《墨凌渊楚云瑶》 第1章 重生 “小姐,赶了好多天的路,泡个热水澡吧。”张嬷嬷提着满满一大桶的热水,倒进了木质澡盆里,转身看着怯怯的站在身后的女孩,一脸嫌恶。 楚云瑶不知道张嬷嬷安的什么心思。 却也不敢反抗,听话的脱掉身上好多天没有换洗脏兮兮的粗布补丁衣服。 一只手扶着澡盆边缘,小心翼翼的跨进去。 水温正好,她低垂着脑袋,解开麻花辫,双手认认真真的搓洗打结了的发丝。 一双大手猛地揪住她的头发,死命的将她的脑袋往水里按下去。 张嬷嬷面孔狰狞,眼睁睁的看着澡盆里的小人慢慢的停止挣扎,身子沉入盆底。 她扭了扭肥胖的腰,双手撑着澡盆边缘,骂骂咧咧的站起身:“小贱货,也不看看你什么鬼样子,也配老娘伺候你。 回了楚家,也只会污了楚家的门楣,墨少府也是你这种丑八怪有资格嫁进去的?” 张嬷嬷休息片刻,确定人已经死透了,转身去拿麻袋。 一只小手破水而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楚云瑶长发覆面,整个人湿淋淋的从澡盆里站起来。 张嬷嬷吓的双腿发软,尖叫起来:“你,鬼啊!!” 女孩手腕一转,用力一扯,就将吓的魂不附体的嬷嬷按到了洗澡水里。 濒死之人的力气太大,张嬷嬷双手一通乱抓,尖利的指甲划过女孩的颈脖,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女孩腾出另一只手,在嬷嬷的后颈穴位处拍了两下,老虔婆栽倒在澡盆里,不省人事了。 楚云瑶捂着闷疼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借着透进来的洁白月光,打量了一番这间破旧的茅草房。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明明生活在高智能化的2108年,还是“黑门”门主的掌上明珠。 记忆纷至沓来,如黑洞般涌入脑海,黑门出了内奸,被火力围剿,哥哥和父亲为了保护她,将她推进了刚研发出来的时光机里。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的灵魂附在了刚死去的这具身体上。 楚云瑶调整呼吸,驱散胸腔里那种窒息的闷痛感,梳理着女孩子停留在脑海里的记忆。 跟她一样,这女孩也叫楚云瑶,是大财阀楚家唯一的嫡女,可惜母亲死得早,从出生起因为面貌丑陋又痴傻,被父亲嫌弃而送到了奶娘的家乡,从小在贫穷落后的乡下长大。 今年刚十六岁,就被父亲派人接回锦城,听说已经将她许配给锦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墨少墨凌渊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云瑶就吓的昏死过去了一次,被去接她的张嬷嬷一盆冷水泼醒了。 张嬷嬷警告她:“如果不从,就将奶娘大卸八块。” 楚云瑶哭哭啼啼的辞别伤心欲绝的奶娘,跟着张嬷嬷回城。 一路上被张嬷嬷私下当丫鬟使唤,克扣口粮,威胁恐吓暂且不提,可这个老虔婆竟然丧心病狂的将人杀了...... 楚云瑶正想的入神,窗户一开一合,一道黑影朝着她扑过来。 楚云瑶正要避开,男人已经迅速将她压倒在地上抱着翻滚了一圈。 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楚云瑶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刚从澡盆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与此同时,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她刚才站着的地方留下一排弹孔...... 第2章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不想死就别出声。”男人薄唇贴在她的耳廓边,嗓音冷冽如冰,松开捂着她口鼻的手。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男人伤的很重,气息不稳,黏腻的液体滴在她的身上,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楚云瑶低低的“嗯”了一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跳跟着起起伏伏。 少女的嗓音如猫儿一般娇软,好似很害怕的样子又极其的不安分,墨凌渊只觉得掌心失去了控制,他的手指重重的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掐了一把,低声警告:“别乱动。” 楚云瑶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又羞又怒。 在被男人抱住的时候,她就摸到了他腰腹处的伤口,曲起腿一脚将人从身上踹开,顺手夺了他手里的手枪,抓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木门被人从外撞开,楚云瑶扣动扳机,子弹打爆了闯入者的脑袋。 解决完外面的人后,楚云瑶将手枪对准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敢占我便宜的男人,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在投胎的路上。 记好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楚云瑶扣动扳机。 “咔”的一声。 枪里竟然没子弹了。 密集的枪声由远及近。 楚云瑶侧耳仔细听了听,朝着小茅屋追过来的人大约十几人。 “算你走运,臭流氓!” 楚云瑶对着男人要害部位狠踹几脚,估摸着就算男人没死,也废掉了他的子孙根,这辈子再也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传宗接代了。 果断的扔下手里的枪,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 天色破晓, 楚云瑶坐在湍急的溪水里,冲洗掉身上的血腥味道,顺手将衣服上的脏污搓干净,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上了岸。 这是回锦城的路,昨晚被张嬷嬷指派出去采办小米的梁伯很快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楚云瑶。 “五小姐,张嬷嬷呢?”梁伯问。 “不知道,她让我在这里等她,我等了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回来。”楚云瑶垂眸,遮掩着眸底讥讽的笑意,故意垮着肩膀,怯生生的回答。 梁伯是个实在人,也知道张嬷嬷喜欢阳奉阴违,暗叹了一口气,“那你跟我走吧,耽误了行程老爷会发脾气的。” 楚云瑶跟着梁伯回了楚家。 楚家是新式两层小洋楼,每层十几间房间,前后都带了大大的院子,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 一路上,楚云瑶已经从梁伯口中打听清楚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列强环伺,军阀混战,南方民不聊生,北方靠近政权中心,局势还算稳定。 楚家的当家人楚青泽掌控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富甲一方,跟司家交好,暗中支持司家。 而墨家又掌控着北方最大的军权势力,跟司家一向不对盘。 总统为了调和矛盾,避免内耗,极力促成楚家和墨家交好,思来想去,想出了个联姻的法子,将楚家的千金小姐,嫁给墨家的嫡长子墨凌渊。 结成亲家,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也会让司家和楚家产生嫌隙,避免司家的势力持续壮大。 总统的本意是好的,毕竟楚家的四个女儿,个个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多才多艺,气质极佳,是锦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随随便便拧一个出来当少帅夫人,都不会辱没了督军府的门楣。 只是没想到,楚家还有一个从满月起就被丢到乡下放养的痴傻丑八怪...... 第3章 丑八怪 大厅里只有父亲楚青泽一个人。 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青色长衫,乌发浓密,坐在茶桌边,正聚精会神的看报纸。 梁伯小步上前,轻声道:“老爷,五小姐接回来了。” 楚青泽似乎这才注意到楚云瑶的到来,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眸看向多年未见的女儿,眉心重重的皱了一下,连起码的嘘寒问暖的客套都省了。 楚青泽喊了佣人过来,吩咐道:“将五小姐带到收拾出来的厢房里,没我的允许,不许随便走动。” 特意叮嘱一句:“从后院绕过去,免得吓到其她小姐少爷了。” 楚云瑶注意到,佣人看她的眼神也跟见了鬼一样。 特别是她进了厢房后,佣人逃一般的跑出去了,并迅速关了门,在门外落了锁。 怕她逃走,所以将她囚禁了吗? 楚云瑶并没当回事,作为一手创办暗杀组织“黑门”门主的宝贝女儿。 虎父无犬女。 这些木制门窗对她来说,犹如无物。 赶路这么多天,又没吃饱,昨晚还耗损了那么多的精力,楚云瑶除了疲乏困倦,颈脖处还火辣辣的疼。 她在卧室里找了一圈,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小小的西洋镜。 楚云瑶解开衣服上的盘扣,坐到梳妆台前,正打算看看被老虔婆抓伤的伤口是否发炎了。 入目是一张满是红肿脓包的面孔,吓的楚云瑶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丑! 真丑! 太丑了! 简直不堪入目! 令人反胃恶心,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差点被自己丑的再死一次。 楚云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往后要顶着这幅鬼样子见人。 吓死了别人不要紧,关键是自己看着太糟心了。 她从前好歹也是拿过国际选美冠军的佳丽,媲美娱乐圈公认的第一美人。 亏她心里承受能力够强,胃里空空,才没有当场呕吐。 楚云瑶极力忍住心头的不适,盯着脸上层层叠叠的红肿脓包,发现并不是简单的皮肤病,似乎是中毒,而且还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胎毒。 经过仔细观察,楚云瑶发现这张脸除了皮肤太差,溃烂到流脓血之外,五官还算精致。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睫毛浓密卷翘,纤长的如两把小扇子。 眉如墨画,浓淡适宜,弧线优美。 唇红齿白,鼻梁小巧高挺。 脖子下的肌肤雪白滑腻,如牛乳一般。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治好这张脸了。 楚云瑶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几套半新不旧的衣服,一看就是千金小姐穿过丢弃的,衣服上还飘着皂角的味道。 楚云瑶给自己换了身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裳,就倒在床上开始休息了。 从回家到现在,除了楚青泽,连一个楚家的人都没见过,而楚青泽分明是极其嫌恶自己的,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暂时还摸不透楚家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维持从前痴傻的状态比较好。 半睡半醒之间,楚云瑶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睁开眼,佣人端着一碗水,一碗米饭和一盘青瓜炒肉丝进来了。 见楚云瑶醒了,佣人将饭菜放到桌上后扭身快步出了厢房。 尽管饿极了,可楚云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是没有立即动筷子吃饭。 手里没有可以试毒的东西。 楚云瑶用手指沾了水,放在舌头上添了一口,立即吐出来,劈手将水泼到了墙角...... 第4章 下毒 水里滴了夹竹桃分泌出来的乳白色汁液,食之中毒。 刚回到楚家,竟然就有人要她死,可她问过梁伯,张嬷嬷明明就是伺候楚青泽的人。 而楚青泽,偏偏是最不可能希望她死在楚家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将她接回楚宅了。 饭菜的香味一阵阵窜入鼻腔,楚云瑶咽了咽口水,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柜子边响起。 楚云瑶见几只老鼠正从墙角边的孔洞里钻出来。 这间由储物室临时改成的厢房,从前一直都是老鼠的长居地。 楚云瑶用筷子拨了点饭洒在地上。 老鼠津津有味的吃完,安然无恙。 楚云瑶又将青瓜和肉丝丢了些过去。 老鼠吃的更欢快了,可还没等全部吃完,就倒在地上抽搐,很快动弹不得了。 菜里有毒。 楚云瑶将菜碗推到一边,吃了点杂粮饭补充体力,就又躺到了床上,养精蓄锐。 到底是谁要她死? 司家?为了杜绝楚家和墨家交好。 楚家?阻挡了某些人的利益。 墨家?不想娶个痴傻丑八怪被人当笑柄。 楚云瑶闭目养神,一直到夜幕降临,万籁俱静时,再次睁开眼睛。 她找了块手帕遮住容颜,打开窗户。 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闪电般窜进来,越过楚云瑶的肩膀,直扑墙角。 借着皎洁的月光,楚云瑶终于看清楚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御猫,金银异瞳在黑暗里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阴森森的有些骇人。 这种猫一般品性温顺,但这只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极其凶残。 特别是撕咬死老鼠的时候,从喉骨里溢出阵阵低吼声,它弓着身子,警惕的盯着楚云瑶,仿佛随时都可能扑上来。 楚云瑶没兴趣跟一只畜生斗法,踩着凳子纵身一跃,飞出窗户,轻飘飘落在地上,隐藏在黑暗中,凭着敏锐的嗅觉,很快就找到了厨房。 厨娘躺在草垛里睡的鼾声震天,灶里的炭火还未熄灭,瓦罐里煨着乌鸡汤,汤料里放了鹿茸枸杞和红枣,香气四溢。 跟二十二世纪添加了太多激素和转基因饲料的食材不同,这个年代的很多东西虽然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但胜在食材天然新鲜绿色健康。 楚云瑶本来就是个吃货,馋的直流口水。 她拿起灶台上的抹布,直接将瓦罐端在手里,悄无声息的出了厨房。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楚云瑶大块朵硕的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楚云瑶拍着鼓起来的肚子,打着饱嗝回了厢房。 墙角处的死老鼠被撕咬的支离破碎,身缺体残。 碗里剩下的饭菜也被吃的干干净净。 白猫不知去向。 楚云瑶盖上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楚云瑶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刚掀开被子起床,厢房门就被人踢开了。 楚云茜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小洋装,乌黑的长发一缕缕精心烫卷后垂落在肩膀上。 妆容得宜,五官精致,面上却怒气冲冲,她直直的逼到楚云瑶面前,不由分说,扬起手就要甩楚云瑶一巴掌...... 第5章 扮猪吃老虎 可待她看清楚楚云瑶的脸后,却被恶心的后退了好几步,生生将快要落到楚云瑶脸上的巴掌收回来,用手绢来回擦了擦,生怕被沾染到了那些粘稠恶心的脓血。 楚云瑶装出一副怯生生懵懵懂懂的模样,惊恐的盯着闯进来的一大群人,缩了缩单薄清瘦的肩膀,带着哭腔问:“你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站在楚云茜身后的徐嬷嬷上前一步,捂着鼻子,嫌恶的瞪着楚云瑶:“我们大小姐最心爱的御猫死在了你门口,你敢说不是你弄死的?” 楚云瑶摇头,一口咬定:“不是我弄死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死。” 徐嬷嬷凶神恶煞:“你一来,我们大小姐的御猫就死了,你的窗台上还有御猫留下的脚印,不是你弄死的还会有谁?” 楚云茜已经失去了耐心:“跟个傻子废那么多话干什么?给我往死里打一顿,拖出去跪在我的猫猫面前磕一百个响头。” 说着,楚云茜红了眼眶,伤心欲绝的骂道:“你这个丑八怪,你这种低贱的乡巴佬,就是赔上这条贱命也抵不上我猫猫的一只眼睛。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嫁给那个杀人狂魔,我今天一定饶不了你。” 楚云瑶思绪百转,更低的垂下脑袋,遮掩着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么说,跟督军府联姻的原本应该是楚家的大小姐楚云茜了? 那么,饭菜和水不可能是楚云茜动的手脚。 毕竟她还要顶替楚云茜嫁到墨家。 只是没想到督军府的少帅竟然是个杀人狂魔,不知道凶残变态到什么程度。 虽然她从小在黑门长大,形形色色的杀人手段她都见过,但她的手至今为止从未杀过无辜的人,倒是被她的双手救活的人数不胜数。 身强体壮的佣人们见楚云瑶单薄瘦小的毫无还手之力,更想要讨楚家大小姐的欢心,一拥而上,扯手的扯手,拽衣服的拽衣服,甚至还有人想要揪楚云瑶的头发。 楚云瑶眼神冷冽,挺直了纤腰,正要出手卸下那人的胳膊,就听到了梁伯的声音。 “大小姐,五小姐,老爷来了。” 梁伯从外面冲进来,挤开拉扯着楚云瑶的佣人,附在楚云瑶耳边低声道:“五小姐,不要怕,老爷会给你做主的。” 跟在梁伯身边赶了两天路,梁伯见楚云瑶安静沉稳,还对自己嘘寒问暖,丝毫没有其她几位千金小姐飞扬跋扈高高在上,只是胆小了一点。 想到自己女儿也跟楚云瑶差不多大小,对楚云瑶多了几份心疼和怜悯,格外关心一些。 今天一大早,看到大小姐带着几个泼辣婆子进了楚云瑶的厢房,他立即就去告知了楚青泽。 楚云瑶感激的看了梁伯一眼。 视线落到楚青泽身上时,内心呵呵了两声,楚青泽这种渣父,怎么可能给她做主? 楚云茜一见到楚青泽,眼眶立即红了,握着手帕捂着唇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指着楚云瑶道:“爹,你要为我做主啊,那只猫是锦忱送给我的洋玩意,我宝贝的跟心肝一样。 可它被她毒死了。” 楚青泽眉骨一跳,不分青红皂白,厉目瞪向楚云瑶:“那只猫哪里招惹你了,你要狠心毒死它......” 第6章 我要将她挫骨扬灰 楚云瑶没等楚青泽说完,也捂着手帕,跟着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我没有,我才刚回楚家,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猫,怎么会舍得毒死它?“ 楚云茜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兽医:“李医生是本城最好的兽医,他亲自诊断过我的猫猫就是中毒死的,死亡时间是昨晚。 爹,她一定是嫉妒我恨我,不敢对我发泄,就将怨气发泄到了我的猫身上。” 楚云瑶“噗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单薄的身子颤抖的如风雪中飘零的落叶,嗓音透着惊惶和后怕,哭道:“这只猫昨天来我房间里,帮忙咬死了几只啃柜子的老鼠,我很感激它,正好肚子不饿,就将我的饭菜给它吃了,难道,难道是饭菜里面有毒?” 楚云瑶说完,更是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一屋子的佣人好似知道了天大的秘密,小心的瞧着楚青泽黑沉的面孔,一个个吓的噤若寒蝉,乖乖的退到门外。 毕竟这种大富大贵的人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但只要不当面说破,好歹有块遮羞布。 楚青泽命令梁伯将昏过去的楚云瑶扶到床上躺着,意味深长的盯了楚云茜一眼,抬脚往外走:“你跟我来。” ...... 少帅府。 墨凌渊身后垫着枕头,半靠在床头,双腿直挺挺的分叉伸展着。 五指紧握成拳,恨恨的捶了一下床沿,嗓音阴鸷的问:“还没找到人?” 段长宇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报:“没有,死在澡盆的女人被水泡的时间太长,面目肿胀到认不出了,那间茅草屋也是打猎人临时搭建的,很多年前就有了。 您说她身量不足,伸手利落,很可能是倭国人或者南洋人派过来的女杀手。” “她不是。”墨凌渊摇头,“她的口音纯正,而且......” 墨凌渊垂眸看了眼自己两腿之间的位置,只觉得受伤的地方疼的越发厉害了。 墨凌渊默了片刻,“她救了我。” “您不是说她差点杀了您吗?”段长宇十分不解。 爷以前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但从未有这一次严重,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在床上,严重到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去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一脸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伤的太严重,要躺着多休息,过几天疼痛减轻,就好了。 墨凌渊再次黑了脸,嗓音沉沉携裹着冰渣:“恩,所以我让你们把她给我找出来。” 不是差点杀了他,是差点让他生不如死。 墨凌渊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他狠狠的磨了磨后牙槽,咬牙切齿:“我要将她挫骨扬灰。” 段长宇更加不解了,却也不敢多问,“这次的内奸被摘除,联络据点被销毁,您代替督军以身犯险,督军打算等您成亲后将帅印交给您。 夫人知道后派人递了口信,催二少回国了。” 墨凌渊漆黑的眸眯了眯,不置可否。 现在的督军夫人并不是墨凌渊的亲生母亲,只是督军续娶的太太,而段长宇口中的二少,则是现任督军夫人的亲生儿子,也是墨凌渊同父异母的弟弟。 “楚家最近什么动静?那只老狐狸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第7章 治脸 “当然愿意,这可是总统保媒。”提到这件事,段长宇手舞足蹈,比自己结婚还要开心,“爷,我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了,楚家四个女儿个个有才有貌,最小的刚满十六岁,最大的才十八岁,都是适婚年龄。 论样貌,论身段,论才华,论出生,综合在一起,无论是从家世上还是从教养上,都是......” “所以,你打听的这么清楚,你都看中了?”墨凌渊凉凉的打断他。 段长宇吓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楚家的小姐们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有也没关系。”墨凌渊搓了下手指的指腹,“看中了哪个,我替你去提亲,不怕楚家不答应。”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女孩躺在自己怀中大口大口呼吸的画面。 那一声娇娇软软的轻哼声好似电流一般窜过他的头皮...... 她开枪的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可惜,她的长发湿漉漉的遮挡住了大半面孔,黑暗中他根本就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 一直到晚上,听说楚云瑶不吃不喝病倒了,楚青泽才到厢房看她。 楚云瑶见楚青泽进来,虚弱的撑起身子,装着很想要起身迎接的样子。 “躺着就好。”楚青泽双手背在身后,只是瞟了眼楚云瑶,就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今天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到此为止,大夫待会会过来给你把脉开药。 三天后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说完,楚青泽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立即转身离开了。 原来只是过来警告她家丑不可外扬,生怕她病怏怏的嫁不了人。 无所谓,反正楚云瑶装病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拿到药材,治好自己脸上的脓疮而已。 体内的胎毒可以慢慢排出来,但脸上的溃烂最有效的办法是敷药治疗,外敷内服,不出一周,她脸上的脓疮就能结痂蜕皮,慢慢好起来。 那几味药材只需要有普通的消炎清热效果就好,让大夫给她开点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今天这么闹一出,楚青泽肯定会加倍保护她的人生安全,至少在她出嫁之前,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梁伯端着饭菜,带了大夫过来给楚云瑶把脉,开的药中果然有几味是她想要的。 梁伯见她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心疼不已,“五小姐,这些饭菜是我让我婆娘亲手做的,你放心吃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楚云瑶看着米饭里的红薯,知道是梁伯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私底下将自己的饭菜匀出来给她吃的,内心感动不已。 “谢谢梁伯。”楚云瑶接过碗筷,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梁伯,怯怯的问:“爹爹和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小姐别乱想,那只猫几个月前刚抓瞎了一个孩子的眼睛,经常偷吃厨房的东西,昨晚还打翻了给四小姐准备的乌鸡汤,四小姐今天还跟大小姐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影响了老爷的心情,所以老爷才会晚了点过来看你。 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只猫,无冤无仇的,怎么会下毒害死它,我一个下人都知道的道理老爷肯定也是知道的。”梁伯不敢说主人的不是,只是委婉的替楚云瑶开脱。 楚云瑶有些心虚,第一次见到那只猫,就知道不是什么温良的动物,这种罕见的品种不用猜都知道是金贵的小姐们喜欢养的宠物。 她是故意放任那只猫吃那些死老鼠的。 厨房里的乌鸡汤,也是她偷喝的,至于怎么扯到了猫身上,大概是厨娘怕被主子责怪,故意推卸了责任。 楚云瑶装作天真的问:“梁伯,姐姐说我要代替她嫁给一个杀人狂魔,我要嫁的人,很可怕吗?他杀了多少人?” 第8章 出嫁风波 原来如此,难怪堂堂少帅府,至今没有娶到女主人。 传说少帅长得龅牙秃顶,满脸横肉,身长不足五尺,又矮又胖,还杀戮成性,克母克妻。 第一任未婚妻,还没见到少帅的人,就病死了。 第二任未婚妻,订婚的第二天,就在客栈被人刺杀了。 第三任未婚妻,出去游玩的时候,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第四任未婚妻,也是督军最满意的未来儿媳妇,住进了督军府,却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第五任未婚妻,听说在书房被残暴的少帅开枪射杀了。 楚家人听说要跟少帅府联姻之后,姨娘们一个个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闹到楚青泽面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无故惨死。 还是不怎么受宠的三姨娘提醒楚青泽,乡下还有一个嫡女...... 于是,楚云瑶直接跳过了少帅未婚妻这一身份和环节,即将成为少帅府的炮灰。 连梁伯这种下人都能对这些传言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督军府跟楚家一样,都不怎么太平。 不过无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楚云瑶把自己关在厢房里,白天捯弄药材,晚上出去吃吃喝喝,过的清闲悠哉极了。 三天后,楚云瑶脸上的脓血止住了,脸上破损的地方开始结疤,因为吃得好,身体也好了许多。 楚家张灯结彩,到处都挂了红色的绸布。 第四天,佣人涌进她的小厢房里,给她换上红色的嫁衣,带上头冠,盖上盖头,拉着她往花轿里塞。 跨过门槛的时候,楚云瑶一不小心绊了一下,头上的红盖头不小心滑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她那张涂满了黑乎乎药汁的面孔就这么明晃晃的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喜娘赶紧将红盖头捡起来,重新盖到了楚云瑶的头上。 周遭一片死寂,随后响起了楚家千金们肆无忌惮的讥讽声和嘲笑声。 “难怪大姐心爱的猫死了,都没有跟她计较,原来不是不计较,是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二小姐楚云岚用手帕捂着眼睛,生怕多看了一眼楚云瑶的脸,就脏了自己的眼。 “都说少帅长的青面獠牙,丑陋至极,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新娘子的脸就是一张黑乎乎脏兮兮的抹布,难怪爹爹不让我们嫁过去。” 四小姐楚云烟抬手扇了扇鼻子,好似楚云瑶的存在熏臭了她呼吸的空气。 “少帅府真有那么好进,也轮不到她这种丑八怪嫁啊,你没看到今天来接亲的是什么东西吗? 少帅府一份聘礼都没有出,楚家一份嫁妆都没有备。 爹爹说了,就算出事,她也不应该死在楚家,要死也应该死在少帅府里。 少帅那种杀人狂魔,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掀开盖头的时候看到这一张令人作呕的脸,你们猜猜,会有什么反应呢,哈哈哈。” 大小姐楚云茜捂着唇,娇娇的笑起来,花枝乱颤。 “少帅心情好,说不定一枪打死她,少帅心情不好,指不定要怎么虐待她呢,是剥皮抽筋呢还是挫骨扬灰呢。” 楚云烟压低了声音,凑近楚云岚,挤眉弄眼道:“万一黑灯瞎火,少帅喝醉了,把她当成了美娇娘,两百多斤的肥胖短身材,压在她身上...... 你想想,明天一大早,少帅夫人被压死在床上的消息会不会传遍整个锦城呀?” 第9章 新娘不见了 “哎呀,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说这种话,羞不羞啊,反正她嫁过去熬不过三天,必死无疑,不过这就是她的贱命,能为我们几人挡住这种灾祸,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楚云岚指尖戳了下楚云烟的额头,一脸羞燥。 从始至终,只有三小姐楚云熙未发一言,双眸直直的落在楚云瑶的背影上,眼睁睁的看着她坐进花轿里,眸底恨意翻涌。 一路上吹吹打打,楚云瑶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听着周边人的窃窃私语声。 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些天住在楚家能过的如此清净无人打扰,并不是因为渣爹楚青泽想要保全她,而是她的存在压根就没有威胁到楚家的任何一个人。 她都没达到楚家小姐们发泄和欺负的档次,被人家无视的异常彻底。 整场婚礼,新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前面的白马戴着大红花,背上绑着一只公鸡,就连拜堂,都是段长宇抱着大公鸡代替的。 回到厢房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楚云瑶扯掉头上的盖头,取下头冠,捡了几样点心吃了。 既然少帅连拜堂的时间都没有,那现在一定不在少帅府了。 万一半夜回来了呢? 楚云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少帅一米五的身高,两百多斤的体重,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她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古老的婚嫁习俗是什么样的,坐在花轿里觉得既有趣又好玩,可没打算跟少帅洞房花烛。 楚云瑶在柜子里翻了几件衣服换上,用帕子遮住脸,悄无声息的打开窗户,跳出去了。 最先发现新娘不见了的人是喜娘,在厢房里找了好几圈,床底下都找过了,门口还守着警卫员,那么大一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喜娘吓的半死,警卫员立即通知了管家。 管家暗中派人将除了少帅卧室的整个少帅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见到新娘子半个人影。 到了鸡叫时分,所有人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管家站在少帅卧室门口,踌躇着不敢上前,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回去睡觉。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他也是等新娘子被接回来才知道楚家阳奉阴违,随便塞了个便宜女儿过来,听说还有点痴傻,气的抱着大公鸡的段长宇差点开枪杀人。 少帅这几天不顾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就亲自去寻找那个救过他的女人了,才刚回来歇下,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整个少帅府,只有两个人睡的最香甜。 墨凌渊昨晚总算查到点线索,那个差点废了他的女人进了锦城,既然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迟早会找到她,所以大半夜的回来后,往床上一趟,美滋滋的睡着了,一夜无梦。 楚云瑶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从不曾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又估摸着少帅不在府里。就算半夜回来也是去他们的新房,放心大胆的在大床上翻滚了几圈,抱着薄被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墨凌渊缓缓睁开眼,眸底闪过寒光。 身边有人。 墨凌渊侧头,正好对上楚云瑶惺忪的睡眼。 第10章 把帕子揭开,给我瞧瞧 女孩看着又瘦又小,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穿着粉红色喇叭袖上衣,下面穿一件浅蓝色绣花长裙,脸上蒙着一块手帕,只露出一双黑漆漆水灵灵的大眼睛。 墨凌渊盯着那双眼睛,心脏没由来的跳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扯掉楚云瑶脸上的手帕。 楚云瑶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避开他的触摸,灵活迅捷的滚到床尾,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好帅的男人! 雕刻般的的俊美五官,薄唇挺鼻,剑眉星目,忽略掉男人眼中暗藏的杀意,楚云瑶认为这样的颜值是极其养眼的。 四目相对,气氛诡异的静谧。 楚云瑶安抚道:“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墨凌渊唇角抽了抽,眸底的戒备散了一些。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抱歉,我不知道这间房有客人住,我昨晚进来的时候,里面明明没人的。” 墨凌渊冷笑:“是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从门口走进来的呀,难不成我翻窗进来的不成?”楚云瑶心虚的瞟了眼紧闭的窗户。 “我看你确实是翻窗进来的。” 门口守着警卫员,他的卧室是禁地,怎么会允许人随随便便就闯进来。 “胡说。”楚云瑶挺了挺纤细的腰杆,虚张声势的道:“我好歹也是你们少帅明媒正娶过来的少帅夫人,难不成连选一间休息的客房还要偷偷摸摸?” 墨凌渊这才认真的打量面前的女孩子,盯着盯着,眉心越拧越紧。 这就是楚青泽那个老狐狸塞给他做老婆的女儿? 这明明把女儿丢过来让他帮着养大。 老东西,算盘打的真精! 面前的女孩身子纤细单薄,身量不足,瘦的跟豆芽菜一样,看着才十二三岁的模样。 头发枯黄,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漂亮露在外面之外,额头被刘海遮盖,脸被手帕遮挡的严严实实,还不知道长的怎么样。 这老家伙就不怕这么小的女孩子被他弄死? 墨凌渊沉了声音:“今年多大?” “满十五岁进入十六岁了。”楚云瑶想了想,这里的律法婚嫁年龄是十五,她刚好符合条件。 “把帕子揭开,给我瞧瞧。”墨凌渊掀开被子起身。 楚云瑶麻溜的从床上滚下来,双手捂着帕子,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行不行,我爹接我回锦城,水土不服,长了满脸的脓疮。 我就是怕昨晚吓着少帅,才偷溜到这里来的,你还是不看的好。” 墨凌渊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重重的拍在桌上,“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管家一大早就守到门口了,听到说话声,知道主子起床了,叩了叩门,得到允许后走进来,差点跟正要溜出去的楚云瑶迎面撞个满怀。 大清早的,少帅卧室里怎么会多了个女人? 定睛一看,女人脸上还蒙着帕子,少帅没有开枪,说明女人并不是刺客。 整个少帅府,除了粗使婆子,唯一的年轻女人,就是昨晚刚嫁过来又凭空消失了的新娘子了。 管家不假思索一把抓住楚云瑶的袖口:“您是少奶奶?” 没等楚云瑶反应过来,管家倏的抬手扯掉了挡在她脸上的手帕...... 第11章 看我怎么扒了她的皮 楚云瑶那张涂满了黑乎乎药汁的面孔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吓得管家抓在手里的手帕都掉了。 虽然听到段长宇描述过了,新娘子丑的有点不忍直视。 但,此刻亲眼所见,管家还是替自家少帅憋屈的要死。 令人闻风丧胆的墨凌渊,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权势有权势,天下所有男人追求的一切美好都集中在了少帅身上。 偏偏被楚青泽那个老狐狸给坑了,送了个如此丑陋的女人过来。 没身材,没容貌,没财富,甚至没有娘家撑腰。 从小看着墨凌渊长大的管家盯着楚云瑶那张丑陋不堪的面孔,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悲戚的开口:“少帅,总统为了北方的和平,竟然让您受如此委屈,太过分了。” 面对这么丑的新娘子,少帅不仅没有当场枪毙她,昨晚竟然还跟她同床共枕,洞房花烛,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口? 就算是黑灯瞎火闭着眼办完了事,青天白日里看到了新娘子的长相,应该也会反胃恶心吧。 哪怕去兰桂坊找南烟姑娘也比跟少帅夫人共度良宵的好啊。 楚云瑶心口一沉,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手帕,抬手指着面前的男人,低头看向管家:“老人家,你,你,你刚才喊他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墨凌渊盯着那张黑漆漆的小脸,眯了眯眼,“你没有听错。” 楚云瑶倏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被袖口遮住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脑子转的飞快。 不是说少帅是个秃顶龅牙,身长五尺体重两百斤的丑男吗,怎么会如此俊朗。 果然传言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楚云瑶捏着嗓子道:“少帅,没想到会这么巧啊,呵呵,我就不打扰你梳洗了,我先回新房了啊。” 说着,抬脚正准备开溜。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她踏出去的脚边炸开。 楚云瑶猛地收回脚,身子快速的往后闪躲几步,靠在了柜子旁,旋过身,定定的盯着握着手枪的男人,眸底寒意乍现。 管家吓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躲到了桌子底下。 墨凌渊没错过楚云瑶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身如影动,没等楚云瑶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已经站在楚云瑶的面前,枪口抵住她的喉咙,抬起她的下巴,让那张被药汁糊住的丑陋面孔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大掌握住她单薄纤细的肩膀,缓缓摩挲着,低沉着嗓音问:“怕不怕?” 楚云瑶眸色闪了闪,怯怯的开口:“怕。” “好好呆在你的新房,没我的允许,不要乱跑。”墨凌渊手指倏然用力。 楚云瑶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咬着牙点了点头。 “滚!”墨凌渊松开五指。 楚云瑶后退一步,身形如轻风一般立即闪到了门外,迅速的消失在门口警卫员的视线里。 管家抹着冷汗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少帅,你为什么要吓少夫人?她还小,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 “吓?”墨凌渊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了?楚青泽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塞给我一条小狐狸,看我怎么扒了她的皮。” 第12章 这个楚青泽,真是老奸巨猾 段长宇抱着公鸡跟新娘子拜堂完了之后,连夜带人出去打听楚家的情况,一大早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闯进了墨凌渊的房间里。 看到管家脸上泪痕未消,又闻到了屋子里的火药味,不由得内心一紧,急忙问:“少帅,发生什么事了?” 墨凌渊挥挥手,让管家出去了,转身往隔壁的书房走去,“查的如何?” 段长宇跟在身后,汇报:“楚家确实有个从小就被送走的嫡女,因为出生的时候容貌丑陋,养了几天后一直不会哭,被医生诊断为傻子。 楚家的主母温如意生下女儿没几天就血崩而死,楚青泽当时忌惮温家的势力,又不想落人口舌,就让一直跟在温如意身边的奶娘将孩子带到乡下抚养了。 与其说是换个地方抚养孩子,不如说是将孩子和奶娘一起赶到了乡下,再也没有任何往来。 如果不是总统撮合你和楚家的女儿,楚青泽压根就不会将这个嫡女接回来。 这个楚青泽,真是老奸巨猾,简直......” 段长宇咬牙切齿,原本想要将楚青泽和被楚青泽塞过来的女儿大骂一通的,但想到楚云瑶已经嫁进少帅府,是少帅名义上的少夫人了,只好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吞进肚子里。 “一个一直生活在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跟男人同睡一张床,被逮住了,毫不羞怯。 看到枪之后,毫不惊慌。 差点被子弹打中之后,迅速避开,身子灵活,丝毫不见慌乱。 你觉得,这可能吗?”墨凌渊顿住脚步,不耐的将手枪扔到书桌上。 换了任何一个这么大的小女孩子,听到枪声,早就吓的晕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在他面前装柔扮弱? 墨凌渊脑海里又闪现出发生在茅草屋里的那一幕,女孩被长发遮挡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他的手指指腹不自觉的摩挲了好几下。 记忆犹新。 回味无穷。 段长宇心领会神:“您的意思是,楚青泽打着把女儿嫁过来的借口,其实是安插了一个细作在少帅府?” 墨凌渊翻看着手里的机密文件,冷哼道:“即便不是细作,也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废弃掉的棋子,一旦她死在少帅府,楚青泽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支持司家,跟我彻底翻脸。 既然如此,我就偏不如他的意,好好养着她,看她能在少帅府翻出什么浪花来。” 正说着,管家又敲门进来,“少帅,督军夫人说少帅府没有管事嬷嬷,怕刚嫁进来的少夫人不太懂规矩,特意派了身边伺候的容嬷嬷过来,要调教调教少夫人,让少夫人往后可以更好的伺候少帅您。” 段长宇怒不可遏:“太过份了,督军夫人竟然将手伸到少帅府了。” 墨凌渊凝眉思索片刻,眉头很快舒展开,勾了勾唇角,“既然督军夫人对少帅夫人如此上心,当然不能浪费了她的好意,将容嬷嬷安排到望月阁那边,和少夫人住一起。” 段长宇脑子里灵光闪过,立即明白了墨凌渊的用意,赞同道:“这个主意好,正好可以试探探少夫人的虚实。” 管家一扫脸上的愁容,满面堆笑的将容嬷嬷带到了楚云瑶住的新房里...... 第13章 不知道这栋房子里从前死过人没有 楚云瑶回到望月阁的新房里,坐在西洋镜面前,解开衣带,查看被捏疼的地方。 很清晰的五指印,肩膀处红肿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这个男人,枪法精湛,不在她之下。 而身手,绝对远远在她之上,赤手空拳的搏斗,她讨不到任何便宜。 墨凌渊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类似于治疗跌打损伤的,难不成他受了伤? 可一个受了伤的人,行动灵敏迅捷到这个地步,只有留在二十二世纪的哥哥和父亲能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她从小就在父亲和哥哥的宠爱下长大,枪法百发百中,但身手还没有达到哥哥的水平。 墨凌渊并不是好招惹的,从今往后,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 正打算用冷毛巾敷一下肩膀,门帘被管家从外挑开了,“少夫人,这位是......” 一抬眼看到楚云瑶敞着衣衫,露着肩膀,胖胖的管家“哎哟”一声,立即背过身去,“老奴该死,没有提前敲门,冲撞了少夫人,老奴给少夫人赔罪。” 非礼勿视。 这么炎热的天气,上一世的楚云瑶习惯了穿吊带裙,此刻里面穿着抹胸,外衫只是露出了一点的肩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更何况,楚云瑶虽然已经满十五周岁了,但这具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并没有发育,小身板跟搓衣板一样,跟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以,楚云瑶没有丝毫惊慌,很淡定的坐在铺了大红鸳鸯背面的床沿上,语气不徐不疾:“没关系,老伯,你身边这位老人家是谁?” 容嬷嬷长着一双吊梢眼,视线落在楚云瑶那张黑漆漆的丑陋面孔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眸底闪过道道精光。 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自我介绍道:“奴家是督军夫人身边的容嬷嬷,督军夫人怕少夫人刚入少帅府,不习惯府里的规矩和习惯,让我过来教导一下少夫人。 本来督军夫人打算亲自过来一趟的,但督军实在离不开夫人的照顾,只好让奴家跑这一趟了。” 楚云瑶算是听明白了,这一席话说着倒是挺得体的,只是容嬷嬷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膈应。 墨凌渊既然允许督军夫人的心腹进入少帅府,说不定是想要借刀杀人。 想清楚了这点,楚云瑶将手里的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拢好衣服,笑着道:“我一个乡下来的姑娘,确实不懂少帅府里的规矩,让督军夫人费心了,还希望嬷嬷多担待一点。” 管家乐见其成,伸出肥胖的手指指着偏厅:“容嬷嬷,您就住在少夫人的新房旁边,方便您及时教导少夫人。” 容嬷嬷想到墨凌渊的手段,心脏颤了颤,为难的问:“少帅如果来这里过夜,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不会,少帅住在前院的储星楼......” 言外之意,少帅压根就不怎么待见娶回来的新娘子,根本就不会回望月阁。 容嬷嬷在勾心斗角中浸淫久了,立即明白了管家话里的弦外之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楚云瑶见状,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句:“嬷嬷能在这里陪我真是太好了,昨晚我好像听到偏厅有哭声,进去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人,不知道这栋房子里从前死过人没有?” 第14章 听说脑子有点问题 管家顾左右而言他:“少夫人说笑了,老奴要去伺候少帅了,先告退。” 说完,脚底抹油了一般,迅速溜走了。 楚云瑶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糯米牙齿,笑嘻嘻的看着容嬷嬷:“嬷嬷,我没有骗你噢,昨晚我就是害怕偏厅闹鬼,才跑到前院的储星楼,去少帅卧室里睡觉的,不信你问问后院管事的就知道了。” 容嬷嬷瞥了眼偏厅,刚才的高傲气焰立即灭了一半,眼神里满是犹疑和恐慌。 这个年代的人,是很信仰鬼神,相信因果轮回的。 楚云瑶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听说少帅的第五任未婚妻就是被少帅亲手开枪打死的,你说她看到少帅新婚,会不会冤魂不散,躲在新房里想要报仇雪恨啊?” 一股冷嗖嗖的寒意从脚跟窜起,直冲天灵感,容嬷嬷壮着胆子呵斥道:“胡说八道,这里到处都挂着大红色绸布,哪里来的鬼魂?” 楚云瑶顺从的点点头:“嬷嬷说的是,嬷嬷饿了吗?您去厨房端点好吃的饭菜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容嬷嬷早就想要打听昨晚发生的事情,转身就往厨房走。 正是准备早餐忙碌的时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佣人忙的不可开交,容嬷嬷看着盘子里摆放的几道精致的素菜,端在手里:“这些菜我端去给少夫人吃了。” “不行不行。”另一个佣人一把夺过容嬷嬷手里的托盘,“这是给少帅准备的,少帅马上就要去军营了,少夫人要吃的话,我再帮忙准备一份。” 抬头看到容嬷嬷这张陌生的面孔,佣人好奇的问:“您是管家特意请过来伺候少夫人的吗?” 容嬷嬷想要融入其中,笑着回答:“算是吧,暂时伺候少夫人些日子,往后就不知道了。” 佣人一脸八卦的问:“听管家和段先生说少夫人长得极其丑陋,是不是真的?” 容嬷嬷点点头:“整张脸都黑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确实不怎么能入眼......” 佣人一拍大腿:“果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听说少帅压根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晚上回来,连新房都没进,睡在自己前院的卧室里,结果新娘子不知羞耻,半夜偷偷摸摸的跑进少帅的房间里。 黑灯瞎火的,趁着少帅看不见,就跟少帅生米煮成熟饭了。 今早少帅醒过来,看到新娘子的真面目,气的都开枪了,差点就将人给杀了。 昨晚我们在少帅府找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新娘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刚入睡,就听到了枪声,吓死我们了......” 佣人拍着胸口,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你说这要丑成什么样,才能让少帅气的想杀人?一大早的连鱼肉都吃不下了,全部换成素食,说是因为食欲不振有些反胃。” 容嬷嬷捕捉到了重点,问:“少帅都气成这样了,为什么没杀她?” 佣人“啧啧”两声,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总统保的媒,娶的又是楚家从小被丢到乡下的嫡女。” 佣人指了指脑袋,“听说这里还有点问题。” 容嬷嬷端着食物回望月阁的路上,想到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姑娘家家的,香肩被管家看到了,脸上一点羞燥的表情都没有,确实有点痴傻。 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被粗野的男人看了身体,都会慌乱,会恼羞,甚至会哭鼻子...... 第15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饭菜上桌,鸭肉煲栗子,红烧鲤鱼里放了甘草,菠菜豆腐汤,两碗白米饭。 容嬷嬷夹了块豆腐到自己碗里,坐到小凳子上,“老奴只是个下人,不能跟少夫人一桌吃饭,牙口不好,只能吃点豆腐,少夫人多吃点吧。”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佯装惊讶的开口:“少帅府饭菜好丰盛啊。” 容嬷嬷不屑的瞥了楚云瑶一眼,心想:果然是乡下来没见过世面的,看到点好吃的就一脸馋像。 “这些食材原本是给少帅准备的,少帅胃口不好,才临时换了素食,我怕浪费,就亲自做好端过来给少夫人吃了。”容嬷嬷催促道:“我做菜的手艺可是被督军赞赏过的,少夫人快尝尝。” 原来还是个精通药理的老虔婆。 如果不是她知道鸭肉不能跟栗子同食,鲤鱼不能跟甘草同食,菠菜和豆腐不能同食,大块朵硕的吃进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楚云瑶夹了几颗菠菜放进碗里,“可惜了嬷嬷的手艺,我嫁过来之前,医生叮嘱过我,要想脸上的脓包尽快消退,就必须忌口,不能食荤腥,我只能吃点青菜了。” 容嬷嬷脸色一变,目光犀利的看向楚云瑶,见她脸上满是惋惜和遗憾,劝道:“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楚云瑶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行,我这张脸一天不好起来,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更别提少帅了。” 吃了两口,楚云瑶放下筷子,“我待会要去药店抓药,嬷嬷跟我一起去吗?” 容嬷嬷点点头,“自然要跟着少夫人的。” 见楚云瑶只是吃了些白米饭和菠菜,其余的荤菜一口都没有动,容嬷嬷内心里暗骂几句贱蹄子,转头泡了杯茶递给楚云瑶:“少夫人喝点茶漱漱口吧。” 楚云瑶闻着热茶飘散出来的味道,接过骨瓷杯子,“谢谢嬷嬷,等凉一点了我就喝。” 容嬷嬷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出去后,楚云瑶抓起那杯撒了不孕粉的茶水,倒在了卧室角落的花盆里。 看来督军夫人对少帅府敌意不小,既不希望她立即死掉,又不希望她好好活着,还期望她终生不孕,白白占着少帅夫人的名分。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容嬷嬷回到房间,看到泡好的热茶被楚云瑶喝的一干二净,满是橘皮的老脸舒展开,笑成了一朵菊花,“少夫人,管家备好了马车,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楚云瑶在柜子里又寻了块手帕出来遮住脸,跟着容嬷嬷出门,经过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的驶进院子,停稳后,司机从驾驶座跳下来,拉开后车座的门。 一只包裹着笔直长腿的皮靴露出来,稳稳的落在地上,墨凌渊一身戎装,从车里出来,腰上束着皮带,更显得肩宽腰窄,器宇轩昂。 不怒而威的绝俊面孔上漾着几分笑意,跟今早对着自己开枪的凶煞冰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墨凌渊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后车座的门,绅士至极的扶着女孩下车。 “程二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容嬷嬷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眼神锐利如刀,恨不得剐了人家。 第16章 你说楚家发生过什么 女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缎面长裙,头上戴着同色的欧式蕾丝宽檐帽,鹅黄色的网纱遮住了半张小脸。 生的唇红齿白,肌肤胜雪,气质娴静,眼神灵动,一看就知道家世不俗。 “程二小姐是谁?”楚云瑶随口问了一句。 容嬷嬷好似找到了发泄口,冷眼睨着那只搭在墨凌渊手心里的葱白小手,不悦的开口:“难怪你不认得,程二小姐可是程大小姐的胞妹,程大小姐可是少帅的第二任未婚妻。 虽然跟少帅两情相悦,可惜命不好,死得早,订婚第二天就被刺杀了。 程二小姐可是跟我们家二少爷订了婚的,现在跟大少爷走的如此近,一点都不避嫌,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居心。” 说着,收回视线,神色复杂的看向楚云瑶,“你可要守好你正室的位置,男人三妻四妾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跟你们楚家那样发生宠妾灭妻的事就不好了。” 楚云瑶心口猛地一跳:“你说楚家发生过什么?” 容嬷嬷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回避:“没什么,上马车吧。” 楚云瑶假装没看到车边站着的人,低垂着脑袋往马车的方向走。 墨凌渊的视线遥遥的看过来,盯着楚云瑶的后背,长腿迈开,三两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去哪儿?” “去药店。”楚云瑶缩着肩膀,指了指自己被手帕遮住的面孔:“敷脸的药用完了。” 墨凌渊闻言,俯视着她因为垂首而越发显得矮小单薄的身子,凝了下眉心,故意抓住她受伤的肩膀,用力往上一提,就将人丢到了马车上:“去吧。” 楚云瑶疼的龇牙咧嘴,又不好发作,手指抓住他的手背,在他松开她的时候,留下两道抓痕。 容嬷嬷福了福身,也跟着上了马车。 程二小姐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墨凌渊的手背上,上前几步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对着两道抓痕小口的吹着气,心疼的问:“怎么回事?刚才都没有的?是不是......” “没事。”墨凌渊抽回自己的手,侧头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唇角轻勾,“被只小野猫抓了两下而已,无碍。” 吩咐站在一旁的司机:“派两个人跟着少夫人,不要被察觉了。” 程二小姐盯着墨凌渊轮廓分明的俊逸侧颜,眸色微动,有些回不了神。 马车行驶到喧闹的街上,楚云瑶掀开布帘,观察着外面吆喝的小贩以及街道两边商铺的人流量,寻思着将来在这里盘一间店铺做生意。 马车颠簸了一下,被马夫死死抓住了缰绳。 “少夫人,嬷嬷,不好了,前方有人骑马冲撞了孕妇,要出人命了。”马夫打起帘子,指着前方拥堵的道路:“我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楚云瑶看了眼黑压压围观的人群,利落的跳下马车,飞快的往前跑去,挤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来到了满脸泪痕惊慌不已的孕妇面前,手指熟练的按在孕妇的脉搏上。 “好痛,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孕妇六神无主,一把抓住了楚云瑶的胳膊。 楚云瑶温声安慰着:“别慌,忍一忍,保存体力,孩子要出生了。” 话音刚落,去请大夫的小佣人拉着一个老中医挤了过来:“张神医来了,麻烦大家让一让,快让一让......” 第17章 把脉 张大夫刚被小丫鬟拉扯到孕妇面前,正好听到楚云瑶说的话。 定睛一看,见给孕妇把脉的竟然只是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长得瘦瘦小小,头发枯黄,脸上蒙着块白色手帕,整齐的刘海遮掩住额头,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不由得板起了脸。 厉声呵斥道:“小小年纪,竟然信口雌黄,这可关系到两条人命,岂容你胡言乱语。” 老头正义凛然,中气十足。 孕妇见大名鼎鼎的张神医到了,再看给自己把脉的小姑娘,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忍着身体的疼痛,颤声道:“张神医,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楚云瑶正色道:“老人家,她确实要生了,赶紧给她挪个地方,总不至于在大街上生产吧。” “胡说八道。”张神医蹲下来,搭在孕妇另一条手臂的脉搏上:“脉搏沉稳有力,孕妇只是被马冲撞后受了点惊吓而已,胎儿才七个多月,一个月之前,我给她把脉的时候脉象稳定,胎儿发育良好,怎么可能会早产? 去我的保仁堂抓些保胎药,回家好好养着,在床上躺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小丫鬟:“这是止痛丸,赶快给你们少夫人服下,疼痛就会缓解了。” 楚云瑶换了只手又摸了摸孕妇的脉搏,正要查看孕妇的眼睛和舌苔的时候被孕妇身边的小丫鬟拦住了:“小姑娘,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张神医的诊断是不会错的。 我们少夫人还疼的厉害,我要给少夫人喂药了,麻烦你让开一下,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说着,小丫鬟一把扯开楚云瑶的手,扶着疼的脸色惨白的孕妇起来,将倒出来的止痛丸往她嘴里喂。 楚云瑶闻着药丸里的气味,一把将止痛丸夺过来,捏在手心里:“这药不能吃,止痛丸里的西药成分虽然可以镇痛,但有很大的副作用,轻者会导致孕妇恶心呕吐过敏嗜睡,重则会引起血液系统疾病导致胎儿畸形。 而且,她的脉搏虽然沉稳有力,但后劲不足,有些虚浮,胎儿躁动,是早产的征兆,需要催产,尽快将孩子生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丫头抹杀了颜面,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小姑娘,老夫行医几十载,救治过的病人比你见过的人都还要多,难不成把个脉都能出错? 人命关天,快点把止痛丸交出来,给这位夫人服下去,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疼死吗?” 小丫鬟见状,扑过来就要抢楚云瑶手里的止痛丸,被站在身后的容嬷嬷及时的扯住了手臂。 倒不是容嬷嬷有多想要维护楚云瑶,只是她认出了躺在地上的孕妇是白家家主的正室夫人容月,而容家公子跟墨凌渊关系非常不错。 如果容月这一次因为楚云瑶的胡搅蛮缠导致白夫人流产了,楚云瑶就是容家和白家的大罪人,两家必定会跟墨凌渊反目成仇。 到时候,墨凌渊失去了容家这么强大的盟友,二少爷想要取代少帅的位置,指日可待...... 第18章 接生 楚云瑶见小丫鬟被容嬷嬷钳制住了,冷静的开口:“老人家,百密一疏这个词您应该听说过,这可是两条人命,这个止痛药吃不得。 这位夫人疼的如此厉害,明明就是生产前的阵痛,宫缩导致的,快点扶她去附近的药房或者我的马车上生产......” 围观的人见楚云瑶竟然敢反驳大名鼎鼎的张神医,纷纷斥责道: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张大夫可是我们这里方圆几百公里的大善人,从未有过误诊的神医,你竟敢怀疑他老人家?” “就是,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十几岁连正经的几本医书都没看过吧,就敢班门弄斧了。” “这可关系到两条人命,这位夫人疼的快要昏死过去了,还不把止痛药交出来......” 小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把药给我家夫人吃了吧,我家夫人撑不住了,你是哪里来的半吊子大夫,不会是二姨娘派过来谋我家夫人的性命的吧? 我家夫人可是东门船厂白家的当家主母,万一我家夫人和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白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容嬷嬷听闻,越发将使劲挣扎着的小丫鬟死死的按在地上,不让她靠近楚云瑶。 小丫鬟自报家门,围观的人群听说是白家乐善好施的正室夫人,顿时群情激奋,一个个义愤填膺,有些大汉甚至撸着袖子想要揍楚云瑶了。 千钧一发之时,疼的昏昏沉沉虚弱不已的孕妇大叫了一声,冷汗从额角滑落,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楚云瑶手臂的肌肤里,“我的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张神医一看,血水混着羊水已经染红了孕妇米白色的裙子,顿时大惊失色。 “快,快点将人抬到我的药房里去,夫人果真要生产了。”张神医一把抓住楚云瑶的手臂:“小姑娘,老夫判断错了,你跟我来一趟。” 楚云瑶被张神医拉进了药店的厢房。 “烧开水,拿剪刀和干净的白棉布过来,这里有酒精吗?没有的话拿一坛浓度最高的好酒过来,我要帮白夫人接生。”楚云瑶镇定自如的站在厢房外面,有条不紊的吩咐药店里的下人。 她纤瘦的后背挺得直直的,微仰着脑袋,眼神坚定,语气里带着令人心安的冷静。 张大夫看了眼关闭的厢房门,忐忑的问:“我已经让人去接稳婆了,大概要等一会才能过来,小姑娘,你能保证母子平安吗?” 楚云瑶思索片刻,点点头:“我刚才已经摸过她的肚子了,胎位很正,胎儿并不大,白夫人有过两次的生产经历,你们煮点参汤过来给大人补充体力,我会确保母子平安。 只是我还想向张大夫借一样东西。” “只要老夫有的,尽管开口。”张大夫对着厢房拱拱手,“白家对我有恩,就是借了老夫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我要您的命干什么?”楚云瑶轻笑道:“老先生宅心仁厚,还要留着这条命治病救人呢,我要借您老的金针一用,金针刺穴催产。” 张大夫大惊,连忙将药箱里的金针取出,双手递给楚云瑶,态度恭敬至极。 小小年纪就知道金针刺穴位的医术,不知道师承何人,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最后,张大夫仍不忘提醒道:“小姑娘,夫人和孩子的命就交给你了,一旦出了差错,白家可不是好惹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请老先生放心,后果我会一力承担。”说完,楚云瑶握着金针转身进了厢房...... 第19章 你就不怕我姐姐会一尸两命? 白夫人见楚云瑶进来,手指死死的揪着被单,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她,虚弱的问:“小姑娘,既然张神医信任你,我也信任你,白家家大业大,不可让我们夫妻打拼的家业落入外人手里。 这一胎生的凶险,万一我们母子缘分浅薄,恳请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胎儿六个月的时候,张大夫给我把过脉,我这一胎是个男孩......” 说到最后,好似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嗓音逐渐低下去,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牙齿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 楚云瑶将她吐出来的棉布重新塞进她的嘴里,掀开被子,将金针在火上炙烤后,按住她的穴位慢慢扎进去,温声劝慰道:“你别说话,只要保持体力,尽力配合我就不会有事,虽然是早产,但七个月大的孩子只要照顾的好,成活的概率也是很大的。 如果真到了产妇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的关键时刻,我一定会放弃孩子保住大人的。 只有保住了大人,你还有生出孩子的可能,如果独自留一个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孩子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被人暗算,不会被人教坏? 所以,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放弃。” 血红的水一盆盆的从厢房里端出来,张大夫眉头直跳,“怎么回事?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打算推门而入,从外面闯进来两个年轻人。 一个生的面容白净,剑眉星目,五官俊逸,身材欣长,穿着一身戎装,正是今天骑马差点撞到了白夫人的公子哥,叫苏辰希。 另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长相粗犷,却是白夫人容月的亲弟弟容修。 听着厢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容修吓的脸色煞白,急急的问站在门口的张大夫:“张神医,您不是上个月才给我姐姐把过脉,说她一切都好,怎么会受了点惊吓,就要早产了?” 苏辰希一颗心好似被人握在手心里揪扯着,弱弱的开口:“张神医,我的马突然癫狂,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但我确定并没有撞到嫂嫂,孩子会不会有事?” 容修不等张大夫开口,就将人往厢房里推:“我姐夫还在船上,下午才能够赶回来,人命关天,顾不得礼数了,求张大夫进去给我姐姐催产吧。” 张大夫还未来不及说什么,厢房门就被推开了,看到被薄薄的蚊帐遮掩着的床边只有一个身量不足的小丫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揪住张医生的衣领,厉声问:“怎么回事?我姐姐生产本来就凶险,你竟然连城里最有经验的接生婆都没有请过来,任由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我姐姐接生,你就不怕我姐姐会一尸两命?” 老人家只能解释:“这位小姑娘的医术并不在我之下。” 苏辰希生怕闹出人命,跟着道:“张神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就算将这小丫头推出去做替死鬼,也脱不了干系的。” 闹哄哄的两人吵到了本就虚弱不堪的产妇,见厢房门敞开了,本就精疲力竭的容月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辱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没缓过来,双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第20章 她是内子的救命恩人? 产妇痛苦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正在吵闹的两人以为容月死了,容修一把推开张大夫,哭嚎着就往床边冲,“姐姐,你不能死,姐夫很快就回来看你了。” 楚云瑶气的抓起矮凳上的瓷碗,撩起蚊帐,对准容修砸过去,厉声呵斥道:“蠢货,不想一尸两命,就给我立即滚出去,乖乖在门外等着。” 清脆的嗓音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严,莫名给人一种信任安定的感觉。 瓷碗擦过容修的额头,撞在厢房的门板上,摔的粉碎,鲜红的血顺着容修的额头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苏辰希顷刻间冷静下来,拽着暴怒的容修往外拉,劝道:“既然张大夫说这位小姑娘的医术高于他老人家,肯定有他的道理,就让张大夫隔着帘布帮白夫人把脉,我带你去外面包扎一下伤口。” 张大夫摸了摸容月的脉搏,也将两人往外推:“老夫就留在厢房内守着白夫人,接生婆很快就过来了,两位出去等吧,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趟,还请容少爷稍安勿躁,不要干扰了别人。 白夫人只是气急攻心,体力不足,晕过去了而已。” 楚云瑶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双手麻利的将金针刺进各个穴位处,一边冷静的吩咐送开水进来的下人:“掐人中......” 金针拔出,白夫人悠悠转醒。 “灌参汤。”楚云瑶掀目,盯了眼产妇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孔,“含几片人参片,补充体力,宫口已经开到五指,能看到宝宝的头发了。 你前两胎都是顺产,继续用力,宝宝很快就能生出来了。” ...... 夜色降临,收到消息的白启帆匆匆赶过来,刚跨进保仁堂,就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下人兴高采烈的从厢房跑出来,呼喊道:“生了,生了,白夫人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太好了。” 苏辰希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双手抱拳,对着跨进门的白启帆道:“恭喜白老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白启帆喜上门梢,顾不得跟苏辰希多寒暄,径直进了厢房,见到站在帘布外的张大夫,一揖到底:“谢谢张神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张大夫撸了把胡须,指着坐在床沿边的楚云瑶道:“老夫不才,愧不敢当,保住夫人性命的是这位小医仙,如果不是她,夫人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白启帆直起身子,转眸看向楚云瑶,细细打量了片刻,愣了一下,“您确定......这位小姑娘......是内子的救命恩人?” 白启帆看向容月,见她双眸紧闭,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楚云瑶在心里默默的赞叹了面前的男人一番,从进门到现在,男人听说母子平安,最先感谢了张大夫,其次关心的是躺在床榻上的夫人,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过孩子。 这个年代,能将结发夫人看的比儿子重要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 楚云瑶淡淡一笑,温声回答:“夫人身体虚弱,生产又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只是睡着了,等过几个小时恢复了些许体力,就会醒过来,不必太担心。 只是婴孩并非足月生产,后期需要精心护理,才能茁壮成长。 我给白夫人把脉施针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1章 别说人了,就连马车都不见了踪影 听楚云瑶说的有条有理,白启帆脸上的犹疑立即被震惊取代,他退后一步,双手合拢,恭恭敬敬的对着楚云瑶行了个大礼,“小医仙对我白家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有什么话,请尽管开口......” 楚云瑶和张大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听说白夫人一直都是按照张大夫开的药膳调理身体,白家也请了家庭大夫,对这个孩子非常重视,所以一个月前,张大夫给夫人把脉的时候,胎儿发育的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张大夫把脉的时候认为白夫人只是受惊腹痛而已,并不是生产的征兆。 我想知道,最近一个多月里,白夫人在吃穿用上有没有异常?” 虽然楚云瑶表述的够委婉了,但白启帆立即领悟到了楚云瑶话里的意思,“内子的饮食是家庭大夫负责,起居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绣华打理,据我说知,并没有什么异常。” 想了想,终究有些不放心,让厢房外的小舅子容修回白家一趟,将家庭大夫叫过来,又拜托了苏辰希去寻找一直没请回接生婆的小丫鬟。 楚云瑶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容嬷嬷似乎不见了。 出去找了一圈,别说人了,就连马车都不见了踪影。 回到厢房的时候,家庭医生垂眸立在张大夫身边,轻声说着什么,绣华正跪在床沿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白夫人额头上的细汗和唇角边被咬出的血渍。 见楚云瑶进来,在白启帆的示意下,家庭大夫郑重回答:“夫人平时入口的任何东西,饭菜,点心以及茶水都是我亲眼看着厨娘做好端给夫人的,不可能有问题。” 小丫鬟转头,红肿着一双眼睛,跪在地上给楚云瑶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多谢小医仙救了我们家夫人和小少爷,奴家对您说的那些混账话......” 楚云瑶赶紧伸手,一把将她扶起来,“没关系,医者仁心,看得出你也是急狠了才口不择言的,我想问你,你们家夫人穿的用的东西都是过你的手,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绣华摇摇头:“没有,至从怀了小少爷,夫人连胭脂水粉都不碰了,床单衣服都是我亲手换洗准备的,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楚云瑶凝着细长的眉,“那你们夫人房间里,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有没有新摆放什么东西?” 绣华默了片刻,忽的抬起头,看了白启帆一眼,又开始抹眼泪:“有的,一个多月以前,二姨娘突然过来串门,送给夫人一盆花,还说是老爷出海回来专程买了送给她的,她觉得漂亮,转手送给我们夫人。” 绣华语气有些愤愤然:“明知道我们夫人怀胎受不得气,还过来刺激我们夫人,她走后我要把那盆花丢出去,夫人还不同意,说到底是老爷出海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东西,花儿又漂亮又娇贵,就摆放在窗台上。” 楚云瑶眼尾微微上挑,连忙问:“什么花?” “天,天什么葵......”绣华歪着脑袋,一时想不起来。 第22章 楚小姐,你住哪里? “天竺葵。”白启帆脱口而出,看到躺着的容月正巧苏醒过来了,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解释道:“那几盆花确实是我出海带回来的。 你对花花草草不怎么感兴趣,但母亲喜欢,我就全部送给母亲,我原本以为是母亲转送给你的......” 容月虚弱的笑了笑,满脸都是幸福:“我相信你......” 楚云瑶不想掺和到白家的家事里,“这就难怪了,天竺葵对孕妇刺激很大,不宜放在卧室里,还是早早的摆放到外头去为好。 既然没事了,我就先离开了。” 楚云瑶转身就往外走,被白启帆和张大夫同时喊住了。 “恩人请留步。”白启帆快步追上来,“虽然钱不足以表达白家对您的感激,但诊金是万万不可少的,您开个价吧。” 楚云瑶回转身,想着墨凌渊没给楚家一分钱的聘礼,渣爹抠门的没给自己一分钱的陪嫁,此刻她是身无分文。 思索着楚家和墨家都不可能是自己长久的停留之地,为了往后打算,还是存点私房钱比较好。 楚云瑶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对着白启帆伸出两根手指头。 白启帆出了厢房,对着容修耳语了几句,容修瞥了那抹瘦小的身影一眼,立即打马离开。 张大夫一生痴迷医术,握着手里的金针,恳切的问:“老夫眼拙,还望小医仙勿要见怪,小医仙医术远高于老夫之上,可否收老夫为徒,传授老夫金针刺穴之术?” 楚云瑶吓了一跳,看到张大夫那张须发灰白的面孔,连连摆手:“受不起受不起,我可以传授您金针刺穴的手法,不用拜我为师,会折煞我的。” 张大夫半信半疑,以为是楚云瑶的推脱之词,便开口道:“那,小医仙可否取下脸上的帕子,让老夫认一认,往后老夫见到小医仙,也便于以礼相待。” 楚云瑶这才记起今天出来的目的,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手帕,回答:“老先生,我刚来锦城,水土不服,脸上长满了脓疮,不便见人,我本来是要来您的店里抓药的。” 说着,拿起纸笔,刷刷的写下两个药方,递给张大夫:“这是我要抓的药材,我手上现在也没钱,就画一幅金针刺穴图当做药钱吧。” 张大夫大喜,吩咐药童去抓药,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楚云瑶身边,一边看着她画图一边听她讲解。 等到楚云瑶画完,将图册交给张大夫的时候,容修已经抱着一个带锁的小木盒子回来了。 白启帆接过容修手里的小木盒子,掂了掂重量,将盒子递给楚云瑶:“这是给您的诊金,还不知道小医仙尊姓大名?” 楚云瑶抱着红木盒子,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笑成一弯新月,“我叫楚云瑶,白老爷,往后我们还会经常见面的,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楚云瑶一手拧着配好的药包,一手抱着赚来的财宝,美滋滋的往外走。 容修额头上还缠绑着纱布,站在门口局促的搓着双手,脸色微赧:“楚小姐,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我,我备了马车,送您回去吧,就当是我给您赔罪。” 没有容嬷嬷在身边监视自己,楚云瑶求之不得,轻轻一跃跳上马上,坐进了车里。 容修一抖缰绳,马车启动,他转头问坐在车里的人:“楚小姐,你住哪里?” “少帅府。”楚云瑶随口回答,迫不及待的打开红木盒子,眸底光芒大盛...... 第23章 你是府里的大夫? 白启帆出手竟然会如此大方,原本要的是两根小金条,却没想到收到了两个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元宝,楚云瑶合上盒盖,眉梢眼角都是明晃晃的笑意。 这下租商铺和做生意的成本都有了,等清除体内的余毒治好脸上的毒疮,她就可以直接从少帅府搬出来。 顶着这张丑陋的面孔,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 等她恢复了容貌,自立门户后,估计也没人会认出她。 马车在少帅府门外停下,容修撩开布帘,本想伸手去扶楚云瑶,却见楚云瑶紧紧的抱着红木盒子,避开他的触碰,撩起裙摆,利落的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往少帅府里走。 容修盯着那抹纤瘦挺直的背影,思索片刻,抬脚追上去,拉住楚云瑶的胳膊:“楚小姐。” “嗯?”楚云瑶停下脚步,侧过脑袋,脸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消退的笑意,一双眼灿若云霞,“还有事?” 容修被那双波光流转的漆黑双眸盯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喉结滚了滚,羞赧的开口:“很抱歉我有眼不识泰山,谢谢你救了我姐姐和我外甥。 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叫容修,你是少帅府里新请过来的家庭医生吗?” 白家已经给了她丰厚的诊金,相当于银货两讫,楚云瑶并不想挟恩图报,敷衍般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又叮嘱了一些护理早产儿的注意事项,送走了容修,楚云瑶才转身......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的深邃双眸,只见墨凌渊正站在门口,穿着条纹马甲和西裤,双手放在口袋里,正定定的盯着她。 不知道看了她多久,那双眼睛好似草原上的狼王,散着幽幽的冷光。 楚云瑶瞥了眼远去的汽车,车窗开着,透过后视镜,程二小姐那双美眸正直直的黏在墨凌渊身上,眼神炙热如火。 郎无情妾有意。 白瞎了墨凌渊那张好皮囊,真真是郎心似铁。 楚云瑶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低垂着脑袋往府里走。 墨凌渊长腿迈开,故意挡在楚云瑶的面前:“去哪儿了?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药店。”楚云瑶紧了紧怀里的盒子,“张神医给我的药膏,涂抹后,我的脸就会好起来了。” 墨凌渊伸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楚云瑶的下巴,将她蒙着手帕的脸抬起来,“以后跟爷说话,不要总是低着头。” 本来就长得瘦弱矮小,垂下脑袋后,入目就是她的后脑勺,好似他在欺负她一样。 楚云瑶仰着脑袋,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眸底如星光盛开,璀璨夺目。 她轻笑着开口:“我长得丑,怕吓着你。” 墨凌渊嗤笑一声,“笑话,我会被自己新娶回来的少夫人吓到?” 楚云瑶回想了片刻,笑意在眼里一层层的荡漾开, 新婚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他见过她丑的惨不忍睹的真面目,貌似并没有太过嫌弃。 这男人除了有一张好皮囊之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以貌取人。 墨凌渊盯着楚云瑶清澈纯净的双眸,眉心皱了皱,不悦的问:“刚才跟容修聊什么?我看你们似乎聊的挺开心?” 楚云瑶否认:“聊白夫人的事情,没有很开心。” 听到她这么一说,墨凌渊心里涌起的那股燥郁感立即消散了许多,神情一凛,肃然道:“你怎么知道白夫人要早产?你懂医术?” 第24章 马怎么会突然癫狂 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试探和怀疑,楚云瑶索性承认:“小时候经常生病,奶娘付不起医药费,就让我到村里的赤脚医生家里帮忙做事,一来二去,学了点皮毛,所以知道白夫人肚子痛的厉害是早产的征兆。” “你还会接生?”墨凌渊深邃的眸好似一张网,将她罩在其中,不容她躲避。 “会。”楚云瑶一本正经的回答:“村子里的阿猫阿狗包括牛啊猪啊这些牲畜,都是我接生的,人跟动物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墨凌渊唇角狠狠的抽了抽,竟然无言以对。 睨着她脸上不似作假的神色,墨凌渊一反常态,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储星楼走去。 楚云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抚着脑袋,娇声娇气的开口:“少帅,我有点头晕,想要回望月阁休息。” 墨凌渊动作顿了一瞬,缓缓松开五指,吐出两个字:“去吧。” 楚云瑶好似得到了特赦令,快步往前走,离开了墨凌渊的视线后,欢天喜地的回了自己的新房。 书房里。 看到墨凌渊进来,苏辰希扔下手里的书,不悦的开口:“你跟程诗琪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忘了,你已经娶了楚家的嫡女,程诗琪跟墨瑾瑜也订婚了。 我还听说督军夫人借着调教少夫人的名义指派了容嬷嬷到你的少帅府了,你就不懂的避嫌?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清者自清,我曾经答应过她姐姐,会好好照顾她,只是在履行我对她姐姐的承诺而已,没什么好避嫌的。”墨凌渊站在窗口,欣长的身子在墙壁上投射出雕塑般的剪影,“马怎么会突然癫狂,到底怎么回事?” “还在调查中,幸亏遇到了一位小医仙,救了白夫人母子一命,才没有酿成大祸。”苏辰希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俊逸的面孔上浮出一抹赞赏的柔情:“本想看看那小医仙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奈何我的人查到一些事情,不得不先走一步,可惜了这场缘分啦。” 语气里满满的惋惜遗憾之情,苏辰希沉浸在自己懊恼悔恨的情绪里,丝毫没看到墨凌渊的面孔瞬间冷沉了下来。 苏辰希倏的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娶的是楚家从乡下接回来的嫡女,并不是楚家那四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听说少夫人还丑的人神共愤,惨不忍睹,真的假的?我能否见她一面?” 墨凌渊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不能,免得丑哭你。” 苏辰希只当他被楚青泽那个老狐狸算计了才不开心的,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了,这年头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你晾着她就好了,占个名分而已。 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着你坑楚青泽一次,他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性命,你就更不用在乎了。” 墨凌渊冷冷一笑:“我可不像那个老东西这么没人性,只要她乖巧听话,我不介意养大她......” 苏辰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满脸通红,好半响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是打算把楚青泽嫁给你做少夫人的嫡女当女儿养?” 第25章 你这辈子是娶不到她了 墨凌渊眉梢轻挑,深邃的凤眸里透着意味深长的光,淡淡道:“有何不可?” 苏辰希急了,痛斥道:“楚青泽老奸巨猾,你就不怕养着养着给自己招来祸患?楚青泽想要用一个丑八怪来激怒你,你没有上当,留着她一条小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总不至于当做女儿养大后,还要给她谋一桩好的婚事,再将她嫁出去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墨凌渊手指一下下的轻叩着办公桌面,半响没吭声。 苏辰希收拢手里的折扇,拍了下他的手背:“你不会是真有这个念头吧?” 墨凌渊绝俊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意,好似春风拂过,春水初融,“有何不可?她从小被楚青泽抛弃,在乡下长大,跟楚青泽能有多少父女情分? 如果她知道了她母亲的死还跟楚家人有关,临阵倒戈也说不定。 更何况,多少人想要跟少帅府攀关系,我记的温如意怀着她的时候,是帮她订过亲,似乎跟司家指腹为婚了的。 如果她能成为巩固墨家和司家关系的纽带,楚青泽压根就无用武之地了。” 苏辰希摇摇头,眼里满满的不赞同:“且不说司家到底愿不愿意跟墨家结盟,共同对抗外敌,单单说她那张奇丑无比的脸,你觉得司家哪个公子哥愿意娶她回去?” 墨凌渊脸色暗沉如水,凉凉的看着苏辰希:“司家不愿意娶,我还不乐意把人嫁过去呢,不如给她找个更好的婆家......” 苏辰希对上墨凌渊的视线,吓了一跳,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司家不愿意娶的人,我也不会娶的。 我喜欢美人,最好是像小医仙那种有本事又善良的美人儿。” 墨凌渊没好气的开口:“你这辈子是娶不到小医仙那样的美人儿的......” 苏辰希正想反驳,见段长宇推门进来了,只好住了嘴,问:“查到容嬷嬷的行踪了?” 段长宇点点头,“白夫人被抬进药房后,张大夫吩咐了药童跟绣华去城东请最好的接生婆,容嬷嬷立即让车夫送她回了督军府。 绣华和药童半路被人袭击,接生婆也被人截留,所以一直到白夫人生产完,也没见到接生婆的影子。 这次幸亏有少夫......” “我知道了。”墨凌渊及时打断了段长宇后面想要说的话,“我还有军务要处理,随我去一趟军营。” ...... 楚云瑶回到望月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见到容嬷嬷,将红木盒子藏到了床底下。 楚云瑶拧着药包,去了趟厨房,打算亲自给自己煎药。 佣人们见蒙着白手帕的小姑娘突然闯进来,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猜测着她的身份。 厨娘手肘戳了戳正在查看菜式的管家,低声问:“府里又招了新人吗?这位是谁?” 管家一回头,看到是楚云瑶出现在厨房里,内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显得礼数十足又虚情假意:“少夫人,您怎么亲自来厨房了? 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可以了,自然有人给您送到望月阁。” 楚云瑶懒得跟他周旋,将药包放在一边,“我来煎药,顺便做点清淡好吃的饭菜。” 管家和佣人们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原来是为了讨少帅欢心,打算亲自下厨,做菜给少帅吃的...... 第26章 试探 楚云瑶并不知道这些人看向她的时候已经脑补出了那么多剧情。 只知道被督军夸赞过的容嬷嬷,做菜的手艺太过一般,远远达不到色香味俱全的标准,吃到嘴里寡淡无味,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新鲜食材。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暴殄天物。 楚云瑶在二十二世纪,可是参加过厨神比赛,获得过各种奖项的天才厨师。 将药包放进瓦罐里后,楚云瑶在厨房里翻找了一圈,挑选好了新鲜的食材,拿起菜刀,麻溜的切好了葱姜蒜准备好了各种佐料。 在厨房里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下,楚云瑶用三口锅同时开火,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做好了三道家常菜: 清蒸鲈鱼,三色炒虾仁,冬瓜排骨汤。 看到柜子里有面粉,还让佣人帮忙和面,做了葱花鸡蛋饼作为夜宵。 楚云瑶见瓦罐里的药还没煎好,又怕火候不够,只好将饭菜摆放到桌上,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拿起筷子,将脸上的帕子掀开一点,一边吃饭一边注意火势大小。 管家见楚云瑶就要不管不顾的开吃了,赶紧拿了碗筷过来,凑到楚云瑶身边,“少夫人,少帅一向不喜欢吃别人剩下来的饭菜。 您要是饿得慌等不及少帅回来,我分一半的饭菜出来,给少帅送过去,另一半您留着现在吃,怎么样?” 楚云瑶见饭菜的份量足够,反正自己也吃不完,为了避免浪费,索性答应了,很大方的分了一半的饭菜出来给管家端走,剩下的一半全部美滋滋的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楚云瑶将熬好的药和夜宵端进了望月阁的新房里,发现容嬷嬷刚好从外面回来。 见到楚云瑶的那一刻,容嬷嬷浑浊的眸闪过一道精光,问:“少夫人,您是怎么回来的?” 楚云瑶将东西放在桌上,随意的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开口:“当然是坐车回来的呀,我还想问问嬷嬷,这么长的时间,我到处都找不到您,您抛下我,带着车夫去哪儿了?” 容嬷嬷眸色微闪,换了副哀叹的语气:“我怕白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本想去城东帮着请接生婆的,又怕这件事会怪责到您的身上,就回了趟督军府秉明了事情的经过。” 容嬷嬷双手合十,谄媚的试探道:“老天保佑,白夫人福大命大,母子平安,没想到少夫人您这么厉害,小小年纪不仅精通医术还会接生。” 楚云瑶摆摆小手,将冷了些的药端起来喝光了,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嬷嬷你太抬举我了,我也只是误打误撞,从小在乡下帮阿猫阿狗接生,次数太多,自然而然就会了。” 容嬷嬷听得目瞪口呆,一张老脸变幻莫测。 葱香鸡蛋饼的气息扑面而来,容嬷嬷忙碌了一整天,肚子不适时宜的发出“咕咕”的声音,正打算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鸡蛋饼。 楚云瑶抢先一步,伸出手,用筷子夹起鸡蛋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脸上发出满足陶醉的喟叹声:“哇,真好吃,好久没尝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了。” 说着,眨巴着眼睛看向容嬷嬷:“嬷嬷,我还在长身体,吃的多,就不分给您吃了,您去厨房看看吧,佣人应该给您留饭菜了。” 容嬷嬷:“......” 第27章 欲哭无泪 她虽然是督军府派过来的嬷嬷,可归根到底只是个下人,更何况,少帅府跟督军府一向不合,谁会好心到给她留饭菜。 看来今晚要饿着肚子度过了,容嬷嬷盯着楚云瑶手里香喷喷的鸡蛋饼吞咽着口水,恨恨的想。 都怪这个死丫头,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还想要在少帅府吃香的喝辣的,简直妄想,看她怎么收拾她。 容嬷嬷紧赶慢赶的去了厨房,发现厨房门已经落锁了,连口水都没喝到。 回到望月阁的时候,楚云瑶已经吃完了葱花鸡蛋饼,正半闭着眼靠在躺椅上打着饱嗝,手边放着一杯蜂蜜菊花茶。 袅袅清甜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大朵的菊花在滚烫的水里浮浮沉沉,漂亮极了。 容嬷嬷从楚云瑶身边经过,停下脚步,盯着那杯茶看了半响,见楚云瑶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端起那杯茶水,一溜烟进了偏厅。 正沉睡着的楚云瑶倏的睁开眼,盯着偏厅的方向勾了勾唇,撑着手臂起身,出了卧室。 夜幕降临,繁星如碎钻般镶嵌在天空中,整个少帅府都沉寂了下来。 楚云瑶避开站岗的警卫员,绕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双手攀在花墙上,用力一跃,身子如轻盈的蝴蝶一般飞到了墙内。 天然的温泉水汩汩的从岩洞里流出来,水汽氤氲。 岩洞边用洁白的瓷砖砌了个蓄水池,地面上铺着大小颜色都一模一样的鹅卵石。 楚云瑶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泡个热水澡了,麻溜的脱掉了喇叭袖的上衣和长到脚踝处的长裙,赤着脚走进温泉池里。 院落很小很隐蔽,岩石边栽种着树木和花草,院落的拱形门口守着警卫员,木门上落了锁,这也是她为什么翻墙进来的原因。 今天在厨房里,听佣人说温泉池边的槐花开了,等明儿摘点做成槐花饼。 楚云瑶留了个心眼,回望月阁的时候,特意在少帅府的后院溜达了一圈,找到了这块风水宝地。 本想进里面看看,却被人给拦住了,说是少帅府的私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允许踏入。 楚云瑶泡在漂浮着槐花的温泉水池里,趴在水池边,仰头盯着天边的月亮,眼神迷惘。 不知道父亲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好想念他们,好想念她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她最引以为傲的黑客技能在这个时空里毫无用武之地。 别说全智能网络以及机器人了,连老人机都没有。 想到这里,楚云瑶就欲哭无泪。 温热的水泡的她昏昏欲睡,只听“噗通”一声响,楚云瑶惊的从水池里陡然站起身,脚底一滑,没有站稳,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扑过去。 如往常一样,刚跳进水里的墨凌渊毫无防备,只见被树荫遮挡住的黑暗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水里一跃而起,直直的冲着他扑过来。 娇小纤瘦的身子满满都是戒备,双手双脚呈格斗擒拿状,将毫无防备的墨凌渊按倒在池壁上。 月光如薄纱般洒落下来,将两张面孔照耀的一清二楚,等到楚云瑶看清男人的模样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整张脸竟然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 楚云瑶懵了片刻,正要尖叫出声,被墨凌渊一把捂住了嘴巴,按进了水里。 “谁准你进来这里的?”墨凌渊嗓音透着薄怒。 楚云瑶被按进水里,那种潜藏在意识里窒息的闷痛感和恐惧感再次袭来,席卷全身。 她的身子被墨凌渊掀到水里,失去了重心,接连喝了好几口池水,吓的双手在水底下一通乱抓,以为自己一定会淹死的时候,双脚突然触到了池底。 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清醒过来,她双脚踩在池底,用力往上一蹬,便整个人便跃出了水面。 甩了甩湿淋淋的长发,吐出嘴里被呛到的水,楚云瑶抹了把脸,睁眼一看,正对上墨凌渊阴沉沉湿漉漉的面孔。 他闭了闭眼,漆黑深邃的眸底满是怒色,恨不得喷出火苗,将楚云瑶焚烧成灰烬。 楚云瑶就算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喷了他满头满脸的口水...... 他一定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前世今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出溴,楚云瑶慌乱的划着水,双脚抵着池壁,猛地一蹬,转身就要逃跑。 脚踝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握住,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再次被扯回去。 墨凌渊带着薄茧的大掌掐住了她的喉咙。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好似携裹着冰渣,咬牙切齿的再次发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这里的?说!” 楚云瑶听到了男人磨牙的声音,下颔被他捏住,身子轻微的动一下。 她一只手掐住男人手指的虎口处,另一只手竖起来,指了指紧闭的木门...... 墨凌渊冷声嗤笑:“你别告诉我是他们放你进来的?你故意闯进我的卧房,又故意闯进我洗浴的地方。 楚青泽就是这么教你吸引我的注意的吗? 他还要你做什么?当他放在我身边的细作?” 他冷冰冰的视线一寸寸冰寒下去,五指的力道缩紧,看着她搓衣板一般瘦小的身子,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如果不是夜色的遮掩,水面上槐花的遮挡,楚云瑶一定会羞愤的无地自容。 “我没有......”楚云瑶连耳尖都是滚烫的,声音低如蚊蚁:“这只是个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亮纯净的眸子躲闪着,脑子在拼命的运转,想着该如何脱身。 “不是我想的哪样?”墨凌渊抬起她的下颔,身子往前倾,一字一顿,“你敢说你一次又一次的送上来,不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他逼近她,嗓音阴沉冰冷,透着湛湛寒意:“信不信,本帅要了你的命!” 楚云瑶纤细的脖子被他有力的大掌掐着,手脚都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楚云瑶用力挣扎,想要挣脱男人铁钳般掐在脖子上的手掌。 在心里默默的爆了句粗口:去你大爷的,谁稀罕当楚青泽的细作,谁特么乐意引起你的注意? 奈何她越是挣扎,男人的五指收的越发紧。 楚云瑶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脑子里好似有惊雷炸开,一巴掌扇在男人的脸上,气急败坏的咒骂道:“放开我,混蛋!” 墨凌渊压根没料到楚云瑶会动手打他,更没想到她还会辱骂他,也生气了,“我们成了亲,拜了堂,新婚之夜,本帅懒得理你,你主动偷跑到本帅的卧房里。 这几日,本帅不想见到你,你竟然趁着夜色又跑到本帅的温泉池里。 论混蛋,本帅能混蛋的过你?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跟楚青泽那个老狐狸一样不讲道理!” 楚云瑶见他强词夺理,可偏偏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差点气炸:“既然知道本小姐是楚青泽的女儿,你还不赶紧休了本小姐。” 却没料到墨凌渊只是冷冷的嗤了一声,压根不吃这一套,阴嗖嗖的冷笑着:“你越是希望本帅休了你,本帅越是要留着你。 楚青泽就是想要本帅先毁约,只要本帅失信在前,他就有一切借口指责本帅,达到他的目的。 本帅就是要留着你成为本帅的少夫人,一辈子耗在这府里,为本帅生儿育女,气死楚青泽那个老东西......”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要跟不喜欢的男人耗一辈子,楚云瑶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将那张结了痂的丑陋面孔拼命往他面前凑,逼着他看清自己的容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墨凌渊,你看清楚我的模样。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如此想不开要本小姐为你生儿育女?” 墨凌渊大掌握着她的后脑勺:“你是本帅名门正娶的少夫人,这府里又没有别的女人,为本帅生儿育女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楚云瑶:“......” 楚云瑶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本小姐如此丑陋,你去找别人吧。” 本小姐自己看到自己这幅尊容都觉得恶心反胃。 墨凌渊不由分说,俯身就去寻她的唇...... 楚云瑶吓死了,身子僵了僵,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墨凌渊以为她放弃了抵抗,察觉到她整个人都害怕的瑟瑟发抖,心口一软,正打算放开她。 突然后颈一痛,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手臂一松,倒在了池壁边。 楚云瑶收回手刀,奋力将身边的男人往水里一推,也不管他沉到水里会不会淹死,连滚带爬的上了岸,手忙脚乱的将衣服往身上套,一溜烟的往花墙边跑。 双手攀在墙面上,用力一撑,身子如翩飞的蝴蝶般轻盈的越过墙壁,稳稳的落到了墙外。 楚云瑶来不及多想,捂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小心脏,跑回了望月阁,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夜半时分,容嬷嬷的肚子刀绞般的疼痛起来,掀开被子就往茅厕里冲。 刚坐到恭桶上,还未来的及畅快淋漓,一张可怕的面孔猝然出现在她眼前。 月光下,那面孔惨白如雪,血红的双眼,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长发披散着,夜风吹着那人身上白色的长裙,她的身子飘来荡去,在容嬷嬷面前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万籁寂静,风声鹤唳。 容嬷嬷亏心事做的太多,见此情景,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被恭桶里的污秽浇了满身...... 第28章 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早上,楚云瑶顶着黑眼圈,窝在被子里发呆。 容嬷嬷端着洗脸盆从外面进来,满面菜色,一脸倦容,见楚云瑶痴痴傻傻的样子,试探着问:“少夫人,怎么还不起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楚云瑶点点头,掀开被子,坐在梳妆镜前,“恩,昨晚做了个很恐怖的噩梦。” 容嬷嬷心口一跳,心虚的问:“什么梦?跟老奴说说。” 楚云瑶摇头:“不可说不可说,这栋房子里真的死过人......” 容嬷嬷想到昨晚看到的一切,越发惶惶,“少夫人,这可是你跟少帅的新房,老奴年纪大了,还是搬到佣人睡的通铺去吧。 你跟少帅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我住在这里,少帅血气方刚的,也不好意思过来......” 楚云瑶正在往脸上抹药膏的手顿住了,喃喃道:“血气方刚?” “嗯。”容嬷嬷道:“所以老奴还是搬出这里比较好......” “难怪......”楚云瑶压根没听容嬷嬷说了什么,她盯着西洋镜里这张被黑漆漆的药汁敷住的丑陋面孔,自言自语:“发了情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模样的女人都能下的去嘴,他怕是见到一头母猪都会觉得眉清目秀吧......” 想到那种场景,楚云瑶恶心的打了个寒颤。 “少夫人。”容嬷嬷推了推楚云瑶:“少夫人,就这么说定了。” 楚云瑶回过神,拢了拢长发,“你问管家就好,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正说着,管家进来了,听到容嬷嬷要换住处的请求,一口回绝了,“佣人住的地方太过拥挤,您是督军夫人派过来的,代表着督军夫人,怎么能跟一般佣人挤在一起?” 容嬷嬷还想说什么,管家拍板道:“您还是一个人住一间偏厅比较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您还是不满意,就是看不起少帅府了。” 容嬷嬷:“......” 容嬷嬷简直有苦难言。 楚云瑶问:“管家,我嫁进来好几天了,整个少帅府,怎么连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没见到?平时都是谁伺候爷的饮食起居的?” 管家内心腹诽:刚嫁进来,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少帅的私生活了,年纪不大,心眼不小,还不知道在少帅夫人这个位置上待几天呢,就想着争风吃醋了。 管家笑眯眯的回答:“少帅一向洁身自好,除了少夫人,少帅府并没有其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少帅的饮食起居一向都是身边的亲信负责的。 少夫人尽管放心,少帅暂时也没有往府里填人的打算。” 楚云瑶摆摆手,“不不不,少帅血气方刚的,越是没有这个打算我才会愈发不放心,有的人,压抑的太久了,表面上看着清心寡欲,说不定本质已经变一态了。” 昨晚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说的那些混账话,彻底暴露了墨凌渊混蛋的本性。 管家一晒,“少夫人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楚云瑶对着管家招招手:“老人家,你能不能告诉我,少帅曾经看中过哪家的姑娘?” 管家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这个,据老奴所知,没有。” 楚云瑶又问:“那,少帅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姑娘呢?” “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给我夫君纳个妾!”楚云瑶挺直了纤细的小腰杆,摆出正宫娘娘的架势。 第29章 楚云瑶秀厨艺 管家和容嬷嬷都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楚云瑶也觉得难为情,轻咳了几声,将帕子系在脸上,温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觉得整个少帅府太过清冷了,还是安排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娇娘子进来比较好。 我这里地方小,没有住处,免得委屈了那些姑娘们。 所以我想了想,让她们留在储星楼,贴身伺候少帅比较好,如果少帅看中了哪个,顺便把她们收成枕边人,就最好不过了。” 这样,从今往后,有一堆美人围绕在身边,墨凌渊这厮就不会饥不择食,打她的主意了。 毕竟她还小,才刚十六岁,身板还没有发育好。 墨凌渊又生的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虽然长相和身材都挺对她的胃口的。 但失节事小,受伤事大。 更何况,她早已经打算好了,等熟悉了锦城的环境,脸好的差不多了,就搬出去自立门户,无论是楚家还是少帅府,压根就不是她长久的容身之地。 至于少帅夫人这个身份。 呸! 谁稀罕! 她从前可是黑门门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呢,身份比古时候的金枝玉叶还要尊贵几分。 楚云瑶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听在容嬷嬷和管家耳朵里却变了味。 容嬷嬷眼神轻蔑,心想:这么快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果然是个乡下来的,一点手段都没有,以为退一步将墨凌渊让出来彰显正室的大度,就能引起少帅的注意吗? 真是太天真了,这昏招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新宠压在你头上,背后使个小手段,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管家则认为:楚家的女儿果然是向着楚青泽的,自己在府里还没站稳脚跟呢,就巴巴的要往少帅身边安排细作了。 管家不动声色:“少夫人的提议不错,老奴现在就去转告少帅。” 楚云瑶看了看天色,试探的问:“都这个时候了,少帅还没去军营吗?” 看来昨晚没闹出人命,墨凌渊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没呢。”管家这才记起一大早过来望月阁的目的:“少帅这些天一直没胃口,我想着少夫人上次做的几道菜被少帅吃的干干净净的,想要麻烦少夫人再做几道清淡点的菜,您看如何?” 楚云瑶正巧也不喜欢府里下人的手艺,一口答应了:“没问题,我这就去厨房,正好我也饿了。” 储星楼的书房里。 穆清和段长宇隔着书桌站在墨凌渊面前,一脸担忧。 “爷,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会突然晕倒在温泉池里?”段长宇面色凝重,肃然问:“护卫抬着您回房的时候,说您一直昏迷不醒。” 墨凌渊闭着眼仰靠在沙发椅上,大掌揉着后颈处,没吭声。 穆清忍不住问:“爷,是有人偷袭您了吗?还是上次在茅草屋里差点杀了您的女人又出现了?” 墨凌渊倏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底冷沉冰凉,直直的看向穆清。 他的嗓音平静无波,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怎么知道这次偷袭我的是女人?” 穆清脸色微红,举起手里的白色棉布,“这个是在温泉池边找到的,我问过府里的嬷嬷们了,说是女人用的东西......” 第30章 你怀疑她? 女人用的东西? 府里的女人们,都是一些年纪不小的老嬷嬷了,谁还会用这捞什子? 至于刚娶回来的少夫人,那跟搓衣板没两样的身材,尺寸似乎也对不上。 段长宇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往墨凌渊腰下的地方瞟,眼神飘忽。 暗自思索着,不会又跟上次一样,差点被踹的......? 墨凌渊听完穆清的话,一张脸黑沉的愈发厉害,劈手将穆清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塞进了抽屉里。 “你亲自去一趟乡下,打听清楚楚云瑶的所有事情,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楚青泽有没有暗地里派人教过她什么......” “少帅,您怀疑少夫人?”段长宇讶异不已,“难不成昨晚是少夫人......” 墨凌渊的目光如淬了冰一般,落在段长宇的身上。 段长宇立马噤了声。 “我以为她只是有点小聪明,在乡下顽劣惯了又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枪的厉害,所以不知者无畏,她能帮白夫人接生,也算是心底善良。 但......” 墨凌渊语调一转,沁凉入骨,“一个从未露出真面目的人,探不到虚实底细,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 穆清心思百转,提议道:“正好容嬷嬷在府里,要不要借助容嬷嬷的手,将她......” 墨凌渊打断他的话:“虽然是个祸患,但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未尝不可。” 穆清和段长宇面面相觑。 少帅口口声声说人家是祸患,又舍不得永绝后患。 口不对心。 管家正巧端着饭菜进来,看到段长宇和穆清还在这里,“哎哟”了一声道:“还以为两位离开了,我让人再送点饭菜过来。” 段长宇瞧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直咽口水:“府里什么时候新请了厨子,瞧着这卖相,闻起来比五斋酒楼里的菜都要香,吃起来肯定也很鲜美。” 管家摸着圆润的下巴,笑眯眯的回答:“哪里请了什么厨子,这可是少夫人特意亲自下厨房做出来的饭菜。” 墨凌渊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掀目看向管家,问:“昨晚送到军营的饭菜呢?” “也是少夫人亲手做的呀。”管家恭敬的回答:“听说这些天少帅胃口不是很好,口味清淡,少夫人昨晚在厨房煎药的空档,一炷香的时间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大概是在乡下待久了,这做菜的手艺跟厨娘们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送菜的护卫说少帅您昨晚连汤汁都喝的不剩了,我寻思着让少夫人今天给您再做一顿......” “她答应了?”墨凌渊眼神晦涩,表情复杂,两条剑眉纠在一起。 “当然啦,听说您要吃饭,立即就去了厨房。”管家细细的打量着墨凌渊的表情,实在是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索性坦白道:“少夫人还说......” “还说了什么?”墨凌渊将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不悦的开口:“有话直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 管家吓了一大跳,倒豆子一般:“少夫人还说要给您纳妾,问您看中过哪家的姑娘,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想要按照您的喜好从外面挑选几位美娇娘放在您身边伺候着。 还期盼您能将这些美人儿收入房里。 说您血气方刚的,不能憋成变......憋出病来!” 第31章 端出去倒掉 管家低垂着脑袋,一席话说完,书房里陷入诡异的静谧中,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明明是盛夏时分,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管家小心翼翼的掀目,用眼角的余光偷瞟了眼面前的三人。 段长宇和穆清死死的憋着笑。 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爆出,快要内伤了。 墨凌渊绝俊的面孔乌云密布,双眸如冰刃,薄唇紧抿,怒意翻涌,似乎随时都会暴跳如雷。 穆清清了清嗓子,“少帅,军营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说着去扯段长宇的衣袖。 段长宇念念不舍的盯了眼香喷喷的饭菜,遗憾的问:“不是说留下来一起吃饭的吗?” 墨凌渊将面前的盘子往前一推:“要不要直接将人接回家,天天给你做饭?” 段长宇吓的不轻,连连道:“不用不用,少帅,我还有事,先走了。” 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使唤少夫人啊。 两人火急火燎的出了书房。 管家见两人出去了,也跟着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站住!”墨凌渊头也不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嘴里。 管家哆嗦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讷讷的问:“少帅,您还有什么吩咐?” “她果真是这么说的?”墨凌渊又夹了块清蒸鱼。 “是。”管家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片刻后,才意识过来这个“她”指的是望月阁里的那位主子。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将本帅让出去?”墨凌渊嚼着嘴里的菜,只觉得索然无味,将筷子往桌上一扔,“难吃死了,端出去倒掉!” 管家战战兢兢的上前,端起桌上的盘子,点拨道:“这世上哪有心甘情愿给自己夫君纳妾的女人啊,如果不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引起少帅您的注意,就是别有所图,比如,安插什么人到您身边之类的......” 墨凌渊星眸里的冷厉散开,眼神柔和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她不是真心想要给本帅纳妾,只是想要引起本帅的注意?” 管家:“......” 本管家的重点明明是后面一句好不好。 墨凌渊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饭菜放下,你先出去。” “您不是说难吃吗?我让厨娘重新给您做......” “本帅饿了,凑合着用一点。”墨凌渊对着管家挥挥手,重新端起碗...... 管家等在书房门口,百思不得其解,少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阴晴不定了? 等到他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原本只打算凑合着用一点的人差点又将盘子添的干干净净,顿时恍然大悟...... 望月阁里,楚云瑶拿着针线,哈欠连天的看着唾液横飞的容嬷嬷。 “少夫人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懂琴棋书画,不会认字管家,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发挥您的专长,会女红就可以了。”容嬷嬷将绣好的鸳鸯递到楚云瑶面前:“往后少帅身上穿的衣服,脚上踩的鞋子,床上盖的被套都要出自您的手里。 作为少帅夫人,除了遵从三从四德之外,还要服侍好自己的夫君......” 楚云瑶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不解的问:“作为少帅夫人,不是应该学会认字管家吗?这些绣活,随便找个手艺好的绣娘做就可以了啊。 督军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督军夫人亲手做的吧?” 第32章 不是应该将自己赶出府嘛 容嬷嬷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张驴脸拉得老长:“那是因为督军夫人读过书上过学,少夫人什么都不会,便只能在女红上下功夫了。” 楚云瑶将手里的针线丢在一边,“不会可以学啊,嬷嬷教我就是了,难不成嬷嬷也不认识字所以只能教我做女红?” 容嬷嬷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识字。 去了趟偏厅,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摆好纸和笔,眼神轻讽的看向楚云瑶,“这本书是督军夫人让我拿过来给您认的。 等督军的身体好一点,您和少帅回督军府,督军夫人会考您的,您自己描摹描摹吧。” 写毛笔字比绣花轻松多了,楚云瑶二话不说,坐在凳子上,拿着毛笔,翻看着书里的内容。 很古老,文绉绉的一本诗经。 上小学的时候,她就能背下来了,楚云瑶翻了翻,将书扔在一边,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练字可以静心养神。 至从昨晚在温泉池里将墨凌渊打晕之后,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的。 楚云瑶盯着纸发呆了片刻,直到一滴墨水滴在了纸上。 她纤细柔软的小手被温热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 男人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楚云瑶抬头,就看到墨凌渊半弓着身子,那张俊脸朝着她压了过来。 “握笔的姿势倒是不错,只是这些字不适合初学者,挑几个简单点的先练会。”墨凌渊不由分说,握着她的手,写了三个字:楚云瑶。 墨凌渊换了张白纸,又握着她的手写了另外三个大字:墨凌渊。 写完,将毛笔扔在一边,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我和你的名字,先把这六个字写会就好。” 楚云瑶一脸懵,一双漆黑的眼满是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这人不是应该将自己赶出府嘛,或者将自己狠狠的折磨一顿吗? 怎么表现的好似没事人一样,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容嬷嬷瞅着两人的动作,看似亲密无间,又带着莫名的疏离,难不成楚云瑶今早提出要给少帅纳妾讨了少帅的欢心,成功的引起少帅的注意了? 容嬷嬷心有不甘的问:“少帅是觉得老奴教的不好,打算亲手教少夫人吗?” 墨凌渊不置可否,只道:“现在的学堂早不用毛笔练字了,都是用钢笔练字,对初学者来说,写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我书房里正好有一只崭新的钢笔,待会让人送过来给你。” 楚云瑶揉了揉被捏疼的手指,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问:“少帅亲自过来望月阁,是有什么事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相信,墨凌渊是闲得慌。 墨凌渊眸瞳眯了眯,挺直了腰杆,道:“听说夫人要给我纳妾,还亲自去厨房做饭菜给我吃,夫人如此贤良淑德,体贴大方,本帅很是感激,打算明天亲自陪着夫人回一趟娘家。” “回哪里?” “回娘家。”墨凌渊定定的看着她,视线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罩住,“夫人才刚嫁过来,不会是连自己娘家在哪里都忘记了吧?” 第33章 打人的手劲倒是不小 楚云瑶突然想起来,成亲后还有回门这个礼俗,可墨凌渊跟楚青泽一向不和,连聘礼和嫁妆都舍不得出半毛钱的人,有必要假惺惺到这个份上吗? 更何况,她压根就不想跟楚家那些虚伪无耻的人打交道。 相比起楚家,她倒是更喜欢住在少帅府,除了容嬷嬷是督军夫人派过来暗中试探她一举一动的,少帅府里的其他人倒还比较好相处,至少没有暗中毒害她,给她使袢子。 偏偏楚云瑶又不好拒绝这件事,只能假装很开心的答应了,“有劳夫君。” “你我夫妻一体,应该的。”墨凌渊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低垂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虚假的面孔,凑近她耳边,意有所指的开口:“夫人深藏不露,我特别想知道,楚家还派人教了夫人多少绝活。” 身上没有几两肉,手劲倒是不小。 想起茅草屋里那个...不安分的女人。 跟她一样清瘦,一样纤细。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人身手敏捷,枪法精准。 而她,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孱弱。 墨凌渊直起身,松开她的手指。 直到他离开望月阁,容嬷嬷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楚云瑶,问:“少帅刚才凑在您耳边,跟您说了什么?” “说督军喜欢博学多才的儿媳妇,让我不要丢人。”楚云瑶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容嬷嬷见楚云瑶连字都不愿意写,也不愿意认,只觉得她蠢笨无比,等到了督军面前,一定会被督军厌弃,到时候,连带着墨凌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想到这里,容嬷嬷越发开心了,“少夫人明天要回娘家,我顺便回一趟督军府吧。” 楚云瑶盯了容嬷嬷一眼:“嬷嬷还是就待在这里吧,父亲又不喜欢我,说不定我很快就回来了,这栋房子里死过人,嬷嬷不在,万一女鬼满脸鲜血的出现,找我索命怎么办?” 楚云瑶声音阴恻恻的,听着容嬷嬷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楚云瑶继续恐吓道:“嬷嬷,每次我半夜醒过来,都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鬼在上面飘来荡去,有时候就飘到您偏厅的屏风后面,好可怕啊。” 容嬷嬷吓的眼皮直跳,呵斥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大白天的,少夫人切莫自己吓自己。” 楚云瑶点点头:“嬷嬷教训的是,鬼都是夜里才出来的。” 辗转反侧到半夜时分,容嬷嬷好不容易才入睡,耳边却想起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声音时大时小,好似在床头,又好似在耳边。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正好照在偏厅的床头。 容嬷嬷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张七窍流血的惨白面孔,女鬼凄然的哭道:“容嬷嬷,我死的好惨啊,还我命来!” 说着,双手猛的掐住容嬷嬷的脖子,带血的面孔凑近容嬷嬷。 容嬷嬷吓的魂飞魄散,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倒下了...... 第34章 撕开了伪善的面具 楚云瑶伸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将脸上的面罩摘下来,随手丢在一边:“怎么这么不经吓?我的大招还没使出来呢。” 楚云瑶摇摇摆摆的回了房间,拿起毛笔,沾了鸡血,在容嬷嬷的脸上和床单衣服上画了一个个鲜红的骷髅头,完工后,将毛笔扔进了容嬷嬷拧到房间的恭桶里。 回到厢房,将自己画的脸谱和白色的衣服藏在床底下,钻回被窝里,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榕树上,蹲守在树杈上的段长宇将卧房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楚云瑶睡着后,从树上跳下来,进了储星楼。 书房里,墨凌渊正在翻看手里的文件。 段长宇推门进来,将看到的一切悉数汇报给墨凌渊听。 墨凌渊气笑了,扔了手里的文件,“我还以为她不是容嬷嬷的对手,毕竟容嬷嬷老奸巨猾,又诡计多端的,却没想到从容嬷嬷踏进望月阁开始,她就清楚了容嬷嬷的为人,想好了绝地反击的计策。 管家说厨娘不小心发现她偷藏了鸡血,我就开始怀疑她了。 楚青泽这只老狐狸,果真安排了只不露声色的小狐狸在我身边。 看我明天怎么治他。” 第二天一大早,楚云瑶还在沉睡,就被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吵醒了。 她刚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就被披头散发冲进来的容嬷嬷抱住了,容嬷嬷双目赤红,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语无伦次的哭嚎道:“有鬼,有鬼呀,真的有鬼,救命啊!” 大嗓门将后院的佣人全部都吸引过来了,几个胆大的嬷嬷推开望月阁的门,探头进来问:“少夫人,容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楚云瑶推开容嬷嬷,应付道:“没事,嬷嬷做个了噩梦,吓着了。” 那些人的脑袋又从帘布后缩了回去。 容嬷嬷还想要说什么,被楚云瑶一巴掌捂住了嘴巴。 “嬷嬷,这里可是少帅府,你这么大声乱嚷嚷,就不怕被人传到少帅的耳朵里去,说你危言耸听吗?你想想,万一少帅说你被鬼附身疯癫了,会有什么后果?” 楚云瑶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容嬷嬷双眸呆滞了片刻,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苍老的身子抖若筛糠。 不一会,楚云瑶闻到一股腥臭的尿骚味。 楚云瑶掀开被子起身,看到容嬷嬷的裙子后面湿了一大片。 容嬷嬷羞耻的无地自容,又不敢回偏厅,只能使唤着楚云瑶帮自己拿干净的衣裙。 楚云瑶走到偏厅的门口,装作害怕的样子:“嬷嬷,我们一起进去吧,万一......” “没有万一。”极度恐慌的容嬷嬷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起楚云瑶的手臂,一把将她推进了偏厅里,恶狠狠的威胁到:“我是督军夫人派过来指导你的,代表着督军夫人,你伺候我本就是应该的。” 楚云瑶毫无防备,瘦小的身板跄踉几步,额头差点撞到桌子的拐角处,胳膊也疼的厉害,好似被掐掉了一块肉一般。 她掀开袖子,看到白皙的手臂上留下几个乌青的手指印,登时怒火升腾...... 楚云瑶回转身,几步上前,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容嬷嬷的脸上,“老虔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本小姐伺候?本小姐跟你周旋只是想要打发无聊的时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出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第一天来,就给她下了不孕药。 做出的每道菜都是相克的,多食中毒伤身。 晚上以为她睡着了,就在卧房里点有慢性毒药的迷香,乱翻她的柜子和衣裳,偷偷去后院往外通风报信。 幸亏她懂医术,否则,往后十年,她都只能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慢慢等死了。 容嬷嬷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瞪圆了通红的双眼,凶神恶煞的道:“你竟敢打我?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少帅夫人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 督军夫人养的灵猴都比你好看千百倍。 鸡还会下蛋呢,你连只鸡都不如。” 话音刚落,右边脸上又挨了楚云瑶一巴掌。 容嬷嬷两张脸迅速红肿起来,疼的晕头转向。 在督军夫人身边被人捧惯了,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平生第一次被人掌掴两次,容嬷嬷火冒三丈,挥着利爪就要去抓楚云瑶的脸。 楚云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借助巧劲,一拉一扯,容嬷嬷整条手臂都被卸了。 卧房里响起容嬷嬷杀猪般的尖叫声。 管家正巧赶过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掏了掏被哭嚎声震的发麻的耳朵,催促道:“少帅等了好久,都要发脾气了,少夫人您还没准备好,是想要少帅亲自过来请您吗?” 听到墨凌渊那尊煞神要亲自过来一趟,容嬷嬷也不嚎哭了,心虚的抹了把脸,躲进偏厅里,将东西收拾好。 毕竟,墨凌渊比鬼可怕多了,惹毛了他,当场剥了她的皮也是有可能的。 楚云瑶在柜子里挑了件桃粉色的长裙穿上,梳洗完后,照例往脸上涂抹上药膏,找了块手帕系在脸上,跟着管家往外走。 墨凌渊坐在汽车里,长腿搁在前面的椅背上,时不时掏出怀表看看时间,满脸的不耐烦。 楚云瑶小跑着过来,拉开车后座的门,正要坐进去。 “我还以为你投胎去了。”墨凌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梳着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戴了两朵珠花,衬着她发丝乌黑了一些,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越发亮了。 偏偏看着越发显得稚嫩了些,站在身高腿长的他身边,就好似一个未长大的小孩子。 等她再长大些,会不会嫌弃他太老了点?毕竟他比她大了六岁,今年快二十二了。 想到这里,墨凌渊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子怨气来,心情越发不好了。 等到楚云瑶坐进车里,他凑过去摸她头上的珠花,嫌弃道:“丑死了,谁让你戴的?” “管家。”楚云瑶拍开他的手,“说是要显得隆重一些,看着别让人以为少帅府太寒碜。” 墨凌渊唇角扯了扯,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笑意,伸手将她头上的珠花取下来,揣进了西裤口袋里,“戴着更寒碜,这样就很好,显得大一点。” 汽车行驶到繁华的市中心,墨凌渊抬眸看了眼车窗外,对着司机吩咐道:“停车。” 车子停稳,墨凌渊推开车门,转眸对着楚云瑶道:“下去。” 第35章 为她一掷千金 楚云瑶不明所以:“不是要去楚家吗?” “嗯。”墨凌渊下车后,连拖带拽的将楚云瑶拉下来,往碧玉轩走去。 进了店门,店家一看两人穿戴不俗,又见外面停着汽车,立即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躬身道:“欢迎欢迎,我们店刚从南洋进了一批货,拿给两位看看?”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牵着楚云瑶跟着店员进了贵宾室。 楚云瑶打量着这家饰品店,货源充足,客人也不少,都是新兴的洋货,特别受一些留学回来的富家小姐青睐。 墨凌渊见她东看看西看看,以为她没见过世面,被这里的东西晃花了眼。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过来对准自己,低声道:“外面那些东西看着还行,都是不值钱的,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说着,将挑好的用黑丝绒盒子装着的钻石发夹推到她面前。 “戴上看看,免得你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显得我府里太过寒碜。” 楚云瑶看了眼这款发卡,心口猛的跳了一下,连呼吸都窒住了。 这不是在前世,哥哥在拍卖会上用两个亿的金额拍下来,特意在成人礼上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凌渊见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随手拿起来,带着薄茧的大掌顺了顺她的长发,将发卡小心的戴在她的头上。 随后,从怀里掏出印章,按在账本上,“去少帅府结算。” 店员见镇店之宝这么快就卖出去了,脸上快要笑出一朵花来,连连恭维:“夫人戴着真好看,也只有夫人这种身份的人才配得上这款粉钻发卡了。” 墨凌渊听到店员开口“夫人”,闭口“夫人”的叫,欢喜极了,牵着楚云瑶就走出碧玉轩。 楚云瑶摸着头上的发卡,神情恍惚。 正要上车,段长宇急匆匆的追过来,把住车门,一脸焦躁的开口:“少帅,军营出了点事,需要您尽快过去一趟,越快越好。” 墨凌渊侧头看向身边正神游天外的小女人,好看的剑眉拧起。 “我安排马车先送少夫人回楚家,等您处理完军营的事情后再去接少夫人吧,总统正在军营等着您。”段长宇面上是少有的严肃。 墨凌渊点点头,重重的握了下楚云瑶的手,低声道:“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说完,钻进了车里,很快消失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 段长宇拦了辆马车,扶着楚云瑶上去,道:“少夫人,军营里的事情很紧急,我现在要立即赶过去一趟,麻烦您自己回楚家吧。” ...... 楚家客厅里,楚青泽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时不时端起面前的龙井茶喝上一口,听到佣人的脚步声,抬头看一眼门外。 四小姐楚云烟磕着西瓜子,不耐烦的道:“爹,少帅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呀,还要等多久,会不会是诓你的?” 如果不是为了亲眼看看墨凌渊到底有多丑多胖多老,她才懒得乖乖坐在这里等着看热闹呢。 “不会。”楚青泽面上有几分忐忑,“总统不会骗我的,总统的大公子很快就要回国了,正是需要我们楚家出钱出力的时候,就算墨凌渊不肯来,总统也会亲自过来一趟。 我等的不是少帅,是总统。” 第36章 回娘家 楚云烟双眸一亮,双颊好似染了胭脂,娇羞的问:“爹,您说的是真的?宫大少爷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总统一直在为宫大少爷物色媳妇儿,看中了哪家的闺秀没有?” 二小姐楚云岚绞着手帕,笑着开口:“四妹如此关心,是不是想要做总统家的儿媳妇啊?大姐和司家表哥与宫大少爷一起留过学,听说宫大少爷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还特别有绅士风度。 总统又特别器重父亲,这大儿媳的位置早晚会落在我们楚家。” 楚云烟打趣道:“指不定宫大少爷看中的是二姐和三姐呢?” 三小姐楚云熙面色焦躁不安,闻言冷哼了一声,翘首以盼的望着窗外,“来了,来了,怎么是乘坐马车过来的?” 楚青泽整了整衣服,大步往外走。 马车停在院子里,车夫撩起布帘,从上面跳下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俊朗公子哥,“楚伯伯好。” 司锦忱见楚青泽亲自出来迎接了,礼貌的拱了拱手,侧身扶住身后的楚云茜下了马车。 楚云熙失望的嘀咕:“我还以为是少帅来了,没想到是你们。” 司锦忱凝着眉,不悦的问:“墨凌渊要来?怎么没听你提过?” 楚云茜撇撇嘴,不屑的开口:“我们家不是被总统逼着跟少帅府联姻了吗?今天正好是他们回门的日子。 说起来,楚云瑶曾经还是你的未婚妻呢,当初她外婆跟你奶奶关系好,两人口头定了娃娃亲。 今天带你来,正好让你瞧瞧你曾经未婚妻的花容月貌。” 司锦忱见楚云茜语气里带着酸酸的醋意,立即好言好语的轻哄道:“这世上所有的花容月貌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你。” 楚云茜娇嗔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客厅走。 又一辆马车在院子里停下,楚青泽急匆匆的上前,正要帮忙打帘布。 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从帘布后伸出来,楚云瑶一手挑开帘布一手捂着脸上的手帕,轻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楚青泽伸长了脖子往马车里看,问:“总统呢?” 楚云瑶摇头:“不知。” “少帅呢?” “有点急事,晚点过来。” 楚青泽一张脸立即沉下来,理都没理会楚云瑶,扭头就往客厅走。 楚云瑶悠哉悠哉的跟着进了客厅,抓了一把瓜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慢悠悠的磕瓜子。 楚云茜见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讥诮道:“大家又不是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吃东西也不打算把帕子揭下来吗?” “长得丑,总要有点自知之明,人家怕吓着我们嘛。” “我还以为今天会听到你不幸过世的消息呢,少帅见到你这张脸,竟然还能让你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你刚才说少帅有点急事,怕是少帅压根就没打算过来吧?乡巴佬果然喜欢满口谎言。” ...... 从始至终,楚青泽都没阻止这些人对她的羞辱,只是吩咐管家叫姨娘们出来吃饭。 楚云瑶取下手帕,漆黑深邃的眸扫了一圈正对她冷嘲热讽的庶出千金小姐们,冷笑一声,“你们不喜欢我,其实我也很讨厌看到你们。 我今天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当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37章 打脸楚家千金们 从进门开始,司锦忱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楚云瑶的身上,待她取下手帕的那一刻,看到她被浓黑的药汁敷着的黑漆漆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刚吃进去的点心差点从喉咙里涌出来。 “怎么会这么丑?”司锦忱抬手捂了捂眼,一脸被恶心到不行的样子。 楚云茜得意的道:“要不要看着我洗洗眼?” 司锦忱立即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幸亏是你,如果我被奶奶逼着娶了她,一定生不如死。” 二姨娘司宛柔正走过来提醒两人不要太亲密,就听到楚云瑶的话,身子猛地一僵,抬眸看过去,正对上楚云瑶深邃冰寒的眼眸。 楚青泽见状,怒斥道:“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因为生你,她也不会血崩而死。” 楚云瑶淡淡的反问:“是吗?” 二姨娘避开楚云瑶犀利的眼神,眸色闪了闪,顺着楚青泽的后背看似劝慰实则火上浇油道:“老爷,外面的人都在说温家破产跟您有关。 您也别被五小姐气坏了身体,五小姐大概也是在少帅府听到了什么,才会回来质问您的。” 楚青泽气的更狠了,那模样,恨不得将楚云瑶剥皮抽筋:“才嫁去少帅府两天,翅膀就硬起来了,真以为自己是少帅夫人了?” “云瑶不是少帅夫人,请问岳父大人,谁才应该是本帅的少夫人?”一道低沉夹杂着怒意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墨凌渊披着黑色的风衣,身子欣长,迈着长腿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跟他一同进来的,是个身高不高,身体微胖穿着长衫的老头,更加衬托的墨凌渊器宇轩昂,绝俊无双。 他往客厅一站,如一树芝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云茜呆呆的盯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男人,手里的苹果滚落到地上也恍如未觉。 原本以为司锦忱足够帅,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了,却万万没想到还有比司锦忱更英俊的男人。 楚云岚和楚云烟一样,均不可置信的凝着男人,连呼吸都放缓了。 只有楚云熙,按着狂跳的胸口,双眸灼灼的冒着小火苗,快步走到墨凌渊面前,绞着手里的帕子,温柔婉转的喊了声:“少帅。” 墨凌渊眉眼间含着薄怒,视线阴沉沉的在客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正在悠闲磕瓜子的楚云瑶身上,直接忽略了楚云熙的示好,走到楚云瑶身边。 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拧起来,搂在怀里,“还请岳父大人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宫总统见墨凌渊竟然将一个模样丑陋身材扁平的黄毛小丫头搂在怀里,表情如打翻了五彩颜料,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绿,最后一脸铁青。 这是从哪里费心费力才找来的丑八怪,专门用来坑墨凌渊的吧。 “楚青泽,你不想联姻,直接拒绝就是了,至于跟我阳奉阴违,将一个小女娃塞过去吗?墨家又不缺童养媳!” 长得丑就算了,年纪还太小,站在一起,还没有墨凌渊的肩膀高。 即便再偏着楚青泽,宫总统在见到楚云瑶的那一刻,也觉得良心难安太对不起墨凌渊了。 第38章 霸气护妻 墨凌渊压根就没听总统说了什么,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楚云瑶身上。 被楚家这么多的人嘲讽奚落甚至怒骂,她竟然还能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不是已经习惯了,就是真的有点痴傻。 已经有少帅夫人这一层身份做后盾了,楚青泽都能如此对待她。 想必从前在楚家过的一定连下人都不如,非打即骂,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孩子。 想到这里,墨凌渊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这丫头可是自己打算当女儿养起来将来嫁出去的,怎么能被人如此欺负了? 欺负了他的女孩子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墨凌渊本就不怒而威,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一双厉目冰凉凉寒津津的睨着楚青泽。 如果眼神能杀人,楚青泽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剁成肉酱了。 楚青泽面对总统的质问时,还能抗住压力,强装镇定。 可对上墨凌渊要凌迟人的眼神,只觉得寒意从脚后跟升腾而起,后颈脖凉飕飕的,双腿发软,莫名胆寒。 即便已经交锋过好几次了,可还是第一次看到墨凌渊当着总统的面勃然大怒。 墨凌渊见楚青泽一只手用力扶着椅背,稳住身子,另一只手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就是不回答他的话,索性失去了耐心。 他一字一顿:“本帅再问你最后一次,她不是本帅的少夫人,到底谁应该是?” 司锦忱见楚云茜的目光被墨凌渊吸引了,本就不悦,再看到他竟然这么逼问未来的岳父大人,怒意横生,站起来维护道:“墨凌渊,面对长辈,你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记了吗?” 墨凌渊目光转移到司锦忱的身上,冷笑着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插嘴?” “你......”,司锦忱从小就被人吹捧习惯了,何时受到过这种羞辱。 气的要冲过去揍人,被站在身后的司宛柔和楚云茜死死的拦住了。 楚云茜嗓音清甜,娓娓道:“少帅,我叫楚云茜,是楚家的大小姐,这位是我表哥司锦忱,也是司督军的大公子。” 说着,握着手帕抿唇轻笑道:“曾经,楚云瑶和我表哥还订过口头娃娃亲呢。” 墨凌渊拖长了嗓音“喔”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你父亲见到我也要尊称我一声少帅,岂容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们司家的家教仅仅如此而已。 幸好今天提前见识了,免得耽误了云瑶日后的幸福。” 墨凌渊原本还想着,将楚云瑶在少帅府养几年,教她读书认字后,长大一点,再给她挑个好归宿,备足嫁妆当女儿嫁出去。 既然楚云瑶的外婆当初给她口头订过娃娃亲,肯定不会害她。 却没想到司家的公子哥竟然是个草包,长得不如他,身份不如他,连教养都不如他。 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哪哪都不如自己,墨凌渊立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司家不可能成为楚云瑶的好归宿。 司锦忱被墨凌渊最后几句话差点气昏了头,骂他没教养就算了,还骂他配不上他怀里的丑八怪,简直就是当众羞辱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第39章 你怎么能骂人呢?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了,楚青泽知晓墨凌渊的手段,生怕司锦忱吃亏,赶紧上前劝道:“少帅息怒,今天是回门日,免得伤了和气,有些话,我们进书房说,快请!” 总统也怕好不容易维护的和平因为这场私人恩怨导致冲突爆发,赶紧息事宁人,拉着墨凌渊往书房走:“跟我去书房,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走走!” 墨凌渊抚了抚楚云瑶的后背,见她头上的发夹歪了,小心的帮她将发夹重新戴好,低声道:“别害怕,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一趟书房,很快就出来。” 从踏进楚家的那一刻,楚云瑶压根就没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丑放在眼里。 毕竟她现在栖身少帅府,实在懒得应付楚家这些人,如果不是想要报恩,查清楚这具身体亲生母亲的真正死因,她会坐着马车在大街上转一圈,选中正出租的店铺,就回去了。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墨凌渊竟然会在楚家人面前如此维护她。 似乎并不只是装装样子,是从内心里实打实的站在她这边的。 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 书房门刚关上,余怒未消的墨凌渊一把揪住了楚青泽的衣领口,正要质问他。 却见总统抢先抓起书桌上摆放着的砚台就砸到了地上,墨汁洒落一地,在地毯上留下点点污痕。 总统一把拉开两人,拽着墨凌渊的胳膊,指着楚青泽怒道:“说清楚,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看着倒是像在帮着墨凌渊指责楚青泽,实则生怕墨凌渊控制不住暴脾气将楚青泽揍了,找借口将墨凌渊拉开,抢先发飙,打消墨凌渊的怒火。 楚青泽本就是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宫总统在帮着自己,双手一抹脸,委屈的开口:“总统,我楚青泽何德何能,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女儿能得到您亲自保媒。 毕竟是少帅府,从古至今,都讲究嫡庶有别,尊卑有别,少帅长得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我思前想后,总不能让我几个庶出的女儿嫁给少帅吧。 我四个女儿虽然生的秀美又多才多艺,但全部都是庶出,嫁过去门不当户不对,外人会在我身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怠慢了这门亲事。 最后,只好将我一直养在乡下的嫡女接回来,嫁到了少帅府。 她满了十五岁,早就到了婚嫁的年龄,虽然长得没她几个姐姐能入眼,但娶妻娶贤,只要这孩子本性不坏就好。” 说着,又转头看向墨凌渊:“她当然是少帅夫人,只是云瑶年纪太小,我不希望她仗着少帅夫人的身份就目无尊长。 她是我和如意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我刚才只是在管教她而已。 爱之深,责之切,还望少帅能体谅我作为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墨凌渊薄唇扯了扯,嗤笑一声:“果然是只阴险狡猾的老狐狸,口蜜腹剑,油嘴滑舌,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楚青泽佯装大惊,瞪圆了眼睛求助般的看向总统:“总统大人,少帅怎么能骂人呢,我刚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少帅竟然还在生气,是对小女不满意还是对您保媒不满意?” 宫总统揉着眉心,尽管很清楚楚青泽内心的小九九,但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两边都不想得罪。 最后,宫总统叹了一口气,想出了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凌渊,这件事不怪青泽,是我没考虑周全,委屈你了,但木已成舟,我只能好好补偿你了。 这样吧,你看中了哪家的闺秀或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亲自将人送到你府上,怎么样?” 第40章 正合我意 客厅里,气氛静谧到诡异,楚云瑶依然悠哉悠哉的磕着瓜子,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可楚家四姐妹就没楚云瑶这么平静了,一个个各怀心事,待司宛柔拉走了司锦忱之后,四姐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少帅身高才五尺,腿短脖子粗,青面龅牙,秃顶肥胖的吗?怎么会这么......好看?”楚云烟恨恨的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少帅克妻,五个未婚妻全部惨死,怎么就她还好好活着?说不定哪天她也......哼,竟然白白让她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楚云岚不知道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明明就是爹不让我们嫁入少帅府才这么污蔑少帅的。” 楚云熙一想到墨凌渊刚才对楚云瑶的维护,嫉妒如蔓藤一般在心里疯狂扎根生长,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里了。 楚云茜到此刻依然呆呆愣愣的,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身为楚家的大小姐,她有最大的把握和几率嫁入少帅府,可她偏偏被外界那些莫须有的传言给欺骗了,白白错过了这么优质俊朗的男人。 做梦她都想要找一个有权有势又有颜,霸气十足又对她呵护备至的夫君。 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给了一个低贱的乡巴佬。 刚才她借故对墨凌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男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落在她的身上,直接将她忽视的彻彻底底。 而看向楚云瑶的眼神却浓情蜜意,满是宠溺。 这个男人明明就应该是她的,如果没有楚云瑶,少帅要娶的人就是她。 都怪这个丑八怪,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男人。 抢走了原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少帅夫人的位置。 还有楚云瑶头上的粉钻发卡,那可是碧玉轩的镇店之宝,是她央求了司锦忱好多次都没有得到的珠宝,竟然就戴在楚云瑶的头上...... 楚云茜眸底带着刻骨的怨毒,灼灼的盯着楚云瑶,恨不得撕了她。 楚云瑶将这些人或怨毒或嫉妒或仇视的视线统统无视掉,百无聊赖将手里的瓜子一扔,站起来往外走。 “去哪儿?”墨凌渊正好从书房里出来。 楚云瑶停下脚步:“有点事,想去街上逛逛。” 大好时光,不能浪费在这里,看司宛柔的反应,温如意的死果真跟她有关,就是不知道楚青泽是否也参与其中。 她从母体里带出来的胎毒,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我陪你一起。”墨凌渊大步朝她走过来。 总统追在身后叮嘱道:“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答复。” 宫总统的目光在楚云瑶的身上打量了片刻,暗自摇头。 楚云瑶随口问道:“什么话?跟我有关吗?” 总统好似找到了补偿墨凌渊的突破口,和煦的笑道:“说有关也有关,说没关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我打算给凌渊安排两个贴身伺候他的女人。 你往后只要掌管府中的中馈就可以了,照顾凌渊的事可以交给新入府的人,正好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你觉得如何?” 楚云瑶的笑意从眼角眉梢处徐徐散开,欣喜的道:“正合我意,不知道总统什么时候将人送入少帅府?” 第41章 去救他! 原本宫爵已经想好了一堆说辞,就算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威逼利诱也要让楚云瑶妥协接受墨凌渊纳妾这件事的,却没想到楚云瑶答应的竟然这么爽快。 宫总统顿了片刻才回神,拍了拍楚青泽的肩膀,夸赞道:“果然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楚云瑶撇了撇被手帕遮住的唇,一脸讥讽。 听到楚云瑶痛快的答应了总统提议,语气里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 墨凌渊那张冰冷绝俊的面孔顷刻间冷沉下来,点拨道:“你究竟明不明白,总统的意思是想要往我房里塞人,让我纳妾。” 果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这种堵心的事谁愿意答应? 墨凌渊沉声道:“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不想答应尽管拒绝。” 楚云瑶摇摇头,眼睛弯成一轮新月:“不委屈呀,我很满意,你想纳几个就纳几个,多多益善。” 最好是那些人能占据墨凌渊所有的私人时间,不要来招惹她就好。 温泉池里发生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墨凌渊盯着她带着笑意的眉眼,磨了磨后牙槽,漆黑如点墨的眸一寸寸的冰冷下来,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作为她的夫君,她果真非常乐意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墨凌渊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楚云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了,紧跟着坐上了汽车的后座。 没想到总统也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楚云瑶不解的问:“你们要去哪儿?” “军营。”宫爵看着后视镜里的楚云瑶,回答道:“军营里的事还没有处理好,凌渊担心你,匆匆赶过来的。” 楚云瑶扭头看着沉怒的男人,将脸扭向窗外:“麻烦到街上放我下来。” 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敢吭声,握着方向盘前行。 经过十字路口处,一辆黄包车从拐角处快速的斜穿过来,司机面临着突发情况一时慌了神,只能大叫:“小心,退开。” “踩刹车!”眼见汽车就要撞到黄包车,楚云瑶撑着座椅,借着手里的力道,身子一跃而起,坐在了司机的腿上,稳住方向盘,踩下刹车片。 咫尺的距离,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车夫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楚云瑶对着车夫比了个离开的手势。 车夫回神,正打算重新拉起黄包车时,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打碎了车窗,街上的人乱成一团,纷纷抱头鼠窜。 “保护总统。”墨凌渊一把将坐在护卫大腿上的楚云瑶拧到后座,叮嘱道:“好好躲在里面,我去引开他们。” 话音刚落,没等楚云瑶反应过来,墨凌渊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危险。”楚云瑶一把没抓到他,子弹射击在车门上,火星四溅。 “好好待着。”墨凌渊甩上车门,身影如流星般消失在面前,只留下淡淡的叮嘱声:“带总统和少夫人去军营。” 汽车发动,楚云瑶看着车窗外密集的火力,按住司机的手腕:“不能走,去救他。” “军令如山,我送总统和少夫人去军营。”护卫丝毫不为所动。 宫总统眸色沉沉,盯着前方:“去军营。” “趴”的一声,楚云瑶的手刀重重的落在总统的后颈上,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走了警卫员手里的枪。 转动手腕,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司机的脑袋上:“我说,去救他!” 第42章 心口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护卫丝毫不为所动,“少夫人,军令如山......” “趴”的一声。 楚云瑶懒得再跟这个死脑筋的人啰嗦,直接打晕了他,将人拖到后座上,自己跳到了驾驶座。 顺手捡起宫爵的手枪。 脚踩油门,手握双枪,楚云瑶对准那些隐藏在树上和废弃的楼层里,正在围攻墨凌渊的人。 一枪一个,很快就灭了他们大部分的势力。 等到那些人找准枪声的来源,转头攻击楚云瑶的时候,墨凌渊已经腾出精力来,反守为攻...... 好久没握枪,虽然这些手枪比不过二十二世纪最新型的武器。 但久违的枪声逐渐唤醒她骨子里嗜血的冲动,楚云瑶将那些人当做会移动的人型靶子。 正打到兴奋处,突然发现没子弹了。 “垃圾!”楚云瑶将手枪恨恨的扔到一边,握着方向盘,朝着墨凌渊开过去。 墨凌渊只知道枪声密集,以为是总统下令护卫救他,心里面正担心那个小小的人儿是不是给吓晕过去了。 一转头,发现汽车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打碎。 副驾驶座位上的总统已经晕过去了。 而驾驶位上的人,并不是刚才当司机的护卫,而是那个小不点的人。 漆黑的双眸正沉沉的盯着他,冒着枪林弹雨不顾危险的开着车朝他迅速冲过来。 墨凌渊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还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情绪,刹那间分神的片刻,肩上一痛,“噗”的一声,子弹嵌入肩胛骨里。 墨凌渊反手一枪,打爆了偷袭者的脑袋。 汽车对着他冲过来的瞬间,墨凌渊飞身跃起,好似鱼入大海一般,欣长的身子从车窗穿梭进去。 两人的行动,配合的默契十足。 “哪条路?”楚云瑶目视前方,稳稳的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十字路口。 “左拐,直行,再右拐。” 墨凌渊清理掉后面追上来人,扔掉手里的枪,按住受伤的肩膀,看向前方的路口,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 只见原本还算宽阔的大路中间横亘着一块巨大的石块,马车还能勉强通过,汽车绝对挤不过去。 而路得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深谷。 墨凌渊正要换自己开,只见楚云瑶突然加大了车速,将油门一踩到底。 “坐稳了!” 楚云瑶猛的打转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漂移摆尾,车子避开那块巨石。 墨凌渊的身子狠狠的撞在了车门上,等到他抓住后座,稳住身形时,汽车早已经平稳的重新上路了。 他回头,只见那块巨石依然岿然不动的立在路中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墨凌渊从不知道还有人跟他一样会这种绝技。 汽车畅通无阻的到达军营。 墨凌渊推开车门,顾不得肩膀上的枪伤,跳下车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无视掉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护卫们,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身材单薄瘦小的女孩。 她的面色平静无波,漆黑的眸底沉寂幽冷,却又仿佛燃烧着能毁灭一切的妖火。 瞳眸里带着原始的嗜血和暴戾。 墨凌渊伸出长臂,倏的将人搂抱进了怀里...... 第43章 我欠你的人情算是还清了 楚云瑶双脚还踩在车上,身子被他死死的按在怀里,鼻尖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楚云瑶垂眸一看,发现墨凌渊的肩膀中了一枪,鲜血汩汩的往外涌,黑色的外套早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 她的新衣服也沾染上了血迹。 楚云瑶嫌弃的推了推他,低声怒斥:“放开我,弄脏我的衣服了。” 墨凌渊听她还有心思关注自己的衣服,低低沉沉的笑意从唇齿间溢出,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掌抚了抚她纤瘦的后背。 “小东西,难不成为夫还没你身上的新衣服重要?”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和不自觉的宠溺:“有我在,你还怕缺了衣服穿?” 楚云瑶挣开他的怀抱:“无功不受禄,我欠你的人情算是还清了。” 住在少帅府,她每天做饭给他吃,就当是抵消了自己的房租费和伙食费,毕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尝到她亲手做的饭菜的。 他送自己钻石发夹,而她今天救了他一命,正好两不相欠了。 墨凌渊正想问清楚什么叫做还清了,只见晕倒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宫爵苏醒了过来。 后颈上的疼痛提醒他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看到近在咫尺的楚云瑶,捡起座椅上的手枪,枪口对准她:“岂有此理,竟敢打晕本总统,违抗军令。” 墨凌渊迅捷的抱着楚云瑶旋了身子,挡在她面前,侧身看着宫爵:“总统,有话好说,您对云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后排的护卫正巧也睁开眼,看了看窗外,揉着后颈:“已经到军营了?” 宫爵愣了一下,这里果真是军营。 楚云瑶冷冷淡淡的开口:“宫总统,我并没有违抗军令,车子已经开到军营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可不可以先处理我夫君肩膀上的枪伤。” 对于打晕他的事,楚云瑶只字不提。 宫爵犀利的视线落在墨凌渊的肩膀,琥珀色的瞳仁眯了眯,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将手枪扔到一边,缓了面色:“大概是我误会了,你没事就好,先去处理伤口吧。” 军医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背着一个急救药箱,急匆匆的赶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穿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孩,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长长的乌黑发丝缠绑成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的手,一伙人进了办公室。 楚云瑶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的摆设,拉开柜门,从里面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搭在椅背上,“等伤口处理好,换上这个。” 墨凌渊盯了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默认了。 军医弓着身子,用剪刀剪开墨凌渊的衣服,看着肩膀上的伤口,擦干净伤口周边的血迹,用镊子探了探伤口的深度,为难的道:“少帅,伤口太深,子弹嵌进了骨头里,取出来有点困难。” 他不是穆清,只是普通军医,平时医治那些皮糙肉厚的士兵还行,面对墨凌渊,连清洗伤口的手指都是颤抖着的,带着本能的敬畏之心,生怕出了任何差错。 “穆医生不在,少帅如果相信我,我愿意一试。”站在李军医身后的女儿李长青自告奋勇:“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精通外科手术了。” 第44章 医术精湛 李军医刚想要阻止,宫总统大手一挥:“救人要紧,长青在穆清身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助理,大概也学会了,关键是,这里也没比长青医术更好的人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在李军医担忧焦虑的视线中拿起了刀和镊子...... 楚云瑶站在窗边,听到低低沉沉的闷哼声从墨凌渊喉间溢出来。 宫总统气的大叫:“你到底会不会取子弹?” 李军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楚云瑶转头,就见李长青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了,双腿都在颤抖,依然强制镇定的用镊子在夹子弹,牙齿死死咬着惨白的下唇,快要哭出来。 楚云瑶大步跨过去,只见墨凌渊手臂上的鲜血流的更汹涌了,短短的时间,地上已经积聚了一大滩血迹。 因为失血过多,墨凌渊薄唇微抿,脸色惨白。 李长青正用蛮力想要将子弹取出来。 楚云瑶拿起托盘里的手术刀,握住她的手腕,“你割破了血管,这样下去,子弹没取出来,他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 李长青急的大叫:“很快就要取出来了,你不懂不要影响我。” “他不是机器,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疼的。” 楚云瑶懒得跟她废话,用力一推,将李长青推倒在地上,趁着宫总统和护卫过来拉开她的瞬间,一手用力按住墨凌渊的血管。 另一只握着手术刀的手迅速划开已经肿胀起来的伤口,手腕用力,刀尖猛地一撬。 墨凌渊的身子颤了一下,子弹应声而落。 宫总统和护卫愣住了,立即收回手。 “酒精。”楚云瑶摊开手。 李军医立即爬过去,将酒精递到楚云瑶的手里。 楚云瑶掰开伤口,嗓音淡漠,提醒道:“有点疼,忍着点。” 墨凌渊幽深的眸如一口深井,漆黑的眼死死的盯着她,衬的那张失血过多的脸越发惨白。 楚云瑶无视掉那两条锐利探究的灼热视线,将手里的酒精倒在伤口上,拿起针,在火上炙烤后,迅速的开始缝合。 手法熟练老道,比她绣花时麻利快速了许多。 至从楚云瑶接手,墨凌渊整个人如木柱一般,任由她随意摆弄,连眉头都没有再皱一下。 一双深邃的眸凝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盯出两个洞来。 不一会,伤口就处理好了,楚云瑶在上面抹了一层消炎药,用白色纱布裹住伤口,抱扎的结实漂亮。 直起身,楚云瑶皱皱眉,转身将搭在椅背上的干净衣服递给他:“换上。” 墨凌渊伸手接过来,好似有万语千言想要说,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站起身,在护卫的搀扶下去了浴室,很快就将自己清理干净,换好了衣服出来,看上去跟没事人般重新坐在她面前。 好像刚才中弹受了重伤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一样。 宫爵见墨凌渊似乎无碍了,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你会医术?” “略懂一点。”楚云瑶没打算否认,“在乡下学的。” 宫爵从李军医父女震惊的眼神中看出了门道,追问道:“乡下竟然有医术如此精湛的人,人才不可被埋没,如果将人请到军营......” 楚云瑶打断他:“师傅给动物缝合伤口缝习惯了,谈不上精湛......” 第45章 医者父母心 李军医在宫爵的眼神示意下,不敢置信的道:“可这针脚缝合的堪称完美,并非普通医者能达到的水平,非医术高超之人不能......” 楚云瑶垂下眼眸,温温淡淡的开口:“老伯,在我眼里,缝合伤口跟做针线活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我师傅他老人家在伤口的缝合上肯定是没我做的好。 毕竟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为了补贴家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奶娘做针线活补贴家用。 针线技术越好,富人家给的价钱就越高......” 李军医听得目瞪口呆,人的身体怎么能跟绣活相提并论,这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可偏偏听着好似很有道理,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宫爵:“......” 原来如此,难不成刚才是他多虑了? 墨凌渊听着她的解释,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不知道这丫头在乡下还受了多少苦,戳烂了多少次手指头才能将他的皮肉如绣花一般缝好。 楚家养尊处优的四个千金,有哪一个是拿过针捻过线的? 墨凌渊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越发觉得楚青泽不是个东西了。 李军医见墨凌渊脱离了生命危险,生怕他们追究女儿李长青的责任,赶紧道:“少帅,总统,军营得了痢疾的人数又增多了,服用了治痢疾的药物,毫无效果。 再这么下去,这些人会虚脱而死的,好些人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有的甚至已经奄奄一息了,可如何是好?” “张老还没找出对症?”宫爵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穆清擅长外科,张神医擅长内科,如果连本城最好的张神医都不能医治好这些人,墨家好不容易壮大的军队实力,说不定会功亏一篑,很快就会被别的军阀吞没。 到时候,一旦内乱,外敌入侵,整个北方就会被敌人虎视眈眈。 东方几千年的文明古国就会落入外敌之手,百姓被蹂躏,尊严被践踏。 国将不国,家不成家。 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正说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老头跟着护卫走进来,刚要汇报。 视线落到蒙着手帕的楚云瑶身上,一筹莫展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好似希望的火苗在闪烁。 “小医仙。”张神医好似找到了救星,急急的上前,顾不得屋里那些人诧异的眼神,来到楚云瑶面前。 双手作揖,身子完成虾米状,拜了一拜。 楚云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到了墨凌渊的身后,“张神医,你给我行如此大礼,会折煞我的,我受不起。” 墨凌渊不解的问:“张老,您这是做什么?” 张老一贯冷静的情绪好似滴落到热油里的冷水,顿时沸腾了:“少帅,这位小医仙,上次在我的药铺里给白夫人接生...... 军营里现在出了这种事,正好让小医仙跟我一起把脉研究脉象,找出对症的方子...... 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 小医仙能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特意为这件事过来的吧?” 楚云瑶:“......” 不是啊,是不得已才过来的。 墨凌渊拧着眉心,解释道:“张老,上次她给白夫人接生,只是个意外,这次的传染痢疾,连您都找不到源头,更何况她......” 张老连连摇头:“上次给白夫人接生,并不是我的功劳,全部都是......” “张神医。”楚云瑶生怕张老将上次的事情全部抖出来,赶紧打断他的话:“您说的对,医者父母心,人命关天的事,如果您需要,我愿意给您搭把手,跟您一起解决这件事。” 第46章 找出病症 楚云瑶说着,赶紧拉住张老往外走,“事不宜迟,赶紧去吧,等有结果了再过来汇报。” 张老一心记挂着病人,听楚云瑶如此一说,跟着她出去了。 到了大堂,里面恶臭扑鼻而来,通铺和地上躺着一排排的病人,有人捂着肚子喊痛,有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叫了蜷缩成一团等死,还有一些已经晕过去了。 看到张老领了个黄毛小丫头进来,面露绝望。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口头留遗嘱了。 楚云瑶见那些扶着墙壁从茅厕里出来的士兵,观察了一下几人的面相,问:“拉肚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天晚上。”张老翻开记录本,“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不卫生,所以没当回事,没想到昨天突然就爆发了,一下子倒下这么多的人。 今天请我来医治,我一时也没弄清症状,按理说得了痢疾,及时医治不会危及生命,可这些人已经命在旦夕,如果还找不出对症的方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楚云瑶蹲下,挑了几个症状轻微的,偏重的,晕厥的士兵分别把了脉。 她纤白的小手搭在那些粗狂的军人手腕上,好似握着他们的生死命脉,无端端的给人一种生的希望。 楚云瑶又逐一将他们的脉搏摸了摸。 “怎么样?”张老试探的问:“不像是痢疾吧?” 楚云瑶没回答,一个时辰之后,摸完最后一个人的脉搏,看到被用草席卷起来,已经去世的人,淡淡的吩咐道:“抬去药房。” 那些人看着张神医,张神医点点头:“按小医仙说的做。” 连活人都诊断不出来,难不成还能从死人身上问出什么来不成? 那些人眼神里的希望顷刻间破灭,绝望的问张大夫:“张神医,我们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神医安抚道:“再等等,你们保家卫国,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治好你们的。” 楚云瑶听到张老的话,面色动容,胸腔震动,她赞赏的看了张神医一眼,蹲下来回答士兵的话:“你们要相信张神医,很快就能找出症状了。” 进了药房,楚云瑶看着被摆放在担架上的尸体,对着守在药房里的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待两人出去后,张神医关上门,焦急的问:“小医仙,你是不是有答案了?老夫判断的是不是正确的?” “是。”楚云瑶在药房里找了一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手术刀,“痢疾只是挡箭牌,服用一些主治痢疾的中药就能医治好。 导致他们死亡的,其实是中毒。” “中毒?”张老抓紧了担架,颤声道:“谁这么恶毒,竟然在军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这是要置我们北方的安危于不顾吗? 这到底是什么毒?” “很快就有答案了。”楚云瑶说着,伸手就去扒尸体的衣服。 “小医仙,这是要做甚?”张老见尸体的上半身被楚云瑶扒了个精光,眼眸闪了闪,提醒道:“小医仙,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啊。” 第47章 不想惹麻烦 “迂腐!”楚云瑶握着手术刀,破开尸体的肚子:“医者眼里无性别,能让尸体开口说话,救治更多人的性命,这些苛刻的道德礼数算不得什么。” 这个年代,虽然西方的医学已经逐渐渗透进国内的北方了,但死者为尊的礼数还是植根于所有人的心里。 张老原本还想要劝楚云瑶别乱来的,但听到楚云瑶说的话,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 赶紧将门反锁住,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果真是中毒。”张老盯着黑色的被粘粘在一起的肠子。 “恩,这种毒很少有,是葫蔓藤里的葫蔓藤碱毒。”楚云瑶放下手术刀,拿了针线将尸体的肚子缝合起来,“这种东西外形和金银花接近。 一般生长在南方,北方气候恶劣,不适宜它的生长。 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最终导致死亡,但解毒的办法倒是很简单。” 楚云瑶将尸体的衣服重新穿好,“只要清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即可,也可以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 但军营这么多人,金银花和甘草成本太高,也可以将黄豆磨成生豆浆解毒。” 张老如获至宝,急急的将解毒的方子记下来,见尸体已经清理好,正要开门出去,被楚云瑶拉住了手腕。 “张老,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小医仙请讲,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都答应。” “如果方子有效果,对外就说是您想出的办法。”楚云瑶指了指担架上的男人:“我一个女孩子,不仅看了男人的身体,还解剖了尸体,传出去肯定会被人家的口水淹死的。 张老行行好,我不想惹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老点点头,“没问题,一切都揽到老夫身上,都是老夫做的,老夫将方子交出去后,就去找道士来超度他,也算是给他家人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谢谢张老。”楚云瑶对这个处理很满意,待张老将方子交给药童后,跟着张老去见墨凌渊。 “出结果了?”宫爵睁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狐狸眼,问两人:“怎么回事?” 张老拱了拱手,如实禀告:“回大人,这些人得的不是痢疾,是中毒,生长在南方地区的葫蔓藤,形如金银花。 中毒后肠子变黑粘连在一起,腹痛而死。” “可有解毒的法子?”宫爵问。 “解毒的法子倒是简单,只是拖延不得,痢疾这种外部症状扰乱了大夫们的判断,耽误了病人的及时治疗,造成病人死亡。 现在已经诊断出病情,已经派人解毒了,很快就能清楚效果。”张老感激的看了眼楚云瑶。 楚云瑶低眉垂眸的站在墨凌渊的身后,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张老眼神里的钦佩和崇敬,没逃过墨凌渊的眼睛。 原本他是打算跟着楚云瑶一起去大堂的,但宫爵似乎也想要跟过去,他只能留在这里,稳住疑心病太重的总统。 护卫来报,说两人进了药房,反锁了门,不一会,张老就拿着写好的方子出来了。 这份方子,恐怕并不是张老一个人诊出的结果。 如果他猜的不错,上次替白夫人接生,也并不是楚云瑶说的那样。 这个小东西,明明是懂医术的,为什么要瞒着他? 恐怕连楚青泽都没想到,他老眼昏花,留着四个好看的绣花枕头,却误打误撞将璞玉当顽石送到了他的府上...... 第48章 天籁之音 对症下药后,效果很明显,那些中毒较轻的士兵因为治疗的比较及时,傍晚时分,就已经无碍了。 而一些中毒较深的人,因为毒性得到了控制,已经开始转危为安。 至于下毒之人,墨凌渊交给心腹去排查了。 吩咐护卫送宫爵离开后,墨凌渊带着楚云瑶回少帅府。 汽车虽然没报废,但已经被子弹打的惨不忍睹了,回程只能乘坐马车。 途经繁华的街道,楚云瑶挑开窗帘,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两旁,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夜晚并没有使这条街寂静起来,反而更加繁荣似锦。 商店两旁挂着两排明亮的大红灯笼。 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很多年轻的女人带着小孩穿梭在商店里,买各种小吃和零嘴,以及一些漂亮的装饰物。 兰桂坊是烟花之地,姑娘们依靠在高楼的窗口,挥着手绢,对着楼下的食客媚笑着,招揽生意。 护城河的画舫上,琴音渺渺不绝于耳,婉转动听的小曲不知道从谁口中传来,宛如天籁。 楚云瑶为了寻找到唱歌之人,恨不得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一直闭目养神的墨凌渊被冷落了大半路程,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满含酸意的道:“看中了哪位俊朗小生?不如直接将人带回家里,省的你伸断了脖子。” 整个锦城,难不成还有比他更俊朗的男人? 直接看着他岂不是更养眼。 楚云瑶没找到唱歌之人,只好将脖子缩回来,转头看到墨凌渊正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扬唇一笑,回答:“如此甚好,我也想将那人直接带回家里。” “谁?”墨凌渊想要克制着自己不要动怒,可俊脸在夜色的掩饰下,依然黑如锅底,语调也不自觉的变了:“对一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人,你就如此上心? 万一他人品不好怎么办? 万一他是个衣冠禽一兽,喜欢虐待女人该如何是好? 万一他崇尚三妻四妾,爱好寻花问柳,一堆狐朋狗友,你要如何承受? 一辈子那么长,等你人老珠黄,他变心了,你该如何自处?” 想到面前的小女人已经有看中的男人了,墨凌渊瞬间就如慈爱的老父亲一般,操碎了心肝肺。 楚云瑶听着墨凌渊颠三倒四的话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默默的想:就算是人老珠黄,也比现在这种涂满黑糊糊药汁令人作呕的面孔要好吧。 见楚云瑶没吭声,又怕逼急了激起她的叛逆心,墨凌渊又急急的道:“但凡男人都易伪装,不要急着带回家里,等我安排人仔细的考察一番,如果还行,就可带回家里,跟你相处相处。 如果相处不来,再将他赶出少帅府,你的名誉也不受任何影响。 如果相处的来,如果实在是相处的来,再说吧...... 你年纪还小,不着急!” 徐徐善诱到最后,墨凌渊的嗓音逐渐低沉下去,绝俊的面容上好似被冰霜覆面,一丝丝的钝痛从胸口蔓延出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楚云瑶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带男人回家里了?” 第49章 我来想办法 “不是男人?”墨凌渊顿了一下,心里一喜,片刻后,眉心又纠在了一起,“不是男人,难不成你看中的是女人?” 他曾经留学西方,也知道一点违背两性关系的纯爱恋情,此刻听楚云瑶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女人,在这里不仅不被允许,还会被那些老腐朽的夫子口诛笔伐成妖物,浸猪笼的。 还不如喜欢一个小男人,大不了让那个男人入赘少帅府,一辈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量那小子也不敢对她不上心。 楚云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点头承认:“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唱歌这么好听,我最喜欢听古风歌曲了,接回少帅府,偶尔让她唱两曲解解闷也挺好的。” 楚云瑶顿了顿,又道:“嗓子这么好,人长得一定也不错,如果性子再温和体贴一点,就完美的。” 正好可以安排在墨凌渊身边伺候着,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反正她很快就要出府了,脸上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体内的胎毒也排干净了。 依然涂着药膏,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认出她的真实容貌,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楚云瑶的小算盘在心里打的噼里啪啦响。 墨凌渊刚想说这唱歌之人长得奇丑无比,性子也粗俗不堪,远不如她的声音那么婉转动人。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赶车的护卫抢先开了口:“少夫人真是会识人,听过声音就能判定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唱歌的人,整个锦城怕是除了您没人不识无人不晓,那可是兰桂坊里的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南烟姑娘。 听说以前还是南方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因为战乱,逃到了北方,跟父母失散了。 进了这个兰桂坊,打出知名度,说是为了寻找到亲人。 上次陪着少帅去兰桂坊见坊主,有幸目睹了一眼,果真是国色天香,知书达理,多才多艺......” “闭嘴!”护卫正说的兴致勃勃,就被墨凌渊粗暴的打断了,“我看你是色迷心窍了,就算看中了人家,也不想想坊主是否愿意放人给你。” 护卫听出墨凌渊语气里的怒意,很识趣的立即噤了声。 只是纳闷了,平时也开过比这浑了百倍的玩笑,少帅从未在意的呀。 这次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还动怒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少夫人在车里,怕少夫人打听这里的烟花柳巷? 楚云瑶却越听越满意,觉得南烟姑娘简直就是为墨凌渊量身定做的一样,而且,凭着墨凌渊的本事,也能帮助南烟找到至亲。 听墨凌渊的意思,并没有否认护卫对南烟姑娘的夸赞,证明他对南烟姑娘也是挺满意的,只是有点遗憾坊主不肯放人。 楚云瑶顿时胸有成竹的道:“坊主不肯放人,无非是因为南烟姑娘能为他赚钱而已,如果有足够的钱为南烟姑娘赎身,或者有比南烟姑娘更值钱的人取代头牌的位置,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那语气简直壕气冲天,壕无人性,透着赤果果的铜臭的气息。 坐在车外的护卫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得一下子拿出多少钱才行?少帅府就算有钱,也不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楚云瑶细长的眉挑了挑:“这笔钱不用少帅府出,我看中的人,我来想办法。” 第50章 把璞玉当顽石 墨凌渊听楚云瑶要自己想办法,只觉得她简直异想天开,先别说兰桂坊的坊主是什么人,单单南烟那一大笔赎身费,就不是楚云瑶能负担的起的。 她一个从小没了娘,有爹还不如死了爹的孤苦可怜孩子,到哪里去弄这笔钱? 再说了,一旦她想要用少帅夫人这层身份抵押什么贵重物品,立即就会有人上报到他耳朵里,为了杜绝她的心思,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给她一分钱的。 墨凌渊刻意的转开话题:“你今天跟张老在药房里,是怎么从尸体身上诊断出结果的?” 楚云瑶眼皮跳了一下,知道瞒不住,索性也没打算瞒下去。 波澜不惊的开口:“张老一早就怀疑这些人是中毒,但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带我去药房,解剖了尸体,看到尸体的内脏发黑,就确诊为中毒了。 张老本就医术高超,很快就找到解毒的方子了。” “解剖了尸体?”墨凌渊太了解张老了,这个年纪的人,医术高超又德高望重。 但植根在骨子里的传统思想是无法改变的,死者为尊,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嗯。”楚云瑶见他似乎并没有起疑心,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如此血腥的事情,为何要带你一个小姑娘去执行?为何不直接让军医参与?”墨凌渊追根究底的问。 “大概是因为我是少帅府的人吧。”楚云瑶一本正经的回答:“张老毕竟不是军医,军医跟士兵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万万不会同意张老在尸体上动刀子的。 所以只好找了我帮忙掩护,万一出了什么事,还可以让你出面摆平。 上次白夫人生产那么血腥的事情都没有吓到我,解剖尸体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在我们乡下,吃不饱穿不暖,饿死冻死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死后连一床破席子都没有,被人抬出去扔到乱坟岗葬了,乌鸦整日在那块地方的上空盘旋......” 好似有什么悲凉的东西涌了出来,楚云瑶只觉得心口好似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的透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太过窒息,太难受了。 绝对不是自己的感受,大概是这具身体潜意识里残留的深刻记忆突然苏醒过来了。 车厢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各怀心事。 最后,墨凌渊又一次打破了死寂:“这么多人中毒,你如何看?” 楚云瑶的思绪被拉回,斟酌着回答:“很明显,这次的事件本来就是人为策划好的,想要用痢疾掩饰中毒的真相,拖延的时间越长,死的人越多,就会造成恐慌。 到时再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人人自危,军心涣散。 最坏的可能,原本铁打的营盘变成一盘散沙,会从内部土崩瓦解,根本就轮不到外敌入侵,就会早早举起白旗...... 后果不堪设想。” 墨凌渊眼神幽暗如一口无波无澜的古井,眸底却暗潮翻涌。 原本以为她只是会点医术,巧言善辩有点小聪明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将军营里发生的那些事,都能分析的入木三分,见解独到。 他果真是捡到宝了! 第51章 我不会放在心上 马车快到少帅府的时候,墨凌渊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警告道:“以后不许再那样,成何体统。” 楚云瑶:“情况紧急,我当时只是为了救人。” “有我在,不用你救。”墨凌渊没好气的回答。 楚云瑶懒得理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靠在车壁上。 马车的车轮陡然陷入深坑中,楚云瑶毫无防备,身子失重,整个人直直的朝着对面扑过去。 墨凌渊本能的伸出手,接住她...... 护卫带着歉意的嗓音在门帘外响起:“少帅,夫人,轮子卡在坑里出不来,我下去看看。” 车厢里没人回答。 “好了。”护卫将马车从坑里推出来,重新赶路。 楚云瑶赶紧推开墨凌渊,迅速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淡淡的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夜色的掩映下,街道上的光偶尔从吹起的布帘中透进来。 楚云瑶重新将松散的手帕系好,将脸转到一边,闭目养神。 他僵硬的身子依然有些紧绷,低咳了几声遮掩着嗓子里的暗哑,“没关系。” 毕竟他又不是别的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面前的女人却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手肘撑在车窗上,手心托着下巴,闭着眼睛。 他想,她大概是害羞到不敢看他了吧。 墨凌渊眸色闪烁,微微勾了勾唇。 马车在少帅府门口停下,警卫员撩开布帘,伸手正想要扶着楚云瑶下车。 墨凌渊一把将人扯到了身后,抢先下了马车。 转过身正想把手伸给楚云瑶,却见楚云瑶轻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了,从从容容的从他身边走过。 目光清明,神情无波,哪里有半点害羞的样子。 墨凌渊刚涌上的那点喜悦顿时荡然无存,忍不住几步追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还有事?”楚云瑶抬头,睁着那双清澈纯净的双眸疑惑的看着他,满是不解。 墨凌渊第一次尝到了憋屈是什么滋味。 他舌尖舔了舔薄唇,提醒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没什么想法。”楚云瑶的嗓音平稳,语气淡然:“我不会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云瑶甩开他的手,大摇大摆的去了望月阁。 一进门,就看到自己藏金元宝的木盒子被摔到了脚边...... 第52章 谁给你的狗胆 容嬷嬷正大喇喇的坐在她的婚床上,满是皱纹的老脸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楚云瑶回来。 盛着瓜子的盘子边,是她藏在床底下黄灿灿的两个金元宝。 盘子的另一边,是一套白色的棉布裙和一张描摹的女鬼面皮。 楚云瑶差点忘记了,这个老虔婆是懂药理的,估计是等她离开后,察觉到脸上和被子上的骷髅是鸡血画的并非人血。 容嬷嬷见楚云瑶回来,摸了摸已经消肿的老脸,将手里的瓜子皮抖了抖,抖落在地上,一脸狰狞的看向楚云瑶:“小贱货,你总算回来了,果然是个不受待见的东西,少帅陪着你回门,你爹都没留你在娘家过一晚。” 楚云瑶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淡然的面孔瞬间冰冷下来:“谁给你的狗胆,在我房间里撒野的?” 柜子全部被打开,衣服被单全部被剪坏了乱糟糟的扔在地上,鞋子也是东一只西一只。 还有一双新的深色的缎面鞋子,竟然穿在老虔婆裹过的脚上。 楚云瑶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乱翻自己的东西,更别提是个令人恶心的老妖婆了。 虽然墨凌渊和楚家都没有给她置办什么东西,聘礼和嫁妆都没有,但保媒的总统和好面子的督军夫人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的。 崭新的被面和四季的衣服鞋子,料子和款式都很不错,她也还算喜欢。 现在却全都不能用了。 楚云瑶本就火冒三丈,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容嬷嬷见楚云瑶气的小身板一颤一颤的,还回嘴了,更来劲了,挥着尖利的长指甲就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嘴里骂骂咧咧:“小骚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你以为少帅陪你回了趟娘家,就是把你放在眼里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鬼样子,外面随便拉个小叫花子都比你体面。 老娘今天就替你那个早死的娘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楚云瑶从小被父亲疼哥哥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母亲跟温如意一样,也过世的早。 此刻听到容嬷嬷这么讲,早就被气的七窍生烟了,待容嬷嬷冲过来的瞬间,抬脚就对着她的心窝子踹了过去,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 还觉得不解气,抓起桌上的花瓶,一脚踩住老太婆的肚子,抡起瓶子就砸在了老虔婆的头上。 容嬷嬷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就刺破了少帅府的宁静,惊动了所有人。 正在洗脚的管家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正看到楚云瑶一脚踩在容嬷嬷的心口,另一手握着碎了的花瓶瓶颈,不管不顾的对准了容嬷嬷的脑袋,似乎还要继续砸....... “使不得啊使不得。”管家大惊失色,冲过去将楚云瑶拉到一边,劈手夺下她手里的瓷瓶,“少夫人,快点给老奴,免得伤了您的手啊,万一闹出了人命,该如何是好啊? 容嬷嬷可是督军夫人派过来的人啦!” 第53章 没将老奴放在眼里 管家赶紧吩咐跟来的佣人将容嬷嬷扶起来,又安排了人去请储星楼请墨凌渊过来。 心里就纳闷了:这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身材纤细瘦小,力气怎么就这么大?不仅能将身宽体胖的容嬷嬷踩在脚底下,还能将这么大这么重的花瓶单手拧起来砸人。 虽然他也看不顺眼容嬷嬷,但容嬷嬷这个烫手山芋可不能在少帅府出事啊。 到时候督军夫人借题发挥,少帅跟督军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会陷入僵局,就正中督军夫人的下怀了。 楚云瑶冷眼看着被佣人扶起来的容嬷嬷,嗓音冷冽如冰,“我就是打算要了她的狗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狗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督军夫人就是特意派她过来害我的......” 管家听得心惶惶的,一把捂住了楚云瑶的嘴巴,附耳低声道:“小祖宗,先别说了,人多嘴杂的,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被编排成什么样呢。” 容嬷嬷颤巍巍的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一摸脑袋,摸到满手的血,吓的大声嚎哭起来:“老奴可是督军夫人亲自派过来的,少夫人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老奴,还说要要了老奴的狗命。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没把督军夫人放在眼里。” 楚云瑶还想说什么,奈何嘴巴被管家死死的捂住,老人家在她耳边哀求道:“小祖宗,我求你先别说了,等少帅过来再说吧,不要落人口舌,到时候传到督军耳朵里,整个少帅府的人都会跟着遭殃啊。” 楚云瑶虽然不在意那个什么狗屁督军和督军夫人,但也没打算连累整个少帅府。 毕竟这里的人都还算纯良,没有刻意为难过她。 储星楼里。 墨凌渊远远的看着楚云瑶潇洒离开的背影,心里烦闷的不行。 回想起下了马车后楚云瑶的言行举止,就好似一个调戏了人家姑娘后又不愿负责的纨绔公子哥。 只是被撩拨的人是他而已。 最后,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将他打发了。 她跟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的去了望月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墨凌渊拿了换洗的衣服,正要去泡温泉,就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侧耳听了下声音,貌似是从望月阁传过来的。 刚走到门口,就见佣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少帅,不好了,少夫人和容嬷嬷打起来了。” 墨凌渊心底慌了一瞬,容嬷嬷那个老东西,仗着自己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竟然敢欺负到少帅夫人的头上了。 楚云瑶那个小身板,怕是连容嬷嬷一根手指头都抵挡不住吧。 他抬脚就急匆匆的往外走,紧张的问:“一定受伤了吧?” “是的,伤的有些重,脑袋都流血了。“佣人跟在他身后小跑着,喘着气回答道。 “什么?少夫人都被打的流血了?”墨凌渊嗓音暴怒,“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一个外奴欺负到少帅府的女主人头上了?” 佣人极少见墨凌渊对下人发火,吓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小心翼翼的回:“少夫人没受伤,是少夫人将容嬷嬷的脑袋打的流血了。” 第54章 两块金元宝的来历 墨凌渊愣了片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放慢了前行的脚步,赞许道:“不愧是我娶回来的女人,有勇有谋,没丢我少帅府的脸。” 容嬷嬷等了片刻,见墨凌渊没来,又开始得意起来。 她就说嘛,墨凌渊肯陪着楚云瑶回娘家,无非是看在总统的面子上,怎么可能真的将这种丑八怪放在眼里。 更何况,二少爷很快就要回国了,大少爷以大局为重,也不可能为了个不相干的乡巴佬轻易得罪她,毕竟,她代表的可是督军夫人。 如果不是这死丫头下手太重,差点要了她的老命,她也不会疼的惊动其他人。 可没等容嬷嬷嚣张多久,就听到佣人通报:“少帅来了。” 一屋子人退下去大半,只留了几个机灵点的在房间里候着。 墨凌渊身高腿长的跨进门,原本空旷的新房瞬间显得逼仄了许多。 他目不斜视的朝着楚云瑶走过去,长指捏住她的下巴,视线黏在她的脸上,问:“没事吧?” 楚云瑶摇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管家眼角的余光斜睨着两人,短短一天时间不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似变了许多。 确切的说,应该是少帅看少夫人的眼神变了许多。 听楚云瑶亲口说没事,墨凌渊顺势在床沿边坐下,这才腾出时间抬眼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新房里的摆设和布置。 整个少帅府,望月阁离储星楼是最远的。 这次也是他第一次来两人的新房。 管家将房间布置的还不错,红色的绸布还挂在窗户边和梁子上,窗纸上都粘着喜庆的红色图案。 芙蓉帐。 大红色的鸳鸯锦被和枕头。 梳妆台上摆放着西洋镜。 只是柜门大开,衣衫破损,凌乱的丢在地上。 他皱了皱英挺的眉,目光如炬射向容嬷嬷,语气冷沉骇人,“怎么回事?” 容嬷嬷被那两道如刀般的视线锁住,只觉得背脊发凉,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倒出:“是这样的,少夫人今天跟少帅您回门。 老奴想将少夫人的新房收拾一下,毕竟少夫人自己也从不收拾房间。 结果打开柜门,发现少夫人将里面的衣服布匹和被单全部都剪碎了。 还在少夫人的床底下发现了两块沉甸甸的金元宝和......和一些巫蛊之术需要用到的东西。” 容嬷嬷按着已经止了血的脑袋,指了指地上的鸡血和女鬼面具以及白色的长裙,“少夫人每天晚上装神弄鬼,吓唬老奴,还说这栋新房里死过人,有女鬼索命......” 墨凌渊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伸手拿过桌上的金元宝,看了看金元宝底下刻的字,眉心蹙了蹙。 白夫人母子平安,果然是她的功劳。 否则,白启帆不会给她这么多的诊金。 这些钱,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难怪在马车上谈到要给南烟姑娘赎身,这丫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会以为,这两个金元宝就能买到南烟的自由身吧? 天真! 墨凌渊将金元宝重重的扔回桌面上,打断容嬷嬷的话,转眸盯着楚云瑶,嗓音寡淡的问:“你有什么要说的?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两块金元宝的来历吗?” 第55章 府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容嬷嬷好似揪到了楚云瑶的把柄,“这钱来的不明不白,还请少帅明察,万一被人知道少帅府的少夫人是个贼,那可不好了。 少帅一世英名,都要被少夫人给毁了,督军知道后一定会很生气的。” 来之前,她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楚家除了那身嫁衣,可是一分钱都没有陪过来的,想必墨凌渊比她更清楚这件事。 更何况,她还借故看了新房里的礼单,所有衣服鞋子布匹都登记在册,可没听说还有金元宝的。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看着容嬷嬷不惜一切代价继续作死。 暂且不提少帅最厌恶被人威胁,哪怕少夫人真的拿了金元宝,那也是少帅府的东西,干卿何事? 楚云瑶掀了掀眼皮:“容嬷嬷一大把年纪,怕是白活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新娘子出嫁,娘家人会给一些压箱底的钱吗? 楚家在锦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给我两个金元宝作为私房钱,碍着你了?” 容嬷嬷竖着一双吊梢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楚云瑶厉目瞪向她:“你仗着是督军夫人派过来的,在我这里狗仗欺人,剪掉了我所有的衣服和鞋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现在还觊觎我的金元宝了,难不成这些金元宝是你的不成? 整个锦城,有几个人是拿得出这么大两个金元宝的? 你说我装神弄鬼,可有证据?我今天可是一整天都在娘家,管家送我离开之前可以作证,一切都好好的,等我回来,房间里乱成一团糟了。 你心肠歹毒就算了,搬弄是非的本事倒也不小。” 管家适时开口:“确实如此,老奴早晨在柜子里帮少夫人挑这身衣裳的时候,柜子里的衣服布匹都还好好的,少夫人一回来,这些衣服全部都被剪坏了。 容嬷嬷,整个新房也只有你能随意出入了。 这些衣服可都是督军夫人准备的,现在全都被你糟蹋了,莫不也是督军夫人的意思?” “不是,不是的......”容嬷嬷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本想全都栽赃陷害给楚云瑶,奈何棋差一招,弄得里外不是人。 墨凌渊冷哼一声,视线如鹰隼一般钉在容嬷嬷身上,嗓音寒凉如冰:“你空口无凭就敢诬陷少夫人是贼,就凭这一点,我就能让人打断你的狗腿。 别说区区两个金元宝,整个少帅府都是她的。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少帅府胡作非为,敢在少夫人面前飞扬跋扈?” 容嬷嬷吓的快要昏死过去。 墨凌渊嗓音寡淡凉薄,继续道:“拖出去重重打三十大板,连夜送回督军府,交给督军夫人,让督军夫人务必给我一个交代,想必督军夫人也并不想这件事闹到父亲那里。” 容嬷嬷这一次是真的晕死过去了。 两个年轻力壮的佣人拖着容嬷嬷出门,管家指挥着人将新房里收拾干净,见墨凌渊依然无动于衷的坐在床沿边,转过身退出去了。 不一会,就传来容嬷嬷被打的皮开肉裂后的鬼哭狼嚎声。 楚云瑶坐在矮榻上,皱着细长的眉,看着依然赖在新房里的人:“你还不走?” 第56章 我跟你成的哪门子的亲? 墨凌渊身子往后一仰,倒在锦被上,“走到哪里去?这可是我跟你成亲的新房,我本就应该住在这里。” 楚云瑶坚定的否认:“我什么时候跟你成亲了?” 墨凌渊手臂撑着脑袋,支起身子,漆黑的眸灼灼的盯着她,调笑道:“没成亲,你是怎么嫁进少帅府的?” 楚云瑶轻嗤一声:“你们这里流传一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我拜堂的明明是一只大公鸡,怎么就成你了? 就算不是嫁给鸡了,抱着那只鸡跟我拜堂的人也不是你,我跟你成的哪门子的亲?” 墨凌渊愣了片刻,直直的坐起来,“你的意思是,你看中那个抱着鸡代替我跟你拜堂的人了?” 楚云瑶轻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墨凌渊“腾”的一下从床沿上站起来,一脚踹开了门,一边往储星楼的方向走,一边喊道:“管家呢?” 管家正守着被打板子的容嬷嬷,命人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听闻叫自己,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墨凌渊的脸色,问:“老奴在呢,有什么事?” 墨凌渊倏的顿住脚步,转头盯住管家,沉思起来。 管家被盯的浑身发毛,硬着头皮接住他的目光,圆圆的脸上浮出一抹讨好的笑,“少帅,您是不是饿了?” “嗯,确实饿了。”墨凌渊此刻才突然想起来,他从军营回来,还没吃晚餐。 管家麻溜的开口:“老奴现在就让人去给您做饭。” “等等。”墨凌渊收回视线,往望月阁的方向瞥了一眼,问:“代替我拜堂的那只鸡呢?” “单独关在笼子里好生养着呢,越长越威武了。”管家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剁了!” “啊?”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帅想吃鸡,给本帅煲汤喝。” “这不好吧,毕竟是代替您跟少夫人拜堂的大公鸡,厨房里还养了很多只老母鸡,您要是喜欢,我让人给您用老母鸡煲汤......” 公鸡煲出来的汤也不好喝啊。 管家一片苦心。 “让你剁了就剁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墨凌渊听到拜堂两个字,只觉得万分刺耳,语气越发不好了,“我成亲的那天,是谁抱着这只鸡跟少夫人拜堂的?” “是段先生。”管家不明白少帅怎么突然就提到这件事了。 “谁让他逞能代替我的?”墨凌渊脸色越发不好看,没好气的问。 “您忘了,是您自己让段先生代替您的,段先生实在推脱不了才抱着大公鸡代替您去接亲,去跟少夫人拜堂的......”管家诧异的问:“少帅,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就问问。”墨凌渊回想到成亲那天发生的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少帅,是让厨娘给您煲鸡汤,还是让少夫人给您做?” “让少夫人做。”墨凌渊抬脚往前走,叮嘱道:“做好后,不必送到储星楼,直接端去望月阁,我去少夫人那里用餐。” “是,我这就去找少夫人。” “慢着。”墨凌渊喊住正要离开的管家,冷沉沉的道:“少夫人如果问起你,成亲那天抱着大公鸡的男人是谁,不许告诉她,听到没? 但凡府里走漏了风声,被少夫人知道那人是段长宇了,我拿你是问,听到没有?!” 第57章 楚云瑶太能吃了 “听,听到了。”管家战战兢兢的回答。 不敢再触墨凌渊的霉头,一溜烟跑去了望月阁。 楚云瑶正一筹莫展,见管家过来,欣喜的道:“老伯,您来的正好,我这里衣服鞋子和布匹全部都没用了,明天要去街上采买点东西回来,麻烦您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顺便去会会传说中的南烟姑娘。 管家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少帅饿了,麻烦您先给少帅做点菜饭吧?” 楚云瑶也饿了,正打算去厨房,闻言点点头:“好。” 管家亦步亦趋的跟着身后,交代道:“少帅想吃鸡,我让厨娘杀了公鸡给您煲汤吧。” 楚云瑶摆摆小手,“公鸡红烧,母鸡煲汤,很快就做好了。” 楚云瑶让厨娘帮忙处理好食材,自己跟着管家去了一趟药房,挑选了几味草药放在砂锅里,“补气养血的,煲好后端过去即可。” 管家动了动唇,没吭声。 饭菜很快做好,楚云瑶正要摆好餐桌就在这里吃了,管家眼疾手快,将饭菜装到盘子里,“少帅说了,要跟您一起在望月阁里吃,厨房烟熏火燎的,环境不好,还是去您那里慢慢享用吧。” 楚云瑶拧着眉,却也没反对,毕竟整个少帅府都是墨凌渊的。 两人相对而坐,管家体贴的给两人都盛好了汤和饭,才转身退出去,守在门口。 墨凌渊抬眸打量了她片刻,问:“戴着帕子怎么吃饭?不取下来?” 楚云瑶抬手摘下手帕,露出那张黑漆漆的丑陋面孔,直视墨凌渊的目光,原本还以为面对自己这张脸,会影响墨凌渊的食欲,看来楚云瑶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墨凌渊跟没事人一样,受伤的手臂垂着,没受伤的手握着筷子,夹起一块红烧鸡,吃的津津有味。 他似乎跟碗里的鸡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将鸡骨头咬的“咯嘣”响,再将被咬的粉碎的骨头吐到盘子里。 敲骨吸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楚云瑶只觉得这人吃相太差,却也懒得多说什么,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墨凌渊将红烧鸡块吃完,喝了两碗汤,抬眸看向她:“你这做菜的手艺是从哪里学的?” “奶娘教,后来自己琢磨的。”楚云瑶吃了两碗饭,喝了两碗汤,依然没吃饱。 墨凌渊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剩下的一砂锅的鸡汤全部喝完,“你怎么这么能吃?” 个子这么小,吃的这么多,也不怕撑坏了胃。 “我不多吃点,怎么长高长大?”楚云瑶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将剩下的菜都倒进碗里,“我每天给你做饭,难不成还不能多吃点?” “能,只要不撑破了肚皮,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墨凌渊唇角笑意乍现,“你这么个吃法,也就我养得起你,换了段......换了别的男人,断断是养不起你的。” 楚云瑶纠正道:“我没有要你养,我给你做饭了。” 她用厨艺和劳动换了自己的生活费和住宿费,等价交换而已。 墨凌渊并未深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问:“等你往后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会做饭给那人吃吗?” 第58章 你不听会后悔的 楚云瑶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当然。” 只是不知道喜欢的人何时出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原本的时空里。 墨凌渊咬紧了后牙槽,侧脸的咬肌紧绷成优美的弧线。 眸色一瞬间变得黯然。 楚云瑶吃饱喝足,将碗筷收在盘子里,打起帘子,端出去。 正巧看到奄奄一息的容嬷嬷被人抬着往外走。 管家赶紧接过楚云瑶手里的盘子,讨喜的道:“哎呦,这种事随便打发个佣人做就好了,不劳少夫人您动手。” 容嬷嬷听到声音,睁开阖着的眸,眼神憎恨的盯着楚云瑶,虚弱的道:“少夫人,老奴有句话想对你说。” 管家不允许:“去去去,不该说的别说。” 容嬷嬷满是皱纹的老脸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少夫人,你不听会后悔的。” 她伸出鸡爪般的手指,对着楚云瑶招了招。 楚云瑶最讨厌被人威胁,走过去,蹲在容嬷嬷身边,“说吧。” 容嬷嬷的下唇被咬出一排带血的牙印,“嚯嚯”的笑了两声,压低了嗓音,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蹄子,我倒是小瞧你了。 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了,督军夫人很快就会亲自派人过来接你去督军府......” 楚云瑶的手重重的落在容嬷嬷皮开肉裂的腰腹上,用力揉了揉,慢条斯理的开口:“可惜了,嬷嬷和督军夫人大概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很快,她就要离开少帅府了。 反正又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想要找到她压根就没那么容易。 容嬷嬷疼的龇牙咧嘴,被抬走的时候,恨不得喝了楚云瑶的血,吃了楚云瑶的肉。 回到新房里,墨凌渊已经离开了,楚云瑶打开床头的木盒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金元宝不知去向。 楚云瑶思索片刻,气呼呼的冲到储星楼里,直闯墨凌渊的卧室。 护卫想要拦住她,却被她灵活的闪躲了几次,清瘦的身子如影子般越过了两人的阻挡,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墨凌渊,你凭什么拿我的金元宝?”楚云瑶朝着床头上的人影直奔过去。 撩开帐子,顿时傻眼了。 只见墨凌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裤,上半身已经脱得干干净净,正靠在床头。 肩膀上缠绑着白色的纱布,给他结实的肌肉增添了一抹野性。 楚云瑶盯着他身上的八块腹肌,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垂眸瞟了眼自己... 心里愤愤不平,特么的, 这也太悲催了点。 从明天起,要用中药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了,争取养出从前的好身材出来。 墨凌渊见她丝毫不懂得回避,面上拂过一抹羞赧之色,耳尖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赶紧拉过被子裹住自己,轻咳了一声,沉声问:“有事?” 楚云瑶顿时记起了闯进来的目的,不悦的道:“把我的金元宝还给我,那是我的私房钱。” “金元宝带在身上太扎眼,我原本是打算将它们换成银票再给你的。”墨凌渊指了指床头的柜子:“我墨凌渊还不至于穷到要侵吞你区区两个金元宝。” 第59章 给你表哥住就好 “好意心领了,但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兑换就可以了。”楚云瑶拉开柜子的抽屉,只见两个黄灿灿的金元宝整齐的摆放在里面。 金元宝的旁边,是一把擦的程亮的黑色手枪。 楚云瑶眸瞳闪了闪,将金元宝拿出来,踹在兜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 一晚好眠。 楚云瑶早早的起来,趁着黎明时分墨凌渊去了军营,从窗口翻进去,拉开抽屉,取走了放在里面的手枪。 回到望月阁后,换了身衣服,系好手帕,正巧管家过来,通知她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楚云瑶穿着一身天蓝色斜襟长袖,搭配着黑色长裙,将长发梳的整整齐齐,别好钻石发卡,抱着木箱子出了门。 大街上赶早集的人很多,楚云瑶让车夫先回去,自己在街上随便走走看看。 摆脱了跟踪着的人,楚云瑶去了锦城最大的银号。 柜员见她瘦小单薄,看着年纪太小,以为她只是好奇过来玩的,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依然垂眸打着手里的算盘,没有出来接待她。 一锭金元宝重重的拍在他的面前。 柜员手指抖了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子,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的饰物,竟然是碧玉轩的镇店之宝。 这可是尊财神爷啊! 柜员恨不得自戳双目,差点就错过了一笔大生意。 ...... 楚云瑶从银号出来的时候,木盒里的一个金元宝已经换成了四百两的银票以及一百两的散钱。 楚云瑶去店铺里买了些胭脂水粉,又去裁缝铺子里挑选了几件质量上乘的男装和鞋子。 选了一栋最好的酒楼,对店员道:“定一间东边最好的厢房。” 店员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拒绝道:“抱歉,东面最好的厢房已经被定下了,只剩西面一间了,客官要不就住西面那间吧。” 楚云瑶皱着眉问:“那人预付定金了吗?” “这倒是没有。”店员道:“但......” “竟然没付定金,就不存在被预定了,我就要东面最好的厢房。”楚云瑶说着,壕无人性的丢出一锭银子。 “有钱了不起?”一道低低沉沉带着几分纨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竟敢跟本少爷争厢房,难道不知道这家酒店东面最好的房间一直都是给本少爷预留的吗?” 那人说着,长臂抓起桌上的银元宝就往楚云瑶手里塞,塞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顿住了。 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和诧异,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医仙,是你呀。” 楚云瑶扬起小脸,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几秒,只觉得有些面熟。 男人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我是容修呀,你不记得了吗?你帮我姐姐接生后,我送你回少帅府的?” 楚云瑶对这个人并没什么好印象,只是点点头:“记得了。” 容修显得很兴奋:“你不是住在少帅府嘛?怎么出来了?” 楚云瑶眼珠子转了转,扯了个慌:“我表哥要来锦城做生意,让我帮忙找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我看中了这里,只是这东面最好的厢房......” “给你表哥住,给你表哥住就好。”容修双眸晶亮:“你会经常过来看你表哥吗?” 第60章 开店铺 “当然。”楚云瑶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想到容修的身份,问道:“我表哥还委托我帮他买宅子和铺子,不知道容少爷可否有好的推荐。” “有有有,当然有。”见楚云瑶漆黑如墨的双眸看向自己,容修黝黑的脸微微发烫,欢喜道:“我们容家在街口正好有一栋铺子出售,可卖可租,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 楚云瑶将东西放进定好的厢房后,跟着容修去了街口。 “这套商铺处于街道的拐角处,正是最繁华的地方,你表哥想要做什么生意?不知道这间铺子的面积是否能满足他。” 容修带着楚云瑶参观了一圈,见她似乎并不满意。 “卖女人喜欢的东西。”楚云瑶回答。 古往今来,只有女人才是最愿意买一些华而不实却又能让自己变美的东西。 也只有女人口袋里的钱是最好赚的。 容修有点不赞成:“大街上好几间大商铺卖的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我们容家和白家也卖女人喜欢的东西,口碑都不错,你表哥一个外来人,想要分一杯羹,怕是有些困难。” 楚云瑶眉目无波,站在门槛上,看着街道上拥挤的行人。 街口客流量确实挺大,但特意前来买东西的富太太根本就不好停车,店铺门口显得特别拥挤,而且,只能出租一层,她要的是三层。 容修听说楚云瑶嫌弃面积小,苦口婆心的劝道:“我从小跟着我姐夫和父亲做生意,现在市场大环境并不是很好,你表哥这样是很难赚到钱的。 做生意要脚踏实地,先用小成本试水......”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并不理会他说的话,“这附近还有空的三层楼的大铺子吗?位置偏一点也没关系。” 容修想了想,指着街道不远处的一条大马路道:“那边有个卖布匹的庄子,原先是温家在做生意,后来温家倒闭了,那块地和五层楼的铺子就一直空着,低价租给外人做点小生意。 因为离街有点远,生意也不景气......” 容修正要劝说楚云瑶放弃,却见楚云瑶已经快步上前了,他只好跟过去。 楚云瑶走进去,看到货架上满满摆放着的各种布料,质量很好,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她拿在手里抖了抖,掩住呛人的味道,问从后院赶过来的老人:“这匹布怎么卖?” “一整匹吗?”老人身材枯瘦,嗓音苍老,“如果是一整匹,一两银子就够了。” 楚云瑶眉心蹙了蹙,这么好的布匹,就算是进货价,也不可能只要一两银子吧,至少也应该值个五两的价格。 见楚云瑶皱着眉,老人生怕她不买,赶紧道:“如果您嫌弃贵的话,可以再随意挑选一匹,就当是赠送给您的。” 楚云瑶将手里的布匹放下。 老人眼圈倏的红了,双腿一软,跪在了楚云瑶面前:“小姑娘,我看你们穿戴不俗,您一来就挑中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布料,想必也是个识货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给少......给我儿子凑救命的药钱,我也不会贱价卖出...... 您行行好,一两银子您多拿几匹布走吧,就当是做了善事......” 第61章 口说无凭 楚云瑶赶紧蹲下,将老人扶起来:“有话好好说,您不能跪着呀,我没说不买。” 容修黑了面孔,不悦的开口:“难怪你们这里生意不好,原来是因为强买强卖啊,人家不买,就要跪着逼人家买?怎么做生意的呢? 一两银子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对没钱的平民老百姓来说,那也是一大家子人一个礼拜的菜钱。 我们拿那么多的布匹回去,又不能当饭吃。” 老人抹掉眼里浑浊的泪花,“不是这样的,实在是我儿子病入膏肓,缺钱买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一两银子,我可以请个好点的医生,还可以抓点好药,救他一命......” 容修见楚云瑶动了恻隐之心,笑着抚掌:“那你今天可是遇对人了,我身边这位可是连张神医都承让三分的小医仙。” 老人似乎听过小医仙的大名,一把扯过楚云瑶的手臂,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颤着嗓音问:“您真是张神医说的小医仙? 给白夫人接生的那位大夫?”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确实是我给白夫人接生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人热泪盈眶,“有救了,我们庭筠有救了......” 容修背着手转悠了半圈,慢悠悠的开口:“先别高兴的太早,只是这诊疗费怎么算?一两银子你就是请个普通大夫,人家也未必乐意上门,更何况是小医仙。” 老人双手抱拳,对着楚云瑶作了个长揖:“只要能治好我儿子,随便小医仙开口,哪怕是要我这栋铺子,我也是愿意的。” “成交!”容修果然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口说无凭,立个字据签字画押吧。” “好。”老人家说着,就要去柜台翻笔墨纸砚。 楚云瑶摆摆手:“老人家,我确实看中了这栋铺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儿子的病情,如果我能治好他,这栋铺子你们便宜些卖给我,如果不能,就按照世面上的价格卖给我。 你们再用卖铺子的钱,去找更好的大夫,怎么样?” 老人家当然求之不得。 带着楚云瑶往后面去,走到后院,竟然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前后院是相通的,整个院落都被围起来,面积很大,假山翠亭,小桥楼阁,因为长久没人打理,显得有些荒芜。 院落中间是一栋小洋楼,踏着青石板的路面步入客厅,里面的摆设却很简陋。 楚云瑶越看越满意,简直就是为了她的需求量身定做的一般。 五层楼的铺子用来卖东西,旁边的空地正好用来停放马车和轿子之类的交通工具,后院用来居住,等她将这里买到手,重新修葺一番,正好可以回一趟乡下将奶娘接过来安顿在这里。 到了卧房门口,老人正要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低沉沙哑的嗓音明显中气不足:“章伯,谁来了?” 老人赶紧推开门,急急的小跑过去,跪在病床前,欢喜的道:“庭筠,是小医仙,我请来了小医仙,你的病有救了。” 楚云瑶锐利的眯起眼。 这老人对病人的态度,恭敬的有点过份,哪里像是慈父对亲儿子才有的随意和亲和...... 第62章 过了及笄之年 躺在床榻上的欣长男人睁开眼,打量着跟进来的两人,又闭了眼睛:“章伯,我说过了,我这病治不好了,免得传染给你,你把铺子卖掉后回乡下过生活吧。 没必要耗死在我身上,蹉跎的时光够长久了。 你给我请过那么多的大夫,都说我治不好,就算治好了,也只是个没用的瘫子,何必呢?”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面色灰败,语气绝望,如枯槁之人。 章伯赶紧用帕子擦干他唇角边咳出来的血迹,劝道:“这世上多的是奇人异事,这次能遇到小医仙,就是我们的福气,还是让小医仙先给您把把脉吧。” 男人依然闭着眼,“两位请回吧,我虽然缠绵病榻十几年,但见得人也不少,你们一个富贵营生,一个身量不足,身上没有半点药草味道,跟行走江湖的郎中沾不上半点关系。 我家章伯急病乱投医,还请两位不要唬他,他只是个可怜的老人而已。 如果两位是来买铺子的,价格好商量,只要给出的钱能让章伯下半身衣食无忧即可。” 久居病榻,来了太多大夫,不是骗钱的就是治不了,他早已经认命了,只是心愿未了,总觉得有些遗憾,吊着一口气,不愿意就这么去了。 章伯听完,老泪纵横:“庭筠,你不要放弃,如果连你都放弃了,表小姐可怎么办?如何找的回来?” “那个苦命孩子,就当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姐姐了。”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 容修见楚云瑶被质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这人倒是有意思,连死都不怕,竟然怕被人骗,治不治的好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那些庸医说了算,得小医仙说了算。 这位老伯可是跟我们讲好了,治得好,你这栋铺子贱价卖给我们,治不好,按照市场价卖给我们,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楚云瑶撩起裙摆,上前一步,坐在床沿上,伸手搭上男人的脉搏,淡淡道:“年轻人,任何事情都不要妄下结论,你自诩见多识广,但也没看出我真的会治病。 我确实不是什么行走江湖的郎中,但我的医术远高于那些卖狗皮膏药的赤脚大夫。” 一句话堵的男人哑口无言,脉搏被温热的手捏住,温庭筠睁开眼,撞进一双似曾相识的漆黑眼眸里,一股熟悉的亲近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开。 温庭筠随口一问:“敢问小医仙尊姓大名?” 容修代为作答,嘚瑟道:“楚云瑶。” “楚云瑶?楚云瑶!”温庭筠喃喃着,如死灰的清隽眸底好似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命,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再次问道:“敢问小医仙年芳几何?” 楚云瑶见病人好似有了几分求生欲,遂笑道:“已过及笄之年,如今二八。” “十六岁,正好十六岁。”男人激动不已,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死死压抑着。 章伯听闻也很震惊,站在身后不停的打量着楚云瑶的背影。 最惊喜的人还是容修,他一把拉住了楚云瑶,黝黑的眸底满是兴奋的光芒,语无伦次:“你已经十六了?你都十六岁了,我一直以为你十三四岁不足十五。 只要过了及笄之年,就可以婚配嫁娶,真是太好了!” 第63章 帮你上门求亲 前些天家里还在催他成家,安排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去容家的铺子里买胭脂水粉,问他看中了哪一个? 容修被催逼的没办法,吐出一句:“我有看中的人了,只是她还小,等过两年她及笄了再说。” 家里人再问,他死活不松口,父母还以为是他的推脱之词。 这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姐姐容月耳朵里,容月还在坐月子,一番推心置腹后,问他看中的女孩子到底是谁? 他见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就是上次给你接生的小医仙,但她看着年纪尚小,身量也不足,我想再等等看。” 容月沉吟片刻:“你说她住在少帅府,是少帅府里的家庭大夫,想必家境并不怎么样,但那孩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医术惊人,看着沉稳大气,等她长大些,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母。” 容月温婉一笑,伸手点着容修的额头道:“娶回来正好管管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既然你看中了,还是早点定下来比较妥当,免得夜长梦多。 爹娘那一辈的人虽然喜欢看家世,但两位老人都还算明理,不会不同意。 等我出了月子,就上少帅府帮你求亲,早日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只待她及笄了,就可以操办婚事了。” 如今突然听说她早已经及笄了,芳龄十六了,容修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 只待姐姐出了月子,带着父母一起去少帅府提亲便可,时间再仓促一些,年底就可以将人娶回家了。 凭着少帅府和容家的交情,求娶少帅府的家庭大夫,少帅一定会顺水推舟,将人嫁给他吧,容修美滋滋的想。 虽然没见过她的真面目,但长着这么美一双眼眸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 容修盯着楚云瑶戴着帕子的侧脸,眸光升温,脉脉含情,就好似看着自己刚进门的媳妇儿。 楚云瑶专注着病人的脉象,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良久,她才松开手,又看了看男人的眼睛和舌苔,“这病拖了大半年了吧?明明是内热导致的发烧,被庸医错误诊断成感冒受凉。 不仅耽搁了治疗时间,还加重了症状,引出了并发症。” 章伯连连点头:“是,是,这病是去年冬天发的,大夫都说是受凉,邪风侵体,吃了一个多月的药都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加重了。 小医仙,现在拖到这个地步,还能治吗?”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能治,再拖一个月,拖成肺痨就麻烦了,现在还好,只是肺热,我开几味药,煎服下去,一个礼拜就能好起来。” 温庭筠听闻,正要感谢楚云瑶,却见楚云瑶一把掀开了他搭在身上的被子。 他只穿了白色的中衣中裤,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本能的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压根就不听使唤。 温庭筠大惊失色,“小医仙,你这是干什么?” “看看你的腿,医者眼里无性别,你别太过紧张。”楚云瑶表情淡定,毫无波澜,丝毫看不到女孩子应有的羞赧。 她柔软纤细的手指按住他冰凉凉的脚踝处,一寸寸的往上移动,不停问他:“有感觉吗?” 温庭筠摇头:“没有。” 楚云瑶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手指最终停留在他的膝盖处,命容修将他扶着坐起来,双腿垂落...... 第64章 按照药方去抓药 环视一圈,楚云瑶拿起搁在桌上的擀面杖,用力敲打在他的膝盖处,问:“痛吗?” 章伯冲过去,死死的抱住温庭筠的双腿,不忿道:“小医仙,你治病就治病,他虽然双腿没有知觉,可你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呀。” 楚云瑶解释道:“老人家,你让开一点,我正在给他治病呢。” 章伯盯着楚云瑶手里的擀面杖,挡在温庭筠面前:“你莫不是要打断他的腿吧。” 温庭筠推开老人家:“章伯,她在试探我膝盖的知觉,确实在诊断我的病情,您先让开,看看小医仙怎么说。” 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子,温润开口:“有点痛。” 楚云瑶按了按他修长的腿:“瘫痪时间过长,但肌肉并未完全萎缩,我刚才敲你的膝盖处,这里有痛感,你的腿很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证明神经并未坏死。 看来是血流不畅,经脉淤堵所致。” “如此说来,能医治好?” 好似在黑夜中久待之人,看到了一丝光亮,温庭筠差点喜极而泣。 “能,但要等你的肺热完全好了之后,我用金针刺穴,疏通你腿上的经络,再配以药物浸泡,外敷内服,不出两个月,就能重新站立起来。 后期配合按摩治疗和体力训练,不出半年,就能如正常人一般行走跑跳。” 楚云瑶接过章伯递过来的纸笔,写下治疗肺热的方子:“按照这个去抓药,一个礼拜后,我再过来。” 说完,楚云瑶径直往外走。 章伯将方子折叠的整整齐齐,贴身放在胸口处,追出门去:“楚小姐,请留步。” 容修一肚子话想要对楚云瑶说,巴巴的跟着往外走,见章伯来打岔,不悦的问:“还有何事?” 章伯搬起两匹布料,掸掉上面的灰尘,交给楚云瑶:“楚小姐,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两匹布是店子里最上乘的料子了,拿回去做几套衣裳吧。” 容修推开老人递过来的布匹,“刚才我们可是说好了,治疗好你儿子,这栋铺子就贱卖给我们的,你不会是想用这两匹布料就打发我们吧? 你要是没钱治病,想卖一两银子,我们倒是可以买回去。” 老人家满脸窘迫,“这栋铺子说好了会贱卖给你们,我当然不会后悔,这两匹布料是额外赠送给楚小姐的,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我手里头确实没钱,请不起好点的大夫,但用几匹布去药店里换点药材还是能换的。” 楚云瑶听闻,从口袋里摸出十两银子:“老人家,这些钱你先拿去花,这栋铺子我买了,就当是给你们的定金。 有点事我还没想明白,等我哪天过来了,一并问清楚,还望老人家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检查膝盖之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温庭筠的腿上,他凑近她,突兀的问了一句:“李氏在乡下可还好?” 李氏,是她奶娘的姓氏! 如果不是试探什么,这里的人就一定知道什么。 章伯千恩外谢的接了楚云瑶的银子。 送走两人后,小跑进后院,关上门,来到病榻前,问:“少爷,您怀疑小医仙是大小姐流落在外面的孩子,也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 第65章 借他老人家的金针一用 楚云瑶看了看天色,抬脚往保仁堂的方向走。 容修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好多话涌入喉咙里,支支吾吾的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张黝黑的俊脸因为害羞涨的通红。 楚云瑶停下脚步,睁着清明纯净的眸看向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视线顿在他通红的耳尖上,楚云瑶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容修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天啦。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心上人主动关心他了。 心上人主动摸他了。 心上人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了。 “确实很滚烫。”楚云瑶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主动抓起他的手,葱白的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脉搏强劲有力,不像是生病的症状。 心跳过速,神经紊乱,内热,需清心寡欲,调息安宁。 我正要去药店,随我去拿点药回去吃吧。” 容修见楚云瑶撤回了手,慌的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鼓起勇气问:“你表哥姓甚名甚?什么时候过来,我一定好生招待,照顾周全。” 楚云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哥哥楚云澈的面孔,眸色暗了暗,随口回答:“云澈,就着几天吧,谢谢你。”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容修喜滋滋的回。 小医仙的表哥,不就是自己将来的表舅子嘛。 垂首瞟了眼楚云瑶发髻上的钻石发卡,凝眉问:“你头上的发卡真漂亮,好像是碧玉轩的东西?” “嗯,拿救命之恩换的。”楚云瑶带着容修进了保仁堂,抓了好几副药材,付了钱:“张老在吗?这些药材和补品,麻烦帮我送到前面街角卖布匹的章伯家里。” 小药童记得楚云瑶,将药包和补品包好,欢快的回答:“回小医仙的话,张老从昨天被请走,到现在一直都没回,您有什么事可以留个话,等张老回来,我转告他老人家。” “七日之后,我要借他老人家的金针一用。” 楚云瑶走出药店,随手将一瓶清心丸塞给容修:“拿去吃吧,治疗内热以及心跳过速的,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府里了。” 原本打算去兰桂坊溜达一圈,会会倾国倾城的南烟姑娘的,偏偏耽搁了太长时间,而容修又寸步不离,她不好当着他的面换男装,只得暂且作罢。 见楚云瑶要拦马车,容修赶紧道:“我送你回去吧,我的马车就在店铺外面。” “不必了。”楚云瑶拒绝,“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容修心想大概是女孩子脸皮薄,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点,但又有点不甘心。 “小医仙。”容修见马车快到跟前了,心里一急,慌不择口的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还行。”楚云瑶思索片刻,诚恳的点评道:“虽然有些毛躁,但做事还算稳妥,为人实诚善良,算个好人。” 可惜这个时空的人,并不明白好人卡意味着什么。 容修心口好似被蜜糖包裹,这些夸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搓了搓手,腼腆又低声问:“再冒昧的问一句,小医仙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第66章 高烧不退 楚云瑶歪着小脑袋,纳闷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容修被盯的心口发憷,干咳了两声,掩饰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随口问问,我姐姐很感激你,听说你及笄了,想......” “没有。”楚云瑶以为容月是想要给她找婆家,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虽然她嫁入了少帅府,但对墨凌渊并没什么感情,也不想跟墨凌渊这种危险的人有太多的牵扯,上次的暗杀就是个很好的警示。 想要在这个乱世里平安生存,必须有钱有权才行,否则,强大如墨凌渊,也有被老奸巨猾的总统算计的可能。 楚云瑶跃上马车,回了少帅府。 独留容修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痴迷的看着远去的人。 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容修打马匆匆忙忙往白府赶。 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容修急急的道:“姐,我今天遇到小医仙了,她不仅早就过了及笄之年,还对我嘘寒问暖,关切有加,也没有心仪之人。 甚至对少帅还有过救命之恩,这桩亲事,还请姐姐早早的帮我定下来为好,我有点等不及了。” 容月靠躺在矮榻上,见弟弟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打趣了几句,答应了:“罢了罢了,也等不到我出月子了,你明天让爹娘过来我这里一趟。 我们商议商议,你在家里把礼品备足,一个礼拜后,我们带着媒人去一趟少帅府。” 楚云瑶回到少帅府,将手枪藏好后,提着药包去了厨房。 厨娘见楚云瑶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少夫人,是要煎药吗?给老奴就行,煎好了送到您厢房里去。” 处置容嬷嬷的那晚,她们躲在门外,可都听到了,少帅说整个府里的东西都是少夫人的。 这可是变相的承认少夫人在少帅府的地位了。 楚云瑶道了声谢,将药包交给厨娘,打算给自己做晚饭。 管家听说楚云瑶回来了,打了帘子进来,胖胖的圆脸堆着笑:“少夫人回来了?少帅今晚不回家,差了人回来,让您做点好吃的,给带到军营去。” “他今晚不回来?”楚云瑶心里一喜。 既然如此,那把枪暂时就可不用还回去了,反正她也并未打算还回去。 “不止是今晚,这一个礼拜都可能不回来了,听说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这几天正在处理,忙着呢。” 管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楚云瑶已经断定墨凌渊不回来跟军营里的人集体中毒这件事有关了。 楚云瑶顿时连心情都好了许多,“稍等,很快就好。” 将饭菜打包好之后,护卫进了后院,接过管家手里的食盒,问一旁的楚云瑶:“少夫人有什么话要带给少帅的吗?” “没有。”楚云瑶摇摇头。 护卫有些失望,“您还是说几句好听的让小的转述给少帅听吧,少帅伤口发炎了,高烧不退,心里还惦记着您呢。”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回房写了药品名称,将纸条递给护卫:“西药消炎退烧效果快,副作用可能会导致困倦嗜睡。 你去洋行店里买点这种药过去,让他晚上睡觉之前服用,很快就会好起来。 最近吃点清淡的粥,伤口结痂之前忌荤腥和油辣。 让他照顾好他自己即可,不用惦记我。” 第67章 女扮男装 吃完饭,楚云瑶回了厢房,突然记起来,家里的衣服全部被容嬷嬷剪坏了,正懊恼逛街的时候没有买几套换洗衣物。 只见管家命佣人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季的衣物。 管家道:“这些是少帅今早离开之前,吩咐老奴外出置办的,全部都是云裳锦铺里款式最新,质量最上乘的衣物和鞋袜,您看是否满意?” 楚云瑶看着佣人将衣物一一挂进柜子里,不敢置信的道:“怎么突然要送我这么多衣物?” “少帅说了,您是少帅府的少夫人,出门就是少帅的脸面,可不能寒碜了,您往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如果不满意,老奴请最好的裁缝上门,为您量身定做。” 整理好衣物后,管家挥挥手让佣人出去了。 楚云瑶皱了皱眉,摸不清楚墨凌渊的意思。 按理说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不刻意刁难她就不错了,怎么会转了性子突然对她好起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鬼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样的阴谋。 楚云瑶本就对穿戴不是很在意,“挺好看的,谢谢管家。” 待管家离开,天色已经暗沉了。 楚云瑶拿着换洗衣服,鬼鬼祟祟的避开了值班的护卫,再次翻墙进了温泉池。 脱了衣服,摘下脸上的手帕,舒舒服服的泡在温泉水里。 楚云瑶惬意的摸了摸洗干净后的小脸。 光滑细嫩,如剥了壳的鸡蛋。 她掏出一面小巧的西洋镜,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细审视着自己完全恢复后的靓丽面孔。 越看越满意。 肌肤赛雪,眉如远黛,目如点漆,水光盈盈,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 琼鼻红唇,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 虽然还没有长开,略显青涩,但气质娴静婉转,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 楚云瑶泡完澡,穿好衣服后,越过围墙,悄无声息的往回走。 段长宇坐在大树上,从楚云瑶开始脱衣服的那一刻起,就很自觉的将脑袋扭到一边,用树叶遮挡住了眼睛。 非礼勿视。 只是少夫人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趁着少帅不在,竟然翻过院墙,跑来这里泡澡了。 楚云瑶回了厢房,看到桌上摆放着熬好的中药养生汤,端起来一饮而尽,漱口后,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楚云瑶早早的起床,坐着马车去了昨天定好的五斋酒楼,进了东面最好的厢房。 关上门,脱了女装,摘了手帕,换了一身黑色男装,戴了黑色礼帽,脚上踩一双内增高的黑色皮靴。 乔装打扮一番后,楚云瑶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看着健硕了一些,比之前高了不少。 眉眼间透着几分凌厉和英气。 确定已经万无一失了,楚云瑶拉开门,正要出去,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容修站在西边厢房的窗口,眨了眨眼睛,涣散的面孔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即变得神采奕奕,关上窗户,推开门就小跑了过去,兴奋的开口:“你就是楚丫头的表哥云澈吧?我是楚丫头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在家忙了一个晚上,凌晨过来敲你门的时候,你还没到呢。 没想到我就眯了一小会,刚起床,就看到你了。” 他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楚丫头呢?她怎么没来?” 第68章 我自己找过去 “她比较忙,不会来了。”楚云瑶赶紧跨出门,顺手将门带上,下楼往外走。 容修追着跟上来:“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尽尽地主之谊,整个锦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如果有什么事,尽管让楚丫头过来找我。” 楚云瑶顿住了脚步:“这里的赌场在哪里?” “赌,赌场?”容修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不是很高,大概比楚丫头高一个头,身子偏瘦,蜜色的肌肤,五官俊美无俦,如果不听声音,看着倒是雌雄莫辨。 只是那双眼睛几乎跟楚丫头长得一模一样,漆黑如点墨,秋水盈盈,让人简直不敢直视。 容修避开楚云瑶的视线,答非所问:“你去赌场干什么?那不是正经子弟该去的地方。” 楚云瑶没想到这家伙出生富贵,竟然还能远离那种是非之地。 “那你就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找过去。”楚云瑶继续往前走。 “那可不行。”容修指着前方,“这里的赌场大部分都是坊主迟爷的,万一你不懂这里的规矩,惹了事,我还能跟你求个情。” 进了地下赌坊,里面乌烟瘴气,但也井然有序。 楚云瑶转悠了一圈,并没下码。 待摸清楚了赌桌上的规矩后,楚云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桌上:“买大。” 容修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家伙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第一把就下这么大的注。 简直壕无人性,挥金如土。 庄家盯了眼楚云瑶,指腹敲了敲罩璧,“还有没有人下注,开盖了开盖了啊。” 一桌人都屏息凝神,视线若有似无的打量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纨绔。 看穿戴和年龄,就知道是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 庄家揭开杯盖,三个六,果然是大。 小厮听到这里的动静,很有眼色的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庄家身边,给楚云瑶坐下。 楚云瑶稳稳的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将赢来的两百两银票全部压下去。 四百两,八百两,一千六百两,三千两百两。 短短几把,就赢的盆满钵满。 周边围着的人,见她如有神助,纷纷跟着押宝,尊呼她为“小财神”。 庄家抹着额前豆大的汗珠,捏着骰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小厮跑过来,在庄家耳边低语几句,庄家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机,对着楚云瑶拱手道:“这位小公子,您一看就是玩大的行家,我们迟爷想要亲自陪您玩几把,楼上请。” 楚云瑶抬眸,看向楼上,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她收好银票,站起身,“我还有事,没时间等你们迟爷过来,赶明儿我来的时候,再会会你们迟爷,就赌你们迟爷的摇钱树。 告辞!” 说完,楚云瑶利落转身往外走。 围着的赌徒吃了一惊,用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盯着她。 迟爷的摇钱树,那可是倾国倾城的南烟姑娘。 也是迟爷的心肝宝贝。 赌坊里的打手见容家的公子容修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面面相觑后,并未上前阻拦,眼睁睁的目送两人离开...... 第69章 南烟姑娘 两人一边在街上逛一边闲聊,容修有意无意的想要通过云澈打听楚云瑶的喜好。 楚云瑶一概避而不答,指着前面道:“我要去兰桂坊,你要一起吗?” 容修唬了一跳,“那可是迟爷的花楼,你刚在人家赌坊里赢了这么多的钱,难不成还打算去人家的花楼里喝花酒不成?” 楚云瑶挑眉:“你不敢?” “当然敢!”容修左右看了看,黝黑的面孔浮出一丝丝的难为情:“我可以陪你去,但你不能让楚丫头知道这件事。 我可是为了你才去烟花之地的。” 楚云瑶敲着手里的折扇,诧异道:“跟她有何干系?” 没等容修回答,就被兰桂坊门口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拉到里面了,老鸨是个三十岁上下,风韵十足的妩媚女人,人称花姐。 花姐倚在楼梯口正跟客人调笑,丹凤眼一瞟,就看到了进门的两人。 视线落在楚云瑶脸上时,阅人无数的花姐还是被那张精致的面孔惊艳了一下,扭着纤腰朝着两人走过来。 挥着香水味浓烈的手帕,没骨头一般身子直往楚云瑶身上贴。 “这位小少爷,过来喝花酒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给花姐我听听。” 兰花指点着楼上的姑娘道:“春花秋月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梅兰竹菊也很不错,二位随便挑。” 说着,又用手去摸容修的脸。 容修吓的连连后退,躲在楚云瑶的身后,极力避开她的触碰,双臂护着胸口,被胭脂花粉的味道呛的拼命打喷嚏...... 楚云瑶摸出一张银票,推开花姐的手,打开折扇,挡在面前,“我是来找南烟姑娘听曲的。” “这,南烟姑娘啊?”花姐面露难色:“南烟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见客的,我们这里的规矩......” “花姐还是先看看银票上的数额再跟我谈规矩。”楚云瑶抬脚往楼上走。 花姐展开银票,原本以为只是一百两,没想到竟然是五百两,顿时大喜,招呼着将楚云瑶和容修带到了最好的厢房里,又摆了各种点心水果。 “两位少爷先等一炷香时间,我让海棠杜丹过来伺候两位吃茶喝酒,待南烟姑娘接待完那边的贵客,我立即带她过来您这边......” 花姐喊了两位上等姑娘过来,在门口低声叮嘱了一番,一溜烟离开了。 到了一间别致的房门面前,推开进去,穿过层层粉色的幔帐,站在煮茶的男人面前,恭敬的道:“坊主,您派出去的探子一路跟踪两人到了这里。 那位在赌场稳赢的公子和容少爷被我安顿在东面的上等厢房里,指明要见南烟姑娘...... 第70章 锦城藏龙卧虎 花姐嗔了男子一眼,一扭水蛇腰肢在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叠起修长的腿,娇笑道:“坊主都看到了呀?那么俊美的小公子,比坊主您还要俏上三分,百年难得一遇呢,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落眼我还以为是个女人,既没锁骨又没男人身上的腥臭味。 后来我仔细摸了摸,长到十八九岁的姑娘家,胸前不可能一马平川,腰身结实,下盘挺稳,这骨骼就是男子的。 男生女相而已,大概是真看中了南烟。 坊主不打算去会会人家?” “还不到时候。”迟夜白嗅着茶香,慢条斯理的道:“让南烟去陪陪他,等明儿去赌场的时候再会也不迟,你没看到容家少爷都唯他马首是瞻吗?” “也对,锦城藏龙卧虎,鬼知道他是什么来头,还是谨慎点的好。”花姐将一口茶喝完,放下杯盏,站起身往外走。 厢房里,海棠牡丹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哄楚云瑶和容修开心。 容修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敬过来的花茶一口不喝,酒水一滴不沾。 双臂环抱住自己,缩在一边,本就黝黑的面孔冷沉沉的,不耐的推开靠过来的女人,凶神恶煞的道:“走开!” 楚云瑶见他实在不适应这种场合,对着牡丹招招手:“小美人,过来我这里,不要为难容少爷。” 牡丹扑到楚云瑶的怀里,“还是这位小公子懂得怜香惜玉,牡丹喂葡萄给您吃。” 楚云瑶左拥右抱,对送到唇边的酒水来者不拒。 温香软玉在怀,好不惬意。 内心啧啧:果然还是做男人比较有艳福,难怪那么多纨绔子弟文人骚客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简直就是温柔乡嘛。 楚云瑶喝的双眸迷离,两颊绯红,如染了胭脂一般。 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给两人:“赏你们的,下去吧。” 两人一看,竟然是一百两,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出手还真是少见的阔绰呢,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记得再叫上我们姐妹哟。” 见南烟进来了,海棠和牡丹知趣的离开,掩上门。 楚云瑶掀开微醺的眸,歪在软塌上,手臂撑着下颔,醉意朦胧的盯着进来的美人看。 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乌发如云,肤白如玉,气质娴静,端庄大方。 果真生的国色天香。 一眼看上去,犹如大家闺秀,哪里有半点风尘的样子。 “公子要听哪首曲子?”南烟拂了拂衣袖,坐在古筝面前调弦试音。 “你最喜欢哪首就唱哪首,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楚云瑶笑吟吟的看向南烟。 漆黑的眸瞳里好似带着光,灿若星辰,灼灼其华。 盯的一向镇定的南烟面红耳赤,心跳好似漏了一拍,不敢直视。 容修看着这幅场景,心里直打鼓,暗叫糟糕,万分后悔带着云澈过来。 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云兄弟,你莫不是对南烟姑娘一见钟情了吧?万万不可呀,她可是迟爷的人。” 楚云瑶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容修摆了摆,嗓音里带着几分醉意,“很快,她就是小爷我的人了!” 第71章 英雄救美 说完,楚云瑶在容修目瞪口呆中,跄踉起身,来到南烟身边靠着她坐下。 双手执起她的手,唇凑近她耳边,嗓音柔润:“我教你弹奏一曲《长相思》吧。” 曲音婉转,声乐动人。 南烟被楚云瑶拢在怀里,指尖相触,心旌神摇。 跟其他想要占她便宜的纨绔公子哥不同,这位客人虽握着她的手,但从始至终,都举止有度,没有越雷池一步。 言语温和,有礼有节,就好像对待一个地位平等的知己。 一曲终,楚云瑶收回手,只见南烟拿起纸笔,将刚才的诗词一笔一划的写了下来: ......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 楚云瑶注视着娟秀小字,问:“听说你从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沦落风尘是想要找到亲人?” “是。”南烟细细的眉蹙起,“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不仅没找到亲人,我还被困在这里,身不由己。” “如果我能带你走呢?”楚云瑶随手拨了下琴弦,“这里鱼龙混杂,就算你双亲知道你在这儿,也带不走你,甚至都无法靠近你。 跟我出去后,我安顿好你,顺便会帮你寻找到你亲人的下落。 你可愿意?” “可是坊主不会放我离开的。”南烟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片刻后又黯淡下来,“一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整个锦城能花得起这个钱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没人愿意。” “这是我应该解决的事,与你无关。”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楚云瑶:“好好收着,出去后有钱财傍身,日子也会过的安稳一些。 我很快就会过来接你,等着我!” 楚云瑶辞别南烟,头重脚轻的出了门。 天色已晚,容修扶着她往五斋酒楼的方向走,“很晚了,回酒楼吧。” 没走两步,就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耳边传来嚣张至极的声音:“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在爷头上,丑八怪,买你回去做婢女,你竟敢挑三拣四嫌弃爷。” 女孩被两个高大壮汉按在地上,并未屈服,“楚云锦,天理昭昭,我卖了自己是想要当婢女,不是要当你的狗,任你凌辱......” 楚云瑶听到楚云锦三个字,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撞到了楚家唯一的少爷楚云锦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还打算闹出人命。 楚云瑶推开容修,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踹倒了按住女孩子的两个壮汉,扶起她。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灰尘,指腹抚了抚她被打的红肿的脸,轻声问:“都是他们打的?” “哪里来的臭小子,给我一起揍。”楚云锦见有人敢忤逆自己,只觉得丢了脸面,“也不看看小爷是谁,竟敢跟楚家作对!” 女孩闻言,推开楚云瑶:“你快离开这里吧,他们是楚家的人,财大势大,免得牵扯到你了,我一条贱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也不让他们把我卖到勾栏里。” 勾栏可是最下等的污秽之地,好好一个女孩子,一旦踏入那里,就被毁了。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反正迟早要收拾楚家,就先拿这个小混蛋练手吧!” 第72章 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楚云瑶捡起两块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对准冲过来壮汉的穴位掷过去,两人应声倒下。 楚云锦见手下的人轻轻松松就被放倒了,知道踢到了铁板,后退两步,转身就溜。 楚云瑶怎么可能放过他,又捡起两块石头砸在他的膝弯处。 楚云锦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楚云瑶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身后,曲起膝盖压在他的后背上,抡起拳头一顿胖揍,打的楚云锦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如果不是容修怕闹出人命,将楚云瑶拉开,说不定楚云锦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云兄弟,那可是楚家的命根子,楚青泽老爷唯一的儿子,前两天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麻烦了。”容修将人送到酒楼的厢房里,劝道:“你还是避避风头,等酒醒了明儿一大早离开这里吧。” 楚云瑶舒展了一番拳脚,酒意上头,只觉得脑袋昏沉的更厉害了,倒在床上,对着容修摆摆手:“楚青泽那个老狐狸虽然狡猾,但还不至于蠢到将这件事闹大。 那个草包仗着身份随意欺辱人,可是被满大街的人看着呢,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人家立即会怀疑到他头上。 最近三个月,你都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楚云瑶眼皮重的睁不开,模模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帮她擦洗手脚和脸,解她的衣服。 那种久违的感觉太温暖了,楚云瑶无意识的蹭了蹭脸上温热的毛巾,甜甜的嘟囔:“奶娘,等我买好了宅子,就去乡下把你接过来享福。” ...... 楚云瑶在五斋酒楼的厢房里伴着美梦呼呼大睡。 少夫人彻夜未归。 少帅府犹如炸了锅。 府里灯火通明,无人敢入眠。 一开始只是管家去后厨随口问了句少夫人今天做了什么好吃又好看的菜式。 厨娘纷纷说少夫人一整天都没来过。 管家只以为楚云瑶还小,玩心太重了点,会晚点回来。 直到日暮西山,望月阁里还不见她的踪影,立即差小厮去街上找人。 小厮去了两个时辰,人没找到,带回了赶马车的佣人。 面对管家的责问,佣人吓的痛哭流涕:“少夫人说随便转转,让我把马车停在路边,我不放心,跟着少夫人去了五斋酒楼,我就在对面的茶摊上坐着等着,足足等了一整天,也不见少夫人出来。 我忍不住进去打听,店主翻了记录本,说楼上的厢房里根本就没有姓楚的客官。 我急死了,到处去打听少夫人的下落,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蒙着白色手帕瘦瘦小小的女子,所有人都说没看见......” 小厮道:“小的也帮着找过了,确实不见少夫人的踪影。” 管家这才慌了神,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出去一趟,竟然凭空消失了。 万一被那些地痞流氓之类的坏人给拐卖了,可不得了。 这可不是在少帅府,想要将整个锦城翻一遍,还是有点困难的。 “说不定少夫人只是迷路了,等天一亮就回来了。”佣人劝道,“您别太担心,上次新婚之夜,少夫人在新房里也是凭空消失了,结果却留宿在少帅的房间里。” 第73章 暴露身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管家不能擅自进书房,只好急急的去找段长宇,让段长宇将墨凌渊的卧室和书房都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 又派了婆子们去各个院落的屋子里找。 还派了小厮拧着灯笼去大街上寻人。 毕竟是少帅府的少夫人,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只能偷偷摸摸的打听,但阵势浩大。 段长宇甚至动用了职务之便,将五斋酒楼里的每间房都搜查了一番。 连温泉池都亲手打捞了三四遍,一无所获...... 天色破晓,管家听着各路人马的汇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这一次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不住了。 段长宇内心惶惶,但拖得越久,楚云瑶就越发危险,不得不快马加鞭的去了军营。 偏偏墨凌渊正和总统以及官员在开会,暂不见人。 段长宇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等到墨凌渊开完会,满身疲惫的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段长宇“噗通”一声跪在了墨凌渊面前:“少帅,少夫人不见了!” ...... 厢房里。 清晨空灵的鸟叫声将楚云瑶从睡梦中吵醒。 她揉着宿醉后有些迷糊的脑袋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眼前的女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左边脸上一大块青色的疤痕,右边脸颊光滑无暇,五官小巧精致,双眸清澈透亮。 见她醒过来,笑的眉眼弯弯,“小姐,你终于醒啦?我昨晚给你灌了醒酒汤,你脑袋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楚云瑶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脑子里空了片刻。 昨晚的记忆倏的涌入脑中,楚云瑶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懊恼的嚎了两嗓子,后悔不已。 不该看着海棠牡丹长得漂亮,就怜香惜玉乱喝花酒,还把自己灌醉了。 话说那些果酒吃起来香甜,却没想到后劲会这么足。 这下麻烦了,连身份都给暴露了。 女孩见楚云瑶压根不搭理她,只顾着哀嚎,慌了神:“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疼还是不舒服?” 楚云瑶刨了刨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没好气的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倒在床上之前,她都是一身男儿的装扮。 “我是翠花,昨晚你从楚云锦手里救了我,我就是你的奴婢了,以后贴身伺候小姐你。”女孩嗓音脆生生的,倒是很动听。 “翠花?”楚云瑶想笑又笑不出来。 果真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又问:“不用你伺候,我不缺奴婢,你回家去吧。” “小姐,我早就没有家了。”女孩脸上没有任何伤感之色:“我出生没多久,我父母就过世了,我父母做工的那家老夫人见我可怜,就将我接到她老人家身边。 但她的儿子媳妇太不孝顺,挥霍完了老人家的家产后,就把老夫人赶出门了。 我跟老夫人相依为命,我给老夫人治病期间借了好多钱,前段时间,老夫人病逝,安葬了老夫人之后,我就想把自己卖了,换钱还给人家。 结果没想到会碰到楚云锦这个恶霸。” 说到最后,她满脸欣喜:“幸亏小姐出手相救,不然那些乡亲们还以为我不还钱了。” 没想到死到临头,这丫头竟然还惦记着自己欠人家的钱没用还清。 楚云瑶盯着她眼里的红血丝,若有所思:“你昨晚整夜未眠?” 第74章 我会针线活做饭劈柴 “没呢,您睡着后,我趴在床沿边眯了会。”翠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这是您昨晚给我的一百两银票,我欠乡亲们五两银子,买我的话,太多了些。 您昨晚喝醉了,可能给错了,今天您清醒过来了,可以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买下我,十两就够了。” 见楚云瑶无动于衷,翠花生怕楚云瑶不肯要她:“我会针线活,会劈柴,会烧饭,老夫人生前还教我管过帐,顺便认得几个字,我什么都会做的。” 楚云瑶听着倒是有几分心酸,她像翠花这么大的时候,何尝做过这些粗活。 做饭这种事,也只是兴趣爱好而已。 楚云瑶见她活泼又实诚,还会照顾人,想着留在身边,安排她往后照顾奶娘也是好的。 “既然给了你一百两,这一百两就属于你了,不过你从今往后可就属于我了,翠花这个名字实在不好听,我给你重新取一个,你看如何?”楚云瑶问。 “好呀好呀,翠花反正是乡亲们随便乱叫的,我都不记得我真名叫什么了。” “就叫宝儿吧,心肝宝贝的宝,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跟着我姓云吧,怎么样?” “云宝儿?”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小姐姓云吗?心肝宝贝的宝也是金元宝的宝吧?这个名字听着就好金贵,我很喜欢。” 楚云瑶纠正道:“少爷姓云,叫云澈,也是昨晚救你的人,小姐姓楚,叫楚云瑶,不要弄混淆了,也不要泄露了我的身份。 否则,我的手段可不只是弄死你这么简单。” 云宝儿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泄露小姐你的身份。” “说说,昨晚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是女人?”楚云瑶揉着眉心,“容少爷知道吗?” “不知道。”云宝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容少爷把您放在床上,吩咐我好好照顾您之后就离开了,我打了水给您擦洗手脚,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一群官兵闯进来,说是要找什么潜逃的女犯人,有人举报藏在五斋酒楼了,将柜子里床底下通通翻找了一遍,闹了好几个时辰,大半夜的才离开。” 宝儿指了指搭在椅背上的女装:“他们以为这些衣物是我的,还问了我跟你的关系,我说我是你奴婢,他们就离开了。” 楚云瑶听完,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幸亏昨晚宝儿没有拿钱走人,否则,她醉的稀里糊涂的说不定就被当成潜逃的女犯人或者犯人的同谋,被官兵抓走审问了。 到时候,所有人不仅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和身份,还知道她女扮男装了。 进了监牢里,任凭她再神通广大,也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谁知道楚青泽会不会趁机要了她的小命。 楚云瑶在枕头底下摸了摸。 还好,手枪还在。 她掀开被子起床,拿起扔在一边的竹签带子,捆绑在纤腰上,“乔装一下,跟我去会会迟爷。” 楚云瑶梳妆打扮好,在宝儿惊艳痴迷的眼神中,恢复了自己俊美的男儿模样。 楚云瑶将宝儿也打扮成小厮的样子,叮嘱了几句,一同出门。 到了赌场,楚云瑶跟昨天一样,坐在赌桌上下注。 只是庄家手里的骰子似乎出了点问题...... 第75章 小财神 第一把压下去,赢了,银票从一百两变成了两百两。 第二把压下去,两百两输的精光。 楚云瑶蹙着眉,盯了眼得意洋洋的庄家,竖着耳朵听了半响,又试探了几把。 输输赢赢了五六回,很快看出了些门道。 楚云瑶抓了把葵瓜子握在手里慢悠悠的磕着,从袖口摸出一千两的银票拍在了桌上,“买大。” 庄家诡异一笑,按住杯盖,扯着鸭公嗓子吆喝:“开了啊开了啊,各位睁大眼睛看好了。” “三个一,小!”庄家揭开杯盖,放在一边,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银票。 “慢着。”楚云瑶抓起手边的折扇,按住他的手背,下巴对着骰子挑了挑:“麻烦看清楚点数,明明就是三个六,大。” 庄家低头一看,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楚云瑶,耿着脖子道:“怎么可能?” 赢钱的人不乐意了,纷纷嚷起来: “开盖明明就是三个六,大家都看见了,什么时候是三个一了?” “就是,你看都没看骰子一眼,怎么就敢断定是小?” “莫不是在弄虚作假吧?老子可是输了好几百两了。” ...... 眼见输红了眼和赢了的人都不依不饶起来,庄家立即息事宁人:“各位抱歉,是我眼花看错了,再来再来。” 还没等庄家开始摇,楚云瑶就将两千两银票又拍在了桌上:“买大。” 庄家将骰子舞的天旋地转,花样百出,重重的放到了桌上,挑衅的看了眼楚云瑶:“开盖了。” “三个六,大!”人群里一阵欢呼声。 庄家脸色铁青,对上楚云瑶似笑非笑的眼神,咬了咬牙。 接着,楚云瑶又恢复了昨天“小财神”的身份。 四千两,八千两,一万六千两,三万两千两。 通通买大,每把稳赢。 不一会,面前堆叠了厚厚一沓银票。 庄家脸色发白,双手发颤,额头上冷汗如水流。 正当楚云瑶将三万两千两银票准备再次丢到桌上时,有人高呼一声:“迟爷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 庄家赶紧放下骰子,躬身退到一边。 楚云瑶抬眸,只见一个俊美至极的男人摇着女人的绣花团扇翩翩的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五官精致的如雕刻一般,一双深邃漆黑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盯着楚云瑶。 他身姿欣长,剑眉如墨,偏偏又带着几分女人才有的妖娆。 穿着一件艳红刺绣长衫,外面罩一件白色的披风,如墨般的长发精心梳理后垂落至腰际。 忽略掉他突出的喉结和七尺身高以及一马平川的胸。 还以为是个长得英气又打扮复古的大美女。 宝儿倾身,附耳在楚云瑶的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震惊:“这,这,这是迟爷,确定不是迟娘娘?” 两侧的人群退散开,迟夜白一撩披风,隔着赌桌,在楚云瑶对面坐下。 嗓音悦耳动听,雌雄莫辨:“云公子,幸会!既然是行家,不如我们两人切磋几把,如何?” “切磋不好玩,还是赌几局比较刺激。”楚云瑶展开折扇,“我要南烟姑娘,不知迟爷可否割爱?” “好大的口气,你怎么确定你就一定会赢?”迟夜白兰花指勾着垂在胸前的发丝,“赢了,南烟当然可以给你,输了,别说南烟姑娘你带不走,就连你,都要留下来随我处置,如何?” 第76章 疯狂打脸 “怎么赌?”楚云瑶一口应承下来。 宝儿在身后急的直跳脚,但看到楚云瑶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硬是克制了内心的不安,坚定的站在了楚云瑶的身后。 “我是这里的坊主,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你,还是由你决定吧。”迟夜白对着楚云瑶飞了个媚眼。 楚云瑶小心肝颤了颤,稳住心神:“那就赌最简单的吧,摇骰子,点数大小定输赢,如何?” 迟夜白抚唇轻笑,笑意如春水初融,“三局两胜。” “不。”楚云瑶将折扇塞到宝儿手里,“一局定输赢。” “爽快。”迟夜白扔了团扇,让人重新拿来两副崭新的玉骰子和骰盅,“就赌谁摇出的点数小。” “这个是我最擅长的,公平起见,迟爷先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迟夜白大手一挥,旁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六粒玉骰子就进了骰盅。 周边围观着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好快的手法!” “太快了。” “迟爷赢定了,这种玉骰子撞击在骰盅上,声音都一样,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 迟夜白另一只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力道大的骰盅飞腾而起,冲着高空飞去,又急速降落。 迟夜白一改刚才的嬉笑散漫,整个人气场大变,铿锵又凌厉,好似携裹着雷霆之钧,双手接过骰盅,指尖上下翻动几次,将骰盅轻轻的放在了桌中央。 重新拿起扔在一边的团扇,翘着兰花指,点着站在楚云瑶身后的宝儿:“你,揭盅吧!” 宝儿看了眼楚云瑶,见她轻点了一下头,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将玉盅小心翼翼的拿开。 只见六粒玉骰子叠罗汉一般,整整齐齐的堆叠起来,最上面的点数是一点。 人群里再次沸腾了: “一点,天啦!” “简直就是赌神啊,平时三粒骰子想要摇出一点都困难无比,迟爷短短时间竟然能用六粒骰子摇出一点,高,实在是高。” “这已经是极端了,看来那位云公子今天输定了。” ...... “轮到我了。”楚云瑶不慌不忙的将折扇塞到宝儿手里,双手握住骰盅,开始做机械运动。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极其有节奏,又极其有规律,连每次上下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只是时间有点长,整整摇了半柱香的时间。 围观着的人还以为楚云瑶有更大的招数,纷纷等的,准备大饱眼福。 毕竟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敢挑战坊主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小本事的。 却没想到楚云瑶摇骰子的动作还没普通庄家熟练,甚至一点花样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大家都不乐意了。 摇头叹息者,讥讽嘲笑者,均有之! 窃窃私语声,嘈嘈切切声,应有尽有。 “我还以为这小子有个几斤几两,在我们面前还能逞逞威风,在迟爷面前,给人家刷马桶都不配。” “年轻人太心浮气躁了,硬是要一把定输赢,这下好了,把自己给赔出去了。” “有点小本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子,让我们迟爷教教你怎么做人!” “活该,叫你小子瞎猖狂!” ...... 第77章 谁敢?! 楚云瑶仿佛屏蔽了一切嘈杂,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分毫变化,依然专心致志一上一下的摇着骰盅。 刚才输惨了的庄家实在是忍不住了,怒道:“小子,比不过直接认输就好了,这么拖延大家的时间,耽误大家耍乐子。 赌本可是你自己提的,就是耍赖也耍不过去,大家都长着眼睛看着呢。” “就是,到底还要多久?” “难不成你还能摇出花来?” ...... “好了。”半柱香之后,楚云瑶终于放下了骰盅,冲着坐在对面的迟夜白会心一笑,“可以揭盅了。” 迟夜白好看的长眉微蹙着,一双桃花眼里承载着满满的凝重。 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过去,稳稳的揭开骰盅。 六粒骰子也如叠罗汉一般,整整齐齐的堆叠着,最上面的点数也是一点。 跟迟夜白摇出来的点数一模一样。 诺大的赌场一扫刚才的嘈杂,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顿时鸦雀无声。 可还没等到迟夜白松一口气,刚才堆叠起来的玉骰子突然坍塌下来,碎成了粉末状。 “零点,是零点。”宝儿激动的热泪盈眶,顷刻间反应过来,拍着手又跳又叫:“我们少爷赢了,骰子变成了玉石粉,一个点都没有。” 迟夜白怔愣住,片刻后,抬眸看向楚云瑶,危险的眯起了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赌场的大门被打开,打手拿着棍棒鱼贯而入,开始清理现场。 “今天的营业到此为止,大家请回吧,没有让大伙玩尽兴,很抱歉,每人发一辆银子作为补偿,大家快去门外排队领银子去。” 保镖头子握着大喇叭,鼓动围观的人离开。 那些人本就胆小怕事,知道坊主这种人招惹不起,想看热闹又怕惹祸上身,趁着离开还能捞一两银子,纷纷往外涌。 不一会,整个赌场就只剩迟夜白的人以及楚云瑶和宝儿。 楚云瑶纤手指了指门口:“迟爷,阵仗太大,吓着这丫头了,这是我跟你之间的赌约,放她离开吧。” 说着,推了宝儿一把:“你走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宝儿看着那些拿着利器虎视眈眈的打手,吓的双腿发颤,却死活不肯离开:“少爷,您昨天刚买了我,我就是您的人了,要一辈子跟着您的,不能这个时候丢下您独自离开的。 迟爷如果要您当牛做马,我替您做。” 迟夜白唇角缓缓勾起,又变得慵懒散漫起来,冰冷的嗓音里透着笑意:“你这丫头,倒是挺忠心呢,你要是脸上没这块青疤,倒是有几分姿色。 正好可以留在我的兰桂坊,调教个一年半载,看你这机灵模样,准成头牌。 可惜了,你这个样子,只会吓跑客人,只能在后院打打杂,劈柴煮饭了。” 宝儿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我可以留下来,迟爷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赌术厉害,可以帮您赚很多钱的,您不要伤害他。” 楚云瑶站起身,拉住宝儿,将她护在怀里,“按照赌约,我赢了,别说是我的宝儿,就是南烟姑娘,我也可以带走的。 迟爷不会是愿赌不服输,想耍赖吧?” “这是我的地盘,就是耍赖,你能奈我何?”迟夜白朝着身后一抬手,“抓住她!” 话音刚落,一把手枪重重的拍到了桌上,楚云瑶冷冷一笑:“谁敢?!” 第78章 不足以让你拿性命做交换 那些挥舞着棍棒正要朝着楚云瑶靠过来的打手们看到桌面上的手枪,立即顿住了脚步。 楚云瑶安抚住受惊的宝儿,重新在迟夜白面前坐下,唇角噙着冷凝的笑意,“我敢只带着一个丫头过来,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莫不是迟爷当真以为我不知天高地厚,信口开河,凭借着一张嘴就妄想将南烟姑娘带走?” 庄家满脸嘲弄:“我们这么多人,你只有一把枪而已,才几发子弹?我就不信你能将我们全部都打死,想要走出赌场,等下辈子吧。” “是吗?”楚云瑶定定的凝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男人,“迟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迟夜白魅惑的桃花眼底变幻莫测,静静的打量着楚云瑶,一言不发。 庄家见迟夜白不语,自作主张道:“伙计们,这小子敢在我们赌坊闹事,还敢在迟爷面前口出狂言妄自尊大,灭了他。” 刚才还有几分怯意的众人听闻,立即又蠢蠢欲动,一步步试探着朝着楚云瑶靠近。 楚云瑶冷笑一声,一掌拍在桌面上,手枪腾空而起,另一只手往上一抬,手指翻飞间,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 一片棍棒掉落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以及男人们受惊后的呼嚎声。 宝儿吓了一跳,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扑到了楚云瑶的怀里,紧紧的搂抱住楚云瑶。 楚云瑶掌心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别害怕。” 宝儿在楚云瑶怀里转过头,目光所过之处,只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众人吓的扔了手里的利器,纷纷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 迟夜白端坐着,依然岿然不动。 只是他修长雪白的颈脖处缓缓沁出一滴鲜红的血迹,顺着肌肤的纹理淌下来晕染在雪白的披风上。 如盛放的曼珠沙华。 那是子弹擦过留下的伤痕。 一缕墨发在半空中飞舞着,最终,落在赌桌的正中央。 至于迟夜白身后的庄家,子弹正中眉心,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身子如僵硬的木偶,直直的挺立着。 片刻后,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在一起,从眉心处喷薄而出,飞溅一地。 身体如一滩烂泥般,轰然倒地。 死不瞑目。 楚云瑶捂住宝儿的眼睛,凑在她耳边低低的开口:“别看,免得脏了眼。” 宝儿心跳好似停滞了一般,紧紧的抿着唇,任由楚云瑶温热的掌心落在她颤动的眼眸上。 周边的一切好似都离她远去,她的耳边只能听到楚云瑶轻微的呼吸声,那声音如律一动的钟摆,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楚云瑶吹了下发热的枪口,唇角微扬,“无用之人,不足以浪费我的子弹,一颗子弹,足以助我顺利的跨出赌坊的大门。 迟爷,区区一个南烟姑娘,不足以让您拿性命做交换吧?” “你威胁我?”迟夜白木然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波动,精致的眉眼间拢着一层霜,目光如锐利的刀刃,寒意逼人:“你到底是谁?哪个军区的人?” 第79章 身世不详 他的赌坊和兰桂坊混迹了各路人马,鱼龙混杂,探子混迹其中,信息收集既快又广,可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查到关于眼前人的任何确切消息。 出生,不知! 职务,不晓! 父母,不详! 亲人,不明! 朋友,貌似只跟容家的少爷容修有过一天的交集,不足以信! 就好似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任何来历,也无任何过往。 如果不是后台足够大,就是隐藏的足够深。 能让容家少爷唯命是从,可见背景不俗。 能踏入他的地盘,从他的赌坊里敛走钱财,胆识和心智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本事过人。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迟夜白还不足为惧。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枪! 整个锦城,能私自拥有这种手枪的人,掰着指头算,也只有那区区几个人。 军阀之间,明争暗斗,不择手段扩张势力,想要吞并对方。 难不成是墨家派过来的? 迟夜白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墨凌渊的军营里刚找到投毒的奸细,正忙的分身乏术,恐怕抽不出时间安排人来他的地盘闹事。 最主要的是,他调查的清清楚楚,墨凌渊对女人压根就没什么兴趣。 当初他想要将南烟送给墨凌渊,趁机拉拢他,被墨凌渊婉拒了。 更何况,墨凌渊刚娶了楚家从乡下接回来的丑八怪,不至于费尽心思跟他耍这种手段。 难不成是司家的意思? 毕竟司家一直屈居于墨家之下,想要上位的心思太过明显,蠢蠢欲动。 最重要的是,司老爷虽已年过五十,但极其爱美色,年轻漂亮的小妾一轿接着一轿往家里抬。 迟夜白试探道:“你是司家的人?” 楚云瑶摇头:“不是,我与司家并无任何干系。” 她越是极力撇清自己和司家的关系,听在迟夜白耳朵里,越是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迟夜白骨节分明的长指抚过颈脖处,留下一抹红痕。 伸出舌尖,舔一舐干净指尖鲜红的血迹。 他撩了撩短了半截的一缕发丝,嗓音醇美如酒:“你想要南烟,也并非不可,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 他斜了眼身后那群被枪声吓破胆的打手们,语气嫌恶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些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武器,将死尸拖出去,极快的清理完地面,带上了赌坊的门。 空荡荡的赌坊里,顷刻间只剩下三个人。 “能说的,我绝不隐瞒。”楚云瑶将手枪重新藏在腰间,“反正就算我不说,迟爷也会查到。” “你要南烟,是想借花献佛?” “是。” “送给谁?” “墨凌渊。” “......” 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竟然不是送给司守哲那个老头子,而是送给墨凌渊。 难不成司老头忍痛割爱,一计不成,打算再施一计用美人迷惑墨凌渊? “我能让南烟跟着你离开,也能让南烟重新回到这里,如果南烟主动留下,你打算强人所难吗?” “不会,我会每日光临你的赌坊,每日赢几十万两银子,一直赢到你的赌坊亏不下去为止。”楚云瑶语气淡然又笃定,气定神闲的道:“南烟每日为你赚多少银两,我每日就从赌坊里赢走银两的数百倍......” 迟夜白:“......” 第80章 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 迟夜白简直无言以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更喜欢强取豪夺的人。 “你这种行为跟强盗有何区别?” 迟夜白一向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只习惯于自己的土匪行径。 “区别很大。”楚云瑶一本正经的跟他讲道理,“强盗行为是犯法的,可以让司法人员抓我进警局。 而赌,在锦城是合法的,凭借本事赢到的银两,就是我自己的私人财产。” 迟夜白:“......” 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办? 拼势力,人家背靠军阀,一争高下只能两败俱伤,不划算。 拼手段,他的赌坊纪律严明口碑不错,没理由不让人家进来耍乐子。 可让她进来,就亏死自己,跟白白替她赚钱有何区别。 但迟夜白从不吃亏,白白让他将南烟拱手让人,他终究心不甘情不愿。 “你今天在我赌坊里赢的几万两,可是用瓜子壳出老千得来的。” 迟夜白翘起兰花指,欣赏着自己保养极好的指甲,“我一个生意人,白白丢了这么多钱,你还要从我这里带走南烟,她可是我兰桂坊的招牌,这笔损失又该怎么算?” “如果不是你这里的庄家出老千在先,我也不会煞他的威风。”楚云瑶身子微微前倾,“没了一个南烟姑娘,我赔你八个南烟姑娘,你以为如何?” “笑话,南烟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教出来的,单论外形,就是千里挑一了。”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颜值不够,才艺来凑,你只需准备八个上等的女孩子,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楚云瑶挑了挑眉,眸底流光溢彩:“三个月后,如果她们赚钱,我要你兰桂坊纯收入的三成,如何?” “如果不赚钱呢?” “不会不赚钱。”楚云瑶潇洒的展开折扇,“如果不赚钱,我就在你兰桂坊的对面开一间一模一样的妓一院。” 迟夜白:“......”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仅瞄准了他的赌坊,竟然还觊觎他的兰桂坊? 反正三个月为期,如果收益好,三成虽然多了点,但总比让她踏入赌坊或者在对门抢生意强得多。 如果收益不好,再看吧...... 到时候,总会摸清楚这家伙的底细,再下手也不迟。 迟夜白拂了拂衣袖,慵懒一笑,颠倒众生:“一言为定!” 楚云瑶收拢折扇,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兰桂坊接南烟姑娘了。” 正打算带着宝儿出去,赌坊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迟夜白不悦的蹙眉转身,正要发飙。 闯进来长长一列肃穆整齐训练有素的队伍。 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迟夜白眉心舒展开,浅浅淡淡的笑意溢于言表:“什么风将各位官爷给吹到我这里来了,本小爷经营的一向可都是正经生意。” “迟爷不必误会。”一身戎装的领头官员打开画卷,盯了眼上面蒙着手帕遮住半张脸的小女孩,视线仔仔细细的从楚云瑶和云宝儿脸上审视而过,“我们是奉头儿的命令,寻找一个人,还请迟爷体谅。” “是谁如此重要,竟然连洛参谋长都需亲自出马兴师动众的找寻?”迟夜白凑近洛子枫耳畔,偏头去看画卷:“怕是整个军营的人都出动了吧?难道是你们头儿心尖尖上的人?” 第81章 不能反悔 洛子枫生怕迟夜白看到少帅夫人的画像,警惕的退后一步,收拢画卷,“迟爷多心了,还请勿乱猜忌。” 迟夜白抬手掩唇,吃吃的低笑起来:“隐瞒的了别人,可隐瞒不了我,诺大的锦城,有几件事是我不曾知道的? 当初你们少帅费尽心思寻一个女人,可是连跟楚家嫡女大婚之日都未曾露面的。 就连拜堂,都是由段公子抱着大公鸡代劳。 难不成,让你们少帅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锦城?” 洛子枫领教过迟夜白的腹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漠着一张脸,视线直直的逼视楚云瑶的双眸。 这双眼睛太美太像画中人了。 漆黑纯净,灵气逼人,波光流转,璀璨夺目。 如郎朗星月,望之,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可洛子枫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身高和装扮,心里头那一丁点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 首先,身高就不匹配。 少夫人身量不足,单薄瘦小,可眼前的人足足比少夫人高了一个头不止。 最重要的是性别不同。 少帅夫人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 面前的人虽长的俊美无俦,但跟迟夜白一样,只是男生女相而已。 更何况,他怀里还搂着个捂着左侧脸颊,模样娇俏的小婢女。 他是昏了头,才会直觉这人跟少帅夫人有那么几分相似。 洛子枫见部下搜查完整个赌坊,依然没有找出半个人影,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对着迟夜白一抱拳:“打扰了,告辞。” 遂带着大部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楚云瑶站在赌坊富丽堂皇的大门外,看着穿着戎装的人在各个街道三步一站五步一岗盘查过路人的面孔,沉思起来。 迟夜白修长白皙的指尖捻着漆黑的墨发,见楚云瑶眉眼凝重,幸灾乐祸道:“你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什么?”楚云瑶不解。 “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迟夜白用绣着仕女图案的团扇半遮掩着妖孽般的面孔,拉长了嗓音:“你在我的赌坊闹出这般动静,不就是想要用南烟去讨好墨凌渊嘛。 你刚才也看到了,少帅可是有心上人的,为了找到他的心上人,劳师动众到这个地步,可不是一个南烟就能让你心想事成的。 整个锦城,我想要结交什么人,都能找出那人的软肋,攻其不备。 只有墨凌渊,我无从下手。” 说着,迟夜白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啦,啧啧,不知道那位女子是何等惊艳之人,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帅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真想一睹芳容,领略一下那女子的天人之姿。” 楚云瑶淡淡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想知道那位女子是何方神圣?南烟姑娘已经是天姿国色,比南烟姑娘更美的女子,会美到何种程度。” 提到墨凌渊,楚云瑶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喝醉了,宿在了五斋酒楼。 整个少帅府,怕是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她彻夜未归吧。 毕竟从一开始嫁过去,她就是个被人忽略的存在,管家和佣人虽然没有刻意为难她,但似乎也没人真心关心过她...... 第82章 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因为中毒的事,这些天墨凌渊常驻军营,压根不在少帅府,大概更没人管她死活了。 正好乐的清净。 现在又要分出精力寻找他的心上人,连整个军营的人都派遣出去了,更加不会注意到她的行踪。 只是可能要委屈南烟姑娘了。 原本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少帅府了,白白占了少帅夫人这个名头这么久,应该礼让出来给更能匹配墨凌渊的女子。 一边解决掉墨凌渊血气方刚的冲动,另一方面还可以满足南烟姑娘的愿望。 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撮合撮合,还能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也挺好的。 却没想到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墨凌渊是有心头肉的。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去了趟兰桂坊,告诉南烟,明天会派人过来用八抬大轿将她接走。 辞别南烟后,又带着宝儿回了趟五斋酒楼。 “少爷,我想回一趟乡下,还清欠着乡亲们的银子,他们都是善良的穷苦人,都不容易,我打算还清那些钱之后,留二十两在身边,剩下的钱接济他们一把。 也不枉费他们看我从小可怜,给我衣服穿,给我粥菜吃,没有让我饿死冻死。 待我处理完这些事,我再回这里全心全意的伺候少爷您,可好?”宝儿一边整理着厢房,一边开口。 “要去多久?” “一个礼拜,我还要重新修缮一下老夫人的墓碑,祭拜一下。”宝儿说着,红了眼圈。 “好。”楚云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宝儿手里:“既然跟了我,往后就不会让你再受这些苦了,拿着这些钱,去街对面的铺子里买点好看的衣裳和零嘴,雇一辆马车回去。 注意安全,待回来后,如果没我的消息,就直接住在这间厢房里,等着我回来即可。” 楚云瑶鼻子一酸:“少爷,从小到大,还从未曾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从现在起,往后人家小姐有的,你都会有,人家小姐没有的,你也会有。” 楚云瑶白皙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抚了抚她左脸上手掌大小的青色疤痕,“等你从乡下回来,我替你医治好脸上的疤痕,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你脸上的疤痕取笑你了。” “少爷......”宝儿忍不住,抱着楚云瑶痛哭出声。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买点吃的穿的用的和粮油肉菜,找辆马车载你回去。”楚云瑶掏出手帕,擦干宝儿的眼泪,又点了点她的鼻头,带着她出门。 送走宝儿后,楚云瑶看天色还早,回五斋酒楼打算小憩片刻。 却没想到,睁开眼时已经月朗星稀了。 楚云瑶卸掉脸上的男儿妆容,恢复了本来面貌,换上女装。 如往常一般,系了条白色手帕遮住面容,揣着银票和手枪,从窗口轻轻一跃,双脚稳稳的落在地上。 披星戴月的往少帅府赶。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提着灯笼巡视的队伍,楚云瑶都灵巧的躲避开了。 不想惊动少帅府的任何人,翻过院墙,轻手轻脚的回了望月阁。 令她诧异的是,整个少帅府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气氛中,颇不寻常...... 第83章 看到了真实面孔 难不成是因为墨凌渊还没寻找到心上人,所以迁怒了整个少帅府的人? 楚云瑶懒得多想,从窗口翻进望月阁的新房,将手枪和银票藏在被子下面。 一路赶回来,热的大汗淋漓,楚云瑶嗅了下身上的味道,有点受不了,去柜子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抱着往温泉池的方向走。 这么晚了,墨凌渊就算在少帅府,应该早已经泡过澡了吧。 绝不可能跟上次一样,那么凑巧被撞见。 想到上次在温泉池发生的一幕,楚云瑶心有余悸。 院墙内,墨凌渊坐在被槐树遮蔽着的假山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温泉池里潺潺流动的活水。 思绪好似被凝固了一般,眸底满满的怅然若失,滋味莫名。 失落,焦躁,疼痛,甚至从未有过的恐慌。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从段长宇去军营告诉他楚云瑶不见了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几乎出动了所有部下去找她,那么长时间了,一直到现在,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失踪这么久,她会不会凶多吉少? 听段长宇说他不在的那晚,她偷偷摸摸的跑到这里泡澡。 她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温泉池。 虽然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他回府后还是握着她让护卫买好的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这里。 如果她再次偷偷的跑进来泡在专属于他的温泉池里,他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吓唬她。 一定会默默的待在一边,不闹出一点动静,坚决不打扰到她。 轻微的脚步声在院墙外响起,一粒小石子从墙外抛过来,正中池壁,滚落在水里,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墨凌渊眉心凝了凝,正要从假山上跳下去。 只见一道纤细瘦小的人影如蝴蝶般从墙外翻飞过来,轻轻的落在了院墙内。 墨凌渊被惊的顿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投石问路的楚云瑶意料之中的没听到任何声响,确定了墨凌渊确实不在温泉池里,喜滋滋的双手攀在院墙上,一跃而起,跳了进来。 将干净衣服挂在树枝上,楚云瑶站在池壁边,动手一颗颗的解开上衣的盘扣...... 解开腰间系着的腰带。 月华似练,如夜明珠般驱散了暗夜。 墨凌渊视力极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失踪后又突然出现的女人。 脱了上衣。 脱了长裙。 赤着双脚沿着台阶一步步的踏进池水中。 最后,似乎是觉得太过碍事,一把扯掉了系在脸上的白色手帕。 露出一张精致无双,青涩又妩媚的脸。 墨凌渊双眸好似黏在了那张惊艳至极的绝美面孔上,一瞬间恍然如梦,久久无法回神。 雪白的肌肤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盈盈的柔光。 眉眼如画,明眸皓齿,琼鼻粉唇,巴掌大的鹅蛋脸。 小巧精致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明艳动人,偏偏又带着几分青涩和纯净,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她抬着细长的手臂,湿漉漉的指尖顺着手腕摩挲着滑上肩膀,晶莹的水滴在月色下散着剔透的光芒,一举一动,动作优雅而不自知。 第84章 少夫人回来了 楚云瑶惬意的趴在石壁上,软软的身子沉在清澈的水里,泡了很久,直到困意袭来,才念念不舍的踩着石阶走上岸。 拿着毛巾细细的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滴,包裹住湿漉漉的长发,她一件件的穿上衣服,抱起地上换下来的脏衣服跳出了院墙。 整个院内又归于一片宁静。 良久,墨凌渊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动作笨拙的从假山上跳下来,走到池壁边,捡起楚云瑶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握在掌心里,回了储星楼。 护卫见墨凌渊回来,汇报:“洛先生和段先生刚派人过来传话,依然没找到少夫人。” 墨凌渊低低的咳了几声,掩饰住嗓音里的暗哑:“你去通知他们,不用找了,少夫人就在少帅府。” “啊?”护卫讶异不已,对上墨凌渊暗沉沉的双眸,不敢问清楚原委,站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是,少帅。” 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墨凌渊本想冲到望月阁,将楚云瑶拧起来,狠狠的质问她:“昨晚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偷偷摸摸的跑回来?” 可他的脑子混乱的厉害,一直到现在都不听使唤。 脑海里全部都是她取下手帕的画面。 她那张绝色夺目的面孔暴露在他的视线里,眉眼风华,五官精致...... 是她在水里游玩嬉戏的画面。 ...... 种种画面混杂在一起,充斥着他的脑海。 全部都是关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他从未为一个人担忧这么久,此刻却并没有任何想要责骂她的冲动。 只是觉得,她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就已经是他最满意的结果了。 墨凌渊靠在床头,只觉得脸颊和耳尖越发滚烫的厉害。 他想,大概是高烧还未退,伤口又发炎了吧。 倒出几粒药丢进嘴里,喝了几口水灌进去,紧绷着的僵硬身子突然放松下来,软倒在床上。 呼吸声延绵粗重,闭上眼,又回想起发生在茅草屋里的那一幕。 整个晚上,墨凌渊困倦不堪,却偏偏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魇住...... 清晨醒来,刚睁开眼,墨凌渊就意识到不对劲。 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晚混沌的梦境。 晨光清凉亮,昨晚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境。 他披衣起床,进了耳房。 梳洗完毕,从洗浴室出来,墨凌渊如往常一样拉开抽屉。 却发现,一直放在里面的手枪竟然不见了。 他赶紧又将各个抽屉都拉开,甚至床铺上都找寻了一番,依然一无所获。 墨凌渊顿了顿,抬脚踹上抽屉,转身拉开门,问门外守着的警卫员:“我不在这几天,谁进过我的卧室?” “少夫人失踪后,段先生和管家一同进去过,再无其他人。” “很好。”墨凌渊黑沉着一张脸,甩开帘子,抬脚大步往外走。 这卧房里的枪支一直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藏匿的位置。 段长宇的品性他了如指掌,压根就不可能动他的东西。 更何况,一起进去的还有管家。 管家就更不可能拿他的东西了。 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可能动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整个府里除了刚娶进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还有谁有如此大的狗胆,偷东西竟然偷到他的卧房里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给她点阳光她就灿烂,给点颜色她就想要开染坊了。 管家正急匆匆的小跑过来,胖胖的圆脸上堆着劫后余生的笑意,激动不已:“少帅,少夫人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奴还以为,还以为......” 却见墨凌渊板着一张俊脸,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长腿迈开,脚步不停的往望月阁去了。 “莫不是气狠了,去找少夫人算账吧?”管家默默的想。 第85章 动家法 这可不行,少夫人那么弱小的身子骨,可禁不起少帅的折腾,万一少夫人被少帅打折了骨头,可就不得了了。 作为从小就看着墨凌渊长大的忠心耿耿的长辈,坚决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管家脚底抹了油一般,立马朝着望月阁追了过去。 楚云瑶正睡得迷迷糊糊,被管家的叫声吵醒了,“少帅,不可,不可呀,少夫人还小,您不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墨凌渊正要去踹新房的门,被追上来的管家死死的拽住了。 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占用他的温泉池,得寸进尺就算了,竟然连他的手枪都敢偷。 简直岂有此理。 再纵容下去,岂不是无法无天,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当然知道。”管家喘着粗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细汗:“少夫人小孩子心性,玩心大了点,可能遇到了好玩的伙伴,在外逗留了一宿。 少夫人本就长在乡下,习惯了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哪有那么多的束缚? 在楚家也没待几天,就嫁到了少帅府里,整天关在后院里,也没个同龄人陪着聊天解闷。 您看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 您就原谅少夫人这一次吧,下不为例......”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怒气冲冲的墨凌渊,听到管家这番话,内心里的气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墨凌渊抬手去推门:“你这是怪我冷落了她?” 管家嘿嘿一笑,“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不能粗暴的用武力镇压。 少夫人这么纤瘦,您可千万不能对少夫人动手......” 墨凌渊无语,没好气的斥道:“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要打她了?” “啊?没有吗?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管家松了一口气,“昨天督军夫人派人过来送口信了,说是容嬷嬷冒犯了少夫人,特意替容嬷嬷给少夫人赔个不是。 送了些材质上好的首饰过来赔礼道歉。 还说少夫人嫁过来有段时间了,督军身体也调养的好了些,二小姐也快要放暑假了。 府里正在筹备家宴,到时候派人过来请少帅和夫人一同过去参加。 我想着这家宴也没几天了,少帅还是和少夫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才好。 可别闹红了脸,到时候督军夫人又要借题发挥了。” 管家叹了口气:“从前家宴的时间,都是二小姐开学之时,现在突然提前了两个多月,不知道少夫人到时如何应对?” 墨凌渊嗓音凉薄寡淡,“本就是一出鸿门宴,哪一次家宴的时候,不是不欢而散? 差点打残她的心腹,她记恨我再正常不过了,当然想要早点给我难堪。” 墨凌渊推开门,抬脚跨进屋,往卧室里头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我母亲的灵堂前将少帅府的家法拿过来,本少爷今天要家法伺候少夫人......” 楚云瑶听到墨凌渊的声音,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想要往脸上抹药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摸到枕头里的手帕,系在脸上,心虚的钻进被窝里继续装睡。 身子一热,腰肢被一双大手猛地掐住。 墨凌渊的大掌直接从被子里滑了进去,用力握住了她纤细的柳腰...... 第86章 学琴棋书画 楚云瑶低低的惊呼一声,再也装睡不下去了,一只手捂着脸上的帕子,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墨凌渊越发来气了,另一只手也伸进去,用力掐住她,语气凌厉的问:“还不快给我乖乖交出来!” 楚云瑶手指如小猫爪子一般,在他手背上挠来挠去,瓮声瓮气的叫着:“我的脊椎骨都要被你掐断了,疼死我了。” 听到她抽气的叫着疼,墨凌渊原本想要松开的手越发用力了。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倒是乖乖巧巧,私底下还不知道大胆成什么样。 楚青泽那老狐狸的女儿,果然深藏不露。 想到此,他幽暗深邃的眸瞳里闪过一抹暗芒。 楚云瑶察觉到按住她的男人晃了神,手指如蛇一般攀住他的手臂。 柔软的双腿伸出被子,用力一勾,紧紧的夹住他的脖子,借力一转,瘦小的身子翻身而起,将墨凌渊掀倒在被子里,单膝跪在了他的肚子上。 纤手揪住了他的单衣领口,低声斥道:“松手!” “少爷,家法在此,您......”管家抱着薄薄一本烫金的册子闯进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墨凌渊第一次被女人偷袭,本就紧绷着俊脸,此刻被外人撞见这一幕,越发尴尬。 管家:“......” 恨不得自戳双目,对上墨凌渊冷厉的眸,连滚带爬的出了新房的门。 管家贴心的带紧了门,按住依然在瑟瑟发抖的心脏。 天啦,他怎么这么倒霉,竟然会撞到这种事。 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闯进去,为什么要撞破这种场景? 爷的脸面往哪里搁。 少夫人单膝制住了爷...... 不是说要对少夫人施行家法吗?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到底是谁在对谁施行家法?! 爷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刻,竟然打不过自己新娶回家的少夫人。 苍天啦,这府邸将来是要变天了。 管家重重的拍了拍自己光光的脑门,往前院走。 懊恼过后,很快又开心起来。 除了程二小姐,爷平时对其她女孩子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是喜欢少夫人这款的。 虽然少夫人长得丑了些,但至少是明媒正娶进少帅府的。 厨艺好,性格好,待下人有礼有节,碰到容嬷嬷这种持强凌弱的老虔婆也不卑不亢。 原先的督军夫人在世时,就再三叮嘱,人的品性比容貌重要得多。 只要少帅喜欢就好,这样下去,说不定少夫人很快就能为少帅府开枝散叶了...... 新房里。 墨凌渊见管家将门带上了,另一只手捏住她单薄瘦弱的肩膀,双手用力往上一抬,身子一转,将她按在被褥里。 长臂一伸,从被子里摸出手枪,塞到她的手里,沉声问:“你会开枪?” 楚云瑶本能的否认:“不会。” “司机和总统告诉我,说他们当时被你打晕了,在枪林弹雨里开车救我时,难道不是你开的枪?” ...... 宫爵生性多疑,果不其然,前天在军营,已经开始旁敲侧击的怀疑她的身份了。 厨艺好,医术好,车技好......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头脑不是太灵光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别说总统了,就连他,都是不信的。 可穆清带着奶娘李氏从乡下回了锦城,他调查的清清楚楚,眼前的女孩分明就是楚青泽丢弃的女儿。 “当然不是。”楚云瑶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确信他当时被围攻,并没有看到她脚踩刹车,手握双枪时的画面,坚定的开口:“我只有两只手,不可能同时又开车又握着两把手枪解救你......” 墨凌渊脑补了一下那种场景,半信半疑:“那你偷我的枪干什么?” “好玩呀。”楚云瑶握着手枪,将枪口对准墨凌渊:“开枪好威风,上山玩的时候,也不怕遇到野兽和毒蛇了,多好。” 墨凌渊见她压根就意识不到枪的危险性,将她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口移开,失望至极:“你真不会开枪?” 如果不会,当初救他又差点踹残他的女人就不是她了。 心里头说不出的失落。 “不会,要不你抽个时间教教我?”楚云瑶随口一说。 原本以为墨凌渊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好,这两天你跑去山上玩了?” 他竟然知道她不在望月阁?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楚云瑶不得不点头承认。 墨凌渊温热的指腹隔着手帕抚了抚她的脸,“以后不许这样了,管家会担心你的。” 顿了顿,撑着手臂直起身子,转开脸,“我也会担心你。” 楚云瑶:“......”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还是墨凌渊吃错药了? 楚云瑶指着管家慌慌张张离开时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少帅府的家法。”墨凌渊捡起地上的册子,本想交给楚云瑶,让她背诵下来。 想到她又不认识字,只得作罢,“算了,等我哪天有时间,再教你认字吧。” “啊?”楚云瑶愣了一下:“认字?” “嗯。”墨凌渊转过身,漆黑如墨的眸如一汪深潭,幽幽的注视着她:“督军府马上就要举办家宴了,督军夫人免不得要考你一番。 你虽是楚家的嫡女,但从小在乡下长大,要是督军当众问起来,你就说识的几个字,或者正在学习中即可。”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默默盘算着...... 她可不想去见什么督军。 “如果我一个字都学不会,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见督军了?”楚云瑶建议道:“要不,我找个琴棋书画都不错的美人陪着你一块去?” 南烟姑娘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墨凌渊轻哼了一声:“你想得美,你占了我少帅夫人的位置,就必须承担起这些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是楚青泽在乡下养大的嫡女,并不是养在楚家的四个庶出女儿之一,督军见到你难免会迁怒......” 他陡然上前一步,俊脸逼近她,“说说,如果我帮你消解了督军的怒火,你会怎么谢我?” 楚云瑶看进他黑曜石般的深邃双眸里,“我,我送你一个惊喜吧。” 楚云瑶掀开被子起床,“我现在就去将这个惊喜带回来。” 第87章 安身立命的本事 “惊喜?”墨凌渊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当然。”楚云瑶拢好半敞开的衣衫,一边自顾自的穿衣服,一边回答他:“如果你喜欢,往后余生她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替你排忧解闷。” 墨凌渊越发高兴了,本就绝俊的面孔神采飞扬。 小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这两天不在府里,莫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礼物去了? 又能代替她陪伴在他身边,还能替他排忧解难。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贵重到这个程度,他都快要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了。 “听你这么说,送给我的这份惊喜一定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墨凌渊试探的问,漆黑的眸底闪过一道暗光,眼神灼人。 “何止费了不少心思,还耗费了我不少心血。” 毕竟迟夜白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好在她准备充足,有惊无险。 墨凌渊一听,更加开心了,迫不及待的追问:“到底是什么?” 楚云瑶对着他神秘一笑,好看的眉眼弯起:“等你从营地回来,就知道了。” 她拿起床上的枪,“送给我,可以吗?” 手枪本就稀缺,又是他的心爱之物,但既然他已经答应教她枪法了,迟早也会送一把枪给她的。 乱世里,最缺的就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往后余生那么长,南方一部分的地区已经沦陷了,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北方,锦城也变得不如从前安宁。 像上次那种暗杀他的事情在未来会经常上演,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人保护她了。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随意把玩,这东西很危险,弄不好会要人命,还会伤了自己,等我教会了你枪法,你再带在身边。” 说着,墨凌渊拿过手枪,拉了保险栓,将手枪顺手放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楚云瑶见墨凌渊如此爽快,越发觉得将南烟姑娘从兰桂坊接回少帅府是个明智的选择。 墨凌渊长相俊美,为人慷慨大方,哪怕是面对仇人的女儿,都能做到不迁怒,不伤害。 面对危险,为了保护别人,临危不惧的跳下车,引开暗杀他们的那些人。 无论是从品性,还是从秉性,墨凌渊都算得上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人,哪怕他将来不喜欢南烟姑娘,也会安顿好南烟姑娘的后半生。 跟一直待在兰桂坊孤独终老相比,还是少帅府更适合她一点。 两人走到管家安排好的马车前,楚云瑶撩起裙摆,正打算跳上去。 却没想到身子一轻,墨凌渊已经双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就将她抱上了马车。 语气里还带着些微的嫌弃:“怎么瘦的跟排骨一样,我让厨房多炖点肉给你吃。” 说着,还隔着手帕去捏她的小脸:“小孩子长胖一点,看着才更可爱。” 楚云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你让厨房往后每天早餐为我准备酒酿丸子和酒酿蛋,晚上烧青木瓜钝排骨,宵夜按照我的药膳方子做好,端到我房间去,一个月之后,就会有效果了。” “什么效果?”墨凌渊上下打量她:“能长多少肉?” “几两吧。” “还是每天吃八顿吧。” “长在该长的地方,几两就够了。”楚云瑶放下车帘。 “......”,墨凌渊。 这孩子,莫不是在外面玩了两天,遇到什么人,情窦初开了吧? 第88章 接你离开这里 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远去,墨凌渊好似一个即将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碎心的慈爱老父亲,眉心又皱起来了。 段长宇恰巧过来,正看到墨凌渊定定的看着空无一物的路口,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对他的靠近毫无察觉。 段长宇忍不住咳了一声,“少帅。” 墨凌渊回神,瞥了眼段长宇,转身往储星楼里走,“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到少夫人回来的踪迹,但锦城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务必汇报给您。” “说说。” “迟夜白跟人在赌坊打赌,竟然输给了一个俊美后生,这事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 连洛子枫都可以作证,听说此人长的异常俊美,身形偏瘦,个子不是很高,极其怜香惜玉,风一流倜傥,身边跟着一个脸上有青疤的丫头。 赌术非常高超,区区几把,就赢了几万两,被赌场里的人尊称为“小财神。”段长宇摇头感叹:“迟夜白够腹黑了,竟然还能栽在这人手里,可见这人深藏不露到何种地步。” “什么来历?”墨凌渊问。 “不知。”段长宇摇头:“就因为不知,才觉得神秘,就连迟夜白,都没摸清这人的底细。” “难不成是倭国人?”墨凌渊眉眼凝重,“跟迟夜白赌,赌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云,单名一个澈字。”段长宇忙不迭的回答:“说来奇怪,他竟然赌的是兰桂坊的南烟姑娘,赌本竟然是他自己。” ...... 楚云瑶将银票塞进花姐的衣领口,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兰桂坊,来到南烟姑娘的厢房。 听到推门声,盛装打扮后的南烟欣喜抬头,看到进来的是个瘦瘦小小蒙着手帕的女孩子,略略失望:“不用伺候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瑶见南烟把她当佣人了,也不恼,“我是来接你离开这里的。” 南烟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云少让你过来接我的吗?” “算是吧。”楚云瑶看着已经整理好的包袱,“跟我走吧。” “云少他人呢?”南烟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分一身乏术,比较忙。”楚云瑶将手里的折扇递给她看:“这把扇子你应该认识吧?” 南烟展开折扇,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青竹,眸底闪过一丝喜色,拿起包袱,跟在楚云瑶身后往外走。 “慢着。”刚到门口,就被一柄绣着鸳鸯戏水的团扇拦住了去路。 迟夜白打扮的妖娆至极,犀利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楚云瑶的小身板,视线停留在她的双眸上,“云兄弟呢?南烟姑娘离开,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接人,打发一个小屁孩过来算怎么回事?” 长指一伸,扯掉楚云瑶的手帕,看到她脸上黑糊糊的药汁,迅速捂着鼻子,将手帕扔回楚云瑶怀里:“你还是戴着帕子跟我说话吧。 这个云澈到底什么癖好,尽喜欢跟一些丑八怪打交道,也不嫌瘆得慌。 一把破扇子哄得了南烟,可哄骗不了我,不说清楚,休想从我这里把人带走......” 第89章 兄妹 迟夜白本就不是吃素的,有了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临时反悔这种事,做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楚云瑶也挺郁闷。 今天赶马车的人是墨凌渊特意派的部下,盯她盯的实在太紧。 如果不是怕暴露云澈这个身份,她径直就去五斋酒楼的厢房里换了男装,也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楚云瑶不急不忙的将手帕重新系在脸上,“迟爷来的正巧,云少让我亲自交给您一样东西,说您看到东西后,就会明白怎么做了。” 迟夜白伸手:“还不快拿出来给本坊主瞧瞧。” 楚云瑶抬手指了指僻静的角落:“借一步说话。” 迟夜白轻哼一声,“这里都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但凡有半个字被泄露出去,我就割掉他们的耳朵和舌头,看谁敢偷听。” 楚云瑶见周边的人很自觉的退开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云少说你挑选出八个上等女孩子,按照册子上的要求教导她们。 三个月之后,她们几人的吸金能力将远远在南烟姑娘之上。 只是,到时候还请迟爷不要忘记了,将三成的纯收入存入到锦城最大银号的这个账户里......” 迟夜白翻了翻册子,心里早有了定论,只是依然有点不甘心:“你又是谁?跟云兄弟什么关系?他有没有告诉你,南烟姑娘将要被送去哪里?” “少帅府。” “呵,少帅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就算墨凌渊同意,他刚娶进门的少夫人未必同意。” “少夫人已经同意了。” “但凡女人都爱计较,你怎么知道人家同意了?” “因为,我就是少帅夫人!”楚云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漠,波澜不惊。 却差点害的迟夜白惊掉了下巴。 原本闲散倚靠在门框上的迟夜白瞬间站直了身子,快速的摇着小团扇,团团的围着楚云瑶转了好几圈,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你?少帅夫人?” “有问题?”楚云瑶扬起小脸,“你不信?” “信,早就听闻少帅夫人长的一言难尽,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迟夜白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笑的不能自抑,捶着胸口做痛心疾首状:“墨凌渊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一朵鲜花就这么被牛粪糟蹋了。” 楚云瑶:“......” 一脚踹在他的腿上,转身就走。 “等等。”迟夜白一把拉住她:“还没告诉我,你跟云兄弟到底什么关系呢?” “兄妹关系。”楚云瑶甩开他的爪子,带着南烟离开。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花姐靠近迟夜白:“爷,打听出什么消息没有?” “那个云澈,很可能是楚青泽的人,而楚青泽,就是宫家的一条狗.....”迟夜白敛了笑意。 “还有没有一种可能?”花姐面色凝重:“云澈根本就是太子党,听说太子爷宫曜很快就要回国了,会不会是先派人过来试探我们一番的?” “或许吧。”迟夜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苦了墨凌渊了,在总统的逼迫下娶了楚家的丑八怪,偏偏这个丑八怪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云澈勾搭上了,联合起来往少帅府里塞人......” 第90章 意外 楚云瑶带着南烟刚回府,特意没去军营,一直等在书房的墨凌渊立即扔了手里的笔,站起身往外走,去见楚云瑶送给自己的“惊喜”。 只是没想到,惊喜差点变成了惊吓。 楚云瑶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眼就看到大步走过来的墨凌渊。 “送我的惊喜呢?”墨凌渊迫不及待去揭车帘:“在车上吗?” “嗯。”楚云瑶点头。 墨凌渊手指刚触过去,却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将车帘撩起来了。 南烟姑娘楚楚动人,“少帅,......” 墨凌渊身子僵住了。 楚云瑶扶着南烟下了马车,得意的看向墨凌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说的惊喜,就是......她?” 墨凌渊不可置信的再次往车内看去,幻想着从里面再找出一点其他东西。 “对呀。”楚云瑶漆黑水灵的双眸里满是笑意,灼灼的看着一脸羞怯不安的南烟,友好的拉住她的手:“上次我们坐马车路过兰桂坊。 听到南烟姑娘的歌声,宛如天籁之音,当时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墨凌渊脸色黑如锅底。 “我看中的人,我来想办法!” 这句话宛如魔咒一般,不停的在墨凌渊耳边回荡。 她看中的人,她看中的果真是个女人。 她竟然真的将看中的女人带到家里来了。 墨凌渊本想发火,但看到楚云瑶笑弯了的眉眼,忍着心底的怒意,“既然是给我的惊喜,那就将她安置在储星楼吧。” 楚云瑶眸底闪过一抹欣喜,“我也正有此意。” 看来墨凌渊对南烟姑娘还是很满意的,主动提出要让南烟姑娘住到主楼去。 楚云瑶拉着南烟往府里走。 南烟忐忑的问:“少夫人,少帅好似有些不高兴?” “习惯就好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冰山脸,不轻易笑的,你别多想。”楚云瑶早在马车上就将府里的人和事大致说了一遍。 南烟知道不是陪伴在云澈身边后,有点伤心。 但又听楚云瑶说住在少帅府里,只要跟墨凌渊相处好了,就能让少帅帮忙寻找亲人。 相比在龙蛇混杂的兰桂坊,还是在少帅府待着安全许多。 至于少夫人,还是个孩子,似乎也很喜欢她,等到哪一天少夫人长大,容不下她了,她再离开也不迟。 云少爷能将折扇这种随身携带的东西交给楚云瑶,一定会再次跟楚云瑶联系,或许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自己的恩人。 想到这些,南烟心里越发坦然了。 她不争宠,不上位,身正不怕影子斜。 管家先是被南烟姑娘的容貌惊艳了一把,等看到少帅风雨欲来的黑沉面孔时,内心叫苦不迭。 原本以为少夫人说要给少帅纳妾,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就来真的了? 两人大清早还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莫不是怀上了,不能再伺候少帅了? 管家掰着指头算了下新婚的日子,从嫁进来的新婚之夜算起,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洞房那晚怀上的,也没这么快查出来吧? “少夫人打算将南烟姑娘安置在储星楼外院吗?”管家指了指离墨凌渊卧室最远的一间房。 “不。”楚云瑶推开了紧挨着墨凌渊卧室的厢房,“就住这里,相互照料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第91章 君子有成人之美 管家有点琢磨不定,这南烟姑娘突然住进少帅府,肯定是经过少帅的同意的。 可看少帅阴沉沉的面色,似乎并不欢迎这位美娇娘,可偏偏少夫人表现的异常开心,这还没将人迎进门呢,就亲如姐妹了。 自古妻妾不合争风吃醋导致后宅不安的事多了去了。 少夫人如此没有心计,时间一长,被这种混迹在烟花柳巷的女人踩到脚底板下也是有可能的。 管家忧心忡忡的将楚云瑶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这间偏房可是紧挨着少帅的卧室,这孤男寡女的,相互照料,万一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可怎么办?” 这已经是管家能想出的最间接委婉的劝告了。 “没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老伯您不要担心。”楚云瑶安慰管家。 毕竟,她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往后墨凌渊跟南烟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有一天知道了云澈就是她本人,相信墨凌渊一定会感激她的成全。 管家:“......” 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 管家厚着一张老脸,支支吾吾:“少夫人,我的意思是说,难不成你真打算让南烟姑娘成为少帅的妾室?” “没有啊,南烟姑娘这么完美的女孩子,心气又高傲,在那种烟花之地都能洁身自爱,怎么可能愿意委身成妾室?” 要做也是让南烟做正室嘛。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万一南烟姑娘想要做正室,您怎么办?”管家视线下移,落在楚云瑶扁平的肚子上,“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代考虑,这正室的位置不仅仅是您身份的象征,嫡长子还是少帅将来的第一继承人呢。” 血统不可混淆,管家可不希望将来少帅府出现宠妾灭妻或者嫡子夺位的凄惨事件。 楚云瑶总算明白了管家的意思,一张脸倏的通红起来,幸亏有帕子遮挡着面孔,才不至于太尴尬。 “君子有成人之美,女子亦可。”楚云瑶轻咳了一声,不敢再跟管家胡扯下去,指挥着佣人将东西都搬进属于南烟的房间。 墨凌渊坐在书房里,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楚云瑶对南烟的关切声,心里憋屈的难受。 遂将管家喊进来,冷沉沉的问:“你刚才都跟少夫人说了什么?” “老奴想要提醒少夫人,给南烟姑娘换个住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少夫人高风亮节,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女子亦可......” 管家是个人精,万一南烟以后入了墨凌渊的眼,成了自己的主子,后院的事情压根就轮不到他插手,他只要将大概的意思模棱两可的传达给少帅即可。 至于如何处理,不是他应该管的范畴,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瞎掺和。 “成人之美?”墨凌渊气的抓起桌上的骨瓷杯子掼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嗓音几乎是从喉骨里发出来:“她可真是够大方的。” 连自己的夫君都能拱手让人。 这世上,能主动给夫君纳妾,还亲自将人接回来,欢欢喜喜的安排在夫君的偏房里,就只差没有将南烟直接洗干净送到他的床上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她,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第92章 你不要当真了 管家见墨凌渊气的快要冒烟,劝解道:“少帅息怒,少夫人可能是年纪还小,某些方面还没有开窍,说不定根本就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 正说着,就听到偏房里传来哀婉缠绵的歌声,伴着古琴悠扬婉转的曲调。 墨凌渊越发烦躁,“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偏房去了。 透过门缝,却见楚云瑶亲昵的靠坐在南烟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南烟,双眸痴迷,一脸崇拜。 一曲终。 楚云瑶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我这辈子和上辈子听过的最好的古风歌曲,就是南烟你唱的了,怎么可以这么好听,我真是爱死你了。” 这句话落到墨凌渊耳朵里,犹如点燃了惊天炸雷。 果然,他最不想承认的事情出现了。 这丫头喜欢的果然是女人,还对着女人当众表白了。 楚云瑶听得聚精会神,根本就没注意到墨凌渊已经站在门口了,见南烟对她手里的折扇实在太感兴趣,遂将折扇递给她:“你很喜欢?喜欢就送给你。” 南烟欣喜的接过,展开扇子,纤手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翠竹,“我拿了这把折扇,不知云少爷会不会不高兴。” 楚云瑶爽朗一笑:“不会,一把折扇而已,你就是想要珠宝翡翠,她也会乐意送给你的。” 楚云瑶抚着下巴,默默的想,在我们那个追星时代,为喜欢的明星或者主播砸钱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否则,都不配称之为“真爱粉”。 南烟抿唇轻笑,脸颊绯红:“少夫人怎么知道?” “额。”楚云瑶好想说本小姐要送给你,本小姐当然知道,“因为,我了解他的为人嘛。” 墨凌渊见两人眉来眼去,楚云瑶甚至连信物都送给南烟了,忍无可忍,打起帘子,大步走进去,站在两人面前:“本帅在书房办公,不喜嘈杂,还请南烟姑娘尽量保持安静,这里可不是兰桂坊。” 一句话说的南烟满脸通红,“是,南烟知道错了。” 楚云瑶拍拍南烟的肩膀:“不如你去我的望月阁弹琴给我听吧,我们......” “我正好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人,南烟姑娘还是留在这里,随时听候我的差遣吧,你可以回你的望月阁去了。”墨凌渊没好气的道:“望月阁是我和你成亲的新房,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踏入。” 楚云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正好也不想继续当电灯泡了,打算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索性跟南烟挥手告别了。 待楚云瑶离开,墨凌渊冷声警告:“云瑶小孩子心性,又从小生长在乡下,某些方面还不曾开窍,希望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听完后就忘掉,不要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我娘子说爱你,你不要当真了。 南烟施礼福身:“少夫人对我很好,南烟一定铭记在心,时刻怀着感恩之心。” 墨凌渊磨了磨后牙槽:“无需你感恩,只要你离她远点就好。” 说完,留下一脸懵的南烟,甩着袖口离开了。 段长宇正在书房里搓着手转圈圈,见墨凌渊进来,硬着头皮道:“少帅,少夫人和云澈到底是何关系?” 第93章 上门提亲 “什么意思?”墨凌渊语气很是不满:“少夫人怎么会跟那种混迹在赌坊和烟花柳巷的男人扯上关系?” “这......”段长宇见墨凌渊脸色不好,斟酌着回:“是这样的,您让我查云澈的消息,我顺藤摸瓜,发现云澈跟迟夜白打赌,赌赢了南烟姑娘。 而亲自去兰桂坊接南烟姑娘来少帅府的人,却是少夫人。 迟夜白那种人满肚子坏水,不可能那么容易放人。 听说是少夫人替云澈跟迟夜白达成了某种协定,迟夜白才爽快的准许南烟姑娘离开了。 如果少夫人和云澈没有任何关系,云澈为何要帮少夫人呢?” 墨凌渊头疼:“难不成云澈是楚青泽的人?” “就算不是楚青泽的人,也可能是司家的人,听说司守哲新娶的姨娘特别能干,打理司家的店铺,将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 段长宇满脸愁容:“南方战乱,北方遇到干旱,秋天的粮食收成又不是很好,到时候,想要囤够来年的军粮,怕是有些困难。” “容家......” 敲门声响起。 管家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少帅,说曹操,曹操到,容家老爷太太和白老爷夫妇以及容修少爷一块上门来了。 顺便还带了好几马车的贵重礼品呢。 容老爷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少帅您商量商量。” 墨凌渊俊眉扬了扬,跟段长宇对视一眼:“快请!” 墨凌渊和段长宇进了大厅,见佣人正在厅堂里搬礼盒,一件件的堆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小半个大厅,依然没有搬完。 容修一改过去的爽朗大方,黝黑的俊脸上浮出少见的羞涩之意。 只是恭敬的跟墨凌渊和段长宇打了声招呼,就坐在容老爷身后,低垂着脑袋,绞着手指头一言不发了。 墨凌渊止住继续搬运礼盒的佣人:“容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凭少帅府和容家的交情,不至于让你带这么些礼品过来。” 容老爷手指抚着不长不短的胡须,满脸笑意:“要的要的,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只有带足了这些礼品,才能更显出我们容家的诚意,礼重情意更重嘛。” “是呀是啊,楚小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往后就是我们容家人的福气了。”容夫人保养的很好的脸颊上笑出一丝丝的细纹。 白启帆拱手抱拳:“内子难产,多亏了楚小姐出手相救。” 容月还没出月子,但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顾不了这么多了,穿着厚厚的衣裳,戴着宽檐帽,也跟着过来了,“还没当面谢过楚小姐呢,我和孩儿的命都是她给的。” 容月左顾右盼,询问道:“楚小姐今日可在府里?” 他猜的没错,上次给容月接生,果真是楚云瑶的功劳。 否则,容月也不可能连月子都没出,就带着夫家和娘家的人拿着这么多的贵重礼品登门谢恩了。 毕竟,白启帆已经给了楚云瑶大大的两锭金元宝,出手本就够大方了。 虽说人命无价,但这也未免太过厚重了一点。 墨凌渊扫了眼快要占据一半厅堂的礼盒,“她在府里,容家和墨家本就交情匪浅,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派人过来禀报一声即可。 晚辈定会竭尽全力鼎力相助。” 见话题依然没有扯到正事上,容修实在忍不住了,催促道:“爹,少帅都发话了,快说呀。” 容老爷清了清嗓子:“确有一事相求,还请少帅替小儿的终身大事做一回主......” 第94章 好人卡 “噢?”墨凌渊拖长了声音,“容少是看中了哪家的闺秀,需要我出面帮忙说亲吗?” 容修面色羞窘,连耳尖都通红了,眉眼里幸福的笑意快要溢出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容夫人道:“如果真是哪家的闺秀,我们也不会劳烦到少帅您了,姑娘家出生低微了些,但是个好孩子,主要是他们两情相悦,彼此中意对方,这个倒是难得。” 墨凌渊叠起长腿,姿态闲散的靠着椅背:“两情相悦确实难得,正值乱世,出生并不是最重要的,那女孩能嫁入容家这种包容度极高的家庭,也是她的福分了。” “这么说,少帅您这是同意了?”荣夫人激动的握住了容修的手:“修儿,我就说少帅会答应的吧。”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要我保媒,我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容家想要求娶的女子到底是谁?” 想要找个有份量的媒人抬高女方家的地位,这种事也是很平常的,墨凌渊不介意让容家承少帅府这个人情。 “少帅,其实您也认识的。”容修瞟了眼容月:“她对我们家的人都有大恩。” 墨凌渊眼皮跳了跳:“谁?” 容月实在忍不住了,笑着开口:“少帅,就是住在您府上的大夫啊?” 墨凌渊愣了一下,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我府上的大夫,是个老头子,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且是住在后院,专门给下人和军营里伤病的人看病的。 容修急的叫起来:“怎么可能弄错,我亲自送小医仙回的少帅府,当晚我问她是不是住这里,她也承认了,她救死扶伤慈悲心肠,不可能会骗我的。” 墨凌渊眉心缓缓拢成一团:“小医仙?” “是呀。”容月也急了:“她虽然年纪轻,但医术好,跟我们修儿也聊得来,本来我们打算待她及笄的时候再来提亲的,但前天修儿打听到她早就过了及笄的年龄了。 未免夜长梦多,修儿想要将这桩婚事提早定下来,怕那孩子喜欢上别人......” 墨凌渊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视线如一张网,罩在容修身上,“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喜欢的人?” “我问过了。”容修虽然害羞,但事关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扭捏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她是否有心仪之人,她说没有。 我又问她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她说还行,虽然有些毛躁,但做事还算稳妥,为人实诚善良,算个好人。 而且......” 说到这里,容修更加不好意思了,唇角的笑意无法克制的弥漫开,“她还很关心我,以为我发烧了,主动摸我的额头,还去给我买药......” 容修脸上甜蜜的笑意刺痛了墨凌渊的眼。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她叫什么名字?” 但愿是他的错觉,是他想错了,容修口中的小医仙跟楚云瑶没有任何关系。 容老爷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字正腔圆的开口:“回少帅,那女娃娃姓楚名云瑶。” “砰”的一声,墨凌渊手里的骨瓷杯没拿稳,从掌心里滑落,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满手,他也没感觉到疼...... 第95章 宁拆十座庙 段长宇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琢磨着待少帅为容家保媒后,寻个机会跟容家提储存军粮的事情。 陡然听到楚云瑶这三个字,吓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捂着嘴巴,压抑着拼命咳嗽起来。 少夫人虽然丑了点,矮了点,瘦了点,不受少帅待见了点,但到底是少帅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啊。 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在少帅面前说自己跟少夫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敢将主意打到少夫人身上。 简直作死。 段长宇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见热茶将墨凌渊的手心都烫红了,赶紧拿了纸巾递给他,顺便将地上的骨瓷茶杯捡起来,交给佣人去清洗了。 见墨凌渊反应如此之大,容白两家人均不明所以。 容修想到楚云瑶头上的那枚钻石发卡,又见墨凌渊眼神骇人,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心里越发慌了。 “少帅,莫不是您也喜欢楚丫头,不愿意成全我们?”容修年轻气盛,站起身,梗着脖子嚷:“少帅,您已经娶妻,有情人终成眷属,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们更加懂得......” 容老爷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怕容修语气不善冲撞了墨凌渊,赶紧呵斥了儿子:“放肆,少帅岂是你随意揣测的?” 放缓了语气,对着墨凌渊行了个大礼,“少帅,看在容家和少帅府交情匪浅的份上,看在死去的督军夫人的份上,老朽腆着这张老脸求您卖个人情。 一个小丫头,对少帅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们家修儿来说,跟执念没什么两样。 还请少帅您成全。 往后容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唯少帅您马首是瞻。” 段长宇默默的感叹:为了娶少夫人,别说这些贵重礼品了,容老爷这是将世代的交情都抵押在这里了,如果少夫人不是少夫人,只是少帅府一个小小的家庭大夫,该多好。 容家的军饷和粮食都有着落了,也不用他忧心了。 可问题是,就算少帅府再怎么困难,也不能卖了少夫人换容家这个大后台啊。 这跟卖妻求荣的渣男有什么两样? 楚青泽一直都想替司家拉拢白家和容家,如果知道自己最不受待见的嫡女有这么大的价值,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追悔莫及。 墨凌渊慢悠悠的拿着纸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茶水,稳稳的坐着,受了荣老爷行的大礼。 冷哼一声,嗓音冰寒,“成全?容老,您可打听清楚了,楚云瑶到底是谁?” “这......”容老觑了眼不安的容修:“还能是谁?总不过是您府上的住家大夫。” 容老见墨凌渊越发不悦,试探道:“还是说,这丫头已经开脸了,成了您房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容家是断断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孩子进门的。 容修火气上涌,闹起来:“不可能,就算成了少帅府的妾室,她一定也是身不由己,被你逼迫的,她亲口说她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 段长宇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拳揍在容修的肚子上:“放肆,我们少夫人也是你敢随意求娶的?” 第96章 怎么会这样 容修被揍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个人怔愣住,喃喃问:“你,你说什么?谁是少夫人?” 墨凌渊将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掌心,“你知道什么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知道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连求娶的人身份背景都没弄清楚,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她是楚青泽的嫡女,本帅的少夫人,岂是你能觊觎的?” 容老爷听得冷汗淋淋,吓的差点晕厥过去。 容夫人也不知所措:“这,这,怎么会这样?” 容月和白启帆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消息震慑住。 “我的天,我和孩儿的命,竟然是少帅夫人亲自救的。”容月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白启帆更是懊恼不已,竟然用两个金元宝就将少帅夫人打发了,少帅夫人的救命之恩,岂是区区两块金元宝能够比拟的?” 容修面如死灰:“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说......” “说没有喜欢的人?”墨凌渊将容修的话补充完整,语调微酸:“本帅目前可能确实不是她喜欢的人,当初总统保媒,楚家和墨家联姻,楚青泽将一直丢在乡下的嫡女接到锦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拜堂成亲,我怜她幼小,至今以礼相待,分房而居。 她虽然已过及笄之年,但并不懂男女之情,说没有喜欢的人,并非骗你。 但她嫁给了本帅,成了本帅的少夫人是事实。” 墨凌渊见容老爷战战兢兢的面色,语气柔和了一些:“看在容家和少帅府交情匪浅的份上,看在我过世的娘亲份上,我就当今天只是一场闹剧而已,不跟你们计较。 往后,容家和少帅府该如何走动依然如何走动,不受任何影响。 也请容少尽快调整好心态......” 容老爷巴不得如此,连连作揖:“是是是,少帅不跟老朽一般见识,老朽铭记在心,叨扰了,真是叨扰了。” 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听说白夫人过来了?”一道清丽纯粹的空灵嗓音从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进厅堂里。 楚云瑶刚到门口,就意识到气氛不对劲,里面的人要不脸色凝重,要不惶惶不安。 段长宇恨不得将楚云瑶推出去,还嫌不够乱吗,这小祖宗一天到晚在后院待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到前院来了? 莫不是因为容修过来了,特意借故来看容少爷的? 这可是当着少帅的面,诛少帅的心啦。 “少夫人,您是有什么事吗?”段长宇觑了眼不动声色的墨凌渊,又觑了眼一脸怨念的容修,赶紧拦在楚云瑶面前:“您要是有事,随便派个人过来吩咐小的一声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楚云瑶伸手,将段长宇推到一边:“我听说白夫人还没出月子就来了少帅府,特意过来看看她。” 顺便制止容月不要乱说,免得引起了墨凌渊的怀疑。 段长宇:“......” 楚云瑶无视掉所有人各式各样的眼神,坐到了白夫人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 墨凌渊眼神犀利,看的一清二楚。 楚云瑶这种看似亲昵牵手的普通动作,很好的掩饰了她的真实目的。 她的食指和中指准确的搭在了容月的脉搏上...... 第97章 看看你长什么样 容月心绪不宁,见楚云瑶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越发不安,“今日才得知楚小姐竟然是少帅夫人,真是得罪了。” 楚云瑶蹙了蹙眉,“救死扶伤乃医者的职业本能,跟我是何种身份并无任何关系,更何况,该收的诊金我已经收了,白夫人不必客气。” 容修悲从中来,不顾容老爷的阻止,一下子冲到楚云瑶面前:“你,你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你已经嫁人了?” “你从未问过我,我如何告诉你?”楚云瑶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容修红了眼眶,单相思了这么久,原本以为将她娶进容家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压根就高攀不起的存在。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心的?”容修不死心,高高的个子如一堵墙一般杵在楚云瑶面前。 “什么话?”楚云瑶压根就不记得。 “我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你说还行,虽然有些毛躁,但做事还算稳妥,为人实诚善良,算个好人......”容修语气里满满都是怨念,“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没忘。”楚云瑶摇头,语气和表情如上次一般诚心真挚:“白夫人生产那天,情况凶险,在张神医的药店里,你冲动毛躁,一言不合就大喊大叫,甚至连基本的礼节都顾不上了。 但面对需要帮助的人,你也能做到童叟无欺,诚心诚意,不趁机敲诈,恪守诚信,说明你家教甚好,容家长辈教导有方。 不是好人是什么?” 楚云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一脸无辜的问:“难道我说错了?你这是跟我急红了眼?” 容修:“......”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闻楚云瑶的解释,墨凌渊阴沉沉的心情顿时爽朗起来,继续往容修心窝上插刀子:“容老,看来还真是令公子误会了。 内子只是随意夸了容少两句而已,容少确实多想了。” 段长宇默默的替容修拘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少帅这是明晃晃的讽刺人家自作多情呀。 容老爷脸面全无,一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 提亲这件事,本就准备的太过仓促,但听到儿子女儿都这么夸这个女孩子,还以为两人已经确定了楚云瑶的真实身份,禁不住容修的请求,急匆匆的上门来提亲了。 可谁能想到,这女孩子竟然会是少帅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早就听说墨凌渊不怎么待见楚家那个长在乡下的丑丫头,可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在少帅府行走随意,落落大方,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的拘束和扭捏。 墨凌渊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宠溺和纵容。 压根就不是外人传言的那样。 容老爷站起身,对着墨凌渊拱了拱手:“少帅,实在是对不住,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老朽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道歉。” 容月和容夫人也去拉死活不肯离开的容修,“走吧。” 容修倔强的盯着楚云瑶澄澈的双眸:“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第98章 甩掉那个丑八怪 当着墨凌渊的面,提这个问题,显得太过分了,容老爷正要训斥容修,只见楚云瑶爽快的答应了。 “当然,只要不吓着你就好。”楚云瑶一把扯掉了脸上的手帕,露出一张抹了黑漆漆药汁的面孔。 墨凌渊早已经见怪不怪,可其他人,包括在接亲那天就见过楚云瑶真实面孔的段长宇,心脏都瞬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容修:“......” 一连退了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心目中日思夜想的白月光,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楚云瑶见众人的反应,淡定的将手帕重新系好,对容月道:“你气血亏损,需要多吃点补气养血的中药,到张大夫的药店里找他老人家开点药回去吃,身体会恢复的快点。 还有,不要吃大补的人参鹿茸这些东西,你体虚,身体不易吸收,会导致肝火过旺。 婴孩从你身体里吸收营养,也会躁动不安,增加小儿啼哭的次数。” 容家人一再道谢,往外走去。 墨凌渊背着双手送他们出门,提醒道:“这些贵重礼品......” “都是答谢少夫人对我们两家的救命之恩,还请笑纳。”容老爷赶紧回答。 ...... 待人全部离开,楚云瑶一个个的打开盒子,清点里面的贵重礼品。 上好的血燕,人参,稀有药材,楚云瑶如获至宝的让佣人搬到望月阁了。 还有几箱子首饰,绫罗绸缎以及真金白银,楚云瑶看的直皱眉头,不解的问身后的墨凌渊:“他们要谢我,这些金银果子我倒是能够接受,可这些玉器首饰之类的也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她从箱子里抽出一本罗列好的礼单翻了翻,随手扔一边:“怎么有点像是聘礼之类的?” 墨凌渊见她将册子丢开了,想着幸亏她不认识字,也幸好她不懂大户人家的婚嫁礼俗,淡淡道:“别多想,只是人家知道你是少帅府的少夫人之后,特意上门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而已。” 容修中意她这件事,千万不能被她知道了。 有些东西,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会念念不忘,万一他对容修上心了,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想了想,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毕竟自己现在可是顶着少帅夫人的头衔呢,容家正好打着这个借口,跟少帅府礼尚往来也是可能的。 楚云瑶将一部分东西清理出来:“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还是让人退回去吧,送过来的那些补品药材和金银果子我收下了。” 墨凌渊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温淡的面孔一下子沉下来,踢了一脚那些礼盒:“管家,将东西送回容家,就说少夫人不需要这些。” 气呼呼的去了书房,刚坐下,就见苏辰希火急火燎的追进来了。 “表哥,跟你说个八卦。”苏辰希拖了把椅子在墨凌渊对面坐下,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润了润嗓子,神神秘秘的道:“想不想听?我可是特意过来,帮你巧妙的甩掉你家那个丑八怪的。” 墨凌渊哪里有心情听八卦,没好气的道:“别瞎扯淡,有话就说。” 第99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打算将楚青泽那个老狐狸的女儿养大,然后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嫁出去嘛?”苏辰希刻意停顿住,兴致勃勃的观察着墨凌渊的表情。 “跟你有何干系?”墨凌渊掀了下眼皮。 “亲家我已经帮你寻好了。”苏辰希见墨凌渊满脸烦躁的样子,也不敢继续卖关子了:“前些天我听说容家在挑选儿媳妇,我想呀,容家父慈子孝,母亲温婉,女儿温柔,家底又丰厚。 容修又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拜把兄弟,知根知底,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将楚青泽的女儿嫁过去,巩固少帅府和容家白家的关系,一举好几得,何乐而不为?” 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凌渊丢下手里的钢笔,似笑非笑的盯着苏辰希:“你就是为了这事,特意跑过来一趟的?还真是闲得慌。” 苏辰希打了个寒颤,“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要是甩掉了家里这个丑八怪,再娶个门当户对美若天仙的姑娘放在家里......” “少帅,这是您要的字帖。”南烟握着厚厚一叠特制字帖,不敢进门,只能站在门口。 苏辰希:“南,南烟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南烟解释,一巴掌拍在墨凌渊的手臂上:“好你个墨凌渊,亏我还在同情你,你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将南烟姑娘接到了府里。 正巧,放着这么个美娇娘在隔壁,气死家里的丑八怪。” 南烟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又不好争辩什么,只是将字帖放在门口的凳子上,转身回了偏房。 墨凌渊磨了磨后牙槽,眼神冷冽如冰:“你再敢骂她一句丑八怪试试,信不信我让你躺着出去?” 苏辰希:“表哥,你不是吃错药了吧?” “混账。”墨凌渊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也是你的表嫂,往后不许这么胡乱称呼她。 还有,就算我想要将她嫁出去,也不是现在,她还小,性子不定,不适合嫁人。” 苏辰希吓的小心肝抖了抖,将椅子挪开一点,尽量远离墨凌渊:“她早过了及笄的年龄,怎么就不适合嫁人了?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你就不怕养在身边时间太长,养出感情了舍不得人家?”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太多此一举:“算了,你也就看得起程家大小姐那种女人,于情于理都不会跟楚青泽的女儿产生半点感情,更何况,还是一个丑......” 眼见墨凌渊要动手,苏辰希及时的捂住了嘴巴:“呸呸,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墨凌渊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件。 苏辰希一扫刚才的嬉皮笑脸,俊脸冷凝:“上次我的马突然发疯,差点冲撞了白夫人一事,查出了点眉目,跟督军夫人有关。 我看她见你成亲了,生怕自己那个病怏怏的儿子什么都得不到,已经蠢蠢欲动到要对我出手了。 如果上次不是遇到了小医仙......” 想到那个蒙着手帕,神秘娇小的女子,苏辰希眉目都温和了许多,眸底仿佛落了一层光:“多亏了那个女孩子,要不是她,怕是张神医也无回天之力了。 不知道那女子身在何处,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派人好好打听一下,当面酬谢人家......” 墨凌渊只淡淡一眼,就明白了苏辰希眼神里隐藏的深意,他不动声色:“该给的诊金,容家已经给过了,无需你多此一举。” “表哥,这你就不懂了,等我先找到人,再跟你谈谈后续......” “我见你眼角发白,印堂发青,不是桃花运的征兆,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后续,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个的竟然都把主意打到他的小娘子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表哥,几天没见,你怎么还会看相了。”苏辰希心情正好,没打算跟他计较,掏出一本折子,“这是我最近考察到的各个地方的干旱情况,今年的秋收比往年要更惨淡一些。 旱情严重些的地方,恐怕撑不到明年初夏,到时候,怕是有更大的动荡。” ...... 晚上,楚云瑶喝完养生中药,脱了外衣,正在床上练瑜伽。 新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楚云瑶惊了一下,不小心扭到了小腰,疼的“哎哟”了一声。 墨凌渊抬头,就见红艳艳的锦被上,一个纤细的人儿将身子弯曲成圆形,脚跟抵着后脑勺,双手极力往后伸展,似乎伤到了哪里。 墨凌渊三两步走上前,坐在床沿边,“你在做什么?哪里疼?” “我在锻炼呀。”楚云瑶抽着气,“扭到腰了,疼死我了。” “活该。”想到容修上门提亲时说的那些混账话,墨凌渊顷刻间没了好脸色。 只是行动比言语要诚实的多,手掌按着他的后腰,问:“是这里吗?” “右边一点。”楚云瑶无法动弹,满是委屈:“要不是因为你踢我的门,我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你连鬼都不怕,还怕人?”墨凌渊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楚云瑶埋首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狡辩:“这年头,人心可是比鬼可怕多了。” 听她说人心更可怕,想到楚青泽那种老奸巨猾,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嫡女的人渣,一整天存积在心底的怒意立即就消散了。 说好了要将她当成女儿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的养大的。 这点气算什么,不应该跟她计较才对。 “以后不要瞎锻炼了,免得伤了身子。”墨凌渊语重心长的开口,“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文静些比较好。” “不行。”楚云瑶一口拒绝。 这具身子底子实在是太差,浑身的骨头好似生锈了一般,打起架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特别是上次狂揍楚云锦那个混蛋的时候,腰腿酸疼了一整天。 一想到自己上一世从小锻炼维持的好体魄,楚云瑶心里就郁闷,索性转移话题:“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墨凌渊指尖摩挲着掌心,“这本就是我的房间。” “你不会是打算今晚宿在这里吧?”楚云瑶赶紧撑着手臂小心的坐起来:“那我去跟南烟姑娘挤一挤。” “......”墨凌渊怎么可能让她去跟南烟住。 也不吓她了,将她带到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字帖,丢在桌面上,“哪里也不许去,从今晚开始,本帅手把手教你读书认字。” 楚云瑶:“......” 可以不学吗? 楚云瑶坐在椅子上,翻了翻字帖上娟秀的小字,打了个哈欠:“墨凌渊,我对读书认字实在不感兴趣,如果一直都学不会,去了督军府也会给你丢人......” 所以,为了不丢人,墨凌渊你还是不要带我去了。 本小姐实在是不想凑那个热闹。 容嬷嬷就已经够让人反感了,那个督军夫人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的大好年华可不想浪费在这些不值一提的烂人破事上。 她要回一趟乡下,将奶娘接回锦城,过锦衣玉食的悠哉日子。 “本帅亲自教你,不可能学不会。”墨凌渊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张字帖。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从国外带回来的钢笔,拧开笔筒,要她握在手里。 指着字帖上的诗句,教她读:“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出自《管子·牧民》,今晚就学这几个字。 往后我再教你何为家国情怀,民族大义......” 墨凌渊嗓音平缓,带着少见的温柔,低低沉沉的如山涧里流淌过的溪水,悦耳至极。 他靠她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修长的颈脖,发丝微动,有点麻,还有点痒。 楚云瑶睡意都少了一半。 母亲过世的早,父亲掌管整个黑门,大多时候都很忙,她的启蒙教育全部都来至于哥哥。 就似现在这般,坐在她身边,手把手的教她读书,认字,琴棋书画,搏击,柔道,剑术,枪法...... 墨凌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在字帖上临摹...... 楚云瑶忍不住侧头,如湖水般澄澈纯净的眸盯住他,突然道:“总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太相信他。” 墨凌渊舌尖抵了抵腮帮,压抑住心底涌起的异样,“何出此言?” “那日,为了保护他的安危,你跳下车引开那些暗杀你们的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救你,也不让我去救你。” 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宫爵只管自己的安危,压根就没打算顾墨凌渊的死活。 第100章 不可助纣为虐 墨凌渊怔愣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水至清则无鱼,一个人的秉性有好有坏。 他私心虽重,但在为国为民方面也算是劳心劳力一腔热血了。” 所以,为了北方局势的稳定,他愿意将生死置之度外。 也愿意听宫爵的安排,跟楚家联姻,迎娶楚青泽的女儿。 只是没想到,娶回来的女孩子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除了鲁莽冲动些,心地善良,善恶分明,跟楚青泽压根就不是同一路人。 趁着她品性未定,好好培养,将来就算不能成就一番事业,也一定不会长歪,至少不可能助纣为虐。 楚云瑶虽对这个时空的世界并没什么感情,但听到墨凌渊这一番话,依然对他肃然起敬。 ...... 她的后背贴着他宽厚的胸口,身体的热量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楚云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不想学,你们这里的人不都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传到如今,成了一句谬论,旧时谓女子没有才学,才能做到三从四德,本就是对女子的一种轻视和不尊重。 多少愚蠢的长辈因为这句话剥夺了女子受教育的权利,将她们置于愚昧无知的境地。 可你看看,但凡受人尊敬,独立自主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受到过很好的教育,有一技之长? 不用唯唯诺诺低三下四无条件顺从别人,活的卑贱如泥。 云瑶,若我在,能承诺护你一时,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除了你自己,谁会护你一世? 多读点书,认些字,等哪天你出了少帅府,也能自食其力......” 墨凌渊如一个谆谆教导的长辈,语重心长的规划着她的后半生。 乱世里,死生无常,倘若哪一天他不幸身亡,至少她能隐姓埋名避开他的仇敌衣食无忧的过好剩下的日子。 楚云瑶怔怔的盯着他,“你好像我父亲。” 父亲也曾教导过她类似的道理,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优秀的原因。 墨凌渊:“......” 墨凌渊气的脸色发青,说了一通肺腑之言,却没想到她竟然将他跟楚青泽那个混蛋相提并论。 楚云瑶见他一瞬间面色冷如寒冰,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楚青泽......” 墨凌渊脸色缓和了一些,心里却不是滋味了,难不成她觉得他年纪大,又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将他当成了父亲般的长辈? 罢了,反正他一开始就打算将她当女儿养了。 楚云瑶怕多说多错,暴露自己的身份,乖乖垂了头,一笔一划的描摹着字帖上的诗句。 夜深露重,烛火摇曳。 墨凌渊见她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松开握着她的手,“今晚就学到这里,明天起床后继续温习这些功课,晚上回来后,我过来检查。 你还在长身体,早点睡吧。” 楚云瑶终于解脱了,扑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好,闭了眼睛。 墨凌渊熄灭了烛火,走到门口,转头往床上看去。 窗外皎洁的月光如朦胧的轻纱洒进卧室。 楚云瑶睡颜沉静,轻微的鼾声在室内响起。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回床边,将薄被搭在她身上...... 脚步声远去,原本沉睡着的女孩豁的睁开了眼睛,双眸清明如水,哪里有半点睡意? 第101章 有事相求 脚步声远去,原本沉睡着的女孩豁的睁开了眼睛,双眸清明如水,哪里有半点睡意? 楚云瑶摸不透墨凌渊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怕她丢人现眼,墨凌渊打算临时抱佛脚,亲手教她读书认字,希望她不至于无知到将督军气晕。 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她倒是能够理解。 可墨凌渊言语里的意思,似乎早知道她不可能在少帅府待一辈子,迟早会离开这里。 ......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省的浪费脑细胞。 说不定等到墨凌渊找到了他的心上人,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的困了,翻了个声,沉沉睡去...... 储星楼里。 南烟守到这时,总算等到墨凌渊回来了,连忙从偏厅出来。 “少帅。” 墨凌渊刚进卧室,南烟就急急想要跟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警卫员拦住了。 “少帅,我有一事相求,只要少帅能应允,南烟就是当牛做马都愿意。”南烟站在门口,声音凄婉。 美人忧愁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进来。”低低沉沉的男声从卧房里传出来。 南烟欣喜的推门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墨凌渊的卧室,南烟不敢乱看,垂着眸子来到墨凌渊面前,双手绞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墨凌渊对她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 “何事?”墨凌渊敞着外套,端坐在红木椅子上,气势逼人。 “少夫人说,整个锦城,没有谁比少帅更有本事,能更快帮我找到亲人了......,所以,恳请少帅......” 南烟话没说完,就被墨凌渊打断了。 “你觉得本帅如何?” “啊?”南烟愣了一瞬,片刻后立即明白了墨凌渊话里的意思:“少帅年轻有为,家世显赫,跟少夫人这种名门闺秀正相配。” “让你做妾,你可甘愿?”墨凌渊眯起眼,盯着战战兢兢的女人。 但凡是个心术不正的,待他带着楚云瑶从督军府回来之后,随便寻个理由打发出去,免得在府里招惹是非。 “少帅。”南烟一听,吓的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少夫人受云公子所托,将我从烟花之地接出来,暂居少帅府,南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 南烟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少帅和少夫人,但做妾室,是万万不能的。” 墨凌渊双眸如古井,毫无波澜。 “真不愿意?”男人嗓音淡然,却莫名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少帅。”南烟对着墨凌渊磕了个头。 额头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洁白皙的额心立即青紫了一小块。 南烟嗓音婉转动人,却又铿锵有力,“南家家规森严,宁为寒门妻,不为富人妾,如若家父知道我为人妾室,宁愿这辈子寻不到我,也不愿我为了寻到他老人家而答应少帅的要求。 更何况......” 南烟咬咬牙,摒弃掉女子的矜持和羞涩,豁出去了一般:“更何况,小女子已心有所属。 少帅高高在上,民女卑贱如尘埃,南烟对您只有尊敬和崇拜之义,并无任何爱慕之情。” 墨凌渊眉梢一挑,嗓音冷冽,迫切的追问:“所属之人,是谁?” 第102章 丑媳妇见公公 “就是将民女从兰桂坊接出来之人......”南烟清丽的面孔染上一抹娇羞,艳若牡丹。 墨凌渊磨牙,嗓音从喉骨里溢出来,“你说的,可是本帅的少夫人?” “不。”南烟见墨凌渊误会了,慌忙解释:“少夫人待我如亲姐妹,我所指之人,是云澈云公子。” 墨凌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你可知,云澈和少夫人,是何关系?” “兄妹关系。”南烟以为墨凌渊早就知道这件事,如实回答:“正是云公子将我托付给少夫人,接我出兰桂坊的。” 墨凌渊心里发堵,又不好问的更详尽。 他竟然不知,云澈这种身份背景成迷的人什么时候跟楚云瑶是兄妹了。 “你的要求,我倒是可以满足。”墨凌渊手指揉着眉心,“只是从今日起,不许在少帅府随意走动,更不许跟少夫人有过多接触。 你老老实实关在偏厅抄写金刚经,待我找到你的亲人,再送你出府,如何?” “谢少帅,从今日起,南烟一定诚心诚意,吃斋焚香,闭门抄写经书。” “出去吧。” “是。” 墨凌渊见南烟离开了,喊了其中一个警卫员进来,叮嘱了几句,又往书房里去...... 第二日,楚云瑶一大早起床,做好了美味的早餐,就去看南烟,却被警卫员给拦住了。 了解前因后果之后,楚云瑶并无半点愠色,甚至有些欣喜。 墨凌渊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南烟的要求,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 楚云瑶正要回后院,只见家里的佣人一个个神色惊惶,如临大敌。 “发生什么事了?”楚云瑶诧异的问。 “少夫人,原来你在这里。”管家胖胖的面孔凝重至极。 也不管主仆之间的尊卑礼仪了,抓着楚云瑶的手腕,就将她往后院拽:“少夫人,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或者待在新房里不出来也好......督军大人过来了!” “不是听说督军病重吗?”楚云瑶不明所以。 “是呀,身体还没好,拖着病体就过来了,听说总统去了一趟督军府,不知跟督军说了什么,督军发了很大的脾气,连总统的面子都没给。 这次是专程冲着少夫人您过来的,少帅收到消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督军脾气不好,身体也不好,您还是待在后院里,等少帅回来了再说吧,免得督军对您印象太差。”管家苦口婆心,恨不得挖个地洞,将楚云瑶藏起来。 楚云瑶隔着手帕,摸了摸涂抹了药膏的脸,挣开管家的手:“作为督军的儿媳妇,接待公公是我的本分。” “可万一,督军......” “老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您不必太担心了。”说完,楚云瑶就往前院走去。 管家急的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路小跑着跟过去。 刚到厅堂,就见一位身材魁梧,面色威严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他拄着龙头拐杖,另一只手扶着一身戎装的警卫员,看到蒙着手帕的楚云瑶,脸色暗沉的越发厉害了。 “你就是凌渊刚娶过门的妻子,楚家丢在乡下养大的嫡女?”墨中天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的将楚云瑶打量了好几遍。 眼神如刀刃,恨不得将她凌迟...... 第103章 不能和离 这就是楚青泽那个老狐狸塞过来的女儿,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瘦的跟只猴儿一样,身无四两肉,跟北方女人丰一满的身材相比,就是一个搓衣板。 个头也不高,副将家十一岁的孙儿都要比她高半个头。 别说生养了,就连伺候墨凌渊恐怕都做不到。 身材不如人意,长相似乎也无法见人。 “脸怎么了?”墨中天中气十足的嗓音里带着寒意,逼视着楚云瑶。 楚云瑶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回答:“水土不服,脸上生疮了,正在治疗,过段时间就好了。” 嗓音清脆悦耳,谈吐清晰,站在他面前,竟没有丝毫的惊慌和无措。 反倒让墨中天怔愣了一下,没想到楚青泽这个马屁精生出来的女儿竟然继承了温家人的行事作风,倒是令他没有想到。 小小年纪,风骨倒是有的,就不知道有没有容人之量。 “揭开帕子,让我瞧瞧。”墨中天脸色依然暗沉如墨,似乎携卷着雷霆之钧。 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被刻意释放出来,就连站在一旁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管家都觉得寒意湛湛,双腿发软。 “督军,少夫人脸上涂抹了药膏,有碍瞻观,您......”管家生怕督军看到楚云瑶的真面目,会杀人灭口。 毕竟督军府里,连婢女都长得清秀端正。 而少帅,偏偏又是督军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指定的继承人。 没等管家将话说完,墨中天冷冽如利刃的视线就扫了过去,生生将管家后半句话给截断了。 管家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楚云瑶不紧不慢的解开手帕,将那张涂抹了黑漆漆药汁的小脸暴露在督军面前。 虽然早已经被宫爵告知过,楚青泽的嫡女压根就不能跟楚青泽四个庶出的女儿相提并论,但墨中天陡然见到楚云瑶的模样,还是被这张丑陋的面孔气的差点心脏病发作。 墨中天抓起佣人端过来的茶盏,就砸到了地上。 碎片纷飞,刮擦过管家的脸颊,管家胖胖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挡在了楚云瑶的面前,“督军息怒,少帅肠胃一向不好,至从吃了少夫人亲手做的饭菜,胃病已经很久未曾复发过了。 少夫人还替少帅接了南烟姑娘进府,放在储星楼的偏房伺候少帅...... 还有......” 正当管家绞尽脑汁,想要扭转楚云瑶在督军心目中的形象时。 楚云瑶冷然一笑:“这媒,可是总统保的,督军要是对我不满意,直接让少帅跟我和离即可,您本就伤病在身,何必因为我动了怒气?“ 和离? 堂堂少帅府,怎么能允许有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 “我儿只能丧偶,入了我墨家的门,生是我墨家的人,死是我墨家的鬼。”督军被楚云瑶大逆不道的话气的肺都快炸了。 一掌拍在桌上,指着楚云瑶:“来人,给我将她绑了,带回督军府。” 楚云瑶眸色一寒,瞄准了警卫员腰上的配枪,正要动手。 “谁敢!”一道寒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本该在军营的墨凌渊一身戎装,步履急促的从外面进来...... 第104章 脾气太大 他高大的身影如一阵风一般来到楚云瑶身边,深邃寒凉的眸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管家脸上被划破的血痕。 眉心拢成一团,大掌抚着她的后背,见她半点被惊吓到的模样都没有,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你没事吧?” 楚云瑶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墨凌渊:“......” 这是受了委屈,给脸色他看吗? 好吧,自己娇宠的女孩,脾气确实大了点,自己受着。 “父亲,您身体不好,为何不在督军府好好休养?”墨凌渊抬眸看向墨中天。 “你这个时候不在军营待着,是特意为了她跑回来一趟?”墨中天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爽快。 “带少夫人回望月阁,我跟督军大人有要事需要单独谈谈。”墨凌渊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遣退了众人...... 管家见大救星终于到了,赶紧拉着楚云瑶离开厅堂,一路送她到后院,劝解道:“少夫人,督军今天的所作所为,您别放在心上。 他老人家一辈子发号施令惯了,最不喜欢晚辈顶嘴了,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等少帅劝一劝,这事就算过去了。 督军是明白事理的人,这事怪不到您头上......” 管家不敢编排总统和楚青泽的是非,又怕楚云瑶多想,“少夫人,少帅会处理好的,只是这和离两个字,往后万万不可再提了。 小门小户都讲究颜面,更何况是大户人家,休妻尚且不体面,更何况是和离。” “谢谢老伯,我明白了。” 回了望月阁,楚云瑶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趁着督军对自己印象不好,趁早离开少帅府,免得日后容貌曝光,引来更多麻烦。 再等两天,宝儿就回锦城了,到时候,带着宝儿一起去一趟乡下,将奶娘接回来。 温庭筠的病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他治腿了。 楚云瑶将银票和手枪都收到红木盒子里,盘算着今后的打算...... ...... 不知道墨凌渊跟墨中天说了什么,中午时分,墨中天就离开了。 墨凌渊来望月阁看她,见她正在午睡,没忍心吵醒她,又急匆匆的赶去了军营。 一觉还未睡饱,就被门口的私语声吵醒了,楚云瑶揉着眼睛,掀开帘子,问突然噤声的佣人:“何事?” 佣人视线躲闪:“少夫人,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楚云瑶抬脚就往前院走:“我这人最讨厌被蒙在鼓里。” 到了前院,看到一个穿着素色旗袍,模样精致的女孩,手里拧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乌黑的长发烫成时髦的卷发,拢在脑后,乍一看虽没有南烟惊艳,但气质出尘,带着一股难得的知性美。 管家堵在门口,阻止女孩进门:“少帅有令,没有少帅的允许,任何人一律不许随便入内,曾小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还是等我们少帅回来,这事再做定夺吧。” 女孩轻蔑的笑了一声,看了眼身后护送她过来的警卫员:“我可是奉了总统和督军的命令,过来照顾少帅的,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难不成敢违抗总统的命令不成? 就连少帅和督军,也不敢公然违背总统的意愿吧?” 说着,将箱子往地上一丢,抬脚就要跨进门...... 第105章 当家做主 管家内心:老子眼里只有少帅,谁还不知道你是宫家派过来的细作呢,狐假虎威。 管家继续拦住曾佳丽,“曾小姐,老奴实在做不得主,得罪了......” 眼见曾佳丽无法进门,身后的警卫员拔出手枪,粗暴的将管家推倒在地上,拖着行李箱就往里走...... 楚云瑶施施然来迟,将管家扶起来,拦住两人的去路:“这里是少帅府,容不得闲杂人等胡乱放肆,道歉!” 曾佳丽眉梢扬起,将楚云瑶上下打量一番,唇角撇了撇:“哪里来的小毛孩,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可是总统和督军指给少帅的人,将来就是你们的主子。” 楚云瑶晒了一声,“本夫人一天不从少帅府搬走,你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妾,想要进门,还要给我磕头敬茶。” 听楚云瑶说自己是少夫人,曾佳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正要讥讽一番,却听到站在身后的警卫员轻咳了一声。 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楚云瑶行了礼:“对不起,佳丽眼拙,实在没认出您竟然就是少夫人,毕竟您四个姐姐,都长得貌若天仙,气质如兰,真真跟您没有半分相像。” 楚云瑶的目光在曾佳丽带过来的两名警卫员身上顿了一瞬,没打算跟曾佳丽计较,“管家,既然人家都送上门了,哪有不收白不收的道理。 就是去妓院,还要花几两雪花银呢,这赶着上门的,既免费又干净,还不收拾一间卧房出来,安顿好人家,免得浪费了总统和督军一番心血。” 曾佳丽见楚云瑶将她跟妓女相提并论,气的差点吐血,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生生憋出内伤。 “可是,少帅......”管家眼光犀利,当然知道来者不善。 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将人安插进来,名正言顺的监视少帅呀。 “放心。”楚云瑶对着管家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是少帅夫人,这点主,我还是能作的。” 管家躁动的心顿时安静下来,指挥着佣人,将人安排在储星楼的后边院子里。 就在少帅的眼皮子底下,被少帅府的警卫员严密看管着,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晚上,楚云瑶早早的梳洗完毕,正要休息,墨凌渊风尘仆仆的从外面闯进来。 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眉眼间带着倦意,一双眸子却黑的发亮,“是你同意曾佳丽进少帅府的?” 楚云瑶抱着被子,“是呀,都送上门了,总不能赶走吧,到时候督军说我犯了‘七出’里面的善妒,正好有借口让你休了我。” 这就狼狈了,怎能让墨家将她扫地出门,就算要离开,也是她抛弃了墨家。 “原来你是怕被休?”墨凌渊倏然笑了起来,嗓音低低沉沉的,如拂过的风,温暖悦耳,“你放心,曾佳丽是总统安排的人,我不会让她如愿......” 言外之意,不会纳入府中。 楚云瑶: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只要她不招惹我和南烟,我可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楚云瑶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 “我先检查你的功课。”墨凌渊走到桌边,看着字帖上的空白,眉心蹙起:“你没在家温习?” 楚云瑶烦躁死了,“我不想温习行不行?督军今天见到我,杀了我的心都有,你要是觉得我丢人,坐不了少帅夫人这个位置,直接换个人就是了。 何必逼着我上进?” 第106章 哄她开心 墨凌渊被楚云瑶一顿编排,非但没生气,面色反倒缓和下来,放下手里的字帖,走到床沿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里不自觉的染上几分宠溺:“小孩子脾气,等你气消了,我再教你。 过段时间,我让人送你进女子学堂,你挑选个喜欢的专业,学学类似钢琴绘画这种才艺或者语言之类均可......” 楚云瑶唇角抽了抽,“......” 她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到时候再说吧。” “别闷坏了。”墨凌渊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葫芦塞到她手心里:“别生气了,送你一个小玩意儿。” 楚云瑶摊开掌心一看,只见一个碧盈盈的水晶葫芦,看成色和材质,价值不菲。 要是放在二十二世纪的拍卖行拍卖,少说也值几个亿。 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楚云瑶眉眼含笑:“不生气不生气,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墨凌渊见她捧着葫芦爱不释手,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又叮嘱了几句,出了望月阁,一径回了储星楼,连曾佳丽的面都没有见。 第二天,待墨凌渊去了军营,楚云瑶从院墙外翻出去,拦了辆马车,直奔保仁堂,借了张丈夫的金针,去见温庭筠。 章伯见楚云瑶过来,开心不已,连连拱手作揖:“小医仙,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七日疗程已过,身体康复没?”楚云瑶跟着章伯往后院走。 “康复了,康复了。”章伯连连赞叹:“药到病除。” 温庭筠听到说话声,滚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 晨曦的光洒在他俊朗的五官上,好似镀了一层柔光,越发显得眉目清隽,俊朗无比。 跟那日死气沉沉的暮色之气比起来,整个人仿佛穿越了生死,重新活过来一般,透着一股郎朗的生机。 “楚小姐,温某总算等到你了。”温庭筠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既然说过要治好你的腿,我当然会过来。”楚云瑶打量了一下后院,“更何况,这栋铺子正合我意,我是一定要买下来的。” 楚云瑶蹲在温庭筠的面前,命章伯将他的双腿放平,掀开他的长衫,脱掉长裤。 从怀里拿出金针,一字排开,一根根扎入他的穴位里。 温庭筠额头上的冷汗如水一般直往下淌,咬着牙不吭声。 楚云瑶手指起起落落,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你跟章伯,并非真正的父子关系,我猜的没错吧?” “是。”温庭筠手指死死的抓住轮椅的扶手:“说来话长,楚小姐可是楚家楚青泽的嫡女?” 楚云瑶不置可否,继续问:“你是温家的谁?温家不是破产后离开锦城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金针刺穴有点疼,你忍一炷香时间。” “你可知这个东西?”温庭筠从怀里掏出一块圆柱形的玉石。 “不知。”楚云瑶摇头,脑海里偏偏好似有点印象,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是温家嫡女的陪嫁。”温庭筠将玉石扭了扭。 玉石咬合严密的中间段竟然被打开了,是一枚雕刻精美的印章。 第107章 冤家路窄 楚云瑶施完针,走出布庄的时候,脑海里还回荡着温庭筠隐忍悲愤的话语,一字字一句句如锥子敲打在心坎上: “我姐姐过世早,这枚印章落到了我那禽兽不如的姐夫手里,他靠着温家的人脉,用我姐姐的印章,控制了温家所有的生意,里应外合,做空了整个温家,最后,一脚将温家踢开了。” “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寻找我姐姐留下的血脉,楚家嫡女,楚云瑶!” “我这两条残废的腿,就是拜楚青泽的宠妾所赐。” “云瑶,我是你的亲舅舅啊,十六年了,我总算没有辜负你外公的嘱托,终于见到你了。” ...... 天空碧蓝如洗,云卷云舒。 “舅舅,我很快会将奶娘从乡下带回来,让她跟你们重逢的。” 楚云瑶临走之前掏出一锭金元宝交给温庭筠:“这些钱你们先拿着,去保仁堂抓点药,每日熏蒸,药浴,促进腿部的血液循环。 配合我教导的按摩手法,早中晚各按摩一次,每次半个时辰,不出一个礼拜,腿会完全恢复知觉。 到时候,再拄着拐杖,勤加锻炼,两个月之后,就能如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不出半年,就能彻底恢复,奔跑跳跃......” 章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喃喃道:“老天保佑,老天开眼,少爷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温庭筠眸底灼灼生辉,极力克制着内心里汹涌的情绪。 他接过楚云瑶递过来的金元宝,翻过来看了一眼,诧异的问:“你保住了白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白家用金元宝作诊金?” 楚云瑶点头:“您怎么知道这块金元宝是白家的?” 温庭筠眉眼舒朗,笑着回:“但凡财力雄厚的家族,铸造的金元宝都会刻上属于本家族的印记,你看这块金元宝底部的符号,就是白家的标志。 当初温家正值鼎盛时期之时,很多金元宝的底部都刻有温家的家族印记......” 楚云瑶内心里“咯噔”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大家族喜欢低调的炫富和装逼,竟会在金元宝上宣誓主权。 容嬷嬷将她的金元宝翻出来指责她是贼的那晚,她口口声声说那两个金元宝是楚青泽给她的陪嫁。 跟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什么区别? 容嬷嬷不知道这些,墨凌渊是绝不可能不懂的。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也没有逼问过她,到底是为何? 楚云瑶将金针还给张神医之后,去了五斋酒楼,径直上楼回了东面最好的客房。 推开门,云宝儿正坐在椅子上绣荷包,“小姐,您终于过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云瑶进屋后,反锁上门,“不是要一个礼拜吗?” “您给我雇了马车,路上耽搁的时间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昨天就回来了,一边绣荷包一边等着您来。”宝儿双眸晶亮,摸着脸上的青疤,“小姐,您说要帮我祛除这块印记,是真的吗?” “当然。”楚云瑶当着宝儿的面换了男装,“跟我去一趟保仁堂,带足在路上的药物,保证你再回到锦城的时候,就是个面容光滑的俏丽美人了。” 两人正下楼梯,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醉意熏天:“小二,再给爷拿壶酒来。” 第108章 不讲道理 “爷,这已经是您今天打破的第十一个酒坛子了。”小二将新的酒坛子放在桌上,“您少喝点。” “本少爷又不是付不起你的酒钱。”男子从胸口摸出一张银票,重重的拍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个样子?她怎么长成这样?” 楚云瑶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趴在桌上喝的不省人事的男人,竟然是容修。 “昨天我在的时候,容少就这样了,听酒楼里的人说是被一个姑娘家伤了心,才会借酒浇愁。”宝儿将听来的八卦悄悄告诉楚云瑶。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连容家都瞧不上,眼光也挺高的。”楚云瑶握着折扇,朝着容修走过去,打算开解开解他。 一群家丁模样的男人从外面闯进来,将酒楼包围住。 宝儿被这些人挤到一边,纤瘦的身子跄踉后退,差点摔倒了。 楚云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拥着往外走:“这里有点乱,我们别掺和了,赶紧出去吧。” 一阵香风拂过,脂粉味夹杂着添加了玫瑰精油的香水味道直冲鼻腔。 女子脚上最新款的西式高跟鞋崴了一下,纤细柔软的身子直直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楚云瑶被那混杂的味道呛的差点打了个喷嚏,没看清女孩子的面容,手臂本能的搂住她的腰肢,提醒道:“小心点。” “臭流氓,竟敢占我便宜。”楚云烟不分青红皂白,站稳身子后,不由分说,扬起手臂,一巴掌朝着楚云瑶甩过去。 手腕被楚云瑶牢牢的握住,待看清面前女子是楚云烟之后,楚云瑶厌恶的甩开手。 如躲避瘟疫般,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指,“楚家的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说完后,想到自己也姓楚,连带着自己都骂了,在心里“呸呸”了两声。 她跟楚青泽那个混蛋可不算是一家人。 楚云烟带着家丁们浩浩荡荡的出现在酒楼里,本想来找云澈报仇,替还躺在床上的楚云锦出一口气。 却没想到,楚家四小姐的架势还没摆出来,就因为高跟鞋崴脚差点栽倒了。 被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楚云烟正气急败坏的要打人,却对上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本以为墨凌渊生的已经足够颠倒众生了,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墨凌渊五官更加精致俊美的男人。 而且,跟墨凌渊的冰冷肃杀相比,这个男人看着要温和许多,更易掌控。 楚云烟一时呆愣住了,想到刚才扑到怀里被人家搂抱住,顿时心如撞鹿,脸颊如火烧一般,绯红滚烫。 见男人说她不讲道理,擦了手指要离开,楚云烟三两步追上去,拦在楚云瑶面前,娇气又蛮横的道:“把话说清楚,谁不讲道理了?” 楚云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搂着宝儿:“我们走。” 楚云烟见自己被忽视的彻底,心里越发不好受,“大不了我给你道歉,你一个大男人,犯得着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楚家的人,你又是谁?姓甚名甚?” 第109章 赔礼道歉 “你不配知道。”楚云瑶瞟了眼挡在面前的楚云烟,俊朗的眉眼里闪过不耐,“让开!” 楚云烟仰起娇俏的小脸,含羞带怒:“我堂堂楚家四小姐,哪里得罪你了,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 楚云烟长得妩媚靓丽,完美的继承了四姨太的花容月貌,从小深得楚青泽的溺爱,千娇万宠着长大,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此刻见面前的男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反而激发了她内心的征服欲,越发想要引起楚云瑶的注意。 楚云瑶更加厌恶楚云烟的胡搅蛮缠。 深吸一口气,默默念叨:本少爷现在是个绅士,不能动手,不能打人,冷静,一定要冷静。 楚云烟见他不言不语,以为自己自爆身份将面前的男子震慑住了,顿时得意起来。 毕竟,楚家可是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总统,也要给三分薄面的,但凡听到楚家千金名讳的,没有哪个男人不对她们示好。 攀上楚青泽才貌双全的女儿,一跃成为上流圈子里的人物,是多少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艳遇...... 楚云烟凑近楚云瑶,神情里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过只要你跟我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 楚云瑶:“......” 容忍傻逼是不道德的。 冷静个毛线。 绅士也可以优雅的动手打人。 揍的她满地找牙。 楚云瑶撸起袖子,正要抽楚云烟几个大嘴巴子。 云宝儿抢先一步,一把将楚云烟推开,挡在楚云瑶面前,嗓音清脆:“楚家四小姐,你简直蛮不讲理,你崴了脚,主动往我家少爷怀里扑。 我们少爷好心好意的扶住你了,你倒反咬一口,让我家少爷给你赔礼道歉? 凭什么? 现在还拦着我们不准走了,楚家千金就是这么仗着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的?” 楚云烟早就看不顺眼被楚云瑶时时刻刻护在怀里的宝儿了。 见宝儿嚷嚷的街上人都侧目看过来了,楚云烟脸上浮出一抹羞窘。 “本小姐跟你们少爷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丑八怪下人插嘴。”楚云烟嫌恶的盯着宝儿左边脸上的青疤:“长的跟楚家丢弃的女儿一样丑,出门也不怕吓着别人...... 真替你家少爷丢人......” 宝儿捂着脸,贝齿咬着下唇,听着人群里奚落的声音,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本来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世人习惯了以貌取人。 特别是对女子而言,外貌上的残缺就好似身体上的残疾,容易被人随意评判,指指点点。 她虽然从小习惯了这种指责,可丢的是主人的脸面,内心里顿时愧疚不已。 楚云瑶眯起眼,眸底的寒意如升腾的薄雾,从眼眶弥漫出来,嗓音凉薄如冰:“在本少爷眼里,宝儿长得比你这张刻薄的脸好看一万倍。 仗着爹娘给的东西,肆无忌惮的取笑嘲讽别人。 楚四小姐,你的心还真是恶毒。” 楚云烟被当众骂恶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的指着楚云瑶:“竟敢辱骂官员家属,把他给我抓起来。” 身后的家丁得令,立即抖开绳索,伸手就去绑楚云瑶...... 第110章 毁容 楚云瑶不慌不忙,反手一抓,将家丁伸过来的手臂抓在掌心里,往后一扭,家丁的手臂被硬生生的卸下来,那人顿时疼的嗷嗷直叫。 楚云瑶将宝儿推到一边,三两下就将这些扑过来的家丁放倒在地上了,踩着这些人的肚皮一步步的走到楚云烟面前。 楚云烟底气不足:“你,你想干什么?” “放心,本少爷还从未打过女人。”楚云瑶握着折扇,挑起楚云烟的下巴,“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们楚家所拥有的一切,很快就会失去了。” 她伸手,掌心摸了摸楚云烟左边的脸颊,动作温柔至极,如恋人的抚摸,缱绻流连。 楚云烟一颗芳心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起来,两颊嫣红如血,连呼吸都顿住了。 还从未有一个男人,对她有过如此孟浪的举止。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看中的男子。 楚云烟压根就没听清楚楚云瑶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离自己如此之近,近的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 这种味道很熟悉,好似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之间,脑子短路,根本回想不起来。 楚云瑶见楚云烟双眸发直,水波流转,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底好似聚了光,只觉得目光太过瘆人。 晒笑一声:“我们,后会有期。” 收回手指,楚云瑶用帕子擦干净掌心,将手帕扔到地上,牵着宝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徒留楚云烟站在原地,盯着那抹翩然离去的背影,捂住发烫的脸颊,眉眼含春,芳心游离。 “四小姐。”领头的家丁打断楚云烟的思绪,“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打伤少爷的人,他身边的丑丫头,就是少爷打算卖到勾栏里的女人。 他还轻薄了您,要不要我们追上去,打断他的狗腿?” “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楚云烟惊的瞪大一双美眸:“他叫什么名字?” “姓云,单名一个澈字。”家丁如实回答:“就是他赌赢了兰桂坊的迟爷......” “云澈?”楚云烟呢喃着这个名字,唇角染上几分甜蜜的笑意,“他不就是父亲想要极力拉拢的人吗?” 听说身份神秘,背景深不可测。 长得俊逸非凡,实力惊人。 只是因为一个丑八怪,跟哥哥结了梁子。 如果她愿意下嫁给他,楚家和云澈一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云澈也会为爹爹所用,效忠楚家。 “四小姐,要报官,将这家伙抓起来吗?” “抓什么抓?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抓到人家,还嫌不够丢人吗?”楚云烟一甩衣袖,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走:“回去,我有要事要回禀父亲。” 家丁不得不乖乖跟在她身后,正打算趴在地上当踏板让楚云烟踩着后背上马车时。 无意间一抬头,瞥到了楚云烟左边的脸颊,结结巴巴的问:“四小姐,你,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楚云烟抬手一摸脸颊,摸到满掌心细小的鸡皮疙瘩。 一股止不住的痒意从肌肤的最深处涌出来,楚云烟忍不住挠了几下。 却没想到越挠越痒,越痒越忍不住用手指乱抓,很快,白皙的皮肤就变的红肿不堪,淡淡的血水从破损的皮肉处渗透出来...... 第111章 丫头的命 家丁吓坏了:“四小姐,不要再挠了,小心破了相,已经流血了。” 楚云烟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既清纯又妩媚的漂亮面孔了。 此刻脸上仿佛被万蚁啃咬,痒到骨子里头了,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手掌心里都是斑斑点点的鲜红血迹。 生怕毁容了,楚云烟硬是克制住动手挠脸的冲动,捂着脸颊上了马车,急匆匆的往楚家赶,又派家丁去保仁堂请张神医...... 回了楚家,楚云烟的左脸已经红肿的跟猪头一样,半张脸高高隆起,红色的疙瘩一个个的堆叠着,跟右边那张精致的小脸相比,简直不堪入目。 四姨太李梓桐正跟其她两位姨太太陪着司锦忱的母亲司太太打麻将。 “锦忱和云茜都不小了,上次我们家大帅还提到让锦忱尽快成家呢,我想着亲上加亲......”司太太摸了一张牌,含笑的看了眼对面的二姨太司宛柔。 “云茜这孩子主意大,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姨太司宛柔喜的合不拢嘴。 女儿能嫁给司锦忱,将来司锦忱继承了司老爷司守哲的位置,迟早会成为风光无限的大帅夫人。 “提到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司太太,司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跟温家的老夫人交好,听说两人还订过口头亲,打算将我们家的五小姐跟锦忱少爷凑一对呢。 如果成了,还真是亲上加亲呢。”三姨太柳轻舞打断二姨太的话,戏谑的开口。 “姐姐开什么玩笑,那孩子虽然长得丑了些,但也是个好命的,已经成了墨家的少帅夫人了。”四姨太李梓桐打了一张牌出去,“三筒,姐姐要不要?” 司太太和二姨太刚将话题引到司锦忱和楚云茜的婚事上,就被三姨太和四姨太打岔转移了。 二姨太仗着有儿子楚云锦傍身,一向不怎么将三姨太和四姨太放在眼里,如今女儿楚云茜又跟司家的嫡子司锦忱交好。 这婚事要是定下来,那还得了。 整个楚家就是二姨太说了算,没有其余两人的容身之地了。 大家都是姨太太,司宛柔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凭什么过的跟楚家的当家主母一样? 三姨太舞女出身,模样俏丽身材出挑,快四十的年龄,生了楚云岚和楚云熙两个女儿,保养的珠圆玉润,跟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四姨太出身寒门,身形偏瘦,高挑匀称,不笑的时候,气质清冷,笑起来偏又妩媚动人。 还读过书,是个有文化的女学生。 嫁进门就帮着打理楚青泽的生意,深得楚青泽的宠爱。 这几年司宛柔当家做主,仗着娘家财大势大,又给楚青泽生过儿子,几次三番的暗示楚青泽,想要成为楚家的当家主母。 四姨太当然不乐意,几次枕头风吹下来,这事不了了之了。 三姨太虽不受宠也没读过书,但善于察言观色,心思深沉,乐的跟四姨太一唱一和...... “碰。”三姨太嘴里含着话梅,不屑的开口:“小姐的出生,丫头的命,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那丫头片子再好的命也好不过我们家的四位千金......” 话没说完,就被嚎啕的哭声打断。 “娘,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第112章 治不好 楚云烟跨进厅堂的大门,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扑进李梓桐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四姨太吓了一跳,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烟,急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楚云烟的左边脸颊足足比右边脸颊肿大了三四倍,脸上一块一块的红色疙瘩层层堆叠着,挤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细小的缝。 水润的唇僵硬歪斜,说话都含糊不清。 最可怕的是脸上的肌肤,被楚云烟抓出一道道的伤疤,纵横交错,布满了整个左脸,受伤的地方已经变成暗青色,沁出淡黄色的汁液和鲜红色的血。 四姨太见一个时辰前还如花似玉的女儿出了一趟门就丑成了猪头,眼角抽筋般的跳起来,“怎么弄成这样了?谁干的?” 楚云烟见亲妈都嫌弃自己,越发伤心欲绝。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能回答出来四姨太的话。 四姨太只生了楚云烟一个女儿,平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何曾见过女儿哭的这么凄惨过? 遂将跟过去的家丁叫过来,细细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丁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描述着事情的经过:“四小姐今早去看了大少爷,见大少爷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想要替大少爷出一口气。 到了五斋酒楼,我们冲进去寻人的时候,四小姐被一个登徒子占了便宜。 那个登徒子抱了差点摔倒的四小姐,还摸了四小姐的脸,四小姐的脸就变成这样了......” 四姨太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暗暗的瞪了楚云烟一眼,气恼她喜欢无事惹是非,爱强出头,结果将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但现在不是追究女儿过错的时候,抓到罪魁祸首才是关键。 二姨太细细长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克制着内心里的幸灾乐祸,问:“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轻薄我们楚家的四小姐,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是怎么保护小姐的。 为何没将那人捆绑起来,拉去见官?” 家丁额头抵在地板上,身子瑟缩着:“那人叫云澈,就是打伤大少爷的人,身手极好,我们好几个人都没能抓住他......” 听说那人竟然就是害的宝贝儿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仇人。 二姨太顷刻间怒意勃发,“简直欺人太甚,这种狂徒,再不惩治,往后我楚家无颜见人了。” 四姨太听楚青泽提过这个名字,闻言顿时冷静下来,掏出手帕擦干楚云烟脸上的泪水,轻哄道:“先别哭了,治好脸要紧。 张神医呢,怎么还没到? 快,让司机开车去保仁堂,立即将人接过来......” 司太太见出了这种事,不想掺和进楚家的家事里,跟二姨太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告辞了。 三姨太听到车轱辘的声音,走到门口一看,张大夫正从马车里出来,拧着医药箱急匆匆的赶过来。 “先别慌,张神医来了。”三姨太招呼着张大夫进门,亲自端茶倒水:“折磨了我二十多年的顽疾,张大夫药到病除。 四小姐的脸,张大夫肯定也能治好。” 张大夫放下医药箱,仔仔细细的看了楚云烟的左脸老半天,又探了好久的脉,眉心越拧越紧...... 第113章 师傅是个小姑娘 四姨太都快要急死了,忍不住跺了跺脚:“张神医,您可是我们锦城最好的大夫了,这脸突然就变成这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夫一筹莫展,摇摇头:“老朽无能,查不出病因。” 楚云烟眼巴巴的指望着张神医,听到这句话,“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四姨太连忙抱住楚云烟,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如果连您都查不出病因,就没人能治好云烟的脸了,张神医,您可是神医啊。 女孩子最注重的就是容貌了,往后云烟顶着这张脸,该怎么见人?” 张大夫浑浊的眼闪过无奈:“听你们所说,这脸是突然红肿起来的,看症状似乎是中毒,但我探了四小姐的脉象,这脉象偏偏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并无任何中毒的征兆。 如果是过敏,最多是红肿,瘙痒,刺痛,用手抓后导致肌肤破损。 可我看她的伤口,并不是普通损伤,这么短的时间,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老朽要是猜的不错,两天后这半张脸就会流脓生疮。 如果依然找不出病因,持续下去,这张脸就会烂可见骨,彻底毁掉......” 楚云烟听得差点晕死过去,揪住四姨太的丝绒旗袍,“娘,我不想毁容,我不想烂脸,我要是变成跟楚家老五一样的丑八怪,还不如死了算了。” 四姨太抹着脸上的泪水,泣道:“张神医,就真的没人能治我女儿的脸了吗?如果中医不行,我带她去教堂找洋医生,试试西医。 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女儿的脸溃烂掉......” 张大夫想说连中医都瞧不出的病症,西医也瞧不出来,但看到四姨太焦急担忧的面孔,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如果西医能治好,那就最好不过。”张大夫从箱子里掏出几瓶膏药,递到四姨太的手里:“这些是上好的伤药,对肌肤溃烂有些许疗效。 但这些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能延缓溃烂的速度,不能从根本上医治好四小姐的脸。 如果诸位信得过老朽,可以去找老朽的师傅,她的医术远在老朽之上,可能会有办法......” “您的师傅?”四姨太好似看到了一缕曙光,“从未听说过您还有师傅,是何方高人,现居何处?我现在就派人去将他老人家请过来......” “老朽的师傅,并不是什么高人,更不是老人家,她刚过及笄之年,是个看着很瘦小的小姑娘,现居住在少帅府......”张神医合上医药箱。 “少帅府?小姑娘?”四姨太眸光闪了闪。 老爷和少帅一向不对盘,现如今要去少帅府请人,真真是难为楚家了。 四姨太对着张神医福了福身:“张神医,您好人做到底,能否麻烦您亲自去一趟少帅府将人请过来,楚家一定重金酬谢。” “也可,我亲自去一趟,小医仙医者仁心,肯定会答应的。”张神医背起医药箱,打算告辞。 四姨太不放心,追问了一句:“还不知道小医仙尊姓大名?能得到老神医您的称赞,一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为何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张神医语气里满是尊敬:“大概是她不追名逐利吧,说来还跟四小姐的名讳有一字相同,免尊姓楚,名云瑶。” “楚一云一瑶?!” 第114章 替你治脸 别说四姨太和楚云烟了,就连二姨太和三姨太,都以为自己耳背了。 “张神医,你确定这位小医仙叫楚云瑶?”二姨太狐疑的问。 “正是!” “住在少帅府?” “正是!” 三位姨太太面面相觑。 这年头同名同姓的人倒是有。 但同名同姓还住在少帅府又刚过及笄之年,身材瘦小的女孩子,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从她们楚家嫁过去的人人厌弃的嫡女,现如今空有头衔的少帅夫人。 “她是不是身量不足,长得单薄瘦小,看着才十二三岁的模样,还奇丑无比,用黑漆漆的药汁遮掩着她那张丑脸?” 四姨太在脑海里回忆着楚云瑶的样子,奈何只能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张神医听的眉心紧蹙,面色不悦,嗓音淡下来:“确实身量不足,瘦小单薄,但小医仙每次见人,都蒙着手帕,老朽并未见到她的真实容颜。 不过看她的言行举止和通身的气度,并不是丑陋之人。 老朽保仁堂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张神医拧着药箱就往外走。 四姨太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此楚云瑶非彼楚云瑶,三两步追上去:“张神医,人命关天,还请张神医替我速速将小医仙请来,万分感谢。” 张大夫望了眼正闹着要死要活的楚云烟,于心不忍,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 楚云瑶带着宝儿去见温庭筠,一路上哼着小曲,心情好的不得了。 “少爷,您还高兴的起来,我都快急死了。”宝儿闷闷不乐。 “急什么?本少爷说了,要替你治脸,就一定会替你治好。”楚云瑶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蛋,“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用你脸上的青疤取笑你了。 只是这治疗的过程又疼又痒,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的住。” “只要能治好这张脸,别说是又疼又痒了,就是剐了我脸上这层皮,我都不会吭一声。”宝儿手掌抚着左脸颊。 从小到大,因为脸上这块青色的疤,她被人嘲弄的够惨了。 “那好,把这个涂抹在青疤上面,一天后,这块地方就会腐烂,待我剔除那些腐烂的肉,配出生肌玉颜膏,再抓点草药外敷内服,你的脸很快就能好起来。”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宝儿。 宝儿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揣在怀里,“等我回住处再弄。” 楚云瑶见宝儿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打趣道:“你就不怕我给你的药有问题,你的脸腐烂之后,再也好不起来?” “不怕。”宝儿铮铮的仰着小脑袋:“我的命是少爷你救的,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少爷你给的,就算我的脸被治烂了,再也好不起来,总不过丑了点。 只要少爷您不嫌弃我,让我陪在您身边,哪怕一辈子顶着一张烂脸,我也愿意。” 楚云瑶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久违的感动在眸底盘旋,“傻丫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宝儿问出心底的疑惑:“少爷,您顶着男子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沾了楚四小姐的便宜,不怕楚家人找借口为难您吗? 一路上我都惶惶不安,万一楚家人追究起来,您要怎么办?” “别担心,迟早要跟楚家人对上,早一步晚一步不会乱了我的计划。” 第115章 少夫人又失踪了 到了布庄,章伯不在,楚云瑶带着宝儿往后院走,听到几声痛苦的呻一吟。 定睛一看,轮椅上空无一人,温庭筠摔倒在地上,拐杖和支架丢在一旁,看样子是摔倒了,不知道扭到了哪里,伤的不轻。 楚云瑶和宝儿赶紧将他重新扶到轮椅上坐着,温庭筠疼的满头大汗,抬头见两个陌生男女帮了自己,赶紧道谢:“谢谢两位,是要买布吗?章伯很快就回来。” 正说着,章伯拧着一条鱼几把青菜回来了,见到温庭筠身上的泥,丢了手里的东西,赶紧将拐杖和支架捡起来,拿的远远地:“少爷,你才刚做完针灸,不宜锻炼,要是摔坏了可不得了。” 楚云瑶这才知道温庭筠并未听从她临走时候的嘱咐,迫不及待的开始行走了。 “我才刚给你疏通经脉,你这么等不及的拄拐站立行走反而会适得其反。”楚云瑶蹲下来,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温庭筠的小腿骨,“疼吗?” 温庭筠怔了片刻,对上楚云瑶那双熟悉的眼眸,想到她对自己提到的另一个身份,顿时了然了。 温庭筠摇头,试探的问:“云澈?” “嗯。”楚云瑶会心一笑,“没有痛感,说明腿骨麻木了,幸亏你摔倒了,否则,那一通金针刺穴就白做了。 舅舅,欲速则不达,你都在轮椅上坐了十多年,不在乎这一个礼拜的时间。 遵医嘱,好好敷药,我带了个人过来,暂且住这儿照顾你几天。” 说着,拍了拍宝儿的肩膀:“宝儿,这是我舅舅,五斋酒楼暂时不能待了,你先帮我照顾照顾他,待我处理好所有事情,再过来接你。” 原本打算带着宝儿回乡下一趟,接奶娘回锦城的。 被楚云烟这么一闹,行程要推迟了。 楚云瑶将自己做生意的计划告诉温庭筠,并将店铺的名称改成“”。 取客如云来之意。 温庭筠本就出生商家,听到楚云瑶的计划,甚觉完美,感叹道:“你小小年纪,就继承了温家人的生意头脑,如果不是生长在乡下,说不定我们温家的生意又会到达一个新的巅峰。” 楚云瑶想说她的生意头脑跟温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看到温庭筠感慨欣慰的样子,楚云瑶只得默认了。 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付出点什么。 吃了便饭后,楚云瑶回了一趟五斋酒楼,将东西全部搬到,换了女装,回少帅府。 墨凌渊吃惯了楚云瑶做的饭菜,对厨娘的手艺非常不满,派了警卫员回来取饭菜。 管家寻遍了整个望月阁也没找到人。 少夫人又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上次为了找到少夫人,少帅出动了军队,惊动了督军。 督军极其不满,少帅一口咬定是为了抓奸细,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事态才没有扩大。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少帅已经在望月阁安排了警卫员,但凡少夫人出门,都会有人跟着。 门口的警卫员压根就没看到楚云瑶出门,但人偏偏又不见了。 楚云瑶悄无声息潜回望月阁的时候,管家正在新房里哭天抹地,恨不得以死谢罪。 陡然看到楚云瑶从窗口翻进来,管家吓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第116章 戏精附体 “少,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管家待楚云瑶双腿刚落地,就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裤脚,“您这是去哪儿了?找的老奴好苦啊。” 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您想去哪儿,用不着翻窗呀,老奴让人给您准备好马车,您正大光明的走大门不好吗?” 楚云瑶已经摸清楚了管家的脾气。 见他老人家又戏精附体了,抓住自己快要被扯掉的裙摆:“老伯,我就在附近随便逛了逛,哭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 就是不想被你们监视,才没打算坐府里的马车。 “少帅想吃您做的饭菜,我找不到您,还以为您又失踪了,吓的老奴心肝都要爆裂了,少夫人,您可怜可怜老奴,往后可不能一言不发就从窗户翻出去了。” 管家内心:少夫人莫不是在乡下野习惯了,看着瘦瘦小小,翻窗爬墙样样精通,上一次莫不是也从窗口偷跑出去的? 看来要派人在窗户外守着了,免得下次又找不到人。 楚云瑶累了一天,往躺椅上一靠,闭上眼:“本小姐累了,没心情做饭,让他找别人做吧。” “可少帅只喜欢您做的......” “少夫人,妹妹特意来拜访您,您让人拦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门外响起尖锐的呼喊声,曾佳丽双手撑着腰,整个人气急败坏。 好不容易进了少帅府,整个府里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别说进墨凌渊的书房了,就连来找楚云瑶都一次又一次的被警卫员拦在外面。 她可是带着使命进少帅府的,时间仓促,在宫大少回国之前,一定要将楚云瑶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楚云瑶被吵的烦躁,冷眼睨着管家:“本小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管家清了清嗓子,“您昨天亲口同意曾小姐进门的,您是正室,她虽没有名分,但将来大概会成为少帅的妾室,自称妹妹也是可以的。” 楚云瑶似乎终于想起来,府里还有曾佳丽这一号人物。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起身,“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曾佳丽打扮的妖娆多姿,一身裁剪得体的墨色旗袍,旗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富贵牡丹,花团锦簇。 衬的她的身材越发窈窕,胸脯高挺,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走路一摇一摆,腰臀比例越发惊人。 长发乌黑浓密,特意烫成时髦的卷,盘在脑袋上,坠着一对上好的珍珠耳环,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款款的到了楚云瑶面前,刻意挺直了后背。 “姐姐,我听说储星楼里还有一位南烟姑娘,是您亲自去兰桂坊接回来的,是吗?”曾佳丽看着楚云瑶搓衣板似的单薄身材,有些不屑。 就这么一个还未长大的小毛孩子,既没有女人味,又不懂的伺候男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住在墨凌渊卧室旁边的南烟姑娘,容貌艳丽,多才多艺,又在男人堆里浸淫过,懂得抓住男人的心思,才是她应该堤防的人。 听着曾佳丽刻意的娇柔嗓音,楚云瑶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第117章 就算我能治 “我还没这么老,你不必开口闭口‘姐姐,姐姐’的叫,直接叫我少夫人吧。”楚云瑶斜依在躺椅上,手臂撑着脑袋,“南烟姑娘是府里的贵客,曾小姐想要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 第一眼见到曾佳丽,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偏偏又不是个足够聪明的。 当然,安分的人不会被送进少帅府。 足够聪明的人,也不会时时刻刻需要跟着的警卫员提点。 越是这种长相美艳,头脑不是太灵活的人,才越好控制,犯错后又能很快抓住她的把柄。 这大概是总统和督军同时挑中曾佳丽塞进少帅府的原因。 “倒不是想要打听什么。”曾佳丽拨着手里的玉镯,笑的轻慢,“只是觉得少夫人太可怜了,跟少夫人的有名无实比起来,南烟姑娘才是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曾佳丽句句挑拨,就是想要激的楚云瑶一气之下做出点出阁的事情。 偏偏楚云瑶跟没事人一样,置若罔闻。 “曾小姐家境很好吗?”楚云瑶出其不意的问。 “不是很好。”曾佳丽不明所以,以为楚云瑶在嘲笑她,反唇相讥,“当然不能跟富甲一方的楚家比,只不过我家女孩子少,父亲和哥哥从小极其宠我。” 楚云瑶盯着曾佳丽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玉镯,淡淡道:“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走了。” 曾佳丽被无视的彻底,正要发飙。 佣人打了帘子,急匆匆的进来:“少夫人,张神医过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楚云瑶心思微动,立即明白了张神医过来的目的,整理好衣襟,去见张大夫。 曾佳丽抬脚跟过去,站在门帘后偷听。 张大夫见楚云瑶过来,急迫的将楚云烟的症状说了一遍,“小医仙,老朽无能,实在查不出病症,楚四小姐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还请小医仙移步楚家。” 楚云瑶幸灾乐祸的暗笑两声,眯着那双好看的眼,漫不经心的拨着手指头:“就算我能治,楚四小姐恐怕也不敢让我治。 楚家人一向目中无人,狗眼看人低,我要是治不好四小姐的脸,楚家人一气之下迁怒于我了怎么办?” 楚云瑶连连摆手:“我是绝不会到楚家去的,既然是楚家人请我,就让她们带着人来少帅府。” 楚青泽和墨凌渊一向不合,张大夫行医多年,大多时候都辗转于富贵人家,对上流圈子里发生的一些事也有所耳闻。 张大夫思索片刻,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样吧,小医仙,看在老朽的薄面上,烦请您移步保仁堂,就在保仁堂里替楚四小姐医治,如何?” “我的诊金可不少......” “我会转达给楚老爷,如果楚家人同意,明天一大早,我差人过来接您。” “怕是等不到明天了。”楚云瑶看着悬挂在西边的落日,“我正好要捯拭一些药,现在跟您去一趟保仁堂,等着楚家人过来。” 张大夫求之不得,带着楚云瑶离开了少帅府。 曾佳丽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步履急促的回了房间,低声告诉昨天护送她过来的警卫员:“通知总统,楚云瑶果真会医术。 就连张神医医治不好的病例,都过来求助于她,可见医术极其精湛。” 第118章 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楚云瑶跟着张大夫到了保仁堂,自顾自的进了药房,替宝儿配置药膏,等着楚家人上门。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时辰,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药房外。 楚青泽和李梓桐亲自带着楚云烟到了保仁堂。 楚云瑶将配置好的糊状药膏收集到瓷瓶里,在张大夫的邀请下去了隔壁的厢房。 李梓桐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义愤填膺的对着楚青泽控诉着云澈的罪行。 楚青泽对着娇妻爱女,只能轻哄安抚,“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待我派人找到那个混小子,一定让他对我们云烟负责。” 本来还抽抽噎噎的楚云烟听到这句话,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即止住了眼泪。 楚云瑶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 负责? 谁让楚云烟嘴贱,张口闭口嫌弃别人丑? 家教不好,竟然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就让楚云烟这种优越感爆棚的娇小姐也尝尝丑陋的滋味。 张神医轻咳了一声,打断楚青泽的话,指着楚云瑶道:“楚老爷,小医仙来了。” 楚云瑶施施然在几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梢扬了扬,手掌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开口:“哎呀,好好一张脸,怎么就丑成这样了?” 说完,也不问缘由,就将刚配好的药膏放在桌上,“这是我刚配好的药膏,每日早中晚涂抹三次,一个礼拜之后,就能好起来了。” 在楚云瑶出现在厢房里的那一刻,楚青泽三人就已经石化了。 虽然早就猜测到,张神医口中的小医仙有可能就是楚家的五丫头,但亲眼见到人,还是被惊的目瞪口呆。 听到楚云瑶这种丑八怪都嫌弃自己丑,楚云烟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我就算再丑,也比你这种满脸癞疮的东西好看。”楚云烟抓起桌上的瓶子,用力往楚云烟身上砸过去:“你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真会看病,怎么不先把你自己的脸治好? 省的你整日蒙着帕子,无脸见人。” 楚云瑶抬手将药膏抓在手里,依然是带着悠闲的口吻,“不要算了,浪费我一片心意,不过我要提醒你,耽搁的时间越长,待脸溃烂到一定程度,就算治好了,也会留疤的。” 李梓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道:“我看你是巴不得云烟的脸好不起来。” 又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张大夫身上:“我本以为您德高望重,去没想到您竟然拿我女儿的脸当儿戏,让这种人医治我女儿的脸。 您可知道她是谁? 她可是从小克死亲娘,不得已被老爷送到乡下养大的五小姐。 就这么一个半痴半傻的人,您竟然尊她为师父。 莫不是看中了她少帅夫人的头衔,上赶着巴结她,才拿我女儿的脸当做她胡来的试验品?” 四姨太越说越气,如果不是顾忌着张大夫神医的身份,一定会跳起来,甩他老人家几个耳光。 张神医一直以为楚云瑶只是少帅府的家庭大夫,此刻知道楚云瑶的真实身份,吓得不轻,对着楚云瑶拱手道:“您是,少帅夫人?” 只有楚青泽,鹰隼般的视线锁在楚云瑶的身上。 半响,语气犹疑,“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第119章 我不想脸上留疤 楚青泽在官场浸淫多年,各行各业的人物性格都摸的清清楚楚。 张神医压根就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如果楚云瑶没有一丁点的本事,是糊弄不了张大夫的。 更何况,看张神医的表情,似乎并不清楚楚云瑶的身份。 楚云瑶对着张大夫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见楚青泽一副算计的嘴脸,语气讥讽:“当然是在乡下学的,难不成是楚家帮我请的医师不成?” 楚青泽竟破天荒地的没生气,而是指着她手里的药膏:“你确定一定能治好你四姐?如果不能,你拿命来赔?” 拿命来陪? 楚青泽莫不是觉得她脑子有坑? 楚云瑶收起手里的药膏,“连张神医都无法保证的事,你让我拿命做担保?” 同样都是女儿,她的命竟然抵不过楚云烟一张脸。 说楚青泽是个渣爹都是侮辱渣了。 楚云烟也不肯让楚云瑶医治:“她一条贱命,也配赔我这张脸?万一她嫉妒我拥有的一切,故意不安好心怎么办?” 四姨太拉着楚云烟和楚青泽往外走:“中医现在越来越没落了,我们去看西医吧,上次二小姐发高烧,西医一针见效,当晚就让二小姐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 我就不信,整个锦城没有大夫能治好我女儿的脸。” 楚青泽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依然悠闲坐在椅子上的楚云瑶,眸底精光闪过。 “云瑶,少帅平时比较忙,你要是没事,多回娘家小住,我们父女聚少离多,理应多交流沟通,增进感情。”楚青泽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楚云瑶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才懒得陪他扮演父慈女孝的温馨场景。 楚云烟见楚青泽对楚云瑶示好,恨恨的瞪了楚云瑶一眼,拉着楚青泽,可怜兮兮的哭:“爹,快点送我去找洋大夫吧。 我脸上又疼又痒,再溃烂下去,真的就留疤了。” 楚青泽赶紧带着楚云烟上了汽车。 教堂边的医院里,金发碧眼的洋医生用放大镜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楚云烟的脸,憋着一口不算流利的国语:“应该是细菌感染,我给你打一针消炎药,再涂抹点药膏,大概会好的。” 楚云烟听闻,欣喜万分:“好了之后会不会留疤?医生,我不想留疤。” “这个不敢保证。” 楚云烟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四姨太安慰道:“中医很多祛疤的药膏,只要阻止脸颊继续溃烂,娘再去找张大夫替你医治......” 洋医生拿着针,“可以打针了,把衣服掀开。” 楚云烟紧紧的揪着领口:“要打哪里?” 洋医生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当然是臀部。” 楚云烟尖叫一声,扑到四姨太怀里,羞窘的满脸通红:“娘,这个黄毛洋人要占我便宜。” 楚青泽见多识广,但根深蒂固的保守观念还是植根在脑海里,“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洋人摊摊手,“那就只能静脉输液了,打手臂。” 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走进来,附耳楚青泽:“老爷,五小姐带着药膏去了,是从前温家的佣人开的布庄......” ...... 楚云瑶将药膏交给宝儿后,正沿着街道往回走,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管家派人过来接她了。 楚云瑶跳上马车,刚坐进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狭小封闭的车厢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暴戾和阴鸷。 “你怎么了?”楚云瑶没料到墨凌渊竟然会在车厢里 墨凌渊眉骨跳了跳,“我好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云瑶......” “等等,等等。”楚云瑶打断他的话:“我有办法,我是大夫,你先让我把完脉。” 她转身坐在了他的身侧,将车帘挑开一点点,让外面的风灌进来,吹散车厢里的浓烈的酒味......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眉眼倏地一沉,冷声问:“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谁给你吃的?” 墨凌渊这厮到底去了哪里? 墨凌渊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去找迟夜白打听云澈跟楚云瑶的关系,被那家伙给暗算了。 “能否治好?” “能。”楚云瑶指挥着车夫:“速速回府。” 看他难受至极的模样,楚云瑶忍不住问,“这种医治方式有两种,你要选哪一种?” “哪两种?”墨凌渊只觉得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看不真切。 “一种就是生熬,熬到药效过了就没事了,很痛苦,最好是泡在冷水里缓解一下,另一种就很轻松了,就是遵从本心......”楚云瑶稳住他的情绪。 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少帅府,楚云瑶捡起掉落的手帕,系在脸上。 楚云瑶扶着他下了马车,命人立即将墨凌渊送到储星楼里。 待佣人扶着墨凌渊躺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曾佳丽赶到了,楚云瑶对着门口的护卫低语了几句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墨凌渊睁开眼,卧室里窗帘半掩,月光洒在阳台上,影影重重。 “爷,您病了,少夫人让我好好照顾您。”曾佳丽凝着近在咫尺的绝俊面容,既欢喜又不甘。 欢喜的是,没想到墨凌渊竟然比总统描述的还要俊朗。 不甘的是,自己没有早一点被送进少帅府,否则,也不可能有南烟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楚云瑶身为少帅夫人,压根就入不了墨凌渊的眼,空有少夫人的头衔,为了讨少帅欢心,竟然主动给丈夫纳妾,活的太卑微了。 更何况,身份还是楚家的嫡女,就连督军都不喜欢她,压根就不值一提。 曾佳丽脱掉墨凌渊的外套,见他只是静静的凝着她没反对,胆子更大了些...... 墨凌渊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面前的女人说了什么,只隐约感觉到是个温柔的女声。 眼前模糊一片,分辨不出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好似楚云瑶,又似乎并不是。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云瑶......” 曾佳丽眸色微寒,娇滴滴的凑过去,“爷,人家是佳丽,少夫人已经走了。” 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道夹着茉莉花的头油味道钻进墨凌渊敏锐的鼻腔里。 还未等她靠近墨凌渊,脖子就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掐住了。 “你是谁?”墨凌渊嗓音低哑,声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 他虽然看不清人,也听不清声音,但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浓烈的香味,根本就不会从楚云瑶身上传来。 马车里,她身上明明是好闻的清苦的药草味,带着凝神安息的功效,嗅着她的气息,他整个人都平缓了许多。 这个女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门口的护卫,都是死的吗? 竟然随随便便就放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进他的卧房。 他手指上的力道越缩越紧,曾佳丽只觉得脖子都快要断掉了,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双手胡乱抓着,指尖划破他的肌肤。 墨凌渊怒不可遏,一把将人甩开,摔在了地上,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曾佳丽没想到看着俊逸非凡的男人暴戾起来会这么可怕,趴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正想从地上爬起来。 墨凌渊以为她又要扑上来,抬脚踹过去,疼的曾佳丽大叫起来:“不要,爷,......” 她想要呼救,但想到门口站着的警卫员和还未走远的楚云瑶,又怕被嘲讽笑话,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 墨凌渊返到桌边,抓起桌面上的水壶,透心凉的茶水兜头淋下来,眼神顿时清明了片刻。 侧头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血红的眸底闪过一抹寒光。 “给我好好跪在这里,没我的允许,不许起来。”墨凌渊握着手枪,跌跌撞撞的去了浴室。 拧开水管,闭着眼坐在宽大的木桶里,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发涨发热的脑袋。 心脏如浸在冰雪里,寒凉一片。 楚云瑶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她到底是有多厌恶他,竟然直接将他扔给了曾佳丽这种女人。 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 黎明破晓时分,晨光穿透薄雾,天色渐渐亮起来。 整个少帅府笼在一片寂静中。 在冰冷的水里泡了整整一个晚上,煎熬过后,墨凌渊体内的药效终于散去。 脑子终于彻底恢复了清醒,墨凌渊从木桶里站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了身单衣,走出浴室。 曾佳丽依然跪在地上,膝盖都跪破了皮,又不敢起身,疼的肩膀都在颤抖。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宁愿昨晚躲在兰楼里不出来,也不想受这种罪。 见墨凌渊黑沉着一张俊脸从浴室出来,曾佳丽哑着嗓子,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爷。” “滚!”墨凌渊眸底满满都是嫌恶。 曾佳丽仿佛得到了特赦令,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往外走。 可偏偏门好似从外面被反锁住,拉了好几次都拉不开。 曾佳丽急的半死,又怕惹怒墨凌渊,用手拍着门板:“开门,快开门。” 护卫见天都亮了,正要开锁,门却被墨凌渊从里面一脚踹开。 墨凌渊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眸色暗沉如墨。 曾佳丽畏畏缩缩,慌乱的逃出了卧房。 “谁让你们锁门的?”墨凌渊嗓音里仿佛淬了冰,一双眸寒凉的锁在两人身上。 护卫结结巴巴的回:“少夫人说您病了,不能被人打扰,所以,所以......” 墨凌渊一脚踹在护卫身上,“这个少帅府,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说完,满面怒容的往望月阁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睡的正香,猛地察觉到似乎有人在阴森森的盯着自己。 那种在睡梦中依然保持着的高度警惕心令她猛地睁开眼。 床前杵着一具高大的身躯,穿着一身黑色的单衣,浑身上下散着寒气,一双漆黑的眸正幽幽的盯着自己。 楚云瑶定睛看了片刻,认出这人是墨凌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啦?”她掀开被子,温热的小手牵住他的手腕,指腹去摸他的脉搏。 墨凌渊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一言不发。 楚云瑶见他脉象平稳了许多,蹙眉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大清早的用冷水洗澡了?” 墨凌渊依然不作声,视线沉沉的盯着她恍然未觉的面孔。 楚云瑶见他不吭声,只好开了灯。 见他墨黑的发梢还滴着水,身上凉飕飕的,担心他身上的枪伤并未完全好,抬手扯开他的衣领处,想要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楚云瑶不明白墨凌渊到底怎么了,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一大早板着个棺材脸过来找她是为何? 楚云瑶查看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从抽屉里掏出药膏,一边涂抹在疤痕处一边好心好意的建议道:“往后洗澡呢,最好是用热水洗。 你身体虽然好,但昨晚受了伤,身上伤口太深,免得抵抗力变差,伤口又感染就麻烦了。” 见她提了昨晚,墨凌渊磨了磨牙。 楚云瑶见他眼窝下一片暗青,眼里密布着红血色,指了指厢房里的躺椅:“天色还早,你身子骨有些虚,要不要补个眠?” 墨凌渊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摔在躺椅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墨凌渊倾身而上,一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另一只大掌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手指的力道越缩越紧,眸底寒意湛湛,禁锢的她动弹不得。 楚云瑶羞恼不已:“墨凌渊,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墨凌渊一字一顿,怒气翻涌:“成亲这么久,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楚云瑶不明白他发的哪门子脾气。 “墨凌渊,你不要恩将仇报,你对我确实还行,可我也并不欠你什么。”楚云瑶清澈的双眸对上他漆黑如点墨的双眼,“你中了秘药,我好心好意的送你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墨凌渊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怎么样?”墨凌渊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觉得我想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夫君!”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吗? 总有一天,他会活生生被她给气死! 第120章 他这人如何 夫君? 楚云瑶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这婚约一开始就是被逼的,墨凌渊压根没当回事。 当然,她能安安分分的拜堂,纯粹只是觉得好玩。 如果不是无家可归,她也不会暂居少帅府。 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 墨凌渊突然告诉她,他是她的夫君。 呸! 她才不会跟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有任何牵扯,这种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时代,最令人反感了。 楚云瑶淡漠脸:“我还小,而且,我绝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那你还......”墨凌渊怔愣了一下,见楚云瑶眼眸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是故意将我推给别的女人的?” “......”楚云瑶默认了。 不把这厮推给别的女人,难不成自己去照顾他不成?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伺候过别人呢。 墨凌渊掐住她的下颔,伸手就去扯她脸上蒙着的手帕,楚云瑶另一只手脱离了禁锢,抬手就朝着他的颈脖处劈过去。 伸手利落干脆。 墨凌渊抬手去挡,身子往床的内侧滚过去。 楚云瑶一脚踹在他的腰腹上,灵活的小身板从中间滚落到床边,小手摸到枕头里,握住了冰冷的手枪。 “别动!”楚云瑶举着手枪,枪口瞄准墨凌渊。 她瘦小的身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头,双腿盘在一起,长发散乱的披在脑后。 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直直的盯着墨凌渊,眼神平静冰冷,淡然无波。 根本就不是一个从小生长在乡下,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 “你果真会开枪?!”墨凌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发生在茅草屋里发生的一幕,深邃的眸瞳骤然紧缩,“据我所知,楚家嫡女从小痴傻,胆小怯弱。 你,究竟是谁?” 难道真如穆清所说,楚青泽另有目的,安排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女人在他身边? “我就是楚云瑶,你只需知道,从前的楚云瑶已经死了,从我踏进少帅府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你先把枪放下!” “出去!” ......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门外响起管家的说话声:“少帅,段先生过来了,说是找到南烟姑娘的双亲了。” 墨凌渊起身之际,楚云瑶心照不宣的收起了手枪。 楚云瑶穿好衣服,跟着出了厢房。 南烟在厅堂里,对着风尘仆仆的双亲又哭又笑,老人家虽局促不安,但能再次见到女儿,欣喜的老泪纵横。 墨凌渊斜睨了跟过来的楚云瑶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留下南烟尴尬的站在那里,惴惴不安的看向楚云瑶:“少夫人,我不会让我爹娘住在少帅府的,我手里有点银两,会安排他们住到客栈。” 楚云瑶心想,反正她已经跟墨凌渊闹翻了,在这里也呆不长了。 墨凌渊临幸了曾佳丽,大概也不可能收了南烟姑娘。 既然如此,还不如提前安排好南烟的去留,可南烟这个长相实在太出众,又在兰桂坊待过,实在是不宜抛头露面。 “南烟,你跟少帅相处这些天,觉得他这人如何?”回到后院,楚云瑶试探着问。 第121章 少夫人也这么认为 南烟双手摩挲着手里的折扇,满脸苦涩,“少夫人,不瞒您说,少帅天人之姿,南烟自觉配不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份心思,更何况,南烟早就心有所属了。” “是哪家公子?”楚云瑶双眸晶亮。 “这......”南烟脸颊绯红,语气娇羞:“待我下次见面,问明白那位公子的心意后,再告诉少夫人吧。” 楚云瑶忍俊不禁:“南烟姑娘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性子坚定,相信那位公子明白南烟姑娘的心思后一定也会珍惜南烟姑娘的。” 南烟越发羞窘:“少夫人也这么认为?” “当然,南烟姑娘值得这么对待。”楚云瑶本就是南烟的亲妹粉。 南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精致的荷包,将粉色的递给楚云瑶:“少夫人,承蒙您照顾这么久,南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亲手绣了这个荷包,送给您,还请不要嫌弃。 希望少帅和少夫人夫妻同心,美满幸福。” 荷包上绣着一对并蒂莲花,栩栩如生。 楚云瑶本来挺喜欢那个荷包,听完南烟的话,笑意僵硬在脸上,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口不对心的道谢。 南烟将另一个天蓝色的荷包也递给楚云瑶:“这个荷包,是我打算送给云少爷的,谢谢他带我出兰桂坊,您和云少爷是兄妹,还请帮我转交给他。” 针脚细密,绣工精致,荷包上的图案跟折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楚云瑶只得再次收下:“他一定会喜欢的,我替他谢谢你。” 回了厢房,楚云瑶将两个荷包摆放在床头,细细的眉纠在一起,摸了摸,发现天蓝色的荷包里还有东西,倒出来,是两颗小小的红色豆子。 “这么精美的荷包,里面怎么有这种东西?肯定是南烟姑娘不小心放在里面忘了取出来。”楚云瑶随手将那两粒不起眼的红豆丢出窗外。 墨凌渊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军营里,没有回少帅府。 楚云瑶去看宝儿和舅舅,将手里的银票都交给温庭筠保管着,打算让章伯将整个店铺重新修缮一番,待她从乡下接回奶娘,店铺就可以顺利开张了。 只是总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楚云瑶以为是墨凌渊派了人监视她,并未太过在意。 少帅府里,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曾佳丽果然忍耐不住开始作妖了。 那晚一身狼狈的从墨凌渊的卧室回到住的地方,遇到了好几个早起洒扫的佣人,曾佳丽被少帅宠幸的事立即传遍了: “可怜的少夫人,才跟少帅好了几天,地位又要保不住了。” “这位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晃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兰桂坊出来的。” “提到兰桂坊,话说这位南烟姑娘果真是个清倌,从踏入少帅府起,就鲜少露面,听说一直关在房间里,吃素抄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人家从前本就是大家闺秀,要是这南烟姑娘成了姨太太,少夫人还有好日子过,可偏偏是那位成了姨太太,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 ...... 第122章 作妖打脸 “那天早晨,我在打扫庭院,你不知道她回房的那个样子,膝盖都磨出血了,身上的衣服都撕破了,平时看着少帅清心寡欲的,没想到在床上这么勇猛。”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忘记少帅的新婚夜里发生的事情了,少帅不仅勇猛,还挺重口味的。” “也对,少帅连少夫人都不嫌弃,更可况这个样貌身段都好的曾小姐了。” “从前我们少帅府一个年轻女人都没有,这一下子来了三个,说不定很快,我们少帅府就要添小公子和小小姐了。” “督军不一直盼着少帅能早日有后吗?好几年前就给少帅定亲,结果未婚妻都不明不白的过世了,照我说,少夫人才是我们少帅府的福音。 至从娶了少夫人,这接二连三的姨太太一个个都进门了......” “少夫人如果长得漂亮点就好了,等到少夫人有了孩子,地位稳固了,这些姨太太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毕竟是楚家的女儿,虽然不受宠,少帅还是有所顾忌的。” “也对,看少夫人那个小身板,也不是好生养的。” ...... 楚云瑶听不下去了,重重的咳了一声,吓的正在八卦的佣人们立即抱头鼠窜了。 楚云瑶低头看了眼自己依然平坦的胸口。 气结! 喝了那么多的汤药,吃了那么多丰胸的东西,貌似一点效果也没有嘛。 只不过好似长高了些,墨凌渊从云裳锦铺给她买回来的裙摆和褂子都短了。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诫自己: 不气,不气,她还小,刚开始发育,还在长身体,想要身材好起来,两年时间足够了。 还没回到望月阁,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嗓音正在训斥下人。 曾佳丽穿着一身深色的缎面旗袍,披着华丽的云锦,本就细细长长的眉描的越发细长。 红艳艳的油脂沾在唇上,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上流圈子里的交际花。 她穿着最新款式的尖头皮鞋,纤纤玉指指着地上被摔破的碗以及洒了一地的饭菜:“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臭婆娘,就做这些东西给我吃? 我如今可是少帅的人了,少帅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些年长的佣人们被骂的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云瑶看着地上洒落的荤素搭配的饭菜,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佣人们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开口道:“少夫人,曾小姐想要吃新鲜的牛肉和羊肉,最近采购那边的牛羊肉供应紧缺,我们先紧着少帅了,只好用猪肉给曾小姐做菜。 曾小姐觉得我们没把她放在眼里,对饭菜也不满意,就发脾气摔了碗筷。” 楚云瑶对着佣人摆摆手:“这件事上报给管家处理,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忙去吧。 这年头,外面有的人吃糠咽菜都吃不饱,饿死的人一大堆,竟然还有人连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肉都嫌弃,也太不知好歹了。” 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穷人家女孩子,仗着读了几年书,就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架子摆的竟然比她还足。 简直不知死活! 第123章 好狗不挡路 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黑门门主千金,又是少帅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都没有这么大的脾气。 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她来,拿着佣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曾佳丽见楚云瑶替这些下人说话,手臂拢了拢披在肩上的云锦,满脸不屑,讥诮道:“我可不能跟少夫人比,少夫人从小长在乡下,挨饿受冻习惯了,能有一口糠咽菜吃就不错了。 如今阴差阳错进了少帅府,有一口白饭一点猪肉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吃食,在我眼里可是连普通的家常便饭都算不上,我当然吃不习惯。” 有句话说的好,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喜欢秀什么。 蠢笨的喜欢秀智商,以为自己可以碾压别人。 没钱的喜欢秀富有,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佩戴在身上,彰显自己的身份。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给自己添堵。 楚云瑶不想跟曾佳丽一般见识,命人将地上打扫干净,转身往望月阁的方向走。 偏偏曾佳丽喜欢蹬鼻子上脸,不愿意放过楚云瑶。 “少夫人一句话都不说,莫不是心虚了?”她挡在楚云瑶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我来少帅府之前,督军夫人就交代了。 我可是督军和总统都认可的人,在少帅府除了少帅,没人敢给我气受,但凡我有什么委屈,只要找督军夫人诉说一二,将来这少帅府还不知道是谁说了算呢。” “无论是谁说了算,都轮不到你说了算。”楚云瑶清澈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曾佳丽,“好狗不挡路,给我让开!” “你......你竟敢骂我。”曾佳丽气的半死,见周边的佣人都捂着嘴偷笑,只觉得颜面都丢尽了,抬手就对着楚云瑶扇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曾佳丽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上面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楚云瑶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用力一扭,只听到“咔嚓”一声,伴随着她痛苦的尖叫声,曾佳丽整条手臂都被卸了下来。 “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止卸你一条手臂了。”楚云瑶环顾一圈,声音郎朗,铿锵有力:“我虽然从不管府里的事情,但仗着不三不四的人撑腰想要踩在我头上,都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还没成为姨娘,就敢在我面前耍这么大的威风,谁给你的狗胆?墨凌渊么?” 她后背挺的笔直,纤细的身子袅袅婷婷。 风吹起她的裙摆,长发飞扬。 虽然蒙着脸,但眉梢眼角的冷冽竟然像极了少帅,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严。 “如果我说是呢?”一道冰冷的嗓音传过来。 楚云瑶侧头看过去,墨凌渊一身戎装,浑身好似携裹着风暴,踏着青石板路,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墨凌渊对楚云瑶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的所作所为极其不满。 本就气到差点呕血,在军营里独自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好不容易平息内心的怒火。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她在跟曾佳丽吵架。 见她蛮横的娇小模样,他心情竟然莫名的好起来。 还没开心两秒,就被她最后一句质问又气到差点吐血...... 第124章 一个人生闷气 这小东西,将他当什么了? 以为他跟外面那些满脑肥肠的男人都一个样? 他连南烟都没兴趣,会看上曾佳丽这种庸脂俗粉? 可偏偏他又在气头上,不屑解释什么,又不好明晃晃的跟她怄气,只能借力打力,让她心里也添点堵。 总不能就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曾佳丽没想到墨凌渊会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他会责怪自己。 陡然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墨凌渊真的在给自己撑腰,少帅府的少夫人果真是个不得宠的摆设。 否则,也不会住在离储星楼最远的望月阁了。 看来她的情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住在墨凌渊偏房的南烟。 曾佳丽迈着小碎步朝着墨凌渊走过去,福了个身,娇娇嗲嗲的道:“少帅,您回来啦。” 墨凌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楚云瑶,锐利的视线如一张网,牢牢的锁在她身上。 曾佳丽有些尴尬,又有些得意,只得默默的站在墨凌渊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楚云瑶眸色清冷,声音淡漠:“少帅喜欢就好。” 说完,施施然往望月阁走去,留下一个清高孤傲的背影。 墨凌渊只觉得怒气更甚了,又无处发泄。 哪怕小东西跟他争辩几下,讥讽他几句也好啊。 偏偏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似乎对他的任何决定压根就不感兴趣。 管家刚从外面回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压抑凝重。 遂小心翼翼的开口:“少帅,您劳累了好些天,赶紧歇着去吧。” 曾佳丽趁机道:“少帅,佳丽伺候您去梳洗吧。” 墨凌渊冰寒的眸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往储星楼去了。 曾佳丽见墨凌渊没反对,乐颠颠的赶紧跟上。 管家一脸懵,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立即去找佣人打听发生了何事...... 到了卧房,见曾佳丽踌躇着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墨凌渊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枪,“滚进来!” 门外的护卫已经换了一批,见状,一把将曾佳丽推进去,反手带上门。 曾佳丽看到那把手枪,就腿脚发软,身子贴着墙壁,不敢上前。 “跪下。”墨凌渊声冷如冰。 男人变脸变的太快,曾佳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问。 刚结痂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没多久,就开始钻心的疼。 墨凌渊梳洗完毕,坐在桌边翻看文件,一直工作到凌晨时分,正准备去休息,恍然发现曾佳丽还跪在角落里,脸色发白,身子发颤,唇瓣被咬破,快要晕过去了。 他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不耐的赶人:“出去!” 曾佳丽扶着墙壁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出了卧房。 正打算离去,却见南烟捧着一叠抄写好的经文刚好过来。 见曾佳丽狼狈不堪的模样,南烟怔愣了一下,立即垂了脑袋。 曾佳丽既羞愧又心虚,以为南烟是故意这个时候过来羞辱自己的,恨的咬牙切齿,怨毒的瞪了她一眼,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快步离开...... 第125章 找迟夜白作为利益同盟者 南烟将抄写好的经文交给门口的警卫员:“麻烦递进去给少帅,谢谢了。”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清理好所有的行李物品,将存的私房钱拿出来,装在小盒子里,放在桌上。 父母找到了,少帅府对她的恩情无以为报,她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明天辞别了少帅和少夫人,就离开这里。 南烟想了想,将云澈在兰桂坊给她的银票拿出来,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放进了自己的贴身衣服内。 展开手里的折扇,喃喃道:“云公子,不知你现在去了哪里,是否收到了南烟送你的荷包,但愿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 第二天一大早,楚云瑶乘坐马车去了。 宝儿脸上的青色疤痕已经彻底消失,新长出来了的肌肤粉粉嫩嫩。 宝儿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小美人就是自己。 “小姐,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好看。”宝儿喜极而泣。 “傻丫头,你本来就很美。”楚云瑶指了指新买的首饰和衣服,“都是送给你的,往后在我身边怎么漂亮怎么打扮。” “小姐......”宝儿泪眼婆娑,“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才几件衣服而已,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往后还有更多好东西给你呢,早就跟你说过,往后别的小姐有的,你都会有,别的小姐没有的,你也会有。” 楚云瑶拍了拍宝儿的后背,“这些天你照顾舅舅辛苦了,舅舅的腿恢复的很不错,章伯找人重新修缮了。 即将开业,缺少人手,我打算让章伯招几个靠谱踏实的人过来,培训一段时间后就上岗。 你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去乡下接奶娘。” 楚云瑶在宝儿的帮助下换了男装,抬脚往外走。 “小姐,您还要去哪儿?” “兰桂坊。”楚云瑶展开折扇,将南烟送的荷包挂在腰间,“锦城鱼龙混杂,我怕我们离开之后,舅舅和章伯会有麻烦。 强龙不压地头蛇,与其找个靠山,还不如找个利益同盟者。” “小姐是觉得迟爷会帮我们吗?我怎么觉得迟爷并不是什么好人?” “迟夜白这个人利益为重,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起来,好相处多了,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他的赌坊和兰桂坊从开业至今,还从未发生过仗势欺人的事件。 但也从未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仗着身份闹事,可见这人是很有原则又很有本事的。” 楚云瑶瞟了眼在周边鬼鬼祟祟的路人,低声叮嘱了宝儿几句,往兰桂坊的方向去了。 ...... 大街上,一匹白马驮着一位妙龄少女飞奔而来。 身后三个护卫模样的男人胆战心惊的追在身后,一边避着人群,一边喊道:“二小姐,骑慢点。” 少女笑声爽朗,毫无顾忌的用马鞭抽着身下的白马,骑的越发飞快。 拐角处,一家店铺正值开业,店主点燃一串鞭炮架在竹竿上“噼里啪啦”的炸起来。 突如其来的鞭炮声以及带着火药味的浓烟弥漫开。 正在疾驰的白马陡然受惊,仰天长啸,双蹄腾空,不受控制的朝着路边的摊位和人群直冲过去...... 第126章 我叫墨瑾澜 眼见白马撞翻了卖水果的摊子,少女被颠簸的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被马蹄踩踏心脏处。 楚云瑶飞身而起,跨坐在马背上,一把拽住白马的缰绳,双腿用力夹住白马的腹部。 另一只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提,手抱着她重新跨坐到马背上。 少女从惊吓慌乱中回神,见马儿已经被控制住,扭头去看身后救她的人。 入目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五官精致到无法形容,男子眉眼沉静无波,一双漆黑澄澈的美眸扫过她的脸庞,淡声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难得的羞红了脸颊,结结巴巴的开口:“谢,谢谢公子。” “没事就好。”楚云瑶踩着马镫,潇洒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追上来的护卫,扶起倒在地上的摊主,对着少女道:“马儿容易受惊,大街上不宜纵马,免得伤人伤己。” 墨瑾澜急忙从马背上下来,指挥着追上来的护卫:“我的马儿损坏的东西,全部花钱买下来,再送受了惊吓的摊主每人十两文银当做补偿。” 楚云瑶见少女年纪不大,处理事情还算合理,况且也没真伤到人,遂转身离开。 “等等。”墨瑾澜见楚云瑶二话不说就离开,心里一急,“我叫墨瑾澜,还不知道恩人尊姓大名?” “举手之劳,不必记挂在心上。”楚云瑶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墨瑾澜只看到他腰上系着的飘飘荡荡的天蓝色荷包,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文竹。 直到那抹修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墨瑾澜羞赧的面孔立即冷下来,厉目瞪了眼身后跟着的三个护卫,一马鞭抽过去:“饭桶,要你们跟在身边有何用,关键时刻根本就指望不上。 如果不是刚才那位公子出手搭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怎么跟我爹娘交代。” 三个护卫低垂着脑袋,似乎早就听惯了类似的训斥,杵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反抗也不敢吭声。 墨瑾澜美眸流转,看着路口的尽头,呵斥道:“还不快去打听清楚,刚才救我的公子到底是谁?” 摊主拿到了补偿的纹银,心情甚好,赶紧告诉墨瑾澜:“这位小姐,刚才救您的人是云澈云公子,就是那个赌赢了坊主迟爷的人。 本事可大着呢,听说就连楚府的楚老爷都在打听他的消息,想要拉拢此人。 只是这人行踪成谜,不常出现,今日救了您,纯属和小姐您有缘分。” 摊主是个人精,一眼就窥破了墨瑾澜的心思。 墨瑾澜微微抬起小巧的下颔,心思微转:“你刚才说,楚府的楚老爷都在打听此人?” “对呀,能跟迟爷一较高下的人,必然是不俗之辈。”摊主吹捧道。 墨瑾澜轻笑一声,重新扬鞭上马,对着身后的护卫道:“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快回府,将这件事汇报给我娘听,待我哥哥从国外回来,这人定要成为我哥哥的助力。” 第127章 替自己讨回公道 楚云瑶再次踏入兰桂坊,被正在送客的花姐一眼就认了出来。 花姐摇着团扇,对着其中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就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身子依然没骨头一般,软软的往楚云瑶怀里贴过去。 媚声入骨:“哎呦,云公子,可把您给盼来了。” 楚云瑶早有提防,展开折扇,拦在花姐半暴露的胸口:“花姐,我有正事,过来找迟爷一趟,麻烦通报一声。” 花姐挥着手帕,抚过楚云瑶俊朗的面孔:“找什么迟爷呀,找花姐和这里的小姑娘岂不快活?兰桂坊照着您的要求调教出的八位姑娘,可是个赛个的招人喜欢呢,您不打算见见?” 楚云瑶见天色不早了,收了折扇,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花姐手里:“劳烦花姐带个路,相信迟爷也不会将赚钱的机会拒之门外。” 花姐眼角的余光瞟到通报过的小厮身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云爷出手阔绰,我们迟爷怎么会拒绝您呢,跟我来吧。” 一路走到迟夜白的厢房前,花姐推门带着楚云瑶进去。 穿过层层粉色的纱幔,闻着空气里淡雅的清香,楚云瑶有些无语。 她这是第一次来迟夜白的住处,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女孩子的香闺。 里面的陈设极其讲究,屏风是一副仕女图,墙上挂着女子的古画像。 半圆形的木质雕花窗棂前,摆放着一套茶具。 迟夜白一身白色的长袍,墨发披肩,闲适的坐在蒲团上,正在煮茶。 薄雾缭缭,袅袅茶香从紫砂壶里溢出来。 听到脚步声,迟夜白眼皮都没抬一下,指着对面的蒲团,嗓音徐徐:“坐。” 如果不是见识过迟夜白的残暴和血腥手段,看到这幅仙风道骨的画面,还以为他是个隐士高人。 这反差实在太大了些。 导致她一时无法接受。 楚云瑶撩起长袍,在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的道:“原来迟爷喜欢附庸风雅。” “什么叫附庸风雅,本坊主本就风雅。” 迟夜白丝毫听不出楚云瑶话里的嘲讽,一本正经的反驳。 一枚精致小巧的紫砂杯放在楚云瑶面前。 迟夜白慢悠悠的品着茶水,鲜红的薄唇浅浅勾起:“能喝到本坊主亲手煮的茶的人,整个锦城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看来,你挺荣幸的。”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自恋狂。 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 楚云瑶唇角抽了抽,又正巧渴了,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全部喝到肚子里。 迟夜白话音还没落,楚云瑶又端起一杯,仰头灌进嘴里,悉数喝了。 这下轮到迟夜白蹙眉了,一脸嫌弃:“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品位的人,啧啧,真是牛嚼牡丹。” 楚云瑶掏出手帕抹了抹唇角,悠悠道:“茶不就是用来解渴的吗?小爷更喜欢品酒,等哪天有空,再跟迟爷切磋一番。” 迟夜白也没心情弄茶了,捻起块点心丢进嘴里,开门见山的问:“你今儿个来找我,莫不是想要替少帅夫人在我这里讨个公道?” “此话怎讲?”楚云瑶一脸懵逼。 发生什么事了,迟夜白以为她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第128章 关系匪浅 迟夜白笑意潋滟,桃花眼里透着意味不明的光,语气暧昧:“人都到我这里了,又何必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楚云瑶:“......” 她该明白什么? 见楚云瑶依然不打算“敞开心扉”,迟夜白顿觉无趣。 捏碎了手里的点心,拿起手帕擦干净手指,“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今天来,是为了少帅夫人吧?” 楚云瑶想到自己如今依然顶着的头衔,点点头。 少帅夫人就是她,她就是少帅夫人,今日来找迟夜白,确实是为了自己。 迟夜白粲然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少帅没有宠幸丑萌丑萌的少夫人,宠幸了总统和督军塞进府里的女人?” 楚云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就算迟夜白情报系统再厉害,但连少帅府里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不得不让楚云瑶怀疑他在少帅府里安插了细作。 迟夜白品了一口茶水,妖冶的眸底精光闪过:“别误会,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把人安排进少帅府,但少帅府之外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少帅夫人是被楚青泽那个老狐狸掉包后塞进少帅府的。 无论是总统的补偿心理,还是督军的面子上都有点挂不住,趁着这个时候,塞个没有后台又能被自己掌控住的女人进去,本就一举三得。 既安抚了督军的心。 又补偿了墨凌渊。 还名正言顺的将自己的人弄进了少帅府。 南烟是你从我这里要去的,也是少帅夫人亲自八抬大轿接进少帅府的。 据我对南烟的了解,她本就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不择手段的女人,恐怕躲避墨凌渊都来不及,根本就不可能使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至于少帅夫人,虽然有些不入眼,但毕竟是墨凌渊明媒正娶的女人。 少帅不一定对少帅夫人有多少感情,但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楚云瑶抿了口茶水,默默的听着迟夜白的长篇大论。 暗暗腹诽:迟夜白也有可爱的时候嘛,看到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竟然还能真心诚意的夸我萌...... 迟夜白突然凑近楚云瑶,视线灼灼的盯住楚云瑶清澈的双眸,满脸八卦:“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勾搭上少帅夫人的?” 楚云瑶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猛地喷出来,悉数喷到了迟夜白那张妖娆俊逸的面孔上。 迟夜白闭眼,深呼吸! 楚云瑶拼命咳起来,一张俊脸被呛的满脸通红,拍着胸口,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你什么意思?”楚云瑶极力为自己辩解:“我跟少帅夫人清清白白......” 迟夜白拿起帕子擦干净面孔,脱掉沾了楚云瑶口水的外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敞开的领口处,精壮的肌肉纹理纤毫毕现。 “你们俩真如你说的那么清白,墨凌渊至于跑到我这里打探你跟少帅夫人的关系吗?”迟夜白将放在楚云瑶面前的紫砂杯一一收走。 “他那么精明的人,听到我随口胡洽了几句你们之间存在的默契,连我递给他的酒都没有尝出异样,那酒,可是加过料的......” 第129章 她一定是瞎了 所以,给墨凌渊下秘药的人,是迟夜白? 这厮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楚云瑶原本打算在离开之前,跟墨凌渊和平共处,结果全都被这家伙给搅和了。 楚云瑶收敛了内心里的烦躁,淡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好奇呀。”迟夜白丝毫没察觉到楚云瑶的异样,嘚瑟极了:“墨凌渊这个人,年纪轻轻,长得又好,正应该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时候,可偏偏深沉稳重,清心寡欲,毫无软肋。 我就是想要试一试他,从前都能被他一眼窥破,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就让他中招了。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可怕的自制力。 姑娘们我都替他挑好了,房间早就备好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硬撑着离开...... 要知道他中的可是我这里最烈的药。 不碰女人,生不如死......”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着马车车厢里发生的那一幕,墨凌渊抱着她,说着好难受的时候,心里不经意间涌起一丝丝的愧疚和疼惜。 迟夜白见楚云瑶蹙着眉,板着脸,连话都不说了,晒笑道:“怎么?少帅夫人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影响到你了? 你为你背后的主子效劳,想要从少帅府里打探情报,违背心意跟少帅夫人勾搭在一起,出卖色相我能理解。 这种办法,确实最便捷。 可你别告诉我,对那个丑萌的丫头动了真心吧?” 楚云瑶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我已经说过了,我跟少帅夫人是清白的。” 迟夜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那双好看的眼眸里写满了丝毫不信。 自顾自的开口:“别不好意思承认,如果不是看到跟在你身边的丫鬟也是个丑八怪,我也不相信你的品位会如此独特。 喜欢也没什么,那小丫头过来接南烟的时候,我亲自会过她,倒是挺有意思的。 只是那张脸,那小身板...... 原谅本坊主肤浅,喜欢以貌取人,如果我是少帅,我宁愿娶个长的跟你一样的男人,也不会让那丑萌的小丫头成为我的少夫人......” 楚云瑶:“......” 亏她刚才还觉得迟夜白这人有可爱之处,她一定是瞎了。 楚云瑶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找你来,是另有要事,跟这件事无关。” 迟夜白还以为她会追究一下,没想到云澈竟然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何事?” “赚钱的事。”楚云瑶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图纸,展开后,指着道:“这是我前不久刚入手的店铺,一共五层,我打算卖些女人喜欢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市面上暂时没有,到时销量肯定不会差。 开业之后,匀你两成净利,如何?” “这天下无免费的午餐,我当如何做?”迟夜白当然明白这钱可不是白拿的。 见识过云澈的赌术,以及调教兰桂坊姑娘们的手段,尽管还没开张,但迟夜白对她揣测的结果已经深信不疑了。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帮我看着,护好里面的人。” “你指的,可是温家人?” 迟夜白消息一向灵通,温庭筠隐姓埋名留在锦城的消息,能瞒得过楚青泽,可瞒不过他...... 第130章 合作愉快 “不仅仅是温家人,还有跟在温家人身边的佣人。”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迟夜白:“如果你答应,就签字。” 迟夜白翻了翻文件,妖冶的眸底兴味盎然。 啧啧,口口声声说跟那丑丫头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结果连跟在温庭筠身边的佣人都操心上了,甚至不惜找上他,明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 说两人没有勾搭在一起,骗鬼呢! 迟夜白懒洋洋的将文件扔在一边,“温庭筠是少帅夫人的亲舅舅,温家落魄无人,老管家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照顾了十多年,挺不容易的。 你这个价码,是不是标的太低了点?” “你要多少?” “至少占纯利的四成。” “三成,不能再多了。”楚云瑶似乎早就算到迟夜白会趁机敲诈,补充一句:“大不了我每个月最多光顾你的赌坊一次,否则......” “行行行,三成就三成吧。”听到赌这个字,迟夜白就肉疼。 哪怕要了四成,说不定这家伙多光顾他的赌场几次,反倒一分钱的纯利都拿不到。 他要给赌场追定一条新的规矩,输赢每天都必须有最大的限额才行,反正平头百姓输的倾家荡产也没多少钱。 可照云澈赢钱的速度,只要多给这小子一点时间,不出两个月,整个赌坊都能被他赢回去。 他迟夜白这些年算是白忙活了。 想到这里,迟夜白在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大名,顺便按了私印。 楚云瑶满意至极,站起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迟夜白双手背在身后,送她到门口:“你要离开多久?那小丫头如果在少帅府待的不开心,找不到你怎么办?” “一个礼拜左右。”楚云瑶思索片刻,回答:“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不会待在少帅府。” 楚云瑶以为自己解释的足够清楚了,却没想到迟夜白看她的眼神更怪异了。 你离开锦城,少帅夫人也不在少帅府,你们要在墨凌渊的眼皮子底下干嘛? 后来,在墨凌渊出动所有兵力,满世界寻找他的小娘子的时候。 迟夜白惊讶的发现:云澈这家伙竟然胆大包天的拐走了少帅夫人。 也就是说,少帅夫人抛弃了少帅,跟这家伙私奔了。 花姐见云澈离开,欢欢喜喜的扭腰过来,代替迟夜白送她下楼。 楚云瑶推开花姐又想要到处乱摸的手,瞥了眼花姐那张精心保养的漂亮脸蛋,淡淡开口:“花姐,笑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你眼角开始长细纹了。” 花姐:“......” 花姐翘起兰花指,慌张的捂住了自己的眼角。 “不过不要紧,待我下次过来的时候,送你一套补水眼膜,每个礼拜敷两次,细纹就消失了。”楚云瑶捏着花姐的下巴,认真的端详着她的五官,“待我的店铺开起来,欢迎花姐带着姑娘们经常光顾。” 花姐:“......” 花姐拍开楚云瑶的手指,“讨厌,还以为你嫌人家老。” “怎么会,每个人都会老,但很少有女人在花姐您这个年龄依然貌美如花。”楚云瑶展开折扇,扮演了一下风流公子哥的角色,跟花姐调笑一番,离开了兰桂坊。 刚出兰桂坊,迎面就遇到了楚青泽...... 第131章 赖上云澈 楚青泽似乎早已经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带着一群人,正气势磅礴的朝着她走过来。 楚云瑶本不想跟楚青泽这种人胡搅蛮缠,可又无路可避,不得不正面迎上。 “云公子。”楚青泽挡在楚云瑶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还请云公子给老夫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楚云瑶嗓音冷漠:“我跟楚老爷,似乎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小女,小女羞愤欲绝,整日关在家里以泪洗面,不愿见人,难道不应该负责吗?”楚青泽义正言辞,又带着试探。 上次带着楚云烟去了趟教堂的医院,结果那个洋医生是个庸医。 打了针,抹了药,楚云烟那张脸迟迟不见好。 溃烂的面积越来越大,已经快要蔓延到下巴和眼角了。 半张脸算是毁掉了。 楚云烟摔了卧房里所有的镜子,整天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别说嫁个好人家了,就算是个普通家庭,估计也没人愿意要了。 如果不能一口咬定被云澈轻薄了,将这件事赖在云澈身上,趁机将云澈收为己用,就错失良机了。 就算云澈不喜欢楚云烟也不要紧,只要将楚云烟娶回家,搭上这段姻亲关系,大不了多给云澈纳几房千娇百媚的姨太太。 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三妻四妾呢。 楚云瑶心里门儿清,楚云烟不愿见人哪里是因为被他轻薄,分明就是那张脸溃烂的太厉害,不敢见人了。 “楚老爷,这关乎到四小姐的名声,轻薄二字,可不能乱用,我当时只是见四小姐脸上沾了灰,好心好意的帮她擦掉而已。”楚云瑶反问:“四小姐娇纵跋扈,我并无什么好印象,请问我该如何负责?” 见云澈亲口承认碰过楚云烟的脸,楚青泽满眼精光,一脸算计:“当时大街上那么多人看到云公子如此对待小女,都以为小女跟云公子私定终身了。 就连从前执意要跟小女结亲的人家也无动于衷了。 女孩子的清白和名声向来比性命还重要,如果云公子不能娶了小女,小女要是想不开,云公子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楚云瑶目瞪口呆。 楚青泽这是打算将楚云烟强塞给她? 明知道她讨厌楚云烟,就不怕他最疼爱的四女儿一辈子毁在她的手里? 真真是个渣爹,癞皮狗。 “只要云公子愿意娶了小女,给小女一个名分,楚家愿意成为云公子的助力。”楚青泽生怕云澈见到楚云烟那张溃烂的面孔后会越发反感,赶紧道:“当然,云公子如果有中意的女人,也可以一并纳入府里成为姨太太。” 楚云瑶这下算是彻底的听明白了。 楚青泽这是打算用姻亲关系将自己跟楚家绑在一条船上,为楚家所用。 反正楚云烟已经嫁不出去了,就干脆利用个彻底。 也不管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将来是否幸福,就逼着楚云瑶先将人娶进门。 也不知道楚青泽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逼着楚家五小姐娶楚家四小姐。 楚青泽是脑子有坑吗? 第132章 总有人要作死 “等楚四小姐那张溃烂的脸治好后,再来找我吧。”楚云瑶把玩着挂在腰上的荷包:“楚老爷急着将女儿塞给我,莫不是因为女儿太丑没人要的原因?” 楚青泽没想到楚云烟毁容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云澈耳朵里了。 “就因为云公子碰过小女的脸,小女才毁容的。”楚青泽铁了心的要将楚云烟和云澈捆绑在一起:“无论如何,云公子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到底。 我楚家的女儿,容不得任何人欺辱。” 楚云瑶嗤笑一声:“想让我娶了楚四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说,云少爷是同意了?” “只要楚家出得起嫁妆。”楚云瑶展开折扇,语气里透着几不可察的讽刺:“听说楚夫人温如意当初嫁给你,陪嫁是一块玉石印章。 如果楚老爷舍得将那枚印章作为楚四小姐的陪嫁,我就依您所言,将楚四小姐娶进门。 楚老爷还是斟酌斟酌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吧。” 楚云瑶留下一脸青白交错的楚青泽,晃悠悠的离开了。 楚青泽心里山崩海啸,面上却并没显露半分。 印章的事,已经快十多年没人提起了,云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还有,他一个跟温家毫不相干的人,要那块印章做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跑过来,附耳道:“老爷,五小姐进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云澈云公子倒是被里头的丫鬟送出来了,现在又往的方向去了......” 楚青泽:“......” 原来如此,难怪云澈这么快就知道楚云烟的脸毁了,原来是楚云瑶那死丫头告诉他的。 楚云瑶是什么时候跟云澈搭上关系的? 谁也无法查到云澈的身份背景,难不成云澈还跟温家的人有瓜葛? “继续盯着,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出现。”楚青泽拂袖回到马车里。 楚云瑶随意的逛了一圈,带着东西回了,在宝儿的帮助下,换回女装。 “明天我过来找你,让章伯备好马车。”楚云瑶清点了路上所需要的东西。 宝儿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天色不早了,小姐,你早点回去吧,去乡下路途遥远颠簸,你今晚好好休息。” 楚云瑶拦了辆马车,回到少帅府。 刚进门,就发现府里气氛凝重,佣人三五个聚在一起,神色惶恐不安。 “出什么事了?”楚云瑶顿住脚,“管家呢?” “管家外出办事,要明天才回来。”佣人见少夫人回来了,簇拥着楚云瑶,回答:“求少夫人赶紧去救救南烟姑娘吧。” “南烟怎么了?”楚云瑶心里一紧,疾步往储星楼的方向走去:“把话说清楚。” “您要是再不回来,可怜的南烟姑娘就要被曾小姐打死了。” “南烟姑娘午后去望月阁找您,您不在,南烟姑娘就坐在院子里等您,见您一直没回来,只好起身回储星楼了。” “半道上遇到了曾小姐,曾小姐说南烟姑娘撞碎了她的玉镯子,南烟姑娘说根本就没碰着曾小姐,曾小姐大怒,让她身边的警卫员把南烟姑娘抓起来,按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抽鞭子......” 第133章 女王归来 “府里的护卫呢?都是死人吗?没人拦住那两个来路不明的警卫员?”楚云瑶心急如焚:“曾佳丽,你最好祈祷南烟没事,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拦了,但是没用,曾小姐扑上去撞人家怀里,撒泼打滚说人家占了她便宜,要枪毙人家,毕竟是少帅的女人,护卫又都是年轻小伙子,没人敢上前了。” “上次您和曾小姐起争执,少帅偏袒了曾小姐,曾小姐放话说她才是督军钦点的儿媳妇......” ...... 佣人们虽然都不喜欢曾佳丽,但碍于督军和墨凌渊的身份,即使想要救南烟,也有心无力。 好好一个少帅府,就因为曾佳丽的到来,变得乌烟瘴气。 如果管家今日在家还好,不在家里,曾佳丽彻底无法无天了。 “没派人报告给少帅知晓吗?”楚云瑶咬牙切齿。 “没有,管家临走之前交代了,少帅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是跟您有关的事情,都不许打扰。” 与找到刺杀督军的倭国人比起来,南烟充其量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从烟花之地被少夫人接回来的女子而已。 就连南烟的父母,少帅都没有让其小住几天。 谁敢用这等小事去麻烦少帅。 命如草芥的动荡年代,这种身份的女子一年不知道悄无声息的死多少个。 楚云瑶脚步急促的赶到储星楼的后院时,南烟已经奄奄一息了。 从后背到臀部一片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将素色旗袍浸染透了。 南烟整个人软软的趴在石板上,闭着双眼,唇齿依然含糊不清的辩解着:“我没碰碎你的镯子,我根本就没撞到你。” 嗓音有气无力,如果不是离得近的人,压根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即使已经无法动弹,警卫员依然按着她的肩膀。 另一个警卫员手里握着长长的染血的皮鞭,时不时用力抽在南烟的背后。 皮鞭偶尔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恶鬼的哀鸣。 曾佳丽涂抹了厚厚粉底的面孔上挂着得逞的笑容,翘着小手指欣赏着指盖上艳红的丹寇。 见南烟还在嘴硬,不耐烦的撇撇嘴,开口道:“既然她还不肯承认错误,那就撕烂她的嘴好了,或者划烂她的脸,一直到她承认撞碎了我的玉镯,给我下跪认错,赔礼道歉为止。” 警卫员闻言,扔了皮鞭,从腰上抽出弯刀...... 刀尖刚刺破南烟沉鱼落雁般的脸颊,就被人一脚踹在肩膀处,整个人飞出去磕到曾佳丽坐着的木椅上,掉了两颗门牙。 曾佳丽抬头,正要破口大骂,楚云瑶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皮鞭,重重朝她抽了过去。 按着南烟的警卫员起身,利落的抓住了楚云瑶的手腕。 楚云瑶冷笑一声,纤细的身子一转,捡起掉在石板上的弯刀。 手起刀落。 一刀割断了警卫员的咽喉。 他的身子缓缓的朝后倒去,鲜红的血如瀑布一般,朝着天空喷洒而出,好似下了一场血雨。 曾佳丽吓的双手捂住嘴,尖叫不止,拼命的踢着脚边的警卫员,语无伦次:“快,快阻止她,杀,杀人了......” 楚云瑶神情漠然,眸色冰冷,好似屹立在尸山血雨里的女王,浑身携裹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第134章 冷血无情 警卫员被楚云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吓住了,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带血的门牙,拔腿就往外跑:“我要报告给督军和总统......” 还没跑出两步,就缩住了脚。 楚云瑶手臂一挥,长长的皮鞭紧紧的缠绑住了他的颈脖,用力一拉,他的身子就倒在地上,被拖了回来。 楚云瑶抖动皮鞭,对着警卫员一顿猛抽,边抽边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少帅府对南烟动手?” 男人一开始在地上翻滚求饶,见求饶没有丝毫作用。 楚云瑶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男人开始反抗,偏偏又打不过她,最后,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 曾佳丽折磨南烟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手段有多狠毒。 此刻见楚云瑶一下子就将总统和督军送给她保命的护卫打杀了,顿时吓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哆哆嗦嗦的扶着椅背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跑。 楚云瑶冷笑一声,一皮鞭甩过去,抽打在她的后背上,疼的曾佳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楚云瑶将皮鞭扔给站在身后的护卫,“去,她是怎么对南烟的,你就怎么对她,绑在石板上,不打到她皮开肉裂不许停下来。” 护卫一开始只是想要帮南烟而已,却被曾佳丽抓住了手臂。 曾佳丽逮着机会诬蔑护卫,说被他沾了便宜,还扬言让少帅枪毙他。 本就对曾佳丽心存不满,此刻听到少夫人的命令,正好消解心头之恨,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曾佳丽的背后,丝毫不理会曾佳丽鬼哭狼嚎的叫声。 下手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 楚云瑶蹲在南烟身边,双手捧着南烟的下巴,抬起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心疼不已,“南烟,南烟你怎么样?” 南烟满头满脸的冷汗,听到楚云瑶的喊声,费劲的将眼皮掀开一道缝隙。 看到楚云瑶,扯了扯咬破了的唇,声如蚊蚁:“少夫人,我本想今天离开少帅府的......我没有撞到曾小姐,我没有碰碎曾小姐的玉镯。”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抓住楚云瑶的袖口,“少夫人,你相信我。” 她的手指渐渐的松了力道,往下滑落。 楚云瑶眸底腾起一片水雾,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我相信你,南烟,你忍忍,我送你去保仁堂,我一定会治好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烟双眸紧闭,歪在楚云瑶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楚云瑶小心的抱住她,声嘶力竭的喊:“备车,备马车。” 快要石化了的佣人们急急忙忙的去准备马车和被褥等需要的东西...... 曾佳丽一开始还能咒骂楚云瑶几句,很快就受不了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放过我吧。”曾佳丽指着地上一死一伤的警卫员,尖叫道:“我没想要对付她的,都是他们俩指使我,逼着我动手的,我不敢不听......” 她有什么错,她被当做傀儡送进少帅府,只是想要得到少帅的宠爱而已。 可她万万没想到,从不管事也毫不起眼的少夫人会凶残到这个程度。 杀人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第135章 你不配跟她比 楚云瑶厉目扫过,眸底升腾的火苗恨不得将曾佳丽焚烧殆尽,嗓音暴戾嗜血,一字一句从喉骨里溢出:“你说是他们逼着你动手的?” “是,他们是督军和总统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曾佳丽恨不得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的一干二净。 “可打伤南烟,要毁了南烟的脸,倒是你亲口指使他们的。” “是,是我嫉妒南烟长得比我貌美,还能住在少帅卧房的隔壁,她是我成为姨太太的最大阻碍,所以......”曾佳丽哭着求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就凭你,也配跟南烟比?”楚云瑶满脸讥诮。 “是,我不配跟南烟比,是我猪油蒙了心,少夫人,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可是总统和督军的人呀。” “放过你?南烟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放过她?”楚云瑶磨着后牙槽,“你说南烟撞到你了?” “没有,她没有撞到我。” “她碰碎了你的手镯?” “没有,是我自己弄碎了赖在她身上的,当时只有跟在我身边的警卫员看到,我就......啊!”又一鞭子落在后腰处,曾佳丽只觉得疼痛伴随着血液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她想要躲避开,偏偏肩膀和腿被护卫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 她终于知道南烟承受着多么重的刑罚了。 “你身上涂的抹的,穿的戴的,怕是除了胭脂和唇脂是你自己买的,其余的东西都不是你的。”楚云瑶眯着那双清澈的眸子,仿若洞察一切:“一个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姑娘家,仗着读过几年书,搭上了所有关系,寻了份好差事,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攀上枝头变凤凰了? 想要走捷径,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本。 人家送你几件好看的衣服,几样贵重的首饰,你真以为那些富太太是看中你? 总不过是想要利用你罢了,用一些人家压根就看不上的东西打发你,你还乐滋滋的如获至宝。 南烟在兰桂坊那段时间,那些有钱的臭男人为了讨她欢心,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她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值得无缘无故碰碎你这上流圈子里老人家才愿意佩戴的玉镯子? 但凡年轻点的小姐太太们,有几个会喜欢你这种成色的玉石手镯和你穿过的那些艳俗旗袍?” 曾佳丽好似被楚云瑶扯掉了遮羞布,扒下了一层皮。 没想到自己佩戴在身上,引以为傲又象征着身份的那些首饰和衣服,竟然都是那个女人不要了才送给她的。 亏她还受宠若惊。 曾佳丽气若游丝般:“少夫人,求,求你,放过我,我告诉你,督军夫人,夫人她要......” 躺在地上浑身伤痕的警卫员猛地睁开眼,手指移到腰腹处,缓缓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楚云瑶的脑袋。 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枪声响彻整个少帅府,惊飞了树林里的鸟群...... 护卫手里的皮鞭吓的掉落在地上,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胆小的几个老婆子甚至当场晕了过去...... 第136章 威慑众人 楚云瑶握着手枪,枪口微微冒着余热,子弹穿过警卫员的眉心,打爆了他的脑袋。 鲜血和脑浆迸裂一地,喷了曾佳丽满脸。 曾佳丽当场昏死过去。 楚云瑶命呆愣了的护卫将南烟小心的抱到了马车上,乘坐马车飞快的往保仁堂的方向赶去。 府里的佣人和留下的护卫面面相觑。 半响后,才开始各司其职,收拾残局,清理尸体...... 原本以为少夫人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喜欢跑到厨房亲自动手弄吃的。 平时见到他们时,虽不热情,但也不算清高孤傲,压根就没什么少夫人该有的架子。 虽然在对付容嬷嬷的时候,也领教过少夫人的手段,心存疑虑。 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少夫人能杀人,还会开枪呀。 一刀封喉,杀人的手段干脆利落。 一枪爆头,开枪的手势利落干脆。 压根就不是他们平时认识的丑萌平胸的少夫人呀。 亏她们还在后背瞎议论少夫人不好生养,不受宠爱,长相丑陋,身材扁平...... 就凭这一点,她们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啊...... 少夫人回来后,会不会跟她们将这些帐一一算个清楚明白? ...... 楚云瑶驾着马车冲进了保仁堂,在药童的帮助下,将南烟安顿在厢房里。 “张大夫呢?去哪儿了?”楚云瑶指挥着药童将高浓度的酒放在锅里煮,在药库里寻找药膏。 “有位官太太腹痛,张大夫出诊去了。”药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然手脚麻利的按照楚云瑶指使做事。 楚云瑶让药童在一旁打下手,用在火上烤过的剪刀剪开南烟后背上被血液黏糊在一起的衣服。 又用棉布沾了酒精擦洗她后背上的血液。 看着整块后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楚云瑶手撕了曾佳丽的心都有。 她护着的女人,竟然被虐待至此,是她太过大意了,小瞧了女人如毒蛇般恶毒的嫉妒心。 原本以为南烟整日关在房间里吃斋抄经,安静的仿佛府里压根就没这个人,不可能惹祸上身。 却没想到就因为她长相貌美,竟然被曾佳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楚云瑶将药膏涂抹在她身上,又让药童给南烟住在客栈的父母送了封书信。 在楚云瑶清理好南烟的伤口,套上宽松的衣服时,南烟的双亲赶到了。 虽然在书信里就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但看到女儿死气沉沉的趴在床上,依然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抱歉,是我治家无方,才导致南烟受了这么重的伤。”楚云瑶给两位老人作揖赔罪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这些是刚配置好的药,外敷内服。 三天后,她后背上的伤口会结痂,一周后结痂处会发痒,待痂壳掉落,在给她涂抹上这些修复疤痕的药物,两个月后,就没事了。” “真的会没事?”南母抹着眼角。 “会没事,相信我!”楚云瑶解释道:“虽然看着很严重,但大部分都是皮肉伤,多喝点补血的汤药细心调理,身子会无碍。” 楚云瑶将南烟安置到了,方便两位老人照顾女儿。 又让宝儿去买了点消炎药,给南烟服下后,连夜赶回了少帅府...... 第137章 斩草除根 储星楼的后院被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管家不在,又突然发生了好几起人命关天的事,府里的佣人和护卫心惊胆战,如无头的苍蝇一般。 傍晚发生的事情,等到楚云瑶匆匆赶回少帅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撑灯时分。 如果不及时处理好,她枪杀了总统和督军派过来的警卫员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 总统和督军夫人说不定会趁机找墨凌渊的麻烦。 楚云瑶站在后院,问瑟瑟发抖的佣人:“曾佳丽呢?” “抬,抬到她厢房去了。”佣人见到楚云瑶,不敢正眼直视她,低垂着脑袋,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少夫人,我,我以前不是故意说您坏话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半响没得到回应。 佣人壮着胆子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少夫人的影子? 转头找了找,楚云瑶纤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曾佳丽的院子里了。 “人呢?怎么样?”见院子里留了两个护卫把守,楚云瑶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问。 “晕过去了,一直没醒过来。”护卫小声提醒:“少夫人,枪声太大,少帅又不在府里,佣人们吓破了胆,人多嘴杂,这件事迟早压不住,如果督军和总统派人过来打探,该怎么办?” “照实说就好。”楚云瑶跨进卧房里,“瞒过今晚,等明儿管家回来处理。” “是。”其中一个护卫退出去:“我现在就紧闭少帅府的门,不许任何人外出。” 楚云瑶不置可否,淡漠的盯着趴在床上依然“晕”着的女人,眉心闪过一丝不耐:“用水泼醒。” 护卫端起地上的洗脚水,对着曾佳丽兜头泼下去。 曾佳丽眼睫毛拼命抖动着,就是不肯睁开眼。 楚云瑶冷声讥讽:“真能忍,既然你不配合,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护卫在楚云瑶的示意下出了卧房,顺手带上门。 楚云瑶站在床头:“督军夫人要你怎么对付我?说出来,饶你不死?” 曾佳丽红唇抖动,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双眸紧闭,置若罔闻。 楚云瑶实在没有耐心跟她耗下去,一巴掌拍在她血肉模糊的后背上,用力按了按。 卧房里响起曾佳丽杀猪般的嚎叫声,“楚云瑶,你这个丑八怪臭贱人,你手里已经沾了两条人命,夫人和总统不会放过你的。” 楚云瑶唇角轻勾,“既然已经沾了两条人命,多你一条也不算多。” 不如赶尽杀绝的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一把扯住被子,蒙住她的脑袋,死死按住。 短短几分钟时间,疯狂挣扎的女人彻底安静了下来。 楚云瑶掀开被子,手指在她鼻息处探了探。 曾佳丽已经气绝身亡。 一阵风吹来,卧房里的烛火熄灭,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如朦胧的薄雾,又好似晃动的鬼魂。 楚云瑶回了望月阁,拿了套换洗衣裳,去温泉池里泡了澡,洗去一身血腥味后,径直去了后厨...... 婆子们坐在草垛上,正低声聊着什么,见她进来,一个个顿时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第138章 后会无期 楚云瑶没理会她们畏惧和慌乱的眼神,走到灶台前,拿出面粉开始和面。 她是个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人。 原本没打算给墨凌渊增添那么多的麻烦。 但南烟被伤害成这样,那两个助纣为虐的警卫员不除掉不足以平息心口的怒火。 至于曾佳丽,纯属自己找死。 本想留她一条活路,偏偏她自己蠢的要死,又不安分。 谁知道放她出了少帅府,她能添油加醋,说出什么诬蔑墨凌渊的话来? 还不如直接灭了干净,省的后患无穷。 待她离开少帅府之后,墨凌渊可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而她,大不了用云澈的身份重新回到锦城。 等到帮温庭筠从楚青泽的手里拿回属于温家的东西,再带着这些人离开锦城,找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过平静温馨的生活。 反正也没什么好报答墨凌渊的,趁着今晚有时间,最后给他做点吃的吧。 有胆大的佣人见楚云瑶揉面有点吃力,试探着开口:“少夫人,您要是不嫌弃,我帮您揉吧。” 楚云瑶将面团交给她:“谢谢。” 从储存室里挑选了新鲜的食材,将牛肉和猪肉都剁成细细的肉馅。 还有佣人想要过来帮忙,被楚云瑶阻止了:“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想亲手给少帅包些饺子。” 佣人们见她依然和平时一样,语气温和无波,不亲近也不疏离,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待众人离开,楚云瑶坐在椅子上,将大白菜和肉搅拌在一起,放了鸡蛋,香油以及葱姜蒜等作料后放置在一边,开始擀面皮...... 天色蒙蒙亮,晨曦透过窗口从外面照射进来。 整个少帅府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朦胧静谧。 楚云瑶揉了揉困乏的眼皮,看着忙碌了整晚,包出来的满满一大桌的两种馅料的饺子。 白菜猪肉馅和白菜牛肉馅。 洗干净手指,趁着洒扫的佣人还没有起床,回了望月阁。 将银票拿出来一些,和墨凌渊送给她的水晶葫芦一起放进了红木盒子里。 将红木盒子搁在梳妆台上醒目的位置。 紧握着手里的钻石发夹,楚云瑶低声喃喃:“这个发夹就当是我救了你一命,你付给我的报酬。 从今日起,我们两清了。 互不相欠,后会无期。” 楚云瑶带上墨凌渊送给她的那把手枪,躲避着府里的护卫,从后院的墙翻出去了。 早有马车等在僻静的角落里,宝儿穿着一身男装,手里握着马鞭,坐在车厢外。 见楚云瑶从高高的院墙上轻飘飘的跳下来,一脸紧张:“小心点。” 楚云瑶钻进车厢,宝儿抖了抖缰绳,带着楚云瑶抄小路离开。 “南烟怎么样?昨晚有发烧吗?”楚云瑶不放心,“去一趟,我想看看她。” “没发烧,半夜的时候,苏醒过来了,背后疼的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给她涂抹了止疼膏喝了安神药,一直睡到我离开,她都没醒过来。”宝儿撩开车帘小声回答。 车子在的后院停下,楚云瑶敏锐的发现,被树荫遮挡的不远处,竟然隐藏着一辆黄包车...... 第139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楚云瑶走近,看到黄包车里藏了个瘦小的男人。 男人看到楚云瑶,眸底的慌乱一闪而过,故作镇定的问:“小姐,要坐车吗?想去哪儿?” 楚云瑶定定的睨他一眼,摇摇头,转身往的方向走去。 黄包人力车一般都是小门小户的子女和夫人出行用的,方便快捷,价格也不贵,要停也是停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或者兰桂坊和赌坊的门口,方便送夜归的人回家。 怎么可能停在这种僻静到连人影都难找到几个的位置? 宝儿警惕的盯了眼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小姐,这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先进去吧,会有人过来收拾他的。”楚云瑶带着宝儿从后院进了。 推开南烟的卧房,发现温庭筠坐在轮椅上,正在床头给南烟念诗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正是她教南烟弹奏的曲子《长相思》。 ......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低沉温润的嗓音带着磁性,悦耳极了。 南烟趴在枕头上,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对着温庭筠,双眸紧闭,躁动不安的神情在低低的朗诵声中逐渐安静下来,眉目舒缓。 见楚云瑶进来,温庭筠正要说话。 楚云瑶比了个不要停的手势,示意温庭筠继续念下去。 她坐在床沿边,掀开搭在南烟后背的薄被,查看她的伤势,温热的指腹从她被划破的美艳面孔上划过,指尖沾了祛疤膏涂抹在她受伤的脸颊上。 出了卧房,楚云瑶从书桌上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折叠好,交给章伯:“送去兰桂坊交给迟夜白,他收到这封信,就知道怎么做了。” “是,路途遥远,小小姐一路当心点。”章伯将信收好,放在贴身口袋里。 楚云瑶带着宝儿离开了锦城,一路驾着马车,颠簸着往乡下赶...... 少帅府里...... 管家刚跨进大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惊了一下。 府里的佣人和护卫们齐刷刷的跪在厅堂里,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长衫,年纪大约五十左右,身材干瘦的老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 一边品着茶水,一边拉长了公鸭嗓门,慢条斯理的逼问:“说呀,都哑巴了?那枪声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总统派了身边的人过来打探,你们倒好,一个个的连门都不肯打开。 真是胆大包天呢,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说着,将手里的骨瓷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扔。 杯子和杯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茶水泼洒出来,流的到处都是。 跪在地上的佣人吓的身躯抖了抖,肩膀止不住的打颤,却依然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管家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随从,白白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疾步走过去,“早知何大总管大驾光临,老奴就在家里等着您,派其他人去寺庙开光祈福了。” 管家指着一众跪着的人,一脸讶异的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帅一向礼贤下士,体恤他们,除了夫人的忌日,还从未让他们受过这等责罚。” 第140章 真不吉利 就连少帅都没有这么虐待过少帅府的佣人和护卫,你算老几,也敢在少帅府耍威风,欺负少帅府没人做主吗? 管家脸上笑嘻嘻,内心麻麻逼。 几句话就让总统身边的红人变了脸色。 何大总管听管家如此说,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苏管家,你回来的正好,昨晚少帅府传出枪声,据我所知,少帅昨晚并不在府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发生了什么?谁开的枪? 昨晚总统连夜派人过来询问,可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连门都不开。 今日一早总统叫我过来,发现府里乱糟糟成一团。 别说少帅和你了,就连新娶进门的少夫人也不知去向。 还有总统和督军送到府里给少帅当姨太太的曾小姐,也不见人影。 你说说,这些人到底哪去了? 我刚才盘问了老半天,你们家这些护卫和佣人们,竟然一问三不知。 简直可恨!” 何大总管仗着是总统身边的红人,习惯了趾高气昂。 但忌惮墨凌渊的身份,看到少帅府的管家,态度收敛了不少。 管家一听,内心里急的不行,闪着精光的视线从护卫和佣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脸上却分毫不显。 到底怎么回事? 一天不在家而已,少帅夫人又从哪面院墙翻出去了? 少帅要是回来,见不到少夫人,这次一定打杀他的心都有。 管家心里苦,强装镇静道:“竟有这种事,待我来盘问盘问,再给您答复。” 管家挥挥衣袖,装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假装训斥道:“都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找找,少夫人和曾小姐正是爱玩的年龄,说不定出门玩的忘记时间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做一桌好菜好饭端上来,何大总管可是贵客,都给我好好伺候着,不许怠慢了!” 佣人和护卫如获得了特赦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如鸟兽散开,乌压压的人群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何受功好不容易才将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给了个下马威,打算逼出点内幕,就被苏简福搅和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强忍着心里的不爽继续喝茶。 管家让佣人端了茶点,陪着何大总管唠嗑了一会,站起身:“大总管,您先坐一会,我去后院看看饭菜做好了没,待会少帅也快回来了。” 何大总管听说墨凌渊那个黑面门神也要回来了,开始坐立不安,“苏管家,总统让我来一趟,一是想要打探一下昨晚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二是想问问曾小姐在这里住的是否习惯,如果不习惯,就让我将人带回去。” 管家在心里冷笑:人是你们总统强塞进来的,见这个不得宠,没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打算再换一个心机重手段高的过来吗? “曾小姐伺候少帅很上心,少帅府也没有苛责过曾小姐,至于是否习惯,还是等曾小姐回少帅府了再说吧。”管家安顿好何受功,就往后院走。 护卫等在拐角处,见管家过来,一把拉住他老人家,颤着声音道:“苏管家,出大事了。” “除非是人命关天,才能称之为大事。”管家啐了他一口:“真不吉利。” “府里死了三个人......” 第141章 畏罪潜逃 “啥?”管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夫人开枪杀了跟在曾小姐身边的警卫员,后来又捂死了曾小姐......”护卫语无伦次。 管家神色张惶,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他老人家心脏不是很好,千万别吓唬他。 “警卫员的尸体,被我们埋在后院的草垛里,曾小姐的尸体,被我藏在床底下......”护卫絮絮叨叨:“天气炎热,再不处理,曾小姐的尸体就发臭了,被何大总管知道就不好了,我们该怎么办?” 管家身子晃了晃,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冒金星。 他为何要紧赶慢赶的赶回来?待少帅解决了这件事,再回来不好吗? 或者干脆就不离开少帅府,也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护卫死死的扶住管家,焦急的开口:“管家,您可是我们府里的主心骨,千万不能有事,何大总管还在这里,现在要怎么办? 少帅又不在军营,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靠在护卫身上,颤巍巍的问:“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后厨忙活了一晚上,等我去找她的时候,人已经不知去向,整个少帅府都翻遍了,不见踪影。”护卫斟酌着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逃走了!” 管家跺脚:“到底发生了何事?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清楚......” 护卫:“......” 时间仓促,护卫一边扶着管家去曾佳丽的住处,一边一五一十的将昨天发生的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还原给管家听。 管家又急又恼怒,看着床底下已经僵硬的尸体,恨不得也上去踹两脚。 早知道这女人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他刚一离开少帅府,她就给少帅府招惹了这么大的祸端,竟然连南烟姑娘都不放过。 “塞床底下干嘛,赶紧弄上来,看着瘆人。”管家指挥着护工将曾佳丽的尸体从床底下拖出来,安放在地板上,“去军营,找找段先生或者穆先生,如果两人都不在,就将洛子枫洛先生叫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也无法做主。 主母打杀小妾,本就是一桩家事,但曾佳丽并不是妾室的身份,而是督军和总统送过来的人。 杀了曾佳丽,跟直接抽督军和总统的脸有什么区别? 那两个警卫员虽然也该死,但好歹也是督军和总统的人。 如果说这些都能摆平,可少夫人就这么失踪了算怎么回事? 畏罪潜逃? 少帅回来,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管家一筹莫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埋了。 护卫应允,急急忙忙赶往军营。 还没到目的地,就看到墨凌渊坐在新买的汽车里,正往少帅府的方向赶。 护卫来不及翻身下马,一马鞭拍在马儿的臀上,冲过去横在马路中间,挡住墨凌渊的去路。 司机见有人不怕死的骑马往车前撞过来,赶紧踩了急刹车。 墨凌渊身子狠狠的往前撞去,又被安全带扯回来,撞在座椅靠背上。 眸底寒芒闪烁,墨凌渊正要发飙。 只见车窗外的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直挺挺的朝他跪下了,“少帅,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142章 挖地三尺找人 墨凌渊掌控着方向盘,一路飞车赶回少帅府的时候,正看到何受功从府里出来,凶神恶煞的指责道:“好端端的人送到你府上,突然就死了。 你跟我说昨晚的枪声只是个误会,曾小姐可是满身血迹死不瞑目。 护送曾小姐过来的人也不知去向。 少帅府就不打算给总统一个交代吗? 嫌弃我们总统送过来的人不好,可以直接提出来,这样草菅人命到底是几个意思?” 墨凌渊甩上车门,俊脸黑沉如墨:“少帅府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指手画脚了?总统找我要说法,我自会解释清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指责我?” 何大总管一回头,见身高腿长的墨凌渊气势逼人的朝他走过来了,气焰顿时萎了,“少,少帅?” “本帅的少夫人不知所踪,还没找何大总管要人呢。”墨凌渊气势滔滔,狭长的眸底好似被冰雪覆盖,冷如寒潭。 何受功百口莫辩,“这,这,少帅夫人不见了,跟何某有何干系?” “何大总管的人昨晚半夜三更的过来,是想要打探什么?本帅的少夫人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将本帅的少夫人藏到哪里去了?”墨凌渊反咬一口。 何受功憋屈死了:“昨天晚上,听说少帅府有人开枪,总统命人过来了解情况,那些人被关在门外,可是连少帅府的门都没进的来。 更别提见到少帅夫人了,连影子都没看到,怎么可能藏起少夫人呢?” 墨凌渊嗓音如淬了冰,“我也想知道,你们三更半夜的来少帅府,口口声声没见到本帅的少夫人,本帅的少夫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她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墨凌渊拂袖往里走:“将人给我丢出去,没我的允许,往后不许踏入我少帅府半步。” 何大总管威风凛凛的来,狼狈不堪的被扔出去,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管家没想到墨凌渊会这个时候回来,惶惶不安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凄凄惨惨的扑倒在墨凌渊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大腿,哭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有管好内务,少帅,您责罚老奴吧。” 墨凌渊一脚将管家踹开,抬脚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先给本帅滚一边去,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待本帅处理完这些破事,再跟你算账。” 管家用袖口抹了抹眼角,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墨凌渊,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 推开卧房的门,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好似她依然住在这里一样。 他从云裳锦铺给她订做的衣服,全部叠好放在柜子里,除了身上穿的,一套都没有带走。 墨凌渊转了一圈,看着空荡荡的卧房,双拳紧握,喉咙发紧,低低沉沉的道:“给我仔细搜,将整个少帅府翻几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挖地三尺也要将少夫人挖出来。” 管家只觉得少帅刺激过度,神志不清了。 挖地三尺只能挖出刚埋下去的两具尸体,怎么可能挖出少夫人? “是。”管家不敢违抗命令,亲自去寻人了。 墨凌渊的视线落在梳妆台的红木盒上,咬紧了后牙槽,颤抖的手掀开盒盖...... 第143章 她离开了 盒子里躺着厚厚一叠银票,银票的上面,压着一个精致的水晶葫芦, 那是他为了哄她读书认字,特意让人寻来的小玩意儿。 墨凌渊将水晶葫芦拿出来,紧紧的捏在掌心里,清点着盒子里的银票。 足足两万银两,好大一笔钱。 出嫁的时候,楚青泽连一块铜板都没舍得给她做压箱底的嫁妆,她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钱? 这分明是打算用这些钱买断她在少帅府的衣食住行,做到银货两讫,跟他两清后彻底划清界限,再无纠葛的意思。 可那一纸婚约还在他的书房里,即使她走到天涯海角,都是他的女人。 墨凌渊气的一掌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扫落到地上,疯了一般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寻找起来。 床垫,枕头,枕套,柜子里的衣服,鞋子,袜子,甚至包括墙壁上挂着的饰品,统统被他扯下来,全部扔到地上。 这些全部都是她存在的痕迹。 她退回了他送她的水晶葫芦。 还有钻石发卡呢?手枪呢? 那些东西也都是他送给她的,她带走了没有? 管家再次回到新房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干净整洁的卧房乱成一团。 被褥,被单,枕头枕套以及柜子里的衣服鞋子甚至幔帐都堆在地上, 抽屉全部拉开,梳妆台上一片狼藉。 墨凌渊就差没将墙给拆了。 “少帅,您在找什么呀?”管家拉住正在徒手拆衣柜的墨凌渊,惊恐的看着他划破皮流血的指尖,“老奴给您找,老奴找就好了,您的手都出血了。” “找什么?”墨凌渊木然的盯着血流不止的手指,喃喃低语。 到底在找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在找楚云瑶,想要证明她没有离开,想要找出她还会回来的证据。 就好似上次一样,他翻遍了整个锦城都没有找到她,她出去玩了一趟,然后乖乖的回了少帅府。 可这次跟上次根本就不同,心里头有个潜意识的声音在告诉他,她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心疼不已,拿了纱布过来给他抱扎伤口。 都说十指连心,少帅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压根就感觉不到疼呢? “少夫人呢?”墨凌渊怔怔的看着手指头,脑海里回想着她握着手术刀,干脆利落的给他取出子弹的情景,“找到没?” “没有。”管家摇摇头,叹息道:“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别说挖地三尺了,就连池子里的水我都让人抽干了,也没找到少夫人。” 管家顿了顿,问:“后面的草垛里,挖出了两具尸体,要怎么处理?” “怎么死的?查看伤口没?”直到现在,墨凌渊都不想相信,楚云瑶真如护卫所说,当着少帅府所有人的面,亲手杀了那两个人。 “一个死于一刀封喉,另一个死于子弹打爆了脑袋。”管家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 少夫人瘦瘦小小,杀只鸡杀条鱼都有难度,怎么可能杀人呢? “丢去乱坟岗。”墨凌渊眉心拢成一团:“包括曾佳丽的尸体。” “是。”管家听到墨凌渊肚子不适时宜的发出饥饿的声响:“少帅,一路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吧,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点饺子......” 第144章 不会再回来了 “不用了。”墨凌渊整个人颓废的坐在床沿边,抚着婚床的床板:“本帅没胃口,吃不下。” “这......”管家谆谆规劝:“您这样不吃不喝,被少夫人知道了,会心疼的。” 墨凌渊自嘲一笑:“她连跟我告别都来不及,趁着我不在就离开了,怎么可能关心我的死活?” “不是这样的。”管家低低的叹气,“少夫人是害怕给您添麻烦才离开的,少夫人并不想离开少帅府的。” 墨凌渊抬眸瞥了管家一眼,没吭声。 管家红了眼眶:“我听厨娘说,昨晚少夫人去厨房,耗费了整整一个晚上,亲手剁了肉馅,擀了面皮,给您包了满满一大桌白菜猪肉馅和白菜牛肉馅的水饺。 少帅,老奴曾经随口跟少夫人提过,您晚上从军营回来,喜欢皮薄馅多的饺子当宵夜。 因为小的时候,夫人经常包给您吃。 但凡少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您,也不可能为了给您做吃的,一整晚连觉都不睡。 少夫人年纪小,爱冲动,一气之下杀了人,心里肯定也是害怕的,还能忍着恐惧忙活一整晚,就为了多给您做顿吃的。 您怎么能说少夫人不关心您呢。”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您亲自去厨房看看。”管家抹了把眼泪:“护卫跟我说,昨晚问过少夫人,万一总统和督军听到风声,派人过来打探消息,该怎么回答? 您猜少夫人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墨凌渊迫不及待的问。 “少夫人说,照实说就好。”管家越说越悲痛,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少夫人这是打算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给少帅府增添一丁点的麻烦呀。 如今她不在府里了,就是督军和总统想要追究您的责任,也毫无对症啊。” 墨凌渊:“......” 墨凌渊内心大恸,站起身,脚步沉重的往外走,进了后厨。 四四方方的宽大桌面上被擦洗的干干净净,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精致小巧如艺术品一般的饺子。 一种馅料的饺子是普通的水饺模样。 另一种馅料的饺子包成了元宝的形状,看着可爱极了。 厨娘见少帅进来,将煮好的水饺端到桌上,放在墨凌渊面前:“少帅,这是少夫人昨晚上亲手包的饺子,我本来想帮少夫人剁肉馅的,但少夫人没让我们帮忙,说要亲自动手,让我们都去休息了。” 墨凌渊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独特的香味从唇齿间蔓延开。 味蕾里的每个细胞都好似复活了一般。 就如她做的每一道菜一样,味道前所未有的好。 尝过她的厨艺后,本来对食物毫无欲念的他,却对吃的任何东西都变得挑剔起来。 食物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了,还是一种人间美味。 好似中了她的蛊,一开始只是想念她做的饭菜,后来开始想念她这个人。 可在他从不适应到适应了她的存在后,她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去查一下,这笔钱是从哪个银号取出来的。”墨凌渊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再查查少夫人最近几天的行程,见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 第145章 打晕您的人 能一下子送她两万两银票的人,跟她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只要找到了那个人,就能打听到她的下落。 他不会让她独自承受杀人之后畏罪潜逃路途上的恐惧。 也不会让她背负所有的罪责,受督军和总统的惩处责罚。 墨凌渊一口气吃完两大盘饺子,又亲自去查看了三具尸体后,才回书房。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楚云瑶的裹胸布和掉在温泉池旁的亵一裤。 她的一言一行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他回想着违心将她娶回来,新婚当天就开始冷落她,让段长宇抱着大公鸡替他拜堂跟她成亲。 将新房安排在离自己住处最远的望月阁。 洞一房花烛之夜,宿在自己房间里,本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也不知怎么搞得,她竟然躲过了警卫员的视线,睡到了自己床上。 她对他没有丝毫怨言,亲手做饭菜给他吃。 生死关头,不顾总统的反对,冒着枪林弹雨开车冲过去救他。 镇定冷静的替他取出身体里的子弹。 解决军营里被投毒的危机。 ...... 明明前些天还因为她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气的差点吐血,可现在回忆起来,脑海里竟然全部都是她对他的好。 段长宇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就看到一向警觉的墨凌渊手里拿着白色的棉布带,愣愣的出神。 “这块布是干什么用的?看着好眼熟?”段长宇忍不住问。 “你来了?”墨凌渊赶紧将棉布塞到抽屉里,“府里发生的事情,护卫大致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嗯。”段长宇呐呐的开口:“少夫人真的杀了人?还一下子杀了三个?” 片刻后,段长宇好似想起了什么,指着墨凌渊的抽屉:“少帅,您刚才拿在手里的,就是那晚在温泉池里打晕您之后逃走的女人留下的裹胸带吧? 打晕您的人,不会就是少夫人吧?” 墨凌渊没好气的怼:“你记性还真是好,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记得这是女人的裹胸带了?” 段长宇很委屈。 毕竟楚云瑶看着丑陋瘦小,可却彪悍到一连能杀掉三个人,由不得他不怀疑楚云瑶的身份:“少帅,少夫人一个小孩子,能拿刀会开枪,力气大到还能用被子捂死人。 她会不会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人?” 墨凌渊陷入了沉默。 段长宇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难怪少帅会生气。 如果当初在少帅府的温泉池里打伤墨凌渊的人就是少夫人,那这条裹胸带不就是少夫人留下的吗? 天啦,他看到了少夫人的裹胸带不仅没有默默装死,还将这件事问出口,想从少帅口里讨个证据确凿的答案。 他果真是在作死。 还是穆清那小子聪明,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 “你暗中查探一下南烟的下落,不要惊动了任何人。”墨凌渊突然道:“少帅府里发生事情的起因和缘由还未曾传出去。 他们只知道南烟被送到了张大夫的保仁堂,最后到底去了哪儿,根本就不清楚。 你打探到南烟的下落后,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146章 云澈现在在哪儿? 墨凌渊一挥手,楠木桌面上煮茶的器具散落一地,名贵的紫砂壶和配套的茶杯摔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迟夜白桃花眼里水波潋滟,唇齿含笑,不气不恼,拉长了悠扬的嗓音:“哟,到底是谁招您惹您了,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 墨凌渊掏出厚厚一叠银票,砸在迟夜白面前。 迟夜白捡起散落一地的银票,随手翻了翻,继续打趣道:“两万两,少帅是打算将我的兰桂坊整个包下来吗?想要哪位姑娘,您直接开口就好,本坊主一定将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亲自送到您府上......” 墨凌渊眉目冷峻,嗓音沉怒:“少给我装蒜,这些银票编号有序,是你从银号里取出来的?” 迟夜白这才认真仔细的看了看,讶异道:“确实是我手里的银票,只是怎么辗转到了少帅您的手里?” “我还想问问你,这些钱经过谁的手,怎么就原封不动的到了本帅少夫人的手里?”墨凌渊嗓音寒凉,周身的气息越发冰寒冷沉,如一把出窍的宝剑,随时都有取人性命的危险,“你跟本帅的少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迟夜白心思微动,立即弄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赶紧甩锅:“少帅息怒,您可冤枉我了,本坊主跟少帅夫人只有过一面之缘,实在谈不上交情。 少帅夫人八抬大轿来我的兰桂坊将南烟姑娘接回少帅府,除了那一次,本坊主再也没跟少帅夫人见过一次面说过半句话,还望少帅明察。” 墨凌渊不语,眸色沉沉的凝着迟夜白。 迟夜白被墨凌渊杀意弥漫的双眸盯的浑身发毛,硬着头皮道:“这些钱,本是给云公子的分红,我只是替他取出来,交给他而已。 至于怎么到少夫人手里的,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云公子?”墨凌渊一字一顿:“哪个云公子?” “当然是云澈云公子了。”迟夜白笑的意味深长,目不转睛的凝着着墨凌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我看,您要是急着知道真相,还是直接去问少夫人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吧......” “云澈现在在哪里?”墨凌渊握紧了手指,一拳砸在桌面上。 好好的楠木桌子,“咔”的一声,被锤破一个大洞,尖利的木刺划破手背,鲜红的血涌出来。 相交多年,墨凌渊一直冷冷清清,性子寡淡凉薄,还从未曾在他面前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迟夜白心尖颤了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敛了面孔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急急的站起身,面色凝重的问:“少帅,可是出什么事了? 云澈前天来找过我,说要离开锦城一趟,大约一个礼拜的时间才会回来。 还让我派人帮他取出了存在银号里的钱,我以为他是想当盘缠,万万没想到他会将这些钱私底下送给少夫人......” 墨凌渊手指骨节发白。 第一次,云澈帮她将南烟从兰桂坊带出来。 第二次,给她两万两银票,跟少帅府划清界限。 一个男人三番两次不惜代价的为他的女人做这些事,目的昭然若揭...... 第147章 少夫人是云澈带走的 “出了什么事?”墨凌渊冷冷一笑,嗓音暴戾嗜血,仿佛一头挣扎在囚笼里的困兽,“本帅的少夫人,不!见!了!” 迟夜白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头上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内心一片惶惶然。 完了,完了。 这下要被云澈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害死了。 别看墨凌渊平时如谦谦君子一般,不会仗势欺人,在他谦逊的外表下偏偏隐藏着一颗暴戾杀伐的心。 所有看似他毫不在意的言行举止,都是因为没有触碰到少帅大人的底线而已。 这次云澈简直在老虎头上拔毛,拐走了人家的少夫人。 就算墨凌渊和楚云瑶之间没有任何夫妻情意,可楚云瑶到底顶着少帅夫人的头衔。 云澈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是公然给少帅戴绿帽子呀。 “少帅,这,这......”迟夜白生怕墨凌渊一气之下查封了他的兰桂坊和赌坊,“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我愿意全力协助少帅,找到云澈,寻回少夫人。” 墨凌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本帅的少夫人是云澈带走的?” “这......”迟夜白一脸懵逼。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难不成墨凌渊以为那乡下来的丑丫头会自己主动离开少帅府? 就算要离开,也不可能将云澈给她的钱全部留下。 这分明就是两人私奔了的节奏。 他就不信,墨凌渊这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 假装看不出来也正常,男人嘛,谁会承认自己被绿了? 迟夜白斟酌着回答:“本坊主也不确定,但既然这笔钱是云澈交给少夫人的,只要找到云公子,问清楚原委,说不定就寻到少夫人的下落了。” 墨凌渊抓起那叠银票站起身:“本帅等着你的好消息,三日之内,你要是还没找到云澈......” 墨凌渊环顾了一圈迟夜白如仙境般的起居室,一脚踹开了面前的仕女图屏风,嗓音冷冷泠泠:“你这兰桂坊和赌坊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墨凌渊拂袖而去,一张脸黑的能滴出水来。 迟夜白:“......” 没抓到狐狸,竟惹了一身骚。 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这尊惹不起的暴君。 迟夜白剐了云澈的心思都有,见墨凌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气急败坏的吼道:“还不快去把云澈给本坊主找出来,找不出来,提头来见!” ...... 楚云瑶和宝儿驾着马车,一边欣赏着路途里的风景,一边兴致勃勃的聊着天。 “虽然路途遥远了些,交通不是很便利,但风景迷人,空气清新,也有可取之处。”楚云瑶看着天边湛蓝色的天空,感叹道:“我们那里,虽然高楼耸立,科技发达,但天空灰蒙蒙的,晚上连星星都看不到,出入人多的场合,甚至要戴防菌面罩。” 宝儿好奇:“小姐,您生活的乡下跟我生活的乡下完全不同呀,乡下虽然环境好,但经常吃不饱穿不暖,特别是遇到饥荒时代,饿死冻死的人太多了。 有些成年人,被生活所迫,甚至去做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在这时,一道天网从天而降,将正行驶的马和马车全部罩住,地面猛地震了一下,马匹连同着马车全部陷入深坑里,动弹不得...... 第148章 两根手指捏死这个臭婆娘 “小姐,不好了,我们大概是遇到山贼了。”宝儿见车轮和马儿的四个蹄子全部都被土掩埋了,徒手扯着头顶的天网:“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隐藏在山坡草丛里的几个山贼见人被抓住了,纷纷跑出来。 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以及他们的马车被困住了,指着一身男装的宝儿嚷道:“男人杀了,女人可以留下来。” 另一个山贼搓了搓手,涎着脸,色眯眯的道:“先看看这女人长什么样子,如果漂亮,就送去给老大,如果长得丑,那还是留给我们兄弟几个享受享受吧,哈哈哈。” “对对对,干嘛蒙着脸,难不成是太丑了,害怕见人?那兄弟们几个凑合凑合,不会嫌弃你的,哈哈。” ...... 宝儿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气的浑身颤抖,转身从车里抽出一把柴刀:“我跟你们拼了。” 可偏偏对着天网砍了好几下,也没将头顶的天网劈破。 围着的山贼看着宝儿气急败坏的模样,大笑起来: “这天网可是我们老大用特殊的材料亲手缝制的,一把破柴刀就想砍坏它,哈哈哈。” “马儿牵回去,今晚杀了喝肉汤,这个男人,乱棍打死算了。” “小娘子留下,让我看看你的脸。” ...... 一双指甲缝里都是泥垢的脏手朝着楚云瑶伸过来,楚云瑶冷笑一声,被宽大的袖口裹着的小手猛地往上一扬。 “啊!”贼眉鼠眼的山贼尖叫一声,面色痛苦的握着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 楚云瑶手里薄薄的刀片,隔断了他的经脉,还划破了困住她们的天网。 “天网破了,弟兄们,这娘们是个狠毒的,一起上,给我拿下她,送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 山贼见状,顿时一拥而上...... ...... 一炷香时间后。 楚云瑶穿着绣花鞋的脚踩在山贼的胸口:“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是是是,女侠饶命。” 宝儿双手叉腰,对着一个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喊疼的山贼们,命令道:“把我的马车和马儿从土里拉出来,快点。” 说着,顺便踹了其中一个一脚。 一群垂头丧气的山贼跟在马车后面,一同进了山寨。 领头的山贼见到坐在石凳上正在喝酒的人,扑上去跪在地上,“老大!” 满身横肉,身材魁梧,敞着膀子,踩着草鞋的彪形大汉转过身,熊掌般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抢了一单?干得好。 这次收获不小嘛,连人带马匹马车都劫回来了。” 领头的山贼垂着脑袋,伸手指着楚云瑶,苦逼兮兮的开口:“不是我们劫回来的,是她逼着我们带她们过来的。 她还割断了兄弟的一只手,老大,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岂有此理,一个小娘们,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我兄弟。”彪形大汉大喝一声,一脚踢开跪在面前的人,“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看老子用两根手指捏死这个臭婆娘。” ...... 三分钟后。 楚云瑶脚尖点在男人后背的穴位上,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男人的脉门,学着男人嚣张狂妄的语气:“要用两根手指捏死我这个臭婆娘?” 第149章 你们谁偷了它的孩子? “不不不,女侠饶命,小的是想要捏死自己。”彪形大汉疼的连连求饶:“小的愿意为了女侠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只求女侠饶了小的一命。” 一众等着老大给自己报仇的山贼们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巫,身量这么小,伸手这么好,三两下就将他们天生神力的老大给打趴下了? 楚云瑶松开手,身子一转,轻巧的坐在石凳上,“赶路累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过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记住,要干净卫生。要是被我发现一丁点脏东西......”楚云瑶瞟了眼他油腻腻的手指,抓起面前的酒壶扔到他脚边,“本小姐就剁了你的手指头泡酒。” “是是是,小的立即带着兄弟们去洗个十遍八遍,洗的干干净净......” ...... 晚上,楚云瑶和宝儿住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厢房里,一边吃着野味佳肴,一边道:“正愁附近找不到落脚的客栈,没想到就有人送上门了。” “荒郊野外的,今晚要是在山上搭帐篷,说不定会遇到豺狼虎豹和毒蛇蜈蚣。”宝儿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幸亏是跟着小姐,要是换了别人,被糟蹋了也说不定。” “多吃点,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楚云瑶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身子骨都酸乏了。 半夜时分,正睡得香甜,楚云瑶被一声狼嗷声惊醒,她腾的一下立即从床板上坐起来。 “小姐,怎么了?”躺在身旁的宝儿被楚云瑶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问。 “有狼群,快点起来,燃火把。”楚云瑶翻身下床,点亮了油灯。 宝儿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山里的夜晚经常能听到狼的叫声,小姐,你怎么知道是狼群过来了?” “听我的没错。”楚云瑶没时间跟她解释太多:“去叫醒所有人,到院子里把柴草点燃,火势越大越好。” 不一会,所有人都聚集在空旷的院子中,周边的丛林里,一双双散着绿光的眼睛如飘荡的鬼火,正朝着这里靠近。 山贼老大吓的发抖,“快,快点火,狼群来了,狼群又来了。” 手忙脚乱的搬来树枝木棍,燃了篝火,狼群盘旋在附近,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双方僵持着,一直到晨曦破晓,天色终于亮起来。 一身洁白毛发的狼王仰天哀嚎着,不甘的在附近徘徊,久久不肯离开。 “天都亮了,它怎么还不走?”老大纳闷道:“以前也有狼群来过,天亮了它们就离开了。” “你们谁偷了它的孩子?”楚云瑶耳朵动了动,细细的辨别着狼王的叫声。 “女侠说的可是小狼崽?”老大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摇头:“狼可是最难缠的动物,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敢偷它的小狼崽,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它的孩子没了。”楚云瑶转眸,视线从这些人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没发现端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了一段急促简短的哨音。 狼王仰天长啸,嗷叫声地震山摇,发出久久的悲鸣声...... 第150章 收养小狼崽 僵持到快午时时分,楚云瑶吹哨子吹的口干舌燥了,白狼王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带着群狼离开了山寨。 楚云瑶端起宝儿递过来的水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离开山寨的时候,老大激动的痛哭流涕:“女侠,多亏了您,否则,我们整个山寨都要被狼群袭击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楚云瑶将用木炭在白纸上画好的地图交给他:“占山为王当土匪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趁着年轻力壮为国效力,要是哪天遇到拿枪杆子的从这里经过,你们连性命都搭上了。 去锦城这个地方,加入墨家军吧。” 望着远去的马车,身后的山贼忍不住问:“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老大抖了抖手绘的地图纸,“两个小娘们那么能吃,昨晚上一顿吃了我一头羊,今早又将山寨里的口粮带走了大半。 当然是听她的话去找什么墨家军呀,难不成留在这里白白饿死? 寨子里的粮食也只够咱们带在路上吃三天了。 幸亏走了,再多住几天,怕是连我身上的肉都要割下来让她们吃了。” ...... 马车晃悠悠的在丛林里行驶,惊飞了停歇在树枝上的鸟儿。 “小姐,原来你还懂狼语,真厉害。”宝儿满目崇拜。 楚云瑶靠在车棱上,晃着腿,思绪陷入回忆里:“很久以前,陪着哥哥特训的时候,学了点皮毛。” 宝儿越发惊叹:“小姐才十六岁,就懂......咦,什么声音?” 宝儿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了片刻:“小姐,好像是小狗的叫声。” 楚云瑶从马车上跳下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往茂密的丛林走去,扒开一层灌木丛,发现里面是个捕猎的陷阱,捕猎器的夹子夹住了一只小动物的腿。” 宝儿伸着脑袋往里看:“是小狗狗,真漂亮,雪白雪白的。” 楚云瑶跳到坑里,将夹子小心的从幼崽的腿上取下来,抱起它,查看它的伤口:“不是小狗狗,是小狼崽,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大概就是白狼王四处找寻的孩子。 可惜,白狼王已经走了,它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狼趴在楚云瑶怀里,疼的嗷嗷直叫。 宝儿心疼不已,“那怎么办?” “我帮他缝合伤口,先养着他,等他伤口好了,长大点,再送他回森林里。”楚云瑶抱着小狼崽上了马车。 宝儿继续赶车,时不时往车厢里望一眼:“我在五斋酒楼的时候,有次听楼下喝醉了酒的两个人吹牛。 一个人说:楚家大小姐养了一只名贵的异瞳御猫,通体雪白,灵气逼人,只是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死了。 还说督军夫人养了一只灵猴,特别听话,特别乖巧,深得督军夫人的宠爱。 另一个人说:这有什么,宠物而已,怕是没几个人知道,督军府的二小姐才厉害,竟然养了一条好几米长的大蟒蛇,蟒蛇的身躯有刚出生的婴孩那么粗呢......” 楚云瑶快速的给小狼崽缝合伤口,默默的听着,眸色闪了闪。 不知道督军夫人和总统有没有趁机为难墨凌渊。 她被楚家人硬塞进少帅府,现在“畏罪潜逃”,不知道楚青泽会不会趁机威胁墨凌渊...... 第151章 我相公派过来的人? 凭着脑子里仅存的记忆,楚云瑶终于找到了奶娘住的茅草屋,推开门,发现里面的摆设依旧,只是找不到一丁点的有人住在里面的痕迹。 宝儿手指摸了下桌面,看着指腹上厚厚的灰尘,“小姐,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灰尘这么厚,灶上的蟑螂都被饿死了。” 楚云瑶又推开卧房的门,门窗紧闭,床铺的被子全部被藏到柜子里,漏水的地方放着个小木盆。 看来奶娘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否则,不可能将家里的东西都清理好,就连被褥都收进柜子里妥善安放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在茅草房的周边转了转,看到正从山上回来的邻居:“爷爷,您知道我奶奶去哪儿了?” 老人家放下扛在肩膀上的一捆柴火,“你奶奶不是被你相公派过来的几个人接走了吗?” 楚云瑶心里“咯噔”一下,“我相公派过来的人?” “是呀。”老人家黝黑的面孔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你还让人带了很多粮面和特产回来,你奶娘高兴的不得了,说你嫁的那户人家特别好,家境殷实,还很孝顺。 姑爷特意接她老人家去城里养老,你奶娘还送了我好几袋白米面,够我们一家吃三个月了......” 见楚云瑶脸色凝重,老人家面色微变:“你不知道这事?” 楚云瑶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你要不回去问问你相公。”老人家指着自己的土坯房子:“你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去我家吃顿饭,住一晚吧。” “好。”楚云瑶也不推迟,让宝儿赶着马车,绕过小路,去了老人家的家里。 楚云瑶让宝儿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喊了村子里从前对她和奶娘不错的街坊邻居过来吃饭,顺便给了老人家一锭银子。 乡下的人很久才能吃顿肉,楚云瑶从山贼那里抢过来的野味全部都分给他们吃光了。 酒足饭饱,闲聊之后,楚云瑶将事情的始末了解的七七八八。 其中有个画画的不错的教书先生,甚至将穆清的容貌给画了下来。 楚云瑶终于确定,是墨凌渊派穆清带着人过来,接走了奶娘。 那个时候,她嫁入少帅府,才刚一个月的时间。 墨凌渊却从未曾跟她提过这件事。 这个男人,他私自扣押了她的奶娘,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绝口不提,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像她防备他一样,他也在防备着她。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锦城?”宝儿铺好床,给小狼崽用旧衣服搭了个柔软的窝。 “明天吧,吃完早饭就离开。”楚云瑶仰面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默默的想心思。 半夜时分,火光冲天而起,楚云瑶和宝儿被“着火了,救火呀”的声音吵醒。 刚坐起来,老人家的儿媳妇就闯了进来:“云瑶,不好了,你家的茅草房着火了,你快去看看吧。” 楚云瑶掀开被子,穿着单衣就往外跑,宝儿追在她身后,给她罩了件披风。 待她和宝儿赶到茅草房的时候,左邻右舍的人正端着脸盆和木桶奋力扑灭大火。 奈何火势反倒越来越大,很快就让人不敢靠近。 空气中,浓烈的火油味弥漫开...... 第152章 印章是我娘亲的陪嫁 鬼鬼祟祟的人影趁着夜色的掩映,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楚云瑶听着街坊邻居的叹息声,一脸镇定:“没人受伤就好,大家都回去睡觉吧,反正这房子也没人住了,烧了就烧了吧。” 人群四散,楚云瑶怕连累邻居,留下一笔钱,连夜跟老人家道别,带着宝儿和小狼崽,驾着马车离开...... 车子行驶到空旷的湖泊边,楚云瑶让抱着小狼崽的宝儿藏到车厢里,勒住马,对着一路跟着她们的暗影道:“出来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十来个黑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逼近楚云瑶。 “少夫人,把印章交出来吧。” “什么印章?”楚云瑶故作不懂,接着问:“你们是谁的人?” 能称呼她少夫人的,怕不是墨凌渊派过来的人,可墨凌渊要印章有什么用? “少帅说了,只要你把印章交出来,你的奶娘就会安然无恙。” 楚云瑶闻言,立即确定这些人跟墨凌渊毫无关系。 别说墨凌渊压根就不知道印章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他大概也看不上那点东西。 “印章是我娘亲的陪嫁,现在落到了楚青泽的手里,你们少帅那么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弄到手。”楚云瑶摩挲着藏在袖口里的手枪,一步步的往后退开。 这些人体质健壮,跟着马车跑了那么远的路程,竟然丝毫不喘,看来伸手矫健,自己未必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五小姐,我们要的是温庭筠交给你的那枚印章,你别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开口。 “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你交出印章,我们放你回锦城,你就知道了,回的晚了,所不定就只能见到他们的尸体了。”那人伸出手,朝着楚云瑶一步步的走过来。 楚云瑶心里乱成一团,听这人的语气,叫她五小姐,一定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却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尊敬。 看来她频繁出入,暴露了温庭筠和章伯的身份。 那些跟踪她的人,原来是楚青泽那个老狐狸安排的,一直在暗中监视她。 亏她一直以为是墨凌渊派来的人。 这些人能找到这里,看来迟夜白那厮并没有如她所想的一般,保护好里的人。 楚云瑶心急如焚,为今之计,只能快速赶回锦城,将舅舅和章伯从楚青泽的手里救出来。 楚云瑶掏出手枪,对着逼近她的人,利落了扣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黑衣人倒在血泊里。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本小姐留你们一条狗命。”楚云瑶吹了吹枪口。 里面只剩下几枚子弹了,省着点用,不能浪费了。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惊恐的往后退去...... 楚云瑶重新上了马车,一抖缰绳,飞快的往前驶去。 “追!不能让她跑了,老爷下了死令,不拿到印章,就别活着回去。”黑衣人们从高大的丛林里拉出藏好的骏马:“前面有埋伏,看她能跑多远。” 第153章 交出印章 “小姐,那些人是谁派过来的?烧了您跟奶娘房子的也是他们这群人吧?”宝儿被奔跑的马车颠簸的难受极了。 “楚青泽的人。”楚云瑶侧头,见宝儿面色苍白,放缓了速度:“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我忍得住。” “去前面休息片刻,喝点水。” 话音刚落,一边的车轮陷入深坑里,马儿扬起前蹄,仰天长嘶。 利刃穿梭过树林,从空中飞来,射穿了马儿的肚腹,马儿挣扎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车厢翻倒在深坑里之前,楚云瑶一手抱着小狼崽,另一只手拉着宝儿,使尽全力往外跳,落地后滚了一圈,差点摔下悬崖。 宝儿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姐,他们又追过来了。” 楚云瑶从身上取下一把小刀,塞到她的手里,又将小狼崽塞给她:“往前跑,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我来应付。” 宝儿深知自己留下来,只会给楚云瑶增添累赘,狠了狠心,撒腿就往前跑去:“小姐,你要小心。” 楚云瑶再次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长长的铁链朝着她的脑袋砸过来,楚云瑶旋身躲过,反手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太阳穴。 楚云瑶握着手枪,往悬崖边退去,接连几枪,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 眼见只剩下三个人了,楚云瑶扣动扳机,发现没子弹了。 将手枪对着面前的黑衣人用力掷过去,楚云瑶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被逼到了边缘,已经退无可退了。 “把印章交出来?”那人灵敏的躲开楚云瑶的攻击,迅速闪身到了她面前,伸手就去掐她的脖子。 楚云瑶握着短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插进他的心脏处,旋转一圈,拔出来,再次刺进去。 那人心脏处温热的鲜血喷了楚云瑶满头满脸,素白的衣服也被染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丢了性命。 另两个见状,不敢掉以轻心,手里缠着铁链,对着楚云瑶甩过来,楚云瑶身子往后仰倒,躲开后,手臂一挥,两枚刀片往前射出,穿透了其中一个人的咽喉。 铁链前端的铁球趁机砸在了她的胸口,楚云瑶喷出一口鲜血,一脚踩空,整个人直往悬崖处坠去...... 黑衣人见状,冲到悬崖边,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交出印章,我就拉你上来。” “做梦。”楚云瑶被鲜血染红的唇妖冶的勾起。 手起刀落。 短刀砍断了那人拉着她的手臂。 黑衣人疼的嚎叫嘶吼起来,响声在山林间回荡。 楚云瑶眯着眼,看着跟随自己一起飘落下去血淋淋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默默想着:听天由命吧,说不定这次死过去,就能回到原本的时空,见到爸爸和哥哥了。 ...... 宝儿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掉落悬崖,泪水夺眶而出,捂住了口鼻,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黑衣人手臂被砍断,疼的撕心裂肺的嚎叫了片刻,将衣服撕碎成布条包裹着手臂,骑着马,一路狂奔着去找大夫了。 待马蹄声远去,再也听不到了,宝儿才踉跄着从草丛里出来,冲向悬崖边...... 第154章 墨凌渊找不到云澈 “小姐,小姐......”宝儿哭肿了双眼,想要跟着跳下去,又怕连自己都摔死。 环顾四周,将地上丢弃的铁链和马车里的布匹都缠绑起来,一端系在腰上,另一端缠在树干上,顺着石壁,小心翼翼的往下滑。 经历一番磨难,总算到了谷底,宝儿顾不得身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顺着河岸寻找起来。 楚云瑶被湍急的河水冲到浅滩上。 宝儿找到她时,楚云瑶浑身湿淋淋的,趴在石块上。 宝儿小心的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整个人怔住了。 手帕被河水冲走,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楚云瑶穿着女装后的真实面容。 虽然从前已经见过楚云瑶穿着男装后的面孔,但还是被楚云瑶女孩子的的模样惊艳到了。 肌肤胜雪,五官精致至极,拼凑在一起,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美。 原以为楚家四位小姐已经够漂亮了,如今一对比,那几人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这等容貌,跟沉鱼落雁的南烟姑娘比起来,都丝毫不落下风。 唯一的遗憾就是小姐实在是太瘦小了一些。 等到再长高一点,模样长开,一定国色天香,倾倒众生...... 宝儿小心翼翼的将楚云瑶扶起来,背在后背上:“小姐,宝儿就算背也要把你背回锦城,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有事。” ...... 锦城。 兰桂坊。 迟夜白握着章伯想方设法递进来的书信,整个人急的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墨凌渊找不到云澈,整个人快疯了,命人封禁了兰桂坊和赌场。 银两上的损失就不提了。 关键是外界的所有信息都接受不到。 只知道书信上说温庭筠被楚青泽抓走了,他想要派人出去暗中拦截都办不到。 迟夜白恼怒的将章伯前后送过来的两封信丢在桌上,视线在信纸上瞟过,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闪过,眼前的迷雾顿时豁然开朗了。 迟夜白疾步往外走,正要出去,被墨凌渊的人拦住了:“少帅有令,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 迟夜白理了理宽大的袖口:“快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知道你们少夫人去哪儿了。” 警卫员狐疑的盯了他一眼,见迟夜白不像开玩笑,转身离开。 迟夜白返回厢房,想要煮茶,偏偏器皿被墨凌渊摔碎了。 想要欣赏一下美人图,也被墨凌渊全部扯下来撕烂了。 仙境般的卧房,被墨凌渊又摔又砸发了一通脾气,乱的跟狗窝一样。 迟夜白心累。 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果然可怕,伤不起! 迟夜白没等多久,墨凌渊如瘟神一般,匆忙赶到了。 “本帅的少夫人去了哪里?”短短两天时间,墨凌渊瘦削憔悴了不少,发丝凌乱,下巴上青色的胡渣看着扎人,绝俊的面容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脸孔黑沉的吓人。 “少夫人在乡下长大,一定不识字吧?”迟夜白想要缓解压抑的气氛,温声问。 “识得几个字。”墨凌渊回想着那段时间手把手亲自教楚云瑶读书识字,眉宇间的戾气更甚,“少废话,再不说出本帅少夫人的下落,本帅一把火烧了你的兰桂坊。” 迟夜白:“......” 第155章 追妻之路 莽夫,果真是个莽夫,就知道打打杀杀烧烧,难怪那么丑萌的小丫头宁愿跟云澈那小子私奔也不肯要你。 迟夜白不敢再卖关子了,拿起桌上的两封信件,递给墨凌渊:“这两封信,都是的章伯送过来的,一封是云澈临走之前,让我帮她解决监视的人,落款是云澈。 另一封信,章伯说是他们家小小姐交给他的,遇到危机之时,将这封信送到我手里,我会保的所有人平安。 落款也是少夫人的名讳楚云瑶。” 墨凌渊面色浮出雷霆之势,薄怒暗涌,“里藏着的,是温家的人?” “是少夫人的舅舅温庭筠以及温家从前的管家章老先生。”迟夜白纳闷:“你暗中派人监视那丫头,难道从未打听过这些事?” “本帅只是安排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危而已,何曾监视过她?”墨凌渊一目十行的将信的内容看完,转身就往外走,“保住温庭筠,待本帅回来再处理锦城的事情。” 段长宇正巧赶回来汇报:“少帅,刚打探清楚了,少夫人带着人往乡下去了。” 扬鞭上马,墨凌渊闻言,带着大队人马威风凛凛的策马离开。 半途之中,遇到一伙人,正为粮食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挡住了本就狭窄的道路。 见一身戎装的大队人马过来,为首一个满身横肉的大汉拦住了段长宇的马车,从胸口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指着上面的地图问:“官爷,能否告知一声,锦城的墨家军怎么走?” 段长宇勒住马,瞟了眼目不斜视的墨凌渊,接过纸张,一脸嫌弃:“这是谁画得图?谁让你们去锦城找墨家军的?” “是个特别厉害的小娘子。”山贼老大道:“说是加入墨家军不仅能保家卫国,还能管吃管住,比当山贼要好许多。” 墨凌渊狭长的眼眸眯起:“长什么样的小娘子?” “不知道,蒙着一块帕子,长得瘦瘦小小。”山贼老大一脸后怕:“可厉害了,一下子就将弟兄几个打趴下了......” 墨凌渊怒气勃发:“她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个长得不高,模样俊俏的男人?” 山贼老大回想片刻,一拍大腿:“那小子果真是个男人?亏老子还以为他是个穿了男装的女人呢,确实长得不高,眉清目秀,俊朗斯文,扮成女娃娃的样子也很好看。” 宝儿原本一身男装打扮,奈何住进山寨后,大半夜的被狼群攻击,匆忙间抓了件女装套在身上,恢复了女儿身,惊呆了一众山贼。 现在听这些一身戎装的官爷们问起,说小娘子身边跟着的那人根本就不是女人,山贼老大也是满脸懵逼的模样,脑子混沌了。 听山贼老大如此一说,墨凌渊越发确定和楚云瑶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云澈了。 云澈混在男人堆里并不怎么高,但模样足够好,长得又雌雄莫辨,装扮成女人也很有几分姿色。 段长宇闻言,偷瞟了眼少帅山雨欲来的恐怖面色,吓的小心肝都在颤抖。 没想到呀没想到,少帅夫人这哪是什么“畏罪潜逃”,明明就是跟小白脸私奔了...... 第156章 活要见人 段长宇觑了眼墨凌渊,“这些人......” “匀两个人出来,带他们去军营。”墨凌渊嗓音冰寒,扬起马鞭重重的抽在马臀上,“其余的人,跟着我继续前行。” 段长宇还以为墨凌渊会气的暴跳如雷,没想到少帅竟然将怒火硬生生的吞进去了。 臭不要脸的云澈,竟敢将主意打到他们少帅夫人的身上,让少帅吃闷亏,待他找到那小子,定要帮着少帅将那小子剥皮抽筋,寸寸凌迟,以泄少帅心头之恨...... ...... 山底下的夜晚,漆黑寒凉。 薄雾层层笼罩着的密林里,宝儿很快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野兽的吼叫声隐隐约约,宝儿饥寒交迫,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山洞,背着楚云瑶进去。 洞口野草丛生,宝儿捡了点干枯的杂草铺在地上,又脱了外套垫着,将楚云瑶放在上面躺好。 生了一堆火后,她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去,从翻倒的车厢里拿了食物和水,顺便抱走了因为腿伤依然乖乖等在原地的小狼崽。 回到山洞的途中,听到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宝儿赶紧趴在地上听了一会,顿时心急如焚。 不会是那个逃掉的杀手带着人追过来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万一被小姐被这群人找到,就凶多吉少了。 趁着越来越暗沉的夜色,宝儿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摸爬滚打的逃回了山洞,熄灭了火堆,又将洞口用杂草封堵起来...... ...... 墨凌渊带着人举着火把匆忙赶路,半道途中,看到了翻倒在坑里的马车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死状凄惨的黑衣人尸体以及马儿。 立即翻身下马,“给我好好搜查一遍,到底发生了何事?” 徒步走到车厢前,撩开车帘,看到里面染着鲜血的布条,以及几套男装和女装。 看女装的尺寸和大小,跟楚云瑶的身量几乎一样。 墨凌渊:“......” 不可能,她只是下乡接一趟奶娘而已,不会出事的。 段长宇举着火把视察一圈,脚上踩到了个坚硬的物体,拿着火把凑近一看,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少帅,您的手枪,怎么会在这里?”段长宇捡起那把染着鲜血的手枪递给墨凌渊:“这把枪,不是一直放在您卧房的床头吗?” 不怪段长宇一眼就认出了那把手枪是墨凌渊的,实在是墨凌渊太喜欢这把枪了,有时候在书房,没事都会拿出来擦拭几下,枪身上还有他亲手刻出的“渊”字。 墨凌渊心脏好似被一双利爪给拽住了,揪扯的疼起来。 他接过手枪,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送给楚云瑶的那把。 “找,给我找。”墨凌渊连嗓音都开始发颤了,盯着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少夫人一定就在这附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将手枪拆卸开,果真,里面的子弹一颗不剩了:“给我查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有的中枪,有的被利刃戳中了心脏,有的被刀片射穿了喉咙......”段长宇诧异的道:“这人枪法好准,全都是击中眉心,打爆了脑袋,一枪毙命。” 墨凌渊厉目扫过,缓步走到悬崖边,看着绑在树枝上的铁链,伸手用力扯了扯。 将手枪塞进后腰,攀着铁索就往悬崖下滑去...... 第157章 凶多吉少 段长宇生怕出了意外,想要拉住墨凌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人拽住铁链的一端,也顺着铁索往悬崖下滑去:“少帅,我跟您一起下去。” 山脚下是潺潺的河水,雾气越发浓厚,底下一片漆黑,就算是拿着火把,除了能引来野兽的注意,压根就找寻不到什么东西。 “少帅,夜深露重,这里雾太大,我们先上去吧,等明儿雾气散开了,再下来找,如何?”段长宇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继续找下去,不仅什么都找不到,将性命喂了野兽可不好。 话音刚落,段长宇悲剧的又踩到一块硬物,那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段长宇吓得跳起来:“有鬼,鬼手长在地上,扯住了我的脚。” 墨凌渊定睛一看,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臂,僵硬的五指正巧抓住了段长宇的后脚跟。 墨凌渊眉心纠的更紧了,“是人的手!” 段长宇拿着火把凑近,捡起地上的木棍戳掉那节手臂,只觉得这鬼地方阴森森:“少帅,要不还是先上去吧,这里怪吓人的。” 他虽不怕死人,但怕暗鬼啊。 墨凌渊不理会段长宇的规劝,沿着河岸搜寻着:“你上去,仔细排查,车厢里的人到底往哪里去了?” 段长宇没法,只得陪着墨凌渊沿着河岸寻找。 天色破晓之时,墨凌渊从一块石缝里捞起一张白色的手帕,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定在附近,一定没有走远......”墨凌渊低声喃喃,心里五味陈杂,“沿着河岸找,一定要找到她。” 段长宇不明所以:“少帅,这块手帕不会就是少夫人的吧?” “嗯。”墨凌渊将手帕紧紧的攥在掌心,沿着河岸边脚印的方向追过去:“给我搜寻整座山,不放过一个洞口。” 段长宇风中凌乱了,看少帅这幅悲痛欲绝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少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段长宇在内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死的是云澈那小子,菩萨保佑少夫人安然无恙。 ...... 一连三天时间,宝儿都躲在洞口探听外面的消息。 白天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夜晚能看到山底下火把的光亮。 偶尔有几声枪响。 她转头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楚云瑶,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躲在洞口不敢出去。 食物全部吃完了,水也快没有了,小狼崽饿的直叫唤。 宝儿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狼崽,你乖乖的呀,等晚上,晚上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忍一忍。” 宝儿心疼楚云瑶干枯起皮的唇,将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全部灌进了楚云瑶的嘴里。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宝儿转目看去。 山洞口钻进来一只小小的白貂,嘴里咬着一只鸟儿,死鸟的腿被草缠住,卡住了。 宝儿大喜过望,冲上去解开鸟儿脚上的草,抽出刀,将鸟儿一分为二,一半给了貂儿,另一半丢给小狼崽,“小白貂,我家小狼实在是饿了,你行行好,分一半给它吃吧。” 小白貂竖起浑身的毛,冲着宝儿龇牙咧嘴,朝着宝儿猛扑过去,张嘴就咬。 宝儿吓的挥刀去挡...... “这里怎么有动静.....”段长宇顿住脚步,一棍子捅掉挡在洞口的野草堆,露出一个仅容一个人弓着腰进去的洞口...... 第158章 他不是云澈 宝儿的头猝不及防的撞过来,红唇贴到了正伸着脑袋往里看的段长宇的脸颊。 柔软温热的触感袭来,属于女人身上独特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从未跟女人有过任何肢体接触的段长宇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响,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石化了! 墨凌渊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钻进洞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铺了杂草和外衣的地面上的楚云瑶。 他冲过去,将毫无知觉的楚云瑶扶起来抱在怀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呼吸虽微弱但均匀,却浑身冰冷发凉,毫无意识。 “你就是云澈?”墨凌渊漆黑的眸如利刃般朝着宝儿射过去,沙哑干涩的嗓音冷酷嗜血,对着段长宇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乱棍打死。” 段长宇被墨凌渊在身后猛地推了一把,身子往前一扑,将宝儿压倒在石壁上,手忙脚乱的想要起来,却不小心一巴掌撑在了宝儿的心脏的位置。 绵软的触感让段长宇的大脑彻底宕机,脸颊和耳朵热的如火般,脖子以上的部位全部涨成了猪肝色...... 听到墨凌渊的命令,段长宇立即抛弃了“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信念。 本能的替宝儿解释:“少帅,他不是云澈。” 墨凌渊抱起楚云瑶,冷然一笑,“你如何得知她不是云澈?” 墨凌渊没见过云澈长什么样,只听迟夜白粗略的描述过那人的外貌,如今见宝儿一身男装,虽然衣衫破碎,脸上和手臂上都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 但依稀可以辨别出那张脸五官精致,眉目清朗,身材偏瘦,身高不足。 不是云澈还能是谁? 段长宇刚从宝儿胸口上拿开的手又覆了上去,结结巴巴的道:“云澈是男人,可她,她,她是个女人。” 有胸的!! 墨凌渊:“......” 宝儿羞的满脸通红,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段长宇的脸上,泪水盈盈:“登徒子,拿开你的脏手。” 段长宇听到宝儿脆生生的哭诉指控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赶紧收回手,对着自己的另一张脸又扇了一巴掌,“姑娘,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鬼才信他。 第一次触碰确实不是故意的,宝儿还可以理解。 第二次的触摸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死变一态! 臭流一氓! 简直不可饶恕。 但跟自己的清白比起来,小姐更重要一些。 宝儿顾不得那么多了,扑过去抱住楚云瑶,梗着脖子跟墨凌渊对峙:“你们跟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小姐手里没有印章,你快放开她。” 如果不是段长宇说她是个女人,墨凌渊早就将人一脚踹飞了。 听到宝儿说的话,墨凌渊更紧的抱住了楚云瑶:“她是本帅的少夫人,本帅围着这座山寻了她三天三夜,你又是她什么人?” 宝儿怔愣住,见墨凌渊对楚云瑶似乎并无任何伤害之心,止住了眼泪,“小姐,小姐从未跟我说过她已经嫁给少帅您了。” 她只知道楚云瑶是翻出少帅府的院墙带着她乘坐马车离开的,但从不知道楚云瑶竟然就是少帅府的少夫人...... 第159章 楚云瑶早就被掉包了 “这么多医生,都诊治不出来吗?一群饭桶。”墨凌渊站在客厅,对着满屋子的大夫咆哮着。 将楚云瑶从山洞带回来至今,又过了三天时间。 她静静的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沉静,好似睡着了一般。 金发碧眼的西医用各种仪器给她做了全身检查,一切正常,毫无毛病,甚至连血检出来的结果都在正常范围内,但偏偏她就是醒不过来。 西医说她可能摔下山崖的时候,伤到了脑袋,造成了脑死亡,变成了活死人。 被墨凌渊毫不留情的轰出了少帅府。 西医不靠谱,他又找了锦城除张大夫之外的所有知名的中医。 张大夫被总统派出去讲学,宣传发扬中药的博大,虽然墨凌渊已经派人去接了,但一时半会暂时赶不回来。 一屋子的大夫被墨凌渊吼的战战兢兢,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开的药都开了,煮出来的药偏偏灌不进肚,谁也没办法。 因为曾佳丽的死,本打算兴师问罪的总统和督军听闻少帅府最近发生的事,都知趣的没敢上门。 惹毛了墨凌渊,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的好。 毕竟楚云瑶的离开,追根究底,还是跟曾佳丽有关。 万一墨凌渊调转枪口,将这一切都怪到他们身上就不好了。 只有楚青泽,听闻楚云瑶至今昏迷不醒,西医中医束手无策,避开四姨太和楚云烟在楚府的哭闹声,躲到茶馆里优哉游哉的听着戏曲品着名茶,心情终于好了几分。 墨凌渊整日处于暴躁的边缘,别提下面的佣人,就连身边的亲信都过得小心翼翼。 害怕楚云瑶吸收不到营养导致肌肉萎缩,墨凌渊不得不听从了穆清的建议。 穆清每天早晚按时过来给楚云瑶输液挂营养针,宝儿整日守在床边伺候着,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军营里的事务耽搁了太长时间,全部都积压在一起,墨凌渊不得不每天抽出时间去一趟军营处理重要的事情,内务全部都丢给洛子枫处理。 下午早早的回来陪在楚云瑶的身边,替她按摩,盼着她尽快苏醒过来。 段长宇将军营里的重要文件送到书房后,探着脑袋往偏厅的方向瞧,正巧遇到拧着药箱从里屋出来的穆清。 穆清一巴掌拍在段长宇的脑门上,压低了声音:“所有人都恨不得离这间房远远的,就你不知死活的往上凑,为什么呀?” 见段长宇脸色变了变,穆清露出不怀好意的贼笑,对着手指头:“听说你跟屋里那个叫宝儿的小丫鬟一见面就这样这样了,想人家了,对不对?” 段长宇涨红了脸,尴尬至极:“瞎说什么,你这几日给少夫人输液,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穆清不解。 “我在山洞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夫人的真面目,那模样,跟从前丑陋的面孔简直天差地别,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只是,据你的调查,少夫人明明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外面已经有流言蜚语传开了,说少夫人压根就不是楚家的嫡小姐,楚家真正的嫡小姐早就被人暗杀掉包了......” 第160章 我的乖女儿 “你的意思是,现在在里面躺着的这位,是个冒牌货?”穆清虽每天都去给楚云瑶输液,但楚云瑶脸上依然盖着帕子,还隔着粉色的纱帐,越发看不清楚楚云瑶到底长什么样。 “冒牌货不冒牌货倒是不打紧,楚家那个痴傻丑陋的嫡女确实配不上少帅,我倒是希望少帅能娶个各方面都登对的女人做少夫人。 怕就怕在这人是有心人安排进来的细作,专门谋夺我们少帅性命的就不好了。”段长宇忧心忡忡。 穆清沉默了,确实与他调查的结果有出入。 奶娘和村民都说楚云瑶胆小怕事,性格软弱,就是被人欺负了也只会默默忍着,从不还手,加上相貌丑陋,生性怯弱,受委屈了喜欢躲起来哭泣。 最主要是脑瓜子反应迟钝,连杀只鸡都不敢,如果不是奶娘精心抚育照顾,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可现在的少夫人,除了一开始有些呆板迟钝,连起码的男女大防都不懂之外,简直判若两人。 别说杀鸡了,据护卫所说,就连杀人都是接二连三快准狠一招毙命,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取子弹缝伤口的手法将她的徒儿李长青甩出几条街。 还跟爱泡赌场逛妓一院的云澈关系不清不楚。 ...... 但他调查到的这些已经全部都汇报给少帅听了,少帅早就心知肚明。 就凭楚云瑶是楚家嫡女这一点,少帅就不可能对这个女人亲近的起来。 可如今楚云瑶昏迷不醒,墨凌渊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穆清顿时觉得棘手极了:“那该怎么办?难不成让她一辈子就这么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 段长宇:“......” “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穆清郑重的问。 “不知,正在查。” “少帅知道吗?” “没敢惊动少帅。” “先将流言压下来,少帅这些天不吃不睡,暴躁易怒,暂时不要再给他增添烦心事了,待查出眉目了再说......” ...... 楚云瑶只觉得身子变得很轻,从躯体里飘荡出来,穿过一片混沌的虚空,竟然回到了爸爸和哥哥的身边。 黑门虽然受了重创,但已经重新整顿了。 想要重振辉煌,指日可待。 楚云瑶朝站在客厅中间的两位至亲扑过去,兴奋的喊道:“爸爸,哥哥,我回来了。” 可面前的两人面色凝重,神情痛苦,似乎压根就没看到她。 楚云瑶竟然扑了个空,从他们两人的身体穿透过去,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而他们的身后,竟然摆放着一副棺材。 “怎么会这样?”楚云瑶绕着棺材转了一圈,“谁死了?竟然将棺材停放在我家里?” 顺着棺材朝前看过去,楚云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她竟然看到自己的照片摆放在花圈中间。 时辰到了,她的棺材被抬起来,父亲和哥哥扑倒在棺木上,一手抱着棺木一手拿着她的照片,痛哭出声。 “云瑶,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我的乖女儿,爸爸好舍不得你。” “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够强大,才让你死的这么惨,是哥哥害了你......” ...... 第161章 如父如兄 楚云瑶看着两个铁骨铮铮,从来都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在她面前伤心欲绝。 她拼了命的在他们眼前挥手,声嘶力竭的喊:“我在这里,我没死,我是云瑶呀,我回来了。” 可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楚云瑶闭着眼睛,往棺木上躺,想要魂魄穿透棺材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接触到棺木,浑身好似被电流击打了一般,一次又一次的被弹开。 精疲力竭的楚云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装了自己身体的棺木被火化。 她的骨灰被装在一个昂贵的瓷瓶里,埋在了自家的墓地里,跟母亲安葬在一起。 人群散去,只剩下哥哥和爸爸依然留在墓碑前,抚摸着她和妈妈的照片。 父亲老泪纵痕,对着妈妈低低的开口:“往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了,待我百年归去,再跟你们相聚......” 说到最后,父亲泣不成声。 哥哥楚云澈扶起父亲,俊逸的面孔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笑意,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云瑶,哥哥始终不相信你死了,哥哥就当你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哥哥希望你过的好好的,遇到相爱的人,那人能为你遮风挡雨,如父如兄,疼你爱你一辈子。 希望你活的肆意些,不要委屈了自己。 从前你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往后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只有这样,哥哥和父亲才会安心一点。 真希望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再次相遇,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楚云瑶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极了。 想要流眼泪,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 厢房里,墨凌渊正在给楚云瑶做按摩。 宝儿突然叫起来:“少帅,小姐哭了。” 墨凌渊抬头,就看到楚云瑶的眼泪汹涌而出,从眼角处滑落下来,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云瑶。”墨凌渊摸摸她的脸颊,“醒醒,你怎么了?” 楚云瑶依然无动于衷。 那晚,墨凌渊将宝儿赶到已经重新收拾好的望月阁休息,自己留宿在楚云瑶的卧房里,彻夜照顾她。 她哭了很久,一开始泪如泉涌,后来好了些,眼泪断断续续的流。 墨凌渊躺在她身边,心里五味陈杂。 说好了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宠着养大,再替她寻一户好人家,给足嫁妆后,将她风光大嫁出去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越想越是生气,怒火无处发泄,又去厅堂将依然在商量对策的大夫们吼了一通。 万分庆幸的是,凌晨时分,张神医终于被接到了少帅府。 墨凌渊撩开纱帐,站在一旁:“张大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她流了几个时辰的眼泪,但就是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醒不过来。” 张大夫放下医药箱,望闻问切一番后,从怀里掏出金针:“少夫人这是陷入深度睡眠了,再过段时间苏醒不过来,就会呈现出假死症状。 时间一长,说不定就变成了真死,还好老夫回来的及时。 待我用金针刺穴位,刺激少夫人尽快苏醒过来。” 第162章 她怎么又晕过去了 楚云瑶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刺痛,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一丝光亮穿透瞳仁,入目是一张焦急又欣喜的俊颜。 “云瑶,你终于醒了。”墨凌渊欢喜的不得了,“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记得这是少帅府嘛?” 楚云瑶定定的盯着他,失落极了,懒得理会他的聒噪,又闭上了眼睛。 如果醒过来见到的人是父亲和哥哥该多好,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想到自己的躯体已经被火化了,楚云瑶欲哭无泪,她这辈子只能呆在这个时空,再也回不去了吗? 耳边传来墨凌渊紧张兮兮的责问声:“张大夫,她怎么又晕过去了?” “可能是昏迷的时间太长,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又睡着了。”张大夫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少夫人脉搏比刚才强劲有力,已经无大碍了。 只要注意食补,补气养血很快就能恢复......” 墨凌渊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敢大意:“张大夫,府里为您准备了休息的卧房,还请您留宿一晚,以免内人的情况发生变故。” 墨凌渊不敢放张大夫离开,将张大夫留在府里。 墨凌渊见她脸上泪痕未干,打了温水过来,帮她擦干净脸颊。 擦完脸又开始擦她的手指。 擦完手指,墨凌渊还是觉得不够干净,思索片刻,想着反正她已经昏睡了,宝儿又不在,干脆自己辛苦点,帮她擦洗全身算了。 墨凌渊掀开薄被,伸手就去接她单衣的纽扣。 才解到第二颗纽扣,手指就一双小手给握住了。 楚云瑶睁着一双清澈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干什么?” “帮你擦洗身子。”墨凌渊扬了扬手里温湿的毛巾,“你睡醒了?想吃什么吗?” “没胃口。”楚云瑶推开他的手,语气不悦,“不要碰我。” 墨凌渊闻言,将毛巾扔进水盆里,身子往她身侧一倒,躺在她身边,眉眼里带着笑意:“你都有力气发脾气了,看来是真的好了。” 楚云瑶推他:“回你自己房间睡,不要占用我的床。”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墨凌渊打了个哈欠,半阖了眼,含含糊糊的开口:“我就躺一会,好几晚没合眼了,困。” 话音刚落,楚云瑶耳边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回想起他被血丝覆盖的通红双眼,楚云瑶纳闷,难不成他照顾自己好几晚,都没有睡觉? 墨凌渊枕在她的枕头上,脑袋抵着她的脑袋,睡着了的模样如婴孩一般纯净无害,俊朗的眉眼舒展着,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手背上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手指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结痂的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着哥哥对自己说过的话,酸涩不已。 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让父亲和哥哥不用为自己担心。 ...... 第二天,穆清拧着药瓶如往常一样来了少帅府,正要往卧房里去,被警卫员拦住了:“少帅还未起床,晚点再进去。” “少帅昨晚宿在这里?”穆清凌乱了。 第163章 被谁弄伤的 那丫头难不成已经在墨凌渊心里重要到这种程度了? 就算是个活死人,墨凌渊不仅不嫌弃,还要跟她同床共枕? 不对,少帅作息一向规律,无论多晚就寝,凌晨五点一定会准时起床,现在都九点多了,怎么可能还没睡醒? 说不定被那冒牌丫头算计了也说不定。 穆清管不了那么多了,推开坚守在门口的警卫员,就去撞门:“少帅,输液时间到了?” 警卫员没料到一向稳重的穆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想要阻拦他已经来不及了。 穆清也没料到卧房的门压根就没从里面反锁,力道太大,整个人直冲进去,到了床边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扑倒在两人身上。 墨凌渊被吵醒,惺忪的眼陡然变得犀利清明。 他扯过被子将身边正熟睡的小女人盖的严严实实,撑着手臂坐起来,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鲁莽了? 输液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穆清也是第一次看到楚云瑶的真面目,就连墨凌渊的训斥都似没有听到一般,双眸直直的盯着睡在墨凌渊身边的人。 眸底满是惊讶,诧异,震惊! 楚云瑶面朝里睡着,虽然只看到了大半张脸,穆清依然有点不可置信。 段长宇说楚云瑶从丑八怪变成了绝色大美人,他还以为是段长宇没见过世面,夸张了。 一个身量不足看着年幼的小女孩子,就算再美,又能漂亮到哪里去? 今日一见,彻底颠覆了他内心里的想法。 墨凌渊见穆清直愣愣的盯着楚云瑶,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侧头见楚云瑶并未醒过来,墨凌渊掀开被子,站起身,推着穆清往外走:“滚出去,往后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穆清被推出门外,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晃着手里的药箱:“少帅,给少夫人输液的时间到了。” “不用了。”墨凌渊冷眼瞥他一眼,“她昨晚已经苏醒了,食补即可。” 宝儿等在门外,正踌躇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听墨凌渊说楚云瑶已经苏醒了,差点喜极而泣:“少帅,我能进去伺候小姐吗?”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了。 穆清见墨凌渊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戾气也消退了不少,整个人柔和平静,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理性,斟酌片刻,跟着墨凌渊进了书房,“少帅,有一事跟你汇报,外界都在传,少夫人并非楚家嫡女......” ...... 楚云瑶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心情低落,懒得理会少帅府里的人,索性装睡到底。 墨凌渊带着穆清刚跨出门槛,她就睁开了眼睛。 宝儿顺手带上门,快步来到床前,看到楚云瑶双眸无神的盯着帐顶,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了。”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宝儿瘦了一大圈,下巴变得尖尖的,脸上满是细细的疤痕。 “你的脸怎么了?被谁弄伤的?” 宝儿听到楚云瑶跟她说话,又哭又笑,“小姐,您都不记得了?您摔下山崖,我下去找您,被树枝和野草划伤的......” 第164章 这丫头实在没良心 宝儿摸着脸颊,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手臂上也是疤痕交错,跟墨凌渊手上的伤痕一样。 “小姐,您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您都昏迷好长时间了,从少帅找到我们,带我们回少帅府,有个洋医生说您变成了活死人,我好怕您醒不过来。”宝儿用衣袖擦着眼角。 听宝儿这么一提起,楚云瑶总算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沉浸在前世的悲痛里,差点忘记奶娘的事了。 楚云瑶掀开被子起来,“你说是墨凌渊带着我们回少帅府的?” “是呀,少帅带着人搜寻了整座山,足足找了您三天,才在山洞里找到我们。”宝儿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少帅跟那群黑衣人不是一伙的,我应该早点把您交给少帅的。” 楚云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这些天,我一直都住在这里?” “前前后后快一个礼拜了。”宝儿从衣柜里翻出崭新的裙装,“少帅不去军营的时候,都是他亲自照顾您,少帅不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守在您身边。” 宝儿一边帮楚云瑶穿好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边,”小姐,您怎么从来就没跟我提过您已经嫁人了? 少帅对您真好,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都没合过眼。 搜山的那几天,担心您的安危,听跟着的下属说,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带着您回了少帅府之后,胃病发作,才勉强喝了点药粥......” 楚云瑶神色木然,想到他私自扣押了奶娘,心里的感激顷刻间少了一半。 梳洗完毕,楚云瑶命宝儿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抱回望月阁,抬脚去了书房,去找墨凌渊。 里面隐隐传来穆清苦口婆心的劝慰声:“少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这人不能留在身边,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 听到推门声,穆清转身看过来,见楚云瑶进来了,眸色闪了闪,闭了嘴。 楚云瑶大步走到墨凌渊面前,冷声质问:“我奶娘呢?你把她老人家藏到哪里去了?” 墨凌渊没想到她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奶娘。 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没良心,顿时没好气的道:“你都一口咬定我把她老人家藏起来了,何必在我这里要结果。” “你......”楚云瑶火大。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偷偷摸摸的将她奶娘从乡下接走,从始至终都没告诉她,是想要用奶娘的命威胁她吗? 穆清见两人快吵起来了,赶紧打圆场:“少夫人,您先别生气,老人家刚到锦城的时候,水土不服,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她老人家怕您担心,不让我们告诉您。 只是没想到,您在少帅府闹出人命后,会跑回到乡下去......” 楚云瑶睨了穆清一眼,眼神如刀刃,“你偷偷将我奶娘从乡下接到锦城,她老人家生病了你也不告诉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督军和总统怪责下来,我一力承担即可,跟我奶娘毫无关系。” 第165章 做人不能太双标 穆清见楚云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见楚云瑶对奶娘如此上心,眸色沉了沉,闪过一抹精光。 墨凌渊见楚云瑶一口咬定了自己不安好心,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你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 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又有点于心不忍。 楚云瑶昏睡了好多天,本就瘦削的身子越发消瘦,双眸澄澈明亮,下巴尖尖的,越发显得脖子修长,锁骨精致。 墨凌渊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耳垂:“胆子肥了不少,在少帅府动刀动枪就算了,连人都敢杀了。” 穆清看着少帅宠溺的眼神,越发凌乱了。 这语气,这动作,这表情,哪里是责怪人的样子。 分明就是一副慈爱的老父亲纵容自家闺女飞扬跋扈的口吻。 楚云瑶拍开他的手指:“你怪我?” “当然不。”墨凌渊抚了抚她的脑袋:“不愧是本帅的少夫人,有魄力,杀伐果断,如果不一走了之,就更好了。” 穆清的内心是崩溃的。 少帅,您的三观呢? 换了别的女人把您的少帅府闹的天翻地覆,拍拍屁股留给您一个烂摊子不见人影,别提将人找回来了,您怕是诛人家九族的心都有了。 怎么到了少夫人这里,就是英明神武了? 做人不能太双标呀。 楚云瑶也是一脸懵,坦白道:“留下来怕给你增添麻烦,更何况,我本就打算离开少帅府了。” “离开少帅府?”墨凌渊眯起眼:“你要去哪儿?” 莫不是打算跟云澈那小子私奔? “自立门户。”楚云瑶拖了张椅子坐下,手臂搁在桌面上,气场十足,施施然道:“你我本无情感,在一起纯属被逼迫,还不如分开,至此往后,嫁娶各不相干,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岂不美哉?” 墨凌渊眸色暗沉,“嫁娶各不相干?等你哪天觅得意中人了,本帅给足陪嫁,再将你从少帅府嫁出去。如今曾佳丽身亡,督军和总统对本帅颇有微词,你暂时不宜搬出去。” 穆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楚云瑶主动要搬离少帅府,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何不顺水推舟? 少帅为何要拒绝她的要求。 穆清忍不住提醒道:“少帅,属下认为少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何不......” “住嘴。”墨凌渊睨他一眼,目光微凉:“这是本帅的家事,跟你无关。” 说完,墨凌渊将手里的文件往桌面上一扔,对着楚云瑶道:“再过不久,就是墨家家宴了,你在家好好休养,待家宴过后,我再带你去见你奶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愿你信守承诺。”楚云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往外走,径直回了望月阁。 穆清灰头土脸的从书房出来,看着楚云瑶清瘦利落的背影,只觉得头疼。 少帅口口声声说要将这丫头嫁出去,偏偏又处处上心,不肯放她出府,这可如何是好? ...... 楚云瑶刚跨进望月阁的厢房,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扑面而来...... 第166章 算是我欠他的 楚云瑶身子一闪,本能的想要躲开,却没想到那小家伙反应更快,顺着她的衣衫“嗖嗖”的往下,一下子钻到她宽大的袖子里,只露出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楚云瑶摸着小东西油光水亮的皮毛,伸手拧着它的尾巴,一把将它从袖口拖出来,讶异道:“哪里来的白貂,挺可爱的。” 白貂被倒拧着,吱吱呀呀的乱叫。 宝儿刚给小狼崽洗完澡,出耳房时正巧看到这一幕,笑道:“话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小白,少帅还找不到小姐您呢......” 宝儿将在洞口发生的事隐去一部分,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楚云瑶抱着小白貂,盯着宝儿不自然的面孔看了半响,“这么说,小白还是我们的恩公了?确实应该好吃好喝的养着它,只是,你脸红什么?那日还发生了什么事?” 宝儿连耳尖都红了个通透,跺着脚:“没事,小姐你别乱猜,也别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楚云瑶立即明白了什么:“我们宝儿身量匀称,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被谁看中了吧?” 宝儿双手捂着脸,急着嚷嚷:“小姐你再这么打趣宝儿,宝儿就不理你了。” 楚云瑶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没给宝儿准备好嫁妆呢,谁也别想娶走我的宝儿。” 见宝儿羞窘的快要哭了,楚云瑶赶紧转移话题:“这只白貂你叫它小白,那只小狼崽叫什么名字呀?” “还没取名呢,小姐给它取一个吧。” “就叫小雪吧,长大后,他跟他父亲一样,也会变成威风凛凛的白狼王。” 楚云瑶揉着小狼崽的肚皮,梳理着它的皮毛:“对吧,小雪。” 小狼崽舔了舔她的手心,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宝儿查看它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府里大夫多,我拿了点药膏过来,给它涂抹了伤口,伤口果然好的快多了。 小姐,听佣人说督军府送了帖子过来,家宴会邀请许多千金小姐给墨二小姐庆生,至从我昨儿听到这个消息,眼皮就不停的跳。 要不,您寻个借口,不去了吧,督军夫人和少帅关系一向不怎么和睦,几乎整个锦城的人都清楚。 否则,少帅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从督军府搬出来,自立门户。” 楚云瑶摇摇头,宽慰道:“别担心,墨凌渊救我一命,算是我欠他的,这场家宴,躲是躲不过去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果督军夫人真打着为女儿庆生的名义想要暗中对付墨凌渊,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 对了,你替我去一趟,看看南烟的伤和舅舅的腿恢复的如何了?” ...... 一个时辰不到,楚云瑶脸上蒙着手帕,正将张大夫给的几味药混合在一起熬制成药膏。 宝儿急匆匆的跑回来了:“小姐,不好了,温先生被抓进监牢里去了,章伯去探监,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赶出来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南烟姑娘一家三口被迟坊主接到兰桂坊去了......” 第167章 我立即去找迟夜白 楚云瑶手一松,药罐掉落在地上,打翻了,“你说什么?舅舅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刚离开锦城才一天,温先生就被人带走了,说温先生犯了盗窃罪,还抄了,搬空了里面的所有东西,搜出了大笔的银两......” 那些银两明明就是楚云瑶留给温庭筠和章伯的。 楚云瑶一脚踢飞了脚边破碎的药罐子,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往外走:“跟我去问清楚,到底是谁敢在锦城平白无故的诬陷人,乱抓人。” 没等管家备好马车,楚云瑶牵过马厩里的高头大马,双手一撑,整个人就轻飘飘的飞上了马背,动作干脆利落,帅气十足。 既然她的身手已经暴露了,就没必要如从前一般刻意隐瞒自己了。 从前顶着楚家嫡女的身份,不想招是非惹麻烦。 既然麻烦找上门,干脆就恢复本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从今晚后,她要成为真正的自己。 楚云瑶握着宝儿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宝儿拉到马上,搂抱着宝儿的腰,一甩马鞭抽打在马儿的臀上,马儿扬起前蹄,长啸一声,飞一般的冲出了少帅府。 身后扬起的灰尘迷了管家的双眼,管家赶紧用手揉了揉,觑着眼想要阻止少夫人这种危险的行为时,一抬头,哪里还有少夫人的影子? 只剩下潮湿地面上留下的两排不规则的马蹄印记。 管家生怕刚苏醒过来的楚云瑶又出什么意外,慌慌张张的往储星楼的书房跑,去找墨凌渊...... 少帅发起怒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少夫人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楚云瑶带着宝儿骑着马,一路狂奔到。 翻身下马后,又将宝儿从马背上抱下来,扔了缰绳给她,抬脚往后院走。 章伯半躺在炕上,浑浊的眼睛哭的肿起来,都快要睁不开了,嘴里叨念着温庭筠和楚云瑶的名字。 听到脚步声,以为迟夜白又派人过来了:“我不吃饭,我要见少爷,求求你们带我去见少爷一面吧?” 楚云瑶大步走到床边:“章伯,怎么会变成这样?迟夜白没带人保护你们吗?舅舅是被谁带走的?” 章伯听到楚云瑶的声音,抹了把皱纹丛生的脸,激动的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小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少爷有救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对少爷下手,那些银票明明就是你留给我们的,他们硬说是我们偷来的。 还将整个都翻了一通,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将少爷带走了。 还要我拿着东西去换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东西。 那些天,迟爷的兰桂坊和赌坊被封禁起来了,消息不灵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留下的那封信送进兰桂坊,等封禁解除,少爷的罪名已经成立了,就等着坐牢,迟爷也无法将人从监牢里带出来。 小小姐,你快去救救少爷吧,他的腿还没有好,在监牢里,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受多少罪呢。” “好,我立即去找迟夜白。”楚云瑶在章伯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索性换了一身男装,扮成云澈的模样,叮嘱宝儿好好照顾章伯,独自前往兰桂坊...... 第168章 他差点拆了我的兰桂坊 花姐看到云澈,如往常一般扭着腰肢走过来,千娇百媚笑着,对着她伸出手:“哟,云公子呀,上次说好了要给人家带祛除细纹的神药呢?” 楚云瑶毫不客气,一把推开她,气势汹汹的往楼上走:“我找迟夜白,让他给我滚出来。” 花姐见云澈发怒,心里一慌,赶紧对着角落里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追着楚云瑶:“云公子,你听我说,我们爷他......” 楚云瑶一脚踹开迟夜白的卧房,见里面的陈设全都变了样。 没有了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幔帐。 没有了仕女图的屏风。 墙壁上也没了价值不菲的美人画。 就连窗口,也没有煮茶的器皿。 如果不是迟夜白正靠躺在竹椅上优哉游哉的摇着团扇,她还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间。 迟夜白见云澈进来,头疼的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让花姐出去了。 花姐心领会神的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二人。 楚云瑶来到迟夜白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我让你帮我护着的人,你明明已经答应了,为何温庭筠还是被人抓进了监牢?” 迟夜白也觉得憋屈,大掌覆在楚云瑶的手背上,“本坊主确实答应过你,会护着温家的人,但你自己造了这么大的孽,连累了本坊主,你怎么不说?” “我造了什么孽?连累了你什么?”楚云瑶不明所以。 “你拐走了人家的少夫人,墨凌渊那尊冷面战神查到少帅夫人留下的两万两银票是我给你,再辗转到他家夫人手里的......” 迟夜白修长的指尖戳着楚云瑶的额头,“墨凌渊是什么人,你竟然也敢明目张胆的给人家戴绿帽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楚云瑶听的云里雾里,好半响才弄明白迟夜白的意思。 楚云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没好气的开口:“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少帅夫人是清清白白的,全天下的男人都可能给墨凌渊戴绿帽子,就我不可能。” 呸呸,这不是间接诅咒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吗? 她可是有道德底线的人,随口一说而已。 “谁信?”迟夜白手指点着空空的墙壁:“哪里就这么巧,你离开了锦城,少帅夫人也跟着不见了。 你一个男人,三番两次的替那丑丫头做事情,先是替她把南烟从我这里带走,后又给人家两万两银票。 你们非亲非故,温家没有姓云的表兄弟,楚家除了楚云锦之外,更是没有一个男丁。 说是结拜兄妹,更加不可能,我早就打探过楚家嫡女的背景,从小到大,因为容貌丑陋不堪,一直被人嫌弃排斥,压根就没同龄人愿意跟她成为朋友。 现在倒好,刚成为少帅夫人,就冒出个毫无血脉关系的异姓哥哥来。 就算我相信,你觉得少帅可能相信吗?” 楚云瑶闭了闭眼,忍着心里喷薄而出的怒意,“他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迟夜白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被撕毁的美人图,摔在楚云瑶面前:“就因为找不到你这个奸一夫,他差点拆了我的兰桂坊......” 第169章 煞神驾到 迟夜白本就性子傲娇,此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手指捻着墨黑的发丝,扶着额:“本坊主还是第一次如此丢人。 这些身外之物毁了就毁了,可本坊主竟然被他的属下困在兰桂坊整整三日。 你替少帅夫人写的那封救命信,待温庭筠被抓了两天后,才辗转到我手里。 等我想要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温庭筠被判偷窃罪,证据确凿,上面的人铁了心要他蹲监牢,本坊主也鞭长莫及。 只能尽力周旋,将不相干的人都捞出来,南烟我暂时接回来了,至于章伯,一门心思的往监牢里闯,如果不是我得到消息,及时赶过去,他说不定就被人打死了。 这些天,我让大夫过去看他,一日三餐送饭给他吃。 至于温庭筠,我也已经打点好,托监牢里的人好好关照他了。 比起你的烂摊子,本坊主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迟夜白抱怨一通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不管,我要纯利润的六成。” “想的美,给你加一成,你四我六。”楚云瑶听说温庭筠暂时没受什么苦,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行,本坊主成为的股东后,你们也沾了本坊主的光......” “最多五五分。”楚云瑶懒得继续争论下去,“否则,大不了我天天光顾你的赌坊。” “行行行,五五就五五。”迟夜白心累,似笑非笑的提醒:“忘了告诉你,少帅在我这里安排了眼线,你一出现,他那边大概就收到消息了。 你要不就留在这里,陪着他喝喝茶聊聊天吧。” 楚云瑶才不相信墨凌渊会心平气和的跟她坐下喝茶聊天呢。 连迟夜白都认为她跟少帅夫人有一腿,觉得自己是个奸一夫,墨凌渊见到她,肯定想要将她剥皮抽筋的心都有。 楚云瑶赶紧告辞:“我还要去一趟监牢,再会。” ...... 少帅府。 管家将少夫人骑马离开的事告诉墨凌渊之后,没过多久,眼线又匆忙赶回来汇报:“少帅,云澈出现了,就在兰桂坊。” 墨凌渊拉开抽屉,抓起一把手枪藏在腰上,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楚云瑶刚走下楼梯两步,迎面就看到墨凌渊浑身煞气的出现在了兰桂坊的大门口。 尽管他相貌绝色俊朗非凡,但那一身气势,散着冷酷和残暴的威压,令周边环肥燕瘦的女人们压根就不敢靠近。 就连花姐,也退的远远的,免得一不小心,就惹恼了这尊煞神。 四目相对,墨凌渊狭长深邃的眸子猛地眯起。 心尖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这人怎么会这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特别是那双眼睛,澄澈纯净,仿佛水洗过的天空。 只是墨凌渊心里万分清楚,真要在哪里见过,这等相貌,这等本事,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楚云瑶却在那双嗜血薄怒的眸底看到了漫天的杀意。 云澈这个身份,是她摆脱楚家,脱离少帅府的最后一道屏障,除了宝儿和温庭筠,再没人知道楚云瑶就是云澈,云澈就是楚云瑶。 她没打算让第四个人也知晓这个秘密,包括墨凌渊...... 第170章 捉拿云澈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总不能让墨凌渊抓住,活生生扒了她的衣服,来证明自己和少帅夫人的清白吧? 楚云瑶扭头就往楼上跑,身子如影子般迅速消失在楼道里,拐进了另一间厢房。 墨凌渊见状,很沉的面孔闪过一丝怒意,拔腿就往楼上追。 迟夜白好似掐准了时间,偏在这个时候打开门,拦住了墨凌渊的去路,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翘着兰花指告状:“少帅,您来的正好,那个奸一夫,噢不,我说的是云澈那个混蛋。 他果真回我这里了,我遵从少帅的旨意,故意拖延时间,等着您来捉......” “滚!别拦着我。”墨凌渊一掌将迟夜白推开,拔出手枪,对着前方快要消失的背影扣动了扳机。 惊天动地的枪声在兰桂坊响起,彻底惊扰了正在兰桂坊寻欢作乐白日宣淫的老少爷们。 一个个吓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裹着被单从房间里跑出来,有些甚至连被单都没有披,光着丑陋的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 “谁开的枪?” “刚从这里跑过去的人是谁?” “迟爷,到底怎么回事?” ...... 整个井然有序的兰桂坊,顿时乱糟糟成一团,将整个过道拥堵的严严实实。 迟夜白悠闲的摇着团扇,安抚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不要慌,军爷抓人,枪走火了而已,跟大家没关系。 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让兰桂坊的小娘子们安抚安抚大家受惊的心......” 那些人闻言,又裹着被单回到了床上的温柔乡里。 迟夜白摇着团扇,盯着墨凌渊的背影,勾唇一笑,回了自己的卧房。 楚云瑶趁乱随意推开一间房,直冲到窗边,推开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帐子里正在颠鸾倒凤的两人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男人顿时软倒在女人身上,吓的差点小便失禁。 还没等男人从惊吓中回神,又一人手里拿着一把枪,闯了进来,环视了一圈,将枪口对准床上的人:“刚进来的人呢?哪里去了?” 男人已经吓的昏死过去,女人抖抖索索的指着窗口:“他,他从窗户跳下去了。” 墨凌渊闻言,推开窗户,看着混在人群里拼命逃窜的身影,也跟着跳了下去。 楚云瑶混在人群里,钻进一间卖衣裳的铺子,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扔给店主一锭银子,进了隔间里...... 墨凌渊闯进来,揭开第一个试衣间的布帘,正在里面换衣服的女人吓的尖叫,嘤嘤嘤的哭起来。 墨凌渊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跟烟花女子不同,这些都是良家女子,这么做的确有伤风化。 墨凌渊不得不退出去,守着大门口。 段长宇带着人一路追赶过来,气喘吁吁的问:“少帅,抓到人了没?” 墨凌渊伸手指着铺子里:“进了里面,去将人找到,抓起来。” 段长宇命人包围了店铺,扔给店主一锭银子,“里面的人,换好衣服统统给我出来,我们要抓细作。” 店主只得配合,里面的人赶紧换了衣服,纷纷从试衣间里出来。 段长宇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找,来来回回寻了三遍,一无所获...... 第171章 回楚家要人 此时的楚云瑶,早就换了一身女装,抹掉了脸上的妆容,从后面的窗户里翻出去,回了。 宝儿见楚云瑶满头大汗,关切的问:“小姐,您在哪里换的衣服,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楚云瑶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差点被人识穿了身份,他想要抓到我,还好我溜得快,没被抓到,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回一趟楚家。” 宝儿不放心:“小姐,你带我一起去吧。” 楚云瑶昏迷的时候,少帅带着她们回了少帅府,尽管墨凌渊再三盘问,是否知晓云澈和黑衣人的身份,宝儿一口咬定不知道。 楚云瑶从来就没对她提过自己少帅夫人的身份,而坊间流传的八卦是少帅夫人和少帅之间并无任何情感。 除了楚云瑶,宝儿谁都不相信。 在楚云瑶苏醒过来之前,她将秘密埋藏在心底,半点消息也不肯泄露。 见楚云瑶要回楚家,宝儿生怕楚云瑶被楚青泽算计了。 “好。”略一沉吟,楚云瑶便答应了,骑马带着宝儿去了楚家。 楚府。 司锦忱被二姨太视为准乘龙快婿,留他在家吃晚饭。 至从见过墨凌渊之后,楚云茜一直寡寡欲欢,甚至跟母亲大闹了一场,这么好的亲事,竟然被母亲给推掉了,白白便宜了楚云瑶那个丑八怪。 几次三番后,她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每次见到司锦忱,就将他跟墨凌渊在心底暗暗比较一番,越发对司锦忱没往日热情了。 司锦忱不明所以,追问了好多次,楚云茜只说还没有做好为人妻的准备,内心焦虑。 司锦忱为了抱得美人归,时不时光顾楚府,就差将楚青泽和二姨太当亲生父母对待了。 楼上时不时传来打砸的声响以及楚云烟凄厉的嚎哭声。 四姨太整日以泪洗面,楚青泽没办法,只能事事顺着四姨太,夜夜宿在四姨太房里。 二姨太和三姨太见状,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往日表面上还算和睦的大家庭里,硝烟弥漫,鸡飞狗跳。 楚云瑶带着宝儿闯进楚家的时候,就是这幅场景。 二姨太带着女儿准女婿和三姨太在餐厅吃饭,愉悦的闲聊着,看似一派祥和温馨。 三姨太的两个女儿楚云岚和楚云熙以及二姨太的儿子楚云锦都在学堂。 楚青泽命佣人端了饭菜去四姨太的房间里,陪着楚云烟一起用餐...... 见楚云瑶握着马鞭将拦在门口的佣人抽翻在地上,二姨太立即拿出长辈的架势,训斥道:“楚家家规森严,五小姐想要进来,只需让门卫通报一声,怎么能随便动手? 这些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就连我和老爷,平日里都对他们客客气气,你一个没人教导的晚辈,竟敢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楚云瑶大步跨进厅堂,眉梢上扬:“小妾当家,果然不成体统,堂堂嫡小姐回府,竟然让心腹佣人拦住本小姐,不让本小姐进门。 这就是你所谓的家规森严?我看是以下犯上,目无尊者吧。” 第172章 收拾柔弱白莲花 “你,你竟敢出言不逊,讥讽我......”二姨太一副快要被楚云瑶气晕倒的柔弱模样,“果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下贱坯子......” 楚云瑶冷冷一笑,“本小姐有娘生没娘教,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楚家家风不正,宠妾灭妻,你有胆子暗中杀人,如今装出一副柔弱的白莲花样子给谁看?” 楚云茜本就嫉妒楚云瑶抢走了自己的好姻缘,又见楚云瑶羞辱自己母亲,顿时气急败坏。 “哪里来的小野种,也配在我楚府撒野,今日我就替你那短命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楚云茜说着,抓起墙壁上挂着的佩剑就朝着楚云瑶砍过来。 楚云瑶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一马鞭抽在楚云茜的手腕上,鞭子一卷,就将佩剑勾到了手里。 楚云茜手腕处立即出现一道红痕,疼的泪眼汪汪的叫起来。 楚云瑶还不解气,又一马鞭对着楚云茜抽过去。 鞭子的另一端被被司锦忱握在了掌心,“丑八怪,这里不是你随意撒泼的地方,给我滚出去。” 楚云瑶一抖马鞭,鞭端脱离他的手心,迅速扬起鞭子,对着司锦忱的脸抽过去:“这栋房子,是我娘亲的陪嫁,要滚也是你们滚。” 一群鸠占鹊巢的东西,满口仁义道德,却做尽了下三滥的事情。 司锦忱到底在军营里历练过一段时间,躲闪及时,避开了楚云瑶的鞭子。 马鞭重重的落到了原本被他护在怀里的楚云茜的身上。 ...... 楼下乱成一团,早有佣人上楼去汇报给楚青泽听了。 跟四姨太一同下楼的楚青泽正巧看到楚云瑶抽打楚云茜这一幕,气的暴跳如雷:“云瑶,这是楚家,不是你的少帅府,岂有此理,竟然连亲姐姐都下得去手,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见楚青泽下楼了,二姨太悲痛的快要晕过去,扑进楚青泽的怀里:“老爷,继母难当,都是我管教无方,才导致五小姐不知礼数,以下犯上,残害血脉的。” 楚云茜也抽抽噎噎将手臂和脸上的鞭伤展露在楚青泽的面前。 楚青泽看楚云瑶的眼神,带着凌迟般的恶毒。 宝儿见状,挡在楚云瑶面前,“楚老爷,这本就是楚府,也就是我们小姐的娘家,为何连这里一个守门的佣人都敢欺负到小姐头上,还不是您管家无方?” 楚青泽暴怒,咆哮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敢这么对我说话。” 楚云烟在楼上听说楚云瑶过来了,蒙着脸也跟着下楼。 视线在宝儿脸上细细打量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抓住宝儿的衣领口:“你,你就是那天跟在云公子身边的丑八怪? 你脸上的青斑呢?哪去了?” 二姨太听闻,也回头看向宝儿,“你就是害的云锦被云澈在大街上暴打的小贱人?” 说着,伸手就去拧宝儿的脸:“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胆敢勾一引我们楚府的少爷,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手腕被握住,楚云瑶用力一扭,只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二姨太的手腕脱臼了...... 第173章 医治好你四姐的脸 “谁也别想动宝儿一根手指头,否则,我废了她的双手。”楚云瑶将宝儿护在怀里。 楚云烟被宝儿那张脸刺激的快要魔怔了,疯了般朝着宝儿扑过来,想要抓宝儿的脸,嘴里不停的叨念着:“你脸上的青疤呢?怎么没有了? 你明明是个丑八怪,怎么能变得比我漂亮。 云公子不会看中你的......” 楚云瑶伸手捂着宝儿的脸,避开楚云烟尖利的指甲,却没想到,楚云烟情急之下,一把扯掉了楚云瑶蒙在脸上的手帕。 楚云瑶完美的脸,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厅堂顿时静谧下来,就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特别是司锦忱,目不转睛的盯着楚云瑶的面孔,连心跳都加快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跟从前满是脓包脓疮丑陋不堪的面孔简直无法比拟。 肌肤光滑细嫩,肤白胜雪,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泛着瓷白的柔光。 细长的眉。 漆黑的双眸澄澈清透,如水粼粼的湖面,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琼鼻红唇,一口细细白白整整齐齐的小糯米牙齿。 标准的鹅蛋脸,将精致的五官拼凑在一起,艳丽夺目。 长发披散在身后,从前枯黄的发丝因为营养充足,变得乌黑亮丽。 刘海被撩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颈脖修长,锁骨精致。 司锦忱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发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丫头竟然长高了不少,从前比楚云烟要矮半个头,现在跟楚云烟站在一起,竟然还能冒点尖。 因为楚云瑶的缘故,原本容貌靓丽,各有千秋的楚家千金,在她面前顿时黯然失色。 跟绝色容颜比起来,楚云茜和楚云烟从前的容貌,顶多只能算的上清秀。 司锦忱磨了磨后牙槽,想到前几日里,老夫人还在叨念的娃娃亲,心里头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好似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人霸占了一般。 楚青泽最先反应过来,僵硬的面孔上挤出虚伪的笑意,“云,云瑶,你的脸,怎么好了?” 楚云瑶无视掉这些人讶异的神色,冷冷道:“我自己治好的。” 她摸了摸宝儿光滑白皙的面孔,“宝儿的脸,也是我医治好的。” 楚云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拽住楚青泽的胳膊:“爹,张大夫没有欺骗我们,她真的就是小医仙,她可以治好我的脸。 我的脸又疼又痒,不能再继续溃烂下去了,我宁愿去死,也不想活成个人见人怕的丑八怪。”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口口声声要去死,也没见你行动一下,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四姨太嫉恨的盯着楚云瑶,心里悔恨万分。 如果当初楚云瑶愿意以性命做担保,她配置的药能让女儿的脸好起来,也不至于让宝贝女儿遭这么大的罪。 都怪这个不安好心的死丫头,明明会医术,偏偏不肯救她女儿。 云烟可是她的亲姐姐,连亲姐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跟冷血无情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楚青泽见状,盯着楚云瑶,两眼泛着精光,“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快医治好你四姐的脸?” 第174章 你们俩谁也不准离开 楚云瑶牵着宝儿的手,退回到舒适的沙发上坐下,“要我医治她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比较麻烦。” “只要能医治好就可以,她可是你的亲姐姐。”楚青泽挥挥手,厉声赶走杵在旁边的人,只留下了四姨太,苦口婆心的道:“云瑶,云烟从小不懂事,被我和她母亲惯坏了,说了些过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四姨太赶紧接口:“是呀是呀,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母亲又过世的早,肯定比我们云烟懂事,你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吧?” 宝儿在一旁听的气血上涌,恨不得将两个不要脸的人暴揍一顿。 开口闭口说小姐有娘生没娘教,说小姐没家教,现在知道小姐会医术,就说小姐懂事了。 小姐比楚云烟还要小一些,凭什么不能跟楚云烟计较? 难怪楚云烟仗着身份不可一世胡作非为,就是被这对三观不正的长辈给教歪的。 有其母必有其女。 楚云瑶按住躁动的宝儿,没理会楚青泽和四姨太的废话,直接道:“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能让她的脸好起来。” “什么条件?”楚青泽皱了皱眉,斟酌着开口:“你现在是少帅府的当家主母,少帅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楚家可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 楚青泽打的如意好算盘,想要凭着几句甜言蜜语哄骗的楚云瑶无私奉献。 楚云瑶可没这么好打发:“我要你放了温庭筠。” 楚青泽:“......” 干笑两声,假装一脸诧异:“你舅舅不是早在你母亲过世后的那几年就离开锦城了吗?谁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果真是个老狐狸。 最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云瑶手指有节奏的叩着膝盖:“我舅舅腿脚不便,半身不遂,如今被陷害入狱,想要把人从监牢里弄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从你这里要人更方便快捷一些。 我舅舅什么时候从监牢里放出来,我什么时候给楚云烟医治脸。” 楚云瑶站起身,“宝儿,我们走。” 宝儿早就不想见到这两个口蜜腹剑的人,乐颠颠的站起身,跟在楚云瑶身后。 “站住。”四姨太见状,怎么可能轻易放楚云瑶离开,对着护卫道:“拦住她们,没我的允许,休想跨出这道大门。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愿意治得治,不愿意治也得帮我女儿治。 要不是因为不相信你,她的脸也不至于溃烂到这种程度。 她的脸不恢复如初,你们俩谁也不准离开。” 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堵在门口,挡住楚云瑶的去路。 楚云瑶收拢了手里的马鞭:“那我就看看,谁拦得住我。” 双方正要动手,一道冷沉的嗓音传来:“谁给你的胆子,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竟敢作威作福非法囚禁本少帅的少夫人? 楚老爷,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妾室的?” 护卫回身,看到来人,赶紧退避到一边。 墨凌渊一身黑色的风衣,气势逼人的朝着楚云瑶走来,畅通无阻的进了厅堂...... 第175章 夫人骑马的样子英姿飒爽 四姨太瞥见墨凌渊腰上的手枪,畏惧的后退几步,躲到了楚青泽的身后。 楚青泽没料到墨凌渊也会跟着过来,莫名胆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楚云瑶讶异的问。 这厮不是带着段长宇在满大街的搜寻云澈的下落吗?怎么就找到楚青泽这里来了。 “夫人骑马的样子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想不看到都难。”墨凌渊打趣道。 楚云瑶:“......” 楚青泽心里暗暗叫苦,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墨凌渊就特别维护楚云瑶,当时的墨凌渊对楚云瑶根本就没什么感情。 这一次上门,墨凌渊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跟楚云瑶“打情骂俏”了,两人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 越是如此,对他而已,越不是什么好兆头。 楚青泽对着墨凌渊拱拱手:“爱子心切,内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只是听说云瑶会医术明明能治好云烟的脸,偏偏不肯帮云烟医治。 作为母亲,难免心焦了一些,说了些过分的话,也情有可原。 还望少帅大人有大量,不跟浅薄无知的女子计较。” 墨凌渊可不吃楚青泽那一套,晒笑道:“本帅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雅量的人,被浅薄无知的人冒犯了,从不给自己添堵,直接一枪毙命,落得清净。” 四姨太被墨凌渊一番话吓的腿脚发软,死死的揪着楚青泽的外套,大气都不敢出。 墨凌渊这人,阴晴不定,说不定还真能做出在楚家枪杀小妾的事情来。 楚青泽将四姨太护在身后,“少帅此言差矣,楚府和少帅府如今是姻亲关系,何必开口闭口打打杀杀,免得伤了和气,让云瑶夹在中间为难?” 楚云瑶:“我不为难,夫君开心就好。” 楚青泽:“......” 当初怎么就没把这死丫头掐死,随她短命的娘亲一起离开,省的如今给自己添堵。 见楚云瑶无条件的偏向自己,墨凌渊刚刚因为抓不到云澈而闷在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冰封的面孔顿时鲜活起来,眉眼流光溢彩,“楚老,可听到了?” 楚青泽尴尬的笑了笑,恭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我们楚家的家规。” 言外之意: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教的好。 楚云瑶恨不得将楚青泽的脸皮揭下来,用尺子丈量一下,到底有多厚。 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楚云瑶实在恶心楚青泽这幅丑陋的嘴脸:“三日之内,我舅舅要是没有从监牢里出来,你就等着给楚云烟收尸吧。” 拂袖离开之时,墨凌渊视线凉薄的盯了眼楚青泽:“楚老爷是没接到墨某送过来的书信?借着老丈人发家,吞了结发妻子的嫁妆,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竟然连对自己有恩的小舅子都不放过,想将温家的人赶尽杀绝吗? 午夜梦回,你就没做过噩梦吗? 温庭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总统怎么保你,我都不会再放过你,咱们走着瞧。” 楚青泽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理会四姨太的哭求声,扶着楼梯一步步去了书房。 温家确实提拔过他。 可他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掌控整个锦城的经济命脉,分明就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 如果不是温家,他也不会被人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 温家的人,都该死! 第176章 这是当着他的面嫌弃他 回程的路上,一行四人都坐着汽车。 段长宇开车,宝儿坐在段长宇身侧的副驾驶位置上,楚云瑶和墨凌渊坐在后座。 段长宇双手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往身侧飘过去,全身的肌肤都绷紧了,紧张的浑身冒汗,只觉得手脚和心跳都不受控制。 宝儿对段长宇的印象极其不好,气恼的将脸转向窗外,只觉跟这种人坐在一起,同一车厢里的空气都被这厮给污染了。 楚云瑶在后座上正襟危坐,蓦然发现前排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再瞧段长宇浑身不自在的模样,越发觉得有意思。 原来让宝儿又羞又窘又脸红的人,就是这家伙。 宝儿年纪虽不大,但早就过了适婚年龄。 楚云瑶决定,从现在起,要好好替她把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有担当,对她好,能跟宝儿相伴一生的靠谱男人。 段长宇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人耿直,跟在墨凌渊身边这么久,似乎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每个月的薪水也不少,足够宝儿过的体面了。 楚云瑶如丈母娘看未来女婿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段长宇,两眼冒着光,越看越满意。 墨凌渊在旁边轻咳,躁动,不悦,通通被楚云瑶无视了。 墨凌渊忍无可忍,一把将楚云瑶扯过来,言语里的酸味都快要溢出来了,“看的这么入神,难不成是看中人家了?” 从上车开始,一直到走了大半的路程,楚云瑶坐的端端正正,盯着前面看。 他想跟她说句话,引起她的注意,她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最后,她的视线从前排两人的身上专注的落到了段长宇一个人的身上,保持着手掌托腮的姿势,眼神近乎痴迷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直到将段长宇盯的满头满脸,从耳尖到脖子都红了个通透。 楚云瑶沉浸在对段长宇的满意里。 见墨凌渊如此问,楚云瑶连连点头:“我觉得他很不错呢,你觉得呢?” “哪里不错?”墨凌渊拢着眉心,莫名烦躁起来:“比我好在哪里?” “哪里都不错呢。”楚云瑶掰着手指,一样样的娓娓数起来:“第一呢,这人长得不错,虽然谈不上俊逸非凡,但五官周正,一脸正气。 长得太帅了容易招蜂引蝶,徒生烦恼,这个样貌往后在一起过日子正正好,既不会看腻,也不会给后代的颜值拖后腿。” 墨凌渊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噎死自己:“......” 长得帅也是错? 这是当着他的面嫌弃他太帅了招蜂引蝶吗? 府里的那些女人,明明都不是他要抬进去的。 南烟是她给他安排的,曾佳丽是总统和督军硬塞进来,也是她自作主张将人留下来的。 通通跟他无关。 少帅府除了那只白貂和跟在她身边的宝儿,连只年轻的雌性都没有。 他怎么就让她徒生烦恼了? 楚云瑶自顾自的道:“第二,他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一看就是能为小家庭遮风挡雨的。” 墨凌渊:“这一点,我也有。” 楚云瑶白了他一眼,“第三呢,他为人处世还行,能力也不错,每个月的收入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丰衣足食,综合来讲,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其他方面我还没打听清楚,还需多考察考察。” 墨凌渊:“......” 这么一对比,墨凌渊觉得自己被贬损的一无是处。 没想到,在她心里,段长宇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优势。 墨凌渊心里愤愤不平。 前排的段长宇一心都在身侧的宝儿身上,压根就没听到身后两人小声说了什么,开车也不如往日沉稳。 车胎一下子陷在水坑了,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坐在后排的楚云瑶重心不稳,猛地朝着墨凌渊扑过去,八爪鱼一般抱住他。 “小心......”墨凌渊手臂环住她的肩膀。 ...... 宝儿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车窗上,转头狠狠的瞪了段长宇一眼,又将脑袋转向窗外。 段长宇平白无故的收获一枚白眼,赶紧稳住心神,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安安稳稳的继续开车。 就连段长宇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他一见到宝儿姑娘,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又小心翼翼,跟丢了魂一样。 还特别特别的害怕她。 宝儿姑娘只要多看自己一眼,他就心跳加速。 宝儿姑娘靠近他一点点,他就手足无措。 宝儿姑娘不开心,他心里就慌的不行。 在宝儿姑娘面前,竟然比在爷面前还要不自在。 可他偏偏好似上了瘾,特备喜欢这种被宝儿姑娘虐的感觉,好像只要看她一眼,无论她对自己态度如何,他就觉得天更蓝了,水更清了。 活着更有意思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掺杂着甜丝丝的味道。 第177章 少夫人温柔贤惠 汽车停在储星楼的前院,段长宇看了眼跟楚云瑶一同离开的宝儿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 墨凌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楚云瑶正巧回头,对着段长宇粲然一笑,容颜倾城。 心里的酸意更浓了,问道:“你觉得少夫人如何?” “啊?”段长宇没料到墨凌渊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想到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段长宇果断的将听到的那些关于楚云瑶的流言蜚语全部压在心里,尽挑好听的讲: “少夫人性子直爽,温柔贤惠,体贴少帅,宜家宜室。” “好一个宜家宜室。”墨凌渊咬紧了后牙槽,“说说你对未来娘子的要求,本帅哪天为你做主,替你定一门好亲事。” 段长宇脑海里回荡着宝儿的一颦一笑,黝黑的面孔上浮出少见的羞赧之意,支支吾吾的道:“没有别的要求,如果她相中我,哪怕她脾气差点也没关系的。” 墨凌渊盯了段长宇半响,面色不虞,转身往书房去了。 段长宇关上车门,一眼瞧见了掉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荷包,赶紧捡起来,疾步朝着望月阁的方向追过去。 楚云瑶见段长宇从后面追上来,打发宝儿先回院子,返身往回走,拦住了段长宇的去路。 “站住。”楚云瑶实在无法从宝儿的嘴里得知真相,故意诈段长宇,“宝儿说你欺负她了,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说清楚,往后休想见到宝儿。” 段长宇燥的满脸通红,见楚云瑶一脸严肃,只好断断续续的将在山洞里发生的事说出来,“少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少帅当时盛怒,以为她就是云澈,想要杀了她。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我对天发誓,我绝不是故意的,否则,段某一定不得好死。” 楚云瑶死死的憋着笑,“这个荷包,你抽个时间当面还给她吧,我回去先帮你劝劝她,等她气消了,你再来找她。” 段长宇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少夫人。” “对了。”楚云瑶接着问:“你可有婚配?家里几口人。” “未曾婚配,父母早逝,家里只有我和阿姐,阿姐早已远嫁,我一直孤身一人。”段长宇老老实实回答。 楚云瑶很是满意,没有父母,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受公婆的刁难。 阿姐远嫁,段长宇孤身一人,如果宝儿愿意,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她再给宝儿一些体己和私房钱,两人的小日子一定过得红红火火。 墨凌渊站在窗口,远远就看到段长宇和楚云瑶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楚云瑶眉飞色舞。 段长宇将什么东西塞给楚云瑶,楚云瑶没有要,又还给了段长宇。 一直到两人分开,墨凌渊才收回目光,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翻出一份文件,扔给刚进门的段长宇:“你替我去一趟南方,收集粮草,顺便打探一下倭国人在南方的势力。” 段长宇回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出行时间有点长,大概要一个多月,多带点人跟着......” 原本这件事是打算交给穆清办的,如今看来,还是段长宇去比较合适。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楚云瑶对段长宇的满意程度一定会大打折扣...... 第178章 打脸白府小妾 第二天,楚云瑶刚起床,就收到了管家递进来的请柬,是白启帆儿子的满月宴。 容月特意另写了一封信给楚云瑶,言辞恳切的表达了她的谢意。 楚云瑶也想看看自己亲自接生的孩子如今长什么样了,换了衣服,乘坐马车去了白府。 府里其乐融融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佣人跑前跑后忙忙碌碌。 容月身材恢复的很好,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站在门口亲自迎接楚云瑶。 进入内厅,一个头发花白,头上缠着抹额的老太太正抱着孩子,逗哄着:“我的乖孙,你可是我白家唯一的男孩,白家的香火终于有人继承了。 奶奶总算对的起列祖列宗,死而无憾了。” 楚云瑶听着这番话,看着围在老人家身边的几个小女孩,实在是有些反感。 这个世界上,最歧视女人的人并不是男人,而是那些特别重男轻女,希望肚子争气,然后母凭子贵的女人。 一个连自己的性别都瞧不起的人,有什么资格赢得别人的尊重? 见容月带着楚云瑶进来,一屋子的媳妇婆子们都朝着楚云瑶看过来。 见她脸上蒙着块手帕,没等容月介绍,其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就阴阳怪气的开腔了:“我还以为妙手神医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呢,没想到是个小丫头片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容月并没有泄露楚云瑶的身份,只说她是母子俩的恩人。 却没想到被白府的小妾给轻视了。 容月紧张的看向楚云瑶,小声解释道:“这位是府里的二姨太,也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说话一直都不顾场合,你别生气。” 楚云瑶无所谓的摇摇头:“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看你,二是为了看看白府的小少爷。” 她走上前,正想去摸摸孩子的小手,被二姨太拦住了:“我们白府的嫡少爷身娇肉贵,你看看就好,不要乱摸。” 白老夫人听说白启帆给了楚云瑶两锭大金元宝,认为楚云瑶太过贪财,对她的印象也并没有多好。 特别是白启帆带着容月去了新买的宅院做月子,没有住在老宅里,本来就对容月不满,如今听她塞给儿子填房的姨太太一挑唆,越发不满意了。 抱着宝贝孙子不肯撒手,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容月忍不住,想要将孩子接过来:“娘,您抱累了,给我抱一会吧。” “不累。”白老夫人不悦的瞪了容月一眼,“这是我白家的宝贝孙子,平时我可是想要看一眼都难,今儿个好不容易抱了一会,你都不让了?” 容月难堪极了:“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老夫人手臂酸涩,换了个抱娃的姿势,“启帆什么都听你的,让你做主做习惯了,现在越发无法无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训斥儿媳妇。 容月虽知道老太太一向蛮不讲理,但也没打算在儿子的百日宴上跟她理论,只好息事宁人:“您要是不觉得累,您就抱着吧。” 楚云瑶不想容月为难,收回手,无意间瞟到孩子的脸,立即瞧出了些端倪...... 第179章 孩子中毒 满百天的孩子,脸上的绒毛已经褪去,五官长开,本应该长得白白嫩嫩。 可这孩子面部却出现了不正常的潮一红,脸上冒出了红斑,连呼吸都很微弱,根本就不是熟睡后应该呈现出来的样子。 楚云瑶眉心微微拧起,问容月:“这孩子的脸一直都这么红吗?” 容月扒开裹在孩子身上的包被:“早起的时候还白白的,可能是衣服穿的多了些,宝宝有些热吧。” 容月伸手想要脱掉孩子的衣服,被白老夫人用力排开:“你懂什么,婴孩无六月,免得凉风吹进了我孙儿没长好的骨头缝里,没满一岁的孩子就算是大夏天都必须捂的严严实实。” 容月见孩子满脸通红,怕被捂出病来,“妈,大夫说......” “大夫是自己生过孩子还是自己养过孩子?”白老夫人指着楚云瑶:“她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清楚,在这里瞎指挥。 我是宝贝孙儿的奶奶,我能害他?” 容月态度强势起来:“我是远航的娘,我更不会害他,把孩子的包被解开,免得捂生病了。” 二姨娘见容月跟婆婆快要吵起来了,在一旁添油加醋:“哟,我生的虽然是闺女,可也是娘帮着带大的,大夏天也是这么过来的,身体可好了。 姐姐如今生了儿子,连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口口声声认为娘会害了你的孩子。 你是想要气死她老人家吗?” 周边坐着的婆子见状,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媳妇违背自己,纷纷附和白老夫人: “是呀,算一算,你娘前前后后都快要带大十多个孩子了。” “这孙子可是白家的,当然是老夫人做主了。” “孩子捂一捂,是为了孩子好,你们小辈人不懂可不要瞎添乱。” “刚出生的孩子,脸蛋儿本就红红的,宁愿孩子热一点,也不能让孩子冻着了。” “这位小大夫,你小小年纪才读过几本医术,就能信口开河了?听说这孩子可是出生在张神医的保仁堂里,到底是张神医的功劳还是你的功劳,大家都心知肚明。” “是呀,就你这个样子,连见人都蒙着块帕子,生孩子可是血淋淋的场面,你能不被那场景吓着就不错了,还大言不惭的说你会接生,欺骗谁呢?” ...... 渐渐的,婆子们对容月的不满蔓延到了楚云瑶身上。 容月内疚极了,虽然知道婆婆一直都看自己不怎么顺眼,但没想到婆婆会在这种场合借题发挥。 偏偏相公白启帆在外面的厅堂里接待男宾客,一时半会帮不上忙。 容月又气又恼,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顶撞婆婆。 二姨娘见容月和楚云瑶吃瘪,涂着指甲油的手戳着孩子的脸蛋,笑的一脸得意。 “等等。”楚云瑶眯起双眸,一把抓住了二姨娘的手腕,盯着她长长的指甲盖:“你指甲盖上沾的是什么东西?” “亏你还有脸自称小医仙,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吗?”二姨娘满脸不屑,眼珠子快要翻上天了,将五指伸到楚云瑶面前,嗤笑一声,满是嘲弄道:“花粉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 第180章 孩子吃了什么 楚云瑶却紧握着二姨娘的手腕,指腹仔细的从她指甲盖上刮过,又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二姨娘气急败坏:“看够了没有?是不是还要污蔑我说我指甲盖上的东西不是花粉,是毒粉啊?” 容月见众人都对楚云瑶指指点点,满脸敌意了,扯着她的袖口,小声道:“云瑶,我婆婆喜欢花花草草,一直都是二姨娘替她老人家打理的,指甲盖上经常会沾染这些东西。” 白老夫人看楚云瑶的眼神越发不满,对着容月道:“今天是我孙儿的百日宴,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搅乱了兴致,从哪里请进来的就从哪里送出去吧。 听说这位小大夫当初可是诈了我儿两锭大金元宝。 就算真是她替你接生的,这些钱也够请一屋子的接生婆了......”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两锭大金元宝?你这小丫头,怎么不去抢呢?” “幸亏白家有钱,付得起你这笔诊金,要是普通人家,岂不被你讹的倾家荡产?” “小丫头年纪不大,胃口不小,锦城最好的接生婆也不值一两银子。” “这种人竟然也能被白夫人迎进门,如果是我儿媳做出这等蠢事,我连儿媳都一起赶出门。” “简直太败家了。” ...... 容月当时已经昏迷,并不太清楚诊金这回事,此刻听白老夫人如此一说,只得反驳道:“我儿的性命无价,别说两锭金元宝,就是倾家荡产,只要能保住我孩儿的命,我都愿意。 两锭金元宝对白府来说,付得起。” 二姨娘阴阳怪气的道:“钱都是老爷风里来雨里去,出海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每一分都不容易,姐姐这么一说,好像这钱都是天上飘下来的一样,由着你乱花。” 白老夫人就白启帆一个儿子,听到二姨娘的挑唆,指着容月骂道:“给我滚出去,如果不是你吹多了枕边风,我儿也不会搬出去住。 你陷我儿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现在连他的命都不当一回事了。 我还活着呢,这个白府还由不得你做主!” 容月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拉住楚云瑶:“小医仙,真是得罪了,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先送你回去吧,等明儿我跟相公再登门道歉。” 楚云瑶放下搭在婴孩动脉上的指腹,叹了口气:“你儿子中毒了。” “什么?”容月大惊,“如何中的毒?何时发生的事?我就出去接你的时候耽误了片刻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中毒呢? 楚云瑶拨开婴孩的眼皮,“面部潮红,还有红斑,瞳孔放大,心跳减慢,如今陷入昏迷,就是中毒的征兆。” 容月心底一慌,此刻才发现,即使楚云瑶捏了孩子的脸,掀开了他的眼皮,孩子都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更别提苏醒过来了。 容月一把将孩子从老夫人手里抢过来,“怎么回事?你们谁给我的孩子吃了什么?” 二姨娘眸底闪过一丝慌乱:“血口喷人,你的孩子一直都是老夫人抱着的,从没假手于人,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倒是你,一带着这个自称大夫的小丫头过来,你儿子就中毒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第181章 给小少爷喝水的碗 容月吓的泪眼汪汪,“早上抱过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你们到底给我的孩子吃了什么?他不是睡着了,他是昏迷了,醒不过来了。” 白老夫人见宝贝孙子出事了,也慌乱了:“怎么回事,他哭的厉害,我怕他干渴,只是喂了点温水给他喝而已,怎么就昏迷了呢? 都怪你这个当娘的,好好的孩子不带,硬要跑出去接什么恩人,害惨了我的孙子。 我的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滚出我们白家。” “什么水?”楚云瑶声音陡然冷沉下来,呵斥着要寻死觅活的白老夫人:“现在不是你容不得儿媳妇的时候,你只需告诉我,你喂孩子喝的是什么水?” 白老夫人继续撒泼:“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臭丫头,我给我乖孙就喂了点温水,你是一口咬定我给他下毒吗?我就算是毒死我自己,我也不可能毒我的宝贝孙子。 这可是我们白家唯一一根独苗呀,我白家三代单传,生了那么多赔钱货,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带把的......” 面对白老夫人的哭嚎以及周边婆子们嘈杂的指责声。 楚云瑶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全都给我闭嘴!” 吵闹声戛然而止,全都被楚云瑶暴怒的气势镇住了。 楚云瑶侧身看向泪流满面的容月:“这里有你的心腹丫头吗?” 容月找了一圈,“绣华呢?” 绣华手里端着一个骨瓷碗,急匆匆的跑过来,“夫人,这个就是刚才给小少爷喝水的碗,二姨太端过来的。 我留了个心眼,将碗藏起来了,碗里没喝完的水也被二姨太倒掉了,就剩碗底这几滴没来得及全倒干净的了。” 楚云瑶接过碗,对着绣华道:“去将白老爷喊过来。” 绣华一溜烟出了内厅,去大院里寻白启帆。 楚云瑶用手沾了水,放在舌尖舔了舔,抬眸看向二姨太,“这是哪里弄来的水?” 二姨太眼神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当然是厨房里烧开后冷却下来的水,还能是哪里的水?” “撒谎。”楚云瑶将碗重重的放在桌面上:“这分明就是保存鲜花的水,你在里面添加了烧开的水,兑温了后端过来给孩子喝的。” 容月仰起满是泪痕的脸:“保存鲜花的水?有毒吗?” 楚云瑶问:“花房里可有铃兰?” “有的。”容月连忙点头:“老夫人爱花,相公孝顺,老夫人又不喜我,我见秋夫人家种植了许多铃兰,便讨要了两盆过来,让相公送到了老夫人的花房里。” “那就是了。”楚云瑶要了纸笔,开始写解毒的药方:“铃兰各个部位都有毒,特别是叶子,甚至保存鲜花的水也会有毒。 中毒者面部会出现不正常的潮一红,紧张易怒,头疼,幻觉。 会长红斑,瞳孔放大,心跳减慢。 严重点的会恶心,呕吐,心力衰竭,甚至昏迷。 最坏的结果,能导致死亡。” 楚云瑶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府里的小厮,“速速去抓药,熬好了给孩子灌进去......” 第182章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事?”白启帆匆匆忙忙赶过来。 楚云瑶回头,却见白启帆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墨凌渊似乎是直接从军营赶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换,一身戎装出现在内厅里,更显得整个人肩宽腿长,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配上那张魅惑众生,俊美无俦的面孔,瞬间吸引了屋子里丫头婆子和年轻媳妇们的目光。 特别是二姨娘那双眼睛,直勾勾的恨不得长在墨凌渊身上。 墨凌渊环顾一圈,大步走到楚云瑶身边站定,并没说话,拧着眉静静的看着白启帆处理家事。 “老爷,孩子中毒了,二姨娘给远航喂的温水是保存铃兰的水......”容月泣不成声,“老爷,我只是去门口接了小医仙,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孩子就被害的昏迷不醒了。” 白启帆见妻子差点一尸两命,九死一生拿命拼出来的孩子被二姨娘害了,顿时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碗就朝着二姨娘砸过去:“你这个毒妇,你平日里兴风作浪就算了,你竟然连我儿子的命都要害,我白府容不得你了。” 二姨娘身子灵巧的往白老夫人身后躲,可怜兮兮的哀求着:“娘,老爷又冤枉我了,您救救我。” 白老夫人虽然心疼孙子,但看到儿子进来后,只听了容月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二姨娘动手,心里也不爽,遂将二姨娘护在身后,问:“真不是你下的毒?” “当然不是了。”二姨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凄凄惨惨:“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保存鲜花的水有毒?我明明端的就是厨房里的温水。 姐姐被老爷宠着,随口一句话就能让老爷打杀我。 如今还有您护着我,等到哪天姐姐把您都不放在眼里了,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二姨娘越哭诉,嚎的嗓门就越大。 楚云瑶被吵的头疼,不耐的揉了揉眉心,低声对容月道:“你不要太担心,那水喝的不多,又发现的及时,待解药熬好,给孩子灌下去,就没事了。 我出去看看药抓回来了没有。” 容月看着怀里的孩子,悲痛不已,索性将孩子递给楚云瑶:“小医仙,你再帮忙检查检查,我孩子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白老夫人见状,只觉得容月得寸进尺,“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是我抱着,你竟然连我都信不过了? 这个家里,怕是连我都容不下了,干脆将我也赶出白家算了。” 白启帆语气沉了沉:“娘,现在不是您仗着身份任性的时候,是在追究下毒谋害我孩儿性命的人。” 楚云瑶不想掺和人家的家事,将孩子放到摇篮里,解开他身上的包被,继续摸孩子的脉搏。 无意间掀开孩子的衣服,发现孩子胖乎乎的大腿和肚腹处青一块紫一块,还残留着清晰的指甲印。 楚云瑶犀利的眸子扫过老夫人光秃秃的手指,冷漠冰寒的目光投向二姨娘,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毒妇,连个百天大的婴孩都不放过,你简直丧心病狂!” 第183章 给夫人撑腰 容月抚摸着孩子娇嫩肌肤上的掐出来的伤痕,整个人摇摇欲坠,“难怪我儿哭得厉害,原来是被你暗中掐哭的。” 二姨娘还想狡辩:“我没有!” “除了你留了这么长的指甲,除了你接触过孩子,还有谁有机会碰到我的孩子?”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故意把孩子掐成这个样子,再嫁祸到我身上。”二姨娘有白老夫人当护身符,压根就不把容月放在眼里。 容月一扫平日里的雍容大度,“既然如此,就报官吧,将害我孩儿的凶手绳之以法。” 白老夫人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呵斥容月:“反了反了,竟然要将我白家这等丑事闹到众人皆知。” 她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白启帆:“这种丢人现眼不为我们白家大局着想的婆娘,有什么资格当我白家的当家主母,又有何资格做我白家的儿媳妇。” 楚云瑶听不下去了:“真是老糊涂了,一把年纪,连是非轻重都分不清楚,如果不是娶了个明辨是非的好儿媳妇,有一个还算明理的儿子,这个家,早就败在你这种老太婆手里了。 在你眼里,你这张老脸竟然比你亲孙子的命还要重要。 如果不是你将妾室纵容的无法无天,气焰嚣张,二姨太也不敢对你亲孙子下毒手。” 白老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气的脑门冒烟,但当着墨凌渊的面又不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只好对着墨凌渊拱拱手:“少帅大驾光临,老生有失远迎,让您见笑了。 老生治家无方,儿媳不孝,结交一些不三不四没教养的人,随便一个没身份的野丫头都能当众辱骂老生,老生......” 白启帆见白老夫人竟敢当着墨凌渊的面说少帅夫人的坏话,吓的脸色都变了,大喝一声,阻止老母亲:“娘,您果真是老糊涂了,小医仙也是您敢......” 白老夫人本就对儿子维护儿媳妇极其不满,现在见儿子连儿媳妇带过来的野丫头也要维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口无遮拦的道:“我老糊涂?我看是你被鬼迷了心窍。 就这么瘦瘦小小一个臭丫头,怕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算是读了几本医术,也配自诩小医仙? 简直狂妄至极。 给你媳妇儿接个生,你就付给人家两锭大金元宝,出手可真是阔绰啊。 整个锦城的接生婆加起来,都要不了一锭金元宝。 就这么个贪图我们白家钱财的骗子,当着你的面,辱骂生你养你的老母亲,你不仅不出言阻止,还帮着她训斥我?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娘的脸面丢了是小,整个白府在少帅面前丢了颜面是大。 你今日不求助少帅将她押送监牢,我就死给你看!” 白启帆三番两次想要打断白老夫人说的话,都被墨凌渊阻止了。 墨凌渊一字不漏的将白老夫人的话听完,脸上的神情从和风细雨到暴风骤雨,最后变成了血雨腥风...... 第184章 轮不到到你置喙 “区区一个白府的颜面,也配跟本帅的少夫人比。”墨凌渊神情冷冽,气势冰寒,整个厅堂的温度似乎都降了许多。 明明是盛夏的气候,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墨凌渊周身散发出来的湛湛寒意。 楚云瑶见药材已经买回来了,懒得理会厅堂里的事,带着容月去了偏厅,给孩子煎药去了。 听着墨凌渊的话,白老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墨凌渊一字一顿,“在白老夫人眼里,本帅的少夫人是个不三不四,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请问白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连起码的妻妾尊卑都不懂,教养能好到哪里去? 至于你们白家给本帅少夫人的两锭金元宝,那是你孙子的救命钱,难不成你孙子不值这点钱? 说本帅的少夫人贪财? 少帅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她头上戴的钻石发卡就能买下你白家这栋老宅,还真不缺那点钱。 骂你老糊涂,是你的福气,本帅的娘子脾气火爆,没动手打你,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本帅宠着捧着护着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 ...... 说完,墨凌渊不顾所有人青白交加的面色,拂袖而去。 白启帆又急又燥,恨恨的跺脚,责怪的瞪了眼面如土色的白老夫人:“我要被您害死了,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要不得,你偏不听,硬塞给我做妾室。 但凡她安分守己,看在她身世悲惨的份上,白府大不了锦衣玉食多养一个不相干的人。 现在倒好,她生的女儿不是我的,还将府里价值不菲的古玩偷偷拿到当铺换了银子,将银钱暗中给外面包养的戏子。 如今还要谋我孩儿的性命。 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是非不分,继续维护她。 我算是看透了,您不是老糊涂了,您是心眼坏,不希望我跟容月过的好,相尽千方百计的要破坏我们的感情,眼里容不下她而已。 现在好了,家里被你们闹的鸡犬不宁,我儿差点丧命,少帅也被您得罪。 您满意了? 您动不动以死威胁我,逼迫我就范,就当我不孝,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听您的任何命令了。” 白启帆对老母亲彻底失望,又不敢去见正在气头上的墨凌渊,只好去偏厅找楚云瑶。 楚云瑶刚给孩子催吐完,孩子脸色好了许多。 容月见白启帆从外面进来,抱起床上的孩子:“我要带远航回新宅,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看到她们,我内心就惶惶不安。” 白启帆抚了抚她的后背,温声道:“让你受惊了,我让绣华去备马车了,你们带着远航回去吧,只是......” 白启帆对着楚云瑶躬身作揖,难以启齿的道:“少夫人,我替我老糊涂了的母亲给您赔罪了,她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将少帅惹怒了,还望您回去后,多多劝解宽慰少帅,让他早日消气。” 楚云瑶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生气了?” “是,少帅说了,您是她宠着捧着护着的人,任何人都不配置喙。”白启帆恨不得跪下祈求原谅:“少夫人,白某下次一定登门给您陪不是。” 楚云瑶大度的摆摆手,内心里却莫名的欢快起来:“不必了,我夫君呢?人在哪儿,我去找他。” 第185章 一诺千金 楚云瑶钻进马车,果真见墨凌渊满脸怒容,如黑面罗刹般闭着眼睛坐在车厢里。 她放下布帘,笑嘻嘻的靠过去,捏他的耳垂,“从今往后,我能持宠而娇吗?” 墨凌渊睁开眼,漆黑深邃的眼锁住她澄澈纯净笑意灿烂的双眸,将她的手指握住,捏在掌心:“被人辱骂,为什么不骂回去?”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介意。”楚云瑶从不在乎外界的言论,更何况是一个浅薄无知的老太婆。 跟这种人计较,不是拉低了她的档次和品位吗。 “我介意。”墨凌渊将她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 呼出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的钻进她的手心里,好似电流窜过一般,又麻又痒。 她想要收回手,却被墨凌渊握的更紧了。 “我介意。”墨凌渊看着她的双眼,语气郑重的又说了一遍:“你是本帅的少夫人,本就不必受这些窝囊气,往后,有人敢辱骂你,你直接打回去。 有人敢打你,你直接枪毙了她,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墨凌渊从身后摸出一把手枪,塞到她掌心里:“既然你会开枪,往后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它防身,没有子弹了,去我卧房的抽屉里取即可......” 楚云瑶莫名觉得眼眶有些温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这些温暖的话了。 穿越了生死,她的魂魄目睹了自己盛大的葬礼,肉身被烧,零落成灰,这辈子,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存于这个时空里,无亲无故,孤孤单单的过完这一生。 墨凌渊突然跟她说这些话,好似触碰到了她掩藏在心坎里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击垮了她警戒的防线,将她包裹着的坚硬外壳敲开了一道裂缝...... “我能持宠而娇吗?”楚云瑶吸了吸鼻子,又问了一次,执着的想从他口中要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宠我捧我护我,是真的吗?” 墨凌渊冷冽的脸庞终于回温,缕缕笑意从唇角边蔓延开。 好似被人窥探到了心事,神情有点局促又有点欢喜。 “本帅当然,一诺千金。” “那我要见奶娘。” “......”,墨凌渊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答应了:“我带你去。” 楚云瑶坐在他身侧,欢欣雀跃不已。 墨凌渊见她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白府老太婆的影响,暗暗舒了一口气。 真是个傻丫头,被人欺负了也不懂得反击。 往后有他给她撑腰,看谁还敢欺负她。 墨凌渊抿了抿唇,将思索了整晚都没想通的问题问出口:“昨天,你,你主动......那个我,是什么意思?” “哪个?”楚云瑶早就将昨日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了。 “就是,就是......”墨凌渊只觉得难以启齿,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你主动亲我......” “亲你?”楚云瑶恍然大悟,“没什么意思,一点甜蜜的感觉都没有,跟亲我哥哥一样。” “你这么亲过你哥哥?”墨凌渊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 楚家除了楚云锦这么个败家子,没别的男人了。 那个兔崽子,欺负他娘子年幼不懂男女大防,竟然占过她便宜? 第186章 代沟太大了 楚云瑶见墨凌渊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跟我哥哥感情好,早安吻和晚安吻都是亲脸蛋的。” 楚云瑶压根没察觉到墨凌渊越来越黑沉的面孔,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亲亲抱抱在我们那个时代很普通很正常的,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为了表示友好,也会有贴面告别吻的。” 楚云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辈对晚辈,一般都是亲额头,同辈之间,都是亲脸蛋,男女朋友之间,才会亲嘴唇,浓情蜜意的时候,还会做......爱做的事情。” 楚云瑶赶紧刹车,再聊下去,就少儿不宜了。 墨凌渊越听越无法接受,“你们乡下的男女关系,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听她的语气,口中的哥哥应该不是楚云锦,不知道是乡下哪个家伙。 楚云瑶顿时没了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 代沟太大了。 他们之间,相差几百岁,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楚云瑶神色厌厌的:“不是乡下,我说的是未来两百多年之后的社会。” 墨凌渊只当她又在胡言乱语,这世上,他见过的最长寿的老人也才一百二十岁,浑身上下干枯的跟老树皮一样,就她这么娇艳欲滴的跟花骨朵一样的面孔,连二十岁都不到,怎么会这么老? 沉吟片刻,他回答:“到那个时候,百姓一定会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住在冬暖夏凉的房子里,不像现在,战火纷飞,物质匮乏......” 他关注的,是民生,是胸怀天下。 ...... 阵阵叫好声从外面传来,楚云瑶撩开窗帘,伸着脑袋往外看。 街道的拐角处,被围的水泄不通,三个涂满了油彩的女孩子将长椅叠的高高的,踮着脚尖站在顶端耍杂技,身段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楚云瑶叫停了车夫,趴在窗口看了半响。 耍完后,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端着破碗,让围观的有钱人捧个钱场。 可人群一哄而散,一圈下来,破碗里也只有几个铜板,只勉强够几人一顿饭钱。 楚云瑶摸了摸身上,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朝着破碗扔过去。 正在收摊的几人一见这么多的银子,不约而同的朝着楚云瑶看过来。 楚云瑶笑了笑,放下帘布,让车夫继续前行。 马车跑了好久,才到庄子上,奶娘正坐在院子里剥豆子,见两人进来,迟疑的站起身。 楚云瑶扯下脸上的手帕,对着奶娘挥手:“奶娘,我是云瑶呀。” 奶娘赶紧将手指在衣兜上擦干净,不敢置信的盯着楚云瑶的脸看了半响,突然老泪纵横,“云瑶,真的是云瑶,你的脸治好了?” “嗯。”楚云瑶替奶娘擦眼泪:“听说您前段时间生病了,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怕你担心。”奶娘指了指墨凌渊,一脸满意:“姑爷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了我两次,还派了大夫和佣人过来。 我习惯自己操劳了,实在受不起被人伺候,前几天好些了,就让佣人回去了。 云瑶,你算是嫁对人了。” 楚云瑶:“......” 奶娘摸着楚云瑶的发丝和脸庞,激动不已:“长高了这么多,像,真的很像。” “像谁?” “像你过世的娘。”奶娘握着云瑶的手:“你们五官有三四分相似,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没想到你比你娘生的还要美。 可惜她命苦,找了个忘恩负义的相公......” 第187章 开始招兵买马 墨凌渊见楚云瑶跟奶娘有体己话要说,进了里间,留她们两人在院子里互诉衷肠。 “奶娘,我娘的东西我一定会从楚青泽手里拿回来,您还记得从前的章伯吗?” “当然记得。”奶娘怅然若失:“他是温家的管家,当初温家老爷打算栽培少爷的时候,二房眼红,少爷出去历练,老爷派他跟过去了......” “奶娘,章伯现在腿脚不便,交给佣人照顾我不放心,我打算接您去,让您跟舅舅他们一起生活,您觉得怎么样?”楚云瑶不好违背老人家的心愿,“您要更喜欢住在这里,也可以留下来。” “你找到你舅舅了?”奶娘双手合十,“真是老天有眼......” ...... 楚云瑶乘坐马车,带着奶娘去了。 回少帅府的路上,有人冲撞了马儿,马车颠簸了一下。 车夫很生气,训斥了几句。 “臭小子,给我站住,今儿个我抓到你,要扒了你的皮,敢偷我的银子,我打断你的腿。” 楚云瑶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一个高大肥胖的男人追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孩子撒腿跑的飞快,可偏偏腿短步子小,眼看就要被追到,那两孩子如猴子一般,攀住一颗大树,“嗖嗖”几下就爬上去了。 胖男人手臂撑着树干,气喘吁吁的站在树下,骂道:“兔崽子们,有本事就一直在树上待着不要下来,敢偷我的钱,老子剁了你们的爪子。” 小男孩摘了一颗果子砸下来,正中胖男人的脑袋,嚷嚷道:“小爷没偷你的钱,这锭银子是小爷的姐姐们卖艺得来的,你自己赌输了不敢回去跟你婆娘交代,就赖到小爷身上,不要脸。” 胖男人被人说中了心思,气恼不已:“嘿,哪个冤大头会给你们那么多钱?买了你三个姐姐都绰绰有余......” 楚云瑶定睛一看,果真是今天在街上端着破碗收钱的两人。 立即叫停了马车,走到树下,对着胖男人道:“那银子,是我给他们的。” 胖男人见楚云瑶虽穿戴不俗,但瘦瘦小小,撸起袖子正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抬头就看到了正在马车车窗冷眼盯着他的墨凌渊。 心底一怯,抖了抖袖子,缩着脑袋快步离开了。 两个小男孩麻溜的从树上下来,对着楚云瑶道谢。 其中一个解开挂在腰上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鸡腿,塞给楚云瑶,非常豪气的道:“谢谢姐姐,这是我的鸡腿,送给你吃吧。” 见楚云瑶没有接,往袋子里看。 赶紧捂住袋子,后退一步:“只能给你一个,剩下四个,一个是给我弟弟,另外三个是给我姐姐的,不能给你吃了。” 楚云瑶接过鸡腿,忍不住笑起来:“你把你的给我吃了,你吃什么呀?” “我不吃,我身体好。”小男孩眼巴巴的盯着鸡腿,舔了舔唇。 站在他身后的小男孩哭起来:“哥哥,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没有了鸡腿,你饿死了怎么办?” 楚云瑶敛了笑意,细细一问,才清楚缘由...... 第188章 楚云瑶被鄙视了 这几个孩子是杂耍团的,从南方躲战祸过来,团长见杂耍弄不到钱,将心思打到三个长大的女孩子身上,想要将她们卖给有钱人家或者烟花楼里。 三姐妹誓死不从,几人齐心协力,逃到锦城卖艺维持生计。 但最小的弟弟身体不好,接二连三的生病,花掉了所有的钱,入不敷出,连饭都吃不饱...... 楚云瑶听着只觉得这孩子怪可怜的,将鸡腿还给孩子。 思索片刻,楚云瑶回到车里:“我想收留这几个孩子。” “娘子心善,准了。”墨凌渊眸光潋滟,“你是少帅府的少夫人,这些内务,你做主就好。” 他要培养她管家的能力。 “那,既然如此,空置的庄园,我也能使用了?” “当然,本帅早就说过,整个少帅府的东西都是你的。”墨凌渊以为她只是想要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谢了。”楚云瑶满意一笑。 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男孩子:“拿去吧,多买些好吃的。 你们还小,军营不收小孩子。 如果不想再挨饿,明日辰时,去少帅府门口找我,我教你们学本事,等本事学好了,就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 回到少帅府,穆清正一脸焦躁的等在门口。 “何事?”墨凌渊很少见穆清这幅模样,还以为出了大事。 “管账的老先生突然病倒了,张大夫说是操劳过度,需要在家修养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府里的收入明细没有专门的人把持,这可如何是好?” 不怪穆清担忧焦躁,出入进账,一直都是维持整个墨家军正常开销的基础。 一旦账务不明,大笔的出入进账弄错,说不定能影响到军务的粮草储备。 这项任务,跟行军打仗一样,都很艰巨。 墨凌渊也是一筹莫展,临时去找个对财务精通的人代替老先生,确实有些难度。 整个锦城,也就这么几个厉害的神算子,就算请过来,也未必忠心。 他平日里军务繁忙,偶尔代管几日倒是还行,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着实长了些。 楚云瑶闻言,毛遂自荐:“要不让我代替老先生几日,待老先生好起来,我再将账务还给老先生?” 穆清满脸的不可思议,连平日里的尊卑礼节都顾不上了,“少夫人,这可不是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楚云瑶一脸认真。 穆清:“......” 穆清脑瓜子转了转,“这么大的财务账面,您能看懂?” 就连从国外留学回来财务方面的专业人士,也不能立即接手这份工作,更何况是从乡下来的楚云瑶。 就算她是敌人特意安排进少帅府的细作,但财务工作可不比简单粗暴的打打杀杀。 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 楚云瑶被鄙视了,也很不爽。 别说注册会计师了,就连国际精算师的证书她都轻而易举的拿到了,这点账务,压根就难不倒她。 想当初黑门的所有账面,都是她在幕后审核清算的,少帅府的账面,总不会比黑门的账面还要复杂吧。 “看不看得懂,我试试你不就知道了。”楚云瑶哼了哼。 穆清:“......” 也对,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第189章 这男人果真生气了 墨凌渊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被楚云瑶蒙在鼓里。 进了书房,墨凌渊趁着穆清去搬账本。 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道:“你果真会看账?” “当然,难不成我会骗你不成?”楚云瑶拉过椅子坦然的坐下。 “这么说,你认识字了?”墨凌渊深邃的眸瞳凝着她,脸色不是很好。 亏他那几天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手把手的教她认字...... “咳。”楚云瑶瞬间意识到墨凌渊话里的意思,轻咳了一声掩饰面上的尴尬,“你们这里的字,大多都认识,只是有些繁体字,写起来太复杂了,所以......所以......” 楚云瑶掀起眼皮,偷瞟了他一眼。 完蛋了,这男人果真生气了。 墨凌渊俊脸阴沉,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穆清搬着厚厚一大摞的账本过来的时候,就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异样。 吵架了?似乎谈不上。 没吵架?少帅明显在生气。 少夫人也小心翼翼的,一脸的愧疚不安。 见穆清过来,楚云瑶松了一口气,赶紧打破书房里的沉寂。 “这些全部都是吗?”楚云瑶一本本的翻着,一目十行的扫过:“拿两副算盘来。” 穆清将账本分门别类放好:“这几本是入账,这几本是出账,这些全部都是最近半年的账本......” 穆清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得头疼,好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脑子里爬一样。 楚云瑶将快跟她身高差不多高的账本摆放的整整齐齐,头也不抬,握着笔,开始一本本的清算起来...... 静谧的书房里,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一只手拨算盘的时候,穆清只是有点惊讶,这速度,完全可以媲美账房老先生了。 可等到楚云瑶两只手同时拨算盘的时候,快的只剩下双手的残影时,穆清目瞪口呆。 待楚云瑶两只手同时快速的拨弄两个算盘的时候。 穆清:“......” 她不会是在瞎弄,拨着玩的吧。 哪有人打算盘会这么快的? 厚厚一本账,没多久就翻完了? 这样下去,他辛辛苦苦搬过来的大半年的账本,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搞定了? 墨凌渊坐在她对面,生了会闷气,指望着楚云瑶这次能主动道歉,宽慰和解。 他可以捧着她,宠着她,但不能惯着她。 小丫头不能惯,越惯越放肆,把他耍的团团转。 会医术。 会开车。 会弄刀。 会开枪。 能读书会认字。 还会看账本。 ...... 说不定还会一些东西,特意瞒着他。 墨凌渊胸闷。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坚决不主动跟她说话,冷着她一晚上,让这小丫头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反正这些账本看不懂的地方,她迟早会问自己的。 可墨凌渊没想到,楚云瑶接过账本和算盘后,就好似彻底忘记了书房还有其余的人一般。 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连头都没时间抬一下,更别提多看他一眼了。 墨凌渊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站起身,主动倒了杯茶,试了试水温,将骨瓷杯推到她面前,主动开口:“喝口水,休息一下。” 第190章 管理账本 楚云瑶仿佛没听到,将骨瓷杯推的离自己的账本远了些,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处理手里的工作。 穆清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墨凌渊的郁气在铿锵作响的珠算声中逐渐消失殆尽,他坐在她对面,处理军营里的内务文件,默默的陪着她。 ...... 黎明时分,楚云瑶合上手里的最后一本账本,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我困死了,我要休息了。” “去我的卧房趟一会,天快亮了。”墨凌渊放下手里的笔,拿过她放在桌上的记录本。 “不行,我要回望月阁,宝儿说不定还在等着我。”楚云瑶揉了揉眼睛,踹了一脚打呼噜的穆清:“弄完了,我走了,你跟账房老先生核对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可以接管少帅府的账务了。” 说完,摇摇晃晃的出了书房。 穆清见墨凌渊盯着那本记录本发呆,不放心的问:“少帅,怎么了?是不是账面有问题?” “没有。”墨凌渊将本子扔给穆清,“一分钱的账面误差都没有。” 穆清一页页的翻过,越看越是震惊。 楚云瑶不仅仅理出来了每个月的收支情况,还汇总了季度收支情况以及半年的收支情况。 详详细细,一清二楚,全部都列了出来。 军队的收支。 少帅府名下的店铺,宅院,以及正在运营的工厂和来往的生意。 全部都理清楚了。 就连他一个看到数据就头晕的外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这么多账务,仅仅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弄好了。 别说老先生了,就是跟少帅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清侧身,看向面色凝重的墨凌渊:“少帅,少夫人果真不是楚家的五小姐!” 真正的楚云瑶,生长在穷乡僻壤,镇上的教书先生都只认得几个字,怎么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 墨凌渊握紧了骨瓷杯,不语。 ...... 楚云瑶见卧房里还有烛光,推门进去。 宝儿正在纳鞋底,见楚云瑶终于回来了,赶紧放下针线:“小姐,不是宿在储星楼了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想我的宝儿,忙完了就回这里了。”楚云瑶脱了鞋袜,翻身滚到床上,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宝儿,过来跟我一起睡,以后晚上不要弄这些,免得坏了眼睛。” “白日里小憩了片刻,晚上睡不着,我寻思着小姐你的鞋子穿小了,赶紧做一双新的出来,免得束着脚。”宝儿拧了温湿的毛巾给她擦脸:“小姐自己睡吧,我去隔壁睡就好。” 楚云瑶享受着宝儿的照顾,手臂枕着脑袋:“去店铺里买一双就好,省的你受累。” “外面穿的衣裳可以到店铺里买,可小姐睡觉休息时的贴身衣服和平时戴在身上的小饰品还是交给宝儿就好,这些鞋子也只是在家里的时候穿穿,舒适一些。” 宝儿本就心细,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粉色的肚兜,塞给楚云瑶:“小姐越长越大了,往后穿这个了,不要用那块白色的棉布裹了。” 楚云瑶脸色微红,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胸口。 貌似吃的那些丰一胸的中药和食物开始起作用了,胸前有了点浅浅的弧度。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191章 往后不挨饿受冻 楚云瑶拧着肚兜细细的带子,看着上面精美的绣活,哭笑不得:“宝儿,我穿不惯这个,你还是把那裹胸带给我吧,我当抹胸用。” “可小姐早晚要穿这个的呀,待你再长大一些,女孩子的身材更出挑了,就必须穿了。”宝儿想了想:“除非您换了男装出门,才要束胸。” 束胸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楚云瑶掀开被子起床,从抽屉里拿出纸笔,画了文胸的草图,给宝儿看:“宝儿,我上次在西洋人的店铺里看到有人卖这个,只是没有我的尺寸,你能帮我缝制一个吗?” 宝儿从未见过文胸,见这东西跟缩小的背心差不多,只是胸前多了点隆起的布料,不是什么难活,遂点头:“待我先琢磨琢磨,做出来后给小姐你看。” 楚云瑶又画了相配套的小裤,“顺便按照我的尺寸,再做同色的裤子。” 宝儿看着图片,只觉得很羞耻:“这么少的布料,就遮住了一点点地方,穿着会舒服吗?” “舒服。”楚云瑶实在不想裙子里面套裤子了,又闷又热,“到时候你自己也做一套穿上,就知道了。” 宝儿羞涩的点点头:“小姐,这衣服可不能被年纪大点的人看到了,会说伤风败俗的。” 楚云瑶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不要紧,等你将样板衣做出来,我再找一些手工裁缝师批量生产,放在里卖出去,等到穿这些衣服的女性越来越多,就不会被歧视了。” 宝儿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遵从小姐的意见,拿着图片去偏房休息了。 楚云瑶回到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自然醒,楚云瑶伸了个懒腰,手指摸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吓得尖叫:“什么东西在我床上?” 宝儿听到楚云瑶的尖叫声,端着水盆急急的打了门帘进来。 只见被子被扔到地上,楚云瑶盘腿坐着,正跟床上的一狼一貂大眼瞪小眼。 那貂儿见宝儿进来,一下子窜到楚云瑶的肩膀上,蹭着她的脸撒娇,模样好玩极了。 楚云瑶也来了兴致,抚着她油光水滑的皮毛,“小家伙们,吓死我了,幸好没压到你们。” 小狼崽舔着她的脚指甲,咬她的裤脚,玩的不亦乐乎。 宝儿将两只小家伙拧到旁边:“小姐梳洗完毕还要会客,你们自己玩吧。” 说着,扔给它们两个绣球,“门外来了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女孩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男孩八九岁的模样。 说是昨天有人跟他们说,让他们来少帅府。 门口的护卫怎么赶都不肯走。 我听说他们天色蒙蒙亮就过来了,又被太阳晒的汗流浃背的,出去问了一下。 说是昨天的那位夫人用帕子蒙着脸,还说要教他们本事,往后不挨饿受冻。 我想那人大概就是小姐你了。 就让他们进了屋,安排在下人的院子里,端了点吃的喝的给他们......” 第192章 特意为她买回来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楚云瑶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长发简单随意的扎成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绝色的面容。 穿着宝儿手工缝制的又柔软又舒适的绣花鞋,快步往下人的院子里去。 路过回廊,正在给花圃浇水的佣人转头无意间看到她,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滑落在地上,清凉的水洒的满身满脚都是。 楚云瑶顿住脚步,对着佣人抿唇一笑,弯腰将水壶捡起来,递到她手中,嗓音温润:“去换身衣服吧,今日风大,省的着凉了。” “是,是......”佣人抱着水壶,呆呆的盯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 天啦,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位天仙一样的美人儿? 至从南烟姑娘被送走后,整个少帅府就属宝儿姑娘最漂亮了。 这打哪来的女孩子,不会是来跟少夫人争宠的吧? “这金鱼养的挺肥的,怎么不放到荷花池里去?”熟悉的嗓音在管家耳畔响起。 管家正将鱼食洒进水缸,头都没抬:“少夫人有所不知,荷花池里养的那些都是野生草鱼和鲫鱼,偶尔打捞上来食用。 这水缸里养睡莲,放几条名贵的金鱼挺好看的,少帅说卖家告诉他,小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这些金鱼又漂亮又好养。 以为少夫人您一定会喜欢,却没想到您每次从这两口大缸面前走过,连看都不看一眼。 少夫人,少帅一片心意,您......” 管家叹息着,转身看向楚云瑶。 “啪”的一声,瓷碗掉在地上,鱼食洒了一地。 管家如见了鬼一样,盯着楚云瑶的脸,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你是少,少夫人?” “嗯。”楚云瑶蹙眉盯着水缸里的金鱼:“你说这些金鱼,是墨凌渊特意为我买回来的?” “是,是呀。”管家毕竟见识过大风大浪,很快镇定下来:“少帅府以前从来没这些东西,这些花花草草,亭子里的风铃,水缸里的金鱼,都是少帅自己或者托人买回来的。” 楚云瑶若有所思。 墨凌渊是想要干嘛? 她又不喜欢这些东西,弄回来占地方吗? 不过宝儿好像很喜欢,放几盆花放在望月阁也不错。 “把那串贝壳风铃和那几盆花搬到我院子里,交给宝儿吧。”楚云瑶摇着团扇,施施然走远。 管家大喜过望,立即指挥着已经呆住了的佣人:“快,没听少夫人说吗,少夫人喜欢这些花,还有那串风铃,都放到望月阁去。 老天开眼呀,少夫人脸被治好了,竟会这么美......” ...... 楚云瑶到了后院,见桌上摆放着的点心一动没动。 五个人围坐着,默不作声,忐忑不安。 穿的衣服虽破烂不堪,打着补丁,但整洁干净,缝补的地方针脚细密整齐。 听到脚步声,见楚云瑶到了,齐刷刷的站起来,脸色微红的打量着她。 楚云瑶用团扇遮住脸,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听说你们很早就到了,肚子一定饿了,怎么不吃东西?” 男孩子吞了吞口水,“我们怕吃光了被赶出去,以前团长说我们吃的多,他赚不到钱,就打死了一个吃的最多的哥哥。” 第193章 你们受得了这个苦吗? 楚云瑶听得心酸不已,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倒他面前:“吃吧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饿了长不高的。” 她这具身体,就是从小挨饿,都十六岁了,看着依然瘦瘦小小,喝了那么多的养生汤,现在终于开始发育,长高了一些。 五个人闻言,欢喜的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楚云瑶又让人送了些鸡腿和白米饭过来,等到几人吃饱喝足,才道:“我打算送你们去庄子上住,请人教你们读书认字。 等到字认的差不多了,再送你们去集训。 你们受得了这个苦吗?” “受得了。”最大的女孩开口:“只要能吃饱穿暖,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做。” “你们还没告诉我,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大妞,她们是二妞和三妞,弟弟们是小四小五,我们没有名字的,按排序来叫的,我今年十六岁,她们俩十五,小四十二岁,小五十一岁。” “既然没有姓名,我给你们取一个吧,跟宝儿一样,往后都姓云,也按照排序叫,云大,云二,云三,云四,云五。 今日我让人送你们去庄子里住着,庄子里有教书先生,你们抓紧时间认字读书,一个月考核一次,考核不达标的人,淘汰出局。” 楚云瑶一脸严肃,听得五个人心里直打颤。 楚云瑶让管家备了马车,将五人送到奶娘住过的庄子里。 安排在的小厮回来汇报:“少夫人,温先生被楚家的人亲自送回了,楚四小姐赖在不肯走,说您不治好她,她就一把火烧了。” 楚云瑶正巧打算去一趟,闻言,带着宝儿上了马车:“跟我去趟保仁堂。” 到了药店,楚云瑶往早就调配好的药膏里又加了几味药汁,重新调配后,带着满满一罐子的药去了。 楚云烟戴着厚重的面纱,长发垂下来,遮挡着半边脸,站在厅堂里撒泼:“楚云瑶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了,只要这个瘫子回来了,她就给我治脸的吗?” 一向温顺的南烟勃然大怒,“楚四小姐,请自重,这里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既然少夫人答应过给你医治,就一定会医治好你。” 楚云烟轻蔑的瞥了南烟一眼:“你一个残花败柳,从花街柳巷里出来的破烂货,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南烟颤抖着唇,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庭筠见状,握住南烟的手,对着护送南烟过来的两人道:“麻烦两位帮我将这条疯狗丢出去,免得待在这里乱吠影响到大家。” 楚青泽护着楚云烟,假惺惺的道:“庭筠,云烟不是有意的,云瑶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温庭筠冷眼瞟他一下,“楚老爷还是叫我温先生比较好,我跟楚老爷并不熟悉。” “这,这话说得,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虽然你姐姐过世了,但我们始终都是亲家,如果早些知道你就住在,我一定会接你去我府上休养治疗的。”楚青泽打量着已经装修好了的店铺:“有什么需要,知会一声即可。” 第194章 趁机折磨楚云烟 “知会一声?”温庭筠俊美的唇角溢出讥讽的笑意,嗓音沉痛:“如果一早就被你知道,我住在这里,恐怕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楚青泽,你可真够心狠手辣,深藏不露的,动用势力将我抓进监牢,又被迫放我出来,竟然还能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真会恶心人!” 楚云烟见父亲被骂,尖着嗓门咋呼:“你个死瘫子,到底懂不懂得感恩?我爹是看在你们温家从前的情分上,才将你从牢里捞出来的。 你不仅不感激我爹,还说他恶心人,活该温家遭报应,被驱逐出锦城。” “云烟,不许这么说你舅舅。”楚青泽假意呵斥:“你舅舅对我有点误会而已......” “我可没这种瘫子舅舅。”楚云烟对着地上唾了一口。 “我舅舅也没丑成你这样的外甥女。”清脆空灵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楚云瑶带着宝儿大步跨进门槛,走到楚云烟面前,一把扯掉她的面纱,“再敢这么跟我舅舅说话,信不信我毒哑你的舌头?” 楚云烟生怕楚云瑶说到做到,气焰顿灭,躲到楚青泽身后。 楚青泽脸上堆满虚伪的笑:“云瑶,你总算来了,你姐姐不懂事,你不要跟她计较。” “下次她再不懂事,我就替你教训教训她。”楚云烟丝毫没给楚青泽半点颜面,摊开手掌:“拿来。” “什,什么东西?”楚青泽故作不明。 “当然是从我这里收缴过去的银票。”楚云瑶晒笑,眸底澄澈纯净:“那些银票,可是少帅专程给我买下这栋店铺的钱。 如今你是打算连墨凌渊留给我的钱也要收刮过去吗? 我本想不闹得这么难看,毕竟这关系到娘家人的颜面。 但你要不识好歹,我也只能如实跟少帅汇报这件事了,不知这事传到总统和督军的耳朵里,会怎样?” 楚青泽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厚厚一叠银票:“云瑶,你可真错怪我了,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事,这些钱我可以替你补上,免得你在少帅那边没有交代。 我们是父女,血浓于水,爹还是疼你的,这事过了,就别提了。” 楚云瑶翻了翻银票的数额,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那,你姐姐的脸......”楚青泽盯着那叠银票,好似身上的肉被楚云瑶挖走了一块,心疼极了。 将银票交给温庭筠,楚云瑶将罐子里的药膏抛给他:“这些药膏每日早中晚涂抹在脸上,如果按照我说的方法做,一个月之后就能彻底恢复,否则,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你说,要怎么做?”楚云烟迫不及待的问。 “首先要用刀刮掉最上面一层腐肉,再在伤口处用药水清洗消毒,最后涂上药膏。 期间需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乱动。 伤口处会又疼又痒,如万蚁啃噬,不能嚎哭,不能触碰,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早晚各涂抹一遍,三顿流食,清粥为主,忌荤腥,辛辣,生鲜......” 宝儿听得暗自咋舌。 一个月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躺在床上,只吃清粥,忍受奇痒和疼痛,几个人能受得了? 当初小姐治疗她的脸时并没这么多的忌讳呀。 第195章 渣爹算计女儿 楚青泽心疼不已:“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忌讳?不能吃点别的荤粥吗?” 楚云烟可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平日里对饭菜极其挑剔,稍有不如意,就摔碗筷,辱骂厨娘,如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只能喝清粥,还不能说话,这不是为难她吗? 楚云瑶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开口:“不能,鱼生火肉生痰,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忌漱口,忌洗头,忌洗澡。 总之能不碰水尽量不要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发炎,就麻烦了。 也不能受凉生病,免得药效相冲,一个月之后还不能完全好起来,依然受罪。 如果做不到这些,这罐药膏给了你也是白搭。 你这辈子就只能顶着这张丑陋的面皮过一辈子了。” 楚云烟不服气:“第一次你说我的脸能治的时候,也没说有这么多的忌讳,你莫不是故意折磨我?” 楚云瑶一副“信不信随你”的慵懒模样:“那个时候,你的脸也没这么严重,一小瓶膏药就能彻底好起来,现如今,别说你的脸溃烂的程度了,就算是人靠近了,也能闻到你身上腐臭的味道。 没见我给你的药膏是一大罐吗? 你想要一个月之内好起来,就按照我的方法做。 否则,只能听天由命了,运气好,说不定只是留一块疤,运气不好,就一直溃烂下去,这辈子都好不起来......” 楚云烟一想到云澈的模样,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动力,“好,我就按照你的方法做,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的脸没有完全好起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楚云烟捡起扯落在地上的面纱,重新戴在脸上,抱着药罐上了马车。 楚青泽见楚云瑶十分笃定自己的医术,想到张大夫曾经说过的话,眸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云瑶,你医术这么好,父亲打算开一间医馆,由你坐诊,如何?” “每医治好一个人,你打算给我多少钱?”楚云瑶心如明镜。 这只老狐狸还不知道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我们父女一场,谈钱太伤感情了,你母亲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怜悯穷困潦倒之人,乐善好施的口碑一直被人传诵。 爹打算开一间医馆,收留那些无家可归又疾病缠身的人,你负责给这些人治病,你身边的丫头负责照顾这些人。 不要多长时间,你的好名声跟你母亲一样,就传播出去了,也算是为我们楚家积德了。”楚青泽自以为大方:“到时候,那间医馆作为爹送给你的房产,如何?” 一间破旧的小医馆,就想将楚云瑶收买了。 还打算一毛不拔的利用她的医术为楚家积攒好名声。 呸! 楚青泽怎么不去死。 “好呀。”楚云瑶并未拒绝,“不过我有个条件,既然是为楚家积德的好事,就必须由您的所有女儿都出力才行,如果您能确保楚家几位千金都能亲自照顾那些疾病缠身的人,我就坐诊医馆。 否则,我就散布舆论,说您别有目的......” 第196章 跟渣爹撕破脸皮 楚青泽没想到楚云瑶不仅没答应,还反咬一口,顿时有些不悦,但也没立即表现出来。 毕竟,能用最小的成本诱导楚云瑶坐诊医馆,简直一箭三雕。 将她的医术吹捧到至高无上,往后她要是治不好人家,就会被那些富贵之家的人厌弃。 而那些逃避战乱来锦城的流浪汉,因为无家可归又无处可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动乱。 墨凌渊不得不无限量的往医馆里砸钱,保证锦城越涌越多的流浪汉有安居之地。 一旦锦城出现内乱,司家就会出手,摆平这些人。 总统也不会如现在一般仰仗墨凌渊了。 “你这孩子,爹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爹能有什么目的?”楚青泽可舍不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千金受这份罪,“你四个姐姐娇生惯养习惯了,伺候人的事做不来。 你从小在乡下长大,习惯了做这些脏活累活,还有丫鬟替你分担,就不用你几个姐姐去给你添乱了吧。” “我听说爹爹的四姨太也是出生贫寒,爹您也是从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出来的,一步步的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用我们那个地方的话形容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凤凰男,借助娘家的势力一步登天,再一脚将娘家人踹开,这招过河拆桥玩转的真好。 收起你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丑陋嘴脸。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楚云瑶? 我今儿个不怕实话告诉你,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我会一点一滴的全部拿回来......”楚云瑶终于出了一口埋藏在心底的恶气。 楚青泽这辈子最敏感的两件事,第一就是关于他的出生,第二就是依靠了娘家才辉煌腾达。 如今被楚云瑶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好似硬生生的扯掉了他的遮羞布。 楚青泽的脸一下子挂不住了。 温庭筠见状,吐露出来的话更加残忍:“你这种男人,从出生起,就自带一股子穷酸气,爬的再高,也挡不住你这身腐臭皮囊里散发出来的奴颜婢膝。 想当初为了娶到我姐姐,你如一条狗一般跪舔我叔叔伯伯的样子,我看着都恶心。” 这些话如一柄利刃,插进了楚青泽的心脏。 这些年他改头换面,努力往上爬,就是为了将那些曾经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人踩在脚下。 蹂躏,碾碎,践踏。 他做到了,他整垮了温家。 将温家所有人都赶出了锦城。 至于温家的内定继承人,也毁了双腿,变成了瘫子。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漏网之鱼竟然回了锦城,并在他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被他出言羞辱,对比之后。 楚青泽悲哀的发现,出生在富贵家庭的温庭筠,从小被温家老爷子亲手调教,身上自带一股贵公子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很强的气场。 就算如今瘫痪了,落魄了,那种气质依然存在,好似长在骨子里一般。 而他,刻在骨子里的只有怯弱和自卑以及敏感。 这些东西仿佛长在身体里,无论他有多少钱,无论他爬的多高。 哪怕如今他在锦城过的呼风唤雨,也成不了温庭筠这种人...... 第197章 养育之恩 楚青泽心底的阴暗彻底被激发出来,如蔓藤一般蓬勃生长,“既然你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我也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当好人了。 云瑶,你被外人蒙蔽,我无法可说,但你要是不肯迷途知返,就别怪为父翻脸无情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情过?”楚云瑶眉梢眼角处讥讽的笑意如一根刺,扎进了楚青泽的眼珠子里:“你是给过我吃喝,还是照顾过我? 或者,又为我筹备了多少陪嫁? 如果不是你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女儿们变成你官途上的牺牲品,你也不会让张嬷嬷和梁伯将我从乡下接回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半道上,张嬷嬷想要置我于死地,把我按到水里想要淹死我,可惜力气没我大,被我反杀了。 你最好回去好好排查一下,在你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到底都是谁的眼线。” 楚青泽呼吸窒了片刻。 他确实对这个女儿没有丝毫的感情。 从出生起,就被接生婆断定为活不长,后来又被大夫诊断为先天痴傻。 如果不是奶娘李氏执意要养,他早就命人将她扔掉了。 反正他已经有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和一个儿子,再多一个傻子,简直就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他楚青泽好不容易成为人上人,怎么能有这种耻辱存在。 更令他不爽的是,每当他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趁着温家老爷子过世,温家一团乱的时候,他将奶娘赶到了乡下,让她自生自灭。 可没想到,治好了脸上的脓疮后,如今,这个孩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比她娘亲还要貌美多倍,远胜于自己另外四个女儿。 前几日听到风声,说楚云瑶在少帅府杀了督军和总统派过去的警卫员和送给墨凌渊的妾室,然后跑路了。 结果被墨凌渊找回来,不仅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还越发过的如鱼得水。 甚至,为了撇清那三人的死跟楚云瑶没有任何关系,专门去了一趟督军府和总统家。 如果墨凌渊真的不计较她的身份,不嫌弃她的出生,对她彻底上心了。 这孩子不仅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还调转枪口打算跟温庭筠一起对付他。 要是再加上一个墨凌渊,他就彻底失势了。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彻底毁了。 让她去阴曹地府陪伴她短命的娘亲去吧。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回楚家,好好查清楚,张嬷嬷当初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要在半道上杀楚云瑶的。 真没想到,看似对他忠心耿耿的佣人,背后竟然另有其主。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楚府监视他? 楚青泽愤然离去。 楚云瑶盯着消失在店铺门口的马车,粲然一笑,转头看向温庭筠。 却见温庭筠正握着南烟的手,俊逸的双眸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痴迷。 南烟见楚云瑶看过来,慌忙用力抽回手指,对着楚云瑶解释:“少夫人不要误会,温公子不是有意的。” 楚云瑶好看的眼睛灼灼闪着星光,“没有,没有误会,南烟姑娘如果能成为我舅妈,就再好不过了。” 第198章 芳心暗许 南烟绝色的小脸“唰”的一下,好似染了艳红的胭脂,急躁起来,“少夫人,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我今日是听说温先生回来了,过来探望他的。 我现在就回客栈去。” 楚云瑶没料到南烟反应会这么大,求助的看向温庭筠。 温庭筠俊逸的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骨节修长的大掌拉住了南烟的袖口:“南烟姑娘,云瑶还小,毫无忌讳,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保证,往后你不会从她口中听到类似的玩笑。 客栈鱼龙混杂,你父母年纪都大了,还是住在这里安全一些。 马上就要开业了,我的腿暂时不方便,章伯也起不来,还需要你们的帮忙,奶娘也不懂生意上的事,如果住在这里,正好有个照应,如何?” 温庭筠情真意切,南烟不忍心拒绝,更何况,现在也真是最艰难的时候。 楚云瑶赶紧保证:“我发誓,我保证不会再开类似的玩笑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只要留下来,舅舅才有机会嘛。 南烟盯着楚云瑶,眉目流转,最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楚云瑶推着轮椅,去后院看奶娘,压低了声音问温庭筠:“舅舅,你很喜欢南烟吗?” 温庭筠耳尖通红,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握紧,眸底怅然若失:“云瑶,不要乱说,我倒是不要紧,只是女孩子家名声重要,免得污了南烟的名节。 更何况,南烟另有心悦之人。” 楚云瑶此刻才回想起来,南烟似乎对自己说过这件事。 但到如今,也没见到南烟心心念念的臭男人来找过她。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负心汉,竟然连南烟这么好的女子都不上心。 ...... 楚云瑶和奶娘闲聊了一会,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琴声。 正是她教南烟弹奏的那曲《长相思》。 楚云瑶踱步过去,静静的站在她身后。 一曲终,楚云瑶笑意融融,如冬日暖阳,“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这首曲子,只是这曲子基调太悲凉,不如弹奏其它的......” 南烟被楚云瑶那张璀璨夺目的笑意晃的眼花,差点失神,“这首曲子,是云公子教我的。” 楚云瑶点点头,“我知道。” “上次送给他的荷包......”南烟本就矜持,能问出这句话,耗费了莫大的勇气:“他喜欢吗?” “当然喜欢。”楚云瑶确实很喜欢那两个荷包,“谢谢南烟姑娘,你的心意她知道了......” “真的?”南烟死死的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他没有拒绝我?” “当然没有。”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送给她,“礼尚往来,送给你。” “是云公子送给我的吗?”南烟一双美眸盯着精美的钗花,不确定的问。 “嗯。”反正她就是云澈,说是云澈送给南烟的也不为过,楚云瑶爽快的承认了。 “真好看。”南烟接过金钗,修长的指尖细细抚着上面的钗花,“云公子有说过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吗?” “最近这段时间,他大概不会出现了......” 回想起墨凌渊在兰桂坊里开的那一枪,楚云瑶依然心有余悸,待她先想个法子撇清少帅夫人跟云澈的关系,才敢再次顶着云澈的身份出现...... 第199章 劳烦小医仙 楚云瑶没想到,男人的嫉妒心会这么重,重到明明对自己妻子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却也要杀了跟妻子传绯闻的男人。 不过楚云瑶也能理解。 墨凌渊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控制欲和占有欲本就重。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更何况是顶着少帅夫人头衔的楚云瑶,当然不许任何男人染指了。 楚云瑶想到他和宝儿手指头上还残留着的浅色疤痕,又去了一趟保仁堂。 “啊,啊,轻点,轻点,疼死我了。”厢房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张大夫叹了口气:“苏公子,忍着点,伤口有点深,必须缝针,才好的快一点。” 苏辰希直抽气:“墨瑾澜这个臭丫头,再有下次,我一定饶不了她。” “再有下次,苏公子你也打不过人家。”张大夫补刀。 苏辰希气死了:“张大夫,你到底帮着谁说话?你戳我戳的这么痛,是故意的对不?我不要你缝了,把小医仙叫来,本公子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小医仙了。” 张大夫直起身子,语气平缓:“这点小伤,不用劳烦小医仙,老夫又不是不能替你缝好。” 苏辰希却死活不肯让张大夫碰他了。 ...... 楚云瑶只觉得这声音听着很熟悉,遂直接推门进去。 张大夫一回头,看到楚云瑶过来了,欣喜不已:“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医仙来的正好,苏公子身娇肉贵,不让老夫替他缝针,劳烦小医仙了。” 楚云瑶也不推迟,净了手,接过张大夫手里的针线,垂下眼眸开始缝合。 苏辰希只觉得今日的小医仙跟从前相比,看着似乎越发不同了一些。 这么久的时间未见,这小丫头虽然看着依然清瘦,但长高了许多,换了从前小孩子的发髻,额前的刘海全部梳上去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皮肤甚好,长发如墨。 一眼看过去,长大了不少,终于有了点及笄的模样,十四五岁的样子。 特别是露在帕子外的眉眼,越发艳丽夺目,灼灼如日月星辉。 苏辰希盯着楚云瑶,有些移不开眼,越发想要一睹她的芳容,“小医仙,你脸上的帕子晃来晃去的,晃的我头晕,能不能摘掉?” 楚云瑶顿了顿,掀目瞅了他一眼。 苏辰希被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神拢住,呼吸都窒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楚云瑶见他满脸不自在又肌肉紧绷的模样,以为他害怕缝针,故意找的借口。 毫不犹豫的取下脸上的帕子扔到一边,语调温淡的问:“满足你了,现在可以缝针了吗?” 苏辰希瞳仁剧烈紧缩,一瞬不瞬的盯着楚云瑶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半张着唇,机械般的回答:“可,可以了。” 楚云瑶柔软的指尖捏着针,飞快的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穿梭。 她离他很近,身上清淡的药草味混杂着女孩子独特的馨香,窜入他的鼻息。 苏辰希只觉得那味道仿佛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伤口处的肌肤在她温热的指腹碰触下变得麻麻的,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这缝合的技术,比张大夫那个臭老头好了不知多少倍...... 第200章 你受伤了 处理好苏辰希的伤口,楚云瑶用帕子重新遮住脸,抬脚出厢房,去找药材。 苏辰希见识到了楚云瑶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再次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把抓住楚云瑶的衣角,问:“承蒙两次帮忙,实在感激不尽......” “不客气,医者本心而已。”楚云瑶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哎......”苏辰希话未说完,佳人已经远去了,赶紧忍着疼痛从床上下来,站在门边留意着楚云瑶的动静。 看楚云瑶抱着瓶瓶罐罐离开,赶紧拦了辆马车,追在楚云瑶的马车后,一路跟过去。 眼睁睁的见她进了少帅府,苏辰希诧异不已,也跟着从马车上跳下来,进了少帅府。 墨凌渊提前回了少帅府,思索再三,决定将少帅府的所有账目全都交给楚云瑶管理。 无论她真正的身份是细作还是进来夺取他性命的人,至少从嫁入少帅府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她从未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 也从未刻意的引起他的注意,博取他的信任。 墨凌渊刚从抽屉里拿出印章,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苏辰希按着伤口的位置,急匆匆的闯进来,一脸兴奋:“表哥,你太坏了,你瞒的我好苦呀。” 墨凌渊见他白色的长衫上染上了鲜红的血迹,眉心微拢:“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墨瑾澜那个臭丫头,你知道的,我们一向不对头,见面就吵架,结果一言不合,那个野蛮的女人竟然用她的鞭子抽我,鞭子上都是倒钩...... 我就这样了。” 苏辰希有些得意:“虽然我挂彩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督军训了个狗血淋头,督军夫人估计又要憋屈了。” 墨凌渊不悦的拧起长眉,手指拨开他的衣服,盯着伤口细密的针脚,不赞同的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事不要去招惹她。 你在她手里吃的亏还不够吗?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如果不是督军护着你,还不知道会怎样。” 苏辰希满脸黯淡,讪讪开口:“我还不是为了给那婆娘添堵,如果不是她,姑姑也不会去世的那么早。” 墨凌渊俊逸的面孔好似覆了一层冰雪,立即冷了下来。 苏辰希见自己又踩到了墨凌渊的痛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转移话题:“我今日来,是有要事......” “何事?”墨凌渊翻开手里的文件。 “小医仙可是住在你府上?”苏辰希扬眉,定定的看着墨凌渊。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医仙是何许人。”墨凌渊顿了顿,一口否认。 “我可是跟着她的马车一路追到了这里。”苏辰希一脸认真,生怕墨凌渊死不承认:“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要是哪天看中了同一个姑娘,要公平竞争,还要遵从姑娘的意愿。 这人明明在你府上,你却死不承认,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这丫头坐在马车里,蒙着脸出门,都能遇到苏辰希。 往后取了帕子,又长开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到府里来。 说不定会踏平他少帅府的门槛...... 第201章 果真是个毒妇 脸还未被治好的时候,就能让容家的公子上门提亲,现在脸已经被治好了,烂桃花一朵接一朵的盛开了。 墨凌渊揉了揉额角,头疼。 楚云瑶刚嫁进少帅府的时候,似乎并不懂男女之情,对南烟颇有好感。 好不容易懂了男女大防,又对段长宇上心了。 还跟那个叫云澈的小子有纠葛。 现在又多了个苏辰希。 每一个都不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段长宇虽稳重,但常年在军营,陪伴她的机会很少。 云澈那厮,虽容貌俊逸,但喜欢出入赌坊和烟花之地,品行不端,配不上她。 至于苏辰希,虽家境不错,但实在是太过娇贵了一些,连墨瑾澜都打不过,往后云瑶被欺负了,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墨凌渊可不想楚云瑶跟苏辰希有什么交集,斩钉截铁的否认到底:“本帅说没有这个人,就没有这个人,少帅府除了本帅的夫人和丫鬟之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小医仙。 辰希,我看你是到了婚配的年纪,想要成家了,赶明儿我去一趟舅舅家,跟外婆提提这件事。” 苏辰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表哥,你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 “嘭”的一声,一团白色的东西从窗口撞进来,滚到了苏辰希的脚边。 落在窗口的灰麻雀惨叫一声,被一只巴掌大的小白貂咬断了脖子,鲜血洒满了窗棂。 苏辰希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狼崽和站在窗台上威风凛凛摇着大尾巴的貂儿,满意诧异:“好可爱的狗崽子,表哥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带毛的小东西吗?怎么也养这些了?” 宝儿站在门口,招呼着小狼崽出来,随口回答:“这是少夫人养的。” “那咬死这些雀儿是怎么回事?”苏辰希本能的抵触楚家塞过来的丑八怪。 “少夫人说等它们大一些了,放它们去该去的地方,从现在去,用麻雀和家禽来训练它们的捕食能力。”宝儿好心好意的解释。 “啧啧,果真是个毒妇,麻雀和家禽的命就不是命了?”苏辰希一脸鄙夷。 “这么说,苏公子宅心仁厚,从小吃素长大了?你着一身细皮嫩肉是青菜豆腐养出来的不成?”楚云瑶站在门口,俯身将小狼崽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缎子般光滑的皮毛。 从听到楚云瑶声音的那一刻起,墨凌渊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而苏辰希,舌头好似打结了一般,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这人真是过分,竟敢当着少帅的面骂您是毒妇。”宝儿恨恨的瞪了苏辰希一眼。 “这位姑娘,我指的是楚家小姐,并非小医仙。”苏辰希赶紧起身,彬彬有礼的解释。 墨凌渊撑着额角,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苏辰希作死。 “别说我们小姐就是小医仙了,就算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背后说人家女孩子的坏话,骂人家毒妇,就要不得。”宝儿振振有词。 墨凌渊连连点头,第一次觉得宝儿这丫头眼光毒辣,口齿伶俐,三观奇正。 不愧是他家小娘子的得力心腹。 简直神助攻。 第202章 还不快叫表嫂! 苏辰希脑瓜子依然没转过来:“这少帅府,究竟有几位楚家小姐?” “除了我们小姐,还有哪位是总统保媒,风光大嫁进少帅府的?”宝儿眉梢高高挑起,“还不给我们小姐道歉?” 苏辰希:“......” “你说她,她是,是楚家嫁过来的少帅夫人?”沉吟半响,苏辰希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哼,不然呢?”楚云瑶将小狼崽交给宝儿,走进书房,在墨凌渊身边坐下,翻开书桌上的账本。 苏辰希:“......” 这不可能。 楚家嫡女从小长在乡下,痴傻丑陋,段长宇甚至因为楚青泽的所作所为在接亲那日当场大发雷霆。 更何况,依照楚青泽的老狐狸本性,既有医术又长得漂亮的女儿怎么舍得白白扔进少帅府? 苏辰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墨凌渊将手里的印章递給楚云瑶,看着石化了的苏辰希,似笑非笑:“还不快叫表嫂!” “表,表嫂?”苏辰希拍着桌面,拧住墨凌渊的衣领处,“你从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什么话?”墨凌渊见他伤口处又溢出了血迹,没有立即推开他。 “你说,养她长大,再替她寻一户好人家,将她嫁出去......”苏辰希转眸看向楚云瑶:“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你......” 楚云瑶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疯言疯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即可,不用他费心。” 墨凌渊俊脸一沉。 苏辰希却听出了楚云瑶的言外之意,赞同道:“你说得对,西洋那边早就婚嫁自由,可以自主选择伴侣,只要你我心意......” 墨凌渊及时打断苏辰希:“云瑶,辰希心悦你,你呢?” 苏辰希心底的秘密在心上人面前暴露,脸色羞赧,眼神躲闪的看向楚云瑶,急迫又紧张的等着她的回答。 楚云瑶拒绝的果断又狠绝,“抱歉,我并不中意你。” 这个答案,在墨凌渊的意料之中,他的薄唇几不可察的勾了勾。 楚云瑶虽有医者仁心,但对待感情这件事上,生性凉薄,过于迟钝。 别说爱慕了,从她的言语和眼神中,他甚至看不出她对苏辰希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 还不如早点捅破这层窗纸,断了苏辰希的心思,省的他这个满脑子有着不羁思想的表弟对楚云瑶念念不忘,纠缠不休。 “你是中意我表哥了吗?”苏辰希失落万分。 即使知道可能被拒绝,但也没想到会被拒绝的毫无余地。 楚云瑶细长的眉微微拢着,澄澈的眸底好似覆上了一层薄雾,意味不明:“跟你表哥没关系,只是单纯的对你毫无感觉。” 楚云瑶说完,为避免尴尬,离开了书房。 她虽然已经嫁入少帅府,还从未认真思考自己跟墨凌渊的真正关系。 今日从苏辰希口中得知,墨凌渊原本打算将她当女儿养大后再嫁出去,突然从心底滋生出一股暖流,感动了...... 跟楚青泽那个渣爹相比,撇开墨凌渊和楚家的对立面不谈。 墨凌渊对她所做的一切,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第203章 楚家的嫡女就是小医仙 独在这个时空,楚云瑶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和温暖。 如父如兄。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墨凌渊原本以为楚云瑶会如拒绝苏辰希一般狠绝的拒绝自己,却没想到,压根就没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云瑶虽然撇清了跟他的关系,但也并没有当场表明对他的态度。 这算不算间接承认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墨凌渊不确定,但一颗心却彻底紊乱了。 苏辰希心有不甘:“表哥,是不是弄错人了,不是说楚家的嫡女又痴又傻,还丑陋不堪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墨凌渊脸上的淡然逐渐消失,神色肃杀冷沉:“辰希,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 “可你跟楚青泽,明明不对盘,你们不会有感情的。” “我跟楚青泽之间,确实不对盘,可楚青泽是楚青泽,云瑶是云瑶,我从未将云瑶当成是楚家人。”墨凌渊手指握着笔,力道很重,指骨节发白:“就算我跟云瑶没有感情,那又怎么样? 她早已是我明媒正娶进少帅府的少夫人。 别说她本就不排斥我,就算我们想看两厌弃,往后分开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别说云瑶本就不喜欢你,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你认为舅舅和舅妈会允许曾经嫁给我的女人进苏家的门? 辰希,别的事情我可以让着你,但感情的事情,需要缘分。” “其实,我在第一次跟你提小医仙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对不对?”苏辰希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萎缩了。 墨凌渊不置可否,默认了。 苏辰希自嘲一笑:“上次我的马差点冲撞了白夫人,害得她差点一尸两命,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早就派人去查过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口中的小医仙是谁?” 他木然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墨凌渊也烦躁不已,派了警卫员跟在他身后,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娇俏清脆的笑声,起身站到了窗口。 楚云瑶和宝儿正在逗小白和小雪。 院子里拉了一张网,网住了到处乱飞的麻雀。 小狼崽在院子里乱转,吓得家禽鸡飞狗跳。 而那只白貂,看似小小一团,却凶猛异常,捕杀家禽和麻雀的时候,白色的身子如闪电般窜过,精准的咬断了猎物的咽喉。 每次抓到猎物,就献宝般拖到楚云瑶的面前,得意洋洋的等着楚云瑶摸它的脑袋。 两人一貂一狼,玩的不亦乐乎。 墨凌渊只觉得好笑不已,跟那些名门闺秀相比,她似乎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温顺。 脑子里偶尔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幸好是这个性子,否则,过几日带她去家宴,说不定被人欺负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墨凌渊盯着那只白貂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家宴的日子。 一大早,管家将备好的礼品统统都搬到了车上,分门别类的放好,叮嘱道:“少夫人,督军府规矩太多,您要悠着点...... 关于曾佳丽的死,要是有人问起来,您就一口咬定不知道就好,全部推到少帅身上。” 第204章 龙潭虎穴 “为什么?那三个人明明是我杀的。”楚云瑶不解,她跟着墨凌渊去督军府,就是做好了被督军兴师问罪的准备。 管家直抹冷汗,“少夫人,别问这么多了,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别给少帅添乱了,这事已经被少帅摆平了。” 管家慈爱的摸摸楚云瑶的脑袋,千叮咛万嘱咐:“少夫人,督军府的二小姐平日里嚣张惯了,您尽量不要被她盯上了,一定要紧跟在少帅身边,切记!” 管家盯着楚云瑶那张太过惊艳的面孔,不安的道:“少夫人,还是用帕子遮住脸吧......” 楚云瑶虽不明所以,还是听了管家的话,“老伯,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但愿。”管家依然有些不放心:“少夫人,提防督军夫人和容嬷嬷,不要乱吃东西,我给你在车上备好了零嘴,你可以填填肚子。” 楚云瑶:“......” 督军府是龙潭虎穴吗? 她是去参加家宴,难不成是以身试险? 楚云瑶怕管家担心,装出一副乖宝宝的听话模样,“我知道,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墨凌渊就好了。” 墨凌渊大步从储星楼里出来,楚云瑶见状,挥别管家,钻进了车里。 穆清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的从后视镜里瞥一眼正在吃零嘴的楚云瑶。 心里五味陈杂。 看着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怎么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细作呢? 那些流传的谣言前段时间明明已经被段长宇压下去了。 可这些天却犹如星火燎原,突然肆意传开了,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说不定这事已经传入总统和督军的耳朵里了。 这次去督军府,明知是鸿门宴,却偏偏推脱不得。 真不知道督军夫人秦芷柔暗地里又使出什么招数离间少帅和督军的感情。 车门被关上,墨凌渊坐进来,本来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了。 “给你。”墨凌渊递过来一只白貂,露出手背上被抓伤的三道爪痕。 楚云瑶讶异的接过白貂:“带着它干什么?” 万一被容督军夫人暗中下手弄死了,怎么办? “小姐,听说督军府养了灵猴和蟒蛇,你带着小白过去,说不定可以保护您呢。”宝儿站在车外,抱着小狼崽,“要不是小雪太重了,抱着不方便,我都想让小雪跟着您一起过去。” “既然这样,那就都带上吧。”楚云瑶摸了摸白貂蓬松柔顺的尾巴:“两个小家伙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宝儿将小狼崽从窗户里塞进来,“小姐,保重。” 汽车启动,楚云瑶将小狼崽抱在怀里,转眸看着墨凌渊:“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想到穆清一大早汇报的事情,墨凌渊收回目光,波澜不惊的回答:“没......” 话音刚落,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撞在车头上的人应声倒下,穆清赶紧踩了刹车。 街道上川流的人见汽车撞了人,都围了上来。 墨凌渊及时搂着楚云瑶,才没让她的额头撞到前面的座椅靠背上。 穆清以为出了人命,赶紧下车。 楚云瑶降下车窗,伸出脑袋往外看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来,趴在窗口,扯着嗓子对着楚云瑶哭嚎道:“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在外面胡作非为了。” 第205章 免得脏了你的手 嗓门虽然足够大,但除了脸上一道用口水涂出来的泪痕,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但他的叫声足够吸引周边围观的人了。 整个锦城,就那么几辆汽车,平日里出行,大家对那些车是什么身份的人乘坐的,基本了如指掌。 如今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少帅府的汽车,听到那人如此说,立即议论纷纷起来。 楚云瑶一开始以为那人是个疯子,但看他衣衫整齐,穿着体面,并不是那种疯疯癫癫脑子有问题的人。 那人见楚云瑶打量他,伸手就要扯掉她脸上的帕子:“娘子,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不要蒙着脸了,快点跟我回去吧,你根本就不是楚家的五小姐,不要再欺骗少帅了......” 墨凌渊在那人伸出手的片刻,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闻言,稍一使劲,那人疼的龇牙咧嘴,泪水夺眶而出。 “原来是个疯子,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走吧。”楚云瑶坐在位置上,眯着眼盯了那人一眼,手掌搭上墨凌渊的手背:“免得脏了你的手。” 这人一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万一杀了他,正中那些幕后之人的下怀。 说墨凌渊杀人灭口。 墨凌渊松开手,咬紧后牙槽,漆黑的眸底暗暗沉沉,不辨喜怒。 穆清见状,顿时明白了这人的目的,立即踩了油门开车离开。 穆清心底涌起丝丝惊惶,事情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这件事一旦传开,如果楚青泽借口否认少夫人是楚家嫡女的身份,这事就麻烦了。 不知道少帅心里是怎么想的,穆清瞟了眼后视镜,大气都不敢出。 ...... 汽车开进气势恢宏的督军府,在院子里停下。 督军依然穿着一身戎装,正等在门口。 督军夫人挽着督军的手臂,小鸟依人的站在他身侧,一张保养的极好的面孔上端着无懈可击的笑意。 身段妖娆,贵气逼人。 一身富贵牡丹的手绣旗袍将她的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看上去既窈窕又丰腴,哪里像是生过两个孩子,四十出头的女人。 墨凌渊拉开车门,扶着楚云瑶下车。 督军见状,本就严肃的脸色越发不好了,眸底泛着冷冽的光。 穆清将礼品提到厅堂里。 楚云瑶抱着小狼崽走在墨凌渊身侧,正跨上楼梯,就见督军夫人秦芷柔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害怕的表情:“瑾澜上次皮肤长藓,就是狗狗引起的,大夫说了家里最好不要有猫猫狗狗出现。” 督军闻言,对着楚云瑶道:“既然如此,你手里的狗就不要抱进去了,人进来就行。” 楚云瑶:“......” 本小姐手里抱着的是小狼崽。 你们这群眼瞎的家伙们。 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正要如往日一样顶撞督军,被楚云瑶制止住了:“既然如此,就让穆清把他们送回去吧。 省的督军府的人皮肤不好要怪责到我的小雪身上,到时候,可就不是不让进门这么简单了。” 说不定还会杀了她的小狼崽泄愤。 这可是督军夫人送给她的下马威呢。 楚云瑶牢牢的记着临走之前管家跟她说过的话,总觉得今日在路上发生的事情好似早有预谋一般。 能退让就尽量退让吧,不要给墨凌渊惹事才好,免得他为难。 第206章 他老人家不宜动怒 见楚云瑶妥协,墨凌渊抚了抚她的后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出了事有我兜着,不要拘束。” 想到她连人都敢杀,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丫头本就有自己的主见,无需太过超心。 楚云瑶将小狼崽抱回车里,嘱咐穆清一定要将它送回少帅府交给宝儿。 白貂机灵,钻进楚云瑶拧着的手提小包里,躲在里面一动不动。 楚云瑶今日穿了一身粉红色的洋装,乌黑的长发简单的垂在身后,头上戴了一枚粉色的钻石发卡,越发显得肌肤胜雪,眸光澄澈透亮。 既不显得太过隆重,也不会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寒碜感觉。 刚进厅堂,督军就忍不住了,甩开秦芷柔的手臂,拄着拐杖往楼上走,冷冷的丢下一句:“跟我来书房。” 墨凌渊见状,垂眸看了眼楚云瑶,牵着她的手一起上楼。 “你一个人来。”督军回头,盯了眼墨凌渊握着楚云瑶的手,怒气更甚,“我督军府又不是吃人的地方,还怕她跟曾佳丽一样平白无故的死了不成?” 楚云瑶的手指用力从墨凌渊宽厚的掌心里抽回,“你自己去吧,好好跟父帅说话,不要动怒,他老人家肝失疏泄,气郁化火,导致肝火旺盛,你多倒几杯菊花茶给他喝。 我就在厅堂里坐着等你,哪里也不去。” 墨凌渊踌躇片刻,轻点了一下头,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我立即下来。” ...... 最初的热情寒暄过后,从始至终,秦芷柔都默不作声。 暗中观察着楚云瑶和墨凌渊的一举一动。 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的关系好到难舍难分了吗? 容嬷嬷竟然是被这么个小丫头装神弄鬼欺负的。 秦芷柔隔着一张紫檀木桌,在楚云瑶的另一边坐下,温声道:“听说你们刚出少帅府,就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满口疯话,是吗?” 楚云瑶垂着眼眸,将拧着的手包放在膝盖上,平静无波的开口:“既然是疯话,当然是出自疯子之口,何必在意。” 督军府消息可真是灵通,路上发生的事情,他和墨凌渊才刚到,这里就收到了消息。 难怪督军看她的眼神满是厌弃。 换了任何一个公公听到类似的风言风语,都不会有好脸色。 秦芷柔轻笑一声,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点茶吧。” 袅袅清香从杯口升腾起来,楚云瑶正巧渴了,端起来抿了一口,尝到里面添加了去火的名贵药草,将茶水一饮而尽。 秦芷柔对着躲在帘布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容嬷嬷端着满满一盘子各色点心过来,摆放在楚云瑶的面前。 楚云瑶抬眸瞅了她一眼,没吭声。 “少夫人吃一块吧,这是我亲手做的。”容嬷嬷一改从前的嚣张,如一个受尽了屈辱的小婢女,低声下气:“从前是老奴没认清自己的身份,自讨苦吃,夫人狠狠的教训了老奴,老奴知错了,还请少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老奴一般见识。” 楚云瑶慢悠悠的开口:“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那请少夫人吃一块我做的杏仁酥吧,就当您原谅老奴了。”说着,就将盘子使劲往楚云瑶眼皮子底下伸...... 第207章 使出苦肉计 那架势,恨不得将一盘子的点心全部都盖到楚云瑶的脸上。 楚云瑶身子往后仰,一只手摸着白貂蓬松柔顺的大尾巴,安抚在手包里待着躁动的小白。 又怕那盘放了黄油的点心掉到自己的衣服上,弄脏了她的新衣服,只好将盘子从容嬷嬷手里接过来,用手托着盘底,道:“我不饿,这些点心就不吃了。” 正当楚云瑶想要将盘子移到桌上时,容嬷嬷“啪”的一下跪在了楚云瑶面前。 瘪着嘴,满脸的褶皱如鸡皮一样,抹着眼泪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将脑袋磕在地板上。 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额头磕的“嘣嘣”响,委屈兮兮的道:“少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老奴为老不尊,您就原谅老奴吧。” 楚云瑶不明白容嬷嬷突然唱的哪一出。 没有伸手扶她起来,也没有立即退让。 只是侧头看向秦芷柔,嗓音淡漠道:“督军夫人,容嬷嬷这是怎么了?我都说了没放在心上,容嬷嬷使出这种苦肉计逼着我就范,到底是为何?” 秦芷柔握了握拳头,压抑住心底涌起的怒火,笑着回:“尊卑有别,她已经知道错了,少夫人就赏个脸,吃一块吧。” 楚云瑶将盘子往桌上一搁,“我口味刁钻,嬷嬷的手艺一向没我的好,这点心我就不吃了,嬷嬷要是精力好,就一直跪在这里磕下去吧。 只是要离我远一些,免得脑门上的血蹭到了我的皮鞋上。” 楚云瑶这辈子最反感的事,就是被人逼迫就范了。 逼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实力碾压,她会心服口服。 至于道德绑架,对她毫无用处。 既然喜欢自虐,就让自虐的人一直自虐下去好了,她不是圣母,更不需要什么好名声。 督军府尊卑森严,督军总不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下人对她颇有微词吧? 秦芷柔没想到楚云瑶竟然会毫不退让。 明明刚进督军府的时候,在督军面前一退再退,看似毫无原则。 却没想到,吃一块糕点这么小的事,竟然死活不肯答应。 难不成真让容嬷嬷一直磕头磕下去吗? 秦芷柔只好给容嬷嬷找台阶下,“快快起来吧,少夫人都说不放在心上了,你何必如此?还有这盘点心,既然少夫人不喜欢,你就端走吧。” 容嬷嬷站起身,额头磕破了皮,血迹斑斑,看着瘆人。 毕竟年纪大了,双腿血流不畅,手指撑着桌面才站稳。 楚云瑶不耐的将脸转向另一边,免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一道轻微的哨声在耳边响起,被容嬷嬷假意剧烈的咳嗽声遮掩着。 没等楚云瑶回过神来,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如风从耳畔刮过,一道婴孩般大的黑影猛地窜过来,一手抓着盘子里的点心,另一只尖利的爪子朝着楚云瑶的脸挥去...... 楚云瑶反应机警,身子本能的往一旁歪过去,避开那只灵巧的利爪。 灵猴见楚云瑶躲避,似乎恼羞成怒,对着楚云瑶龇牙咧嘴的咆哮起来,再次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第208章 这白貂留不得 楚云瑶总算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 是个穿着黑色背心的毛猴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散着凶悍的光芒。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物,连养的畜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当楚云瑶躲开它的攻击时,一直待在手包里的白貂一跃而起,如一道白色的光掠过,截住了灵猴的身子。 一声惨叫,灵猴从半空中掉落到地上。 而它的胸口,还趴着一团雪白雪白毛绒绒的东西...... 督军夫人惊的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意翻涌:“什么鬼东西?敢咬伤我的猴儿。” 楚云瑶轻悠悠的唤了声:“小白,过来。” 白貂松开嘴巴,锋利的牙齿对着灵猴龇了龇,伸出小爪子,一巴掌拍打在灵猴的脸上,打的灵猴懵圈半天,爪子捂住脸,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楚云瑶看着白貂护犊子一般护着她,当着督军夫人的面欺负人家宠物的嚣张样子,异常欣慰。 都说狗仗人势。 看来猴也仗人势。 就她家小白靠的是自己。 白貂听到楚云瑶的召唤,灵巧的身子一跃,跳到楚云瑶的手掌心蹲坐着,摇着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睁着那双漆黑的小眼睛,藐视的看着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灵猴。 灵猴灰暗的猴毛上染了斑斑血迹,胸口被撕开一道伤口,疼的直叫唤。 督军夫人见状,好似自己的孩子被人虐待了一般,手掌死死的撑着桌面,一脸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对着吓傻了的佣人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大夫?” 佣人见状,急急忙忙去喊家庭大夫。 专门负责照顾灵猴饮食起居的佣人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将猴儿抱起来,护在怀里,跟着往后院去了。 督军夫人转眸看向楚云瑶,“这白貂凶猛异常,留不得。” 楚云瑶将手包放在一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夫人错了,我的小白平时很温顺的,只有遇到了危险,才有攻击性。” “可它咬伤了我的猴儿。” “您的猴儿也差点抓伤了我的脸。”楚云瑶摸了摸蒙在脸上的帕子。 要不是她本就反应迅速,伸手敏捷,说不定她的脸早就被那只毛猴子给抓出了几道血痕。 “胡说,我的猴儿只是想要跟你打招呼而已,否则,你也不会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能好好坐在这里,是那只臭猴子给予的天大的恩赐一样。 楚云瑶听着,心里头膈应的慌。 “所以,我的小白只是咬伤了它的胸口,并没咬断它的咽喉。”楚云瑶语气染上一抹烦躁,不耐的瞥了督军夫人一眼。 督军夫人眼角的余光瞟到楼上的身影,掏出手帕,一扫刚才高人一等的气势,突然捂着脸抽泣起来。 一秒变脸。 楚云瑶懵圈中。 “何事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墨中天和墨凌渊并排着从楼上下来,满脸肃然,威严冷然。 墨凌渊眸色焦躁,将楚云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她脸色平静,并无大碍,心底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吃亏的是督军夫人,很好! 第209章 骄纵跋扈的墨二小姐 “督军。”督军夫人转身,见督军对墨凌渊浑身的怒意似乎消退的一干二净了,脸孔僵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夫人是被吓住了,少夫人带了只凶猛的畜生,藏在手包里,突然跳出来差点咬断了猴儿的脖子......”容嬷嬷适时的插话。 督军上下打量了容嬷嬷几眼,见她鬓发散乱,额头上灰扑扑的破皮流血,眼圈也红红的,不悦的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是老奴自己的不是,老奴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点心,不适合少夫人的口味......” 墨凌渊闻言,没等督军发怒,冷笑道:“容嬷嬷是因为这些点心口味不好,被少夫人责罚的吗?至于那只白貂,是本帅训练好了送给少夫人的。 这畜生什么秉性,本帅比容嬷嬷你更清楚。” 听闻那只凶猛的白貂是墨凌渊的所有物,督军瞬间觉得这貂儿威风凛凛,跟他的军犬有的一比。 楚云瑶抚着小白的脑袋,斜睨着容嬷嬷:“容嬷嬷这话说得就毫无凭据了,我连一点点心屑都没沾,怎么会责罚你? 更何况,督军夫人就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责罚她的人?” 秦芷柔对着督军福了个身:“督军消消气,容嬷嬷是老糊涂了,上次被少帅打了一顿,认识到错了,想要给少夫人赔礼道歉,就一直跪着磕头认罪......” 楚云瑶点点头:“我都说我早不放在心上了,可容嬷嬷非要这么做。” 墨凌渊站到楚云瑶身边:“这是她老人家逼迫人的一惯的伎俩,你不用理会。” 督军见墨凌渊无条件维护楚云瑶,想到他在书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破天荒地的没有生气。 不动声色观察了片刻,这女孩子确实跟别的名门闺秀有所不同。 又不似外面谣传的那样。 但督军并没打算放过楚云瑶:“可你的白貂确实伤了猴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楚云瑶正打算开口,从后院闯进来一群人。 为首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骑马装,英姿飒爽,手里握着长鞭,领着身后几位穿着洋装或学生装的女孩子走进来。 “娘,哪只畜生将灵灵咬成这样的?看我不扒了它的皮。”墨瑾澜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看到厅堂里的墨凌渊,视线落在楚云瑶身上,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响,“你就是楚云瑶。” 秦芷柔假装训斥:“休得无礼,快叫嫂子。” 墨瑾澜哼笑一声:“外界都在传,楚家嫡女面容丑陋不堪,连来督军府都要蒙着块帕子,难不成是见不得人了?” 楚云瑶不急不躁:“有点过敏发痒,用帕子遮住脸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用手抓而已。” “是吗。”墨瑾澜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倒是想看看,嫂子的脸到底过敏破相到何种程度了,相信这里所有人都想一堵少帅夫人的芳容。” 说着,手里的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楚云瑶的脸甩过去。 墨凌渊正要伸手去拦,被督军一把按住了手腕。 长鞭顶端镶着锋利的倒钩,如蛇一般,直击楚云瑶的脑门...... 第210章 她是无辜的 楚云瑶抱着白貂,身子往一边侧去,轻巧的躲开墨瑾澜的攻击。 一击不成,墨瑾澜不依不饶,抖动长鞭,再次朝着楚云瑶挥过来。 楚云瑶旋身躲过,一手抱着白貂,另一只手抓起挂在木雕屏风上装饰用的牛角短刀,握在手里。 墨凌渊急躁不已,生怕楚云瑶受伤,想要帮忙,却被督军死死的钳制住了手腕。 墨中天站在墨凌渊身旁,压低了嗓音,语带威胁:“在书房里,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她对你并无半分妨害之心吗?现在就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别以为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曾佳丽那三人的死就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你府里当晚发生了什么,我不比你知道的少。 第一眼见到丫头,我就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哪怕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应该用那么平静的眼神回视我。 只要她无伤害你之心,是楚青泽的女儿不要紧,不是楚青泽的女儿,更不要紧。 我都能容她。 如若她能成为你的助力,我当然更加乐见其成。 但若她拖了你的后腿,哪怕你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也不会留她......” “父帅,她是无辜的。”墨凌渊低低沉沉的开口,手臂上的肌肉偾张着,青筋浮现。 “从她嫁进少帅府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无辜了。”墨中天眸色暗沉的盯着楚云瑶,肃穆的面孔透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猜不透是欣赏更多一点,还是考验更多一点,抑或是困惑和提防。 或者,几者皆有之。 秦芷柔见墨凌渊被墨中天紧紧的按住,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似乎正在争吵,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这个臭丫头,根本就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督军面前也丝毫没表露出本应该有的善意和讨好。 她更是清楚自己女儿墨瑾澜的实力,从小梦想着能像花木兰一样代父从军,更是不畏辛苦,去军营历练了两年时间。 一道长鞭舞的虎虎生威,让多少男儿望而却步。 原本她不赞同女孩子太过生猛,可如今看到墨瑾澜打的楚云瑶连连后退,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秦芷柔内心里颇有一番骄傲。 这个没大没小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崽子,就该给点颜色,多教训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礼仪。 第二鞭又被楚云瑶灵巧的避过,墨瑾澜只觉得颜面都丢尽了。 还从未有女人在她手里躲过三鞭的。 墨瑾澜第三鞭击出去的时候,出手又快又狠,甚至能听到鞭子舞动之时刺破气流的空靡之音。 楚云瑶后退几步,堪堪站稳。 长鞭落在摆放着梨花木壁柜边的瓷器上。 雕刻着岁寒三友的宋代瓷瓶破成碎片。 楚云瑶依然毫发无伤,对着墨瑾澜伸出三个手指头,提醒道:“第三招了。” “才三招算什么,今日,一定要让你瞧瞧本小姐的厉害。”墨瑾澜恼羞成怒。 “作为兄嫂,我让你三招,仁至义尽。”楚云瑶一只手护着白貂,另一只手握紧了牛角短刀,“你现在收鞭认错,还来得及。” 第211章 彪悍可怕的少夫人(打脸) “笑话,我何错之有?”墨瑾澜心高气傲惯了,想要她认错,比杀了她还难,“这三鞭被你侥幸逃脱,算你还有点本事。” 话音刚落,墨瑾澜的长鞭如蛇一般,携裹着雷霆之势,蜿蜒袭来。 楚云瑶站在原地,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被风吹起。 双眸紧盯着逼近而来带着倒钩利刃的尖端,手臂一挥,扯住了鞭子。 墨瑾澜定睛一看,心底猛然一沉,只见长鞭的另一端绞在了牛角短刀的刀鞘上。 而那把刀的刀柄,就握着楚云瑶的手里。 而楚云瑶,从始至终,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寸。 她咬紧牙关,用力拽了拽,鞭子纹丝不动。 楚云瑶眉眼无波,那张澄澈纯净的双眸好似冰封的湖面,浓雾弥漫却又寒意逼人,令她看不真切。 楚云瑶一抖鞭绳,长鞭上的力道如晃动的波浪般传递到另一端。 墨瑾澜只觉得手臂阵阵发麻,鞭子似乎快要从掌心中飞出去了。 楚云瑶见她不肯放手,用力一拽,收紧长鞭。 墨瑾澜只觉得一股蛮力袭来,将她带离原地,踉跄不稳的朝着前面扑过去。 楚云瑶旋身,长鞭一层层卷入刀鞘上,缠绑成厚厚一捆。 还没等墨瑾澜稳住身子,只觉得脖子一凉,楚云瑶手里的弯刀脱鞘而出,寒光湛湛的刀刃贴在了她温热的脖子上。 脖子冰凉刺骨,墨瑾澜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如此近。 一股前所位于的畏惧从背脊骨直窜入脑海,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膝弯处被楚云瑶的脚背抵住,迫使她站稳。 楚云瑶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清脆透澈:“督军府的二小姐,可以有一身傲气,更要有一身傲骨,膝盖不可轻易触地。 站好!!” 秦芷柔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手里的弯刀出鞘,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女儿的脖子,吓得连嗓音都发不出来,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见楚云瑶并未伤及女儿分毫,整个人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顾不得厅堂里碎成一地的瓷器碎片,三两步跑到墨瑾澜身边,一把抱住女儿,搂在了怀里。 围着的几个千金大小姐,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平时看到墨瑾澜舞枪弄鞭时只觉得威风的不得了,如今遇到个一招就能将墨瑾澜治的服服帖帖的瘦小女人,一个个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本就是藏不住话的年龄。 经此一战,楚云瑶在督军府嚣张的差点杀了墨二小姐的可怕名声就这么被传出去了...... 督军盯着楚云瑶手里的刀刃,眉心狠狠的拧了一下,眸色越发意味不明。 只有墨凌渊,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开心。 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小丫头,就连教训人,都这么利落干脆! 本就俊逸的精致面孔浮出层层笑意,如湖面一圈圈漾开的涟漪。 绝色倾城,璀璨夺目,一时间看痴了那些站得远远的女孩子。 程二小姐程诗琪更是毫无顾忌般,双目含情的黏在了墨凌渊的身上,流连忘返...... 第212章 何必欺人太甚 秦芷柔的眼神无意间落到程诗琪身上,心里越发堵得慌。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都已经跟她的宝贝儿子瑾瑜订婚了,竟然还对墨凌渊露出这种痴迷的眼神,简直没将瑾瑜放在眼里。 等他的瑾瑜从国外回来,一定要退了这门亲事,重新挑选一个比程诗琪家境更好的未婚妻。 墨凌渊走到楚云瑶身边,薄唇噙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宠溺:“累了吧,坐着休息一会,如果觉得闷,可以去后院的花圃里坐坐。 芍药牡丹都开了,兰花和栀子花香气四溢,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品种,挖几株回去放在少帅府栽种也可以。” 上次听到管家说,他送给她的风铃和鲜花她非常喜欢,命人搬了几盆进望月阁了。 楚云瑶本不喜欢伺弄花花草草,但因为宝儿特别喜欢,跟望月阁从前的清冷荒芜相比,现在的望月阁不仅干净整洁,甚至美如画卷。 楚云瑶抬眸睨了秦芷柔一眼,收回目光看向墨凌渊:“真的?” 秦芷柔和督军会允许她乱动这里的花花草草? “当然,这些花草是我母亲生前亲手栽种的。”墨凌渊牵着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后院看看。” “等等。”秦芷柔见墨中天压根就没打算责罚楚云瑶,越发愤懑了:“云瑶,瑾澜只是想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你又何必欺人太甚,这么羞辱她?” 楚云瑶不卑不亢:“督军夫人,你的意思是,我让了墨二小姐三招,是在羞辱她?” “我......”秦芷柔语塞。 “够了!”墨中天不想继续丢人现眼,狠狠的瞪了秦芷柔一眼,“技不如人,就该甘愿认输,我墨家的千金,赢得起,也应该输得起。” 墨瑾澜咬着牙:“再给我三个月,我一定会再挑战你。” 楚云瑶赞赏般的盯了墨瑾澜一眼:“好。” 这丫头,虽然跋扈了一些,倒是个有骨气的,坏起来真真实实。 倒不像秦芷柔,阴坏阴坏的,需要人百般提防。 程诗琪见墨凌渊对楚云瑶如此维护,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少夫人,墨二小姐只是想要让我们大家一堵您的芳容而已。 外界对您容貌的猜测版本多样,您何不在此自证清白呢?” 楚云瑶顺着声音看过去,入目是一个身材出挑模样靓丽的女孩子。 面孔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楚云瑶懒得理她:“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从不在意这些。” 程诗琪不依不饶:“你自己无所谓,也要为少帅想一想,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张脸,让少帅成为街头巷尾被议论纷纷被调侃的对象吧。” 墨凌渊语气不悦:“本帅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程诗琪噎了一下,咬了咬唇:“我还不是为了姐夫你着想,如果姐姐她还活着......” 墨凌渊及时打断她的话:“逝者已矣,她心胸豁达,更不会在意这点芝麻绿豆之事。” 楚云瑶从未想过,因为她的长相,竟然让墨凌渊承受了闲言碎语。 “既然如此,那我就摘下帕子,给大家看看吧。”楚云瑶思索片刻,决定违背来督军府之前,管家对她的交代。 伸手扯下帕子,露出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孔...... 第213章 宠物该进食了 厅堂里响起抽气声,片刻后,窃窃私语的褒贬声不绝于耳。 “哇,原来少帅夫人长成这样,不是说丑陋不堪的吗?” “真漂亮,一直以为墨大小姐是绝色,没想到少帅夫人竟然能跟墨大小姐平分秋色。” “哼,不是说脸上过敏的吗?分明就是故弄玄虚,心机深重。” “心机不重,又怎么会嫁给少帅呢?你没看少帅一直在维护她,连程小姐都被怼了?” ...... 吃醋捻酸者有之。 羡慕嫉妒者有之。 震惊惶恐者也有之。 秦芷柔盯着楚云瑶那张跟温如意三四分相似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死去的人,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揪扯住了,往事如画面一帧帧的冒出来。 吓得她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幸亏容嬷嬷眼疾手快的从背后扶住了她。 “夫人,她是楚云瑶,不是温如意。”容嬷嬷凑在秦芷柔耳边,小声提醒。 墨中天盯着那张脸,眸底翻涌着薄雾,沉沉如晦暗的深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暗沉如水。 楚云瑶敏锐的察觉到墨中天身上散出的寒意,跟第一次见到满脸脓疮的她相比,似乎更不待见她这幅面孔,看她的眼神好似看着一个仇人。 到底怎么回事?她这张脸有什么问题? 楚云瑶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乖乖听管家的话,总比被督军当成眼中钉的好。 墨凌渊见她拢着细眉,怕她不开心,牵着她的手腕往外走:“我带你去后院。”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秦芷柔才回神,偷瞟了眼隐着薄怒的墨中天,长长的指甲快要嵌进掌心的肉里,声如蚊蚁:“阿蟒该进食了,去把它的出口打开。” 容嬷嬷了然点头:“好。” ...... 楚云瑶坐在花圃边的凉亭里,手搭在额前往远处眺望:“这么大一片花海,都是你母亲亲手栽种的吗?” “不是,有一半是父帅的几位姨娘栽种的,不过整片花海都是那几位姨娘在打理。”墨凌渊指了指从花田里走过来的几位女子。 “少帅好。”二姨娘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塞给楚云瑶:“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的,这个给你拿着,算是见面礼。” 其余两位姨娘见状,纷纷取下随身最好的饰品,递给楚云瑶。 “这位就是少帅夫人吧?真漂亮。”三姨娘打量了楚云瑶一番,将一枚红宝石戒指给了她。 “少帅往后可要多带着少夫人过来玩。”四姨太取下一只金手镯。 就连秦芷柔都没给她准备什么见面礼,没想到这三个原本没打算见面的妾室竟然会对她这么客气。 看来这三人跟秦芷柔大概不怎么对盘。 楚云瑶没想到府里除了督军夫人之外,还有三位姨太太,并没准备回礼,也不好接受她们的见面礼,踌躇的看向墨凌渊。 墨凌渊将那些东西一一拿过来,递给楚云瑶:“姨娘们的一片心意,好好收着。” “是呀,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少夫人不嫌弃就好。”三姨娘温声道。 “当然不嫌弃。”楚云瑶只好将东西收好,瞧着几人的面色道:“我没准备什么东西回礼,这样吧,我写几分美容养颜补气养血的方子给你们......” 第214章 我可以替你做这个手术 “少夫人懂医术?”二姨娘原本平淡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少夫人能不能帮我们把把脉?我,我......”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站在楚云瑶身边的墨凌渊,不好意思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正巧护卫过来找墨凌渊:“少帅,督军让您去一趟书房。” 墨凌渊揉了揉楚云瑶的脑袋:“你就在这里,跟姨娘们说说话,我很快就来。” 楚云瑶点点头,“好。” 墨凌渊转身,跟着护卫离开。 墨凌渊一走远,三位姨太太就再也没有顾忌了,团团围住楚云瑶:“少帅夫人,您帮我们都看看吧,进了督军府好多年,我们三个都无所出。” “是呀,督军对我们三人都很不错,雨露均沾,可我从怀着身孕进了督军府,小产过后就再也没怀上过。”二姨太想到那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心口一阵绞痛。 “少夫人,你年纪不大,这些话我们本不应该跟你讲,但你懂医术,我们就当你是大夫了,我最年轻,至从进了督军府,就发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经常心悸失眠,头晕目眩,葵水很少,甚至好几个月都不来一次......”四姨太坐在石凳上,撩起袖口,将手臂搁在石桌上。 楚云瑶坐在石凳上,双手探上两人的脉搏,看向一直沉默着的三姨太:“你呢?是不是跟她们俩的症状差不多?” 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母凭子贵,特别是妾室,一旦权利更迭,如果无儿无女,她们就彻底失去了依仗。 主母又是个容不下人的性子,再过几年,年老色衰后,日子可想而知。 三姨太苦笑:“请过很多的大夫上门,都替我把过脉,说我是寒症,怀不了身孕,后来找了位西医帮我看,说我怀孕的那根管子堵塞了,不治疗根本就不能怀孕。 可那些能给我做手术的都是男医生,我怎么可能做那种手术......” 二姨太的孩子小产后,很长一段时间,三姨太都被养在外面,陪伴了督军好几年,都没有孩子。 楚云瑶细细打量着三个姨太太的五官,发现她们的长相竟然有几分相似。 气质如兰,温柔如水,笑起来含羞带怯,婉转动人。 楚云瑶现如今还不知道这三人为何如此相似,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墨凌渊的亲妹妹墨凌薇从国外回来了,看到那张气质古典,精致如画的面孔,终于明白了。 督军是照着亡妻,也就是墨凌渊和墨凌薇的亲生母亲苏婉的模样挑选的姨太太。 楚云瑶想了片刻,问:“你说的,是输卵管堵塞吧?” “对对对,少夫人果然博学多才,那西洋的医生说的就是这根管子。”三姨太眸色一亮:“少夫人能帮我找到做这个手术的女医生吗? 我们家大小姐去国外也是学医的,好几年都没回来,我盼着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了,帮我做这个手术。 但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楚云瑶见她一脸祈盼,本着医者仁心,开口道:“如果三姨太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做这个手术。” 第215章 口无遮拦 “那真是太好了。”三姨娘双手合十,“多谢少夫人。” “可我没有做手术的设备器材,这种东西需要三姨太自己帮忙弄到才行。” “没问题,督军的伤就是那个西洋朋友缝合的,借用一下他的手术室应该没问题。”三姨太忐忑不安:“只是这个手术如果失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手术失败至多跟你现在一样,无法生育。”楚云瑶耐心又平静的将为何不孕的原理讲了一遍,听得几个姨太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三姨太用手帕捂着半张脸,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真是羞死个人了,原来是这样。” 楚云瑶:“......” 这是正经的医学科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二姨太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少夫人,这,这个怀孕的过程就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随口说说就好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会说你不检点,口无遮拦,犯了淫这一条规矩的。” “会怎样?” “浸猪笼。”几位太太异口同声的回答。 楚云瑶:“除了我们那个时代的试管婴儿,这里的孩子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所有人都遵守清规戒律,孩子从哪里来? 这些老大爷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娶好几房年轻的姨太太,就允许这些男人做龌龊事,还不允许她一本正经,心无邪念的传医解惑? 淫一乱不堪,该浸猪笼的难道不该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男人们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少夫人,快别说了。”四姨太捂着楚云瑶的嘴,急红了眼:“小心隔墙有耳。” 楚云瑶眼珠子扫了一圈后院,虽没见到半个不相干的人影,但还是闭嘴了。 免得给这些地位低微的姨太太们惹麻烦。 楚云瑶收回手,看向二太太,问:“你流产后,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 “是,身子一直不干净,流了好几个月的血,后来停了大夫开的药,反倒好起来了,我身子也被拖垮了。”二姨太忍不住湿了眼眶:“流出来的时候,是个成型的男胎,我从小干农活,身子骨一直都很康健,如果不是被夫人养的那只猴儿给惊了......” 楚云瑶敏锐的捕捉到了二姨太话里的关键词:“你是说,你是停了大夫开的药,身子才慢慢好起来的?” “是呀。”二姨太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当时悲痛欲绝,伤心过度,好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下饭,大夫开了补身子的药,我也不吃。 督军怕我想不开,日日过来,亲自从嬷嬷手里端着药喂给我喝。 后来督军军务实在是繁忙,住在军营里没回来,我就将嬷嬷熬好的药都倒进了花盆了,没吃了。 督军又接了我妹妹进来照顾我,我每日吃点粥和菜。 这样过了几日,没想到身子反而慢慢好了起来......” “大夫开的药方子可以给我看看吗?”楚云瑶越听,眉心皱的越发紧。 二姨太眼皮猛的跳了一下:“是药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第216章 治不好了吗? 二姨太从荷包里掏出药方递给楚云瑶:“方子我都留着呢,张神医给我开的药,应该不会有问题。” 楚云瑶一目十行的扫过药方,“方子没问题,很正确,这幅药方吃下去,不出一个礼拜,你的身子就会有好转,半个月之内,身子绝对会干干净净,不可能拖很久。” 楚云瑶顿了顿:“药材是谁抓的?药是谁帮你熬的?” 楚云瑶每问一句,二姨太的面孔就惨白一分,“药材是府里的小厮抓的,熬药的人,前些年犯了错,被夫人堵住嘴拖出去打杀了。” 二姨太只觉得背后冷嗖嗖的,寒凉刺骨。 楚云瑶眼神怜悯的看着她:“大概是你上一次流产吃了些不该吃的药,身体已经彻底被拖垮了,往后不能再怀孕了。” 二姨太好似被人当头一棒,单薄纤瘦的身子晃了晃:“治不好了吗?” “嗯,时间太长,很难治好。”楚云瑶将手指再次搭在她的脉搏上,看到她生无可恋的眼神,于心不忍,没有将话说的太绝,“你这种属于气血双亏,我给你开点补气养血的中药。 熟地、当归、白芍、川芎、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熬成八珍汤服用。 气虚重加黄芪;血虚重加熟地、首乌;心悸不寐加远志、炒枣仁;大便稀薄加扁豆、肉豆蔻;水肿加桂枝、补骨脂。 食用一段时间,身子会慢慢好起来。 辅以头部、面部、脚部按摩,疏通经络、活动血脉,艾灸关元、气海、足三里、三阴交这些穴位,能更好的调理气血......” 楚云瑶把药方写在二姨太的白色手帕上。 二姨太如获至宝:“等我的身体调理好了,是不是就能怀孕了。” 楚云瑶不想欺骗她,但真相太过残忍,只能敷衍道:“这个就要看天意和缘分了,有的人一辈子儿孙满堂也不见得幸福,有的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却受万人敬仰,看造化吧。” 二姨太叹了口气,“但愿造化不要弄人呀。” “那我呢?”四姨太急急的问,“少夫人,我们鲜少出门,出门都有人跟着,平时头疼脑热也有家庭大夫,但他对妇科一无所知,从未有大夫说的跟您一样透彻。 我年级轻轻,又没有血崩症和寒症,肚子怎么也毫无动静?” 楚云瑶沉吟片刻,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意思?”四姨太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没有,我从未吃过来源不明的任何东西,就算头疼脑热生病,也是两位姐姐照顾我,亲自为我熬药。” 刚进督军府,她就发现督军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为了保命,立即跟两位姨太太结了盟。 如今越相处感情越发好,她们都没有子女,督军的宠爱如过眼云烟,还不如几个人开开心心的过好目前的小日子,至少衣食无忧。 三姨太提醒道:“你再仔细想想,少夫人不可能毫无缘由的跟你说这些,我记得有一次督军带着我们去了趟寺庙,给过世的夫人捐香油钱,你正是生理期,未免冲撞神佛,留在了府里。” 第217章 危险来临 四姨太如坠噩梦,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雪:“是,我记得你们离开后,我从花圃回到卧房,突然看到二小姐的蛇盘旋在我的床上,吓的晕过去了...... 我后来听我院子里的婆子们说是容嬷嬷带了人过来,把那条蛇赶走,又让人给我灌了药,我才醒过来,保住了性命。 因为这件事,督军知道后还发了脾气,把那两个专门把守蛇洞的小厮给打了一顿,赶出去了。 夫人派人过来传话,意思就是反正我人没事,那两个人也得到惩罚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传出去对二小姐的名声有影响。 我那时刚进府没多久,为避免又惹事端,就将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连两位姐姐也没说过。 难道,我喝的那些药......” 四姨太想到这里,眼泪珠子如断了线一般从较好的脸庞上滚落下来,恨的咬牙切齿:“难怪这些年,除了跟在夫人身边的几位心腹,我这房里的丫头婆子被寻了各种理由都被打发出去了。 我原本以为这些人反正是夫人挑选的,肯定都是她的耳目,出去了也好,万万没想到......” 二姨太来督军府的时间最长,见识过容嬷嬷和督军夫人的手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慰四姨太:“你别太伤心了,我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何尝又不是这样。” 楚云瑶细细的手指尖戳着石桌,一脸凝重:“容嬷嬷通药理,你们知道吗?” “通药理?”三人一脸震惊,满眼的不可思议。 见几人这个表情,楚云瑶心里一片清明。 容嬷嬷擅长伪装,有这种本事,绝对不可能轻易显露出来。 如果不是在少帅府太轻敌了,没将她放在眼里,以为她只是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容嬷嬷的对手是她,再高明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是徒劳。 “通药理的人对医术多多少少会有涉猎。”楚云瑶看着四姨太因为愤恨而扭曲的面孔,叹了口气:“你们跟督军提一下,让张神医进府给你们把个脉。 张神医通晓妇科和儿科,一定能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真相太过惨痛,楚云瑶怕她们承受不了后果,也不想趟进督军府内耗的浑水里。 四姨太年轻又聪明,很快明白了楚云瑶的意思:“多谢少夫人提点,见过几多医生,都不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如今得知真相,死而无憾了。 只是不能便宜了谋害我们的人。 赶明儿,我们姐妹三人出去一趟,顺便拜访保仁堂。” 楚云瑶看着满园艳丽的花,顿时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这个鬼地方,难怪墨凌渊毫无好感,年纪轻轻就搬出了督军府自立门户。 换做是她,她也懒得整天混在一群女人堆里。 楚云瑶站起身,拿起手边的包包:“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各位姨娘,有时间欢迎去少帅府做客。” 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包里的白貂突然从里面钻出来,浑身蓬松的毛炸开,小小的身子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第218章 不能让她出事了 姨娘们一见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满脸惊喜:“这是什么动物,长得真好看。” “它怎么了?叫的这么厉害?” “是不是饿了?我去弄点东西给它吃吧。” ..... 楚云瑶顺着白貂的视线看过去,远处一团黑色的东西高昂着脑袋,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正朝着这边的凉亭直冲过来。 离得近了,楚云瑶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条粗壮的大蛇。 白貂“嗖”的一下,爬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姨娘们也听到了动静,转身看过去,吓的花容失色,“阿蟒不是明日才进食吗?怎么今日被放出来了?” “投喂的人呢?到哪里去了?” “这蛇好像有点不对劲,少夫人,快躲起来吧。” 姨娘们连连后退。 楚云瑶盯着那条飞速朝着自己窜过来黑色大蛇,眸底一片冷光。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容嬷嬷为何要跪在自己脚边磕头了,不惜一切的自虐了。 她的身上,怕是沾染了最能勾起毒蛇狂性大发的鲜血和气味,这种味道,人的鼻子一般闻不出来,但蛇的嗅觉却非常发达,用分叉的舌头感知周边的气味后,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反正她是逃不掉了。 这条蛇不知道被养了多久,全身黑漆漆的,三角形的头颅。 张着血盆大口,漆黑的分叉舌尖在唇外晃动,长长的涎液挂在尖锐的毒牙上。 身子大概有成年人的大腿那么粗,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栽种的花草被扫落在地上,仿佛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暴风雪般的天灾。 楚云瑶的手指伸进包里,握住枪的手柄。 思索片刻之后,果断的换成了短刀。 在督军府开枪,势必会让督军怀疑自己的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瑶没打算刻意瞒着墨凌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督军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要再惹是非的好。 楚云瑶拧着包包,转身就往跟三个姨太太相反的方向跑开。 那条蛇果真如她想的一样,立即调转了方向,追着楚云瑶而去。 三个姨太太见阿蟒并没有追着她们,一个个尖叫着往主楼的方向跑去,喊人的喊人,通知少帅的通知少帅,整个后院顿时乱成一团。 被楚云瑶教训后,丢了面子的墨瑾澜正愤愤不平的坐在沙发上发脾气,听冲进来的三姨太说蛇跑出来伤人了,立即握着鞭子就跑了出去。 秦芷柔见状,一把抓住墨瑾澜的衣袖:“不许出去,危险!” “我的宠物,我会驯服它。”墨瑾澜根本就不听劝,一把推开秦芷柔的手,脚底生风般就往后院跑去。 秦芷柔顿时失去了方寸,“容嬷嬷,快,快让人把二小姐抓回来,不能让她出事了。” 容嬷嬷扶着秦芷柔,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夫人关心则乱,可别糊涂了,二小姐今日穿的衣服是我特意用药草熏染过的,阿蟒最讨厌这种气味。 更何况,阿蟒久未进食,闻到那小蹄子身上的味道,又怎么可能去攻击小姐。” 第219章 毒宠反扑 “可万一......”秦芷柔闻言,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但依然有些不放心,“瑾澜不能有任何闪失,快点派人去看着她,不许她靠近阿蟒。 这丫头,鲁莽惯了,没有任何心眼,万一她冲过去救人可怎么办?” 容嬷嬷赶紧招呼着站在一边听候差遣的小厮:“快去,保护二小姐,但凡二小姐破了点皮,要了你们的脑袋。” 小厮们虽万般不情愿,可不得不跟着去了后院。 墨瑾澜急匆匆的跑到后院,只见楚云瑶一手拧着包包,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寒光湛湛的锋利短刀,正躲避着阿蟒的攻击。 阿蟒粗壮有力的蛇尾拍断了石柱,扫平了花圃...... 闻讯赶来的佣人和小厮们吓的战战兢兢,全部都不敢靠近,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小厮拖住了阿蟒的尾巴,被甩的飞了出去..... “阿蟒,不许攻击人。”虽然很讨厌楚云瑶,但墨瑾澜并不希望楚云瑶死在阿蟒的肚腹里。 一旦楚云瑶有个三长两短,墨凌渊一定会亲手杀了她的阿蟒。 这可是她养了多年的宠物,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见黑蛇压根就不听自己的指挥,墨瑾澜从颈脖里扯出金哨,吹响了哨音。 急促的哨音响起,黑蟒不仅没停下来,反而越发躁动了,攻击力变得更强。 白貂稳稳的站在楚云瑶的肩膀上,耳尖竖起来了,叫声越发尖锐,喉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咽一般,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这是小白随时准备反扑的前兆。 楚云瑶盯着黑蛇血红色的双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蛇就算受到了气味的刺激,也不至于连墨瑾澜的哨声都毫无作用。 一定是有人给这畜生暗中喂食了什么。 楚云瑶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假山的石块上。 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楚云瑶猛扑过来。 楚云瑶纤瘦的身子灵敏的往下一蹲,避开黑蟒的攻击,握着短刀,快准狠对着黑蟒的下颚一刀扎过去。 短刀削铁如泥,深深的扎进了黑蟒的肉里,刺穿了他的嘴巴。 与此同时,白貂一跃而起,猛地扑到黑蟒的身子上,落在七寸的位置,尖利的牙齿对准黑蟒咬下去...... 黑蟒受伤又腹背受敌,疼的它疯狂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铁鞭般的尾巴疯狂横扫,地面顿时飞沙走石。 楚云瑶插在黑蟒下颚上的短刀脱手而出,她被黑蟒的力道带倒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墨瑾澜见心爱的宠物蛇受伤,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朝着黑蟒跑过来。 黑蟒被致命的疼痛驱使,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自己的供养者,调转蛇头就朝着墨瑾澜逼过去。 秦芷柔正巧赶到,看到这一幕,吓的快要魂飞魄散:“保护小姐,快。” 几个小厮不顾性命危险,手里握着硫磺朝着黑蟒洒过去。 可这些硫磺粉似乎更加激怒了黑蟒,它的长尾用力一拍,就将挡在面前的几个小厮的脊梁骨拍断成好几段,随后一扫,这些人如蝼蚁一般,被扫的撞在石壁上,当场咽气了。 黑蟒仰着高高的头颅,直冲冲的朝着墨瑾澜攻过去...... 第220章 伤到哪里了 墨瑾澜见黑蟒彻底不听指挥了,吓的连哨子都拿不稳了,转头就跑。 黑蟒紧追不舍。 墨瑾澜的脚不小心踩了一块小石子,脚踝一崴,猛地摔扑在地上。 黑蟒露出尖利的毒牙,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墨瑾澜就咬过去...... 秦芷柔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容嬷嬷吓的快要昏死过去。 阿蟒吃掉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楚云瑶,怎么会反扑过来变成了二小姐?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拦着二小姐才好。 正当墨瑾澜也觉得自己难逃一死,要葬身在蛇腹的时候。 “砰,砰,砰,砰”接连四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惊飞了树丛里的飞鸟和整个督军府里的人。 巨大的黑蟒应声倒地,头颅被射穿,沉重的蛇身砸在墨瑾澜的身上。 秦芷柔和容嬷嬷见墨瑾澜蛇口脱险,一起冲过去,抱住墨瑾澜大哭起来。 整个后院只听得到秦芷柔和容嬷嬷后怕的哭嚎声。 “督军,这蛇好好的养在地窖里,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跑出来了,可一定要严查。”四姨太盯了眼倒在地上八九米长的蟒蛇,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含糊:“地窖的出口可是有好几道的铁门,这蛇可是专门冲着少夫人去的......” 墨凌渊闻言,脸色越发冰寒。 他大步走到假山旁,俯身将跪坐在地上的楚云瑶抱起来,声音如潺潺流动的温水,“伤到哪里了?” “没事,就膝盖和手肘蹭在石壁上,破了点皮,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楚云瑶抬头,就见到督军一双眼如鹰隼般正凝视着她,眸底翻滚着暗潮,如吞噬人的漩涡和黑洞,深不见底,又危险至极。 楚云瑶第一次对一个人莫名胆寒。 墨中天对她的杀意太过明显,她想要忽略这种感觉都难。 四道枪声,其中两枪是墨凌渊开的,一枪打中黑蟒的眼睛,另一枪正中黑蟒的七寸。 墨中天走过去,看都没看墨瑾澜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条已经死去的黑蟒,穿着长筒皮靴的脚用力踢开黑蟒受伤的地方。 另外两枪是楚云瑶开的,一枪打中了黑蟒的眼睛,另一枪也打中了黑蟒的七寸。 跟墨凌渊打中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一枪只是巧合,那么两枪,就是绝对的实力了。 这个瘦瘦小小的女人,身手不输他的女儿墨瑾澜。 枪法不输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墨凌渊。 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真如外界所言,真正的楚家嫡女早就被人掉包了? 现在顶着少帅夫人头衔的,到底是谁? 细作?探听少帅府秘密的女人? 杀手?上次杀他的人就是个矮小瘦弱的倭国人。 图谋不轨的有夫之妇? 亦或是贪图荣华富贵的赝品? 楚青泽的人? ...... 只要是对他儿子有一丁点威胁的人,管她是谁,都不能留。 别说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哪怕是总统的女儿,他也容不得她。 可看到墨凌渊对这丫头的在意程度,似乎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墨中天当然不希望好不容易跟墨凌渊有所缓和的父子关系,因为一个臭丫头重新闹僵。 他必须从长计议...... 第221章 嫁祸 墨中天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冷声道:“查,查清楚谁放出来的,就在这院子里揭了他的皮。”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厮趴在地上求饶:“督军,不是我,跟小的无关,小的被迷晕了,醒过来的时候黑蟒已经出来了。” 容嬷嬷对着站在身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上前,蹲下来,鼻子嗅了嗅小厮身上的味道:“督军,他撒谎,奴婢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小的没喝酒,小的也不知道这酒味是从哪里来的。”小厮吓的要死,一个劲的赌咒发誓:“真的跟小的无关,小的被迷晕了,想要害少夫人的另有其人。” 墨凌渊听得不耐烦了,“你口口声声说跟你无关,你被迷晕了?那你可知道迷晕了你的人是谁?” 小厮眼尾的余光往容嬷嬷的方向瞟,不敢吭声。 墨凌渊彻底失去了耐心:“愣着干什么?行刑!” 敢在督军府借蛇杀人,他就敢在这里杀鸡儆猴。 护卫上前,拧起小厮,将他架起来,扒光了小厮的上衣,亮出明晃晃的刀片。 一直没吭声的楚云瑶打断了护卫的动作:“慢着,我看他未必是在撒谎。” 楚云瑶将手里的枪塞给墨凌渊,捡起被护卫丢在地上的衣服,盯着上面几处暗黄色的污渍,凑近鼻尖闻了闻,浓烈腥臭的汗水味也没遮掩住酒味的醇香。 “西方白兰地?”楚云瑶冷然一笑:“整个督军府,怕是没有小厮能喝得起这种高档的西洋酒吧?” “少夫人,督军府的酒全部都储存在酒窖里,白兰地这种酒,不仅督军喜欢,夫人也很喜欢呢,上次听容嬷嬷说,夫人的房间里还存了半瓶,是督军特意赏赐给夫人的。 睡前喝一杯,便于助眠。” 四姨太仗着督军盛宠自己,看到这条蛇就这么被击毙了,心里涌出几分痛快的感觉,总觉得少帅和少夫人给自己报了仇。 如果不是这条蛇吓晕了她,容嬷嬷和秦芷柔也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害的她不能生育。 亏她从前还傻兮兮的以为督军宠爱自己,秦芷柔不敢对自己下手。 容嬷嬷立即反应过来:“四姨太,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们夫人弄晕了他不成?夫人无论走到哪里,整个督军府千百双眼睛看着呢? 夫人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去又脏又臭的地窖里?” 四姨太不怒反笑:“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嬷嬷又何必如此激动?我也没说是夫人指使您去做的这些事呀?” 容嬷嬷被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芷柔止住了哭泣,扶着墨瑾澜站起身,“我房间里确实有一瓶白兰地,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只是少夫人怎么确定这小厮身上沾染的污渍不是普通黄酒烧酒而是白兰地呢?” 秦芷柔言语里透着嘲弄:“少夫人年纪小,又出生在乡下,就是连米酒都没喝过几口,却开口闭口西洋白兰地,怕是压根就不知道白兰地是什么东西吧?” 第222章 无风起浪 “闻草木香怒重,味醇厚绵长,看颜色金黄。”楚云瑶娓娓道来:“白兰地是葡萄发酵后蒸馏所得,经长时间的橡木桶陈酿而成的一种酒。 酒液呈琥珀色,金黄晶亮,闻之果香醇厚,木香浓郁。 口感柔和,香味纯正。 除了葡萄,苹果和樱桃也能酿成白兰地......” 秦芷柔掩饰住内心的惊讶,敷衍道:“嫁进少帅府没几天,连酒都会品了,本夫人孤陋寡闻,只听说这白兰地是用葡萄酿的,还真没听说苹果和樱桃也能酿。” 一个乡巴佬而已,竟然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她秦家可是开酒厂发家的,只听说这葡萄可以酿酒,什么时候樱桃和苹果也能酿酒了? “确实孤陋寡闻了。”墨凌渊看不惯秦芷柔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喝了那么多白兰地,督军夫人竟然连白兰地和普通的烧酒黄酒的气味都分辨不出来,白白糟蹋了那些好酒。” 秦芷柔被墨凌渊挤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见督军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秦芷柔不敢回怼,硬是将这口气深深的吞咽下去了。 楚云瑶道:“等我的开张,里面会卖各种果酒和西洋酒,到时候还请督军夫人多多光顾。” 秦芷柔拉长了脸,磨牙道:“一定。” 墨中天半眯着眼,视线落在容嬷嬷身上,大喝一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解释清楚,我今儿个就扒了你的皮。” 容嬷嬷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督军,夫人真的是冤枉的,每日都有丫头婆子去夫人的房间打扫,谁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偷了夫人的酒? 说不定就想着要嫁祸陷害夫人呢,夫人是无辜的。” 秦芷柔跟着抽抽噎噎的哭起来:“督军,我记挂着瑾瑜的身体,日夜求神拜佛,吃斋抄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蛇是瑾澜从小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如果伤了少夫人,不论是谁的错,都跟我们瑾澜脱不了干系。 我就是再蠢,也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少夫人就只是擦破了点皮,我们瑾澜可是差点被这畜生吃掉了......” 墨瑾澜也跟着求情:“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我受一丁点伤,置我于危险之中的,你要相信娘。” 毕竟是相伴十几年的枕边人,墨中天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但也知道一双儿女在她眼里就是她的眼珠子和命根子,不可能轻易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 看墨中天的表情,楚云瑶就知道他不会追究秦芷柔的责任。 抱起蹲在脚边的白貂,“小白,我们回去吧。” 墨瑾澜转过身,见楚云瑶的包包就掉落在自己身边,伸手拽了下包包的手袋,里面装着的东西顿时全部掉落出来。 手帕,零嘴,银票...... 最惹墨瑾澜注意的,是一个绣工精美的天蓝色荷包,上面的翠竹栩栩如生...... 这个荷包,如此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瑾澜丢开包包,顾不得身子上的伤痛,伸出手臂一把将荷包抓在手里...... 第223章 云瑶救了你一条命 “我的东西,还给我。”楚云瑶捡起手包,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放进里面。 看到墨瑾澜压根没有将荷包还给自己的意思,不悦的伸出手,想要将东西从墨瑾澜手里夺回来。 墨瑾澜见状,五指握紧,手臂猛地往后一缩,神情一下子变得愤愤然,“这只荷包,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不要你管。”楚云瑶特别反感墨瑾澜这幅兴师问罪的样子,一手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手肘处的麻穴上用力一击。 墨瑾澜手臂被震的发麻,手指一松,荷包掉落在了楚云瑶的掌心里。 楚云瑶握着荷包,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见荷包并没损坏,才塞进手包里。 墨瑾澜手指捂着手臂,面上醋意翻涌,眸底阴沉沉一片。 这个荷包,分明就是云澈云公子的。 那个模样俊美身手不凡的男人,无意中救了她,并没有如常人一般索要回报,而是挥挥衣袖,连姓名都没留下,就施施然离开了。 背影风流潇洒,如他的人一般,超凡脱俗,不染尘垢。 她当时看着那抹背影,眼神都痴迷了,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挂在腰上的精美荷包。 针脚细密,绣工精美,图案栩栩如生。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耗费了精力的手工活,就算再照着这个荷包绣,也不可能绣出一模一样的来。 云澈跟楚云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公子的荷包为什么会在楚云瑶的手里? 难不成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云公子和少帅夫人有一腿? 嫁进了少帅府,竟然还红杏出墙? 墨凌渊这尊煞神,到底是怎么忍受的了的?一定被蒙在鼓里。 如果墨凌渊知道楚云瑶跟云公子关系匪浅,一定会杀了云澈和楚云瑶。 到时候,能护云公子周全的,只能是她远在西洋的哥哥墨瑾瑜了。 墨瑾澜还想说些什么,墨凌渊已经扶住了楚云瑶。 绝俊的面上一片寒凉,口吻里透着浓浓的警告:“连一只宠物都看守不好,差点害人害己,云瑶救了你一条命,你连谢字都不说一次,还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说着,冷眸转向秦芷柔:“作为督军夫人,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秦芷柔被墨凌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也不甘心,“云瑶是你的少夫人,可我们瑾澜也是你的亲妹妹,少帅未免太护短了。” 墨凌渊冷然:“我倒是宁愿没有这个妹妹,没了她,说不定督军府里人丁会更兴旺。” 秦芷柔好似被人踩到了痛处,柔柔弱弱的面孔上一片惨白,双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位姨太太听到墨凌渊说的话,面上顿时一片了然,想到今天刚诊断出来的脉象,越发痛恨秦芷柔。 墨凌渊打横抱起楚云瑶,对着督军道:“每次回督军府都不得安生,这次倒好,连人命都差点闹出来了,往后,我跟云瑶还是少过来的好。 免得被人嫉恨,使出各种手段来对付。” 他可不信这是府里小厮失职...... 有的人狠起来,连亲生女儿都能拿来利用。 第224章 荷包怎么在她手里 墨中天被墨凌渊一席话气的狠了,为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墨凌渊竟然不顾父子关系,公然顶撞他,将他至于何地? 但莫名的,看着墨凌渊,就想起了死去的结发妻子,顿时将所有的怒火和恨意都转移到了楚云瑶身上...... 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越来越左右墨凌渊的行为了。 留不得! 墨凌渊懒得再理会后院的烂摊子,抱着楚云瑶往前院走。 程诗琪站在长长的过道里,待墨凌渊走近,伸出一块白色纱布:“姐夫,您的手受伤了,我帮你抱扎一下吧?” 看到楚云瑶心安理得的任由他抱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口吻咄咄逼人:“楚小姐,少帅听闻你被黑蟒攻击,不顾危险从楼上跳下来,手臂被刮破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不仅不关心他,还让他抱着,你怎么能这样?” 程诗琪想到四姨太惊恐着跑上楼,片刻不到,墨凌渊就拿着枪冲出书房了。 连楼梯都来不及下,直接撑着栏杆从楼上跳了下来。 佣人正在打扫被墨凌澜的长鞭弄坏的碎瓷片。 被墨凌渊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碎瓷片“哗啦”一下再次掉到地上,碎成渣渣。 墨凌渊本能的往后闪躲,撞翻了地上立着的瓷瓶,手臂被碎瓷片划破,鲜血飞溅出来。 他却好似压根没察觉到疼痛一样,飞一般的去了后院。 楚云瑶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拉住他的袖口:“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此刻才察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楚云瑶小心的卷起他的袖口,被衣服遮挡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在沁着鲜血。 楚云瑶眉心皱了皱。 墨凌渊见状,指腹拂过她的眉心:“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 这种伤在他眼里,压根就不算什么。 程诗琪上前一步,拿着纱布就给墨凌渊抱扎,心疼的不得了:“还在流血呢,怎么可能没事,姐姐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楚云瑶看着也挺心疼的,“我自己能走,不用抱着了,等回了少帅府,我再给你清洗伤口,重新包扎。” 墨凌渊见她皱成一团的小鼻子小嘴,唇角的弧度往上扬了扬。 沉郁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楚云瑶见程诗琪笨手笨脚,扯过纱布:“我来吧。” 程诗琪不允,手指紧紧的攥着纱布的另一端,不肯松手。 墨凌渊见状,面色一寒,将手臂上的纱布扯下来,丢给程诗琪:“不用包扎了,谢谢你。” 牵起楚云瑶的手往外走:“回少帅府,你替我清洗伤口吧。” 程诗琪被墨凌渊当众拒绝,难堪极了,“姐夫,我是为你好,要是姐姐......” “不需要。”墨凌渊截断程诗琪的话:“往后,你还是不要叫我姐夫了,我跟你姐姐并未成亲,你跟瑾瑜早已经订婚了,这个称呼,并不合适。” 正要离开,只见墨瑾澜在几个光鲜亮丽的女同学的搀扶下,追了出来,“墨凌渊,看在你刚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还你一个人情。 外界都在传少帅夫人和云澈云公子的关系不清不楚,暧昧至极......” “无稽之谈!”墨凌渊一口否决。 “空穴不来风,否则,云公子贴身佩戴着的荷包怎么会到她的手里?”墨瑾澜抬手一指楚云瑶,脸上挂着得意的轻笑。 第225章 我很生气 “什么荷包?”墨凌渊转眸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不得不从手包里将荷包掏出来,摊开在墨凌渊面前,眼巴巴的装傻充愣:“这荷包是我的......” 墨凌渊一把将荷包夺过来,捏在手心里,对着墨瑾澜道:“区区一个荷包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再敢污蔑本帅的少夫人,信不信我让父帅再关你几个月的禁闭?” 墨瑾澜唇角动了动,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不都憎恶那些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人吗?特别是墨凌渊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 可墨凌渊这是什么反应? 连证据都有了,还死不相信? 到底是为何? 难道不应该将楚云瑶责问一通吗? “墨凌渊,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墨瑾澜气不过:“要是这件事传入父帅耳朵里,你就等着这个女人被父帅挫骨扬灰吧。” “到时候,你也等着给你哥收尸。”墨凌渊这辈子最厌恶别人威胁他。 还是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丫头威胁。 墨瑾澜脸色一白:“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墨凌渊薄薄的唇勾起冷冽的弧度:“早知如此,我刚才就不该救你,让你变成那条畜生的食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墨瑾澜太清楚墨凌渊的手段了,恨恨的跺着脚,妥协道:“我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去找父帅告状。” “随你的便!”墨凌渊冷酷的丢下一句话,连拖带拽的将楚云瑶带上了车。 跟刚才抱她的时候相比,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甚至称得上粗暴。 楚云瑶见他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贴着车窗坐的远远的,将白貂从手包里放出来,轻抚着它浓密顺滑的皮毛,问开车的穆清:“小雪被你送回去了吗?” “回少夫人,亲自送到宝儿姑娘手中了。”穆清瞟了眼后视镜,只觉得车厢里气压低的吓人。 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遂多嘴问了一句:“少夫人,您受伤了吗?” 穆清太清楚督军府里那一摊子事情了,少帅虽然跟督军关系不是很好,但少帅一直都是督军的骄傲,且少帅身手敏捷,没人敢欺负到少帅的头上。 就连秦芷柔,最多也只是暗中使坏,压根就不敢跟少帅起正面冲突。 这血腥味道,怕是从少夫人身上传来的。 楚云瑶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墨凌渊,“我还好,你们少帅受伤了,你开快点,等回了少帅府,我帮他清洗包扎伤口。” 穆清差点将油门当刹车,回头,义愤填膺的问:“少帅,到底谁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弄伤您?卑职一定不会放过她。” 楚云瑶:“他自己不小心......” 穆清:“......” “少帅,要不要去一趟保仁堂?”穆清语气里的愤怒立即消退的一干二净,小心翼翼的问。 车速又恢复了刚才的平稳。 “无碍。”墨凌渊嗓音低低沉沉,提醒道:“开车注意点。” “是。”穆清不敢掉以轻心了,透过挡风玻璃,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 楚云瑶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条白色手帕,身子往墨凌渊身边挪了挪:“伤口有点深,我先替你简单的包一下吧。” 第226章 我保证不会欺骗你 墨凌渊斜睨了她一眼,没同意也没反对,面无表情的端坐着,轻哼了一声。 楚云瑶努了努嘴,身子又挪过去了一点,扯他的手臂:“来嘛,我帮你包一下。” 墨凌渊依然冷着脸,不为所动。 楚云瑶知道他被墨瑾澜那一番话刺激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你不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但你是我相公,你受伤了,我还是会心疼的嘛。”楚云瑶小手捉住他的手臂,强硬的掀开他的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会心疼我?”墨凌渊这次没有避开她,很配合的将手臂伸到她面前,漆黑的眸如一泓深井,毫无波澜的盯着她。 “我不心疼你心疼谁?”楚云瑶握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系在他伤口的位置,头都没抬,随口回答。 顺便对着他受伤的地方,吹了吹气。 那小模样,看着貌似确实有那么几分关心和疼惜在里面。 墨凌渊菲薄的唇微微勾起,眸底的冰霜融化了一些,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摊开:“解释一下,这个荷包怎么到你手里了? 云澈送给你的? 你跟云澈到底什么关系?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次你离开锦城,是不是被他唆使的? ......” 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墨凌渊的满腔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 楚云瑶赶紧止住他:“等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问那么多,我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 “好,先告诉我,这个荷包怎么到你手里的?”墨凌渊想到墨瑾澜说的话,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直冒出来,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南烟送给我的。”楚云瑶见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赶紧举起三根手指头赌咒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魂魄脱离这具躯体,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墨凌渊赶紧捂住她的嘴,漆黑的眸锁住她澄澈的双眸,嗔怪道:“解释就解释,谁让你发毒誓了。” “你不是不相信我嘛?”楚云瑶握住他抚着自己小脸的手背,如小猫咪一般,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掌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只要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我就信你。”墨凌渊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眸色越发暗沉,连嗓音都低哑了几分。 “这可是你说的,我保证不会欺骗你。” “那好,我再问你,南烟为什么要送你荷包?”墨凌渊掌心的力道不断加大,恨不得揉烂这个碍眼的东西。 送什么不好,送随身携带的荷包。 看到这个破烂东西,墨凌渊越发觉得碍眼。 “南烟是想要感激我,觉得住在少帅府这么多天,叨扰我了,心里过意不去,就亲手绣了两个荷包给我,一个粉红色,图案是并蒂莲。 另一个就是这个了。 她还祝愿我们两人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呢。”楚云瑶在手包里掏了掏,果真又摸出一个粉红色的荷包。 墨凌渊听到南烟的祝福语,内心甚感欣慰,嘀咕道:“算她懂分寸,知进退。” 第227章 生气的时候挺可怕的 楚云瑶晃着手里的粉色荷包,献宝一般的举到墨凌渊面前:“南烟真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才貌双全,心性高洁又多才多艺的完美女子了。” “你喜欢她?”墨凌渊不悦的皱起剑眉,一把将那粉色的荷包也抢到手里:“送你两个荷包,就将你收买了,你张口闭口都念着她的好。 我送了你那么多东西,哪一样不比这两个破烂玩意值钱? 怎么没听你夸我半句?” “那不一样嘛。”楚云瑶见不知不觉中偏移了刚才的话题,内心暗喜。 这男人,生气的时候挺可怕的,稍微哄一下竟然就好了。 “怎么不一样?”墨凌渊好似跟那两个荷包有仇一样,又揉又搓,手指挑剔的扯着上面的线头,“是我送你的东西不好? 还是你不喜欢,只喜欢她送的东西?” “喜欢,喜欢,都喜欢。”楚云瑶想要将荷包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偏偏墨凌渊死命的攥着,就是不肯松手,“你送的东西确实很贵重,但也不能鄙视南烟送我的荷包呀。 这可是她一针一线缝好的,礼轻情意重嘛。 我虽然没正儿八经的跟你道谢,但我经常做饭给你吃呀,我还救过你的命,哪一样不比夸你更有价值?” 墨凌渊顿时眉目舒展,漆黑的眼里灿若星辰,晶莹闪亮。 “那,我跟南烟相比,你更喜欢我了?”墨凌渊试探的问。 “都喜欢。”楚云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眯了双眼。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喜欢,不是你以为的喜欢,是另一种喜欢......”墨凌渊压低了声音,耳尖微红,只觉得难以启齿。 穆清稳稳的坐在驾驶位置上,内心在疯狂呐喊:爷,那不是喜欢,是爱呀。 关键时刻不要纯情,不要害羞,直接上呀。 少夫人对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肯定对你有好感的呀。 这种时候,要死皮赖脸,要不知羞耻,要少儿不宜...... 少夫人这么神经大条的女人,你问的如此委婉,这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啊啊啊!! “那到底是哪种喜欢?”楚云瑶手臂撑着脑袋:“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真别扭,我很喜欢南烟,如果她能成为我的小舅妈,我就更喜欢她了。” “小,小舅妈?”墨凌渊眸底一亮,“你是说,南烟跟温庭筠好上了?” “我舅舅对她很有好感......” “那就好,真是太好了。”墨凌渊听到南烟被温庭筠看中了,好似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长舒了一口气:“温公子温润尔雅,容貌不俗,气质尊贵,跟南烟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是呀是呀,我也这么觉得。”楚云瑶频频点头,“他们俩总是给我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仿佛是来这个世界上渡劫的仙人。”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墨凌渊装作随口一问。 “如父如兄。” 墨凌渊:“......” 沉默片刻后。 墨凌渊:“如父如兄,什么意思?” “有时候觉得你像我父亲,有时候又觉得你像我哥哥,特别是你对我好的时候。”楚云瑶笑眯眯的看着墨凌渊,眉眼弯弯,眸光澄澈纯净,宛如粼粼春水。 墨凌渊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第228章 墨凌渊当初找的人 如父如兄? 敢情她将他当成了父亲和兄长了? 他有那么老吗?他也只是比她大六七岁而已。 墨凌渊脸色又阴沉下来了。 楚云瑶不知道哪句话又触到了他的逆鳞,让这人又生气了。 楚云瑶懒得再哄他了,专心逗着小白玩。 汽车开进少帅府,穆清刚解开安全带,还没来得及下去开后车座的门,就见墨凌渊已经推开了后车座的门,自顾自的下车了。 将少夫人一个人留在车上。 穆清麻溜的下车,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扶着楚云瑶下来:“少夫人慢点。” 楚云瑶歪着脑袋问他:“你们少帅平时也这个样子吗?” “哪个样子?”穆清不明所以。 “动不动就生气,好不容易哄好了,无缘无故的又气起来了。”楚云瑶忍不住嘀咕:“他又不是受气包,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 穆清咽了咽口水,将内心里真实的想法混着唾液吞下去。 默默腹诽:被人当众揭穿您给少帅戴了绿帽子,凭着少帅的脾气,没直接枪毙您,您就谢天谢地了,少帅却只生了个气而已,正常的都有点不正常了。 您哄哄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少帅正值年少气盛的年纪,您干嘛要说他给您的感觉是如父如兄呢? 兄长就算了,父亲是怎么回事? 少帅说要把您养大成人,您就真当他是长辈了? 你们可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呀。 但这些,穆清是不敢随便说出口的,鬼知道少帅和少夫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似不那么在意,偏偏又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感情什么的,最麻烦了,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他可不愿淌人家的浑水。 穆清斟酌着提点道:“少帅少年老成,一向稳重,情绪很少起伏,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没怎么见他笑过,也只有您在少帅身边,才逗的少帅心情大好。 少夫人,往后您想要逗少帅开心,只要多多对少帅撒娇就可以了。 少帅再铁血,也抵不过您的柔情的。 有段时间,托您的福,少帅天天吃您做的饭菜,心情好极了,对卑职们格外宽容,后来您去山上玩,突然失踪了,那几日就是卑职们的地狱生活呀。” “我失踪了?”楚云瑶想了好半天,总算记起来,那是她喝醉了,睡在五斋酒楼,第一次夜不归宿。 “是呀,您失踪的消息不能走漏,免得被人抓住了将您当成人质。 那两天,少帅打着抓细作的名号动用了几乎所有势力去找您,将整个锦城都搜了好几遍,一直没找到您,我们都过的提心吊胆。 谢天谢地,幸好您自己跑回来了。 卑职一直想不明白,段长宇说所有的道路都被封住了,您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回来的?” 楚云瑶:“......” 这要怎么回答,难不成说自己女扮男装了。 你们的人当时就站在她跟迟夜白面前都没被认出来吗? 她打扮成了男儿的模样,带着宝儿大摇大摆的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路过的呀。 楚云瑶倒是被穆清一席话给震惊了,“墨凌渊当初找的人,真的是我?” “不是您还能是谁?” “不是救过他的心上人吗?” 第229章 弄巧成拙 楚云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迟夜白口口声声说墨凌渊不喜欢楚家嫡女,甚至压根就没打算娶她,大婚当日,连拜堂都不愿意,带着人去找他心尖尖上的女人了。 “这......”穆清一时语塞:“您是从哪里听说少帅有个心上人的?” 少帅对救了他又差点杀了他的那个神秘女人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感情,他也摸不透少帅的心思。 “这么说,就是有了?”楚云瑶好奇不已:“少帅当初为什么不娶她的心上人?” 穆清:“......” 话题偏离了掌控,穆清生怕弄巧成拙。 求生欲很强的回答:“少夫人,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上次您失踪,少帅动用全部势力,要找的人确实是您。 少帅恩怨分明,又重感情,幼年丧母,亲妹远渡重洋,心里的苦痛从不轻易说出来。 看在少帅这么在乎您的份上,您平时多亲近亲近少帅吧。” 楚云瑶抚着小白的皮毛,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我会经常哄他开心的。” 穆清是在点拨她,用这种方式报答墨凌渊的恩情吗? 好特别的报恩方式! 楚云瑶抱着白貂往望月阁的方向走:“我先去拿医药箱,待会去储星楼给少帅包扎伤口。” 穆清见楚云瑶离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去了书房。 墨凌渊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穆清,我看上去很老吗?” “怎么会?”穆清愣了一下,“少帅今年才二十二,正值青春的大好年华。” “那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像她的父亲?”墨凌渊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定,眸色沉沉的看向窗外,眸底一片郁色。 穆清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答:“少帅,您误会少夫人的意思了。” “噢?”墨凌渊转身,眸底闪过一抹光亮,“那她应该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说的如父如兄,是觉得您给了她如父亲和哥哥般的温暖,毕竟少夫人从小生活在乡下,只有奶娘相依为命,她幻想出来的父亲和兄长大概就是您这样对她好的人。 少夫人虽过了及笄之年,但对男女感情尚还迟钝。 再说了,您当初不是打算将少夫人亲手抚养长大,教她琴棋书画,培养成名门闺秀,再替她寻一户好人家,将她嫁出去的吗? 少夫人对您有如父如兄的感觉,说明她即使将来嫁出去了,也会念着您的好......” 穆清硬着头皮开导愁眉不展的墨凌渊。 却没想到,刚缓和面色的墨凌渊听到最后几句话,眉心皱的更紧了,脸色也变得越发不好起来,“本帅确实有这个打算,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再替她寻个好婆家。 只是......” 只是想到她要嫁给别的男人,心里竟会如此不好受。 “只是少夫人还小,这件事等少夫人大一点再说吧。”穆清察言观色,很快就揣摩出墨凌渊的意思,及时的补充一句。 舍不得就留在身边呗,何苦表现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再说了,少夫人她本来就是您明媒正娶的娘子呀。 您虽然没跟少夫人正儿八经的拜过堂,但您挑选了一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代替您拜过天地了呀..... 第230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是那只帮了您这么大忙的花公鸡,被您一怒之下,让管家给杀了,扔给少夫人煲汤红烧,进了您的肚腹里。 穆清默默的替那只全身心都奉献给了少帅的公鸡默哀。 墨凌渊好似找到了一个充足的理由,点头赞同:“你说的很对,云瑶还小,对男女之事太过迟钝,可能还弄不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还需留在少帅府多养几年,待她再大一些再考虑她的终身大事。 年纪太小嫁出去,万一被婆家欺负了怎么办?” 穆清违背良心的拍着墨凌渊的马屁:“少帅英明,这样最好不过了,对您对少夫人都是最明智的抉择。” 只是内心在疯狂咆哮,恨不得抓住墨凌渊的衣领口使劲摇晃他的身子,让他清醒一点:少帅,卑职早晨刚跟您汇报过情报,您转身就忘记了吗? 少夫人身份不明,来历不明,您都选择性忽略吗? 少夫人身手敏捷,医术精湛,能玩刀,会开枪。 就连墨二小姐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半点便宜,您确定她会被婆家欺负? 她不把婆家的人欺负的死死的就不错了。 您是瞎了吗? 还是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 墨凌渊赞许的赏了穆清一个“知我者为我心忧”的眼神,“还有何事汇报?” “段长宇到了南方,南方正值战乱,倭国人横行,粮草严重匮乏,南方最大的军阀之家垄断了粮草,这趟出行,怕是筹备不到军粮了。”穆清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需汇报的,不要吞吞吐吐?”墨凌渊厉目扫过,“粮草的事,如往年一样,安排给白家和容家以及苏家帮忙筹备吧。” “是。”穆清思前想后,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送小狼回来后,我去了一趟密室,收到一份不是很确定的情报。 段长宇说他好像在南方看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当时戴着纱帽坐在汽车里,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什么男人?”墨凌渊眯起深邃的眼,手指敲着桌面:“上个月不是刚收到大小姐从国外邮寄过来的信吗?怎么会出现在南方?” “我已经派人去查负责照顾大小姐的那几个人了,段长宇也不是很确定那人是不是大小姐,只是匆匆一面,说不定是个跟大小姐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 但事关重大,怕以防万一,觉得还是告诉您比较妥当。” “让长宇继续留在南方,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如果是,立即想方设法将人带回来。”墨凌渊拉开抽屉,取出墨凌薇寄回来的书信,认认真真的重新检查一遍。 这一行行娟秀小字,确实是妹妹亲笔所写。 “...... 最近酷暑难熬,我都是关在家里看书学习,极少出门,偶尔去一趟教堂做祷告,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治疗身体上的病痛。 ......” 读到这一段,墨凌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南方正值酷暑,她留学的地方气候温暖,不可能热的无法出门。 第231章 凭什么不理会 墨凌渊将信纸揉成一团:“增派人手去一趟南方,务必要找到大小姐。” 到底什么人,掳走了墨凌薇,还能让墨凌薇每月往家里邮寄两封亲笔所写的家书? 如果段长宇在南方看到的真的是墨凌薇,如此来说,她的行动应该算得上自由。 可她为什么不回来,还要对他隐瞒自己的行踪? 墨凌渊亲笔回了一封信,连同墨凌薇邮寄回来的家书全都装在信封里,递给穆清:“如果找到人,无论她肯不肯回来,都将这封信转交给她。” 穆清接过密封的书信,“是!” 见墨凌渊不顾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处理军务了,穆清劝道:”少帅,您歇一会吧,待少夫人帮您处理好了伤口再忙。” “查清楚那些流言蜚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墨凌渊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外界那些言论,表面上看,是冲着少夫人来的,其实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说少夫人身份不明,真正的楚家嫡女已经过世了,一旦楚青泽也相信这些言乱,总统费尽心思维持着的北方的和平就被打破了,到时候,最得利的就是司家。 所以,无论外界如何质疑少夫人的身份,她必须是楚家的嫡女。 说她是细作也好,污蔑她是杀手也罢,从她嫁进我少帅府到如今,她从未做过半点伤害我的事情。 我护着她,也是护着北方的稳定。” 穆清瞬间理清楚了大局里的弯弯绕绕,“那,今早撞在我们车上的那个男人,我去一刀了结了他?省的他胡言乱语败坏少夫人的名声。” 穆清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墨凌渊摇摇头:“不要轻举妄动,他敢壮着胆子对着我们的车撞过来,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杀了他,只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说不定对方就等着我们动手,不要理会他就好。” “凭什么不理会?”门口传来脆声声的清甜嗓音,楚云瑶拧着医药箱大步走进来,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狗咬了我,我可以不咬回去,但我绝对不会放过它。 本小姐清清白白,敢占我的便宜,就要付出代价。” 想到那个恶心的油腻男人,楚云瑶只觉得一阵反胃。 穆清见楚云瑶过来了,眼尾处的余光偷瞟了眼墨凌渊,只见墨凌渊刚才还冷沉肃穆的面孔立即如冰雪般消融了,知道这书房里容不下他这个多余的人了,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楚云瑶走到墨凌渊面前,抬手就去解他的衣扣。 墨凌渊愣了一下,本能的往后退,一手按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捂住领口处,“你要干什么?” 一过来就扒他的衣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墨凌渊耳尖再次变得通红起来,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你满身血腥味,不打算换了这身衣服吗?”楚云瑶站直了身子,诧异的看着满身戒备的男人,“你怕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 “我,我自己来就好。”墨凌渊站起身,一边往卧房里走,一边脱衣服。 “你的手臂受伤了,我可以帮你脱。”楚云瑶追在他身后,“医者眼里无性别,我学医的那几年,每日都要解剖好几具男人的尸体......” 第232章 非礼勿视 墨凌渊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如炬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见墨凌渊一双眼阴沉沉的盯着自己,眸底暗潮翻涌,隐藏着薄怒,顿时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又生气了?” “没有。”墨凌渊脸色异常难看。 楚云瑶小心翼翼的剪开他衣服的袖口,尽量不碰到他伤口的位置,将他染了鲜血的衣衫脱下来,扔到一边。 打开医药箱:“我先给你清洗伤口。” 墨凌渊坐在藤椅上,遒劲有力的手臂伸到楚云瑶面前,看着她认认真真心无杂念又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清理伤口,心里腾升的怒焰顿时小了些,“男女有别,要懂得非礼勿视。” “在医生眼里,病人是没有完整的身体的,只有肌肉和各种功能的器官以及神经和血管之类。”楚云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面前的男人科普一下医学知识。 墨凌渊抿着唇,盯着她精致的眉眼,一言不发。 待楚云瑶将他的伤口缝合好,涂了药,又用纱布包扎好之后,猛地将人拧起来。 楚云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惊慌不已:“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刚给你包扎好,伤口可别又挣开了。” 墨凌渊不理会她的训斥:“医者眼里无性别,那我呢? 墨凌渊心里憋屈的慌。 楚云瑶恼羞不已:“墨凌渊,你简直无理取闹,快点放开我。” “不回答清楚,我就不放。”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着穆清对她说的话,温声回:“你跟别的人,当然是不同的。” “真的?”墨凌渊五指松开她的手腕,追问道:“哪里不同?” 楚云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违背医德:“你是我夫君” 她将搭在椅背上的青衫扔给他,“你自己穿吧,我要走了。” 说完,不等墨凌渊回答,急匆匆的出了卧房。 一路快跑的回了望月阁,推开卧房的门,扑到了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宝儿正在修剪花枝,见楚云瑶一溜烟跑进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追进来就见楚云瑶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赶紧走过去,拉开被子,“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宝儿摸了摸楚云瑶的额头:“没发烧呀?” “宝儿,我,我可能是......”楚云瑶拉过宝儿凉凉的手掌贴到自己发烫的脸上,对着宝儿耳语了几句。 “什,什么?”宝儿白净的小脸立即羞红了一大片,嗔道:“小姐瞎说什么呢?” 楚云瑶滚到宝儿怀里,“宝儿,我没有瞎说,这里十五岁及笄,可以婚嫁,我都已经十六岁了。” 楚云瑶内心暗戳戳的:本小姐真实年龄快到二十一岁了,在你们这个时代,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宝儿手帕掩面,笑着用手指头戳她的额头:“小姐虽然嫁进了少帅府,但跟少帅并未行过夫妻之礼。 上次我还听说,少帅怜你幼小,打算养你长大后再置办些嫁妆,将你当女儿嫁出去呢。” 宝儿一打岔,楚云瑶心里那点羞赧立即烟消云散了,她挠着宝儿的肚皮,不怀好意的笑:“听谁说的?快点从实招来,是不是姓段的那位?” 宝儿痒的受不了,两人在床上你来我往的笑闹成一团。 望月阁里笑意盈盈,储星楼里的人就没那么好受了。 墨凌渊仰面躺在被褥上。 他闭着眼。 越回想,脑子里越发乱。 那晚险象环生,被他扑倒在怀里的小女人如瘦弱的猫咪一般。 最后一脚踹到他受伤的位置,逃离了他的禁锢...... 想到这些,墨凌渊就恨的牙痒痒。 可偏偏拧着楚云瑶的时候,那丫头无论是身形还是说话的语气,给他的感觉莫名相似。 墨凌渊手掌覆着脸伸出舌尖,舔了舔伤口,硬是在腥咸的血液里尝到了丝丝甜蜜的味道。 他回了书房,喊了警卫员进来,将亲手写好的书信递给他:“送去军营亲手交到洛先生手里。” “是。”警卫员握着密信离开。 下午时分,穆清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到了书房,从胸口摸出洛子枫亲笔写的回信:“少帅,上次在茅屋里救了您又差点伤了您的女孩找到了。 洛先生说过几日就将人送到您府上,那女孩我见过了,身段面貌跟您描述的一模一样......” “确定是她?”墨凌渊抖开信纸,听着穆清的话,英挺的眉越皱越紧。 “洛先生说,确定!” “好,就按洛子枫说的办吧。”墨凌渊将手里的信看完后丢给穆清。 穆清一目十行扫过,“这,这......” ...... 从督军府回来之后,楚云瑶让管家采办了许多东西回来,差点将望月阁的小院子堆满了。 她关了院子的门,跟宝儿在里面捣鼓着,从早忙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管家吸取了教训,派了护卫将整个少帅府的外墙都围起来了,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坚决不能让少夫人再次翻墙离家玩消失了。 但安静的时间一长,管家就坐不住了...... 第233章 真是一对小冤家 至从宝儿带着一貂一狼入住之后,望月阁欢声笑语不间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清静了。 鬼知道少夫人是不是又在偷偷摸摸的干坏事。 他虽一大把年纪了,可还想安安稳稳的多活几年,再也受不了跟上次一样的惊吓了。 少帅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每晚从军营回来后,都要问问少夫人的情况,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亲自来望月阁一趟看看少夫人。 明明想见少夫人想的不得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一次在他的劝说下,少帅终于来了望月阁了。 走到院门口,他多嘴的问了一句:“少帅,您的嘴巴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咬的?” 墨凌渊登时就燥红了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连门都没敲,甩手就回了储星楼,弄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少帅了。 最后,他左思右想了好几天,终于恍然大悟了一般,老脸一红,恨恨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能伤在这个位置,还能是怎么弄的? 肯定是被人咬的呀,能咬到少帅嘴唇的姑娘们,跟少帅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难不成少帅在外面有人了? 不不不,绝不可能,就算少帅在外面有人了,凭着少夫人的秉性,肯定会欢欢喜喜八抬大轿将人抬进少帅府的。 一定是少帅在外逢场作戏,不小心留了这么个印记,又怕少夫人责怪,只好避不相见。 少夫人这些天闭门不出,会不会是正在生少帅的气? 真是一对小冤家。 少帅那边是打探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了,管家决定从望月阁入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去了一趟后厨,挑选了几条活蹦乱跳肥美的野生鲫鱼,放在水桶里,拧着水桶敲开了望月阁的院门。 宝儿打开门,见管家过来了,赶紧将人迎进屋:“老伯,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院子里一阵阵浓郁的香味传来,管家嗅了嗅鼻子,“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 “香膏的味道。”宝儿指了指偏厅:“小姐正在制作面霜膏和唇脂呢,这些天忙的不得了。” 管家站在偏厅门口,看着厅堂里奇怪的机器,“这是什么?” “这是我画了草图,让我舅舅寻了个铁匠铺打造的简易面膜机。”楚云瑶看到管家水桶里的鱼,双眸一亮:”今晚正想吃鱼,您就给我们送鱼过来了,谢谢老伯。” “不敢当,这是少帅让我给您送过来的。”管家不忘给墨凌渊拉好感:“少帅这些天忙的昏天暗地,惦记您的饮食,让我寻了些河鲜过来,还有河虾和河蚌呢。” “这么多我跟宝儿也吃不完,待会我全部做好,您帮我端一份给墨凌渊送过去吧,我这里忙,暂时走不开。”楚云瑶撸起袖子,就去小灶上做鱼。 管家求之不得,待饭菜做好,赶紧送了一份到墨凌渊面前:“少帅,少夫人听说您这些天忙的昏天暗地,胃口不好,特意亲手做了一份红烧鲫鱼给您开开胃。 您快趁热吃吧。” 第234章 催生孩子 墨凌渊的视线从文案上移开,瞟了眼食盒,“她如何得知本帅胃口不好?” “这......”管家察言观色,不得不坦白:“是老奴擅自做主告诉夫人的,您这些天忙的厉害,我见您也没怎么吃饭,就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少夫人就放在心上了。” 管家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那份红烧鲫鱼拿出来摆放好,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放在墨凌渊面前,“少帅,少夫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您做顿饭,也是少夫人的心意了。” 墨凌渊唇角微微上扬,闻着饭菜的香味,味蕾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顿时胃口大开。 “最近这些天,她都在家忙什么?”墨凌渊吃的很快,动作却十分优雅,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管家清了清嗓子,言语里透着暗示:“跟宝儿姑娘在院子里制作香膏和唇脂呢。 少帅,少夫人这个夏天长高了不少,脸也治好了,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开始爱美了。 督军心心念念着少帅能早日有后,依老奴看,老奴很快就能帮少帅带孩子了......” 墨凌渊斜了他一眼,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想到他只是亲了她一下,就被咬了一口,墨凌渊唇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墨凌渊默默的吃饭,没搭理管家说的话。 管家见墨凌渊不置可否,再接再厉:“少帅,不如,让少夫人搬到储星楼来吧,就在储星楼里开个小灶,您想吃什么就让少夫人帮您做。 从军营里回来的晚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您梳洗也是好的。” 墨凌渊心思一动,想到每日有人陪着一起吃饭,顺便听她毫无顾忌的胡言乱语,也挺打发烦闷的时间的。 遂点头:“她愿意?” 管家喜出望外:“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我跟少夫人提一下这件事,少夫人肯定求之不得。” 在管家眼里,能得到墨凌渊青睐,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了。 能为少帅开枝散叶,这辈子就算在少帅府站稳脚跟了,哪怕督军往后对少夫人有什么不满,看在孙儿的份上,也会掂量掂量。 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少夫人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管家兴致勃勃:“老奴现在就去跟少夫人说说,今晚就让少夫人从望月阁搬过来。” 墨凌渊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管家见墨凌渊虽没说话,但俊逸的面孔上如春日融冰,暖意盈盈,欢喜道:“老奴去了。” 转身就往外走。 墨凌渊看着管家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轻笑,三两下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筷子,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去往望月阁的方向。 如果那丫头想要将望月阁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他顺道也可以帮一下忙。 ...... 管家兴冲冲的去了望月阁,见宝儿正将一大堆瓶瓶罐罐整整齐齐的放进了箱子里。 楚云瑶握着纸笔,正在灯下记账,嘴里念念有词:“香膏十份,唇脂二十份,面膜三十份,送到兰桂坊分别给......” 第235章 让他死了这条心 “少夫人。”管家忍不住打断楚云瑶,喜滋滋的道:“恭喜,恭喜。” 楚云瑶放下笔,诧异道:“老伯,何喜之有?” “是这样的,刚才我给少帅送了饭菜,储星楼里冷冷清清,少帅一个人住着,未免孤单......”管家说的眉飞色舞。 “所以,墨凌渊打算纳妾了?”楚云瑶低下头,握着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声音无半点异样:“看中了哪家的闺秀要纳入府中?” “这......”管家被噎了一下,看到少夫人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纳妾。” “那是什么?娶平妻?” “少帅并未娶妻纳妾之意,少夫人不要多想。”管家无奈,也不敢兜圈子了,直言:“少帅军务繁忙,储星楼缺少一位知冷知热的人。 如果少帅回来,有人给少帅做个饭沏个茶,伺候伺候少帅的话......” “我懂了。”楚云瑶打断管家的话,没好气的道:“墨凌渊这个混账,竟然想要我的宝儿,我这些天刚教会宝儿做几道拿手菜,他就想要从我这里挖墙脚。” 楚云瑶气的拍了下桌子,“您去转告他,宝儿是本小姐的,让他死了这条心,想都不要想,我是不可能将宝儿给他的。” 管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少帅明明连正眼都没瞧宝儿姑娘一眼好不好。 管家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少夫人,少帅没打算跟您要宝儿姑娘,少帅只是想要您搬到储星楼里住着而已......” 楚云瑶愣了一下,手掌拖着下巴,用笔头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搬过去?为什么?” “少帅没人照顾。” “他又不是巨婴,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突然就需要人照顾了?我又不会照顾人。”楚云瑶拒绝。 “也谈不上照顾,就是等少帅回府后,您给少帅做做饭倒杯茶陪着少帅说说话关心关心少帅也是好的。”管家试图点拨楚云瑶的榆木脑袋:“少夫人,一旦您有个一儿半女作依仗,这辈子,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您了。” 楚云瑶:“......” 天啦,怎么突然就提到生养孩子的事情了,这话题的跨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她还是个宝宝! 楚云瑶果断的摇头:“不不不,我做不来这些事,更没想过要生个一儿半女作依仗,与其将不被别人欺负的希望寄托在男人和孩子身上,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绝对不会违背心意去讨好伺候墨凌渊的。 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您还不如替他物色个合适的女人......” 管家:“......” 哪有将自己男人推到别的女人怀里的? 女孩子嫁了人,不就是生娃照顾孩子伺候老公服侍公婆,掌管家里的中馈,打理整个家族,成为贤内助和当家主母吗? 少夫人还是太小了,不肯搬去跟夫君一起住就罢了,怎么连孩子都没打算生呢? 管家心累的叹了口气,幸亏少夫人生活在少帅府,要是住在督军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现任的督军夫人绝不是省油的灯,恶婆婆和凶残的小姑子更加不好惹。 墨凌渊静静的站在门口,正好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完...... 第236章 你想要什么表示? 心里顿时好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苦辣咸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甜。 她不肯搬到储星楼跟他一起住。 她不肯给他端茶倒水做饭陪他说话。 她甚至从未打算为他生孩子。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宁愿把他推给别人...... 墨凌渊越想越生气,一脚踹开门,怒气沉沉的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盯着楚云瑶。 楚云瑶:“......” 管家没想到墨凌渊竟然跟过来了,看着脸色,八成是全都听到了。 生怕小两口吵起来,赶紧充当和事佬:“少帅,少夫人还小,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都是老奴的错。” 楚云瑶觉得如今住在少帅府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没想过打破这种平衡:“老伯,我没误解您的意思,我确实没想过要搬到储星楼成为墨凌渊的随身丫鬟。 更没打算这个时候为任何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也从未想过将我的人生寄托在男人和孩子身上。 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的人生我自己掌控。” 管家跺脚,恨不得捂住楚云瑶的嘴:“少夫人,快别说了。” 没见少帅脸都黑了吗?这是要发怒的征兆呀。 楚云瑶压根就没停下来的打算,继续道:“前段时间,我听苏公子说少帅打算将我养大到出阁,我确实很感动。 但感动仅仅只是感动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的话如利刃一刀刀的扎在他的心上,墨凌渊阴沉着面孔,挥挥手,示意管家出去。 管家感受到卧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出去。 两人都是不好惹的火爆脾气,万一打起来了可怎么办? “少帅,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能跟少夫人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计较呀。”管家挡在墨凌渊面前。 墨凌渊冷笑:“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跟曾佳丽一起的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管家打了个寒颤,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少夫人看着柔弱娇俏,动起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呀。 管家更不敢出去了,拦在两人面前:“都是老奴不好,都怪老奴自作主张,少帅,少夫人,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刀动枪。” 墨凌渊推开管家,站到楚云瑶的面前:“你对我只是感动,对段长宇呢?” 管家竖起耳朵,怎么突然就提到段先生了? “满意。”楚云瑶想了片刻,吐出两个字。 墨凌渊眸底聚起一层薄雾,“满意什么?” “家世简单清白,为人勤勉踏实,身边没有狂蜂浪蝶,是个不错的选择。”楚云瑶诚恳的点评着。 如果宝儿愿意嫁给段长宇,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光是家世简单清白这一条,墨凌渊就自认比不过。 他怒火更甚了,盯着她澄澈纯净的眸,偏偏又不忍对她发火,只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感动你了,也没见你对我有过任何表示。” “你想要什么表示?”楚云瑶手指叩着桌面,“给你做饭做菜吗?我已经做过了。” 墨凌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别想用一顿饭就将我打发了,至少......至少也要给我缝个荷包什么的......” 第237章 吃的哪门子的醋呀 楚云瑶为难:“我没学过女红,能不能换个其他的?” 做针线活什么的,又耽误时间又费心费力,楚云瑶恨不得用钱打发他:“要不,我让宝儿给你缝一个,或者去街上给你买个镶了钻石和古玉的?” “不行,必须你亲手做。”墨凌渊一口否决:“你不是说你手术刀口缝合的好,是因为你绣活做的好吗?” 楚云瑶:“......” 她有说过这种话? 楚云瑶眨巴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墨凌渊黝黑的眸子看,见他神情认真,并非胡乱诓她。 楚云瑶在心底默默哀嚎着。 说谎不打紧,就怕人家当真呀。 可这具身子的原身确实从小做绣活补贴家用呀。 墨凌渊见她一脸抗拒,心里的怒火渐渐消了些:“你要是不想做荷包,也可以帮我做一套贴身衣服或者一双鞋子......” 楚云瑶赶紧打断他:“荷包,就做荷包......” 做衣服和鞋子工程浩大,还不如做荷包呢。 墨凌渊怕自己再待下去,心里的怨气会越积越深,丢下一句话:“下个礼拜我过来拿。” 说完,大步出了卧房。 管家看了楚云瑶一眼,叹了口气,匆匆忙忙的追着墨凌渊去了储星楼。 墨凌渊站在厅堂里,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管家跟在他身后收拾:“少帅,您生气归生气,可别弄伤了脚。” 舍不得责怪少夫人,拿这些物什出气不要紧,可自虐就得不偿失了。 墨凌渊从口袋里翻出两个荷包,揉皱成一团,在厅堂一通乱找。 管家盯着那两个做工精美的荷包看了两眼,问:“少帅,您在找什么呀?” “剪刀呢?” “在这儿呢。”管家从柜子里拿出剪刀,“您要干什么?” 墨凌渊不语,夺过管家手里的剪刀,就将手里的两个荷包剪的七零八落变成一小堆碎布片。 管家眼睁睁看着墨凌渊幼稚的行为,不解:“您这是何苦呢?这两个荷包做工精美,绣活讲究,一看就是花了心血和精力的,怎么就随随便便给剪了呢?” “你懂什么?”墨凌渊发泄完,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鬼知道那个蓝色的荷包是什么来头,万一是云澈借助南烟的手送给她的呢? 墨凌渊坐在乌木椅上,转眸瞪着管家:“本帅真的处处不如段长宇?” 管家唬的扫把都掉在了地上:“少帅,您这吃的哪门子的醋呀,少夫人又没拿您跟段先生做比较。” 墨凌渊:“......” 墨凌渊暴躁的情绪终于平息,头脑总算冷静下来。 吃醋? 他是在吃段长宇的醋吗? 怎么可能。 他只是觉得那丫头没有丝毫良心,前几天还说他如父如兄的,今日连跟他住一起陪着他说说话都不愿意。 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生气的。 一定是这个原因。 墨凌渊揉了揉额角,“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管家正好将厅堂里打扫干净:“少帅,少夫人跟您其实很像,性子一样倔,脾气一样大,不喜欢依附别人,外冷内热,不愿意服软。 如果少夫人是个男儿身,怕是跟您一样,会成就一番事业。 她才十六岁,有时候看到她,我就好像看到了您和大小姐这么大的样子...... 大小姐也如此,长的柔柔弱弱,偏偏性子烈,脾气倔......” 第238章 你根本就不是楚家的五小姐 待厅堂只剩墨凌渊一人,他依然静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如薄纱一般从窗口洒进来,周边聒噪的虫鸣鸟叫沉寂下来。 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 十六岁的他不顾父帅阻拦,自立门户,搬出了督军府。 十六岁的墨凌薇不顾父帅的阻拦,学了中医后,硬是要出国学西医,一走多年,至今未归。 他们都是从小没有娘亲陪伴关爱犯错后帮着兜底的孩子,不得不自强自立,不敢将一生寄托在别人身上。 望月阁里。 墨凌渊离开后,宝儿从偏厅里跑进来。 “小姐,少帅生气了吗?”宝儿忐忑不安,“您都已经嫁给少帅了,为什么不搬回储星楼里住?管家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 有了一儿半女傍身,才算是在这个少帅府里站稳脚跟了。” “宝儿,你要记住一句话。”楚云瑶放下笔,捏住宝儿精致的下巴:“一个女人,只有自强自立了,才能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生的孩子。 要想活的有尊严,决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一个连自己都立不住的女人,就是生十个八个儿子,充其量只是个生子机器而已。 想要不看别人的眼色,就要自己有本事。 少帅府想要儿子,多的是女人帮他生,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不可能如秦芷柔一样,对那些姨娘和未出生的孩子下手,但我何必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种家庭里?” 宝儿若有所思:“从前我在乡下,看到有些穷苦的家庭为了维持生计,把女儿卖到有钱人的家里做姨太太,刚开始的时候,那女孩儿不愿意。 后来回娘家的时候,穿金戴银,吃的喝的用的都挺好,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女孩子了。 说在富贵老爷手底下讨生活比在田地里讨生活容易轻松多了。 我当时虽然不认同她的观点,但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了。 小姐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楚云瑶扬了扬细长的眉梢,笑道:“想明白什么了?” “我活的这么用力这么辛苦,就是想要获得一份尊严和价值,就是为了不像那些卑躬屈膝的妾室和和唯唯诺诺的填房一样,被人当物品买卖交易随意践踏的。”宝儿眉眼飞扬,抑扬顿挫的回答:“幸亏跟了小姐,才让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楚云瑶打趣道:“我可舍不得我的宝儿受那种窝囊气,但凡往后谁要娶我的宝儿,我就让他们写一封保证书,不许纳妾!” 宝儿剜了她一眼:“小姐就喜欢拿我寻开心,不理你了。” 楚云瑶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又道:“段长宇貌似很久都没来了,不知道那家伙到哪里去了,改天我去问问。” 第二日,楚云瑶握着团扇晃悠悠的去储星楼寻墨凌渊,想要打听段长宇的去向,就听到门口有人扯着嗓子在哭嚎:“娘子,你出来吧,出来见我一面,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家去吧,你根本就不是楚家的五小姐,不要再欺骗少帅了......” 第239章 这两个姑娘穿着打扮都一样 楚云瑶侧着耳朵听了片刻,抬脚往外走,被正在处理这事的管家赶过来拦住了:“少夫人,您暂且别出门,门口围着好多人呢。” “那人是过来找我的?”楚云瑶用团扇遮住半张脸,葱白的指尖点着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人,“上一次他直接撞到了我们的车上,这一次竟然闹到少帅府的门口了。 墨凌渊知道吗?” “军营里有急事,天还没亮少帅就出去了。”管家拦住楚云瑶:“少夫人还是先去后院避一避吧,这男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要引您出去。” “他来的正好,我今日正准备出去找他呢。”楚云瑶轻笑一声,眸底冷光闪烁。 她回了一趟望月阁,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带着宝儿,宝儿手里抱着越来越大的小狼崽。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看到最前方走出来的两道窈窕身影,议论纷纷起来: “少帅夫人出来了,少帅夫人出来了。” “可到底哪位是少帅夫人?” 有人问依然跪在地上嚎哭的男人:“到底哪位是你夫人?莫不是你弄错了吧?” “就是呀,这两个姑娘穿着打扮都一样,你夫人到底是哪个?” 男人听说少帅夫人出来了,心里一喜,想着上次没算计到人,这次一定能搞臭少帅府的名声了。 等到抬起头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面前两个窈窕的女孩子,半张脸都蒙着帕子,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衣服,连身高和身形都差不多。 厚重的刘海遮盖了额头,就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宝儿抱着小狼崽,蹲下来,将小狼崽凑到男人的面前,问:“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少帅府的夫人是你的娘子,此话当真?” “千,千真万确!”男人瞟了眼宝儿手里的小狼崽,身子往后缩了缩。 “那我再问你,你跟你娘子生活了多久?”宝儿轻笑了一下:“不会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吧?看你伤心欲绝的样子,想必你对你娘子情深义重吧。” “当然。”男人不明白宝儿为什么对他说这些话,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跟我娘子结为夫妻整整一载,娘子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争气,赌的输光了家产,还欠了一大堆的外债。 有天晚上,有一位蒙着脸的黑衣人找到我家,说只要我娘子愿意冒充楚家的嫡小姐嫁到少帅府,就能替我还了这些债务。 如果不愿意,就让赌场里的人砍断我的双手双脚。 我不是人,我就这么把我娘子卖了。 我以为她只要替楚家嫡小姐嫁进少帅府就可以了,可没想到她现在变成了少帅夫人,连认都不肯认我了。 我一路找过来,听说楚家嫡小姐体弱多病,早就过世了。 我娘子跟楚家嫡小姐身形相似,体型偏瘦,虽出生在小户人家,但生的花容月貌,又怕我认出她来,出行都蒙着帕子,慌称自己毁了容......” 此话一出,围观着的人群里又发出一阵唏嘘: “早就听说少帅夫人容貌丑陋,原来是假的呀。” “怕被认出来,故意遮住脸。” “这女人太可恶了,都嫁过人了,还要蒙骗少帅,这种残花败柳怎么配当少帅夫人?” ...... 第240章 污了少夫人的名声 义愤填膺的声音一边倒的都在斥责楚云瑶,宝儿不喜不怒,站起身,命身边的小厮将男子从地上拉起来,问:“这么说,你对你娘子一定万分熟悉了?” “当,当然。”男子有些心虚。 “你一定能认出你娘子长什么模样吧?”宝儿指着面前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帅夫人”,开口道:“那你说说,这两位,到底谁你是娘子?” 男子的视线在两个女人之间来来回回的瞟了许多次,实在拿不定主意。 楚云瑶的画像他只看过一次,脑海里只残留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上次故意撞到车上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扯开楚云瑶脸上的帕子看个究竟,只知道她穿着打扮通身华贵,一双眼盈盈如秋水。 那次被汽车差点撞断了骨头,疼的他头晕眼花,具体到底什么样子,他也忘记了。 “怎么,认不出?”宝儿见他不说话,俏脸大变,冷声道:“污了我家少夫人的名声,可是要吃枪子的,你可知道?” 男子吓的抖了一下,抬手指着其中一个,底气不足的道:“就是这个,这个就是我娘子。” 宝儿唇角挑起,走过去一把扯掉了那人蒙在脸上的帕子,露出一张粉面桃晒的面容,对着男子道:“看清楚了,这位到底是不是你娘子?” 男子愣了一瞬,在那张精心描摹的面孔上找不到半点被认出来的破绽,立即否认:“错了错了,不是她,是旁边这个。” 宝儿抱着小狼崽,不耐的围着男子转了一圈:“看来你对你娘子并没你说的那般熟悉嘛。” 男子强词夺理:“她们都蒙着帕子,我一时不察认错人也正常。” 宝儿走到另一边,扯掉另一位“少帅夫人”脸上的帕子,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你确定,这位真是你娘子?” 男子细细的打量着这张脸,樱桃小嘴,尖尖的下巴,鼻梁高挺,乌发如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姿色艳丽,模样不俗。 男子立即认定“少帅夫人”就是面前这位了,激动的冲过去,抱着眼前的女人:“娘子,我想你想的好苦啊,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宝儿眉梢轻挑,摸了摸下巴,慢悠悠的问:“你不打算再比较比较,确定她就是你娘子,而不是你第一次指认的这位?” “确定,我确定她就是我娘子。”男子当着众人的面,伸出咸猪手,对着怀里的女子一同乱摸,急吼吼的揩油:“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赌了,你原谅我吧。” 被男子叫“娘子”的“女人”一脸嫌恶的想要推开他,见男子抱得太紧,实在是推不开,猛一用力,抬脚踹了过去,大吼一声:“登徒子,少来恶心小爷。” 围观者的人群集体石化了。 这嗓音一吼出来,明明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 更让围观者们大吃一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只见这位模样靓丽的“少帅夫人”不耐的一把扯掉了戴在头上的假发,三两下抹掉了脸上精致的妆容,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男人面孔...... 第241章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这,这不是经常赶着马车跟他爹去我那里采办货物的小年子吗?”其中一位大妈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你是小年子吗?” 小年子踹了男人一脚,还不解气,又一拳揍在男人脸上,骂骂咧咧的道:“臭不要脸的,连自己老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来我们少帅府泼脏水。 亏得老子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就被你占便宜了。” 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连求饶,“我眼花,看错了看错了,别打了。” 小年子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领口,指着另一位“少帅夫人”,问:“那她呢?她是不是你娘子?” 男子不敢说话,眨巴着乌青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仔仔细细的看。 没有喉结,肌肤细腻,索性又点头:“是,是我娘子。” “娘你大爷,我是你祖宗。”另一位“少帅夫人”也暴怒了,冲过来,帮着小年子又将人暴揍一通。 人群里的老大爷捂着眼睛:“哎哟,这不是跟我孙儿一个学堂里的小卓子吗?打扮成这样我只觉得眼熟,差点没认出来呢。” 小卓子抹掉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男孩子面孔,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模样。 喉结并不突出,一张娃娃脸上稚气未脱。 宝儿怕两人再打下去,就将男人打死了,让小年子和小卓子住了手,穿着绣花鞋的脚尖点着男人的胸口:“连我们少帅夫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随口往她身上泼脏水。 说!谁指使你来陷害我们少夫人的?” 围着的人群也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刚才对少帅夫人诋毁的有多狠现在就有多愧疚,索性将一腔怒气全部转到了男子身上。 楚云瑶一身粗布衣裳,长发松松散散的挽着,脸上被涂抹成蜡黄色,混在人群里,安安静静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事态发展成这样,拨开人群,走上前,站在宝儿身边,淡淡道:“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你的人,我们也不为难你了,说吧,到底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见楚云瑶一身仆人的打扮,身量瘦小,但气度不凡,看着冷傲高贵,想着大概是贴身伺候少帅的女人,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这位姐姐,求你给我做主,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人指使我。” “噢,是吗?”楚云瑶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将人踹翻在地上,抬脚踩住他的肩膀:“你口口声声说少帅夫人是你娘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是谁?” “你,你是?”男子盯着那双眼看了半响,只觉得眼熟,偏偏想不起来。 管家带着护卫过来,“来人啦,将这个狗东西绑起来送到衙门里去,少帅夫人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竟然还敢信口雌黄。” 男子恍了一下,指着楚云瑶:“你,你是少帅夫人?” 楚云瑶眸色冷锐,接过宝儿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那张蜡黄的小脸,露出那张绝美的白皙面孔,对着围观的人群,朗朗开口:“诸位都看到了,往后谁再敢随意诋毁本小姐或者少帅府的名声,下场便如此人!” 手起刀落! 鲜血四溅! 第242章 我叫宫曜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云霄,男子双手捂住下半身的重要部位,疼的在地上直抽搐。 管家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少夫人竟然废了这家伙的命根子。 等衙门里审问完,这厮就算被放出来,也不能算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还不快拖下去。”管家只觉得污眼睛,赶紧命人堵住了那家伙的嘴巴,让身后的护卫将人拖走了。 宝儿眼珠子转了转,趁着围观着的人群还没离开,脆声声的问:“少夫人,这登徒子就是冲着您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安好心的人想要毁了您。 幸亏您聪明,想出这么个办法,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死了也要背负一身污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管家赶紧回答:“这次送到了衙门,就知道幕后主谋到底是谁了。” 宝儿冷笑,提高了嗓音:“谁知道呢,少夫人废了他的男儿身,留了他一条小命,说不定送到衙门,没几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他背后的人既然有胆子跟少帅府对着干,就肯定想好了退路。 弃车保帅,过河拆桥,兔死狗烹这些道理,三岁孩子都知道。 我看这人啦,八成是活不长了。” 楚云瑶赏了宝儿一个赞许的眼神:“先将人送去保仁堂,交给张神医诊治,可千万别让他死了,到时候又赖在我头上。” 护卫带着男子离开,人群也纷纷散去。 小年子和小卓子跟着去了望月阁,宝儿端了两盘点心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招呼着两人:“今日谢谢你们了,快吃点东西,我去打盆水过来给你把脸洗干净。”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为少帅府效劳,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楚云瑶将小狼崽交给两人:“你们抱着它,乔装打扮一下,晚上替我去一趟衙门,等到今日送进衙门的那人出来后,看谁跟他接触过。 小雪嗅了他身上的味儿,只要有人暗中跟他接触,就能找到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两人闻言,点点头,吃光了盘子里的点心后,跟小狼崽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待天色渐渐暗下来后,抱着小雪出门了。 楚云瑶命人将几个大箱子搬到马车上,也带着宝儿出了门。 “小姐,我们要先去兰桂坊还是?”宝儿问。 “先去郊外的庄子里,带你去见见我培养起来的人。”楚云瑶亲自赶着马车,时不时侧头跟宝儿说着自己的计划。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在下来,两人青春洋溢的娇艳面孔被镀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交叉路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疾驰而来。 宝儿惊呼出声:“小姐,小心。” 楚云瑶见状,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双脚一蹬,抱着宝儿,滚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小轿车眼见快要撞到马车了,司机急切的踩了刹车,打转了方向盘,还是撞翻了马车车厢。 汽车还没停稳,坐在车里的男人急急的推开了车门,小步跑到车厢前,掀开帘布,看到里面空无一人,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看到滚在地上的两人,谦恭的伸手,“对不起,我叫宫曜,两位姑娘没事吧?” 第243章 翩翩佳公子 宫曜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两人,虽然衣服上沾了灰尘,但两人穿戴华丽,模样俊俏,特别是其中一位姑娘,脸上脂粉未施,偏偏如清水芙蓉,见之忘俗。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宫曜眸光微闪,没等两人拒绝,径直握着两人的肩膀,将楚云瑶和宝儿扶起来。 再次道歉:“实在对不住,内子腹痛的厉害,正要赶往锦城,车速太快,差点伤了两位姑娘,宫某向两位姑娘赔罪,愿承担所有罪责补偿两位。” 男人身形高大,俊逸夺目,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名门世家才有的高贵气质。 如翩翩佳公子。 楚云瑶垂眸,见宝儿的手背被擦破了皮,眉心拧成一团,心疼极了,正要发脾气。 就听到大开的车门里传出女人压抑的痛苦呻一吟声,“相公,我快要死了,我撑不住了。” 听说话的语气和气息,似乎到了绝望的边缘。 宫曜那张本就担忧的面孔上又增添了一抹焦虑,急急道:“两位姑娘,事态紧急,望两位告知地址,改日宫某定当登门赔罪,宫某要告辞了。” 楚云瑶见男子态度诚恳,恭谦有礼,没打算跟他太过计较。 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里面的女子如何了?” “内子难产。”宫曜见楚云瑶不肯说出自己的住处,快步往车里走,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写好地址交给楚云瑶:“抱歉,姑娘可以去这里找宫某,宫某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楚云瑶把住车门,就见还算宽敞的后座上躺着一位女子,女子满头满身都是汗水,天蓝色的宽大裙摆上全是深色的血迹,车厢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肚腹处高高隆起,一张清纯漂亮的小脸被纵横的眼泪覆盖,惨白如纸。 楚云瑶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脉搏:“孩子再不生出来,大人也保不住了。” 宫曜急了,“麻烦姑娘让开一下,不要把着车门,我要带内子赶去锦城找张大夫。” “来不及了。”楚云瑶轻轻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张大夫虽擅长中医,但并不会帮产妇剖腹生产。” 楚云瑶弯身挤进后车座里坐下,“前方五公里有一座教堂,教堂旁边有一间西洋人开设的医院,里面设备还算齐全,送到那里去吧,我给她做手术。” 楚云瑶降下车窗,看向车外的宝儿:“你坐在马车里,跟在我们身后,等我帮这位夫人接了生,我们再一同回去。” 宝儿点点头,“小姐放心,我知道那间医院在哪儿,我就在门口等着小姐出来。” 宫曜从后视镜里瞥了楚云瑶一眼:“你会接生?” “我是医者。”楚云瑶见宫曜磨磨蹭蹭的,等不急了,推开车门,又从汽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拉开驾驶车座的门,一把将里面坐着的司机拽下来,“就你这种车技,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我来开吧,你到后面的马车上帮忙把散落在地上的货物重新装回马车里,带着宝儿去医院。” 话音刚落,还没等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宫曜回过神,楚云瑶已经踩了油门,汽车飞一般的弹出去了...... 第244章 人无高低贵贱 宽阔的道路上扬起厚厚的尘土,车子的尾气喷了司机满头满脸。 司机:“......” 世道要变了,女娃娃竟然也会开汽车了。 宫曜在车子彪出去的瞬间就扯紧了安全带,后背紧紧的贴在座椅上,另一只手抓住了上方的扶手,提心吊胆的问:“姑娘,你,你小小年纪,竟然会,会开车?” 楚云瑶仿佛没听到,一双澄澈的眸子穿透挡风玻璃,看向前方,躲避着随处窜出来的行人,双手稳稳的握着方向盘。 沉寂绝色的面孔上满是冷然和凝重。 窗外的风景如流沙一般往后倾泻,宫曜不敢往外看,双眸发直的盯着前方,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发晕。 太快了,从未见人开过这么快的车。 身后的女子彻底没了声音,宫曜小心翼翼的转头看过去,沐倾城半阖着眼,身子被安全带缠绑着,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宫曜朝着身后伸出手,握住女子纤瘦的手指,“倾城,很快就到了,你再忍忍,千万不能有事。” 诉衷肠还没结束,车子一个漂亮的摆尾,楚云瑶踩了急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噪声响起,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医院门口。 楚云瑶快速解开安全带:“抱她去里面,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宫曜推开车门,双脚落地,双腿颤颤抖抖着站不起来。 楚云瑶拉开后车座的门,正要责备他,只见宫曜扶着车门,拼命呕吐起来。 楚云瑶:“......” 果然是个公子哥,实在是太弱了点。 楚云瑶招呼着站在医院门口金发碧眼的男人过来帮忙,将毫无气力的女子一起送进了医院里。 头发乌黑的小护士见抬进来的是个跟自己一样肤色和发质的女子,眼神轻蔑:“抱歉,我们的主治大夫正在给他们国家的商人做手术,暂时抽不出时间帮她接生。 更何况,我们这里虽然是医院,但只有手术室,根本就没有妇产科,你们送错地方了。” 楚云瑶无视小护士自轻自贱的眼神,推开其中一件简陋的手术室,对着帮忙的护卫道:“麻烦您帮我把人抱到手术台上去,我来给她做手术。” 小护士拦住楚云瑶:“这是我们接待锦城高档病人的手术室,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闯进来的。” 楚云瑶冷笑:“大家都是锦城人,只是借用一下手术室而已,人无高低贵贱,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尸两命?” “只有低贱的人才会说人无高低贵贱,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怎么可能没有高低贵贱?”小护士见楚云瑶满身满脸都是灰尘,身量未足。 又见产妇穿着虽得体,但浑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名贵饰品,也没见有男人陪同着。 看着两人的眼神越发厌恶。 她嗤笑一声,仰着下巴,趾高气昂道:“就比如这间西洋人开设的医院,并不是每个学医的人都能过来实习的,也只有我这种家庭的人才有资格跟在主治医生威廉先生身边实习。 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任何穷农贱民都闯进来,我们这里岂不成了收容所了?” 第245章 你要剖开她的肚皮? 楚云瑶都快要气死了:“所谓崇洋媚外,说的就是你这种走狗!” 小护士听到楚云瑶骂她,大小姐脾气瞬间发作了,“哪里来的贱民,竟敢在我面前呼三喝四,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本小姐说不让你们进去,就不许你们进去。 还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弄出来的野种呢,伤风败俗。” 楚云瑶撸起袖子打算揍人。 能动手就不瞎哔哔,跟傻逼吵架拉低智商。 “张小姐好大的威风。”宫曜正巧赶进来,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楚云瑶落了下风,一把将她拉开,抱起快要昏死过去的女人往手术室里走。 挡在门口的小护士见到进来的人是宫曜,面孔一白立即变了脸色:“原来是宫大少爷,宫大少爷快请进。” 小护士跟着进了手术室,恶狠狠的瞪了楚云瑶一眼,辩解道:“没想到这位小娘子是宫大少爷的人,如果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误会。 借用手术室当然小事一桩,还请宫......” 楚云瑶打断小护士的话:“麻醉药,消毒酒精,手术刀......,手术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都给我拿来。” “是是是,柜子里都有。”小护士打开医疗柜,将药物和手术刀都放在托盘里。 楚云瑶把氧气管插在产妇的鼻子上,带上一次性手套,开了手术灯...... 宫曜看的心惊胆战,“还不快去将你们的主治医生请过来帮忙接生。” 小护士咬着唇,为难极了:“威廉医生正在给西洋人做阑尾手术,不会过来的,更何况,威廉医生根本就不会接生,我们医院里也没有接生婆。” 楚云瑶只觉得这护士站在这里太过碍眼,开始赶人:“你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小护士:“......” 小护士盯了宫曜一眼,不得不出了手术室。 宫曜见楚云瑶握着手术刀,不像是要帮沐倾城接生的样子,心急如焚的道:“你不是要帮她接生吗?拿着手术刀是要干什么?” “我不是要接生,我是要帮她剖腹生产。”楚云瑶给沐倾城注射了麻药,刀柄从她肚皮上划过,问虚弱的产妇:“感觉的到疼吗?” 产妇睁着一双绝望的眼,轻轻摇了摇头。 宫曜如临大敌,一把抓住了楚云瑶正要下刀的手:“剖腹生产?你要剖开她的肚皮?” “不然呢?孩子胎位不正,羊水快流光了,产妇也处于半虚脱状态,不剖腹取子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尸两命?”楚云瑶眉心紧皱,不耐的甩开他的手:“再耗下去,大人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我只听说过杀鸡取卵,没听说过剖腹取子,我要保住的是大人,你划开她的肚皮,她还能活吗?”宫曜有些愤然,“你虽是医者,但年纪轻轻,并未做过几次手术吧?你怎么可以拿我娘子的性命开玩笑?” 宫曜见楚云瑶如此不靠谱,俯身抱起沐倾城,“倾城,你忍忍,我带你去找张神医。” 楚云瑶见一个两个都给自己添乱,没好气的推开他:“但凡她能还能坚持,我也没必要跟着你过来,你没见她都已经奄奄一息撑不住了吗?” 第246章 连威廉医生都救不活产妇和孩子 宫曜脸上露出疼惜的神情,瞬间红了眼眶,“我宁愿没有孩子也不能没有她。” 楚云瑶心肠瞬间软了下来,“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我眼里剖腹产手术跟阑尾手术没有太大的区别。” 楚云瑶正要下刀,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小护士领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男人进来,一脸邀功的模样:“宫大少爷,我把威廉医生请过来了。” 半阖着眼的产妇见到进来的别的男人,挣扎着用手去扯自己的衣服,“相公,我宁愿死也不要别的男人看我的身体,这事传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云瑶:“......” 楚云瑶愤怒了,“难道你跟孩子两条人命还比不上一块贞洁牌坊吗?” 还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世间最大的痛苦,无非就是生老病死,其他的都是浮云。 产妇像是瞬间聚起了所有的气力,柔弱的哭起来:“人言可畏,我娘就是被那些无事生非的人逼的自杀的,我宁愿带着我的孩子去死,也不希望我的孩子活在我曾经遭遇过的指责和羞辱里。” 楚云瑶:“......” 这个世道,对女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女人的地位真是太低贱了。 楚云瑶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产妇,只觉得可怜又可悲。 威廉看了眼手术台上即将要生产的孕妇,皱着眉吐出一口流利的西洋话:“抱歉,我不是妇产科医生,不懂怎么接生。” 小护士直接用西洋话回复:“麻烦您再看看,这位可是我们总统的大公子宫先生。” 威廉医生摊摊手:“你们这里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哪怕总统本人来了,我不会做的手术也不能做,我必须对我手里的病人负责。” 小护士恳求道:“威廉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您可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了。” 威廉想了想:“除非他们同意,风险由他们承担,我不能保证。” 小护士心底一喜,看向宫曜:“宫大少爷,经过我的请求,威廉医生终于同意给您的人做手术了,可喜可贺。” 宫曜留学东洋和南洋,并不会说西洋话,所以压根就听不懂小护士和威廉医生说了什么,只是从两人的表情和动作中看出了一二,“替我谢谢威廉医生。” 小护士阳奉阴违:“不必客气,我已经跟威廉医生说过了,会让我父亲登门道谢。” 宫曜俯身,附耳在沐倾城身边,“倾城,医者眼里无性别,只要你跟宝宝都能好好的,我不在乎你的身子被谁看过,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好不好?” 沐倾城摇头,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楚云瑶没好气的怼:“威廉医生只是答应尽力帮忙做手术,但不承担任何风险,所有的后果由你们承担,张小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宫大少爷说清楚讲明白?” “你胡说什么,威廉医生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如果连他都救不活产妇和孩子,就没人能救治了。”小护士心里大惊,没料到一身脏兮兮的楚云瑶竟然听懂了威廉医生和她的对话。 第247章 善意招邪念 楚云瑶懒得跟小护士啰嗦,吐出一口流利的西洋语:“威廉医生,我擅长妇产科,借用您的手术室一用,麻烦您带着张小姐去外面等着可以吗?” 威廉医生一愣,对着楚云瑶竖了个大拇指,拉着小护士往外走,“这位小姐说她是妇产科的医生,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小护士讶异不已,想着楚云瑶要是救了宫曜力保的女人和孩子,她就麻烦了,站在原地不肯动,微笑着对威廉开口:“我想留下来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能增长实习知识,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以吗?” 威廉见小护士如此上进,自然求之不得,遂点点头,独自出去了。 小护士反锁了门,挑衅的看了眼楚云瑶,对着宫曜道:“手术有风险,弄不好会一尸两命,宫大少爷,就连威廉医生也没有十全把握的手术,您放心让一个小丫头来做?” 一句话说到了宫曜的心坎里。 宫曜狐疑的看向楚云瑶:“这位小姐,你说你是医者,可有十全的把握?万一我娘子和腹中的孩儿有事......” 楚云瑶恨不得一巴掌劈晕面前的男人。 看着风一流俊逸的男人,怎么就生了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 她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的开口:“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没有医生保证手术的成功率会百分之百,但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不过你要是继续拖下去不让我给她做手术,我恐怕保证母子平安的概率连百分之八十都没有了。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我还没把孩子从她腹中取出来,你就等着给孩子收尸吧。” 沐倾城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声音低不可闻,凑到宫曜耳边:“相公,让这位大夫给我做手术吧,我相信她,我不希望我的孩儿有事。” 宫曜咬紧了后牙槽,握紧了沐倾城的手,好似做出了天大的决定:“好,我也相信你,开始吧。” 楚云瑶松了一口气,将无菌服套在身上,调整好灯的亮度,纤柔的小手握着手术刀划开了沐倾城的肚皮...... 鲜红的血狂涌出来,宫曜看了眼这种鲜血淋淋的场景,刚吐完空空的胃里又开始翻涌...... 楚云瑶自顾自的缓解手术室里的气氛:“别紧张,我给她打了麻药,被麻醉的这段时间里,虽然看着有些残忍但你娘子不会有痛感。” 宫曜将快涌到喉咙里的酸水艰难的吞咽下去:“但愿她们母子平安。” 楚云瑶听他说话的嗓音都变了样,透着一股虚弱和惊吓,抬眸瞟了他一眼,转移话题:“你放心,我医术跟车技一样精湛。” 提到车技,宫曜又涌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留学三载,锦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孩子,为何从未听父亲大人提起过? 如果这样的女子能死心塌地的替宫家办事...... 宫曜想到父亲在家书里提到的“招揽人才”一事,看向楚云瑶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 会开车。 会医术。 还会一口流利的西洋话。 这种人才正是他们宫家所需要的。 宫曜将视线从沐倾城鲜血淋淋的肚皮上移开,落在楚云瑶绝色的面容上,温声问:“还未请教小姐尊姓大名?” 第248章 在眼皮子底下玩借刀杀人 “哇!”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划破了手术室里的宁静。 楚云瑶抱着血淋淋的婴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答非所问:“恭喜你,是个女孩。” 宫曜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叠白色的棉布,将孩子包裹在里面,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垂着头,动作迅速的缝合产妇的伤口,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身子挪了挪,眼角的余光瞥到小护士的动作,转身一脚踹在她身上。 力道太大,小护士被踹到墙角,疼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你凭什么打我?我好心好意的留下来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你为何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楚云瑶头都没抬,缝合完最后一针,用棉球擦洗干净产妇肚皮上的鲜血,调整好输液管,淡淡道:“你把输液管里放进去这么长一段空气,是想要趁机要了她的命嫁祸给我吗? 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借刀杀人,你也配?” 宫曜闻言,厉目瞪向小护士,冷冷道:“张小姐,回去转告令尊大人,从明日起,他老人家可以告老还乡了。” 楚云瑶替沐倾城重新穿好衣服,包裹好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冲了点葡萄糖液喂给她喝了。 小家伙喝完,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总算安静了。 楚云瑶看着快要滴完的输液管:“输完这瓶药水,让医生每日上门给你夫人打消炎针,好好养好伤口,做足月子,就没事了。” 沐倾城那张如死灰的面孔听到孩子的哭声后,总算恢复了些许生机,听楚云瑶如此一说,感激不已,“多谢这位姑娘,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还请姑娘告知住址,改日宫某携妻带子定当上门拜访。”宫曜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女孩子不同于他所见过的大家闺秀。 “不用。”楚云瑶摆摆小手,“医者仁心,既然遇到了,我就不可能见死不救,登门拜访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这么大的恩情,宫某没齿难忘。”宫曜思索片刻,问:“姑娘可有难处,宫某虽不才,但在锦城也能说得上话,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楚云瑶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请讲。”宫曜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 一来二往,将这人拉入父亲的麾下,往后成为自己的幕僚,为己所用,一举好几得。 楚云瑶:“宫先生如果手头宽裕,可否支付诊金?” 宫曜:“......” 要钱? 这世上比钱贵重有用的东西多了去了,总统的人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成了宫家的幕僚,还能缺钱花? 宫曜踌躇片刻,斟酌的开口:“钱乃身外之物,小姐要多少?” 楚云瑶:“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宫曜:“......” 第一次看到有人要钱要的如此直接。 宫曜不死心:“你救我两条人命,不是区区金钱可以打发的,小姐可还有其他要求?” 楚云瑶摇头:“没了,我只缺钱。” 宫曜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婴孩,温声开口:“宫某身上并未带太多钱财,待我回家取了银票送到小姐府上如何?” 第249章 替别的女人抚养孩子 楚云瑶拔掉沐倾城手背上的针头:“算了,太麻烦了。” 沐倾城见状,虚弱的扯住了楚云瑶的衣角:“小姐,相公往日会给我一些私房钱,我都存着,放在我的手提箱里,待会等我上车后,取了给你。” 楚云瑶毫不客气,一口应承下来:“如此,甚好。” 店铺还未正式开张,收入并不丰厚,她还要招兵买马,养活的人越多需要的真金白银就越多。 对于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宫曜抱着沐倾城,楚云瑶抱着婴孩,刚出医院大门,就见司机和宝儿驾着马车赶到了。 宝儿见楚云瑶身上沾染了血迹,从车厢里拿了件薄披风,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沐倾城被宫曜放到了后车座上,命司机去后备箱里取出木箱里的钱全部交给楚云瑶。 楚云瑶坐在马车上,瞟了眼没完全合上的皮箱,金灿灿的金元宝差点闪瞎她的眼。 却见司机匆匆拿了块布盖在皮箱上,只从另一只小木箱里取出一叠银票,塞到楚云瑶的手里,“这是我家夫人让我给您的。” 楚云瑶捏在手里翻了翻,掀了掀眼皮:“谢了。” 宫曜将孩子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返身还想同楚云瑶说些什么,却见楚云瑶一抖缰绳,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驾着马车从他面前匆匆而过。 宫曜的声音飘散在夜幕降临的暖风里:“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宝儿扶着车厢,好奇的伸着脑袋往后看,手肘戳了下楚云瑶:“小姐,那人问你的名字呢,你怎么不理他?” “小人!”楚云瑶撇了撇嘴,轻嗤一声,眸底满是不屑,将手里的银票塞给宝儿:“数数看,有没有一万两。” 宝儿看到银票,喜笑颜开,手指沾了口水,快速的点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一万两。” 楚云瑶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见车子追上来了,拐进了一条小道,甩开身后的车,“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一开始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有点优柔寡断,但还算是有情有义。 口口声声要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待我开口找他要诊金,他竟然借口手里没带钱,改天再送我府上。 我还真以为他没有钱,结果刚才我看到车子的后备箱里明明就装了满满一皮箱的金元宝,我们手里的银票,还是他女人的私房钱。 这样的男人,不是小人是什么?” 还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宝儿听得义愤填膺,“这种男人真是太虚伪了,不过整个锦城也就只有一户人家姓宫,就是当今的总统先生,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总统家的人,听你这么一讲,又不是很确定这人的身份了。 毕竟,宫家少爷不可能如此抠门。 况且,早就听市井传言,总统有意跟督军府结亲,一直中意督军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少帅一母同胞的妹妹您的小姑子。 如果真是这样,宫家大少爷就不可能娶妻,更不可能生子了。 否则,这门亲事该怎么结呀?难不成刚嫁过去,就要替别的女人抚养孩子吗?” 第250章 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宫家打算跟督军府结亲?”楚云瑶本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职业病犯了,不想见死不救而已,如果她没听错,刚才那个男人确实就是宫家的人。 她跟宫家的人打过交道,感觉非常不好。 总统看似和善,可一双眼睛太过犀利精明,盯着她的时候,好似利刃一样想要一层层挑开她的皮囊,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楚云瑶对宫总统,有着本能的警惕和抗拒。 看来宫家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羊肠小路太过狭窄,汽车开不进来,总算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宫曜。 楚云瑶有些懊恼:“他就是宫家的大公子,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出手相助。” 宝儿惊的长大嘴巴,“不可能吧,宫家大公子将来可是要接替父亲的职位的,这......不仅抠门,还,还跟人私相授受......” 宝儿自觉失言,抬手捂住嘴,嘟囔着:“小姐,这可怎么办?” 凭着宫总统的为人,肯定不会接纳还未进门就怀孕生子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说不定巴不得这女人在生产过程中死掉。 如果一尸两命,也算是解决后患了。 偏偏好死不死的撞到了她们的马车,被楚云瑶给救了下来。 好心办坏事不说,还给小姐招惹了一身麻烦。 宫大少爷结婚生子的事情一旦传播出去,总统第一个想要追究责任的人就是小姐了。 宝儿暗自焦急:“要是总统怪责下来,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也想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淡定的拍了拍宝儿的肩膀:“别担心,我并未透露我的身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云瑶抖了抖缰绳,抽了一下马儿,“很晚了,先回去吧。” 宝儿点点头:“小姐身上都是血腥味,要不要去车厢里换身衣裳?万一被少帅知道,追问起来,就不好了。” 楚云瑶摇摇头:“算了,反正早晚都要搬出少帅府,无所谓了。” “小姐是打算跟少帅和离?” “嗯。”楚云瑶想到管家那晚说的话,脑袋瓜子就隐隐的疼:“督军想要传宗接代,墨凌渊必须要有儿子,等过个一年半载我肚子要是还未见起色,日子就不如现在逍遥了。 肯定有人会说我占着少帅夫人的位置不开枝散叶,连只生蛋的鸡都不如。 到时候,与其被人赶出去,还不如趁早搬出去,至少不会撕的鸡飞狗跳。” 宝儿弱弱的问:“小姐,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不要小孩吗?要是生个跟少帅一样的男孩,一定很可爱。” 楚云瑶:“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听宝儿这么一说,楚云瑶顿时蠢蠢欲动了,她不是丁克一族,只是暂时还没生孩子的打算。 要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哪天想要孩子了,借种的最好人选,莫过于墨凌渊了。 颜值高,身材好,身强体壮,智商高,还洁身自好。 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赏心悦目的。 楚云瑶若有所思:等回了少帅府,要不要跟墨凌渊签订个协议,用今日知晓的秘密跟他交换一个条件? 第251章 自作多情 墨凌渊总算给自己找到了每日去见楚云瑶的借口,回来就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去看楚云瑶给自己缝制的荷包怎么样了。 用的什么颜色的面料,绣的鸳鸯还是祥云? 跨进望月阁的院门,只见几个洒扫的粗使婆子正在打扫外院,见墨凌渊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齐齐的喊道:“少帅好。” “嗯。”墨凌渊站在廊口,看到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去推门,问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晚饭后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回来。”其中一位婆子回答。 墨凌渊眉心微蹙,推开门,只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淡淡的香味从卧房里飘散出来,偶尔能听到风铃清脆的声响。 墨凌渊细细打量了片刻,室内摆放着一盆盆他托人运过来的鲜花,瓷碗里泡着的栀子花含苞待放,芳香四溢。 窗口挂着一串他精挑细选带回来的风铃。 墨凌渊微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 他虽没住在这里,但这间卧房里处处都能寻到他的痕迹。 墨凌渊看到搁在桌上的簸箕,里面散乱着五颜六色的丝线和碎布。 他走过去,随手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个已经完成一半的荷包。 面料是金黄色的云锦,上面绣着祥云金凤,针脚细密,绣图精美,墨凌渊越看越爱不释手。 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女工,可正儿八经做起来,还是花费了一番心血和精力的。 这么快就能完成一半,昨晚还不知道熬夜熬到什么时候才休息。 想到这里,墨凌渊心里淌过阵阵暖流,感动的不得了。 他将荷包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转身出了卧房,看到天色已晚,喊了管家:“少夫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少夫人说是去一趟庄子里,看看前段时间收养后安置在庄子里的孩子们。”管家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大概也快回来了,都两个多时辰了。” “有派人跟着吗?” “派了。”管家苦着脸,“可少夫人不喜欢他们跟着,行到一半,堵住他们,将人赶回来了。” 少夫人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他是真的想管也管不住呀。 墨凌渊牵了一匹马往外走:“天色已晚,我去接少夫人回来。” 管家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策马出了少帅府,眼皮突然疯狂的跳动起来,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急急的喊了府里的护卫:“快点,你们几个跟着少帅一起去庄子里把少夫人接回来。 你们几个,去一趟,看看少夫人是否在温公子那里。 你们几个,沿途找找少夫人,怕是马车出了什么问题,少夫人的行程在路上耽搁了。” 管家分配好了护卫,揉着眼睛去了后院。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空中最后一缕光亮藏进了暮色里,月儿高高的挂在如黑色幕布的天空上。 出去的三队人马都派了人回来汇报,口径统一: “管家,少夫人没去。” “管家,少夫人没去庄子里。” “管家,没找到少夫人的马车。” 总之,少夫人出去一趟,又不见人影了。 管家:“......” 第252章 少夫人出事了 管家捂住胸口,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颤巍巍的问:“少帅呢?” “少帅派人去寻了,在一处岔路口看到马车和汽车相撞的痕迹,地上还残留了些许鲜血,少帅顺着马蹄印和车胎的印记追过去了。” 幸亏昨日下了一场雷阵雨,路面还未彻底干透,有迹可循。 管家内心是惶恐的,“你是说,少夫人出事了?” “不知。”护卫一板一眼的回:“少帅说前方十里路有一所西洋教堂和医院,顺着找过去了,让我等回来守着少帅府,一旦少夫人回来,就赶紧去通报少帅。” 管家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庄子里返回的墨凌渊站在岔路口,看着地上因为急刹车而碾压出来的痕迹,心口重重往下一沉,翻身上马,带着人策马加鞭的往前追了过去。 到了医院,墨凌渊拧着马鞭直闯进去,比划着,“今晚有没有一个这么高,受了伤的女孩子被送过来?” “抱歉,我听不懂。”威廉医生见来人气势汹汹,吓了一跳。 平时还有小护士在这里充当翻译,现在小护士被张家的人接走了,他偏偏只会西洋语。 墨凌渊改用西洋话跟他交流:“今晚有没有受伤的女孩被送过来?” 他一间手术室一间手术室的推门进去找。 威廉想要阻止他,又被眼前男人身上翻涌的煞气给吓退了,结结巴巴的开口:“有个年轻女孩子今晚在这里做了手术。” “人呢?”墨凌渊一把抓住了威廉医生的衣领口,语气焦虑暴躁:“她被送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流血?伤的严重不严重。” 威廉那么高大的人被墨凌渊毫不费力的拧起来,战战兢兢的道:“浑,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你没救她?”墨凌渊脑海里想着楚云瑶浑身是血的样子,身子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都冰冻了,寒凉刺骨。 “我是外科医生,不懂接生,是另一个跟着一起来的女孩子帮她做手术保住了孩子。”威廉觉得,下一秒,男人遒劲有力的手掌就要扼断他的咽喉了。 闻言,墨凌渊:“......” 愣了片刻,墨凌渊松开手指,问:“送过来的,是位孕妇?” “是呀。”威廉连连点头,“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帮她做的手术,手术很顺利,母女平安。” 墨凌渊周身暴戾的气息收敛起来,手掌抚平威廉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平和了不少:“那位做手术的女孩子多大?长什么样?穿着打扮如何?” 墨凌渊隐隐有一种预感,总觉得救死扶伤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楚云瑶。 “看着才十几岁,很瘦弱很单薄,但是很漂亮,很有东方美人的古典韵味,头上戴着粉色钻石发卡,身上沾染了很多灰尘,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西洋话......” “会说西洋话?”墨凌渊又不是很确定了,“她人呢?” “一刻钟之前,离开这里了。”威廉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 墨凌渊转身离开了医院,翻身上马,吩咐道:“去查一查,今日下午有没有从外面回锦城的汽车,分散人马,从所有岔道口分头去找,务必把少夫人找出来。” 第253章 终于找到你们了 楚云瑶和宝儿坐在车上优哉游哉的行驶了一半路,就被一列人马给拦住了去路,闻讯赶过来的穆清指着坐在车厢外的楚云瑶,差点喜极而泣:“少帅,找到少夫人了,在那边。” 墨凌渊调转马头看过来,深邃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一甩马鞭,骏马飞奔过来。 他勒住马,拦在路中间,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护卫手里灯笼散出的光亮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灰头土脸,长发散乱,敞开的衣袍上沾染了污浊的血迹。 马车被逼的停下来,宝儿见墨凌渊脸色阴沉,周身散着生杀予夺的寒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吓的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穆清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下马,跑过来将宝儿解救出来:“宝儿姑娘,少帅以为少夫人出事了,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你们了。 你快下来,骑我的马回少帅府吧,有我这个大老爷们在,就不用你一个姑娘家赶车了。 宝儿看了眼楚云瑶,压低声音开口:“小姐,那我下马车了。” “嗯。”楚云瑶见墨凌渊气势逼人的样子,也怕吓着宝儿。 墨凌渊见状,翻身下来,三两步走到马车边,跳上马车,撩开车帘,握住楚云瑶的手臂,将人拽了进去。 穆清挥着马鞭,聚精会神的赶车。 车厢里没开灯,黑漆漆一片,刚坐进去,墨凌渊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 他扶着楚云瑶的腰,将人抱到腿上坐好,大掌从肩膀滑到她的后腰,往腿上探去,低低沉沉的问:“伤到哪里了?” 仔细听,男人的嗓音紧绷着,夹杂着一抹担忧和紧张。 甚至,还有几分后怕。 楚云瑶睁着那双澄澈的眸子,按住他到处作乱的手,“我没受伤。” “血是哪来的?”墨凌渊暗暗松了一口气,将人搂紧,恨不得嵌进骨血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往这条路上回去?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楚云瑶为了甩开宫曜,换了条小路走,结果要绕一大圈才能回去。 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早就回少帅府了。 男人的鼻尖蹭着她纤长的颈脖,灼人的呼吸洒在白皙的肌肤上,酥麻微痒。 楚云瑶扭了扭身子,推开他,“正好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墨凌渊失笑,深吸一口气,长臂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说说看。” “我听说总统想要跟督军府联姻,可有此事?”楚云瑶问。 “有。”黑暗中,墨凌渊的眉心重新拢起,皱成一团,“你问这个干什么?” “总统中意的可是墨大小姐?” “嗯。”墨凌渊眉宇间染上一抹燥意,“当初总统提到这件事,父帅并未一口答应,只说等凌薇和宫曜回来,见面后再做打算。” “督军也希望两家能成为亲家?” “是。”墨凌渊不解:“你问这么多,跟我答应你的事有关?” “当然,我接下来告诉你的消息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幸福,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楚云瑶粉润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254章 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一样东西 黑暗中,墨凌渊的薄唇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呼吸交融间,她身上好闻的体香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味道,窜入他的鼻尖。 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没有丝毫的光亮,触感更加敏锐。 楚云瑶坐在他怀里,柔软的身子不安分的扭动着,低低的轻笑声混杂着灼热的气流拂过他的脸颊。 墨凌渊又开始心猿意马了,身体里腾出一股燥意,喉咙干渴,他舔了下薄唇,咽了咽口水。 嗓音暗沉,“什么代价,说说看?” 跟墨凌薇有关的事情,他都会调查的一清二楚,宫曜是总统的儿子又怎样? 只要妹妹看不上,想不嫁就无需嫁过去。 妹妹要是看上了,宫曜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至于宫曜,印象中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好多年没见,不知道如今变了没有。 难得这丫头拿捏着凌薇的终身幸福跟他谈条件,墨凌渊突然对楚云瑶说出口的条件感兴趣起来。 “暂时保密,等我决定了再告诉你。” 她年纪不大,是否要后代这件事,并没考虑好,更何况,一旦有了孩子,凭着少帅府的实力,会不会跟她争夺孩子也说不定。 墨凌渊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按了按,试探的问:“代价有多大?违背道义吗?” “不违背。”楚云瑶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贴着他的脸颊比划着,“就这么点大的代价,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点时间,精力,和汗水,以及运动过后的附属物。” 墨凌渊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运动?” “关于体力方面的。”楚云瑶张了张嘴,尽量委婉的表速。 “体能训练?”墨凌渊大掌抚着她的后背,凑近她的耳廓,喷薄的温热气息直往她耳蜗里钻,“对我来说,这压根就谈不上代价。” “跟体能有关而已。”楚云瑶支支吾吾的:“如果我很想要一样东西,从你身上得到了,你当时心甘情愿给了我,到时候,那样东西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跟你无关,你愿意吗?” 借精而已,也算是东西吧。 墨凌渊:“很贵重?” 既然是心甘情愿给她的,就一定不会在意这件东西的贵重程度。 楚云瑶点点头:“嗯,对我来说,很贵重,对你而言就不一定了,你还可以重新拥有许多个。” 她离开少帅府之后,墨凌渊会娶妻纳妾,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帮他生。 想要十个八个孩子都不是难事。 她就不同了,男人只负责播种,怀孕生孩子她必须亲自体验一遍。 墨凌渊实在想象不出,楚云瑶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索性同意了:“好,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害到任何人,无论我想要什么,就算是少帅府,我都愿意给你。” 哪怕你想要的是我,我也愿意全身心都交给你。 墨凌渊薄唇瓮动,到底没有说出口。 等反应过来,墨凌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他怎么会突然涌现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一定是以为这丫头出事了,心里担忧的慌,才让自己差点失了分寸。 “我才不要你的少帅府呢。”楚云瑶听他答应了,乐的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道:“少帅府哪有你重要。” 第255章 他不是良配 这句话成功的取悦了墨凌渊,他眉梢高高挑起,“在你心里,我已经重要到这种程度了?” 楚云瑶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这栋少帅府,我多赚点钱也能建造起来,但你就不同了,想要老了之后享受天伦之乐,当然......” 楚云瑶及时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险,一不小心差点就说露馅了。 墨凌渊从楚云瑶的只言片语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异常重要的信息。 老了? 天伦之乐? 这么说,这丫头已经将他规划到她未来的人生之中了吗? 想要跟他白头偕老,共享天伦之乐?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你是认真的吗?” 前段时间还说中意的人是段长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移情别恋了? “我就随口一说。”楚云瑶生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墨凌渊叹了口气,掩饰不住的失望。 她还小,就当她心性未定吧,等到他一天天将她养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车厢再次陷入静谧中。 马车摇摇晃晃。 折腾到现在,楚云瑶疲乏的厉害,窝在墨凌渊温暖的怀里,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墨凌渊想要打破这种宁静:“你还未告诉我,关系到凌薇终生幸福的到底是何事?”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断断续续轻微的鼾声。 墨凌渊撩开车帘,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 他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那双澄澈纯净的双眸紧闭着,两排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眼窝下投入一片阴影。 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明艳动人起来。 才短短几天没仔细看她,好似又漂亮了一些,稚气稍退,眉眼间增添了几分妩媚。 吾家有女初长成。 琼鼻挺立,粉唇含朱。 墨凌渊盯着她水光润泽的唇瓣,好似被心魔指引一般,鬼使神差的俯身,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偷亲了一口。 楚云瑶正梦到做手术时被人阻拦,气的她一巴掌用力拍过去,不知道打到了哪里。 “嘶!!” 耳边响起男人咬牙切齿的抽气声。 这丫头平日里下手不轻,没料到睡着了,打起人力道会更重。 楚云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墨凌渊深邃的眸正沉沉的盯着自己,眸色如深海一般,惊涛骇浪。 月华如薄纱,在他俊逸的面容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绝美如天神。 楚云瑶一瞬间移不开眼。 墨凌渊以为自己的尴尬被她发现了,难堪到耳尖都通红了。 他将她抱起来,放到身边的位置坐着,拢了拢外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口:“很快就到府里了,回去再睡吧,免得扭到了脖子。” 马车摇摇晃晃,楚云瑶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硬撑着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身子软绵绵的往他膝盖上趴去:“我困了。” 墨凌渊眼疾手快的将她拧起来,“坐好,你先告诉我,事关凌薇终身幸福的是何事?” 楚云瑶揉了揉眼睛,没骨头般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宫家的大公子不仅有了心上人,今晚还有了一个女儿。” 墨凌渊静默了片刻,嗓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的问:“你今晚,是给他的女人接生?” “嗯,他的汽车撞倒了我们的马车,他下车跟我们道歉,我才知道那个女人难产了。”楚云瑶解释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又不能见死不救......” 墨凌渊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难怪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调查到现在依然没收到确切的消息。 “他跟你说了什么?”墨凌渊侧过身子,调整了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 “他想要打听我的消息,问我住在何方,我在给产妇打麻药的时候,看到那女人背后有一个青色图腾模样的纹身。 我怕给你招惹麻烦,就没透漏任何消息,拿了点银票就回来了。 本来是打算直接走大马路原路返回的,没想到他的车一路尾随,就换了条道,饶的远了一些。” 楚云瑶有些鄙夷的道:“宫大少爷长的一表人才,但并非良配。” “说说看,如何不是良配?”墨凌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在你心里,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称得上良配?” “宫大少优柔寡断,遇事丝毫不果断干脆,大丈夫最忌讳婆婆妈妈,想要规避风险,又难以做抉择,做出的承诺顷刻间又反悔。 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什么都想要,崇尚两全其美。 可这世上的人和事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哪有万全之策,关键时刻,就应当弃车保帅,才能护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宫大少爷出生在宫家这种家庭,在权势和感情以及墨大小姐之间,肯定会有所取舍。 你认为你妹妹在他心里会排到第几?” 楚云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和稀泥的男人。 口口声声不愿意伤害别人,好似做出任何一个抉择都身不由己,万般为难,其实只是不想承担责任而已,最后,他选择的永远是最有利自己的那一条路。 就好像有家室的渣男喜欢在外面勾搭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哭诉家里的黄脸婆脾气大不善解人意。 一旦让他离婚,他立即列举出一万种不能离婚的理由。 绝口不提家里的黄脸婆陪着他一路走过多少风风雨雨,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公婆。 就好像那些看似清纯的绿茶女表,对任何男人送的财物来者不拒,但又不明确的拒绝那些她压根就看不上的男人,美其名曰,怕伤追求者的心。 感情里最可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人,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墨凌渊侧脸的咬肌紧绷着,揉了揉楚云瑶的脑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要成为你的良配,该如何做。” 楚云瑶:“......” 马车停在少帅府,墨凌渊跳下车,转身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 两人配合默契,好似习惯了这些肢体接触,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守在门口的管家和护卫们,看到这种情景,差点惊掉了下巴...... 第256章 野性觉醒 少帅跟少夫人感情真好呀,简直如胶似漆。 少帅这么冷酷漠然的男人,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如此周全呵护过? 从前觉得少帅对程二小姐挺特殊的,但也仅限于绅士风度而已,从未像对待少夫人这样,大众广庭之下搂搂抱抱。 看来恢复容貌的少夫人已经凭本事彻底征服少帅了。 往后府里应该不会再出现跟曾佳丽一样上不得档次还没事找抽的莺莺燕燕了吧? 至从楚云瑶当众打杀了跟曾佳丽一起的那三个人,佣人和护卫们看她的眼神跟看墨凌渊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敬畏和钦佩。 楚云瑶对这些异样的眼神毫无察觉,拢着披风,跟在墨凌渊身后往府里走。 管家看到楚云瑶衣衫上的血迹,心疼不已,“少夫人,您伤到哪儿了?老奴听说您不见了,吓的心都快掉出来了。” 苦逼的管家再也经受不住这种刺激了。 楚云瑶小手点了点衣衫上的血迹:“老伯放心,我没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 宝儿等在门口,抱着小狼崽,身后站着小年子和小卓子。 浓郁的血腥味似乎唤醒了小狼崽骨子里的血性,它躁动不安的想要从宝儿怀里挣脱出来。 宝儿不明所以,见它不如往日温顺,安抚的摸着他油光水滑的皮毛:“小雪,你怎么了?” 小狼崽见楚云瑶走近,猛地朝着楚云瑶扑过去,张开嘴,露出刚长出没多久的獠牙,对着楚云瑶咬过去。 墨凌渊见状,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正要用力,被楚云瑶阻止了,“你别伤害它,它只是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了,勾起了野性。” 墨凌渊漆黑的眸瞪着越来越大的小狼崽,眯起眼,“狼不会轻易被驯服,这畜生越大就越危险,府里留不得了。” 万一后厨里的佣人身上沾染了一点鸡血鸭血被咬了该怎么办? 楚云瑶拍开墨凌渊的手,梳理着小狼崽脑袋上雪白的皮毛,吹了几声口哨。 哨音高低起伏,小狼崽越发暴躁,前爪搭在楚云瑶的肩膀上,伸直了脖子,对着如银盆般皎洁的月亮,发出了第一声属于狼族血统里才有的长啸声,“嗷~~”! 人群一阵惊慌和骚乱。 “天啦,这,这怎么是只狼?” “少夫人养的不是狗吗?怎么是只小狼崽?”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这狗怎么跟狼长得那么像,原来真的是狼崽子。” “被咬伤了怎么办?” ...... 楚云瑶拢着披风,吃力的抱着越来越重的小狼崽往望月阁的方向走,问跟在身后的小年子和小卓子:“查到什么人去过牢房没? “楚府的管家去过一趟,还有一个人,进出都戴着宽檐大帽,生的身高腿长,骑着高头大马,我们追不上那人,也没看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傍晚时分,那男人就被从衙门放出来了......” “噢?”楚云瑶顿住脚步,讶异的问:“那人招供了?他的幕后之人是谁?” 小年子苦着脸:“怪就怪在这里,官爷什么都没逼问出来,那人活的倒是好好的,偏偏疯癫了。” 第257章 造谣一张嘴 “疯癫了?”楚云瑶默了默,冷笑一声:“这倒是个好办法,既不杀人灭口,还能栽赃陷害。” 小卓子怯怯的开口:“少夫人,这事闹的有点大,外界都传闻是您把人逼疯的,说您心狠手辣。” 任何一个时代,道德婊都不少。 圣母婊更多,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大度,不分青红皂白,无底线的同情弱者。 “您在少帅府收拾曾佳丽的那件事也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说您目无王法,滥杀无辜。” “我今日还听说,您当着督军的面差点用刀刺伤了督军府的二小姐......” “还有人说,爷一世英名,竟然娶了您这种人,往日的好名声都被您给毁掉了。” “还有人说您嫉妒心太重,连夫君的小妾都容不下,自己又不能生,楚家派您过来,就是想要绝了墨家的后......” ...... 宝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姐,这些人太过分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些败坏小姐名声的话张口就来,也不怕遭雷劈。” “无碍。”楚云瑶袅袅婷婷的继续往前走,“反正他们说的也不完全都是错的。” 宝儿:“......” 曾佳丽确实是她亲手了结的。 当着督军府的面,她也的的确确教训过墨瑾澜了了。 楚云瑶将小狼崽交给宝儿,“系着它吧,让它就在院子里跑跑,多弄几只野鸡给它抓,再过段时间,我要送他回老山了。” 见过驯养老虎狮子和毒蛇的,但从未看到过有人能将小狼王驯的服服帖帖的。 狼的骨血里,天生就带着傲气,不会受制于人。 宝儿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给他弄个项圈......” 楚云瑶找了换洗衣服,低头闻了闻身上酸腥的味道,抱在怀里,转身往温泉池的方向走。 刚翻过墙,就听到“咚”的一声,好似重物掉进了池子里。 楚云瑶抬头,就见墨凌渊手忙脚乱的将刮在树枝上的衣衫扯下来,手忙脚乱的捂住了身子。 楚云瑶:“......” 墨凌渊见她不仅不躲不避,还直溜溜的盯着他,又羞又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子淹没进翻涌的温泉池里,没好气的问:“你怎么又翻墙进来了?” 走正门不好吗? 他都已经跟守在门口的护卫说过了,少夫人往后要进来泡温泉,不要阻拦。 却没想到她会翻墙成瘾。 楚云瑶也没料到墨凌渊会这么早进来泡温泉。 见她没赶自己出去,抱着衣服继续往池子边走。 “你要干什么?”墨凌渊继续往池水里沉,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位。 “温泉池这么大,一起泡吧。”楚云瑶麻溜的将衣服挂在树枝上,当着墨凌渊的面宽衣解带。 墨凌渊:“......” “是呀。”楚云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穿着白色的中衣,在月色的掩映下,露出光着的小腿和骨节分明的小脚丫子,踩着台阶一步步的踏入温泉池里...... 第258章 跟你解释清楚 墨凌渊:“......” 水汽氤氲,皎洁的月光撒下来,如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在温泉池上,树移影动,清风拂来,枝叶沙沙作响,美如仙境一般。 夜色正好,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叮咚作响。 楚云瑶随手撩起身后的长发,用簪子固定住,云淡风轻的回答:“你别太大惊小怪了,在我们那里,男男女女一起泡温泉很平常的,就跟在用一个游泳池游泳一样。 去海边沙滩的时候,穿着小衣小裤跑来跑去也无所谓的。” 想到墨凌渊是绝对不认识比基尼的,楚云瑶索性说的更清楚明白一些。 相比起这里,楚云瑶更加喜欢上一世的时空。 墨凌渊喉结重重的滚了滚,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楚云瑶膝盖刚淹没到池水里,墨凌渊身子往池水里一沉,不见了。 楚云瑶:“......” 楚云瑶身子腾空而起,重心不稳的差点摔进池子里,吓的尖叫了一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后背猛地撞到光滑冰冷的池壁上,面前多了一堵人墙。 墨凌渊湿淋淋的发丝上滴着水珠,一滴滴的顺着蜜色肌肤的纹理往下滑落。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就连墨凌渊自己,也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心底到底是什么感受。 嫉妒? 羡慕? 甚至是疯狂涌起的醋意。 这种失控的感觉快要击溃他一向冷静的理智,墨凌渊无端端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每多见她一次,他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和理智都被她影响。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受到了极其严峻的挑战。 月华似练。 皎洁的月色穿透池边茂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墨凌渊绝俊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掩饰住他脸上的慌乱和羞赧。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的擦过她绝美的脸颊,一字一句的低声问:“你到底还跟谁一起泡过温泉? 跟哪个男人一起游过泳? 在哪个男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跑来跑去?” 楚云瑶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脑子发懵:“就今晚跟你一起泡......” 墨凌渊萦绕在身体里的怒气消散了些许。 前一世,她经营女子养生会所,特意给自己留了一间温泉房。 这一世,想要泡个温泉,还得偷偷摸摸的过来。 原来以为墨凌渊对她好极了,没想到这厮关键时刻也挺小气的,一起泡个温泉还要被他质问。 至于海边的沙滩,她也没去凑过热闹,她有私人小岛,喜欢清静的环境,穿着比基尼在私人游泳池里自由自在的畅游,比去混杂着男男女女的游泳池好多了。 墨凌渊审视般盯着她看了两秒,指腹揉着她的耳垂:“那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怕你误会,想跟你解释清楚。” “误会什么?” “误会我是故意穿成这样,露出胳膊和小腿的。” 毕竟这里太过保守,鬼知道墨凌渊会不会自作多情。 “难道不是?”墨凌渊反问。 楚云瑶:“......” 马丹,弄巧成拙了。 楚云瑶沉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恨恨的开口:“墨凌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当女儿养大后再嫁出去的吗?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眸光暗沉如墨,幽幽的盯着她被月光照射到的绝美面孔,喉结翻滚,“我们,是夫妻。” “我记得我给过你和离书。”楚云瑶气的对他又抓又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非儿戏。”墨凌渊推开她,扯过挂在树枝上的衣服,穿好后,一步步的出了温泉池,一边披上衣衫,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嗓音微沉来:“温泉不易泡太长时间,我让宝儿过来接你回去。” 楚云瑶:“......” 特么的,欺负了她,说了句对不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墨凌渊脚步虚浮,完全是凭着直觉往储星楼的方向去。 管家刚好忙完,回后院的途中,正好迎面碰上墨凌渊,“少帅,穆先生正......” 墨凌渊双眼发直,视线涣散,毫无焦点。 管家:“少帅,您怎么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的少帅:“......” 跟管家擦身而过,别说回答管家的话了,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全都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压根就没听到管家说了什么。 有些朦胧的不确定的东西,一直埋藏在心底,从未窥探过。 此刻,好似扯掉了那层遮掩的轻纱,露出了最真实的部分,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墨凌渊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的心,彻底乱了! 第259章 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管家见墨凌渊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一看就是从温泉池回来的,只是不明白,洗个澡而已,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灵魂出窍,魂游天外,魂不守舍,失魂落魄。 管家何曾见过这样的墨凌渊,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后,送他往储星楼的方向走。 经过高高的门槛时,怕他绊倒,赶紧扶住他。 “少帅。”穆清站在书房门口,见墨凌渊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切的问:“您怎么了?” 视线投向管家,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何事。 同样一头雾水的管家摊摊手:“......” 穆清站在墨凌渊面前,伸出爪子,五根手指头在他毫无焦点的眼前晃了晃。 皎洁的月光笼罩在墨凌渊俊逸的面容上,他脸上的抓痕若隐若现。 穆清:“......” 小狼崽弄的? 小白貂的杰作? 持宠而娇的畜生,这让少帅明日怎么在军营见人? 上次少帅上唇破裂,都被弟兄们在背后猜测议论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又是被少夫人给弄的呢。 墨凌渊止住脚步,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穆清见墨凌渊茫然的眸色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放松下来,低声问:“少帅,您不是去洗澡了吗?怎么衣服全湿了?” 墨凌渊垂眸,抿着唇默了片刻,侧头看向管家:“去一趟望月阁,让宝儿去温泉池将少夫人接回去。” 管家:“......” 穆清:“......” 管家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大的可以塞鹅蛋。 他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不快去?”墨凌渊见管家站着一动不动,眉心不悦的蹙了蹙。 “是是是,老奴马上就去。”管家脚底抹油了一般,跑的比兔子还快。 墨凌渊绕开挡在面前一脸惊诧的穆清,抬脚大步往书房走。 穆清脸上变幻莫测,暗暗腹诽:所以,少帅脸上和脖子上这些爪印确实是少夫人弄的? 穆清风中凌乱了。 好吧,爪痕算什么。 少夫人没有再次将少帅打晕在温泉池,已经算的上是手下留情了。 墨凌渊换了身衣服,见穆清迟迟没进来,压了压嗓音,“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穆清回神,三两步进了书房,借着书房内燃着的光,一眼就看清了墨凌渊脸上残留的痕迹。 少帅脸上和脖子上除了爪痕,还有清晰的指甲印。 穆清恨不得将眼睛遮挡起来。 早就听闻少夫人一向凶猛,打人的时候毫不留情。 没想到单独相处的时候,少夫人竟然野蛮的跟只小老虎一样,将少帅欺压的惨不忍睹。 真没想到,少帅平日里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 在少夫人面前,竟然会如此弱势,被少夫人给压住了...... 明明少夫人长得纤瘦柔弱,根本就不像是那么粗鲁的女人呀...... 穆清正在疯狂补脑。 “你还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墨凌渊冷冷沉沉的嗓音里携裹着丝丝怒意,犀利瘆人的视线凉飕飕的瞟过来...... 第260章 小姐这是被人欺负了? 穆清打了个寒颤,言不由衷的开口:“少帅,刚收到消息,张青松因为贪婪收刮钱财下台了。” 墨凌渊不置可否,手指握着钢笔,依然盯着穆清。 那双明显因为欲求不满而怒意磅礴的视线盯的穆清心里直发毛。 他大概是猜错了什么。 穆清胆颤心惊的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今晚去过西洋人医院生产的女人背景一无所获,那个男人也查不出来任何背景。 驶入锦城的汽车是瓷器商人的大公子孟兆光的。” 墨凌渊冰冷的唇角撇了一下,细微的疼痛袭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端起书桌上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 “我知道了。”墨凌渊眸底寒光闪烁。 穆清拧着眉,“少帅,这件事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为压制住了,如果不是今日碰巧去了一趟西洋医院,还真不知道消息被封锁的这么快。 就连我们的人,竟然都没查到任何情报和有用的线索。” “这件事,就暂且装作不知道。”墨凌渊翻开手里的文件:“看来他是想好了对策,打算瞒天过海了,或者是等处理好了家事,再跟父亲谈联姻的事。 再过一段时间,凌薇也该回来了......” 穆清一筹莫展:“少帅,段长宇查到消息了,大小姐确实在南方,但行踪不明,好像是被人限制了自由......” 墨凌渊手里捏着妹妹又邮寄回来的家书,磨了磨后牙槽,“只要她一心想要回来,总能想到办法回来的,我墨家的儿女,还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让段长宇接触到大小姐之后就撤回来,如果她不肯,就随她吧。” 穆清:“......” 穆清虽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也猜测到了一些,“是,我立即传消息过去。” ...... 楚云瑶泡在温泉池里,没待多久,宝儿就抱着衣服急匆匆的进来了。 见楚云瑶趴在池壁边,长发散乱,娇颜微怒,吓了一跳,蹲下来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楚云瑶扬起小脸,看到宝儿过来了,理了理发丝,接过宝儿递过来的衣服,忿忿不已:“这地方待不下去了,我要找一块风水宝地,趁早搬出去。” 宝儿拿着帕子帮着楚云瑶擦干身上的水珠,“小姐这是被人欺负了?整个锦城,也就少帅府这块地盘有温泉池子,出了少帅府,您到哪里去找这种地方?” “如果没有,我就自己修建一处人工的。”楚云瑶穿好衣服,跟着宝儿回了望月阁。 一到卧房,楚云瑶就栽倒进被褥里,趴在枕头上,可怜兮兮的开口:“快帮我看看,我的后背是不是流血了,疼死我了。” 宝儿闻言,放下正在帮楚云瑶绞干头发的帕子,移了灯,小心翼翼的脱了她的衣服,露出弧线优美的后背。 只见白嫩嫩如缎子般光滑的肌肤上红了一大片,精致的蝴蝶骨下面被蹭破了皮,沁出细密的血迹。 楚云瑶本就生的冰肌玉骨,皮肤白皙光滑的过分,即使被蚊虫叮咬,留下轻微的疙瘩也会显得特别刺目。 宝儿看的倒抽一口凉气,细细的检查楚云瑶其她部位是否还有伤口...... 第261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绣荷包 看着楚云瑶手腕上被勒出的一圈圈青紫色,宝儿忍无可忍了:“小姐,这些伤到底是谁弄的?” 楚云瑶揉着自己的手腕处,闭着眼,“除了墨凌渊那个混蛋,还能是谁?” “少帅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看着自家小姐被人虐待,宝儿气红了眼眶:“您只是回来的晚了点,少帅就发这么大的火,把您打成这样。 他怎么忍心对您下这么重的手?” 宝儿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还不如搬到,跟温公子一起住......” 楚云瑶见宝儿越哭越厉害了,赶紧爬起来解释:“不是因为我回来晚,也不是他打的。” “那是怎么弄得?”宝儿从梳妆台上拿了药膏,仔仔细细的给楚云瑶抹上。 “是,呃”楚云瑶双手比划着:“我后背靠在池壁上,被蹭红了,手腕是被他捏出来的......” 宝儿手里的膏药“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一张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结结巴巴的打断她:“小,小姐,你别说了,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 “懂了懂了。”宝儿生怕她继续说下去,捡起地上的膏药继续涂抹在她后背上。 她一个姑娘家,不忍心听下去。 只是少帅平日里看着挺冷情的一个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不顾场合的时候。 宝儿赶紧转移话题:“小姐,少帅昨天让你给他绣个荷包,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绣?” 楚云瑶苦着脸,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我只在无聊的时候玩过十字绣,哪懂绣什么荷包,宝儿,你给我绣的那个金凤云锦荷包不是快要弄好了吗? 干脆给我转手送给他吧。” 宝儿手指戳着她的蝴蝶骨,拒绝了,“那可是我花了好多心思绣好了特意送给小姐戴的,我才舍不得给你转手送给别人呢。 再说了,每个人的绣工都是不一样的,少帅那么精明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到底是我的绣工还是你的绣工。 小姐要是觉得难,就挑选个简单点的图案。” 楚云瑶想了想,也觉得宝儿说得对,“我要买个贵重的荷包送给他,他都不肯要,要是我把你绣的荷包转手送给他,他知道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人大方的时候挺大方的,小气的时候是真的太小气了。 脾气也差,动不动就生闷气。” 楚云瑶叹了口气:“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在搬出去之前,我还是亲手绣个荷包给他吧,你帮我挑选一下,针线的颜色种类尽可能的少。 图案尽可能的简单,太麻烦了我这辈子都绣不完的。” 宝儿被难住了,“这,我想想吧,等明儿把图样弄好了给你看看。”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一根细细的竹管从窗口伸进来,袅袅的稀薄烟雾飘散在卧房里...... 第262章 谁派你过来杀我的? 正沉睡的楚云瑶猛地睁开眼,悄无声息的从床上坐起来,屏住呼吸,盯着那根细细长长的竹管。 迷香。 不致命,使人昏睡。 幸亏今晚没在卧房里点熏香,否则,这么淡的味道她根本就察觉不到。 楚云瑶盯着那根悄悄收回去的管子,侧耳倾听窗外的脚步声,揪紧了枕头...... 屋外,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少夫人,少夫人?”外面的人压着嗓子,分辨不清这声音到底是男是女,“您醒了吗?少帅半夜发烧,派我过来请您过去把个脉。” 卧房里一片死寂。 那人耳朵贴着卧房,半响没听到动静,抽出明晃晃的刀,沿着门缝伸进去,一点点的打开了门栓。 推开门缝,银盆般的圆月如夜明珠一般悬挂在漆黑的天幕中,月光粼粼如流水般倾泻下来将雕龙画柱的婚床照的一清二楚。 红色的纱帐半掩着,大红色的鸳鸯锦被高高隆起,床上的人睡的无知无觉。 一身黑衣的男人将门缝推开的更大一些,举着寒光闪烁的尖刀,无声无息的跨进门,对着床上的人走去。 站在床前,男人闭了闭眼,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少夫人,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男子猛地上前,尖锐的刀尖刺进了被褥里。 轻而易举。 男子猛地掀开被子,被褥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压根就没有人。 察觉到上当,男子猛地捂着脸上的面巾,转身就想往外跑。 “谁派你过来杀我的?”楚云瑶一身单薄的贴身棉布衣衫,双手背在身后,纤瘦的身子站在门口。 男子心里一惊,“我进来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后?” 可他根本就没看到人。 楚云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屋梁,“我在那上面。” 男子抬头,握紧了手里的刀刃,他这颗棋子怕是要废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完成任务吧。 男子举刀,对着楚云瑶刺过去:“少夫人,答案您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楚云瑶侧身避开男子的刀,躲闪之间,猛地伸手,一把扯掉了男子脸上的黑布,诧异不已:“怎么是你?” 竟然是每日在庭院洒扫的李伯。 有次在院子里赏花的时候,听到佣人们闲聊,说这些留在少帅府里的老人们都是伺候前督军夫人苏婉的心腹,死心塌地的跟着墨凌渊守护着少帅府。 所以整个少帅府才会固若金汤,墨凌渊对这些老人也挺不错。 楚云瑶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平日里老老实实看似木讷的老人,竟然会给她点了迷香之后,深更半夜的闯进她的卧房,动手刺杀她。 她自问从未跟府里的人结过仇怨。 李伯见容貌暴露,攻势越发凌厉,楚云瑶连连后退,找准空隙,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李伯后退几步,稳住身形,侧身拉开窗户,一跃而起,出了卧房。 楚云瑶紧随其后,大喝一声:“来人呐,抓刺客!” 第263章 叫墨凌渊给我滚过来 她吹了声口哨,一道白色的残影如闪电般掠过,飞一般的扑到了李伯的身上,尖利的牙齿对准他的肩膀咬下去。 与此同时,小雪也从院子里搭建的狼窝中窜出来,利箭一般对着男人扑过去。 奈何脖子上套了根项圈,系着的绳子不够长,还没扑到李伯,就从半空中重重的摔落下来,急的仰天长啸:“嗷~~”。 李伯没料到白貂会如此凶猛,竟然连人都不怕,又灵活的不得了。 他抓也抓不住,甩也甩不开,前胸后背被咬的鲜血淋淋。 眼见院外脚步声纷乱,佣人和护卫都赶过来了,李伯见自己逃不了了,心一横,握紧手里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打算自行了断。 楚云瑶捡起地上的石块,对着李伯手肘处的穴位弹过去。 李伯只觉得手臂一麻,手掌顿时失去了力道,短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院子的门被人撞开,护卫率先冲了进来。 楚云瑶上前,一脚踹在李伯的心窝上,将人踹翻在地,另一只脚踩住了刀刃。 冷冷的扫了眼涌进院子里的人,嗓音冷如冰刃,“叫墨凌渊给我滚过来!” 管家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赶过来,刚跨进门,就听到了李伯的惨叫声和楚云瑶阴沉的暴呵声,吓得心肝抖了抖,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楚云瑶退后一步,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短刀,“有人要杀我!” 锋利的刀刃寒光湛湛,“嗖”的一声,划破气流,深深的刺进了院门的门框里。 墨凌渊刚跨进院门,短刀的刀柄擦过他的耳尖,利刃削断了他鬓角边的几缕发丝。 围着的护卫和佣人见此情景,全都替墨凌渊捏了一把冷汗。 见墨凌渊进来,楚云瑶冷笑一声,“来的还挺快。” 墨凌渊不急不缓,细长的凤眸扫了眼地上血肉模糊的李伯,弥漫着红血丝的双眼沉沉的看向她:“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立即过来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个夜晚,依然毫无睡意。 听到她的喊叫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上,就飞奔过来了。 却没想到,刚进院门,迎接他的,就是一柄飞刺过来的短刀。 幸亏他反应及时,偏了下脑袋,否则,他这颗脑袋就被钉在院门上了。 楚云瑶又吹了声口哨,白貂放开被咬的奄奄一息的李伯,一跃而起,跳到了小狼崽的背上,乖乖巧巧的蹲坐着,如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小奶猫咪。 围观的众人:“......” 这反差也太大了些吧。 果然不愧是少夫人训练出来的宠物。 楚云瑶一脸煞气,葱白指尖指向地上躺着的人:“他可是你信任的人?” “曾经是。” “是你指派他大半夜的偷摸过来行刺我的?” “我没有。”墨凌渊俊逸的眉眼间仿佛拢着一层纱,漆黑狭长的眸底意味不明,“我从未想过要伤你分毫。” 他的视线从她纤瘦的身上掠过,见她只穿了一件单薄贴身的棉布睡衣,心口瑟缩了一下,薄唇抿的更紧了些...... 第264章 望月阁住着不安全 夜风夹着丝丝凉意袭来,拂过她散乱的披在身后的长发,凌空飞舞。 墨凌渊吩咐管家:“去少夫人卧房,拿件外套过来。” 管家得令,边往卧房里走边一叠声的喊着“宝儿姑娘。” 片刻后,又急急的跑过来,“不得了了,宝儿姑娘昏死过去了。” 楚云瑶顾不得地上躺着的刺客,瞪了墨凌渊一眼,急急的往偏房里跑。 墨凌渊追着她的脚步跟着进了卧房。 一眼就看到凌乱的房间里打斗的痕迹,梳妆台上一片狼藉,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桌椅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 纱帐被粗暴的扯下来,锦被被利刃划破,枕头里的棉絮飞散的到处都是。 空气里隐隐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异香。 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额角上爆出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磨了磨牙,转身去了偏厅。 宝儿躺在床上,脸上泛着青白,丝毫没有被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声吵醒,睡的无知无觉,好似死了一般。 楚云瑶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脸色凝重,双眸紧盯着她的面孔。 翻了翻眼皮,又放柔了嗓音叫了她几声,宝儿均没反应。 墨凌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对宝儿能温声软语,对自己却疾言厉色。 在她心里,他连一个贴身丫鬟都比不上。 墨凌渊恨不得跟宝儿交换位置,希望被楚云瑶捧在手里细心呵护的人是他才好。 “拿水来。”楚云瑶掐着宝儿的人中,头也不抬的吩咐。 管家赶紧接了一杯水,走到墨凌渊身边,想要把杯子递给墨凌渊,却见墨凌渊压根就没有主动示好的意思,只好自己将水杯递到楚云瑶手里。 楚云瑶泼了一杯水在宝儿的脸上。 宝儿依然未醒过来。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用帕子擦干宝儿的脸,开口:“拿绣花针来。” 管家又巴巴的去寻找绣花针。 楚云瑶对准宝儿的穴位扎了好几针,宝儿才幽幽转醒。 楚云瑶总算松了一口气,“宝儿,你怎么样?” “这是怎么了?”宝儿有气无力的开口,见管家和少帅都站在床前,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奈何连动都无法动一下,“小姐,我浑身无力,动不了。” “不要怕,醒过来就没事了。”楚云瑶安慰道:“只是吸入了一点迷药而已。” 墨凌渊见宝儿这个样子,心底的怒意犹如海啸,卷起惊涛骇浪。 如果吸入迷烟后,昏迷不醒的人是楚云瑶,那么,他此刻看到的,就是一具被刺刀刺穿心脏的尸体了。 墨凌渊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处窜出,直达脑门和心口。 宝儿闻言,无力的掀了掀眼皮,又惊又怕,“小姐,到底谁要害我们?” “跟你无关,人已经被抓到了。”楚云瑶给宝儿重新换了枕头,“等天亮后你身上恢复了些力气,我们就搬出去。” “你要搬到哪儿去?”墨凌渊心里一慌,“你觉得望月阁住着不安全,可以搬去我的储星楼。” 楚云瑶眉眼冷锐,“我在少帅府住的好端端的,深更半夜突然被少帅信任的人行刺,少帅难道不打算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第265章 趁早休了她 她对他的称呼从墨凌渊变成了少帅,语气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肢体语言,都透着浓浓的戒备。 墨凌渊气的拂袖离开。 目光阴鸷的盯着躺在血泊中的李伯,嗓音一沉:“把人带去地牢!” 阴暗的地牢里,失血过多的李伯趴在地上,哭声凄惨:“少帅,您如果不想少夫人死,就趁早休了她。” 墨凌渊气笑了,“本帅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本帅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伺候过我母亲的份上,尊你一声李伯,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本帅的嫡亲长辈了不成?” 李伯抽搐着,心有不甘:“如果您心里还念着夫人的好,就更不应该跟少夫人在一起了,督军说......” 墨凌渊恼怒的打断他:“我本以为你一心忠于我母亲,没想到竟然是我父亲的人,你潜伏在我的少帅府这么多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次刺杀云瑶,是我父帅的旨意吧?” 李伯沉默了。 墨凌渊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椅,“敢情本帅从你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既然如此,留你一个全尸吧。” 鲜血从李伯嘴里流淌出来,他的嗓音含糊不清:“少帅,我不告诉你真相,只是怕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听老奴一句劝,休了少夫人,趁早跟少夫人划清界限吧。 往后,你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发生任何事,也不会轻易牵扯到感情。 她是楚家的嫡女,是楚青泽的女儿,本就跟你势不两立。” 墨凌渊闻言,高大的身子缓缓蹲下,“在我少帅府,除了你,还有多少人是父帅安排进来的?” 难怪上一次,他将曾佳丽的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父帅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相信。 李伯摇头:“除了老奴,没有了。” “是吗?”墨凌渊站起身,“既然如此,确实留不得你了。” 墨凌渊刚走出两步,正要了结李伯的护卫就叫了起来:“少帅,他咬舌自尽了。” 墨凌渊转身,定定的盯着到死都不瞑目的老人,滋味莫名。 “抬去督军府,把尸体交还给父帅。” 墨凌渊头也不回,大步出了地牢。 管家按墨凌渊的要求,将所有护卫和佣人都召集到了院子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墨凌渊的发落。 墨凌渊站在这群熟悉的面孔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站定。 犀利的视线扫过众人,语调微凉:“知道我这个时候叫你们聚在这里是为什么吗?” 墨凌渊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被护卫抬出来的担架。 上面躺着的李伯浑身是血,已经断了气,一条被白貂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垂落下来,鲜红的血迹洒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透着浓烈的铁锈咸腥味道。 模样惨不忍睹。 有些受不了的胆小佣人已经捂着快要作呕的嘴巴闭上了眼睛。 墨凌渊的嗓音冷凉如冰:“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都是我从督军府带过来伺候过我母亲的人了,但凡里面有忠于父帅和我母亲的。 无论你往日暗地里对少帅府做过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们要自己站出来,离开少帅府。 往后,但凡被我发现有人往外通风报信的。 下场会比这凄惨一万倍,祸及长辈子孙,株连九族......” 第266章 不需要他同意 墨凌渊从来都是狠绝无情的,骨子里的冷酷残暴一旦溢出来,就如此刻,就连说出的话,都能令人胆寒心惊。 诺大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护卫抬着李伯,趁着夜色,消失在院门口。 墨凌渊说完,转身往望月阁的方向去。 管家长舒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少帅说到做到,你们可都要想好了,趁着现在离开少帅府还来得及,到时候一旦犯了事被查出来,你们自己掉了脑袋不要紧,你们的孩子父母掉了脑袋可就冤死了。 少帅要查什么人,可是从未失手的。” 见噤若寒蝉的众人没有丝毫反应,管家叹了口气:“天快亮了,你们都回去吧,该休息的休息,该收拾的收拾,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 明儿个晚饭之前没回来的,我就当你们离开了。” 管家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望月阁,遣散了众人后,悄无声息的靠过去。 墨凌渊并未进屋,只是站在树下,透过大开的窗,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人。 卧房乱成一团,已经不能住人了。 楚云瑶宿在宝儿的偏房里,躺在宝儿的身侧,半闭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小姐,你当真要搬出去?”宝儿声音很小,每说一句话都好似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少帅同意了吗?” “不需要他同意。”楚云瑶嗓音寡淡,透着一股近似冷漠的情绪:“我可不愿待在这种防不胜防时刻都能危及到我性命的地方。” “小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宝儿都是要跟着你的。”宝儿默默的叹了口气。 ...... 天色破晓,墨凌渊琢磨着偏房里的人睡着了,才转身往储星楼的方向走。 墨凌渊亲自在外守了几个时辰,管家也跟着陪了几个时辰。 见墨凌渊离开了,管家跟在他身后,“少帅,您把储星楼的警卫员都派过来守着了,少夫人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您别太担心。” 墨凌渊拢了拢管家披在身上的披风,似乎有万语千言,最终只淡淡的吐出一句:“你不懂!” 管家听得莫名其妙,顿住脚步,苦思冥想了好久,依然没理解透彻墨凌渊说的这三个字是何意思。 他不懂? 他一个老人家,不懂什么? 他也年轻过,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曾经。 楚云瑶睡到自然醒,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摸了摸宝儿的手臂,“脉象平稳,无碍了,调理几日身子就可彻底恢复。” 楚云瑶扶着依然有些虚弱的宝儿起来,“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 待楚云瑶将东西搬到马车上,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了。 管家拦在门口,苦口婆心的劝:“少夫人,您不能走,您就这么走了,待少帅从外边回来见不到您,会要了老奴的小命的。” 楚云瑶扶着宝儿上了马车,“老伯,承蒙您这几个月的照顾,我会念着您的好的。” “小祖宗呀,你要真念着我的好,就听老奴一句劝,不要离开......” 管家双手扒着马车,死活不准楚云瑶离开。 汽车驶入院子里,一身戎装的洛子枫从车上下来,拉开后车座的门,扶着一位瘦瘦小小,身形酷似从前的楚云瑶的姑娘从车里出来。 第267章 爷的救命恩人 见到楚云瑶,洛子枫俊眉一扬,“少夫人,这位是曾经救过少帅性命的女孩,人我亲自送到了,军营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我先走了。” 管家挤眉弄眼的示意洛子枫不要说了,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洛子枫不明所以。 楚云瑶斜了眼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卑不亢站在面前的女孩。 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巴掌脸,身材单薄瘦小,看似弱不禁风,但眼神坚毅,见楚云瑶看着她,也不甘示弱的回视着楚云瑶,唇角几不可查的翘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气,似乎压根就没将楚云瑶放在眼里。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宝儿见不得女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顾不得尊卑礼仪,没好气的问:“麻烦这位军爷说清楚,这位姑娘姓甚名甚,送进府里来是做什么的?” 洛子枫摸不透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爽朗的开口:“她叫秦千黛,曾经救过少帅的性命,是少帅寻了好久的救命恩人。 昨日少帅让穆清将人送到府上,好生照料着,想要报答秦小姐的救命之恩。 穆清今日事务繁忙,我就亲自将人送过来了。 还请少夫人和管家为秦小姐挑选一处院落,安顿秦小姐住下。” 宝儿快要被气死了,“我们小姐还没离开少帅府呢,这下一任少帅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送进来了,想必管家和府里的人都清楚这件事吧,就我跟小姐被蒙在鼓里......” 宝儿气呼呼的拍开管家扒在车厢上的手,怒气冲冲的道:“老伯,您这消息瞒的可真严实,我原本也不赞同我们小姐离开少帅府的。 现在看来,不走是不行的了。 与其往后被人赶出去,还不如现在主动搬出去,也保住了我们小姐的颜面。” 管家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奴也是昨日才得知这件事,宝儿姑娘呀,你这话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诛老奴的心啦。 少帅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留住少夫人的呀。” 管家恨不得一头碰死在车厢上,以死明志,自证清白。 他老人家搞不懂,留住少夫人这么艰巨的任务,少帅为何偏偏交给他。 难道就因为他一大把年纪,扮起惨来不要脸不要皮吗? 可为何秦小姐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 管家左右为难。 洛子枫实在忍不住了,问:“管家,发生了何事?” 管家叹了口气,“您去问少帅吧,老奴不敢多言。” 多说多错。 洛子枫:“......” 楚云瑶眯起那双秋水剪瞳,淡淡的开口:“管家,这位秦小姐,是少帅的心上之人,就将人安顿在储星楼里,派人好生伺候着吧,免得怠慢了。 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少帅,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楚云瑶从袖口掏出一封牛皮纸袋,丢到管家手里:“这是我重新写好的和离书,已经按了手印了,等你们少帅回来,盖上他的私人印章即可......” 管家好似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想要将牛皮信纸重新塞回楚云瑶手里:“少夫人,婚姻大事,不可胡来,使不得,使不得呀。” 楚云瑶一甩马鞭,马车行驶起来。 信封随风飞起,掠过上空,被秦千黛一把抓在手里。 手指一扬,一枚银针飞过,牛皮信封被牢牢的定在了马车车厢上,秦千黛嗓音清透,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封和离书,少夫人还是亲手交给少帅的好,何必为难一个人微言轻的老人家。” 第268章 秦千黛对决楚云瑶 楚云瑶拽紧缰绳,停了马车,一把将车厢上的牛皮信封扯下来,回转身子,重新审视秦千黛。 第一眼对视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却没想到还有如此利落的伸手。 也难怪,手段不狠,又怎么可能成为墨凌渊的救命恩人? 秦千黛见楚云瑶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少夫人想和离,大可直接将和离书亲自交给少帅,实在没必要欲拒还迎,通过下人的手传达。” 洛子枫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息事宁人,就见坐在楚云瑶身边的丫头被秦千黛激的跳脚了:“我们小姐如何做,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指手画脚了? 这还没进少帅府的大门呢,就开始插手少帅府的家事了。 是少帅给你的底气,还是你没教养惯了? 或者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少帅夫人,等不及替少帅拿主意了?” 秦千黛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依然端着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这就是你的教养?” 宝儿不甘示弱,“我从小有娘生没娘教,亲爹死得早,遇到小姐了,小姐宅心仁厚,怜我命苦,被宠的无法无天,我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什么世面。 唯一懂得的,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见到没脸没皮的人,就开骂。” 秦千黛:“......”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跟楚云瑶还能明讽暗刺几句,可对上宝儿这样的小丫头,她一时之间犯了难。 人家都承认自己没家教了,她难道还要跟人家一般见识? 人家都承认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她难道要继续贬低人家,这不是显得自己也上不得台面吗? 人家都说自己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了,难不成她要继续跟这种人争论下去,万一这臭丫头真的开骂了呢?不显得她对号入座,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吗? 但偏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臭丫头就是在骂她没脸没皮。 想怼回去吧,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不怼回去吧,心里憋屈的慌。 秦千黛手指间转着银针,双眸如冰刃一般盯着宝儿,“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少夫人没必要指使心腹丫头指桑骂槐。 我虽懒得跟这种丫头过多计较,但也不是随意能被辱骂的。” 话音刚落,又一枚银针从指间飞出去,直逼宝儿的脑门。 银针又细又长,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只能看到一抹流光闪过,宝儿只见秦千黛手腕转了一下,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子一歪,就被楚云瑶按在了怀里。 待她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就见小姐垂在脸颊边的发丝微微晃动,一抹光亮从小姐的侧脸划过。 定睛一看,只见楚云瑶葱白纤细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针...... 宝儿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如果刚才不是小姐眼疾手快拉开了她,那枚银针就刺进了自己的太阳穴了。 她这条小命,就结果在秦千黛手里了。 少夫人的贴身丫头,跟少帅的救命恩人相比,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第269章 我就当秦小姐答应了 少帅的救命恩人打杀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就算她命丧于此,少帅估计也不会过多责怪这个女人。 更何况,本就是她指桑骂槐,众目睽睽之下骂了秦千黛不要脸。 只是令宝儿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她。 一枚细小的银针,如果不是小姐眼疾手快截住了,哪怕她死了,大夫也查不出她的死因。 宝儿越想越害怕,本就虚弱的身子躺在楚云瑶的怀里,越发瑟缩的厉害。 楚云瑶瞟了眼指尖细如牛毛的银针,嗓音寡淡冰凉:“秦小姐好身手,使得一手杀人不见血的暗器,就算我的丫头言语冲撞了你,也罪不至死。 更何况,想要在少帅府立住脚,你只需要抱紧墨凌渊的大腿就够了,实在不必靠打杀我的人立威。 还给你!” 楚云瑶手臂轻扬,银针脱手而出,对着秦千黛直击而去。 秦千黛大惊,为了躲避银针,连连退避,跌倒在洛子枫身上。 洛子枫没办法,只好扶住人,双眸如枯井,视线变幻莫测的看着她,抿着薄唇并未吭声。 “既然秦小姐觉得我是在为难下人,欲拒还迎,作为墨凌渊的救命恩人,这封和离书想必请你帮忙转达给他再好不过。” 话音刚落,楚云瑶手里的牛皮纸袋朝着秦千黛飞了过去。 秦千黛堪堪被洛子枫扶稳了身子,只见眼前一道暗色的东西朝着自己的额头迅疾的砸了过来,心底一慌,抬手抓住了面前的东西。 定睛一看,这封她丢出去装了和离书的牛皮信封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楚云瑶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轻哼一声:“既然秦小姐接住了,我就当秦小姐答应了,多谢!” 一甩马鞭,楚云瑶带着宝儿驾着马车飞速离开了少帅府。 管家追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少夫人,您不能走呀,您走了少帅要怪死老奴的。” 见实在追不上了,管家又跑回去,扯住洛子枫的衣角:“洛先生,您都看到了,不是老奴不肯留住少夫人,是少夫人压根就留不住呀。 您一定要在少帅面前替老奴说清楚呀,老奴活不了几年了,这条小命就交给您了。” 洛子枫一个头两个大,一眼就看穿了管家眸底隐藏的精光,用力掰开管家的手,“好了好了,您别在我面前卖惨了,我会如实禀告少帅的。” 管家立即松开了洛子枫被他揉皱了的衣角,站直了身子,看向秦千黛。 内心腹诽:“这还没进门呢,就想跟我们少夫人斗,不知死活,哼!” 秦千黛没想到她微小的动作竟然会被楚云瑶轻而易举的识破。 更是万万没想到,飞射出去的银针竟然被楚云瑶夹在了手指间。 看楚云瑶的模样,身量纤细修长,但过分纤瘦,五官精致绝美但略带青涩,虽然嫁给墨凌渊成了少帅夫人,但眉眼间并未作为少夫人该有的女人的娇媚。 分明还是个还未被男人触碰过的小丫头。 她识人无数,被送来少帅府之前,就听闻过楚家嫡女的各种传言和版本。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270章 爷确实不怎么讲究 曾佳丽无故惨死,南烟被送出少帅府,楚云瑶却依然能跟墨凌渊共乘一辆车和和美美的去督军府。 秦千黛原以为楚云瑶在少帅府过的如鱼得水,是因为墨凌渊的呵护。 原来不止如此。 秦千黛盯着马车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给管家:“老人家,我初来乍到,这封和离书还是由您转交给少帅吧。” 管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秦姑娘好人做到底,饶了老奴吧,少帅让老奴留住少夫人,老奴没留住,还得了一封和离书,少帅一定会扒了老奴这身老树皮的。” 秦千黛暂时也分辨不清管家话里的真假,不过看管家可怜兮兮的模样,算是相信了。 没想到墨凌渊会这么凶残,笼络下人算是指望不上了。 洛子枫轻咳了一声,睨了眼装模作样的管家:“您先安顿好秦姑娘吧,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 管家苦着脸,点点头,“秦小姐,您跟我来,少帅今早临走之前就吩咐过老奴了,让您住在兰楼,这栋楼重新修缮过,后院种了许多兰花,香味扑鼻,您觉得怎么样?” 秦千黛一边跟着管家往少帅府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府里的一草一木。 在兰楼里转了一圈,欣赏完里面的雕梁画柱以及精美摆设,秦千黛推开窗,明知故问:“少帅住哪里?离我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离您最近的储星楼。”管家指着前面一栋房子,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少帅一个月以前就让老奴找人重新修缮这栋楼。 还说怎么华美怎么来,我还以为少帅转性子了,没想到是为了迎接秦姑娘您的到来。” 秦千黛看着刚才还死活不让楚云瑶离开的管家一转眼就开始讨好自己了,扬唇笑了笑:“少帅平日里难不成不讲究这些?” “确实不怎么讲究。”管家打开院门,指着远处荷塘上的小亭子,“少帅平日里忙于军务,白天基本不在家,晚上回来休息也无心欣赏这些。 少帅书房和卧室陈设简单大气,确实没有过多的摆件。 整个少帅府,也就您住的这栋楼是最讲究的了。 就连我们少夫人,平日里也是住在离储星楼最远的望月阁,府里这些花花草草,风铃金鱼,都是少夫人来了之后才有的。”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听在秦千黛耳朵里,还以为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楚云瑶弄得。 秦千黛瞥了眼管家:“少帅的书房跟卧房都在储星楼吧?” 管家又指着储星楼里开着的窗户,点头道:“少帅平日军务繁忙,回来后还要打理府里的内务,书房和卧房是相通的。” 秦千黛眯了眯眼,“我初来乍到,随处去转转吧,老人家不必陪着我。” 说完,抬脚就往前面的院子去了。 军营里。 洛子枫手指抠着文件,实在忍不住了,问:“少帅,明明穆清就闲在这里,您为何一定要我亲自送秦千黛去您的少帅府? 您不知道,少夫人她......” 第271章 少夫人异常不待见秦小姐 “她怎么了?”墨凌渊的视线从手里的文件处移开,看向洛子枫,冷厉的视线浸的洛子枫浑身发凉:“她看到秦千黛的时候,什么反应?” “少夫人她,她好像很生气。”洛子枫摸不透面前男人的心思,硬着头皮开口:“我送秦千黛过去的时候,正巧碰到少夫人要带着宝儿姑娘离开少帅府。 我按照您的要求介绍了秦小姐,宝儿姑娘顿时炸毛了。 说少夫人还没离开少帅府呢,新一任的少帅夫人就进门了......” 墨凌渊听得失去了耐心,将手里的文件往桌面上重重一扔,没好气的开口:“我问的是少夫人什么反应,没让你说不相干的人。” 洛子枫:“......” 难怪穆清这厮关键时刻将他推出来,原来是压根就不想掺和到少帅府的家事里去。 他发誓,下次再有跟少夫人有关的事情,哪怕要给新兵蛋子做魔鬼训练,也不夹在少帅和少夫人之间当受气板了。 洛子枫斟酌了片刻,小心的观察着墨凌渊脸上的表情:“少夫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见墨凌渊脸色立马变的越发阴沉了,赶紧道:“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少夫人的情绪起伏的。” “噢?”墨凌渊掀了掀眼皮,睨了洛子枫一眼:“你能感受?你怎么感受的?” 洛子枫听得眼角直跳,连忙解释:“少帅,您别误会,都说贴身丫头是最能揣摩主人的心思的,宝儿姑娘是少夫人的心腹。 宝儿姑娘的一言一行当然也是代表少夫人内心的意思。 我瞧着宝儿姑娘牙尖嘴利,就差没有指着秦小姐的鼻子骂她没脸没皮了。 少夫人却一声不吭,任由宝儿姑娘指桑骂槐,别说呵斥宝儿姑娘了,还处处护着宝儿姑娘,看向秦小姐的眼神也带着审视的敌意。 想必少夫人也是异常不待见秦小姐的。 少夫人一开始只是想要离开少帅府,经秦小姐这么一闹,少夫人直接甩出了跟少帅你的和离书......” “和离书?”墨凌渊正缓缓舒展的眉梢眼角陡然一冷:“什么和离书?” “就是,就是少夫人写好后按了手印的和离书......”洛子枫不知道该做何解释,“这封和离书最后落到了秦小姐的手里,少夫人让她帮忙转交给您......” 墨凌渊握在手里的钢笔被硬生生的折断成两截,寒意逼人:“她不仅没想着保住她少夫人的位置,竟然还打算跟我和离?” 洛子枫看惯了墨凌渊处乱不惊的样子,一瞬间被墨凌渊的举动吓住了。 上次见少帅失态,还是少夫人失踪的时候。 洛子枫顿时连说话的嗓音都不利索了:“少夫人一开始貌似并未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后来秦小姐过分了些,让少夫人动怒了。 少夫人年纪小,性子急,脾气大,一时冲动也是有的。 少帅您大人有大量,哄着点就好了。” 洛子枫看到站在门口的穆清,好似找到了救星,照着穆清连比带划的动作,以及夸张的口型,连蒙带猜的将这些话说出来。 墨凌渊好似被安慰了,果然没有继续深究,“这一趟,你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没有?” 第272章 她是爷的救命恩人 “秦千黛身手利落,能用暗器伤人。”洛子枫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幸亏少夫人动作敏捷,否则,银针就刺进宝儿姑娘的太阳穴了。 少帅,您真打算把她安置到少帅府?” 墨凌渊不置可否:“本帅的救命恩人,当然要好生对待。” 洛子枫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唇,见穆清朝他摆手,顿时噤了声。 出了书房,洛子枫扯了穆清的干毛巾,没好气的擦着自己后背上的冷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躲的倒是挺快,将这些事情甩给我,让我往少帅的枪口上撞。” 穆清殷勤的对着洛子枫陪着笑脸:“只有你去,这事才能圆满完成,不知者无畏,也让你见识见识咱少夫人彪悍时候的样子。 话说,秦千黛真的被苏管家请进少帅府了?” “这还有假?”洛子枫将手里汗湿的毛巾扔回给穆清,“我就守在少帅府的后院里,苏管家安顿好了秦小姐,就从后院出来见我了。 听说安顿在整个少帅府最华丽的兰楼里,也是离少帅住的储星楼最近的一栋楼,我好担心......” “兰楼?”穆清露出古怪的神情,“既然如此,你无需担心了。” “为何?” “你可知道兰楼有谁住过?你又知道这栋楼重新修缮的时候,经过了谁的手?”穆清神秘一笑。 “不知。”洛子枫摇头。 “曾小姐就是死在那栋楼里的......” ...... 楚云瑶赶着马车去了庄子上,还未靠近,就听到了郎朗的读书声。 见楚云瑶和宝儿站在门口,教书先生立即放下手里的书本,布置了作业,三两步出来,恭敬的汇报这段时间的教学成果:“少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在教她们识字和算数,女学生都很认真刻苦,学习努力认真,进步很快。 现在基本能看账本,也能勉强看懂报纸上的文章了。 至于另两个男孩,云四聪明机灵,但对学习实在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特别喜欢习武。 云五身体瘦弱,爱动脑瓜子,是几个孩子中学的最快的,但容易生病,上次被冷风吹了后病了一个礼拜,到现在还没完全好。” 楚云瑶接过教书先生手里的练习本,检查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术业有专攻,老先生教的很好,这么快就发挥了他们的专长。 我就不打扰她们用功了,替我转告他们,再过不久,我要带他们去军营集训,调理好身体,到时候别被人比下去了。” 回程的路上,楚云瑶坐在车厢里拨着算盘,盘点着自己的资产。 马儿突然长嘶一声,惊的卧在车厢里的小狼崽立即站起身,扯着嗓子一声长啸:“嗷~~”! 楚云瑶一把撩开布帘,就见宝儿死命的拉着缰绳,马儿才没有因为受惊乱冲乱撞。 白貂见状,“嗖”的一下,跳到小狼崽的背上,雪白的毛发膨胀般竖起来,弓着身子,蓄势待发。 “小姐,我们的马车走的好好的,就被这些人给拦住了,这些人牵着四五条狼狗,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吓得马儿差点受惊了。”宝儿摊开手,细白的掌心被勒出一条血红的印痕。 领头的人看到楚云瑶,展开手里的画像看了一眼,立即欢喜的跑过来:“这位姑娘可不就是我们大公子要找的救命恩人吗?” 第273章 我有这么丑 楚云瑶心疼的揉着宝儿的手掌,没好气的撇了眼面前长相粗犷的男人:“你们找错人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大公子小公子,都给我让开。” 那人咧着嘴嘿嘿一笑,抖开手里的画卷,“这位姑娘,小的们可是在这里蹲守了很久,才找到您的,在下口中的大公子姓宫,正是总统的长子,刚留学回来。 您医术高超,救过他一命,大公子心地纯良,想要感激您。 你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宝儿盯着那副画看了半响,转眸又看向楚云瑶:“小姐,画的还挺像的呢。” 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西方真人版的油画,画中的楚云瑶上穿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身后,笑意郎朗,眉如墨画,目如含星,粉唇微扬。 楚云瑶睨了眼那副画,不悦的皱起眉:“我有这么丑?” 宝儿:“......” 这幅油画在这个年代算是不错的了,但楚云瑶眼界一向高,又见惯了两百年后油画的发展进步,对宫曜的绘画功底实在不敢恭维。 诬陷她,楚云瑶可以忍耐。 丑化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云瑶一马鞭甩在那人手里的画纸上,将油画打了个稀烂,“本小姐说过了,你们找错人了,都给我让开。” 那人见手中的墨宝就这么被楚云瑶毁了,吓的方寸大乱,一把把住了马车的车门:“这可是我们大公子花费了好多个时辰才画好的。 要不你跟我们走一趟,要不就赔我们一副画像。 我看小姐您的长相就是我们大公子要找的救命恩人,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比较好。” 见楚云瑶准备反抗,那人不由分说,大喝一声,“给我抓起来。” 几个彪形大汉顿时将马车团团围住,牵着狼狗的绳索松开,直逼马车上的两人。 马儿再次受惊,长嘶起来。 楚云瑶用力拽着缰绳,稳住马匹,“这就是你们大公子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那人虎着脸,“小姐既然不肯承认,那我就是在抓毁了大公子墨宝的人。” 宝儿看着伸着长舌露出獠牙的狼狗,吓的冷汗直冒:“小姐,这些狗看着好凶猛。” “这是军犬。”楚云瑶刚离开少帅府,不想惹麻烦,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大不了我赔你们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像好了。” 那人游移不定:“真的?” “当然。”楚云瑶抬眸看向坐在楼上看好戏的男子:“借你的地方一用。” 迟夜白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嗓音轻一挑:“哪里来的貌美小娘子,胆子挺大的,竟敢跟军爷对上。” 楚云瑶呸了他一声,“坊主果然是个眼瞎的,好歹我们见过,这么快就认不出来我了?” 迟夜白脑海里勾勒出俊美男人的身影,简直不敢置信:“莫非你是?” 楚云瑶捻起胸前一缕长发,粲然一笑:“当初你可是当着本小姐的面直言本小姐长得丑,如果你是我夫君,宁愿这辈子娶一个男人,也不会跟本小姐在一起。 怎么?本小姐恢复了容貌,坊主连认都认不出来了?” 第274章 迟爷可认出我是谁没有? 迟夜白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细细的打量了楚云瑶半响,反倒茫然了。 确实很眼熟,这嗓音娇俏软糯,身量纤细单薄,面容绝色,不可能是个男人。 但实在想不起来这女人凭空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云瑶下了马车,那人生怕楚云瑶逃跑,见有迟夜白担保,对着迟夜白一抱拳:“有坊主替我等做主,在下感激不尽。” 迟夜白晃悠悠的摇着团扇,没搭理那人,对着楚云瑶勾勾手:“放小娘子上来,你们大公子要是怪罪下来,本坊主一力承担。 这么多畜生挡在我的兰桂坊门口,怪吓人的,都散了吧。” 迟夜白轻飘飘几句话,吓的那人慌忙带着手里的人离开了。 宝儿追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家小姐一言九鼎,这画儿就存在坊主这里了。” 迟夜白闻言,眼神犀利的眯了眯,盯了眼宝儿,意味深长的抚了抚下颔。 楚云瑶让宝儿带着白貂和小狼崽等在马车里,大大方方的上了楼。 花姐如往日一般,正挥着手绢迎来送往,看到楚云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媚着嗓音道:“我这兰桂坊可从未接待过女客,姑娘可是来寻人的?” 楚云瑶点头:“是。” 花姐见她穿戴不俗,暗道大概是哪家官爷的小娘子,过来寻找她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死鬼丈夫的。 要是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花姐一只手叉着腰,唇角端着笑,眉眼冷凝了许多,“这可如何是好?我花姐打开门做生意,兰桂坊里可都是主动上门寻开心的大爷。 姑娘要是想要跟男人一样快活,倒是可以满足姑娘。 姑娘要是想砸我的场子,也别叫花姐我为难了。” 楚云瑶静默了三秒,总算弄明白花姐的意思了,小手一抬,将手里的小木箱子丢过去,“花姐脸上眼角的细纹又多了些,确实要好好保养了。” 花姐:“......” 花姐捏着帕子捂住自己的眼角,另一只手抱住了小木箱子,恨得咬牙切齿:“你.你......” 女人跟女人之间,拼的就是谁更美。 风情万种十多年的花姐被人当众说老,气的差点七窍生烟。 楚云瑶又道:“要是我到了花姐这个年纪,还能跟花姐一样风韵十足,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楚云瑶走过去,敲了敲她怀里的小木箱子:“这里面的面膜和脂粉护肤香膏,我可都写好了说明,一并放在箱子里了,花姐要是芳容永驻,可要记得帮忙推广宣传一下。 开张后,花姐要过来捧场噢。” 花姐:“......” 花姐警觉:“你是谁的人?过来找谁的?” “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本小姐是过来找你们坊主的。”楚云瑶无视众人讶异的目光,大摇大摆的往楼上走。 满脸猥琐的男人凑上来,“花姐,刚上楼的那位姑娘......” 花姐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胸口,“收起你嘴角边的哈喇子,那位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姑娘,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娘娘,云公子罩着的小祖宗,我们坊主都得罪不起的人......” ...... 楚云瑶在迟夜白面前坐下,端起面前的骨瓷杯喝了一口煮好的茶,问:“迟爷可认出我是谁没有?” 迟夜白琢磨不定:“本坊主只当面嫌弃过少帅夫人长得丑,难不成,你是少帅夫人?” 第275章 坊主比那铁公鸡还要小气 楚云瑶端起杯子里的茶,又喝了一口:“从前是,很快就不是了,少帅府快要换女主人了。” 迟夜白眉心一跳,凑近了些,伸出团扇挑起楚云瑶的下巴,红唇玩味的勾起,“你果真是楚家嫡女?前些日子,外界传言楚家嫡女被人掉了包,可是真事?”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本小姐就坐在你面前,你自行判断呀。” 迟夜白见她三两下就将煮好的茶水都喝完了,按住她的手:“我这里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一点茶水而已,坊主怎么比那铁公鸡还要小气?”楚云瑶转眸,看了眼卧房里华美的摆设:“你这种人,明明就是个胸无点墨的地痞,偏偏还喜欢学人家文人附庸风雅。 真真可惜了这些好字好画。” 楚云瑶从架子上抽出一卷宣纸,“你这里可有作油画的颜料?” “没有。”迟夜白见她展开了空白纸卷,剑眉挑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真会作画?” “不然呢?”楚云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颜料,但找出了整整一大箱子的胭脂水粉,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楚云瑶拿了眉笔,对着西洋镜,开始在纸卷上画起来。 迟夜白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你喝了我的茶,用了我的东西,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楚云瑶眼皮都没抬一下。 “楼下马车里的小姑娘,可是你的贴身丫头?”迟夜白眸底闪烁着八卦的光。 “算是吧。“楚云瑶随口回答,虽然宝儿是她捡回来的,她也待宝儿不错,但这个时空里,人与人之间,身份等级太过严苛,她跟宝儿,虽情同姐妹,但也算是主仆了。 迟夜白漂亮的桃花眼里越发兴味:“如此,你跟云澈果真关系匪浅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丫头的时候,还是在我的赌坊里。 这丫头右脸上一块巴掌大的青斑,丑萌丑萌的。 也就云澈还将她当成个宝一样护在怀里。”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辩解:“我跟云澈,并非你想像的那样。” “本坊主想像的哪样?”迟夜白捻着长发,轻摇着团扇,笑的越发意味深长:“从前你又矮又丑的时候,本坊主倒没觉得你跟他有何见不得人的关系。 本坊主对着你从前那张脸,倒胃口的连饭都吃不下。 也就你男人看你看的紧,生怕你被云澈给轻薄了。 如今见你这模样,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俩的关系。” 连心腹丫头都能共用一个,想要私相会会,随时随地都能逮到机会。 迟夜白仿佛看到墨凌渊脑袋上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了。 不等楚云瑶回答,迟夜白又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所以,你刚才说少帅府要换少帅夫人了,是墨凌渊忍无可忍休了你,还是你打算再次跟云澈私奔了? 话说那小子怎么这么多天都不露面了? 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楚云瑶用指尖沾了颜值,涂抹在画卷上,正色道:“迟爷,本小姐早就说过,我跟云澈之间,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的关系。” 迟夜白拉长了嗓音:“噢~~” 那语气,那神情,那动作,统统都不信。 第276章 他连身家资产都托付给你了 楚云瑶懒得继续跟他掰扯,直言:“墨凌渊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已经接回少帅府了,和离书我也已经写好,今日正式从少帅府搬出来。 世道混乱,云澈不便露面,往后我会打理,替他处理好一切。” 楚云瑶从袖口掏出一份合约扔在云澈面前:“你们签订的合约依然算数,半个月后,开张,还望迟爷带着兰桂坊的莺莺燕燕造势一番。” 迟夜白“啧啧”两声,漫不经心的翻了翻那份合约,往地下随手一扔:“他连身家资产都托付给你了,果然跟少夫人你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楚云瑶听出他言语里浓浓的不相信,扔了眉笔,五指指腹快速的在画纸上涂抹,无奈至极:“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无论我怎么赌咒发誓,你都不信。” 迟夜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早点承认你们之间有私情不就得了,我又不会帮着墨凌渊拆散你们这对苦情小鸳鸯。 话说墨凌渊那人冰冷漠然,为人老成,如果不是那张脸长的够好,那性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整日冰冰冷冷的,好似谁欠了他几条命。” 楚云瑶想了想,反驳道:“还好吧,挺爱笑的,只是特别喜欢发脾气,动不动就生闷气?有点捉摸不透,太难伺候了。” 迟夜白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你确定我们俩说的是同一个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情绪波动的次数,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还都是跟你有关的。 看到他发脾气已经是难得了。 墨凌渊何时生过闷气,他要不爽,就拉着我们这些人陪着他一起不爽,或者直接拆了我的兰桂坊发泄。 至于笑? 我的姑奶奶,我还不如指望一只猫头鹰对我笑,这个概率更大一些。” 楚云瑶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说,他生气都跟我有关?” “也不全是跟你有关。”迟夜白悠悠然的摇着团扇,“第一次生气,听说是寻找他的心上人,连洛子枫都派出来搜了我的赌坊。 第二次生气,是你跟云澈私奔。 第三次生气,是云澈来我这里小坐,他要枪杀情敌,也就是你的相好...... 此间还找我喝过酒,追问过你跟云澈的关系,我如实禀告后,他失态过一次......” 楚云瑶默默的将这些事串在一起回想了一遍,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莫名不是滋味。 想到少帅府里如今住着的女人,楚云瑶好似吞了一颗没成熟的青柠檬,心里眼里都酸酸涩涩的。 楚云瑶将作好的画作交给迟夜白:“这幅画暂且存放在你这儿,待宫大公子派人过来取,你将这画交给他。” 迟夜白讶异的看着楚云瑶的自画像,一把拉住了她:“帮我也画一幅吧,本坊主要裱起来,挂在卧房里,整日烧香膜拜。” “你要画谁?” “我自己。”迟夜白见楚云瑶不乐意的模样,磨着尖利的牙威胁道:“你要是不愿意,信不信我告诉你的小情郎云澈,说你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勾搭上了宫家的大少爷。” 第277章 挑拨楚云瑶和墨凌渊 楚云瑶本来没打算拒绝,听他这么一说,索性甩开他的手指,没好气的道:“随你的便。” 抬脚就往外走了。 迟夜白:“......” 迟夜白瞧着她纤细的背影,顿了片刻。 这就生气了? 这丫头就这么笃定云澈会信任她? 迟夜白拿着手里的画卷,越看越是爱不释手,怎么会有人用这些脂粉将人画的惟妙惟肖? 这神态,这身段,这表情,甚至楚云瑶亭亭玉立站着的模样,都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比他卧房里重新收集到的美人图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迟夜白私心顿起,瞬间就想要将画卷据为己有。 这等美人图就这么送给宫家大公子,太肉疼了。 迟夜白喊来心腹,吩咐道:“第一件事,去查清楚住进少帅府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真是墨凌渊的救命恩人,我这里不可能闻所未闻。 第二件事,通知墨凌渊,就说他的小娘子在我这里画了一副自画像,想要让我转交给宫大公子,看在我跟他的交情上,我不忍心他被蒙在鼓里,问他该如何是好。” 迟夜白挥了挥宽阔的袖口,一副娇懒的模样:“去吧,本坊主等着少帅恭候大驾。” 他就不信墨凌渊还坐得住。 ...... 楚云瑶回到马车上,“事情办妥了,我们去吧。” 宝儿接过马鞭:“往后我们就住在了吗?” “不会,那是舅舅和章伯的家,往后舅舅成家了,我们也不能久住,我打算在这附近买一座宅子,挂一块匾额,写上‘云府’,往后你跟我搬进去住。”楚云瑶揉着小狼崽越来越大的脑袋,“小雪,我跟宝儿好舍不得你,再养你一段时间,就放你回森林好不好?” 宝儿忧心忡忡:“小姐,刚才我们被围住,小雪又狼嗷了一声,街上的人都听到了,全都避开我们,你离开后,我在车厢里还听他们躲在店铺里议论纷纷。 说我们养狼崽,带着狼崽四处走,想要引发暴乱。 还说狼是凶猛的动物,要吃人的。 还有人说要报官,让官府来管管这件事,免得造成百姓伤亡。” 宝儿越说越气愤,“小雪从领养回来到现在,虽然个头长的快了些,平日里温顺惯了,可什么时候伤害过无辜的人?” 楚云瑶倒是很冷静:“狼本就不易被驯服,更何况小雪是狼王的孩子,天生野性十足,一旦到了特定的环境里,它骨子里的野性和血性就会全部被激发出来。 如今看着温顺,是因为它跟我们有感情,以为自己是跟小白一样的物种,也没有遇到过危险,否则,还真不能保证。 再过一个月,等我的开张了后,我抽个时间出来,将它送走吧,虽然我也好舍不得它。” 宝儿撇撇嘴,眼眶都红了。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马车拐了弯,驶入通往的道路上,行人逐渐稀少。 一道欣长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前方,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取下头上黑色的礼帽,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孔,笑的温润至极:“姑娘,在下恭候多时,总算找到你了。” 第278章 诊脉象发现端倪 楚云瑶撩开布帘,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宫曜,好好的心情顿时被破坏了,没好气的拉拢了车帘,将小狼崽藏在车厢里,只身跳下马车,语气满是讥讽:“看来我不得不亲自会一会宫大公子了,您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宫曜有些羞窘,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承蒙姑娘上次出手相救,只是内子回去后一直高烧不退,伤口化脓,实在是不得已,只好到处寻找姑娘的下落。” 小狼崽不知道是闻到什么味道,冷不丁的从车厢里探出头,嗷叫了一声,想要往宫曜身上扑过去。 幸亏宝儿时刻关注着小狼崽的动向,死死的抓住了它的双腿:“小雪,不要乱来,会吓到人的。” 宫曜也被这声狼嗷声吓了一大跳,后退了好几步,站到了军犬身后,看向楚云瑶:“这是,你养的宠物?狼生性凶残,它......” “宫大公子,再过一个月,我会放它回归山林,不用担心它会伤及无辜。”楚云瑶走过去,安抚的摸了摸小狼崽硕大的脑袋,打开一瓶薄荷膏放进了车里。 宝儿立即抱着小狼崽进了车厢。 楚云瑶跟着宫曜往客栈里走,进了二楼的包间。 就见整个房间被关的严严实实,大热的天,屋里还生着暖炉,沐倾城浑身汗津津的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长发全都被汗水沾湿了。 楚云瑶端起桌上的水壶,浇灭了暖炉里的银炭,抬手推开了窗户。 “屋里闷热成这样,为何还要裹的严严实实?”楚云瑶不明所以:“就算是坐月子,也不至于如此。” 宫曜动了动嘴皮,没吭声。 沐倾城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嘴唇灰白,眼睛已经凹下去了,她喘着气,艰难的开口:“府里照顾我的老佣人说月子里不能浸风,否则会病痛一辈子......” 楚云瑶走到床边,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把住她的脉搏,“临走之前,我让你用药物清洗刀口,伤口为什么还会化脓感染? 你高烧大概跟伤口发炎有关。” 沐倾城虚弱的看向楚云瑶,有气无力的开口:“回家后,我确实遵从了姑娘你的吩咐,让相公买了药物清洗了伤口,第一天还好好的,虽然伤口依然很疼,但开始发痒了,证明伤口正在恢复。 可第二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烧了,伤口也开始溃烂了......” 楚云瑶用干毛巾擦着沐倾城身上的汗水,看向宫曜:“你没带她去找张神医?” “奶奶这些天身体极其不适,父亲和母亲担心焦虑,一直让张大夫守在病榻前,寸步不离......”宫曜辩解着,语言苍白无力。 楚云瑶越发鄙视这样的男人。 真是中看不中用,跟个绣花枕头有什么区别。 一个连妻子的性命都不能保证的男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心疼又如何?心善又如何? 连起码的担当都没有了。 “不关相公的事,是我不让相公去找张大夫的。”沐倾城拉住楚云瑶的手,“我身份低微,相公肯让我陪在他身边就不错了,我不敢再讨公婆的厌弃了。 姑娘,只有你能帮我了......” 话还没说完,沐倾城拼命咳嗽起来...... 楚云瑶指腹划过沐倾城虎口处的薄茧,双眸警惕的眯了起来...... 第279章 救人救出麻烦了 楚云瑶不经意的问:“少夫人家从前是做什么的?身份低微,又怎么可能遇到宫大公子?” 说着,翻开她的手掌,垂眸打量她的手心。 沐倾城正要开口,宫曜赶紧道:“倾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生来平等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从前你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否则也不可能去东洋留学。” 沐倾城泪水涟涟:“相公,别再提过去了。” 宫曜面上浮出不忍之色,疼惜的握住沐倾城的手:“倾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辜负你。” 两人在楚云瑶面前表演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浪漫爱情。 楚云瑶:“......” 楚云瑶木着那张绝色的小脸,不仅没被感动,反而反感至极。 特么的,她过来不是听这两人你侬我侬,浪费时间的。 楚云瑶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串药方子,开了中药,想了想,又开了一副西药,吹干字迹,将纸张递给宫曜。 叮嘱道:“这些中药是调气养血的,你最好拿给张神医核查一下,要是吃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这些西药是消炎的,你带她去输液挂水,每日涂抹三次,伤口会慢慢好转。” 宫曜收好药方,喊住想要离开的楚云瑶:“姑娘留步,想必姑娘也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了,姑娘如此高的医术,何不加入国盛堂? 如今内忧外患,北方稳固,南方民不聊生,医术乃国之荣光,利国利民......” 楚云瑶懒得听宫曜讲一堆大道理,不耐烦的打断他:“宫大公子,国盛堂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更何况,有张神医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镇,已经足够了。 至于你说的这些家国天下,道理我都懂。 可我志不在拯救苍生,只想做好目前我该做的事,照顾好身边想要照顾的人。” “可......”宫曜还想要用大道理说服楚云瑶:“国不稳,家何安?” 楚云瑶怒了:“敢问宫大公子,你说了这么多?连为你搏命生女的娘子都照顾不好,有何脸面跟我说这些? 大丈夫确实志在四方,这没错。 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宫曜:“......” 宫曜好似顷刻间被人点醒了一般,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瞬间怔在那里,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楚云瑶不顾沐倾城的挽留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马车上,楚云瑶甩开马鞭,亲自赶车。 宝儿从车厢里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脸色不好,怎么啦?” “救人救出麻烦了。”楚云瑶冷着一张脸:“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出手相救,有人为了试探我,竟然使出了苦肉计。” 宝儿心口一跳,压低了嗓音:“小姐,你发现什么了?”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怕家境败落,但骨子里的傲气是有的,就算是为了爱情屈尊降贵,也不可能用身体博取同情和关爱。 我原本以为她伤口化脓是炎症,高烧是炎症导致。 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她这分明就是感冒,普通风寒,身上才会流虚汗。 更何况,她生的细皮嫩肉,偏偏手中的虎口处有薄茧,说不定,还是个会耍刀弄枪的女人......” 第280章 茶不思饭不想 宝儿不明所以,“小姐,我从小干活,手里也都是薄茧,现在用了香膏涂手,手上的茧子才好了些,我并不会耍刀弄枪呀?” 楚云瑶握了下宝儿越来越细嫩的小手:“你的薄茧全部都在掌心,虎口处光滑,而她手里的薄茧全部都集中在虎口处,手心反倒光滑一些。 而且,我进客栈的时候,看到她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门窗都封闭着,卧房里又闷又热。 假如真如她所说,是府里的老佣人让她这么做的,她一个刚生产的产妇,又是怎么浸了风,生生把自己整成风寒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趁着身边的佣人不注意,给自己洗了冷水澡,生生把自己冻成了风寒,如此,宫大公子才会花费更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想必她在宫家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还是趁早远离比较好。” 嫁给宫曜这种不作为,骨子里拧不清的男人,想要过得好一点,确实需要一点心机,楚云瑶从不轻视这种为了自己的目的耍点心机和手段的女人。 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性命都能堵上,这种女人未免太狠了一点。 ...... 。 温庭筠听闻楚云瑶过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出来迎接。 楚云瑶跳下马车,看着已经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异常满意。 “舅舅,员工都请好了吗?”楚云瑶将马鞭甩给已经好起来的章伯。 温庭筠轻笑着点头:“你全权交给我,我想着与其招新人,不如就将从前跟着你外公的下人都请回来,不仅上手快,还便于管理。 这些人在做事方面一点就通,万事俱备,就等着开张了。” 温庭筠已经丢掉了轮椅和双拐,除了行动间有些缓慢,看似跟正常人并无多大差异。 清瘦的身子比往日健壮了一些。 提到做生意,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风采绝然,翩翩如玉。 楚云瑶指挥着的佣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屋。 宝儿一只手抱着白貂,另一只手牵着小狼崽往后院的方向走。 温庭筠见狼崽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躲避,眸色凝了凝:“这狼崽短短时间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一直养在身边并不是个办法,一旦伤人,说不定会被打杀了。 还是要早点替它寻个好去处才行。” “我知道。”楚云瑶示意温庭筠坐下,掀开他的青衫,捏着他的小腿和膝弯处:“等开张之后,我就送小雪回山林中。 舅舅的腿恢复的很好,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随意跑跳了。” 温庭筠温润的面孔上满是笑意:“托了你的福。” 楚云瑶跟家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嘘寒问暖之后,独独不见南烟的身影。 “南烟姑娘呢?去哪儿了?”楚云瑶问正拨着算盘算账的南父。 南父闻言,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手指顿了顿:“承蒙少夫人记挂,她有点不舒服,不用管她。” 楚云瑶看向温庭筠,温庭筠眉心浮出一抹忧伤,很淡,顷刻间又消失不见。 “去看看她吧,她住在后院里,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好好一个人,都快要瘦成皮包骨了。”温庭筠指了指南烟住的那栋阁楼。 第281章 南烟病的很重 楚云瑶抬脚往前走:“舅舅跟我一起去吧。” “不了。”温庭筠立在原处:“她大概不怎么想见到我。” 南母无奈的叹了口气:“少夫人,我带您过去吧,您帮我劝劝她。” 楚云瑶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了,只得跟着南母往后院走,压低了声音问:“夫人,南烟病的很重吗?到底怎么了?为何没有早点派人通知我?” 南母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透着恨铁不成钢:“少夫人,你说温公子多好啊,有才有貌,为人谦逊宽和,待我们二老简直如亲生父母一般。 可她偏偏鬼迷心窍,硬是喜欢一个到现为止都没露过面的男人。 也不知道那登徒子对她说了什么,她对那人死心塌地到了想要等待一生的地步。 这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 原来南烟是得了相思病?! 楚云瑶在心底默默的替舅舅默哀了片刻,宽慰南母:“您别生气,我先去看看南烟,说不定很快就开解她了。 要是她真的非那人不可,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那不负责的龟孙子找出来,拧到南烟面前,让那家伙负责到底。 不会耽误了南烟一生的。” 南母愁苦的面容总算舒展开了,站在门口:“少夫人,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容易解开心结。” 楚云瑶点点头,推门进去。 见窗户半阖着,卧房里有几分幽暗,南烟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露出一头乌黑的青丝。 听到开门声,南烟温柔虚弱的嗓音飘过来,透着几分坚定,“你们别再劝我了,我也知道温公子是个好人,可我已心有所属。 就这么接受温公子,对我和温公子都不公平。 你们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问心无愧。 如果我跟温公子在一起,他对我越好,我会越发愧疚,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你们忍心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吗?” 楚云瑶摸了摸下巴,对舅舅又增添了几分同情。 舅舅谪仙一般的男子,竟然也被发了好人卡,这个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楚云瑶顿时对南烟心底的那个男人多了几分怨怒。 楚云瑶随手带上门,“南烟姑娘,我是楚云瑶,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南烟闻言,转过身子,水波粼粼的烟眸底闪过一道光亮,撑着手臂坐起来,看着走进来的楚云瑶。 见她身后空无一人,眸底的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握着手帕,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少夫人,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楚云瑶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拖了张椅子在床沿边坐下,认真打量着骨瘦嶙峋的南烟。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南烟整个人瘦的皮包骨了。 原本就很小的瓜子脸变得尖尖的,脸颊都快要凹下去了。 单薄的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一大截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颈脖。 眉眼间依然带着媚色,只是增添了许多憔悴。 本就倾城的容颜多了些许的病容,如病娇西子,弱柳扶风,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相思病真是害死人! 第282章 感情本来就由不得人 楚云瑶拿了个靠枕垫在她的身后,“你靠着吧,听说你好几日都未曾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南烟靠躺在床头,泪水滚落下来:“我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愧对温公子的深情厚谊,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烟年过二十,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又在风尘楼里打滚了几载。 虽貌美无双,容颜倾城,多才多艺,但想要寻一门好亲事,并不容易。 南父南母听闻她的遭遇,万分心疼女儿的不容易。 但也不希望女儿伏低做小,给人做妾,委曲求全,本来做好了一辈子跟女儿相依为命的打算。 却没想到女儿竟然得到了温庭筠温公子的厚爱。 从前南北通商的时候,南家跟温家还有生意往来,后来南家因为战乱迅速没落,一家人阴差阳错的到了,遇到故人之子。 本打算当儿子对待,却看到温庭筠对女儿上了心。 顿时大喜过望,恨不得让南烟跟温庭筠立即拜堂成亲了。 一开始二老只是暗中撮合,见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似乎并无成婚的打算。 南父终于忍不住将窗纸挑明了。 温庭筠只得承认了对南烟的心思,南烟却一口回绝了温庭筠。 南父南母这个时候才知道女儿已经心有所属了,大惊失色。 南烟无颜再面对温庭筠,又苦苦想着心上人,忧愁百结,一病不起,这几日,更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不必愧疚,感情本来就由不得人,要不从古到今,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楚云瑶手掌撑着下巴:“不就是不喜欢我舅舅吗? 我舅舅都没责怪你,你怎么反倒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你就不怕你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疼?” “我......”南烟止住泪:“等我身体好一点,我想搬出去......” “想要避开我舅舅呀?”楚云瑶伸手,捏住南烟小巧的下颔,“就你这模样,能搬到哪里去?长了这么招摇的一张脸,就算是把脸上涂抹了香灰,也足够引人注目。 否则,凭着你的才能,当初也不可能被逼无奈进了烟花之地。 这个时代,女子就那么几条出路,没有人在身后为你撑腰,你就会被那些垂涎你美色的无耻男人随意践踏。 你能怎么办?” 南烟想到自己和父母失散后的那段时光,如果不是投靠了迟夜白,下场一定悲惨万分。 南烟抿着唇,拔下插在发髻里的金钗,握在手心里,就好似握着某种圣洁的东西,“那我该怎么办?” “你中意的那个男人,承诺过要娶你为妻吗?” 思来想去,楚云瑶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除了将南烟嫁出去,好似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南烟垂眸,指腹摩挲着掌心的金钗,唇角微微翘起一丝甜蜜的弧度:“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向他表明过心迹......” 楚云瑶愕然,瞪大了眼睛:“一面之缘?”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就这样也能爱的死去活来? 楚云瑶无法理解:“那他对你又是什么心思?” “他,他对我,当然也是有意的。”南烟苍白的脸颊上浮出少见的嫣红,含羞带怯:“他收了我的东西,还回赠给我寓意‘一诺千金’的物件。” 第283章 我相信他是个重承诺的人 楚云瑶在内心疯狂吐槽:渣男,太渣了,半句承诺不说,就给个似是而非的物件,就哄得人家女孩子为他守身如玉。 要是被她知道那厮欺骗了南烟,她一定将那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那,他有说过什么时候过来找你吗?” “没有。”南烟晶莹的眸瞬间黯淡下去,“他托了人带话给我,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暂时不会过来找我。” 楚云瑶:“......” 楚云瑶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南烟脑门上,将她的脑瓜子拍得清醒一点,“万一他这辈子都不来找你呢?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我相信他是个重承诺的人。” “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不如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替你把他找出来,如何?”楚云瑶看着云烟晃神的可怜模样,实在是不忍心说些太重的话。 如果能将那人找出来,拧到南烟面前,当面说清楚,无论是对南烟还是舅舅,都是个解脱。 “容我想想。”南烟默了片刻,眼梢眼角好似笼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脉搏,“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想开点。” 楚云瑶安顿好她躺下,出了卧房。 南母迎上来:“如何了?” 楚云瑶摇摇头:“我虽是个大夫,但医治不好心病。” ...... 晚上,楚云瑶和宝儿住在了,宝儿麻利的收拾着腾出来的卧房和偏房,敲门声响起来。 宝儿拉开门,见南烟如一缕幽魂一样,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宝儿姑娘,少夫人呢?” “小姐去库房盘点库存了,这么晚了,南烟姑娘是不是有急事?我送你过去吧。”宝儿见南烟消减的可怕,站在走廊里,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了一样,有些担心。 “不用了,不是很重要的事。”南烟扶着墙壁往回走,“我先回房了。” 宝儿见她不要送行,盯着她的背影,见她推开了卧房的门,才放心退回到屋里。 南烟转过身,盯着灯火通明的阁楼望了半响,好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迈开了脚步。 ...... 楚云瑶捧着账本,清点着里面的物件:“这些洋装和旗袍质量上乘,款式新颖,在开业那天,全部拿去做促销,成本价卖出去,多拉些人气,每人只允许买一件。 当天定制旗袍,赠送珍珠项链和纱帽。 这些脂粉香膏价格不菲,目标客户是不缺钱的富太太和千金小姐。 ......” 温庭筠跟在他身后,眸底满是赞赏:“真不愧是我温家的血脉,你才小小年纪,就将爷爷琢磨了一辈子的经商之道悟出来了。 还能熟练的用到生意中去,往后我们温家想要再创辉煌,就指望你了。” 楚云瑶想说这些做生意的头脑都是上辈子的哥哥手把手教她的,跟温家的血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顿了顿,楚云瑶开口:“温家的生意还是要交给舅舅你打理的,我毕竟是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太方便,就算我扮做男儿身,也会被人视为眼中钉。” 温庭筠顿时了然,问:“前段时间,我道听途说,少帅全锦城戒严,在兰桂坊开枪,枪杀的那人是云澈,可有此事?” “嘭”的一声,无意中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南烟倒在了地上...... 第284章 她气急攻心晕倒了 楚云瑶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账本,抬脚就往外走。 温庭筠撑着灯,跟在身后。 拉开门,就见南烟趟在地上,人事不省。 温庭筠唬了一跳,手里的油灯“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没等楚云瑶反应过来,就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南烟抱了起来,眉眼间凝着浓浓的担忧和心疼,“南烟姑娘,南烟姑娘快醒一醒?” 越是关心就越是心慌,温庭筠探着南烟的鼻息,转眸看向楚云瑶:“云瑶,你快救救她。” 楚云瑶捡起地上熄灭了的灯,见一向冷静又从容不迫的温庭筠满脸急色,探了下南烟的脉象,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指着前方:“她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先送她回房。” “好。”温庭筠将人抱在怀里,顾不得自己的腿伤,大步往南烟的卧房走去。 楚云瑶一路小跑的追在两人身后,“走慢点,你抱着人还走这么快,腿脚会疼的。” “这点疼不算什么,只要南烟姑娘能快点好起来,哪怕我这辈子都要与轮椅为伴,我也心甘情愿。”温庭筠一脚踢开南烟卧房的门,抱着南烟进去,半跪在床边,将南烟放到床上。 楚云瑶听得直翻白眼。 她以为南烟这种恋爱脑已经够蠢够傻的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南烟更蠢更傻的人。 特么的,她辛辛苦苦治疗好他的腿,他不仅不珍惜,还打算奉献给爱情。 实在是......太蠢了。 一点都不感天动地。 楚云瑶见温庭筠吓的六神无主,指挥道:“掐人中。” 温庭筠嘴里说着:“南烟姑娘,冒犯了。” 伸手在南烟人中上掐了几把,见南烟毫无反应,鼻息更微弱了,转眸看向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的楚云瑶,语气染上些许的不满:“她怎么还没反应?” “啊?”楚云瑶鼓了鼓腮帮子,“你给她做人工呼吸,她就醒过来了。” “人工呼吸?”温庭筠一脸茫然。 “就是嘴对嘴吹气,她呼吸顺畅了,自然就苏醒过来了。”楚云瑶双手比划着。 “这......这怎么可以。”温庭筠白皙的俊脸瞬间通红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虽对南烟姑娘有意,但也不能用这种手段毁了南烟姑娘的清白。 这......这,万万不可,云瑶,还是你来吧。” 温庭筠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在他眼里,趁机占南烟姑娘的便宜跟那种腌臜的臭流一氓没什么区别。 “迂腐。”楚云瑶见温庭筠有色心没色胆,一把推开他,手指伸到南烟的人中处,重重一用力。 南烟悠悠转醒,气息微弱,浓密纤长如蝶翼的眼睫毛颤巍巍的抖动着,睁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 半响后,脑子总算恢复了清明,一把握住了楚云瑶的手,力气大的惊人,急切的问:“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楚云瑶不明所以。 “云公子得罪了少帅,少帅在兰桂坊要枪杀他?”南烟好似在汹涌的水里寻到了一根浮木,绝望中透着点点渺茫的希望,“他怎么样?他受伤了吗?他这么久都没出现,是不是出事了?” 第285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兰桂坊。 卧房茶雾袅袅,馨香沁人。 迟夜白一边品着上好的茗茶,一边欣赏挂在屏风上的美人图,赞不绝口:“妙啊,妙啊,本坊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作画手法。” 一杯茶还没喝完,卧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墨凌渊一身戎装,迈着长腿,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墨凌渊把玩着空了的紫砂杯,睨着面前妖里妖气的男人:“画像呢?” 迟夜白眉心微拢,翘着兰花指摇着团扇,“你们夫妻俩怎么一个样?把我这上好的雨前龙井茶当刷锅水一样的牛饮,能品出什么滋味?” 墨凌渊不跟他废话:“茶水不就是用来喝的吗?” 迟夜白:“......” 迟夜白快要被噎死了。 这两人怎么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罢了。 跟毫无品味的人聊天,除了把自己气死,讨不到任何好处。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迟夜白清浅一笑,艳光逼人:“你就不问问,少帅夫人跟宫大公子到底是何种关系?” “无需问。” “你就这么相信那丫头?” “但凡她跟宫曜有丁点关系,也不可能让你这个中间人转达自己的画像了。”墨凌渊抬眸,一双星眸凉嗖嗖的睨着迟夜白:“本帅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一个开烟花楼的男人,什么时候跟本帅的少夫人走的这么近了?” 迟夜白心里一凛,只觉得对面两道寒光射过来,拖长了雌雄莫辨的嗓音,赶紧撇清自己跟楚云瑶的关系:“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本坊主跟少帅夫人只有一面之缘,上次见面,少夫人身量瘦小,用帕子蒙着半张脸,本坊主根本就不知道少夫人乃天人之姿。 今日一见,压根就没认出来,要不是少夫人自报身份,找上本坊主,本坊主还以为是哪家的貌美小娘子被宫家大公子给看上了。” 迟夜白半眯着那双桃花眼打量着墨凌渊的脸色,见他依然木着脸,有些泄气。 这墨凌渊,怎么对他的挑拨毫无反应? 换了往日,就算不醋意滔天大发雷霆,至少也要警告他几句的。 难不成,少帅府真的要换女主人了? 也好,待那丫头跟云澈在一起,他也算是帮着云澈做了一桩好事。 那丫头傲气十足,只要跟云澈打好了关系,往后类似的美人图,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再也不用费心费力费财费物的到处搜寻了。 墨凌渊压着心底沉沉的火气,虽然知道楚云瑶对宫曜并无什么好的印象,但想到宫曜竟然找到了楚云瑶,怒意依然在心底疯狂滋长。 手指一用力,价值不菲的紫砂杯碎裂在手心里,嗓音冷冽森寒:“画像呢?” 迟夜白“呀”了一声,肉疼的看着破成碎片的紫砂杯,作痛心疾首状:“少帅,这可是明代正德年间的紫砂茶具,我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寻到的......” 墨凌渊闻言,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把拧起紫砂壶,放在手里把玩:“本帅眼拙,看不出来这些竟然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 第286章 墨凌渊是个冷面醋王 迟夜白见墨凌渊连自己的紫砂壶都不打算放过了,心惊肉跳,“少帅,少夫人并不待见宫大公子,要不也不会让我做中间人了。” 迟夜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才会以为墨凌渊毫无反应。 这种从小就在人生巅峰里长大的人中龙凤,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这套茶具的价值? 吃醋就吃醋,干嘛要毁了他的宝贝。 墨凌渊手一扬,另一只紫砂杯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迟夜白不敢继续卖关子了,伸出团扇,点了点他身后雕刻镂空的木质屏风,“少帅夫人的画像就挂在那儿呢。” 墨凌渊回转身,视线黏在画纸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怔愣住了。 画卷不足两米,楚云瑶纤瘦的身子跃然纸上,眉眼间巧笑嫣然,栩栩如生。 脂粉装点的衣服和五官,遮掩了些许的青涩,更添几多妩媚。 墨凌渊盯着画像上的人,一瞬间有些痴了。 他从未见过她盛妆后的模样,此刻一见,惊觉他一直当成小女孩的小娘子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迟夜白靠近墨凌渊,点评着画卷上的人儿:“少夫人才十五六岁就已经如此绝色了,再过两年,容貌长开了,一定是天人之姿,待长到南烟这个年纪,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呢。 本坊主这双眼睛,可是从未挑错美人坯子的。” 墨凌渊转眸,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随手摔了手里拧着的紫砂壶,没好气的道:“本帅的少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说着,三两步走上前,小心的将画卷取下来,卷成筒子,握在手心里就往外走。 迟夜白:“......” 迟夜白手忙脚乱,没挽救到心爱的紫砂壶,美人图又被墨凌渊拿走了,急的直跳脚:“少帅,本坊主一番好意,给你通风报信,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能恩将仇报?” 墨凌渊止住脚步:“本帅明日赔你一套白玉茶具,至于这幅画卷,难不成你打算留下来,送给宫曜不成?” 迟夜白:“......” 自己留下来不可以吗? 墨凌渊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或者,你想自己留下来?” 迟夜白连忙否认:“少帅夫人的画像,就算是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收藏。” 鬼知道墨凌渊这种冷面醋王,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墨凌渊手里吃了这么多的亏,还不长记性,三番五次的去招惹人家。 迟夜白心里不爽快,也不想墨凌渊舒心:“少帅夫人临走之前,跟我赌咒发誓了,说这辈子宁愿嫁给猫猫狗狗,也不愿意再跟您回少帅府了。 听说少帅府很快就有新的少帅夫人了。 要是云澈云公子知道少夫人铁了心的要跟少帅你和离,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带着少夫人远走高飞呢。” 几句话激的墨凌渊成功的止住了脚步,他回转身,定定的盯着迟夜白看了半响,深邃的凤眸透着刻骨的寒意,湛湛逼人,“她真这么说过?” 第287章 恨不得将性命赔付给她 “当然。”迟夜白见墨凌渊吃瘪,愉悦的勾起唇,“否则,我又怎么知道少帅府又添了新人?” 墨凌渊俊逸的面容被冰霜覆盖,侧脸咬肌紧绷着,返回去,一脚踹翻了迟夜白的茶桌,转身离去,冰凉凉的丢下一句话:“本帅承诺要赔你的白玉茶具,没有了!” 迟夜白:“......” 迟夜白肠子都悔青了。 又不敢跟墨凌渊斗,捂着被气出内伤的胸口,指着门口,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正巧心腹过来汇报:“爷,查清楚了,今日午时,洛子枫确实领着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去了少帅府,恰巧碰到了正出府门的少帅夫人。 楚小姐身边的小丫头还将那女子骂的狗血淋头。 听少帅府的佣人讲,那女子确实是少帅的救命恩人,已被安顿在离储星楼最近的兰楼里,一应吃穿用度,均是参照少帅夫人的标准。 小的查了一番,只知道那女子姓秦名千黛,其余的,一概不知,像是被人刻意掩盖了背景一般。” 迟夜白若有所思:“如此说来,那女子也不简单,给我继续盯着,我就不信墨凌渊会无缘无故认一个来历不明的救命恩人。” ...... 里,楚云瑶被气若游丝的南烟死死的拉着,不肯松开。 “少夫人,求求你告诉我,云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温庭筠见状,安抚道:“南烟,你别太伤心了,云澈好好的。” 楚云瑶脑子都是懵的:”他没事,他好好的呢,他要是有事,我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你们面前了。“ 南烟如水般的烟眸锁在楚云瑶的面孔上,虚脱了一般,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没事就好,他没事就好。” 楚云瑶见南烟又担忧又欣慰的模样,试探的问:“你刚才气急攻心,不会是以为云澈出事了吧?” 南烟长长的眼角处滑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温庭筠闻言,温润的面孔顷刻间变得惨白,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南烟平日里的举动。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猜测好似得到了证实一般。 眸光在南烟和楚云瑶之间来来回回,变幻莫测。 原本以为南烟只是喜欢《长相思》那首曲子,每日都要抚琴弹唱。 原本以为南烟只是感激云澈将她从那烟花之地解救出来。 却万万没想到,南烟竟然喜欢上云澈了。 为了心上人,她相思入骨,病入骨髓,痴心缱绻。 可,她一颗心都在云澈身上,要是知道云澈竟然就是经常在她面前晃悠的楚云瑶。 她心心念念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会不会气绝身亡? 温庭筠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敢说出真相,怕南烟从希望变成绝望,病情无力回天。 又不敢继续隐瞒下去,怕南烟始终期盼着那人能够娶她,苦撑下去。 楚云瑶听了南烟的一番话,倒是感动的不得了。 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摆脱少帅府,无意中将南烟从风月场所带出来,举手之劳而已。 却没料到对南烟来说,竟然是如此大的恩情。 恨不得将性命赔付给她。 楚云瑶感慨万分:“南烟姑娘真是有情有义,云澈听到这番话,一定......” 第288章 南烟姑娘喜欢的人是你呀 “云瑶。”温庭筠听得眼皮直跳,迫不及待的打断楚云瑶的话,“南烟本就身体不好,刚苏醒过来,精神不济,我们暂时不要打扰她了。 出去给她开个药方,祈祷她早点好起来吧。” 这丫头说话本就毫无顾忌,再说些山盟海誓的话出来,哄的南烟陷的更深,就遭了。 楚云瑶心疼的摸了摸南烟的小脸,“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南烟依依不舍的想要跟楚云瑶多聊一些关于云澈的事情,但终究是个女儿家,脸皮薄,又见温庭筠也在,不便坦露自己的心思,只好放楚云瑶离开。 到了后厨,楚云瑶在装药的屉里找了找,找出点补气安神的药草交给正在生火的温庭筠:“南烟这是心病,药石无医,我也束手无策。” 温庭筠接过清洗干净了的药材,扔进瓦罐里,眸色复杂的看向楚云瑶,欲言又止。 楚云瑶用火钳拨着碳火,手掌托着下巴:“你知道南烟喜欢的人是谁吗?那小子到现在都没有来找过南烟,亏南烟竟然还对他死心塌地。 这种渣男,留在世上连累纯良少女,还不如打杀算了。” 温庭筠:“......” 连累南烟的不是渣男,是女扮男装的你,难不成你要打杀你自己? 楚云瑶越说越是气愤:“那人难不成比舅舅你还好,值得南烟相思成疾?” 楚云瑶气的将火钳往地上一扔,“别让我找到他,否则,我一定替舅舅你灭了这个情敌。” 温庭筠:“......” 温庭筠默默的捡起火钳,抿着唇继续沉默。 直到药熬好了,温庭筠端着药碗出了后厨,“你早点休息,我去喂南烟姑娘吃药。” 楚云瑶见温庭筠一扫白天的失落,诧异的问:“舅舅,你终于想通了,要跟那臭小子竞争,将南烟姑娘抢过来吗?” 温庭筠:“......” 温庭筠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前以为南烟心里有人,爱之入骨,他只能默默祝福。 如今窥探到南烟心中之人压根就不可能跟南烟在一起,他觉得这是老天恩赐给他的机会,不能丢失了。 温庭筠端着药碗:“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一天,南烟会知道我的好。” 楚云瑶站在门外对着温庭筠挥手:“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舅舅加油!” 温庭筠温和的笑了笑,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楚云瑶回了卧房,思索了半响,还是觉得不妥当,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遂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宝儿:“明日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兰桂坊,让他替我查一个人。” 宝儿将信封塞进衣兜里,随口问:“查何人?” “查南烟心里的那个人。”楚云瑶用剪刀挑着烛火:“南烟脸皮薄,肯定不会告诉我那渣男到底是谁,她在兰桂坊待了这么久,迟夜白肯定会知道一些,交给他去查再适合不过了。” 宝儿打趣道:“小姐,我怎么感觉南烟姑娘喜欢的人是你呀?” “胡说八道。”楚云瑶手指弹了下宝儿的鼻尖:“这个时空又没有纯爱百合,南烟是标准的淑女,从小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育,怎么会喜欢一个女人?” 第289章 你要我发的毒誓 宝儿辩解道:“小姐换上男装,风华绝代,见过小姐另一个身份的,都会被吸引,南烟姑娘看云公子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楚云瑶笑的直不起腰,“宝儿,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另一个身份了?” 宝儿羞的无地自容,一张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跺了一下脚,拿着信封跑回了自己的偏房里。 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孔,宝儿咬着唇,突然哭了起来...... 楚云瑶没将宝儿的话放在心里,倒到床上睡着了。 很久很久以后,楚云瑶每每回想到这一幕,都会泪水阑珊,如果她早点察觉到宝儿对她的心思,该多好,说不定宝儿也会拥有世俗世界里普通人的幸福圆满。 可时间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未卜先知? ...... 少帅府。 墨凌渊将画卷挂在卧房的床头,视线如被黏住了一般,久久移不开眼。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一道清丽空灵的嗓音响起:“少帅,千黛过来给您送点东西。” 墨凌渊回神,眉眼里的不耐涌起,很快又沉下去,三两步走过去,拉开门,“什么东西?” 秦千黛两指间夹着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墨凌渊,“少夫人临走之时留下的和离书。” 见墨凌渊接了牛皮纸袋,秦千黛并未过多停留,转身就走。 墨凌渊将纸袋塞进袖口里,喊住秦千黛:“住的可还习惯?” 他引她到厅堂,倒了茶水,“你往日无拘无束惯了,要是在这里住不习惯,我名下还有几处空置的庄子和宅院,可以送你过去住......” “谢少帅。”眉千黛挺着腰板,不卑不亢的站在墨凌渊对面,“千黛往日居无定所,如今有一处安稳的落脚之地,已经足够了。 况且,这里对千黛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墨凌渊端着茶杯,杯盖慢悠悠的刮着茶面上的浮沫,“那晚本帅肩膀中弹,失血过多,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晕过去,多亏了你。” 秦千黛眸光微闪,垂下眼帘,“情况紧急,又是晚上,千黛并不知道所救之人竟是少帅,那晚的事情并不是多好的回忆,千黛不想提起了。” 墨凌渊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那你可还记得,你要本帅发的毒誓?” 秦千黛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少帅见谅。” “那你还想不想嫁给本帅?”墨凌渊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窗边,抬头仰望着皎洁如玉盘的明月,脑海里回想着那副缱绻的画面:“本帅无意轻薄你,女孩子名节宝贵,本帅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事关终身幸福,你好好考虑清楚。” 秦千黛指甲嵌进掌心里,冷静的回:“千黛先回房了。” “嗯,去吧。”墨凌渊转身,盯着秦千黛那道清瘦的身影,脑子里全部都是楚云瑶的一颦一笑。 回想起迟夜白说的话,墨凌渊忍无可忍,披着夜色,出了少帅府。 秦千黛如一道幽暗的魂魄,站在阴暗的拐角处,看着墨凌渊策马离开,身形极快的消失在兰楼里...... 。 楚云瑶正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以为是宝儿,闭着眼翻了个身,困倦的问:“宝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墨凌渊差点要被气笑了。 没良心的女人,甩给他一封和离书,跟甩掉一个包袱一样,睡的这么香甜。 凭什么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她跟没事人一样? 墨凌渊高大的身子立在床前,伸手就要去掀开她的被褥。 楚云瑶察觉到有人盯着她,但又并未感觉到任何危险,待墨凌渊手指伸过来之时,双眸豁然睁开,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黑暗中,熟悉的冷香味道将她包裹住,楚云瑶立即猜到来的人是墨凌渊了。 她倒没料到墨凌渊会大半夜的跑到她的卧房里来。 楚云瑶大惊:“墨凌渊,你这个混蛋,我们已经和离了。” 真不要脸。 墨凌渊怕她嗓门太大,惊醒了偏厅里睡着的人,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薄唇凑到她耳边:“你可以试试再叫的大声一点,吵醒这里的所有人。” 楚云瑶恨不得招呼他一个大耳刮子。 奈何手腕被他握住了,只好闷不吭声的用牙齿咬他的掌心。 咬的墨凌渊疼的“嘶嘶”的抽着气。 墨凌渊想要把手掌从她牙齿缝里抽出来,奈何楚云瑶越咬越紧,恨不得将他的手撕下一块肉来。 “狠心的小东西。”墨凌渊笑骂了一句。 墨凌渊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楚云瑶,身量纤瘦单薄,瘦瘦小小的如十二三岁未曾发育的孩童一般。 脸上被黏腻腻的药汁涂抹成黑色,他对楚家的嫡女毫无感情,自然也不在意她的容貌。 尽管很多人在他耳边说她丑陋不堪,但那时候的墨凌渊反倒并未觉得她有多难看,只是不算漂亮而已。 他对女人的容貌,一直都不是很在意。 哪怕被整个锦城的男人吹捧成天仙的南烟,他也觉得不过如此。 那时候对她,只是试探而已。 如今。 如今,不知何时,她就悄无声息的走进他的心里了。 楚云瑶冷不防一脚踹过去:“给我滚开,半夜三更找我作甚?” 墨凌渊避开她的攻势,抬手挡住她的脚,厚着脸皮:“为夫心里惦记着你,便来看看你。” 楚云瑶恨不得一巴掌拍晕他:“本小姐记得很清楚,那封和离书,已经让人送给你了,想必你已经收到了,是吧?” 墨凌渊不置可否:“本帅一日不签字,那和离书便一日无效。” 楚云瑶快要气炸了:“难不成你打算耗着本小姐一辈子?” 墨凌渊恬不知耻的回:“耗着你,也搭进去了本帅的一辈子。” 楚云瑶:“......” 她明白了,这家伙大半夜的跑过来,是来给她添堵的。 第290章 姜还是老的辣 墨凌渊厚着脸皮问:“离开少帅府,你心里有没有空落落的?” 楚云瑶心里一凛,极快的否认:“没有。” 墨凌渊有些失落,怕她将自己踢下床,转而握着她的脚踝,拖到怀里,禁锢住她的身子。 鼻息凑在她的颈窝处,深深的嗅着她身上混杂着清苦中药味道的馨香,嗓音仿佛拢了一层模糊的轻纱,淡淡轻轻的,仿佛自言自语:“没有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有这种感觉的。” 楚云瑶打又打不过,挣又挣不脱,一动不动的被钳制,心有不甘:“墨凌渊,我过了十八岁之后,可是要挑选郎君嫁人为妻的。 你三番五次这么对我,跟外面那些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你可别忘了,你心里的女子已经入住少帅府了。 我的和离书,也已经给你了。” 墨凌渊闷闷开口:“我一天不签字,我们就和离不了,你依然是我的人。” 楚云瑶突然好特么的反感这里的婚姻制度,男尊女卑,连婚嫁都不自由。 想要摆脱个男人,还必须得到男人的首肯。 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能让她想到办法的。 楚云瑶见墨凌渊闭口不提秦千黛,没好气的问:“你这么晚过来,偷偷摸摸的没有惊动里的人,是单纯只是想要见我,还是来替你的救命恩人讨回公道的?” “想你了,过来看看。”墨凌渊顿了顿,补充一句:“你写再多和离书都没用,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 他从袖口摸出一封牛皮纸信封,当着楚云瑶的面撕了个粉碎。 楚云瑶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回少帅府好不好?”墨凌渊轻声细语的解释,语气里透着几分哄劝的味道:“我没想到府里有奸细,也没想到你会差点丧命。 我保证,往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你性子清冷,不适合住在......” “奸细?你母亲过世多年,难不成是托梦给了她的心腹,让那人半夜三更的放迷药杀我?” “他听命于父帅。” 楚云瑶:“......”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起督军看到她面容后的眼神,疑惑不解:“你父帅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不知。” 姜还是老的辣,父帅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压根就查不出来。 墨凌渊见她不吭声了,解释道:“秦千黛的事,我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如果只是想要搬出来散散心,玩够了我再接你回少帅府也可以。 你如果想要独自搬出来,最好趁早灭了这个念头。” 楚云瑶一心想要拿到和离书,放缓了语气:“容我仔细想想。” 墨凌渊松开她,躺在她身侧,手臂勾着她纤细的腰,声音疲惫至极,“睡吧,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很快,楚云瑶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墨凌渊又累又困,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打破了他一惯理智的抉择。 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楚云瑶见他睡的很沉,轻声唤他:“墨凌渊,墨凌渊?” 见他毫无反应,楚云瑶轻轻拿开他缠在腰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从抽屉里拿出白纸和印泥,走到床边...... 第291章 吾愿护汝一生 如果她写的那封和离书没有被墨凌渊撕掉该多好,直接按个手印,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楚云瑶握着墨凌渊的大拇指,将红色的指印按到了空白的纸上。 偷偷摸摸做完这一切,楚云瑶将那张纸压在抽屉的最下面,心满意足的爬到床上,重新躺好了。 第二天,楚云瑶是被宝儿打扫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被子里却还残留着淡淡的余热,提醒这男人昨晚留宿过。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撩开纱帐,见宝儿一双圆圆的眼睛肿成核桃那么大,惊的从床上跳起来:“宝儿,谁欺负你了?你莫不是哭了大半晚吧?” 宝儿一向惊醒,难怪昨晚毫无动静,怕是不想吵醒她,偷偷捂在被子里哭。 宝儿慌乱的抹了下眼睛,“小姐不要乱想,只是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父母过世的早,孤苦无依,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差一点被人送到窑子里。 我从未想过现在能有这么安稳的生活,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从前的心酸也都哭出来了。” 楚云瑶疼惜的把宝儿搂抱在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往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的苦痛和委屈了。 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去拿条湿毛巾敷敷吧。” 宝儿破涕为笑,转移了话题:“地上怎么撕了那么多的碎纸?” “这是我留给墨凌渊的和离书......”楚云瑶没打算瞒着宝儿:“他昨晚来过了。” “少帅是打算接您回府嘛?那个秦千黛是不是被赶出去了?” “没有。”楚云瑶拉开抽屉,翻找昨晚按了墨凌渊手印的那张白纸:“他大概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让我跟秦千黛和平共处吧。 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拿到他按了手印的纸张了,只要重新写一封和离书就可以了。” 楚云瑶将昨晚按手印的事绘声绘色的说给宝儿听。 宝儿夸赞道:“小姐真聪明。” 话音刚落,楚云瑶脸上嘚瑟的笑意就消失了。 只见原本空白的纸上多添了几行苍劲有力的字迹: “吾妻云瑶 展信欢颜。 吾愿护汝一生,宠汝一世,决不食言。 特画押作为凭证。” 落款当然是墨凌渊的大名。 楚云瑶盯着这几行字,气的快要七窍生烟。 宝儿在楚云瑶的教导下,认的字越来越多,很快就看懂了,“小姐,少帅知道你昨晚偷偷做的事了?” 楚云瑶:“......” 楚云瑶直接将手里的纸张揉的稀巴烂,对着窗口砸了出去。 纸团正好打在温庭筠的身上,他匆忙之间展开看了一眼,眉心微皱。 思索片刻后,将纸团抚平,叠好,放进了衣兜里。 敲了敲卧房的门,温庭筠嗓音忧虑急促:“云瑶,南烟越发严重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楚云瑶穿戴整齐,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昨晚吃了药毫无效果吗?” 温庭筠走在她的身侧,视线落在她白皙颈脖处的一抹微红,脸颊一热,伸手将她乌黑的发丝拨到胸前,遮挡住,怅然回答:“她不让我守着她,吃了药就赶我离开了,今早我忍不住去看她,发现她好似不清醒了。” 第292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还没跨进门,就听到了温母低低的哭泣声以及夹杂着温父束手无策的长吁短叹。 见楚云瑶过来,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哭求着让楚云瑶救救自己的女儿。 温庭筠宽慰着两位老人。 楚云瑶摸了脉象,观了面色,没想到南烟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南烟身子滚烫,双眸紧闭,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连呼吸都弱了许多。 本就瘦弱的身体越发单薄的可怕了,看上去好似风雨中一簇微弱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温庭筠见楚云瑶一脸凝重,迟迟未吭声,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哄着南父南母出了卧房,紧闭了门,低声问:“云瑶,南烟还有救吗?” 楚云瑶摇头。 温庭筠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楚云瑶知道温庭筠的心意,眸底满是不忍心,“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相思成疾,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南烟心里的那个人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刺激她,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楚云瑶摊开手:“可她死活不肯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身高模样我都不知晓,就算想要假扮那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扮演呀。” 楚云瑶哀叹一声,磨着一口细白的小糯米牙,语气狠绝:“要是南烟香消玉殒,我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混蛋找出来,让他陪葬。 哪怕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挖地三尺将他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跟南烟安葬在一起。 既然给了南烟承诺,就该为他许下的承诺负责......” 温庭筠:“......” 温庭筠听得心惊肉跳,无奈开口:“云瑶,你快快换身男装坐在这里跟她说说话吧,说不定她就好起来了。” 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温庭筠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放手一搏,赌一把了。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有用吗?” 温庭筠坚定的点头:“有用,试试吧。” 楚云瑶没有反对,跑回卧房里换衣服。 南烟拒绝了舅舅,肯定是不想听舅舅的劝。 说不定南烟会听云澈的劝呢?毕竟云澈将她从烟花之地救出来了。 楚云瑶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 坐在床沿边,楚云瑶握着用火烤过的银针刺着南烟的穴位,迫使南烟转醒过来。 温庭筠盯了云澈一眼,眼神晦涩至极,退到了一遍,远远的站着。 南烟总算苏醒过来,一双水润润的烟眸半阖着,看到面前坐着的男人,双眼猛地睁大,瘦削的面容上仿佛瞬间注入了活力,变得生动起来。 “云公子,你来了。”南烟动了动,发现手指被云澈握在掌心里。 这么久的思念和期盼都好似没有白受,她的眼泪串珠儿似的从眼角滑落,面上却露出久违的明媚笑容。 楚云瑶看的心酸不已,拿着手帕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真傻,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如此折磨自己?” 南烟干枯的唇动了动,气息微弱:“你没事就好,我昨晚梦到你中了枪,浑身是血......” 第293章 坊主派人过来找你 楚云瑶赶紧打断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梦境跟现实本来就是相反的,你别多想,快点好起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好难受。” 南烟想要坐起来,奈何身子无力。 楚云瑶见状,将她抱起来,让她靠趟在枕头上,见南烟东张西望,问:“在找什么?” “你送我的金钗呢?”南烟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在枕头下面。”楚云瑶将金钗放到她的手心里,“你很喜欢吗?” 连睡觉都贴身放着。 “你送它给我,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南烟缓缓笑起来:“我找少夫人要了你的折扇,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展开看一看。 我送你的荷包呢?” 楚云瑶:“......” 楚云瑶回想了半天,才记起南烟送给自己的两个荷包被墨凌渊收缴了,一直都没有还给自己。 楚云瑶抓耳饶腮,“我来的匆忙,放在住的地方了,待我晚上回去拿来......” 南烟含情脉脉的看着云澈,抿着唇微微笑着,含羞带怯。 楚云瑶:“......” 这眼神,似乎,有点,好像太深情了些。 还是南烟本就长的容易让人沦一陷? 美人就是美人,认真盯着她看的时候,楚云瑶的小心肝“砰砰”乱跳了起来,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温庭筠正从外面推门进来,见此情景,轻咳了一声,将手里温热的稀粥递给楚云瑶:“喂她吃点东西吧,她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楚云瑶总算回神,从温庭筠手里接过碗,一勺一勺的舀了喂给南烟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可不行,你看你,瘦的都快要脱相了。” 南烟万分配合的将嘴里的稀粥吞咽下去,抬手摸了摸脸颊:“是不是变丑了?” “没有没有,依然是个大美人......” 温庭筠适时插话:“云公子,坊主派人过来找你。” 楚云瑶知道温庭筠还有话嘱咐她,秒反应过来,“我喂南烟吃完这碗粥,再去兰桂坊。” 见南烟欲言又止,笑着道:“我会每日过来看你,一直到你身体好起来。” 喂完粥,楚云瑶安顿好南烟躺下休息,跟着温庭筠去了书房。 “南烟喜欢的人是你,你看出来了吗?”温庭筠见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索性挑明了真相。 楚云瑶:“......” 楚云瑶懵了片刻,忽的一笑:“舅舅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她的某些取向很正常,不可能百合。 温庭筠深吸一口气,拉着她站到西洋镜面前,“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变成云澈的时候,从外貌到声音,谁看的出来你是女人?” 楚云瑶摸了摸自己因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裹起来的胸,“身材不像啊,我也没有喉结。” 温庭筠沉默。 楚云瑶侧头看向一脸凝重的温庭筠,“南烟真的是因为云澈才变成这样的?” “不然呢?你一出现她的病就好了一半。” 楚云瑶:“......” 楚云瑶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所以,把南烟害成这样的那个混蛋原来是我?我就是那个渣男?” 温庭筠继续沉默...... 第294章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弥补 楚云瑶被吓到了:“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吧?可我根本就没跟南烟承诺过什么呀?她送我两个荷包,我也回礼了。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喜欢我......” 温庭筠无奈的皱了皱眉:“她整日不离身的金钗就是你送的?” “是。”楚云瑶点头,顷刻间恍然大悟:“难不成她口中的一诺千金,就是因为这跟金钗?” “钗乃结发所用,定情之物,代表你非她不娶,也表示你要求她非你不嫁!”温庭筠既惆怅又伤感,“你送的又是金钗,所谓情比金坚,一诺千金,寓意你一定会信守承诺......” 难怪! 难怪!! 楚云瑶对古代的婚嫁礼俗研究的并不深刻,此刻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莫名其妙的夺得了南烟的芳心。 楚云瑶想要一头碰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那,那南烟赠送给我的荷包里,放了两粒红豆,应该是故意的?”楚云瑶猛地想起了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温庭筠感慨万千,“她和云澈只有一面之缘,却能对你情深至此。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对你情根深种,借红豆和荷包表达情意,你回赠给她金钗,就是许了她终身。 南烟痴情,又执着。 云瑶,你自己闯下的祸,你自己弥补吧。” 楚云瑶要崩溃了。 这尼玛压根就不是普通的拿来煮粥的豆子呀。 这尼玛是可怕的相思豆啊。 两颗红豆竟然还能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一定是她上辈子喝了太多的红豆粥,吃了太多的红豆糕才遭受了报应。 都怪上一世的那个时代太直白了,她偏偏又吃了没文化的亏。 鬼知道两颗微小的豆子竟然能承载这么多的寓意。 楚云瑶悔的肠子都青了,“那要怎么弥补?万一南烟伤心欲绝怎么办?” 温庭筠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对对对。”楚云瑶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等她好起来,我再向她坦白这件事,总不能让她一腔真情喂了狗。 呸呸,一腔真情错付了。” ...... 少帅府。 墨凌渊回府没多久,穆清就过来了。 墨凌渊见他手里空空,好似在意料之中,转身走到窗口,看向兰楼的方向,语调不喜不怒,毫无波澜:“怎么?父帅突然改变主意了?” “督军看到了尸体后在府里大发雷霆,还让我给您带句话。”穆清只觉得万分可惜。 督军和少帅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少夫人又破裂了。 也不知道少夫人到底哪里得罪了督军,这次的事情好似触碰到督军的底线,连原本打算今天交给少帅的帅印都收回了。 “什么话?” “督军说,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少夫人,选择帅印,要么,倾尽一切保住少夫人,无缘帅印。”穆清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听督军的意思,哪怕您要留住少夫人,督军也是不允许的,最后,一旦您保不住,可能既没有了少夫人,又丢了帅印,得不偿失。” 第295章 是我狭隘了 墨凌渊顿了片刻:“他还是不肯告诉我,为何要置云瑶于死地吗?” 穆清摇摇头:“督军说您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对您没任何好处,还会扰乱您的心神。” 墨凌渊转过身,定定的看向穆清:“既然如此,能扰乱我心神的,无非就是事关母亲,母亲早已过世多年,那个时候,云瑶尚未出生,跟云瑶并无任何关系。 你去查查,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母亲的死跟楚家和温家又有何关系? 温家一夕之间走向败落,是否跟父帅有关?” 穆清领命后正要离去,无意中瞥到兰楼那抹娇小的身影,壮着胆子问:“少帅,您接管军权是夫人临死之前唯一的愿望。 帅印跟少夫人之间,您打算如何抉择?” 少帅对过世夫人的感情,只有他们几个一直跟在身边的心腹最清楚明白。 想要少帅放弃帅印,就如隔断了少帅跟母亲的亲情。 如今少夫人主动出了和离书,搬出了少帅府,只需顺水推舟就能跟少夫人斩断联系。 只要帅印到手,还怕暗中保护不了少夫人吗? 对男人而已,能握在手里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墨凌渊冷然一笑:“抉择?本帅从不做抉择。” 穆清释然,松了一口气:“您是打算,放弃少夫人了?” 墨凌渊定定的站在原地,眉眼隽永,容貌俊逸,如一树芝兰,傲雪青松,气质卓绝。 他语调铮铮,铿锵有力:“帅印,本帅要定了,少夫人,本帅也护定了。 本帅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本帅想要保护的人,就一定会护住。 本帅为何要抉择? 本帅就不能二者兼得?” 穆清:“......” 好似有一股浩然之气冲到了穆清的天灵盖,穆清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些曾经死活想不通的问题顷刻间有了答案。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愿意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少帅的原因。 他不能因为想要放弃的人不是自己,就期盼着少帅选择放弃少夫人。 试问关键时刻,一个为了权势连结发妻子都能放弃的男人,会不会耍出狡兔死,走狗烹这些过河拆桥的手段呢? 穆清心悦诚服的道歉:“少帅,是我狭隘了。” 墨凌渊撇了眼兰楼上故意晃来晃去的纤瘦身影,淡淡开口:“无碍,放弃云瑶,看似确实是一条最容易的途径。 只要本帅跟父帅保证跟云瑶一刀两断,本帅就能从父帅手里接过帅印。 只是,本帅一向重承诺。 本帅今早才刚刚承诺会护她一生,宠她一世,本帅不能食言。 至于帅印,迟早会落到本帅手里,无需父帅传承给我。” 他早已凭借实力征服了众人,帅印很重要,但还没重要过他本人。 穆清一向淡然的面孔变幻莫测,内心里卷起惊涛骇浪,犹疑的问:“少帅,您打算接纳少夫人了吗?” 从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将少夫人亲手养大了,再替人家寻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吗? 如今不仅不跟少夫人和离,还许下这种重诺,难不成要改变主意了? 第296章 墨凌渊心生误会 “她本就是本帅的少夫人,谈何接纳?”墨凌渊好似失忆了一般,将从前说过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他是本帅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从她踏进少帅府的那一刻起,就是本帅的人了。” 穆清:“......” 穆清竟然无言以对。 少帅果真选择性失忆了。 穆清拱手告辞。 墨凌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祥云金凤图案的精致荷包,握在掌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这是他今早离开的时候,在那张印了他指纹的白纸上题了字,无意中在桌上的针线篮里看到的。 他没想到,她带着宝儿气冲冲的离开少帅府,竟然还能将这些没做完的针线活也一并带出来,想必心里还惦记着给他绣荷包的事。 墨凌渊见她睡的无知无觉,不忍吵醒她,拿了荷包塞到衣兜里,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如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楚云瑶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温庭筠说的每一句话,浑浑噩噩的回了卧房。 宝儿正在翻箱倒柜的寻找什么东西,见楚云瑶游神一般的走进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过去扶住她,诧异的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南烟姑娘已经好多了吗?” 楚云瑶愣愣的坐在床沿边,抬手抹掉了脸上的妆容,“宝儿,我闯祸了。” “小姐怎么了?”宝儿还从未曾见到楚云瑶这幅追悔莫及的沮丧模样,以为出了大事。 楚云瑶抱住宝儿,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恨不得嚎啕大哭:“宝儿,你猜对了,南烟喜欢的人真的是我,不是,是云澈。 我扮做云澈的时候,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送给她的东西,都让她误会了。 她以为我许了她承诺,才害的她对我日思夜想,一病不起...... 我真是个混蛋。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送给我的荷包是想要偷偷向我表明她的心意,我送给她的金钗是你们这里认定的定情信物。” 宝儿默默听完,唇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如昙花一现,顷刻间消失不见。 “小姐不是有心的,不需太过自责。”宝儿宽慰道:“这世界的感情有万千种,南烟姑娘秀外慧中,聪颖善良,会原谅你的。” 楚云瑶闷闷的开口:“往后,我再也不随意收别的姑娘们送我的小物品了,也不随意回赠别人礼物了,我只要宝儿给我绣的荷包,缝的贴身衣服,往后也只送你金钗。” 提到荷包,宝儿放开楚云瑶,在梳妆台里一通翻找:“小姐,我用云锦绣的祥云金凤荷包,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我明明放在针线篮里的呀。” 楚云瑶暂时对荷包有了阴影,“别找了,说不定是被我随手放在哪里了,过几天自己就跑出来了。” 宝儿闻言,只得作罢。 楚云瑶晚饭之时又去看了南烟,喂她吃了些小米粥,还喝了些清汤,陪着说了些话。 果真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南烟的身体虽然依然虚弱,但吃了粥喝了药,身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照此下去,不出三天,就能恢复了。 楚云瑶见南烟依然惦记着荷包的事情,换了女装后,带着宝儿回了少帅府..... 第297章 书房有贼 管家见楚云瑶回了少帅府,那叫一个兴奋至极。 真是老天开眼啊,他还想着要怎么才能将少夫人哄回来,毕竟从昨天开始,少帅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现在倒好,少夫人竟然主动回来了,他老人家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管家一边颠颠的跑上来迎接,一边乐的合不拢嘴:“少夫人,我就知道您会回来的。 这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您闹一闹,消了气,再跟少帅好好重新过日子......” 楚云瑶止住脚步:“老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墨凌渊重归于好的,是为了找他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管家恨不得抱住楚云瑶的大腿,“少夫人,只要您回来,还分什么你的东西我的东西,这整个少帅府都是您说了算。” 楚云瑶见管家是不打算放她走了,对着宝儿使了个眼色:“你跟老伯就在这里等我,我去书房找墨凌渊。” 管家抬脚跟上去:“少夫人,少帅他......” 宝儿扯住管家的袖口,“老伯,您口口声声尊称我们小姐是少夫人,少夫人让您和我留在这里,我们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等着比较好。 宝儿知道您爱吃我做的绿豆糕,特意给您带了一盒,您尝尝......” 说着,手指夹了一块糕点,塞进了管家的嘴里。 管家:“......” 管家将糕点吞咽下去,在宝儿再次塞过来的时候,按住了宝儿的手指:“宝儿姑娘,少帅还未回来,压根就不在府里。” 宝儿抬头,看了眼储星楼上的窗户,封闭的严严实实。 宝儿“噢”了一声,“我们小姐找不到少帅,自然会离开的,我们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等着小姐下楼吧。” 反正小姐的吩咐,她是一定要遵命顺从,努力完成的。 管家无奈,只得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拉拢宝儿极力劝说两人搬回来...... 楚云瑶独自到了储星楼,见从前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竟然不见了,有些诧异。 看到卧房和书房里黑漆漆一片,断定墨凌渊还未归府,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书房的门缝里传来悉悉索索翻动纸张的声音。 楚云瑶驻足聆听,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楚云瑶猛地推开书房的门,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正立于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金丝,正在撬动抽屉上的铜锁。 楚云瑶平日是出入书房,很清楚这个抽屉里放置着异常重要的机密文件。 听到开门声,那人猛地抬起头。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双眸。 夜色降临,卧房没有开灯,室内幽暗,视线受阻,楚云瑶看不真切,只能凭直觉认定她是个女人。 楚云瑶见状,不假思索对着门口大喊一声:“来人呐,有贼。” 黑衣人果断的抽回正在开锁的金丝,转身就往窗口跑去,企图跳窗离开。 “想跑,没那么容易?”楚云瑶拿起桌上的砚台,对着那人的膝弯处用力砸过去。 黑衣人腿弯一软,跪倒在地上。 楚云瑶冲过去,趁势伸手,想要摘下她的头套,看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第298章 楚云瑶正面刚秦千黛 黑衣人身子猛地后仰,另一只脚对准楚云瑶的心窝踹过去。 楚云瑶旋身躲避。 脚步声纷至沓来,管家和宝儿的声音充斥其中:“守住书房门口,不许贼逃跑了。” 黑衣人猛地从地上跃起,往窗口扑过去。 楚云瑶抬脚追上,一把扯住那人背后的衣衫。 “嘶”的一声,衣衫破碎,露出背后一块雪白的肌肤。 楚云瑶盯着那人背后的青色图腾纹身,猛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失神的瞬间,那人转身,拨动着手指间的蛇形戒指,按了蛇头上的按钮,青蛇的口中倏的吐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楚云瑶赶紧松了手。 护卫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窗户被推开,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眼前闪过,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楚云瑶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去:“她穿着夜行衣,衣服被我撕破了,后背留了抓痕,给我追,仔细的搜查整个少帅府,不许她逃跑了。” 护卫又急急的往楼下跑去...... 楚云瑶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兰楼,问管家:“对面可有人住?” 管家不得不如实相告:“秦姑娘暂住在兰楼里。” 宝儿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手指掐了下管家圆滚滚的手臂,“苏管家可真会办事,明面上假心假意劝着我们小姐搬回来。 暗地里将未来的少帅夫人安置在离储星楼最近的兰楼里。 我今早做糕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往绿豆糕里塞点砒霜呢?” 管家内心叫苦不迭。 明明就是洛子枫转达少帅的旨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将人安顿在兰楼的。 此刻当着少夫人和宝儿的面,又不能解释清楚。 不得不白白背了这个黑锅,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宝儿姑娘教训的是,老奴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老奴真是该死。” 管家充分发挥了他的戏精本色。 楚云瑶看不下去了,止住管家:“好了好了,您别折煞我们晚辈了,今日的事,待墨凌渊回来,您帮忙转达清楚,让他派人看守好书房,避免闲杂人等进来偷窃机密文件。” 楚云瑶将桌上的资料一一整理好,见没丢失什么,带着宝儿出了储星楼:“管家,跟我去一趟兰楼,我要会会秦小姐。” 那道身影,娇小瘦弱,身手敏捷,跟秦千黛如此相似。 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少帅府的书房,悄无声息的不惊动任何人,普通人压根就无法做到。 她能三番两次的闯进来,除了自身原因,还恰好撞到了护卫换班轮岗的大好时机。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敏锐的可怕。 管家不放心的跟在后面,三人一起去了兰楼。 门口站着个生面孔的小丫头,看到管家,屈膝行了个礼,“管家,秦姑娘正在沐浴梳洗,暂时不方便见人。” 管家解释:“这小丫头是秦姑娘今天刚买进府里的,不认识少夫人您,也不怎么懂府里的规矩,还望少夫人不要见怪。” 小丫头闻言,低垂着脑袋,赶紧也给楚云瑶行礼。 宝儿对秦千黛压根就没好印象,“那你去问问你们姑娘,少夫人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她。”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第299章 她未必打的赢楚云瑶 秦千黛一身雪白的中衣,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眉眼无波的看向楚云瑶:“少夫人想要见我,直接进来就是,何必为难我刚买回来的小丫头?” 她的嗓音清清冷冷,没有丝毫起伏,看不出一丁点的异样。 楚云瑶踏足进去,环顾一圈,抿了抿唇。 小丫头点了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宝儿见里面的陈设比望月阁不知道要华美多少倍,心生怨怒,恨不得用眼神剐了管家。 管家扰头,捂额,垂下脑袋,假装看不到。 秦千黛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湿漉漉的长发打湿了身后的棉布衣衫,湿透了的单薄白色中衣贴在身后。 小丫头见状,拿了件披风想要给秦千黛披上。 秦千黛抬眸睨了眼管家:“老伯先出去吧,少夫人主动找上门,想必有话对我说,前些天在府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不会再发生了。” 即便要动手,她也未必打的赢楚云瑶。 管家犹豫不决,毕竟两人都是不愿吃亏的性子。 看似一个比一个清冷孤傲,实则都是火爆脾气。 楚云瑶挥退管家:“老伯,您出去吧,不会有事的。” 管家闻言,转身出了大门:“少夫人,我就在门口等着您出来。” 秦千黛垂下眼眸,暗自冷笑了一声。 这个管家,看似对她还不错,唯唯诺诺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听楚云瑶的话。 见管家出去了,秦千黛抬手一颗颗的解开中衣上的盘扣,嗓音寡淡:“少夫人这么急着来找我,到底有何事?” 话音刚落,秦千黛身上的中衣被扔到了椅背上。 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粉红色的肚兜。 宝儿:“......” 宝儿不明所以,恨不得捂住眼睛,又止不住的盯着秦千黛的身子看。 又纤细又单薄,仿佛一个十二三岁未曾发育的小孩子,哪里有半点女人该有的特征? 小姐现在长大了,身形窈窕,容颜绝色,是秦千黛万万比不了的。 除非少帅眼瞎了,才会放着小姐这样的俏佳人不要,扶一个样样不如小姐的秦千黛上位。 楚云瑶定定的盯着秦千黛的一举一动,没吭声。 秦千黛脸上没有丝毫女孩子该有的羞涩和娇态,反倒一脸坦然,侧着身子,五指拨开湿淋淋的长发,让小丫头替她擦干净后背上的水渍。 小丫头小心的擦干水渍,又用帕子将她的长发抱起来,重新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秦千黛披上。 从始至终,楚云瑶的视线就凝在秦千黛的后背上,没有移开过。 暖黄色的灯光朦胧闪烁,映衬着秦千黛的后背光滑如玉,没有一丝抓痕,更别提青色的图腾纹身了。 楚云瑶咬了咬牙,有些不可置信。 转眸看向秦千黛身边身量相仿的小丫头,见那丫头一脸青涩拘谨,手脚并不麻利,不像是个贼。 楚云瑶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小丫头的手腕,吓了小丫头一大跳。 她细细的打量着小丫头的五指,见她手指上并无指环印,又有些不确定了...... 第300章 偷盗机密文件的贼 秦千黛冷着脸,不悦的问:“少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云瑶嗓音冷然,一字一句的开口:“少帅的书房,刚刚进了贼......” 秦千黛勃然大怒,抬手摔了掌心的骨瓷茶杯:“少夫人不要欺人太甚,我刚入住少帅府,就被人当成了贼,少夫人要是有证据,大可送我去见官。” 宝儿不屑的哼了哼:“我们小姐又没说你是贼,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秦千黛眯起眼,“你们都找上门来了,难道不是认定我们偷了府里的东西?” 宝儿翻了个白眼,“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可没认定你偷了府里的东西,府里现在已经戒严了,到处都在搜寻贼人。 我们小姐毕竟是府里的少夫人,亲自上门来给你们清洗嫌疑,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反咬一口,真是给脸不要脸。” 秦千黛:“......” 秦千黛恨不得撕了宝儿那张牙尖嘴利的小嘴。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丫头。 楚云瑶不好惹,她身边的丫头也不是个善茬。 总有一天,她要割了这死丫头的舌头,看这死丫头还敢不敢张口闭口的怼人。 秦千黛气的一把扒光了小丫头的衣服,将吓的尖叫的小丫头推到楚云瑶怀里,“少夫人要给你洗脱嫌疑,还不快叩谢少夫人大恩?” 宝儿见状,不依不饶:“秦姑娘好大的架势,这还没成为少帅府的女主人呢,就敢拿着刚买进来的小丫头撒气了,往后成了少帅夫人,佣人们还不得时时刻刻的宠着您捧着您?” 楚云瑶睨了眼小丫头黑黑瘦瘦干干净净的后背,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给她披上:“不要怕,没事了。” 小丫头吓的瑟瑟发抖,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佝偻成一团,躲到了角落里。 秦千黛见自己的丫头不仅不会说话,胆子还这么小,越发生气了:“少夫人为何喜欢指使自己的心腹丫头处处与我作对? 少夫人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禀告少帅,将我赶出少帅府。” 宝儿刮了刮自己细嫩白皙的脸蛋:“秦小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歹我们小姐也是楚家唯一的嫡女,就你这来路不明的身份,我们小姐才懒得指使我跟你作对呢? 再说了,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小姐指使我了? 我跟你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到我们小姐身上。 我承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言语激烈冲撞了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心狠手辣的想要在少帅府门口当场杀了我。 你连杀人都不眨眼,想要做贼,也不是不可能呀。” 秦千黛:“......”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正中这死丫头的下怀。 她好歹也是跟楚云瑶平起平坐的身份,何必沦落到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死丫头一般见识。 听到尖叫声,管家赶紧去拍门:“少夫人,少帅回来了。” 楚云瑶盯了眼秦千黛,带着宝儿往外走。 宝儿一路小跑着追在楚云瑶身后,压低了声音,问:“小姐,察觉出来了什么没有?那小贼,是不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个?” 第301章 那贼人就是她了 楚云瑶思索片刻,“不知,我只能确定,不是今天刚入府的小丫头。” 宝儿眨巴着眼睛,“那就是秦千黛了?” “不确定。”楚云瑶摇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贼人是她,可那贼人从窗口跳落下去之前,被我抓破了后背,留下了抓痕。 且那贼人的后背上,还有一块青色的图腾纹身。 可我刚才看到秦千黛的背后光滑白皙,什么都没有。 她们两人的手指上,都没有长戴戒指留下的指环印记。” 宝儿有些失望,“这么说,那就不是她了?” “未必。”楚云瑶仰起头,看着储星楼书房里重新燃着的烛火,“事发之时,秦千黛正在沐浴梳洗,为何屋里没有开灯? 就算不喜欢开灯,那她又是如何知道我想要查看她们的后背的呢?” 宝儿恍然大悟:“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抓破了那人的后背,这个消息只有进书房的你们知道,我第一时间带着你和管家去了兰楼,既然秦千黛正在沐浴梳洗,就不可能知道那贼人被我抓伤了。 她当着我的面,又是脱衣服又是擦头发,无非就是想要对我展示她的后背上并无伤痕和蛇形图腾。 甚至扒光了小丫头的衣裳,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发泄她心里的怒火......” 宝儿被快要被绕晕了:“小姐,我脑子不够用,如果那贼人是她,她背上的图腾和抓痕到哪里去了?如果那贼人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刻意将后背露出来给你看?” 楚云瑶摸了摸宝儿的脑袋:“我的宝儿其实挺聪明的,心灵手巧,伶牙俐齿,往后谁娶了我的宝儿就真的捡到宝了。” 宝儿嗔她一眼,“宝儿早就发过誓了,一辈子呆在小姐你身边的。” 楚云瑶只当她说的玩笑话,“你去望月阁看看,我们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统统拿到马车上,我先去一趟书房。” ...... 书房里,管家正好将发生的一切对墨凌渊交代完。 见楚云瑶总算来了,瞥了眼少帅突然之间温和的眉眼,赶紧退下去:“少帅,老奴先走了,今晚多亏了少夫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离开之前,体贴的带上了书房的门。 楚云瑶开门见山的问:“那贼人还未抓到吧?” 墨凌渊漆黑的眸子幽幽的凝着她,轻点了一下头:“没,少帅府里外都搜寻过了,一无所获,可能已经逃跑了。” 楚云瑶不赞同的摇头:“未必,说不定就藏在府里。” 本想说那人可能就是秦千黛,又怕说出口,被墨凌渊误会自己在挑拨离间。 顿了顿,楚云瑶缓缓的开口:“那贼身形单薄瘦弱,跟我从前的身量无二,穿着一身夜行衣,戴着黑色头套,我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但抓破了那人的后背。” 墨凌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正在认真聆听。 “如果。”楚云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斟酌着开口:“你今晚要是宠幸了秦姑娘,发现她后背有抓痕和青色的蛇形图腾,那贼人就是她了。” 墨凌渊危险的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302章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楚云瑶压根就没意识到墨凌渊话语里的寒意,正儿八经的回答:“那贼人虽身手敏捷,但少帅府的守卫一向森严,想要逃出府并不容易。 如今除了兰楼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大肆搜寻了,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说不定那贼人就潜藏在兰楼内。” 墨凌渊见她这幅淡淡然然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不是滋味的醋意。 到嘴边想要告诉她的话被迫吞咽了下去,冷声问:“你不是已经去了一趟兰楼吗?为何没让人搜寻一遍,将那贼人找出来?” 楚云瑶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认真的回答:“我一开始原本打算这么做的。” 墨凌渊:“......” 墨凌渊眸底的光亮了一些,薄唇几不可查的勾了勾。 可没等他高兴片刻,楚云瑶接下来的话差点将他气出内伤。 “但后来一想,这样太得不偿失了,毕竟秦姑娘早晚会成为你的枕边人,也会变成少帅府新的女主人,万一哪天对你吹了枕边风,你想要替她出气,寻个莫须有的罪名灭了我,也挺麻烦的。 秦姑娘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哪怕是贼人,你说不定也会网开一面。 万一不是,我就落了个里外不是人了。 这书房里的机密文件都是你的,只有账本跟我有关,想要查探秦姑娘是不是贼人,少帅亲自出面才是最省心省力的办法......”楚云瑶将账本归顺到原位。 墨凌渊:“......” 墨凌渊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你认为最省心省力的办法,就是让本帅今晚去宠幸她?” “不然呢?”楚云瑶一副万事都为他考虑的懵懂样子,严肃的分析着利弊:“这么做既不会让秦姑娘尴尬,引起她的猜忌和反感,还能有效的促进你们两人的感情。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秦姑娘,都百利而无一害,不仅能寻找到真相,还能不伤和气......” “够了!”墨凌渊一把扫落了书桌上被楚云瑶整理好的文件,气到颤抖:“本帅不是个轻浮的男人,不屑做出这种出卖色相的事。 少夫人的好意,本帅心领了。” 楚云瑶:“......” 她说错了什么?惹他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她什么时候说他轻浮了? 反正早晚要将秦千黛娶入府中,迟早要同榻而卧,男欢女爱什么时候变成出卖色相了? 楚云瑶只觉得墨凌渊太过矫情。 该说的她都说了,既然墨凌渊既不打算试探秦千黛,又好似没将那贼人放在心上,楚云瑶也懒得越俎代庖的替他操心了。 她直接秉明来意,对着墨凌渊伸出手:“我的荷包,还给我。” 墨凌渊愣了一下,越发生气了。 这小气的丫头,他还没跟她闹脾气呢,她反倒过来找他讨要刚送给他的荷包了。 墨凌渊绝俊的面孔如万里冰封,寒意逼人:“你今天回府,只是特意过来找我要回荷包的?” 楚云瑶点点头:“当然,不然我为什么回这里?” “就没有一丁点是想要回来看看我,看看这府里对你好的人?”墨凌渊不甘心的问。 第303章 你什么时候偷拿了我的东西 楚云瑶的回答彻底寒了墨凌渊的心:“这府里的人对我都很不错,我对他们也很好,往后他们要是有求于我,我一定义不容辞尽我所能的帮他们达成所愿。 至于回府看望,还是算了吧,免得秦姑娘误会......” 虽然她跟墨凌渊并不是实际上的夫妻,但要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 那些和前男友前女友打着做朋友的幌子藕断丝连的,都是没有界限的绿茶婊。 多少渣男贱女,最喜欢玩的就是这种暧一昧了。 世上那么多的人,哪个不能做朋友,为何偏偏一定要跟发生过感情纠葛的前男友前女友做好朋友? 她从小在父亲和哥哥的宠爱下长大,从来就不缺温暖,更不会空虚寂寞冷。 墨凌渊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她越发艳丽夺目的小脸上,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寒潭深处,冰凉的没有一丝温热。 今早他还承诺要宠着她护着她,甚至不惜为了她,跟父帅闹翻了。 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当一回事,还要跟他划清界限。 别说搬回少帅府了,她竟然连回府看望都不愿意。 墨凌渊掏出衣兜里贴身携带的精致荷包,摊开在掌心:“本帅收下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这荷包,我是不会还你的。” 楚云瑶抬眸,就见一个金黄色的云锦荷包躺在墨凌渊的掌心。 荷包上绣着祥云金凤,浴火重生的凤凰栩栩如生。 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宝儿不少的心血。 楚云瑶讶异不已,看着墨凌渊的眼神好似在看着一个盗窃犯:“宝儿辛辛苦苦绣的荷包,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亏的宝儿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原来被墨凌渊这厮拿了。 墨凌渊本就冰寒的面孔更加阴沉了:“你说什么?这荷包不是你亲手绣的?” 楚云瑶一脸坦然:“当然不是,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针线活,虽然我做手术的时候伤口缝的好,但并不代表我的绣活就一定精致。 这可是宝儿辛苦了好几天,特意绣了打算送给我的,你什么时候偷拿了我的东西?” 墨凌渊:“......” 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丫头给气死。 亏他还以为这荷包是她亲手缝制后送给自己的,弄了半天竟然是宝儿绣的。 上一刻,他还觉得这荷包图案精美,针脚细密,布料高档,跟古代龙袍一样的颜色,金黄耀眼。 这一刻,他只觉得这个荷包如一坨黄黄的便便一样糊在手心,丑死了。 他气的将手里的荷包扔给楚云瑶,“你答应亲手绣好后送给我的荷包呢?” 楚云瑶:“......” 楚云瑶一脸茫然,半响才回想起来,似乎确实答应过亲手给墨凌渊绣个荷包。 只是最近事情太过繁杂,她早已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墨凌渊见她好半天都没记起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忘了?” 楚云瑶脑袋立即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死不承认:“没有,没有,只是最近几日太过繁忙,事情太多,将这事给耽搁了。 绣荷包的丝线和布料我已经挑选好了,本想等南烟的病好点了就动手绣的。” 第304章 我拿什么还给人家 墨凌渊听她如此一说,好似找到了些许慰藉,“这荷包既然是宝儿为你绣的,那就还给你,你亲手替我绣的荷包,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去拿。” 墨凌渊见她似乎想要推拒,嗓音一凉,冷飕飕的开口:“我每日去一趟,看你绣了多少,半个月之后如果还没绣完,本帅就入住,直到你绣完为止。” 嗯,这是个好主意。 墨凌渊默默的在心底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既可以每日见她,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宿在。 至于荷包,最好是这辈子都绣不完。 楚云瑶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别人的事基本都会做到。 楚云瑶赶紧保证:“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不会食言,只是我绣活不怎么好,你不要嫌弃就好。” “不嫌弃,只要是你亲手绣的就行。” 此刻的墨凌渊还没意识到楚云瑶绣工会差到哪种地步,最丑无非是图案简单了一些而已,有宝儿在她身边指导,不至于丑到不忍直视。 墨凌渊第一次如此盲目的乐观。 楚云瑶继续问他要荷包:“我记得南烟送我的两个荷包被你拿走了,你一直没还给我,那两个荷包呢?” 墨凌渊:“......” 被他一气之下用剪刀剪碎了。 楚云瑶急了:“你不会是弄丢了吗?那个天蓝色的荷包,南烟都病成这样了依然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我可是要还给人家的。” 墨凌渊一脸镇静:“弄丢了。” 楚云瑶:“......” 楚云瑶不死心的问:“丢哪儿了?” “那日从督军府回来,我趁你不注意,随手扔到车窗外了......”墨凌渊暗暗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楚云瑶:“......” 楚云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那我该怎么办?我拿什么还给人家。” 墨凌渊自告奋勇:“我可以向南烟姑娘解释清楚,那两个荷包是我弄丢的,南烟通情达理,应该不会怪你。” 楚云瑶:“......” 楚云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女扮男装用云澈的身份无意中撩了南烟已经够令她头疼的了,怎么可能让墨凌渊掺和其中,横插一脚,继续给她添乱。 楚云瑶苦逼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扔了就扔了吧,不必跟她解释。” 楚云瑶心情极其不爽,连招呼都懒得跟墨凌渊打,抬脚就往外走。 墨凌渊追上去:“去哪儿?” “回。”楚云瑶睨了眼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心累的回答,“给你绣荷包。” 闻言,墨凌渊很听话的松开了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宝儿回去就好。”楚云瑶瞟了眼兰楼的方向:“你去看看秦姑娘吧,那个青色的蛇形图腾,我在给宫大公子的内人接生的时候看到过......” 墨凌渊眸底闪过一抹冷光,闻言,直接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你说你在沐倾城的身上也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蛇形图腾?” 车厢摆了几个小箱子,宝儿赶着车。 墨凌渊放下布帘,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为他的加入,一下子显得拥挤了许多...... 第305章 被那小贼的暗器伤了 她的膝盖抵着他的膝盖处,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 墨凌渊见状,圈在她纤腰上的手臂猛然用力,将她抱起来,如往常一样,放在他的腿上坐着...... 楚云瑶:“......” 虽然她现在依然是少帅夫人,但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不要做的好。 楚云瑶挣扎着要从他腿上滑下来:“你放开我,我坐旁边就好。” 墨凌渊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别乱动。” 楚云瑶:“......” 楚云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一......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楚云瑶慌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她大概是被男人的美色冲昏了头,产生了错觉。 耳边响起墨凌渊低低哑哑的嗓音:“你说,沐倾城背后也有个蛇形图案的纹身?” “好像是。”楚云瑶敛了心神:“当日我给她做手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如果没记错,大概也是个蛇形图案。” 墨凌渊冷笑,嗓音里透着几分怒意:“总统聪明一世,想不到竟然会教出个傻白甜的长子。” 比起宫家长子,墨凌渊对宫家的次子反倒更欣赏一些,只是宫家次子宫肃打小跟墨瑾瑜交好,而如今的督军夫人秦芷柔防他跟防什么一样...... 如果妹妹墨凌薇一定要跟宫家的儿子联姻,他倒宁愿墨凌薇嫁给宫肃。 想到妹妹,墨凌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又是一个不省心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宝儿掀开车帘:“小姐,到了。” 楚云瑶轻快的从车上跳下来,只觉得小腹处突然一阵剧痛,刀绞一般,“肚子好疼。” 宝儿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在书房被那小贼的暗器伤了吧?” 楚云瑶额头上冷汗直冒:“我也不知道。” 墨凌渊还是第一次看到楚云瑶露出这种小女人的娇态和虚弱。 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慌乱的将人抱起来,步履匆匆的往里走:“医者不自医,我先送你回房,再去请张大夫。” 宝儿小跑着跟在身后,“张大夫在宫老夫人的宅院......” 墨凌渊面色冷峻:“那老太婆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张大夫都在宫家住了半个多月了,也该回保仁堂了。” 推开卧房的门,墨凌渊将楚云瑶放置在床上。 听到动静的温庭筠和章伯奶娘等人也以为楚云瑶发生了意外,都焦急的赶了过来...... 墨凌渊只觉得鼻息里的血腥味道愈发浓郁,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裤上湿了一大块,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摸到满手掌的血迹。 墨凌渊吓的心神俱裂,颤抖的嗓音里透着惊惧和恐慌:“你,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第306章 她没受伤 墨凌渊的视线从楚云瑶苍白的小脸转移到她精致的刺绣妆花裙上,月牙白的底色上一片暗红色的血迹,如妖冶盛开的花朵。 墨凌渊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样,深邃的眸底沁出点点水雾,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耳边寂静一片,整个人好似屏蔽了外界的嘈杂一般,连心都空了。 好半响,他才听到自己小心翼翼的问:“哪里疼?这些血是从哪里出来的?你伤到哪里了?” 他顾不得将围着的人赶出门,伸手就窜进了薄被里,想要掀开她的裙摆,找她的伤口。 宝儿见楚云瑶疼的死去活来,一开始也吓的半死,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想着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结果替楚云瑶盖被子的时候,看到她裙子上的血迹,心思一转,立即明白过来了。 彻底松了一口气。 见墨凌渊浑然不知,赶紧扯住了墨凌渊的袖子:“少帅,小姐没事。” 墨凌渊正焦躁的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听宝儿如此一说,怒喝道:“怎么会没事,你没见她流了这么多的血吗? 那贼人到底伤到她那儿了?” 万一楚云瑶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回少帅府活剐了那小贼。 宝儿憋着笑,抿着唇,羞怯的开口:“少帅别担心,小姐没受伤,小姐只是长大了。” 墨凌渊听得云里雾里。 楚云瑶倒是很快明白过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她是十五岁来的月事,但因为那个时代科技发达,她身体又特别好,肚子从来就没疼过。 却没想到,这具身体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身体耗损严重,尽管她熬了各种汤药给自己进补,但基底太差,第一次来月事,才会疼的生不如死。 温庭筠和章伯红了脸,尴尬的笑了笑,一起退出了门外。 奶娘欣喜极了:“姑爷,云瑶来了初潮而已。” 墨凌渊见奶娘竟然满脸喜色,越发疑惑:“初潮?” “就是葵水,女孩子家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奶娘握着手帕,爱怜的擦干楚云瑶额头上的冷汗,笑意快要从皱纹里溢出来:“小姐,来了葵水,往后就可以为少帅府开枝散叶了。 姑爷不懂这些事,还以为你受伤了,瞧把姑爷给急的,奶娘虽然一辈子没什么本事,但从前在温家和楚家前前后后待过几十年,见过的人倒是不少的,像姑爷这么会疼人的男人着实少见。 你往后要跟姑爷好好相处,孝敬长辈,服侍夫君。 你们年纪轻轻,又是新婚,浓情蜜意正当时,说不定能三年抱俩......” 楚云瑶:“......” 奶娘果真是老糊涂了,她老人家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和墨凌渊浓情蜜意了? 明明都快要和离了好不好? 楚云瑶羞燥的慌,生怕奶娘继续说下去,面红耳赤:“奶娘,我想喝点红枣茶,您去帮我泡一杯好不好?” “好好好。”奶娘欢欢喜喜的走了。 墨凌渊:“......” 从未有过的羞窘在面上弥漫开,他的耳边无限循环着几个字:“浓情蜜意,三年抱俩,三年抱俩,浓情蜜意......” 第307章 物质短缺 墨凌渊依然坐在床沿边,定定的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宝儿见状,捂着嘴偷笑,去给楚云瑶拿干净的衣服和生理带。 楚云瑶看着他裤子上的血迹,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衣服了。” “无碍,你没事就好。”墨凌渊说着,大掌又往被子里伸,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冰凉的肚腹上,“还疼吗?有多疼? 往后是不是每个月都会这么疼?” 奶娘正好端着红枣茶进来,笑着回答:“姑爷不必担心,生了孩子就不会再疼了,这些天忌口,不能吃生冷的东西,要好好休息...... 生理期也不宜同房,姑爷今晚是打算回少帅府,还是留下来给您另开一间房?” 听这语气,奶娘是生怕他克制不住,做出点什么,伤了云瑶,话里话外要赶他离开了。 墨凌渊握着擦了手掌的帕子,揉成一团,低低的回答:“本帅府里还有事,待会就离开。” 奶娘笑眯眯的将红枣茶放到桌上,又抱了一套衣服过来:“女人生理期的血可不能沾染到男人的身上,会倒大霉的。 您和温少爷身形相当,这衣服是我们少爷新做好的,姑爷凑合着换上吧。” 楚云瑶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女人的血有邪性一样。 真那么准,当初派个女人将用过的卫生棉砸到楚青泽的头上,如今也没楚青泽什么事了。 等等,卫生棉。 这个时代物质短缺,还没有卫生棉吧? 那她要怎么办? 楚云瑶在被子底下动了动,只觉得体内的热流如小溪水一样涌出来。 黏黏的越发难受了。 楚云瑶顾不得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喊宝儿:“宝儿,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洗澡。” 墨凌渊拒绝了奶娘的好意:“不用,本帅的衣服是黑色,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血而已,不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 奶娘闻言,感动的差点哭起来了。 多好的姑爷啊,连女人的这种血都不嫌弃,换了别的大老爷们,说不定都要将自家娘们揍一顿了。 宝儿其实早就将卫生带拿过来了,看到墨凌渊迟迟不肯走,又不好意思进来。 如今被楚云瑶喊了,只得跑进来,“小姐,您的卫生带我早就帮你缝好了,只是不知道您会今天来葵水,家里没有了草木灰,我只好给您用棉布垫上了。” 楚云瑶:“......” 草木灰? 这个时空的人用的竟然是草木灰? 楚云瑶简直凌乱了,急急的摆手:“草木灰太脏,会得妇科疾病的,千万不能用,你以后也不要用草木灰了,先用棉布凑合着吧,等我明日研究研究,做出一款瞬吸薄透的卫生巾来......” 墨凌渊听说楚云瑶要洗澡,待宝儿进来后,就跟着奶娘去后院烧洗澡水了。 等洗澡水烧好后,又用木桶提到耳房,倒进木盆里,试好了水温,对着楚云瑶道:“可以洗了,很晚了,我还有事,先回少帅府了,明日一早再过来看你。” 原本以为这些细作只是想要探听少帅府和总统的情报,万万没想到混进来的竟然是东洋人。 他必须尽快查清楚,背后纹有青色蛇形图腾的人到底还有多少? 第308章 千黛自然不会怪责少夫人 楚云瑶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忙你的,不用过来看我,荷包做好了我会让人送到少帅府的。” 墨凌渊道:“不急,你要是不想弄,缓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见楚云瑶进了耳房,墨凌渊才转身趁着夜色离开。 兰楼里。 秦千黛站在宽大的西洋镜前,只穿着一件粉色的肚一兜,侧身看着自己光滑白皙的后背。 红唇微勾,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新买来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少帅,秦小姐已经休息了。” 秦千黛眉眼一敛,披上披风,打开门。 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墨凌渊扶着墙壁,醉醺醺的站在她面前。 “不是休息了吗?”墨凌渊嗓音含糊,口齿不清,似乎醉的厉害。 “刚躺下,听到少帅过来了,千黛立即起来迎接。”秦千黛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墨凌渊往室内瞧了一眼,抬脚跨进去,“本帅今晚清闲,陪你聊聊天。” 秦千黛落落大方的在床沿边坐下,挺直了本就纤瘦的腰,看向墨凌渊:“少帅一定是听少夫人说了什么,特意过来问个清楚明白的吧?” 墨凌渊斜靠在椅背上,手肘搁在座椅上,指尖揉着微皱的眉心,半阖了眼,淡淡道:“云瑶年纪小,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如果冲撞了你,请多多包涵。” 秦千黛:“千黛当然不会跟少夫人计较。” 墨凌渊继续道:“云瑶胆子小,平日里性子鲁莽了些,做事冲动,如有得罪,还请不要怪她。” 秦千黛:“......” 她在府里连杀三人,有目共睹,墨凌渊你是眼瞎吗?竟然会觉得她胆小? 秦千黛不情不愿的开口:“千黛自然不会怪责少夫人。” 墨凌渊默了片刻,“云瑶温顺贤良,平日里恪守家规,不会轻易顶撞人,听说今日带着宝儿过来找你了。” 秦千黛:“......” 秦千黛要气的吐血了。 这是将楚云瑶所有的过错都推的一干二净了? 温顺贤良的人会养出那么牙尖嘴利的丫头? 温顺贤良会养出咬伤人的白貂和白狼? 墨凌渊果然是醉的不轻,被酒水泡了脑袋,才会昧着良心说胡话。 秦千黛木然的小脸抽了抽,磨了磨后牙槽回答:“少夫人说我这兰楼里藏了贼。” 墨凌渊掀起眼皮,漆黑的眸里泛着朦胧的醉意,却又亮的惊人,璀璨夺目,“云瑶生性纯良,真挚诚实,从不说假话,她说有贼,怕是真有贼。” 秦千黛被那张绝俊的面容晃花了眼,差点沉沦在那双如古井的眼眸里。 闻言,心脏隐隐抽疼了一下。 秦千黛脸上的神情冷然委屈,咬着牙问:“少帅也认为千黛藏了那贼人?” 墨凌渊摇摇头:“本帅并未这么认为,只是云瑶从未曾欺骗过本帅?” 躲在阁楼上的穆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穆清:“少帅,你怕是对少夫人有天大的误会,做人还是要点脸比较好。” 秦千黛猛地旋身,站到墨凌渊面前,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披风...... 第309章 幸好有这个东西 墨凌渊揉了揉太阳穴,“本帅醉了,脑子有点乱。” 秦千黛摸不准墨凌渊话语里的意思,“少帅既不相信千黛是清白的,也不相信少夫人骗了您,既然如此,千黛只好自证清白了。” 话音刚落,如穆清所愿,秦千黛伸手扯开了后背的衣带...... 穆清赶紧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偷观望。 衣衫滑落,秦千黛站立在墨凌渊面前:“少帅,千黛该脱了都脱了,出了这扇门,我希望少帅能够相信我,否则,千黛只能回到江湖中,继续颠沛流离了。” 墨凌渊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抬脚往外走:“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很晚了,本帅要安寝了。” 眼见墨凌渊要离开了,秦千黛气的跺了一下脚:“少帅。” 她清甜幽怨的嗓音随着夜风飘散在门口。 墨凌渊晃悠悠的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孤绝高大的背影。 小丫鬟怯生生的站在门外:“小姐,少帅走了。” 秦千黛目光森然的盯了小丫鬟一眼,“关门。” 小丫鬟赶紧将门带上。 秦千黛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肚兜,抬脚踩过去,恨恨的转身走到床沿边...... 穆清眯起眼,再次确认了一遍,秦千黛浑身上下洁白如玉,没有半点被破坏的杂色。 穆清转身离开了阁楼,追着墨凌渊的身影而去......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之际,坐在床沿上的女人冷笑一声,粗糙的五指伸向后背,在腰眼处摸了摸,缓缓撕开一张人皮,露出狰狞的蛇形图腾纹身...... “幸好有这个东西,否则,就被那臭丫头逮住了。”秦千黛抚摸着手里的人皮,自言自语:“这女人,不能留了!” 穆清总算追上了墨凌渊,诧异的问:“少帅,您特意将我从军营带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呢?”墨凌渊顿住脚步,口齿清醒,哪里还有半点醉意:“难道你认为,这事不重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当然很重要。”穆清纳闷:“可您一个人就能完成了呀。” 毕竟,话还没说几句,秦千黛为了自证清白,就迫不及待的褪了衣衫,少帅只要抬起他高贵的眼皮,看上那么一眼,就知道真相了。 何必带他过来埋伏在阁楼的密室里,简直多此一举呀。 万一被秦千黛察觉到,还有被识破的风险。 “本帅完不成。”墨凌渊满含深意的盯了穆清一眼,言语里透着洁身自爱的自豪:“毕竟,本帅是有家室的人。” 穆清:“......” 有家室了不起啊? 说的好像少夫人很稀罕您一样。 前天还送了您一封和离书呢。 如果不是女子不能休夫,怕是您早就被少夫人给休了。 说好的等到少夫人长大,您要为她挑选个好婆家呢? 少帅,您变了! 您曾经可是一诺千金的人,怎么能违背自己的初心呢? 穆清心里苦。 作为单身狗的他,招谁惹谁了? 穆清忍受着内心里的一万点的暴击和伤害,汇报道:“看清楚了,她白白净净,并未有任何青色的图腾纹身。” 墨凌渊唇角一撇,“穆清,我看你是被色迷了心窍,连起码的分析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第310章 给段长宇保媒 穆清内心一凛,惶惶的看向墨凌渊:“少帅,卑职不敢隐瞒,卑职真的认认真真的查看过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未敢擅自离开,除了胸口和后腰处有两颗黑痣,确实没有看到任何图案......” 墨凌渊抿了抿唇,抬脚回了书房。 穆清不懂自己错在哪里,跟着墨凌渊回了书房,小心的开口:“还请少帅指点迷津,卑职真的想不明白......” 墨凌渊拉上窗边的帘布,嗓音寡淡:“一个人越是急于想要证明什么,就说明她越是想要掩饰什么。 本帅进门的时候就跟她说了,本帅今晚空闲,打算跟她聊聊。 结果她一开口就要自证清白。 本帅不看她,她还脱光了衣服。 如果不是有十全的把握证明自己,她不可能急于撇清自己。 可她越是急于撇清,就越是说明那贼人跟她有关。 要么兰楼里真的藏了人,要么她就是那个贼。” 穆清默默的听完墨凌渊的话,拧紧了眉心,不赞同的摇头:“少帅,此言差矣。” 墨凌渊诧异:“你有高见?” 穆清搓了下手心,承受着被墨凌渊呵斥的危险,硬着头皮回答:“高见谈不上,一点拙见而已,如果说错了,还请少帅不要介意。” 墨凌渊爽朗的应承下来:“本帅不怪你。” 穆清斟酌着道:“您刚才剖析的确实是那么回事,人性确实如此,但不能用在您和秦姑娘身上。” “为何?” “因为您才貌双全,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您,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爱慕,除非是那些压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您有任何关系的人会绝了心里的念头。 否则,像秦姑娘这种,对着您做出这种事,是很常见的一种行为。 就比如您以往去兰桂坊找迟夜白,身边有姑娘作陪的时候,她们看着您的眼神,恨不得......” 吞了您三个字穆清没敢说出口。 墨凌渊不动声色的盯着穆清,眼神瘆人,声音也瘆人:“本帅记得,本帅并未曾带你去过兰桂坊,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穆清咽了下唾液,立马将兄弟出卖了:“段长宇告诉我的。” 墨凌渊冷冷的哼了一声:“话说段长宇也快要回来了,既然他对兰桂坊的姑娘们如此上心,想必是想要娶媳妇了。 你去帮他物色一个清白漂亮点的女孩子,就说本帅保媒,让他尽快成家立业。” 穆清:“......” 穆清心里不服。 都是单身狗,为何少帅会偏爱段长宇,只给他保媒。 穆清知晓段长宇的心思,索性顺水推舟,先替兄弟谢过后,如实禀告:“我看少夫人身边的心腹丫头宝儿姑娘就很不错。 段长宇要是娶了宝儿姑娘,往后宝儿姑娘还能继续跟在少夫人身边,长宇也能继续跟在少帅您身边。 您跟少夫人要是有了误会,也能通过宝儿姑娘和长宇两个人传话沟通,解开心结。 简直一举两得。” 墨凌渊:“......” 本帅想要给段长宇保媒,就是想要让他尽快成家立业,好绝了本帅夫人的心思。 要是将宝儿嫁给段长宇了,段长宇那还不得每日都在楚云瑶的眼前晃悠? 第311章 她确实是为您而死 他是绝不允许段长宇跟楚云瑶身边的人有半点联系的。 墨凌渊一口回绝了:“云瑶将宝儿当成一块宝一样,连本帅都不肯给,舍得给段长宇当媳妇?” 穆清:“......” 这么说,段兄弟要白思念一场了? 墨凌渊继续道:“你去多物色几个好点的女孩子,弄了画像过来,给他挑选挑选,务必使他满意,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穆清:“......” 穆清以为墨凌渊单纯只是替兄弟们的终身大事考虑,一时又想不出反驳的借口,怕拂了墨凌渊的好意,只得呐呐的应承下来。 正要离开,只听到墨凌渊冷沉的嗓音幽幽响起:“你果真是这么认为的?” 穆清不解:“什么?” “你说,本帅才貌双全,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本帅,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爱慕,是真的?”墨凌渊好似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然。”穆清不假思索的回答,“您忘记当初程大小姐为了跟你在一起,所做的事了吗?虽然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想要您一直记着她,但她确实是为您而死。 如果您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又怎么会有女人愿意为了您心甘情愿的付出性命?” 提到程心琪,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墨凌渊也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书房一时之间变得异常静谧。 待穆清离开后很久,墨凌渊才低声喃喃:“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云瑶对本帅却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 第二日一大清早, 墨凌渊喊来了管家,问:“失血过多,要如何滋补身子?” 管家唬了一跳,“少帅,您又伤了哪里?” 墨凌渊脸色有些不自然,别扭的回答:“不是本帅,是云瑶。” 管家好似心肝儿肉掉了一般,“少夫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失血过多了?难不成被贼人给暗算了?” 墨凌渊支支吾吾:“听说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管家:“......” 管家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过来人,立即明白过来,“俗话说缺什么就吃什么,这红枣、桂圆、花生、红豆、红糖、白果、枸杞子都是人们常吃的补血零嘴。 饭食上最好吃动物全血、肉类、虾类、蛋黄、黑木耳、海带、芝麻、大瓜子、芹菜、苋菜、菠菜、茄子、小米、樱桃、红枣、紫葡萄、红果,还有一些骨头汤、猪肝、牛肝、羊肝、鸡肝、鸭肝、鹅肝......” 管家滔滔不绝。 墨凌渊默默的听完,“好,把你刚才说的东西,全部记下来,送去,看着她吃下去。” 管家:“......” 管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么多的东西,好多都是这个季节没有的,他去哪里弄? 少帅不清醒,他不能跟着发疯。 管家装了整整一马车的食材,亲自赶车运送到,“少夫人,这是少帅命我给您送过来的补血食材,您看您有什么想吃的?” 宝儿伸着脖子往外看:“少帅呢,少帅昨晚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今日一大早就过来看我们家小姐的吗?” 第312章 两人生嫌隙 管家陪着笑脸:“少帅事务繁忙,还请少夫人见谅。” 苦逼的楚云瑶正捏着绣花针绣荷包,闻言,一不小心,指尖被戳了一下,沁出一个圆圆的小血珠。 楚云瑶扔了绣花针,走到窗边,看着被佣人搬进后院的食材,看似不经意的问:“昨晚,少帅有去过兰楼吗?” “额”。管家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老奴不知。” “那就是去过了。”楚云瑶正色道。 整个少帅府,只要跟墨凌渊有关的,有几件事能逃得过老管家的法眼。 这老头,早就修炼成人精了。 管家生怕楚云瑶误会,急急的解释:“去是去过了,穆先生跟着一块去的,片刻功夫就从兰楼出来了。” “穆清也去了?”楚云瑶有些不信。 “是,少帅当时有几分醉意......”管家不知道该如何让楚云瑶相信自己,“不信您可以去问穆先生。” 楚云瑶点点头:“我明白了。” 管家见状,将宝儿拉到一边,悄声问:“少夫人这是何意,明白什么了?” 宝儿哼了哼,用力拧了下管家胖胖的手臂,没好气的开口:“您这张嘴巴满口谎言,说与不说我们小姐都不会相信了。 少帅平日里醉过几次酒? 昨晚从离开的时候,少帅还好好的呢,您要说假话,也要想个让人心服口服的借口呀......” 管家:“......” 宝儿将管家推出门:”这些东西,我们也买得起,一个礼拜后,让你们少帅过来拿荷包吧。” 宝儿气呼呼的回到卧房:“真是气死我,这少帅昨晚还好好的,回了少帅府,进了趟兰楼,今早就不过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一连七天,墨凌渊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再踏入。 宝儿默默的生着闷气。 楚云瑶倒好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这几天坐在闺房里,认认真真的绣荷包,还研究出了一款简易版的卫生巾,打算先批量生产,待开业之后再开始售卖。 温家废弃的工厂已经被重新利用起来,温庭筠对管理和生意有着天生的敏锐,货源筹备的很充足。 楚云瑶偶尔还要扮成云澈,去陪着南烟吃饭聊天,忍受着内心的愧疚和良心上的谴责,看着南烟的状态一天比一天明朗起来,更大的不安席卷心头。 第七日,久不露面的墨凌渊总算出现了。 楚云瑶将手里皱巴巴的荷包交给他。 墨凌渊:“......” 墨凌渊摊在掌心里,皱着眉看了半响,不确定的问:“你确定这是荷包?” 楚云瑶坚定的点了一下头:“能装东西,当然是荷包了。” 歪歪扭扭的针脚,图案极其简单,墨凌渊分辨了许久,问:“为什么要绣一只正在吃草的黑土鸡给我?” 楚云瑶纠正:“不是黑土鸡,这是一只燕子,衔着一片绿色的树叶。” 墨凌渊:“......” 这世上竟然会有体态如此臃肿的燕子,怕是只能跟土鸡一样在草地里刨食了。 楚云瑶见墨凌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伸手就去抢:“不喜欢算了,还给我,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擅长做针线活的。” 第313章 东西已经拿到了 墨凌渊五指一握,将荷包牢牢的抓在掌心里,“丑是丑了点,本帅又没说不要。” 楚云瑶伸出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指头:“我早说了买个漂亮些的送给你,是你自己不肯,硬是要我亲手缝的,我好好的指头都被针头戳成马蜂窝了。” 墨凌渊盯着她纤细葱白的手指,眸色一暗,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放到唇边...... 楚云瑶:“......” 楚云瑶慌忙抽回手,“谢谢你前几天让管家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 墨凌渊将荷包揣进贴身口袋,沉默了片刻后,决定坦白自己的心思:“云瑶,我留给你的书信,你看到了吧?” 楚云瑶回避道:“什么书信?我没看到。” 墨凌渊见她装傻充愣,大步走到桌边,拉开抽屉:“趁我睡着了,你还在那张纸上偷偷按了我的指印。” 他在抽屉里翻找一通,一无所获:“那张纸呢?” 楚云瑶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奶娘打扫的时候,随手扔了。” 墨凌渊凝着她躲闪的双眸,忽的一笑,“没关系,我再写一张。” 楚云瑶不耐的打断他:“不用了,有些话你回去好好跟督军说清楚吧,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墨凌渊总算弄清楚了她对他刻意的疏离:“你都知道什么?” 楚云瑶不置可否:“东西已经拿到了,少帅,请回吧。” “你不相信我?”墨凌渊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嗓音干涩微哑:“还是你认为我会伤害你?” 楚云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墨凌渊俊逸的面孔顿时如风暴来临,卷起惊涛骇浪,阴沉暴戾。 就在楚云瑶以为他可能会失控的时候,墨凌渊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重重的关门声犹如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开,楚云瑶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整个人魂不守舍起来。 她双手抵在桌面上,支撑着身子的平衡,好半响才稳住心神。 “出来吧。”楚云瑶嗓音平稳,毫无波澜,就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把你刚才没来得及说完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督军府的三姨太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披着云锦披肩,手里拿着一顶宽大的软檐帽子,从柜子后面走出来:“少夫人,督军虽然铁了心的要置您于死地,甚至拿帅印相威胁,可我刚才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少帅是个重情重义的有心人,不会对您不管不顾的。” 楚云瑶翘了翘唇角,露出一抹淡笑:“三姨娘也知道,少帅是个重情重义的有心人,督军再怎么不好,终究是少帅的亲生父亲。 我们家从前陷入危机,就是遭遇最信任的门徒背叛,我才失去了最亲的两位亲人。 这一生,我绝不会将我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任何人的手里。 人生无常,变数太多了。 谢谢三姨太的好意,我心领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医院给您做输卵管的手术吧,希望三姨太能早日有孕。” ...... 看着原本应该在督军府的三姨娘和楚云瑶一起进了车厢,宝儿赶着马车离开后,墨凌渊从僻静处走出来,一脸铁青。 原来如此,难怪她压根就不相信他的承诺。 第314章 时光好似在她身上变成了诗 楚云瑶是一枚能够影响整个棋局局势的棋子,当然不可能将自己轻易托付给下棋人。 而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向她坦明心迹。 墨凌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控其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按照他的意愿执行,可楚云瑶却不知不觉间成了他无法把控的唯一存在。 她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看似柔软良善有原则,可心上好似建造了一堵高高的院墙,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从不轻易接受他的示好。 “少帅,您怎么站在这里?”身后传来清甜讶异的嗓音。 墨凌渊回头,就见南烟拿着一本书,施施然走过来。 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在心上人的陪伴下,南烟身体已经大好,深深凹陷下去的两颊重新恢复了饱满,红润透亮,身段虽依然纤细瘦弱,但已经丰腴了不少。 一身素色白玉旗袍穿在身上,也能撑得起来,显得窈窕有致又落落大方。 阳光打在她白皙艳丽的小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眉眼间洋溢着浓烈的幸福和欢快。 时光好似在她身上变成了诗,谱写出岁月静好的温馨。 墨凌渊叹了口气,语调似乎有些惆怅:“跟云瑶闹了些小误会,本想等心情好点再上去找她说清楚,没想到她离开了。” 南烟笑起来如娇花盛开,“少夫人年纪还小,偶尔会闹点小孩子的脾气,少帅多包容一些,夫妻相处,重在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势厉害,内心里总会有柔弱的部分。 少夫人心思简单,恩怨分明,少帅对她好,她能感受的到的。” 墨凌渊被宽慰的舒心起来,“借南烟姑娘吉言,但愿如此。” 正要离开,墨凌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南烟:“还有一事,如实告知南烟姑娘,还请南烟姑娘知道后,不要生云瑶的气。” “何事?”南烟烟眸如水,疑惑的问。 “听闻你送了两个荷包给云瑶,其中一个是天蓝色,那荷包不小心被我弄丢了,不关云瑶的事,南烟姑娘如果要责怪,就请......” 墨凌渊话还未说完,就被南烟打断了。 “少帅的意思是,那个荷包,一直都在少夫人手里?”南烟好似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人摇摇欲坠。 如此说来,云澈根本就没有收过她的荷包? 或者,外面那些谣传是真的,云澈喜欢的人其实是少夫人? 难怪她身体好些后,云澈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但又迟迟不开口。 是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将这些细枝末节都忽略了。 墨凌渊察觉到不对劲:“南烟姑娘,你怎么了?” 温庭筠端着熬好的药,刚从后院出来,正好听到墨凌渊的话,吓的将手里的药碗一丢,冲过去扶住南烟:“南烟,你没事吧?” 南烟怎么可能没事。 她将那人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来,以为幸福萦绕在身边,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就如在阳光下绚丽夺目的肥皂泡泡。 轻轻一戳,这种美好的幻想就破灭了。 南烟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去,晕倒在了温庭筠怀里...... 第315章 楚云瑶就是云澈 楚云瑶在西洋人的医院里,给三姨太做完手术,刚出手术室,就看到了正等在大厅里的温庭筠。 温庭筠一脸担忧,眉心拢成一团,踌躇不安。 见楚云瑶出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快回,南烟出事了。” 楚云瑶闻言,只来得及跟三姨太挥手,带着宝儿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 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楚云瑶烦躁的捧着脑袋:“墨凌渊不是离开了吗?他怎么就那么多事?” 温庭筠闭了闭眼:“他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希望南烟不要责怪你,撇清你的干系,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唯一庆幸的是,南烟晕倒之前,并未透露过什么。 我只好说南烟身体并未完全好,病情突然加重了,请他离开了。” 回到,马车还没停稳,楚云瑶就迫不及待的从上面跳了下来,脚步如生风一般跑到南烟的卧房。 南烟已经苏醒过来了,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双眸无神的看着帐顶,视线分散,毫无焦点。 南母在身边哭的凄惨兮兮,眼眶红肿,南烟充耳不闻。 楚云瑶示意宝儿将卧房里的人都清出去,只留温庭筠在这里,反锁了卧房的门。 “南烟。”楚云瑶满脸愧疚,虔诚的道歉:“对不起。” 南烟总算有了些许反应,转眸看向楚云瑶,泪珠一颗颗的滚落下来,嗓音沙哑干涩:“云公子一开始就拒绝我了,是吗? 他根本就没有收下我送给他的荷包,这个荷包,一直都在少夫人你的手里,对不对?” 楚云瑶点点头,又摇摇头:“南烟,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烟的眼泪越发汹涌:“少夫人还要骗我到何时?外界传言,云公子喜欢的人是少夫人,只是你说你们是兄妹,我就信了。 事已至此,少夫人何苦因为同情我而不肯告诉我真相呢?” 南烟心高气傲,宁愿直面残酷的真相,也不愿意被人蒙在鼓里,活在欺骗之中。 楚云瑶没办法了,“南烟,我没有骗你,其实,我就是云澈,云澈就是我,我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南烟那双被水雾弥漫的双眸瞪的又大又圆,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你等我一会,我换妆给你看。” 楚云瑶戴了头套,拿着画笔,在脸上涂涂抹抹。 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待楚云瑶再回过头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张俊逸的男人面孔了,云澈就这样出现在南烟的面前。 南烟:“......” 哪怕亲眼看着楚云瑶活生生的变成了云澈,依然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南烟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少夫人,你,你怎么会是云澈?” 楚云瑶回到她面前坐下:“我会画皮,在楚家不受待见,后来嫁入少帅府,所有人都当我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我不想死,也不想成为楚青泽和墨凌渊两人争斗的牺牲品。 后来我想,如果墨凌渊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放我离开少帅府的。 无意中我听说墨凌渊好像对你有几分意思。 可迟夜白那人太狡猾了,我的身份不容许我随意的抛头露面跟他谈交易,我只好易容成云澈的样子,把你从兰桂坊接出来。 到了少帅府之后,我听说你有心上人,墨凌渊对你也并无他意,不想强人所难,就没了撮合你们的心思。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喜欢的人会是我?” 第316章 是我不够好 南烟:“......” 南烟震惊了。 楚云瑶握着她的手,“南烟,我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人,压根就不懂什么红豆相思,金钗定情,你送我一个荷包,我想着也给你买个礼物,觉得你戴着金钗好看,就买了回来送给你。 我从不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南烟,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几下吧。” 南烟温柔贤淑,又怎么会对楚云瑶动手。 她愣愣的盯着云澈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不甘心的问:“你会弹奏《长相思》,为什么不懂我送你荷包和红豆的寓意?” 楚云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一向喜欢古风曲,拜师学的......” 南烟捂着脸,躺倒在床上,声音涩的发疼:“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瑶怕南烟想不开,“南烟,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好不容易从兰桂坊出来,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不能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啊。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你爹爹娘亲一定会哭瞎了眼睛。 我舅舅一定会终身不娶。 实在不行,你就当我是个欺骗你感情的混蛋,你认清了我无耻的真面目,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要我往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我见到你一定绕道走。 南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到最后,楚云瑶鼻尖一酸,声音哽塞起来。 南烟伸手,抚着云澈那张脸,转眸看向温庭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何没有告诉我?” 温庭筠温热的指腹擦干南烟脸上的泪痕,温润的嗓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我是在你晕倒的那晚才知道真相的,你喝了药,睡梦中都叫着云澈的名字。 偏偏你又病的厉害,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受不住这个打击,就没及时告诉你。 原本,我是想要等你的身体完全好起来,再告诉你的。 是我不够好,才会让你的眼里心里都没有我。” 南烟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是我配不上你的好。” 楚云瑶:“......” 所以,她才刚表明身份,就从南烟心里的男主角变成多余又亮眼的电灯泡了吗? ...... 南烟心底本就善良,知道楚云瑶无心之后,又顾念着她的恩情,压根就没责怪过楚云瑶,在温庭筠的精心照料下,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至于温庭筠,一天更比一天意气风发,看着南烟的眼神,柔情蜜意的快要滴出水来。 一天比一天热闹欢快。 转眼就到了开张的这一日。 迟夜白和花姐带着兰桂坊八位各有千秋的头牌姑娘在的门前搭了个高台,表演拿手绝活。 服装走秀,珠宝展示,载歌载舞。 花姐笑的跟朵花儿一样,卖力推销着的招牌面膜面霜和化妆品。 传言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的云澈才是幕后的真正老板。 少帅夫人楚云瑶只是明面上的老板。 还因为迟夜白的加入,温庭筠的坐镇。 原本平平无奇的在锦城一炮打响,第一天的销售量就震惊了行内人。 楚青泽第一个坐不住了...... 第317章 没见过抠门成你这样的 别的店铺早早关门了,只有往去的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着一长排大红灯笼,门前依然车水马龙。 店铺两旁是威严耸立的大石狮子,嘴里衔着亮闪闪的夜光球。 店铺内亮如白昼,客如云来,川流不息。 第一天的特惠和打折还在火热持续。 迟夜白一身大红色的长袍,长发用红色的发带束在身后,摇着团扇,跟在楚云瑶身边,一级一级台阶的往楼上走。 一楼诺大的厅堂没有分区,男男女女的东西混在一起出售,女人的香包,团扇,帽子,眉笔,唇脂,头花,等小饰品以及男人的帽子,烟斗之类。 质量不错,价格相对便宜,楚云瑶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刨开人工费和店铺人工费用,几乎是成本价出售。 同样的质量,跟锦城其他的饰品店相比较,显得物美价廉,普通家庭都能承担的起。 二楼专门卖女性的保养品,化妆品和护肤品,精美的胭脂水粉,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价格相对高昂一些,稍微好点的家庭每年添置一套毫无压力。 三楼是私人定制的洋装和旗袍,以及塑形体的内衣和保暖衣物,还有相对来说,价格稍微贵些的卫生巾。 毕竟在这个吃饱穿暖都不容易的时空,普通的贫农只用得起草木灰,只有这些出手阔绰的富太太和千金大小姐,每日逛街打牌吃饭,闲钱多的花不完,才会买卫生巾和品质好的小衣小裤,讨人欢心。 四楼卖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五楼被弄成了贵宾楼,顶级钻石客户可以免费在贵宾室谈生意,喝茶,休息,打牌,室内设计静谧优雅,古色古香,跟楼下的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相比,截然不同。 迟夜白刚踏入阁楼,就被里面的布置吸引住了,迫不及待的往吊着的藤椅上一坐,赞道:“这倒是个好地方,本坊主往后就在这里玩,不用整日待在我的兰桂坊了。” 楚云瑶环顾了一圈,“这层楼里每日最多的容客量是二十人,多了不接待,想要整日待在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迟爷现在就可以去办一张顶级钻石卡。” 迟夜白唇角抽了抽:“本坊主是这栋楼的股东,还需要办卡?” 楚云瑶端正的坐在长椅上,摇摇头:“不需要,直接从你的分红里面扣除也是可以的。” 迟夜白:“见过抠门的,没见过抠成你这样的,你见哪个做生意的对股东这么小气的?” 楚云瑶睨了眼迟夜白:“还不是跟迟爷你学的,多喝了你几口茶,你就心疼得不得了。” 迟夜白:“......” 迟夜白冤死了,这不知好歹又记仇的小东西,果然跟云澈那家伙的性子一样。 迟夜白满腹委屈:“你要是进了兰桂坊,想要我那里的姑娘伺候,我一定二话不说,有求必应。” 楚云瑶:“......”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本小姐对兰桂坊的姑娘们不感兴趣,倒是听云澈提到过你的赌坊,对你的赌坊念念不忘,没事就想拉着云澈进去坐一坐,不需要您提供赌本,只需要我们能玩的尽兴,不知坊主可有意见?” 第318章 将身边人的性命托付给他 想到云澈那副能赢光整个赌坊的架势,迟夜白又肉疼不止,急急的赔着笑脸:“那里面乌烟瘴气的,一堆满身汗臭味的男人,说脏话吐口水,唾液横飞,哪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承受的了的。 你要是想玩,本坊主就在这里陪着你玩玩即可。” 可千万别把云澈那尊瘟神招惹到他的赌坊里,说不定那家伙在里面还没玩尽兴,他一个月的赌坊就白开了。 楚云瑶一口应承下来:“好,坊主赢了,往后我这的顶楼你可随意出入,反之,要是本小姐赢了,该如何?” 迟夜白暗自好笑,这丫头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一点,以为跟着云澈就能学到他的精髓吗? 那种摇骰子的本事,不是先天就具备这种天赋的人是不可能学会的。 最多学了点皮毛而已,就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简直可笑。 迟夜白自负道:“你说如何就如何。” 楚云瑶拍了下手掌,叫下人递了笔墨纸砚过来:“口说无凭,坊主还是签字画押比较好,不可反悔。” 迟夜白愣了一下,也没推拒,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大名并按了指印,“本坊主看在云澈和少帅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守信。” 楚云瑶将纸上的墨汁吹干:“今日开业,太过繁忙,不宜耽搁时间,摇骰子一局定输赢吧。” 迟夜白点头:“谁的点数小谁赢,如何?” 楚云瑶一口否决:“不,万一你将骰子摇成了粉末,好端端的弄坏了我一副白玉骰子,损失太大,不划算。 还是比谁的点数大,谁赢吧。” 迟夜白:“......” 想到那副被云澈摇成粉末的骰子,迟夜白唇角狠狠的抽了几下。 迟夜白见识过了楚云瑶的抠门,只得同意:“好吧,你说了算。” 护卫用托盘端了一副盅盖,里面放着三颗白玉骰子,摆放在桌上。 楚云瑶将骰盅推到迟夜白面前:“迟爷先来。” 迟夜白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媚色无双,潋滟绝伦:“还是你先,免得云澈知道了,会说我欺负你。” 楚云瑶手臂搭在桌面上,提醒道:“迟爷可别小看人,输了这一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怕迟爷担负不起。” 迟夜白顿了下,眸底亮光点点:“什么代价?” “要是哪天,我跟墨家人彻底决裂了,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还请迟爷不惜一切保住我身边的这些人,我愿意将拱手交给你作为报酬。” “墨凌渊看似冰冷无情,但也不至于乱杀无辜,只要你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迟夜白眯着那双狭长的美眸,定定的看向楚云瑶,眸底满是探究:“难不成是督军想要对付你?” 楚云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迟夜白身子往后仰靠,用团扇遮挡着半张俊颜,妖娆的笑起来:“本坊主只是一介生意人,混迹在云龙混杂的锦城谋口饭吃,哪里知道督军府的事。” 迟夜白凝眸盯着楚云瑶那张脸,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第319章 他不做赔本生意 迟夜白不肯告诉她,楚云瑶也没打算强人所难。 只是担忧的问:“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不知坊主能否做到?” 迟夜白一扫刚才的闲散,神情郑重起来,认真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如果你能保证墨凌渊不随意插手这件事,不跟督军同仇敌忾。 我能保证你身边的人性命无忧。 如果墨凌渊再如上一次一样,恨不得打杀我,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保证他们这么多人的安全。” 虽然他也有培植的势力,但跟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比起来,还是弱了些。 墨凌渊发起狠来,能血洗了他的兰桂坊。 他是个生意人,两败俱伤这种事,太不划算了。 更何况,他也极少做赔本生意。 有的人,本就惹不起,更加得罪不起。 楚云瑶思索片刻,抬眸看向他:“墨凌渊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他一向重承诺,如果我要他不插手这件事,他一定会做到的。 这样既不会违背他的道义,也不会违背他的良心。” 原本是打算等哪天想要孩子了,找墨凌渊借一下基因。 既然都跟墨家人反目成仇了,这件事只能无限期搁置,还不如换一个条件,让墨凌渊放过她身边的人。 迟夜白艳丽的唇角微微勾起,“说这些有什么用,胜负还未分出来呢。” 迟夜白端起骰盅,上下挥了一下,就将骰盅放在了楚云瑶面前,“如果我赢了,这里随便我出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当然。”楚云瑶见迟夜白似乎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也希望迟爷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本坊主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迟夜白揭开盅盖,“三个六,十八点,大,该你了。” “你输了。”楚云瑶眉梢高高扬起,抓起面前的盅盖,犹如飞龙走凤一般摇起来,面色淡然,眼神坚定,关键是,手法娴熟。 在楚云瑶出手的那一瞬间,迟夜白就懵了一下。 这表情,这眼神,怎会如此眼熟? 他呆呆的凝着面前女人那张绝美的小脸,另一张绝俊的面孔在楚云瑶的脸上重叠起来,影像幢幢。 迟夜白伸手就去摸楚云瑶的脸颊。 这丫头,莫不是贴了一张人皮,为何给他的感觉如此像另一个人? 迟夜白混迹欢场和赌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警惕心一向很高,特别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年头细作遍布,卧底太多,乔装必不可少。 见迟夜白的手指伸过来,楚云瑶抬手挥开,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里摇动的骰盅重重的落到了桌面上。 楚云瑶定定的看着迟夜白:“迟爷,开盖吧。” 迟夜白收回手,漫不经心的揭开盅盖。 “我赢了。”楚云瑶勾唇一笑,眉眼间妩媚动人:“三十三点。” 迟夜白大惊失色:“......” 只见三颗骰子呈拱形立着,彼此支撑彼此依靠,同时露出五点和六点这两面,每个骰子呈现出十一点,三颗骰子一共是三十三点。 迟夜白内心震颤不已,别说拼出这种点数了,一般人可是连想出这种点数都做不到。 可楚云瑶不仅想出来了,竟然还能摇出来。 迟夜白握紧了手里的团扇,“是云澈教你的?” 第320章 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楚云瑶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糯米牙齿:“是我教他的。” 迟夜白手里紧握的团扇扇柄被用力折断,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果真?” 楚云瑶笑的越发云淡风轻:“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最小的点是零点,最大的点是三十三点?” 在赌坊里,所谓一局定输赢,赌谁的点数小,无非是怕迟夜白不讲道理,想要改变规则三局两胜,还不如就将骰子给摇成粉末,不给迟夜白留丝毫翻盘的余地。 迟夜白:“......” 迟夜白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戏耍了。 因为太过轻敌,还输的惨不忍睹。 迟夜白只觉得胸腔里的鲜血直往喉咙里涌去。 栽在云澈手里,他心服口服,毕竟云澈是个男人。 可栽在楚云瑶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手里,叫他往后怎么见人? 迟夜白不甘心的问:“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迟爷。”楚云瑶将骰盅收起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你认为是我算计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迟夜白磨了磨牙,脸色沉沉的分辨不清喜怒,片刻后,忽的一笑,如春风过万境,“本坊主,愿赌服输。”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千情绪,意味深长的开口:“看来少夫人跟云公子两人的关系,比传言中的还要复杂一些。” 迟夜白隔着一臂宽的沉香木桌,猛地凑到楚云瑶面前,高挺的鼻尖快要抵到她小巧的鼻尖上,嗓音柔软暧一昧,带着蛊惑般:“少夫人曾经说过,你跟云公子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关系,可当真?” 楚云瑶眨了眨眼睛,五指按在迟夜白俊逸的面孔上,将他无情的推开,“比真金还真。” 迟夜白好似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一般,笑的越发潋滟妖冶,视线如黏腻的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云瑶的身段。 他记得,云澈第一次进入兰桂坊,花姐就歪在人家的怀里,将云澈上上下下的摸了个遍,确定云澈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花姐阅人无数,不可能连这点判断常识都没有。 曾经他也深信不疑,可如今,他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 这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性子有趣,说话直爽,还从不吃亏,最关键的是,长得也不难看,毕竟他这种极度颜控,能入眼的压根也没几个人。 漫漫人生,有个小丫头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耍点小聪明,替无聊的他解解闷也是好的。 正当迟夜白沉浸在猜疑之中时,楼下突然传出几声狼嗷,女孩子凄厉的惨叫声接踵而至。 楚云瑶正将骰盅摆回到原位,听到小狼崽的嗷叫声,吓得拧起裙摆,就匆匆忙忙的往楼下跑去...... 迟夜白见状,也跟着一起下了楼。 楚云瑶一直都怕小狼崽咬人,没想到最令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时候还来店铺里的人,很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姨太太,打发寂寞的夜晚的。 不知发生了何事,小狼崽咬的又是谁家的夫人...... 第321章 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待楚云瑶赶到楼下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位穿着大红色富贵牡丹旗袍的女子被护卫从后院抬出来,烫染的卷发乱糟糟的散开,遮挡着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孔。 身上的布料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开叉的旗袍侧边露出的白皙长腿鲜血淋淋,赫然留着几个犬齿印。 一看就是被畜生咬伤的。 尽管被人抬着,女人依然不肯离开,死死的抱着桌柜的扶手处,哭的惊天动地,“这雇了兰桂坊曾经的头牌当活招牌,引一诱所有男人过来买东西。 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她就放了这么凶猛的野兽出来咬我。 这可是天子脚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温庭筠高大的身子将南烟拦在身后,南父南母气的泪眼汪汪,员工被她撒泼打滚的闹了一通,又见她伤的这么重,压根就不敢沾染这种人。 护卫也不敢用力拉扯她,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她鬼哭狼嚎的一通乱骂。 楚云瑶走到南烟身边,听完整个过程,总算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今晚忙活了一整天,每个人都精疲力竭,温庭筠想着都这么晚了,店里面的客户越来越少了,就让一部分护卫和员工先去休息了,只留了一小部分的护卫在店里继续看守店子。 温庭筠遇到了从前生意上的故友,两人正在寒暄。 南烟见两人聊得投机,就从后院端了茶水过去,递给两人喝。 正要回到后院处理账本的时候,正在挑选唇脂的女人看到了南烟,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后院去,指着南烟的鼻子骂起来:“你不就是以前在兰桂坊当妓一女的头牌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我今天就扒了你这身皮......” 她长相泼辣,嗓门凶悍,吐出的言语又尖酸刻薄,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骂的南烟瞬间红了眼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弱弱的回:“我不认识你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先生。” 女人不依不饶,伸手就来拧南烟的胳膊,另一只手想要抓南烟的头发,“你当然不认识......” 从搬过来的那天起,宝儿就在后院给一狼一貂搭建了一座小木屋,还用铁链拴住了小狼。 平日里后院除了家里人,很少有人闯入,小狼吃饱喝足后跟白貂玩玩具,毫无攻击性。 可今日突然有外人闯进来,还凶悍至此,那泼妇竟敢打有事没事经常给它喂食的南烟,顿时失去了控制。 动物跟人一样,都是会护着自己人的。 小狼也不例外,见那人推搡南烟,还要揪扯南烟的头发。 骨子里的野性瞬间迸发出来,本就已经长高了许多的身子如一枚炮弹朝着那人猛砸过去。 第322章 小狼闯大祸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凶猛野兽撞出老远,骨头都快要撞散架了。 定睛一看,这野兽竟然是在夜色中双眸发绿光的白狼,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白狼还要去咬她,奈何脖子上戴了项圈,身子被铁链扯住了,无法前进。 女人手臂和大腿被地板擦破了皮,鲜血缓缓从肌肤里沁出来,淡淡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 小狼被鲜血刺激,仰天长嗷,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力道大的将铁链另一端埋在地下的铁桩子给拔了出来,张开嘴,对准女人的咽喉就要咬下去。 幸好温庭筠及时赶到,拉住了绑在小狼身上的铁链,才没有酿成惨剧,闹出人命。 开业第一天,店铺里就死人,这事一旦被传出去,筹谋好几个月辛辛苦苦开起来的店铺明日就要关门大吉了。 可温庭筠低估了小狼的凶悍,他根本就拉不住小狼,被小狼拽着往前走。 护卫见状,帮温庭筠拉住狼的拉住狼,抬女人的抬女人。 宝儿也随之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女人身上的血迹,知道小狼被刺激到了,不由分说就帮着护卫去拽人:“快把她抬到前面去,她流血了。” 那女人见宝儿来拉自己,又见小狼被那么多人用力扯住了铁链,越发猖狂起来,反手一爪子,就将宝儿的手臂抓出了五条深深的血印子。 小狼见那人竟然连宝儿都敢打,仰着脖子又嗷叫了一声,猛地对着那女人扑过去,咬住了她的腿。 尖利的狼牙刺破肌肤,女人疼的惨叫起来。 宝儿吓死了,扑过去抱住小狼,双手捧着它的嘴巴,“小雪,快松口,不能把人咬死了,咬死了人小姐就麻烦了,快点放开她......” 小狼在宝儿的安抚下,好似通了人性,懵懂的松开嘴巴。 护卫见状,顾不得那么多了,吓的赶紧将女人往前院抬去。 宝儿撕了一块布,缠绑住手臂上的伤口,牵着小狼去后厨,拿了一块带血的猪肉丢给他吃。 后来发生的事,楚云瑶都知道了。 楚云瑶蹲下来,没理会女人的骂骂咧咧和哭哭啼啼,认真查看她腿上血淋淋的伤口。 嗓音寡淡冰冷:“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被咬了吧?” 女人嚎哭的越发大声:“你是巴不得我被那头畜生咬死吗?我要是死了,你们这个店也开不下去了。” 楚云瑶冷冷一笑:“我打开门做生意,本打算纳四方财迎八方客结天下缘,想要让大家宾至如归,却没想到才开业第一天就遇到了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 你应该庆幸,我的貂儿生性顽皮,这个时候又跑到外面抓毒蛇去了,否则,你现在被咬的,就不只是腿上一块肉了,而是......” 楚云瑶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指腹在她的大动脉上用力按了一下,嗓音冷冽如冰:“这里!” 女人被楚云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嚎哭都忘记了,睁着一双被泪水冲洗后变的脏兮兮的眼睛,惊惧的看向楚云瑶:“你,你要干什么?” 第323章 寻找治疗的偏方 楚云瑶收回手,掏出手帕擦干净女人腿上的血迹,面色清冷:“你被犬科类动物咬伤,如果不及时打狂犬疫苗,十二个时辰之后,说不定会狂犬病发,无药可治,疼痛致死。” 听到自己可能会死,女子吓的六神无主,哭嚎的声音越发尖锐,“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就是你们害死我的......” 话音未落,迟夜白两根手指头捻起桌上的抹布,用力一扔,就丢进了她的嘴里。 迟夜白另一只手半掩着耳朵,站的远远的,一脸嫌恶的看着女人腿上鲜血淋淋的伤口,没好气的道:“嚎的本坊主耳朵都麻了,还不如死了清净。” 女子:“......” 竟然是兰桂坊的迟坊主,想到刚才自己诋毁了兰桂坊,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 别看迟夜白长的翩翩如谪仙,看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心狠手辣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否则,也不可能在诺大的锦城长久立足。 赌坊和妓一院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二世祖太多,没点杀人不见血的本事,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楚云瑶撕开女人腿上的旗袍,眉眼无波:“这么多客人看着,如果不是你主动闹事,闯到后院去,我的小狼也不可能咬伤你。 你就算是告到衙门,也占不住理。 再鬼哭狼嚎,我也懒得给你治疗了,要死要活,你自己选择。” 女子生怕楚云瑶不管她了,吓的连呼吸声都减轻了。 楚云瑶让佣人打了温水过来,一边清洗伤口一边用手将伤口处的血水挤出来。 想到这个时空并无狂犬疫苗,楚云瑶只好依照古书上最老土的法子和偏方为她治疗了...... 东晋葛洪著《肘后备急方》记载:“疗猘犬咬人方。先嗍却恶血,灸疮中十壮,明日以去。日灸一壮,满百乃止。” 如果被狗咬伤,首先要去掉狗涎和伤口的血,还要通过灸在伤口加热消毒。 楚云瑶懂得现代疫苗的原理,但对于制作疫苗需要的医疗仪器要求有些高,目前只有西洋人有这些设备。 况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虽然这女人有些可恶,但也罪不至死,楚云瑶也不想惹上命案。 楚云瑶最后依照医书上的办法,用灸在伤口处加热消毒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奶娘用纱布包裹了刚出锅的糯米,做成团子,热敷在伤口处。 “明日再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楚云瑶用湿毛巾擦干净手指,站直了身子,环顾了一圈特意留在店铺里看热闹的人,一字一顿的开口:“南烟在兰桂坊是清倌,从来卖艺不卖身,就连见人,也会经常蒙着轻纱。如今找到了父母,早就从兰桂坊出来了。 往后,谁再敢诋毁南烟姑娘半句,就是跟本小姐过不去。” 楚云瑶垂眸扫了眼依然半躺在地上的女人:“自己男人猥琐恶心,管不住裤腰带,不要把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 也不想想,当初你的姨娘身份是如何得来的。” 女人好似被戳到了痛处,一把扯掉嘴里的抹布,拖着伤腿就往外冲,一不留神,正巧撞到了要进店的几人身上...... 第324章 还不快给人道歉 楚青泽被女人撞了个满怀,身子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将怀里的女人抱住。 四姨太李梓桐见状,一把将女人拉开,用力推到一边,“李姨娘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还是故意往我们家老爷的怀里撞,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李老爷一样,喜欢别人主动投怀送抱的。” 大众广庭之下,被楚家的四姨娘当面揭穿丑事,李姨娘越发羞愤难当,反唇相讥:“大家都是姨娘身份,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好歹也只是李家的二姨娘,你还是楚家的四姨娘呢。 我们家老爷是好色,试问整个锦城,哪家老爷没有几房姨太太? 你这种读过书的女学生都愿意给人做小,我一个没读过书的女子为什么就不能给人做小了?” 李梓桐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楚青泽又宠着她,一向清高惯了,还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跟在身后的四小姐楚云烟直接一巴掌扇到李姨娘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种口气跟我娘说话,你们家老爷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众人哗然,没想到一向以文静温柔著称的楚家小姐会这么跋扈。 李姨娘被打懵了,本来腿伤就疼的厉害,现在又得罪了这么多人,想到自己也失宠了,捂着脸哭着离开了。 楚青泽假装呵斥楚云烟:“胡闹,就算是护母心切也不能如此无礼,还不快给人道歉?” 楚云烟撇撇嘴,对着四姨太撒娇。 四姨太赶紧转移话题:“老爷,我们今天是来恭贺五小姐的,不要耽误了正事。” 楚青泽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走到店铺里,环顾了一圈,对着楚云瑶道:“云瑶,不愧是爹的女儿,这店名取得好,店铺也经营的好。 还有坊主和少帅贤婿相助,爹真是欣慰啊。” 楚云瑶冷冷的看着楚青泽表演,问:“你们过来干什么?” 楚青泽被噎了一下:“......” 四姨太解围道:“老爷是过来恭贺你的。” 楚云瑶冷哼一声:“恭贺我?这都什么时候了?只听说一大早上门恭贺别人的,没听说大半夜跑来恭贺人。” 楚青泽没料到楚云瑶压根就不给她面子,尴尬的笑了笑:“今日我们两家同时开业,白天都挺忙的,没有时间过来,这不提前关了店铺就急忙赶过来了。” 楚云瑶思绪百转,看了眼温庭筠,见温庭筠一脸鄙夷,立即明白过来了。 难怪温庭筠一定要在原定的时间里推后一天开业,原来是为了跟楚家的店铺同时开业,抢占风头,估摸着今日宾客的人流量,楚青泽的店铺估计压根就没什么生意。 楚云瑶顿时心情大好,手掌摊开,伸到楚青泽面前:“既然说的如此有诚意,礼物呢?” 楚青泽:“......” 今日开业,门店冷清,街上都不见什么人影,后来是听说开张,几乎将所有的人都吸引过去了,楚青泽气不过,才借故过来的,哪想到要带礼物。 楚云瑶讥讽道:“口口声声说是来恭贺我的,连起码的礼物都没带,还真是有诚意,楚青泽,如果没记错,我舅舅出事后,我就跟你们楚家一刀两断了。” 第325章 暗中帮忙 店铺里喜欢看八卦的客人,假装挑选着手里的是饰品,竖着耳朵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姨太太们习惯了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打牌,东加长西家短的聊是非打发时间。 楚云烟本就看不惯楚云瑶,没好气的道:“你说断了就断了?没有我们楚家,爹爹不接你回来,哪有你现在的风光? 不要端起碗吃饭,放了碗骂娘,狼心狗肺。” 楚云烟的脸已经彻底好了,整整躺在床上一个月,差点把她逼疯,如今好起来,连性格都有些扭曲了,看到别人开心,心里就不好受。 凭什么她要遭这么多罪,别人都开开心心的,楚云烟非但对楚云瑶没有半点感激,反而越发恨之入骨了。 楚云瑶睨了楚云烟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的脸终于恢复了呀,看来我配置的去腐生肌膏果然有效,的二楼还有养颜美容膏,去皱除斑膏,美白保湿膏,涂抹了肌肤细嫩光滑,效果也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楚云烟:“......” 当然想要试试,可她刚骂了楚云瑶,怎么好意思上楼。 楚青泽两眼放光,“你们好歹是亲姐妹,不要这么生份了,云瑶,你跟你母亲一样善良,是个好妹妹,是爹的好女儿,你配置这些膏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这样吧,你把配方给你姐姐云烟,让她自己去配弄,不必麻烦你了。” 楚云瑶越发觉得楚青泽脸皮厚到了无耻的地步:“楚青泽,你靠着我娘的嫁妆和娘家的人脉发家,后来宠幸妾室,逼死我娘,还把我跟奶娘赶到乡下去。 如果不是你四个女儿都不愿嫁入少帅府,你又怎么可能把我从乡下接回来? 我娘的嫁妆都被你独吞了,连印章都被你牢牢把持在手里。 如今还想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我的独特配方。 人要脸树要皮,楚青泽,你为了印章赶尽杀绝半路聘杀手截杀我,甚至连我舅舅都不放过,别以为我不知道。” 温庭筠听得心惊胆战:“云瑶,这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温庭筠的手背:“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当初把你从牢房里救出来,也是跟楚青泽谈了条件的。” 温庭筠诧异不已,压低了声音开口:“不是少帅施压,衙门的人才放我出来的吗?” 楚云瑶心思微动,“墨凌渊?” 这么说,就算她不跟楚青泽谈交易,温庭筠也会被放出来? 楚云瑶越发不爽了,“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欢迎楚家人,从今往后,再敢踏入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青泽还想说什么,只见白貂“嗖”的一下从外面窜进来,肚子鼓鼓的,一条漆黑的黑色蛇尾在嘴唇边摆动,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着点点血迹,浑身的毛竖起来,凶狠的看着这三人。 四姨太早就听说楚云瑶养了一只凶猛的白貂,连督军府的灵猴都被它咬伤了,如今一见它的凶悍样,吓的拉着楚青泽和楚云烟赶紧往门外跑。 ...... 第二日。 楚云瑶刚起床,宝儿就一脸凝重的告诉她:“昨日被小雪咬伤了的李姨娘,死了!” 第326章 她的死另有蹊跷 “怎么死的?”楚云瑶心里一惊,“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宝儿只觉得晦气:“人的尸体都被抬到门口放着了,温公子正在处理呢,说是被小雪咬死的。” 楚云瑶披了身外套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李家竟然把尸体抬到了?” 宝儿跟在后面:“不是李家的人,李家老爷说前一个礼拜就把她休了,她死赖在李家不肯走,如今人被狗咬死了,她的哥嫂抬着尸体过来,想要讹一大笔钱做安葬费。 听说李家老爷休她也是因为她那无赖的哥哥整日赌博闹事,影响到了李老爷的官途。 如今领了尸体,也不知道被谁唆使了,竟然跑来闹事。” 楚云瑶抿着唇,疾步到了大门口,只见门口披麻戴孝跪坐着一男一女,李姨娘还穿着昨日的旗袍,身上盖了半块白布,脸色平和,如果不是她嘴唇和指甲一片乌青,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男子一边痛斥仗势欺人,纵容畜生咬死他妹妹,一边趴在尸体上干嚎:“我可怜的妹妹啊,你就这么被咬死了,都怪哥哥没用,连替你伸冤都做不到。 都怪哥哥没本事,想要好好安葬你都没钱......” 街上的行人驻足停留,将原本想要进店里买东西的客人都堵在了外面。 楚云瑶二话不说,蹲下来,查看李姨娘腿上的伤口。 男子见妹妹人都已经死了,大腿还要给这么多人看,太伤风化了,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对着楚云瑶就捶过去:“不许碰......” 拳头被站在楚云瑶身侧的墨凌渊猛地握住,男子的骨头差点被捏碎,疼的龇牙咧嘴。 “你胆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废了你条手臂?”墨凌渊本就不怒自威,此刻盯着男子,满身肃杀之意,吓的男子连嚎哭都忘记了。 楚云瑶回过头,就见墨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想到温庭筠从牢房里被放出来,实际上是他的功劳,心思百转千回。 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查看李姨娘被小雪咬伤的伤口处。 伤口依然被包扎的好好的,连缠绑的手法都跟昨晚一模一样,伤口处也没有溃烂的迹象。 “她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楚云瑶直起身子:“我查看了伤口,伤口包扎的完好,而且,就算是是死于被咬,至少也是一个礼拜之后才会出事。 从被咬到死亡,才短短三个时辰,所以,她的死,另有蹊跷,你找错人了。” 男子愣了一下,“你说跟你们没关系就没关系啊?我妹妹就是被你养的狼咬伤了才死的,你说另有蹊跷,有本事你找出来呀。” 楚云瑶知道跟这些没文化的人讲医学道理压根就是对牛弹琴,看来只能找出真正置李姨娘于死地的原因了。 楚云瑶翻了翻死者的眼皮和嘴唇,见嘴里没有任何东西。 脖子上没有淤痕,面色安详,好像是睡着了,唇角微微翘起,仿佛正在做美梦,突然暴毙一样。 发髻高挽,衣服得体,似乎没什么异样。 第327章 杀了她再嫁祸给云来阁 “你们见到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这些衣服和发式是你们帮她弄好的?”楚云瑶掀开搭在李姨娘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 嫂子闻言,怯怯的开口:“不是,李家今日叫我们过去的时候,姑子只穿了睡觉的单衣躺在床上,我想让她体面一些,就给她穿了这件旗袍才抬过来的。” 楚云瑶沉吟片刻,盯着尸体的发髻问:“头发呢,也是你帮她梳的?” 嫂子摇摇头:“我一个农村妇女,哪里会梳这种发髻。” 楚云瑶抬手打撒了尸体的发髻,手指在她发丝里摸来摸去。 男子不明所以,见楚云瑶对自己妹妹的尸体如此不尊重,气的不行,但瞧了眼楚云瑶身后的男人,又窝囊的缩了脑袋,不敢吭声。 倒是嫂子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凄凄的开口:“这位小姐,我们乡下有句话,叫做逝者为大,死者为尊,我姑子已经死了,您就不能让她体面一点吗?” 围观的人群也议论纷纷起来。 死本来就令人忌讳了,还这么对待尸体,也不怕阴魂不散聚在店里吗? 往后谁敢踏进这个店铺? 万一被冤魂缠住了,该怎么办? 楚云瑶无视这些人质问的眼神和小声指责的话语,指腹细细的在她发丝里摸索着。 “找到了。”突然,楚云瑶俯身,双手扒开尸体头上的发丝,“你们看。” 哥嫂和围观的人群凑过去一看,只见李姨娘头顶上插着一根粗壮的铁钉,深深的扎进了头颅里,只留下一小截在外面。 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黏在乌青的头皮上,极其瘆人。 楚云瑶面色依然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开口:“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熟睡后被人弄晕,再被人用铁钉敲进了脑袋里。 这才是导致她死亡的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你们见到躺在床上的尸体的时候,虽然她只穿了睡觉时候的单衣,但发髻却挽的好好的,一丝不乱,就是不想你们知道她的真正死因。 我不知道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要杀了她再嫁祸给。 你们被人利用了,现在就可以去报官,查找凶手。 念在你们是被人蒙蔽,不是有意将尸体抬到我这里发泄,阻挡我做生意,我就不送你们去官府治罪索要赔偿了。 但无论如何,逝者已逝,虽然她在我撒泼被我的宠物咬伤了,但我如今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卸的一干二净,我给你们二十两银票厚葬她。 再捐献一些香油钱,请寺庙里的和尚念经超度她,希望她早归极乐,来生投胎到好人家,好好保佑你们安康发财,你们觉得如何?” 这对哥嫂本就被妹妹真正的死因吓住了,还以为楚云瑶会为难他们,吓的惶惶不安,最后发现他们不仅没有被楚云瑶为难,还得了一笔安葬费,妹妹还能被超度,顿时感激不已,抬着妹妹的尸体一路哭嚎着去了官府。 围观人群见楚云瑶不仅找出了真相,还没有跟闹事的人计较,甚至还给了人家一笔钱,超度了死者还安抚了死者的家人,顿时觉得她豪爽大气。 第328章 我把小雪藏起来吧 无心插柳柳成荫,楚云瑶没想到声名狼藉的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在民间的口碑逐渐开始好转起来...... 楚云瑶让章伯跟着去处理这件事,仔细查探一下李姨娘背后的死因。 等事情处理好,人群散去,楚云瑶转头看向墨凌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怎么过来了?” 墨凌渊唇角边浮起丝丝笑意,深邃的双眸如黑曜石一般,透着晶莹的光:“昨日本想过来的,奈何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就没来恭贺你。 今日听说你这里有人闹事,就急急的赶过来了......” 他原本担心的厉害,生怕她被人欺负了,或者被那些蛮不讲理的人给吓住了,想要过来给她撑腰帮帮她,震慑一下那些人。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仅没被讹诈,还找出了李姨娘真正的死因,得饶人处且饶人,还给银子厚葬死者,超度死者。 心胸豁达,为人处世通透豪爽,有大家风范。 小小年纪,就有这番举措,往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墨凌渊越看越觉得他的小娘子就是一个百宝箱,从嫁入府的第一天起,就在源源不断的给他惊喜。 楚云瑶避开墨凌渊灼热的眼神,“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去忙你的吧。” 墨凌渊眸色黯淡下来,见她转身往店铺里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刚得到消息,小雪伤人这件事被传开了,宫家派了人过来,要将小雪带走。” 楚云瑶愤恨的转过身。 墨凌渊微微抬起头,看向街口:“他们到了。” 只见宫曜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戴礼帽,气质温润的如书生一般,身后跟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捕猎的工具,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小姐,怎么办?我把小雪藏起来吧。”宝儿吓住了。 “来不及了,就把小雪关到后院的空置房间里,我来对付这些人。”楚云瑶正要迎上去。 墨凌渊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要是信得过我,把小雪交给我,我带它到军营去吧。” 楚云瑶摇头,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指挥开:“不用了,谢谢你。” 声音冷漠,语气疏离。 墨凌渊握了握拳,抿了唇。 宫曜走到跟前,对着墨凌渊拱了拱手,一眼就认出了楚云瑶:“恩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眼被红绸挂满的高大楼阁,盯着的招牌看了一会,好似恍然大悟:“是来买东西的吗?听闻这个昨日开张,宾客云集,真真是客如云来。 只是听闻这里的老板养了一匹凶猛的野狼,咬伤了人,为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引发百姓恐惧不安,特带着人将那匹野狼捉了,游街示众。 你别害怕,待那野狼出来,你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楚云瑶:“......” 总统满腹心机,竟然养出个如此傻白甜的公子哥,太不符合基因的遗传规律了。 墨凌渊:“......” 这宫曜果真是个草包,竟然到现在都没查清楚楚云瑶的身份,至今仍不知晓他就是本帅的少夫人。 竟敢当着他的面,说要保护他的女人,当他是死的吗? 也不看看这匹狼是谁养的,就敢信口雌黄。 第329章 我差点低估了他 墨凌渊脸色又冰又寒,冷的可怕。 宫曜却好似压根就没看到一般,不等楚云瑶回答,抬脚就往里面走:“恩人,我先带人将那野狼捉起来,你再进去随意的挑选货品。” 楚云瑶身子一转,将人拦在门口,眼神冰冷冷的看向宫曜:“宫大公子,这店铺是我开的,这里头的野狼也是我养的。 昨日咬了李姨娘,纯属意外,我的狼从不轻易伤人,还请宫大公子明查。” 宫曜整个人怔了怔,好似不相信一般,指着楚云瑶:“你,你是这里的老板?” 楚云瑶点点头,“看在我曾经三番两次对宫大公子有过帮助的份上,能不能网开一面?” 宫曜转眸看了眼墨凌渊,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就是少帅夫人楚云瑶?” 墨凌渊冷声回答:“正是!” 宫曜面上浮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拱手道:“没想到恩人竟然会是少帅夫人,宫某眼拙,多有得罪,还望少夫人不要见怪。” 墨凌渊眯了眯眼。 楚云瑶目光复杂的看向宫曜:“这匹狼,是我在去乡下的途中无意中捡回来的,当时它还小,腿还受了伤,我原本打算将它养大一些后就放回山林。 这样吧,这几天我的事情太多,我有些忙不过来,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我送他回我捡到它的山林去,如何?” 见宫曜皱着眉,似乎压根就不赞同。 楚云瑶不得不索要恩情:“宫大公子,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总统的形象,一匹狼而已,我用性命保证,在我放它回山林的这段时间里,它不会伤及无辜。 宫大公子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恩人,就当这次是为了还我的恩情,徇私一次吧。” 宫曜沉吟片刻,问:“我能看一眼那小狼长多大了吗?” 楚云瑶瞟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人:“你跟我来。” 宫曜跟着楚云瑶往的后院走,墨凌渊抬脚跟上。 宝儿听到陌生男人的说话声,惶惶不安的抱着小狼崽躲在空房里,抚摸着它的脑袋:“小雪,不要乱叫啊,要安静,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在这里。” 小雪躁动不安,仰着脖子长啸一声:“嗷!!” 门板被从外面一把推开,宝儿吓的魂飞魄散。 见楚云瑶和墨凌渊都站在外面,暗暗舒了一口气。 小狼崽却越发不安了,爪子摩挲着地板,龇着牙对着宫曜咆哮。 宫曜淡定的站在门外,不躲不避:“这狼还挺通人性的。” 楚云瑶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低低的吹了几声口哨,小狼崽立即安静下来,窝在楚云瑶的怀里,如一只硕大的小奶狗。 楚云瑶抬眸看向宫曜:“确实通人性,这些天我会将它跟外人隔离开,一直到我送它去山林的这段时间,除了我和宝儿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它,保证它不会伤人。” 宫曜爽朗一笑:“好,那我为了少帅夫人,破例徇私一次。” 送走宫曜,墨凌渊和楚云瑶并肩站在门口,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墨凌渊突然道:“小心这个人,如果不是今日察觉到不对劲,我怕是要低估了他。” 第330章 楚云瑶跟爷生份了 从小在权谋中浸淫长大的宫家长子,怎么可能傻白甜成这个样子,一次两次不知道楚云瑶的身份还说的过去。 如今开业,声势浩大,就连迟夜白都亲自来助阵,又是温庭筠坐镇整个,把控的生意命脉,随便问问大街上走过的人,就知道楚云瑶是何种身份。 楚云瑶诧异的问:“你发现了什么?” “他曾经找过你吧?”墨凌渊怕楚云瑶生气,赶紧解释:“你先别误会,我没有派人跟踪你,只是你说你救的人是宫家大少爷的妻子,我就派人暗中留意了一下他的行程。 你出府之后,他派人拦着你的那日,知道小雪的存在吗?” 楚云瑶还没回想起来,宝儿嚷嚷的回答了:“知道呀,当时我在赶车,小姐和小雪坐在车里面,小姐下车后,小雪差点要扑过去咬他,冲着他嗷嗷直叫,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小姐拿了薄荷香进车厢里,我抱着小雪才好一些。” 墨凌渊脸色更凝重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狼崽,“能不能明日就将小雪送回山林?不要真的等到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我怕小雪还没进入山林深处,就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 楚云瑶心口好似被冰水浸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脏处渗透出来,“你是怕我刚放走小雪,他们就抓了小雪?” “嗯,小雪通人性,动物具备天生的敏锐性,能感知到危险的到来,它从未对任何一个毫无杀意的陌生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敌意。 如果上次是因为有凶悍的护卫跟在宫曜身边,那这次只有宫曜一个人过来,小雪的反应太过强烈了一些。 宫曜看着小雪的眼神,明显带着兴味,没有半点讨厌和害怕。 这不是一个生性怜悯,心底温暖,善意十足的人该有的眼神。”墨凌渊忍不住抚了抚楚云瑶乌黑顺滑的长发,“但愿是我多心了,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而已,也可能是我过分解读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谨慎一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楚云瑶小巧的贝齿咬着下唇,伸出舌尖添了添,“好,我明日有些忙,后天一大早再送它离开吧。” 墨凌渊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她润泽的唇,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好似有什么邪火在身体里开始燃烧,越燃越烈。 他手指握成拳头,抵在唇上轻咳了几声,叮嘱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送小雪回山林。” 见楚云瑶依然陷在沉思里,懵懂迷糊又认真的娇俏模样,墨凌渊想要像从前那样没脸没皮的打趣她几句,但想到她对他的戒备,又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 简直太煎熬了,墨凌渊待不下去了,抬脚往外走:“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派人给我传个口信。” 楚云瑶不置可否,默默的看着他飒爽离去的背影,对着宝儿道:“今晚把行李整理好,明日午时我们启程离开。” 宝儿伸着脖子去看已经远去的男人:“小姐,你不打算让少帅跟着一起去吗?你们一定要生份成这个样子吗?” 第331章 你找我们店主有何事 楚云瑶不置可否:“这是对我和对他最好的方式,一旦我信任他,就会降低防备,甚至会想着改变督军对我的印象。 我的性命说不定就会葬送在这些幻想里。 与其这么累,不如就干脆一点,至少时刻提醒自己,他的身后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督军。 住在少帅府,我都差点丢了性命,我无法保证他的身边全部都是只听命于他的人。 我害怕防不胜防。” 她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一回,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火葬,亲耳听到父亲和哥哥伤心欲绝的痛哭声,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活着。 她就一定要完成他们的心愿,极力保护好自己,用力活下去。 她再也不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的女儿和妹妹了,能相信的人除了身边人,就只能是她自己。 她不是不相信墨凌渊,而是不敢相信墨凌渊,万一督军疯狂起来连自己儿子也能当棋子利用呢? 墨凌渊能为了她弑父吗? 不可能! 与其让他为难,不如从此刻起,就划清彼此的界限。 ...... 第二日午时。 楚云瑶将店铺里的事情全部交给温庭筠后,正要出门,闯进来一个飞扬跋扈的身影。 墨瑾澜依然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墨黑的长发全部高高的束起来,额头缠绑着一条镶嵌了绿宝石的精致抹额,手里握着马鞭,随手拿起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喊道:“叫楚云瑶出来。” 温庭筠见状,眉心一皱,很快舒展开,迎上来问:“这位小姐,请问你找我们店主有何事?” 墨瑾澜修长的眉高高挑起,背着手在店铺里转了一圈,仰头看向楼梯口:“这,果真是你开的,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 楚云瑶换了装束,也是一身利落的打扮,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找我何事?” 墨瑾澜眉眼里透着被娇宠出来的傲娇,仰着下巴,不可一世的开口:“上次在督军府,你当着父帅和那么多人的面打败了我,我当时就说过要再次挑战你的。” 墨瑾澜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箔对着楚云瑶掷过去,语气极其嚣张,“这是我的挑战书,一个礼拜之后,咱们军营见。 不敢应战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认输,只要你往后离云公子远一点,骑着马在锦城的大街小巷走一圈,说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本小姐就好心放过你。 本小姐闭关苦练了两个月,就不信这次还赢不了你。” 楚云瑶抬手接住金箔,握在掌心:“如果你输了呢?” 墨瑾澜一脸自负:“本小姐不可能输,墨家军营里那么多人,我可不像你,还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说完,她扔了一锭银子,拿着那顶绿色的帽子趾高气昂的出了。 如往日一样,骑在马上横冲直撞的往军营的方向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闯到了墨凌渊的书房里,将那顶绿色的纱帽往他面前一丢,挑衅的开口:“哥,这可是我从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戴在你头上正好凉快凉快。” 第332章 她留在那里又有什么用 墨凌渊闻言,拿起那顶绿色网纱的纱帽,拔掉上面的孔雀羽毛,“你去了?” “是呀。”墨瑾澜笑的放肆张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在随意捣乱,也没为难的下人,身为墨家的二小姐,这点素养还是有的。 我在军营里密集特训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打败楚云瑶。 挑战书她已经收下了,不论生死,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墨凌渊面无表情,将帽子扔回墨瑾澜手里:“父帅把你强塞到我的军营里,就是这个目的?他就不怕你死在云瑶的手上? 身为墨家二小姐,以权势欺压人,真有本事!” 墨瑾澜嗤笑一声:“少拿父帅压我,要不是我哥天生身体不好,这少帅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我真恨我自己不是男儿,不能替父帅分忧解难。” 墨瑾澜挥着马鞭,又将手里的帽子扣到书桌上,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墨瑾澜离开后,洛子枫才出来,瞥了眼桌上的绿帽子,忍着笑,问道:“少帅,二小姐虽生性跋扈,但确实能吃苦,巾帼不让须眉,您就不担心少夫人吗?” 墨凌渊垂眸盯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有勇无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让云瑶挫挫她的锐气,她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可一世。 父帅派她进来,是想让她打探军营的秘闻,不是让她为了一己之私逞强的。” 洛子枫顿了顿,见墨凌渊并未有半点责怪墨瑾澜的意思,感叹道:“少帅宅心仁厚,所谓祸福相依,因祸得福,二小姐能活的肆意妄为,多亏了少帅的宽容。” 幸亏二小姐性子耿直,不像督军夫人秦芷柔诡计多端,否则,早就活不过成年了。 墨凌渊眉眼被郁色笼罩,好似笼着一层轻薄的雾,“大小姐呢?肯回来了吗?” 洛子枫不得不替墨凌薇开脱:“大小姐是被人给困住了,封家在南方的地位不亚于墨家在北方的地位,但因为南方局势不稳,封家......” 墨凌渊掀起眼帘,“封家想要一方独霸,就必须跟财阀世家强强联手。北方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封家的长辈根本就不会接纳她,她留在那里又有什么用?” 洛子枫:“少帅,这都是局外人的观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是每个人都能抛开感情因素看待所有问题,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墨凌渊:“......” 好似被洛子枫几句话击中了内心深处最隐蔽的部分,他的脑海里无端端的就浮出了楚云瑶的模样,心里那股郁燥又涌起来。 墨凌渊叹了口气,拿起笔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件:“你先出去吧,继续打探大小姐的行踪。” 夕阳西下,日落时分,晚霞漫天。 穆清推门而入:“少帅,宫大公子带着人往深山的方向赶去了。” 墨凌渊猛地扔下手里的笔,“备马,我立即去一趟。” 风驰电掣的赶到,墨凌渊翻身下马,抓住温庭筠的领口:“云瑶呢?” “放小狼归山林去了。”温庭筠看了下天色,见墨凌渊脸色阴沉,眸色焦躁,问:“出什么事了吗?” 第333章 放狼归山再遇险境 “不是说要等到明日的吗?什么时候走的?”墨凌渊握紧了拳头。 “饭后,午时。”温庭筠语调急躁起来:“她有危险?” “不知道。”墨凌渊转身往外走,飞身上马,“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温庭筠追出门时,只见墨凌渊一马当先,穆清带着其余的人紧随其后,宽阔的道路上腾起漫天的灰尘,一群人骑着马朝着山林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 楚云瑶坐在马车里,一手抱着小雪,另一只手抚摸着小白,依依不舍的对着两个小家伙说着话:“归了山林后,你们俩要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要被其他同伴给欺负了。” 白貂调皮,善于抓捕食物,楚云瑶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倒是小雪,从小在她和宝儿身边长大,相对于野狼来说,虽然骨子里残留着原始的野性,但生性温顺了一些,不会主动攻击人,不知道往后会不会在山林里好好的生存下来。 小狼好似也知道要跟主人分别了,毛绒绒的脑袋蹭着楚云瑶的膝盖,不舍的舔了舔她的手指。 楚云瑶如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谆谆开口:“以后要自己寻找东西吃了,该学的本事我让小白都教过你了,捕食的时候,要对准猎物的咽喉和心脏的薄弱处,一击毙命......” 宝儿本来正伤感不已,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姐,小雪才跟你相处几个月,你就如此舍不得,往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肯定一整颗心都在孩子身上。”宝儿打趣道。 楚云瑶莫名就想到了父亲和哥哥火葬她的场景。 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被烧成灰烬,父亲和哥哥的内心一定虽生犹死吧。 楚云瑶倏地红了眼眶。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到崎岖的山路上,楚云瑶撩开布帘:“我们到哪儿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快了,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山林了,到时候再往深山里走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返回了。”宝儿念念不舍:“此去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小白和小雪。” 话没落音,原本如小奶狗一般趴在楚云瑶腿上的小狼猛地站直了身子。 蹲在楚云瑶膝盖上的白貂突然蹿到了她的肩膀上,一双琥珀般的琉璃眸子警惕的瞪着外面。 凉风渐起,飞沙走石。 楚云瑶眯了眯眼,手指摸到马车的暗格处,取出手枪,握在掌心里。 宝儿只觉的冷嗖嗖的,双手合十祈祷道:“但愿这次不要再遇到山贼了。”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朝着马车盖过来。 楚云瑶抢过宝儿手里的缰绳,用力一抖马鞭,将宝儿往车厢里一推:“进去,好好待着,没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马儿飞快的奔跑起来,巨大的石块从山头滚落下来,遮挡了面前的道路。 有些甚至掉落在车厢上面,差点将马车掀翻,滚落到山底下。 宝儿被马车颠簸的翻来滚去,头晕眼花,只能死死的抱着小狼维持身体的平衡。 天网被甩在马车后面,石块封住了前方的道路,马儿长长的嘶鸣一声,双蹄腾空而已,不肯前进了...... 第334章 抓住那两个女人抓住那匹狼 楚云瑶伸手拽住趴在车厢里的宝儿,用力一拉,双脚蹬在车辕上,纵身一跃,两人稳稳的骑在了马背上。 楚云瑶吹了声短促的口哨,往后看去,小狼冲出车厢,用力一跃,跨过石块,身子如箭一般往前冲去。 白貂生性聪明,果断的窜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威风凛凛的看着后方。 楚云瑶拔刀砍断绑在马背上的绳索,弃了车厢,用力抽了下马臀,迫使马儿跳过石块,继续往前奔跑。 “抓住那两个女人,抓住那匹狼。”身后传来男人粗犷凶悍的嗓音。 宝儿忍不住回过头看去,见一群身上穿着粗布补丁衣服的彪形大汉骑着马追赶过来,手里拿着砍刀和铁棍。 “小姐,这些山贼快要追上来了。”宝儿揪住马背上的毛,“他们有好多人。” 楚云瑶不动声色,“别慌张,沉住气,我教过你骑马,握紧缰绳,待会我让你离开你就离开,我让你留下你就留下......” “小姐,我......”宝儿哽咽起来。 “听话,如果我有什么事,就像上次一样躲起来,把你自己藏的好好的,不要被人找到了。“楚云瑶沉了声音,好似交代后事一般:“等这些人走了,你再悄悄回锦城,找迟夜白......” 宝儿眼泪簌簌掉落下来:“小姐,你不能丢下我。” 楚云瑶突然轻笑了一下,嗓音如轻风拂过她的耳畔:“傻丫头,好多人看到危险,躲都躲不及,哪有像你一样,次次都不肯扔下我的? 早知道如此,我今日就不应该带你出来。” 宝儿哭的更厉害了:“我的命是小姐的,小姐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楚云瑶用力抱了下宝儿:“宝儿最乖了,我最喜欢宝儿了,如果我不在了,要替我照顾好奶娘,我唯一亏欠的人,就是她老人家了。” 宝儿泪眼朦胧:“小姐,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楚云瑶夹紧马肚。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路边的石头上,火星迸出。 宝儿抬头,就看到前方的路口被一群拿着手枪的人把守着,领头的彪形大汉,对准她们开了一枪。 楚云瑶掏出手枪,对准前面的人,连开三枪,一枪一个,子弹正中眉心,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挡在正中间的三个男人。 那群人顿时慌乱了,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楚云瑶,扣动扳机。 此起彼伏的枪声在山谷回响,马儿受惊,奔跑中掉进了陷阱里,楚云瑶和宝儿一同坠入深坑中。 白貂趁机一跃,跳到坑外。 宝儿一筹莫展,以为这次自己跟小姐死定了。 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嗷声,一直奔跑在前方的小狼又跑了回来,站在了深坑边,嗷嗷大叫着在坑的边缘徘徊,急躁凶狠。 楚云瑶抓起缰绳,用力将绳索扔出深坑。 小狼见状,猛扑过去,咬住绳索,用力往上拽。 楚云瑶怕小狼承担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将宝儿放开:“你先留在下面,待我上去,再拉你上来。” 宝儿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用力点点头,“小姐小心。” 楚云瑶一手抓着绳索,另一只手攀在坑壁的边缘,借助力道往上爬...... 第335章 生离死别 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小狼,见小狼又跑回来,带着天网和棍棒过来抓小狼。 小狼虽然长得很快,个头并不小,但还不到一米高,又要将楚云瑶从深坑里带上来,又要对付这么多人,分身乏术,很快就挨了几闷棍。 它并不松口,依然死死的咬着绳索。 白貂龇着尖锐的牙,对准那些抓捕小狼的人猛扑过去,冷不防咬断了那人颈脖处的大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貂雪白的皮毛。 待那些人看清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的凶猛小野兽时,已经有三个人被咬断了脖子,一命呜呼了。 此刻的白貂,好似被血水浸泡过一般,蓬松的毛发被粘稠的鲜血覆盖住,浑身湿淋淋的,一片血红。 相对于白狼,白貂才是最难对付的,身形矫健,体型娇小,开枪打不准,抓又难抓住,攻击性又太强。 它就如一个守卫者一般,每咬死一个人,就退回到白狼的背上稳稳的站着,警惕又凶横的瞪着那些要靠近它们的人,龇着尖利的牙齿,发出尖利的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那些人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轻易靠近,毕竟谁的性命都是宝贵的,不能轻易就这么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铺开天网,朝着天坑慢慢靠近。 等到白貂和白狼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天网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将它们网入其中,挣脱不得了。 楚云瑶刚好从深坑里爬上来,正当那人举刀刺向白貂时,另一只手扣动扳机,打爆了那人的脑袋。 身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楚云瑶一把抓住天网的另一端,绑在石块上,将小狼和白貂解救出来,另一只手撸起天网,扔进了深坑里,“宝儿,抓住了,爬上来。” 宝儿扯住天网,艰难的往上爬。 楚云瑶一边对付这些比她们多几十倍的人,一边要保护小狼,还要拽着天网将宝儿从深坑里拉上来,简直分一身乏术。 幸好带了手枪,那些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她吹动口哨,指挥着小狼将地上散落的手枪都叼在嘴里捡过来,一颗子弹解决一颗人头,很快就剿灭了一大半的“山贼”。 待到子弹耗尽,双方只能近身搏斗。 日暮西山,夜色降临。 浓雾在山间蔓延开,视线逐渐被薄雾遮挡住。 楚云瑶让宝儿带着小狼往山林深处逃离,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宝儿跑了一半路,身上的衣服被枝条和荆棘划破,脸颊和身上露出来的肌肤鲜血淋淋。 久违的两道枪声从远处传来,宝儿怔了怔,猛地停下脚步,“小雪,你自己走吧,这里就是你的家,我要回去找小姐了,你一定要找到你的爹娘。” 小狼嗷叫不止,不肯离开。 “小雪,你爹是狼王,你一定要像你爹一样,成为最厉害的狼王,往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去吧。”宝儿沾满血迹的手摸了摸小狼被鲜血染红的脑袋。 宝儿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小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往回跑。 宝儿忍不住大哭起来,捡起地上的石块就朝着它砸过去:“不要跟着我,你走呀,我跟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把你送到你该来的地方,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你这么蠢,万一再被那群人用天网网住了怎么办? 第336章 派出几百号人围剿楚云瑶 小狼被砸中了脑袋,徘徊着依然不肯离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散着哀伤的光芒。 宝儿见它还是不肯走,狠了狠心,又捡了一块大石头用力砸过去:“这里很危险,快到深山去,不要再踩到猎人设下的陷阱里了。 要学会保护自己,遇到打不过的野兽,就赶紧逃跑。” 小狼好似明白了什么,躲开了石块,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宝儿。 宝儿见状,转身就往回跑。 小狼抬脚追上去,追了一小段路,见宝儿不是用树枝打它,就是用石块砸它,总算明白宝儿的意思了,默默的止住脚步,看着宝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小狼仰头,看着空中的圆月,长嗷一声,转身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矫健的身影颇有几分小狼王的英姿。 ...... 宝儿飞奔着往回跑,心里默默念叨着:“这枪一定是小姐开的,一定不是那群土匪开的,子弹不是已经用完了吗?这两道枪声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越想越怕,脚底如生风,跑的飞快。 连鞋袜跑掉了都不知道,仿佛那双被尖锐的石块土坯磨出血的双脚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一样。 “小姐。”等到宝儿赶到,发现楚云瑶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不省人事了。 小白被那些人用天网抓住了,一具接一具的尸体倒趟在地上,仅活着的几个人也全都伤痕累累。 见宝儿跑过来,如惊弓之鸟一般,抓起手边的武器,纷纷对准宝儿,不敢上前。 宝儿好似看不到危险,不顾一切的将楚云瑶从地上抱起来,看着楚云瑶身上汩汩冒出鲜血的两个被子弹击穿的洞口,嚎啕大哭起来。 “小姐,小姐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宝儿抚着楚云瑶的脸,见她双眸紧闭,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到她的脸上。 “我跟你们拼了。”宝儿抓起地上的尖刀,对准离的最近的男人猛地扎过去,一刀刺穿了他的肚子。 另几个男人见状,抡起棍棒对准宝儿的脑袋就砸过去。 “砰砰砰”几道枪声响起。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宝儿抬头,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骑在马背上,如闪电般从薄雾中飞奔而来,眨眼间落到了楚云瑶的身边。 墨凌渊一身戎装,眉眼间涌动着腥风血雨,半跪在地上,将楚云瑶抱起来,搂在怀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穆清随后追来,手里的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山谷。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地上血流成河,鲜红的血迹汇聚成溪流般,淌进深坑里。 血水漫过了死去马儿的身体。 唯一还有生机的,似乎就只剩下浑身是血的宝儿,以及在网兜里挣扎,一身血水的貂儿了。 饶是穆清身经百战,见过许多修罗场,也不得不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经历了多久多残酷的浴血奋战,才会死这么多人? 到底是谁,会派出几百号人绞杀少夫人? 穆清握着火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俯身将倒在地上的宝儿扶起来,“宝儿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第337章 少夫人是本公子的恩人 宝儿彻底虚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就连说出去的话,都只是气音:“他们要杀小姐,还要抓小狼。” 说完,双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墨凌渊胸口好似被一双手抓破了个窟窿,冷风浸着冰冷的寒意汩汩的渗透进去,冻得他血液冰凉,心脏好似被扯住了一般,抽搐着疼。 他撕了身上的衣服,用布条绑在她的伤口处,抱着她上了马。 穆清将貂儿交给一同随行的副官,抱着宝儿也上了马。 正要离开,只见一行人举着火把骑在马上有条不紊的从远处赶来。 两方人马对峙,狭路相逢。 宫曜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墨凌渊怀里的楚云瑶,墨瞳骤然紧缩了一下,震惊的问:“怎么回事?少夫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墨凌渊冷冷一勾唇,语气既尖锐又讥诮至极:“宫大公子是来帮忙收尸的吗?” 宫曜心口一凛,“少帅,此话何意?” 墨凌渊懒得跟他废话,“但愿宫大公子对这件事是真的一无所知,但凡被我查出来,是谁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置本帅的少夫人于死地,本帅一定会让他尝尝,被血洗满门的滋味。” 不等宫曜解释,墨凌渊一扬马鞭,披风紧紧的包裹着怀里的人,如一道影子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穆清紧追其后,却听得心惊胆战。 少帅一向冷静稳重,虽大权在握,却从不给人留下任何话柄。 如今这一句,是公然向宫家宣战了吗? 难不成,少夫人被人困在山林惨遭围剿,是宫家的人所为? 宫曜本想要辩解一番,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见墨凌渊的背影消失在迷雾中了。 副官跟在宫曜身侧,不满的开口:“大公子,这少帅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我们才刚到这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好像是我们的人动了他的少夫人一样? 这荒山野岭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哪个良家妇女会过来?” 宫曜横了副官一眼:“你知道什么?少夫人是本公子的恩人,不得在背后随意编排她,去前方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副官噤了声,举着火把骑着快马往前方赶。 还没靠近,就吓的大叫起来,拼命跑回到宫曜身边,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公子,不好了,都是,都是尸体,死了好多人,太可怕了。” “什么?”宫曜闻言,带着人驱赶着马快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一个个的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虽然他们也是军人,但一直跟在宫曜身边,还从未上过战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残酷的场景。 地上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死状凄惨。 有些好像是被野兽咬死的,整个脖子都被咬掉了。 有些整个头颅都被撕咬的面目全非。 有些一枪毙命,子弹正中眉心。 有些是被尖刀贯穿了身体。 ...... 人工挖出的深坑里全是鲜红的血,浸泡着一匹死了的马。 浓浓的咸腥味道扑鼻而来。 山林里阴风阵阵,时不时传出几声鸟兽虫鸣声。 乌鸦在上空盘旋,好似来收取魂魄的鬼差,令人闻风丧胆。 宫曜在尸体里仔仔细细的查找,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还残留着微弱的气息,翻身从马上下来,蹲在那人身边,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338章 留下来就是个祸患 那人的面孔被鲜血覆盖,流弹打伤了腰腹处,失血过多,昏迷过去,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借着火把的光,就看到了宫曜的面孔。 好似在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满是血污的手猛地抓住了宫曜笔挺的外衣,激动不已,“宫,宫大公子,救我!” 宫曜眸底的诧异一闪而过,疑惑的问:“你认识我?” 那人点点头,口齿含糊:“几年前在总统的办公室,有幸见到过您几次。” 宫曜心底差点掀起惊涛骇浪,看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一副“山贼”的打扮,没想到竟然会是乔装的。 难不成墨凌渊已经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 他虽然想要将楚云瑶纳入自己的麾下,也想要捉到那匹野狼当做宠物喂养起来,但从未曾想过要杀她。 到底是何人想要这么做? 难不成是父亲? 宫曜俯身,缓缓握住了那人满是血污的手掌,将他半抱着扶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杀了楚家嫡女,永绝后患。”那人气若游丝。 “谁派你们过来的?”宫曜继续问。 那人半阖了眼,没吭声。 宫曜恩威并施:“既然你知晓我的身份,此时此刻也只有我才能救你,否则,你躺在这里,也只是白白等死。 或者被乌鸦和野兽饱餐一顿。 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我就立即带你回锦城找张神医。” 那人沉吟片刻,转了转眼珠子,扫了一圈站在附近的人。 宫曜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退后一些,确保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了,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 那人唇角蠕动着,一个接一个的吐出几个人的名字...... 宫曜越听,脸色越发冰寒,最后,待那人住了口,问:“还有吗?” 那人轻摇了一下头,“没有了,我以前在总统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还望大公子救救我......” “呃。” 嗓音戛然而止,那人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心脏处。 宫曜手握短刀的刀柄,利刃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胸口,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但凡知道太多的人,留下来就是个祸患,更何况,你曾经还是我父亲的人。”宫曜将那人轻轻的安放在地上,捂住他无法瞑目的双眸,另一只手拔出短刀,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安息吧。” 鲜血喷溅出来,落在他深色的外套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暗色的小花。 宫曜直起身,看着不远处的手下:“翻找一下,看看这些‘山贼’还有没有活口,有的话,统统处理了。” 副官站在深坑的边缘:“大公子,看天气,最近几日会下雨,要安葬这些人吗?” 宫曜点点头:“为避免瘟疫传开,将尸体就地掩埋吧。” 宫曜看着手底下的人将一具具的尸体抛入深坑里堆叠起来,又用泥土和树枝掩埋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具尸体,未曾见到一个家仆模样的随从。 看来真如探子所说,楚云瑶离开的时候,除了心腹丫头,就只带了一狼一貂...... 第339章 少夫人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可这快五百具的尸体,差不多无一生还,好多都是一枪毙命,说明楚云瑶不仅仅医术了得,枪法也极其精湛。 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难怪会引起父亲的注意和戒备。 这样的女子,如果给她足够的枪支弹药,她一个人就抵得上一支军队了。 想到这些,宫曜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 少帅府里。 张神医查看了楚云瑶的伤口,正要解开她的衣扣,就被墨凌渊止住了。 张神医面露愠色:“少帅,少夫人的子弹正好在肩膀和大腿外侧,我和穆清是大夫,医者眼里无性别,想要取出子弹,必须脱掉少夫人的外衣......” 墨凌渊嗓音一冷:“不必。” 他拿起剪刀,熟练的剪开她肩膀上的衣衫和大腿处的裙摆,露出被子弹击中的部位:“男女授受不亲,医者也是人。” 还是气血方刚的男人。 墨凌渊说完,盯了眼站在张神医身后的穆清。 握着手术刀的穆清:“......” 没想到墨凌渊的占一有欲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女人的香肩和大腿两处地方虽然不能轻易被外人看到,但此时命在旦夕,哪还有这么多的顾忌? 张神医见状,一言不发的开始给楚云瑶清理伤口处。 穆清忍不住问:“张大夫,少夫人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张神医道:“待我清理完伤口,你取出子弹,再醒过来也不迟,少夫人是被棍棒击中了脑袋才晕过去的,失血有点多,我也不能确定少夫人何时苏醒。 我来的匆忙,保仁堂里的麻沸散也用完了,就怕取子弹的时候,她生生疼醒过来,就受罪了。” 张神医直起腰,面露不忍之色:“伤口已经清理好了,待会你取子弹,我来帮你按住少夫人。” 墨凌渊走到床头,伸手按住楚云瑶的另一边肩膀的位置:“我来按着她。” 穆清握着消毒后的手术刀,身子微微前倾,刀刃刚挨在伤口处。 “干什么?”楚云瑶猛地睁开了眼睛,凭着直觉,一把抓住了穆清的手腕。 穆清吓了一跳,手指一抖,手术刀没拿稳,掉落下去,被楚云瑶一把握在了掌心。 墨凌渊迅速反应过来,“云瑶,你中了枪,需要立即取出子弹。” 短暂的麻木过后,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席卷而来,楚云瑶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肩膀和大腿处仿佛被抽筋刮骨了一般。 后脑勺也疼的厉害,整个脑袋都是肿胀的。 视线也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满是重影。 能精准的截住穆清,全凭敏锐的直觉。 记忆铺天盖地的涌入脑海里,楚云瑶默了片刻,闭了闭眼,开口道:“我会自己取,不用你们帮我。” 墨凌渊和张神医都见识过楚云瑶的医术,见她如此说,立即就信了。 反而是穆清,作为一个外科大夫,经常在军营里帮那群五大三粗的臭男人缝合伤口,取出子弹,此刻听楚云瑶如此一说,以为楚云瑶是在逞强,顿时怒了:“少夫人,在下的医术虽不是在西洋国认认真真的学的,但自问医术还算过得去。 取出子弹,缝合伤口一向是我的拿手绝活......” 穆清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好似病人在胡闹一般,少见的疾言厉色,“少夫人如果是在乎男女大防,大可不必,少帅就在此处。 少夫人如果是嫌弃在下的医术,想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恕穆清不敢苟同。 此时正是深更半夜,西洋医院的麻醉药暂且取不过来,张大夫药店的麻沸散也没有了,哪怕是一个大男人,除了少帅这样的,极少有人能承受取出子弹的疼痛,更何况您一介女子。” 楚云瑶并未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如雪,“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这条命。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我的医术,远远在你之上。” 穆清:“......” 穆清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他突然记起自己从乡下接了楚云瑶的奶娘回来后,似乎听徒弟李长青和军医李渊提过这件事。 少夫人替少帅取过子弹,缝合手法娴熟,医术炉火纯青。 墨凌渊拍了拍穆清的肩膀,“我相信她,你们先出去吧。” 穆清和张神医只好退出卧房门外。 楚云瑶看着墨凌渊,“扶我起来。” 墨凌渊扶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靠枕。 楚云瑶想要尽最大可能的保存体力,继续吩咐道:“帮我脱衣服。” 墨凌渊:“......” 他顺从又听话的俯身,一粒粒的解开她领口斜襟处的盘扣。 “把镜子拿过来。”楚云瑶握着手术刀,下颚对着梳妆台抬了抬。 墨凌渊回神,赶紧举着西洋镜,照在她的肩膀处。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随手抓起一块毛巾咬在嘴里,握着手术刀,对准肩膀上的伤口处刺去...... 第340章 你在我面前无需逞强 刀尖快准狠的落到伤口处,只见她手腕猛地一转,子弹被挖了出来,滚落到地上,发生轻微的声响。 楚云瑶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倒在靠枕上,吐出嘴里的毛巾,嗓音干涩隐忍:“帮我倒止血药粉。” 墨凌渊赶紧拿起桌上的止血药粉,洒在她的肩膀处。 看着她生生的疼出一身细汗,硬是没吭一声,墨凌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给她涂抹了药膏,用纱布缠绑好肩膀上的伤口,开口道:“我让穆清进来帮你取子弹吧,你是个女孩子,在我面前无需逞强,想哭就哭出来,想叫也可以叫出来。”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楚云瑶,她鼻子一酸,眼泪突然就弥漫开了。 楚云瑶摇摇头,“我要清清楚楚的记住,子弹打进肉里到底有多疼,取出子弹宛如挖肉剔骨,到底又有多疼。” 她歇了一会,坐直了身子,屈起长腿,手起刀落,利落的挖出了大腿处的子弹。 好似耗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再也撑不住了,精疲力竭的倒在被褥上。 墨凌渊帮她处理好伤口,替她盖上薄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子弹,放在托盘里,拉开门。 穆清和张神医正等在门口,见屋内半响没有动静,两人大眼瞪小眼,惴惴不安。 见墨凌渊出来,两人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少夫人怎么样?又晕过去了吗?” 墨凌渊将托盘递到穆清的面前:“去查查看,这子弹什么来头。” 穆清讶异的张了张嘴:“这,这么快就取出来了?” 墨凌渊点头:“天快亮了,去西洋医院找威廉医生,要几支盘尼西林过来,给她输液,让他尽快好起来。” 穆清点点头,领命而去。 ...... 一觉睡醒,楚云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睁开眼,就见宝儿两只眼睛红肿的如水蜜桃一般,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盯着输液管发呆。 她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被树枝划破了,涂抹了草青色的药膏,双手和脚上都缠绑着白色的纱布。 楚云瑶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幽幽的开口:“宝儿,哭什么呢?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宝儿闻言,转眸看向楚云瑶,抽了一下鼻子,眼泪落得更凶猛了:“小姐,你差点吓死我了。” “小雪小白呢?都送走了吧?”楚云瑶摸了摸她被缠绑的硬邦邦的手指:“傻丫头,我都让你离开了,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宝儿咬着唇,憋着眼泪使劲的摇头:“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你的,小雪走了,小白不肯走,留下来了。” 正说着,小家伙从窗口猛地窜进来,嘴角处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楚云瑶抬眸,就见白貂浑身的毛发被清洗的干干净净,蓬松柔软,飘散着好闻的薄荷香味,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向楚云瑶。 宝儿笑骂道:“馋嘴,不知道又偷吃了几只麻雀。” 小白闻言,好似听懂了一般,抬起小小的爪子抹掉唇角边的血迹,跳到床上,毛绒绒的大尾巴蹭了蹭楚云瑶,又从窗口钻出去了...... 第341章 我这辈子都欠他的 宝儿道“小姐,既然小白不肯走,我们就留下它吧,它不像小雪,个头小,虽然凶残了一些,但也从未主动攻击人,等到哪天它不愿意待在你身边了,再让它离开也不迟。” 经过这一战,楚云瑶越发舍不得小白了,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楚云瑶仔细环顾了一圈室内,问:“我们现在在少帅府?” “小姐,你现在住在少帅隔壁的卧房里。” “我是怎么回来的?舅舅知道这件事吗?” 宝儿将当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边,:“温少爷还不清楚这件事,少帅见你脱离了危险后,派人去报了平安,只说你回了少帅府。 小姐,少帅很生气,听穆先生说他正在寻找幕后之人......” 楚云瑶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里面,还有东洋人。” “啊?”宝儿急了,“小姐,我们从来就不认识什么东洋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我们放小狼归山林的时间,连少帅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清楚的?” 楚云瑶摇头:“不要问了,往后你尽量待在府里,不要乱跑。” 宝儿点点头:“小姐,你同意留在少帅府了吗?” 楚云瑶苍白的唇扯了扯,嗓音无力又透着一抹轻嘲:“不然要怎么办?万一连的人都连累了呢?我这条命是墨凌渊捡回来的,除非我能还他一命,否则,我这辈子都欠他的,还不清了。” 楚云瑶喃喃低语:“我连自己养的宠物都没本事保护好,我拿什么任性妄为?” 她本以为只要远离了墨凌渊和少帅府,安安心心的跟迟夜白绑在一起做生意,就会远离这些是非,不会将自己卷入权利争夺的汹涌暗流里,却万万没想到,从嫁进少帅府的第一天,她就从局外人变成了局中人。 从她暴露了自己医术的那天起,就已经被有心人暗中盯上了。 敌在暗,她在明,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到底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夜半时分。 楚云瑶正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屋子里有杀气蔓延,她倏的睁开眼,就见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着,一道瘦瘦小小的黑影站在窗户边,手里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迈开脚步,缓缓朝她逼近。 楚云瑶放在薄被下的手伸到枕头底下,抓住了手枪。 还没等那黑影靠近,“嗖”的一声,一道银白的光亮从眼前穿梭而过。 墨凌渊从角落的阴暗处走出来,看着中了毒镖的黑衣人,冷声问:“你到底是谁?谁派你过来的?” 那人闻言,将黑色的面罩往头上一拉,披风包裹着身子,纵身一跃,从窗口逃了出去。 墨凌渊追到窗边,只来得及撕下黑衣人一片衣角,那人伸手敏捷,迅速和夜色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凌渊关了窗,转身看向楚云瑶,三两步来到她的床沿边,轻声问:“没吓着你吧?” 楚云瑶有些气恼,如果不是墨凌渊打草惊蛇,她一枪就能让那人留下小命。 更何况,凭着墨凌渊的身手,还怕抓不住闯进储星楼的黑衣人? “你故意放走他的?”楚云瑶不明所以:“为什么?” 第342章 我也不喜欢你娶别的女人 “不放走他,怎么知道他是谁的人。”墨凌渊在床沿边坐下,定定的看着她:“你就这么信任迟夜白,连整个都愿意托付给他?” 楚云瑶抿着唇,没吭声。 墨凌渊从袖口掏出一封被鲜血染红的牛皮信封:“这是我在你身上搜到的。” 楚云瑶眸色微动,信封里面装着她跟迟夜白的契约协议。 墨凌渊低沉的嗓音里染上几许自嘲:“我本以为你会求助云澈照顾的人,没想到你托付的人竟然会是迟夜白,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迟夜白到底什么身份?” 楚云瑶心浮气躁:“我无需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我跟他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他就不会违背我的嘱托。而你,父亲是督军大人,想要毁了的人,犹如捏死一只只蚂蚁。 只要他动一动嘴皮子,多的是人替他动手。 更何况,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跟你父亲反目成仇。” 墨凌渊听得气血上涌,所以,她宁愿将最亲近的人托付给一个外人照顾,也信不过他吗? 墨凌渊好似打翻了陈年老醋,“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如今还是本帅的少夫人。” 楚云瑶将脸转到另一边,不想搭理他。 要不是因为少帅夫人这个身份,她如今也不会被人当成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谁稀罕这个身份谁拿去。 更何况,少帅府的兰楼还住着另一个女人呢。 见楚云瑶不搭理自己,墨凌渊也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了些,放低了嗓音,柔声细语的哄:“本帅一时之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本帅只是,只是有些吃味,本帅对你这么好,你总是拒本帅于千里之外,本帅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打消你的顾虑......” 楚云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向墨凌渊,结结巴巴的问:“吃,吃味?” 是吃醋的意思吗? 墨凌渊为她吃醋了? 突然有些......小兴奋怎么办? 楚云瑶突然觉得别扭起来,心里那些失落和空茫好似被什么东西填补了空缺一般。 “嗯,本帅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墨凌渊垂眸,五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褥,掩饰内心的紧张。 楚云瑶的话好似没经过大脑思考,冲口而出:“我也不喜欢你娶别的女人。” 说完就后悔了,好似掩藏在心底的阴郁都被扒开了一般。 她惊恐的发现,这些天对墨凌渊态度冷淡,不冷不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至于兰楼住着的那位。 从洛子枫亲自将秦千黛送到少帅府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刻意的疏远墨凌渊了。 墨凌渊愣了一下,眸底好似洒落了一层星光,赶紧辩解道:“我没打算娶别的女人。” 话说开了,楚云瑶索性不依不饶:“纳妾也不可以。” 墨凌渊戏谑不已:“那些女人,不都是你不顾本帅的意愿,私自接入府中强塞给本帅的吗?” 楚云瑶语塞:“......” 墨凌渊谆谆善诱:“你不喜欢本帅娶别的女人,也不喜欢本帅纳妾,是不是表明,你想要独占本帅?” 第343章 你身上有伤我照顾你 楚云瑶的小心思好似摇摇摆摆的水草,飘忽不定,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想要独占墨凌渊。 果断的摇头:“不是,只是不想她们仗着你的宠爱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墨凌渊俊逸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谁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不要命了吗?” 曾佳丽在府里才嘚瑟了几天,连小命都丢了。 还有谁敢放肆,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嘟了嘟嘴,“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哪敢动她呀。” 墨凌渊伸手去捏她的小脸:“也没见你吃亏啊。” 楚云瑶拍开他的手:“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 楚云瑶随口回答他的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见他半响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霍的睁开眼,正想要再怼他几句。 目光触及他的视线,怔了一下,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被褥,呐呐的开口赶人:“很晚了,你,你还不回房休息?” 墨凌渊闻言,直起身子,抬手解自己的衣扣。 楚云瑶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伤口还没好呢。” 墨凌渊脱了外套,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拉过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楚云瑶:“......” 墨凌渊身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手臂枕在脑袋下,侧身看着她,手臂在被子里摸了摸,搭在她的腰腹上,“你身上有伤,行动不方便,我留下来照顾你。” 楚云瑶喉咙发紧,呼吸紊乱:“不用了,宝儿......” “宝儿身体虚弱,还未完全恢复,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墨凌渊见她紧张的身子都绷紧了,又往她身边挪了挪,“你晚上内急想去耳房,我可以直接抱你过去。” 楚云瑶:“......” 不提还好,一提顿时真的内急了。 楚云瑶支支吾吾,“我,我现在就想去,你,你让佣人进来扶我就可以了。” 墨凌渊坐起来,伸手抱她:“佣人都睡了,再说佣人也没有我照顾的周到。” 楚云瑶本想披一件衣服,见墨凌渊直接抱起她就往耳房去了,也不好意思刻意去提起。 放她在恭桶上坐着,墨凌渊见她红着脸,只好退出门外。 刚解决完,墨凌渊好像是算准了时间,推开门站在她面前。 楚云瑶一条手臂不能用力,另一只手不是很方便,看到墨凌渊闯进来,越发手忙脚乱。 墨凌渊目不斜视,帮楚云瑶整理好,抱着她回了床上,在她耳边低低的开口:“我照顾你,无需害羞。” 楚云瑶:“......” 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般,滚烫的厉害。 如果宝儿在这里就好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人以外的人照顾。 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楚云瑶闭了眼,打了个哈欠,掩饰此时的尴尬:“我好困,要睡了。” 墨凌渊重新在她身边躺下,嗓音低低哑哑:“我睡不着,怎么办,要不说说话吧?” 楚云瑶赶紧按住他的手背,“很晚了,你回隔壁的卧房去。” “你利用完我,就一脚把我踢开?”墨凌渊忍不住拧她的耳朵:“我救了你,又照顾你,你就没想过怎么报答我?” 楚云瑶头皮发麻,“大不了,大不了下次你有危险,我也救你一次。” 墨凌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着牙开口:“如果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危险,你是不是就不想报答了? 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报答方式,比如,以身相许?” 他温润宠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声音温柔缱绻:“娘子,你长大了。” 楚云瑶脑子“轰”的一声,好似有惊雷在头顶炸开。 她不明白他说的是她个头长高了,还是其他意思,亦或是一语双关。 第344章 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了 墨凌渊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一般。 楚云瑶的手臂被他的手牢牢的按住,他的腿避开她的伤口禁锢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楚云瑶徒劳无功的挣了挣,就放弃了。 “墨凌渊。”她嗓音发颤,喉咙发紧,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恐:“如果你希望我用这种方式报答你,我愿意。” 墨凌渊顿了一下,诧异的抬起头,不确定的问:“真的?” “真的。”楚云瑶吞了吞口水,尽量舒展开紧绷的身子,澄澈的目光对上他漆黑的眸:“你救了我,我报答你是应该的。 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我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每动一下就疼得慌,你能不能忍一忍,等我的伤口好起来......” 墨凌渊听着她一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仿佛做生意谈交易的口吻,顿时泄了气,“然后呢?” 楚云瑶推开他,裹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然后我们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了吧。” 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墨凌渊:“......” 墨凌渊翻过身,将后背对着她,心里郁闷的不行:“睡吧,很晚了。” 楚云瑶的手掌从被褥的另一边伸过来,在他光着的后背上蹭了蹭:“你同意了?” 墨凌渊冷声哼了哼。 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他抱着她的时候确实心猿意马,不能如从前一般心如止水。 他每次跟她在一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和举止,总是忍不住关心她。 可与其跟她互不相欠,还不如让她一直欠着自己,永远留在他身边。 楚云瑶见他不搭理自己,以为他生气了,装作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试探的开口:“要不,你今晚去兰楼?” 墨凌渊:“......” 墨凌渊快要被她气死了,转过身面对着她,凉飕飕的问:“就这么希望我去兰楼?” 楚云瑶贝齿咬着唇瓣:“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墨凌渊气笑了,手指捏着她的下颔:“刚才是谁说不希望我娶妻纳妾的?现在你就巴巴的将我推给别的女人,现在不怕我宠幸千黛,不怕千黛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 楚云瑶听他开口千黛闭口千黛,叫的亲热极了,心里闷闷的:“人都住到府上了,你深更半夜的喝醉酒跑到人家卧房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墨凌渊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问:“谁告诉你的?”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心虚不成?”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墨凌渊慌不择口的解释:“她虽然脱了衣服,可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楚云瑶:“......” 楚云瑶恨恨的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气急败坏的问:“你看都没看人家一下,怎么知道她把衣服脱了?” 第345章 但愿我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墨凌渊见楚云瑶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怒气冲冲的模样,就好像是抓住了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相公,不依不饶的耍脾气。 女人小气起来,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墨凌渊不得不解释:“是穆清看的,我真没看她一眼。” 楚云瑶压根就不信:“你欺负我年纪小,容易骗是吧?她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穆清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脱光衣服? 就算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你们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惯了,只是看了下别的女人的身体而已,何必欺瞒我。” 墨凌渊被闹的头大:“穆清躲在兰楼的暗格处看的,我发誓,除了你,我真的没看过任何别的女人的身体。” 墨凌渊一五一十的将那晚发生的事告诉楚云瑶,见她似乎相信了,随口调侃道:“没想到你吃起醋来,也挺厉害的。” 楚云瑶:“......” 吃醋?她是吃醋了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了? 墨凌渊想要查探秦千黛的身份,宠幸她一晚的建议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只是提出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才短短几日,她就斤斤计较了。 夜深露重。 身边的男人已经呼呼大睡了,手臂揽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睡颜宁静如婴孩。 楚云瑶却如魔音灌耳,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墨凌渊临睡前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云瑶,你是喜欢我的吧?” 喜欢吗,好像有点,这个时空,跟她牵扯最多,对她最好的男人就是他了。 楚云瑶睡意全无,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穆清一大清早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少帅呢?”穆清在书房里找了一圈,没见到半个人影。 护卫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在少夫人卧房里。” 身后的女子闻言,诧异的问:“我哥跟我嫂子一直都是分房住的吗?” 穆清和段长宇面面相觑,斟酌着开口:“这个,事关少帅的私人隐私,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管家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看到几年未见的墨凌薇,眼圈一红,叹息了一声:“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可把老奴想死了。” 墨凌薇性子跟墨凌渊有许多相似之处,为人客套疏离,看着冷冷清清,眉目中虽然有几分感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无半分亲昵:“老伯,我也很惦记您。” 管家抹了把眼泪,“大小姐的竹园,老奴每日都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就盼着大小姐能早日回来。” 墨凌薇拧着箱子往外走:“既然哥哥还未起床,我就不打扰了,先回竹园了。” 穆清和段长宇拱拱手,“大小姐请便。” 管家跟着墨凌薇往竹楼的方向走,细细打量着她,浑浊的眼泪忍不住又从眼眶溢出来。 短短几年不见,大小姐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感叹道:“大小姐,您真是越长越像已故的夫人了。” 墨凌薇脚步不停,继续袅袅婷婷的往前,半响才道:“红颜薄命,但愿我不会重蹈我娘的覆辙。” 第346章 我们就这样断了吧 管家眼角猛的跳了一下:“大小姐说什么丧气话呢,大小姐洪福齐天,一定会比夫人过的好,但凡夫人想开点,也不会郁郁而终。” 墨凌薇站在竹园门口,抬头看着上面被擦的干干净净的牌匾,抬脚往里面走:“舟车劳顿,老伯,我先休息一会,待哥哥空闲了,再派人过来叫我。” “好。”管家清楚她的性子,正要抬脚出院门,又被喊住了。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往日破旧,如今却焕然一新的望月阁,问:“那里住了谁?” “嫁过来之初,少夫人就是住在那里的。”管家尽量避开不好的消息,简短的汇报:“前阵子府里出了点事故,少夫人一气之下搬出去住了,昨日才被少帅从外面接回来。 少夫人身体不好,暂时先住在储星楼里,望月阁现在只有少夫人的心腹丫鬟宝儿姑娘。” 墨凌薇盯着望月阁的方向半响,转头问:“除了少夫人,少帅府是否还有其她跟哥哥有关的女子?” 管家不得不如实相告:“还有一位,是洛先生亲自送过来的,安置在兰楼,叫秦千黛。” 墨凌薇弯弯的柳叶眉淡淡的蹙起,“没想到哥哥也会如此。” 说完,不等管家回答,抬脚进了屋,随手将卧房的门关上,坐在桌前,铺开一张纸,开始写信笺。 写完后,看着上面的字迹,又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的开口:“我们,就这样断了吧。” ...... 墨凌渊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一觉醒来,天色大亮,顿觉神清气爽。 见楚云瑶还在呼呼大睡,没有半分醒过来的迹象,悄无声息的下了床,穿好衣服后,出了卧房。 穆清站在走廊边正低低的跟段长宇说着什么,段长宇脸上满是焦躁和担忧,眉毛皱成一团,猛地揪住了穆清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问:“谁干的?到底是谁?” 穆清:“......” 穆清正要回答,就见墨凌渊出来了,赶紧推开段长宇,“少帅,大小姐回来了,已经去了竹园。” 墨凌渊冷哼一声:“她终于舍得回来了?看来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段长宇试图替墨凌薇辩解:“少帅,大小姐一直都想要回来,只是被限制了自由而已,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联系上大小姐,想方设法的将大小姐救出来的。” 墨凌渊不置可否:“我少帅府的脸都快要被她丢尽了。” 进了书房,墨凌渊抬眸看向穆清:“查的怎么样?” “少帅,围剿少夫人的那些人,并不是宫曜的人,我们的人天亮之时赶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尸体都被扔到深坑里掩埋了,今早又下了一场雨,很多踪迹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了。 昨晚留在那儿的探子说,宫曜问了一个还未死透的人几个问题,那人说完,宫曜就杀了那人,命人埋了尸体后就直接带人离开了。” 穆清见墨凌渊有些心不在焉,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少帅,除了东洋人,暂时查不出跟东洋人沆瀣一气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昨晚闯进储星楼的杀手,最后在司家大院附近消失了。” 第347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墨凌渊抬眸看向魂不守舍的段长宇,突然转了话题:“长宇,看中哪家闺秀了?” 段长宇吓了一跳,以为墨凌渊看出他的心思了,本就黝黑的面孔涨得通红,“少帅,长宇自知家世一般,配不上穆清挑选出来的那些女子。” 段长宇垂着眼眸,忍不住在身后扯了下穆清的衣角。 穆清会意,只得替段长宇解围:“少帅,这种事不急于一时,万一娶回来之后,发现那些女子并不想要跟长宇安安心心过一辈子,只会徒添烦恼。” 墨凌渊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想要哪种家世的女子?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嫡女中意你,你愿意娶吗?” 段长宇连连摆手:“少帅,何必编排卑职,卑职只想要娶个......” 想到宝儿的身份,段长宇硬着头皮开口:“娶个乡下的女子,会绣绣荷包,会做饭,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 本帅的少夫人就是从乡下来的。 本帅的少夫人也会绣荷包,只是丑了点。 本帅的少夫人也会做饭,厨艺精湛。 越想越是觉得段长宇就是看中了躺在隔壁卧房的小女人,墨凌渊心里颇不是滋味:“这样的女人,万一看不上你呢?” 段长宇眼神黯然:“看不上卑职,就是卑职没这个福气了。” ...... 出了书房,穆清低声问:“怎么不告诉少帅,你想要宝儿姑娘?” 段长宇摇摇头:“宝儿姑娘本就讨厌我,少帅也说了,少夫人离不开宝儿姑娘,我只要能时不时的看到宝儿姑娘就知足了。” 穆清:“......” 傻大个,够痴心的呀。 穆清还想说什么,见段长宇突然顿住了脚步,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宝儿手上脚上都缠绑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涂着绿油油的膏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久未见,相思断肠。 段长宇第一次尝到了抓心饶肝又心跳如鼓,顿在原地不敢上前的滋味。 穆清推他,“去呀,把你带过来的礼物送给她。” 段长宇身子僵硬,手脚并列的抬起来,如机器人一般走到宝儿面前,从衣兜里往外掏出一个描摹着仕女图的鼎炉状的精致首饰盒,递到宝儿面前。 宝儿皱皱眉,见这人消失了好久,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抬头看着他:“干什么?” “送,送给你的。”段长宇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不用了,小姐送了我好多个。”宝儿拄着拐杖避开他往卧房的方向走。 段长宇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穆清见状,一把从段长宇手里夺过首饰盒,摊开到宝儿面前:“宝儿姑娘,段兄对你一直心存愧疚,这次送你东西,也是希望你能原谅他。 哪怕你打他一顿,骂他一顿都可以,只要往事不再计较。 我们长年累月都在军营,跟一帮糙汉子打交道,直来直往习惯了,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道歉。 看在段兄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宝儿姑娘行行好,收下他的礼物吧? 否则,他怕是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第348章 哪有机会献殷勤 宝儿见穆清如此说,想到除了第一次见面,在山洞里被段长宇轻薄过之外,到了少帅府,这人还算守规矩,从未越雷池一步。 而穆清又帮过自己好几次,不得不将东西收下了,侧身看向段长宇:“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我都已经忘记了。” 段长宇见宝儿收下了自己的东西,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又急急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这个荷包,还给你。” 宝儿打量着这个半旧的荷包,诧异的问:“它不是被我弄丢了吗?怎么到了你手里?” 段长宇解释道:“你掉到汽车上,被我捡到了,我本想还给你的,还没来及交给你就被少帅派到南方去了。” 宝儿有些嫌弃的开口:“不用还我了,我有好多个荷包呢。” 段长宇闻言,如获至宝:“那,宝儿姑娘能否送给我?” 宝儿反倒无所谓:“这个已经旧了,你要是缺荷包,我给你重新缝一个就好。” 段长宇将荷包重新揣进衣兜里,憨笑道:“不用,这个就很好,我时时带在身边,已经习惯了。” 宝儿进了卧房后,段长宇依然伸着脖子看着宝儿离开的方向。 穆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宝儿姑娘都说要重新再缝个新的荷包送给你了,你为什么不要?你要是要了再回赠些东西给她,一来二去不就熟识了吗?” 段长宇通红的脸上满是羞赧的笑意:“她现在受了伤,手脚都不方便,我怕她太过劳累了。” 穆清:“......” 活该人家忽略你一辈子。 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吗? 不制造时机,哪有机会献殷勤? ...... 推开卧房的门,就见楚云瑶一头浓密的青丝散在雪白的枕头上,手臂搭在被褥外面,露出艳红色的肚一兜,越发显得小脸妩媚,五官精致,仿佛一副睡美人的画卷。 听到开门声,楚云瑶睁开惺忪的双眸,“宝儿,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宝儿带上门,将首饰鼎炉放在床头柜上,“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 宝儿仔细的打量着楚云瑶的脸色,诧异的问:“小姐昨晚没睡好吗?” 楚云瑶摸了摸脸颊:“怎么了?” “小姐睡到现在,眼窝下面都还有暗青色,是不是伤口疼的太厉害没睡着?”宝儿心疼不已,“那子弹要是打在我身上就好了,我替小姐你受着。” 楚云瑶揉了揉宝儿的脑袋,“真是个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咦,这是什么?” “是段长宇送给我的礼物,说是给我道歉......” “段长宇回来了?”楚云瑶眼眸一亮:“他还说了什么?” 宝儿摇头:“没了,这次一起回来的,还有墨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少帅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来的时候,无意中听佣人说起的,但我没见到人,听说住在离望月阁不远的竹园里。 小姐饿不饿,我让厨娘把饭菜端到这里来吃吧?” 楚云瑶点点头,宝儿拄着拐杖出了门。 墨凌渊进来的时候,就见楚云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鼎炉,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这是什么?”墨凌渊走到床沿边坐下。 “首饰盒。”楚云瑶眉开眼笑:“段长宇送的,这小子也算是个有心人了。” 第349章 你为什么要摔坏它 墨凌渊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不好了,他盯着那个碍眼的小鼎炉,不悦的问:“你的又不是没有类似的首饰盒,平日里也没见你对这些东西多感兴趣,怎么突然就如此喜欢了?” 楚云瑶一双眼弯成月牙儿,神采飞扬:“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墨凌渊没好气的问。 “这可是段长宇从大老远的南方带过来的。”楚云瑶打开鼎盖,看着盖子里面镶嵌着的圆圆的西洋镜,“我没想到,段长宇这人看着大大咧咧,愣头愣脑的,原本以为他性格粗糙,没想到还挺心细的。 出了趟远门,还记得带这么个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礼物回来。 既方便携带,又可以当做小镜子照,坐在马车里就能整理妆发了,还精致的不得了。” 墨凌渊:“......” 所以,不仅仅是这个东西有多好多金贵,主要还是因为送这东西的人是段长宇。 这家伙去了南方,都不舍得给本帅拧点礼物回来,却巴巴的买了这个小玩意哄本帅的少夫人开心。 这是想要明目张胆的挖本帅的墙角吗? 今天在书房,他就应该随便塞个女人给他,逼着他成亲,好断了他见不得人的心思。 墨凌渊越想越气,脸上却丝毫不显,伸手将那东西拿过来,状是随意的欣赏一般,“也没见这东西多好,本帅送给你的小玩意,哪一样比不上这东西?” 也没见你当个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开心成这样。 楚云瑶正色道:“那不一样,人家能精心挑选,又从大老远带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这东西送出去,既不会让人家觉得贵重的无法承受,又还值几个钱。 这首饰盒,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段长宇的心意,更有一分情意在里面。” “情意?”墨凌渊手上的力道加重,嗓音冰寒了几分:“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帅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人。” 话音刚落,只听到“咯噔”一声,鼎炉盖从鼎炉上脱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楚云瑶:“......” 这鼎炉和鼎炉盖可是金属焊接,墨凌渊的手到底有多欠,才会将这好端端的首饰盒弄坏? 楚云瑶瞬间变脸,气呼呼的问:“你为什么要弄坏它?” 墨凌渊一脸无辜,索性将手里的鼎炉也扔到地上,“本帅不是有意的,本帅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楚云瑶抓起床头的枕头就朝着墨凌渊砸过去:“你不是有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买的和段长宇买的,意义能一样吗?” 可怜的段长宇,首饰盒还没在宝儿手里焐热,就被墨凌渊毁了。 墨凌渊醋意翻涌:“确实不一样,本帅送给你的,是相公送给娘子,名正言顺,什么时候轮到他送你东西了?” 楚云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以为,这东西是送给我的?” 墨凌渊抿着薄唇不说话。 楚云瑶越发生气了,抡起拳头就捶过去:“墨凌渊,谁告诉你这东西是送我的,你都不问个清楚明白,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毁别人的东西?” 墨凌渊也不还手,任由她发泄:“不是送你的,那是送给谁的?” 第350章 往后要对他温柔一点 正巧宝儿带着厨娘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楚云瑶在打墨凌渊,宝儿赶紧转身,纤瘦的身子挡在门口,接过厨娘手里的托盘,讪讪的解释:“少帅和少夫人正打情骂俏呢,我端进去就好了,你去忙吧。” 厨娘撇了眼卧房里的情景,将托盘递给宝儿,暗自咂舌:“啧啧,少帅竟然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兰楼里的那位,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宝儿低眉垂目的将托盘放在桌上,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楚云瑶指着地上坏了的鼎炉:“他把段长宇送给你的首饰盒弄坏了。” 宝儿捡起地上的鼎炉和鼎炉盖,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好不容易和好的两人又闹的生份了,“坏了就坏了,少帅大概也不是故意的。” 墨凌渊诧异不已:“段长宇是特意带回来送给你的?” 宝儿轻点了一下头,转移话题:“少帅打算留下来跟小姐一起用餐吗?” 墨凌渊眉梢扬了扬,心情莫名好起来:“不了,凌薇回来了,我先去看看她。” 他摸了摸楚云瑶打红的小手,唇角微微勾起:“是我的错,我会跟段长宇解释清楚的。 本帅前些天还让穆清帮着留意哪家有未出阁的闺秀,想要替长宇解决终身大事,如今看来,暂且没这个必要了。 如此,甚好,甚好。” 原来段长宇看中的是宝儿,看楚云瑶的反应,也是想要撮合两人的。 既然如此,就干脆将宝儿许配给他算了。 墨凌渊离开后,宝儿坐在床沿边,一边喂楚云瑶吃饭,一边提点道:“小姐,你往后,能不能温柔一点?” 楚云瑶掀目盯她一眼:“我对你很凶?” 宝儿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对我,是对少帅,刚才如果不是我拦在门口,万一让佣人看到你打少帅,少帅往日的颜面往哪搁? 这要是被传出去,督军本就想要少帅休了您,正好有借口将您赶出少帅府。” ...... 竹园。 墨凌薇昏沉沉的睡了一个时辰,刚起床,佣人就进来通报,说墨凌渊过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正要起身,墨凌渊已经掀开竹帘,大步走进来了。 兄妹两人都是清冷的性子,好几年没见,并未有抱头痛哭这一幕,反倒显得有几分客气。 墨凌薇握着书卷的手指骨节发白,低声喊了一声:“哥。” 墨凌渊冷冷一笑:“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哥,我还以为你留在别人家里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呢?” 书卷在她手里皱成一团,墨凌薇垂下眼帘,心虚道:“我错了。” “哪儿错了?”墨凌渊朝着她又走近了几步:“娶为妻,奔为妾,你不愿告诉父帅,我不怪你,可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督军府里的是是非非你都应付不过来,竟然敢跟着那人去了封家? 你好歹是我墨凌渊的妹妹,难道甘愿去做别人的妾室不成?” 墨凌薇抿着唇,精致清丽的面上满是无奈和悲戚之色:“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调理好他的身体,才跟着一道去封家的。” “既然如此,那些信件又是怎么回事?” 第351章 那位就是墨家的大小姐 墨凌薇咬着唇瓣,难以启齿:“是他,逼着我写的。” 想到封少瑾没脸没皮又花样百出的手段,墨凌薇只觉得脸颊发烫。 墨凌渊也懒得苛责她了:“既然你回来了,父帅那边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改天一定会让人过来接你。” 墨凌渊轻咳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你嫂子身体不适,还在休养,你没什么事的话,不要老是闷在屋里看书,有空多去看看她,陪她多说说话。 她也懂医术,还懂绘画,你们一定聊得来。” 墨凌薇诧异的看了眼墨凌渊,突兀的问:“哥,你很喜欢嫂子?” 墨凌渊耳尖通红,“何出此言?” “随口一问而已。”墨凌薇见墨凌渊脸上竟然浮出了从未有过的羞赧之意,顷刻间明白了过来。 真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情的哥哥竟然也会有这般羞窘的时刻。 想到兰楼里住着的那位,墨凌薇怅然若失,难不成这天下的男人,即使心有所属,依然还会有别的女人? 墨凌薇放下书卷:“待嫂子午休时候醒来,我再去看看她。”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她年纪小,性子直爽,还算好相处。” 顿了顿,墨凌渊又道:“宫家的大少爷回来了,再过几日,宫家的二少爷也会跟瑾瑜一起回锦城,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墨凌薇闻言,眸色微动,嗓音寡淡沙哑:“我知道了。” ...... 整日躺在床上,楚云瑶觉得身上都快要长霉了,让宝儿寻了个轮椅过来,推着出去转转。 秋高气爽,落叶凋零。 后院里的梧桐树叶纷纷凋落,洋洋洒洒的掉落下来,佣人在后院认认真真的清扫。 楚云瑶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跟路过的佣人打招呼。 目光所到之处,看到一个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和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女子,正蹲在荷塘边喂食小鱼。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整整齐齐的束在身后,用白色的丝带扎起来,身形玲珑,体态风一流,只看背影,就能感受到女子身上那股清隽的气质。 楚云瑶示意宝儿去荷塘边,问:“那位就是墨家的大小姐?” 宝儿点点头:“是的,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长得如天仙下凡一般,果真如此。” 正说着,就见那女子转过身子,朝着楚云瑶看过来,清丽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云瑶脑海里立即浮出一句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本以为南烟这种姿色已经算是绝无仅有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能跟南烟相媲美的女子。 楚云瑶本就对长得好看的女子有着天生的好感,此刻见到墨凌薇,立即就喜欢上了,欢欢喜喜的跟她打招呼:“在喂鱼吗?” 宝儿压低了声音在背后提醒:“小姐,从辈分上来看,您是大小姐的嫂子,不装模作样的端点架子吗?” 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看墨家二小姐就知道了,谁知道这大小姐是什么性子? 楚云瑶满不在乎,“端什么架子,这墨大小姐长得这么美,多看几眼心情都舒爽了,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第352章 不愧是他的心上之人 墨凌薇对着楚云瑶行了礼,恭敬的回:“是,嫂子身体好些了吗?” 楚云瑶掩面而笑:“不要这么客气,听闻你年长我三岁,直呼其名即可,我叫楚云瑶。” 墨凌薇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见她年纪尚小,却转眄**,光润玉颜,华容婀娜,气若幽兰。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如此女子,不愧是哥哥心上之人。 墨凌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楚云瑶竟如此好相处,好感顿生:“哥哥说你身体不好,本打算待你午休醒来后再去看你的,没想到你会来后院。 一别数年,少帅府倒是没太大的变化,只是哥哥和望月阁变化不小。” 宝儿插嘴:“大概是因为望月阁是小姐跟我住吧,所以花花草草栽种的多了些。” 墨凌薇将碗里的鱼食洒进荷花池里,“哥哥性子不如从前冰冷,想必也是云瑶的功劳。” 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轻笑声,秦千黛缓步走了过来:“听闻少夫人受了枪伤,这么快就能出来吹风了?” 宝儿一向不待见秦千黛,张口就回:“听闻秦小姐染了重疾,这么快就能出来见人了?” 秦千黛:“......” 墨凌薇见气氛陡然剑拔弩张,盯了秦千黛一眼,问:“你是?” “大小姐好。”秦千黛对着墨凌薇行了礼,“我叫秦千黛。” 宝儿搭腔:“还是少帅的救命恩人呢,仗着那点恩情,还没踏进少帅府,就差点杀了我。” 墨凌薇瑟缩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种妻妾相争的戏码,已经在少帅府上演了。 墨凌薇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竹园,临走之时,对着楚云瑶道:“大嫂,我那里收藏了几幅西洋油画,听闻大嫂也懂画,有时间请过竹园小坐,品品茶,赏赏画。” “一定。” 楚云瑶被秦千黛搅了心情,让宝儿推着她回储星楼。 秦千黛挡住楚云瑶的去路:“少夫人,少帅筹备军粮受阻,本就焦躁不安,你不仅不帮忙,还用受伤吸引少帅的注意,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楚云瑶被骂的莫名其妙,“麻烦把话说清楚,我受伤跟筹备军粮怎么扯到一处去了?” 秦千黛冷冷一笑:“你父亲楚青泽大肆收购粮草,低价收取,高价卖出,南方战乱,北方相对稳定,今年的粮草本就不足,少帅好不容易跟南洋人谈妥了价格。 偏偏你受了伤,少帅本打算宽限几日再购买,奈何你父亲横插一脚,从南洋人手里用三倍高价买了粮草囤放着了......” 楚云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 军队没有粮草,犹如狙击手没有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怎么打仗? 楚青泽一直都跟司家捆绑在一起,司家这是想要从粮草上截断墨凌渊的退路吗? 可军队无粮草这么重要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来的?连秦千黛都一清二楚,说的头头是道? 楚云瑶懒洋洋的开口:“秦小姐消息真灵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少帅府探听情报的细作呢。” 秦千黛瞳仁骤然巨缩了一下:“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穆先生和段先生闲聊才知道的,少夫人若真有证据证明我是细作,大可以向少帅揭发我。” 第353章 本小姐成了红颜祸水 楚云瑶继续前行,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我一个做生意的局外人,没兴趣掺和到你们这些纷扰里,秦小姐如此关心这件事,何不趁机替少帅排忧解难?” 秦千黛见楚云瑶果真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往竹园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回了兰楼。 楚云瑶正要躺下,心里又不安起来,对着宝儿道:“你替我去一趟兰桂坊,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儿疑惑不解:“小姐,这事为何不直接问少帅?” 楚云瑶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就算粮草缺乏,这种消息也不可能走漏出来,更何况,墨凌渊是因为我才没有立即买到粮草,一旦传开,本小姐就成了扰乱军心的红颜祸水。” 楚云瑶惦记着的生意:“往后,谁还来我的买东西?” 宝儿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替楚云瑶盖好被子,“小姐,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兰桂坊找坊主问个清楚明白。” 正打算离开,白貂撞开半掩的窗户,从外面跳进来。 嘴里还咬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鸽。 宝儿唬了一跳,“小白,你怎么连鸽子都抓了?” 宝儿将白鸽从白貂的嘴巴里解救出来,突然看到白鸽脚上缠绑着的纸条,赶紧展开给楚云瑶看:“小姐,这是信鸽。” 楚云瑶一看,上面是一串乱七八糟的数字和音符,压根就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云瑶将纸条塞回宝儿手中:“暂且不要去兰桂坊了,待墨凌渊回来,将信鸽和纸条一并交给他。” 楚云瑶担心白貂的安危:“这些天,你把貂儿关到望月阁,别让它乱跑。” ...... 一直到夜半时分,楚云瑶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墨凌渊来卧房的动静。 楚云瑶睁开沉重的眼皮,问他:“墨凌渊,那纸条看到了吗?” “恩,看了。”墨凌渊宽衣解带,如昨日一样,在她身边躺下。 “什么意思?” “跟洛子枫刚弄到手的一封秘密文件有关。”墨凌渊显然不肯多说,大掌揉着她的脑袋:“很晚了,睡吧。” 楚云瑶翻了个身,“我明日想跟凌薇出去玩。” “随你,注意安全。”只要不提搬出去住,所有的要求,墨凌渊都答应的特别爽快。 ...... 第二日,楚云瑶抱着白貂,带着宝儿和墨凌薇,去了。 迟夜白早早的等在顶楼了,悠闲的品着茶,见楚云瑶一瘸一拐的上楼,忍不住打趣:“才几日没见,少夫人怎么把自己摔成半残废了。” 楚云瑶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遣散了顶楼的人,抬手扯开衣领。 迟夜白虚虚遮掩着半张俊脸,伸着脖子往她领口处看去,拖着悠扬的嗓音,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啧啧,少夫人这是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还脱了衣服给我看。 少帅要是知道了,一气之下扒了本坊主的皮可怎么办?” 楚云瑶懒得跟他废话,“我中了枪伤,一枪伤在肩膀,另一枪伤在大腿外侧。” 迟夜白调笑的面孔逐渐冷凝下来,嬉笑的脸色也冷峻了几分:“不是摔伤的?” 第354章 说的话太伤人 “说摔伤是怕舅舅担心我的安危。”楚云瑶将那晚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中的人,肩膀上有青色的图腾纹身,会说东洋话。 那些人虽然都是山匪装扮,但怎么看都是被特训过的人。” “你想让我帮你查找幕后凶手?”迟夜白的面色少见的凝重,“山匪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武器装备,一定是军一统的人。” 迟夜白隔着一臂宽的梨花木桌,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襟,“如果我猜的没错,墨凌渊应该也在追查这件事吧?你为何不让他帮你找呢? 难不成,是本坊主更得少夫人你的信任?” 楚云瑶白他一眼:“没听说至亲至疏夫妻吗?既然军一统的人有本事跟东洋人勾结,就做好了不被墨凌渊查出来的准备。 所以,与其让他将所有的精力浪费在这件事上,还不如直接让你帮着查找。 墨凌渊在明处,你在暗处,我就不信那幕后主谋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刻。” 本来楚云瑶一开始怀疑是督军想要杀她,但这些杀手里还混杂了东洋人,她立即就排除了督军墨中天,毕竟,跟杀她相比,引狼入室这种蠢事,督军是绝对不会做的。 在民族大义和家国天下之间,督军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迟夜白恼恨的磨了下牙齿,挑着那双桃花眼,幽怨的开口:“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伤人吗?也不懂得顺水推舟哄本坊主开心开心。” 楚云瑶从柜子上拿了算盘,随手拨了几下,“开业至今,才短短几日,就让你赚了这么多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迟夜白翘着兰花指,掩唇轻笑:“看在钱的份上,本坊主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云瑶摩挲着下巴,“外界传言我是扰乱军心的红颜祸水,可有此事?” 迟夜白笑的潋滟至极,“何止说你是红颜祸水,简直就是褒姒转世,墨凌渊为了你,置百万大军的生存于不顾,置万千子民的安危于不顾,可恨啦可恨。” 楚云瑶扶额,“有这么严重?” “当然啦,你没见茶楼那些说书的,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变的法子说这件事呢,这传言才短短一天就喧嚣而上了。”迟夜白不屑的嗤了一声,“墨家的二少爷要回来了,这帅印最终会落入谁之手,还真说不准。” 楚云瑶默了片刻,抬眸看向迟夜白:“你手里还有多少余粮?” 迟夜白勾起唇角,“不多,不多,你想要粮草,回娘家要呀。” 楚云瑶点点头:“正有此意。” 迟夜白见楚云瑶将他的玩笑话当了真,提点道:“你还真打算去找楚青泽呀?你爹一毛不拔比我还抠门,能施舍给你一碗饭吃,算我输。 你也别太担心了,手里有枪,还怕从楚青泽手里抢不到粮草?” 如果用暴力解决此事,墨凌渊的口碑和威望就一落千丈了,这正是楚云瑶最不想看到的。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会会楚青泽。”楚云瑶正要下楼,就见宝儿慌慌张张的跑上来了。 “小姐,楼下突然来了好多人,在我们店铺买了好多珠宝和衣服,买完了那些人也不离开,就在店铺里转悠,也不知道在打探什么。” 第355章 跟墨二小姐一决雌雄 楚云瑶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女人,等下楼才知道,这些买衣服和珠宝的人竟然都是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臂粗腰圆,不拘言笑,一看就不是真正要买东西的人。 但也不像是来闹事的,十几人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都是规规矩矩的取货,付账。 花钱的时候爽快利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宝儿两眼冒光,附耳道:“小姐,这些都是什么人?要是每天都来我们店铺里逛一圈,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再开一个了。” 楚云瑶的视线在那些人鼓起来的腰上停留了片刻,对着宝儿道:“你去楼上找迟爷,让他多派些人手过来,这几个人身上都带了枪。” 宝儿闻言,战战兢兢的避开那些人,跑到顶楼去找迟夜白。 那些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一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楚云瑶提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带着墨凌薇和宝儿回了少帅府。 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楚云瑶三番五次的掀开帘布往后看,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伤口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墨瑾澜亲自找上门来:“少帅夫人,听说你受伤了,不过既然你已经接了我的挑战书我也不想太为难你,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只要你骑着马绕着锦城的大街小巷......” 宝儿听不下去了:“二小姐,你这种行为跟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你良心上过得去吗?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墨瑾澜一鞭子对准宝儿抽过去:“贱婢,本小姐跟少帅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鞭绳被楚云瑶一把握住,“宝儿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动她一根手指头,包括你!” 墨瑾澜恨恨的收回鞭子,“我劝你不要逞强,到时候在军营比输了,丢脸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了。” 楚云瑶云淡风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二小姐,我们拭目以待。” 墨瑾澜趁着墨凌渊回府之前,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父帅让我过来通知墨凌薇,宫大公子过几日会替总统拜访督军府,让她回督军府帮忙接待一下。” 楚云瑶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会转告凌薇的。” 想到宫曜的为人处世,楚云瑶本能的替墨凌薇不值。 ...... 比赛那日,楚云瑶穿了一身火红的骑马装,纤腰被宽大的皮带紧紧束着,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长发弄成发髻,盘在头上。 军营广阔的训练场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擂台。 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的眼神望着擂台的正中央。 墨家二小姐长得漂亮,身手不凡,从小混在军营,摸爬滚打着长大,他们并不陌生。 倒是少帅才娶了半年的小娘子,竟然胆敢跟墨二小姐一决雌雄,少帅竟然没有反对,还优哉游哉的站在台前观看,太不可思议了。 等等,传言少帅夫人是在乡下长大的,来过几次军营都用帕子蒙着脸,丑陋无比。 如今这台上站着的四个女孩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少帅夫人? 第356章 身份猜测 军营生活枯燥乏味,滋长了一颗颗八卦的心。 看着墨二小姐面前并列排开的四个女人,首当其冲,将那个长的最好看,身段最柔软纤细,穿着一身火红色骑马装的女孩子给排除了。 既然少帅夫人丑的不能见人,又是乡下来了,又黑又瘦,这肤白貌美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少帅府人。 再说了,如此娇滴滴的女孩子,说不定就是为了营造氛围,特意请过来助兴的。 此等貌美的女孩子,养眼呀,真是太养眼了。 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漂亮的风景。 她身边另外三个女孩子,身量都不是很高,体格纤细,穿着一身黑色的骑马装,眉眼清秀,英姿飒爽的站成一排,眸色无波的看向墨瑾澜。 这三个女子虽然长得不是太漂亮,但也没丑到人神共愤,见不得人的地步呀。 所以,少帅夫人到底是哪位? 有人偷偷下注:“我赌最矮的那位是少帅夫人,上次跟张神医一起来军营,她还亲手给我诊过脉,长得瘦瘦小小,跟十二三岁的小孩童差不多。 如今长高了一些,大概就是她的。” 那人一脸笃定的指着云三。 “我赌旁边那位是少帅夫人,上次听穆先生和段先生无意中提起,说少帅夫人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有人指着云大,自信满满。 “我怎么觉得是中间那位,你没见那女孩子一脸英气吗?一看就是练过的,没个两下子,谁敢挑战墨二小姐,我赌那位才是少帅夫人。”还有人指着云二。 ...... 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都觉得自己的判断才是最正确的。 穆清见闹哄哄一片,踱步走过来,听到他们的争吵声,脸色怪异的问:“你们为什么不认为那个红衣女孩子才是少帅夫人呢?” 那些人不屑的嗤了一声,纷纷道: “穆先生,你何苦要打趣少帅夫人,当初军营遭人投毒,小的们病的快要死了,少夫人可是给咱们诊过脉看过病的。” “就是,虽然当初小的们并不知道那就是少帅夫人,现如今回想起来,少夫人身量未足,就能跟在张神医身边苦学医术,实在不像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少夫人身量瘦小,体型单薄,从小在乡下长大,能吃苦耐劳,不可能长的这么白净漂亮。” “别说容貌了,这身段看着也不像啊。” ...... 穆清:“......” 穆清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离上次给你们诊脉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少夫人并不是从前矮矮瘦瘦的样子了......” “听听,连经常出入少帅府的穆先生都说少夫人长高了,所以,身量最高的那位女子才是少帅夫人嘛,我赌一两银子。” “我还是觉得中间那个长的最英气的是少帅夫人,你看她的眼神,一点惧意都没有,这可是少帅夫人才有的笃定和底气呀,我赌二两银子。” “少帅夫人是楚家嫡女,楚家的女子一个胜过一个的漂亮,少帅夫人虽然丑了些,我觉得应该也不会丑的太离谱,我还是觉得最清秀的那个女子是少帅夫人,我赌三两银子......” ...... 第357章 用真金白银支持楚云瑶 穆清不忍心他们千辛万苦积攒的银子都输光了,好心的点拨他们:“别瞎猜测少帅夫人的身份了,还是猜猜少夫人和墨二小姐谁会赢吧。” 那些人一边倒的继续下注:“还用猜吗?当然是墨二小姐赢呀,墨二小姐一根长鞭舞的虎虎生威,小的们都打不过,更别提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夫人了。” “这种稳赢不赔的赌注还是不要下了,庄家会赔死的。” “听说这次的比试墨二小姐还签了生死状,死生不论,看来墨二小姐是稳赢了。” “墨二小姐在军营苦练这么久,可不是少帅夫人轻易能比的过的,哎,少帅夫人为什么要同意这场比试呢?要比也是跟墨二小姐比医术呀。” “墨家和楚家一向不对盘,墨二小姐这是看不惯少帅夫人吗?” “刚嫁过来就被小姑子欺负,少帅夫人处境也挺可怜的。” ...... 从激情高昂的坚信墨瑾澜会赢到同情可怜楚云瑶的处境。 画风变化的太快,穆清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穆清抿着唇,深深的吸气,呼气,呼气,吸气。 内心在咆哮:“你们这群无知的家伙们,懂个屁呀,少夫人狠起来,你们全部一起上也不见得就是人家的对手。” 为了从行动上支持自家少帅夫人,穆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如此,这样吧,赌少夫人赢的,一赔十,赌墨二小姐赢的,一赔二,我坐庄。” 众人一脸不忍的神情看着穆清:“穆先生,您想直接送钱给我们,无需用这种办法,我们是不会要你的钱的。” “是呀,上次老陈家出事,您故意输了五十两银子给他,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心里感激的不行,还想着把钱还给您呢。” “您还是留些钱给自己娶媳妇吧,老是这样资助兄弟们,兄弟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 穆清:“......” 劳资是打算用真金白银支持少夫人赢的,不是给你们送钱的。 穆清磨了磨牙:“少帅夫人要是没点本事,也不可能接受墨二小姐的挑战,下注吧,买少夫人赢,一定稳赚不赔。 听我的话没错的,一两变十两,十两变百两。” 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见他坚持,纷纷下注,买了墨瑾澜赢,违心的开口:“我还是赌墨二小姐赢吧,一赔二也赔得起。 买了少夫人赢,一赔十,穆先生估计要赔的倾家荡产。” “穆先生,您经常出入少帅府,跟少帅夫人走得近,想要用行动支持少帅夫人,我们能够理解,但您这次为什么一定要跟钱过不去?您又跟李姑娘怄气了吗?” ...... 穆清:“......” 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们,一定是他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 穆清掏出纸笔,扔给身边的小护卫:“全部登记下来,没钱的先欠着,等这次比试完了之后,再跟他们讨要银两。” 小护卫认认真真的将这些人押的赌注全部记录成册。 段长宇闻言,巴巴的也要加入,被穆清一个眼刀子阻止了:“别闹,等我赚了,分你两成。” ...... 擂台上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第358章 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金色的暖阳从云层中穿透出来,洒落在擂台上。 墨瑾澜一身鹅黄色的骑马装,愈发衬托的那张未被俗世欺负过的娇俏面孔青春逼人,傲气冲天。 楚云瑶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看着墨瑾澜的眼神有些恍惚。 这种不可一世的女孩子,分明就是上一世的她,被娇宠,被富养,千依百顺的长大。 从未受过挫折,也从未尝到被人打压的滋味,骨子里都是骄傲的。 只是她没有墨瑾澜这么心狠手辣,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得失心太重,将输赢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墨瑾澜高昂着精致的下巴,用鼻子看着楚云瑶,“怎么?受了伤怕打不过我,带了这么多帮手来了?” 楚云瑶摇摇头,嗓音如珠如玉,如叮咚作响的山涧泉水:“我本就有意带她们来军营历练一段时间,看看她们的身手跟这里特训过的人相比,还有多少差距。” 墨瑾澜扫了眼她身边三个纤瘦的女孩子,皱了下眉:“就凭她们?” “墨二小姐可别太小看人了。”云大见墨瑾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楚云瑶,丝毫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登时怒了。 “小看你们又如何?还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把你们捡回来的呢。”墨瑾澜见状,冷冷一笑,扬起手里的皮鞭,对着云大就攻过去:“今日签了生死状,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云大连连躲避,不敢还手,生怕给楚云瑶招惹了祸端。 暗自懊悔自己没有管住脾气,惹毛了这位骄纵的二小姐。 楚云瑶静静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云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退让躲闪的时候脚步凌乱,而墨瑾澜却寸步不让,步步紧逼,快要将云大逼入绝境。 擂台上的人不开口不要紧,这一开口,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跟墨二小姐说话的女子,不会就是少夫人吧?” “什么?红衣女子是少夫人,不可能?” “墨二小姐不是要跟少夫人比试吗?穿黑衣服的女子是少夫人才对吧?” “错了错了,我刚问了段副官,红衣女子确实就是少帅夫人。” “乡下来的女子怎么会长这样?我不相信,我的银子呀......” “这次输了不要紧,你刚才不是在穆先生手里下了注,赌墨二小姐赢的吗?这红衣女子一看就娇滴滴的,不可能打的赢墨二小姐。” “你说的对,我要去追加几注,把输了的银子都赢回来。” “不是说少帅夫人丑的人神共愤,惨不忍睹的吗?怎么会如此漂亮,亏我刚才还以为是请过来助兴的。” ...... 看到楚云瑶的真实容貌已经足够震惊了,却没想到让他们肝脑涂地的事情还在后面...... 楚云瑶见云大被墨瑾澜差点抽到擂台底下,冷声开口:“还手。” 云大闻言,眼角的余光瞥向楚云瑶,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手掌撑在台桩上猛地一旋身,身子倒挂起来,躲过墨瑾澜挥舞过来的鞭子,从背后抽出双刀,缠绕住鞭绳,足尖落地后,对着墨瑾澜发起猛烈的进攻...... 第359章 墨二小姐想跟我比什么 墨瑾澜大惊,没想到区区一个毫不起眼被她的长鞭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女子,真正动起手来竟然这么利落狠辣,身手压根就不在她之下。 刚才处处躲避退让,难不成是因为不屑于跟她动手? 想到这里,墨瑾澜觉得自己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猛地一拽,将被双刀绞着的长鞭抽了回来,对准云大的双腿扫过去。 云大被逼着从小耍杂技,从小看惯了雇主的脸色,懂得察言观色,立即明白了墨瑾澜的羞恼从何而来。 她不想给楚云瑶增添麻烦,毕竟墨二小姐是主人的小姑子。 但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挨打,被墨瑾澜弄伤。 最后,不得不想出个折中的办法,在墨瑾澜不依不饶的长臂挥过来时,借着鞭绳的力道,故意跳下了擂台。 双手一抱拳:“墨二小姐好身手,云大认输!” 墨瑾澜暗自咬唇,恨恨的瞪了云大一眼。 楚云瑶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她捡回来的人竟然也是个滑头。 还没试探出这女人的真实水平,她竟然跳下擂台主动认输了。 众目睽睽之下,墨瑾澜想要找出个灭了她的理由都找不到。 除了那些身手了得,看得出门道的副官级别的军人,其余的人还以为墨瑾澜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毕竟一开始墨瑾澜的进攻就很猛烈,打的云大毫无还手之力,此刻被甩到擂台下面也是意料之中。 云大跳上擂台,走到楚云瑶身边,低声赔罪:“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楚云瑶睨了眼天边的云卷云舒,欣慰的开口:“无碍,虽冲动了些,但能收拾残局,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切记往后不要意气用事,还需沉稳一些。” “谨记小姐教诲。”云大退到她身后。 楚云瑶带她们来军营本就想试试她们的身手,“待会要是还有人挑战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点到即止,不要伤了人,也不要被人所伤。” “是,小姐!” 楚云瑶上前两步,走到墨瑾澜面前,“墨二小姐想跟我比什么?” 墨瑾澜喘着气,握紧了手里的长鞭。 墨凌渊眉心渐渐拢起来,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担忧之色。 洛子枫压力了声音,附耳道:“少帅,少夫人伤口还未完全好,跟墨二小姐一战,会不会有事?您怎么不管着点少夫人。 二小姐平时跋扈惯了,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 墨凌渊:“......” 墨凌渊憋屈的不行,他倒是想管,问题是他压根就管不住呀。 他昨晚给她换药膏的时候,看了她肩上和腿上的伤口,便不想她跟墨瑾澜比试,但楚云瑶压根就不肯听,“你是想让我骑着高头大马,走街串巷,绕着锦城喊一圈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为少帅夫人,别说我丢不起这个人了,你确定你能丢得起这个人?” 墨凌渊掌心抚着她伤口的位置:“我不怕丢人,我只怕你受伤。只要你不去,墨瑾澜不会为难你。” 好歹他是墨家长子,墨瑾澜胡闹归胡闹,但也得看他的脸色。 楚云瑶却一口回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明日不仅要比试,我还要墨瑾澜输的心服口服。” 第360章 少夫人连骑马都不会 墨凌渊原本打算暗中使点手段,逼着墨瑾澜那边主动退缩的,楚云瑶却好似提前知晓他的心思,一句话就将所有的后路给堵死了:“你如果不想我搬出少帅府,就不要插手我的事。” 墨凌渊:“......” 他能怎么办? 自己的女人,除了百依百顺,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墨凌渊早早的陪着一起来了军营,站在擂台下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牢牢的黏在她身上,生怕她被墨瑾澜给欺负了。 墨瑾澜对战云大的时候,耗费了太大的体力,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赢了楚云瑶。 “你受了伤,跟你比试,我怕被人说成趁人之危。”墨瑾澜调整气息,指着远处的靶子,“比射箭,谁射的准算谁赢,如何?” 骑射一直都是墨瑾澜的最爱,特别是射箭,从小到大每次比赛都是第一名,从未输过。 楚云瑶挑了挑眉,唇齿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比?” “骑在马上,谁中靶次数多算谁赢。”墨瑾澜朝着护卫勾勾手,护卫立即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过来。 墨瑾澜飞身上马,背起弓箭打马狂奔起来,每过一处,裁判就喊叫一声:“正中红心!” 人群鼎沸,纷纷为墨瑾澜欢呼叫好: “不愧是墨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长得美,出生好,骑术好,身手好,射箭也如此厉害。” “我下了全部的家当,赌墨二小姐赢,真是太厉害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少夫人柔柔弱弱的,还听说受了伤,怕是连马都不会骑吧?” “万一马儿跑起来,少夫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该怎么办?” ...... 议论声越来越大,云大不悦的扫了眼擂台下的人,咬了咬牙,偷偷去看楚云瑶。 却见楚云瑶似乎压根就没听到那些议论,脸上依然挂着饶有兴致的笑意,丝毫没有被这些闲言碎语所干扰。 云大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 小姐如此沉得住气,一定会赢的。 不一会,马儿前蹄腾空,长嘶一声,停在了擂台前。 墨瑾澜站在马背上,纵身一跃,跳上擂台,一脸挑衅的看向楚云瑶,“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楚云瑶摇摇头:“我从不临阵退缩。” 她伸出手,搭在云大的手臂上:“我腿伤还未完全好,扶我上马。” 众人:“......” 云大先扶着楚云瑶下了擂台,慢慢走到马儿身边。 楚云瑶一手握着缰绳,抬脚踩在脚蹬上,正要上马,马儿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楚云瑶身形不稳,要不是抓紧了马背上的鬃毛,差点就摔倒了。 人群里又爆发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少夫人连上马都不会,如何跟墨二小姐比?” “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小女子,这骑上去了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 “还是不要比了,认输总好过没命吧,少夫人医术高超,何苦跟墨二小姐比骑马射箭?” “骑射一直都是墨二小姐最拿手的运动,墨二小姐偏偏要跟少夫人比骑射,有些欺人太甚了。” “墨二小姐就算赢了少夫人,也胜之不武。” “少帅夫人能答应跟墨二小姐比试一场,就已经是勇气可嘉了,即使赢不了,也虽败犹荣......” 第361章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楚云瑶被云大扶着,站直了身子正准备继续往马背上爬,腰上传来一股力道,直接将她抱起来,稳稳的放在了马背上。 楚云瑶:“......” 清冽的冷香味道窜入鼻息,楚云瑶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墨凌渊抱着她上马的。 众人哗然。 众目睽睽之下,少帅竟然抱着少夫人上了马背,赤果果的秀恩爱。 少帅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怕少夫人上不了马,巴巴的将人抱上去。 晚上关了门,还不知道会将少夫人疼宠成什么样呢。 楚云瑶瞟了眼那些用各种异样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脸上羞燥的慌。 转头不悦的嗔了墨凌渊一眼。 墨凌渊本就一直看着她,见她转过头,粉面含羞,眼眸含春,波光流转,对着自己抛了个媚眼,顿时连心肝肺都酥了。 他俊逸的面孔顿时如春风过境,春水融冰,春花盛开,精致的眉目瞬间柔和起来,漆黑的眸底脉脉含情,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情不自禁的叮嘱道:“小心点。” 楚云瑶有些不习惯墨凌渊看着自己的眼神,赶紧转移视线看向前方,扯了扯缰绳,将箭筒背在身后,没搭理他。 墨凌渊拍了拍她,“去吧。” 楚云瑶:“......” 她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轻一浮的对待她。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楚云瑶一把甩开他的手,对准马儿抽了一鞭子,白马长嘶一声,飞奔起来,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众人屏住呼吸,一双双眼睛凝在她的背影上,生怕对他们有过恩情的少夫人突然从马背上坠落下来,香消玉殒。 可没想到,少夫人不仅坐的稳稳的,还开弓搭箭了。 “嗖”的一声,三根利箭齐刷刷的朝着远处的靶子飞去。 其中一只利箭,直接刺破了墨瑾澜的箭尾,硬生生的将她的箭往前推进,射穿了箭靶。 裁判惊的长大了嘴巴,忘记了宣判。 墨瑾澜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马鞭掉落在地上,面如死灰一般,不敢置信。 直到楚云瑶勒紧缰绳,将背后的箭筒取下来丢给云大,再搭着云大的肩膀慢慢悠悠的想要从马背上滑下来时,墨凌渊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再次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楚云瑶推开他,扶着云大走上擂台。 裁判悠扬高亢的嗓音里透着无以言表的激动:“全中红心。” 雷鸣般的呼喊声响起来:“少夫人赢了,少夫人赢了!” 片刻后又如丧考妣,“我的银子,全都输光了。” 穆清得意洋洋,点着小本子上的记录,兴致勃勃的跟段长宇算着赢来的银两。 楚云瑶站在墨瑾澜面前,似笑非笑的问:“服不服?” 墨瑾澜贝齿咬着下唇,露出一排深紫色的牙印:“你竟然会骑射?” 乡下连马儿都少见,一个乡巴佬是怎么学会骑马射箭的? 墨瑾澜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 难不成,真如外界传闻,楚家嫡女在嫁进墨家之前,就已经被人掉包了,亦或是...... 墨瑾澜不甘心的问:“你的骑射技术,难不成是云澈云公子教会的?” 第362章 比试开始 三箭齐发,同时中靶。 射箭力道比她大,手法比她娴熟。 没有十多年的勤学苦练是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墨瑾澜从三岁开始练习骑射,如今十七岁,整整十四年的时间,都只能勉强做到百发百中,却无法三箭齐发。 楚云瑶听着墨瑾澜的胡搅蛮缠,不耐的回答:“这你就不用管了,是谁教的,跟你无关。” 墨瑾澜不依不饶:“你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骑牛我倒是相信,骑马射箭,怎么可能?” 云大撇撇嘴:“墨二小姐输不起,打算胡搅蛮缠吗?事实就是,我家小姐骑射比你好,身手比你好,枪法也比你好。” 墨瑾澜冷笑:“枪法好?你能比得过这里的神枪手洛子枫吗?” 洛子枫苦着脸,偷瞟了一眼墨凌渊,内心暗暗叫苦:墨二小姐你自己比不过少夫人就算了,何苦把我拉出来做挡箭牌? 枪法比少夫人好,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他的枪法可以跟少帅相媲美,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可万一让少夫人丢脸丢大了,惹少帅不满了怎么办? 没看到少夫人爬不到马背上,少帅都紧张的不得了吗? 楚云瑶这次带着云大几人过来,比赛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让她们见识到自己的不足,看看军营里藏龙卧虎的厉害人物。 楚云瑶将视线转到洛子枫身上,笑着邀请:“洛先生,不知云瑶是否有资格跟您切磋一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子枫不敢不从,跳上擂台,双手抱拳:“少夫人言重了。” 从始至终,墨凌渊都站在原地,目光宠溺的看着楚云瑶。 洛子枫只知道楚云瑶身手不错,医术了得,厨艺精湛,至于枪法,充其量只是会开枪而已吧。 在洛子枫眼里,这种杀伤性巨大的武器,太不适合女孩子摆弄了。 能开枪的女子,胆子已经足够大了,多少军阀之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之中,也就出了一个如花木兰一般的墨二小姐。 洛子枫有心想要给楚云瑶几分颜面,不想被人家暗地里说他欺负一个弱女子,遂开口道:“打中十米远的木箱即可。” 墨瑾澜不服气:“洛参谋也太小瞧少帅夫人了,还是觉得少帅夫人不配跟你比试,没将少帅夫人放在眼里?区区几米远的木箱子,对你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这点距离,军营里所有人都能打中,这种水平,如何上战场?” 她就是要楚云瑶被洛子枫打压到颜面全无。 洛子枫骑虎难下,“少夫人,您看......” 楚云瑶点点头,赞同道:“墨二小姐言之有理,战场上刀枪无眼,想要活的更长久一些,就要本事过硬才行。” 楚云瑶抬头,看到天空上飞过的大雁,“还是打几只大雁下来。” 洛子枫抬头,看着飞翔在高空中,大小如同麻雀一般的大雁,喃喃道:“目标太远,会不会......” 话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一个小小的黑点从高空坠落下来,排成人字形的雁阵一下子散了。 洛子枫回头,就见楚云瑶吹了吹冒着烟的枪口,一脸淡定的开口:“这把枪用着不怎么顺手。” 洛子枫:“......” 第363章 楚云瑶能控制猎物的生死 用着不顺手的手枪都能随手打中高空中的大雁,如果顺手,那还了得? 洛子枫身体里的血液好似被这一声枪响给激活了一般,澎湃奔涌,骨子里涌起的好胜心占据了一切,从护卫手里接过手枪,对准半空中乱窜的大雁开了一枪。 大雁坠落下来。 人群里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气氛如星火一下子被点燃了,瞬间成为燎原之势。 乱世出英雄。 从古至今,所有人崇拜的都是强者。 楚云瑶一次又一次的战绩打破了所有人对她性别的偏见。 擂台下的人近乎膜拜般的呼喊着:“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洛子枫和楚云瑶一枪接着一枪,弹无虚发的击落天空中的大雁,谁也不让谁,直到子弹用尽,天空中只剩下一只奋力展翅的孤雁了。 洛子枫面色恭敬的看向楚云瑶:“少夫人,我们各自打落了八只大雁,平局。” 楚云瑶摇摇头:“错,我虽然没有子弹了,但最后一只孤雁,我不用子弹也能打中它,你信还是不信?” 洛子枫当然不信,“没有子弹,怎么可能打中?” 楚云瑶抿唇一笑,“你看好了。” 她握着手枪,对准别处,扣动扳机。 只听枪声响起,奇迹出现了,那只在半空中惊惶惨叫的大雁发出了最后几声凄厉的叫声,翅膀拼命的扑腾了几下,直直的从高空中掉落下来。 洛子枫:“......” 所有人的目光如见了鬼一般的看向楚云瑶。 这女人莫不是个妖妇,能控制猎物的生死? 墨瑾澜一脸不可置信,厉声道:“楚云瑶,你到底使了何种妖术?还是为了能赢过洛子枫,暗中使了什么手段?”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的开口:“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所谓的妖术,这大雁是飞在半空中,我就是想要使手段,也施行不了。 麻烦墨二小姐说话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不要再说这种白痴的话语。” 墨瑾澜本就被楚云瑶这种不用子弹击落大雁的鬼神手段给吓住了,内心本就多了一股惧意,却依然梗着脖子不服:“那你说说,明明枪里没有子弹,你也没对着大雁开枪,它是怎么被击落下来的? 我想,不止我一个人想不通,我们所有人都有类似的疑惑吧?” 楚云瑶看着大雁掉落的方向:“这只大雁飞行在队伍的后方,看到同伴中枪后,叫声凄厉,内心里是害怕的,最后只剩下它一只的时候,它的飞行速度骤减,身子下坠的厉害,嗓音也很惶恐不安。 我认为它受了伤,飞行不便,只要再听到枪声,就以为自己也跟同伴一样中了枪,奋力高飞,结果挣开了伤口,从高处坠落下来。 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把它捡回来看看,是不是如我说的这般。” 不一会,就见一个护卫手里捧着一只大雁狂奔而来,“这大雁翅膀受伤了,好像是被凶残的动物咬伤的......” 洛子枫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卑职,甘拜下风!” 墨凌渊见状,勾唇一笑,转身往办公楼走去,将诺大的地盘留给楚云瑶自由发挥...... 第364章 任由她肆意妄为 墨凌渊站在楼层的窗户边,看着擂台上挥洒自如的女子,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这是他娶进少帅府,养在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长大的小娘子。 从一个又瘦又小又懵懂的小女孩,一点点成长为才貌双全的小姑娘。 在他的地盘里,任由她肆意妄为,持宠而娇,他替她摆平所有闯祸后的烂摊子,一步步的在背后默默的扶持着她站到了擂台上。 被百万人敬仰崇拜,肝脑涂地。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哪怕有一天,他不能站在她身后保护她了,她也能凭着这份自己挣来的荣耀在军营里留有一席之地。 到时候,哪怕是父帅,也会拿她毫无办法。 他就像一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慈爱老父亲,替孩子默默清扫了成长道路上的不应该有的障碍,任由孩子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想到这里,墨凌渊拧紧了双眉,他并不喜欢这种如父如兄的感觉。 ...... 擂台下。 墨凌渊一走,就好像没有了管束他们的人,所有人都开始放飞自我了。 一个个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台,去擂台上领教一番。 楚云瑶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嗓音朗朗,看向下面:“诸位还有谁想要上来,跟我比试一番的?不过我有伤在身,不可能每个人都应战。 你们先要打得过我手底下的人,最终才能挑战我。 从云三开始,谁敢上来?” 底下的人摩拳擦掌,看着云三小小的个子,纤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平板小身材,跃跃欲试。 敢于第一个跳上来的是一位彪形大汉,生的五大三粗,臂膀上的腱子肉一块接着一块,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抬脚跺了跺擂台,挥舞着手里的大铁锤,将铁锤扔在一边,憨憨的笑了笑,对着云三道:“小妹子,我怕我一个指头用力,就把你给捏瘪了,这铁锤咱就不用了,就用拳头吧。 要是咱的拳头没来得及收的住,你莫要太责怪俺。” 云三将手里的长鞭重新缠到腰上,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用武器了,如有重伤,必属无意,望多包涵。” 擂台下的人纷纷起哄,都快要笑倒了。 “傻大个,你害燥不害燥?欺负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傻大个,你平日里欺负俺们就算了,现在柿子专捡软的捏,跟人家小女孩子对上了。” “傻大个,你快给俺们下来,丢死人了。” ...... 被唤做傻大个的彪形大汉憨憨的笑了笑,回:“俺是上来挑战少夫人的,对这个小娃娃,俺会手下留情的。” 彪形大汉嘿笑两声,握紧拳头朝着云三冲过去:“小娃娃,吃俺一拳,速战速决。” 云三站在原地,见他冲过来,灵巧的侧了下身子,躲过了。 彪形大汉见状,又调转方向,再次握拳对着云三冲过来。 一来二去,云三很快就摸清楚了这大汉的门道,力气大,身材魁梧,却不够灵活。 硬拼是拼不过的,只能巧取...... 云三不应战,只是连连躲避,身轻如燕,灵巧自如,将从前耍杂技的技能全部用上了...... 第365章 楚云瑶一战成名 待那大汉气喘吁吁之际,云三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腰上,将人踢下了擂台。 众人:“......”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中随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哄笑声,彪形大汉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台上的云三,摸了摸脑袋:“这妹子看着瘦瘦小小,力气怎么这么大?” 周边的人笑的更大声了。 “傻大个,你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说人家力气大。” “你满场追赶了人家这么长时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一脚就被踹到底下来了,丢人不丢人?” “连个小娃娃都打不过,以后不要做我们几个的头儿了。” ...... 彪形大汉不服气:“有本事你们自己上去领教领教,俺太轻敌了。” 他身边一个清瘦的小生不服气,纵身一跃,跳上高台,对着云三抱拳:“在下领教领教姑娘的好身手。” 云三抽出缠绑在腰上的长鞭,握在手中,手腕一抖,对着小生挥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好几个来回...... 输了后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观看的墨瑾澜看到云三的动作,心里越发吃惊了。 云三的鞭法使的比她更加流畅,如果要比试,她一定也是输的那一个。 这几人之中,云三的身手是最差的,那么云大在跟她的打斗过程中落下擂台,难不成是让着她的? 这么一想,墨瑾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她又喜欢争强好胜,从来就没人敢超过她,却没想到所有的打击都在这一刻朝着她涌来,快要将她击溃。 难不成因为她墨二小姐的身份,那些被她打败的人,都是暗中让着她的? 墨瑾澜好似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再也看不下去了,转头就出了军营。 擂台上打的如火如荼,墨凌渊看的津津有味。 穆清站在墨凌渊身后,不解的问:“少帅,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您为何纵容少夫人这般......” 胡作非为几个字,穆清没敢说出口。 穆清:“督军本就对少夫人颇有不满,万一借此机会为难少夫人怎么办?” 墨凌渊眸底光芒闪烁,“关云瑶何事?本就是瑾澜挑起的。” 穆清:“......” 穆清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少帅突然如此好说话,愿意接受墨二小姐在军营里特训,原来是等的这一刻。 一旦督军怪罪下来,少帅就可以一股脑的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墨二小姐身上,甚至可以趁机断了督军想要再次在军营里安插眼线的念头。 简直一举三得。 ...... 能打赢云大的人都很少,挑战到楚云瑶这里的更加稀少了。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从小出生在功夫世家的清秀少年,一路闯关,战胜了云大,站到了楚云瑶的面前。 他手握一柄红缨枪,将一把长剑给了楚云瑶:“少夫人,在下刘忠,请指教。” 楚云瑶掂了掂手里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对着刘忠道:“点到即止即可。” 楚云瑶怕伤口裂开,一直站在原地,尽量只用一只手对抗刘忠。 不愧是功夫世家出来的少年,底盘稳,基本功夫扎实,一柄红缨枪舞的密不透风。 只听“咔嚓”一声,红缨枪刺在长剑上,长剑断成两截...... 第366章 少夫人厉害在下输了 红缨枪朝着楚云瑶的面门刺过来,楚云瑶握住手里的短剑,身子一旋,贴近了刘忠。 底下的人看着都替楚云瑶捏了一把冷汗。 刘忠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功夫世家出生,身手了得,便清高惯了,觉得自己前途不可限量,瞧不起身边一同进入军营的人,甚至有点不服指挥。 如今跳上擂台挑战少夫人,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打赢少夫人,更是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一手,引起少帅的关注。 如今长剑被打断成两截,刘忠不仅没有收手,反而进攻的越发猛烈了。 一寸长一寸强,少夫人拿着长剑跟刘忠比试的时候,两人不分上下。 这下仅武器只剩手掌般的长度了,如何能打得过刘忠? 继续看下去,这些人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了。 楚云瑶身子贴近刘忠后,刘忠的红缨枪反倒没有了用武之地,楚云瑶手里的短剑反倒用的极其顺手。 原来少夫人还擅长近身搏斗。 刘忠想要扭转局势,频频后退想要跟楚云瑶拉开距离,楚云瑶虽有腿伤,却步步紧跟着,脚底生花,不让刘忠远离自己两臂宽的距离。 刘忠退到擂台边缘,楚云瑶一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一拳打中了刘忠手肘处的麻穴。 刘忠只觉得手臂一麻,手掌失去了力道,握在手里的红缨枪脱离掌控,掉落在地上。 楚云瑶身子一旋,握着短剑的手臂横在了他面前,冰冷的剑刃贴在他的颈脖处。 刘忠无奈一笑,“少夫人厉害,在下输了。” 楚云瑶扔了短剑,赞许的看着他:“身手不错,基本功很扎实,只是太过求胜心切,急于求成才导致了我会这么轻易的抓住你枪法的漏洞,制服你。 再踏实一点,调整心态,一定会前途无量。” 刘忠羞愧的垂下头:“谨记少夫人教诲。” ...... 楚云瑶一战成名,在军营的威望节节攀升,仅次于墨凌渊。 少帅府。 楚云瑶靠躺在床上,裙摆被高高的撩起来。 墨凌渊半跪在床边,握着药盒,替她的伤口涂抹药膏。 看到又裂开了一点的伤口,墨凌渊心疼的直皱眉:“是不是很痛,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楚云瑶握着笔,正在账本上写写画画,闻言,睨了他一眼:“你等不及了?” “什么等不及?”墨凌渊掀目看向她。 “报你的救命之恩呀。”楚云瑶垂下眼帘,继续写写画画,“这恩情是迟早都会报答的,哎!” 听到她无端端的叹气,墨凌渊喉结滚了滚,不悦的问:“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 楚云瑶咬着唇:“其实我倒是挺想尝试一下,只是,我这具身子还没调理好。” 十六岁,也太小了点,至少也要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吧。 墨凌渊以为她反悔了:“你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如果实在不愿意报答我,我也不会怪你,但你必须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许朝三暮四......”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你不是说等我长大了,要替我寻个好婆家,把我嫁出去的吗?” 墨凌渊:“......” 第367章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墨凌渊矢口否认:“此一时彼一时,本帅并未亲口对你承诺过这件事。” 本帅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胡言乱语,说出那些话。 如今本帅清醒了,你是本帅明媒正娶的小娘子,本帅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少夫人嫁给别的男人。 墨凌渊悔不当初。 楚云瑶:“......”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肯承认了。 算了,本就没打算靠他。 楚云瑶惆怅的放下账本,“还差这么多银两,看来我要开源节流了。” 墨凌渊抽走她手里的账本,看着里的收益,不解的问:“开业才不到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银两,还不够你吃喝玩乐吗?” 楚云瑶摇头:“不够,养的人越多,开销就越大。” 她已经将招兵买马的重任交给云四和云五了,打算从那些被抛弃的孤儿中挑选出一批女孩子来,从小培养,打造一支铁娘子军。 这个世道,没有权势,连宠物被恶人觊觎的时候,她都无力保护。 如果不是她有些本事,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墨凌渊眸光闪了闪,问:“还差多少?” 楚云瑶掰着手指头:“我考察过了,准备将锦城最北边的大山买下来,炸空后开一座工厂,还打算把周边的地皮全部买下来,盖饭店,开茶楼。 前前后后的花费,大概要一百万两。” 墨凌渊灭了灯,在她身边躺下:“很晚了,睡吧。” 楚云瑶本打算开口找墨凌渊借点钱的,闻言,有些泄气的滚到了床的最里侧。 实在凑不到钱,就去找小气抠门的迟夜白借吧,大不了分一半的利润给那家伙。 楚云瑶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墨凌渊一把捞到了怀里。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担忧的问:“怎么了?伤口疼?” 说着,伸手去摸她的伤口。 楚云瑶只觉得他的掌心跟他的呼吸一样,滚烫的吓人,赶紧去推他,“不疼不疼,你快放开我。” 墨凌渊见她没事,便收回手。 楚云瑶还以为墨凌渊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没想到他突然松开她,“我还有点事,去一趟书房,你先睡吧。” 楚云瑶:“......” 一个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之后,楚云瑶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何这些天一直都跟墨凌渊同床共枕?她的伤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他照顾了呀。 她是不是应该搬回望月阁了? ......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梳洗后,正打算去找宝儿,就被管家拦住了。 管家抱着一个铁皮小箱子,递给楚云瑶:“少夫人,这是少帅临走之前,托我交给您的。” 楚云瑶看了眼铁皮箱,随手搁到桌上,“今日有事,我急着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再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说着,一溜烟出了储星楼,去了望月阁。 “宝儿,收拾一下,先跟我去一趟兰桂坊,再跟我回一趟楚家。”楚云瑶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扑倒在被褥上,“今晚我就要搬回这里住了,好想念我心爱的大床。” 第368章 钱就是本坊主的命 兰桂坊。 迟夜白翘着兰花指,将煮好的茶水倒进杯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斜睨着楚云瑶,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少夫人竟然会有求于我?” 楚云瑶不疾不徐的将杯子端过来,抿了一口茶,点点头:“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说吧,好歹合作一场。”迟夜白放下茶盏,“难不成少帅不肯帮你?” “我还欠着人家一条命,哪好意思再开口找他要钱,更何况,他还有军队要养,这也不是个小数目。”楚云瑶抬眸看向迟夜白,放软了语气,细声细气的开口:“借我一百万两银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从来都只有她给别人钱,如今第一次厚着脸皮主动找人借钱,着实让她难为情。 “噗”的一声,一口茶水从迟夜白嘴里喷出来。 楚云瑶眼疾手快的抓起迟夜白放在桌上绣了美人图案的团扇,挡在自己面前,好端端一把崭新的团扇被染上了暗色的茶渍。 迟夜白跳起来,一把抢过楚云瑶手里的团扇,恨不得捶胸顿足:“本坊主的美人醉酒图啊,本坊主寻了好久,仅此这一副了。” 楚云瑶:“......” 楚云瑶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弱弱的嘀咕:“谁让你喷茶水了?” 她今日还要去一趟楚家,特意穿戴一新,隆重打扮过的,总不能让这些茶水弄脏了她的新衣服。 迟夜白恨恨的咬牙:“你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要找我借一百万两银子,本坊主虽然有钱,但这些钱也不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墨凌渊比我有钱多了,你舍不得找他借,跑到我这里来狮子大开口,本坊主喷你一脸茶水怎么了?” 楚云瑶端起桌上的茶盏,将冷却了的茶水一口饮尽,放缓了语气:“这么说,你是不肯借了?” “你还不如剜了本坊主的肉。”迟夜白捂着心口:“本坊主劳心劳力,开了赌坊和兰桂坊,底下一堆人要养活,你只看到本坊主日进斗金,没看到本坊主日出斗金。 钱就是本坊主的命,本坊主没钱借给你。” 楚云瑶再三确认:“果真不借?” 迟夜白大义凛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楚云瑶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此,本小姐也只能从长计议,自己想办法了。” 迟夜白见楚云瑶不提钱的事,缓了一口气:“慢走,不送。” 楚云瑶站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宝儿,跟我去一趟赌坊,每日抽空过来赌几把,赢个几十万两,不出一个礼拜,这钱就凑齐了。” 迟夜白急了,追上去扯住楚云瑶的衣袖:“等等,你不是跟本坊主承诺过,不会去本坊主的赌坊吗?” 楚云瑶一脸无辜:“所以,我先来找你借钱了呀,这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嘛,本小姐又不喜欢烧杀抢掠,只能通过正当手段谋取钱财了。” 迟夜白拉着她重新回到座位上:“你突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买地皮,北边一座山,周边的地,统统买下来,办工厂,开店铺。”楚云瑶雄心勃勃。 迟夜白粲然一笑:“这地皮和山头,早就已经被人买下了。” 第369章 用钱根本就无法解决问题 楚云瑶拧起细细的长眉:“被谁买了?” 迟夜白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本坊主只知道,买这两块地皮的是同一人,你就算有钱也没用。” 连迟夜白都打听不出的买主,必然权势滔天。 仅仅用钱,根本就无法解决问题。 楚云瑶在心底盘算了一圈,整个锦城,有权有钱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楚云瑶不死心:“这个你别管了,我既然看中了,就有办法从这些人手里将地皮重新买回来。” 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她的医术,就是她的契机。 楚云瑶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所以,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迟夜白狠了狠心:“借借借,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嘛,本坊主借你总行了吧。” 楚云瑶晒笑:“坊主要是为难,云瑶可以自己想办法。” 迟夜白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所谓的办法,就是去本坊主的赌坊,每日赢个几十万两?” 楚云瑶不置可否,默认了。 迟夜白:“......” 这哪里是想办法,这分明就是威胁。 令人不耻的土匪行径! 如今借出去了的银子还有的归还,在赌桌上被她赢回去的银子可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迟夜白暗自庆幸,幸亏他提前知道云澈的赌术是她教的,如果不知道,还不知道赌坊要损失多少银两。 这世上,除了云澈,又多了一个他惹不起的人物。 迟夜白肉疼的从银库里翻出一叠银票,放在楚云瑶面前:“一百万两,你清点一下。” 楚云瑶随手拿起:“不必了,本小姐对坊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迟夜白眼巴巴的看着她将这一大叠的银票交给宝儿,不甘心的道:“你拿了我这么一大笔钱,又弄脏了我的团扇,必须赔我一幅画。” 楚云瑶爽快的应承下来:“没问题,就当是付给你的利息,我重新帮你画一幅美人醉酒图即可。” 迟夜白摇头,乐滋滋的起身,搬了一堆装了脂粉的瓶瓶罐罐和空白纸卷:“像上次画你自己一样,画一幅本坊主煮茶的画,如何?” 楚云瑶铺开画卷,拿了画眉的黛青,开始作画。 迟夜白摆好姿势,坐在案台前,手执茶盏,一瞬不瞬的凝着楚云瑶。 见她墨发轻垂,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直到楚云瑶画完,抬眸对他招手,迟夜白才回过神。 楚云瑶用帕子擦干净手指,指着画卷,问:“可还满意?” 迟夜白伸手,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眸色微闪,“也算是画出了本坊主三分风采两分神韵,还行吧。” 楚云瑶知晓迟夜白自恋,也懒得跟他计较,带着宝儿离开了。 迟夜白倚在窗口,一看楚云瑶出了兰桂坊,立即招来了护卫,将楚云瑶签字画押的借据丢过去:“去一趟军营,将它交给少帅。 本坊主相信,只要墨凌渊看到这份借据,这一百万两银票,今日一定会乖乖的重新回到本坊主的手里。” 第370章 这天下竟有如此厉害的画手 果真如迟夜白所料,不出半日,护卫就带着厚厚一叠银票回来了,连本金带高利息,一共一百万零一千两。 迟夜白拨弄着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元宝,悔恨不已:“早知少帅出手如此阔绰,本坊主就应该将这借据压在箱子底下,过个三年五载再拿出来。” 护卫如实转告墨凌渊的话:“少帅说,在商言商,少夫人借的钱,他连本带利的归还了,只谈交易,不谈情分。” 花姐端着一碟子精致的点心,推门进来,正巧听到这句话,帕子掩着唇,笑的妩媚至极:“这少帅倒是个难得的有情人,生怕坊主您跟少夫人因为这笔钱沾了丁点情分,巴巴的给了利息,还特意让人给您带了这句话。 这少夫人跟云公子的流言蜚语漫天飞,少帅对少夫人不仅没有半点苛责,还如此宠着护着,也算是少见了。 我可是听闻少帅当初怜少夫人幼小可怜,本打算当闺女养大了,再替少夫人寻一户好婆家,将少夫人嫁出去的。 如今少夫人出落的千秋绝色,怕是舍不得将人嫁出去了。 你说这云公子久不露面,会不会是被少帅暗中给......” 花姐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迟夜白继续欣赏画卷,头也不抬:“这可不好说,当初在我的兰桂坊,少帅见到情敌都能直接开枪,暗中将人解决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我听云瑶的意思,云澈似乎跟她经常联系,并未出什么意外。” 花姐凑到迟夜白身边,垂眸看了眼画卷,惊的睁大眼睛:“这天下竟有如此厉害的画手,将您的风采和神韵全都描摹的栩栩如生,丝丝入扣。 竟如此传神!” 花姐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画上人和物。 迟夜白见状,赶紧将画卷收起来,装进画筒里:“本坊主也觉得这画,画的甚好,往后闲来无事,就瞧上一瞧,可不能碰坏了。” 花姐:“......” ...... 楚府。 楚云瑶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佣人端上来的茶,随手将茶盏扔到地上:“这种茶也配端上来待客,楚府已经落魄到这等份上了吗?” 四姨太带着楚云烟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不悦的开口:“我们楚府落魄,还不是托了五小姐的福。” 三姨太磕着瓜子,“至从开张,我们楚家的生意就大不如从前了,怕是再过一段时间,连这种待客的茶都喝不上了。” 宝儿讥讽道:“三姨太少吃几把瓜子,这连下人都不喝的茶可以买一大袋子了,保证您能喝到猴年马月。” 三姨太怒目圆睁:“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丫头,半点规矩都不懂。” 二姨太见三姨太吃瘪了,暗自高兴,笑眯眯的开口:“五小姐自小在乡下长大,身边的丫头鲁莽无知也很正常,你又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免得辱了身份。” 果然是耍心机的高手,几句话将楚云瑶也一并给骂了。 宝儿气鼓鼓的,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骂回去吧,人家觉得小姐鲁莽无知。 不骂回去吧,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笑里藏刀的女人最可怕了。 第371章 好男人云澈上线 楚云瑶不急不燥,睨了眼二姨太:“二姨太这种妾室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跟我少帅夫人的身份相比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二姨太要是早点有这种觉悟,也不可能一大把年纪都已经熬的人老珠黄了,还没被抬成楚家的正室夫人。” 二姨太一张保养的还算白皙的面孔顿时阴沉至极。 她这辈子最讨厌听别人讽刺她的妾室身份,骂她黄脸婆了。 楚云瑶够狠,当着一屋子的姨太太,直接撕了她的脸。 二姨太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差点晕厥过去。 楚云瑶继续补刀:“二姨太悠着点,您这种动不动就晕过去的柔弱戏码,在老爷面前演多了,就没什么效果了,毕竟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但凡您长得跟四姨太一样水灵貌美,看着也养眼一些,不至于瘆人。” 本来打算晕过去的二姨太:“......” 二姨太坐直了身子,连假惺惺挤出来的眼泪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四小姐楚云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二姨太本就变绿的脸直接变黑了。 楚云瑶懒得再多看这些碍眼的人一眼,“你们家老爷呢?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是不打算跟我做生意了不成?” 四姨太被楚云瑶间接夸了一波,心情大好,好奇的问:“已经派人去请了,老爷每日午时都要回来用餐的,五小姐到底要跟老爷做什么生意呀?” 正说着,院子里就传来了汽笛声。 不多时,一身青布长衫的楚青泽就出现在了大厅里,他将黑色的礼帽摘下来放在桌面上,脸上堆着三分笑意:“我儿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楚云瑶对楚青泽的厚脸皮已经彻底免疫了,直接无视了楚青泽对自己的称呼,开门见山的开口:“买粮草。” 楚青泽眸底精光闪烁,脑海里迅速盘算着,“是因为军营粮草短缺吗?” 看来墨凌渊的军队果真缺少粮草,段长宇去了一趟南方,连半袋米都没有弄回来,上次墨凌渊跟南洋人谈好的那笔交易也被他抢过来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墨凌渊这么心高气傲的男人也不可能指使自己的枕边人过来找他要粮草。 一旦军队粮草短缺,就会军心涣散,人心不稳。 司家就能迅速崛起,在军阀中的一家独大。 一旦墨凌渊失势,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楚云瑶矢口否认:“不是,南方战乱,民不聊生,商人联合起来趁机抬高米面价格,造成百姓食不果腹,云澈云公子想要从北方买了粮草,运送到南方那边去,降低那边的米面价格,给百姓留一条活路。 打听了一番,只有你的粮仓还有大批粮草,遂托我过来找你买些粮草。” 云澈的大名如雷贯耳,一下子击中了四小姐楚云烟的心,百无聊赖的她瞬间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楚云瑶,竖着耳朵认真倾听关于云澈的消息。 这个人好长时间没在锦城出没,犹如消失了一般,没想到是去了南方。 还如此关心百姓疾苦,这么有爱心,果真是个好男人...... 第372章 拉拢云澈(打脸打脸) 只是令楚云烟不爽的是,这男人竟然跟楚云瑶有关系,上次无意中听墨瑾澜说云澈带在身上的荷包竟然在楚云瑶身上,她还不怎么相信。 如今见云澈将如此重要的生意都托付给了楚云瑶,内心的嫉妒破土而出,很快如蔓藤一般缠绕在她心口...... 楚云瑶这种在乡下长大的乡巴佬,怎么配得到云公子如此信任。 楚云烟一脸嫉恨的看向楚云瑶,双眸恨不得喷射出三味真火来,将楚云瑶焚烧殆尽。 楚云瑶察觉到楚云烟的敌意,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楚青泽听楚云瑶如此一说,顿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原来我儿是受云公子所托。” 楚青泽不甘心的问:“军营粮草可足?如若不足,为父可以替贤婿分担一二。” 楚云瑶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淡淡道:“不知。” 楚青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么重要的事,我儿怎会不知,怕是不肯告诉爹爹吧?” 楚云瑶睨着楚青泽虚伪的面孔,听着他用一副慈爱的口吻说着违心的话,简直不忍直视。 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不,戳瞎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 楚云瑶耐心全无,不悦的开口:“事关军事机密,我又如何能得知?当初我是如何嫁入少帅府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跟墨凌渊本就势不两立,街上的孩童都一清二楚,你觉得他会将这些事告知我? 不瞒您说,我也就是虚担了少帅夫人这个头衔而已。 军营的事,我一无所知。” 楚青泽心思百转,对楚云瑶的话信了大半,但依然防备着。 如今生意不是很好,从南洋人手里花了三倍的高价买了大批粮草囤着,资金一时间周转不过来。 能脱手一部分粮草也是好的。 但这些粮草是坚决不能落入墨凌渊手里的,否则,不仅司家会误解他,连总统都可能对他有意见。 毕竟总统一直都希望他能跟墨凌渊化干戈为玉帛,如今传言喧嚣,墨凌渊的军队粮草储备不足,他手里又多了这么多的存粮,一定会认为他是故意坑墨凌渊。 一旦行差踏错半步,他就里外不是人。 如果真是云澈购买,将这些粮草运到南方那边,就最好不过了。 可万一这丫头只是想要帮墨凌渊,存心来欺骗他的呢,该怎么办? 楚青泽思前想后,斟酌的开口:“粮草买卖是大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了,如果云公子真有购买的诚意,你替我转告他一声,让他当面跟我谈。” 云公子和少帅夫人关系匪浅这等传言他早就听说过了。 还听闻在兰桂坊,墨凌渊不顾场合,对着云澈当众开枪,逼的云澈不得不闯入香闺,从窗口跳下,夺路而逃,才捡回一条小命。 云澈久不露面,躲到了南方,大概也是怕墨凌渊要了他的小命。 思及此,楚青泽觉得拉拢云澈的时机到了。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不能跟云澈一起共同对付墨凌渊,至少这批粮草不会落入墨凌渊的手里。 楚云瑶满口答应:“三日后,我闭门谢客,你去的顶楼找他即可。” 第373章 我是不会欺骗云公子的 各自达到了目的,谈的还算顺畅,楚云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带着宝儿抬脚往外走。 楚云烟一溜烟跟了出去,追上楚云瑶,急急的问:“三日后,云公子真的会去你的?” 楚云瑶转过身,睨着楚云烟,“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跟楚青泽一起过来。” 楚云瑶顿了顿,“不过你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应该也不欢迎你。” 楚云烟面色羞赧,脸颊浮出淡淡的红晕,眼波流转间,不服气的扬了扬眉:“谁说我不懂,我知道爹爹购买这批粮草的总价和单价,我还知道市面上粮草的价格只有我爹购买的三分之一。 你替我转告云公子,只要我在,就能帮他用市面上的价格买到我爹手里的粮草。” 楚云瑶双眸晶亮:“当真?” “当然。”楚云烟娇羞的垂下眼帘,抬手抚着自己已经彻底治愈好的面孔:“我是不会欺骗云公子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只是想要见他一面。” 楚云瑶:“......” 这表情,这模样,似乎有点不对劲。 楚云瑶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她拉着宝儿的手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丢下一句话:“只要你说的是真的,就能见到他。” 两人正要跳上马车,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的闯过来,吓的宝儿尖叫着将楚云瑶推到一边,自己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汽车从身上碾压过去。 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车子在距离宝儿一掌宽的距离停了下来。 车窗被降下来,坐在驾驶位上的公子哥气势汹汹的对着宝儿吼:“你找死呀,挡小爷的去路,要死给小爷死远一点。” 那人穿着条纹马甲,一身裁剪得体的衣裤,戴着一副墨镜,整个一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 宝儿差点吓尿,听到那人的骂声,战战兢兢的睁开眼,看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车子快要挨到自己的衣摆了,害怕的“哇”的一声就哭了。 不知道是开心的,还是被骂哭的。 那人摘下墨镜,“呸”了一声,“晦气,嚎丧啊!” 说着,又要踩油门。 一柄手枪指着他的脑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楚云瑶手指放在扳机上,冷冷淡淡的命令道:“道歉!” 那人看到枪,瞬间秒怂,脑门上的汗珠往下滴,伸手将枪口推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是阎王爷,本小姐也不怕。”楚云瑶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打碎了汽车的挡风玻璃。 楚云瑶嗓音越发冰冷:“下车,道歉,否则,下一颗子弹,打爆的就是你的狗头。” 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正要离开的楚云烟猛地回头,就看到楚云瑶用手枪指着楚云锦的脑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尖叫起来:“楚云瑶,你疯了,她可是你哥哥楚云锦。” 楚云瑶唇角勾起一抹冰寒的笑意,薄凉的嗓音透着讥讽和嘲弄:“哥哥?就他,也配?” 楚云瑶眯了眯眼,眸底好似腾起一层模糊的水雾,“我的哥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不是这种废物。” 第374章 小姐大人有大量 那人与她隔山隔水隔时空,隔着不知道几世的轮回,此生,怕是不能再见了。 可哥哥将她的骨灰盒埋葬在母亲的坟墓里,悲痛欲绝的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永世不忘。 楚云锦没想到楚云瑶会真的开枪,被枪声震的半响回不了神,整个人都吓懵了,一动不动。 楚云瑶见他傻傻呆呆的样子,一枪拍在他的脑袋上,“本小姐叫你道歉!” 楚云锦总算有了反应,赶紧推开车门,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宝儿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我给你道歉。” 宝儿抹干眼泪,一抽一抽的看着楚云瑶,眼圈红红的。 楚云瑶一脚踹到楚云锦的后背上,“还有呢?” 楚云锦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嘴贱,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宝儿厌恶的看了眼楚云锦这幅软骨头的样子,嫌弃的道:“小姐,我们回去了,反正我也没伤着。” 楚云锦赶紧道谢:“谢谢小姐不跟我计较。” 一抬头,顿时愣住了。 这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云锦细细的打量着宝儿的模样,脑海里努力的回想了一遍,依然记不起来。 楚云瑶扶着双腿依然在打颤的宝儿上了马车,回头瞪了楚云锦一样。 楚云锦还是第一次看到楚云瑶的真实面孔,好似有一道光亮从眼前闪过,顷刻间,被晃花了眼。 刚才在车里,被楚云瑶的手枪指着,他连脑袋都不敢乱动,压根就没看到她的模样。 此刻乍一看,瞬间惊为天人。 刚才那点害怕和怯懦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骨子里的欲念霸占了心理。 他跪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在他的视线里越行越远,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楚云烟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哥,你怎么样了?这个楚云瑶太过分了,至从当了少帅夫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底,就连爹爹都对她低三下四的。” 楚云锦色眯眯的看着楚云瑶离去的方向,“你说她是少帅夫人楚云瑶,楚家的五小姐?” 楚云烟点头:“可不是嘛,我都说了你是她哥哥,她不仅没收手,还想要打死你,难不成在她眼里,你的命还比不上她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臭丫头?” 楚云锦摸了摸头上被楚云瑶用手枪砸出来的包,疼的“嘶”了一声,“她不是个丑八怪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楚云烟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治好了脸,就变好看了一些,不过依然改变不了她乡下来的粗俗秉性。” 楚云锦重新坐到驾驶位置上,眸底精光闪烁:“她用枪指着我,打碎了挡风玻璃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了,替我瞒着。” “为什么?”楚云烟不解,“爹爹会怪责你的。” “我自有我的打算,走着瞧好了,我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楚云锦发动车子,“这臭娘们,竟敢为了一个小丫头打我,我迟早让她死在我手里。 不过她那丫头长得有几分面熟,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第375章 你这么快就将这事给忘记啦 楚云烟娇笑一声,不屑的回答:“哥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丫头,不就是你在大街上强抢了过来,打算卖到勾栏里的丑八怪吗? 为了这事,你还被云公子狠狠的揍了一顿,半个月都没下床呢。 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将这事给忘记啦?” 楚云锦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我就觉得有几分面熟,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脸上没有了那块丑陋的青色疤痕,穿金戴银打扮的跟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样,养的水嫩嫩的,一眼看上去,反倒算是个美人儿了。” 楚云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歹意顿生:“早知道她这么有姿色,当初我就应该把她抢回来,放在家里做本少爷的通房丫头。” 楚云烟满不在乎的开口:“她能成为哥哥你的通房丫头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这有什么难的,三日后,爹爹要去楚云瑶的谈生意。 到时候,让爹爹出面,替你将人从楚云瑶的手里要过来即可。 她一个父母双亡又在乡下长大的孤儿,能进入我们楚家成为你的床上人,总比在楚云瑶身边做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要好。 她要是知道自己入了你的法眼,一定会感恩戴德,叩谢上苍。 到时候,我们通过她,还能知道一些关于楚云瑶的辛秘之事。” 楚云锦听得心花怒放,笑的一脸猥琐:“如此,这件事就拜托四妹妹费心了,事成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想要什么,尽管说,哪怕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爷,哥哥也会替你牵线搭桥。” ...... 马车内,宝儿惊魂未定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楚云瑶陪在她身侧,“宝儿,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自己先跑,反倒要推开我呢?” 宝儿摇摇头:“怕死是人之常情,汽车朝我们撞过来的那一刻,我压根就没来得及想这么多,我吓得腿都是软的,根本就挪不动。 与其我们两人都被车撞死,还不如就我一个人死......” 楚云瑶感动的抱住宝儿,“傻宝儿,生死有命,我不需要你这么替我着想,你好好保重自己就好,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不许再这么做了。” 宝儿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人在生死关头,本能的选择才是最真实的。 楚云瑶一直都知道宝儿是个忠厚机灵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连生的希望都留给了自己。 ......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少帅府。 楚云瑶下了车,正要跟宝儿去望月阁的时候,被迎面赶过来的管家拦住了。 “少夫人,少帅在书房等您。”管家面上有几分琢磨不透的为难,看着楚云瑶的时候,欲言又止。 楚云瑶抬头看了下天色,“他今日回来的还挺早的嘛。” 管家跟在楚云瑶身后:“少帅已经差不多等您一个时辰了......” 楚云瑶总算察觉到管家吞吞吐吐的话语里隐藏起来的深意:“他是为了我,特意这么早回来的?” “是。” “有事?”楚云瑶仔细回想了一遍,最近几日并未做坏事,不会惹墨凌渊不高兴。 难不成,他有什么惊喜想要送给她? 楚云瑶美滋滋的问:“他心情如何?” “极差!” 楚云瑶:“......” 第376章 管家又开始向她卖惨 楚云瑶抬脚就转了方向,大步往望月阁走去:“那等他心情好点了我再去见他。” 她早就领教过墨凌渊阴晴不定的性子了,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还是远远的避开为好。 管家赶紧扯住了楚云瑶的衣袖,摆出一副惨兮兮的面孔,可怜巴巴的开口:“少夫人,您要是不去,少帅会扒了老奴的皮的。” 楚云瑶丝毫不为所动,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老伯,您的皮太厚实,扒了正好再长一层薄的。” 这老头早就成人精了,又打算向她卖惨。 管家见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越发无下限起来,脸面都不打算要了,抱住楚云瑶的小腿:“少夫人,就算老奴求您了,少帅这次气的不轻,连端进去的饭菜都摔了。 别说老奴了,伺候少帅的这些人也跟着遭殃啊。” 楚云瑶奋力的想要将自己的小腿从管家手里解救出来:“那我去了,岂不是也要遭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管家,您心疼他们伺候的人,就要牺牲我吗?” 管家挤出两滴眼泪,索性豁出去了,跪在地上,求道:“少夫人,整个少帅府,也就您能影响少帅的情绪,您哄哄少帅,少帅心情就好起来了。 您对着少帅笑一下,抵得上小的们说老半天好话了。 少帅前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您,鞍前马后,事事亲为,您不能身子好了,就置少帅于不顾呀。 这次要不是您,少帅也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管家这么一跪,本就将楚云瑶吓到了,说的话又句句嵌入了她的心坎里,本就心软了。 听到最后,楚云瑶茫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思议的问:“他发脾气,跟我有关?” “是呀。”管家点头如捣蒜,“要不怎么可能专程等您回府。” 楚云瑶不明所以:“我这一整日都在外面,怎么招惹到他了?” 管家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呀,少帅性子冷,回来后不吃不喝的在书房里生闷气发脾气,老奴进去把少帅摔烂的碗筷清扫干净了,哪敢多问半句话呀。” 少帅发起飙来,有几人能承受的了? 从前少帅一整年也不发一次火,如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帅好似沾染了俗世间的烟火气,心情好的时候,他们跟着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跟着受罪。 日子过得跌宕起伏,战战兢兢。 楚云瑶将管家从地上拉起来,妥协了:“罢了罢了,我去见见他。” 管家瞬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少夫人会答应的,少夫人,您只要顺着少帅,多说说少帅喜欢听的话,哄哄少帅,少帅就高兴了。” 老奴们往后过的怎么样,就全指望少夫人了。 管家见楚云瑶去了储星楼,彻底松了一口气。 楚云瑶推开书房门,就感受里面压抑的气氛。 天色暗下来了,书房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楚云瑶扒在门后,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墨凌渊背对着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欣长的身子挺得笔直,正在看挂在墙壁上的军事地图。 听到动静,连头都没回,冷嗖嗖的问了一句:“少夫人呢?还未回来?” 第377章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楚云瑶顺手关了书房的门,一边燃了灯,一边抓耳饶腮的搜刮脑子里的甜言蜜语:“我回来了,听管家说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到底为什么呀?” 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墨凌渊身子僵了一下。 他转过身,深邃的双眸好似盛了墨,黑漆漆的朝她望过来,萦绕在周边的气息仿佛又冰凉了一些。 弧线优美的薄唇紧抿着,彰显着薄怒。 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帮着整理着乱糟糟的书桌,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你不知道?” 楚云瑶抬眸看向她,水波盈盈的眸子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的星辰,璀璨如耀眼的宝石,“我怎么知道,我今早醒过来就没见到你。” 墨凌渊瞬间觉得自己白气了,磨着牙问:“你今天做过什么?” 楚云瑶思索了片刻,以为自己去楚家的事被墨凌渊知道了,坦白道:“去了一趟楚家,听秦小姐说我害得你错失了采购粮草的时机,我想帮你把粮草从楚青泽手里拿回来。” 墨凌渊憋了一天的怒火顿时散了一些,低沉的语气舒缓下来,“还有呢?” 楚云瑶茫然的摇头:“没有了。” 墨凌渊大步走到她面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借据,摔到桌上,“你什么时候跟迟夜白关系这么好了?宁愿找他借一百万两银子,也不要我的钱?” 楚云瑶:“......” 楚云瑶拿起这张借据,恼火的看着上面熟悉的落款人名和指印,在心里将迟夜白骂了个狗血淋头。 该死的迟夜白,她才刚借到钱,这张借据就落到了墨凌渊手里。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明日本小姐就带着这些银票光顾一趟你的赌坊。 楚云瑶呐呐的辩解:“我一开始本来是打算找你借的,又怕欠你太多人情,就没好意思开口。” 墨凌渊冷冷一笑,嗓音里止不住的失落:“所以,为了不欠本帅的人情,就算本帅将这些钱送到你手里,你也不肯接受,反倒是跑到兰桂坊那种地方,找别的男人借银两。 身为本帅的少夫人,去找一个开花楼的男人借钱,你当本帅是摆设吗? 还是认为本帅穷的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起了?” 楚云瑶有些懵。 借个钱而已,又不是不还给人家,怎么就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了。 这跟养得起养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瑶只觉得墨凌渊在无理取闹,“你不会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气的不吃不喝,还摔了碗筷吧?” 墨凌渊噎了一下,“在你眼里,这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你不觉得是在羞辱我吗?” 楚云瑶怒了:“什么羞辱不羞辱的,但凡你主动把钱借给我,我也不至于去找迟夜白。” “你怪我没主动借钱给你?”墨凌渊抓起桌上的小铁盒子摔到了楚云瑶面前:“你看清楚了,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楚云瑶垂眸,盯着桌上的东西,愣住了。 这盒子,不就是她出门之前,管家交给她的嘛? 盒盖被摔开,厚厚一叠银票散落出来,飘落在桌上和地板上,盒子的最底层,还有两本地契...... 第378章 依然得不到她的信任 楚云瑶定睛一看,正是她想要买的地皮,北边的山头以及周边的地盘。 墨凌渊怒意翻涌:“本帅连夜弄好了这些东西,本想要一大早当做惊喜送给你,哪知你睡得太沉,一直不肯苏醒,本帅等不及去了军营,托管家将这些东西给你。 却没想到你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跑到兰桂坊找了迟夜白。 你是怕亏欠本帅太多人情,到时候还不清吗? 还是觉得本帅不值得你依靠? 即使本帅全心全意的对你,依然得不到你的信任?” 楚云瑶:“......” 楚云瑶一时语塞。 她手忙脚乱的将地板上的银票捡起来,叠的整整齐齐重新放回小铁盒里,糯糯的道:“我没想到你会为我做这些......” 墨凌渊气呼呼的转过身,不看她。 楚云瑶见他傲娇的样子,想到管家和穆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看来想要让墨凌渊消气,免不得要撒娇卖萌了。 楚云瑶将小铁盒放到一边,走过去,从身后圈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对不起嘛,是我的错,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是些小玩意,就想着回来再看也不迟。 我哪知道你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如果我知道......” “会怎样?”墨凌渊宽厚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依然有些冷。 一片真心,付之流水。 “会,会......”楚云瑶认真的想了想,转到他的面前:“至少会很感动。” 墨凌渊的视线看进她澄澈如湖水的双眸里,一颗心沉甸甸的往下坠落,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炸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喉咙干渴,轻轻推开她,坐到转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才消解那种又渴又燥的感觉。 “感动?”墨凌渊放下茶杯。 “你不信?”楚云瑶跨坐到他的膝盖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想起我父亲和哥哥......” 墨凌渊本就黑沉的脸直接绿了:“本帅不是你哥哥,更不是你父亲。” 听到她把他跟楚青泽和楚云锦这两个混蛋相提并论,墨凌渊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知道呀。”楚云瑶捧着他的脸,低低的哄:“你要怎样才不跟我生气?你生气起来,我很难受......” “你难受?” “嗯。”楚云瑶乖巧的点点头,“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是不是报了我的救命之恩,你就觉得我们之间两清了? 第379章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夜深人静,楚云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如果不是宝儿做好了饭菜,端到书房给他们吃,打断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门外传来了宝儿的敲门声...... 楚云瑶瞬间清醒了,羞燥的没脸见人,埋首在墨凌渊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 宝儿很识趣,看到两人腻歪成这样,目不斜视的将做好的饭菜摆放到桌上,就退下了。 待宝儿走后,书房里只剩她和墨凌渊,气氛尴尬至极,楚云瑶不顾墨凌渊的挽留,甩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回了望月阁。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一躺下就能睡着的楚云瑶却失眠了。 总觉得身边好似缺了点什么。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夜半时分,楚云瑶想要喝水,随口喊了声:“墨凌渊,我口渴。” 温水递到她唇边,楚云瑶睁开眼,却看到了宝儿。 楚云瑶顿时清醒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睡在望月阁。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的楚云瑶气呼呼的起床了,梳洗完毕,就往外走。 “小姐,今日要去哪里?”宝儿跟在她身后。 “去赌坊。”楚云瑶补充道:“找迟夜白。” “小姐。”宝儿坐上马车,提议道:“赌坊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我们两个女孩子,不方便出入那种场合,还是换一下装扮吧。 再说,您现在好歹是少帅夫人,要是公然出入那种地方,传出去也不太好。” 楚云瑶觉得宝儿言之有理。 两人回了一趟,将银票和地契交给温庭筠之后,又将自己准备盖茶楼,开饭店办工厂的计划跟温庭筠梳理了一遍。 温庭筠本就擅长做生意,当即跟楚云瑶一拍即合。 末了,温庭筠看着楚云瑶,俊逸的面孔上满是纯真幸福的笑意:“我跟南烟,打算成亲了。” 楚云瑶大喜:“恭喜恭喜,何时办酒?” 提到办酒,温庭筠面上浮出一抹郁色:“南烟不肯办酒,上次李姨娘羞辱她的事令她耿耿于怀,她虽心悦我,又怕我被世人嗤笑。 可不昭告天下,大办酒宴,谁知道她已嫁与我了? 你替我劝劝她,婚宴不办酒,跟私相授受没什么区别,我不希望她跟着我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个年代,娶为妻,奔为妾。 但凡娶妻,都是风光嫁娶,大摆酒宴。 只有纳入的妾室,才连酒宴都没有。 楚云瑶本就有意促成南烟和温庭筠在一起,想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无意中伤害过南烟,本就对她存了一份愧疚之情,顿时自告奋勇的替温庭筠解忧:“舅舅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楚云瑶推开卧房的门,见南烟正坐在窗口缝制旗袍。 她发髻松散的挽着,长发垂落在胸口,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素色旗袍,脚上是手工做的绣花鞋,鞋面上是淡雅的玉兰花。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娴静柔美,浮光掠影...... 第380章 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颜面无存 听到推门声,南烟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楚云瑶,欢喜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云瑶,你怎么过来了?” 楚云瑶掩着唇,笑容满面:“特意来看看我亲爱的小舅妈。” 南烟瞬间羞红了脸,放下手里的针线,小声道:“庭筠告诉你了?” “是呀。”楚云瑶在她面前坐下,双手托着桃腮,“李姨娘的死已经查清楚了,是李家的佣人所为,至于这佣人收了谁的好处,又跟李姨娘有何过节,她投井自杀后,就已经死无对证了。 你又何必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连酒宴都不肯办?” 南烟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悲凉之色,烟眸拢着愁绪,长叹了一口气:“我当初跟爹娘走散,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坊主才保全自己。 可兰桂坊终究是烟花之地,我虽是清倌,可这落入花街柳巷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但凡从那里出来的女子,免不了受世人揣度。 要是办酒,我嫁予了庭筠,被世人所知,那些人背后议论纷纷。 我是个妇道人家,终日在后庭后院,如今也只是帮着爹爹算账,帮着娘亲缝制客人的旗袍,听不进那些闲言碎语。 可庭筠该怎么办? 客如云来,几乎所有抛头露面的事都是他一手张罗,万一那些人知道他娶了个曾经在兰桂坊卖过笑的女子,当面耻笑他该如何是好? 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颜面无存。” 楚云瑶听得感慨万千,她果真没看错南烟,真是个拧得清又一心为他人着想的美好女子。 舅舅能抱得美人归,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楚云瑶不赞同的道:“你只考虑了你的感受,那你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一个男人,要是连你的过去都接受不了,又如何能给你同等的感情? 我明白你的苦衷,但你要相信舅舅,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不希望你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更不希望你受半点委屈......” 南烟一双漂亮的烟眸里泪光点点:“我知道庭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更不希望他因为我而被人指指点点。” 楚云瑶从绣篓里捡出一个荷包在手里随意把玩:“那好,你们不办酒,外人也不知道我舅舅跟你成亲了,我舅舅就不会卷入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里。 那你们的孩子呢?你有没有替你们的孩子想过。 他一出生,身份可能就低人一等。 嫡出的身份和庶出的身份区别有多大,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的孩子,可能会成为外人眼中的私生子,连庶出都不如。” 南烟怔住了。 楚云瑶将荷包扔回绣篓里,“南烟,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一个男人力排众议要娶你为娶,本就是一种幸福,你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我不能保证你们一辈子恩恩爱爱,但至少,你们生的孩子,会成为温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女。 哪怕看在舅舅的份上,都不会被人轻慢了。 就算是为了你们的孩子,这酒宴也要办,还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南烟思绪起伏,垂下眼眸,“容我再想想。” 楚云瑶见南烟如此,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开心不已:“舅舅已经包下了五斋酒楼,打算大肆宴请街坊邻居,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南烟,你只要等着那天的到来,漂漂亮亮的做你新娘子就好。” ...... 迟夜白赶到赌坊的时候,楚云瑶正大喇喇的坐在贵宾桌上,面前厚厚一叠银票,摇骰子的庄家满头大汗,握着骰盅的手指都在发抖。 看到迟夜白到了,那人好似遇到了救星,急急的将骰盅放到一边,哭丧着脸开口:“迟爷。” 迟夜白挥挥手,让那人离开,一甩衣摆,坐到了楚云瑶对面。 他眯起眼,前所未有的审视着面前的人,唇角勾起妖冶的弧度,依然是那种悠扬顿挫的嗓音,“云公子,好久不见。” 楚云瑶一身白衣,稳稳当当的坐在原位,对着迟夜白晒笑一身:“确实好久不见。” 见周边围观的赌徒都散了,楚云瑶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将面前的银票胡乱的卷成一团,往箱子里一塞,盖上箱盖,拧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迟夜白身形如风,横亘在了楚云瑶面前,“云公子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违背当初跟我协议,在我这里赢的盆满钵满,到底是何意?” 楚云瑶伸出一根手指,移开拦在脖子上的美人团扇,另一只手颠了颠小皮箱,“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万两。” 迟夜白:“哟,原来是来为少帅夫人出气的。” 迟夜白围着楚云瑶踱着步子,视线如有实质般从她身上一寸寸的扫过,握着团扇,对着她用力拍了一下:“你对你的小情人,还真是有情有义呀。” 楚云瑶没料到迟夜白会来这么一出,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登徒子。” 迟夜白眸底精光闪过,伸手就对着楚云瑶侵袭过来。 楚云瑶毫无防备,连连后退,连装了银票的小皮箱都顾不上了,随手往地上一扔,努力抵挡住迟夜白的攻势。 银票如纸片一般在空荡荡的贵宾间飞舞,犹如天女散花,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中飘飘洒洒。 迟夜白出手快准狠,招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平时毫无攻击力的团扇在他手里好似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武器,划破了楚云瑶的外套。 楚云瑶一手护着胸口,另一只手生硬的接了他一掌,身子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甩出去。 楚云瑶只觉得整条手臂都麻木了,隐隐生疼,来不及收回手,袖口就被迟夜白抓住了。 迟夜白用力一扯,楚云瑶身子一旋,外套被迟夜白抓在手里,硬生生的被扒了下来,只剩下里面宽松的里衣。 楚云瑶后腰抵在桌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垂眸盯了一眼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亏天气已经入秋,北方的寒意加重,她多穿了几件衣服,要是在炎炎夏日的时候被迟夜白脱了衣服,她就原形毕露了。 第381章 楚云瑶突然猜不透迟夜白的意图了 毕竟迟夜白这种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颜有颜的男人,都已经二十四五了,在这个年代算是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了,却从未听说过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 虽然开了烟花楼,整日被莺莺燕燕环绕,身边也是千娇百媚,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 他却从未染指这些姑娘半分。 这家伙又如此自恋,打扮的比女人还要好看,单看他那张脸和平日里的言行举止,简直妖娆至极。 娘里娘气的。 难不成,迟夜白这厮压根就不喜欢女人,突然对女扮男装的她感兴趣了? 还是,他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想要从她的胸上验证一二? 否则,打斗了这么久,这家伙为何偏偏铆足了劲使劲的攻击她的胸口。 迟夜白将手里的外套扔在一边,微微喘着气,桃花眼里晶莹闪亮,好似有波光闪过,“云公子,身手不错嘛,我昨日才将少帅夫人留在我这里的借据交给少帅,你今日就寻上门来了,消息挺灵通的嘛。” 楚云瑶调理好气息,“坊主果真抠门,一毛不拔。” 迟夜白用团扇半掩着唇,娇笑两声:“跟少帅相比,我对你的小情人确实抠门了一些,这一百万俩借出去不到半日,少帅还回来的时候,就多给了我一千两的利息。 本坊主可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少帅按最高利息归还给我,本坊主又何必如此急迫的将借据转交给少帅呢。” 楚云瑶呼吸窒了一下,心里五味陈杂:“他还付了你一千两的利息?” 迟夜白挑起修长的剑眉,眸底媚色无边:“你不知道?难不成你的小情人没告诉你?” 他开口一个小情人,闭口一个小情人,听得楚云瑶烦躁死了。 “我跟少帅夫人之间,并非你想的如此龌龊。”楚云瑶俯身捡起地上的小皮箱:“这银票是我赢回来的,就是我的了。” 迟夜白勾唇轻笑:“亲口听到你撇清跟少帅夫人的关系,本坊主可就放心了。” 他拍了拍手掌,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迟夜白慢悠悠的开口:“替云公子将地上散落的银票捡起来,放到他的箱子里,往后云公子再来赌坊,你们一定要先通知本坊主,本坊主要亲自接待云公子。” 两人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银票捡起来,叠的整整齐齐,放到小皮箱里后,躬身退出了贵宾间。 楚云瑶突然摸不透迟夜白意欲何为了。 这么抠门的人,就真的打算白白送她一百万两? 刚才跟她打的死去活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些钱? 楚云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坊主突然如此大方,反倒让我不习惯了。” 迟夜白摇着团扇,不知道是盯着楚云瑶的胸口还是盯着她怀里的小皮箱,拖长了悠扬的嗓音,“区区一百万两银票而已,你赢了当然是你的,本坊主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跟你闹生份了。” 楚云瑶闻言,也不管真假,抱着小皮箱:“告辞。” “慢着!”迟夜白高大的身子挡住出口处,“好久未见,本坊主准备了好酒好菜设宴招待你,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吧。” 吃吃饭,喝喝酒,酒后吐真言...... 第382章 墨大小姐不见了 楚云瑶的酒量虽然不错,鬼知道迟夜白会不会像算计墨凌渊一样,在她的饭食酒水里下药? 楚云瑶一口拒绝:“不了,刚才跟坊主切磋了一会,身上有了臭汗,我要回家清洗一番。” 迟夜白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了楚云瑶的手臂,“正好,本坊主这里有人工浴池,可容纳数十人同时沐浴,一起去吧。” 他的手指如铁爪一般,牢牢抓着她的手臂,生怕她突然消失了。 楚云瑶抱着小皮箱挡在自己的胸前,抓着门框:“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沐浴,还是算了吧。” 迟夜白闻言,并未为难她,缓缓的松开五指,突然凑到她的颈脖前,深深的嗅了一口气,“云公子,你身上的味道,本坊主很是熟悉呢,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楚云瑶心口一凛。 她身上的装扮都换过了,但一个人的体味是很难改变的,她今日离开之前,又将宝儿交给她的香包给忘在了。 楚云瑶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迟夜白之间的距离,抱着箱子急匆匆的往外走,片刻都不想多留。 行至长廊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楚云瑶急急的避开。 花姐却使劲的往楚云瑶身上蹭,伸手就要抱楚云瑶:“哎呀,云公子,这么久不见,真是想死花姐了,上次你托少帅夫人带给我的面膜,我用着甚好呢。” 楚云瑶狭长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一把将花姐推开:“男女授受不亲,花姐自重,如今各种养颜膏药均有出售,花姐可自行挑选。 本公子对花姐这种随意轻一佻又喜欢投怀送抱的女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告辞。” 说着,一溜烟消失在花姐的视线里。 花姐气的直跺脚,从小到大,还没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 迟夜白握着团扇,走到花姐面前,脸上呈现出少见的冷凝之色,“查探的如何?是男是女?” 花姐面色不虞:“我还没来得及摸呢,就被人家嫌弃的推开了,往后这种事,爷还是自己查探吧。” 迟夜白晒笑,“本坊主也想自己查探,奈何动起手来,又怕误伤了她。” 花姐翻了个白眼,“爷什么时候如此怜香惜玉了,万一她真是个男人呢?” “本坊主看中的人,管她是男是女,喜欢就行了。”迟夜白摇着团扇施施然离去。 花姐摇摇头,爷这种人,骨子里凉薄惯了,不宜动情,一旦动情,连人家的性别都不在乎了,还不知道往后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花姐叹了口气,他们来锦城,是带着目的来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做生意,但愿爷不要因为感情忘了初衷。 楚云瑶回了刚换回女装,就见宝儿急匆匆的跑过来,“小姐,不好了,墨大小姐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楚云瑶放下梳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难不成还有人敢抢墨家的大小姐不成?” “还真被小姐你猜中了,墨大小姐说上次买的头油很好用,不小心摔碎了瓶子,这次又来买一瓶,回去的时候还带了车夫和护卫,半道上车夫和护卫被人打晕,醒过来的时候,车厢里空无一人,车夫说墨大小姐被坏人掳走了......”宝儿急的团团转:“小姐,墨大小姐可是从出去后才不见的,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第383章 少主心里眼里只有您一个人 一旦墨凌薇出事,这笔账说不定又要被督军算到小姐身上了,到时候恐怕少帅想要保小姐都保不住了,宝儿急的恨不得哭起来。 “小姐,会不会是上次来的那帮子人,我听说前几日墨大小姐收了个包裹,里面全部都是墨大小姐在看了一眼的东西。 我也是听伺候墨大小姐的佣人无意中说起的,还说墨大小姐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东西放到箱子里,塞到柜子的最底层了。”宝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都告诉楚云瑶。 楚云瑶默了片刻,问:“护卫怎么说?” “护卫去军营通知少帅了,车夫在大堂里,恨不得以死谢罪。” 楚云瑶只得备了马车,带着宝儿和车夫,沿途去寻墨凌薇...... 山涧溪流处,墨凌薇一身素色衣裙,娴静的坐在干净的青石板上,手指拂过清澈见底的流水,冷冷淡淡的开口:“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何意?” 男人生的高大挺拔,俊美如斯,站在她身后,一双深邃的眸子凝着女子纤细的背影,欢喜的光芒在眸底跳跃,好似悦耳的音符:“少夫人,少主很挂念您。” 他的语气里满是恭敬,听不出丝毫的逾规越矩。 墨凌薇晃了一下神,捧起掌心中的水,抛洒出去,笑了笑:“他舍得将你从身边派到这里来寻我,也算是重视我了。” “少夫人,得知您失踪,少主差点枪毙了跟在您身边伺候的人。”男子往前一步,手指忍不住往前伸了伸,看她坐稳了,又不得不收回来。 “顾维,不要再叫我少夫人了。”墨凌薇掏出手帕,擦拭干净手指,从青石板上站起身:“我跟你们少主本无契约,更无婚约,只不过是有点恩情在。 你要是顾念着往日我对你的帮助,就回南方去吧。 那边局势不稳,他身边不能没有你。” “少主心里眼里只有您一个人。”顾维挡住墨凌薇的去路,“少夫人,您迟早会成为少主的少夫人,跟我回南方吧。 没有您在少主身边,少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墨凌薇抬眸,一双水漾般的眸子看向男子。 顾维对上那双波光流转的水眸,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慌忙垂下眼帘,避开墨凌薇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才克制住内心里起伏不定的波动。 “顾维,当初我在国外,无意中救了你们,本是举手之劳,也念在同胞一场,本没打算用救命之恩相要挟,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看在我救了你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回去复命吧。 我墨凌薇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们就此别过,不要再跟着我了。 要是被我哥哥知道你将我掳走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墨凌薇绕过顾维,沿着山涧小道,大步往外走去。 顾维转身,看着她清冷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心里五味陈杂。 护卫见墨凌薇离去,快步上前,“公子,墨凌渊的人到了,我们快走吧。” “走。”顾维转身,带着人消散在密林里。 第384章 墨凌渊最大的秘密 刚走到路口,墨凌薇就看到墨凌渊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人过来了,见她完好无损,墨凌渊翻身下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回事?” 墨凌薇眸色微闪,“没事了,那些人抓错了人,就把我放了,哥,你怎么来了。” 墨凌渊冷笑一声:“你说呢?” 墨凌薇难堪的垂下眼眸,“让你担心了。” “他来了?”墨凌渊深邃的眸凝着身后的密林:“真那么中意你,怎么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我少帅府和督军府的门大开着,随时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 墨凌薇咬着唇,眸底沁出点点水雾,几乎哀求着:“哥,别说了,他没来,该说的话我都说清楚了,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墨凌渊定定的盯了她好几秒钟,轻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那好,明日宫曜去督军府,你看着办吧。” 墨凌渊翻身上马,正要离开,见远处有马车行驶过来。 定睛一看,阴沉的面色立即和缓了一些,好似被雨水洗过的晴空。 他快马加鞭的赶到马车前,跳下马背,大步走到车厢前,撩开车帘,看着楚云瑶,唇角控制不住的缓缓勾起:“这是要去哪儿?” 宝儿见墨凌渊心情好,赶紧解释:“听车夫说墨大小姐不见了,小姐特意过来寻人的。” 车夫苦着脸,看都不敢看墨凌渊一眼,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 墨凌渊伸手,将楚云瑶从车厢里拉出来:“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少帅府了。” 楚云瑶跳下马车,小声问:“怎么回事?” 墨凌渊将楚云瑶抱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搂着她的腰,握紧缰绳,凑到她耳边:“说来话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墨凌渊抖了下缰绳,马儿飞奔起来,一溜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车夫呐呐的问:“宝儿姑娘,现在怎么办?” 宝儿盯着楚云瑶消失的背影,用手帕掩着唇,娇笑道:“先送我回,然后你再回少帅府找管家说清楚这事,记住,今日的事,事关墨大小姐的声誉,千万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 车夫点点头,跳转马车车头,送宝儿回店铺。 ...... 马儿在北边的山头悠闲的吃着青草。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的手往山里走,绕到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一面被石块掩着的石门前。 “我来考察过几次,没想到这山头还有这个地方,太隐蔽了。”楚云瑶侧目看向他,“这座山很早就被你买了?” “嗯。”墨凌渊按了机关,石门缓缓移开,入目是一座空旷的大殿,再往里头走,里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武器装备:“这里是我的军火库。” 楚云瑶突然止住了脚步,不肯前行了。 墨凌渊将军营里最机密的武器生产基地毫无保留的告诉她,意味将他所有的秘密对她和盘托出了。 一旦她知道这些,就必须跟他捆绑在一起,没有退路了。 楚云瑶杵在原地:“我有点头晕,我们出去吧。” 墨凌渊一双凤眸如漆黑的墨,幽幽的看着她,“既然来了,总要看看如今属于你的山头都有哪些秘密。” 第385章 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墨凌渊揽着她的腰,迫使她往前走,“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地盘了,你想要办工厂还是要做训练基地,都随你。” 原来墨凌渊一直都知道她在招兵买马。 楚云瑶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块地早就成了墨凌渊的军工厂,她就算是再喜欢也不会觊觎这里了。 楚云瑶站在琳琅满目的军械武器前,恨不得捂住眼睛:“既然是你的军火库,你为什么还要将这里让给我?” 墨凌渊从身后环抱住她的纤腰,低低的笑:“难得你有喜欢的东西,既然是你想要的,而我偏偏又有,当然要送给你了。 即使我没有,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了,再送给你。” 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直往她耳蜗里钻,痒痒的。 楚云瑶心跳如鼓,看着眼前的一切,拒绝:“工厂哪里都可以办,这里还是留给你吧。” 墨凌渊低笑一声:“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我还有个更大一些的军工厂,在西南面的山头,改天再带你去看看。” 他的手臂如蔓藤般缠在她的腰上,越缩越紧,“云瑶,你我是夫妻,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楚云瑶看着满屋的枪支弹药,用力挣了挣:“墨凌渊,这些东西......” 墨凌渊环顾一圈,开口:“这里是我的秘密工厂,我思来想去,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好,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今日一整天,我满脑子里都想着你,静不下心来。 我的东西,只要你需要,都可以拿去。” 清冽的冷香味道将她包裹住。 楚云瑶快要喘不过气来。 墨凌渊这个样子,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说好听的话,难不成是对她动了心? 他好像一日比一日更黏她了。 楚云瑶脑子有些混沌,推开他,嗓音颤颤巍巍:“墨凌渊,你喜欢我吗?” “喜欢。”墨凌渊眸底暗沉如墨,语气斩钉截铁,“很喜欢,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你爱上我了吗?”楚云瑶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墨凌渊愣了一下,身子猛地僵住了。 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确实很喜欢她,至于爱? 爱是什么? 他从未想过会爱上任何人。 母亲那么爱父亲,爱到生不如死,爱到心力交瘁,最后却落得郁郁而终。 爱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迷惑人的神志,扰乱人的思维,不是他愿意沾染的。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楚云瑶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靠着石壁站稳了身子,用力推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墨凌渊,你不爱我。” 墨凌渊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所有的话语却被哽塞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既然不爱我,就不要这个样子。”楚云瑶澄澈的双眸好似看到了他的心底深处:“感情是感情,恩情是恩情。 我愿意报答你的恩情,跟感情无关......” 第386章 地契拿出来还给墨凌渊 墨凌渊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那座山头的,也忘记了他是如何跟楚云瑶分别的,甚至后来楚云瑶跟他说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只有一句话一直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循环响起:“你对我只是男人之于女人的欲一念,换了秦千黛,你一样会产生这种感觉......” “是吗?”墨凌渊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夜色降临,他站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对面兰楼一闪一闪的烛火,陷入沉思。 楚云瑶临睡之前突然看到摆放在枕头边的小铁盒子,在里面翻了翻,将那片山头的地契拿出来,打算还给墨凌渊。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无以为报,确实不应该收。 夜色笼罩,楚云瑶披散着墨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单衣走到门口。 夜凉如水,寒气逼人。 北方秋季的夜晚已经降落了白茫茫一片霜花。 楚云瑶禁不住冻,返回屋子里找了件墨绿色的披风拢住自己,穿着棉鞋悄无声息的往外走。 她瘦小的声音隐入夜色中,混为一体,难以分辨。 正要进储星楼,就见墨凌渊只穿了一身洁白的中衣,匆匆忙忙的走出来。 楚云瑶正踌躇着想要将手里的地契还给他,就见他脚步一转,抬头看了兰楼一眼,大步朝着兰楼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呆立在原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兰楼里。 她抬头,隐隐有女人欣喜娇嗲的嗓音从兰楼传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和女人娇小的身影交叠在一处印在窗帘上,举止亲昵至极。 楚云瑶将披风拢了拢,包裹住自己,只觉得天寒地冻,连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似乎都没了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过了漫长的时辰。 灯光一闪,窗口微弱的烛火突然灭了。 楚云瑶总算回过神来,捏紧了手里的地契,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望月阁。 宝儿刚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出来,见楚云瑶不在房间里了,穿了棉鞋正要出去找,就听到了脚步声。 很急促,很凌乱。 宝儿拉开门,就见楚云瑶裹着披风闯进了卧房。 宝儿关上门,随口问:“这么晚了,小姐你上哪儿去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冻生病了可不得了。” 楚云瑶脸色发白,唇色发青,坐在床沿边,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她咬紧了下唇,对着宝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宝儿见她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摸她的手指,摸到满手冰凉。 宝儿将她的被褥铺好,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关切的责备道:“这手指怎么冰凉成这样了?快到床上好好躺着。” 见她一声不吭,双眼发直,呆呆愣愣的模样,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你怎么了?” 楚云瑶闭了闭眼,按住宝儿的手,哆嗦着唇:“宝儿,我冷,我好冷。” 她心口好似破了一个洞,冷风汩汩的往里吹,寒凉刺骨。 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兰楼里那盏熄灭了的灯,骨子里好似有什么信仰,也随着一起熄灭了...... 第387章 小姐不要嫌弃我就好 宝儿给她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她的手边:“小姐快喝点热水,暖暖肺腑,怕是吸入了太多的凉气到身体里,才冷成这样。” 楚云瑶就着宝儿的手,将杯子里的水喝的干干净净。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窜入五脏六腑,那种被冰封的感觉总算舒缓了一些。 宝儿又弄了两个汤婆子塞进她的被子里,一个放在她的怀里,另一个放在她的脚边:“小姐,有没有热乎一点?” 楚云瑶窝在厚厚的被褥里,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弯着眉眼笑起来:“热乎一点了,万一半夜的时候,这汤婆子变冷了怎么办?” 宝儿摸了摸楚云瑶冰冰凉凉的小脚:“小姐是易寒体质,怕是底子太虚,小时候冻着了,明日我给你熬点药,等半夜时分,我再起来给你换热的汤婆子就好。” 楚云瑶拉着宝儿的手:“你今晚陪着我一起睡吧,我心情不好。” 宝儿见楚云瑶撒娇,笑嘻嘻的脱了衣服和鞋袜,往床上爬:“小姐不要嫌弃我就好。” ...... 兰楼。 墨凌渊站在门口,脑海里天人交战,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 门被从里面打开,秦千黛没料到这么晚了墨凌渊竟然会突然过来。 秦千黛愣了一下,颇为意外,“少帅。” 至从她搬进兰楼,这么多天了,墨凌渊也就来过一次,还是喝醉后特意过来试探她的,没聊几句,就离开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过来,是何意?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墨凌渊见她穿戴整齐,一身深色的衣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秦千黛垂眸,眼神躲闪:“晚饭吃的少了些,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好吃的。“ 墨凌渊抬脚跨进卧房,“让佣人替你去一趟就好,这么晚了,免得冻着了。” 秦千黛微微笑着,眼神狠厉的看了眼穿着她的衣服的小丫头,“你先出去吧,不用伺候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快步出了卧房。 卧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墨凌渊站在烛火前,神游天外。 “少帅。”秦千黛站在他身后,打量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少帅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墨凌渊侧身,就见烛火将他和秦千黛的身影印在了窗帘上。 因为角度的关系,两人的影子显得分外亲密,一举一动都亲昵无比。 墨凌渊退开一步,拖了把椅子坐下来,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事,似乎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抽个时间过来看看你。” 秦千黛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墨凌渊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谢少帅记挂,少帅日理万机,还要惦记着千黛,千黛好生感激。” 墨凌渊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 烛火摇曳,佳人如迷。 他好看的双眸好似酝酿了美酒,令人沉醉其中。 秦千黛贝齿咬着艳红的下唇,眼波流转,含羞带怯。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羞红的脸颊,娇嗲的开口:“少帅,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墨凌渊抬手,搭上她单薄瘦削的肩膀,掌心缓缓摩挲着...... 第388章 府里的饭食不合你的口味 秦千黛怔了一下,抿了抿水润的粉唇,越发娇羞不已。 男人带着薄茧的掌心隔着不算厚的衣衫,温热源源不断的钻进她的身体里。 墨凌渊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里却全是楚云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掌心下的骨头硌着他的手掌。 墨凌渊嗓音怜爱又心疼,“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府里的饭食不合你的口味?” “回少帅。”秦千黛有点受宠若惊:“府里的人对千黛很好,平日里饭食都不错,千黛已经丰腴了一些。” 墨凌渊好似被一记重拳砸中,猛地清醒过来,慌乱的收回手。 他怎么会糊涂的将秦千黛当做是刚入府的楚云瑶了? 虽然两人一样的又瘦又小,性子也都有些冷漠,但云瑶不可能是秦千黛。 墨凌渊转过身子,将后背对着她,转移话题:“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秦千黛娇俏的笑起来,“习惯,这里什么都好。”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她,“喜欢就好,平日里要是觉得无聊,就让管家给你备好车辆,到处去逛逛,我让管家每月再多添一倍的月钱给你花,可好?” 秦千黛福了福身:“谢少帅,少帅对我真好。” “你救过本帅的命,待你再好都是值得的。”墨凌渊扬唇轻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秦千黛的面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如今少夫人搬回府了,少夫人对千黛一直心存误解,不知少夫人是否介意千黛一直住在这里?” 墨凌渊靠近她,伸手抚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这是本帅的少帅府,本帅说了算。” 他的眉眼一点点的朝着秦千黛靠近,缓缓闭上了眼睛。 秦千黛心乱如麻,仰起小脸,索性闭了眼,等着男人的唇落到自己的唇上。 呼吸交融,近在咫尺,亲吻却迟迟没有来临,秦千黛身子微微前倾,将自己往墨凌渊怀里送过去。 墨凌渊手掌察觉到掌心下的动静,豁然睁眼,迅速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眉心厌烦的蹙了蹙,收回手。 秦千黛睁开眼,就见墨凌渊眉眼无波,眸色冷冷清清的盯着她,眸底毫无半点情欲,就好似刚才想要亲她的男人压根不是他一样。 秦千黛有些不知所措,彻底茫然了。 墨凌渊的手掌在衣衫上搓了搓,那种不同于楚云瑶身上的味道才渐渐散去。 不是每个女人身上的体味,都如楚云瑶一样,清香宜人的。 墨凌渊只觉得再待下去对自己就是一种煎熬:“很晚了,不便打扰你歇息了,我先回去了。” 不由分说,墨凌渊抬脚就往外走。 徒留秦千黛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有些恼羞成怒。 这男人到底是何意,一会情意绵绵,一会温声细语,对她柔情万分。 一会又冷静如斯,在她以为他要亲近自己之时,又抽身而出...... 墨凌渊刚才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几丝柔情,不似作伪。 秦千黛吹灭了卧房的灯,掀开窗帘的一角...... 第389章 楚云瑶的话是错的 关键时刻墨凌渊嫌弃她了,难不成是要去找楚云瑶? 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是被美色所惑的? 司家掌管兵权势力的老头子司守哲,年过五十了,前段时间又纳了一房姨太太,整日独宠八姨太程佳人,哪怕是宿在营房,都要八姨太在身边。 八姨太推脱,说坐车有些晕,不肯去,都要用软轿抬了八姨太过去。 秦千黛依在窗边,本想搜寻墨凌渊的身影,却意外看到一道匆匆离去的纤瘦的背影。 那女子裹着一身暗色的披风,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步伐急促匆忙又凌乱不堪。 不是楚云瑶还能是谁? 秦千黛心思百转,难不成楚云瑶本就在储星楼? 墨凌渊来她这儿,只是做做样子,用她来刺激楚云瑶的? 或者,两人吵架了,墨凌渊一气之下才过来的,又不敢做对不起楚云瑶的事,所以就放弃了? 亦或是,楚云瑶恰巧这个时候过来找墨凌渊,偏偏知道墨凌渊进了兰楼,她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秦千黛收回视线,很快就看到了墨凌渊的身影。 男人一身白色的中衣,在白泠泠的冷霜天气里,借着清冷的月光,越发显得气质卓越,超凡脱俗。 墨凌渊站在岔路口,似乎想要回储星楼,又想去望月阁,踌躇不定。 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往望月阁的方向走了几步,正当秦千黛以为他今晚会宿在楚云瑶那里时,墨凌渊偏偏转身,大步走了回来,进了储星楼。 灯火一闪,对面楼里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墨凌渊宿在了储星楼。 秦千黛心里暗喜,看来墨凌渊跟楚云瑶果真是闹翻了。 属于她的机会总算来了...... 储星楼里。 墨凌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皎洁的月色从窗外洒进来,墨凌渊看着床头上挂着的楚云瑶的自画像,掀开被子坐起来,指腹贴在画纸上,轻轻抚了抚。 今晚去了兰楼,总算证实了一件事:楚云瑶的话是错的。 她说:“你对我只是男人之于女人的欲念,换了秦千黛,你一样会产生这种感觉......” 不是的,压根就不是这样。 他对秦千黛,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 哪怕他闭着眼睛,逼着自己去亲秦千黛,内心里都是抗拒的,下不去嘴。 甚至闻到秦千黛身上的味道,都有一种本能的想要远离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第一次在温泉池,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楚云瑶,也有类似的感觉。 那个时候,楚云瑶的脸还没有医治好...... 她不肯屈从,将那张黑漆漆的脸往他面前凑,质问他重口味,怎么下得去嘴的时候,他还吓唬她说,天下女人都一样。 难不成是秦千黛的问题,他只是对秦千黛没有那种感觉而已? 多换几个人试试呢? 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墨凌渊彻夜未眠,一大早梳洗完毕后,直奔兰桂坊。 迟夜白听闻墨凌渊来了,打着哈欠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睡眼朦胧的问:“他来干什么?” “点了我们这里八位头牌姑娘......” “什么?”迟夜白一跃而起,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390章 都给我滚出去 等到迟夜白赶到傲雪的厢房时,就看到八个已经勉勉强强穿戴还算整齐的姑娘们睡眼惺忪的围坐在墨凌渊身边,一个个困倦不堪。 兰桂坊做的是夜晚的生意,白日反倒清闲一些。 这个时辰,姑娘们才刚刚入眠而已,就被墨凌渊给叫起来了,一个个哈欠连天,又不敢怠慢了墨凌渊,硬撑着眼皮子给墨凌渊倒酒的倒酒,抚琴的抚琴...... 墨凌渊如一尊煞神,坐的稳稳当当,眉心恨不得拧成死疙瘩,目不斜视,只顾着低着头喝闷酒。 这哪里有半点是来寻欢作乐的样子,分明跟上刑场差不多。 迟夜白在门缝里窥探了好半响,捂着嘴笑嘻嘻的推门而入。 “哎哟,这不是少帅大人嘛,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什么风把您给刮到我的兰桂坊来了?”迟夜白施施然的在墨凌渊面前坐下。 墨凌渊不说话,只是抬眸睨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又一饮而尽了。 迟夜白对着周边围着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用团扇点着傲雪:“瞧瞧你们几个,怎么跟榆木疙瘩一般,少帅可是从不主动光临兰桂坊的。 今个儿能来这里,那可是蓬荜生辉,兴致高昂,你们还不过来给少帅舒舒筋骨,揉揉肩膀,捶捶后背?” 几位头牌看迟夜白给她们撑腰,都朝着墨凌渊聚过去。 果真揉肩膀的揉肩膀,捶后背的捶后背。 傲雪最大胆,柔弱无骨的身子索性往墨凌渊怀里一趟,一手勾着墨凌渊的脖子,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喂到墨凌渊的唇边。 “坊主,不是我们不肯伺候,而是少帅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冷着脸,姐妹几个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们全都是兰桂坊的头牌姑娘,虽然训练的时候有些苦,可出道后一个个都被人捧着,吹拉弹唱吟诗作画煮茶斗酒全部信手拈来。 结果到了墨凌渊这里,全都不奏效了。 他一掷千金,点齐了她们八个人。 冰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的喝酒,理都不理她们,甚至连多看她们一眼都好似施舍一般。 第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客人,如何伺候? 她们使劲了浑身解数都伺候不了啊。 见多了权贵,就连司家的老爷司守哲都来过几次,还没有一个是跟少帅大人这样的。 浑身煞气,周身气息冰寒,一看就不好惹,谁惹谁倒霉。 她们在风月场所打滚惯了,虽然也觊觎权贵,但保住小命对她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得了迟夜白的指点,胆子顿时大了些。 傲雪见墨凌渊不肯张嘴,娇笑道:“少帅不喝,那奴家只能换一种方式喂了。” 傲雪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含在嘴里,双手攀在墨凌渊的脖子上,将涂了艳红唇脂的唇凑了上去。 墨凌渊的忍耐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彻底爆发了。 傲雪的唇还在碰到墨凌渊,就被他一把推开。 墨凌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怒火,将被傲雪碰过的杯子用力砸在地上,厌烦的怒吼了一声:“滚!都给我滚出去!” 第391章 她不会闹 傲雪被推的飞出去,额头差点撞到桌角上,幸亏迟夜白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才避免了流血破相的发生。 傲雪吓的心神俱裂,其余的美人儿也都心惊胆战。 迟夜白对着这些人挥了挥衣袖:“都出去吧,少帅心情不好,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几人巴不得离开这里,纷纷往外走。 傲雪是被姐妹们搀扶着离开的。 迟夜白唇角轻勾,又拿了一个杯子,放在墨凌渊面前,给他倒满酒,拖长了悠扬的嗓音问:“少帅这是怎么了?就算我这里的美人儿伺候的不周到,也不至于这么对待她们吧?” 墨凌渊冷冷的撇他一眼,不耐的将视线转到窗外。 迟夜白给自己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手肘搁在桌上,歪在藤椅上,慢悠悠的问:“少帅可是在少夫人那里受气了?” 墨凌渊听到他主动提起楚云瑶,总算有了反应,将眼珠子转回来,重新看向他。 迟夜白自顾自的开口:“少帅今日来我这里,少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你就不怕少夫人吃醋?” 墨凌渊垂眸,语气哀怨烦躁又斩钉截铁:“她不会闹,更不会吃醋。” 迟夜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少帅,本坊主见多了怨妇,可还从未见过像你这种怨夫的,少夫人活泼可爱又能赚钱,有什么是不能好好沟通的?” 墨凌渊皱起眉,嫌弃的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去你那里,这里脂粉味太浓重,实在是无法忍受。” 迟夜白笑的更开心了,连身子都在颤动:“少帅如此讨厌脂粉味,还一次性点了我这里所有的头牌,除了说您钱足够多,真的不知道说您什么好。” 迟夜白起身,带着墨凌渊回了自己的房间。 茶香袅袅,清幽静谧。 墨凌渊坐在窗边,看着迟夜白煮茶时升腾起来的水雾,心底那股莫名的燥意总算平息下来。 他抿了口迟夜白递过来的茶水,认真的品了品,“六安瓜片,不错。” 迟夜白见他语气里没有了那股暴戾之气,周身的气息也和缓了许多,再次问:“说说,少帅和少夫人到底怎么了? 吵架了还是生份了,亦或是因为云澈云公子再次出现,让您有了更浓的危机感?” 提到云澈,墨凌渊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又荡到谷底,“云澈?他何时出现的?” “昨日啊。”迟夜白从精致的瓷盘里捡了颗盐津梅子塞到嘴里,“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少夫人逼着本坊主借她一百万俩银子,本坊主被迫借了。 少帅您随后将银子还给我,第二日,这久不出现的云公子就到了本帅的赌坊,替少夫人赢回了那一百万两...... 啧啧,本帅本想派人通知你的,奈何本帅跟他的身手差不多,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 话说少帅您的眼线遍布整个锦城,难道没发现他的踪迹?” 墨凌渊脑子里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他带着楚云瑶去了自己的军火库,抱她亲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剧烈反抗,后来她又跟着他一路回了少帅府,面色并无异样。 难不成,云澈并没有远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直躲在锦城和她私相约会? 第392章 我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迟夜白见墨凌渊眼神阴鸷,面沉如墨,不怕死的继续开口:“听闻少帅本就没将少夫人当做结发妻子,原本是打算当做女儿养大后,再将少夫人嫁出去的,可有此事?” 墨凌渊磨了磨后牙槽,眼刀子冷飕飕的飞向迟夜白,斩钉截铁的否认:“荒唐,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迟夜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看向墨凌渊,扬起的眉梢潋滟妩媚,卖关子一般回答:“云公子说的呀。” 墨凌渊按着胸口,只觉得气血翻涌。 被气的! 如此私密的事,也就少帅府里比较亲近的几人知道,他曾经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那时候看她尚且年幼,身量未足,稚气未脱,形如孩童,却万万没想到,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竟然会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墨凌渊觉得好似只在一夕之间,养在身边的小女孩就长成了大姑娘。 他庆幸自己并未允诺过她这件事,只是被身边的人偶尔提起之时他未反对。 可她竟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云澈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云澈的。 云澈和她之间,到底还说了什么? 他和她之间同床共枕的亲密,她也全都告诉那个臭男人了吗? 墨凌渊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火大。 迟夜白再三试探:“少帅,此事不可当真吗?如果能当真,我身边正好有一户好人家,男方容貌俊美,身形修长,玉树临风,家财万贯,嫁过来还无公婆需要服侍,真真是万千闺秀理想的归宿......” 墨凌渊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口中所谓的好归宿,莫不就是你自己?” 迟夜白拿着团扇遮掩住半张脸,一双桃花眼笑的眯起,爽快的承认:“少帅不愧是少帅,果然火眼金睛,洞察秋毫。” 墨凌渊:“......” 就你这狼子野心,瞎子都能看出来,还需要火眼金睛? 一个一个的都开始明目张胆的觊觎本帅的少夫人了,简直岂有此理。 明处的迟夜白,暗处的云澈,这些情敌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楚云瑶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些人的? 墨凌渊周身的气息冷冽如冰,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眸散着浓烈的杀意,一瞬不瞬的盯着迟夜白,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本帅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少帅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另许他人? 她生是本帅的人,死是本帅的鬼,本帅一日存在这世上,她就一日是本帅的娘子。 只要本帅不放手,谁也无法将她从本帅的身边夺走。 但凡对本帅的少夫人心怀不轨的男人,本帅必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迟夜白“啧啧”两声,假装缩了缩脖子:“本坊主只是跟少帅开个玩笑而已,少帅又何必当真?这要打要杀的,多影响和气呀,总统当初将少夫人许配给你,就是想要维持着北方的和平的呀!” 墨凌渊手指叩着乌木桌面,“你开你的玩笑,本帅可是当了真,就连卧榻之侧都不容他人安睡,本帅的女人,岂容外人觊觎? 论家世,本帅哪里比不过你? 论家财,本帅难不成还不如你有钱? 论容貌,本帅不比你好看,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论身形,本帅会输给你? 论服侍公婆,本帅连见都不让他们多见一面,何来服侍之说? 论归宿,本帅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第393章 墨凌渊疯狂的嫉妒心 眼见墨凌渊越说越激动,迟夜白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挂不住了。 这么一对比,墨凌渊竟然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他在墨凌渊眼里,竟然毫无胜算。 就连迟夜白最引以为傲自认为绝世无双的美貌,都被墨凌渊诋毁成了不男不女? 迟夜白气的想捶桌子:“本坊主分明就是男女通杀,少帅又何必挖苦羞辱人?您在少夫人那里受了气,犯不着都发泄在本坊主的身上。” 墨凌渊冷冷的看着迟夜白,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看的迟夜白莫名胆寒。 这墨凌渊在他面前也曾发过好几次脾气,暴戾无常,但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他露出如此大的杀意。 他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墨凌渊和楚云瑶的真正关系而已,却没想到会招惹这么大的祸端。 因为一个楚云瑶,被墨凌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影响他的大计,太得不偿失了。 迟夜白迅速调整好了心态,状是不经意的笑了笑,直接甩锅:“少帅的底线,本坊主算是知道了,本坊主也会转告云公子,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少帅不要误会,本坊主只是受人之托,对少夫人并无他意。” 墨凌渊的眉梢眼角冷冽如冬日寒冰,嗓音淡淡凉凉:“受云澈所托?” “正是!”迟夜白骨节分明的长指抚着团扇上的仕女图,“不过有了少帅这番话,他也应该死心了。” “你是想要借我之手,除掉云澈?”墨凌渊双眸如古井,一瞬不瞬的盯着迟夜白。 迟夜白眉角跳了跳,否认道:“少帅说的什么话?本坊主跟云澈有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合作伙伴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念头?” “姑且信你。”墨凌渊端起茶盏,对准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泼过去。 迟夜白:“......” 墨凌渊的动作太突然,导致迟夜白想要阻拦都没来得及。 暗色的茶渍从画像中迟夜白的头顶浇下来,细小的茶叶贴在他的脸颊和发丝上。 好好一幅画,就这么给毁了。 迟夜白半张着唇,看着自己的自画像,登时暴跳如雷,握着团扇就朝着墨凌渊挥过去,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为什么要弄坏我的画?” 墨凌渊抓起桌面上的紫砂茶壶对准迟夜白扔过去,不急不缓的开口:“这幅画一看就是出自本帅的少夫人之手,本就不属于你,本帅毁了就毁了。” 迟夜白见墨凌渊竟然拿自己高价购来的紫砂壶抵挡,又怕毁了自己的紫砂壶,可团扇的力道却来不及收回来了,才刚买回来没多久的紫砂壶被自己的团扇敲的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迟夜白:“......” 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作画的手法太过独特,难怪墨凌渊会一眼就认了出来。 迟夜白后悔不迭,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将这幅画挂出来,卷起来藏在箱子里,没事就拿出来欣赏欣赏该多好。 迟夜白依然不甘心,舞动着手里的团扇再次朝着墨凌渊扇过去,“就算这画出自云瑶之手,也是她自愿送给本坊主的,与你何干?” 第394章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吧 “她是本帅的少夫人,一切都跟本帅有关,本帅不喜欢她给你作画,毁掉有何不可?”墨凌渊抬手接住迟夜白的团扇,握在手里:“你确定要跟本帅打斗下去?” 迟夜白:“......” 墨凌渊这番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气的迟夜白脸都青了。 迟夜白想要将墨凌渊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墨凌渊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玉石摆件,把玩着:“你这间房,布置的比以往更奢华精美了,随处都可见价值连城的古玩摆件和饰品。 你为了逞一时之气,就忍心我拿着它们当武器跟你决斗?” 迟夜白:“......” 迟夜白差点吐血了。 为什么每次遇到墨凌渊都没好事? 凭什么每次跟墨凌渊对抗,都是他遭受损失?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吧。 迟夜白对钱财的重视程度占据了上风,气呼呼的收回团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少帅,兰桂坊庙太小,容不下您这么大一尊菩萨,您请回吧。” 墨凌渊起身,抬脚往外走,丢下一句:“你什么来路,本帅一清二楚,云澈这种人,本帅本就没打算留他,听你如此一说,本帅暂且留他多活几日。” 迟夜白心口一凛,猛地坐直了身子,牢牢的盯着墨凌渊离去的背影,眸底暗色翻涌。 花姐从隔间里走出来,立在迟夜白身边:“爷,墨凌渊这种人,非敌非友,如今清楚了我们的底细,我们要不要跟司家结盟?” 迟夜白翘着兰花指,揉着眉心的位置:“司守哲那种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但年岁已高,他的子子孙孙中,又没有一个如墨凌渊这般能干,跟他们结盟,不是摆明了要跟墨凌渊为敌吗? 他连我的底细都能查探的一清二楚,却并未与我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冲突,就证明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只要我们不轻易触碰到他的底线,就能安然无恙。” 花姐面露忧色:“爷,您对楚云瑶到底有没有其它心思?她毕竟是少帅夫人,您要是......” 迟夜白盯了她一眼,阻截花姐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冷冷泠泠的开口:“本坊主想要如何,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时时处处提点。 她是少帅夫人又如何? 本坊主经营兰桂坊这么多年,凭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女人,谁是未经世事的黄花闺女。 墨凌渊这人在男女之事上,嫉妒心重,占一有欲更重,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放着楚云瑶在少帅府而不碰她呢?” 花姐呆若木鸡:“爷的意思是,少夫人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少夫人如花似玉,跟着墨凌渊,难不成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难怪会放着好端端的少帅夫人不肯,要跟云公子私奔...... 迟夜白一眼就看出了花姐内心所想,用团扇敲了下她的脑袋:“收起你脑瓜子里那些龌龊不堪的想法,墨凌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无论从前如何,如今,本坊主算是弄清楚墨凌渊的软肋了。 一个无所不能又所向披靡的男人有了软肋,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第395章 谁稀罕你的恭喜 约定的第三日,果真如楚云瑶所说,客如云来的闭门谢客。 楚青泽带着楚云烟上了顶楼,就见云澈已经坐在最大的包间里等着了。 宝儿见人已经到了,对着楚云瑶耳语了几句,就将点心和果酒摆放到了桌子上。 楚云烟看到宝儿,破天荒地的对着宝儿笑了笑,主动打招呼:“宝儿姑娘,果真是个美人胚子,恭喜恭喜呀。” 宝儿莫名其妙:“四小姐,何喜之有?” 楚云烟将头上的网纱帽取下来,挂在挂钩上,神神秘秘的开口:“待会你就知道了,这麻雀变凤凰的好事,可不是每个做佣人的都有福气享受的。” 宝儿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在心底啐了一口。 她现在过得比好多富贵人家的小姐都还要好,早就是枝头上的凤凰了。 谁稀罕你的恭喜! 见宝儿竟然兴趣缺缺没有刨根究底的问下去,楚云烟有些恼恨宝儿的不识好歹。 眼角的余光瞥见云澈朝着自己看过来了,楚云烟不得不继续维持着大家闺秀的美好形象,转过头对着云澈抿唇一笑。 楚云瑶习惯了楚云烟平日里张牙舞爪飞扬跋扈的蛮横模样,突然看到这幅做作的做派,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收回目光,吃了块宝儿亲手做的水晶糕压压惊。 楚云烟走到楚青泽身边,并排着在楚云瑶面前坐下,礼貌而娇羞又嗲声嗲气的唤了一声:“云公子,好久不见。” 楚云瑶刚要吞咽下去的水晶糕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咳又咳不出来,涨得满脸通红。 楚云烟担忧的叫起来,伸手就去抚楚云瑶的胸口:“云公子,你怎么了?” 楚云瑶恨不得像拍苍蝇一样一巴掌拍死楚云烟。 要不是楚云烟对着她乱抛媚眼,她也不至于被糕点呛死。 楚云瑶推开她的手指,按住胸口,叫着宝儿。 宝儿见状,丢下手里的活,赶紧的倒了杯果酒递给楚云瑶,楚云瑶端起那杯清甜的果酒一饮而尽,总算将那块梗在喉咙里的糕点顺了下去。 楚云瑶拉着宝儿:“别忙了,坐着休息一会吧。” 宝儿也不客气,就在楚云瑶身边落座,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果酒。 楚青泽见云澈对楚云瑶的丫鬟都如此宠爱,越发坚定了云澈跟楚云瑶关系匪浅的猜测。 楚云烟见云澈对宝儿如此亲密,反倒不开心了,暗中瞪了宝儿一眼。 寒暄过后,楚云瑶懒得跟楚青泽绕那么多的弯子,开门见山的问:“听说楚老爷有多余的粮草出售,敢问有多少?价钱几何?” 楚青泽笑呵呵的打太极:“粮草的事,好说好说,这价钱嘛,也好说好说。” 口里说的好说,眼角的余光偏偏看向身边的宝贝女儿楚云烟,就是不提正经事。 楚云瑶顺着楚青泽的视线看向楚云烟,只见楚云烟满面绯红,含羞带怯的低垂着脑袋,时不时掀目瞟自己一眼。 楚云瑶不明所以:“我待在这里的时日不多,想要今日就跟楚老爷谈成这笔交易,否则,我就另寻他人购买了,楚老爷还是给个痛快话,到底卖多少,价钱又是多少。” 第396章 逼着云澈娶妻 楚青泽见云澈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也不好继续玩猜一猜的游戏了。 楚青泽咂了一口果酒,笑的真挚诚恳:“云公子啊,是这样的,这批粮草呢,是我高价从南洋人手里买回来的,如今世道不好,粮草在手才是硬道理和底气呀。 这价钱呢,分两种,一种是市场价,另一种呢,算是亲友价,您选择哪一种?” 楚云瑶一脸懵,“何为亲友价?” 这市场价她是知道的,如今的粮草价格飞涨,是往日的三倍,需要一大笔的资金。 这亲友价肯定是比市场价便宜的。 难不成楚青泽这种渣爹良心发现,想要卖个人情给不受待见的嫡女,趁机拉拢少帅夫人? 楚青泽眯着那双老狐狸般的眼睛,抬手指了指楚云烟:“小女年芳十六,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还未曾婚配。” 楚云瑶点点头:“这个我知晓。” 婚不婚配跟买粮草有半毛钱的关系? 难不成楚青泽要她帮忙给楚云烟寻个好婆家不成? 楚青泽见话题入佳境,搓了搓手,舔着脸问:“云公子觉得小女如何?” 楚云瑶瞥了眼楚云烟已经被治好的面孔,实话实说:“四小姐容貌娇俏,身段窈窕,又出生在楚家这种富裕人家,父宠母爱,不错,不错!” 楚青泽听云澈如此一说,顿觉有戏,“既然云公子对小女如此满意,小女也万分中意云公子,不如就让云公子和小女促成一对,佳偶天成,如何?” “什么?”楚云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行。”宝儿心底一慌,立即反对。 小姐是女的,怎么能跟楚云烟成为一对,就算小姐不是女的,也断断不能跟楚云烟这种飞扬跋扈品行不端的女子在一起。 楚青泽瞪了宝儿一样,厉声呵斥道:“区区一个小丫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人家云公子都没开口呢,仗着云瑶平日里疼你,就越发没大没小了。” 楚云烟也恨恨的剜了宝儿一眼。 宝儿自知逾规越距,毕竟在外人看来,云公子跟她并无主仆关系,确实轮不到她插嘴干涉云公子的事。 宝儿咬着唇,只能干着急。 楚云瑶丢给宝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将楚青泽的话梳理了一遍,看向楚云烟:“楚老爷的意思是,只要我跟四小姐在一起,这批粮草就算是四小姐嫁妆的一部分了,对吧?” 楚青泽抚了抚胡须:“楚家家大业大,我儿云锦又太过年少,性子鲁莽,我希望找一个像云公子这样人,往后辅佐云锦。 偏偏小女至从见了你,就念念不忘,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往后你成了云锦的姐夫,就能帮云锦打理好生意了,你成了自家人,我也会放心很多。 这些粮草,我打算按照我当初买进的一半,亏本卖给你,如何?” 宝儿忍不住讥讽:“我还以为楚老爷会直接将这些粮草送给云公子呢。” 楚青泽脸色僵了僵,看向楚云瑶,解释道:“本来我也是打算将这些粮草直接送给云公子的,但这么做实在是有些侮辱云公子了,万一外人说云公子贪图楚家的财富,那就不好了。” 楚云瑶暗暗咬牙,果真是个老奸巨猾又小气贪婪的老狐狸。 第397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楚云瑶没打算出卖自己的色相,去欺骗楚云烟的感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楚云烟:“四小姐,你意下如何?” 跟这个年代的女孩子相比较,楚云烟也算足够大胆了。 仗着父母的宠爱,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 楚云烟本就羞涩不已,楚青泽和云澈谈论她的终身大事时,她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默默的喝着果酒吃着点心,一言不发。 见云澈跟自己说话了,楚云烟抿了一小口杯中酒,羞答答的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说了算。” 楚云瑶:“......” 这就是楚云烟口中所谓的将粮草低价卖给她的办法? 这跟买一赠一,低价处理有什么区别? 谁特么愿意买一堆粮草回来,还附赠一个刁蛮千金,为了区区一些粮草,她要变成楚青泽的上门女婿,还要辅佐烂泥扶不上墙的楚云锦。 做梦去吧。 楚云瑶觉得这生意没法谈了,推脱道,“终身大事,还是需慎重一些,本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桩生意,到此为止......” 楚云烟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朦胧的看着他:“你一再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我妹妹?” 楚云瑶愣了一下:“谁?” “楚云瑶。”楚云烟泣不成声:“你的心上人是楚云瑶对不对?她都已经是少帅夫人了,还勾搭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你为何要对她念念不忘?” 宝儿怒不可遏:“四小姐,请你嘴巴放干净一些,不要诋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跟云公子,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楚云烟用手帕捂着脸,哭得妆容都花了:“爹,你要为我做主呀。” 楚青泽拍着楚云烟的后背,劝哄了一番,对着楚云瑶道:“云公子,我楚家也算是名门大户人家,你再考虑考虑吧,今日来,我还有一事,是跟宝儿姑娘有关的。” 宝儿惊了一下,本能的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楚云瑶也惦记着楚青泽手里的粮草,只能用缓兵之计,随口道:“楚老爷所言极是,我再考虑考虑,四小姐不必伤心。” 楚云烟听云澈如此一说,停止了抽抽噎噎,用手帕擦着眼圈周边晕开的睫毛膏,开口道:“有些秘密,我想待会单独告诉云公子,可好?” 楚云瑶点点头:“当然好。” 遂转头看向楚青泽:“跟宝儿有关?何事,说来听听。” 楚青泽笑呵呵的看着宝儿:“昨晚犬子跟我提了一件事,说是一眼相中了宝儿姑娘,想要宝儿姑娘随身伺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楚青泽还未说完,宝儿就吓的脸色惨白了。 “小姐。”宝儿看向楚云瑶,一把抓住了楚云瑶的手,差点暴露了楚云瑶的身份,好在她反应机敏,改口道:“小姐一定舍不得我离开的,云公子,你说是不是?” 云澈点点头,掌心握住她的手指:“是,你跟在你们小姐身边这么久,她习惯你在她身边伺候,一定舍不得你离开她身边的。” 第398章 这种福气,她才不要呢 楚青泽见状,眉心皱起,不悦的开口:“一个小小的佣人而已,又不是缺你不可,云锦是云瑶的哥哥,哥哥找妹妹要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的得同意。” “就是。”楚云烟盯着宝儿被云澈握在掌心里的手,恨的咬牙切齿,不屑的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难不成打算一辈子陪在你家小姐身边? 再说了,女人这一辈子,不都是想要挑选个好归宿,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吗? 你在我哥身边,吃香的喝辣的,要是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孩子还是我们楚家的后代,何乐而不为? 这可是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要的际遇。 我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造化。 我们楚家人没嫌弃你的出生和身份,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敢不情不愿。” 宝儿眼圈都红了,直着脖子哽咽的开口:“我就算是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也心甘情愿,我才不要去楚家伺候他,想当初,他还要把我卖到勾栏里去......”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出来,楚青泽的脸顿时沉了沉:“过去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跟了云锦,也算是补偿你了。” 楚云烟睨了云澈一眼,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宝儿身上:“我哥也因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云公子将我哥打的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宝儿听着这些蛮不讲理的逻辑,气的眼泪直掉。 嫁娶之事,本就令她羞愧,竟然还被人当众羞辱。 这种福气,她才不要呢。 难怪一进门,楚云烟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恭喜她,说她就要麻雀变凤凰了。 这明明就是让她跳深坑,将她往火坑里推。 真进了楚家的门,还不知道会被虐待成什么样呢。 她宁愿去死,也不要去伺候那个恶心的男人。 楚云瑶掏出手绢,替她擦干眼泪,宽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哭什么,你们小姐还没舍得将你许配出去呢,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回后院去吧。” 宝儿摇头,捧着手帕捂着脸,不肯走。 她今日听不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就不离开这里。 楚云瑶又抿了一口酒,看向楚云烟:“楚少看中了宝儿姑娘,是打算将宝儿姑娘当正妻娶回家还是作为妾室纳回家?” 楚云烟扯了扯艳红的唇,“我们楚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娶进门的妻子当然要门当户对,至于妾室,出生也不能太过低微,宝儿这样的,哪里配成为我哥哥的妻子和妾室?” 楚云瑶眯起眼,眸底寒意湛湛。 “既不是结发妻子,又不是妾室,那是什么?” “当然是贴身的通房丫头了。”楚云烟撇撇嘴, 楚云烟这番话极其露一骨,宝儿羞燥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满嘴浓烈的血腥味道...... 楚云瑶听完,气的肩膀都在抖动,“也就是说,楚云锦想要宝儿,却连个妾室的身份都舍不得给她,只打算将她当成个随时可用的玩一物?” 第399章 这少夫人的位置,早晚要易主 楚青泽听出云澈言语里的愤怒了,正要回答,奈何被楚云烟抢了先。 楚云烟从小被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看过外人的脸色,也不屑于揣摩别人的语气,向来说话不经过大脑。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能成为我哥的玩物,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毕竟我们楚家即使不算富可敌国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我哥将来可是我们楚家唯一的继承人,指缝里稍微漏点油水,就足够她这种卑贱的乡巴佬过一辈子了。” 宝儿双手死死的绞着手帕,咬牙切齿:“我虽然卑贱,但也是有骨气的,不屑于踏入你们楚家的大门,哪怕有一天,我沦落到在街上乞讨要饭,我也甘愿。 就算哪天我饿死了,也不稀罕要你们楚家人的臭钱。” 一番话彻底激怒了楚云烟,她目眦欲裂的瞪着宝儿,怒气冲冲的开口:“贱婢,一个小小随身丫鬟,伺候人的贱货,竟然敢瞧不起我们楚家的人。 你的主子还是被楚家赶出去的祸水呢,她在楚家都不算什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本小姐告诉你,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楚青泽暗中观察着云澈的表情,见云澈除了一开始有些许的怒意之外,后来越发平静了,提着的心渐渐放了回去。 宝儿失声痛哭:“我家小姐是少帅夫人,不是你们楚家人可以比的。” 楚云烟嗤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们少帅府还住着另一个女人,那可是你们少帅的救命恩人,还是你们少帅寻了好久才找到,亲自派人接回少帅府的呢。 这少帅夫人的位置,早晚要易主。” 宝儿哑然,泪目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昨晚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好似又回到了身上。 宝儿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声提醒她:“公子,我们少帅不是这种人。” 楚云瑶回神,牢牢的握住了宝儿温暖的小手,晒笑一声:“怕什么,你们家小姐没了少帅,还有本公子呢。” 楚青泽浓密的眉皱了皱,“云公子,你对云瑶......” 楚云瑶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我跟云瑶,亲如兄妹,楚老爷想要我做上门女婿辅佐楚少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楚青泽大喜过望。 只要云澈答应,归入他的门下,一切都好说,哪怕是损失一些财富也是甘愿的。 舍不得财宝,套不住金矿。 一旦云澈成为他手里的人,凭着他的经商才能,还怕不能赚更多的钱吗? 楚青泽仿佛看到了名下的店铺变成了千千万万个,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楚云瑶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吞咽下去,半眯着黑漆漆的眸子,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名下全部的粮草。” 楚青泽犹豫了一下,毕竟有一部分的粮草是为司家做储备的,全部给云澈,万一司家的人追问,他该如何交代? 楚云瑶见楚青泽无法抉择的纠结模样,心里冷笑。 楚家人竟敢将主意打到宝儿身上,如此作践宝儿。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第400章 为楚云瑶设好的鸿门宴 楚云瑶站起身,“本公子只有这一个条件,明日午时,想要知道你的答案,慢走,不送了。” 楚云烟好似双脚踩在棉花上,面对云澈突如其来的应允有些回不了神,“你,你答应娶我了?” 楚云瑶绯色的唇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是否娶你,取决于楚老爷的选择,而不是我的决定。” 楚云烟转身对着楚青泽撒娇:“爹爹,你就答应云公子吧。” 楚青泽纠着眉,“云烟,不要闹,明日午时,爹一定会给云公子一个答应。” 他懒得理会楚云烟的小脾气,意味深长的看向楚云瑶:“云公子,你刚才分明不情愿,为何突然又答应了?” 楚云瑶替宝儿擦干净眼泪,语调毫无波澜的回:“四小姐一席话点醒了我,人不往上爬,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就连后代,都会低人一等。 毕竟楚家的门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我应当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成为楚家的乘龙快婿,背靠楚家这棵大树还能施展自己的经商才能,这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交易,也是一闪即逝的机会,如今机会送上门,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住。 岳父大人,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一席话简直说到了楚青泽的心坎里,他频频点头,“有道理。” 那双包藏祸心的眼又转向宝儿:“这丫头......” 楚云瑶将宝儿藏到身后:“楚老爷,这丫头的卖身契在云瑶手里,本公子虽和云瑶交好,但也不能替云瑶做主,等明儿你见到云瑶的时候,再找她商议吧。” 楚青泽点点头,对着楚云瑶拱拱手:“云公子,告辞了。” 说着,拖着还在闹脾气的楚云烟下楼钻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待两人一离开,楚云瑶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气呼呼的回了后院的卧房,换回女装。 宝儿一边帮她整理,一边宽慰道:“小姐,你不要太生气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只要能在小姐身边,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是愿意的。” 楚云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气的胸口都在上下起伏,“楚家简直欺人太甚,就楚云锦那个软骨头的草包,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楚青泽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我辅佐楚云锦,帮着打理楚家的生意,简直异想天开。 既然如此,不让他们亏点血本,我就枉为人了。 楚家囤积的粮草,我要全部拿过来。” 刚换好衣服,温庭筠就敲门进来了:“云瑶,督军府有请,派人接你和墨家大小姐一起去一趟督军府......” 楚云瑶拢着秀气的烟眉,对着宝儿使了个眼色,开口道:“让他们先去少帅府接墨大小姐。” 温庭筠:“墨大小姐已经接了,就在车里等着你。” “看来我是推脱不了了。”楚云瑶思索片刻,对着温庭筠道:“麻烦舅舅出去说一声,我换身衣服就来。” 宝儿关了门,忧心忡忡:“小姐,能不去吗?这一定是督军特意为你设的鸿门宴?” 第401章 暂且就带着这个防身吧 楚云瑶吹了声口哨,白貂从窗口跳进来,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白毛,威风凛凛的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摸了摸它的毛发,吹了一段抑扬顿挫的口哨,低语道:“去吧。” 白貂“嗖”的一下,又从窗口飞了出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有墨大小姐在身边,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楚云瑶打开柜子的最底层,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银色飞镖和绣花针。 楚云瑶取出一部分的飞镖和绣花针放到袖口,“枪在少帅府,来不及回去拿了,就带着这个防身吧。” 至从墨凌渊知道她会开枪,而她的枪又在山林里丢失后,他又送了一把最新型的手枪给她。 楚云瑶换了身月白印靛青小团花图案薄棉袄,配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披一件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看着既不素白也不过分夺目。 “小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宝儿依然不放心。 “不用,督军府不比少帅府,人多嘴杂,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我让舅舅先送你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少帅府。” 楚云瑶摸了摸宝儿的脑袋,“宝儿,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宝儿也怕成为小姐的累赘,包了些果仁给她带在身上,送她出门了。 墨凌薇穿着一身洋装,墨黑的长发梳的整整齐齐,披散在身后,一身清纯的少女装扮。 看到楚云瑶过来,降了车窗,挥着小手跟楚云瑶打招呼,“大嫂。” 楚云瑶拉开车门,跟墨凌薇并排坐在后座上,试探的问:“不知督军这么匆忙叫我去督军府,所谓何事?” 墨凌薇烟眉微拢,忧心道:“听说父帅身上生了疮毒,越发严重了,晚上疼的觉都睡不好,夫人很心焦,听闻你会医术,就让你跟我一起同往了。” 楚云瑶对秦芷柔和容嬷嬷本就没好印象,防备自然多了些,可不相信这些看似恰当的借口和理由。 想必是上次给三姨太做手术这件事被秦芷柔知道了,想要趁机试探她而已。 亦或是督军府的三位姨太太知道了自己为何不能生育,联合起来对抗秦芷柔,秦芷柔日子不好过,趁机找她的麻烦。 楚云瑶随口问:“督军身上的疮毒长了多久了?” 墨凌薇摇摇头,“不是太清楚。” 墨凌薇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楚云瑶不问,她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云瑶抬眸,正好对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窥探的眼神,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车厢里顿时陷入了静谧中。 汽车停在督军府巍峨的大门前,护卫拉开车门,楚云瑶和墨凌薇下车。 督军拄着拐杖,带着一群妻妾和佣人,站在大门口迎接。 排场空前盛大,比上次墨凌渊带她回督军府要隆重许多。 督军墨中天笑容满面,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却在看到墨凌薇面容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固了...... 第402章 过世的结发妻子 楚云瑶敏锐的察觉到,督军夫人秦芷柔在看到墨凌薇面孔的那一刻,如芙蓉般的娇俏脸孔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抓紧了容嬷嬷的手臂。 楚云瑶暗暗打量着墨凌薇,发现三位姨太太跟她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之外,特别是眉眼间的娴静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那股温婉气质。 听闻墨凌薇长得极其像已过世的督军夫人,看来是真的。 姨太太们看到楚云瑶到来,似乎很开心,站在督军和督军夫人身后,对着她悄悄挥着手绢,眉眼里都是欢快的笑意。 容嬷嬷见状,回头狠狠的瞪了几位姨太太一眼,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督军府规矩礼仪多,三位姨太太不得收敛了面上的喜色,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来。 楚云瑶看到这副画面,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唇角微微扬起。 墨凌薇拧着小手袋,走到墨中天面前,正要行晚辈礼,就被墨中天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不拘言笑的脸上仿佛冰霜融化,就连冷峻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许多,看向墨凌薇的双眸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墨中天拉着墨凌薇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你怎么又瘦了?” 墨凌薇正要回答,墨中天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嗓音沙哑又悲戚:“婉儿,你总算回来了,为夫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此言一出,仿佛天雷滚滚而过,所有人目瞪口呆,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督军一向威严内敛,就连最受宠的四姨太也从未曾得到过墨中天半句甜言蜜语,哪怕是在最亲密的床笫之间,两人亲密无间之时,墨中天也足够克制,从未如此失态过。 三个姨太太一直都以为墨中天性格如此,平日里独断专行,说一不二惯了,又胸怀天下,未曾将这些小小的儿女私情放在眼里。 却万万没想到,一向严厉至极的督军也是有柔情的,只是他的柔情从不轻易表露出来而已。 他可以宠着她们,对她们好,物质上无限满足,却从未对她们任何一人流露出疼惜的爱意。 更不曾在大众场合之下,有过类似的举动。 这一声“婉儿”更是晴天霹雳,将所有人心里的那点妄想和痴念打回原型。 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结发妻子,少帅的母亲,已经过世的督军夫人苏婉。 哪怕那女子已经香消玉殒了好多年,却又好似一直存在着,她的卧房,每日都有专门的佣人打扫,里面的陈设摆件都按照她离世前的样子摆放着,连位置都未曾挪一下。 墨中天多数时候都宿在苏婉曾经的卧房里,就连处理公事,也是搬到那里去。 门口整整齐齐的站了三排背着枪的警卫员,那个地方仿佛变成了禁地,除了副官和苏婉生的两个孩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有一次,秦芷柔的心腹丫头假装追着着灵猴闯进了苏婉的院子,正巧碰到墨中天从外面进来,看到那丫头一只脚踏进了院门,二话不说,立即让警卫员当众打杀了那丫头。 第403章 不可言说的秘密 任凭秦芷柔跪在院门口磕头求情,墨中天丝毫不为所动,还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狠狠的将秦芷柔斥责了一顿,说她不配当督军夫人,带头不遵守督军府的规矩,连身边的佣人都管不好...... 要不是病怏怏的墨瑾瑜和乖巧的墨瑾澜哭求,墨中天差点休了秦芷柔。 从此,督军府的所有人看到那处院子都绕道走,再也不敢用小命挑战墨中天的权威。 见此情景,此刻最承受不住的人,还是秦芷柔,当“婉儿”两个字从墨中天的嘴里吐出来时,她的心好似被人挖掉,丢在了地上,狠狠的被践踏着。 苏婉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阴魂不散的存在着? 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的夫君不放? 她付出一切,费尽心思,凭什么还是得不到墨中天的心? 苏婉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孽种在世上? 苏婉长长的指甲扎进了容嬷嬷的肉里,容嬷嬷忍着疼,扶稳了秦芷柔的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夫人,你才是督军府堂堂正正的督军夫人,何必吃一个死人的醋? 如今墨大小姐回了督军府,是该你拿主意的时候了,可别让少帅府来的那个野丫头看了笑话。 墨大小姐如今十八岁,早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是时候替她找个好婆家了。 一旦嫁出去,就跟督军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夫人可别忘记了她真正的身份......” 容嬷嬷将那个“好”字加重了语气,朝着苏婉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婉立即会意,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转身即逝。 墨凌薇被墨中天牢牢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当母亲的名字从墨中天的嘴里吐出来时,她吓得身子都僵了,伸手用力推开他,急急的开口:“父帅,我不是娘亲,我是娘亲的女儿墨凌薇。” 秦芷柔靠近墨中天,挽住他的手臂,娇嗔道:“督军,凌薇早已不是小女孩子了,已经长大成人了,您可不能再当众对大小姐搂搂抱抱了。 虽然大小姐跟苏婉姐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但女大避父,您可不能乱来。” 这番话立即让墨中天变了脸色,想到墨凌薇的身份,墨中天警告般的瞪了秦芷柔一眼,放开了墨凌薇,退后一步,尴尬的解释:“抱歉,父帅老眼昏花,又极度思恋你们的母亲,一时之间认错人了。 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想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个头只到父帅的胸口,如今长到父帅的肩膀这么高了,出落成大姑娘了。 你娘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嗓音仿佛染上了无线的惆怅,又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感叹道:“你跟婉儿真的好像,越长越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墨凌薇低垂着脑袋,不知是不习惯墨中天的触碰还是不喜欢秦芷柔话中有话的言语,一声未吭。 楚云瑶打破了僵局,挽着墨凌薇的胳膊,看向墨中天:“刚在车上,听闻督军身体抱恙,墨大小姐还在忧心督军的身体呢。” 第404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墨中天的视线总算从墨凌薇的身上转到了楚云瑶的身上,眸底掩藏的恨意越发明显了,看向楚云瑶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楚云瑶:“......” 她上辈子杀了墨中天全家还是挖了他的祖坟,为何一副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的狠厉表情? 墨中天没料到楚云瑶竟然也来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瑶淡笑着看向秦芷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被督军府请过来呀。” 墨中天冷眼看向秦芷柔,秦芷柔见推脱不了,只得开口:“听几位姨太太说云瑶医术了得,您近些日子身体不好,我寻思着让她替您把把脉。” 墨中天丝毫不领情,“多事!” 秦芷柔委屈巴巴:“督军,我也是担心您。” 墨凌薇拉着楚云瑶往后院走:“父帅,我想去母亲的院子走走。” 墨中天点点头:“我跟你一块去。” 到了院门口,墨中天转眸看了楚云瑶一眼:“你就不必进去了。” 墨凌薇歉意的看着楚云瑶:“那我先进去了,你先去后院逛逛。” 楚云瑶乐的跟几个姨太太去了凉亭。 三姨太将手臂伸到楚云瑶面前:“少夫人,你再帮我看看,我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楚云瑶细细的摸了脉象,“恢复的很好,待葵水干净了,就可行房,如果想要增大怀孕的机率,可在排卵期同房,这样比较容易受孕。” 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纷纷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手帕展开在楚云瑶面前:“麻烦少夫人说具体一点,到底哪一日才是排卵期?我们认真记下来。” 楚云瑶还从未见过相处的如此和谐的妾室,如实相告:“排卵期大概是十天,在葵水期前14天左右,你们自己算一算你们下一次大概什么时候来葵水,以此推算,就能找到自己的排卵期了......” 四姨太叹了口气,兴致缺缺:“今日才知道,我们能得到督军的宠爱是托了前督军夫人的福,如果不是这张脸跟过世的督军夫人有几分相像,我也不会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这身子,上次偷偷找外面的妇科大夫看过了,怕是这辈子都怀不上了,如果我们中谁有了孩子,一定要将那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一样看待。 否则,我们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楚云瑶安抚道:“天气渐冷,往后穿的也臃肿了一些,就算有了身孕,只要不走漏风声,待到明年春天肚子大起来瞒不住了也不要紧,反正孩子过了前三个月,已经稳定了,只要在饮食方面注意一些,就不会有事。 不要杯弓蛇影,要相信自己。” 三姨太点点头,“往后,万一哪天真有了孩子,这孩子就是我们三人的指望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姐妹三人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楚云瑶张了张嘴,想让她们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但又说不出口,毕竟这个时代,多数女子只能依附男子而活,想要抛头露面找份工作都阻力重重,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苛责太多。 楚云瑶转移话题:“听闻督军生了疮毒,是真是假?严重吗?” 第405章 墨凌渊继续护着她 “挺严重的。”二姨太一脸心疼,“督军最近宿在我那里,前胸后背都长满了,晚上疼的睡不着。” “持续多久了?家庭大夫怎么说?” “一个多月了,家庭大夫开了药,涂抹到患处就好一点,过几日又复发,不能根除,该注意的都注意了,不知为何一直好不了。 二小姐孝顺,到处打探治疗这种病的名医,还让二少爷从国外寄了西药回来,却依然不见好转.....” 只是疮毒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的皮肤病,为何迟迟不见好? 楚云瑶问:“督军每日吃了什么?” 二姨太摇头:“督军每日都是跟夫人一起用餐,我不是很清楚。” ...... 秦芷柔站在帘布后,透过玻璃窗看着后院其乐融融的场景,气的用手指甲直绕墙,“果然不出我所料,难怪这几个贱人突然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不服管教了,还真是因为听了这野丫头的话。” 容嬷嬷伸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夫人,难不成她们知道孩子的事跟我们有关了?” 秦芷柔冷哼一声:“知道又怎么样?有证据吗?就她们这种穷酸家庭出生的乡巴佬,也配给督军生孩子?就算生了,我也不可能让那孩子活下来。 早知道墨凌薇会跟苏婉长得一模一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留她。” 容嬷嬷干瘪的嘴皮动了动,想要说墨凌薇是苏婉留给督军的命根子,动不得,但看到秦芷柔一副气红了眼的暴戾面容,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宫大少爷待会就过来了,夫人还是换身衣裳,整理一下,去戏台那边吧。” 秦芷柔掩了帘布,换了身崭新的夹袄,打扮的贵气十足,扶着容嬷嬷,婀娜多姿的下楼了:“听闻宫大少爷在外面已经娶妻生子了,这件事要瞒的死死的,不要让督军知道了。 我本想撮合瑾澜跟宫大少在一起的,看这情况,还是让苏婉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吧。 能哄得宫大少爷违背家族意愿,硬是将她接回宫家的妾室,手段必定不容小嘘,墨凌薇这种冷冰冰的性子,嫁过去了,只会被欺负的死死的。” 容嬷嬷眯着满是褶皱的眼睛笑起来:“照我说,还是宫二少爷靠谱一些,跟我们家少爷的关系又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模样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正好配我们小姐。” 秦芷柔唇角泛着满意的笑,扶着栏杆,“宫家老二我是挺满意的,前些日子我也跟瑾澜提过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死活不肯,还说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差点把我给气死。 你说她小的时候又乖巧又懂事又可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整日里骑马射箭,舞枪弄棍,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哎,我是管不住她了,等她哥哥回来,替我好好管教管教她,督军的心思都在墨凌渊身上。 要不是那野丫头的脸治好了,这督军府的帅印怕是落到了墨凌渊的手里。 只要那野丫头继续闯祸,墨凌渊继续护着她,督军伤心失望,这帅印迟早是我们瑾瑜的.....” 第406章 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容嬷嬷宽慰道:“夫人所言极是,我们少爷又不比墨凌渊差,要不是我们少爷身体不好,这帅印早归我们少爷了。 至于瑾澜小姐,年纪还小,现在的新时代的女孩子跟我们旧时代的女孩子不同了,小姐晚两年出嫁也是好的,不要逼的太急了。” 秦芷柔思索片刻,点点头:“确实如此,去戏台那边看看,派人将三位姨太太都请过来吧,省的她们凑在一起在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 ...... 婉院。 墨凌薇抚摸着卧房里的梳妆台,看着和从前一模一样的陈设,鼻子陡然一酸。 很小的时候,她无意中就知道了自己尴尬的身份,父帅对她好,一直都是看在死去的娘亲的份上。 她一直以为她是金枝玉叶,后来才知道她可能是整个督军府耻辱一般的存在。 “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好吗?”墨中天站在门口,眼神恍惚的盯着她纤瘦的背影。 时光好似倒退回了十几年前,这屋子里的女主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对着他巧笑嫣然,美目盼兮,倾诉着甜言蜜语。 回忆如利刃,一刀刀的扎在心上,痛入骨髓。 世间那么多的女人,他再也找不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了。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语调如苏婉一样,伶俐中透着清冷疏离:“很好。” 墨中天眼眶发热,只觉得这女儿对自己越发疏离了。 她极少给自己写信,却在逢年过节都邮寄礼物给他,从不诉说异乡生活的不易,再也不肯黏在他身边了。 一夕之间,她性格大变,一天比一天安静,一天比一天沉默,对他这个父亲,也一天比一天冷漠了。 后来吵着要出国读书,他舍不得她受苦,不同意。 结果不知道她跟墨凌渊说了什么,墨凌渊支持她出国了。 一别多年,她变成了她娘亲的翻版,容貌气质,言行举止,都近乎一模一样。 “凌薇,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恨着父帅?”墨中天大步走过去,将她挪动的首饰盒推回到原位。 墨凌薇愣了一下,摇摇头:“从小到大,父帅对我极好,我怎么会恨您。” 她岔开话题:“父帅,听闻您身体抱恙,生了疮毒,可否让我看看?” 墨中天欣慰至极,寻了条凳子坐下,正要解开衣衫,似乎想起了什么,拖着凳子往院子里走:“这卧房光线不是很好,出去看吧。” 墨凌薇抿了抿唇,知晓他是为了避嫌才如此做,默默垂下了头,跟着出了卧房。 墨中天脱了上衣,光着的前胸后背上满是紫红色的疙瘩和脓包,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看着极其瘆人。 墨凌薇又询问了西医和大夫开的药膏和药方,诧异道:“这些药膏都不起作用吗?” 明明都是对症的药呀。 墨中天让护卫取了件干净的衣服过来重新穿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效果,睡前涂抹了第二日起床的时候会好一些,但到了晚上就又这个样子了......” 墨凌薇思索片刻,忍不住开口:“父帅,我虽然学医,但对皮肤疾病并不太精通,大哥说大嫂医术精湛,让她帮您看看吧。” 第407章 楚云瑶找出病症 墨中天本想拒绝,抬眸对上墨凌薇担忧焦急的视线,好似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同意了:“父帅听你的。” 楚云瑶正要跟着几位姨太太去前面的戏院,就被护卫拦住了。 楚云瑶跟着护卫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婉院,才确信墨中天真的是想要自己给他治病,而不是为了杀掉她。 墨凌薇将症状和中药药方和西药药膏都说了一边,问:“这些药膏和药方都是对症的,为何迟迟不见效果?” 楚云瑶扫了眼墨中天敞开的胸口,问:“督军平日里饮食清淡吗?” “清淡,本督军当然知道忌口,不宜食辛辣之物。”墨中天只觉得楚云瑶问的都是废话。 “食过荤腥吗?如鱼虾这类发物?” “没有。”墨中天看在墨凌薇的份上,极力克制住心里蓬勃而出的怒意和火气,“这点常识,本督军还是有的,用不着你提醒。” “父帅,我和大嫂都希望您能快点好起来。”墨凌薇忍不住开口维护楚云瑶。 墨中天缓了语气:“平日里只喝点老鸭汤吃点鸭肉。” 鸭肉营养丰富,特别适合这个季节食用,既能补充过度消耗的营养,又可祛除暑热给人体带来的不适。 又是寒性的食物,不宜上火。 可墨中天身上的溃烂明明有一部分原因是热毒引起的。 “确定是鸭肉?”楚云瑶对着护卫道:”你去后厨问清楚,每日送到督军面前的荤菜到底是不是鸭肉。” 护卫正要离开,楚云瑶心思一转,喊住他:“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墨凌薇抬脚跟上楚云瑶:“是父帅的饮食出了问题吗?” “大概是,我也不能太确定,去后厨看看食材就清楚了。”楚云瑶拉着墨凌薇:“我对督军府不是很熟悉,你带我去吧。” 有墨凌薇在身边,那些佣人也不敢造次。 墨中天盯着墨凌薇的背影,双手背在身后,也踱步跟了过去。 厨房里烟熏火燎,厨娘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管事的婆子来来回回的巡视着,扯着嗓子喊:“今日夫人宴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拿出看家本领,将饭菜汤做好了,免得丢了咱督军府的颜面。” 楚云瑶拉着墨凌薇踏入厨房。 突然进来两个打扮的极其讲究的年轻小姑娘,这些人还以为是今日请过来的戏班子里的台柱子,管事婆子上前,堆着满脸的笑意问:“两位小姐,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楚云瑶的视线从食材上扫过,淡笑着开口:“容嬷嬷说督军身体不好,不宜食辛辣之物,跟往日一样,要一份沙参玉竹老鸭汤,一份老鸭花胶盅,一份蜜汁烤鸭,再加一份酸萝卜鸭煲,再加几份清淡的蔬菜。 今日宴客,荤素搭配,不宜太过寒酸。 我们正好有点饿了,想要先食些点心填填肚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管事的一听,原来是容嬷嬷跟前的红人,立即端了一碟子的各色糕点给楚云瑶:“两位姑娘长得这么美,应该是戏台上的青衣和旦角吧。 真真是花一样的人儿,不知容嬷嬷和夫人还有没有其它吩咐?” 第408章 少夫人心狠手辣名声恶毒 墨凌薇环顾了一圈后厨,全部都是陌生面孔,从前的老人都被秦芷柔换掉了。 除了洒扫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佣人还有几位是熟面孔,后厨和前院的佣人全部都变成了秦芷柔的人。 难怪这些人连她都认不出。 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地方越来越让她陌生了。 楚云瑶捡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尝了尝,摆摆手:“没有了,容嬷嬷只说跟从前一样即可,食材要新鲜一些,督军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开宴之前,先端一些饭食放到夫人院子里去,给督军先填填肚子。” 管事眸底精光闪烁,连连答应。 楚云瑶谢过管事的,拉着墨凌薇就出去了。 墨凌薇不明所以:“不是来看食材的吗?怎么不问清楚就出来了?” 楚云瑶捡起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巴里:“食材看过了,但不能太确定,等到她们将饭菜都做出来了,我才能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去前院守着吧,不出一会,就有人送饭食过去了。” 墨凌薇不知道楚云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多问,去了前院。 果然不出楚云瑶所料,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看到管事的提着食盒过来了。 楚云瑶对着墨凌薇努努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我刚才点的荤菜。” 墨凌薇上前,拦住管事婆子,抓住食盒,“这些菜这么快就做好了吗?给我看看。” 正好有洒扫的佣人路过,对着墨凌薇行了礼,“大小姐好。” 婆子一听,握紧了手里的食盒,眼神慌乱的看着墨凌薇:“你,你不是唱戏的?你是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可能亲自跑去后厨那种脏乱的地方? 婆子也是个聪明人,伸手就去掰墨凌薇的手指,“这饭菜还是我亲自送进去吧,大小姐想吃什么我再让厨房给您做。” 楚云瑶见两人僵持不下,胆大的婆子丝毫没将墨凌薇放在眼里,抓起碟子里的点心就朝着婆子的面门弹过去,“放手,墨家大小姐的命令岂是你一个下人敢违抗的?” 婆子的眼睛被滚烫的糕点打中,避闪不及,争夺之间,“哗”的一声,食盒被婆子故意砸到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汤汁飞溅到墨凌薇的裙摆上,淡色的洋装被污了一大片。 楚云瑶怒不可遏,抬手扇了婆子一巴掌。 婆子捂着脸,委屈的哭嚎起来:“你是哪里来的野蛮丫头,仗着大小姐柔弱,就狗仗人势的欺辱我,我告诉夫人,夫人定饶不了你。” 楚云瑶懒得理她,扯着墨凌薇的裙摆,关切的问:“烫伤了没有?这老虔婆不肯放手,故意往上你身上泼的。” 墨凌薇掏出手帕擦拭着裙摆上的污渍,面色依然冷冷淡淡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没烫伤,大嫂不必太过担心。” 婆子一听墨凌薇对楚云瑶的称呼,吓的脸都白了,哆嗦着唇,结结巴巴的开口:“少,少夫人?” 这少帅夫人心狠手辣的恶毒名声早就传遍整个督军府了,她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看着温温柔柔乖巧清瘦毫无攻击性的漂亮女孩子。 第409章 这些饭菜里下毒了? 连一向厉害的二小姐都不是少帅夫人的对手,更何况是她这种人微言轻的后厨管事婆子。 这下落到女阎王的手里,算是死定了,只是不知道会是哪种死法,婆子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磕头:“少夫人,老奴不是故意的,您冤枉老奴了。 这食盒又重又大,老奴是担心大小姐拿不稳才没舍得给大小姐的,您放过我吧。” 楚云瑶:“......” 没想到她在督军府竟然有这么大的震慑力。 尽管督军不待见她,但这府里的佣人似乎根本就不敢招惹她,宁愿得罪督军宠爱的女儿墨凌薇也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 见三人起了争执,秦芷柔的心腹丫头早就去通报容嬷嬷了。 容嬷嬷和秦芷柔急匆匆的赶来,正好看到管事婆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着楚云瑶磕头,饭食洒了一地,墨凌薇捏着手帕擦拭着裙摆。 秦芷柔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扫了眼掉到地上的菜,呵斥道:“怎么搞得?贵客马上就要上门了,还不快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围着的丫头婆子闻言,拿抹布的拿抹布,拿扫把的拿扫把,正要将饭菜清扫干净,被楚云瑶拦住了:“慢着,我看看这几道菜到底是什么肉做成的。” 楚云瑶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拨了拨碗碟里剩下的肉块,夹起来尝了一口,津津有味的点评:“这味道真不错,可以跟宝儿的手艺相媲美了。” 尝完一道菜,楚云瑶又夹了一块蜜汁烤鸭喂给墨凌薇:“尝尝这道菜,这可是唯一一道用真正的鸭子做食材烤出来的。 毕竟,再用鹅肉代替鸭肉,会一眼就被人察觉出来。” 秦芷柔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呼吸猛地顿了一下。 容嬷嬷凶神恶煞的呵斥:“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偷懒偷到这个份上了,鹅肉比鸭肉容易炖烂,你竟然私自用鹅肉代替鸭肉。 得亏夫人整日忧心督军的饮食,你这种刁奴,督军府是容不下你了,给我立即滚出去。” “是是,老奴这就滚出督军府,老奴对不起夫人,对不起督军......”婆子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 “慢着。”楚云瑶对着食盒飞起一脚,挡住了婆子的去路,“这可不仅仅是偷懒耍滑一个罪名就蒙混过去的,她分明就是受人指使,想要谋害了督军的性命。” 一言既出,惊吓了所有人。 秦芷柔绞紧了手帕,另一只手抓着容嬷嬷的手背:“少夫人略通医术,就在这里信口雌黄,难不成这婆子在这饭菜里下毒了不成。 刚才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不仅自己尝了几块肉,还亲手喂了大小姐一块烤鸭吃了,也没见你们被毒死呀。” 楚云瑶围着容嬷嬷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转的容嬷嬷心神俱乱,惶惶不安。 楚云瑶盯着容嬷嬷故作镇静的面孔,冷笑一声:“生疮毒吃鹅肉,不仅会诱发旧疾,还能加重病症,有野史记载,曾有位开过大将背后生了一个痈疽,皇帝想要杀他,又不想落下乱杀开国元勋的名声,就派人送了一整只烧鹅给他吃,结果那位开国大将吃完后三日病发身亡。 容嬷嬷,你明知道督军不能吃鹅肉,还偏偏用鹅肉代替鸭肉给督军吃,安的什么心思?” 第410章 心如蛇蝎的毒妇! 容嬷嬷厉声否认:“少夫人,你可别血口喷人,老奴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压根就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正史野史,老奴只知道鹅肉性平,味甘,归脾,肺经,有益气补虚,和胃止渴的作用。 适合身体虚弱,气血不足,营养不良的人食用。 并不清楚你说的什么诱发旧疾,加重病症......” 楚云瑶扬了扬细长的眉梢,“容嬷嬷对这些食材的功效张口就来,说的头头是道,非精通药理之人不会表述的如此准确。 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督军身上的疮毒迟迟好不起来,就是吃了这些发物。” 秦芷柔大怒,咬牙切齿道:“督军好不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到本夫人的身上。” 楚云瑶毫不留情的揭穿她:“听闻二小姐和二公子正在四处给督军寻找名医,以表孝心......” “放肆!”秦芷柔忍无可忍,抡起手掌就朝着楚云瑶的脸上扇过去。 手腕被楚云瑶一把握住,牢牢的抓在手里...... 墨凌薇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高大的身影,赶紧拉住楚云瑶:“父帅来了。” 楚云瑶松开手掌,转眸往后瞥了一眼。 墨中天早就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寒意从脚后跟腾起,直窜入脑门,连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察觉不到了。 他自问娶了秦芷柔之后,虽对她没有爱意,但这么多年的同床共枕,如亲人一般的感情是有的。 毕竟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而墨瑾瑜又从小体弱多病,耗费了她不少心血。 虽平日里她争强好胜,脾气暴躁了一些,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并未跟她有过太多计较。 却没想到为了给远在国外的瑾瑜铺路,她竟然连同身边人将自己都给算计了。 每日柔情蜜意的帮他涂抹药膏,心疼不已,再面不改色的将那些炖好的鹅肉夹到他的碗里...... 毒妇,心如蛇蝎的毒妇! 墨中天气的青筋爆出,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但他毕竟久经风浪,督军府需要维护表面的和平,这种丑事一旦被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看不见的危险趁机而入。 墨中天目睹了楚云瑶身上散发出的杀伐果断的气势,又是担忧又是遗憾。 担忧的是,楚云瑶年纪尚小,就心思缜密,气场十足,手段狠辣,勾的墨凌渊宁愿放弃帅印也要护着她,万一哪天他杀了楚云瑶,墨凌渊会不会与他反目成仇? 遗憾的是,她竟然是温如意生的女儿,如果不是,那该有多好。 墨凌渊在前方冲锋陷阵,恰巧需要一个能稳住后方的女主人,能够为他分忧解难,打理一切。 可惜呀可惜。 墨中天在墨凌薇面前,从不会做任何违背墨凌薇意愿的事。 他周身的气息很冷,只是厉目盯了这几人几眼。 视线最后落在婆子身上,淡淡道:“拖出去,乱棍打死,厨房里的人,再换一批。” 说完,转头看向容嬷嬷,“容嬷嬷年事已高,伺候了夫人一辈子,也该回乡下享福了。” 第411章 这个女人是他心底的禁忌 容嬷嬷声泪俱下,跪倒在地上:“督军,老奴一向对督军府忠心耿耿,并无半点加害督军的念头,望督军明察。” 秦芷柔也抱着容嬷嬷哭泣不止:“督军,我们夫妻二十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宁愿相信一个不安好心的女人乱挑拨,也不愿相信我吗? 我恨不得这些疮毒都长在我身上,也不愿意督军你遭受这些痛苦。 容嬷嬷将我从小抚养长大,虽是我乳娘,更胜我亲娘,您要把她赶走,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容嬷嬷哭嚎不止:“督军,您就算不信老奴,也要相信夫人啦,夫人对您的心,苍天可表日月可鉴,她曾经替您挡的那一枪,至今还留着疤痕呢。” 墨中天闻言,面上有一瞬间的动摇。 夫妻一场,相伴二十多年,秦芷柔对他的情意,他心里有数,如果不是秦芷柔,说不定他也活不到现在,追根究底,是他辜负了她的情意。 一向冷淡疏离的墨凌薇却突然开口了,言语少见的尖锐:“每次出了什么事,嬷嬷总是用这一个理由来解释夫人的行为。 夫人确实救过父帅,可父帅也答应了夫人当初的请求,违背了跟我娘亲的诺言,纳她为妾。 如今夫人越发得寸进尺,坐上督军夫人的位置后,连父帅都要谋害了。 证据确凿,容嬷嬷还替夫人抵赖狡辩。 既然如此,那我娘亲的死,是不是也应该算在夫人头上?” 旧事重提,秦芷柔眼神躲闪,心虚到口不择言:“你娘亲分明就是她自己不自爱......” “住口!”这些话好似闪着寒光的利刃,挑开了墨中天心底隐藏最深的伤疤,“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秦芷柔跌坐在地上,眼神绝望的凝着墨中天。 苏婉就是这个男人心底的禁忌,触碰不得,苏婉死了,这个男人的心也跟着一块死了,无论她投入多少感情,都捂不活了。 当初苏婉不允许他纳妾,他就不纳妾,如果不是她用救命之恩逼着墨中天纳了自己,他根本就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苏婉死后,他好长一段时间都烂醉如泥,要不是府里缺少一个打理内务的女主人,又有当时还未过世的老夫人规劝,他也不会扶她坐上督军夫人的位置。 后来他一天天的从痛苦中走出来,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快要来临了,结果二姨太就挺着肚子进了督军府...... 他不是纵欲好色的男人,可长相相似,气质一样的姨太太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抬进了门。 每次她看到那三张跟苏婉两三分类似的面孔,她心里就堵得慌。 那些姨太太们到底哪一点比得上她,竟然一个接着一个的怀孕。 输给苏婉,她尚且心服口服,可面对这些出生气质容貌和手段都不如自己女人,她不甘心,她一点都不甘心啊。 可争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是完败在了一个死人的手里,秦芷柔凝在眼眶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 第412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佣人将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正要拧起食盒,楚云瑶无意中往半开的盒盖里瞥了一眼,眉心一皱,按住佣人的手:“等等,我看看最里层还有什么?” 佣人将食盒一层层的揭开,有餐后水果还有一些普通蔬菜。 楚云瑶冷冷一笑,“难怪我瞧着督军身上那些溃烂的地方不仅仅只是因为疮毒,你们给督军吃鹅肉,还让他吃这些东西,不是谋害他又是什么? 鹅肉和鸭梨同食,易生热病发烧,跟鸡蛋同食,伤元气。 和茄子同食,损伤肾脏,与柿子同食,体内会产生毒素,日积月累,督军的身体每况愈下,时日一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大夫和医生只注重病症的表象,极少会关注到食材,只有同时精通药理医理又擅长厨艺的人才会注重这方面的问题。 容嬷嬷,你去少帅府的第一日,就偷偷给我下了绝育药,这件事我似乎从未提起过......” 墨凌薇心里一惊,握住了楚云瑶的手,“大嫂,你......” 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急,我既然知道她给我下了药,自然是不会喝的。” 二姨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着帕子摸着眼泪:“当初我小产,容嬷嬷也过来探望过我,容嬷嬷连少夫人都能下绝育药,我们姐妹三人进了督军府却再也没有身孕,怕不是也遭了容嬷嬷的毒手?” 容嬷嬷声嘶力竭的辩解:“少夫人,你简直血口喷人,你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谁知道你在乡下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不能生育了,现在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老奴的身上。 老奴就算是死,也要力证老奴和夫人的清白。” 说完,容嬷嬷就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朝着旁边一颗粗壮的大树撞过去。 “嬷嬷,不要。”秦芷柔悲痛欲绝,哭嚎出声。 容嬷嬷不愧是秦芷柔忠心耿耿的心腹,宁愿死也要维护着秦芷柔。 楚云瑶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让这个老虔婆丢了性命,捡起地上的盒盖,对准容嬷嬷的膝盖处砸过去,容嬷嬷腿脚不稳,猛地扑倒在地上,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佣人见状,一个个冲上去,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将容嬷嬷按住了,不允许她再寻短见。 秦芷柔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住容嬷嬷:“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楚云瑶面色冰冷的瞥了眼这幅深情款款的画面,嘀咕:“自作孽,不可活。” 督军墨中天心灰意冷,“将嬷嬷送出督军府,往后再也不许踏入府中一步。” 秦芷柔妆容散乱,拼命摇头,双膝跪地的行到督军面前,扯住他的衣摆:“督军,嬷嬷年事已高,身体一直不好,看在她照顾了我一辈子的份上,不要赶她走,好不好?” 墨中天冷眼看着她,嗓音如淬了冰一般,寒意湛湛:“你要是舍不得她离开你身边,你也可以搬出去跟她一起住。” 墨中天一脚踢开她,抬脚就往院门口走:“宫大公子就快要到了,你要是不能顾全大局,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院里不要出来了。” 督军这是打算连着她也一并放弃了? 第413章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秦芷柔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容嬷嬷被护卫送出督军府,忍着内心的苦痛回了房间,在佣人的帮助下,换了衣服,重新整理妆发...... 楚云瑶和墨凌薇跟着二姨太往前院走,墨凌薇忧心忡忡的问:“父帅体内的毒素,如何能解?” 楚云瑶:“这个简单,喝些煮烂的绿豆汤即可。” 墨凌薇一双漂亮的水润眸子亮晶晶的盯着楚云瑶,双眼冒着崇拜的光,“大嫂果然博学多才,难怪哥哥要我多跟你相处多向你学习。” 一开始墨凌薇以为墨凌渊只是怕她们姑嫂关系不好才这么一说,却没想到楚云瑶小小年纪竟然懂的比她多的多。 二姨太不明所以:“就是我们夏日里喝的那些绿豆汤吗?这东西还能解毒?” 楚云瑶点点头:“当然,绿豆不仅好吃,还能清热解毒,消暑除烦,止渴健胃,利水消肿。 主治暑热烦渴,湿热泄泻,水肿腹胀,疮疡肿毒,丹毒疖肿,痄腮,痘疹以及金石砒霜草木中毒者。 还能跟其它食材相搭配,做出各种美味出来。” 提到食材的功效和味道,楚云瑶就犯了医者的老毛病,滔滔不绝,停不下来。 二姨太巴巴的掏出手帕:“少夫人再写几幅食疗的方子给我,我亲手做给督军吃吧。” 楚云瑶点点头,接过手帕,找墨凌薇借了钢笔,一气呵成写了三个补气养生的方子,写好后将帕子还给二姨太,二姨太如获至宝般揣在怀里。 墨凌薇看着方子上的中药材,“大嫂精通中医,可否教教我?我当初学了一点中医的皮毛就去国外学习西医了。 中医博大精深,特别是针灸之术,如果能中医融会贯通,那些新学派的人也不会连我们本土的医术都瞧不起,而专门吹捧西医了。” 楚云瑶看着墨凌薇娇俏动人的模样,心中感叹不已。 墨凌渊俩兄妹都是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人,不像她,她只想要好好活着,努力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墨凌薇和墨凌渊,都想要振兴民族,成全大义。 跟他们一比较,楚云瑶瞬间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了。 两人坐到戏台下面搭建好的凉亭中,楚云瑶百无聊赖的看着佣人们忙前忙后。 趁着没有外人在场,楚云瑶凑到墨凌薇耳边悄声提点她:“我听说督军和总统有意把你跟宫大公子凑成一对,宫大公子这人表里不一,配不上你,你还是拒绝他另觅良缘吧。” 墨凌薇瓷白娇俏的小脸上腾起一片绯红,面若桃花般,羞涩的垂下了脑袋:“大嫂如何得知的?” 楚云瑶手掌拖着下巴,吃着盘子里洗干净的葡萄,回答:“他的女人遭遇难产,无意中遇到了我,还是我帮着接生的,母女平安。 宫曜当初不知道我的身份,一口一个内子叫的亲热之极,想必非常喜欢。 听闻总统不喜欢那女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承认那女人的身份,这件事也被瞒的死死的。 如果宫曜拼了命想要跟自己女人在一起,我敬他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如今迫于家族的压力,又来跟你谈情说爱...... 呸!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第414章 你就不伤心吗 墨凌薇水眸微闪,试探着问:“大嫂,如果有一天,哥哥想要纳秦小姐为妾,你会反对吗?” 楚云瑶捏着葡萄的手指一用力,紫色的汁液飞溅到掌心里,她将葡萄顺手扔进装着果皮的盘子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回:“不反对呀。” 墨凌薇揪着她的袖口:“你就不伤心吗?” 楚云瑶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伤心? 她似乎已经伤心过了,在深夜里看到墨凌渊进了兰楼的那一刻,心中好不容易才燃起的那点小火苗顷刻间就熄灭了。 墨凌薇咬着唇,面色凄惶,看似问着楚云瑶,又仿佛是在问自己:“你那么爱一个人,怎么能忍受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楚云瑶:“......” 楚云瑶摇头:“我不爱他呀。” 墨凌薇顿住了,“你,你不爱我哥?” 楚云瑶眨了眨眼睛:“我跟你哥成亲一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本就是总统为了缓和少帅府和楚府之间的关系才保的媒。 楚青泽不想他养在身边的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成为联姻的牺牲品,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从小被丢弃在乡下的嫡女,就派人把我从乡下接回来送进少帅府了。 成亲当日,你哥为了寻找他的救命恩人秦小姐,连堂都没有跟我拜。 我嫁给了一只大公鸡。” 墨凌薇:“......” 她这么久没回国,到底错过了什么。 楚云瑶擦干净了手指,索性将弄脏的帕子也扔了,“秦小姐才是你哥哥一直喜欢并找了许久的救命恩人,我只不过顶着少帅夫人这个头衔而已。 他想要纳妾就纳妾吧,反正我早就想要和离了......” 墨凌薇听得心惊肉跳,急急的替墨凌渊辩解:“大嫂,你是不是误会我哥哥了,我哥哥心里明明就是有你的,我也没见他有多喜欢秦小姐......” 楚云瑶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了,转移了话题:“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不知道第一出戏唱的是什么?” 墨凌薇还想说什么,就见秦芷柔笑语晏晏的挽着父帅的手臂,带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走了过来。 楚云瑶手肘轻微的撞了下墨凌薇:“宫大公子来了,皮囊倒是生得好。” 宫曜的视线在墨凌薇脸上顿了片刻,眸底的惊艳一闪而过。 目光转到楚云瑶似笑非笑的面孔上时,笑意僵了僵,动作有点不自然的抬手跟楚云瑶打招呼。 落座后,锣鼓声响起,戏台上传来悠扬婉转的唱腔。 秦芷柔换了身墨绿色的大花旗袍,佩戴着颗粒饱满的珍珠首饰,墨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纤指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笑盈盈的开口,“这唱的第一出戏叫《金玉良缘》,还挺应景的,督军,你说是不是?” 督军看了眼墨凌薇,见墨凌薇脸上淡淡的,似乎心不在焉,没有接话。 楚云瑶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狗屁的金玉良缘,分明就是想要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宫曜就是个渣渣,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 宫曜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到墨凌薇的时候,墨凌薇才十一岁,身量尚小,五官还未完全长开,未曾想再见面,她却出落的容颜倾城,如此妩媚动人了...... 第415章 白貂救人 宫曜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语气亲昵:“几年不见,凌薇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墨凌薇只是对着宫曜笑了笑,又将视线移到了戏台上,似乎看的很认真,可她的眼神偏偏空洞的没有焦点,思绪早已不知道游离到哪儿去了。 督军见墨凌薇不搭理宫曜,替她解释:“小女性子安静,一向如此。” “这性子倒是一直没变。”宫曜笑的温润得体。 看向楚云瑶,关切的问:“少夫人身体可是大好了?上次本想亲自上少帅府去探望一下,奈何被凌渊拒绝了,凌渊对我似乎有些误会。” 楚云瑶并不是太清楚她放小狼归山林的那晚,墨凌渊和宫曜碰面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本就对宫曜印象不好,又本能的防备他,也懒得多问:“既然是误会,宫大公子向我夫君解释清楚就好了。” 宫曜好似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哑然。 楚云瑶冷哼,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一句话把天聊死。 督军警觉的问:“出了何事?” 自从他受伤后,一直在督军府休养,军营的事全部都交给了墨凌渊,但凡是墨凌渊想要隐瞒的事,很难传到他的耳朵里。 楚云瑶丢给宫曜一个警告的眼神,宫曜会意,越发笑的温润无害:“没什么事,入秋了,又到了狩猎的季节,下次约凌渊一起去后山打猎。” 秦芷柔闻言,也欢喜的开口:“再过不久,瑾瑜和宫二少爷也从国外回来了,又热闹了一些。” 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移到宫二公子和墨瑾澜的身上了。 几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只有墨凌薇坐立不安,犹如灵魂出窍般一直神游天外,恍恍惚惚。 楚云瑶逐渐被戏台上的唱腔吸引,看的津津有味。 那跟在小姐身后的小丫头眼神灵动,频频往亭子里望过来,甚至不小心踩到了走在前面的小姐的披风。 楚云瑶忍不住皱起眉。 身子歪向墨凌薇,问:“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完全不在状态呀。” 墨凌薇闻言,抬眸往戏台上看过去。 突然,那小丫头猛地撩开戏服,从腿上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亭子的方向。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护卫和佣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墨凌薇尖叫一声,本能的朝着墨中天扑过去:“父帅,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惊天动地的枪声在督军府响起。 秦芷柔吓的躲藏到亭子的石柱后面。 宫曜见状,半个身子挡在墨凌薇的面前:“凌薇,小心。”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楚云瑶掀翻了桌子,身子扑过去,将墨凌薇和墨中天一同扑倒在了地上。 无人伤亡。 台下的佣人和台上戏班子的人吓得抱着脑袋四散逃窜。 那小戏子见第一枪没有打中,灵巧的身子往上一跃,抓住了垂在戏台上的幔帐,对准亭子,正打算再开一枪。 楚云瑶手指放在唇齿间,吹响了口哨,尖利高亢的哨音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 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跟哨声遥相呼应,紧接着,护卫们就看到一道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白影,对准那缠在幔帐上的小戏子飞扑过去,凶狠的咬住了那小戏子的颈脖...... 第416章 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 “砰砰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小戏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不甘心任务失败,握着手枪,对准亭子,一顿乱射。 护卫举枪反击,将戏台上的人团团围住,督军一把将墨凌薇揽在身后,夺过护卫手里的枪,对准戏台上的人,正要扣动扳机。 “住手!”身后传来一阵暴呵。 楚云瑶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刚才扮演小生的男人连妆容都来不及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亭子这里,将正准备悄然逃跑的秦芷柔抓住了。 手握着一柄枪正抵在秦芷柔的脑袋上。 秦芷柔吓的魂飞魄散,尖叫连连:“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生手臂箍着秦芷柔的颈脖,身子抵在石壁上,恶狠狠的开口:“放了戏台上的人,你们放她走,我就不杀督军夫人,你们不放她走,我就一命抵一命,让督军夫人给我们陪葬。” 墨中天握着枪,往前走了两步,“本督军的夫人出了事,你也活不成了。” 小生脸上偾一张的的肌肉因为害怕而抽搐着:“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秦芷柔生怕墨中天放弃了自己,涕泪横流:“督军,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瑾瑜知道后,一定也活不成了......” 墨中天指着小生的枪缓缓放下来。 见小生松懈的那一刻,一直站在督军身后的楚云瑶身形一闪,夹在指尖的飞镖脱手而出,对准小生握着手枪的手背飞过去。 尖利的飞镖扎穿了小生的手背,他的五指一松,手枪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另一道飞镖也如闪电般飞出,刺穿了小生的咽喉。 与此同时,督军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子弹打爆了小生的脑袋。 脑浆迸裂,混着鲜血喷涌而出,秦芷柔吓的双眼一翻白,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了。 督军转头,就看到楚云瑶镇定自若的站在他身后,一只手里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利刃,另一只手捂着墨凌薇的眼睛。 督军随手将手枪扔给了护卫,让人将秦芷柔抬走,挡在墨凌薇的面前,放轻柔了嗓音:“凌薇别怕,有父帅在,父帅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的。 真是个傻孩子,为什么替父帅挡枪,万一受伤了,父帅有何面目跟你娘亲交代?” 楚云瑶早已收回手,跑到戏台前去寻小白了。 坐在戏台下的三位姨娘全都钻到了桌子底下,抱成一团,听到楚云瑶喊小白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小戏子被小白咬的血肉模糊,楚云瑶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已经死透了...... 秦芷柔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追究戏班子的责任,听说小戏子被白貂咬死了,跑到楚云瑶面前大发雷霆,认为是楚云瑶的白貂故意咬死了杀人凶手,让线索断掉了。 墨凌薇满脑子都是此起彼伏的枪声,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秦芷柔说了什么,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孔只觉得头疼。 她揉着紧蹙的眉心,拉着楚云瑶有气无力的往外走:“大嫂,我们回去吧。” 宫曜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们。” 督军本想要挽留墨凌薇多住几日,看到秦芷柔这幅又吵又闹的样子,只得目送三人上了汽车。 待车子出了府门,消失在视线里时,墨中天的怒火彻底被引爆了...... 第417章 以死相逼 墨中天回身看着厅堂里三位靠坐在一起略显狼狈的姨娘们,又看了看披头散发双眼红肿的秦芷柔,大掌撑在乌木桌面上,冷冷开口:“从今天起,往后管家的任务就交给若楠,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家,也累了,还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静养吧。” 秦芷柔当然不肯交出手里的权利:“我,我没有累,这些年都管习惯了,我不需要静养,督军......” “够了!”墨中天猛一挥手,扫落了桌上的茶盏,厉声吩咐府里的佣人:“夫人受惊过度,精神失常,往后不要来前院到处走动了,你们好生看着夫人。” “是。”丫头婆子拉扯着秦芷柔往院子里走。 秦芷柔死死的抓着桌角,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督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的操持内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墨中天眯起双眸,语调反调变得平淡无奇了:“你要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可以去陪容嬷嬷。” 秦芷柔陡然噤了声,眼泪凝固在眼眶里,任凭佣人将她拉走了。 墨中天拖了把椅子坐下来,眉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倦怠。 四姨太体贴的站到他身后,指腹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太阳穴,轻声软语的劝:“督军不要跟夫人生气了,夫人也是受了惊吓,才失了仪态。 只是对大小姐和少夫人有些不公平了,大小姐看着柔弱,胆子应该也很小,不愧是督军您教导出来的女儿,怕成那样,行为举止也丝毫没有失态。 如果不是少夫人养的那只白貂,还不知道那一枪会伤在谁身上呢? 这宫大少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在督军府受了伤,总统心里肯定不好受。 如果伤的是大小姐,您一定会心疼不已。 这要是伤在您身上,大小姐和我们都不会安心,您可是督军府里的顶梁柱呀。 少帅夫人就更不用说了,上次来一趟,差点丢了性命,这一次来要是又受了伤,少帅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可不能因为这事跟少帅生份了,得不偿失呢。” 墨中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边听着四姨太劝慰自己的话,脑海里全部都是苏婉的影子,如果她还活着,遭遇这种事,一定也会镇定自若,第一时间扑过来挡在他面前,而不是躲到石柱后面去吧。 二姨太和三姨太见状,走过来替墨中天捶着双腿:“老爷,您身体本就不好,少夫人吩咐我们多给您煮点绿豆汤喝,您别动气,索性没有人伤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的。” 墨中天手掌搭在二姨太的肩膀上:“若楠,府里的内务往后交给你打理,辛苦你们三人了。” 墨中天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婉院走去。 墨瑾澜抱着灵猴兴冲冲的跑回来,进入府里就察觉到不对劲。 佣人好似都吓破了胆一般,做事战战兢兢的,清扫着地上的血迹,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墨瑾澜找了一圈,没看到秦芷柔,拉着一个佣人问:“我娘亲呢?” “回小姐,夫人在后院。” “嬷嬷呢?” “不知道。”佣人眼神躲闪,匆匆走开了。 墨瑾澜快步回了院子,推开秦芷柔的卧房,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第418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秦芷柔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站在凳子上,一条长长的白绫从横梁上垂下来,秦芷柔的脖子被白绫套住,在墨瑾澜推开门的一刹那,秦芷柔闭了眼,踢掉了脚下的凳子。 “娘亲!”墨瑾澜丢开怀里的灵猴,冲过去将正要上吊自杀的母亲救下来,泪如雨下:“娘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你死了我怎么办?哥哥怎么办呀?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秦芷柔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虚弱的开口:“瑾澜,娘亲没用,不仅没能帮助你们,反而被人给算计了,娘亲现在一无所有,又怕拖累你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墨瑾澜此刻才发现不对劲,从前佣人丫头一大堆的屋子里此刻冷冷清清的,就连容嬷嬷也不在这里。 墨瑾澜抹着眼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嬷嬷呢?您不是说宫大公子和墨凌薇都要过来,让我带着灵灵避开的吗?这才短短一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秦芷柔纤柔的身子在猛烈的颤抖着,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楚云瑶和墨凌薇诬陷我和嬷嬷要下毒谋害你父帅,嬷嬷被赶出府了。 戏班子里混进了杀手,挟持了我,墨凌薇和楚云瑶为了阻止你父亲救我,不管我的死活,让你父亲对着杀手开枪了。 另一个杀手本来可以被活捉,偏偏被楚云瑶养的畜生给咬死了。 我质问楚云瑶,为什么不留个活口,墨凌薇为了维护楚云瑶假装头疼,离开了督军府。 你父亲从小就对这个孽女百依百顺,看她离开了,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夺了我打理内务的权利,交给了二姨娘。 还勒令我不许出这个院子,说我得了失心疯,精神失常了,如果出了这个院子,就让我去陪容嬷嬷。 瑾澜,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如果连你都不帮我,娘还不如死了算了。” 墨瑾澜气的浑身发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父帅问个清楚明白,我从小就知道他偏心,我不怪他,但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不公平? 你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跟嬷嬷一起谋害他?” 手腕被秦芷柔一把抓住,秦芷柔声声泣血,句句含泪:“瑾澜,不要去,娘求你不要去,你父帅正在气头上,万一连你也惩罚了,我们娘仨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两人好。 娘虽然是督军夫人,但从来就没有被人真正的放在眼里,你帮帮你哥,等他回来,帮他拿到帅印,等有了权力,我们才有资本跟少帅府相抗衡。 你答应娘好不好?娘实在是没办法了,否则,娘总有一日会被人逼死的,娘只有死路一条了。” 墨瑾澜咬着牙,抿着唇,盯着秦芷若,一声不吭。 她虽然讨厌墨凌渊和墨凌薇,但她也从未想过要对抗他们俩,更没想过要跟父帅为敌。 秦芷柔见她迟迟不肯答应,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又去抓挂在横梁上的白绫...... 第419章 只有娘是真心真意的对你们的 墨瑾澜痛哭出声:“娘,你到底要干什么?权力就这么重要吗?哥哥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 秦芷柔用力推开墨瑾澜:“权利不重要?你不争取,就会落入到墨凌渊的手里,到时候,你跟你哥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以为墨凌渊掌控了军权之后,还会留我们母子三人吗? 与其被墨凌渊羞辱而死,娘还不如这个时候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保留一份体面。” 秦芷柔说着,将白绫往脖子上一套,又踢了脚下的凳子。 墨瑾澜终于崩溃了,手忙脚乱的将她抱下来,哭着妥协:“娘你不要死,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我要你利用楚云瑶,替你哥哥从墨凌渊手里抢到军权。” “好。” “我让你杀了楚云瑶,断了墨凌渊的后路。” “好。” “嫁给宫家二少爷,成为真正的第一夫人。” “我......好!” “记住你答应娘亲的话,娘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这个世界上,只有娘是真心真意的对你们的,你要乖乖听娘亲的话,好不好?” “好,好,只要你好好活着,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好好活着!”墨瑾澜跪在地上,额头触底,双手掩面,哭的嗓音沙哑,泣不成声。 看着悲痛欲绝的女儿,秦芷柔还挂着泪滴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轻笑。 ...... 护卫开车送三人回少帅府。 楚云瑶抱着白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排坐着宫曜和墨凌薇。 墨凌薇系着安全带,闭着眼睛靠着车窗,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神情恍惚,眉心一直紧皱着。 宫曜见状,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指腹顿在她的脸颊边,正想要伸手抚她的下颔,就听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声。 宫曜只得收回手,重新坐直了身子。 楚云瑶扭过脑袋,问:“不知宫老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关心。”宫曜扯了扯唇角,勾出优美的唇线,“家父听闻你会医术,很是意外,家父时常头痛欲裂,少帅夫人能否上宫家替家父诊治一番?” 楚云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连张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我又怎么可能医治的好,我只会医治妇人的病症或者给妇人接生而已,总统和大公子未免太高看我了。” 宫曜似乎已经被拒绝习惯了,也不恼,依然笑的温温润润:“倾城很感激你,一直念着你,时常想要去少帅府找你玩,又怕打扰你。” 说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身边似乎睡着了的墨凌薇。 楚云瑶的直觉告诉她,宫曜这个人看似随和其实分外危险,似乎总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楚云瑶对跟宫家有关的所有人都敬而远之,“我要打理,确实没时间。” 楚云瑶又一次终结了两人的对话。 车厢再次陷入静谧中。 一炷香时间后,车子稳稳的停靠在少帅府门前。 楚云瑶下了车,扶着浑身虚弱的墨凌薇回了竹园。 安顿好墨凌薇之后,闻讯赶回来的墨凌渊也回了少帅府。 楚云瑶刚回到望月阁,就被随后跟来的墨凌渊一把搂进了怀里...... 第420章 凌薇受了很大的惊吓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担忧至极:“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到哪里?去了督军府为什么不派人告知我一声,让我陪你一起去?” 楚云瑶别扭的捉住了他的手指,从他怀里挣出来,“我没事,也没受伤,我不想总是依靠你替我解决问题。” 她语气淡淡冷冷的赶人:“凌薇受了很大的惊吓,你去看看她吧。” 墨凌渊骨节分明的长指扶住她的小脸,墨黑的眸瞳盯着她的眼睛,“我自然会去看她,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想依靠我? 我是你夫君,依靠自己的夫君不是应该的吗?” 楚云瑶心里陡然酸涩起来,这个世界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强大如父兄,都有自顾不暇的时候。 多少男人承诺过要给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和依靠,可最终呢? 在曾经那个一夫一妻制的法治社会里都无法实现这种美好的愿景,更何况是这种三妻四妾泛滥的时代。 楚云瑶仰头看着他,澄澈清凉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绝俊的面孔,“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墨凌渊:“......” 她想要爱,可他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该如何给她? 楚云瑶垂眸,转移话题:“杀手死了,死无对证,亭子里就坐了我们几人,不知道她想要谋杀的人到底是谁。” 戏班子是督军夫人请到府里的,当时她也坐在亭子里,除非那杀手枪法极准,否则她也会有危险。 从那小生挟持她的情景来看,这场刺杀不可能是督军夫人安排的。 如果刺杀是冲着墨凌薇来的,楚云瑶甚至连宫曜都怀疑上了,说不定那家伙为了抱得美人归,想要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感动墨凌薇,让督军成全他跟墨凌薇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个世上,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有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到何种程度。 如果刺杀是冲着督军来的,极有可能是东洋人,一旦锦城失去了墨中天坐镇,就好似少了一层保护的屏障。 如果刺杀是冲着自己来的,楚云瑶想不通她的敌人到底是谁。 墨凌渊抚着她瓷白嫩滑的小脸,嗓音紧绷:“我会查清楚的,你没事就好。” 他的手掌因为常年拿枪,掌心覆盖着一层薄茧,触摸在她脸上痒痒麻麻的,楚云瑶只觉得心脏处好似有蚂蚁在爬动一般。 她受不了这种感觉,推开他的手,正要转身离开。 墨凌渊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第421章 你生我的气了 昨晚才宿在秦千黛那里,今日就来招惹她,楚云瑶无法忍受一个男人在这方面如此随便。 墨凌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厌恶的眼神,语气薄凉:“你嫌我恶心?” 这种被嫌弃后心痛至极的感觉,是他面对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时都不曾有过的。 秦千黛没有。 兰桂坊里的八个头牌也没有。 从始至终,都唯她一人。 楚云瑶放弃了抵抗,双眸直直的看着远处,眼神空茫,“我嫌你脏,墨凌渊,我有洁癖,我虽然欠你一条命,也想过用这种方式报答你,可我忍不住恶心。” 墨凌渊顿住了,凝着她木然的面孔:“你嫌我脏?你前几日怎么不嫌我脏?偏偏我弄清楚了你丢给我的问题才开始嫌弃我脏? 我到底哪里脏了?” 楚云瑶红了眼圈,“你昨晚去了哪里?” 墨凌渊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在少帅府。” 楚云瑶不吭声,一瞬不瞬的凝着他,片刻后,将脸转向一边:“我当然知道你在少帅府,你晚上去找了谁?” 墨凌渊蹙着英挺的眉,后知后觉的回答:“去了兰楼,找......” 墨凌渊漆黑如点墨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吧?” 楚云瑶曲起腿,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踹开,气呼呼的开口:“本小姐什么时候生气了?本小姐只是嫌你脏了身子,不想被你碰而已。” 墨凌渊:“......”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自己娶回来的小娘子踹到了。 墨凌渊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了过去,将人搂抱在怀里,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好,好,你没有生气,是我生气了。 你昨晚去找我了?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没有我在身边,不习惯了,无法入睡?” 楚云瑶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幻想:“将山头的地契还给你。” 墨凌渊:“......” 墨凌渊掌心握着她圆润的肩膀,“你既然知道我去找了秦千黛,应该知道我很快就从兰楼出来了,并未留宿。” “你们明明很亲密。”楚云瑶见他压根就不打算承认的表情,强调道:“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墨凌渊指腹摩挲着她弧线优美的颈脖,薄唇轻勾,“窗帘是拉着的,看到的只是虚幻的身影而已。” 墨凌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迫的问:“从我进兰楼到我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没有离开?” 楚云瑶的心思被当众揭穿,脸色微红,又羞又躁:“谁说的,我才没有看到你们熄灯呢。” 墨凌渊埋首在她的颈窝里,闷闷的笑起来:“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兰楼了,真的,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我门口的护卫。” 楚云瑶闻言,好似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郁闷了一整天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犹如闷沉的空间里吹进来一缕清风,舒畅极了...... 第422章 看他的眼神犹如智障 楚云瑶缩了缩身子,钻进被褥里,刻意板着冰冷的小脸:“有什么好问的,你去了兰楼是事实,她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是将她娶了也很正常。 你们这个时代,但凡有一丁点儿本事的男人都妻妾成群,你是少帅,难免会有类似的想法......” 墨凌渊的大掌落在她的肩上,狠狠的捏了她一把,“没良心的小东西,本帅还不是为了验证你的话,才去兰楼的。” 楚云瑶被捏的有些疼:“我说了什么,需要你深更半夜的跑到她的那里去验证?” “你说我对你没有感情,我思来想去,似乎并不是这样,处理完公事之后,就去找她了。 事实证明,我对她并无半点非分之想,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并不想跟她在一起。”墨凌渊一脸认真的表情,恨不得赌咒发誓。 楚云瑶看着墨凌渊的眼神犹如看着智障。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男人,竟然会因为她一句话亲自去证实。 楚云瑶忍不住打趣道:“你对秦小姐不感兴趣,并不代表对别的女人也不感兴趣,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千娇百媚的,妖娆艳丽的,妩媚多姿的,清纯脱俗的......应有尽有。 除非你都一一验证过了,否则,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墨凌渊郑重的点头:“我都验证过了,兰桂坊八大头牌,我连看她们一眼都觉得碍眼,闻着她们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就觉得呼吸不畅。 更厌恶她们对我投怀送抱。 我坐在她们中间,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你......” 楚云瑶:“......” 楚云瑶裹着厚厚的被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就为了验证这个,你还去了兰桂坊?” 还点了兰桂坊里的八大招牌美人? 那八位美人可都是她亲自调教过的,竟然都没勾起墨凌渊的兴致。 楚云瑶第一次对自己调教美人的手段产生了怀疑。 她差点就怀疑他喜欢的是男人了。 墨凌渊耳尖通红:“是,她们全部都不是你......” 楚云瑶凑过去,粉唇落在他的薄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我之前,你有没有喜欢过其她女人?” “没有。”墨凌渊回答的干脆利落。 楚云瑶:“......” 楚云瑶双眼放光,犹如捡到了宝一般:“那你记好了,在我报恩之前,你不许再喜欢别的女人了,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墨凌渊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她:“报完恩之后呢?” 楚云瑶思索了片刻:“报完恩之后,你我就两清了,随便你吧。” 墨凌渊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你受惊了,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凌薇。” 楚云瑶抓住他的手臂:“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如果......” 墨凌渊掰开她的手指,“不急,最近几日我实在太忙,等我空闲一些再谈这事。” 第423章 往后互不相干 在这个时代,这么洁身自爱的男人实在是太难找了。 墨中天前前后后有五个女人,还算是少的。 听闻司家的老爷,年过五十了,本不打算再纳妾的老头子前些日子又抬了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进门。 那女孩子一入府就成了最受宠的八姨太,至于在那些烟花柳巷里跟司老爷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楚云瑶对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有着本能的反感和排斥。 都说男人在乎女人的第一次,其实女人也是很在乎男人的第一次的好不好? 女人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男人这辈子也会永远记得他的第一个女人。 往后回忆起来,她和墨凌渊彼此永远记得对方,就算不会甜蜜的掉牙,至少不会恶心,留下不美好的心理阴影吧。 在如今这个男权时代,墨凌渊这样不近女色又如此纯情的男人近乎绝种了。 趁着墨凌渊情窦初开,懵懵懂懂,赶紧报恩算了。 楚云瑶越想越觉得可行:“我赶紧报恩,可好?” 墨凌渊听得脸都青了,气的怒火升腾,对上她清凉澄澈的双眸时,偏偏一点火气都发不出来。 他磨了磨牙,深吸了几口气,平息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问:“你如此想要跟本帅划清界限?” 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逼着嫁给他的。 后来,她三番五次的想要跟他和离。 甚至盗取他的指纹,自己写好休书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时时刻刻的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没有沉浸在她虚情假意的温柔乡里:“你为何如此急迫?就是想要早早的还完恩情,再跟我划清界限吗?” 楚云瑶沉吟片刻,“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而已,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身份的男人,想要你一直清清白白似乎有些不可能。 我权衡了一下,趁着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我们各取所需,往后互不相干,不是挺好吗?” 墨凌渊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想要吐血了...... 第424章 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果然是打的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算盘,他绝对不能让她轻易得逞。 墨凌渊甩开她的小手,冷声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本帅?” 楚云瑶裹着被褥,双臂抱着曲起的腿,精致的下颔搁在膝盖上,“也不是不相信呀,只是你周边的男人全部都三妻四妾,过着皇帝开后宫般的生活。 你不这么做,会被人当成异类,我也不能凭着一己之私强求你为我远离女色呀。” 至从开了,在店铺里迎来送往,见识的人多了,无意中听到那些男人闲聊,仿佛女人越多越是能彰显身份一般。 哪怕夫妻恩爱,蜜里调油,也要纳一房两房的妾室回来,为自己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墨凌渊将喉咙里的腥甜吞咽下去,盯了她一眼,“你口口声声要本帅为你守身如玉,本帅承诺,可以为你做到,可这并不公平。” “如何不公平?” “凭什么只有本帅为你守身如玉,你也应当为本帅守身如玉,你一日没有还完本帅的恩情,你就一直欠着本帅一条命如何?”墨凌渊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眸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那是自然。”楚云瑶一口应承下来,“反正我还小,再等等也是好的,过了这个冬天,翻过年来,我就十七岁了,身体也调理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报答你也不迟。” 墨凌渊眸色微动,“这么说,你跟云澈便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了?” 楚云瑶噎了一下:“......” 自己摸自己,算不算肌肤之亲? 楚云瑶为了挽回云澈在墨凌渊心里的印象,举着三根手指头赌咒发誓:“我跟云澈,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关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逾规越矩的行为。 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道德和人伦,这辈子也不可能逾越道德和人伦。 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和云澈了,我跟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如有半句谎言,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夫君,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好一个发乎情止乎礼,一口一个云澈叫的如此亲切自然。 墨凌渊不动声色:“恩,本帅相信你。” 可本帅不相信他,但凡敢觊觎本帅女人的男人,本帅都容不得他。 她平日里除了对宝儿,对其余的人和事都一副漫不经心的的态度,偏偏一涉及到云澈,她竟然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发毒誓。 如果不是在乎,又何必如此撇清两人的关系。 这个云澈,是万万留不得了。 墨凌渊心里头沉甸甸的难受起来,憋闷的慌,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放软了嗓音:“今日在督军府发生的事,怕不怕?” “见的多了,也算是习惯了。”楚云瑶乖乖的躺在床上,“没什么好怕的,凌薇倒是吓的不轻。” 墨凌渊替她盖好被子,站起身往外走:“好好休息。” 袖口又一次被楚云瑶拽住,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犹如暗夜中的微光,嗓音软软糯糯:“夫君,今晚还过来吗?” 第425章 男人的心是会变的 沉默片刻,墨凌渊回眸,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来储星楼。” 说完,转身快步出了卧房,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 宝儿端着温水进来,就见楚云瑶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对着某一个地方发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怎么不脱了衣服睡觉?”宝儿拧着半干的棉巾,擦拭着楚云瑶的小脸和小手:“穿着衣服睡,不难受嘛?” 楚云瑶坐起身,在宝儿的帮助下脱了外套,不确定的问:“宝儿,你说这世上,要是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这意味着什么?” “小姐是在痴人说梦吗?”宝儿脱了楚云瑶的鞋袜,帮她洗脚:“这世上哪有男人会为了女人守身如玉,能守心如玉就不错了。 我听府里的老佣人讲,督军和已经过世的夫人,当初可是男才女貌,好的蜜里调油,双方家庭都满意的不行,才风光嫁娶的。 可成亲没几年,夫人还生了少帅,督军就枉顾当初的承诺,纳了如今的督军夫人为妾室。 听闻纳妾后,夫人一直寡寡欲欢,不愿意原谅督军,后来又生了大小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熬到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如今的督军夫人也生了一儿一女,还坐上了督军夫人的位置。 这督军府里,依然保留着过世夫人的院落,督军也时时宿在婉院里。 可人都死了,空怀念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即使怀念着,督军府里的姨太太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进了门。 小姐您去过督军府,应该比我更了解督军府的一切......” 楚云瑶重新倒趟在床上,烦躁的闭上了眼睛。 连宝儿都能想通透的道理,她怎么就糊涂了呢。 很多说出口的诺言,发过的毒誓,都是有期限的,说的时候,情深义重,深情似海,恨不得将一切都交付给对方。 可禁不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经年累月,一切都变了样。 那些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犹言在耳,却已经失了初心。 人心是会变的。 特别是男人的心。 楚云瑶默默的想着,她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墨凌渊的自律上,她应该将报恩提上日程,在墨凌渊还没中意其她女子之前早点还完他的恩情。 万一等到他有了心爱的女人,这些恩怨纠葛就牵扯不清了,说不定还会伤害到不相干的人。 楚云瑶躺在床上,整晚如一条咸鱼般翻来覆去,果真睡不着了...... 竹园。 墨凌渊坐在卧房里,看着躺在软塌上脸色惨白的墨凌薇,温声安抚道:“不要怕,这种事往后可能还会发生,能保住性命,毫无伤亡,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凌薇,世道险恶,要活的坚强一些。” 墨凌薇嗓音虚弱,半阖着眼:“我知道,我其实不是害怕......哥哥,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墨凌渊见她虚弱疲惫,也不多留:“有事派人去叫我,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卧房里又陷入静谧中。 暮色沉沉,暗夜袭来,冷风吹的树木飒飒作响。 墨凌薇睡眠极浅,只觉得冰凉的风吹开了窗户,冷意一下子侵袭到单薄的身子上,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刚要开口叫人,唇就被吻住了...... 第426章 你就当我疯了吧 墨凌薇吓的睁开眼,借着烛火的微光,就看到一张魂牵梦萦的俊美面孔,男人睁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吻得投入而深情,热情的仿佛想要将这些天的想念都倾泻出来一般,填补自己心口处的空缺。 他身上熟悉的体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的清香,充斥着鼻息,将她包裹住。 钝钝的伤痛从心口蔓延开,墨凌薇突然拼了命的挣扎起来。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他粗糙的手掌捂着她的唇,薄唇凑到他耳边,嗓音低低哑哑,“你想我死吗?想我死的话,就叫人吧,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温热的指腹缓缓从她脸颊上抚过,“薇薇,我为了见你,彻夜不休的赶过来的,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不等墨凌薇回答,他就自顾自的将她圈在了怀里,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陶醉般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墨凌薇喉咙哽塞,连手指都在颤抖。 她手指冰凉,掌心颤巍巍的抵在他的胸口,一字一顿:“封少瑾,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夜闯少帅府,你是疯了吗?” 她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避开那么多的护卫,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的。 一旦被发现,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说不定她看到的,就只剩他的尸体了。 封少瑾埋首在她的发丝里,闷闷的的笑着,笑的胸腔都在震荡,“你就当我疯了吧,至从遇到你,我疯了也不止这一回了。” 望月阁。 楚云瑶实在无法入眠,爬起来找水喝。 透过琉璃窗,看到竹园竟然还燃着灯。 楚云瑶想到墨凌薇受了惊吓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放心,索性披了衣服,悄无声息的往竹园走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寒风如野兽疯狂的嘶吼,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该死的鬼天气,只是深秋,就如此冷了,到了冬日,要怎么活? 她最怕冷了。 那种四肢冰凉,手脚麻木的感觉,仿佛死亡逼近一般,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楚云瑶裹紧了披风,抬眸朝着那处星火处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窗户一开一合,微弱的烛火忽闪了一下...... 楚云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顿在了原地。 少帅府虽然不如从前守卫森严,但每晚都有护卫当值,一般人是很难闯进来的。 更何况,那处院落长久空置,就最近些日子,墨凌薇才回国入住,谁会大半夜的偷偷摸摸的闯进女子的闺房,哪怕是个登徒子,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楚云瑶思索片刻,凭着直觉的敏锐,为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往正门走,而是放轻了脚步,来到窗边,悄然推开一点缝隙,抬眸往里看...... 烛火微弱,闪闪烁烁。 楚云瑶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 墨凌薇躺在软塌上,锦被滑落至腰间,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色衣衫。 高大的男人一手撑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扶着墨凌薇的小脸,固定着她的脑袋,正在用力吻她...... 第427章 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墨凌薇一开始好似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对着男人又踢又打,男人并不还手,任凭墨凌薇发泄怒火。 楚云瑶回过神来,正要破窗而入,就听到了男人低低的说话声。 声音很轻,如气流般,不是太真确,但夜深人静,也能隐约分辨出话里的意思。 楚云瑶将窗子的缝隙推的更大了一些,就看到墨凌薇坐起来了,隔着老远,去吹灭梳妆台上的烛火。 男人坐在她身侧,俊美无俦的五官暴露在楚云瑶的面前。 他唇角含笑,风一流俊逸,眉眼含情,深情宠溺。 这种眼神,分明就是男人看心爱女人时才有的眼神。 墨凌薇想要吹灭烛火,奈何一直都吹不灭,想要从被子里爬出来,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拿起被子将她裹起来,长臂一伸,捻熄了烛火。 在烛火熄灭的刹那间,男人的视线朝着窗口看过来。 楚云瑶身子一闪,将自己隐藏在夜色里,沿着来时的路,借着风声的掩护,快步回了望月阁。 躺在被子里,脑海里时不时的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难怪墨凌薇一直寡寡郁欢,心事重重,原来是跟心爱的人分开了。 可这男人是谁? 生的气度不凡,器宇轩昂,跟宫曜相比,少了几分秀气,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霸气,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辈。 想必出生也是极好的,只是从未见过。 墨凌薇这种身份,虽然没多少人配得上,但只要这男人上门提亲,凭着督军和墨凌渊对墨凌薇的宠爱,未必不会答应。 只是好好的大门不走,半夜三更的闯进墨凌薇的卧房里是想要干什么? 看墨凌薇的样子,似乎也不希望那男人被人察觉一样。 楚云瑶满腹心事,偎着被子总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熄了灯的卧房里,墨凌薇推着面前的男人:“你还不走,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封少瑾脱了外套,扔到地上,“你是在为我担心,怕我死在你哥哥的枪口下吗?凌薇,你分明还是放不下我,分明还是担心我,在意我的,对不对?” 墨凌薇裹着薄被,坐在床中央,离他远远的:“我不是担心你的死活,我是怕因为你的出现,被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检点,污了府邸的名声,丢了我哥哥和父帅的颜面。” 人言可畏,虽然她并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可她身后的家族在乎。 男人似乎被她一席话给激怒了,长臂一伸,抬手扯开了衣衫的领口处,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脏跳动的位置,“薇薇,你摸摸我的心,你说这些话,就不怕它痛吗?” 男人紧实的肌肉偾一张着,遒劲有力。 墨凌薇掌心下一片滚烫,源源不断的炙热传递到她的手上。 墨凌薇想要收回手,手腕偏偏被男人用蛮力握着,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烫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薇薇,你好狠的心。” “我们已经分手了。”墨凌渊咬牙切齿。 “分手不是你说了算,我不同意。”封少瑾的手掌在黑暗中摩挲着她温软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薇薇,你千方百计的欺瞒我,迷惑我,让我放松警惕,让我以为你想要跟我好好的在一起。 没想到,你是为了逃离我,为了离开我身边。 没有你在身边,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墨凌薇冷笑,嗓音冷漠如冰:“你不是要迎娶别的女人了吗?封少瑾,我不是你曾经逗弄的莺莺燕燕,我是锦城统帅军营的墨家千金,墨中天的嫡女。 我不会委屈自己,成为你的妾室的,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以及所谓的爱,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我不想被你圈养在外室,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被你明媒正娶的女人明讽暗刺。” 她抬脚踢他,“封少瑾,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封少瑾牢牢的搂抱着她,“薇薇,我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等我处理好封家的事情,我一定来锦城提亲,好不好?” 墨凌薇不语,沉默着反抗着。 封少瑾心口针扎般的刺痛起来:“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墨凌薇推不开他,索性不动了:“我要嫁人了,你回去吧。” “你要嫁人了?”封少瑾周身萦绕着喷薄的怒火,连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他的手掌抚到她的肩膀处,嗓音阴鸷嗜血,“你要嫁给谁?宫曜吗?” 墨凌薇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颤声开口:“不要你管,只要不是你就可以了。” “只要不是我?”封少瑾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薄唇凑到她耳边,嗓音嗜血:“薇薇,你就这么绝情?” 他的眸底藏着骇人的风暴。 墨凌薇吓的蜷缩成一团,嗓音里带着哭腔:“不要,封少瑾,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泣不成声:“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封少瑾伸手摸她的脸,摸到满手的水痕。 封少瑾被嫉妒冲昏了的脑袋顷刻间冷静下来,“薇薇,我......”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墨凌薇低声哽咽:“封少瑾,你就是个混蛋!” 封少瑾擦干她的眼泪,用薄被将她裹住,低低的道歉:“对不起。” 他规规矩矩的躺倒在她的身侧,“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你让我就在你身边躺一会好不好?” 墨凌薇卷着被子远远的躲开,与他之间空出一段长长的距离。 黑暗中,听到他沉沉的叹息声:“宫曜这人,口蜜腹剑,宫家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家庭,薇薇,听我的话,不要嫁过去,你再给我点时间,等等我,好不好? 等等我,好不好? 等等我,好不好? ......”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见她始终没答应,嗓音中透着疲惫和无奈,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第428章 轻则拖累名声 次日醒过来,墨凌薇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躺在床的正中央,睁眼看着帐顶,仿佛做了一场梦。 撑着手臂坐起来,锦被从身上滑落,肌肤暴露在清晨的冰冷空气中,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凌薇慌的赶紧用被子裹住身子,心跳如鼓一般。 墨凌薇披了外套,重新在柜子里翻找出一身衣服,梳洗打扮好,坐在梳妆台面前发呆。 桌上多了一个精致漂亮的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两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一套翡翠,另一套是红宝石。 墨凌薇拨弄着盒子里的耳环,项链和手镯,愣愣的出神。 楚云瑶刚跨进来,就看到正在发呆的墨凌薇。 窗户大开着,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卧房里残留着的气息。 楚云瑶三两步上前,关上窗户,嗔怪道:“这么冷的天,也不怕被风吹感冒了。” 墨凌薇回神,有些掩饰般的合上盒盖,尴尬的开口:“大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楚云瑶拖了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看着她:“我昨晚冻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你好像也没睡好,眼窝下面都是青的。” 墨凌薇抬手抚着脸,羞窘极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云瑶伸直了手指,点了点她颈脖间的红痕:“这个天气,蚊子早就死光了,用围巾遮挡一下吧。” 墨凌薇偏头往镜子里一看,一张脸顿时羞的通红,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羞燥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大嫂,我......” “那男人是谁?”楚云瑶不打算跟她绕圈子了,索性开门见山的问:“上次把你抓走的,也是他吧?” 墨凌薇好似被人扒光了衣裳一般,又惊又羞又燥,颜面全无。 “不是他。”她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垂下眼眸:“大嫂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封少瑾趁着她睡着了,今早离开的时候被哥哥发现了。 她突然慌了神,一把抓住了楚云瑶的手臂,焦急又担忧的问:“是不是哥哥发现他了?哥哥把他怎么样了?” 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柔了嗓音:“你别担心,他没事,你哥哥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昨晚见你卧房里还燃着灯,怕你受惊过度睡不着。 半夜时候起来喝水,顺便过来看看你,看到有黑影从窗口钻了进去...... 这种事呢,在我们那个地方很平常的,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只是担心你被他拖累了,他能进来第一次,就能偷偷进来第二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万一哪次他被抓到了,轻则拖累你的名声,重则丢了性命,你也会被牵扯进去。 要不,这些天,你搬到我那边住吧,我的望月阁还有一间偏房,打扫的还算干净,你要不凑合着住几天?” 毕竟这个年代,女孩子的声誉还是很重要的...... 第429章 开始打脸虐渣渣 墨凌薇双手掩面,只觉得难堪极了:“我听大嫂的。” 楚云瑶叹了口气,拉着她往外走:“不要整日闷在家里了,跟着我出去走走,感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情情爱爱,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我舅舅要娶妻了,想要在五斋酒楼大摆酒宴,新房也要重新装饰一番,南烟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吧。”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墨凌薇往外走,跟宝儿一起去了。 她这个姑子本就性子沉闷,要是再整日关在家里胡思乱想,迟早会抑郁。 到了,楚云瑶将墨凌薇介绍给南烟,又亲自去了一趟保仁堂,找了张神医,说服张神医教墨凌薇中医医术,并允诺将自己平日里编写出来的医术无偿的交给保仁堂。 传统的中医精粹不能在西医的冲击下白白的流逝了,华夏古人锤炼出来的智慧和精华要永久的保存下去,并发扬光大。 楚云瑶回到,闭门写了几个药方子,交给墨凌薇,“你替我拿去交给张神医。” 墨凌薇将楚云瑶写的药方子看了一遍,如获至宝一般,放在包包里,乘坐马车去了保仁堂。 宝儿疑惑不解:“小姐,你不是要大小姐过来帮南烟姑娘的吗,怎么又让她去保仁堂。” 楚云瑶轻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宝儿的鼻尖,“南烟是待嫁新娘,每日喜气洋洋的,墨大小姐受到感情的影响心情不愉,这种反差太大了,我怕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她留学在外好几年,本就对传统的习俗不是很喜欢,反而对能治病救人的中医医术感兴趣。 张神医的保仁堂本就缺人手,整日忙忙碌碌的,张神医趁机留她在药店帮忙,她也没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间一长,该忘记的就忘记了。” 宝儿恍然大悟:“小姐是帮着墨大小姐用忙碌治愈情伤呢,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 正聊到开心处,章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小姐,楚老爷过来了,还抬了一些聘礼,说要......” 章伯浑浊的眼睛瞟了眼宝儿姑娘,宝儿瞬间就气红了眼圈。 楚云瑶牵着宝儿的手,“我们出去会会他,我这个渣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喜欢攀龙附凤。” 宝儿垂着脑袋,噘着嘴跟在身后。 楚家一共来了三个人,楚青泽,楚云烟以及楚云锦。 见到楚云瑶牵着宝儿进来,楚云烟伸着脑袋往两人的身后看,没有见到云澈,一脸失望。 上次她本想要单独跟云澈说一些关于楚云瑶的坏话的,奈何被父亲强行拖走,一直郁闷到现在。 楚云锦至楚云瑶进来之后,那双小小的眼睛就直了,色眯眯的黏在楚云瑶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在他们面前坐下,看着楚青泽,皱了皱眉:“听云公子讲,你们家的少爷看中我的丫头了,这箩筐里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楚家给宝儿的聘礼。”楚云烟仰着小脸,下巴高昂的看着楚云瑶。 第430章 我们难不成还比不上你们楚家 楚云瑶掩唇轻笑,瞟了眼垂着脑袋的宝儿,慢悠悠的开口:“宝儿是云澈专程为我找来的丫头,我们虽是主仆关系,却情如姐妹。 宝儿早已过了及笄之年,我也已经为她备好了丰厚的嫁妆......” 楚青泽暗自吃惊,这女儿真是没良心,简直白生了,对亲生父亲一毛不拔,偏偏对伺候她的乡巴佬如此好,竟还备了嫁妆。 的周边还在建造茶楼和饭店,听闻她还找迟夜白借了一笔钱买旁边的地皮,开张没多久,就算是日进斗金,楚云瑶估计也没多少余钱。 想必备嫁妆只是看到他们楚家的聘礼时一个不丢颜面的借口,并无多少。 楚青泽强装大方:“我们楚家也不缺宝儿姑娘这点嫁妆,就不用了。” 楚云瑶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一个位于街口的店铺,一套两进两出的宅院......” 楚青泽心思微动,双眼放光。 “每年纯利润的百分之一。” 楚青泽咽了下口水,默默在心底盘算着利益,照如今客如云来的阵势,宝儿每年分的利润至少一万两,这可是相当中等家庭十年的收入了。 “还有二十万两压箱底的钱。” 楚青泽追悔莫及,收回刚才说的话:“女孩子还是带点嫁妆到婆家比较好,有底气许多,不能什么都靠着婆家施舍钱财。” “如果宝儿有了一男半女,我还要翻倍给她的子女四十万两银子做见面礼。” 楚青泽忍不住用手肘戳了下楚云锦:“要对宝儿姑娘好一点,尽早为楚家开枝散叶。” 楚云瑶冷笑一声:“可我一个礼拜前已经将宝儿许配人了。” 楚青泽:“谁?” 楚云锦:“小爷看中的女人,谁敢娶?” 楚云烟:“宝儿这种身份,就算有这些钱财做嫁妆,也不可能攀上比我们楚家还要好的门第,但凡是个有远见的,都会选择我们楚家。” 宝儿:“......” 小姐连这一招都想出来了,真聪明。 楚云瑶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们少帅府,难不成还比不上你们楚家?更何况,能做正妻,谁愿意做一个低贱的玩一物?” 楚青泽拧着浓眉:“宝儿不可能是嫁给少帅吧?” 楚云烟讥讽的开口:“少帅府的人还真是有趣,什么阿狗阿猫都能娶回去。” 楚云锦敲着桌面:“做少帅府佣人的正妻,跟做本少爷一个人的玩一物,不委屈她。” 宝儿又羞又燥:“我就是死,也不会当你的玩一物的。” 楚云锦挑了挑眉:“你要是想要名分,本少爷也不会吝啬,等你生下一男半女,本少爷赏你一个姨娘当当。” 楚云瑶对着簸箕抬了抬下颚,示意佣人将上面的白布揭开,对着楚云锦开口:“当段副官的正妻,跟当你的姨娘相比,整个锦城除了傻子怕是没有姑娘会选择你。” 楚青泽脱口而出:“段先生?段长宇?” 段长宇可是墨凌渊身边的红人,多少人想要结交的,甚至还有些权贵之家,恨不得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他,这人怎么就如此不长眼偏偏看中了跟在楚云瑶身边的小丫头? 第431章 我们宝儿姑娘的陪嫁可不少 楚青泽细细的打量着宝儿,发现这丫头养在楚云瑶身边,穿得好,吃得好,跟前几次见面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水灵灵的,举手投足和气质都不输上流圈子里的大家闺秀了。 段长宇看中这丫头,也不算太意外。 佣人揭开簸箕,看着里面的东西,不屑的叫起来:“小姐,这楚家长辈替楚家公子爷纳妾,送来的聘礼竟然就是两个瓷瓶,这插花瓷瓶我们店里到处都是,质量还没我们这里五两银子一个的瓷瓶好。 这抠门怎么抠到这个份上了? 还是压根就瞧不起人呢? 我们宝儿姑娘的陪嫁可不少,有宅子有铺子还有二十万两压箱底呢。” 店里的客人闻言,纷纷转头看过来,视线在瓷瓶和楚青泽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一脸不屑,议论纷纷: “如今纳妾还有送人家瓷瓶的,还真是少见呢。” “不会是大财主楚府的那个楚家吧?这世道,柴米油盐贵,送点实用的也好呀,送两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瓷瓶,怕是从家里的库房里随便拿的吧。” “就是那个楚家呀,还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呢,想纳这么水灵灵的姑娘为妾,不说跟人家的陪嫁一样多吧,至少也不能太寒碜吧?” “这么好看的姑娘家,哪怕是放在集市上卖,也要卖至少二十两银子呢。” “这哪是纳妾,还不如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呢,听说这楚老爷以往就是靠娘家上位的,现在有了儿子,大概是希望儿子也继承自己的衣钵吧,哈哈。” “连儿子纳妾都舍不得出钱,往后这女儿出嫁,估计也没有陪嫁。” “确实呀,我听说这少帅夫人出嫁,这一身嫁衣都还是总统那边准备好的,除了那顶花轿,后面一个抬箱子的佣人都没有,一分钱都没有给嫡女呢。” “真是黑心肝啊,哪有这么对嫡女的?” ...... 楚青泽本就一堆黑历史,路人议论着又开始翻他的旧账。 楚青泽又是个爱面子的人,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又变得铁青。 楚云烟不服气:“空口白牙的,你说陪嫁就陪嫁,那么多的资产除非全部都在宝儿名下才算数。” 楚云瑶招招手,让佣人去卧房将她梳妆台上的皮箱子拿过来。 佣人很快就回来了,将箱子摆放在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一件件的将房契,铺子,银票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面前,指着上面的转赠人名:“我们家宝儿有财有貌,做个妾室太委屈她了。” 楚青泽这才察觉自己被耍了,气冲冲的开口:“你哥哥只是想找你要一个丫头,你都舍不得给他,你眼里心里还有没有楚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楚云瑶“呵呵”两声:“哥哥?就他这个猥琐样,也配当我哥哥,少来恶心我了。” 楚云锦大怒,仗着人多撸起袖子就要打人:“你竟敢骂我?” 楚云瑶手一扬,一枚细如牛毛的针就从指间飞了出去。 楚云锦只觉得太阳穴好似被蚊蚁咬了一口,身子猛地痉挛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第432章 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楚云锦搁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摸了摸后颈和太阳穴,没发现异样,又跳起来要打人。 楚云瑶抓起挂在墙壁上装饰用的长鞭,握在手里,将宝儿护在身后,手腕一抖,长鞭如长蛇一般蜿蜒飞出去,捆住了楚云锦的身子。 楚云瑶用力一扯,楚云锦的身子借着力道就飞出了门外,摔在地上。 楚云烟见楚云瑶欺负了楚云锦,抓起店铺里的摆件就往地上砸,还掀翻了柜子,东西破碎一地,“你敢欺负我哥哥,我毁了你的。” 客人纷纷避让开,一脸惊恐的看着楚家的名门闺秀发脾气。 楚青泽没想到楚云瑶竟然连楚云锦都敢打,这可是他们楚家唯一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呀,吓得赶紧跑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正在给楚云锦查看伤势,留在店里的楚云烟又摔烂了货柜上的东西。 他连阻止都来不及了。 章伯颠颠的跑过来,递了个算盘给楚云瑶。 楚云瑶眉目无波的拨着算盘,开口:“不愧是楚家的四小姐,发起脾气来都别具一格,掀倒一处货柜就是一千两,十个货柜一万两,谁也别拦着,让她继续砸。” 楚青泽听说要赔一万两,好似被人剜了一块肉,厉声怒吼:“给我住手,不孝女,这可是你妹妹的店铺。” 楚云瑶摆摆手:“这店铺可不全是我的,这幕后入股的老板还有迟爷和云公子呢,惹恼了云公子不要紧,惹恼了迟爷,你们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迟夜白是个地头蛇,狠起来也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但凡被他缠上了,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死也会脱成皮。 这也是为什么迟夜白一直都能在锦城屹立不倒的原因。 楚云烟第一次被父亲当众呵斥,委屈不已:“爹,你要我把她当妹妹,她怎么把我当姐姐呀,她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几个臭钱,谁稀罕她这种妹妹。” 楚青泽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楚云烟脸上,将她打懵了。 楚青泽转头看向楚云瑶:“你姐姐不懂事,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原谅她吧。” 楚云瑶将算盘伸到楚青泽的面前:“一共两万零五十八两银子,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抹掉零头,就赔两万两吧。” 楚青泽当然不肯付钱,舔着笑脸:“云瑶,云烟是你姐姐,你不能对姐姐这么绝情。” 楚云瑶将算盘一扬:“章伯,去报官,就说楚老爷纵容子女打砸店铺,还不肯赔付。” 一旦报官,这件事就闹大了,楚青泽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拦住章伯,看向楚云瑶:“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连父亲和哥哥姐姐都不肯放过?” 楚云瑶勾了勾唇,“跟您学的呀,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初你霸占了我母亲的财产,将我扔到乡下不闻不问的时候,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两万两,一分不少,否则,衙门见。” 楚青泽咬了咬牙:“明日我让人将银票送过来。” 楚云瑶摆摆手:“不行,让车夫回去取,什么时候给了银票,我什么时候放人,今日我没看到银票,就将楚家的四小姐卖到迟爷的兰桂坊抵债,比起两万两银票,想必迟爷更喜欢后一种抵债方式。” 第433章 不安好心 楚青泽气的太阳穴一个劲的乱跳,怒火升腾。 如果不是她跟云澈交好,又顶着少帅夫人的头衔,他早就扑过去将这个白眼狼给掐死了。 楚家四小姐跟兰桂坊那种地方沾染上半点关系,他楚家的门楣可就被践踏了,谁还愿意跟楚家联姻? 楚青泽将手伸进衣兜里,掏了老半天,掏出一叠银票,摔在楚云瑶面前,恶狠狠的开口:“你不仁,为父不能无义,这些钱,赔给你。” 章伯清点了一下,正好两万两,将银票递给了楚云瑶。 楚云瑶握着银票,双眸冰寒如霜:“休想再打宝儿的主意,哪怕宝儿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让她嫁给楚云锦这种败家废物的。” 楚青泽的视线如毒蛇的芯子,散着怨毒的光。 ...... 马车远去,人群散尽。 宝儿不解的问:“小姐,这么一闹,那批粮草万一不肯卖给我们了该怎么办?” “总有法子的。”楚云瑶坐在窗边,“楚云瑶不是想要嫁给云澈嘛,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出卖云澈的色相了。” 宝儿“噗嗤”一笑:“小姐,可你是个女的呀。” “所以,这才麻烦呢,我要找个帮手才好。”楚云瑶脑子里灵光一闪。 章伯敲门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楚云瑶:“小小姐,这是楚四小姐留下的,要你转交给云公子。” 楚云瑶接过来,跟宝儿对视一眼,拆开信,一目十行的浏览完。 宝儿气的双手叉腰:“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将你贬损的一文不值,也不看看到底谁是嫡女谁是庶女。” 楚云瑶手指轻叩着桌面:“三日后,她约我在五斋酒楼见面,说次日就能帮我拿到那批粮草,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宝儿盯着那一行娟秀的小字,“小姐别去,她本来就对云澈不安好心,还约云澈深更半夜的前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被人撞破了,还以为云澈跟她早就私相授受了。 万一再出点意外,云澈这个身份可就露馅了。” 楚云瑶思索了片刻,提笔写回信:“去还是要去的,我会小心些。” 暮色降临,楚云瑶和宝儿去保仁堂接墨凌薇一同回少帅府。 下了马车,恰巧看到秦千黛也正从另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出来。 看到楚云瑶,秦千黛挑衅般的走到楚云瑶面前,笑的意味深长:“少夫人,如果少帅想要娶我做平妻,不知少夫人可有异议。” 楚云瑶扬起秀眉,语调笃定至极,“当然有异议,本小姐一日不从少帅夫人的位置上退下来,墨凌渊的后院就一日不许有平妻,妾室,通房丫头这些不相干的女人。” 秦千黛脸色僵了一瞬,“是吗?如果我用救命恩情逼着少帅娶我做平妻呢?” 楚云瑶:“......” 楚云瑶扭身回了望月阁。 越想越是生气,待夜色来袭,宝儿告诉她,少帅回府了。 楚云瑶换了衣裳,裹了件披风,抬脚就出了望月阁,直奔储星楼。 推开卧房的门,墨凌渊正好从耳房里出来,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 第434章 你就是个骗子 猛一抬头看到楚云瑶进来,墨凌渊慌得胡乱抓起放在椅子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就挡在自己面前。 可偏偏从这叠白色的中衣里,落下来一小块艳红色的布料。 楚云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里衣。 “这是什么?”楚云瑶不由分说的冲到墨凌渊面前,举到墨凌渊面前,“这是哪个女人的?” 墨凌渊一脸懵懂,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俊美白皙的面孔上泛起一层胭脂色,“你穿的。” 楚云瑶:“......” 楚云瑶气的将这块布料摔在地上,又抬脚狠狠的踩出几个脚印子,“这东西什么时候是我穿的了?” 墨凌渊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上次你受伤,住在我这里,伤好了之后,忘记带走了。” 楚云瑶比划着衣服的尺寸,“本小姐早就不是以前的干瘪的身材了,这衣服我根本就穿不进? 这衣衫明明就是秦千黛的,你昨晚还说自己对她不感兴趣,今日她的衣衫就出现在你的卧房里了,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墨凌渊,你就是个骗子。” 墨凌渊一下子慌了神,将手里的衣物往地上一扔,冲着门口的护卫,厉声问:“这椅子上的衣物,到底是谁送过来的?” 护卫战战兢兢的回:“管家在门口遇到了秦小姐,替秦小姐送过来的。” 墨凌渊转眸看向楚云瑶,一脸委屈:“我平日里的换洗衣物都是管家打点,并不知道这是秦千黛替我缝制的。” 楚云瑶伸手就去扒墨凌渊的衣衫:“你身上这件呢?是不是也是她做的?” 墨凌渊赶紧捉住了她的手,“你别乱来,这件衣衫是我自己的,我确定。” 楚云瑶依然不解气:“你柜子里还有多少衣物是秦千黛亲手缝的?统统给我找出来,今日在门口遇到,她亲口说你那晚宿在了兰楼。 还要用救命的恩情逼迫你娶她为平妻。 墨凌渊,你一日不跟我和离,我就一日不许你的后院有别的女人......” 墨凌渊见她气的脸都红了,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眉眼生动,越发怜爱了,“除了你,本帅不会娶别的女人。” 楚云瑶依然不解气,在卧房里转了一圈,将柜子里的衣服全部都扔到了地上,“我看看你这柜子里还有没有其她女人的衣物。” 墨凌渊笃定的回:“没有了。” 说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正要阻止楚云瑶,就见楚云瑶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棉布带子。 楚云瑶气急败坏的看向墨凌渊:“不是说没有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个?” 话音刚落,在一堆衣服里又寻出了一件淡粉色的衣物。 只是这件衣服,看着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凌渊见瞒不住了,硬着头皮解释:“这,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第435章 你别后悔 楚云瑶看着墨凌渊的眼神,犹如看着变一态。 这些衣物,难怪她死活找不到了,原来是被墨凌渊偷来藏着了。 这家伙竟然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 墨凌渊只看到咋咋呼呼的小女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脸色难看,眼神变幻莫测的盯着他,盯的他头皮发麻。 他羞燥的脸色绯红,在一地的衣服中胡乱捡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握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羞赧的问:“你干嘛要这么看着我?” 楚云瑶揉捏着手里的衣服,“你为何要偷走我的衣物?” 墨凌渊脸色更红了,“我没有偷,这些东西,都是你落在温泉池旁的。” 楚云瑶:“......” 墨凌渊不仅不恼反而唇角含笑:“就因为秦千黛一句话,你就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吗?” 楚云瑶顿觉没趣,她一定是被秦千黛气昏了头才会如此不理智,如此暴躁。 这秦千黛一日住在府里,她便一日觉得碍眼。 可偏偏她又不能赶她走。 毕竟是墨凌渊的救命恩人,总不至于不给人家容身之地吧? 楚云瑶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女人太过宽容了。 一直秉承着女人不要为难女人的原则。 就比如她很不喜欢当众挑衅过她的秦千黛,但因为秦千黛是墨凌渊一直在寻找的救命恩人,也是在墨凌渊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的女子,她便无法利用自己墨少夫人的身份将她驱逐出府。 楚云瑶揉了揉额角,走到床沿边坐下,对着墨凌渊勾勾手指头:“过来。” 墨凌渊乖乖的在她身侧坐下。 “要不,我还了你的恩情吧。” 还了墨凌渊的恩情,从此以后,就互不相欠了。 她也不用整日心心念念的想着他了。 墨凌渊闻言,心底涌起一阵酸楚,越发不是滋味。 这丫头虽然偶尔胡言乱语,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来直去。 就比如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尽快还了他的恩情,想要跟他两清后彻底划清界限。 亏他刚才还以为她发那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吃了秦千黛的醋,有那么几分欢喜雀跃。 楚云瑶的想法很简单,跟性命比起来,第一次算不了什么。 总不能一直亏欠着他的恩情,阻止人家纳妾生子。 墨凌渊不想两人再无纠葛,他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喉骨溢出几个字:“很晚了,睡吧。” 很晚了! 睡吧! 楚云瑶气的翻身坐起来,“墨凌渊,你什么意思?” 墨凌渊:“......”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楚云瑶觉得自己简直被侮辱了:“等哪一天,我不想还了,你可别怪我?” 黑暗中,依然没有传来墨凌渊的说话声。 夜色从窗外洒进来,室内的氛围越发凝重。 沉默在寂静中蔓延开,楚云瑶越想越是生气。 她滑下床,穿了鞋子,裹着披风往外走,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墨凌渊,你别后悔!”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后,墨凌渊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伸开五指,看到满手的鼻血...... 第436章 楚云瑶怀疑自己的魅力 他们之间的关系,既脆弱又单薄,只有一根被叫做恩情的丝线,将她跟他牵绊在一起。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 楚云瑶赌气离开,还以为墨凌渊会挽留自己,却没想到直到她离开了他的卧房,都没等到他开口说一句话。 回了望月阁,楚云瑶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嫩,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明明就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怎么就吸引不了墨凌渊呢? 楚云瑶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宝儿听到动静,从偏房过来,看到楚云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 再瞧她的眉眼,明明秋水含情,却又怒气十足。 宝儿轻笑着问:“小姐这是怎么了?被少帅欺负了不成?” 楚云瑶咬了咬唇,一脸委屈的看向宝儿:“宝儿,我美吗?” “小姐当然美,小姐才十六岁,就生的这般模样,跟南烟姑娘和墨大小姐这样一等一的美人儿相比,丝毫不落下风,待小姐再长一岁,还不知道会美到何种程度呢。”宝儿拍着床沿:“这夜晚越发冷了,小姐可别冻生病了才好,快到被子里捂着。” 楚云瑶闻言,越发怄了,钻进被子里,愤愤不平:“我这么美,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宝儿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本不打算继续跟楚云瑶聊下去,却见自家小姐闷闷不乐的样子,又不忍心了:“小姐,到底发生何事了?” 楚云瑶便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宝儿,末了,还问:“你说,他对我到底是何种感觉?说喜欢也谈不上喜欢,说爱我貌似也谈不上。 难道只是仅仅一点点的好感不成?” 宝儿:“......” 宝儿思来想去,“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从前在富贵人家做过几回短工,发现每户的老爷最宠爱的都是喜欢撒娇的姨太太,反倒不怎么喜欢那些一板一眼的结发妻子。 同样一件事,别的姨太太去求,老爷不肯答应,那个最受宠的姨太太撒个娇,抛个狐媚的眼神儿,那老爷就乐颠颠的答应了。 小姐,我知道少帅跟那些喜新厌旧的老爷们不一样,肯定看不上那些妖媚的庸脂俗粉。 但我听说了,男人在感情方面,都是比较主动的。 你要是太主动了,会吓着爷的。” 第437章 小姐这些话放在心底就好了 楚云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我懂了,你是要我欲擒故纵,耍尽手段,而不是简单粗暴直来直往。 这样才不伤男人的自尊,还让男人有征服欲。 等明儿个我再去会会墨凌渊,我就不信我拿不下这个男人。” 宝儿羞燥的满脸通红:“小姐这些话放在心底就好了,可别让外人听到了,会看轻小姐的。” 楚云瑶捏了捏宝儿的小脸:“我的宝儿又不是外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楚云瑶茅塞顿开,思绪豁然开朗,信誓旦旦:“宝儿你等着,等我学会了这些招数,再教你如何追到喜欢的男人。” 宝儿见楚云瑶油嘴滑舌的,嗔了她一眼,替她盖好被子,回了偏房。 楚云瑶在床上滚了滚,自以为找出了问题的答案,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 第二日,楚云瑶刚睁开眼,就见墨凌薇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封信,忐忑不安的翻看着。 楚云瑶揉着眼睛,穿好衣服,撩开幔帐,打着哈欠问:“薇薇,你怎么了?” 墨凌薇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将手里的信递给楚云瑶:“云瑶,他昨晚又过来找我了,没等到我,天快亮了才离开。 这样下去,他的行踪迟早会被府里的护卫察觉,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我,我不想他因为我出事。” 楚云瑶瞟了眼信里的内容,笑了起来:“他是吃准了你舍不得他死,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威胁你。” 墨凌薇将信纸揉成一团,“该说的话我都跟他说清楚了,我跟他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楚云瑶盯着墨凌薇悲戚的水眸,握住她的手:“你给他回一封信吧,我替你交给他,往后他就不会再来找你了,也保住了他的命。” 墨凌薇眼里泪光一闪,坐在桌前,修修改改的开始写回信。 楚云瑶梳洗完毕,一溜烟的去了储星楼,直闯墨凌渊的卧房。 墨凌渊几乎整晚未眠,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些许困意,眯了一会,本想去望月阁给楚云瑶道个歉,却没想到楚云瑶竟然过来了。 他又惊又喜,抿紧的唇忍不住勾了勾,心里莫名的开心不已。 昨晚临走之前,她气的向他放了狠话,还以为她再也不会理他了。 楚云瑶进门,就见管家正在屋子里帮着墨凌渊收拾昨晚被扔在地上的衣衫。 管家一件件的将衣服叠好,忍不住问:“我说爷,您昨晚到底要找什么,这衣橱里怎么就被翻成这个样子了呢?“ 墨凌渊斥责:“谁让你将不相干的人准备的衣服送到我的卧房的?” 管家本就是个人精,无意中瞥见了楚云瑶的身影,立即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爷,老奴知道您只喜欢少夫人给您准备的东西。 所以老奴特意将千黛姑娘为您缝制的衣物放到了椅子上,并未放进柜子里。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记性不好,离开之前忘记带走了。” 楚云瑶虽然知道管家这番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得,偏偏心里极其受用。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墨凌渊,娇声问:“你要去军营了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第438章 这是心病 墨凌渊连连否认:“不是,你来找我,有何事?” 楚云瑶仰着小脸,微微笑:“没事不能过来找你吗?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早点而已。” 墨凌渊唇角的弧度上扬的越发明显:“当然能,无论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都是可以的。” 说着,转身看向管家:“这些衣物不用整理了,去厨房端些少夫人喜欢吃的早点过来。” 管家默默站起身。 墨凌渊叮嘱道:“份量少一些,种类多一些,本帅正好也饿了。” 管家在心里嘀咕:“爷您不是刚吃完吗?” 今日本就起晚了,您急匆匆的就喝了点清粥就要离开的,怎么少夫人一来,您就不急了? 到了厅堂,管家将端来的各色点心摆放在餐桌上,看了两人一眼,就默默的退到门外去了,并很体贴的将门带上。 楚云瑶隔着一臂宽桌子的距离,手掌托着香晒,睁着那双秋水剪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墨凌渊被那双眼睛看的百抓扰心,萦绕在唇边的那些赔礼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云瑶夹起一个水晶丸子,咬了一口,将吃过的水晶丸子伸到他的唇边:“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墨凌渊:“......” 墨凌渊简直受宠若惊。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何曾如此关心过他。 墨凌渊心思百转,不安的问:“云瑶,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楚云瑶翘着兰花指,给他倒了一杯水:“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个早点而已。” 墨凌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直发毛,绕过桌子,坐到她身边:“云瑶,昨晚的事,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她今日的言行举止,跟往日相比,简直大相径庭,莫不是因为受了刺激? 楚云瑶娇嗔了他一眼,笑的婉转妩媚,娇滴滴的开口:“昨晚的事,人家早就忘记了,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墨凌渊狐疑:“真的不生气?” “当然。”楚云瑶蹙眉按着胸口,“哎哟”了一声:“肚子好疼呀。” “肚子疼?”墨凌渊慌了,俯身将她抱到躺椅上,按着她的肚子:“这里吗?” “再上面一点。”楚云瑶哼哼唧唧。 “这里?”墨凌渊大掌不得不往上移一些。 “还上面一点。”楚云瑶半靠躺在躺椅上,一双水眸楚楚动人的凝着他,“人家心口疼,你帮我揉揉。” 墨凌渊:“......” 墨凌渊收回手,疑惑极了:“怎么突然心口疼了?” “ 楚云瑶作呼吸困难的娇弱状:“夫君,我是不是要死了?” 墨凌渊顿时毛骨悚然,连声否认:“胡说,我带你去看大夫,到底怎么了?” 楚云瑶见他担忧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索性握着他的手腕:“我就是大夫,这是心病。” 墨凌渊:“......” 第439章 想用一份粮草套住两份人情 墨凌渊心里越发不安,深吸了一口气,替她揉着心口的位置,嗓音平静无波:“这心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楚云瑶暗自好笑。 没想到墨凌渊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如此好骗。 她说什么,他竟然就真的信什么。 楚云瑶见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谎话张口就来,,“就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才有的,教我医术的师傅说我得了一种病,喜欢的男人不能负我,要是哪一天,那个男人负了我,我就会青丝成雪,心痛而死。” 墨凌渊:“......” 墨凌渊虽然纯情,但也并不傻。 这世间疑难杂症多了去了,但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病症的。 更何况,就算有这种病症,昨晚也没见她疼的要死要活,今日就疼的这般厉害了。 这丫头哪里是来陪他吃早点的,是变着法子来还他的恩情的。 墨凌渊收回手,“天气寒凉,不要冻生病了。” 楚云瑶:“......” 第一回合,完败! 楚云瑶泄气般的坐在餐桌前,化不爽为食量,将一桌子的早点吃的干干净净。 ...... 回了望月阁,墨凌薇已经将回信写好了。 楚云瑶大致浏览了一遍,心里赞许不已。 没想到墨凌薇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个果断的性子,这封信写的又狠辣又绝情,但凡对这段感情有一丝动摇的男人,怕是就要放弃了。 楚云瑶将这封信放在衣兜里,“你放心吧,我会亲手交给他的。” 送墨凌薇去了保仁堂之后,楚云瑶带着宝儿去了,帮舅舅温庭筠和南烟布置新房。 章伯推门而入:“小小姐,楚四小姐托人送来了一封密信,务必请您亲启。” 楚云瑶诧异的挑挑眉,放下手里的串珠,“她竟然会给我送信?” 接过信,取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好你个楚青泽,果真是个老狐狸。” 宝儿诧异的抬眸,“小姐,又出什么事了?” 楚云瑶气的将信撕了个粉碎,“一边吊着云澈,要将女儿许配给云澈后才能获得他的粮草,一边又跟南方来的人接洽上了,探听云澈的消息,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想要将粮草转卖给别的人。 他算盘打得倒是好,谁的价高就卖给谁,想用一份粮草套住两份人情。” ...... 夜半时分,寒风呼啸。 卧房里微弱的烛火一闪一闪,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并未紧闭的窗口翻进来。 透过轻薄的纱帐,男人看着朝着里侧躺着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青丝散在缎面枕头上,纤瘦的身子裹在厚厚的被褥里,犀利冷锐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 封少瑾撩开纱帐,自顾自的在床沿边坐下,唇角勾起妖冶的弧度,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的后脑勺,嗓音宠溺欢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被乱枪打死。” 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肩膀:“薇薇,我......” 手指还未触碰到她,就被一双纤细柔软的小手握住了,躺着的女人转过身子,一张陌生的面孔暴露在他面前...... 第440章 少夫人果然聪明 封少瑾大惊,“怎么是你?墨凌薇呢?” 说着,手刀变成拳头,迅疾的朝着楚云瑶攻过来。 楚云瑶借着他手指的力道,身子旋了半圈,避开他的攻势,盘腿坐在床尾,指尖夹着一封信,举在面前:“凌薇不想见你,她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 遒劲的掌风袭来,吹的她垂在耳边的发丝轻微的摆动。 封少瑾手掌上的力道在最后一刻及时的收了回去,骨节分明的长指一转,就要去抢楚云瑶手里的信封。 楚云瑶身子后仰,将信封往身后一藏,露出个狡黠的笑:“封少想要凌薇的信,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只要我扯着嗓子叫一声,你不仅看不到这封信,你这条命说不定都要终结在这里。” “什么条件?”封少瑾俊脸黑沉,山雨欲来。 “封少隐姓埋名隐藏身份来这里,除了想要见凌薇,是不是还跟粮草有关?”楚云瑶一头青丝自然垂落,装扮跟往日的墨凌薇几乎一模一样。 封少瑾俊颜微凛,冷冷一笑:“少帅夫人用这种方式偷偷跟我见面,就是想要问粮草的事?” 楚云瑶睁着那双澄澈的眸子,摇摇头:“当然不是,凌薇不想见你,又不想你死在锦城坏了她的名声,更不想跟你牵扯不清,我作为她的大嫂,就只好勉为其难帮她一把了。” 封少瑾闻言,升腾的怒火在那张被雕琢般的俊脸上蔓延,拳头握着“咯吱”直响:“少帅夫人就不怕我挟持你,用你的命逼着凌薇出来见我?” 楚云瑶轻笑一声:“封少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做的。” “此话怎讲?” “第一,我是凌薇的大嫂,少帅府的少帅夫人,这里可是墨凌渊的地盘,挟持了我,你以为你能轻易离开锦城? 第二,凌薇看似柔弱,可性子刚烈,除非你这辈子囚禁她,否则,你以为她会屈从你? 第三,既然我知道你是为了粮草而来,证明封少来锦城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封少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惹不相干的麻烦,否则,就不是偷偷摸摸的夜闯少帅府,而是青天白日来少帅府提亲了。”楚云瑶纤长的手指捻着胸口的发丝,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男人出手凌厉,身手不在墨凌渊之下。 暴戾嗜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意。 战场上刀枪无眼,腥风血雨,他从尸山血海里一步步的爬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就在他的手掌朝着楚云瑶的喉咙攻过来的时候,要不是楚云瑶及时的用信封挡在面前,怕是这个男人一招就扼住了她的喉咙。 封少瑾眯起狭长深邃的凤眸,“少帅夫人果然聪明。” “过奖过奖。”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楚云瑶也不打算跟他兜圈子了:“楚青泽手里的粮草,是你手下的人在跟他接洽吗?” 封少瑾惜字如金:“是。” “楚青泽早已经答应了云澈,将粮草按照三个月前的市面价卖给他,后来又希望云澈能成为他的上门女婿,用粮草价格的一半作条件...... 这粮草,只需要你的人帮我死命的压价,云澈便势在必得。 事成之后,我让云澈分一半的粮草给你,剩下一半,救济无米下锅的南方百姓,如何?” 第441章 梦魇 封少瑾权衡了片刻,“你猜错了,粮草只是其中一个缘由,凌薇才是我宁愿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来锦城的目的。” 想要粮草,派顾维一个人过来就可以搞定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南方局势紧张,压根就离不开他。 楚云瑶黛眉轻蹙:“你想说什么?” “听闻宫家有意撮合宫大公子跟凌薇,宫墨两家有联姻的意向,可有此事?”封少瑾长身玉立,一只手背在身后:“我不允许她嫁给宫曜。” 楚云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真巧,我也不想她嫁给宫曜,你放心,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宫曜相对于凌薇而言,绝不是什么良配,更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和宫曜在一起的。” 说着,将手里的信封对着封少瑾用力一扔。 封少瑾抬手,精准的将信封握在掌心,“希望少帅夫人遵守诺言,封某改日再来看她。” 话音刚落,封少瑾的身影就跃出了窗外。 楚云瑶吹熄了烛火,裹着披风回了望月阁。 墨凌薇正惴惴不安的等在卧房,看到楚云瑶回来,不安的问:“他怎么说?他走了吗?” 楚云瑶叹了口气:“走是走了,信还未来得及看,离去之前说改日再来看你,凌薇,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墨凌薇一双水眸越发黯淡下去,“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我娘亲拼死生了我,我不能重蹈她的覆辙,更不能让墨家失了颜面。”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云瑶,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她纤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楚云瑶站在窗口,看到竹园的烛火燃了又灭,才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抚她的脸,轻声唤她的名字,“妹妹,我来看你了。” 楚云瑶睁开眼,惊喜的叫起来:“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竟然是她魂牵梦萦的生活在二十二世纪的哥哥楚云澈。 “我们那个时代研制的时光机将我带来的。”楚云澈握着她的手,“往后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你要好好的,不要被人欺负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楚云瑶慌了,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走。” 楚云澈的身体如水波一般从她手中流逝:“云瑶,不要怕,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哥哥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最后一丝幻影消失在视线里,楚云瑶大哭起来,嘶声竭力:“哥哥,带我一起走,不要丢下我,哥哥......” 她哭得伤心欲绝,好似脱离水面的鱼,干渴到快要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似乎有人在给她渡气,唇上滚烫,耳边有低低的哭声以及轻柔的低唤声。 舌尖传来钻心的痛,楚云瑶猛地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睁开了眼睛。 卧房里灯火通明,入目是墨凌渊担忧后怕的眼,正幽幽的凝着她。 他的手掌捧着她的脸,正要给她渡气,对上她睁大的眼睛,一瞬间愣住了。 “你终于醒了?”墨凌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猛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嗓音微颤,“你是要吓死我吗?” 第442章 我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楚云瑶似乎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无法自拔,她双眼迷茫,视线仿佛没有焦点。 宝儿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里:“小姐,你到底梦到什么了?为什么一直说不要留在这里?你不要宝儿了吗?” 墨凌渊心思一动,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捏疼了楚云瑶的肩膀。 楚云瑶意识总算回笼,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我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我没事。” “只是个噩梦?”墨凌渊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墨瞳幽深的盯着她:“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楚云瑶摇头,撑着手臂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宝儿用温热的帕子擦干楚云瑶脸上的泪痕:“你在梦里又哭又叫,我们都叫不醒你,惊动了少帅,少帅就赶过来了。” 楚云瑶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唇角:“谢谢。” 墨凌渊接过宝儿手里的帕子替她擦干了身上的汗液,挥退宝儿,熄了灯,自顾自的在她身边躺下:“今晚我留在这里过夜,免得你害怕。” 楚云瑶既没反对也没答应,只是重新滑入被子里,侧身躺着了,将后背对着他。 墨凌渊的双臂搂着她纤细的要,薄唇亲了亲她的肩膀,安抚道:“是不是吓着了?” 楚云瑶低低的“嗯”了一声,“睡吧。” 墨凌渊收回手指,死死的握成拳头,脑海里全部都是她陷入梦魇时的声音: “哥哥,求你带我走吧,我不要留在这里。” “哥哥,我不要一个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 她嘴里的哥哥,到底是谁?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并未听说过有青梅竹马的异性,更不曾有过情郎。 她对楚家恨之入骨,所以也不可能是楚云锦那个草包。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墨凌渊忍不住将人抱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睁着眼睛到天明。 楚云瑶闭着眼,一动不动,任由墨凌渊摆弄,好似睡熟了一般。 清晨。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墨凌渊的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轻叹了一口气,穿衣起床,出了望月阁。 楚云瑶睁开眼,抱着被褥坐起来。 宝儿端着温水进来,看到楚云瑶已经醒了,拧了帕子给她洗脸:“小姐,你今日好点了吗?少帅离开之前,叮嘱我好生照顾你呢。” “好多了。”楚云瑶穿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整理鬓发:“我昨晚做梦,到底说了什么?” “说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求那人将你带走,不要丢下你。”宝儿小心的打量着楚云瑶的脸色:“小姐,你叫了好长时间的哥哥,那个哥哥,到底是谁呀? 少帅昨晚听你一遍又一遍的叫哥哥,听得脸都黑了,气的牙痒痒。 我还以为他一时气恼会掐死你,没想到硬生生的忍着了,还给你渡气,将你救活了。” 第443章 你跟爷吵架了还是闹别扭了 楚云瑶梳头发的手指顿了顿,“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我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楚云瑶笑了笑,“最近正在上新品,忙不过来,今日去帮帮忙吧。” 宝儿会意,也不再多问,收拾好之后,喊了墨凌薇,一起上了马车。 。 迟夜白伸着团扇,在楚云瑶面前晃了晃,见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楚云瑶掀目,盯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的茶水,继续发呆。 迟夜白忍不住问:“本坊主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你当本坊主是空气吗?你跟少帅吵架了还是闹别扭了?” 他潋滟的桃花眼一转,幸灾乐祸的问:“还是,你们要和离了?” 楚云瑶抬眸,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趴在了桌上:“没,我们很好。” 迟夜白掩唇,一副无所不知的嘚瑟模样:“真那么好,少帅会去我的兰桂坊喝闷酒?” 楚云瑶不吭声。 “还同时点了兰桂坊里的八大头牌呢。”迟夜白用团扇戳着她的手臂:“美人在怀,美酒在手,那种温柔乡,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楚云瑶依然无动于衷。 迟夜白有些泄气了:“我冒着被少帅打杀的危险,将这么重要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了,你就这个反应?” 楚云瑶闻言,拉开抽屉,找出纸笔,唰唰唰的在白纸上写了一大串的字:“八大头牌,都没让墨凌渊有兴致,你们兰桂坊可以关门了。” 迟夜白:“......” 楚云瑶将白纸扔给迟夜白:“照这个法子继续调教,身在烟花楼,姑娘身上最忌讳的是风尘气和胭脂味,一旦沾染上这两样,未免庸俗了些。” 迟夜白将纸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这不会是专门针对少帅挑剔的口味想出的调教招数吧?” 楚云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不然呢?” 迟夜白:“......” 迟夜白将纸张折叠的整整齐齐,踹进了衣兜里。 楚云瑶手掌一摊开:“二十万两白银,拿来。” 迟夜白推开她的手:“好端端,又提钱做什么?多伤感情呀。” 楚云瑶不依不饶:“钱才能给女人足够的安全感,云澈托我找你要兰桂坊的分红,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万两。” 迟夜白眸底精光闪过:“云澈对你可真是大方,似乎他所有的家当都在你手里呢?” 迟夜白突然逼近楚云瑶,手指攫住她的下颔,嫣红的唇凑到她的唇边,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牢牢的锁住楚云瑶的双眸:“前几日他为你出气,在我的赌坊里闹了一场,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跟你的双眼长得一模一样呢。” 楚云瑶心口一沉,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迟夜白优美的唇线高高扬起,嗅了嗅鼻子,嗓音蛊惑:“这味道,也很相似呢。” 楚云瑶惊的一把推开他,迅捷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迟夜白,这钱,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迟夜白在衣兜里掏了半响,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银票,递给楚云瑶:“少帅夫人开了金口,本坊主哪有不给的道理。” 楚云瑶正要伸手去拿,迟夜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扔了团扇,朝着她的胸口袭来...... 第444章 总算明白了 楚云瑶见状,反而不躲不避了,任由迟夜白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 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扇在了迟夜白的脸上。 迟夜白:“......” 迟夜白懵了一瞬,连忙收回手:“你为何,为何不躲闪?” 楚云瑶抓起那把银票,指着门口:“滚!” 迟夜白:“我以为你会躲开的......” 楚云瑶厉目瞪向他:“轻薄少帅夫人,你是想要墨凌渊一把火烧了你的兰桂坊吗?” 迟夜白连连后退:“本坊主这就走。” 迟夜白的身影消散在包间里,楚云瑶手肘搁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烦躁极了。 迟夜白精明如厮,对她的身份早就有所怀疑,特别是上次在赌坊,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查看她的身份, 这一次,又故意用同样的招数试探她,就是想要摸清楚她跟云澈的反应是否一模一样。 幸好她反应及时,才克制住了,索性让迟夜白白白占了便宜,消灭他心里的疑虑。 云澈这个身份,决不能轻易暴露了。 ...... 迟夜白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脚步虚浮的好似踩在云端上,游魂一般的回了兰桂坊。 花姐正在嗑瓜子,见迟夜白这个模样,挥着手帕打趣道:“爷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喝了迷魂汤不成,看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迟夜白看向花姐,抬手就朝着花姐的胸口攻击过去。 花姐吓的魂飞魄散,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差点滴下泪来:“爷为何突然要打杀我,我虽然是他们派过来的,可一直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呀。” 迟夜白的掌心在离花姐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看着地上散乱的到处都是的瓜子,迟夜白捡起一粒扔进嘴里,在花姐身边坐下:“我刚才对你动手,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花姐见他是闹着玩的,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当然是躲开,还能是什么?爷是在试探我么?怎么可以跟我开这种玩笑?” 迟夜白喂了一粒瓜子仁到花姐的嘴里:“不是试探你,只是遇到了一点事,一时想不通而已。” “何事?”花姐抹着眼泪,“这世上还有爷想不通的事?” “我攻击一个女人的胸口,她明明有躲开的能力,偏偏不躲开,是为何?”迟夜白看向花姐。 花姐嗤了一声,“爷,换了别的男人,我说不准,可如果那人是你,大多数姑娘家都是愿意被您轻薄的,不是对您有意就是想要您负责。 那些对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女人,不躲开不扇您几巴掌,难不成任由您这个登徒子占便宜,图什么呀?” “图什么?”迟夜白混乱的思绪被一语点破,陡然清醒过来:“我明白了。” 花姐不明所以:“爷,您明白什么了?” 迟夜白不语。 花姐盯着迟夜白脸上依然残留着的巴掌印,诧异不已:“还真有打您耳光的姑娘,那女子是谁呀?” 迟夜白顾左右而言他:“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从袖口掏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出来,递给花姐:“再找几个容貌姣好的姑娘过来,按照这上面的要求重新调教......” ...... 第445章 楚青泽无所不用其极 暮色降临,宝儿进来提醒楚云瑶:“小姐,今日是楚四小姐约了您在五斋酒楼见面的日子,您要去赴约吗?” “当然要去。”楚云瑶从柜子里拿出男装,“南方来的人不要粮草了,这粮草就只能卖给我,我倒要看看楚云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楚云瑶到了五斋酒楼,推开楚云烟定好的上房。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酒菜,楚云烟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云澈按时赴约,楚云烟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和羞怯,从椅子上款款站起身,看向云澈,嗓音温柔如水:“云公子。” 楚云瑶:“......” 那种不适感又升腾起来,楚云瑶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忍着心里头的恶心,反手关上门,坐在了楚云烟对面的位置上。 楚云烟抿唇含笑,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楚云瑶面前:“云公子,好久不见,先喝杯酒水润润嗓子。” 楚云瑶瞥了眼酒水,将酒杯推到一边:“你上次派人给我送信,说你父亲不乐意将那批粮草卖给我,你这个时候叫我过来,就不怕你父亲怪责?” 楚云烟脸颊绯红,对着楚云瑶举着酒杯:“云公子跟我喝一杯,我们再聊其他的,可好?” 看来这酒不喝到肚子里,楚云烟是不肯说了。 楚云瑶抬手指了指半开着的窗户:“天气寒凉,楚四小姐小心着凉了。” 楚云烟见状,起身去关窗户。 楚云瑶趁机将两人的酒水调换了。 待楚云烟回到桌上,楚云瑶举起酒杯:“承蒙楚四小姐错爱,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楚云瑶一饮而尽,将杯盏倒置着晃了晃。 楚云烟见状,眸底精光闪烁,袖口掩着杯盏,将杯子里的酒也喝的一干二净。 楚云瑶把玩着杯盏,睨着楚云烟:“楚四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吧,云某还有事,不易久留。” 楚云烟媚眼如丝,站起身扑向楚云瑶:“云公子,你今晚可是走不了了,只要我们俩生米煮成了熟饭,别说那些粮草,就是半个楚家,都会成为你的。” 楚云瑶被楚云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闪,让楚云烟扑了个空。 她冷冷的看着有些醉意的楚云烟,嗓音冰寒:“楚青泽那个老狐狸,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为了名利,连最宠爱的亲生女儿都能利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以为用这种办法,就能逼着她就范,白白娶了楚云烟么? 简直做梦! 楚云烟脸颊热的如火烤一般,身子滚烫,脱了夹袄,气喘吁吁的趴在椅背上,媚笑着看向楚云瑶:“云公子,人家可是连做梦都想着你呢。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楚云瑶那个乡巴佬。 她都已经是墨凌渊的女人了,而我,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呢。” 楚云烟身子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一只手抓着桌面,另一只手解着衣扣,一脸得逞的笑意:“云公子,你跑不了了,这酒水里的东西,我可是花了重金从苗疆人的手里求来的。” 楚云瑶听得一阵恶寒,看楚云烟的模样,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你放的可是迷药?” 第446章 竟然连她自己都不肯放过 楚云烟盯着楚云瑶的目光好似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我特意买回来给你吃的。” 楚云瑶:“......” 要不是没吃东西,楚云瑶估计会当场呕吐。 她握着自己的脉搏,心跳加速,脉象混乱,自己也中招了。 楚云烟够狠的,竟然连她自己都不肯放过。 楚云瑶将脸蛋转向一边,心里头直犯恶心。 趁着楚云烟又一次朝着她扑过来的那一刻,楚云瑶实在是忍无可忍又丢不起这个人,索性推开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楚云烟伸手想要抓住云澈,奈何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她趴在窗口,视线朦胧的看着底下不见了踪影的人,急的哭了起来:“云公子,不要走,云公子。” 隔壁的窗户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打算训斥楚云烟,陡然瞥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噤了声,关切的问:“小娘子,你怎么了?” 楚云烟嗓音带了低低的哭腔,此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趴在窗口呜咽着,喃喃道:“公子,公子不要走。” 男人合上窗户,就跑到了隔壁去推门。 门一下子就从外面推开了,男人捡起来披到楚云烟身上,关了窗户,“外面凉,小娘子可不要生病了。” 楚云烟倒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睁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眸子盯着男人看,:“公子,你不要丢下我。” 男人见她长相不俗,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出生高贵的女子。 见她哭的凄惨兮兮,又楚楚动人,俯身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 ...... 楚云瑶跳下楼,前行了几步,就上了宝儿等在路边的马车里。 宝儿见她脚步踉跄,担忧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回少帅府。”楚云瑶闷声回答,额角处一跳一跳的难受极了,“墨凌渊这个时候应该在府里吧。” 快马加鞭的回了少帅府,宝儿扶着香汗淋漓的楚云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楚云瑶深吸一口气,咬着舌尖,“去准备冷水,我要泡在里面。” 宝儿不从:“天寒地冻,小姐你泡冷水澡会生病的。” 楚云瑶舌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我要是不泡冷水澡,我今晚会死的。” 宝儿吓住了,赶紧的打了冷水进耳房,又将楚云瑶放到木桶里,一溜烟的去储星楼找墨凌渊。 偏偏墨凌渊今晚不在府里,待宝儿等到人的时候,就见墨凌渊和秦千黛两人一起从马车上下来,并肩进了少帅府。 宝儿心里头腾起一股怒火,偏偏又不能发泄出来,小跑着上前,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秦千黛看到宝儿,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问:“莫不是少夫人又做噩梦了,特意派你来寻少帅?” 宝儿不语,看向墨凌渊。 墨凌渊眉心一拧,没等宝儿开口,扔下秦千黛,大步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去。 宝儿恨恨的瞪了秦千黛一眼,抬脚跟着去了望月阁。 秦千黛站在原地,夜色的掩映下,她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无限的放大,“楚云瑶,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你果然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墨凌渊疾步到了望月阁,宝儿已经将楚云瑶的症状说了一遍。 墨凌渊径直跨入耳房,看着泡在水里冻得嘴唇乌青的楚云瑶,一把将人从水里抱起来,扯过衣衫包裹住,三两步回了卧房,用被褥紧紧的包裹住,吩咐宝儿:“叫管家去请张大夫和穆清过来。” 楚云瑶冻得瑟瑟发抖:“墨凌渊,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墨凌渊紧紧的抱住她,大掌抚着她惨白的小脸:“怎么了?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楚云瑶睁着那双澄澈的水眸,却无法认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墨凌渊,墨凌渊。” 她缩在他的怀里,揪扯着他的衣衫,无助极了,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 “哥哥,哥哥。”,楚云瑶抱着墨凌渊,脑海里一片混沌,眼前人影重重,好像看到了父亲和哥哥的样子,虚无缥缈又不真确:“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带我回去吧。” 哥哥,这个称呼如魔咒一般,又出现了。 墨凌渊身子猛地僵住了。 他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的女人,咬牙切齿的推开她:“我不是你哥哥,你看清楚。” 楚云瑶好似魔障了一般,喃喃自语:“哥哥,我害怕,我不走......” 墨凌渊的手滑到她的颈脖间,掐住她的喉咙。 第447章 谁也不许伤害我家小姐 “哥哥,我好想你。”楚云瑶意识混沌。 墨凌渊的嗓音一字一句从喉骨间溢出来:“你所谓的哥哥,到底是谁?” 楚云瑶沉浸在自己的幻象里,又哭又笑:“哥哥,我永远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跟爸爸了。” 墨凌渊手腕猛地用力...... 宝儿正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墨凌渊的手指掐着小姐的颈脖,吓的尖叫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冲过去抓住墨凌渊的中衣后领口,用力将他从床上拖下来:“谁也不许伤害我家小姐。” 宝儿挡在楚云瑶面前,一脸决绝之色:“想要伤害小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墨凌渊眉目森然,“本帅未曾想过伤害她。” 他心里恨得要死,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了一了百了,可偏偏要加重力道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宝儿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依然不许墨凌渊靠近楚云瑶半步。 楚云瑶抱着被褥,如昨晚一样,依然不停的说着胡话,偏偏“哥哥”两个字口齿清晰,深情隽永。 宝儿听得额头上冷汗直冒,想要捂着她的嘴,又觉得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唤醒楚云瑶。 宝儿急着替楚云瑶辩解:“小姐又梦魇了,少帅请息怒。” 墨凌渊的视线如凉水一般:“告诉本帅,她的哥哥究竟是谁?云澈吗?” 宝儿拼命摇头:“少帅,宝儿愿用性命做担保,云澈跟小姐绝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她们并无半点逾规越矩的举动和行为。 宝儿说的如有半句假话,一定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墨凌渊怒意不减半分,“不是云澈,那又是谁?” 宝儿额头触地,生怕墨凌渊一怒之下杀了被魇着的楚云瑶,“少帅,我整日跟在小姐身边,并没见到所谓的哥哥,说不定......说不定,在小姐心里,这个哥哥就是少帅您。” “混账,你当本帅是傻子,耍着玩吗?”墨凌渊气的额角青筋爆出,太阳穴突突直跳。 宝儿瑟瑟发抖:“少帅,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心目中的哥哥到底是谁,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 管家带着张神医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卧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椅子被踹翻在地,墨凌渊立在卧房的正中央,脸色黑沉,山雨欲来。 宝儿挡在楚云瑶面前,额头灰扑扑的,一双眼睛惊惶不安又坚强倔强。 见张神医到了,宝儿好似找到了救星,赶紧让开位置,“张大夫,我家小姐昨晚梦魇了,今日又梦魇,到底是为何?” 张大夫摸了摸楚云瑶的脉搏,眉心微微一拧,“她最近可吃过罂粟之类的药?” 宝儿摇头:“没有。” 张大夫索性掏出金针,对准楚云瑶的指尖狠狠的扎了一针。 楚云瑶疼的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怔怔的看着张大夫。 宝儿擦干她额头上的冷汗,犹如死里逃生一般,眼泪滚滚而落:“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呀,连着两个晚上都梦魇着,胡言乱语,都快要吓死宝儿了。” 楚云瑶浑身虚弱无力,精力好似被耗尽一般:“我没事了,张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张大夫捻着胡须:“小医仙都找不出病因,老夫自然更找不出了,你每晚梦魇,怕是沉迷在幻象里了,醒不过来......” “幻象?”楚云瑶呢喃着,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幻象? 第448章 墨凌渊心里是抗拒的 楚云瑶有气无力的回答:“多谢张大夫。” 张神医拧起医药箱,“宝儿姑娘说您最近太过忙碌,怕是劳累了也说不定,还请少夫人保重好身体。” 楚云瑶目送几人出了卧房。 气氛依然极其压抑,墨凌渊漆黑的眸牢牢地锁在她身上,眸底意味不明。 宝儿踌躇着站在床沿边,低垂着脑袋,不肯离开。 楚云瑶重新躺回被子里:“宝儿,很晚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宝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墨凌渊,嗫喏的开口:“小姐,我还是守着你吧,免得你又做梦了,你一做梦就喜欢说胡话......”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楚云瑶死命的挤眉弄眼。 楚云瑶:“......” 楚云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我说了什么胡话?” “你口口声声都在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人到底是谁?”墨凌渊三两步走到床前,脸色暗沉。 宝儿还想说什么,被墨凌渊一个眼神给刹住了。 墨凌渊眼神冰冷,嗓音更加冰冷,杀意弥漫:“你要是不想我动手,就给我滚回你的卧房去。” 宝儿被墨凌渊的气势镇住,吓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楚云瑶眉心缓缓的拧在一起,撑着手臂坐起来,看向宝儿:“宝儿,你先回房。” “小姐,我,我要陪着你。”宝儿生怕墨凌渊冲动之下做出拔枪杀人的举动。 她可是听说了,墨凌渊其中一个未婚妻,就是被他亲手开枪杀死的。 “宝儿,听话,我不会有事的。”楚云瑶每多说一句话都好似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我会跟夫君解释清楚,夫君误会我了。” 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墨凌渊身上的杀意收敛了许多。 宝儿见状,不得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偏房。 楚云瑶拉了拉墨凌渊的袖口,示意他坐下。 墨凌渊心里是抗拒的,身体却很诚实,被她的小手勾住小指头后,就屈从了,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别扭表情,勉为其难的坐在了床沿边。 见她被褥从肩头滑落,又怕她着凉,本能的替她将被子盖好。 楚云瑶轻咳了几声,“我梦见我哥哥了,我跟他算是阴阳相隔,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他死了?”墨凌渊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在另一个世界。” 墨凌渊:“......” 原来是个死人,本帅犯不着跟一个死人计较。 墨凌渊心绪一下子好了许多,他掖好被子,扶着她躺下:“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很晚了,你先睡吧。” 楚云瑶依然拉着他的手,娇柔柔的邀请:“一起睡嘛。” 昨晚抱着她,温香软玉在怀,墨凌渊心猿意马,辗转反侧,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身子还未好,又开始撩拨他,墨凌渊喉结滚了滚,拒绝了:“你枕头里的花香味太浓,我闻着难以入眠,我睡软塌上就好。” “这枕头里面,我让宝儿放了菊花和茉莉花还有香薰草,明明就可以改善睡眠,怎么会睡不着?”楚云瑶拍了拍自己的枕头,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第449章 这府里有人要加害于我 难以入眠? 茉莉花香味很淡,闻着能镇定情绪,帮助安神,舒解焦虑,改善失眠。 香薰草虽然香味浓郁了些,但也有镇定、止痛、松弛神经、改善失眠的疗效。 而菊花,本就有催人酣睡的功效,她还在枕头里放了川芎、丹皮、白芷,而这三味药,又有活血行气、清热凉血、祛风解表、生肌止痛的功效。 这几位药配在一起,药效加强,相辅相成。 常常枕着头,易入眠,醒时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枕头上,闭上眼,鼻尖贴在上面,用力嗅了嗅,奈何前几日夜半去竹园,回来有些着凉,鼻息不是很通畅,实在分辨不出这些混杂在一起的香味。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来。 墨凌渊见状,赶紧用被子裹着她,“怎么了?” “我想去你的储星楼睡一晚。”楚云瑶抬眸环顾了一圈,嘟着小嘴:“我今晚不想住这里了。” “好,我抱你过去。”墨凌渊闻言,用被子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抱回了储星楼。 被她折腾一通,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楚云瑶本就精疲力竭,脑袋沾上枕头,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墨凌渊躺在她身旁,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却越睡越是清醒,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去了书房......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是被宝儿推醒的。 睁开眼,就见宝儿坐在床沿边,神色焦虑。 见她总算醒过来了,宝儿压低了声音开口:“小姐,你昨晚在马车上换的男装不见了。” 楚云瑶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什么不见了?” “昨晚楚四小姐请你去五斋酒楼,你中了药后,从楼上跳下来,回到车厢里,卸了妆,脱了云澈穿的衣裳,换回女子的衣裳。 昨晚你发病发的急,我没来的及将马车里的衣物收拾好,就扶你回了望月阁。 今早醒过来,我才记起这件事,去车厢里看的时候,云澈穿的那身衣裳,不见了踪影,这可怎么办?”宝儿自责不已:“都怪我没有将东西收拾好,如果顺便将衣服放在夹层里就好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涌入脑海,楚云瑶陡然睁大了眼睛,眸色澄澈清明。 养精蓄锐一整晚,体力总算恢复了一大半,楚云瑶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不见了就不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府里,本就有人要加害于我。” 宝儿怔了一下,“谁?谁要加害小姐?” 楚云瑶穿好衣服,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带着宝儿往外走:“先去竹园,找凌薇要点东西。” 竹园里。 墨凌薇已经起床了,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医书。 见楚云瑶和宝儿进来,将医书放在一边,站起身:“云瑶,看你精神尚好,已经好些了吧,昨晚真是吓到我们了。 看你陷在梦境里醒不过来,我跟穆清束手无策,幸亏张大夫用金针刺你手指的穴位,你终于醒过来了。” 楚云瑶瞟了眼医书上的字迹,勾唇一笑:“我怕是被鬼压床了,魂魄离体才会这样。” 第450章 这东西用得好可以救人 墨凌薇正色道:“书上说了,梦魇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跟鬼魂无关的,通常是因为压力过大、极度疲累、作息紊乱、失眠、焦虑才产生的。 科学解释梦魇是人睡眠时发生一过性脑缺血或者睡姿不正确引起的,你可不要自己吓自己。” 墨凌薇接受的是西洋教育,思想前卫,又学了西医,长久的学习解剖知识,跟尸体打交道习惯了,压根就不迷信。 楚云瑶看着墨凌薇一本正经的样子,忍着笑调侃道:“墨大小姐胆子不小,竟然不信鬼神。” 墨凌薇见楚云瑶还有心情开玩笑,松了一口气:“今天我自己去保仁堂就可以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日吧。” 楚云瑶点点头:“我也有此打算,我前几日受凉,鼻息不通畅,你这里有治疗鼻子的西药吗?” “你去给你拿,我这里刚好还剩一瓶。”墨凌薇返身回了卧房。 楚云瑶拿着那瓶药,滴在鼻子里,带着宝儿往望月阁的方向走,不经意的问:“我枕头里面的花草,是你前几日换的吧?” 宝儿扶着她的手臂,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呀,这天气越发冷了,我见前几日天气极好,太阳又大,就将你配好的那些药材和花草拿到外面晒了晒。 晒好后收回来,缝制在了枕头里,想着整个冬天都可以用它枕头了......” 至从宝儿来到她身边,一应的衣食住行都是宝儿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出门要穿什么衣服,都是宝儿帮着搭配好。 楚云瑶回了望月阁,踏入卧房,走到床沿边,拿起枕头,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 宝儿脸色惨白:“小姐,不会是这枕头有什么问题吧?” 楚云瑶没吭声,拉开抽屉,找出剪刀,“咔嚓”一声,将枕头从中间剪开一个大口子,里面填充的东西散落一地。 楚云瑶蹲在地上,在一地的花草和药材中捡起一片混杂在菊花里的花瓣举到面前。 “果然有问题。”楚云瑶将花瓣随手扔到地上,又在花瓣里找出好几瓣相同的花。 宝儿盯着那些花瓣看了半响,不明所以:“这些花有什么问题?” “这是曼陀罗。”楚云瑶用帕子将这些花瓣包起来:“它是一种致幻植物,全株有毒,花朵和种子的毒性最强。 这东西,用得好,可以救人,用的不好,可以杀人......” 医毒本就是一家。 这种植物压根就不是土生土长的东西,宝儿不认识这些花也很正常。 宝儿闻言,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开口:“竟然是我害了小姐,怎么会这样?小姐,宝儿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加害你的,你要相信我,宝儿愿意发毒誓以证清白......” 楚云瑶揉了揉宝儿的脑袋,“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本小姐坚信你是清白的无需发誓,你仔细想想,晒这些花草药材那几日,有何异样?” 宝儿冷静下来,“我虽然喜欢养花养草,但并不太识的这些花花草草的名字,很多不认识的盆栽被养活,还是请教小姐你的。 前几日,我拿这些东西出去晒,兰楼里被秦小姐买回来的小丫头问我要菊花,说这些天有些上火,想要泡水喝,我告诉她这些花是要给小姐你做菊花枕头的,份量已经按照比例搭配好了,不能送......” 第451章 我们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宝儿的秀眉蹙成一团:“好几次我在路上碰到她,她都在偷偷哭,我本不打算理她的,奈何她掀开衣服给我看身上的伤痕。 说都是被秦千黛掐出来的,秦千黛总是训斥她,责罚她,说她没有我机灵。 我有些同情她,偶尔她主动搭讪我,我就应答几声。 后来我在药店买了两包菊花冰糖给她泡水喝,她时不时端着茶水过来我身边晃几圈,跟我说几句话,我守着这些花草药材,坐在树荫下纳鞋底,没怎么注意,难不成是她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将这些花瓣偷偷混进里面的? 每次出府前,我都将这些东西收到望月阁的院子里的,除了她,还有些佣人也偶尔过来跟我搭讪几句......” 宝儿后悔万分,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乱同情那丫头。 宝儿懊恼的解释:“我是看她跟我出生差不错,孤苦伶仃一个人,遇到的主子又是个阴险毒辣的,我才......” 楚云瑶止住宝儿要说的话:“不关你事,你无需自责。” 宝儿是孤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三番两次与她同生共死,始终不离不弃。 她对宝儿的这点信任,当然是有的。 宝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压根就不会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情来。 更何况,她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宝儿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自己对她更好的主子了。 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跟宝儿无关,宝儿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楚云瑶思索片刻,“今日天气也不错,你把这些花草和药材再拿到外面晒晒,跟往常一样坐在树荫下纳鞋底,就说我生病了,在卧房里休息。” 宝儿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去了院子里。 佣人来来往往,宝儿看似认真的纳着鞋底,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晒着的草药。 一直到下午时分,那小丫头又到了宝儿身边,“宝儿姑娘,你怎么又在晒这些草药呀,又是给少夫人做枕头的吗?” 宝儿点点头,“是呀,少夫人最近几天一直做噩梦,睡得不踏实,想要再做个安神的枕头枕着。” 小丫头若有所思:“少夫人怎么了呀?昨晚惊动了好几个院子里的人,我听佣人说少夫人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宝儿呵斥:“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等我知道了,去撕了那些人的嘴巴子。” 小丫头一脸怯意:“宝儿姑娘,我也是昨晚去茅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守夜的老婆子说的,这府里最近怪事连连,好几个老婆子都病倒了,管家都快要急死了,焦头烂额的。” 宝儿脸色不虞,“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怎么能说是怪事呢?” 小丫头附和道:“是呀,我跟宝儿姐姐你想的一样。” 宝儿试探的问:“秦小姐不需要你伺候吗?你在我这里玩,被她看到了不好。” 小丫头拨弄着簸箕里晒着的药材:“我们小姐跟少帅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不定又要很晚才回来,等她回来之前我到兰楼等着就好了。” 宝儿气的慌,针头一不小心就戳到了手指...... 第452章 让墨凌渊将秦千黛赶出去 这少帅到底是怎么搞得,最近几日一反常态,整日跟那个秦千黛混在一起,昨日那么晚才回来,今天这么早又出去了,到底将小姐至于何地? 小丫头见宝儿满脸怒意,抿了抿唇角:“宝儿姐姐,听闻少夫人医术了得,懂不懂苗疆蛊术呀?” 宝儿抬头,认真的盯着小丫头,这一细看不要紧,突然觉得这小丫头跟前几日的唯唯弱弱比起来,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宝儿摇头:“我家小姐只懂得治病救人,不懂那些巫蛊之术。” 宝儿放下鞋底:“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给小姐做饭了,你也早点回兰楼吧,不要又被骂了。” 宝儿端起簸箕,就往望月阁的方向走。 进入院内,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楚云瑶的人,急的叫起来:“小姐,小姐......” “我在这儿。”楚云瑶抓起袋子里的碧根果朝着宝儿的脑袋砸过去。 宝儿抬头,就见楚云瑶坐在院子里高高的树杈上,一边吃着干果,一边对着她笑。 宝儿松了一口气,“小姐,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坐这么高也不怕摔下来。” 楚云瑶抓着枝条,借力往下一跳,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三两步走到宝儿面前,翻着簸箕里的东西,没找到曼陀的花叶,“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说最近府里怪事多,婆子们都生病了,还问你懂不懂苗疆蛊术,我说你只懂救人之术,还说,还说......”宝儿斟酌着,不知道该不该向楚云瑶坦白。 “还说了什么?”楚云瑶抬眸看向她。 “还说少帅最近几日一直都跟她家小姐在一起,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昨晚你梦魇,我去储星楼找少帅,等了很久,看到少帅跟秦千黛一同回来的...... 小姐,少帅他怎么可以这样......”宝儿有些愤愤不平。 楚云瑶顿住手,从布袋里又挑了一个碧根果出来,坐在凳子上吃起来,“嗯,是挺过份的,等他今晚回来,我让他将秦千黛赶出去。” 宝儿想问,万一少帅不肯将人赶出去,我们要怎么办? 毕竟那人是少帅的救命恩人。 见楚云瑶一脸笃定的样子,这些话宝儿反倒问不出口了。 宝儿正将簸箕里的东西都捡进袋子里,突然一扬手,吓的大叫起来:“哪里来的虫子,恶心死了。” 楚云瑶定睛一看,竟然是细细小小的尸虫,抓起宝儿纳的鞋底,三两下就将虫子给拍死了。 宝儿心疼自己的鞋底沾染上了虫子的内脏,嚷嚷道:“都深秋了,怎么还会有虫子跑出来,不怕被冻死吗?” 楚云瑶只觉得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这是尸虫,并不是普通的虫子。” 楚云瑶让宝儿去拿了火油,倒在簸箕上,一把火将这些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府里不干净,是时候要大清理一番了。”楚云瑶拳头握的“咯吱”响,“那丫头跟往日相比,有没有什么异样?” 宝儿歪着头想了片刻:“以前话不多,做什么都唯唯诺诺的,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特别胆小,今日看着,好似话多了许多,眼神也不像往日那般怯弱了。” “果然......”楚云瑶盯着那些升腾起来的烟灰,眯起眼。 第453章 墨凌渊莫不是心痛到傻了吧 夜色沉沉,楚云瑶依在床头昏昏欲睡,不停的打着哈欠。 宝儿撑着眼皮子,熬不住了:“小姐,少帅这么晚还没回来,要不你今晚早点睡吧,等明儿一大早再去找少帅。” 楚云瑶伸了个懒腰,穿了鞋子站起身:“我去储星楼等他,今晚就宿在那儿,你先睡吧,把门锁好。” 宝儿帮她系好披风,送她出门后将门窗都锁死了。 楚云瑶裹着披风,晃晃悠悠的往储星楼的方向走。 夜深霜重,寒意逼人。 楚云瑶踩着棉鞋,裹着披风一路小跑着去往储星楼。 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楚云瑶心里一惊,看着半掩的门,侧耳倾听了片刻,抓起护卫身上的手枪,一脚踹开门,对准正在书桌前翻找的人,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少帅府。 那人身子敏捷一闪,堪堪避过,子弹打在桌上的瓷瓶上,碎片纷飞,散了一地。 那人见状,掏出手枪对着楚云瑶也开了一枪。 楚云瑶旋身躲开。 那人对着抽屉上的铜锁开了第二枪,一把抓起里面的文件袋,转身就往窗口的方向跑。 “想逃?”楚云瑶又开了一枪,子弹击中那人的肩膀。 那人一只手攀在窗棂上,另一只手举起手枪。 “砰”楚云瑶身子往前一跃,又开一枪,子弹打在那人纤细的手腕上,那人手腕一抖,手枪滑落在地。 楚云瑶一脚踹到那人的后腰上,打的那人似乎毫无招架之力。 “你到底是谁?”楚云瑶逼近一身黑衣的瘦小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掉了她的头套。 “果然是你?”楚云瑶冷笑一声,再次举起枪:“秦千黛,你跑不了了。” 正要扣动扳机,却见秦千黛唇角轻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用东洋话说了一句:“楚云瑶,我真是小巧你了,后会有期。” 一颗黑色的弹丸在书房里炸开,一股白色的浓烟滚过。 门被从外面撞开,楚云瑶捂着口鼻,身子重重的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清冽的冷香味道萦绕在她的鼻息,墨凌渊紧张的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雾气散尽,楚云瑶咳了几声,揉着胳膊,“还好,只是被踢了几脚。” 见到书房里一片狼藉,想到那人竟然是秦千黛,赶紧拉开抽屉:“你锁在里面的文件不见了,被秦千黛拿走了。” 墨凌渊挥退了众人,瞟了眼空空如也的抽屉,并无半点吃惊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云瑶:“......” 墨凌渊莫不是被秦千黛欺骗了感情,伤心欲绝,心痛到傻了吧。 楚云瑶眨了眨眼睛:“你不要难过,她中了我一枪,就当是我为你出气了。” 墨凌渊倏的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手掌揉着她的胳膊:“我为什么要难过,那份文件,本就是放在里面,故意留给她的。” 墨凌渊见她衣衫上好几个脚印子,忍不住蹙眉,拉着她去了卧房:“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说着,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衫。 第454章 一个冒牌的救命恩人而已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楚云瑶推开他的手指,“那份文件不会是假的吧?” 墨凌渊面色凝了凝,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半真半假。” 楚云瑶诧异至极:“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为何要偷你的机密文件?” 墨凌渊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救命恩人?一个冒牌的救命恩人而已。” 楚云瑶:“......” 正在此刻,门口响起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穆清并未推门进来,只是站在门外汇报:“兰楼的人被我们抓住了。 秦千黛身受重伤,我们刻意放她逃跑了,正在严刑拷问她留下来的丫头。” 墨凌渊嗓音寡淡无情:“将整个兰楼仔细的搜索一遍。” 门口的脚步声远去。 楚云瑶结结巴巴的开口:“盗取资料这件事,本就是你策划的?” “嗯。” “那,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计划?” “嗯,你打算如何弥补?”墨凌渊眼眸漆黑,幽幽的看着她:“这么晚过来找我,所谓何事?” 楚云瑶这才记起大半夜过来的目的:“我不喜欢秦千黛,原本想要你再给她寻一处地方,让她搬出少帅府......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知道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的?” 墨凌渊唇角浅笑,手指从她衣领处探进去,查看她的肩膀和手臂,语调温温淡淡:“你猜。” 楚云瑶:“......” 楚云瑶思索片刻:“不会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聪明。”墨凌渊凑近,薄唇亲了亲她的唇角,“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会轻易让她住进少帅府。” 楚云瑶:“......” 楚云瑶磨着后牙槽,一瞬不瞬的看着墨凌渊,“上次在书房的黑衣人,也是她吧?” “嗯。”墨凌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水光润泽的唇,低低的开口:“一开始不太确定是她,毕竟她买到府里的小丫头跟她身形相差无几,后来试探了一番,才确定那人是她。” 楚云瑶气的想打人:“既然你都知道她不安好心了,为何半夜还要去她的卧房里?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省的我破坏你的计划。” 墨凌渊闷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她白皙滑腻又气鼓鼓的小脸:“我一开始本想告诉你的,可你硬是将我往她身边推,我心里难受,就索性没跟你讲。 后来见你因为她跟我闹脾气,我心里甚是欢喜,觉得你心里总算有了一点我的位置,我就越发不想告诉你了......” 楚云瑶一把推开他,气鼓鼓的靠坐在床头,“所以,整个少帅府最近防备松懈,也是你授意的?” 墨凌渊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楚云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看过她的身子没?” 墨凌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他这些,莫非是在试探他? 墨凌渊举起三根手指头,赌咒一般的发誓:“没有,上次试探她的身份,她在我面前脱了衣服,我让穆清躲在密室里看的......” “既然如此,她的背后就应该有青色的蛇形图腾。”楚云瑶若有所思:“可上次,你分明告诉我,穆清并未看到她后背上有任何纹身。 她会东洋话,应该是东洋人,难不成给宫曜生孩子的女人沐倾城也是......” 第455章 是爱情呀伟大的爱情啊 墨凌渊见她衣衫半褪,圆润的香肩和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视线从她身上掠过,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东洋人在南方兴风作浪,如今又渗透到了锦城的势力中,前几日听闻学堂接二连三死了好几个学生,凶手一直都没有查找到,总统很是忧心......” 民意闹的沸沸扬扬,民心一旦不稳,整个锦城就要乱了,到时候,就会跟南方一样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 战争从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 最惨的永远都是平民百姓。 敲门声再次响起,穆清的嗓音又一次从门外传来:“少帅,我们在那丫头的卧房里搜到了好多新式武器,她说她不是秦千黛的人,她只是个苗疆人,有人收买她,送她来少帅府的......” 墨凌渊掖好被子,站起身:“外面冷,你好好躺着,我去地牢看看。” 楚云瑶见墨凌渊出去,穿好衣服,追到门外,看到正在指挥着护卫巡视的段长宇,拢着披风走过去:“你上次送给宝儿的首饰盒,被墨凌渊不小心弄坏了,对不起呀。” 段长宇闻言,一张脸立即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关系,宝儿姑娘不介意就好。”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发现一提到宝儿段长宇就浑身不自在,“宝儿倒是不介意,那盒子还能用,摆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呢,只是前几日有个登徒子过来找我提亲,竟然想要宝儿做他的通房丫头,把宝儿气哭了。” 段长宇闻言,顿时剑眉倒竖,凤眸圆睁,“谁这么大的狗胆,竟然妄想让宝儿这么好的姑娘做他的通房丫头,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楚云瑶抿了抿唇,假装叹息道:“是呀,我那个渣爹自以为楚家门楣高,还以为只要他儿子愿意要,宝儿就一定会攀龙附凤呢。” “是楚家少爷?”段长宇一张脸顿时铁青。 “是呀。”楚云瑶扬了扬眉,唇角微微翘起,盯着段长宇怒意滚滚的双眼:“所以,为了打消楚云锦和楚青泽的邪念,我跟他们说,我早就将宝儿许配给你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段长宇:“......” 段长宇双眸躲闪着,神色又惊又喜又慌,血色一下子从脸颊浸透到耳尖,借着灯笼的光亮,楚云瑶看到段长宇连脖子都红了个通透。 楚云瑶见他嘴角一张一合,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拖长了嗓音,“段公子,你不会介意的,噢——” 尾音微扬,好似一记重锤,直击段长宇疯狂跳动的心脏。 段长宇本能的点着头:“不介意,不介意,宝儿姑娘愿意就好。” “宝儿愿不愿意我不知道,相比起宝儿嫁给别人,我倒是更希望宝儿能跟你在一起。”楚云瑶顿了顿,决定好人做到底,点拨他的榆木脑袋:“宝儿年纪也不小了,在我身边待不了几年,她不仅出落的漂亮,还心灵手巧,性子活泼开朗易相处。 连楚云锦都盯上她了,说不定还有更多人也在暗暗打宝儿的主意呢。 宝儿跟我不同,她是个害羞的女孩子不会主动争取些什么,有些事,还是男人主动些比较好。” 第456章 害的他最近所有的心血都功亏一篑了 一向不怎么开窍的段长宇破天荒地的回答:“谢少夫人对我说这些话,在下明白了,在下处理完手里头这些事,就去跟宝儿姑娘表明心迹。” 楚云瑶:“......” 这是爱情呀,伟大的爱情呀。 为了宝儿,段长宇这家伙竟然一点就通,连话都说不完整的人竟然鼓起勇气打算表白了。 楚云瑶如丈母娘看女婿一般,看着段长宇越看越满意。 言归正传,楚云瑶看着少帅府里重新严防密布的护卫,问:“今晚少帅去哪儿了?” 段长宇老老实实的回答:“就埋伏在府门外,打算等着秦千黛盗取了文件后,再跟上去,将与秦千黛接洽的人一网打尽的......” 段长宇有些替墨凌渊鸣不平:“为了引出秦千黛幕后的人,少帅跟秦千黛周旋了许久......” 少帅本就不喜女色,还要违背良心的跟秦千黛相处,带着她去拜访宫家的人,出席那些重要场合,迷惑秦千黛,让秦千黛以为少帅彻底信任她了。 可惜,这一切全部都功亏一篑了。 楚云瑶立即明白了段长宇的意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段长宇摇摇头:“少夫人不必内疚,这本就是意外,少夫人没事就好。” 楚云瑶心思微转:“既然你们本就埋伏在府门外,为何都撤回府了?” “少帅听到枪声是从府里传出来的,枪声有些密集,少帅怕您出事。”段长宇一一分析给楚云瑶听:“而且,既然响起了枪声,就证明秦千黛的身份被察觉了,跟秦千黛接洽的人也不会再出现......” 楚云瑶情绪低落:“我是不是给你们惹了好大的麻烦?” 她的好心破坏了墨凌渊的整个计划。 害的他最近所有的心血都功亏一篑了。 偏偏墨凌渊连半句责备她的话都没有说。 楚云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段长宇安慰道:“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本就存在变数,少夫人不必自责。” 楚云瑶见段长宇忙忙碌碌的,也不好意思多打扰他,跟着穆清的背影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穿过兰楼的暗门,走进地下室,是一处密不投光的密室,四面高墙,一处接一处的铁栅栏,一阵接一声的惨叫声在密室里响起,回声在四壁处回荡着,凄惨瘆人。 一路走过去,楚云瑶看到地面上好几处白骨,墙壁上燃着火把,将这座人间地狱照的越发阴森恐怖。 楚云瑶是见过风浪的人,内心里对这种地方并无太大的排斥。 任何凭借自身的实力爬到权利巅峰的人,都曾经在尸山血海里浸淫过,双手沾满了鲜血和人命,不可能干干净净。 密室的尽头,墙壁上吊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铁索捆绑着那人的双脚,她似乎很痛苦,长发遮掩着面孔,一声接一声的哭叫着。 墨凌渊一身凛然的站在那人的面前,漆黑的眸瞳如一片墨云,暗沉沉的。 穆清立在他身后,低声开口:“少帅,这人打也打了,该用的刑罚都用过了,再继续下去,她就没命了,可能她是真不知道幕后指使她的人。” 墨凌渊不为所动,冷冷的盯着那人,“你到底是谁?” 第457章 少夫人言行残暴长相柔弱 那人嗓音虚弱不堪:“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不是秦千黛的人,你们放过我吧,我原本是苗疆人,逃避战乱到锦城,又身无分文,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正巧有人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少帅府监视少夫人的一举一动。 第二日,秦千黛就买了我回少帅府,我才有一处住的地方,她对我非打即骂,我心里也恨她,前几日无意间发现她房间的床底下有那么多的武器,我就偷偷的藏起来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虽然跟在秦千黛身边,但我从未有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 “是吗?”楚云瑶嗓音清清冷冷,如携裹着寒意的冰霜,“把她的头抬起来。” 墨凌渊突然听到楚云瑶的声音,眉骨狠狠一跳,倏的转过身,眼神里藏匿着几分慌乱,大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想要捂住她的眼睛:“你怎么来这儿了?” 楚云瑶握住他的手:“跟着穆清过来的。” 墨凌渊冷厉的眸狠狠的瞪了穆清一眼。 穆清:“......” 他一时不察,还以为身后的人是段长宇,没料到竟然是少夫人。 这种血腥的场景和地方,确实不适合少夫人的到来。 穆清赶紧开口:“少夫人,这地方煞气太重,免得折煞了您,我送您出去吧。” 楚云瑶不仅没退缩,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比这更血腥的场景我都见识过,一点煞气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娇气。” 穆清:“......” 每次见到少夫人那张柔柔弱弱又楚楚动人的脸,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忘记了少夫人曾经的凶猛和残暴。 一个带着一狼一貂一丫鬟,在密林里枪杀了两支队伍,并未落下风的彪悍女人,又怎么会对这种地方产生心理阴影? 分明就是少帅大惊小怪,多虑了。 墨凌渊闻言,见楚云瑶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坦然,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她跟别的女孩子不同,压根就不是养在温室里不见风浪的女子。 墨凌渊反手握着她的手指:“我怕脏了你的眼睛。” “无碍。”楚云瑶扯了扯唇角,盯着被绑在墙上,长发覆面的女人:“把她的脸擦干净。” 穆清上前,亲手撩开了女子的长发,露出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平淡面孔。 楚云瑶上前几步,站在女子面前,盯着那张脸仔仔细细的瞧:“苗疆人?既然如此,我连着几日梦魇,也跟你有关了?” 女子眸底闪过一抹慌乱,闭着眼连连摇头:“我从未去过望月阁,少夫人梦魇如何跟我扯上关系了?” 楚云瑶冷冷一笑:“你利用宝儿的同情心,刻意接近她,往我的枕头里放了曼陀罗,这种异地的致幻植物,就连张大夫都忽略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女子拼死不承认:“少夫人,我虽是苗疆人,但不是每个苗疆人都通医术的,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 楚云瑶嗓音越发冰冷,“是吗,如果你没有往我的花草药材里放尸虫,我怕是还怀疑不到你身上,你这张脸,应该也是假的吧。” 没等女子反映过来,楚云瑶快步上前,手指摸到她的脸颊边,用力一撕...... 第458章 本小姐在你眼中就如此残暴? “嘶啦”一声,另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孔顿时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而楚云瑶的手里,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 护卫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女子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可怕的妖物。 穆清惊的后退一步,站到楚云瑶的身后,嗓音里透着惊惧:“怎么会这样?” 东洋人的换脸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何时传到锦城了? 楚云瑶抹平那张人皮,举在手里给墨凌渊看:“认出她是谁了吗?” 墨凌渊摇头。 他也只是对秦千黛这种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想要接近她的女人多看了几眼,对于秦千黛买回来的人,派人调查清楚身份后,压根就没有注意过,更别提正眼瞧了。 所以,他对跟在秦千黛身边的那小丫头的面孔,压根就没有任何印象。 只是凭着直觉认为这丫头的身份背景跟当初调查到的身份背景有出入,但根本没想过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人。 被揭了人皮的女子知道自己最后一丝活着的希望都已经没有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楚云瑶:“你想怎么样?” 楚云瑶眯起眼,盯着这张带着几分异域的面孔:“谁指派你潜入少帅府的?” “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用我的心头血发过毒誓,不会出卖她们的。”女子一心求死。 楚云瑶抓起铁架上的长刀,在女子颈脖下比比划划:“你们苗疆人信奉轮回,如果我扒了你的人皮做成长明灯,你这辈子都会被我困在这里,你就不怕?” 女子瑟瑟发抖:“楚云瑶,你真是个毒妇。” 这种狠招都能想的出来。 她不怕死,她信奉因果轮回,可她连魂魄都被人控制住了,连离开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楚云瑶脸上的笑意如水波一般层层漾开,“再毒,也没有你狠毒呀,能用心头血发毒誓,想必你一定有比你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落在那些人手里吧。” 楚云瑶指腹探上女人的脉搏。 女人死命的挣扎起来,震的手腕上的铁索哐当作响:“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楚云瑶依言松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举起手里的长刀,对准女子的胸口,用力往下一劈。 衣衫敞开的瞬间,墨凌渊及时的撇开视线。 穆清迟钝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后知后觉的捂着眼睛,红着脸,不解的开口:“少夫人,我以为你要剖开她的肚子,为何要划破她的衣衫?” 楚云瑶白了穆清一眼,义正言辞的开口:“本小姐在你眼中就如此残暴?会做出开膛破肚这种血腥暴戾的举动? 本小姐只在替孕妇取出孩子的时候才会剖开女人的肚皮......” 穆清:“......” 穆清内心:您不残暴,您不血腥,您不暴戾,难不成您温柔大方,弱不禁风? 您这辈子除了这张欺骗性十足的娇俏面孔,做出的哪件事不是血腥残暴的? 您还真当自己是一朵温室里长大经受不住风吹雨打的白莲花呀。 听到孕妇两个字,女子的眸瞳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握紧了手指...... 第459章 我会护着你 女子的衣衫被楚云瑶从中间划开,一览无余的敞开在护卫的面前,越是挣扎,身子就越发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虽然墨凌渊和穆清已经转开了眼,但这里面有的护卫盯着她的身子依然看直了眼睛。 女子嘶声竭力的嚎哭起来:“楚云瑶,你也是女人,你竟敢这么侮辱我,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楚云瑶握着刀,挑开她遮挡在胸口的布料看了一眼,冷声开口:“跟被你杀死的人比起来,这点侮辱又算的了什么?你当初杀了秦千黛买回来的小丫头,又剥了她的脸皮戴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你的侮辱比起来,人家的命更重要?” 楚云瑶扒了穆清身上的外套,对着女子扔过去,手指一转,扔了几枚钉子将外套钉在墙壁上,挡住了女子的身子:“好了。” 穆清见自己的衣服被盖在女子身上,一阵恶寒:“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楚云瑶瞥了眼穆清:“她毕竟是个女人,衣不蔽体终究不好,借你的衣服给她遮一下而已,待她死了,再将这衣服还给你。” 穆清急急的开口:“不用了,在下衣衫多,这衣服就给她,不用还了。” 楚云瑶抿着唇,轻笑了一下,也不打算继续逗穆清了,将手里的长刀扔给他,“如果我猜的没错,她的孩子应该在对方手里,继续问下去,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穆清愣了一下,看着楚云瑶的眼神满满都是疑惑:“少夫人如何得知这女子有了孩子的?” 楚云瑶勾起唇:“我不仅知道她有孩子,我还知道她的孩子依然处于哺乳期呢。” 穆清越发纳闷了:“少夫人,您的把脉水准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吗?” 就算是华佗转世,也不会如此神吧? 楚云瑶纤细的腰板挺得笔直,昂着脑袋,盯着面如死灰的女子,“她穿着深色衣裳,胸前的衣衫是湿的,虽然血腥味道和脂粉味浓重,可我依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 我给她把脉,确定她身子虚弱,气血不足,大概是产后营养不好产生的后遗症。 再者,她确实生产过。 我挑开她的衣衫,发现她胸前裹了两层束胸带,而她本就身材瘦小,长相普通,又是个极力在人面前降低存在感的女人,那张脸又稚嫩十足,外人压根就不会将她往另一层身份上靠拢。 白日里,我让宝儿去试探她,坐在树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看到她表情僵硬,说话和笑的时候面孔及其不自然,再结合她说的话,我也不会怀疑她戴了人皮面具。” 女子见楚云瑶分析的头头是道,“噗”的一声,对着楚云瑶和穆清喷出一大口鲜血。 楚云瑶暗叫不好,想要拉开穆清,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件黑色的外套飞速而过,兜住了女子吐出的鲜血,盖到了女子的脑袋上。 楚云瑶转过身,就见墨凌渊披在身上的外套不见了。 墨凌渊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来,揽在怀里,语气里满是不悦:“不要只顾着跟别的男人说话,到本帅怀里来,本帅护着你。” 穆清:“......” 这恋爱的酸腐味,浓浓的充斥着穆清的狗鼻子...... 第460章 甜甜蜜蜜的小两口(撒狗粮) 嗯,穆清知道了,少帅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跟少夫人说太多话。 穆清很自觉的将墨凌渊的衣衫从女人的脑袋上拉下来,就见厚厚的衣衫破了几个洞,女子的脸上被什么东西腐蚀的血肉模糊了。 穆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心反胃的场面,连连后退到一边:“少帅,少夫人,她死了。” “拖到乱坟岗,浇上火油,将尸体烧干净。”楚云瑶蹙了蹙眉,叮嘱道:“她嘴里藏了毒,咬破后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却将自己毒死了,一定要烧干净。” 穆清命人将尸体从墙壁上弄下来,“您刚才不是说要剥了她的皮做成灯的吗?” “只是吓她的迷信说法。”楚云瑶虽然经历了魂穿事件,对鬼神也有了敬畏之心,但还是选择相信科学,“去府里的各个角落找一找,那小丫头的尸体到底被她丢到哪儿去了。” 一行人出了地牢,墨凌渊的大掌紧紧的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低低的开口:“对不起。” 夜风裹着寒意,将这句话吹到楚云瑶的耳朵里,莫名温暖。 楚云瑶转眸看向他,语气软软糯糯的开口:“对不起什么呀?难不成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墨凌渊听着她娇娇的嗓音,仿佛骨头都酥一软了几分,“我暗中派了人时刻盯着秦千黛,确保她伤害不了你,但没料到问题会出在她买回来的小丫头身上。 还让你遭了罪,差点伤害了你,是我不好。” 一排排的灯笼在屋檐下散着明亮的光,楚云瑶一双水眸亮晶晶的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如躲藏在树梢后的月牙:“只是凑巧而已,有人想要害我,就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接近我。” 更何况,谁会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到在少帅府杀人抛尸。 看来这幕后之人,又是一个对少帅府了如指掌的人,否则,连少帅府的地形都不清楚,又怎么会避过少帅府护卫的眼睛,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作案呢? 墨凌渊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要沉一沦在她澄澈的双眸里。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少夫人,不好了。” 猛然看到少帅跟少夫人正在深情对望,管家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昨晚还听闻少帅跟少夫人正在闹别扭呢,今儿个两人好不容易和好了,他怎么也不看看场合就瞎嚷嚷打扰人家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呢。 管家止住脚步,抬脚就想要溜走。 楚云瑶回头,喊住管家:“老伯,出什么事了?” 管家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瞟了下墨凌渊,见他面色无波,忐忑的开口:“回少夫人,这几日府里的人接二连三的闹肚子。 我请了大夫过来看了,大夫说是吃坏了肚子,开了几副药吃了,却迟迟不见好。 这拖的时间一长,后厨的老婆子今晚突然就病发了,奄奄一息的,有进气没出气了。 我也没办法,只好求到少夫人您这儿了。” “快带我去看看。”楚云瑶跟在管家身后,问:“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病症,我也好早点给她治疗。” 第461章 少夫人经常将爷气的大发雷霆也不自知 管家苦着脸:“这几日您为了温公子的婚事忙的不见人影,一大早就离开了,好不容易晚上有点时间休息,谁也不敢用这种晦气的事情去劳烦您呀。 更何况,这两日您被噩梦魇着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们就更不敢劳烦您了。 如果不是到了人命关天的地步,这些佣人也不会托了我这张老脸,特意请您过去一趟......” 这个时空,人与人的身份等级是异常悬殊的。 楚云瑶是少帅府的少夫人,也是他们的女主人。 没有生了病,让女主人亲自把脉诊治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少帅越来越着迷被宠爱着的女主人。 他们身为下人,天生命贱,从前有了病,都是熬一熬,熬到自己好起来,就没事了。 后来到了少帅府,至少还有管家帮着请大夫,大夫治不好,只能等死了。 这府里有两位大夫,一位是墨大小姐,另一位是声名远播被尊为小医仙的少夫人。 墨大小姐出生高贵,性子冷冷清清,不爱说话,学的又是西洋人的医术,太不接地气了,无人敢劳烦墨大小姐诊治。 至于少夫人,平日里还算随和,笑笑闹闹的也挺好,背后议论她几句也不怎么计较,可发起脾气起来,动刀动枪杀人鞭尸,绝不含糊,没人敢轻易在她头上动土。 毕竟她可是个在少帅面前,都说一不二的人物。 听说还经常将少帅气的大发雷霆也不自知。 目前也就宝儿姑娘和管家敢在少夫人面前肆无忌惮了。 楚云瑶叹息一声:“医者眼里无贵贱,往后府里有谁生病,但凡拖了两日还不见好转,务必要告诉我,免得拖成了重疾。” 管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瞬间湿了眼眶,嗓音哽咽着:“少夫人真是医者良心,老奴记住了,老奴替他们谢谢你。” 这个世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命如草芥,活着已经不容易了。 突然有个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人告诉他,医者眼里,人无贵贱,将他们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这种感动,不仅仅只是情感的本能流露,还掺杂了一股信仰和崇拜的感觉在里面。 到了佣人们住的地方,就见好几个人或蹲着或半躺在地上,抱着肚子,抹着眼泪,一脸惊恐的看着躺在门板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婆子。 墨凌薇蹲在地上,手里握着西洋仪器,正在给老婆子诊治,嘴里念念有词:“心跳过缓,肠道紊乱,粪便中可见油滴,多泡沫,含食物残渣,有恶臭,带脓血......可能是慢性胰腺炎或小肠吸收不良,溃疡性结肠炎所引起的。” 楚云瑶闻言,纠正道:“有脓血,是痢疾样泻,腹部绞痛、恶心、呕吐及发热,是大肠感染。” 墨凌薇转身看向楚云瑶,脸色羞赧:“云瑶,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病情。” “术业有专攻,你主治心脑方面的疾病,肠胃科不是很精通也正常。”楚云瑶蹲下来,纤瘦的指尖搭上老婆子枯瘦的脉搏,“听闻你手术做得很好,这个时代,能达到你这样的医术水准,已经算是业内的顶尖水平了。” 楚云瑶望闻切文一番后,问:“这些天,她都吃了什么?” 第462章 府邸的禁地 管家环顾了一圈屋里的病人,“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了,大家都是同一个饭桌上吃东西的,有的人得了病,有的人没有得病,到底是为何呀? 少夫人医术高超,屈尊降贵过来给你们医治,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 楚云瑶松开手指,指腹在婆子的身上游走了一遍,语气越发凝重:“你们是想死还是要说实话?” 其中一个痛的在地上打滚的婆子实在熬不住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少夫人,我们该死,我们贪嘴,看到前面后院那口被封起来的井里面有泥鳅和鱼,我们几个老婆子每年都会往井里扔篓子。 今年的泥鳅和鱼比往年更加肥美,我们几个老婆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篓子捞上来,倒出里面的鱼和泥鳅,偷偷给自己加餐。 哪成想,吃完后,就这样了......少夫人,您可要救救我们啦,我们再也不敢偷吃东西了......” 管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急败坏的斥责:“那块地方不是早就被封起来了禁止过去的吗?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捞里面的鱼和泥鳅来吃,真是,真是......” 管家气的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压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分外怪异。 楚云瑶不明所以,来了少帅府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府里还有这种地方。 墨凌薇似乎也不清楚,诧异的问:“为什么要被封禁起来?那里面的鱼和泥鳅都不能吃吗?还是今年捞上来的鱼和泥鳅没有煮熟,肚子里有了寄生虫?” 墨凌薇抬眸看向楚云瑶:“云瑶,要给她们吃驱虫片吗?” 楚云瑶摇摇头,看向管家:“那口水井为何会被封起来?死过人吗?” 管家本不打算说原委,偏偏楚云瑶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都忌讳的事情说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少夫人真是一语中的,从前有人落在井里没有及时救上来,所以......” “果然......”楚云瑶见管家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女老少都信鬼神,敬鬼神,说不定,那人落井并非意外。 楚云瑶也不是太八卦的人,站起身,“带我去那里看看。” 管家一脸为难:“少夫人,那地方跟找出她们的病症有关吗?您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比较好,晦气。” 楚云瑶止住管家:“我怀疑他们是中蛊了,她们吃的泥鳅,是她们自己亲自煮的吗?” 有人低声回:“不是,是有一次晚上回房的途中,被秦千黛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到了,我们本来就不喜欢秦千黛,也不喜欢她身边的丫头,就逼着她给我们烧的......”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抬脚出了门:“带我去水井边看看。” 还没走出后院,就见府里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似乎受了莫大的惊吓,对着管家喊:“管家不好了,我们在井里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被水泡的发胀了,脸上血肉模糊,根本就分辨不清她是谁......” 这下不想去也必须去了,管家带着楚云瑶急匆匆的赶到被封起来的禁地...... 第463章 爷对少夫人千依百顺 发胀的尸体已经有腐烂的气息,散着异味,身上被盖了一块白布,地上好几处呕吐物,估计是那些帮着打捞的小厮看着尸体的可怖程度,实在忍不住呕吐了。 胆子小些的佣人远远的看着这种场景,自觉得留在了外面。 这是一处荒凉的地方,大门被铁锁锁着,里头被砖石堆砌着,旁边栽种着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看着很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金黄的叶子掉落下来,洒在地上,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在井口的四周,散落几片竹叶。 楚云瑶站在井旁,低头往下看,如果这井水里被人放了蛊药和竹叶,她们吃进去的泥鳅就是有毒的。 楚云瑶揭开尸体上的白布,看到脸上被剥了皮的死者,沉痛的闭了闭眼:“她才是秦千黛真正买回来的小丫头。” 管家大惊失色:“如果她是,那今日抓入地牢的那个......” “是假的,那人通巫术,会保存面皮,懂一些巫蛊之术。”楚云瑶不便多说,重新将手里的白布盖上:“寻个好地方,安葬她吧,是个苦命的孩子。 至于这口井,用泥土填平了,每个礼拜给府里的佣人加餐一次,往后不许再吃这些来路不明的食物了。” 战乱时代,好多人食不果腹,少帅府的佣人跟外头的人相比,已经算是吃的不错的了,可这些人依然馋鱼肉馋的慌,明知道这口井里死过人,还是抵抗不住诱惑每年都在里面用篓子捕鱼吃。 不知道南方那些灾民过的什么日子,难怪墨凌渊宁愿接受总统的保媒,娶仇人的女儿,怕是不希望锦城的百姓也跟南方的难民一样,饿殍片地,尸横遍野。 楚云瑶突然有些心疼墨凌渊,他贵为一方帅将,手握兵权,想要坚决拒绝这门婚事易如反掌,总统也不可能用权利逼迫他做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可他偏偏妥协了,硬着头皮娶了楚青泽从乡下接回来的丑八怪。 不仅没有虐待凌辱她,还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她。 虽然他脾气有点不好,动不动就生气暴躁,可对她也算的上是极好的了,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他从未阻止过。 就连她跟云澈的绯闻满天飞,也没见他在她面前刁难她,嫌弃她。 对她,墨凌渊勉强也算的上是千依百顺,包容到纵容的地步了。 楚云瑶默默的想着,她是不是也应该对他好一些? 楚云瑶回了后院,指挥佣人:“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使之泻去恶毒,可解蛊毒。” 忙碌了一通,又回答了墨凌薇一些医学问题,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楚云瑶撑着眼皮,头重脚轻的回了望月阁。 枪声响起后,整个少帅府就戒严了,宝儿翘首以盼,忐忑不安的等在院子里,提心吊胆一整晚,看到楚云瑶平安回来,扑过去抱着楚云瑶,激动的差点哭了起来。 墨凌渊军务异常繁忙,连觉都来不及睡,赶往军营之前,抽了点时间过来看她。 进门就见宝儿抱着楚云瑶,一张俊脸立即冷了下来,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本帅跟少夫人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第464章 合格的女主人 宝儿也有满腔的话要跟小姐说,对上墨凌渊不善的眼神,不得不将那些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回了偏房。 楚云瑶不停的打着哈欠,“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快说吧,我困死了,要睡觉了。” 墨凌渊:“......” 墨凌渊走到她面前,怜惜的抚了抚她的脸,突然笑起来:“我刚刚听管家说依照你的吩咐把后院那口井填平了,娘子,你作为这个府里的女主人,真是越来越合格了。” 那一声“娘子”叫的楚云瑶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连睡意都没有了。 温柔缱绻,舌头尖似乎都裹着一层蜜。 这种语气从墨凌渊的嘴巴里说出来,楚云瑶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她并不稀罕做这府里的女主人,只是本着医者人心,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而已。 楚云瑶避开他炙热的眼神,往床边走去,“我这几晚都没睡好,快要累死了,我要休息了。” 她当着他的面,脱了外套和夹袄,只剩一套棉布秋衣秋裤裹着玲珑的身段,转过身看着他:“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能不能等我睡醒再说?” 这丫头,不仅脸越发标志了,还长高了许多。 楚云瑶:“......” 楚云瑶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就被墨凌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楚云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眨巴着水雾蒙蒙的双眼看着他:“这一大早?” 墨凌渊的俊美白皙的面孔染上几抹艳色,脸颊好似涂了胭脂一般。 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哑着嗓音问:“这些混账话你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书上看到的呀。”楚云瑶本想说网络上到处都是,想到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网络,只好换了个说法。 “以后不许再看这些浑书了。”墨凌渊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少帅府是没有这些书的,大概是她在乡下的时候看的,难怪总喜欢胡言乱语,穿着清凉也不避讳着他,原来是被那些闲杂禁书给带坏了。 墨凌渊将她捂在被子里,叮嘱道:“往后不要当着外人的面,随随便便的换衣服,你长大了,要注意一些,不该露的地方不能随意露出来。” 墨凌渊觉得自己真是心累,刚开始像个老父亲一样打算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现在又要像个老母亲一样教她身为女孩子家的矜持和礼仪。 这种当爹又当娘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最想当的,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第465章 云澈跟迟夜白又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 楚云瑶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又不是外人,不需要这么生份吧,再说,我什么时候不注意随随便便了?” 墨凌渊听闻她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心里暗自欢喜。 好声好气的解释:“夏日炎炎的时候,你穿着短袖和纱裙,脖子上的扣子偶尔会敞开......” 只是那个时候,她身材又瘦又小,跟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他也就没在意太多。 如今长大了,可她这性子依然跟往日一样散漫,是时候提点提点她了,等到来年开春,她又大了一些,再教导就来不及了。 楚云瑶:“......” 热的要死,又没有空调和风扇,她再不解开领口的扣子,这一生细皮嫩肉都要被捂出痱子来了。 楚云瑶缩进被子里,“那么热的天气,我又没有穿着比基尼跳进河水里游泳降温,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了。” 就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各种束缚,她即使想要穿着清凉出门恐怕都会被人当作伤风败俗的神经病抓起来,才勉为其难的遵从这里的礼俗,尽量不露出小腿和胸口的。 只是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而已,墨凌渊就开始大惊小怪了。 墨凌渊思索片刻,“往后我允许你在我的储星楼穿着随意,你想要游泳,我也会抽时间带你去,但你出了门,必须穿的规规矩矩,不要打扮太暴露了。” 本就长得好,万一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云澈跟迟夜白又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 墨凌渊太清楚他们身为男人的劣根性了。 楚云瑶哈欠连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含含糊糊的答应了:“我知道了,都听夫君你的。” 墨凌渊见她如此乖巧听话,还喊他夫君,越发神清气爽了。 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掖好被子:“乖,等夫君从军营回来了再来看你。” 他恋恋不舍的坐在床沿边,见她呼吸均匀,很快就睡着了,看了眼天色,才起身,大步出了卧房...... ...... 楚云瑶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厅堂里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到了卧房。 楚云瑶唤了一声:“宝儿。” 宝儿立即从外面跑进来了:“小姐醒了?我刚做好饭菜,正准备叫醒你的。” 她扶着楚云瑶起床,手脚麻利的帮她穿好了衣衫。 楚云瑶伸了个懒腰,去耳房梳洗完毕后,直奔厅堂,看到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眉开眼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宝儿递了碗筷给她,在她对面坐下来,“今早出门采购的小年子回来,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说是楚四小姐在五斋酒楼跟人苟合,被当场逮住了。 这丑闻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整个锦城的人都知道了。” 楚云瑶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跟谁苟合?” 宝儿摇摇头:“不是太清楚,小姐要是想知道,等吃了饭,去了,随便逮着个买东西的人问问就清楚了。” 楚云瑶想到那晚楚云烟对她做的事情,心里头一阵恶寒,顿时没了胃口。 别说她是个女人,哪怕她是个男人,看到楚云烟那个样子,也只会觉得恶心。 这种手段跟逼良为娼的恶霸又有什么区别? 第466章 小姐怎么转性子了 给一个喜欢的男人下药,逼着云澈入赘楚家,替楚家当牛做马,扶持楚云锦,楚云烟还真是得到了楚青泽的真传,阴险下作手段都学的精到了骨髓里。 幸亏她意志坚定,精通医药,抗药性一向不错,才勉强撑着还有一丝清醒的理智在车厢里换了女装,回了望月阁。 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终于熬到药性一点点的散去了。 被墨凌渊抱到床上后,又被另一种药物侵蚀,出现了幻觉,抵抗住了身体里残留着的药性,才没有闹出颜面尽失的丑态出来。 否则,她的下场只会比楚云烟更惨。 楚云瑶夹了一筷子的鱼,想到昨晚被填封的井,问:“这鱼是从哪里来的?” “是在集市上买的,鲜活着呢,管家说入秋了,荷塘里的鱼不能捕杀了,留着明年孵小鱼,才能年年都有鱼吃。” 楚云瑶想到那些吃了蛊药的泥鳅,将鱼肉放到一边,扒了几口白饭,“这些天还是吃点蔬菜吧,做点素汤,不想吃鱼呀肉的了。” 宝儿吃的津津有味,闻言停住了筷子:“小姐,你不是无肉不欢的吗?” “嗯,只是想要暂时换个口味而已。”楚云瑶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宝儿:“......” 小姐怎么转性子了?要吃素了。 正巧墨凌薇走进来,见楚云瑶吃完了,捧着医术迫不及待的坐在了楚云瑶面前:“云瑶,后院里的那些人,按照你的方子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最严重的那位老人病症也减轻了许多。 我翻遍了医书,甚至去问了张大夫,都没有听说过用这个方子治疗腹泻的。 张大夫言辞闪烁,只说是秘方,让我回来问你,一问便知,这方子有何依据不成?” 楚云瑶接过墨凌薇手里厚厚的医书,随手翻了翻,“她们得的不是疾病,而是中了蛊毒,苗疆的秘术而已。” 墨凌薇半信半疑:“世上还真有这种秘术?” 墨凌薇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对于这些言论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她以为楚云瑶会有高见,却没想到还是这些论调,不免有些失望。 楚云瑶点点头:“这世上很多事都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合理解释,就比如有些偏远地区的赶尸之谜,还有人在家里请笔仙,下降头之类的,苗疆巫蛊之术追溯到几百年以前就有了,只是后来慢慢失传了。 这种秘术对接班人的要求很高,想要找出一个有天分的继承人是很困难的。” 墨凌薇沉吟片刻,羞愧的垂下脑袋:“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这个时空,跟二十二世纪相比,物质匮乏,精神贫瘠,哪怕好学,也不能像几百年之后那样,坐在家里博览群书,涉猎各个领域。 楚云瑶扬唇微笑:“实践出真知,这世上的事本就千奇百怪,还有人从另一个时空灵魂穿越到这一个时空来的,你相信吗?” 墨凌薇以为楚云瑶在逗她,抿着唇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手掌撑着下巴:“哎,换了是我,我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如果这事没有发生在她本人身上的话。 第467章 活的不耐烦了 五斋酒楼里。 彻夜翻云覆雨至精疲力竭的男人女人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睡得昏天暗地。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楚青泽带着一帮家丁,气呼呼的闯进了卧房里,声如洪钟:“云公子,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哄骗我最小的女儿,你必须对她负责,否则......” 楚青泽正要去掀被子,一眼看到正熟睡男子的面孔,吓的瞪大了眼睛,转头对着身后的家丁吼道:“都给我滚出去,把门带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一吼不要紧,直接将床上正在酣睡的两人吵醒了。 徐长林闭着眼,烦躁的骂起来:“哪个王八蛋打扰小爷的美梦,活的不耐烦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粗犷,压根就不是云澈云公子的嗓音。 楚云烟缓缓睁开眼,待看清搂抱着自己的男人的面孔,惊的尖叫起来:“啊!!!” 徐长林掏了掏耳朵,满意的捏了捏楚云烟的下巴,“小美人,你终于醒了。” 立在床前的楚青泽见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被这么个登徒子轻薄了,气的手掌都在发抖,扬起巴掌就朝着搂抱着女儿的男人扇过去,“哪里来的孽畜,竟然对我女儿做出这等下一流之事。” 楚青泽颤抖的手掌被男人遒劲的手一把抓住,那人听到楚青泽说的话,神情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倒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原来是未来的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还请息怒,待小婿穿了衣服再跟您谈论你女儿主动勾一引我这件事。” 楚云烟气的七窍生烟,绕着爪子就去抓徐长林的脸:“我什么时候勾一引你了,你个下一流胚,登徒子,我要送你去见官。 你竟敢强暴我,我饶不了你。” 奈何被被气的不轻,别说打人了,楚云烟这种千娇百宠的千金大小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楚云烟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气的哭了起来。 徐长林久经风月场所,见惯了女人这幅阵仗,一只手臂牢牢的禁锢着楚云烟,另一只手对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快要气晕过去的楚青泽挥了挥:“岳父大人是打算就在这里看着我们吗?” 楚青泽到底见惯了风浪,见这男子虽长得一般,但遇事沉着冷静,丝毫不胆怯,料想一定也算是家境殷实之人,更何况,能入住五斋酒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 如今宝贝女儿已经被轻薄了,可不能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将人告到监牢里去更是得不偿失。 这是要是传出去,别说云澈了,就连走卒小贩都不愿意娶云烟了,还不如就让这人娶了云烟算了。 楚青泽权衡再三,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转过身子,坐在了杯盘狼藉的桌子前,手掌紧握成拳头,听着楚云烟的凄惨的哭声,气的一把掀翻了桌子...... 第468章 多好的一颗棋就这么废了 等了半响,才等到徐长林穿好了衣服,楚云烟抽抽噎噎的哭声不绝于耳。 嬉皮笑脸的开口:“哭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大不了娶了你,徐家主母的位置还不至于委屈了你。” 楚青泽耳朵尖,心思一动,转头看向徐长林,“哪个徐家?” “还能是哪个徐家,当然是家里做铁矿生意的徐家了。”徐长林一副纨绔的二世祖模样,往楚青泽面前一坐,“敢问您是哪门哪户?” 楚青泽眯了眯眼,报上家门:“楚家。” 这整个锦城,能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个楚家。 徐长林顿时双眼放光,看着楚青泽的视线熠熠生辉,“岳父大人,真是幸会呀。” 楚青泽一直想要跟徐家搞好关系,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认识了徐家的继承人,两人简直各怀心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聊得热火朝天。 还躺在床上的楚云烟听着父亲不但没有为自己出气,还承诺将自己许配给这个登徒子,气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穿好了衣服,抓起桌上的剪刀,就朝着徐长林刺过去。 徐长林身材高大魁梧,长得粗犷至极,看似一介莽夫,身手却灵活的不得了,在楚云瑶的剪刀刺过来的时候,就将楚云烟的手一把捉住了。 反手一扭,就将楚云烟带到了怀里,禁锢住,笑着开口:“小娘子这脾气火辣辣的,正对爷的胃口,这婚期晚一日不如早一日,免得小娘子肚子里怀了我的种,嫁过去落人口舌,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明日去楚家提亲,如何?” 楚青泽生怕楚云烟的肚子真的大起来了,求之不得:“使得,使得。” 楚云烟拼死反对:“我就是一头撞死了也不会嫁给你的。” 楚青泽呵斥道:“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徐长林闻言,异常满意。 将楚云烟往楚青泽怀里一推,抬脚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家里告知父母双亲。” 待卧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楚云烟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我不要嫁给他,他长得不如云公子,说话又粗鲁,哪里都配不上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楚青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口口声声云公子云公子的,为父还没问你,你昨晚约的人明明是他,怎么会跟徐长林搅在一起?” 楚云烟被问的愣了一下,“他跳窗走了。” “他走了,你不会也离开吗?” “我,我也中了药......”楚云烟羞愧难当。 楚青泽没想到自己一世精明,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货,连女子最重要的名节都糟蹋了。 他缓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嫁给云澈,也不是没办法,我暂且先稳住了徐长林,趁着这件事还未传播开,先用粮草将云澈引过来,到时候再跟他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她娶了你。 如果不行,你就必须嫁给徐长林,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嫁入比徐家更好的家庭了。” 见楚云烟还要争辩,楚青泽失去了耐心:“就这么决定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多好的一颗棋啊,就这么废了,楚青泽心里一阵惋惜。 第469章 一石三鸟的计策 的顶楼包间里。 楚青泽扫了眼对面坐着的男人,试探的开口:“云公子,你跟小女......” 楚云瑶喝了一杯茶水,掀目看向楚青泽,“楚老爷,有话直讲。” 楚青泽想到整日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楚云烟,又禁不住爱妾的哀求,心一横,开口道:“云公子还愿娶小女吗?” 楚云瑶在心底默默的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外界都在传言楚家四小姐已经跟徐家公子有了婚约,楚老爷不会是想要一女许两家吧?” 楚青泽只觉得无地自容,好似被楚云瑶打了一巴掌。 楚云瑶懒得跟他废话,问:“上次我们明明谈好了价码,你突然反悔,不仅将楚四小姐许配给了别人,甚至连粮草都不打算卖给我了,如今又约我,难不成是改变主意了?” 楚青泽盘算的好好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心里也有些窝火。 本来打算将粮草卖给南方来的军阀,毕竟军阀不差钱,离锦城还远,只要交货,不仅白白赚了一大笔,也不担心这些粮草会落到墨凌渊的手里。 落入墨凌渊的手里更好一些,到时候南方的军阀对上锦城的墨凌渊,司家隔岸观火,正好渔翁得利。 至于云澈这边,光天化日之下被逮到睡了楚家的四小姐,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他的女儿了,楚家跟云澈一旦绑定在一起,云澈往后就必须替楚家和司家卖命了。 简直就是个一石三鸟的计策。 结果偏偏被楚云烟给弄得一团糟了,捉奸捉到的男人竟然变成了徐长林。 他原本还打算用婚约稳住徐长林,想要隐瞒这件事,没想到那家伙生怕楚家反悔了,踏出卧房的门,就对外宣称楚家的四小姐已经是他的女人,弄得满城皆知,楚云烟的名节算是彻底毁了。 而原本有意向高价购买他手里的粮草的南方军阀,直说找到了价格更低的卖主就彻底的消失了。 至从楚云瑶开了,他的好几个赚钱的店铺都快要倒闭了,手里头的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而司家还在招兵买马,急需要钱。 楚青泽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找云澈。 楚青泽本就脸皮厚,舔着脸道:“这批粮草,我本就一直为云公子你留着,至于小女,哎,小女心里头中意的人一直都是你,至于徐公子,其实是个误会。” 楚云瑶手指有节奏的扣着桌面:“听闻南方的军阀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批粮草,一半用于军用,另一半用力调整南方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不知道是真是假。 三日后,我要离开锦城去往南方,你如果真心想要卖给我,明日傍晚在锦城边境的南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云澈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定金,三十万两,剩下的七十万两,明日那边接洽的人会结清。” 楚青泽喜出望外,从口袋里掏出合同,签上大名,按了手印:“云公子真是个爽快人,如此甚好。” ...... 宝儿端着茶水进来,就见楚云瑶正聚精会神的趴在桌上描摹,看到她描摹的图案,宝儿惊叫起来:“小姐,你还会画钱呀,这银票画的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 第470章 又一个伤心的痴心人 楚云瑶将最后一张大面额的银票画好,扭了扭酸涩的脖子,“废了我好几天的功夫,终于画够了一百万,如果不是为了让楚青泽吃亏,凭着我的画功,拍卖几幅画也能赚个好几十万了。” 宝儿拿起一张银票,跟真的银票对比了好半天,纳闷了:“可你画的跟真的一模一样,连我这种知道是假的的人都分辨不出来银票的真假,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楚云瑶狡黠一笑,指了指颜料盒:“这些颜料,可是我特意配置的,三天之后,就挥发的一干二净,楚青泽这种抠门的人,一下子收了这么大额数目的银票,肯定会锁在自己的保险箱里,等到他再将这些钱拿出来,这些钱就成了一叠废纸,毫无用处了。” 宝儿惊的长大了嘴巴,“小姐,你干嘛不多给他一点钱,让他有多得意就有多失望。” 楚云瑶弹了一下宝儿的额头:“你以为画这么多钱我不累呀,再说了,这些颜料的配置,也是我寻了好久的原材料才寻到的,这些心血加在一起,马马虎虎抵得上一百万两吧。” 楚云瑶刚收拾好东西,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挡在门口,如一树芝兰,气宇轩昂,生的俊美非凡,又贵气逼人,浑身萦绕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生杀予夺的凛冽气势。 他似乎极其不耐,看到宝儿后,三两步朝着楚云瑶走过来,“你就是云澈?” 楚云瑶点点头,“封少爷,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一趟?” 封少瑾眉眼沉着薄怒,转眸瞪向宝儿:“楚云瑶呢?去哪里了?” 宝儿被吓了一跳,差点说不出话来。 楚云瑶见状,将宝儿揽到身后,淡淡开口:“封少爷这是做什么?可别吓着了不相干的小丫头。” 宝儿见封少瑾似乎是来找楚云瑶麻烦的,生怕他在闹事,赶紧回答:“我们家小姐身体抱恙,在少帅府休息呢,您要是有什么事,可否告知一声,我回府后再转告给我家小姐。” 封少瑾听闻楚云瑶在少帅府,一肚子的气顿时发不出来。 楚云瑶见他怒气磅礴又隐忍不发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将装了银票的木盒子递给封少瑾:“这是少夫人让我交给你的银票,明日傍晚时分,你只需去锦城边境的南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可。 这些粮草一半给你作为军用,另一半稳定南边世面上的米价。” 封少瑾漆黑深邃的凤眸缓缓眯起:“听闻墨凌渊的军营缺乏粮草,而你又跟楚云瑶关系匪浅,你们会这么好心将这批粮草让给我而不是去帮助墨凌渊度过危机?” 楚云瑶扬起唇角,嗓音寡淡清冷:“军营缺乏粮草这种危言耸听的消息都是有心人放出来的,她问过墨凌渊了,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更何况,这批粮草,我们又不是白白的送给你。 我要的那些枪支弹药,备齐了没有?” “傍晚时分,正好能运送到锦城。”封少瑾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给楚云瑶:“这封信,替我交给楚云瑶,让她转交给该转交的人,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第471章 爷知道云澈这些天一直在云来阁 傍晚时分,楚云瑶一身白色的披风,站在山头上,眺望着远处的大好河山。 云大站在身后:“小姐,枪支弹药拿到了,封少瑾带着人押送着粮草离开了锦城,楚青泽目送他们离开的。” 楚云瑶转过身,如花般的笑靥在脸上绽放,“我把你们留在军营训练了这么久,三十米之内,能百发百中吗?” 云大拱手:“回小姐,五十米之内,可百发百中。” “甚好。”楚云瑶满意的点点头:“云四云五挑选的这些人,都是从死亡边缘捡回来的,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或被抛弃或被遗弃,这是唯一能让她们有尊严的活下来的机会。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绝地反击的女人,好好训练培养,她们一定会成为我们‘凌云门’最精锐的队伍。 往后,北面山头的后山处,就是你们秘密训练的基地。 白日里,你们中的一部分人是普通的工人,替我在厂房工作,晚上,你们需要读书认字,努力训练,三个月之后,我亲自过来检查你们的训练成果。” 楚云瑶拢了拢披风,抬脚往停靠着马车的方向走。 云大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一股傲然之气油然升起。 如果没有遇到小姐,她们很多人都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哪怕活着,不是被卖到烟花之地,就是被送到勾栏里,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永远被人当畜生一般使唤。 如今跟着小姐,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凌辱她们了。 女人最弱的时候,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是最多的。 一旦强大起来,那些欺软怕硬的魑魅魍魉就再也不敢靠近她们了。 楚云瑶坐着马车,和宝儿一起回了少帅府,刚跳下车,就见等在门口的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拉着楚云瑶就往后院走。 “老伯,发生什么事了?”楚云瑶不明所以。 “嘘。”管家环顾一圈,赶着马车急匆匆的绕到后院:“总统和督军都过来了,少帅和大小姐正陪着呢,宫大公子也过来了,似乎跟两家联姻有关。 少帅派人到处去找您,连您的影子都没找到,您去哪儿了?” “我......”楚云瑶眸色闪了闪:“找我干什么?回来反对这门婚事吗?” 管家眼角的余光瞟了下楚云瑶,“从宫家回来的时候,少帅的马儿撞到了楚家的三小姐,楚三小姐说云澈云公子这些天一直留在,跟您的父亲楚老爷谈粮草生意,可有此事?” 楚云瑶:“......” 刚甩掉了楚云烟这块狗皮膏药,楚云熙又贴上来了? 她上辈子一定是刨了楚家的祖坟,这些人才见不得她好,时时刻刻的想要给她添堵。 管家见楚云瑶不回答,就当她默认了,叹了一口气,如长辈一般劝道:“少夫人,外面都在传您跟云公子关系匪浅,老奴一大把年纪了,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您一定不会是这种人,可就算您不是这种人,您跟少帅已经成亲了,少帅心里会怎么想? 少夫人,您就听老奴的话,跟云公子断了联系吧,万一哪天,云公子触到了少帅的底线,可不是闹着玩的。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少帅这人平时里看着清心寡欲,但凡发起怒来,别说了,怕是连跟您有关的所有人都会被您牵连了。” 第472章 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楚云瑶揉了揉眉心,云澈是她的另一重身份,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条退路和最后一道屏障,作为一个女人且还顶着少帅夫人这个特殊的身份,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方便。 而云澈,这个身份亦正亦邪,棘手的时候只要他出面,就一定能摆平,也会跟少帅府撇清所有的干系,不会拖累任何人。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让墨凌渊知道她另一个身份的。 可也不能让墨凌渊一直这么误会下去,尽管她都已经跟他发过誓了,跟云澈不会有什么,但墨凌渊似乎压根就不相信她。 楚云瑶只觉得头疼。 她当然清楚管家的一番好意,替她考虑了最坏的后果,可要她彻底跟云澈划清界限,除非她死了,否则,云澈是绝对会出现的。 “老伯,我知道了,谢谢你。”楚云瑶也不便跟管家多解释什么。 管家见她这幅模样,哪里有半点想要跟云澈断了的纠结,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底默默的叹气。 楚云瑶跟着管家从后面进了望月阁:“墨凌渊不是找了我许久吗?为何要我从后院进?” 管家满面郁色:“总统也在前厅,少帅的意思是让您尽量不要跟总统正面交锋。” 楚云瑶想到自己答应过封少瑾的事,问:“总统是为了宫墨两家联姻这件事才来的吧?” 否则,他老人家也不至于屈尊降贵的来少帅府,有什么事,直接在督军府就解决了。 管家点点头:“是的,讨论了一整个下午了,督军也很满意这门婚事,总统也很喜欢大小姐,宫大少爷也很喜欢大小姐,大小姐也没反对,这良缘似乎要结成了。” 在管家眼里,宫家这种家庭,跟古代的皇家别无二致,能得到长辈的喜欢,未来夫君又生的一表人才,英俊不凡,温文尔雅,对墨凌薇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婆家了。 简直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楚云瑶冷哼:“红口白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就相信了?宫曜要是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那么喜欢墨凌薇,也不会偷偷的连女儿都生了,将外面的女人接进宫家。” “这......”管家愣了一下,对宫曜的印象降了几分:“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三妻四妾很正常?”楚云瑶盯着将墨凌渊兄妹俩当亲生孩子一般看待的管家,咬了咬牙,“好,就算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你说宫曜很喜欢凌薇,我就不同意。 但凡一个很喜欢未来妻子的男子,绝不会在联姻之前纳妾生子,将妾室带回祖宅,还没结婚呢,男人就如此放肆,结婚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们大小姐是什么性子,您心底没数吗? 难不成,您希望墨凌薇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不成?” 楚云瑶丢下这番话,头也不回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管家:“......” 想到过世的督军夫人,管家心里针扎般的疼起来,眼眶都湿了。 看着楚云瑶纤细的背影,他心一横,追上去的脚步收回来,生生的顿在了原地...... 第473章 女主打脸宫家人 楚云瑶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督军爽朗浑厚的笑声以及宫爵拼命夸赞墨凌薇的溢美之词。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久久不闻墨凌渊和墨凌薇的声音,直接推门进去了。 看到她突然出现在厅堂里,墨凌渊眸瞳里闪过一丝不悦和责备,站了起来,对着楚云瑶招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墨凌薇压抑的心情突然缓解了,木然的面孔上总算浮出一丝生机:“大嫂,过来坐,你每日打理完少帅府还要忙的事,辛苦了。” 墨凌薇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楚云瑶立即明白了。 这是帮着在督军和总统面前解释自己到底做什么去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楚云瑶对着墨凌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站在墨凌薇和墨凌渊中间,对着面前的三人一一打招呼:“督军,总统,宫大公子,很抱歉,我来晚了。” 督军看到楚云瑶的第一眼,好心情就消失了,板着脸一声不吭。 宫爵依然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双精光四射的双眸审视了她一番,明夸暗讽道:“云瑶可是新时代的女子,贵为少帅夫人,还亲自打理,这么厉害的女子很是少见啦。” 虽然已经到了新旧交替的时代,但很多人的观点是没有改变的。 年轻一辈的人觉得这是自食其力,每个凭借本事做一番事业的人都值得尊敬。 可这些话听在老一辈的人耳朵里却极其刺耳。 贵为少帅夫人,不顾脸面和体统,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说的好听点是做生意,说的不好听,跟那些小商小贩有什么区别? 门店开起来了,交给别人打理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整日往店里跑,每天这么晚才回府,难道让外面的人以为堂堂少帅府连一个少夫人都养不活吗? 还是让别人认为,少帅府银钱吃紧,需要少夫人努力赚钱维持家用? 别说少帅府了,简直连督军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宫曜见楚云瑶进来,抬眸对上她犀利的视线,眉心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端起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打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招惹到楚云瑶。 楚云瑶自顾自的坐下来。 闻到这些饭菜的香味,越发觉得饥肠辘辘,倒了杯清酒给自己,似笑非笑的看向宫爵,仿佛听不出总统言语里的轻蔑,口吻极其诚恳的回:“承蒙总统大人夸赞,夫君整日耳提面命,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心系百姓疾苦。 我虽是个弱女子,没如此大的能力,但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当初创立也多亏夫君的大力支持,为锦城的百姓提供生存的技能和岗位,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安居乐业。 云瑶不才,虽然在乡下长大,但自认为自己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做生意,而是跟一位厉害的师傅学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医术。 当初给宫大公子难产的妻子接生,如果不是我剖腹取女,再缝合伤口,怕是宫少夫人已经一尸两命了......” 话音没落,督军手里的杯子从掌心滑落,“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又顺着狼藉的桌面滚落到地上,他眸色沉沉的盯着楚云瑶,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474章 如此毒妇真是可恨 楚云瑶装出一脸被督军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了的表情,怯怯的开口:“云瑶自认为医术不错,给宫少夫人剖腹取女,替宫大公子的妻子接生......” 督军暗沉的眸光扫过对面沉默的兄妹两人,转头看向总统和宫曜,嗓音冷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大公子都已经有妻有女了,还要来我督军府提亲,是以为本督军的女儿配不上宫大公子,只配给宫大公子做妾或者平妻不成?” 宫曜正要开口解释,被总统拦住了。 宫爵脸色很难看,“这,这件事您不知道吗?上次内子拜访督军府,将这件事告知了督军夫人,还请督军夫人转达给您的,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本督军知道什么了?”督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内务全权交给秦芷柔打理,他一直在家静养,可这么大的事情,秦芷柔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跟他透露,那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个家继续交给她管下来,他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如此毒妇,真是可恨! 宫爵见墨中天怒气冲天,放低了身份,解释道:“是这样的,犬子在外,遭人暗杀,被一女子所救,女子爱慕他,用尽了手段,怀上了犬子的孩子。 都怪我教子无方,等我知晓这件事的时候,那女子竟然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听闻中途难产,还是由少夫人帮着亲手接生的,否则,就一尸两命一了百了了。” 说到这里,宫爵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楚云瑶的多管闲事才导致那母女活了下来给宫家惹了一堆麻烦一样。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反击:“我看宫大公子对那女子极其上心,一口一个妻子一口一个内人,似乎那女子出了一丁点意外,她的郎君就会生不如死一般。 我还以为两人是恩恩爱爱的结发夫妻,万万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是个心机深重耍了手段的...... 如果我早点知道宫大公子的身份,就昧着医者的良心,不淌这趟浑水了,免得毁了宫大公子跟凌薇的好姻缘。 更不会让总统您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特么的,搞大了女人的肚子,现在将屎盆子全部扣到对自己儿子有过救命之恩的女人身上,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家庭吗? 是人家强逼着你儿子弄大人家肚子的? 别说你儿子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女人那些勾引人的手段。 她楚云瑶一介女流,被人下了药,大冷天的都能泡在冷水澡里缓解药性。 你宫曜这么大个男人,难道推不开那个女人不成? 无非就是混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半推半就成事了而已。 现在倒好,不反思自己儿子管不住下半身,竟然还怪人家女人心计深。 恨不得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一尸两命,一了百了,好让自己儿子跟掌控军权的家族联姻,达到自己权势的最大化。 楚云瑶现在严重的怀疑,宫爵当初给墨凌渊保媒,做主将楚家女儿嫁给墨凌渊,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北方的和平,更多的怕是私心。 比起让墨凌渊娶一个知书达理家境甚好的大家闺秀,让墨凌渊娶一个死对头的女儿,似乎更能削弱他的势力。 第475章 恶心的大猪蹄子 宫爵闻言,一张脸都黑了下来,狠狠的瞪了宫曜一眼。 宫曜抿了抿唇,木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墨凌薇,嗓音温凉如水:“倾城待我恩重如山,又痛失父母,孤苦伶仃,我不能辜负了她,不得不带她回了宫家。 父亲原本并不知晓此事,是我一意孤行,给她一个孩子,就当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我承诺过要照顾她下半辈子,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里无法谋生,我不忍心见她凄惨孤苦。 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我娶她为妻,我对她也并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最多纳她为妾,她性子本分柔弱,不会与我的正妻争夺宠爱。” 楚云瑶语气讥讽:“宫大公子对救命恩人可真是有情有义呀。” 你不忍心见人家凄惨孤苦,就娶了人家不是更好吗? 何必还来招惹墨凌薇呢? 墨凌薇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还没嫁过门就要看到那个碍眼的情敌? 你觉得沐倾城性子本分柔弱,不会与正妻争夺宠爱,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恶心的大猪蹄子。 楚云瑶顷刻间忘记了最近几日吃素的誓言,气的夹起桌面上的卤猪蹄咬了一口。 那一排细细小小的糯米牙齿狠狠用力,好似在啃咬宫曜的血肉。 宫爵立即提出了自以为满意的解决方案:“内子为了这件事气的好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可事已至此,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出去,我们宫家也不是如此绝情的人。 如果凌薇膈应,宫家可以辟出一块单独的院落,将她们母女安置进去住,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样就不会影响小两口的生活了。” 楚云瑶:“......” 楚云瑶恨不得将手里未啃完的猪蹄子砸到宫爵这个老东西的脸上。 什么叫不影响? 就算沐倾城不需要宫曜了,可孩子这么小,难道不需要父亲吗? 凭着她对沐倾城的了解,看似柔弱,实则是个狠人,特别舍得对自己用苦肉计。 搬到了单独的院落里,说不定大人孩子三天两头生病。 宫曜打着看孩子的幌子去了沐倾城的住处,墨凌薇连抱怨的理由都没有,否则,就只能落下一个嫉妇,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的称号。 还有比这更令人憋屈的吗? 宫曜这种在感情上又拧不清的男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督军冷沉着脸孔,“这门婚事,暂且作罢,再从长计议吧。” 楚云瑶看到墨凌薇似乎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宫爵有些不甘心,“作为长辈,我很喜欢凌薇这孩子,我也一直将凌薇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我保证,只要凌薇愿意嫁给犬子。 除了沐倾城这一个妾室,犬子不会再纳任何妾室。 我跟夫人也只承认凌薇着一个儿媳妇。” 督军脸色缓了缓,明显的有了松动之意。 这个世道,但凡是个有些权势的家庭,无论长辈还是小辈,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连他自己,都有好几房妾室。 他生气的并不是宫曜纳了妾,而是在女儿墨凌薇嫁过去之前,就有了妾室和孩子,那妾室还顶着宫曜救命恩人的头衔,在宫曜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对女儿太不利了。 第476章 将这种虚妄的誓言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 如果宫曜真能保证这辈子只有一妻一妾,也够诚意了,墨凌薇往后也不会活在勾心斗角之中。 墨中天思来想去,正要开口,墨凌渊接过了话茬:“总统这话,言之过早,凌薇身体不好,万一嫁过去几年无所出,也不能耽误了宫大公子传宗接代。 这事,还是如家父所言,暂且搁置,从长计议吧。” 楚云瑶也连连附和:“这嫁娶又和离实在麻烦,宫大公子跟我们家凌薇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早就崇尚一夫一妻制了......” 更何况,天要下雨,儿要纳妾,是一个做长辈的能制止的了的? 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就是男人的心了。 难不成要将这种虚妄的誓言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 宫曜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指望他管住自己的心? 听到和离两个字,墨凌渊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楚云瑶转头看向墨凌渊,用眼神询问:她哪句话说错了? 难不成你如花似玉的妹妹嫁到宫家这种家庭,被坑了后还不能和离不成? 还是是对一夫一妻制有意见? 墨凌渊生怕她乱说话,将长辈的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见她津津有味的快要啃完一整盘的卤猪蹄了,夹起碗里最后一个卤猪蹄塞进她的嘴里,淡淡道:“多吃点。” 楚云瑶:“......” 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墨中天的怒火。 本就看楚云瑶极度不顺眼,墨凌渊还三番五次的护着她,已经令墨中天极其不爽了。 如今墨凌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仅对楚云瑶没有半分苛责,反而还亲自喂食给她吃,这种亲密的举动,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做本无非议,可在长辈面前,就是极大的耻辱。 所有公婆,只愿意看到儿媳妇服侍儿子,何曾见过儿子服侍儿媳妇,更何况,还是一个他哪哪都看不顺眼的儿媳妇。 这种都已经爬到儿子头上的女人,要来何用? 宫爵坐在墨中天身边,轻易捕捉到了墨中天的隐藏着的情绪,煽风点火道:“说到传宗接代,云瑶嫁入少帅府也大半年了吧? 什么时候替凌渊添个一男半女呀? 传言秦千黛搬入少帅府的时候,你还因为这件事跟凌渊闹过和离? 这秦千黛如果不是细作,你就不能容她?” 楚云瑶听到一半就已经炸毛了。 她跟墨凌渊连房都没同过,如何生出一儿半女?难不成隔空怀孕? 更何况,她年纪还小,压根就没有怀孕的打算。 至于秦千黛,管她是不是细作,只要她待在墨凌渊身边一天,她就不允许墨凌渊有别的女人。 楚云瑶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这生儿育女,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至于秦千黛这件事,别说她是细作,哪怕她不是细作,我也确实容不下她。 我宁愿和离,也不允许墨凌渊纳妾,我忠贞于他,他也必须忠贞于我,这是我们俩达成的共同协议。” 这一席大逆不道的话,简直语惊四座,令长辈瞠目结舌...... 第477章 不能休,休不得 一直沉默不语的墨凌薇傻傻的看着楚云瑶和面色无波的墨凌渊,愣在了当场。 墨凌薇不禁悲从中来,这世上,原本是有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愿意选择从一而终的,只是那个男人,不是封少瑾而已。 哥哥能为了嫂嫂做到如此地步,封少瑾为何就做不到? 墨凌薇心口刀绞一般的疼起来,低垂着脑袋,死死的揪着桌布,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无法自拔。 本就打算大发雷霆的墨中天听了楚云瑶的话,气的目龇牙咧。 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女子生儿育女本就天经地义,女子本就应当忠贞于男子,岂有男子也为女子守身如玉的道理? 不允许墨凌渊纳妾,不是逼着他断子绝孙吗? 哪怕有墨凌薇在场,墨中天也忍不住了:“岂有此理,这种嫉妇,还不休了留着有何用?” 墨凌渊薄唇轻启:“不能休,休不得。” 墨中天气的唇角都在颤抖,“如何不能休,哪怕是古代的‘七出’,她也犯了嫉妒这一条,如何就休不得了?” 墨凌渊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抬眸瞥了眼宫爵,淡淡道:“总统保的媒,这场姻缘的初衷并不是让我娶个贤妻良母,而是为了维护大局的稳定。 无论云瑶是怎么样的秉性,我都全盘接受。 除了和离,她的一切要求,我都会答应,当好夫君这个角色。” 宫爵:“......” 没想到墨凌渊竟然拿他当幌子了。 听墨凌渊如此一说,宫爵也不能支持墨中天的决定,逼着墨凌渊和离来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墨凌渊不肯纳妾,膝下的子女越少越好,到时候,大不了从宫家过继一个儿子到墨凌渊的名下,接管墨凌渊手里的军权。 宫爵眸底精光闪过,劝着墨中天:“你先别生气,这媒是我保的,当初你也是愿意的,可不能违反了初衷,息怒,息怒啊,我们再从长计议。” 墨中天被墨凌渊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墨凌渊十八岁时开始,他就给儿子物色了各种各样的未婚妻,可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短命,就跟受了诅咒一样,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偏偏外面流言四起,说墨凌渊是克妻命,但凡成为他的未婚妻,都活不长。 弄得再也没有家族敢将女儿许配给墨凌渊。 这孩子可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怎么忍心看着墨凌渊孤独终老。 这个节骨眼上,总统想要给墨凌渊保媒,他当然一口就答应了。 无论那人出生如何,长相如何,品性如何,他都不管了,只要是个女的,能在少帅府里活下来的,就能娶进门,打破了墨凌渊克妻的诅咒再说。 结果宫爵挑选的人家,竟然是楚青泽的女儿。 长相不错,如花似玉,且都是按照名门闺秀的要求培养长大的,知书达理,博学多才,上过学,读过书,大女儿甚至还留过洋。 虽然楚青泽这人不怎么样,但对自己几个女儿还算不错。 如果楚青泽敢拒绝这门婚事,就是想要挑起祸端,公然违抗总统的命令,总统就能明目张胆的打压他了,甚至还能趁机派别的人接管他的职务...... 第478章 楚云瑶气死人不偿命 如果楚青泽答应这门婚事,就相当于从行动上支持少帅府,对世人宣称楚墨两家并不是外人猜测的那样,也会引起司家的猜忌。 可万万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青泽这个老狐狸就这么摆了他们一道。 既没有舍得将他如花似玉的四个女儿中的任意一个嫁入少帅府,又没有拒绝这门婚事,竟然将丢在乡下的土包子给接了回来,丢进了少帅府。 这丫头要是死了,楚青泽还能反咬一口,说乡下这么恶劣的环境都能让他女儿活的好好的,怎么到了少帅府就活不成了? 越发验证墨凌渊是个克妻命。 偏偏这丫头是个命大的,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嫁进少帅府,打破了这一传言。 而第一次见面,察觉她又生的极其丑陋,不可能真的得到墨凌渊的喜爱,他也就放心了。 原本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结果没想到这丫头的容貌恢复了,竟然遗传了温如意那张令男人颠倒众生的面孔。 气质不同,但长相有三四分的相似。 这张脸......这张脸...... 每次看到这张脸,就好似揭开了墨中天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鲜血淋淋,令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墨中天如何还容得下楚云瑶? 如今听到楚云瑶不许墨凌渊纳妾的言语,想要当场枪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又怕吓着墨凌薇,只得生生忍着。 墨中天气血翻涌,双眸通红的瞪着楚云瑶:“早知今日,我当初就是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宫爵:“......” 早知道如此,他也不会保这个媒,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墨凌渊嗤笑一声,嗓音寡淡:“不是命硬的,都进不了少帅府,进了少帅府的,非死即伤,父帅,我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孤独终老要好吧?” 墨中天噎了一下,“曾佳丽本可以不死。” 如果不是楚云瑶动手杀了她,说不定曾佳丽都已经为少帅府开枝散叶了。 墨凌渊惨然一笑,“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跟您一样,为了维护不相干的人,害的在意的人郁郁而终,更不希望她跟母亲一样,整日以泪洗面。” 墨中天:“你......” 宫爵眼瞧着父子俩自揭家丑翻旧账,气氛也剑拔弩张了,赶紧打住:“今日之事,就谈到这里,下次再聊吧,我们先告辞了。” 宫曜站起身,看着一脸恍惚,心思压根不在这里的墨凌薇,“凌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也会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墨凌薇顺着声音的来源抬眸看过去,压根就没听清楚宫曜的意思,只得扯了扯唇角,挤出个牵强的笑容,便低下了脑袋。 见墨中天还坐在位置上,宫爵将人拽起来:“儿女是冤家,何必跟小辈怄气,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没什么不能原谅的,走吧走吧,我们从长计议。” 墨中天见子女都没有挽留自己,不得不借坡下驴,站起身。 楚云瑶本着医者仁心,多嘴了一句:“督军,您本就血压偏高,又经常胸闷乏力,心慌气短,不宜生气,否则,很容易心绞痛,严重还会发生心梗......” 第479章 你跟云澈这些天都在一起? 墨中天握紧了拳头,磨着牙:“发生心梗会有什么后果?” 楚云瑶实话实说:“凭着现在的医疗水准,一旦发生心梗,必死无疑......” “混账!”墨中天气的双眼发黑,抓起桌上的碗,就朝着楚云瑶砸了过去,“你竟敢盼着我早点死,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丫头。” 碗里的汤汤水水和饭粒洒了出来,楚云瑶正要躲开,身子一旋,被墨凌渊护在了怀里。 低低沉沉的闷哼声从头顶传来,楚云瑶缩在墨凌渊的怀里,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就见那碗砸在了他的后背上,碗里的汤水全部都泼到了他的衣衫上。 墨凌渊淡淡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父帅,云瑶是大夫,医术精湛,第一次去督军府,也是她跟我说您身体不好,肝火旺盛,让我不要惹您生气,提醒您多喝菊花茶降火。 她年纪小,口无遮拦惯了,喜欢实话实说而已,不是存心要诅咒您。 您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是我没有教好她。” 墨中天见墨凌渊竟然维护楚云瑶到这个地步了,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他手力道大,那么重的碗对着人砸下去,如果是脑袋,说不定就砸死人了,万万没想到会砸在墨凌渊的后背上,登时又后悔又心疼。 “你,你......”墨中天指着墨凌渊的手指都在颤抖。 墨凌薇还是第一次看到墨中天对楚云瑶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吓着了,见哥哥被父帅打了,赶紧劝道:“父帅,求您不要生哥哥嫂嫂的气,嫂嫂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可以作证。 上次去督军府,要不是嫂嫂,您的病症也不可能轻易找到。 父帅,看在娘亲的份上,您不要逼哥哥了好不好? 他这些年孤零零一个人过的也不容易,如果没了嫂嫂,还不知道会怎样......” 提到苏婉,墨中天滔天的怒火好似被一场暴雨浇灭了,顿时偃旗息鼓,整个人萎了下来。 宫爵和宫曜也没料到墨中天会突然发怒,两人牵的牵,拽的拽,将墨中天拉出了厅堂。 “我去送送父帅。”墨凌薇也跟着出了厅堂。 厅堂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楚云瑶纤瘦的身子被墨凌渊敞开的衣衫紧紧的包裹在怀里。 楚云瑶仰着头,呐呐的问:“你,疼不疼?” “疼。”墨凌渊本想说不疼。 毕竟经历过枪林弹雨,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呢? 可对上她关切感动的澄澈双眸,话到唇齿边转了一圈,忍不住改了口。 “那,你怎么不躲开?”楚云瑶心想,就算他不帮她挡住,她也会躲开的呀,大不了被这些汤汤水水泼一身,回去洗个澡就好了嘛,哪有硬生生被打的。 “父帅的怒火不发出来,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与其勾起父帅更大的怒火,还不如替你挡了这一次,让他放过你。”墨凌渊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的下巴,幽幽的问:“今天下午,去哪儿了?本帅派出去的人找了你好久。” “去北边的山头看我办的工厂了。” “这些天,你一直都在?” “嗯。” “跟云澈在一起?” “......” 第480章 我的马差点撞到她了 楚云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承认吧,怕墨凌渊以为她违背两人的协议,不承认吧,她扮成云澈的样子确确实实的在跟楚青泽谈生意。 楚云瑶没有立即回答他,反问道:“楚云熙告诉你的?” “嗯。” “你撞到她了?” “没有,我的马差点撞到她了。” 楚云瑶推开墨凌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楚云熙是不是喜欢你?” 墨凌渊:“......” 墨凌渊立即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果断将话题重新带回来:“她喜欢不喜欢我,我不在意,反正我不喜欢她,倒是你,这些天一直跟云澈待在一起,对不对?” 楚云瑶扯住他的衣角,将他往卧房里拖:“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浑身脏兮兮的,我帮你洗干净,再慢慢告诉你。” 墨凌渊心里酸溜溜的,见她讨好的牵着自己,心里又有些不忍,只得跟着她回了卧房。 楚云瑶进耳房,帮他调好水温,转头看到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木盆边,催促道:“快点呀。” 后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墨凌渊手指按在衣扣上,抿了抿唇,“去给我拿一套换洗衣服进来。” 楚云瑶将毛巾和香皂放在一边,起身出了耳房去给他找换洗衣服。 在柜子里翻了一会,不确定墨凌渊到底喜欢穿哪件,撩开帘子闯进去:“你穿......” 楚云瑶呆住了。 墨凌渊赶紧跳到了木盆里。 “随便哪一套,你决定就好。”墨凌渊觉得一定是水温太高了,他的耳朵和脖子都是滚烫的。 半响没听到动静,墨凌渊抬头,就见楚云瑶依然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那张艳丽中略带青涩的面孔异常生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咧着嘴幽幽的笑,一会又咬着唇微微蹙眉,漆黑的眸子骨碌碌的乱转。 难不成跟他一样,害羞了? 墨凌渊轻咳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楚云瑶:“......” 楚云瑶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回:“没,没什么,我先出去给你拿衣服。” 楚云瑶从柜子里随意抽出一套衣物,抱在怀里,摸着滚烫的脸颊,闭了闭眼,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嘀咕道:“楚云瑶,不要犯花痴。” 楚云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的干干净净,总算冷静下来了。 她抱着衣服又回了耳房,蹲在宽大的木桶边,“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墨凌渊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下,喉结滚了滚,抓起毛巾递到她手里,“劳烦了。” 楚云瑶将衣服放到椅子上,趴在木盆边沿,指腹从他青紫色的后背上滑过,轻微的按了按,“很疼吧?” 这墨中天下手真够重的。 墨凌渊背后的肌肤猛地收紧,“有点。” 楚云瑶粉唇贴上去,吹了吹,心疼不已:“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不要替我挡了,我会躲开的。”、 墨凌渊嗓音暗哑:“我是你男人,这点疼都承受不住,往后如何保护你?” 楚云瑶正在擦着他肩膀的毛巾滑落到水里,她柔软的手掌托住他的下颔,将他微红的俊朗面孔转过来,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嗓音里透着喜不自胜的开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这点疼我受的住,往后我也会保护你。” “不是这句,再前面一句。” “我是你男人!” “唔,你是我男人。”楚云瑶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会如此开心,开心到连女孩子应有的矜持都抛弃了。 就好似他的身上贴上了属于她的标签一样。 正当墨凌渊和楚云瑶沉浸在甜蜜中时,门口响起了墨凌薇的声音:“哥,你没事吧?” 墨凌渊:“......” 楚云瑶:“......” 楚云瑶脑子里晕乎乎的,整个人顺从的被他牵引着,陡然听到墨凌薇的声音,吓得一把推开他。 楚云瑶顺着木盆滑落到地面上,躲在木盆的后面,脑子里嗡嗡作响。 墨凌薇没听到墨凌渊的回答,推门进了卧房,“哥,你没事吧,嫂嫂呢?” “我在洗澡。”墨凌渊尽量放平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开口:“我没事。” 墨凌薇心焦不已:“嫂嫂呢,会不会被父帅吓着了?我去了一趟望月阁,宝儿说她没有回去。” “嗯。”墨凌渊唇角轻勾,“不用担心她,她在我这里。” 楚云瑶:“......” 哪里有地洞,她去钻一钻...... 第481章 你把云澈到底藏在了哪里 墨凌薇环顾了一圈卧房,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原来两人都在耳房里...... “那,那我走了。”墨凌薇逃一般的出了卧房。 楚云瑶扶着木盆站起身:“我也走了。” “等等。”墨凌渊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急的喊起来:“你走了,谁给我涂药?” 楚云瑶脚步虚浮:“我衣服都打湿了,换身衣服再来。” 墨凌渊怕她吹了冷风,从水桶里站起来,披了衣衫往外走:“柜子里有你的衣衫,不用回望月阁。” 见楚云瑶要去开门,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不用害燥,免得感冒了。” ...... 去耳房换好了衣服,回到卧房的时候,墨凌渊脱了上衣,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床头放着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楚云瑶坐到床沿边,将药膏涂抹在他的后背上,小手搓热了按在后背上帮他揉,将里面的淤血揉散开。 “告诉我,你把云澈到底藏在了哪里?”这也是墨凌渊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整个锦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个男人似乎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滔天本领,在锦城来去自如,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 刚搜索到那人一丁点的线索,他又不知去向。 难不成真如迟夜白说的一样,他一直跟楚云瑶有联系,是楚云瑶将人藏起来了? 或者,干脆就躲在,一直跟楚云瑶在一起? 楚云瑶如实告知:“云澈这些天确实在跟楚青泽谈粮草的买卖,我听闻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的军营没了粮草,心里十分愧疚不安,就想着让他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楚青泽是绝对不会将粮草卖给我的,他巴不得你手底下的人暴乱造反。 云澈得知后,答应了要帮我。 后来我问过你,你说不缺粮草,我就放心了。 可云澈已经跟楚青泽谈上了,南方闹饥荒,听闻好多老人和小孩因为没有吃的活活饿死了,而奸商又疯狂抬高米面的价格,他想着将这些粮草买了运送到南方去,稳定那边的粮草价格。 这些天,她确实在我的......” 墨凌渊:“......” “也就是说,这些天你们整日都待在一起?”墨凌渊连呼吸都变的粗重了。 楚云瑶见他嗓音中隐着薄怒,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答应过你,不再跟他有过多来往的,我们并没有见面,只是让宝儿陪着他....... 不信你可以去问楚青泽,他们谈生意的时候,我从头至尾都没有露过面的。” 天地良心,她说的都是实话,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云澈同时出现。 墨凌渊闻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如果她跟云澈毫无干系,何必在外人面前撇清关系,连面都不露? 这跟欲盖弥彰有何区别? 可如果她跟云澈无视外间的传闻,依然打的火热,他一定会嫉妒的疯掉的。 墨凌渊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楚云瑶跟云澈走得近,他心里不舒服,觉得她心里中意的男人是云澈。 楚云瑶跟云澈撇清关系,他心里也不舒服,觉得她心里在意的男人依然是云澈。 只有云澈这个人彻底消失了,墨凌渊才能确保楚云瑶不会被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抢走。 “如果我杀了云澈,你会如何?”沉默半响,墨凌渊试探的问。 第482章 反正被砸的又不是我 楚云瑶按在墨凌渊背后的力道骤然加重,似乎被吓到了一般。 楚云瑶头疼不已:“夫君,我已经跟你发过毒誓了,我跟他清清白白,哪怕这世上就剩他一个男人了,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你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不信他。” “他......”楚云瑶打算使出杀手锏:“他喜欢的是男人,根本就不是女人,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墨凌渊:“......” 墨凌渊半信半疑:“果真?” “当然。”楚云瑶挑了挑眉,“男女授受不亲,你看我跟哪个男人走的太近过?要不是因为云澈喜欢的是男人,又对我有过恩情,我才不会跟他兄妹相称呢。” 墨凌渊眸色微动,噤了声。 喜欢男人?为了维护云澈,竟然连断袖的谎言都编造出来了。 墨凌渊暗自冷哼: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亲自去试探他了。 楚云瑶上好药,替墨凌渊盖上被子。 墨凌渊翻过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楚云瑶想着他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索性同意了,收拾好自己,躺在墨凌渊的身侧。 白天东奔西跑,楚云瑶困极了,沾到枕头就睡得迷迷糊糊了。 墨凌渊侧身搂抱着她,眸色暗沉:“云瑶,不要恨我父帅,长辈思想守旧又忌讳死这个字,发这么大的火虽有些过分,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楚云瑶困顿的不行,脑子已经迟钝了,嗓音低低的:“不恨就不恨吧,反正被砸的又不是我。” 对不相干的人,楚云瑶一向不怎么在意。 墨凌渊见她舌头似乎都打结了:“告诉我,云澈喜欢的男人是谁?” “云澈呀?”楚云瑶往他怀里拱了拱,含糊道:“大概是你吧。” 墨凌渊:“......” 墨凌渊推了推她,“你别乱说,如果他喜欢的是迟夜白或者别的男人,我可以帮着安排安排......” 楚云瑶翻了个身:“他不喜欢迟夜白,也不喜欢别的男人,他就对你有好感,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墨凌渊:“......” 墨凌渊继续推她,想要问个究竟。 楚云瑶烦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困死了,再不让我睡,我就回望月阁了。” 墨凌渊:“......” 她竟然跟一个喜欢自己夫君的男人关系好到以兄妹相称。 墨凌渊睡不着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云澈恶心的。 原本想着如果云澈真如楚云瑶所说,喜欢的是男人,他就安排几个云澈感兴趣的男人给他,让他不要再来勾搭自己的女人。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云澈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灭了这个恶心的家伙,难不成还留着给自己添堵吗? 墨凌渊这次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放过云澈了。 一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肖想,墨凌渊厌恶的连隔夜饭都差点要吐出来。 他看了眼身边睡的无知无觉的女人,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起来,去了书房,提笔写了几封信,交给护卫,“一封送给迟夜白,另一封送给洛子枫。” 他要派人守住迟夜白的兰桂坊和赌坊,以及楚云瑶的,一旦云澈出现,就让他插翅难飞...... 第483章 小姐是打算给他说媒吗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大亮了,楚云瑶伸了个懒腰,拥着被子坐起来,身边的被窝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墨凌渊早已经起床去军营了。 睡饱了觉的感觉真好,楚云瑶只觉得神清气爽,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活力满满。 她掀开被子穿衣起床,守在门外的宝儿听到动静,端着温水进来,“小姐醒了呀,昨晚睡得很好吧?” “嗯,还不错。”楚云瑶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一个梦都没有做呢。” 宝儿替她整理好衣衫,接过她手里的梳子,笑着打趣:“至从上次少帅把小姐你从深山里救回来,似乎每次留宿储星阁,小姐都能休息的很好,瞧这脸上的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嫩,走在太阳下,都快白的发光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楚云瑶盯着西洋镜里的自己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果真如此。 她本就年纪小,皮肤就不错,平日里睡得不好,偶尔脸上带着倦意,眼窝下有些暗青。 可睡足了觉就好像皮肤喝饱了水,好的吹弹可破。 回想了一下,似乎每次躺在墨凌渊怀里就特别安心,睡得无知无觉,没有丝毫防备,而回了望月阁,睡眠总是很浅,时刻都保持着惊醒的状态。 她好似惊弓之鸟,生怕被暗杀的危险再次发生。 楚云瑶有些恍惚,为了睡得好,她是不是应该考虑搬过来跟墨凌渊一起住? 如果她搬过来了,宝儿怎么办? 要不,把宝儿嫁出去? 楚云瑶双眸一亮,灼灼的盯着镜子里的宝儿,试探的问:“宝儿,你觉得段长宇这人怎么样?” 宝儿认真的替楚云瑶挽着墨发,心不在焉的回答:“还不错呀,相处的时间长了些,觉得这人还挺靠谱的,为人也挺踏实。” “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小姐是打算给他说媒吗?”宝儿想了想,诚实的开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身材魁梧,相貌还算英俊,也不怎么拈花惹草油嘴滑舌,还是挺靠谱的。” 楚云瑶越发高兴了:“不是打算给他说媒,是他有中意的姑娘了,不知道那姑娘对他的评价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万一我看走了眼,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就不好了。” 宝儿将钻石发卡戴在楚云瑶的发髻上,“这种事要讲究两情相悦,段公子再好,人家姑娘不喜欢也不行,段公子不好,人家姑娘喜欢的不得了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小姐还是别掺和这件事,顺其自然的好。” 楚云瑶点点头:“宝儿言之有理,待在我身边短短半年时间,我的宝儿想法越来越犀利,见解越来越独到了。” 宝儿抿着唇,笑的娇俏羞涩:“还不是小姐教的好,你给我寻来的那些书,我每日睡觉之前看几页,渐渐的懂得道理就多了。 宝儿跟在小姐你身边,虽不像小姐你什么都会,但也要努力提升自己,不能跟小姐的差距太大,要跟上小姐的步伐才行。 见的人多了,我现在的生活,跟富贵人家的小姐没什么两样,她们不会的,我都会,她们会的,我也会,我满意的不得了。” 楚云瑶眼眶微湿,宝儿跟着她,好几次死里逃生,可宝儿连提都没有提那些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总是记得她对她的好,永远感激,永远感恩。 跟宝儿的付出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又算的了什么呢? 但愿段长宇是宝儿的良配...... 第484章 暗中递消息给楚云瑶 梳洗完毕,楚云瑶和宝儿正在前院吃早餐,管家急匆匆的跑来通报了:“少夫人,四姨太过来了,说是给您和大小姐送了些吃食,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当然要去看看。”楚云瑶放下碗筷,带着宝儿往厅堂走。 四姨太打扮的越发花枝招展了,一身时髦的洋装,头发全部烫成卷发,眉眼描的极其精致,正歪在沙发上吃瓜子,一旁的小丫头弓着腰,马不停蹄的给她剥。 四姨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耐烦的敲着桌子:“这手脚就不能麻溜点吗?剥了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小丫头涨红了脸,吭都不敢吭一声。 楚云瑶进了厅堂,正巧看到这一幕,笑着开口:“四姨太能过来,还真是稀客呀,既然想吃瓜子,就多让几个人帮着剥嘛,何必生气呢。” 正打算多喊几个嬷嬷过来帮着剥,却被四姨太止住了。 “不必劳烦你家的老嬷嬷了。”四姨太坐直了身子,“这丫头原本是容嬷嬷调教的,容嬷嬷被撵出去了后,二姐姐管家,我跟三姐姐帮衬着,可最近三姐姐突然身子不爽快,这督军府的事情就全落到二姐姐跟我的身上了。 夫人整日闭门抄经念佛,喜欢清静,这丫头就被指给了三姐姐,我见她口齿伶俐嘴巴甜,就找三姐姐要了过来,将我原先的笨丫头指派到三姐姐身边去了,结果发现这丫头做事总是毛手毛脚。” 楚云瑶顿时明白了四姨太话里的意思。 秦芷柔这种人心思狠毒,连督军都要利用,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闭门思过了? 多半是以退为进的障眼法。 将容嬷嬷调教的心腹丫头安排在心地善良又无城府的三姨太身边,怕是想要监视三姨太的一举一动,顺便打探二姨太和四姨太的消息。 结果被机灵又得宠的四姨太截住了,将这丫头直接弄到了眼皮子底下看着。 楚云瑶顺着四姨太的话往下说:“四姨娘要是觉得不好,可不要为难人家,她年纪小,大不了再送回夫人身边去。” 四姨太眼睛一亮,赞同的点点头:“少夫人言之有理。” 说着,将面前的两个食盒往楚云瑶面前推了推:“这是二姐姐亲手给大小姐做的点心,大小姐从小就喜欢吃二姐姐做的点心,本打算亲自送过来的,府里又离不得她,我反正是个闲的,就替她亲自跑一趟了。” 楚云瑶抓着其中一个食盒,正要掀开上面的盖在,被四姨太一把按住了,拧起来递给站在身后的宝儿:“还热乎着呢,快拿去送给大小姐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宝儿接过食盒,快步去了竹园。 四姨太婀娜多姿的站起身,身子挡住小丫头的视线,笑吟吟的握着了楚云瑶的胳膊:“这剩下一盒点心呢,少夫人可是托了大小姐的福才得到的。” 四姨太盯着楚云瑶的双眸,意味深长至极:“二姐姐的手艺可是极好的,保证少夫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不吃光决不罢休。” 她用力的捏了捏楚云瑶的手臂,眨了眨眼...... 第485章 快逃 楚云瑶眸色沉沉的凝着她的双眼,不明所以。 四姨太抿唇轻笑,松开抓着楚云瑶的手臂,拿着帕子往外走:“督军府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二姐姐越发忙了,往后要是只做了一份给大小姐的点心,少夫人也不要见外。” 见身后的小丫头依然站在原地,扭着柔软的腰肢,转头看过去,呵斥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想留在少帅府也要看少夫人要不要你。” 小丫头吓了一跳,这少帅夫人凶名在外,连二小姐都不放在眼里,落到她手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跟着四姨太好歹不会随意打杀她。 小丫头低着脑袋匆匆的往外走。 楚云瑶站在门口,看着四姨太袅袅婷婷又孤寂的纤瘦背影,怅然若失。 被灌了不孕药,不能生育这件事,她怕是已经知道了,日子没有了盼头,才会跟二姨太同仇敌忾,对付着督军夫人秦芷柔和二小姐,保护着三姨太不受伤害。 楚云瑶突然有些悲凉,这几个底色善良的女人,怕是都不怎么爱督军吧,否则,怎么会相处的亲如姐妹如此和谐呢?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出生类似,更能体谅到彼此的不容易吧。 “小姐,这二姨太做的糕点,果真是精致呀。”不知道站了多久,宝儿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楚云瑶回转身,就看到宝儿揭开了食盒,一脸馋相的盯着里面的糕点。 楚云瑶笑了笑,走回桌边,捡起一块糕点塞进宝儿嘴巴里:“快尝尝,这是小蛋糕,真没想到二姨太还会做西式甜点呢。” 宝儿吃的嘴巴鼓鼓的,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小姐你也尝尝。” 楚云瑶捡起一块塞到自己嘴巴里,认真的品了品,味道确实很不错,但她吃过太多美食,自己也是个美食家,并没有太过惊讶,见宝儿实在喜欢,笑着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我教你做几样西式甜点,保证做出来的比这个还要好吃。” 宝儿双眸亮晶晶的:“小姐还会做这些?等旁边的铺子开起来了,咱们专门弄个西式点心铺子吧,咦,这下面怎么还有水果?” 楚云瑶低头一看,就见装着糕点的最底部,放了薄薄一层切好的水果。 “这是桃子吧?这个天气竟然还有桃子。”宝儿拿起一片,看着桃子上面的绒毛:“这二姨太点心做的这么精致,这桃子怎么连皮都没有削就切成一块一块的了?” 楚云瑶回想了一下四姨太的言语和动作,翻了翻食盒底部,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下面摆着切好的桃子,桃子失去了水分,根本就不能吃,表皮上还沾着绒毛。 桃;逃。 块,桃;快逃。 四姨太特意送这份东西来,不是为了给她送吃的,而是要她快点逃走保住性命。 二姨太打理督军府的内务,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才亲自做了这些糕点,让四姨太帮着送过来的,毕竟四姨太最受督军的宠爱,身边还跟着秦芷柔的人,没有人会怀疑她的举动。 第486章 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放过她 楚云瑶将食盒盖起来,比了个”嘘“的手势,拧起来往望月阁的方向走,低声对宝儿道:“你去竹园看看,大小姐的食盒里是不是没有这些桃。 这些点心,很有可能是二太太特意为我做的。” 宝儿是个伶俐的,一听便知道事有蹊跷,从食盒里捡了几块糕点,快步往竹园走去。 等到楚云瑶将这些桃子埋到花坛下面时,宝儿回来了,脸色凝重:“小姐,你猜对了,大小姐的食盒里确实没有这些桃儿,只有糕点。” 宝儿惶惶不安:“小姐,四姨太是想让你离开少帅府吗?锦城就这么大,我们要逃到哪里去?” 楚云瑶坐在窗边,看着凋落的树叶,唇角边勾起一抹冷笑:“是呀,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我明明就没有招惹那些人,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放过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到底是谁死谁亡。” 楚云瑶依然如往日一样,白日里带着宝儿去,晚上回少帅府,宿在望月阁。 一日,楚云瑶乘坐马车,正要回府,只听马儿长嘶一声,疯了似的拔腿狂奔起来。 楚云瑶撩开布帘,就见宝儿已经晕倒了,如果不是楚云瑶及时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宝儿说不定就滚下马车,葬身车轮底下了。 楚云瑶一把将宝儿拉到车厢内,手掌死死的抓住车厢的内壁扶手,稳住身形。 马儿越跑越偏,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密林里抽搐着倒在地上。 楚云瑶的马车撞到了树干上,终于停了下来。 寒风瑟瑟,周边静谧一片。 楚云瑶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死了的马儿,站在凛冽的夜风里,嗓音冷冽:“既然把我引到这里来了,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话音刚落,就见楚青泽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将一个小小的铁皮箱子砸到她的面前,“你跟云澈沆瀣一气,骗走了我的粮草,给我一堆废纸,害的我差点被司督军怀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女?” 司家军队的财政支援都是楚青泽提供的。 司督军得知他将那一批粮草卖给了云澈,想要那笔银两,楚青泽就将这一百万俩银票交过去了。 司督军掀开盒盖大致的清点了一遍,很是满意,两人把酒言欢,畅谈到第二日早上,连夜将楚云茜跟司锦忱的婚事敲定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楚青泽的衣服不小心扫落了装着银票的铁皮箱子,箱子掉在地上,里面的银票撒了一地,楚青泽正要捡起来的时候,当场惊呆了。 好好的一堆银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堆废纸。 如果不是这装着银票的盒子一直都在两人吃饭喝酒的桌面上,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楚青泽是死也不会想到,这种前所未有的离奇事件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幸亏是在司督军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否则,楚家跟司家的关系怕是因为这件事就彻底决裂了。 司督军会以为楚青泽存心捉弄他,好端端的银票隔一天就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纸。 楚青泽会以为司督军翻脸不认人,这银票明明就是你当面清点过了的。 第487章 是笃定我好欺负吗 楚青泽将这件事对着司督军和盘托出,司督军最受宠的八姨太程佳人正巧送点心进来,听了楚青泽的话,妖娆的笑起来:“这楚老爷的嫡女可真有点意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正是对极了。” 楚青泽不明所以:“这事,如何跟我那不孝的小女扯上关系了?” 程佳人用帕子掩着唇,挨着司守哲坐下,娇笑道:“早就听闻少帅夫人医术精湛,身手了得,早就没将您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一心都向着少帅府。 她跟云澈暧昧不清,却能得到少帅的宠爱,三番两次的搭救她,这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外界传闻您抢了墨凌渊想要购买的粮草,她让云澈出面,将您手里的粮草重新买过来,并不是没这个可能呀。 老爷,您说对不对?” 司守哲摸了摸八姨太娇俏年轻的脸庞,一脸垂涎欲滴,“心肝言之有理,心肝觉得该如何是好?” 八姨太对着司守哲抛了个媚眼:“敢如此戏弄老爷,当然不能放过,只怕楚老爷舍不得这个女儿。” 楚青泽赶紧表忠心:“这不孝的东西从出生起就被我扔到了乡下,好心好意的接她回来后越发猖狂,一点都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八夫人您尽管开口。” 八姨太扯了扯唇,眸色阴冷至极,笑着:“她能如此大逆不道,还不都是仗着有墨凌渊在身后撑腰,要是她被墨凌渊厌弃,没有依靠了,她就乖乖的仰仗您这个父亲了。” 八姨太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司守哲拍板决定:“就按照心肝的计划行事,本督军借一队人马给你,将楚云瑶活捉了,墨凌渊要是敢跟你反目,你正好跟他撕破脸。” 楚云瑶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粮草最后可是你主动要卖给云澈的,当初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生意做成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你不去找云澈,反倒找到我这里来了,是笃定我好欺负吗?” “逆女,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娘亲份上,我也不会留你到今日。”楚青泽拍了一下手。 从树林中又窜出三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大刀斧头,朝着楚云瑶围过来。 楚云瑶的手摸到大腿上,瞟到楚青泽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放弃了拿枪,打算让楚青泽亲眼目睹一下什么叫做反杀。 飞刀从袖口弹出来,楚云瑶先发制人,一挥手,利刃抹过离楚青泽最近的五个大汉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浇了楚青泽一脸一身。 一下子杀了五人,彻底震慑了所有人。 那些人互看了一眼,内心惶然,求生欲占了上风,一起朝着楚云瑶攻归来。 楚云瑶握着短刀,一路杀到楚青泽的面前,掐住了楚青泽的脖子:“你生的女儿,早就被你们害死了,我只是来自地狱的魂魄,附在了你女儿的尸体上,重新活过来的。 楚青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我的晦气,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手起刀落,强壮的身体一具具的在楚青泽的面前倒下。 楚云瑶犹如一个女战神,在飘飞的血雨里来去自如,所过之处,那些人身首异处,血雨腥风...... 第488章 本小姐看着委实恶心 一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被扔到楚青泽的脚边,楚云瑶仿佛从血海里爬出来一般,素白的衣裳被鲜艳的血染成赤红,满头满脸都被鲜血覆盖,就连散乱的长发上,都滴着血迹。 楚云瑶笑的讥讽,冰冷的双眸冷冽的看着吓的靠在树干上,站都站不稳的楚青泽,一步步的朝着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楚青泽,你猜,我会杀了你吗?” 楚青泽的身子抖的如萧瑟寒风中的落叶,牙齿和嘴唇直哆嗦,吓得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他虽然见惯了勾心斗角,借刀杀人,但何曾亲眼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这哪里是他的女儿,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玉面罗刹。 楚青泽的身子下滑,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楚云瑶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长刀用力往前一掷,刀尖擦过楚青泽的脸皮,削断了他的墨发,刺进了身后的树干里,他只觉得裤子底下一热,一股骚臭的味道混在浓重的血腥味道里,弥漫开了。 楚云瑶如一个血人般,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放心,本小姐暂时还不会杀你,你三番五次的在本小姐面前卖弄你作为父亲的人设,本小姐看着委实恶心。 本想睁只眼闭只眼,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你偏偏不识趣,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跟前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当真不知道我的厉害。 暂且先留着你的狗命,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比起一刀了结了楚青泽,一点点拿回属于温如意的东西,更能让他感到绝望。 楚云瑶吹了一声口哨,就见两匹高头大马托着两个蒙面人到了跟前。 云二云三翻身下马,拱手道:“小姐。” 楚云瑶回转身,跳上车厢,手指在宝儿的鼻息下探了探,抱着她翻身上马,丢下几个字:“善后。” “是。”云二云三对视一眼,一把火烧了被撞坏的马车车厢。 火光照映了整个血腥的场景,亮如白昼。 云二云三毁灭掉了有关楚云瑶的一切踪迹后,共乘一匹,策马离开。 楚青泽躺在一堆尸体里,面对血流成河的情景,仿佛置身于噩梦中。 想走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想叫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 想喊人,荒山野岭,只听得到野兽的嚎叫声,见不到半个人影。 一头黑熊摇摇晃晃的从远处走过来,在尸体上嗅了嗅,看到楚青泽,兴奋的张开血盘大口,正要对着楚青泽咬下去,楚青泽吓的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躲在树上鼻息凝神的人看到这种场景,恨恨的唾了一口,“废物,这么多的人,连个女人都抓不住。” 眼见那头黑熊要吃了楚青泽,那人手里的银针脱手而出,射中了黑熊的眼睛...... ...... 楚云瑶没有回少帅府,托人给墨凌渊送了口信,住到了城郊的庄子上。 梳洗好后,宝儿也醒过来了,睁开眼,看到楚云瑶正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洗脸和手。 宝儿眼珠骨碌碌的转了一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姐,我们这是死后到了天堂吗?” 第489章 我要一直陪着小姐 楚云瑶原本心情挺沉重的,听到宝儿这么一说,瞬间就笑了:“我们都活的好好的呢,没有我的允许,我们都不能有事。” 宝儿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这不是少帅府,这是哪儿呀?” “这是城郊新置办的庄子呢,云四云五一天天的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几个姐姐,我暂时把他们安置在这里,这里离北边的山头不是很远,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宝儿掀开被子起床,兴奋的在几间屋子里转了一圈:“这些房子挺好的,比我在乡下的房子好太多了,往后少帅府待不下去了,我们般到这里住也不错。” 楚云瑶用帕子擦着手指,“我给你买的两进两出作陪嫁的房子距离这里有点远,如果你喜欢这个地方,我在旁边再盖一栋房子,让你往后就在这里住,如何?” 宝儿嗔了楚云瑶一眼:“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小姐,我才不要这些东西呢。” 楚云瑶看着宝儿乐滋滋的笑脸,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她越来越离不开宝儿了,可宝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她该再找个人在身边伺候,接管宝儿手里的活了。 夜晚,烛火摇曳。 楚云瑶坐在书桌边检查云四云五两人的功课,看着云四作业本上凌乱潦草不堪入目的字,语重心长的开口:“我请老师教你们认字,是为了学本事,你喜欢学武很好但厌弃学文就不对了。 多认识点字是很有必要的,可以自己看书,从书里面学到古代将军和帝王的谋略。 如果肢体发达头脑空空,跟一介莽夫有何区别? 很多事情,不是靠体力去完成的,需要靠脑力才能完成。 云五身体不好,不适合练习武术,但也要把基本功学扎实了,至少能强身健体。 如今弃儿太多,我打算收养一批有潜力的孩子,像培养你们一样培养他们,让他们长成栋梁之才,你们俩要做出一个好榜样,可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血,更不能被他们给比下去了。” 云四羞愧的低下脑袋,“小姐,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认字的。” 云五:“我也会好好练武的。” 楚云瑶摸摸两人的脑袋:“你们一个偏文一个偏武,术业有专攻,可以将自己的专长发扬光大,可以有短板,但不能有缺陷。 不擅长的科目认真学,是你们的短板,但不擅长的科目不肯学,就是你们的缺陷。” “是,小姐。”云四云五乖乖捧着书认真研读。 墨凌渊站在门外,正巧看到这一幕,她的侧影在烛火的照映下投在身后的墙壁上,低眉垂目间,如一个温柔可亲的姐姐在训诫不懂事的弟弟。 墨凌渊愣愣的凝着她温婉娇俏的侧颜,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一副画面: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孩,面色含笑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大概也是这幅模样吧。 “少帅,您怎么也过来了?”正在纳鞋底的宝儿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墨凌渊。 墨凌渊回神,脑子里瞬间清醒过来:连房都没同过,他就开始幻想着她生了孩子的样子,大半夜的尽做些遥远的白日梦。 第490章 体验一下农家的生活 楚云瑶偏过脑袋,就见墨凌渊大步跨了进来,身后竟然还跟着段长宇。 墨凌渊径直走到楚云瑶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拉着她的手,“听闻你今晚不想回少帅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特意过来看看。” 他语气里甚至有些怨念:“你并未告知我要去哪个庄子里住,我找遍了我名下的所有庄子也没找到你,最后只得去翻你名下的庄子,总算被我找到了。” 云四云五第一次离墨凌渊如此之近,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双眸发亮。 楚云瑶拉着墨凌渊出了书房,往卧房的方向走:“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要在这边住几天,体验一下农家的生活而已。” 墨凌渊见她浑身上下都完好,也没点破她,携卷着一身寒意进了温暖的卧房。 云五心细,知道楚云瑶怕冷,早就生了炭火,卧房里暖烘烘的。 楚云瑶铺好了被子,“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一点衣服,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墨凌渊脱了外套和鞋袜,倒在铺好的被褥上:“生病了让你照顾我,你愿意吗?” 楚云瑶横他一眼:“我才不愿意呢,又不是我让你生病了。” “怎么不是你?”墨凌渊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拉了被褥盖住彼此,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怕你出事,找了你这么久,你非但不感动,就连我生病了,你也不愿意照顾我,真没良心。” 楚云瑶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手指捂着他冰冷的大掌,语气哀哀的问:“墨凌渊,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你父帅的对立面了,你会帮谁?” 墨凌渊收拢五指,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是我名门正娶的娘子,当然是帮你。” “你就不怕辜负你父帅吗?我看的很清楚,他对你很好,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你。”毕竟这个世道讲究忠孝礼仪。 哪怕是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好多男人为了当一个自以为是的孝子,不惜一个劲的委屈自己的老婆,任由愚昧的母亲和父亲作天作地,婆媳矛盾尖锐,多少妻子带着孩子选择自杀,这种案例比比皆是。 更何况是如此注重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的时空。 “父帅对我好,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一开始就不应该娶妻,既然我娶你是父帅批准同意的,一开始就应该遵守这个契约,不容改变。 我没你想的那么懦弱,云瑶,往后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我允许你心里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有些事,我希望你告诉我,不要怕我为难。 如何做,这本就是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应该做的选择。”墨凌渊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 见她半信半疑的样子,默默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薄唇贴在她的额角上。 第491章 我中意你! 宝儿见小姐离开了,叮嘱云四云五早点睡,也跟着离开了书房,问跟在身后的段长宇:“段公子今晚是打算留宿还是回军营?” 段长宇紧握着拳头的手垂在身侧,紧张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宝儿姑娘决定就好。” 宝儿只觉得好笑,转头看他一眼,“你想要留宿我就去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要回军营我就给你点灯笼,我可不敢替你做主。” “留宿吧。”段长宇看了看天色:“夜黑风高,太晚了些。” “你跟我来。”宝儿带着他往偏房的方向走去:“我住在小姐隔壁,你就住在我隔壁吧,万一少帅有什么事叫你,也方便许多。” 段长宇心里甜丝丝的,难得宝儿替他考虑的周全:“劳烦宝儿姑娘了。” 宝儿推门进去,燃了灯,从柜子里抱出干净的被褥,麻利的替他铺好,“云四云五住你的隔壁,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叫他们。 不知道你跟少帅要过来,今晚就这么凑合一晚吧。” 段长宇盯着宝儿纤瘦的背影,心想:原来有人照顾是这般幸福的事情。 有人告我夜已深,有人问我粥可温。 有人知我冷与暖,有人伴我度余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眼万年。 只是段长宇万万没想到,他懵懂初开的感情是需要用一辈子去思念的。 宝儿铺好床,直起身子转过身,就看到段长宇正定定的看着她,一张黝黑的脸在灯光下涨的通红,漆黑的双眸好似一张网,将她网入其中。 宝儿对着他扬起一抹笑,“都收拾好了,我去打点温水来给你洗,早点休息吧。” 眼睁睁的看着她擦身而过,快要走出这间卧房,段长宇豁出去了一般:“宝儿姑娘,请留步。” 宝儿转过身,睁着一双清明的大眼睛看着他:“还有事?” 段长宇紧张的连呼吸都快要窒住了,拳头都快要捏碎了骨头:“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宝儿站在原地,等着段长宇开口:“什么话?” “我,我......”段长宇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懂如何跟女孩子打交道,喉结翻滚着,猛地吞咽着口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宝儿瞧着他无处安放的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问:“是不是小姐让你问我的那些话?” “少,少夫人都告诉你了吗?”段长宇越发紧张了,连拳头都无处安放。 “告诉了呀。”宝儿轻点了一下头:“她说你有中意的女孩子,又怕那女孩子对你印象不好,就问了我的意见,我觉得你为人不错,品性也还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不知道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小姐闺秀?” 段长宇闻言,心花怒放,上前几步,拉近和宝儿的距离,“宝儿姑娘真的认为我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宝儿点点头:“是呀,如果你中意的那位姑娘正好也中意你,你们在一起,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段长宇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脱口而出:“我中意的并不是哪家小姐,也不是哪家闺秀,而是宝儿姑娘你。” 第492章 不嫁人,不生子 宝儿:“......” 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确认一遍:“你,你刚才说你中意谁?” “你。”段长宇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中意宝儿姑娘你。” 面对突如其来毫无心里准备的表白,宝儿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慌乱的垂下眼帘:“段公子身居要职,又是少帅身边的红人,身份高高在上,怎么会看中我,我只是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这......” 段长宇打断她的话:“段某出生寒微,并不比宝儿姑娘高贵,宝儿姑娘知书达理心灵手巧,而段某只是一介粗人,说到相配,委实是段某配不上宝儿姑娘。” 宝儿越发慌乱了:“段公子过谦了,千万别这样说,我,我这条命是小姐救回来了,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会跟在小姐身边,我......” 段长宇再次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站到了宝儿的面前,如一堵能够遮风挡雨的墙:“少夫人宅心仁厚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更何况,少夫人早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是少夫人鼓励我过来跟你说清楚明白的,只要宝儿姑娘愿意,这些都不是问题。” 宝儿后退一步,低垂着脑袋拼命摇头:“不,不行的......” 段长宇急的一把抓住了宝儿的手指:“宝儿姑娘,你刚才也说过了,段某为人不错,品性也还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我发誓,如果宝儿姑娘愿意跟我在一起,段某这一生一世只对宝儿姑娘你一个人好......” 段长宇从不知道,这次握着宝儿的手指,竟然是两人最后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如果他知道结果,他一定牢牢的多握几次。 宝儿的后背抵在门板上,用力甩开了段长宇的手指:“可我刚才也说过,需要你中意的那位姑娘正好也中意你。 段公子很好,可我,可我对段公子并无他意,我心里只有小姐一人,这辈子我都会跟在小姐身边,永远服侍小姐,不嫁人,不生子...... 段公子,是宝儿福薄,宝儿先告退了。” 宝儿拉开门,慌不择路的逃出去,苗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徒留段长宇一个人站在原地。 夜风携裹着寒意,从大开的门里扑面吹来,吹的段长宇手脚冰凉。 他初时听到宝儿对他的评价,一颗心好似飞到了半空中,最后被宝儿毫无预兆的拒绝,突然又荡到了深渊,跌进了寒潭谷底。 他很好,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他是很好的良配,只是不是她的良配而已。 哪怕他许诺,给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依然不为所动。 这是段长宇一生中唯一一次动感情,也是唯一一次喜欢一个的姑娘,段长宇从怀里掏出那个她掉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荷包,紧紧的握在掌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丁点的慰藉。 宝儿跑回自己卧房,坐在床沿边,脑海里回想着段长宇刚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得心口刀绞一般的疼起来。 她知道,拒绝了段长宇,这辈子恐怕再也找不到比段长宇更好的男人了,可偏偏段长宇说中意她的时候,她脑海里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第493章 你舍得将宝儿许配给他 那个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将她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给了她银票,给她买衣服,给她从小到大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生命还可以这般美好。 好像从尘埃里开出来的花,被人当做掌中宝一般呵护宠爱着。 如果这辈子没有遇到那个人,她早就惨死了。 可这辈子遇到了那个人,就变成了她一生中甜蜜的劫难。 宝儿思来想去,漫漫一生从年轻到老,仿佛经历了一遍,她不禁悲从中来,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 第二日,楚云瑶睡到自然醒,跟往日一样伸了个懒腰,手臂一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男人。 楚云瑶侧头看过去,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躺在身边的墨凌渊一把抓住了,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整个人都被他带到了怀里。 他的嗓音还带着晨起后的慵懒和低哑:“哪有一大早还没起床就动手打夫君的娘子,本帅要重振夫纲。” 楚云瑶笑着花枝乱颤,只往他怀里拱,“你要如何重振夫纲?” “本帅现在正在重振。”墨凌渊唇齿轻咬着她的手背和手指头。 楚云瑶笑的不能自抑,翻身趴在他身上,看了眼已经大亮的窗外,捧着他越看越俊朗的脸颊,问:“都这么晚了,还不起床,今天不去军营了吗?” “不去了。”墨凌渊一条手臂搂着她的腰,另一条手臂枕在后脑勺上,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为什么呀?军营不是很忙吗?” “是很忙,可我们从来就没有好好在一起游山玩水过,既然你喜欢这庄子,我们暂且就在这里住两日,我陪着你在附近转转,等玩够了,再回少帅府,好不好?”墨凌渊抚着她的脸,“过了这段时间,我只会越来越忙,我怕再也抽不出任何时间好好陪你了。” 东洋人已经渗透到锦城了,很多线索越是往下查就越发触目惊心。 南方局势不稳,伤亡掺重,北方已经进入戒备状态,战争一触即发。 他只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百忙之中挤出一点点的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陪她散散心,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楚云瑶忍不住打趣:“那岂不是连我报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墨凌渊似乎想到了什么,俊脸一红,不吭声了。 关键时刻,只差临门一脚,不知为何,墨凌渊突然就停住了! 停住了!! 停住了!!! 楚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墨凌渊窘迫的连耳尖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他该如何告诉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幸好已是深夜,黑灯瞎火的,才没有让她察觉出任何异样。 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避免这种尴尬。 墨凌渊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得不转移话题:“长宇该说的都跟我说了,你舍得将宝儿许配给他?” 第494章 遇到宝儿的事你如此上心 楚云瑶果真被这个话题带转移了注意力,“只要宝儿喜欢,我当然舍得呀,宝儿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子跟在我身边。 只要宝儿过得好,也不枉我忍痛割爱成全她的幸福。” 楚云瑶语气里万般不舍,握紧了拳头:“要是段长宇敢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家伙。” 墨凌渊轻笑出声:“宝儿性子跟你有几分相似,也是个主见大的,要说欺负,也是她欺负长宇,长宇可不敢欺负她。” 楚云瑶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喜滋滋的开口:“我去看看宝儿,这么久没听到隔壁有动静,怕是害羞到不好意思见人了。” 墨凌渊披衣起床,拿起衣衫帮她穿好,见她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嗓音里不免夹杂了几丝酸意:“也就遇到宝儿的事,你才会如此上心。” 楚云瑶眸色微转,趁着他正在给自己扣衣扣,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我当然要上心,这可关乎到宝儿的终生呢。 遇到你的事,我就更上心了,你是我夫君嘛,除了不许你纳妾,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夫君长得如此俊朗,对我又好,还是统领军队的少帅,年少有为,纵观整个锦城,谁比得上我夫君? 一旦夫君不在身边,我就惶惶不安......” 墨凌渊听她信口开河,虽然知道她这些话都是安抚他的言语,偏偏心里异常受用,差点忍俊不禁:“为何惶惶不安?” “怕夫君被外面的女人给抢走了。”楚云瑶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 墨凌渊憋着笑,手指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佯装严肃:“真这么想?” 楚云瑶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墨凌渊甚是满意,“既然怕夫君被别的女人抢走,往后就要看紧一点,不能给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楚云瑶抱着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抚了抚他的脸:“夫君言之有理,往后有哪个女人敢觊觎我夫君的美色,我一定让她有来无回。” 美人主动宣誓主权,墨凌渊心情大好,长指从她墨色的发丝里穿过,正要将人抱起来,敲门声响起了。 段长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帅,如果没什么事,在下先回军营了。” 楚云瑶推开墨凌渊,快步跑到门口,拉开门,仔细的瞧着段长宇木然的脸色,“你都跟宝儿说了吗?” “嗯。”段长宇俊脸倏的通红,低垂下了脑袋。 楚云瑶见他羞涩了,以为有戏,“那我先去看看宝儿,这丫头从没这么惫懒过,还是第一次起的这么晚,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楚云瑶拔腿就往隔壁走,段长宇想要解释都来不及了,只的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进了隔壁的房间,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之意。 楚云瑶推开隔壁的门,见宝儿竟然还没有起床,她撩开纱帐,扑到床上将宝儿一把抱住,“小懒虫,今天害羞到不敢见人了吗,还不起床。” 宝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将面孔转向她,“小姐。” 楚云瑶登时愣住了,“宝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495章 感情的事,只能自求多福 只见宝儿眼睛红的跟桃子一样大,整个脸都肿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嗡嗡的,大概哭了一整个晚上。 楚云瑶心惊不已,拉着宝儿坐起来:“宝儿,你这是怎么了?段长宇欺负你了?还是如何?你告诉我,我替你好好收拾他一顿。” 宝儿拽着楚云瑶的衣袖,用力摇了摇头:“跟段公子没关系,只是想到辜负了段公子,心里就很难受。” 楚云瑶:“......” 这意思,就是拒绝段长宇了? 楚云瑶想不通:“你要是觉得难过,可以答应他呀?” 宝儿眼眶里一瞬间又蓄满了眼泪,泪光盈盈的盯着楚云瑶,仿佛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一个人,“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 我想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 楚云瑶抚着她的小脸:“真是个傻丫头,就算你跟段长宇在一起了,也可以呆在我身边呀,往后你们要是愿意,一直住在少帅府也是可以的。 再说了,你要是一直跟在我身边服侍我,难道不嫁人啦?” 楚云瑶心里想的很清楚也很透彻,这个世道,女人没有一子半女傍身,是活的不完整的。 人言可畏只是一方面,等到宝儿年纪大了,错过了最佳的生育时间,恐怕多多少少都会有遗憾。 宝儿怔怔的盯着楚云瑶:“小姐,那我再想想吧。” 楚云瑶点点头,“段长宇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要是把你托付给他,我也会很放心,但如果你不喜欢他,还是要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不能勉强自己。” 宝儿点点头:“我想离开小姐几天,考虑清楚了再给段公子答复,顺便住到帮着南烟姑娘筹备婚事。” 楚云瑶替她擦干眼泪:“乖宝儿,人家喜欢你,你不喜欢人家,并不是你的错,就算拒绝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够了,哪有拒绝了人家还哭成泪人的?” 楚云瑶拿了放在矮凳上的衣裳帮着宝儿穿上,又去厨房里打了温水过来,给她洗脸。 宝儿站在卧房里,看着楚云瑶为她跑前跑后忙来忙去,心里五味陈杂,滋味莫名。 收拾完毕,楚云瑶带着宝儿走出房门,正巧遇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段长宇。 段长宇本来打算转开视线的,忍不住瞥了宝儿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宝儿红肿的都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自责不已:“宝儿姑娘,是在下鲁莽了,宝儿姑娘不要把在下昨晚说的话放在心上,就当在下酒后失言,胡说八道,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 宝儿闻言,心里越发内疚了,呐呐的开口:“不怪段公子。” 感情的事,旁人无法置喙,只能自求多福。 楚云瑶见两人相处似乎有些不自在,直接道:“劳烦段公子一件事。” “少夫人请讲。” “我跟少帅打算就在这里住两晚,宝儿想要回清净几日,认真考虑清楚了再重新给你答复,你替我送宝儿一程吧。” “好。”段长宇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求之不得,“在下一定将宝儿姑娘安全送到。” 第496章 去菜地里拔几颗白萝卜回来 没有马车,段长宇牵了自己的马过来,将宝儿扶上马背:“宝儿姑娘坐稳了,揪着它的鬃毛就可,我在前面牵着它,这马儿会走的更稳一点。” 宝儿转过身,对着楚云瑶挥了挥手,骑在马背上,跟着段长宇离开了。 宝儿心里很清楚,她这次离开,意味着什么,选择了任何一方,都能失去人生里无法割舍掉的一部分。 选择了小姐,她这辈子就放弃了世俗中的圆满和快乐,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子,永远陪伴在小姐的身边,成为小姐这辈子永远的依靠和后盾。 选择了面前这个可靠的男人,她就需要将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从生命里剥离开,一生一世奉献给这个男人,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后方,保重自己,在这乱世中努力谋得一份安稳,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心无旁骛的跟在小姐身边,福祸相依。 道路短且长,段长宇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坐在马背上的宝儿,多希望回望月阁的路再漫长一些,用一辈子走下去。 ...... 楚云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段长宇,确实是个老实忠厚的男人,我们都只给他一匹马了,他竟然也不趁机抱着宝儿一起坐上去。 从郊外到城里,靠两条腿走下去大概要走半日吧?” 墨凌渊垂眸看着她:“尊重宝儿只是一部分,你怎么就知道,长宇不是想要跟宝儿姑娘单独多待一会,才选择慢慢走回的呢?” 楚云瑶:“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 楚云瑶抬眸看向墨凌渊:“如果你是段长宇,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喜欢宝儿。”墨凌渊避而不答。 楚云瑶双眸晶亮,“如果我是宝儿呢?” “我不会让任何男人对你有可乘之机,先娶回家再说......”墨凌渊意味深长的凝着她。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一开始娶我是因为你喜欢我一样。” 墨凌渊不置可否,坦坦荡荡的回:“就算我一开始娶你的初衷不是喜欢你,只要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就不枉此生。” 一段感情的最初都是毫无预兆,而一段感情的结果一定是蓄谋已久。 楚云瑶嚷嚷起来:“谁给你的自信,结局我就一定会跟你在一起?你要是有半点对不起我,我依然要跟你和离的......” 墨凌渊捂住她的嘴,拿了件披风裹在她身上,将她揽在怀里,推着往外走:“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云四云五白日出去,晚上才回来,段长宇和宝儿也离开这里的,整个庄子只剩下我们两人,午饭还没有着落呢。 我带你去钓鱼吧,钓回来一碗红烧一碗熬汤,再去菜地里拔几颗白萝卜回来。” 楚云瑶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在冷风中缩着脖子,“这天色,好似要下雪了,我怕冷,不想出去。” “地窖里有红薯,挖一点出来我烤给你吃,待会你就躲在背风的地方,不会冷的。”墨凌渊脱了自己的披风,又将她裹了一层,提着鱼篓和鱼竿,半推半抱的带着她出门了。 第497章 去荷塘钓鱼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湖边,天空就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如雪白的绒毛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没多久,地面上和树枝上就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白色。 墨凌渊寻了一个避风的位置,找了点干净的稻草铺在地上,让楚云瑶坐下,架好了鱼竿,将鱼竿的另一端递到楚云瑶的手里:“你看着点,我去找点干树枝过来生火,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楚云瑶乖乖的握着鱼竿,看着墨凌渊大步离开。 不一会,就见墨凌渊抱了厚厚一捆稻草和树枝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破布包裹着的包袱,抖开后,里面装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薯和土豆。 墨凌渊麻利的从袖口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将红薯和土豆扔进去,又在上面盖了薄薄一层土,点燃了稻草。 火很快就燃了起来,被烧完的黑色草灰到处飞舞着,楚云瑶站的远了一些。 墨凌渊往火里面扔小树枝,待小树枝燃了,又往里面添粗一点的树枝。 明亮的火焰一闪一闪,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墨凌渊脱了外套,铺在稻草上,自己坐在上面,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着楚云瑶招招手,示意她也过来坐。 楚云瑶靠在他身边,见他动作麻利熟练,问:“你们军营经常进行野外训练吗?” 墨凌渊嗤笑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湖面的动静:“小的时候,有一次跟护卫出去,遇到刺杀,护卫拼死突围,半途中,把我藏在一个草垛里。 我很害怕,在草垛里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人来救我。 当时饿的厉害,又害怕,幸亏遇到了一群小孩子,他们趁着月色在河里摸鱼摸虾,从地里面挖了红薯和土豆烤着吃,还分了一些给我,我后来就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母亲刚过世,跟在我身边的护卫全死了。 父帅疯了一般到处找我,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只有他跟凌薇坚信我还活着。 一个月之后,他站在我面前,我穿着破烂的衣服,像个小叫花子一样了,这一个月,我跟着那群没爹没娘的小孩子,学会了怎么活下去......” 楚云瑶静静的听着,问:“那些小孩子,现在都变成了你的心腹之人吧?” “他们改名换姓,都在军营里,洛子枫就是当初分了我一半吃食的孩子王。”墨凌渊唇角一勾,拉了鱼竿,一条筷子长的白鲫鱼就挂在了鱼钩上。 “哇,这么快就有鱼儿上钩了。”楚云瑶正要站起身,帮着把鱼取下来。 被墨凌渊按住了:“你别动,就坐在这里烤火,我来就好。” 他麻利的将鱼取下来,蹲在河边,就着干净的湖水把鱼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又从口袋里掏出盐巴,涂抹在鱼身上,用一根铁丝穿着鱼,架在火堆上烤起来。 “第一条鱼,烤给你吃,免得你饿着。”墨凌渊拨了拨火,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火越发旺盛了一些。 楚云瑶双臂抱着曲起的腿,坐在火堆旁,身上被烤的暖烘烘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定定的看着墨凌渊。 褪去墨家少帅这层耀眼的身份,他此刻的样子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居家男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第498章 都是夫人的功劳 才一上午,墨凌渊就钓了二十多条鱼,多数都是草鱼和鲫鱼,装了大半篓子。 楚云瑶一边看他钓鱼,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鱼,惬意极了。 她用棍子将地面上的灰扒开,挖出埋在地下已经熟透了的红薯和土豆,用帕子包着,吃的不亦乐乎。 “真好吃。”楚云瑶把地瓜剥了皮,喂到墨凌渊的唇边:“这种纯天然的东西太美味了,今晚我做个拔丝地瓜给你尝尝,保证好吃到你终身难忘。 我的厨艺算是顶级的了,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尝到我做的饭菜......” 墨凌渊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地瓜,一双墨瞳幽幽的盯着她,意味深长的重复她的话:“终身难忘,你是想要我记住你一辈子吗?” 楚云瑶嘟嘟嘴,横他一眼:“我说的是菜的味道。” “我说的是你。”墨凌渊不允许她逃避这个话题:“云瑶,跟我好好的过下去,好不好?” 他总是很忙,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如迟夜白一样,想要见她就见她,也不能像云澈一样,关键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他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心留在她这里,却身不由己。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娶了他,这场竞争中,他似乎没有任何胜算。 楚云瑶眉目流转,一双眼璀璨明朗,亮如明珠:“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谈过恋爱,要不,我们先从谈恋爱开始吧。” 两生两世了,能遇到一个心生好感的男人也不容易,楚云瑶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不是执拗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会努力去尝试。 墨凌渊唇角边挂着宠溺的笑意:“你想要如何开始就如何开始,我都依你。” 只要能开始,他就已经知足了。 楚云瑶心里甜丝丝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跟我在一起,就要被我管着,你愿意吗?” “愿意。” “只许有我一个女人,不许纳妾不许有通房丫头更不许寻花问柳,你可答应?” “答应。”墨凌渊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少帅府本就是你说了算,整个府里,除了跟在你身边的宝儿,都是老嬷嬷,连一个年轻些的小姑娘都没有,为夫哪里有机会有通房。 楚云瑶:“......” 楚云瑶虽然脸皮厚,可也禁不住墨凌渊如此直白的打趣。 她抡起小拳头捶了下他的胸口,“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竟敢打趣我。” 墨凌渊轻笑出声,俊朗的面孔如冰雪初融,笑颜绝伦,如冰凌花一般在冰天雪地里绽放,徇烂夺目。 说好了要做拔丝地瓜的,楚云瑶心思却全然不在做菜上,眼睛忍不住不停的往正在给灶膛里添加柴火的男人身上瞟。 她小声嘀咕:“原来书上说的没错,跟喜欢的人亲亲果然有甜甜蜜蜜的感觉,跟吃了糖果一样。” 还会心跳紊乱,脑子混沌,迷迷糊糊,呼吸加重。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里时,一阵疼痛从指间传来,楚云瑶“哎呀”了一声,低头一看,菜刀不小心切到手了。 墨凌渊闻言,扔了手里的柴火,大步走过啦:“怎么了?” 见她手指流出了血迹,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的手指,含在了嘴巴里。 楚云瑶:“......” 差点犯了职业病,想要说这样不卫生。 就见墨凌渊已经将她的手指从嘴巴里拿出来了,看到血没有继续流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包裹在她的手指头上,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刀开始切菜:“跟吃终身难忘的拔丝地瓜相比,我更希望你不要伤到手指。 做菜手艺这么好的人,竟然还能切到手指。 这顿饭还是我来做吧,不能跟你的手艺相提并论,但至少会做熟,凑合着吃一顿吧。 看你恍恍惚惚的,在想什么呢?快点告诉夫君。” 楚云瑶小脸发烫,从后背抱住墨凌渊,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瓮声瓮气的开口:“在想你呀。” “为夫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吗?”墨凌渊麻利的将桌上的食材处理好,心情越发舒爽了,“为夫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岂不是要想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等回了少帅府,你搬到储星楼去住吧,免得你晚上思念为夫思念的太辛苦,连觉都睡不着了。” 楚云瑶咬着唇,“怎么不是你搬到望月阁去住,为何偏偏是我搬到储星楼?” 墨凌渊笑意从唇角溢出:“夫人言之有理,为夫遵命,往后每晚都留宿望月阁。” 楚云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墨凌渊的圈套,“墨凌渊,你从前不是很害羞的吗?怎么这些话现在张口就来?” 墨凌渊转过身,闲散的靠在桌上,指腹抚着楚云瑶细滑的脸颊,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大概是夫人调教的好,都是夫人的功劳。” 楚云瑶:“......” 墨凌渊被她带坏了。 饭菜刚做好,云四云五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已经回来了,闻到香喷喷的菜香味,兴高采烈地的跑进来,“小姐,做什么好吃......?” 撞上墨凌渊的视线,两人同时噤了声,一步步的往后退...... 楚云瑶对着两人招招手:“过来坐,一起吃吧,本来就煮了你们俩的饭菜。” 两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最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战战兢兢的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正要夹菜。 “这鱼是少帅亲手从前面的湖里钓上来,亲手做的,你们尝尝看好吃不好吃。”楚云瑶给云四和云五分别夹了一条半大的鲫鱼到两人的碗里。 云四云五简直受宠若惊,连声说好吃,吓的连鱼刺都不敢吐出来...... 第499章 此刻眼里心里只有楚云瑶一个人 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老天开眼,让他们两人今日吃到了少帅亲手做的饭菜,何其有幸,简直死而无憾了,哪里还敢吐鱼骨头。 楚云瑶见两人实在拘谨,本来就不怎么饿,匆匆扒了两口饭,拉着墨凌渊离开:“我们吃饱了,你们慢点吃,不要被刺卡住了。” 墨凌渊跟在楚云瑶身后,站在门廊下,看了眼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打起帘布进了卧房。 楚云瑶坐在桌前正握着笔默写医书,墨凌渊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一行娟秀的小字,想着从前还打算送她去学诗词歌赋忠孝礼仪,把她往名门闺秀的方向培养,不禁哑然失笑。 楚云瑶抬头,咬着笔尖,不解的问:“你笑什么?我的字很难看?” “没有,你的字跟你的人一样漂亮。”墨凌渊在她身侧坐下,“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山头的另一边走走,看看有没有野味,打一些回来烧给你吃。 下雪了,很多动物无处藏身,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带着人去一趟深山,猎一些野兽回来的。 我那里还有几张狐狸皮,原本打算是留给凌薇做披风的。 我看你比她更怕冷,还是全留给你做几身御寒的衣裳吧。” 墨凌渊此刻眼里心里只有楚云瑶一个人,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妹妹到底冷不冷,恨不得将所有的珍藏都拿出来给楚云瑶。 楚云瑶写满了两页纸,放下笔,“这里的冬天真是冷的能够冻死人,好怀念有暖气和空调的日子。” “你怀念什么?”墨凌渊没听清。 楚云瑶察觉失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去梳洗一下,马上就睡了。” 墨凌渊见她进了耳房,也去了另一间卧房里梳洗。 楚云瑶裹着披风回卧房的时候,墨凌渊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身子往外挪了挪,将里面位置让出来:“被窝我已经给你暖好了,你快点上来捂着。” 楚云瑶钻进被子里,四肢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感叹道:“还是抱着你最舒服,比暖炉暖和多了。” 墨凌渊不敢跟昨晚一样,免得尴尬的事再次发生,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闭上了眼睛:“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明日早点起来,睡吧。” 楚云瑶:“......” 就不能跟昨晚一样,亲亲抱抱吗? 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见他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闷闷不乐的闭上了眼睛。 墨凌渊见怀里的人不动了,睁开眼盯着她沉静的睡颜,吹灭了烛火......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刚起床,听到动静后推开窗户,就看到墨凌渊站在院子里,已经备好了弓箭,喂饱了马儿,整装待发。 她换了棉袄和皮靴,带上自己私藏的武器,兴冲冲的往外跑:“一人一匹马,看谁猎的动物多。” 墨凌渊牵着她的手,抱着她上了马背,“我们猎几个大的猎物,那些小些的猎物留给村里的猎户吧,已经入冬快要过年了,很多人家里的荤食来源都是山上的猎物。” 楚云瑶点点头,“要是猎的多,我们正好挨家挨户的送一些肉给他们吃。” 两人骑着马,并驾齐驱的离开了庄子...... 第500章 别担心,有我。 经过山脚下的时候,看到一所郊外的学堂,楚云瑶开口:“教育乃民之根本,国之利器,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每个品行高洁的教师都应该是传道受业解惑的指路人。 我们先去山上打猎,下山后再分些猎物给这里的教书先生。” 墨凌渊赞赏的看向她,眸底闪着流光:“夫人此番话深得我心,当今乱世更要注重对少年的培养。” 想到前几日得知的消息,墨凌渊眉心皱了皱,眸底浮出一抹郁色。 两人打算将马儿就系在附近,想要找个人帮着照看一下,还没到学堂,就听到有人在振臂高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拄杖子不仁以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四圣六凡为刍狗。 ...... 谋杀我们学生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当官的无所作为,既然没有人保证我们的人生安全,我们大家只能团结一心,逼着那些当官的有所作为。 下个月,我们决定请愿游行,各位热血少年们,跟着我们的年纪组长,一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楚云瑶站在门廊,就看到屋子里一位穿着青布长衫戴着眼镜看似有几分书生气的斯文年轻人站在讲台上,举着手臂,热血澎湃的在演讲。 他情绪激昂,脖子上的青筋爆出,就连楚云瑶听着都禁不住有些热血沸腾,更别提那些本就被情绪所控制的少年学生。 煽动性极强。 墨凌渊握紧了手里的缰绳,“不是说凶手已经找到了吗?难道只是揪出了几个替死鬼?” 楚云瑶隐约记起段长宇似乎跟她提过这件事,问:“究竟怎么回事?” 墨凌渊眯起眸子,看向那名戴着国学院胸牌的青衫男子,将马儿系在学堂门口不远处的树上,正要离开,马儿突然长嘶起来,双蹄腾空,惊恐的想要逃走。 墨凌渊扯住马儿的缰绳,跟楚云瑶对视一眼,转过身。 就看到山坡上站着两头黑熊,大概是天寒地冻,又下了雪,山上的吃食变少了,黑熊在山上难以觅到食物,就找到山下来了。 附近的村民零零落落的分散着,有些依然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看到黑熊,吓的大叫起来:“黑瞎子来了,黑瞎子来了,救命啊。” 学堂里半大的孩子听到动静,也吓得连书都来不及拿,撒腿就往外跑。 长衫青年见状,脸色发白,也跟着学生从学堂里跑了出去,“快跑呀,大家快躲起来。” 可偏偏畜生也是有智商的,见长衫青年跑的慢,两头熊径直朝着这些学生追过来。 楚云瑶见状,拔腿就要冲过去救人,被墨凌渊一把拉住了:“等等,这年轻人一腔热血,我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么伟大。” 楚云瑶怕黑熊伤到这些学生:“这里全部都是村民,不宜开枪,学生还小,手无缚鸡之力......” 墨凌渊拉弓搭箭,“别担心,有我。” 长衫青年年纪最大偏偏体弱,跑不过常年在田埂里劳作的野孩子,眼看就被黑熊追上了。 跑在长衫青年前面的少年突然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长衫青年见状,略一沉吟,本能的丢弃了摔倒在地上的少年,继续往前逃跑。 趴在地上的少年吓的大哭起来:“哥哥,救我,救我,不要丢下我。” 第601章 从未听说有姓云的贵太太呀 宝儿关了门,帮着楚云瑶一起整理床铺,不解的问:“她们好像并不想在这间宿舍多待,有些话想要跟我说又开不了口的样子,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瑶躺在床铺上,晃着双腿:“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这间宿舍死过人呗,否则,学校怎么会同意你单独住一间宿舍,还能带我这种陪读丫头?” 宝儿闻言,只觉得整个宿舍顿时阴森森的寒意逼人。 她不由自主的换了个位置,坐到楚云瑶的身侧:“小姐,快不要说了,怪吓人的。” 楚云瑶抱着宝儿,“宝儿,不要怕鬼魂,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魂,而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心,人心比鬼魂可怕一万倍。” 夜晚,宝儿依然害怕,就钻进了楚云瑶的被子里,才睡踏实一些。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刚收拾好,就见程诗琪带着几个女孩子光鲜亮丽的从宿舍门口招摇而过。 宝儿捧着几本书,带着楚云瑶跟在几人身后,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在岔道口汇合了一群男学生,程诗琪跟其中一个打招呼:“楚云锦,你说她长得像不像跟在你妹妹身边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我昨日说她跟那丫头有几分相似,她还不服气呢。” 听到楚云锦的名字,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楚云瑶猛地抬起头,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她差点忘记了,楚家几个孩子也都在这所国学院上学。 楚云锦这种败类也混杂在里面。 毕竟,这所学校其中一栋教学楼可是楚青泽出资建起来的。 宝儿听到楚云锦这个名字,也有些发怵。 楚云锦闻言,转头看向宝儿,围着宝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宝儿,啧啧开口:“确实有那么几分像,但跟那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比起来,还是这位云宝珠同学更有韵味一些。 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段亦或是容貌,你们两人都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楚云锦一双眼色眯眯的盯着宝儿,问:“昨儿就听闻我们学校来了个貌美的转校生,原来就是你呀,请问宝珠同学投靠的是哪家的亲戚? 这整个圈子里的人,我娘可是摸的一清二楚啊,从未听说有姓云的贵太太呀。” 宝儿本就对楚云锦有些惧意,此时此刻一时半会也回答不出来,只顾低着头,匆匆就往教学楼里走。 楚云瑶小碎步跟在她身边,低声道:“别怕,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宝儿心口提到嗓子眼了,回头匆匆撇了楚云锦一眼,惹的楚云锦跟身边的那群公子哥大笑起来,好似调一戏了新来的女学生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一般。 小小年纪,就已经油腻到令人恶心的地步。 楚云瑶送宝儿去了综合教室,跟那些陪读的小书童和小丫头一样,坐在最后排,暗中观察着教室里的每个听课的学生。 楚云瑶一直觉得凶手应该是个女的,不仅仅因为殒命的全部都是女学生。 而是受害场所除了学校的小树林,还包括女厕所,女寝室,以及女生澡堂里...... 毕竟,只有女子才方便出入这些场所。 第502章 第二任未婚妻死而复活 这么闹了一通,原本兴致很高昂的两人压根就没有上山打猎的心情了,两人骑着马往回走。 楚云瑶见墨凌渊一路上显得十分沉默,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墨凌渊忧心忡忡:“国学院的学生三番两次惨死,总统下令严查,处决了两个人,原本以为凶手已经找到了,却没想到又发生了惨死事故。 这件事如今传的郊外学生都知道,一旦事态闹的更大,后果不堪设想。” 国学院是锦城最好的学府,囊括最顶尖的各种人才,许多官员的子女也在里面读书,一旦真凶查不出来,这所学校恐怕就要被解散了。 而国学院一直都是所有学生最向往最神圣的地方,所有进步思想几乎都是从这所学校传出来的。 毕业的大部分学员也都在各个领域创造了巨大的价值。 一旦解散,就好像群龙无首,那些懵懂的少年学子们没有了最有效的指路标。 国学院,不仅仅只是一所学校,它已经是所有学子的梦,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总统安排负责人严查,又派了军队入驻国学院,确保每个学生的安全,却没想到惨死的事依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楚云瑶沉吟片刻,“残害那些学生的,会不会就是混进学校的那些学生本人?” 墨凌渊摇头,“不知,最新进入国学院的一批学生已经入学半年了,马上就到了放寒假的阶段,这批学生被严密的监管着,并没发生任何异样。 这三年时间,国学院也并无临时转校生和插班生,如果那些凶手真的只是国学院的学生,他们在这所学校潜伏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似乎想到了什么,墨凌渊眼角处狠狠的跳了一下。 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只要半年时间,这批人混在毕业生里离开国学院,就很难再查找到那些凶手了。 国学院必定会解散无疑。 楚云瑶原本想要再跟墨凌渊在这里住两天,享受一下两人单独相处的甜蜜小日子。 但发生了这种事,墨凌渊肯定无心陪她游山玩水,索性提议道:“我们回少帅府吧。” 墨凌渊握住她的手:“不用,说好了陪你游玩几日,就一定要做到,这件事总统已经安排专门的人去查了,我就算回府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到庄子,楚云瑶简单的收拾好了行李,“看这天气,明日估计还要下雪,住在庄子里太冷了,还是回少帅府被人伺候着好一点。 等到明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们再来住也不迟。 今日我做炭烤黑熊肉给你吃,吃完我们就回府吧。” 墨凌渊看着她在炭盆上夹起了几根铁丝,将切成片的黑熊肉抹了调料,摆放在铁丝上,心里五味陈杂。 这丫头竟然会设身处地的替他着想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心里偏偏有些涩涩的感觉呢? 他不希望她委屈自己:“今夜再住一晚,明日再回。” 楚云瑶将烤好的肉用脆生生的大白菜叶子卷起来,递到他手里,避开这个话题:“尝尝吧,闻着就好香呢。” 两人正吃得欢快,马蹄声从院子里传来,门外响起穆清的声音:“少帅,程家大小姐还活着......” 第503章 她是府里的女主人 墨凌渊手里的烤肉掉在地上,转身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穆清,似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心琪还活着?” 穆清抖落一身的风雪,感受着屋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尴尬至极,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是还活着,只是,只是有了点缺陷......” ...... 最终,墨凌渊还是没有留在庄子里,连烤肉都还没来得及吃完,就带着楚云瑶回了少帅府。 管家正在厅堂里招待程家的人,程父程母以及程家的两位千金。 看到墨凌渊一行人走进来,程二小姐率先喊道:“姐夫回来了。” 程父程母从位置上站起来,“少帅。” 视线落在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眉心不悦的皱了皱。 墨凌渊只是对着程父程母轻点了一下头,没搭理程二小姐,视线转到程心琪的身上,眸底泛起一阵悲凉。 楚云瑶认真的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墨黑的长发垂在脑后,用白色的绢布绑起来,眉眼温婉,清瘦的小脸上带着几丝淡淡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正认认真真的审视着楚云瑶。 末了,程心琪扬起唇角,嗓音清澈甜美,温柔亲近:“凌渊,这位就是你从楚家娶回来的少夫人?” 墨凌渊侧头看了楚云瑶一眼,“云瑶,这位是程家的大小姐,程心琪。” 他又转头看向程心琪:“她是本帅的结发妻子楚云瑶,也是少帅府的女主人。” 听到结发妻子和女主人这两个称呼,程心琪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落寞的垂下眼帘:“凌渊,才分别短短一年多的时日,你跟从前有些不同了。” 墨凌渊坦然的点点头:“立业成家,自然是不同的。” 见话题一直都扯不到今日来的目的上,程二小姐程诗琪急了,“少帅,我姐姐因为你变成这个样子,如今回了锦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这婚约可是一直都作数的。” 墨凌渊眉心皱了皱,正要回答,就见程诗琪将一份病历报告递了过来:“医生说我姐姐不能受刺激,如果你不收留她,就是逼着她去死了。” 管家将病例本接过来,塞到墨凌渊的手心里,低声开口:“督军派人送了口信过来,让少帅您务必接受程大小姐,还说,只要您接受了程大小姐,他可以网开一面,放少夫人一条生路。” 楚云瑶将管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厅堂里的人。 程家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程心琪留在少帅府的,否则,就是将程大小姐往死里逼。 而听程家二小姐说的话,程心琪一身病痛,坐在轮椅上,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部都是因为墨凌渊。 而墨凌渊,当初跟程家大小姐订婚,肯定是愿意的,说明曾经也是有感情的。 这些人问都没有过问她的意见,就跟督军串通好了,对着墨凌渊施压,想要将人丢在少帅府。 楚云瑶见墨凌渊踌躇的模样,开口道:“既然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把人留下,程大小姐都必须留在少帅府,那就留下来吧。” “云瑶......”墨凌渊一脸不赞同。 第504章 这少夫人的位置本就是你的 程心琪眸色黯淡,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垂落下来:“凌渊好似有些为难,爹,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凭什么?”程二小姐怒了,气急败坏的指着楚云瑶:“你跟少帅当初两情相悦本就是未婚夫妻,她才是横插一脚被总统塞进少帅府的。 如今你为了少帅变成这个样子,往后怎么可能还嫁的出去? 你为了姐夫连命都差点丢了,后半辈子难道不应该要他对你负责?” 程心琪制止程诗琪:“诗琪,不要说了,凌渊并没让我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程诗琪不依不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约一天没有解除,就一天有效,两女共侍一夫,少帅享齐人之福,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督军已经承认你儿媳妇的身份了,你如今的身份就是姐夫的妻子。” 楚云瑶冷声开口:“未婚妻,归根到底只是未婚夫妻,本小姐才是他名门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结发妻子,你姐姐想要住在少帅府,我做主留下她,养她后半生。 想要嫁进少帅府,除非墨凌渊把我给休了,否则,我坚决不许她娶妻纳妻,哪怕程大小姐降低身份,想要做个通房丫头,本夫人也不答应。” 墨凌渊欠程心琪的,可以用其他方式还。 可她又不欠程心琪的,凭什么让她憋屈? 总不能因为她喜欢墨凌渊,就要无条件的退让,当圣母,死命的委屈自己吧。 能让程心琪留在府里,已经是看在她瘫痪的面子上了。 竟然得寸进尺到这种程度,正当她楚云瑶是吃素的? 这一席话说出来,差点把程母气了个半死,“我堂堂程家的大小姐,岂有屈尊给人做通房丫头的道理?少夫人真是太过分了,难怪督军丝毫不待见你。” 楚云瑶昂起下巴,不屑的开口:“我要督军待见我干嘛?我又不是嫁给督军,我是嫁给墨凌渊,只需墨凌渊待见我即可。 程大小姐出生名门,当然不愿屈尊降贵给人做通房丫头,那真是再好不过。 但凡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肯要的女子,无论什么突破底线的事都能干得出来,我也是怕程小姐行差踏错后身份太尴尬。 很多事情,还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看程家父母的态度,应该是很疼宠女儿的,否则,也不会放任宝贝女儿为了墨凌渊弄到这般田地,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又亲自送到少帅府。 程母被楚云瑶气的浑身发抖,推着程大小姐的轮椅就要往外走:“心琪,娘带你回家,这少帅夫人有娘生没娘教,粗野又无礼,就算少帅娶了你,这日子也不好过。” 墨凌渊见程母如此评价楚云瑶,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程夫人,请注意言辞。” 程二小姐本就骄纵,嚷嚷起来:“爹,您对督军有救命之恩,我就不信督军会纵容这种嚣张放肆之人做他的儿媳妇,我们去督军府,给姐姐讨个公道。“ 程心琪见气氛剑拔弩张,急道:“诗琪,你住口,不可如此。” 程诗琪跺脚:“姐,这少帅夫人的位置本就是你的。” 程心琪大声呵斥:“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我就......” 程心琪好似急怒攻心,一口气没有缓过来,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晕过去了...... 第505章 我能治好她的病 楚云瑶眉心一蹙,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程心琪的手腕,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 程家人见程心琪昏过去了,顿时慌了神。 程诗琪见楚云瑶握着姐姐的脉搏,上前就要推开楚云瑶:“你把我姐姐气的晕过去了,现在又假惺惺的给她把脉,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手臂被墨凌渊一把握住,他随意一甩,就将程诗琪甩开了,护住楚云瑶:“本帅的少夫人医术精湛,让她给心琪把脉。” 程母扶着程二小姐,跟一直沉默的程父对视一眼,只得站到一旁,看着楚云瑶从袖口掏出银针,对准程心琪的中指用力扎了下去。 程心琪幽幽转醒,一双水雾弥漫的双眸盯着沉默着的墨凌渊。 那眼神,期期艾艾,欲语还休,似有千言万语凝在朱唇,又说不出口。 楚云瑶眼尾的余光瞟了眼墨凌渊,见墨凌渊丝毫不为所动。 默默腹诽:真真郎心似铁。 不过,她喜欢! 但凡墨凌渊有半点动摇怜惜之色,在感情里,他就不可能是个拧得清的果决之人,楚云瑶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终止两人继续交往的协定。 “心琪,你吓死娘了,你怎么样了?”程母半蹲在程心琪的轮椅前,心疼不已。 “我没事了,娘不要担心,我这病,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程心琪嗓音悲戚,“多谢少夫人。” 程母嗓音哽咽:“少帅,心琪如今这个样子,我们也别无所求了,只要她每日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她的医生说只要她待在您的身边,把身体调养好就能延长寿命。 少帅,我们家心琪生性善良,并未想过要拆散你们,只是想要加入你们,跟你们成为一家人而已,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理所应当。 作为少帅夫人,越是对您有感情,就越发应该替您考虑,不应该将您置于两难的境地。 大丈夫忠孝仁义,岂容一个女子给破坏了,落下骂名?” 啧啧,如果不是清楚程母的身份,楚云瑶还以为程母是二十一世纪红遍两岸的的苦情剧掌门人。 这道德绑架的,简直令她拍手叫绝了。 楚云瑶好想回一句:“您是打算用您女儿的两条腿,换走我完整的爱情吗?” 呸呸,太狗血了! 这不是她的风格。 楚云瑶不等墨凌渊回答,径直开口:“男人三妻四妾,在您这一辈的人眼里确实理所当然,可程大小姐接受的时候西式教育,崇尚的是一夫一妻。 再说,将我夫君置于两难境地的人明明就是程大小姐。 让我夫君背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种骂名的,也是你们程家,跟我有何关系? 程大小姐善良,并未想过拆散我们,只是想要加入我们,可我们不需要她的加入,不想跟她成为一家人,难道我就不能拒绝她?” 程母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楚云瑶抬手止住了:“你们女儿的病情,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我能治好她的病,我也能让她重新站起来。” 一直沉默的程父总算出声了:“少夫人,此话可当真?” 楚云瑶捻着胸前垂落下来的长发:“本小姐小医仙的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只要你们程家人给我保证,程大小姐恢复完好的那一天,就是离开少帅府的那一天,我就承诺医治好她......” 第506章 彻底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 程母接触到女儿的眼神,正要反对,程父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只要少夫人能医治好小女的病,保证小女能够重新站起来。 程某愿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答应少夫人的要求。” 楚云瑶唇角轻勾:“既然如此,程大小姐暂且就住在少帅府里,如果到了那一日,程老爷没有履行今日许下的承诺,可别怪我不客气。 本小姐既然能让她完好起来,照样也能让她一辈子好不起来。” 楚云瑶说完,懒得再理会这一大家子,转身离开厅堂,去了望月阁。 ...... 回望月阁的路上,楚云瑶虽然没有吃亏,却越想越是生气。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她才下定决心跟墨凌渊试着相处,突然又冒出来个程心琪。 如果是督军或者总统强塞进来的还好,偏偏是个跟墨凌渊订过婚有过感情的。 前男友前女友什么的最讨厌了。 最好的前任,不应该像是死了一样,彻底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吗? 这突然的诈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程心琪,如果她记得没错,好像是墨凌渊的第二任未婚妻,听闻订婚的第二天,就在客栈被人刺杀了。 死了还能重新活过来,不是还魂,是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少帅府了。 偏偏墨凌渊差不多至少有五任未婚妻,都死的稀奇古怪,如果一个个都像程心琪那样,死而复生,也够她闹心的了。 楚云瑶本想跟宝儿吐槽一下,一连叫了几声,均未听到宝儿的回答,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宝儿心绪不定,去了,还没回来。 宝儿深思熟虑的决定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她也不好此时将宝儿叫回来。 晚餐时分,管家喊她去储星楼吃饭,楚云瑶坐在桌前默写医书,头也不抬:“本小姐不饿,今晚不吃饭了。” 管家闻言,一声不吭,默默的退了出去。 楚云瑶见管家连劝都没劝自己一下,气的将笔掷进笔筒里,恨恨的生闷气。 不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楚云瑶以为是墨凌渊到了,赶紧拿起笔筒的笔,装模作样重新默写医书。 心想:这个时候才想着过来安慰她,她一定将他的心思问个清楚明白。 管家将丰盛的饭菜摆放到书桌上:“少夫人,老奴知道您心里有气,可再怎么气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呀,您惩罚了自己,少帅会心疼的,好歹吃点吧。” 楚云瑶没想到这次进来的人依然是管家,垂眸看了眼端进来的饭菜。 不是宝儿做的,手艺一般,闻着顿时没了食欲。 楚云瑶抿了抿唇:“墨凌渊呢,在干什么?” 管家斟酌着回:“跟程老爷谈了一会军务和政务上的事,现在,现在刚安顿了程大小姐,大概在陪着程大小姐说话。” 楚云瑶瞪圆了眼睛,憋着气,回答管家的话:“我也正好饿了,您放着吧,我待会就吃。” 管家欢喜的放下饭菜,一步一回头的出了书房。 楚云瑶放下笔,端起碗一口又一口,味同嚼蜡般开始吃饭。 总不能因为一个冷落自己的臭男人,生生的把自己折腾瘦了,不值得...... 第507章 怎么就不劝劝程大小姐体谅墨凌渊 又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楚云瑶赌气将所有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肚皮胀的慌,楚云瑶双手撑在后腰上,在卧房里走来走去的消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幕降临,墨凌渊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更别提主动来望月阁给她一个解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纵男人委屈自己的圣母行为,从来就不是楚云瑶的处事风格。 她裹了披风,气冲冲的打算去储星楼找墨凌渊。 拉开门,差点跟管家撞了个满怀,管家打量她一眼,问:“少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去储星楼,找墨凌渊。”楚云瑶抬脚就往外走。 管家拦住楚云瑶:“少夫人,少帅说今晚可能要晚点过来,让您不要等他,天寒地冻的,您先休息吧。” “不用等他?”楚云瑶冷哼一声,“晚点是多晚?我望月阁的门槛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晚我不问个清楚明白,我就跟他一刀两断。” 管家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少夫人,您体谅一下少帅,程大小姐当初为了少帅落到这般田地,少帅也很为难,少帅心里其实是有您的?” 楚云瑶回敬道:“就因为我知道程大小姐是为了墨凌渊才落到这般田地,所以我才容忍她暂且留在少帅府,替她医治好双腿,调理好身体,否则,别说她了,就是整个程家人,早被我扫地出门了,岂能容得了他们在我面前瞎蹦跶? 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我体谅墨凌渊,怎么就不劝劝程大小姐体谅墨凌渊? 凭什么她能名正言顺的使唤别人的夫君,我自己想要去找相公问个清楚你们都觉得我在为难墨凌渊? 难不成就凭程大小姐可怜吗? 她落到这个地步,是墨凌渊逼她的吗?” 管家:“......” 管家被怼的哑口无言,默默的让出一条路,“少夫人,程大小姐暂且被安顿在兰楼里住着,少帅此刻正陪着她用餐,您......” 楚云瑶听得火冒三丈,不等管家说完,拢了拢披风,一溜烟的消失在夜色里了。 管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将实情告诉给少夫人自己做的对不对。 楚云瑶风风火火的到了前院,直奔兰楼。 兰楼没有护卫把守,也没有丫头婆子通报,厅堂里燃了灯,烛火摇曳。 楚云瑶脚步轻快,到在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传来程心琪的质问声:“凌渊,我如今双腿残废,身体孱弱,当初伤口上的疤痕依然存在,一副丑陋的身躯,自知配不上你。 可离了你和少帅府,我就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你忍心我活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吗?” 楚云瑶闻言,正要推门的手顿时收了回来,隐在门廊圆柱的阴影里,跟程心琪一样,静等墨凌渊的答复。 周边静谧的诡异,偶尔传来呼啸的风声,犹如鬼影的啼哭。 墨凌渊一贯冷清的嗓音淡淡响起:“云瑶承诺过会医治好你的双腿,调理好你的身体,就一定能做到,你不必妄自菲薄,自贬身份。 程家大小姐绝世风华,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 可要我纳你为妾,实属委屈你了......” 第508章 就当我负了你 程心琪心思微动,欢喜溢于言表:“我不觉得委屈,我们虽有婚约,可少夫人确实先我一步嫁给你,我退一步做你的妾室也是实属应当......” 墨凌渊打断她的话:“你不觉得委屈,可云瑶觉得委屈。” 程心琪:“什,什么意思?” 墨凌渊也没打算跟她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开口:“我答应过云瑶,只要跟她在一起,这辈子不娶平妻,不纳妾,不收通房,否则,她就跟我和离。 你甘愿为妾,对云瑶来说,太不公平,我和你订婚在先,你出事在后,她对此一无所知。 归根究底,是我欠了你,并非她欠了你。” 程心琪双唇发白,微微哆嗦着,凄然的盯着墨凌渊漆黑深邃的双眸,死死的抓着轮椅上的扶手。 她是堂堂程家大小姐,长相娇俏,才华横溢,多少俊朗青年对她趋之若鹜,如今为了墨凌渊落到这般下场,本以为墨凌渊会愧疚终生,这辈子都放不下她。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墨凌渊被迫娶了死对头楚青泽的嫡女。 等到她回来,想要重新拥有墨凌渊的时候,这男人已经爱上楚青泽的女儿了。 多可笑啊。 墨凌渊竟然也有爱上一个女人的一天。 她幻想过许多次,墨凌渊爱上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却万万没想到,他为了别的女人,会做到如此地步,宁愿顶着督军的压力,也不愿意纳她为妾,兑现给楚云瑶一夫一妻的承诺。 程心琪稳了稳情绪,嗓音寡淡的开口:“既然你承认是你欠了我,那我要你纳我为妾,作为对我的补偿,不过分吧?” “不过分。”墨凌渊嗓音低沉,“别说只是纳你为妾,哪怕是你让我休了云瑶,再娶你为妻,都不过分,可是抱歉,我做不到。 与其让我用这种方式补偿你,不如改换别的方式,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程心琪贝齿咬着唇。 “如果有一天,你遭遇不测,需要我用命去换,我一定义不容辞,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墨凌渊转过身,往门口走,“心琪,就当我负了你,你要怪就怪我,要恨也恨我吧,跟云瑶无关。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和纠葛。” 程心琪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打开的门又重新合上,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来,砸在地上。 这个男人,宁愿把命还给她也不愿意将她收入房中,在他心里,楚云瑶的感受竟然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她眼光好,果真没有看错人,可偏偏她看中的男人,只对另一个女人好。 那她所承受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墨凌渊大步出了兰楼,在去望月阁的路口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开口:“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到底还要躲多久?还不快出来。” 楚云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察觉了,尴尬的缩在阴影里,屏气凝神。 墨凌渊侧过身子,见她连呼吸都收敛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步走到她身边,脱了外套裹住她:“入冬了,夜晚寒凉,不是让你早先休息的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第509章 墨瑾瑜是个病秧子 回程的马车上,程二小姐程诗琪越想越生气,忍不住问程父:“爹,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姐夫,你为什么要答应楚云瑶的要求?” 程父呵斥道:“你懂什么?一点都不如你姐姐沉稳,你这个样子,往后怎么在督军府生存?” 提到督军府,程诗琪撇撇嘴,“听说那个墨瑾瑜是个病秧子,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你怎么忍心把我嫁过去?” 程父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她,凉飕飕的开口:“墨二少如果不是个病秧子,你以为他的未婚妻会轮得到你?” 程母替女儿辩解:“我们诗琪也不一定非要嫁入墨家,宫家不是也有两个......”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程父叹了口气:“宫家的两个儿子,压根就轮不到我们家结交。 正处乱世,我也只是想要为诗琪和心琪谋得一份安稳而已,我虽然对督军有过救命之恩,与他交好,可我们程家全部都仰仗督军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想要把这份荣耀和富贵继续维持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墨家结成姻亲。 我本以为心琪是个伶俐的,会入了少帅的眼,可惜,可惜呀......” 程诗琪撇撇嘴:“可惜什么?难不成姐姐还不如那个在乡下长大的乡巴佬?” “那女孩子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程父眯起眼,脑海里回想着楚云瑶跟他对视时的目光,感叹道:“那女孩子目光磊落,眼神坚毅,是个坦诚之人。 偏偏遇事冷静,不急不躁,也不吃酸捻醋,在儿女情长上浪费时间。 但又坚守原则和底线。 就凭这一点,你姐姐就远远不如她。 早就听闻小医仙医术精湛,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是个连张神医都甘拜下风的女子,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是她。” 程母有些不放心:“万一她要是使坏,对心琪动点手脚......” “不会。”程父摇摇头:“心琪聪明伶俐,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女儿压根就不肯让人家给她治疗,甘愿住在少帅府。” 程诗琪默默的听着,闻言,眸色一亮:“爹,娘,我会经常去少帅府看望姐姐,说服姐姐接受治疗的,” 程父见两姐妹关系融洽,欣慰的点点头:“顺便劝劝你姐姐,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不要强求,也不要轻易惹恼了少帅夫人。” 程诗琪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生一计:“好久没去找瑾澜玩了,我明儿去督军府看看瑾澜。” 程父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有数,程诗琪这个时候去找瑾澜,无非是想要替心琪出一口气,想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间接转告给督军知道。 他也想看看督军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今督军夫人管理内务的权利落到了姨太太的手里,也正好让女儿弄清楚督军府如今的状况,免得嫁过去之后过的不顺心。 毕竟,墨二少爷很快就要跟宫家的二公子一同回国了...... 第510章 墨凌渊这种直男的脑回路 寒风瑟瑟。 墨凌渊的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将楚云瑶包裹的严严实实。 楚云瑶越发难堪了,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你身后的?” 墨凌渊温暖的大掌将她的小手握住,牵着她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出了兰楼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原本以为是心琪追上来了,又觉得有点不像。 整个少帅府,敢暗中监视我的,除了你怕是没有别人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楚云瑶抿了抿着唇,辩解道:“人家以为你今晚要陪程大小姐,不去找我了。” “所以你睡不着,特意跑过来找我?”墨凌渊打趣道,借着长廊下灯笼昏暗的光,幽幽的盯着她,眸底笑意浮出。 楚云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才没有。” 她甩开他的手,大步跨进了卧房,墨凌渊抬脚跟上。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看着墨凌渊进了耳房,烦躁的晃着双腿,等着他从里间出来。 墨凌渊洗漱完,端着温水出来,拧着温热的帕子给楚云瑶擦洗脸和手,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别生气了,今日特殊,往后我都陪你吃饭。” 楚云瑶扬起小脸:“你就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幸亏她暗中偷听了他对程心琪说的话,否则,就他这个云淡风轻的态度,早就被误解了。 “我跟心琪,从前不曾有过关系,往后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就好。”墨凌渊一本正经的解释。 楚云瑶:“......” 直男的脑回路原来是这样的吗? 楚云瑶歪在枕头上,“还是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吧,不许欺骗我就好。” “娘子请问。”墨凌渊拉了被子搭在她身上,“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她是你的第二任未婚妻吧,你们俩的感情好到了哪一步?” “她确实是我的第二任未婚妻。”墨凌渊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至于感情,仅限于从小到大的情分,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那程诗琪说你们两情相悦,也没见你反驳她......” “心琪受不得刺激,毕竟她是为了我才弄成这个样子,我不想她太难看了,才没有当着她的面反驳程诗琪的话。”墨凌渊自责不已:“委屈你了。” “当初究竟发生了何事?传言她不是死了吗?为何又活过来了?” “倭国人侵入南方,战火打响后,父帅千里迢迢送武器和粮草援助南方的军队,使得南方的军阀心无旁骛的抗敌,阻止倭国人的侵犯。 这一举措惹恼了那些人,他们派人三番两次的暗杀父帅。 为了将那些隐藏在锦城的刺杀者一网打尽,我本已经拟定好了计划,没想到心琪为了帮我竟然自作主张,不惜以身犯险,透露出督军在客栈的消息......”墨凌渊眉心拢成一团:“结果你已经猜到了,她受了重伤,我和程家人怕她被刺杀者盯上,隐瞒了她还活着的消息,偷偷送她去了国外治疗。 后来某一天接到了她的死讯,我以为她真的死了,又隐隐觉得她应该还活着,但我的人一直没找到她......” 第511章 我付出,甘之如饴 楚云瑶差不多将前因后果理清楚了,不解的问:“既然是她自作主张打乱了你的计划,这个责任原本就在她身上,你何必如此自责?” 更何况,每个成年人都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直接的责任。 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本事有多大,就做多大的事,没那么大的本事就不要瞎添乱。 “后来我才知道,父帅透露过这个计划,她以为父帅默许她这么做,而且,原本打算以身犯险的人是我,她不希望我受伤,才要代替我的。 更何况,父帅那时候伤在胸腔的位置,身体虚弱,危在旦夕,一直希望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让父帅含恨而终。 程墨两家一直交好,心琪见我为难,主动提出要嫁给我,用婚约稳住父帅的病情......”墨凌渊在楚云瑶身边躺下:“如果一开始,我拒绝了她和我订婚的要求,她也许就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归根结底,是我和父帅亏欠她的,亏欠他们程家的。” 楚云瑶:“......” 简直无话可说。 如此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墨凌渊的身上。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来,一双澄澈的眸子凝在墨凌渊的身上,认真开口:“墨凌渊,你听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为你残了或者死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觉得亏欠我。 如果我有一天受不了你,离开你了,你也不必觉得我狠心抛弃你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付出,得到了我想要的,那是你投桃报李,我会万分感激。 我付出,没有得到我想要的,那是我甘之如饴,我也不会因此灰心丧气。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可讲的就是男女之情了。” 感情讲究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否则,就失去了趣味,不如不要。 墨凌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指腹抚着她的小脸,哑声道:“傻丫头,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跟你一样,骨子里自带骄傲的。 很晚了,睡吧。” ......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才梳洗完毕,就听到管家在外哭诉的声音:“少夫人,出大事了。” 还没等楚云瑶问什么事,就见管家闯了进来,一边哭一边压低了声音:“少夫人,大小姐不见了,昨晚在您和少帅未回府之前,她就回了竹园。 我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生病了,安顿好她睡了后,本想去看她的,结果因为程大小姐进府,忙到太晚,就没去打扰她。 今早去看她,却见被褥凌乱,床上还丢着这把镶金匕首,柜子里的衣衫被翻的乱七八糟,大小姐人却不见了。” 管家将匕首递给楚云瑶:“要是大小姐被坏人掳走了,就凶多吉少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少帅了,一旦大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大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呀?” 楚云瑶细细打量着这把匕首,脑海里闪过封少瑾的身影,安抚道:“老伯别慌,这事暂且不要走漏了风声,只有少帅跟我知道即可,我们会暗中派人找寻凌薇的下落的......” 楚云瑶正要跟管家商议对策,就听小厮在门口通报:“少夫人,宫家派人过来,说是有人病的很重,特意请您和大小姐过去一趟。” 第512章 少夫人你可千万别赶着做傻事呀 管家一听,顿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打转:“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宫家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过来接您跟大小姐过去? 这,这,这要怎么办?” 楚云瑶沉吟片刻,拢好披风往外走,扬声问通报的小厮:“宫家有说是谁病了吗?张神医不是一直都住在宫家吗?” 小厮摇头:“那人没说,只说接您跟大小姐过去。” 楚云瑶心思微转:“你先去前院,就说我习惯晚起,要梳洗一番再出去,好吃好喝的让来接我的人稍等片刻,至于大小姐,一大早出去了,不在府里,我医术比大小姐好,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小厮点点头,依照吩咐往前院去了。 楚云瑶握紧了手里的镶金匕首,抬脚就往竹园的方向走。 管家跟在身侧,低声道:“小姐,要是宫家的人去张大夫的保仁堂找大小姐,露馅了怎么办?” 楚云瑶叹了口气:“能拖一时是一时了,再说,我刚才只说大小姐出去了并不在府里,并未告诉他们大小姐去了保仁堂。 我舅舅和南烟即将成亲,她去望月阁了也说不定,用这个借口隐瞒一天两天还是可行的。” 进了竹园,跨进南烟的卧房,就见一向整洁的屋内乱成一团。 管家掩了门:“幸亏大小姐平日里不喜欢要人伺候,每晚研读医书到深夜,睡得晚,晨起也不定时,又是这么冷的天,佣人们各自忙各自的,才没有察觉到她被人掳走了。” 如果是往日的少帅府,这种消息走漏了就走漏了,可如今的少帅府里多住了个外人,谁知道程家大小姐会不会帮忙守住这个秘密,还是不宜传开的好。 万一这程大小姐忍不住将这消息告诉了程二小姐,程二小姐偏偏跟墨二小姐交好,督军夫人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毁了大小姐。 楚云瑶看着地上被随处乱扔的衣物,赶紧捡起来重新塞进衣柜里,问:“您刚才进来的时候,这卧房里就是这样吗?” “是呀。”管家帮着收拾着,“不知哪个贼人如此胆大妄为,连墨家的大小姐都敢掳走。” 管家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打开梳妆匣子,去看里面的珠宝盒子:“这就奇怪了,大小姐的珠宝首饰就随意的丢在这里,那贼人竟然一点未动,难不成是冲着我们大小姐的人来的?” 管家越想越是心惊,“那贼人不会是想要用大小姐的安危逼着少帅做出妥协吧?” 楚云瑶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凌乱的被褥上,两步上前,掀开被子,只见天蓝色的床单上有几滴暗红,是已经干透了的血迹。 她抽出手里的镶金匕首,仔细的瞧了片刻,发现这把匕首的手柄上还镶了两颗贵重的红宝石。 匕首是用乌金打造,寒光闪闪,能清晰的照出人的面孔。 楚云瑶将匕首放在手背上,正要划下去,恰好被管家看到了,唬的管家扑过来,死死的拽住了楚云瑶的胳膊:“少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大小姐已经失踪了,您可千万别跟着做傻事呀,老奴一大把年纪了,可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惊吓。” 第513章 宫家人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楚云瑶哑然,见管家误会了,不得不解释道:“我见这镶金匕首价值不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佩戴,想要试一下它到底有多锋利,是不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杀人不沾血。” 管家听的毛骨悚然:“您想要知道它是不是削铁如泥,直接削铁就可以了,何苦往自己手上划,您想知道它是不是杀人不沾血,您往老奴身上割就好,可别伤着了自己。” 楚云瑶见管家一脸警惕,随手将匕首往桌上的铜摆件上一扔,就见那个摆件断成了两瓣。 果真削铁如泥。 这么贵重的东西,很可能是封少瑾那个疯子不小心掉落在这里的。 这卧房里的所有贵重东西一件都没有丢失,甚至被墨凌薇随手放在枕头下的玉佩都没有带走,可见那人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而是墨凌薇本人。 那家伙不是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锦城带着粮草回了南方吗? 怎么还留在这里? 至从秦千黛细作的身份被扒出来之后,少帅府里的守卫就增强了,那家伙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墨凌薇这么大个人给弄走的? 这床上滴落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楚云瑶将匕首收好,“老伯,我先去一趟宫家稳住宫家的人,您就等在府里,待墨凌渊回来,告诉他,说大小姐的失踪可能跟姓封的人有关。” 管家在脑海里将整个锦城的上流家族都排查了一遍,“这锦城,什么时候出了个封家?” “他不是锦城人。”楚云瑶不便说太多:“总之,您按照我的原话转告给墨凌渊,他一听就会明白的。” 管家点点头,送楚云瑶去了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又派了一路人马去给墨凌渊报信。 楚云瑶上了马车,才知道车厢里竟然还坐着另一个人。 “怎么是你?”楚云瑶眉心微蹙,“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不是说宫家有人生病了吗?程诗琪怎么会在马车上。 程诗琪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瑶:“我怎么就不能在马车上呢?有人正巧请我过去玩,我搭了个顺风车而已。” 楚云瑶闻言,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坐在一边。 她没去过宫家,不知道宫府到底在哪里。 可马车行驶了许久,依然没到目的地,楚云瑶便觉得不对劲了,她撩开车帘,入目是一座荒山,楚云瑶问赶车的车夫:“这是去哪儿?” 不等车夫回答,程诗琪笑着开口:“当然是去病人的住处呀。” 楚云瑶察觉到不对劲:“宫家到底谁生病了?” “去了就知道了。”程诗琪将脸转向窗外,装作欣赏外面的风景。 楚云瑶冷声呵斥:“停车。” 车夫声音冷肃:“再过一炷香就到了。”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怕是出了锦城,楚云瑶不想跟他废话:“再不停我就跳车了。” 程诗琪见楚云瑶真的打算跳下马车,不悦道:“就不能再等等吗,马上就到了。” 楚云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宫家人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第514章 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程诗琪见楚云瑶心生怀疑,眸底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不可能,又不是宫家正日八经的什么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而已,她跟孩子得了急病,宫家怕传染,就将人丢到了这郊外的庄子里......” 程诗琪一通胡编乱造,却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突然令楚云瑶相信了。 宫家地位最低下却又有孩子的人,大概就是宫曜带回来的妾室沐倾城了。 大概因为她刻意揭开了宫曜的真面目,导致宫家和墨家没有结成姻亲关系,沐倾城被宫爵迁怒了,才会被赶出宫家,带着孩子住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吧。 虽然她不待见沐倾城,但那个出生才几个月的孩子确是无辜的。 张神医被宫家接到府里,保宫家老夫人的性命,这里只能接她过来帮忙诊治了。 楚云瑶顿时安静下来,瞟了程诗琪一眼,垂下眼眸。 只是这程家二小姐什么时候跟沐倾城搭上关系了? 凭着沐倾城的手段,想要弄死程诗琪,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程诗琪亲自替沐倾城跑一趟,接她来这里,莫不是被沐倾城当枪使了。 见自己胡乱编造了一个谎言就令楚云瑶相信了,程诗琪顿时洋洋得意起来,眸底闪过一抹阴狠的光芒。 贱人,你一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跟我姐姐抢男人?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楚家不会为你出头。 而督军又巴不得你消失,更加不会追究她们的责任。 就算墨凌渊再生气,总不会忤逆自己的亲生父亲。 程诗琪在心底为楚云瑶默哀,明年的今日,本小姐要是还记得你,会让佣人过来给你的坟头上拔草的,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不是我,你要恨就恨那个害死你的人吧。 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在院子里停下。 楚云瑶撩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空阔的院子中间,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院子里空荡荡的,明明能感觉到有许多人的气息,却偏偏破败凌乱,灰尘在院门口的井盖上堆积着,好似许久都没有人居住过。 落叶在院子里的石板上铺了厚厚一层,整个院子,都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而就在她打量这间院落的时候,车夫已经迅速离开,很快消失了踪影,徒留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程诗琪站在她身后。 楚云瑶盯着半阖着的门,问:“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算总统厌恶沐倾城,想要眼不见为净,但也不至于如此对待沐倾城,落得个不仁慈的名声。 更何况,那孩子终究是宫家的骨肉。 这院子如此荒凉破败无人打扫,半点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程诗琪扬了扬描的细细长长的弯眉,朱唇轻启:“听说你会金针刺穴术,不知道你有没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程诗琪抬脚就往那两扇半阖着的门走去。 楚云瑶心里一惊,本能的觉得她这句话似乎暗示着什么,但一时半会也难以想个清楚明白,踌躇片刻,跟着程诗琪的脚步上前。 推开门,看到坐在厅堂的正中央抱着孩子的女人,楚云瑶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你?” 第515章 她果然是命大 墨瑾澜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墨黑的头发上戴着一朵白花,手里用白色的小褥子裹着一个婴孩。 这披麻戴孝的装扮硬是给本就阴森的屋子添上了一抹诡异的气息,甚是瘆人。 墨瑾澜坐在厅堂正中间唯一一张铺了白布的藤椅上,视线如躲藏在阴沟里的毒蛇一样,锁定在楚云瑶身上,勾唇一笑:“没想到是我?” 楚云瑶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手里抱着的孩子,是谁的?” 墨瑾澜没回答楚云瑶的话,目光转到程诗琪身上,“怎么只接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一大早的就出门了,并不在少帅府。”程诗琪回答后,一步步的往后退,一直退出院门。 见墨瑾澜并未追究,程诗琪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相对于遵从墨瑾澜的要求将墨凌薇和楚云瑶一同带到这里,倒不如只带楚云瑶一个人过来。 毕竟墨凌薇是墨凌渊的妹妹,两兄妹关系又好,墨凌薇连督军府都不肯回,回国后只愿住在少帅府,一旦墨凌薇出了什么事,别说督军了,就是墨凌渊也不会放过她的。 还会牵扯到姐姐身上,太得不偿失。 她要做的,只是想要帮着姐姐铲除障碍,并未打算动墨家受宠的大小姐。 墨瑾澜闻言,冷然一笑:“她果然是命大,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墨瑾澜说完,站起身,低头抚摸着襁褓里的小婴孩,猛地抬头,将臂弯里裹着婴孩的小褥子对准站在面前的楚云瑶抛过去:“你不是口口声声医者仁心吗,有本事你就治好他。” 楚云瑶看着那包裹在小褥子里的孩子被抛到半空中,吓了一跳,跳起来飞身去接那孩子。 抱着孩子双脚稳稳落地的瞬间,从天而降的还有四面如牢狱一般的铁笼子,将她罩在了里面。 楚云瑶抬眸看向墨瑾澜:“我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墨瑾澜重新坐回椅子上,娇俏的面容狰狞扭曲:“你当众羞辱我母亲,害得她差点上吊自杀,这个理由够不够?” 楚云瑶解释:“那是因为她为了给你们兄妹俩谋前程,暗中给督军下毒,导致督军身上生疮,疼痛难忍,迟迟不见好,我只是无意中查出了下毒之人是她而已......” “你胡说,我母亲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父帅,怎么可能对我父帅做出这种事?”墨瑾澜丝毫不信:“分明就是你跟墨凌薇沆瀣一气,栽赃嫁祸给我娘,想要害死她。 一旦我母亲出事,我哥哥肯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他身子本就不好,必定积忧成疾,说不定也跟着我娘亲去了。 整个督军府就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楚云瑶见墨瑾澜双眸赤红,眼神阴郁仇恨,恨不得撕碎她一般,顿时也懒得辩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愿接受你母亲狠毒的事实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善良的人。” 天下最难的事情,就是看清深爱自己的长辈的本来面目。 多少子女被父母的爱蒙蔽了双眼,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 第516章 我没有杀他,人不是我杀的 墨瑾澜咬着牙,“就算我母亲狠毒,那也是被你们逼的,如果没有你们,她也不会连想要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日日抄经念佛,你们依然不肯放过她,还要派人去暗杀我哥哥。 她要是不争权夺势,把控住整个督军府,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楚云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懒得再跟她理论,垂眸看向怀里抱着的孩子。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让楚云瑶心脏猛地往下一沉,只见这孩子模样似曾相识,只是双眸紧闭,嘴唇乌青,看似熟睡了一般。 楚云瑶伸手去探婴孩的鼻息和脉搏。 发现这孩子虽然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却触手生凉,没了呼吸,脉搏也没有了生命迹象。 死了不止一时半会。 楚云瑶抬眸死死的盯着墨瑾澜:“你杀了他?你疯了吗,他还这么小,你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墨瑾澜双眸通红脸色惨白,站在萧瑟的厅堂里,好似一缕孤魂:“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死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救活他。 你不是大夫吗,不是医术精湛吗?你救活他呀。” 楚云瑶看疯子一般看着不可理喻的墨瑾澜:“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小的孩子,连身子都快要僵硬了,怎么可能还活的过来?” 墨瑾澜喃喃开口:“不能活过来了吗?他一定是被她母亲接走了,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他,人不是我杀的。” 她只是把孩子送到了容嬷嬷那里,却没想到安排在少帅府的人行动失败后,母亲去了一趟容嬷嬷那儿,等到她再去看孩子的时候,这孩子躺在摇篮里,已经没了气息。 她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敢追问,也不想追问。 楚云瑶细细打量这这孩子的模样,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张面孔。 这孩子虽然小,可这五官有些奇特又略显平凡,跟那个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秦千黛身边的小丫头的苗疆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至从那女子死了后,这条查下去的线索就断了,却没想到她的孩子竟然落在了墨瑾澜的手里。 楚云瑶缓缓蹲下去,将孩子放到地上,直起身子,“没想到那个懂一点巫蛊之术的苗疆女人竟然是你们安排到少帅府的。 我今日要是再不跟你计较,就是将我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了。” 墨瑾澜从椅子上站起来:“楚云瑶,你都被我关起来了,还要怎么跟我计较?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这次接你来这儿的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宫家的人。 宫墨两家一向交好,我伪造一张宫家的请柬简直轻而易举。 这地方偏僻荒凉,就算有人找到这里,说不定你的尸体早就被野兽拖走了。” 墨瑾澜抬脚往外走,“你就在这里挨饿受冻,给孩子的母亲偿命吧。” 刚跨出厅堂的门,只听到“嘭”的一声响,墨瑾澜回头,就见困住楚云瑶的铁笼子如纸一般被划开了。 楚云瑶一手握着价值连城的刀鞘,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镶金匕首,抬手往那铁笼子上用力一划,差不多手臂粗的铁棍如木头般被削成了两截...... 第517章 楚云瑶被困 墨瑾澜没想到连铁笼子都困不住楚云瑶,心里暗暗一惊,抽出腰上缠绑着的鞭绳,对着楚云瑶用力一挥,鞭头的利刃朝着楚云瑶的脑袋直飞回过来。 鞭绳的力道刺破空气,带着撕裂的声音穿过鼓膜。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好似得到了命令,齐刷刷的涌到了院子里,呈扇形般站在墨瑾澜的后面,保护着她。 楚云瑶躲过墨瑾澜的攻击,飞起一脚将地上的铁棍对准墨瑾澜踢过去。 墨瑾澜连连后退,收拢了长鞭,一直退到了院子中间。 楚云瑶握着匕首,袖手而立,一眼扫过院子里黑压压的人,撩起披风,手掌摸到后腰处,掏出一柄精致小巧的新式手枪。 墨瑾澜见状,心里一慌,连连后退。 站在后排的护卫齐齐上前,将她的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墨瑾澜虽然贵为墨家二小姐,可手枪依然算得上是个奢侈之物,更何况,她性子冲动,没有半点女孩子应该有的娴静温和,督军怕她闯祸惹事,对她携带什么武器一直都管束的异常严格。 而秦芷柔也听说过有人因为携带枪支而擦枪走火伤了性命,也不怎么放心墨瑾澜配枪。 所以,墨瑾澜即使会开枪,枪法也很不错,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拥有一把自己的手枪。 “墨凌渊对你果真大方,连这么好的枪也能送给你。”墨瑾澜的嗓音透过层层人墙传入楚云瑶的耳膜里:“就算你百发百中,你枪里的子弹也伤不了我们这么多人。 楚云瑶眸色沉沉,所谓擒贼先擒王,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墨瑾澜的方向。 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护卫,想要从这些人手里逃生似乎不可能。 楚云瑶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短促尖锐的口哨,就见站在树杆上隐藏在枝叶中的白貂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般对着站在最后面的墨瑾澜扑过去。 在楚云瑶吹口哨的那一瞬间,墨瑾澜就惊觉不妙了。 她见楚云瑶一个人站在这里,差点忘记她还养了两只凶猛的畜生。 那只狼听闻被送走了,可那白貂凶残到什么程度,她可是亲眼所见,她养的蟒蛇就是被那只小畜生咬的肠穿肚烂。 尽管墨瑾澜有所防备,可还是晚了一步,白貂朝着她的后颈扑过来的一瞬间,幸亏站在她身边的护卫反应足够快,挡在了她前面。 墨瑾澜转身,就见硕大一具躯体倒在了面前,那人脖子被咬断,血流如注。 墨瑾澜将鞭绳折叠起来,对着白貂抽过去。 小白身子玲珑娇小,躲闪又异常灵活敏捷,攻击性又极其猛烈,但凡被它扑到,都非死即伤。 护卫的阵型一瞬间便乱了。 与此同时,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挡在墨瑾澜面前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楚云瑶对着墨瑾澜的方向直攻过去。 ...... 楚云瑶带着白貂,跟这群人打的难解难分,尽管双拳不敌四手,可也没有落丝毫的下风。 浓烈的血腥味在寒风中蔓延开,楚云瑶握着那柄削铁如泥的镶金匕首,如战神一般,所过之处,身首异处...... 第518章 我从不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 墨瑾澜长鞭的一端被楚云瑶握在手里,正当她以为能抓住墨瑾澜当人质,威胁这些人放她离开之时,只见墨瑾澜突然将长鞭的另一端交给了身边的护卫。 那护卫年纪有些大,络腮胡和眉毛皆呈花白色,却生的异常魁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楚云瑶还没来得及放手,那人一拽鞭绳,用力一抖,楚云瑶只觉得手臂一麻,手心火辣辣的疼起来,身子因为鞭绳的力道,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楚云瑶还没稳住身形,就被那人一脚踹到了心口,身子往后飞去,后背撞到了砖头砌起来的水井边。 楚云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起了,骨头散架了一般,疼的抽搐起来。 “知道你有两下子,所以我做了完好的准备。”墨瑾澜站在她面前,看着楚云瑶疼的连手枪都拿不稳,冷笑一声:“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一些,可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枪里的子弹已经用光了,终究比不过我师傅。 我从我师傅这里学了一身的本领,还从未遇到过跟我差不多大的对手,唯一败给了你,我小的时候乖巧听话,父帅喜欢的是墨凌渊俩兄妹,我后来努力学本事,想要跟墨凌渊一样厉害,可父帅喜欢的还是墨凌渊俩兄妹。 上次在军营,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败在你的手里,父帅骂我丢人现眼。 楚云瑶,都是因为你,我们督军府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我和我娘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从一开始就应该被墨凌渊克死......” 话音刚落,墨瑾澜对着身边的师傅比了个“了结”的手势,那人一抖长鞭,鞭绳如蛇一般缠绕在了楚云瑶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楚云瑶握着手枪的手扣动了扳机,枪口对准了那人心脏的位置。 “师傅!!”伴随着墨瑾澜的尖叫声。 那人握着鞭绳的手缓缓松开,低头看着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的胸口,颤声问:“你,你怎么还有子弹?” 楚云瑶扯掉缠在脖子上的鞭绳,趴在地上,握着手枪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冷笑道:“我从不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手枪是我唯一能逃命的武器,我怎么可能用尽所有的子弹。” 白貂龇着牙挡在楚云瑶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瞪着那些试图靠近她的护卫。 谁也不知道楚云瑶的手枪里还有几发子弹,踌躇着不敢上前,害怕跟墨瑾澜的师傅一样,白白丢了性命。 墨瑾澜抱着已经咽了气的师傅,眼泪夺眶而出,捡起地上的鞭绳:“楚云瑶,我跟你拼了。” 院子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几条狼狗闯了进来,伴随着脚步声和男人们的说话声:“今日收获挺大的,就在这里歇歇脚......” 苏辰希走在最前面,一眼看到院子里的场景,顿时吓住了,两腿打着颤,身子软绵绵的往下倒。 被跟在身后进门的容修一把扶住了腰肢,才站稳了身子。 容修跟着姐夫白启帆和容老爷从小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稍微镇定一些,抬头看到墨瑾澜,不可思议的开口:“这不是墨家二小姐吗?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519章 突发变故,意料之外 苏辰希定睛一看,果真是墨瑾澜,他本就对秦芷柔恨的牙痒痒,简直如仇人一样。 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 苏辰希的视线再转到水井旁半趴在地上的女子身上,这一看瞬间激发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 竟然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小医仙。 呸呸,竟然是久未见面的表嫂。 墨瑾澜要杀的人竟然是表嫂,墨瑾澜这个该死的丫头竟敢伤害他看中的人。 苏辰希指挥着脚边训练有素的狼狗:“去,咬死他们。” 说罢,握紧了手枪,对着墨瑾澜:“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墨瑾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少帅夫人下手,你就不怕这事传扬出去。 把鞭子放下,否则,我就开枪了。” 容修一听那个趴在地上一身狼狈却依然容貌无双的女子竟然是少帅夫人,还以为自己耳背了。 脑子里本能的浮现出一个蒙着帕子又瘦又小的身影,以及取下帕子后,那张黑漆漆涂满了药汁的面孔。 他将少帅夫人当做少帅府的家庭大夫这件事依然历历在目,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可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尴尬又难堪。 此刻听苏辰希说这女子就是少帅夫人,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可苏辰希随意出入少帅府,又是墨凌渊的表弟,总不至于认错自己的表嫂吧。 容修来不及多想,也举起手枪,对准了墨瑾澜:“把枪放下,否则,我也开枪了。” 墨瑾澜身边的人本就死的差不多了,此刻胜利在握,却突然闯进来这两个人,顿时骑虎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容修和苏辰希这两人又跟墨凌渊交好,手里都有枪,不好惹。 那几匹狼狗被调教的凶猛又听话,扑上去撕咬那些拿着刀棍的护卫。 墨瑾澜扫了眼面前痛的都快爬不起来的楚云瑶,眸底闪过一丝冷光,透着几分不甘心。 她挑选了好久的位置,才把暗杀楚云瑶的地方定在这里,远离锦城,又荒凉破旧,少有人迹,不会有人轻易察觉到,更何况,这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想要毁尸灭迹简直轻而易举。 地上还有野兽出没的足迹。 这计划原本万无一失,只是算来算去,算漏了意料之外的事。 她死活都想不到,就因为这附近人烟罕见,野兽出没,容修和苏辰希这两个家伙竟然会抛弃狩猎场,跑到这里来打猎物。 或许就因为少有人迹,他们才会随身携带手枪,反正开枪也不会惊动隔得老远的村民。 墨瑾澜在心底权衡片刻,不确定自己有几分胜利的把握,收了长鞭,握在掌心里,一步步的朝着苏辰希走过来。 苏辰希见状,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废物,你开枪呀。”墨瑾澜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长鞭,用力一甩,长鞭如蔓藤一般飞出去,勾住了苏辰希手里的手枪,手腕一转,苏辰希手里的枪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脱手而出,朝着墨瑾澜的方向飞过去...... 第520章 手下留情 容修见状,吓的对准了墨瑾澜扣动了扳机,可到底不是常年玩枪的人,瞄准度实在太低,并未打中墨瑾澜。 墨瑾澜闪身躲了一下,每个人似乎都瞄准了目标,一拥而上想要接住半空中掉落下来的手枪,却见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到了半空中,抱住了苏辰希的手枪,雪白的身子如离弦的箭,回窜到楚云瑶身边,将怀里的手枪放到了楚云瑶的手边。 苏辰希:“......” 容修:“......” 护卫:“......” 喵的,这么多人防来防去,抢来抢去,竟然败给了一只畜生。 如此行动敏捷又通灵性的畜生,还真是前所未见。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来,后背靠在水井旁,捡起苏辰希的手枪,对准了墨瑾澜。 而容修的手枪,已经落到了墨瑾澜的手里。 两方对峙,水火不容。 苏辰希看楚云瑶似乎伤的很重,连举起手枪似乎都没有力气了,生怕楚云瑶受伤害,大喝一声:“住手,把枪放下,我表哥到了。” 话音刚落,墨瑾澜和众人纷纷往门外看去,枪声响起。 墨瑾澜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跌坐了地上,楚云瑶双臂微颤,枪口瞄准了墨瑾澜的心脏,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子弹偏离,击中了墨瑾澜的肩膀。 听到枪声,苏辰希吓得抱住了容修的脑袋。 门口连墨凌渊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墨瑾澜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着手枪,对准楚云瑶,扣动扳机。 手背一痛,一片利刃闪过,鲜血飞溅而出,她掌心里的手枪应声落地。 墨凌渊一袭戎装,大跨步走进来,目不斜视的直奔坐在水井边的楚云瑶。 长臂将楚云瑶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对着那些正跟狼狗和白貂搏斗的护卫一阵扫射,子弹用尽,他将手枪对着最后一个倒在地上的护卫砸过去,捞起楚云瑶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墨瑾澜走过去:“既然你找死,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他浑身携裹着血腥的煞气,脚底踏着鲜血,逼近墨瑾澜。 墨瑾澜心口起伏,好似被死神笼罩着,周身泛起一股濒临死亡的寒意,通体冰凉。 墨凌渊脚底踩住被血污浸染的长刀,飞起一脚,对着墨瑾澜的心脏踢过去。 门外飞奔进来一个人,将僵直着身子的墨瑾澜扑倒在地上,抱着墨瑾澜滚了一圈,将她护在身后。 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灼灼如日月之辉,浑身上下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不凡。 “少帅,她可是你亲妹妹,还请手下留情。”宫肃挡在墨凌渊面前。 “亲妹妹?”墨凌渊周身散发着寒意,语调讥讽嘲弄:“本帅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亲妹妹,本帅的亲妹妹,从始至终都只有墨凌薇一个,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本帅的妹妹? 祸不及子女,本帅看不起她上不得台面的娘,从未跟她一般见识,也从未跟她和墨瑾瑜计较过什么。 可此刻你已经看到了,她是怎么对待本帅的?” 第521章 就因为苏辰希是苏婉娘家的孩子 宫肃环顾了一圈尸横遍野的院子,再看向墨凌渊抱在怀里眼神澄澈冰冷的女人,暗自心惊。 他跟墨瑾瑜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收到墨瑾澜写的信件,偶尔会提及到督军府和少帅府的事情。 上一次墨瑾澜的毒宠蟒蛇被开枪射杀,就提到了墨凌渊新娶回来的少夫人,楚家从小丢在乡下养大的嫡女楚云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眼看上去纤瘦又无害的女子,竟然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他跟墨瑾瑜关系好,也算是看着墨瑾澜长大的,这丫头有多厉害,他一清二楚。 几个普通男人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揍起苏辰希这种花拳绣腿的玉面公子哥,绝对是全方位的实力碾压。 可墨瑾澜带着这么多的护卫对上楚云瑶,不仅毫无胜算,差不多快要全军覆没。 至于容修和苏辰希两个人,大概纯属凑热闹过来拖延时间的,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 “少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先问清楚。”宫肃侧头看向浑身脏污的墨瑾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她的小脸,又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嗓音温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给少帅解释清楚。” 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就再也没有人如此轻声细语的对她说过话了。 跟在身边的那些护卫,每次看到她面无表情都毕恭毕敬,看到她生气都战战兢兢。 而圈子里的男人,即使贪恋她的美色也不太敢靠近她,觉得她太过孤傲凶残。 墨瑾澜看到宫肃,就好似看到了哥哥墨瑾瑜,心里的酸涩和委屈顿时蔓延开,受伤的肩膀越发疼的厉害了,她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倔强的咬着牙,开口道:“楚云瑶杀了我捡回来的孩子。” 楚云瑶肚子如刀绞,疼的一抽一抽的,浑身都虚脱了一般,听到墨瑾澜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气的恨不得再补她一枪,让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宫肃讶异的看向墨凌渊,正要说话,院门口又闯进来几个人。 督军和宫曜先后跨入院子。 快要吓尿了的苏辰希一眼看到墨中天,脆弱的立即松开容修的脖子,扑过去抱住了督军的手臂,用又惊又怕又撒娇的语气告状:“姑父,您总算来了,要不是表哥先到一步,我就要下黄泉去陪我姑姑了,墨瑾澜差点杀了我。” 每次提到苏婉,都好似踩到了墨中天的死穴。 墨中天扫了一眼院落的尸体,眯起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看着正跟宫肃对峙的墨凌渊,摸了摸苏辰希的脑袋,嗓音微沉:“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瑾澜红着眼眶看着赶过来的父帅,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 她浑身鲜血淋淋,披头散发,披着宫肃的外套,父帅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她这个亲生女儿,倒不如苏辰希这个侄子受宠。 父帅喜欢墨凌渊和墨凌薇,她还能违心的劝解自己。 可凭什么连一个苏辰希都要排在她的前面? 难道就因为苏辰希是苏婉娘家的孩子吗? 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却偏偏如不散的阴魂一样,永远的留在了督军府...... 第522章 墨瑾澜又何时成了宫家人 苏辰希当然是挑着对楚云瑶有利的理由控诉了:“我跟容修出海跑了一趟船,才回锦城想要放松放松,就来这附近打猎。 好不容易找了个院落想要歇歇脚,推开院门就看到墨瑾澜带着一群人,想要打杀表嫂。 被我们撞见了,还要将我们也一并打杀了。” 苏辰希后怕的拍着自己的心口:“幸亏表哥及时赶到,才阻止了这一场灾祸,保住了我这条小命,姑父,从前我虽然跟瑾澜有些不对盘,但我从没狠心到要杀了她呀。” 墨中天冷冽的视线落在墨瑾澜身上,大步走过去,问:“这些护卫是谁给你的?” 墨瑾澜咬着唇角,垂眸不语。 “你母亲还是秦家人?”墨中天气的额角突突直跳,“你竟然还学会了杀人灭口,真是得了你母亲的真传。” 墨瑾澜急了,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些人都是我求着师傅给我的,我师傅死在楚云瑶手里了,我要替他报仇。” 宫曜适时开口:“督军息怒,刚才进来之时,听闻孩子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宫肃意味深长的盯了眼墨凌渊怀里的楚云瑶:“瑾澜说少夫人杀了她捡到的孩子。” 墨凌渊冷然一笑:“这栽赃嫁祸的手段跟如今吃斋念佛的督军夫人真是如出一辙,本帅府里的管家接到请柬,说是宫家派人过来请云瑶和凌薇过去一趟,宫家有人生病了。 本帅倒是想问问,宫家什么时候搬到这种僻静的地方了? 墨瑾澜又何时成了宫家人? 这满屋子的护卫和刀棍又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人一眼就能弄清楚的事情,哪里来的误会?” 楚云瑶窝在墨凌渊的怀里,掌心按住抽疼的腹部,低声开口:“凌渊,还记得少帅府里那个给我下药的苗疆女人吗? 她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什么都不肯说,咬舌自尽了。 我今天才知道,那孩子落到了墨瑾澜手里。 我被程诗琪带到这里,一开始以为是宫家的孙女生了病,等我抱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早已经死透了。” 墨凌渊转眸看向墨中天,嗓音阴鸷嗜血:“父帅真是后继有人,你们到底是有多容不下我,我母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你们还在锲而不舍的往我的府里塞人。 秦芷柔不就是想要你手里的帅印,不想军权落入我的手里吗? 你尽管将帅印交给墨瑾瑜,至于墨瑾澜,我留不得她了。” 墨凌渊抱着楚云瑶,腾出一只手来,从腰间摸出手枪握在掌心里,正要扣动扳机,被墨中天将手枪夺了过去。 墨中天面色威严冷峻,看到儿子女儿因为楚云瑶几句话变得反目成仇,互相残杀,气到颤抖:“你就凭着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你妹妹身上,还要夺了她的性命,甚至迁怒了你弟弟。 你,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墨凌渊冷冷的看着墨中天:“落到今日这般境地,一切都是父帅纵容的结果。” 墨中天只觉得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宫肃和宫曜赶紧扶着墨中天:“督军,保重身体。” 墨凌渊看着墨中天好似瞬间苍老了的样子,心口针扎一般,猛地收紧了手臂...... 第523章 楚云瑶本就不是什么圣母 楚云瑶本就生疼的后背因为墨凌渊手臂陡然加重的力道疼的越发厉害了,她的目光落到他隐忍又克制的双眸里,理解了他对督军爱恨交加的复杂情感。 他是墨中天的长子,墨中天最骄傲最偏爱的儿子,墨凌渊当然是知道的。 可他心里也有一道伤,如果不是因为父帅,娘亲苏婉也不可能早早郁郁而终,让他和墨凌薇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 这种感情如裹着大量蜜糖的小剂量砒霜,既想要回报墨中天的恩情,可一旦跟秦芷柔生的孩子发生了冲突,对墨中天那种漫天的恨意又涌现了出来。 如果墨中天是个残暴不仁又不负责的父亲,墨凌渊还能跟他断绝关系,可偏偏墨中天又极其的偏爱他和墨凌薇。 特别是对待妹妹墨凌薇,墨中天似乎将对妻子所有的亏欠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在墨凌薇面前说话都会小心翼翼,从不轻易发脾气。 一个统领万千军队的督军,在子女面前竟然还有这种小心翼翼的举动,传出去实在是令人不敢置信。 而墨中天所做的一切,墨凌渊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凌渊,我肚子疼的厉害,带我回府吧。”楚云瑶不忍心他面临两难的境地。 墨瑾澜三番几次要杀她,这个仇,她暂且记在心里。 楚云瑶本就不是什么圣母,更不懂以德报怨,她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要谋她性命的人从不手下留情。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无情。 墨凌渊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侧脸的咬肌紧绷着,脚步一转,抱着她出了院门。 墨中天盯着墨凌渊清瘦孤寂的背影,既心疼又愤恨。 这一腔怒意就全转移到了挑起事端的墨瑾澜身上,不由分说,抬手扇了墨瑾澜一个耳光。 “父帅。”墨瑾澜捂着脸,含泪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墨中天,“父帅为何只信他,从来就不相信我?父帅如此厌恶我,为何还要留着我,不如一枪打死我正好消解墨凌渊的心头之恨。” 墨瑾澜抬手就去抢墨中天手里的手枪。 肩膀被宫肃一把按住:“瑾澜,不要这样,我跟瑾瑜都相信你。” 墨瑾澜被楚云瑶的枪打中了肩膀,鲜血湿透了衣衫,一直硬撑着,如今又拉扯一番,实在是扛不住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宫肃怀里。 披着宫肃外套的衣衫掉落在地上,她肩膀上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墨中天惊的倒抽一口凉气,既愧疚又心疼:“快,快点回锦城,请张神医去督军府一趟。” 宫肃俯身抱起墨瑾澜上了汽车,手指握着她的脉搏,安慰墨中天:“督军不要太过担忧,瑾澜只是失血过多又心力交瘁才导致的虚脱昏厥。” 他撕开她肩膀上的衣衫,检查伤口:“子弹刮过了肩膀,并未留在身体里,没有性命之忧。” 墨中天握紧了手臂,想到楚云瑶完好无损,而自己女儿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儿子被她教唆的跟他反目,公然忤逆自己,墨中天对楚云瑶的恨意又增添了一层...... 第524章 他还以为她只是个会医的弱女子 楚云瑶浑身疼的厉害,不能颠簸,墨凌渊只好抱着她上了苏辰希和容修的马车。 四个人坐在本就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只觉得空间更加拥挤了。 苏辰希眼神飘忽,一会看墨凌渊,一会又看向他怀里的楚云瑶,关切的问:“小医仙,你伤到哪儿了?” “肚子和后背。”楚云瑶没想到那老头的力道会如此之大,如果不是枪里面留了最后一颗子弹,她估计要命丧那老头之手了。 从一开始,她要靠近墨瑾澜的时候,就看到这老头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在墨瑾澜三步之内的距离保护着她,无论墨瑾澜如何躲闪白貂的攻击,那人没暴露自己的身手,又没有让墨瑾澜受到任何伤害。 楚云瑶便留了一个心眼。 子弹不多,但留着最后一颗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还真被她猜中了,那扮成护卫模样的老头果真身手不凡。 墨凌渊见苏辰希眼神不安分,拢了拢外套将楚云瑶包裹着严严实实,“别说话,先回去。” 楚云瑶又疼又累,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容修一直低垂着脑袋,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表情看似平静无波,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一开始以为楚云瑶只是出生低微又医术高超的家庭大夫,到后来的楚家不受待见的嫡女和容貌丑陋的少帅夫人。 再到她艳丽无双的容貌以及留在院子里的那一大堆死伤惨重的尸体。 容修的脑袋好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停止了思考。 他还以为她只是个会医术,人畜无害的弱女子,没想到...... 那些尸体,都是被她和她养的白貂杀死的吧...... 容修脸色发白,忍不住掀起眼皮往对面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墨凌渊阴沉沉的目光,吓的他赶紧收回了视线。 几个月之前,去少帅府提亲,却没想到闹了个大乌龙。 回去后一度有些伤心难过,借酒浇愁,后来心情同样不虞的苏辰希找到他,说想要离开锦城一段时间,跟他出海一趟,排解郁结。 两人一拍即合,就离开了锦城。 等再回到锦城,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锦城已经从炎炎夏日变成了寒风凛凛的冬日,锦城街道越发繁华起来。 临近年关,苏辰希想着猎几只狐狸回来,给苏家老夫人做成围脖或者保暖的皮套子戴着手上或穿在脚上,就拉着他到了这里。 狩猎场皮毛光亮的动物太少了,还是荒寂的山林里比较好。 两人左挑右选,就到了这里。 苏辰希特意弄到了两把手枪和几发子弹带着。 手气真好,这么快就猎到了狐狸,还有一只鹿,收获满满。 两人本想就在附近烤点兔肉吃吃,再载着满满的猎物回去的,却没想到无意中竟然撞到了这么可怕的一幕。 也庆幸他们撞到了这一幕,才拖延了时间,等到墨凌渊及时赶来,才没有让楚云瑶死在墨瑾澜的手里。 容修是个出生富足的公子哥,这辈子最大的挫折无非就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却发现那女子早已为人妇了而已,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死里逃生的事情,越发有些惊心动魄,忍不住又朝楚云瑶看过去...... 第525章 他说不说话跟他的眼睛有何关系 墨凌渊脸色越发难看了,眉心皱的很紧,视线冷冷的从容修和苏辰希身上扫过。 对面这两个曾经觊觎楚云瑶的家伙,难不成还没死心吗? 这两人的目光从上了马车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怎么离开过他怀里的人。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苏辰希和容修察觉到墨凌渊的不悦,相互对视一眼,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苏辰希轻咳了两嗓子,打破了沉寂:“表哥,我听闻程大小姐不仅没死,还突然回国了,可是真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凌渊淡淡的“嗯”了一声,回:“暂时住在少帅府里,你要是惦记,就多去看看她,老夫人也会很高兴的。” 这语句,听着怎么有几分阴谋在里面。 苏辰希不解:“我看不看她,跟老夫人有何关系?” 墨凌渊嗓音低沉:“你这种废物,连墨瑾澜那种女人都奈何不得,还是娶个病怏怏的女子回去比较好,省的你每日被欺负。” 苏辰希:“......” 他到底说错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勾起了表哥如此大的火气,夹枪带棒的讥讽他。 那程心琪中意的明明就是表哥,连人都住进少帅府了,表哥是有多嫌弃人家,说人家病怏怏的就够毒的了,还想将人塞给他。 苏辰希想到自己的在院子里的举动,已经足够羞愧了,被墨凌渊这么一嫌弃,越发无地自容,嘀咕道:“我也没料到墨瑾澜这丫头短短几个月没见,突然就厉害到这种程度了,那鞭绳就跟长在她手里一样。 我,我跟容修也没料到会这样呀......” 墨凌渊见他们又往他怀里瞟,冷冷道:“说的好像她从前没厉害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你打赢过她一样。” 苏辰希:“......” 苏辰希嘴硬:“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墨凌渊忍无可忍:“给我滚下去。” 苏辰希:“这马车是我的。” 墨凌渊扯了扯薄唇,“现在被我借用了,车厢太小,坐不了那么多人,你又如此聒噪,省的吵到了云瑶,滚下去。” 苏辰希抓住正要站起身的容修,岿然不动:“我就不下去,大不了不说话就是了。” 墨凌渊咬牙切齿:“你是想要我一气之下挖了你的眼睛吗?” 苏辰希:“......” 为何不是要割了他的舌头,他说不说话跟他的眼睛有何关系? 声音又不是从他的眼睛里发出来的。 容修闻言,顷刻间明白了墨凌渊话里的意思,拽着苏辰希:“下去吧,少帅夫人受了伤,这车厢又窄小又拥挤......” 苏辰希死活不肯:“这车厢可是我命人最新打造的,哪里窄小拥挤了,天寒地冻的,我们要走多久才能靠两条腿走回锦城? 再说了,我这腿到现在都还是软的,提不起力气......” 话没说完,只听赶车的车夫低叫了一身,一道白影从外面扑进来,稳稳的落到了楚云瑶的身边,毛绒绒的大尾巴蹭了蹭她的腿。 苏辰希:“......” 苏辰希可是亲眼见过这小畜生跳起来抢枪杀人的场景的,吓的猛地站起身,抓起容修的手臂,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出了车厢。 第526章 不知道小医仙就是我表嫂 两人站在寒风凛冽的荒凉郊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车夫驾着自己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载着墨凌渊和楚云瑶离去。 苏辰希拢了拢大衣,“表哥今日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就算迁怒也不应该迁怒到我们身上,要不是我们俩撞破了这事,说不定小医仙就......” 容修盯着远去的马车,目光怅然,低声道:“少帅赶我们下车,大概是因为我们多看了少夫人几眼吧......” 苏辰希嚷嚷的叫起来:“简直不可理喻,车厢就这么大,我们俩又坐在他们的对面,我们不看小医仙,难道看他那张冰山阎王脸?” 说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呐呐道:“虽然我曾经犯了错,不知道小医仙就是我表嫂,还想着要求娶她,但自从我知道她是我表嫂后,过了几日,我就释然了呀。 他竟然能记恨到现在,也太小气了些。” 容修诧异不已:“真是没想到,你口中那个中意的人,竟然也是她?” 苏辰希:“......” 苏辰希立即反应了过来,“你说你提亲遭拒,要求娶的那女子,不会也是我表嫂吧?” 容修:“......” 容修沉默。 沉默即是默认了一切。 苏辰希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当场对着容修竖起大拇指:兄台,你厉害了,竟敢当着我表哥的面求娶我表嫂,你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苏辰希瞧见容修黯然的眼神,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这些话咽了下去,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应该庆幸我表嫂当初已经嫁给了我表哥。 这世上,本就是一物降一物。 我表嫂看着端庄纤瘦,楚楚可怜,她那张脸其实跟她养的白貂一样,看似无害,实则凶猛的狠。 你不能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 这种女人娶进门,要是哪天你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惹毛了,你的下场不会比院子里躺着的那些尸体好多少......” 这一席话,不知道是要说给容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死心的更彻底。 容修抬脚往前走,低低开口:“我没有被她的外表迷惑,在少帅府提亲的那日,她揭开帕子第一次给我看她的脸时,我差点吓着了,我只是没想到,她的脸被医治好了后,会这么好看......” 苏辰希:完了,这小子好不容易才从情伤中走出来,没想到又陷进去了。 难怪表哥要赶他们下车,还扬言要剜了他们的眼睛。 一个两个都觊觎过他怀里的女人,没直接抬脚将他们俩从车厢里踹出来,大概是因为他们歪打正着,救了表嫂一条命吧。 苏辰希手臂搭在容修的肩膀上,两人认命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祈祷着在日落之前能回到锦城...... ...... 汽车在督军府院子里停下,宫肃抱着墨瑾澜下了车往里走。 督军夫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衫,手里捻着佛珠,正笑容浅淡的在厅堂里陪着宫夫人聊天,神情温婉,举止有礼有节,仿佛真的被佛祖感化,变成了一个无欲无求的妇人。 见宫肃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进门,秦芷柔从座位上站起身,“宫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抱着的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女儿,心底猛地一沉,手里的佛珠断开,珠子散落一地...... 第527章 墨瑾瑜是不是快死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芷柔颤抖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墨瑾澜,泪眼巴巴的看向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墨中天:“督军,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墨中天脸色铁青,眸瞳携裹着沉怒:“她弄成这样,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你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不等秦芷柔回答,墨中天又命人喊了家庭大夫过来,又派人去请张神医。 宫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用眼神询问最后走进来的宫曜,宫曜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宫夫人便不作声了。 宫肃将墨瑾澜安放到矮榻上,喊了丫头进去帮她清洗干净,就退到了卧房外,守在门口,等着张神医的到来。 简单的将自己看到的事描述了一遍,安慰秦芷柔:“夫人,我查看了她的伤势,子弹刮过肩膀,并未留在肉里,看着有些骇人,但并无性命之忧,瑾澜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秦芷柔抹着眼泪:“这孩子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瑾瑜来了书信,原本要跟你一起回来的,却在半途发病,如今虽给我报了平安,还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这瑾澜,三番两次被少帅夫人欺负,如今差点连性命都丢了,这督军府,怕是就快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秦芷柔痛哭失声。 宫肃闻言,眉心拢成一团。 如今墨瑾澜还昏迷不醒躺在卧房里,这督军夫人不仅不关心墨瑾澜的伤势,不关心墨瑾澜为何会跟楚云瑶起冲突,反而担心自己在督军府待不下去,太反常了些。 帮着换洗的小丫头们端着一盆盆的清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宫肃不擅长安慰人,只好让宫夫人带着秦芷柔离开这里,自己在这里守着。 秦芷柔见宫肃如此上心,很是满意:“难得宫二公子一片心,真是我们瑾澜的福气。” 宫肃听得直皱眉:“我跟瑾瑜兄弟一场,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我关心瑾澜,本就是应该的。” 见秦芷柔跟着宫夫人离开,宫肃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巧佣人打开门,端着水盆,开口道:“宫二公子,我们已经帮二小姐清洗好了伤口,换好了衣服,二小姐苏醒过来了。” 宫肃心里一喜,抬脚跨进门,见墨瑾澜果真已经苏醒了,一叠声的吩咐道:“快去冲碗红糖水过来,给二小姐喝下去,再煮点人参汤,端来给二小姐喝。” 说着,宫肃连人带被子,将墨瑾澜从矮榻抱到床上去,抚着她脸上高高肿起来的巴掌印,温声道:“你失血过多,刚才晕倒了。” 墨瑾澜突然抓住了宫肃的手:“宫肃哥哥,我哥哥呢?我哥哥是不是死了?” “瞎说什么,谁告诉你瑾瑜死了?” “我娘说,我哥哥这次回来,会被人视作眼中钉,有人已经派人在半途中设了埋伏截杀我哥哥......”墨瑾澜急急的问:“我哥哥不是要跟你一起回来的吗?为何你已经回了锦城,我哥哥却不见踪影? 他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 第528章 那女子的模样也能入他的眼 宫肃斟酌了片刻,问:“你娘,真的这么跟你说的?” 墨瑾澜点点头,“我娘没必要欺骗我,她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是墨凌渊想要我哥哥的命,但我能猜的出来。 我哥哥一旦回来,就会跟墨凌渊争夺帅印,会变成墨凌渊最大的敌人。 从小到大,这整个督军府,只有哥哥对我最好,我不能让他有事。 我想要抓了楚云瑶,用楚云瑶威胁墨凌渊,逼着他将我哥哥平平安安的送回来。 可我抓不到她,还差点被她反杀了,是我没用......” 宫肃漆黑的眸瞳凝着冷光,指腹擦掉墨瑾澜的眼泪,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条精致的珍珠项链:“这是我跟你哥哥分别时,你哥哥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我们过境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化,他身体受不住,病倒了,暂时留在途中养病,等身子好一些了,再回锦城。 他怕路上耽搁了太长时间,长辈会担心焦急,便让我单独启程,替他捎个口信回来,还带了一些礼物,在给你娘的书信里也写的清清楚楚,暂且留在途中养病,暂缓行程,无挂念。” 宫肃握着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你哥哥身体不好,从未有过跟少帅争夺帅印的心思,少帅不会动他的,你放宽心。” 墨瑾澜有些不信:“可是......” “那孩子,也不是少帅夫人杀的吧?”宫肃盯着墨瑾澜的眸子,直截了当的问。 墨瑾澜眸色微闪,咬着唇没吭声。 宫肃默默的看着她,执着的等着她的回答。 墨瑾澜避重就轻:“他们害的我娘亲差点上吊自尽,我只是想要替我娘亲出一口气而已。” 宫肃:“......” 宫肃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张神医和家庭大夫的说话声。 宫肃只得站起身,替墨瑾澜掖好被子,将两个大夫迎进门...... ...... 待墨瑾澜的伤口被处理好,宫肃才跟着宫夫人和宫曜一起离开。 回宫家的路上,宫肃开车,副驾驶上坐着宫夫人,后排坐着宫曜。 宫夫人侧着身子看着久不在身边的小儿子,越看越是欢喜,唇角勾起满意的笑意:“你久居国外,整日跟瑾瑜在一起,年纪一天天大了,这终身大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宫肃稳稳的开着车,撇一眼宫夫人,笑着开口:“娘你现在可是连孙女都抱上了的人,怎么跟那没见识的老太太一样,催我成亲? 姻缘这种事,是需要讲究缘分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下来。” 提到孙女就想到了宫家那个心机重的女人,宫夫人顿时烦躁起来:“娘是怕你跟你哥哥一样,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将好好的姻缘给折腾没了,哎。” 督军本就对墨凌薇极其宠爱,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怕是不会同意她一嫁过来就当孩子的母亲了。 宫曜靠在车后座上,长臂伸展开,懒洋洋的开口,“娘,当初爹确实说过想要跟墨家联姻,但也没指明一定要我跟凌薇成亲呀? 您要是中意墨凌薇给您当儿媳妇,让宫肃娶回来就是了,那丫头越来越有姿色了,性子温顺,气质娴静,一看就是个温婉的女子。 您的小儿子虽然眼光高了些,但人家那模样大概也能入他的眼......” 第529章 少夫人不屑做这种龌龊事 宫肃轻笑起来:“说起来,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墨家大小姐了,听闻她出国学的医术,几乎每日都在张神医的保仁堂帮忙,弄得张神医的保仁堂被病人挤的水泄不通。” 宫夫人笑骂了宫曜一句,叹了口气:“我看了,这墨家的两个女儿都挺不错的,今日跟督军夫人闲聊,听她的意思,是想要将小女儿许配给宫肃。 墨家也算是知根知底数一数二的好家庭,那孩子虽然性子跋扈了一些,但平日里也还算知书达理,肃儿,你看要是你跟瑾澜......” 宫肃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宫夫人的话:“娘,我跟瑾瑜一直交好,从小就将瑾澜当亲妹妹一般看待,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心思。 那丫头性子太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做妹妹可以,做结发妻子还是算了吧。 那丫头的心思我也清楚,崇拜强者,喜欢能镇得住她的类型,看不上我这种温润性子的男人,我们俩凑在一起,早晚会成为怨侣,连起码的友情都会消耗的一干二净......” 宫夫人见宫肃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我在等你的时候,督军将夫人叫进了书房,好似在里面大发雷霆。 瑾澜又浑身血淋淋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宫肃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瑾澜以宫家的名义邀请少帅夫人上门诊脉,布下陷阱想要除了少帅夫人,还好我们赶去的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宫夫人吓了一跳:“亏得督军夫人告诉我,说瑾澜是被少帅夫人欺负了,才弄成这个样子的,没想到瑾澜这丫头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平日里我只当她备受宠爱活的娇蛮了一些,本性不怀,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大嫂都能下得去手。” 宫夫人想到这些,心里都有些后怕,庆幸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应承了这门婚事。 更何况,这丫头想要除掉楚云瑶,归根结底是他们墨家的事,竟然打着宫家的幌子去接人,这不是陷宫家于不义吗? 宫夫人越想越是生气,对墨瑾澜越发不满意了。 墨凌渊将楚云瑶当成宝一样宠着护着,就连楚云瑶一气之下打杀了总统和督军塞进府里打算给墨凌渊当妾室的曾佳丽逃跑了之后,墨凌渊还亲自将人接了回来,继续养在少帅府。 宫家有自知之明,哪怕得罪墨凌渊,也是不敢随意动楚云瑶的。 宫曜讥讽的勾起唇:“她不仅胆大到对大嫂下手,她甚至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我跟楚云瑶接触过几次,那丫头虽然狠了些,但只要你不触犯到她的底线,她不会轻易对人下杀手。 更何况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孩......” 宫肃眸色越发凝重,“你也认为那孩子不是少帅夫人杀的?” 宫曜嗓音凉薄:“说楚云瑶救那孩子我倒是信,说她对一个婴孩下毒手,呵,一个为了放自己收养的狼崽重回山林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是不屑做这种龌龊事的......” ...... 车子停在少帅府的院门口,墨凌渊抱着楚云瑶跳下马车,冷沉着一张脸往府里走。 程诗琪推着程心琪恰巧有说有笑的从府里出来...... 第530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诗琪的视线对上墨凌渊嗜血般阴鸷的双眸,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程心琪的胳膊,心虚的放慢了脚步,想要避开墨凌渊。 程心琪见墨凌渊抱着楚云瑶回来了,滚动着轮椅上前,停在墨凌渊的面前,关切的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墨凌渊一瞬不瞬的盯着程诗琪:“你的好妹妹一清二楚。” 程诗琪心口一跳,装聋作哑:“姐夫你在说什么,我......” 楚云瑶在墨凌渊怀里动了动,“我不想再看到她,赶出去吧。” 墨凌渊瞬间放柔了嗓音,温声开口:“是不是还疼的厉害,我让管家立即去请张大夫。” 楚云瑶不置可否:“不用去请张大夫,我的卧房里有药,帮我涂抹一些便好。” 墨凌渊理都没理会挡在面前的程心琪,擦身而过,大步往前走,“昨晚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欠你的,我来还,跟云瑶没关系。 至于你妹妹,往后不要再踏入少帅府一步,否则,就当私闯民宅处置。 还有,让她往后不要随便乱叫人姐夫,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程家攀亲的。” 墨凌渊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程心琪的视线里,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最后一句话,如耳光一般打在程心琪的脸上,她的脸犹如火烧一般,又羞又燥,无地自容。 程心琪厉眸看向程诗琪,“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程诗琪结结巴巴的墨瑾澜让她做的事情说了一遍,聪明如程心琪立即明白了。 她简直恨铁不成钢:“这个世界上,能治好我的腿调理好我身体的医生,怕是只有少夫人一人了,你竟然好意思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程诗琪:“......” 她只是替姐姐鸣不平,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程心琪滚动着轮椅往府里走:“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凌渊一向说到做到,真的会送你进牢房的。” 程诗琪撅着嘴,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委屈的离开了。 程心琪滚着轮椅,想要去望月阁看看楚云瑶身上的伤势顺便替妹妹道歉。 轮椅行到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简直寸步难行,她几乎拼尽了全力,也没滚多远,身子往前一栽,扑倒在地上,脸颊擦过地面,蹭破了一大块皮,手掌也被划破了。 望月阁本就偏僻,天气太冷,佣人都躲在后院里干活,鲜少路过,程心琪本想呼叫,想了想忍住了,静静的趴在地上,任凭鲜血从手掌和脸颊渗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家急匆匆路过之时,恰巧看到了晕过去的程心琪,赶紧喊人将冻的浑身冰凉的程心琪抬回了兰楼,立即差人去请大夫...... 虽然吃了药,可半夜时分,照顾程心琪的佣人见她高烧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怕她出意外,还是通报了管家。 管家没法,只得披着衣服起床,硬着头皮去了望月阁:“爷,程姑娘在来望月阁的路上摔了一跤,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冰凉,昏迷不醒了,如今吃了大夫开的药,依然高烧不退,混混沌沌,您看......” 第531章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凌渊抱着楚云瑶回了望月阁,将她放在澡盆里,命佣人打了温水过来,想要帮她清洗,楚云瑶突然意识到宝儿还没回来,捏紧了衣衫:“我想泡温泉。” 墨凌渊想了想,虽然外面有些冷,但泡在温泉水里确实比在澡盆里好许多,便同意了,又将她抱起来去了温泉池。 坐在岸边,正准备抬手解开她的衣扣,楚云瑶虚弱的开口:“就这么放我下去吧,我浑身发冷,等我泡的暖和一点了再脱衣服。” 墨凌渊依言将她放进了温泉池,寻了块石阶让她坐着,散开她的长发,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外。 楚云瑶靠着石壁,睁开眼,看着半蹲在面前聚精会神帮他清洗长发上血污的男人,双手搂抱着他的腰:“凌渊,我以为我今天会死在墨瑾澜手里,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凌渊的手指猛的顿了一下,突然后怕的抱住了她,“往后无论谁来找你,想不去就不去,后果我会承担,不要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的离开了,让我一顿好找。” 前几日下过雪,郊外的路上人迹罕见,车轮滚过的地方留下清晰的压痕。 一下接一下的枪声从远处传来,他疯了一般骑着马赶过去...... 如果去的晚一点...... 再晚一点点...... 或者容修和苏辰希两人没有误打误撞的闯进那个破败的院落。 说不定他此刻抱着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楚云瑶见他连嗓子都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转移话题:“宝儿不在,你去帮我寻些换洗衣物过来,我待会就泡好了。” 墨凌渊直起身子,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白白让它过去的。” 他大步跨上石阶,穿着一身被打湿的衣衫,出去了。 楚云瑶见他离开了,赶紧解开衣扣,将身上厚重的棉衣脱下来,扔在石阶上。 双臂搭在石壁上,身子浸在水里。 在温水里泡了一会,身体里那股刻骨的寒意才缓缓被驱散,除了后背疼的厉害,她腹部刀绞般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楚云瑶抓起毛巾,拨开长发,清洗自己伸直的手臂...... 墨凌渊抱着衣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坐在温泉池里的女子微闭着双眼,脖子伸的直直的,下巴高高扬起,雾气氤氲的水面将她绝美的面容映衬的朦胧模糊,好似隔了一层轻薄的纱。 她缓慢又认真的擦洗着小脸,脖子,肩膀,手臂。 不知道她受伤的地方如何了。 想到今天闯进院子里那一幕,墨凌渊便心有余悸。 墨凌渊站在原地,垂了眼帘,移开视线,逃一般的退出了院门外...... 第532章 没有向墨家提亲迎娶墨凌薇 楚云瑶洗好澡,左等右等没等到墨凌渊给她带换洗的衣服进来,整个人昏昏欲睡,趴在了石阶上,任由漆黑的湿发散在身后。 她发现她真是越来越离不开宝儿了,宝儿跟在她身边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事无巨细的打理着她的衣食住行,考虑的周到细致,而不是像墨凌渊一样,去她的卧房里,寻套换洗的衣服都能寻半天。 正当她在想念着宝儿的好时,身子一轻,整个人从水里被人拧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块软乎乎的褥子给包裹住了。 楚云瑶定睛一看,就见墨凌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用宽大的褥子将她包裹严实了,打横抱在怀里。 楚云瑶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以前洗干净了被太监扛着去给皇帝侍寝的嫔妃?” 墨凌渊抱着她往望月阁的方向走:“不像,为夫不是太监,你也不是嫔妃。” 楚云瑶缩在被褥里,转着眼珠子:“嗯,我的身份应属于皇后。” 回了卧房,墨凌渊将她放在床上,又翻箱倒柜的找药膏。 屋子里生了炭火,暖烘烘的,楚云瑶趴在枕头上,透过纱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凌薇找到了吗?” 墨凌渊取了药膏,回到床边,掀开被褥,看着她光滑白皙的后背上一片紫红色,淤青了一大块,将药膏抹在掌心,贴在她后背上,轻轻揉开,嗓音很沉,“找到了。” “她人呢?”楚云瑶哼哼唧唧:“你轻点,好痛呀。” 墨凌渊听着她娇娇嗲嗲的轻哼声,喉结滚了滚:“在外头住着,暂时不肯回来。” 楚云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掳走她的人到底是谁?” 墨凌渊脑海里浮出那个男人冷然的面孔以及疯狂的举动,没好气的开口:“一个疯子,不值一提。” 楚云瑶:“......” 掳走墨凌薇的人,果真是封少瑾,那人偏执又狠绝,她实在摸不透那家伙对墨凌薇到底是什么感情。 要说有感情吧,也没见他正式上门拜访少帅府,向墨家提亲迎娶墨凌薇。 说没感情吧,千里迢迢,他丢下南方的一切,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找墨凌薇,甚至连少帅府都几次三番的闯了进来,最后差点将墨凌薇掳走。 丝毫不替墨凌薇的名声考虑,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今早跟管家一起去墨凌薇的房间,看着管家整理墨凌薇的珠宝,发现柜子里,梳妆台,甚至床头底下,全部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和摆件。 甚至有很大一箱子,里面装的全部东西都来至于。 从珠宝首饰到小玩意。 从四季衣衫到内衣,包括女子每个月生理期才用到的护理垫,应有尽有。 墨家虽然有钱,但前督军夫人死的早,根本就不会给墨凌薇准备这么多的东西。 督军是个粗人,整日忙碌,不可能如此细致周到。 就连墨凌渊,从不近女色,连她第一次来葵水都吓的脸色惨白,以为她得了天大的病...... 墨凌薇偏偏又是个清冷的性子,看着冷漠疏离,能让她动心,想必这个封少瑾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好...... 第533章 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涂抹完药膏,墨凌渊替她拉好被子:“还有哪里疼?” “心口。”楚云瑶翻了个身,娇声娇气的开口:“那人一脚踢到我的心窝子上了,我疼的一口气差点没翻上来,墨瑾澜的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我手里有枪,我就死在那老头的手里了。” 墨凌渊心疼的咬紧了后牙槽,“是容嬷嬷的家乡人,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墨凌渊隔着被子揉着她的肚腹的地方:“是这里吗?还很疼?” 楚云瑶摇摇头:“好多了,这里不是心口的位置。” 墨凌渊的手指顿住,咬了咬牙,抓住她的手,赤红着脸低声问:“心口的位置在哪里?我给你揉揉。” 楚云瑶眨巴着无辜的双眸,柔柔的看着他:“你喊个人进来帮我涂药吧。” 墨凌渊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我来吧。” 府里都是老婆子,宝儿又没回来,找谁帮忙他都不放心。 墨凌渊掀开被子,只是扫了一眼,看到她心口处一大块触目惊心的青紫色,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抹了药,楚云瑶躺了片刻,或许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墨凌渊看她睡的很沉,将她搁在外面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出了卧房。 廊檐上风有些大,寒意逼人。 他发热的脑袋很快冷静下来。 穆清等在院门口,看到墨凌渊从出来了,大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少帅,大小姐还是不肯回来,还说,还说......” 墨凌渊顿时烦了:“别管她了,那人害的她还不够惨吗,简直死有余辜。 你去查一下容嬷嬷最近私底下都做了什么,谋杀少夫人的这批人如果跟她有关,血洗了她的住处......” 穆清心里一惊,还以为少帅只是被气昏了头,脱口而出的气话。 他抬眸细细的观察了片刻,发现墨凌渊异常冷静,并不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穆清忙着处理墨大小姐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少帅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知道一点大概,似乎跟墨二小姐有关。 如今为了少夫人,少帅如此血腥残暴的对待督军夫人的心腹之人容嬷嬷,是明目张胆的打督军夫人的脸呀。 从前怕督军夹在少帅和夫人之间为难,也不想跟墨二少爷和墨二小姐成为仇敌,少帅对督军夫人的所做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放在心上。 如今墨二小姐欺负到少帅夫人的头上,算是触到了少帅的逆鳞,终于要对督军夫人下狠手了吗? “是。”穆清顿了顿,应承下来,又有些不安的问:“可,督军要是知道了这件事......” 墨凌渊冷冷一笑,“我留着墨瑾澜多活几日,就是看在父帅的颜面上,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穆清听得心惊肉跳,匆匆退出了少帅府。 他要赶紧去查清楚,墨二小姐这次到底做了什么,惹的少帅勃然大怒到连她的命都不想留了。 ...... 墨凌渊命人将所有的内务都搬到了望月阁,燃了灯,坐在桌边批阅文件。 偶尔抬头,看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楚云瑶,眉心紧了松开,松了又紧皱在一起。 不知是因为身上疼,还是做了噩梦,她翻来覆去,嘴里偶尔嘟哝几句。 墨凌渊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但凑近后认真听了好几次,很清楚的听到她唇齿间溢出了“哥哥“这两个字。 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哥哥”这个称呼,似乎从她刚进府的时候,就时不时的从她嘴巴里跳出来,窜进他的耳朵里。 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却从不知晓,查无此人。 就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墨凌渊几番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又觉得自己在多此一举,毕竟楚云瑶想要解释的全部都解释的一清二楚了,他是个大男人,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他跟楚云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感情。 可装作不在意吧,似乎又不可能,这个人就如个鬼影子一般时刻出现在他和她之间,阴魂不散。 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墨凌渊见她好不容易睡的沉了些,不忍心吵醒她,背着手正要出去缓口气。 门外传来管家为难的声音:“爷,程姑娘在来望月阁的路上摔了一跤,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冰凉,昏迷不醒了,如今吃了大夫开的药,依然高烧不退,混混沌沌,您看......” 墨凌渊积压在心底的一通怒火总算有了发泄之地,他猛地拉开门,站到了管家的面前。 管家抬头,看着墨凌渊阴沉沉风雨欲来的面孔,“......” 瞬间噤了声,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 第534章 少夫人伤的太重了 墨凌渊一双眸子如利刃般,嗖嗖的对着管家飞着眼刀子,满脸怒气:“本帅既不是大夫,又不通医术,看一眼能把她看好? 少帅府既有佣人又有护卫,她摔倒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冰凉,昏迷不醒了,不是你这个管家的失职吗? 要看也是你去看,找本帅做甚? 程大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帅就揭了你的皮,要你这个管家有何用?” 管家:“......” 管家被墨凌渊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半响回不过神。 少帅这是吃火药了? 他一个管家,每日超心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对外迎来送往,对内每个人吃喝拉撒睡,今日又连着大小姐失踪,随后少夫人差点被谋害。 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舒展一下自己这把快要生锈的老骨头,就听到了佣人的汇报。 程大小姐要是跟曾佳丽或者秦千黛一样,他才懒得管人家的死活。 这程心琪可是少帅你曾经的未婚妻,老奴要是亏待了她,隐瞒不报,等明儿问起来,怕是老奴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罢了,他从小看着墨凌渊长大,知道他的秉性。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极其不好,也不至于对他发那么大的火。 这孩子,从来只有在涉及到少夫人的生死时,才会怒火升腾,怒气冲天。 怕是少夫人伤的太重了。 谁会想到墨二小姐胆大包天到拿着宫家的请柬滥竽充数,将少夫人骗过去? 管家决定不跟墨凌渊计较。 可管家还是觉得委屈极了:“少帅,老奴这就去兰楼守着程大小姐,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管家不周治家不严。” 寒风吹过,管家瑟缩了一下,佝偻着身子转过身往外走。 “等等。”墨凌渊喊住他。 管家停下脚步。 只见墨凌渊返身进了卧房,很快又出来了,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扔给他,脸色依然严厉冷峻:“好好披着,可别冻着了,把感冒传染给本帅。” 管家裹着厚厚的披风,如裹在温暖的被褥里一般,心底暖烘烘的,鼻子忍不住一酸:”少帅早点睡吧,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会有事的。 哎,少帅娶了少夫人,老奴这颗心算是踏实了,可大小姐那边......老奴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提到墨凌薇,墨凌渊眉心又纠在一起,“不要担心,我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不会有事的。” 管家:“......” 原来少帅一开始就知道大小姐被人掳走了。 ...... 管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墨凌渊看着半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喃喃道:“下雪了,一年又过去了。” “墨凌渊,我要喝水。”迷迷糊糊的嗓音从卧房传来。 墨凌渊闻言,赶紧回到卧房,倒了温水,端到床边,扶着楚云瑶起来,将水喂到她的唇边。 楚云瑶就着他的手喝了水,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他:“你怎么还不休息?” 墨凌渊将杯子放回桌上,“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睡,我很快就好。” 楚云瑶拽着他的手臂往床上拖:“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刚才做梦梦到程心琪派人来喊你过去,你不躺在我身边,我会睡不着的。” 墨凌渊:“......” 第535章 楚云瑶是来报复他 墨凌渊忍俊不禁,不得不脱了外套在她身侧躺下,“管家刚才过来了一趟,吵醒你了?” 楚云瑶不吭声,闭着眼枕着他的手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楚云瑶倒是睡踏实了,墨凌渊却连刚酝酿的睡意都没有了。 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手掌摸摸她受伤的后背,规规矩矩的搂着她纤细的腰,不敢乱动,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日早晨,刚睁开眼,就察觉到卧房里有熟悉的气息。 楚云瑶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猛地坐起来,讶异不已:“宝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待一个礼拜呢。” 宝儿坐在床沿边,眸底满满的心疼,忍不住抱了抱楚云瑶:“小姐,我今早刚回来,就听管家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呀?” 楚云瑶扭了下纤腰,疼的龇牙咧嘴,直挺挺的又倒到床上:“没事了,跟墨瑾澜那丫头打了一架而已,她还中了我一枪呢,我也就只是些皮肉伤,在家养几天就没事了。” 宝儿解开楚云瑶的衣衫,看到她前胸后背上大片的青紫色,心疼的直掉眼泪:“这下手得有多重啊,一定很疼吧。” 楚云瑶拉着宝儿的手:“别哭呀,我抹了药,今日已经好多了。话说你这么快回来,是已经考虑清楚了吗?是不是答应他了?” 楚云瑶满脑子都是憧憬:“你这几日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好不习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我不管,就算你答应嫁给段长宇了,也不许搬离少帅府,好不好?” 宝儿破涕为笑,“小姐放心,宝儿想通了,这辈子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开你,至于段公子,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就当宝儿没这个福气吧。” 楚云瑶:“......” 楚云瑶惊的张了张嘴,语无伦次:“宝儿,你,你是因为不喜欢段长宇才拒绝他的,还是因为要陪在我身边才拒绝他的?” 段长宇的表白能令宝儿为难,说明段长宇在宝儿心里,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否则,宝儿一开始就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可能因为拒绝了段长宇而哭泣整整一个晚上,更不会因为摇摆不定而主动离开她去冷静几日。 楚云瑶劝宝儿三思而后行:“宝儿,如果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就算跟段长宇在一起了,你依然可以待在我身边的。” 宝儿抿了抿唇,轻声道:“小姐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需要选择什么,需要放弃什么,我都考虑的一清二楚了,小姐,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这几天,段公子也在,可我见不到你,心里惶惶不安的,今日一大早,我就回来了。 而且,我听到了一些外界乱传的谣言,又是诋毁你的,真是气死我了......” 楚云瑶很快被宝儿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什么谣言,说给我听听?” 楚云瑶在某些方面一向有点神经大条,她尊重宝儿的决定,等再有合适又优秀的男子,再介绍给宝儿也不迟。 宝儿拧了温湿的帕子,给楚云瑶擦干净脸和手,愤愤然:“说是楚府的楚老爷,也就是您父亲大病了一场,闭上眼就做噩梦,喊着您要杀他,还说您是回来报复他的鬼魂,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第536章 传您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楚云瑶听得津津有味:“我这个渣爹还是挺不经吓的,早知道如此,一开始我就应该给他一个下马威,省的他没事就跑到我面前瞎蹦跶,以为我好欺负。” 宝儿见楚云瑶不仅没将这些谣言当一回事,还后悔没早点对楚青泽动手,急了:“小姐,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外界都在传您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呀。” 楚云瑶比宝儿还要诧异:“这种谣言不是很早就有人传了吗?谁稀罕当他的亲生女儿,我巴不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宝儿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楚家,楚家那些人也确实太无耻了一些,但这次的流言跟上次不同,您不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可是直接从楚家传出来的。 一旦楚老爷亲口证实这件事,您就不是楚家的嫡女,那楚家真正的嫡女到哪儿去了? 您也不能嫁给少帅......” 楚云瑶闻言,眨巴着眼睛想了片刻,烦躁起来:“不能嫁给墨凌渊吗?” 从前她一心想要跟墨凌渊和离,离开少帅府,偏偏被身份束缚着。 如今好不容易对墨凌渊有了好感,决定跟墨凌渊试着交往了,依然是被身份束缚。 楚云瑶挣扎着坐起来:“不行,墨凌渊已经娶了本小姐,本小姐不论能不能嫁,反正都已经嫁了,他生是我的男人,死是我的男鬼,谁也别想横插一脚。” 宝儿:“......” 小姐太霸气了。 这磅礴的气势,哪像是嫁给少帅,分明是把少帅给娶了。 宝儿忍不住打趣:“小姐不打算跟少帅和离,出府自立门户了吗?” 楚云瑶认真想了想:“和离暂且不打算了,但自立门户还是要的,万一哪天我跟墨凌渊感情不和了,依然要搬出去。” 宝儿抿着唇笑道:“才两天不见,小姐跟少帅就如胶似漆了。” 楚云瑶难得的羞红了脸:“活了两辈子,难得遇到一个还算心仪的男人,当然要牢牢的抓住了,对了,墨凌渊人呢?一大早去哪儿了?” 宝儿只当她又说胡话了,“少帅一大早被宫家的人接走了,好像是国学院又出了命案,闹的人心惶惶的,这次死的是张议员的亲孙女,事情闹的更大了,有学生带头游行了......” 一直找不到潜伏在学生中的凶手,相关的官员就会被质疑能力。 总统备受压力,原本昨天就想要请墨凌渊去商议此事的,但因为楚云瑶和墨瑾澜的原因,暂且作罢。 却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又丢了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 “张议员的亲孙女?”楚云瑶对这些女孩子没有什么印象。 “是呀,那女孩子经常来买东西,性子温柔,长得也好,才华横溢,一手山水国画画的栩栩如生,可惜了,听闻死的很惨,在女厕所里被人用长袜子勒死的。”宝儿一脸惋惜。 楚云瑶掀开被子起床,“吃完早饭,我们也上街去看看。” 宝儿麻利的替楚云瑶梳洗好,看楚云瑶走一会路都疼的直皱眉的模样,担忧的问:“小姐,你还是躺在家里休息几日吧,这事压根就轮不到我们管,更何况,连总统都觉得棘手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呀。” 第537章 有点事,要请少夫人帮忙 楚云瑶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吃着宝儿从厨房端过来的早点,“有件事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打算去兰桂坊找迟夜白问个清楚明白。 墨瑾澜虽然跋扈,但还没坏到用孩子的性命引我入局的程度,我打算让他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 “就不能等身子好点再去吗?”宝儿揉了揉楚云瑶的后背:“万一又伤着了怎么办?” 楚云瑶脱了衣服,“我这是扭着筋了,不碍事,你去柜子里拿一副薄竹板绑在我的后腰上,就无碍了。” 宝儿半跪在地上,替楚云瑶将竹板缠绑的结结实实,开口道:“小姐葵水要来了,我算了下时间,就这几日了,注意不要着凉了,也不要碰凉的东西,免得腹痛难忍。” 楚云瑶忍不住揉了揉昨日刀绞般的腹部,这女人生理痛起来,竟然能生不如死。 这可是从小体弱就落下的病症,需要后期漫长时间的调理。 楚云瑶摸了摸宝儿的小脸:“宝儿,你对我真好,你在我身边才短短几个月,我快要从一个什么都会做的独立的人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材了。” 宝儿“噗嗤”一声,眉梢眼角都是欢快的笑意,“小姐经常说术业有专攻,何必让这些琐事耽误你做大事的时间呢? 宝儿本就喜欢做这些琐碎的事,我们各司其职配合得当就可以了呀。” 楚云瑶犹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宝儿所言极是,我不仅要将中医发扬光大,还要开店铺做生意,往后还要办女子学校,让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 还要组建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关键时候,能保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性命。” 楚云瑶换好衣衫,拢好披风,带着宝儿刚走出,就看到缩着脖子在院门口徘徊的管家了。 昨晚下了一个晚上的小雪,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雪。 天空雾蒙蒙的,又暗又沉,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来。 楚云瑶看着管家帽子上那一层白,便知道他在院子外面等了许久了,诧异的问:“老伯,出了什么事吗?” “没......”管家闻言,猛地转过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楚云瑶,见她脸色依旧有些惨白,眉眼间带着倦意,支支吾吾的:“有点事,想请少夫人帮忙,可是......” 宝儿见风有些大,不想楚云瑶一直站在门口,忍不住打断管家的话:“管家有话直说,我们小姐身子骨还不是很好,不宜吹风。” 事关人命,管家一横心,咬牙道:“少夫人,住在兰楼里的那位,昨日整整高烧了一晚上,到现在这烧还没退下来,老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昨晚告知少帅,少帅只让请大夫,我派了人去了保仁堂,却被药童告知张神医早被接到了督军府...... 老奴也是无计可施,才求到少夫人跟前......” 楚云瑶抬脚往兰楼的方向走:“随我去看看吧,昨日我回府之时,程大小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管家只得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大概是想要去望月阁探望您,却不小心摔晕过去了,少帅说都是老奴的错,程大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扒了老奴的皮。” 第538章 管家打算卖惨博同情 宝儿倒不知道她才离开小姐身边短短两日,这府里又多了一位送上门的未婚妻。 听管家如此一说,沉不住气了,不悦的开口:“这府里既有护卫又有佣人,虽然我们小姐跟大小姐喜欢清静,后院这里的护卫少了些,但她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到处行走,不仅不让人跟着,摔倒了难道不会呼喊吗? 扯着喉咙喊一嗓子,总会有人应的,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宝儿心思玲珑,管家何曾不是人精,早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但也不能将这些话都说破,免得惹少夫人心烦,便试图解释:“可能是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了吧,都是老奴考虑不周,往后会多派几个人跟着程大小姐。” 宝儿冷哼一声,瞪了管家一眼,扭过头不理他了。 管家:“......” 宝儿这丫头可是少夫人的心腹,得罪不得,上次因为秦千黛的事,他这老胳膊上的肉都快要被宝儿姑娘给拧下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疼。 管家眼角的余光瞟到楚云瑶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管家苦着脸,打算卖惨博同情。 看在他一大把年纪的份上,但愿少夫人不要跟他计较,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可怜管家,谁也得罪不起。 否则,早就将程大小姐给赶出少帅府了。 除了少夫人和南烟姑娘,这府里每个进来的女人都是麻烦的惹事精。 到了兰楼,婆子守在门口,看到管家带着楚云瑶过来了,赶紧打开帘布将楚云瑶几人迎进去。 楚云瑶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病的快要不省人事的程心琪,眉心拧了拧。 宝儿搬了板凳过来,扶着楚云瑶坐下。 楚云瑶指腹搭上程心琪的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微微拧起眉:“昨晚来的大夫,给她开的什么药?” “退烧药。”婆子回答:“管家发现程大小姐摔倒后,命我们将她抬回了卧房里,我煮了姜汤,灌给程大小姐喝下去之后,程大小姐就苏醒了。” 管家将大夫开的药方子递给楚云瑶:“这是除张神医外,差不多最好的大夫了,开的是退热驱寒的中药,说是喝下去之后就无碍了,却没想到不仅没退烧,反而越发严重了。” 楚云瑶看了下大夫开的方子,确确实实是温和退热驱寒的方子,针对程心琪病弱的身子开的药方。 只要对症下药,按时服用,不至于病成这样。 楚云瑶看着程心琪被高热烧的起泡的唇,吩咐婆子:“给她喝点温水,免得她高烧脱水了。” 婆子赶紧弄来了温水,掐着程心琪的嘴巴,给她灌了下去。 程心琪喝了两口,被水呛住,无力的咳了几声,紧闭着双眼,又开始喊墨凌渊的名字:“凌渊,凌渊......” 婆子和管家心惊肉跳,恨不得扑过去捂着她的嘴。 楚云瑶站起身,坐到床沿边,倾下身子,凑近她。 宝儿见楚云瑶的动作,以为她是想要听清楚程心琪说了些什么,一马当先,将耳朵贴到了程心琪的唇边:“小姐,我听清楚了,她一直叫着少帅的名字,说自己好难受。” 第539章 往少夫人心上捅刀子 楚云瑶见宝儿一脸愤恨气鼓鼓的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笑了起来:“我不是要听她说了什么,我是想看看她昨晚到底喝药了没有。” 宝儿:“......” 宝儿看着楚云瑶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恨恨的跺了一下脚,“亏小姐你还笑的出来,这程大小姐本就是因为少帅才留在府里的,如今做梦都叫着少帅的名字。 如果我们看不到听不到,就当做不知道算了,这下倒好,还让你特意过来一趟,亲自给她诊治。” 宝儿环顾了一圈,寻到缩在婆子身后的管家,食指和大拇指又去掐管家胖胖的胳膊:“您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人了,我就不信您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特意将我们小姐叫过来,往她心上捅刀子是吧?” 宝儿每说一个字,手里的力道就加大一分。 虽然已入冬,管家穿了厚厚的棉袄,可架不住宝儿姑娘吃得多力气大啊。 管家疼的龇牙咧嘴,又没理由反驳,只得求饶:“宝儿姑娘教训的是,老奴原本也不想请少夫人亲自过来的,到底一条人命,可不能就这么葬送在少帅府,老奴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呀。 昨晚老奴去望月阁请示了少帅......” 宝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又去拧管家:“我们小姐昨晚也伤的不轻,我又不在少帅府,你不去请大夫,你去请示少帅干什么?” 管家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宝儿姑娘说得对,少帅也是这么说的......” 楚云瑶见宝儿越来越气了,开口道:“好了好了,管家一大把年纪了,禁不住你这么欺负,给老人家留点颜面。” 宝儿恨恨的松开手,依然有些不解气。 管家差点感动的涕泪横流,幸亏少夫人是个心胸豁达的,没有跟他计较,但凡是个跟宝儿姑娘一样小心眼的,他这条胳膊绝对保不住了。 宝儿姑娘平日里挺好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可一旦涉及到跟少夫人有关的事,就娇蛮凶狠的不得了,难怪后院那些小厮都喜欢宝儿姑娘的美貌,偏偏没有一个敢靠近宝儿姑娘。 楚云瑶检查完,直起身,问站在身后伺候的婆子:“大夫昨晚开的药,是谁煎好给程大小姐服用的?” 婆子赶紧回答:“是老奴亲自煎好后,端进卧房的。” 楚云瑶点点头:“你喂她喝下的?” 婆子摇头:“药有些滚烫,程大小姐说等着凉会再喝,让我出去了。” 婆子不明所以:“少夫人,是药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瑶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药倒是没什么问题,对症的方子,只怕是程大小姐并没有喝进去。” 婆子道:“程大小姐喝进去了,我就坐在这卧房外,一边守着程大小姐一边纳鞋底,听到程大小小姐起床的动静,等我进屋看的时候,碗里的药已经一滴不剩了。 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她说胡话的声音,以为她在发汗,进去一看,她烧的满脸通红,病越发严重了......” 楚云瑶顺手拿起剪灯芯用的铜剪刀,在花盆的土壤里拨了几下,挑起一些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土里一股子药味,这花大概也活不过一个礼拜了。” 婆子:“......” 管家:“......” 第540章 骨子里也是骄傲的 管家脸色铁青,他虽知道程心琪想要讨少帅几分关注,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故意将自己折腾到如此地步,搅动府里的佣人不得安宁。 亏他一大把年纪,担惊受怕了一整晚,还违心的将少夫人给请了过来。 婆子虽然愚钝了些,但从前生活在督军府,也算是在现任督军夫人秦芷柔手底下历练过的,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想着她辛辛苦苦照顾了一晚上,就在外面纳了会鞋底,这程大小姐就将她辛辛苦苦煎好的药全倒进了花盆里,心里也是火冒三丈。 在这少帅府里住的时间久了,日子过的顺心,再也没有从前的勾心斗角了,她就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刚进府的残废摆了一道。 那药就搁在程心琪床头的桌子上,谁会料到一个行动不便生了重病的女人,会下了床,坐了轮椅,将药倒进窗边的花盆里,再返回床边,装作没事人一般的重新躺回床上? 婆子敢怒不敢言,低声道:“老奴错了,老奴应该盯着程大小姐将药喝下去的,老奴这就去厨房,再煎一碗药过来。” 楚云瑶点点头,微凉的手探上程心琪的额头。 正要将手指收回来的时候,手腕被意识混沌的程心琪一把抓住,掌心被按在她擦伤后已经结痂的小脸上:“凌渊,我好难受,救救我。” 宝儿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把将程心琪的手掰开,“小姐,既然这程大小姐不喝药,您就是华佗再世也没用,我们走吧。” 楚云瑶摇摇头,对着管家道:“您派人去一趟军营,就说程大小姐得了风寒,高烧不退,找他拿一点西药过来,注射到肌肉里,帮着尽快将烧给退下来。” 管家闻言,只得派人去了。 楚云瑶站在廊檐下,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宝儿端了杯开水递给她:“小姐,捧着暖暖手吧。” 楚云瑶接过来,捧在手里,抿了一口,“宝儿,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的命永远都比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重要。 人这一辈子,哪怕事事顺心,但总会有人不爱你,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的时候不要强求,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宝儿点点头:“我记住了,我绝不会跟程大小姐一样,用自己的命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怜悯,很廉价也很掉价。” 她虽出生低微,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耳濡目染,骨子里也是骄傲的。 正聊着,穆清拧着医药箱被管家领进来了。 看到楚云瑶和宝儿,视线意味深长的在宝儿身上停顿了片刻,对着楚云瑶拱手道:“少夫人。” 楚云瑶指了指卧房:“没想到穆先生会亲自跑一趟,劳烦了,既然如此,就请穆先生给程大小姐扎一针吧,这人在少帅府,一旦出了事,都会算到少帅的头上,可不能怠慢了。” 说完,楚云瑶带着宝儿往外走:“我还有事,跟宝儿出去一趟,这里就麻烦穆先生了。” 管家让人备好了马车,送楚云瑶和宝儿出府...... 第541章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婆子冷着一张脸,在后厨煎药,拿着一把破扇子拼命的扇着炉子,浓烟滚滚的冒出来,熏的一起做事的另外几个佣人婆子咳嗽不止。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佣人不爽了,骂道:“你这老婆娘是想要呛死我们吗?谁得罪你了,你大早上的板着一张棺材脸给谁看?” 婆子闻言,将手里的破扇子往地上一扔,气呼呼的叫起来:“还真是有人得罪我了,我心里来气。” “你平日里就喜欢争强好胜,得罪你了,你怎么不得罪回去?在这里对我们撒什么气?” 婆子将那药罐子往炉子上一搁:“我得罪不起呀,人家可是程家的大小姐,即将要嫁进咱们少帅府的人。” 几人听出了门道,一起朝着婆子看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少帅要娶她进门呀,我可是听闻她昨晚病的厉害,管家去通知少帅,少帅还将管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呢。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婆子气的更狠了:“还能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咱几个昨晚帮着将人抬到兰楼了,灌了姜汤请了大夫我留着伺候着,还辛辛苦苦煎了药。 结果半夜时分,这烧不但没退下去反倒病的更厉害了。 管家请不到张神医,又不敢触少帅的霉头,只好去把少夫人给请来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少夫人检查了一遍,发现昨晚我煎好的药压根就没进程大小姐的嘴里,全倒进了花盆里,好好一盆花,都被她浇死了。 亏她还是出生名门的闺秀大小姐,思一春思的跟春日里外头那些发了情的野猫一样,一整个晚上不停的叫着少帅的名字,还错把少帅夫人的手当做了少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婆子越说越气:“什么名门闺秀,我看是想男人想疯了,苦肉计都用上了。” 几个人听得直咂舌,整日在后院里,本就没什么新鲜事,八卦是婆子们的天性,用来打发沉闷单调的时光,纷纷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起来: “这程大小姐遇到的幸亏是少夫人,换了个跟现任督军夫人一样厉害的角色,别说给她诊治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弄死她。” “少夫人是顾全大局,还听闻要治好她的腿呢,听说那双腿是因为少帅才弄成这个样子的。” “她要不把自己弄得那么惨,怎么博得少帅的同情,怎么名正言顺的住进少帅府?” “咱们少夫人是不是有点傻,明明一只手就能捏死她,为什么要如此纵容她?” “大概是少夫人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吧,就跟从前对待曾佳丽一样,平日里理都懒得理,任由她蹦跶,可你瞧瞧最后什么下场了?” 提到曾佳丽,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药煎好后,婆子将药罐子打开,倒进碗里,端在盘子里往外走。 行到半路,远远的看到穆清背着医药箱进了兰楼,少夫人领着宝儿姑娘离开了。 婆子垂眸看着碗里熬好的药,躲到一边,往里面吐了两口唾液,伸手在药碗里搅了搅,搅拌的均匀了,心里的气才顺了些,继续端着盘子进了兰楼。 这次,她可一定要将这药亲自喂进程大小姐的嘴里...... 第542章 他还有何面目立于锦城 楚云瑶站在兰桂坊的最高楼,倚在窗边看着底下举着横幅的热血青年,眉心紧拧在一起。 迟夜白伸长了脖子,顺着楚云瑶的视线往下看去,宽阔的马路被浩浩荡荡的学生占领了,情绪激昂的学生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往政府楼的方向去了。 迟夜白凑近她身边:“怎么?担心你夫君也查不出凶手?” 楚云瑶倏的转过头,发丝擦过迟夜白俊朗的面孔,诧异道:“这件事跟墨凌渊有什么关系?” 墨凌渊可是掌控军权,维护北方和平抵御外敌侵入的存在,保家卫国的。 当官的各司其职,怎么也轮不到墨凌渊分心去管这件事。 迟夜白抚了抚微麻酥痒的俊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灼灼的望着她,嗓音低低沉沉,如醇香清冽的美酒:“这事越闹越大,死的又是张议员的亲孙女,上面的想要压下来都压不住了。 更何况,幕后又有人推波助澜,想要引起民怨,弄得人心惶惶。 这群孩子年纪不大,本事不小,正是想要干一番大事有追求有梦想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世道真正的残酷之处,稍微被人一挑拨,一煽动,就闹起来了。 如果不给他们一个镇得住的理由,这些孩子们怕是会变成有心人的利剑,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 “所以总统为了息事宁人,就将这任务交给我夫君了?”楚云瑶收回目光,重新在桌前坐下。 迟夜白将桌上装着点心和小零嘴的盘子推到楚云瑶面前,“是呀,一旦继续闹下去,影响会越来越大,舆论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 你家夫君一直很得民心,又是镇守北方的年轻统帅,立个军令状,就能立即平息这些孩子们的怒火,是最有效的处理方式。” 楚云瑶捡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如果幕后那谋杀学生的凶手在规定的时间内查不出来,会怎样?” 迟夜白轻笑一声,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军令状都立下了,你觉得会怎样?这事查了好几个月都一无所获,还误抓了凶手,如果连墨凌渊都查不出来,你觉得他还有何面目和威信立于锦城?” 楚云瑶瞬间明白了迟夜白的意思。 总统这一招是将他自己撇清了,反倒将所有的责任都转移到了墨凌渊身上。 在规定的时间内查出来,是总统的功劳,是他对这件事的极其重视,会加重民众对他的感激,跟墨凌渊,反倒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规定的时间内查不出来,就全部都是墨凌渊的责任了。 一个统帅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根本就没资格继续担任保家卫国的职责。 这是将墨凌渊架在一个高度,让他骑虎难下。 就好像一只被蚊子叮咬的狮子,不让它震慑山林,偏偏让它去捉那些躲藏在草林中的蚊子。 见楚云瑶迟迟不说话,只专心致志的吃着点心,迟夜白忍不住问:“你还没告诉我,今日是因何事过来找我呢,难不成是许久没见,想念本坊主了,特意过来一趟?” 第543章 低估了迟夜白脸皮的厚度 楚云瑶又捡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你抠门抠的要死,终于舍得拿点好吃的东西招待客人了,每次来,我都要喝一肚子的茶水,你觉得我会特意过来看你?” 迟夜白:“......” 迟夜白怒了:“本坊主亲手煮的茶,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喝到的,再说了,这茶叶可是我精挑细选,特意从南边的茶山上弄过来的。 这些极品茶叶,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不比你珍藏的那些洋酒便宜。” 楚云瑶:“噢。” 迟夜白:“......” 迟夜白更气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跟这些不识货的人简直无法沟通。 每次看她喝自己精心煮的茶,跟喝漱口水一样,他都心疼的要死。 茶是要慢慢品的,不是用来牛饮的。 楚云瑶见迟夜白气的脸都绿了,又捡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可我觉得吃这些点心比喝你煮的茶要舒心多了,你别生气,人各有所好,大不了下次我送你一瓶我珍藏的洋酒给你好了。” 迟夜白傲娇的拒绝:“本坊主滴酒不沾。” 楚云瑶也不客气:“那太好了,我夫君好酒,正好送给他喝,我们一起用膳的时候还可以小酌几杯。” 迟夜白不甘心了,磨了磨牙:“本坊主虽不怎么爱酒,但也没说不要你送的洋酒,那洋酒价值不菲,本坊主放在屋里摆放着,看着它就像看到银票一样,同样赏心悦目。 既然是送给本坊主的,就归本坊主了,本坊主明日就去你的将那酒拿过来......” 楚云瑶:“......” 真是低估了迟夜白脸皮的厚度。 楚云瑶也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了:“今日过来,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你说。”迟夜白将另一盘点心换到她的面前:“尝尝看,特意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出来的。” 楚云瑶以为迟夜白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太在意他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听闻墨瑾瑜出事了,这件事跟我夫君是否有关系?” 迟夜白掀目看向她,桃花眼里透着意味不明的暗芒,“你何不直接去问墨凌渊,他是当事人,肯定比我更清楚,还是,你害怕他会欺骗你?” 楚云瑶摇摇头:“只要我问,他就一定会对我说实话,可我一旦开口问他这件事,就仿佛在他心上划了一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东西,本该属于他,他也不屑争取,可偏偏就被人觊觎。 无论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在有心人眼里都是挑衅,都是错的。 甚至,他的存在本就是别人达到目的的障碍。” 迟夜白眯起眼,眸底暗潮翻涌:“所以,你怀疑墨瑾瑜出事,是你夫君所为?” “我不了解墨瑾瑜,但我了解我夫君,如果不是被人逼到退无可退,他绝不会对跟自己有血亲的人下手。”楚云瑶卷起袖口,将受伤的地方露出来:“昨日,我中了墨瑾澜的陷阱,她布下天罗地网要杀我,我差点就死在了她的手里。” 迟夜白的视线落到楚云瑶手臂处依然没有消退的淤青上,眸瞳重重的缩了缩,抓起楚云瑶的手臂,撸高她的袖子,焦急的问:“还伤到了哪里?给我看看。” 第544章 你哪里值得他吃醋了 楚云瑶倒是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大,懵了片刻,并未及时收回手,衣袖被他卷的高高的,露出一大截雪白色如莲藕般的手臂。 迟夜白见她整条手臂伤的不是很严重,又去查看她另一只手臂。 楚云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收回手,拍开他的手指,玩笑般的开口:“你们这里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迟夜白:“......” 虽然她觉得看一下手臂并没什么了不起,毕竟从前大热天的时候,她都是穿着吊带衫和热裤,戴着太阳帽,涂了防晒霜在沙滩和海滩出没的。 但毕竟这个时代依然保守,墨凌渊又是个爱计较的,迟夜白这张嘴唯恐天下不乱,还是不要跟迟夜白接触的太过亲密为好。 迟夜白嗤笑一声,“你是怕我占你便宜,还是怕你夫君吃我的醋?”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又不可能喜欢你,你哪里值得他吃醋了?” 迟夜白:“......” 迟夜白呕的快要吐血了,夸张的捂着胸口:“你,你嘴巴怎么就这么毒?” 楚云瑶眨着那双澄澈无辜的水眸,“我嘴巴怎么毒了?我说的就是事实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这种类型大概也不是你能看中的,所以,我夫君何必将你当成情敌?” 迟夜白:“......” 这句话比上句话杀伤力更大,迟夜白觉得自己受了一万点的暴击。 他将摆放到楚云瑶面前的点心端到自己面前,“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看中你?” 楚云瑶歪着头想了想,“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过,宁愿娶云澈那个男人也不会要我这种丑八怪,如今我虽然不丑了,但男人对女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在你心里,我大概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你的兰桂坊什么样千娇百媚的女子没有,不可能中意我这种已经嫁过人的女子。 你早就说过不会跟墨凌渊为敌,又把钱看的比命还重,不会给墨凌渊一把火烧了你的兰桂坊的机会。” 迟夜白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盯着她看了半响,捡了块点心塞进嘴里:“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你既然看的如此透彻,那你认为我将来会中意什么样的人?” 楚云瑶抿着唇,摇头。 迟夜白:“不知道?” 楚云瑶再次摇头:“不能说,你会发脾气的。” 迟夜白大度的摆摆手:“就当你开玩笑瞎说的,本坊主不跟你计较,说吧。” 隔着手臂宽的桌面,楚云瑶突然前倾了身子,纤细的手指托住他的下颔,打量着他比女人还要精致的容颜,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惋惜:“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你这绝世容颜了,如果你不愿孤独终老,往后大概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像迟夜白这种亦正亦邪亦男亦女,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美男子,在上一世的时空里,早就超越了性别的吸引力。 更何况,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依然崇敬的是强者,想要找到个跟他一样优秀出众的女子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迟夜白听得嘴角直抽搐,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自己的脾气,没有掐上她的脖子...... 第545章 据说访遍了名医都医治不好 迟夜白怕继续谈下去,自己会被这死丫头气到只剩半条命,索性转移了话题,关切的问:“还伤到了哪里?” 楚云瑶挺了挺酸疼的后背:“被人一脚踹到了心窝上,后背撞到了水井旁,疼的五脏六腑都差点绞缠在一起了,骨头都快要断掉了。” 迟夜白漂亮的桃花眼里杀意翻涌,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墨凌渊就这么放了墨瑾澜?” 楚云瑶手掌托着下巴,“督军和宫家人当时恰巧赶到,我怕凌渊和督军反目,就让他带我回少帅府了,毕竟相比起我身上的伤,墨瑾澜还中了我一枪,比我伤的更严重......” 迟夜白心里涌起的怒火总算消散了一些:“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吃亏的主。” 楚云瑶转眸看向迟夜白:“所以,你告诉我,墨瑾瑜没有跟宫肃一起按时回锦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夜白捻着垂在胸口处长长的墨发,漫不经心的开口:“还能是怎么回事?他那具病怏怏的身体,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多跑几步路都喘的厉害的人,也只有望子成龙的督军夫人才想着要他继承督军的位置。” 楚云瑶纳闷:“这么说,是他自己病发耽误了回锦城的行程,跟我夫君没有丝毫关系了?” 迟夜白掀了下眼皮,不屑的开口:“墨凌渊生性冰冷孤傲,还不至于把一个病秧子放在眼里。” 楚云瑶闻言,职业病又犯了,好奇的问:“到底是什么病,已经严重到连跑都不能跑了的地步?” 迟夜白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大概是督军夫人做多了丧尽天良的事,所有的报应都到了她儿子身上吧,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 从小到大,据说访遍了名医,都医治不好。 甚至有些西洋的医生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原来是先天性心脏病。”楚云瑶思绪翻涌,“这督军夫人果然是个心比天高的无知妇人,想让自己儿子跟墨凌渊争帅印简直就是将墨瑾瑜往死路上逼。 再说了,一个连运动量都不宜过大的男人,一定生的单薄羸弱,别说提枪上马了,怕是连重一点的长刀都握不住。 就算把他放在军营里,如何能服众?” 刀枪无眼,百舸争流,统帅的位置哪是这么好坐的? 墨凌渊一路走来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经历过多少危险,才到了现在的位置,取得如今的成就,甚至被迫出卖自己的姻缘,娶了仇人的白痴女儿,有过多少妥协和谋算,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迟夜白见她又开始发呆了,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满的敲了敲桌面:“你又在想什么?本坊主坐在你面前难道就如此没有存在感,你竟然三番两次的视本坊主如无物?” 楚云瑶回过神,回答迟夜白的话:“我在想,我要不要医好墨瑾瑜的病。” 迟夜白手指戳着她的脑瓜子:“那可不是什么头疼脑热,更不是什么生娃难产,这病可是病在心脏的位置,你要如何医治?” 楚云瑶一脸郑重:“如果我能寻到合适的心脏,给他换一颗心脏,说不定他能好起来。” 迟夜白看着楚云瑶的视线,犹如在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第546章 该救的人我是一定会救的 迟夜白:“只听说身体里的器官坏掉了被切除掉一部分的,还没听说过连心脏都能换的,要是病在脑袋,你可别告诉我要破开他的头颅给他医治。” 楚云瑶理所当然的点头:“如果是脑子里长了瘤,需要切除的话,不做开颅手术如何能好?” 迟夜白:“......” 迟夜白彻底无语了。 破开了脑子,那人还能活吗? 这丫头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疯言疯语都能说的出来。 楚云瑶见迟夜白这幅模样,也觉得万般无趣,跟一个没见识的外行人有什么可谈的,无论她说什么,迟夜白这种极其自负的家伙反正是不可能相信她的。 楚云瑶叹了口气:“从前我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对待每一个病人,毕竟生命没有贵贱,可至从我救了一个人,却被那人三番两次的利用后,我觉得不能好心办坏事。 该救的人我是一定会救的,不该救的人,就算了吧。 如果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我先救了他,再杀了他,扯平了。” 想到沐倾城和宫曜,楚云瑶就有些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如果眼睁睁的看着沐倾城一尸两命,后面也不会惹出那么多的麻烦了。 迟夜白一把捏住她放在桌上柔弱无骨的手指,“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双手不仅会杀人,还擅长救人。 无论你能不能医治的好墨瑾瑜,你最好都离那个病秧子远一点。 治不好,督军夫人不会放过你,治好了,督军夫人更加不会放过你。 那女人野心勃勃,她儿子病成这样,她都能争权夺势,她儿子一旦好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楚云瑶眸色一亮:“所以,想要牵制督军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儿子的生死掌控在我的手里。” 迟夜白赞同的点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也难怪墨凌渊为了你,冲冠一怒,血洗了容嬷嬷安度晚年的庄子,灭了容嬷嬷暗中操作的势力。” 楚云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夫君杀了容嬷嬷?” 迟夜白潋滟的唇角缓缓勾起:“不止是容嬷嬷,是容嬷嬷暗中为秦芷柔培养起来的势力,一共五十多个人。” 楚云瑶心神震荡:“什么时候的事?” “我辰时收到的消息。”迟夜白眸色暗沉的盯着楚云瑶:“难不成他还没告诉你,没来得及向你邀功?” 楚云瑶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辰时,她正在兰楼给程心琪把脉。 迟夜白辰时收到消息,说明这事发生在昨夜,难怪他临睡之前对她说,一切交给他处理。 这个处理结果太出乎楚云瑶的意料之外了。 迟夜白用力的握了下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听闻那庄子血流成河,墨凌渊的手下几乎将那些人一网打尽,鲜血流到门口的小河里,染红了整条河水。 凭我对墨凌渊的了解,他要是想要压下这件事,这个消息不会走漏分毫。 可偏偏他大张旗鼓,连庄子里的鲜血都没处理干净,怕是故意想要杀鸡儆猴给那些想要对你动手的人一个警醒,他连督军夫人都能翻脸无情,更别提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第547章 你最中意墨凌渊什么 宝儿和花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云瑶一脸魂游天外的呆萌模样,小手被迟夜白牢牢的握在手里,迟夜白身子前倾,好看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凝着楚云瑶的侧脸,眸底意味不明。 “小姐。”宝儿快步上前,站在楚云瑶的身侧,一脸敌意的看向迟夜白。 迟夜白悻悻的收回手。 楚云瑶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一趟,先告辞了。” 迟夜白施施然跟着站起身,“我们上次见面,你似乎都不怎么在意墨凌渊,才短短几日,你对他态度的转变大的有些天翻地覆,你们,是打算在一起了吗?” 楚云瑶也没隐瞒:“我跟凌渊,本就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迟夜白心里滋味莫名:“那,云澈呢?” 楚云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很早就说过,我跟云澈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迟夜白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身后,继续问:“能否告诉我,你最中意墨凌渊什么?” 他想要知道,墨凌渊有的,他身上是否也有。 楚云瑶不假思索的回答:“善良,纯情。” 迟夜白:“......” 迟夜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本坊主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水能逆流而上,你就算是想要随意的敷衍本坊主,也要想个令本坊主信得过的理由。 你当本坊主是白痴吗? 墨凌渊这种杀人无数,血洗庄子的男人会善良? 如果本坊主记得没错,从他成年到如今,正儿八经订过婚的未婚妻至少就有五个了吧?其中一个当年死亡,如今诈尸,现在还住进了你的少帅府。 而那些没排的上名号的女人,就更是不计其数了,你自己就亲手解决过两个,一个是被督军和总统塞进府里的曾佳丽,另一个是倭国人故意安排给墨凌渊的细作秦千黛。 就他这种身边莺莺燕燕没断过的男人会纯情? 本坊主还觉得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呢。” 说墨凌渊这种人善良纯情,简直就是在侮辱他迟夜白的智商。 见迟夜白似乎有些动怒了,楚云瑶不急不缓的解释:“他为了北方的和平,无怨无悔的听从总统的安排,娶死对头楚青泽扔在乡下养大的痴傻丑八怪嫡女为正室。 试问天下间,处于他这个权势和地位的男子有几人能做到? 进了少帅府后,他看到了我当时的容貌,从未嫌弃过我,更未加害于我,衣食住行,从未苛责于我,试问如果他不善良,一个给他带来莫大羞辱还占据了他正室之位的仇人之女,他何必依着本心手把手教我读书识字? 敢问坊主,你做的到吗?” 迟夜白震惊了。 他怎么可能做到? 如果他处在墨凌渊的位置,别说不仅不会将楚青泽的嫡女娶回家了,就算娶回家了,不一把药毒死了她留她一条小命在府里苟延残喘就是天大的仁慈了。 亲自教导从前那个丑丫头读书识字,是万万做不到的。 如今这丫头漂亮些了,他倒是愿意效仿墨凌渊一二,只可惜这丫头似乎只把他当作一个合作伙伴,没有丁点除友情之外的其他情意...... 第548章 吃不完的糕点打包带走 楚云瑶继续开口:“所谓发乎情止乎礼,坊主身在兰桂坊,怕是不懂这个分寸。 一个真正万花丛中过的男子,是绝对不会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挑逗而面红耳赤,尴尬万分的。 即使事出有因,也能非礼勿视,敢问坊主能做到吗? 如果这样的男子都不纯情,那什么样的男子才称得上纯情?” 就算墨凌渊身边没有断过莺莺燕燕,可身处这个男尊女卑,男子能三妻四妾的时代,他从始至终都能洁身自好,并未逢场作戏,就已经足够有底线和自制力了。 到如今依然保持着童男之身,就是很好的证据。 楚云瑶越是跟墨凌渊接触,越发觉得自己好似寻到了宝藏,撇开墨凌渊身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光环不谈,这个男人的底色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冰冷薄凉,而是温暖宽厚。 迟夜白听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楚云瑶见宝儿眼睛不时的往桌面上瞟,以为她馋桌上没吃完的点心,问道:“这点心本就是招待我的,我可以带走吧?” 迟夜白:“......” 吃不了兜着走这种事大概也只有这丫头能做的出来。 迟夜白烦躁的对着花姐挥挥手:“给她包起来,让她带走吧。” 楚云瑶欢喜不已,扭过身子正要捡一块糕点喂给宝儿尝尝,一时没注意,幅度太大,扭到了本就疼痛的腰身,疼的差点站不稳。 迟夜白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 掌心无意间摸到她有些坚硬的后背,诧异道:“你腰上绑了什么?怎么这么硬?” 宝儿扒开迟夜白的手,将楚云瑶跟迟夜白隔离开,解释道:“小姐伤了腰腹,又扭了筋,不宜乱动,就用薄板绑在腰间,固定了腰肢,只要不大幅度的动,就不会很疼。” 迟夜白闻言,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淡淡的笑意顷刻间僵在脸上。 一直到花姐将点心打包好,交给宝儿,宝儿扶着楚云瑶出了卧房后,迟夜白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依然没有回神。 花姐看在眼里,叹息了一口气:“爷,您失态了。” 迟夜白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花姐:“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云澈的时候,怀疑他是个女人,为了证实你的猜测,甚至亲手摸过他的身子,可有此事?” 花姐点点头,想到云澈那张俊逸的面孔,眉梢眼角都飞扬起来:“当然有了,这么俊俏的公子哥,花姐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自然印象深刻。 我见他年纪小,喉结不明显,就摸了他的腰腹处,腰身紧实有力,确实是练武之人该有的体魄。 胸前一马平川,比您还要平坦,半点做不得假。 除了那张脸和纤瘦的骨架,似乎找不出一丁点女子该有的特征,确实是男子无疑了。” 花姐见迟夜白若有所思,问:“爷,您怎么突然问起云公子了,是不是怀疑什么?” 迟夜白眸色闪了闪,摇头:“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第549章 我要这张脸有何用? 腰腹紧实有力,只要缠绑一圈薄薄的竹片做的板子就可以了,至于胸前,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楚云瑶第一次来兰桂坊将南烟接走的时候,他就仔仔细细的打量过她的身子了。 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好似一个十一二岁未曾发育过的孩童,哪里来的胸? 迟夜白脑海里的疑虑再一步得到了证实。 花姐见迟夜白神思不属,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爷,您收心吧,这丫头可是少帅的女人,别说她已经嫁给少帅了,就是没嫁给少帅,您跟她也是不可能的。 您可别忘了,您从一出生,这姻缘就由不得您做主了。” 迟夜白苦笑一声,抬眸看向花姐:“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花姐不解:“说了什么?” “她说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本坊主的绝世容颜了,如果本坊主不愿孤独终老,大概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迟夜白抬手抚了抚这张颠倒众生的面孔,自嘲的勾了勾艳红的薄唇:“看来本坊主注定要孤独终老了,本坊主要这张脸有何用?” 花姐听得心惊胆战:“爷,少帅夫人也只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只是想要夸赞您长得好而已,并不是想要诅咒您。” 迟夜白冷然一笑,长袖轻甩,坐在桌前,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本坊主明白她的意思,那丫头跟云澈性子一样,向来喜欢直来直往,不屑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本坊主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本坊主大概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偏偏就是因为这张脸,本坊主才变成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一直身不由己......” 花姐只觉得心口酸涩不已:“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迟夜白抓起面前的西洋镜,用力朝着墙壁掷过去...... ...... 。 婚期将近,经过楚云瑶上一次的宽慰,南烟脸上的愁容烟消云散,眼梢眼角都是作为准新娘子该有的喜悦之色。 她本就容颜绝色,又少了往日的愁苦,越发显得娇艳欲滴,艳丽无双。 温庭筠看她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这里的习俗是婚前男女不宜见面,可温庭筠和南烟似乎并不在乎这个,每日忙完,温庭筠都要约南烟去一趟书房,两人借着看书聊表心意。 南烟精通琴棋书画,又跟南母学了一手精湛的绣活,现如今学着画册上的款式制作旗袍。 渐渐地,南烟就不满足于此了,想要入学堂学服装设计。 正巧楚云瑶带着宝儿过去看她,南烟得不到南母的支持,转头求助楚云瑶:“云瑶,我娘说我这么大的姑娘,又成了亲,不适合入学读书了,你帮我说服我娘亲吧。 等我学会了服装设计,我们的服装生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南母一口否决了南烟的期盼:“如今的服装生意已经足够好了,这个月又增添了两名人手,不需要你有这么大本事,更不需要你抛头露面。 成亲后,安安分分的在家里伺候好夫君,带好孩子即可,南烟,你跟庭筠的年纪都不小了,我跟你父亲的年纪也大了,抓紧时间生几个孩子出来,我跟你爹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帮你们带带......” 南烟:“......” 第550章 楚云瑶再次知晓温如意的真正死因 南烟燥的满脸通红。 楚云瑶和宝儿对视一眼,抿着唇,偷偷的笑...... 待南母离开后,南烟泄气般的坐下,“至从上次被李姨娘当众骂过之后,我娘就生怕我再抛头露面被人羞辱了,只让我关在绣房里做做旗袍,连量尺寸这样的活,都不让我做了,生怕我又像上次一样被人......” 南烟酸涩的垂下眼帘:“是我连累的他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宝儿宽慰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再说,都已经过去了,温公子都不在意,你也别总往心里去。” 楚云瑶点点头:“你想要去读书,舅舅知道吗?” “知道。”提到温庭筠,南烟娇艳的小脸又恢复了生机,笑靥如花般:“他当然尊重我的决定,只是也无法说服我父母。” 楚云瑶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你父母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全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而你又有了还算不错的归宿,他们对我舅舅也万分满意。 他们这么大年纪了,并不在乎能赚多少钱,能将生意做到何种程度,只盼着家庭和和睦睦,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其实,我也不是很赞同你出去读书。” 南烟没料到楚云瑶也会反对自己,不解的问:“为何?” 楚云瑶摸了摸南烟那张姿色无双的小脸:“你这张脸本就容易招惹事端,抛头露面确实有些不妥,更何况,几乎锦城的所有浪荡公子哥都认识你这张脸,一旦那些人心生邪念,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建议你借了课本回家自己学习,学不会的,再请教这方面的老师教教你,你觉得如何?” 南烟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这张脸,确实还是不要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比较好,我虽行的端做得正,可耐不住别的人心术不正。” 楚云瑶摸了摸她面前大红色的嫁衣,“这嫁衣做的可真是好,虽然正在扩张阶段,但的经营已经步入正轨了,等成亲后,你跟舅舅不必如此忙碌,空出一个月的时间,给你们做婚假。 到时候,我会每日都过来看看,顺便打理这边的事情。”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楚云瑶正要带着宝儿起身告别,恰巧温庭筠来了。 “云瑶,你跟我来一趟书房。”温庭筠跟南烟打了招呼,迫不及待的带着楚云瑶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坐在书桌前,看着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的温庭筠,问:“舅舅,你在找什么呢?是打算送什么东西给我吗?” 温庭筠将一本厚厚的书册翻出来,摆放在楚云瑶的面前:“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托人帮我拿到的,我怀疑你母亲的死,根本就不是死于难产血崩。” 楚云瑶的面色没多大起伏:“你是怀疑那几个妾室对母亲下了毒手吗?” 宠妾灭妻这种事,就连督军府的下人都一清二楚,想必就算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温庭筠却摇了摇头:“不是,你母亲生前喜欢看书,写的一手娟秀小楷,特别喜欢摘抄诗句,这本书册里几乎全部都是她摘抄的诗句,可后面有几页被用浆糊糊住了,我打开看了一下,记录的是她自己的心情随笔。” 温庭筠翻开最后被撕破的页面,指给楚云瑶看:“她说有人容不下她了,为了不牵连到温家,她决定独自承受,只是苦了肚子里的孩子......” 第551章 这大小姐的脾气不知怎么的就犯了 回少帅府的车厢里,楚云瑶抱着那本书册,脑海里回荡着温庭筠对她说的话:“云瑶,听父亲说,你母亲虽然出生富贵,但心思玲珑,并非愚钝之人。 跟过世的督军夫人关系一向交好,督军夫人过世不久,她因为生你血崩而死,很快温家也跟着没落了,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牵连......” 楚云瑶将这些消息串联在一起,始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温如意未出阁的时候,年轻貌美,多得是富家子弟追求,声名远播,倒是活的肆意妄为。 可后来嫁给楚青泽后,一改少女时的高调,除了回温家,偶尔出去喝茶会友,基本都在家里沉迷读书,帮着打理一下陪嫁过来的庄子和铺子,过的深居简出的生活。 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神通广大的人物,不仅容不下她,连温家都容不下了? 百思不得其解后,楚云瑶索性不想了,将书册搁在一边,开始分拣从保仁堂买回来的药材。 宝儿帮着打下手,问:“这些药材都是特意给程大小姐买的吗?” “嗯。”楚云瑶将药材一包包的打开,“她的身体大概是受到过很大的伤害,落下了病根,又气血两虚,即使给她大补,也不宜吸收,反倒适得其反。 从明日起,你让后厨的人每日给她做牛乳粳米粥食用。 这道粥可大补阴血,特别是对于素体抱恙的女子极其适用。” 宝儿闻言,开口:“我见她两颊虽高烧的通红,但印堂处白里泛青,怕不是气血不畅导致的,反而是心机太重了,整日想着算计别人,才害苦了她自己。 这世上,哪个心宽体胖的人是她这种样子的?” 宝儿对程心琪第一印象太差,变着法子,逮着机会就骂她,“小姐,你还是不要治好她了,反正少帅不待见她,既然她想住,让她一辈子住在少帅府好了,说不定每日看着少帅对你的好,早早就将自己给气死了。” 楚云瑶捏宝儿气鼓鼓的脸,笑骂了她一句,道:“我想要治好她,一方面是因为我是个医者,救治无辜本就是作为医者的责任,这是从我拜师的第一日起,师傅对我的训诫,也是我们的门规。 另一方面,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只有让她重新好起来,不纠结于过去,凌渊对她的愧疚才会彻底消除。 她印堂发青,追根溯源,是因为气虚,血瘀的原因,经络不通,再好的补血养生品吃进去也无济于事,等她调理的稍微好点,我会替她用金针刺穴,疏通经络......” 到了少帅府,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楚云瑶梳洗完毕,将分拣好的药包拧在手里,裹着披风,带着宝儿往前院走。 储星楼里依然一片漆黑,兰楼倒是灯火通明。 门口多了好几个佣人婆子,管家正一脸严肃的吩咐着什么。 见到楚云瑶来了,赶紧迎上去:“少夫人,这天色不怎么好,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楚云瑶将药包递给管家:“这药我都分拣好了,一日一包,三碗水煎好,晨起服用,一个礼拜后,我再来给她把脉。 现在退烧了没有?有没有喝点稀粥?” 管家将药包转交给守夜的婆子,恭敬的回:“这烧倒是退了,药也喝了,只是这大小姐的脾气不知怎么的就犯了......” 第552章 本小姐压根就没将你当回事 楚云瑶沉吟片刻,问:“怎么回事?” 程心琪看上去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发脾气的人,难道是有人怠慢了? 婆子见隐瞒不下去,主动承认错误,低声回:“是老奴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程大小姐,穆先生给程大小姐打了针后,那烧很快就退下来了,程大小姐也醒过来了。 老奴煎好了药,特意放的凉了些,帮程大小姐擦洗完身子后,想要喂给她喝。 结果程大小姐依然跟昨日一样,让我暂且先放着,还让我不要守在卧房里,老奴,老奴就说了一句,怕程大小姐又把老奴的药倒进花盆里...... 程大小姐就生气了......” 楚云瑶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少帅府伺候了这么多年,这府里的婆子们跟别的府里的婆子们是不同的。 并无害人之心,也少了些防备之意,长久没受到过主子的苛责,如今被一个外人摆了一道,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怨气。 程心琪身为程家大小姐,如今落得这般地步,心高气傲,又心思敏感,被人戳破自己这般举动,犹如被下人打了一个耳光,肯定是受不了的。 楚云瑶盯了几个婆子一眼:“程大小姐身为客人,不可怠慢了。” 婆子们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楚云瑶推门进去,就见程心琪半靠在床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枯败的落叶,目光涣散。 “我说了,我不饿,也不想要人伺候。”程心琪目不斜视:“我要见凌渊。” “我夫君太过忙碌,还未回府。”楚云瑶站在门口,眸色澄澈清透。 程心琪木着的面孔上总算有了些波动,转眸看向楚云瑶,咬紧了后牙槽,又别开脸:“我从小就不喜喝药,又不想辜负了佣人的一番好意,才将那药倒在花盆里,并非故意如此做......” 楚云瑶打断她的话:“给你调理身体的中药里,我再增加一味甘草,不会很苦,也会让宝儿给你备些蜜饯之类的干果,喝完药之后吃两颗,去去嘴里的药味。” 程心琪愣了一下,没想到楚云瑶压根就不提这事了,她苏醒后躺在床上,听到守在门口的婆子们对她的议论,说她故意不喝药,就是想要引起少帅的注意之类。 心里又羞又燥又恨,恨不得爬起来撕了这些婆子们的嘴。 原本还以为,楚云瑶这个时候过来,是想要兴师问罪,或者痛斥她一番的。 却没想到,在她身上,竟看不到丝毫的怒意,就连她主动提起这件事,她也没有半分责怪。 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程心琪反倒对她多了几分忌惮之心。 程心琪斟酌片刻,问:“少夫人如此待我,是想要尽快将我医治好,然后赶出少帅府吗?” 楚云瑶拖了张椅子坐下,平静无波的回:“我挺讨厌自作聪明的人,还讨厌那种喜欢道德绑架的人,偏偏这两样,你都占全了...... 不过讨厌你只是一方面,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住在少帅府,但并不是为了赶你出府,我才如此待你。 身为医者,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而已,尽快医治好你,是我身为医者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跟你是谁并无半点干系。” 言外之意,本小姐压根就没将你当回事...... 第553章 想要墨凌渊这辈子记得你 她是受过正统专业培训的顶级医者,情绪分离就是训练之中的重中之重。 一旦决定医治一个病人,那么,无论那个病人是谁,仇敌亦或是亲友,都要将所有的感情剥离开来,否则,就不要医治。 在医者眼里,一视同仁,只有病人这个身份,没有性别和身份地位之分。 历经两世,她谨遵师命,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到如今,似乎还没有人能重要到影响她的情绪。 程心琪没想到会从楚云瑶嘴里得到这么个答案。 楚云瑶明明白白的讨厌她,但又坦坦荡荡的给她医治,连一点虚伪客套都不不屑于在她面前假扮。 程心琪放在被子里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放缓了嗓音:“我妹妹做错了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她年纪小,又跟墨二小姐关系交好,不懂的拒绝人,所以才会......” 楚云瑶听着这些场面话,生出几丝烦躁来:“程大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了。” 到了门口,又顿住了脚步:“这药是调理你身体的,喝不喝在于你,一个礼拜后,我再来给你把脉,要是身体没调理好,你双腿的治疗可就要延后了。 时间一长,说不定你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好自为之吧。” 说完,楚云瑶大步出了兰楼。 宝儿站在门框边,等着楚云瑶远去了,转眸看向程心琪,“程大小姐,我那儿还有一罐蜜饯,明儿个就给您送过来。” 程心琪面色冷淡,嗓音近似冷漠,敷衍道:“替我谢谢你家少夫人。” 宝儿冷笑,提了提嗓子,“我家少夫人又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谢她干嘛呀,程大小姐真要谢,就谢我吧,我也是怕程大小姐浪费了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才巴巴将这些东西匀一点给你的。” 程心琪似乎被宝儿刺激到了:“什么意思?” 宝儿牙尖嘴利惯了:“我家少夫人大度,不跟你计较,我可是个蛮不讲理的,我们做下人的比不得程大小姐你财大气粗,蜜饯要是做的不合您的胃口,我替您出去买也成。 我年纪比程二小姐还小,不会说话,程大小姐可不要跟我一个下人计较。” 程心琪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我如今寄人篱下,一个小丫头都能如此跟我说话了吗?” 宝儿晒笑:“拜程二小姐所赐,我家小姐差点死在墨二小姐手里,程大小姐轻轻松松一句推卸责任的道歉就能抵消我家小姐所受的罪过吗? 程二小姐年纪小,不懂拒绝别人,那程大小姐你呢?” 程心琪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宝儿步步紧逼:“程大小姐当初受了伤,那个时候不离开锦城,顺便嫁给少帅,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又是失踪又是假死,想要少帅这辈子记得你,可惜如意算盘落空了。 看到少帅和我家小姐夫妻和美,又跑回来,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少帅身上,你这种行为跟程二小姐又有什么区别? 说来说去反正不是你们的错就是了,我一个没读过书的丫头都知道的道理,相信才华横溢的程大小姐会想清楚明白的。” 第554章 根本就请不到好的大夫 出了兰楼,楚云瑶看着黑漆漆的储星楼,正要进去,就听到身后管家的声音:“少夫人,少帅刚派人回来告知,出了点事,今晚回不来了。” 楚云瑶眉心微蹙:“出了何事?” 管家摇头:“不知。” 楚云瑶点点头,抬脚回了望月阁。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楚云瑶被宝儿推醒:“小姐,你快醒醒,大小姐找你有急事。” 楚云瑶困倦的从床上爬起来:“凌薇回来了吗?有什么急事。” “大嫂。”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墨凌薇泣不成声,唤了楚云瑶一声,嗓音沙哑哽咽,泪珠滚滚而下,“求大嫂帮帮我,我不想他死。” 楚云瑶:“.....” 借着微弱的灯光,楚云瑶总算看清楚了站在宝儿身后的墨凌薇。 才短短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一些,穿着一身宽大的斗篷,依然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纤弱感。 那张本就不大的瓜子脸越发显得小了,脸上满是水光,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看到美人儿如此悲伤,楚云瑶那潜藏在骨子里的保护欲立即涌上来了,也顾不得天寒地冻,一把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心疼的替她擦眼泪:“别哭呀,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宝儿怕楚云瑶着凉,赶紧找了棉袄出来,替楚云瑶穿上。 在楚云瑶穿好衣服的空档,总算听到墨凌薇抽抽噎噎的将事情讲了个清楚明白。 不出她所料,墨凌薇确实是被封少瑾掳走的。 那家伙胆大包天,知道墨凌渊不会轻易放过他,就制造了已经回了南方的假象,回马一枪,将墨凌薇从少帅府里掳了出来。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墨凌渊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 行至人迹稀少的必经之路处,墨凌渊的人早就守在了那里,就等着封少瑾自投罗网。 一边是哥哥以断绝兄妹之情相威逼,让两人断绝关系,墨凌渊就放过他。 一边是死都不肯放手,宁死也要将墨凌薇带走的封少瑾。 封少瑾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墨凌渊,他当场下令要让封少瑾死无全尸。 墨凌薇害怕了,她不愿受跟母亲一样的屈辱,不想跟他在一起,可也并不想封少瑾就这么死了。 为了保住封少瑾的命,跟他彻底划清界限,让封少瑾离开,她对着封少瑾开了一枪...... 墨凌渊倒是让人撤退了,放过了封少瑾,可没想到封少瑾却握着她的手,将她手里的枪口对准自己,又开了一枪,对她放了狠话:“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把我的命留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 墨凌薇不敢回锦城,怕墨凌渊履行诺言,真的杀了封少瑾。 可又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大夫救治封少瑾了,子弹虽然第一时间被她取出来了,可伤口的炎症一天更重一天,整个人已经好几日高烧不退,缝合的伤口都已经有了腐烂的征兆。 继续拖下去,必死无疑。 封少瑾身份特殊,他的行踪不能泄露一丁点的风声,张神医又经常是权贵府上的贵客,根本就请不到好的大夫。 思来想去,墨凌薇只好扔下封少瑾,冒着危险大半夜的跑回来找楚云瑶了...... 第555章 我大概不会让自己陷入你这种困境 楚云瑶不知道墨凌薇和封少瑾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明明心里有对方,偏偏要弄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上次她就替墨凌薇转达过那封绝情信了,但凡是个对自己的心有一丝丝动摇的男人,绝对会认为墨凌薇已经对他毫无感情,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余地了。 可没想到偏偏封少瑾是个不信邪的,疯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竟然连命都堵上了。 楚云瑶不得不跟着墨凌薇大半夜的骑马出门。 宝儿将封存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放到医药箱里,递给楚云瑶,又找了件披风给楚云瑶兜头披上,“管家给了我几张狐狸皮,我今晚就替小姐你缝件斗篷出来,往后去哪里都不会冷了。” 楚云瑶抱着医药箱,“不着急,这天气还没到最冷的时候,白日里缝就好,我要是天亮的时候没来得及赶回来,你替我圆个慌,就说我去望月阁了。” 宝儿点点头:“小姐放心,路上小心点。” 楚云瑶夹了夹马肚子,骑着马儿离开了。 楚云瑶原本以为墨凌薇会跟不上,没想到墨凌薇竟然骑的稳稳当当,丝毫没有落下风。 楚云瑶顿时放心了,随口问:“谁教你骑的马?” 嘴一张开,冰冷的夜风直往嘴里灌,楚云瑶吸了一口冷气,赶紧的闭上了嘴巴。 她的伤并未完全好,尽管腰上缠绑了薄竹板,马儿快跑起来,颠簸的依然有些疼。 “他教的。”墨凌薇嗓音很低,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甜蜜中又夹杂着几分伤感。 这个他当然是指封少瑾了。 督军这种人,虽然疼爱墨凌薇,可似乎墨凌薇并不怎么太过亲近督军,否则,不可能连督军府都不住,要住在墨凌渊的少帅府。 哪有不跟父亲兄妹住一起,要跟成了家的哥哥嫂子住一起的? 至于墨凌渊,虽然也是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可在墨凌薇年少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在军营里历练,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时间教墨凌薇骑马。 后来在军营里站稳了脚跟,墨凌薇偏偏出国了,俩兄妹分隔一方,更加不可能教她骑马了。 楚云瑶甚至怀疑,墨凌渊手把手教她读书认字那些事,是不是原本想要弥补墨凌薇的,偏偏全部都弥补到了她身上。 楚云瑶不敢继续问下去了,生怕哪句话说出来,就踩到了墨凌薇的痛处,勾的她越发悲痛欲绝。 可楚云瑶不说话,并不代表墨凌薇就不作声了。 墨凌薇心里积聚了太多的情绪,压抑到无法呼吸,在望月阁哭了一会,才渐渐好一些,此刻好似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主动开口问:“云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楚云瑶思索片刻:“我大概不会让自己陷入你这种困境吧。” 她一直都属于快刀斩乱麻的人,跟从小缺爱的墨凌薇不同,她是被父亲和兄长宠着长大的,心里有一种很多女子都未曾有的底气和踏实感,不会患得患失,更不会优柔寡断。 楚云瑶觉得自己这么回答太过武断,斟酌着再次开口:“就算陷入这种困境了,大概就依了他吧,他能威胁你,你不能威胁他吗?” 第556章 这世上有很多种活法 能被威胁的都是心软放不下的那一方,感情的事,其实跟博弈并无太大的区别,封少瑾拿自己的性命赌墨凌薇的感情,就是捏准了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如今封少瑾出了事,墨凌薇果真方寸大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墨凌渊要是真的想让封少瑾死,也不至于放任那家伙不管了。 墨凌薇听到楚云瑶的话,好似被点醒了一般,混沌的脑海顿时变得清明起来。 “我懂了。”墨凌薇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哑声问:“云瑶,你跟我哥哥之间,有未来吗?” 提到墨凌渊,楚云瑶被风吹得冰冷僵硬的小脸有了一丝波动,笑意如湖面上粼粼的波纹般漾开,语气轻快了些许:“有的吧,我们正在交往呢。” 墨凌薇不安的问:“今晚回府的时候,我看到兰楼还燃着灯,听到几个婆子闲聊的声音,说是我哥哥曾经的未婚妻程心琪不仅活了过来,还住到少帅府了。 你不介意这件事吗?” 楚云瑶想了想:“一开始还是有些介意的,但后来看到你哥对她的态度,就不介意了。” 墨凌薇越发不解了:“听闻她想让我哥哥纳她为妾,甚至连父帅都已经许可了,你能接受这件事?你不觉得很为难,很难受吗?” 楚云瑶似乎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爽朗的回:“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能做决定的,我为何要接受?最为难,最难受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应该是你哥才对呀。 我跟墨凌渊是被迫成亲,一开始并无感情,无论他纳妾与否,都跟我无关,我巴不得他多纳十个八个妾室伺候他,我可以一心一意的做我自己的事。 前些日子我们决定试着交往,我的底线就是不许他有别的女人。 如果他做不到,我们就结束这段感情。 我这种人有感情洁癖,不轻易开始一段感情,一旦开始了,就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凌薇,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遵从你意愿的男人生不如死,这世上有很多种活法,不是只有嫁给心爱的男人,才是最幸福的。 你允许人生有缺憾,你的人生可能会更完整一些。 如果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没被你自己看好,你们在一起之后,很快会变成怨侣,在对彼此越来越多的抱怨和失望中度过,逐渐因为恨而分开,太得不偿失了。 选择权在你手里,你挑选一条你能承担的起责任和后果的路吧。” 楚云瑶的声音很快被寒冷的夜风吹散,她也不知道墨凌薇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久久没听到她的说话声。 马蹄声时缓时急,一路出了锦城,到了郊外的一处破茅屋前。 楚云瑶和墨凌薇翻身下马,刚要靠近小茅屋,很快就察觉到屋子里有些不对劲..... 楚云瑶一把拉住了墨凌薇,止住了脚步。 墨凌薇诧异的回头,正要说什么,被楚云瑶一把捂住了嘴巴,对着她“嘘”了一声,拉着她绕到茅草屋的窗边。 楚云瑶在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对准系在远处的马儿丢过去。 马儿被砸中,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响鼻,嘶叫了一声。 “谁?”茅屋里响起一道低沉警惕的男人的声音。 第557章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这么浑厚有力的嗓音压根就不是封少瑾的,分明是另一个男人的。 墨凌薇心里一惊,以为是墨凌渊趁她离开,安排人过来想要暗中杀了封少瑾,挣脱楚云瑶的手臂,就要往茅屋里冲。 楚云瑶将她一把拽回来,身子往后一退。 只见眼前一条暗影闪过,从窗口飞出来一个人。 茅屋里传来封少瑾低低沉沉又断断续续的轻咳声。 楚云瑶脱下披风,用力一甩,缠住那人的手臂,将他一把拉了回来,冷声问:“你是封少瑾的人?” 黑漆漆的夜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压根就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只能凭着身形断定眼前的人是个男人。 那人闻言,并不做声,似乎无心恋战,想要尽快离开,偏偏被楚云瑶缠着,硬是不放他走。 墨凌薇站在避风的位置,掏出怀里的火柴,用力一划,火光闪过,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顾维?”墨凌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也没走?” 顾维见墨凌薇认出来了,停止了打斗,高大的身子僵在原地,想要解释:“我是怕......”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火柴梗烧到尽头,烫到她的指尖,墨凌薇似乎压根就没感觉到痛,她的嗓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 楚云瑶见状,赶紧拍掉她手里燃成灰烬的火柴梗。 “少夫人......” 顾维见她如此,心里慌乱不已。 “不要叫我少夫人,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墨凌薇拢了拢斗篷,只觉得寒意逼人,连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是冰凉的,她紧紧的抓着楚云瑶,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维系着仅存的理智:“过了今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封少瑾有任何瓜葛了。” 楚云瑶扶着她,问:“要进去看看吗?” “看,当然要看。”墨凌薇双脚好似踩在河面的浮木上,身子晃晃荡荡:“他中的两枪是出自于我的手,治好了他,我就跟他彻底两不相欠了。” 进了茅草屋,墨凌薇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想要划燃,偏偏手抖的厉害。 楚云瑶从她冰凉的手里接过火柴,轻轻一刮,火苗就升腾而起了。 一闪一闪摇曳的烛火照亮了简陋了茅草屋。 不知是本来就醒着,还是被刚才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封少瑾睁着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桌边不肯靠近的墨凌薇。 “薇薇。”封少瑾嗓音沙哑虚弱的厉害,喉咙里好似塞了一把砂砾,艰难的开口:“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顾维也留下来了,你相信我!” 行踪暴露,顾维也跟着进了茅草屋。 “墨大小姐,封少命令我回南方,是我违抗命令,自作主张留下来的,跟封少无关。”顾维见封少瑾这幅孱弱的模样,心里异常不是滋味。 墨凌薇裹着黑色的斗篷,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那张小脸惨白如雪。 她恍然笑了一下,笑意悲凉,“我还以为是我哥哥的人过来了,我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大不了把这条命赔给你算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哥哥是个一诺千金的男人,他说放过你,就真的是要放过你了。 而你,是个从来就会给自己留好后路的男人......” 第558章 让楚小姐给您做手术吧 封少瑾听着她轻轻慢慢的嗓音,犹如利刃密密麻麻的刺在胸口,心口处尖锐的疼起来,那种痛蔓延到全身,疼的他快要窒息。 她不相信他! 她彻底不再相信他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失信毁了她对他的所有信任。 哪怕他这一次说的话是真的。 封少瑾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想要坐起身,身子却偏偏无法移动。 他只得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到手臂上,缓缓的朝着墨凌薇伸出手,“薇薇,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身子努力的朝着她偏转过来,似乎想要离墨凌薇更近一点,想要拉住她的手。 墨凌薇却丝毫不为所动,脚下如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冷冷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她的男人。 挣扎,哀求,眸底看似绝望的深情...... 通通都是假的,是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伪装出来又一次欺骗自己的。 她在心底默默的告诫自己,不要再相信他了,这全部都是他的苦肉计。 他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赌,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她就是太傻了,才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伤害。 这下终于好了,她千仓百孔的心脏终于感觉不到疼痛了。 心如死灰。 几年的感情化为灰烬。 眼见封少瑾快要从床板上掉下来了,顾维看墨凌薇依然一动不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按住封少瑾的肩膀,“封少,你冷静点,你的伤口......” 楚云瑶将医药箱放在桌上,移了灯过来,递给顾维:“替我拿着,我看看他的伤口。” 顾维不得已,只好握着灯,靠近封少瑾。 楚云瑶掀开厚厚的被子,看到两处被缠绑的很好的伤口,一处伤在肩膀,另一处伤在胸腔的位置。 楚云瑶剪开伤口处的白色纱布,触到封少瑾滚烫的身子,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的极其厉害。 换了普通人,怕是早就烧糊涂了,也只有封少瑾,还能维持起码的理智,果然是个疯子。 楚云瑶看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可胸腔处的伤口却感染了,子弹虽然已经被取出来了,可伤口处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了,闻着有一股恶臭的味道。 再过一个礼拜,要是继续任由发展下去,封少瑾大概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楚云瑶从医疗箱里掏出手术刀,在封少瑾面前晃了晃:“没有麻醉药,我把你伤口处的腐肉剜掉,再给你涂抹消炎药,你忍着点吧。” 封少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握住了楚云瑶的手腕:“我要薇薇给我做手术。”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手指点着他心口的位置:“你不怕她一气之下顺便连你这颗黑心也一并剜掉?” 封少瑾咬着牙:“不怕,剜出来正好看看,它里面装着谁?” 顾维头疼,劝道:“封少,就让楚小姐给您做手术吧......” 墨大小姐连火柴都划不燃,颤抖的连火柴盒都握不住,怎么握的稳手术刀? 这一刀下去,还真的不知道会剜到哪里。 第559章 少夫人威武霸气 封少瑾不肯:“不,我就要薇薇......” 顾维正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继续劝...... “啪”的一声。 楚云瑶一个手刀过去,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封少瑾的嗓音戛然而止。 茅屋里总算清净了。 顾维:“......” 没想到这墨家的少夫人竟然如此简单粗暴,还好墨大小姐是个温柔可人的。 楚云瑶淡淡开口:“跟这种不讲理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讲,你说的天花乱坠,他就是不听,何必浪费口舌?” 顾维:“......” 这是我老大,我又不敢对他动手,除了浪费口舌,我也只能浪费口舌了。 楚云瑶扫了他一眼,见他俊逸的面孔抽了抽,将手术刀举到火苗上:“晕过去了正好,切除腐肉的时候他也不会感觉到疼。” 楚云瑶从瓶子里取出用酒精浸泡过的棉布,擦干伤口处的血迹,快速刮掉他伤口处的腐肉,将伤口清理干净,涂抹了药物后,重新缠绑起来。 顾维看的瞪大了眼睛,早就见识过墨凌薇的医术,却没想到还有比墨凌薇用手术刀用的更浑然一体的医者,那手术刀就好像成了楚云瑶身体里的一部分,听从本能的驱使一般。 擦干净手术刀和手指,楚云瑶又从医药箱里取出穆清留在少帅府里的针筒和消炎药以及退烧药,调配好之后注射到封少瑾手臂的血管里。 最后,楚云瑶又从医药箱里拿了一些外敷的金创药递给顾维:“这些要都是我调配好的,治愈伤口异常有效,每日在他的伤口处涂抹三次,肩膀上的伤口很快就能好起来,至于胸腔上的伤口,三日后就能结痂了。 不宜剧烈运动,不要将我缝合的伤口再次挣裂开了。” 楚云瑶重新穿好披风,系着颈脖处的带子,“凌薇,你是要继续守着他,等他好起来,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墨凌薇僵着身子,别过脑袋,缓缓转身。 “墨大小姐。”顾维急了:“封少要是醒过来,见不到你,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你可不能走。” 墨凌薇拢了拢斗篷,自嘲道:“我哪有顾公子说的那么重要,命是他的,他当着我的面这么折腾,如此不爱惜自己,无非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弃他而去。 我就离开了一个时辰,你不就及时的出现在他面前了吗? 无论有没有我,结果都一样,他都死不了......” 顾维闻言,心里越发愧疚难安:“墨大小姐,封少真的不知道我擅自留下来了,他......” 见墨凌薇往外走,顾维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去拉她,“万一封少醒过来,嚷着要去找你......” 楚云瑶一把扣住顾维的手腕,将他掀到一边:“等封少瑾醒后,你只管转告他,要么,他就让封家的长辈带着聘礼和媒婆来少帅府提亲,我少帅府的大门随时都为他敞开。 要么,就不许再打扰她,我墨家的大小姐可不背负跟人私奔的罪名。 命是他自己的,他折腾没了,正好顺了我们的心意,我将凌薇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他要是敢再找到少帅府,就试试看,真当锦城是他封家的地盘了,让他横着行走?” 顾维:“......” 顾维被怼的哑口无言。 第560章 她还会回来看我吗 楚云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顾维:“这应该是你们封少的吧,物归原主,这匕首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封少瑾一命,算是扯平了。” 墨凌薇侧目看过去,见到那把价值连城的匕首,似乎突然间回忆起了什么,眼眶一红,大步跨出了茅草房,消失在了夜色里。 顾维:“......” 顾维作为封少瑾的贴身侍卫,对这把匕首再熟悉不过了,当然知道这把匕首的归还意味着什么,压根就不敢伸手去接。 这匕首一旦还回来,墨大小姐跟封少之间,怕是要彻底断了联系。 匕首撞到顾维的胸口,又掉落到地上,楚云瑶一甩披风,拧着医药箱,风风火火的追着墨凌薇出去了。 顾维想要追上去,又放心不下屋子里的人,左右为难至极,只听到马蹄声疾驰而去。 打开门望过去,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只看到鹅毛般的大雪飞舞,将黑暗的夜色映出一片白茫,两匹骏马带着两个娇小瘦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顾维惆怅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轻咳声。 封少瑾苏醒过来了。 “薇薇。”封少瑾轻声唤着墨凌薇的名字。 顾维赶紧关了门,退回到床边,硬着头皮汇报:“少爷,墨大小姐和楚小姐已经离开了,外面下了雪,墨大小姐身子骨又弱,还是回少帅府住着比较好。” 封少瑾喉头哽塞,哑着嗓子:“你说,她还会回来看我吗?” 顾维抿了抿唇,轻点了一下头:“会的,您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墨大小姐迟早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刺目的光闪过,封少瑾眯着眼看向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 顾维想要将匕首捡起来藏住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子侧了侧挡住封少瑾的视线,“少爷,楚小姐说了,您身体不好,需要静心调养,才能快些好起来......” 封少瑾的双眸在烛火的映衬下一片血红,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去捡那把匕首。 顾维慌了,赶紧上前,双手死死的按住封少瑾,“少爷,您不要动,我去捡给您,您再动,我只能将您打晕了。” 封少瑾终于停止了挣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如行尸走肉一般。 顾维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递到他的掌心里。 封少瑾一把抓住匕首,好似抓住了某种虚无缥缈的希望一般,虚弱的问:“临走之前,她说了什么?” 顾维正打算绞尽脑汁编造几句谎言安慰一下封少瑾。 封少瑾又开口了:“给我说实话。” 顾维只好将墨凌薇临走之前的话说了一遍,默了片刻后,又将楚云瑶的话转告给封少瑾:“楚小姐说您要是把自己折腾没了,她就把墨大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封少瑾,他握紧了拳头,咳的鲜血都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她敢,薇薇是本少的女人,谁敢娶她,本少灭了他满门,宫家也不例外。” 顾维小心翼翼的按住他的肩膀:“少爷,快点好起来吧,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将墨大小姐重新追回来,要是连命都没了,墨大小姐就真的要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了。” 封少瑾:“......” 他的喉咙里再次涌上一股腥甜...... 第561章 爱到深处是折磨 或许是顾维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封少瑾,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果真极其配合顾维的照顾。 三日后,身体的高热早已退了下去,伤口处已经开始结薄薄的痂了,封少瑾站在茅草屋门口,看着通往外面长长的路口,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顾维从外面回来,携裹着一身风雪,“您的信我安排人送进少帅府了,墨大小姐依然不肯来见您,回来的时候,我还收到了南方又要迎战的消息。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方?” 封少瑾不置可否,深邃的凤眸暗沉的看向远方,不言不语。 就在顾维以为封少瑾不会回答的时候,耳边传来沉沉有力的嗓音:“明日一大早,启程回南方,我泱泱大国的大好河山可不能落到那群贼寇手里!” 顾维愣了一下,“那,墨大小姐呢?您不打算带她回南方了?” “那边战乱,这里才是仅存的太平净土,留她在这里,有人保护她,我也放心一些,我在南面抵挡倭寇的侵略,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里,也挺好!” 封少瑾返回茅屋内,摩挲着手里的匕首,捂着胸腔的位置,再次躺回床上。 第二日清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载着两人消失在荒凉的路口。 ...... 少帅府。 楚云瑶将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墨凌薇的额头上,打了个哈欠。 宝儿看着楚云瑶困倦疲惫的神情,心疼不已:“小姐,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大小姐就好,你后背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又在马背上来回颠簸,免得落了病根。” 楚云瑶实在是撑不住了,往矮榻上一趟,“我就在这儿小憩一会,等她的烧退下去了,我再回望月阁。” 从郊外回来,刚下马,楚云瑶就察觉到墨凌薇有些不对劲。 脚步踉踉跄跄,身子入坠云端,就连身上的斗篷滑落了也似乎恍然不知。 白雪飘飞,她本就纤瘦的身子在暗夜里如一缕没有归宿的孤魂。 楚云瑶来不及拿医药箱,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斗篷,想要给她披上,手臂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墨凌薇单薄的身子软软的往后倒去。 楚云瑶唬了一跳,连忙伸手接住她。 墨凌薇晕倒在了楚云瑶的怀里,人事不省。 楚云瑶一摸她的脸,触手滚烫,赶紧用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搀着她的手臂,带她回竹园。 宝儿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雪,担心楚云瑶的安危,一晚上不敢入睡,坐在屋里做绣活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打开院门的时候,看到楚云瑶扶着墨凌薇回来,立即跑去帮忙,将墨凌薇安顿到了竹园。 又将外面的马儿牵到马厩里,拧着医药箱去了竹园。 还打了温水帮两人擦洗。 墨凌薇烧的厉害,病的浑浑噩噩,双眸紧闭,无知无觉,没有丝毫想要活下去的气息。 楚云瑶担心不已。 病人的自我求生意志是很重要的,一旦连病人本身都放弃了自己,这病就很难好起来。 想到这里,楚云瑶恨不得将封少瑾那家伙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第562章 楚云瑶担心墨凌薇脑子会被烧坏 楚云瑶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了,雪下的越发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如鹅毛在空中飞舞。 楚云瑶摸了摸墨凌薇的额头,依然滚烫的厉害。 她粉粉的唇已经因脱水干裂破皮了,脸颊通红,呼吸微弱。 偏偏西药紧缺,穆清留下来的药物全部都给封少瑾用了,特效的退烧药没有了。 这样烧下去,楚云瑶担心墨凌薇脑子会被烧坏。 看来,她要加快进程,在北山的山头开办一个西药工厂了,免得每次拿点药物都要省着点用。 宝儿端着熬好的药从外面进来,看到楚云瑶已经醒了,将药碗放在桌上:“小姐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弄点过来。” “随便吃点就好,只要是宝儿做的,都很好吃。”楚云瑶盯着宝儿暗青色的眼圈,“你一晚上都没睡吧?待会我来守着凌薇,你吃完早饭,回望月阁睡一会。” 宝儿摇摇头:“我还好,身体扛得住,管家已经知道墨大小姐回来了,想要进来看看。” “嗯,让他进来吧。”楚云瑶看着宝儿出去后,握着墨凌薇的手,恨恨的说了一句:“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管家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这是一大早,有人送到府上,给大小姐的信。” 楚云瑶随手接过来,一看上面那苍劲有力的字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写的。 楚云瑶将信封塞进墨凌薇的枕头下面,对着管家道:“她病的有些严重,你派人去请穆先生过来一趟,给她输液吧,昨晚熬好了药,灌进去一小半,洒出来一大半。 这丫头,怕是想不开了。” 管家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当不知,上前几步看了墨凌薇一眼,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赶紧的出去派人去军营找穆清...... 一直到下午时分,穆清才急匆匆赶来,脸色疲惫不堪。 楚云瑶见状,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清将医药箱递给楚云瑶,为难的开口:“南边已经备战,很快就要开打了,如果那边抵抗不了,失守了的话,很快就会波及到北方。 那边的主帅身体一时半会好不了,少帅打算亲自带兵前去支援......” 楚云瑶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的问:“不是听说让他亲自查隐藏在国学院的凶手吗?怎么突然就要去南方了?” 穆清也是焦头烂额:“原本是这么决定的,但如今国难当头,事有轻重缓急,这事暂且交给洛子枫,少夫人,我很快也要跟少帅离开了,这是我匀出来的几支西药,只能给您这么多了,剩下的药,我要带到战场去......” 楚云瑶点点头,接过药,调配好之后,握着针头扎进墨凌薇的血管里。 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我还听说,总统为了平息学生的怒火,让凌渊立了军令状,是吗?” 穆清点点头:“是,两个月之内,务必查出幕后凶手,否则,军法处置。” 楚云瑶听得火冒三丈,“那些人快半年时间都没查找出来凶手,到了他这里,就必须两个月结案,军法处置是要将他革职还是让他入狱,亦或是要他以死谢罪?” 第563章 楚云瑶已经变成了她的主心骨 如果墨凌渊真的是亲自查办这件事,两个月没有查出真凶,受到处罚还说的过去,偏偏墨凌渊分一身乏术,还要奔赴战场,哪里顾得过来这么多事情? 楚云瑶越想越是怒意磅礴:“宫爵是干什么吃的,他怎么不让他两个儿子帮着查办此事?他......” 生怕楚云瑶说出更过激的话出来,穆清吓的用手帕捂住了楚云瑶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双手作揖的开口:“少奶奶,快别说了,隔墙有耳,万一这些话被有心人传出去了,又得给少帅惹上一堆不必要的麻烦,少帅临走之前,会安排好这件事。 宫大公子和宫二公子回锦城的时间不长,在民众心理并没有少帅这么得人心,总统也是被迫使出的权宜之计。 一旦动乱,受苦受难的依然是普通百姓,这也是少帅不想看到的局面。” 楚云瑶自知失言,便闭了嘴,可心里依旧愤愤然。 穆清见楚云瑶依然气鼓鼓的模样,劝了一会,正要告辞,恰巧看到宝儿进来,盯着她看了两眼,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叹息了一声,低头离开了。 一直到了晚上,入夜时分,墨凌薇的身子总算好了些,虽然身上的烧并没有完全消退,但已经降下来了。 楚云瑶怕她整日躺着,身子骨难受,垫了个靠垫在枕头上,让她半靠躺着,给她喂了些药吃了。 墨凌薇本就长得古典气质十足,娴静如水,这病怏怏的模样,一眼看上去,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病如西子胜三分。 墨凌薇惨白着一张脸,嗓音虚弱无力:“劳烦嫂嫂费心了。” 虽然楚云瑶比自己还小两岁,可此时此刻的楚云瑶在墨凌薇心里,已经变成了她的主心骨。 犹如哥哥一般的存在了。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小脸,“你好起来就好,他让人给你送了几封信过来,我放在你的枕头里,你想看的话就看看。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封少瑾很快就死了......” 墨凌薇以为自己听岔了,干枯惨白的唇动了动,愣愣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叹了口气:“下午的时候,穆清过来了一趟,说南方战事告急,他们的主帅身体一时半会好不了,你哥哥要亲自带兵前去支援。 这南方的主帅不就是封家人吗?封少瑾是一定要去前线的。 这枪炮不长眼,说不定就落到了他身上,他又受了伤,要是再知晓你病成这样的消息,说不定还会分心。 我就将你生病的事隐瞒下来了,你如今清醒了,拿个主意吧,是想要见他最后一面,还是给他递个回信,还是就这样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带着遗憾回南方?” 墨凌薇本就混沌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她定定的看着楚云瑶,眸色闪了闪,垂下眼帘:“就这样吧,我跟他本就不可能有未来,彻底死心了也好。” 楚云瑶还想说些什么,宝儿急匆匆的跑进来,欢天喜地的开口:“小姐,少帅回来了,正在望月阁等您呢,您快过去看看少帅吧。” 第564章 我要离开锦城 楚云瑶闻言,又叮嘱了墨凌薇几句,在宝儿的催促下,急急忙忙的起身,一路小跑着回了望月阁。 宝儿端了药,喂给墨凌薇吃,开口道:“大小姐,今晚还是我照顾你吧,我家小姐前几日被墨二小姐骗到偏远的地方,差点没了性命,到今日身子还没好利索,那前胸后背大块大块的青紫淤痕还没散去。 昨晚半夜骑马来回颠簸,疼的站都站不直了,您又病的不省人事,可吓坏我家小姐了。” 墨凌薇扯住了宝儿的袖口:“怎么回事?” 宝儿见墨凌薇问起,就含着眼泪将墨瑾澜和程心琪打着宫家的名号哄骗楚云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墨凌薇越听越觉得胆颤心惊,连呼吸都加重了些。 宝儿见状,趁机提点道:“我们小姐从小命苦,好不容易熬到如今的地步,有了少帅,还有你这么好的姑子,跟我们小姐一比,大小姐你至少从小衣食无忧,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呢? 你病成这个样子,我们小姐都快要急死了,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 我当初也差点被人卖到勾栏里去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好好活着才有希望呀......” 墨凌薇默默听着,只觉得无地自容,郑重的点了点头,接过宝儿手里的碗,将药一口饮尽了...... 望月阁里。 楚云瑶一溜烟跑到卧房,墨凌渊刚冲洗过了身子,浑身冒着水气,恰巧从耳房出来。 楚云瑶猛地撞进他的怀里,双臂死死的搂抱住他的腰,近乎贪恋的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处。 墨凌渊见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低低的闷笑声从胸腔处传来,墨凌渊手掌撑着脑袋,侧身躺在她身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开口:“从来没见你对我如此热情过,为夫真是受宠若惊呀。” 楚云瑶小手摸了摸他瘦削了一些的面孔,指腹从他眼睑下的乌青处划过,心疼的问:“黑眼圈这么重,都两个晚上没回府了,一直忙的没合过眼吗?是不是很累?” 墨凌渊握住她的小手,薄唇轻轻的从她脸颊上拂过,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真好闻,忙习惯了,不碍事,回来看到你,就不觉得累了。” 楚云瑶见他一双墨瞳灼灼的盯着她看,想到自己还没梳洗,便推了推他:“凌薇回来了,病的厉害,你先去看看她吧,等我梳洗完,再来陪你。” 提到墨凌薇,墨凌渊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封少瑾没事了?” 楚云瑶也不是很确定:“他要是依照我的嘱咐好好养着身子,会好的很快,就怕他疯起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听,弄得伤口崩裂开,就麻烦了。” 墨凌渊眸色冷下来:“命是他的,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对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有一腔热血的份上,我真的会...... 不提他了,影响心情。 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管家都跟我说了,辛苦你了。 明日一大早,我要离开锦城,去往南方......” 第565章 我要你用性命去保护她的安危 楚云瑶的手从他微湿的墨发中穿过,“待会再聊这个话题,我先去梳洗,你去看看凌薇,好好开导开导她,人这一辈子,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好好活着,才能笑到最后。” 她推开墨凌渊,逃一般的去了耳房。 墨凌渊坐在床沿边,盯着她慌乱的背影,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等到耳房里传出潺潺的流水声,他才起身往竹园的方向走去。 宝儿见墨凌渊过来了,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墨凌渊站在床前,目光沉沉的看着病怏怏的墨凌薇,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不能给你承诺的男人,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墨凌薇见墨凌渊如此一问,本就湿润的眼眶登时蓄满了泪水,抽泣道:“哥,我......” 墨凌渊见状,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上前两步,在床沿边坐下来,骨节分明的长指抚了抚她凌乱的长发:“别哭了,不管值得还是不值得,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墨凌薇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到墨凌渊的怀里,哭得纤瘦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上气不接下去。 墨凌薇性子本就冷冷清清,极少有过这种举动。 似乎从这个妹妹懂事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埋在他的怀里哭过了,如果不是太过悲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趴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墨凌薇哭了一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抽泣着离开墨凌渊的怀抱,重新靠躺在身后的靠枕上。 “哥,我让你们担心了。”墨凌薇咬着唇:“以后不会这样了。” 墨凌渊点点头,“我明日一大早要去南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想要托付给你一件事。” 墨凌薇愣了愣,“托付我?” 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连神通广大的哥哥都搞不定,需要托付给她的。 “嗯。”墨凌渊叹了口气:“我离开锦城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瑶,她生性直爽,不懂那些阴谋诡计,又不讨父亲喜欢,前些日子又跟墨瑾澜差点拼杀的你死我活。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她杀意很重,三番两次的想要对她动手,我怕我这次一离开,她就会惨遭父亲的毒手。 我希望你能像我保护你一样,用性命去保护她的安危,好不好?” 墨凌薇心神剧荡,“哥,没想到你对嫂嫂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让父亲伤到嫂嫂一分一毫。” 墨凌渊暗暗舒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墨凌薇牵了牵唇角,满脸苦涩:“你能为了嫂嫂,不纳妾,不要别的女人,还将她看的比你的命还要重要,要是天下的男子都跟你一样,对喜欢的女人掏心掏肺的好,该多好呀。” 墨凌渊眉心微凝,语重心长的开口:“薇薇,这世上的男人,但凡有担当的,都会为了心爱之人做到如此地步,只是很多人有时候并无选择的余地。 如果是身不由己,他的所作所为又伤害到了你,你有权选择放弃。” 第566章 父亲心里其实是恨我的 墨凌渊指腹擦干墨凌薇脸上的泪痕,“薇薇,母亲如此艰难才生下你,赌上了她一生的幸福甚至性命,如果你不好好活着,实在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墨凌薇双手捂着脸,晶莹剔透的泪水从指缝中流泄出来:“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父亲心里其实是恨我的。 恨我让他失去了至爱,恨我让他背负了屈辱,恨我变成了母亲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如果不是母亲临终前的遗言...... 父亲对我好,只是为了弥补娘亲而已......” 墨凌渊宽大的手掌握住她孱弱的肩膀:“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从始至终,我一直都坚信娘亲是清白的,她从未做过对不起父亲的事。” ...... 上一次兄妹俩促膝谈心,还是在墨凌薇出国之前,墨凌渊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墨凌薇睡下之后,才回到望月阁。 楚云瑶已经梳洗好,躺到床上。 听到推门声,楚云瑶撩开纱帐,看到墨凌渊回来了,指了指桌上的灯,“吹灭了,早点休息吧。” 墨凌渊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整个身子都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伸出几根葱白的手指,捻着纱帐,探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灼灼的盯着他。 墨凌渊只觉得身子里腾起一股邪火,他依言熄了灯,走到床沿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刚靠着床沿边躺好,就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了,楚云瑶软软的身子靠过来,不满的将他往里面拽,嘟哝着:“床这么大,你怎么睡在床沿边上,翻个身就不怕掉下去吗?” 暗夜里,外面的雪光映照在窗户上,他隐约能看到她的轮廓。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顺从的往里面挪了挪,将她攀在他身上的身子推的远了些:“好好躺着,我们说说话。” 楚云瑶:“......” 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这人为什么如此不懂风情? 明天就去南方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多久,他就没想过拥有她吗? 到底是个女孩子,楚云瑶也是要面子的,她不得不假装矜持一点,在他身边躺好,隔开一点距离,闷闷的问:“你这一去,到底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墨凌渊呼吸紊乱,手指握紧了被褥,睁着眼睛看着纱帐的帐顶,耳边全部都是她的呼吸声。 “那你,会不会想我?”楚云瑶见他一动不动,身子向他挪了一点点,侧过头,看着他。 “会。”墨凌渊咽了咽口水。 怎么可能不想,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人还躺在他身边,他就想的不得了,想的浑身都开始疼了。 楚云瑶见他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几个字,顿时不满了,身子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烦躁的问:“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墨凌渊:“......” 墨凌渊伸出手臂,替她掖好被子,嗓音暗哑的快要滴出水来:“当然喜欢,你别乱动,天气冷,你别着凉了。” 楚云瑶:“......”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都这么暗示他了,他还是猜不透她的意图。 第567章 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 墨凌渊嗓音又低又哑,万般不舍:“云瑶,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还小,我曾经答应过你,会等你长大一些的。” 楚云瑶脑子已经转不过弯了,冲口而出:“不要你等了,我已经长大了。” 墨凌渊闷闷的笑起来,有力的长臂将她搂抱在怀里,紧紧的,勒的她骨头都疼了,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里。 “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有些结果,我无法预料。”墨凌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明日离开之时,我安排了段长宇住在府里,府里的护卫会增加三倍。 父亲和宫家要是派人过来找你,不要出去,让凌薇应付即可。 我离开后,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 楚云瑶眼眶突然有些泛酸,变得湿润起来,从她孤苦伶仃的到了这个时空,亲人朋友全都离她而去,有多久,没有人将她当做唯一放在心底了,捧着她宠着她了? “不要担心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楚云瑶。 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 天快亮了,我实在是困的慌,容我睡会,好不好?” 楚云瑶见他语气软了下来,也心疼不已,“睡吧。” 她这几日忙的天昏地暗,也没有睡好,在他怀里放松下来,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在耳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闭上了眼睛。 ...... 好像没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管家指挥着人将东西装进箱子里,搬到外面的车上。 楚云瑶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墨凌渊已经起床了。 她赶紧爬起来,胡乱的套好衣衫,穿了鞋子,连发丝都来不及整理,就往外跑。 墨凌渊一身戎装,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将好几个大箱子搬进望月阁。 见楚云瑶披头散发的跑出来,他大步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往卧房里走:“外面冷,你怎么穿这么点衣衫就出来了。” 楚云瑶回头看了眼被抬进来的箱子,问:“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一箱子枪支弹药,一箱子暗器,一箱子你冬日的衣衫,还有一箱子鞋袜和首饰之类,我怕过年的时候赶不回来,你又长高了一些,怕你的衣衫不够穿。”墨凌渊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唇角含笑。 这丫头吃得多,长得也挺快,刚来的时候,还只到他的胸口,现在都长到他的肩膀处了。 楚云瑶嗔怪道:“我的就有专门卖衣服的,还怕缺了衣裳鞋袜穿?” “不知道为你做什么好,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墨凌渊依依不舍,满是不放心。 段长宇走过来,“爷,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墨凌渊点点头,替她披好狐裘披风,牵着她往前院走:“去送送我。” 楚云瑶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娇小玲珑的站在雪地里,眼睁睁的看着随从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墨凌渊正要翻身上马,回头看着她纤瘦单薄的身子,又转回来,将她搂在怀里,薄唇贴了下她的额角:“乖乖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如果我回不来了,你......” 第568章 墨凌渊的心又纠起来了 冰凉的小手覆在他的薄唇上,楚云瑶赶紧捂住他的嘴,仰头看着他,嗓音有些低,缱绻依恋:“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说好了要回来的。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带着你的财产改嫁给别人了,我现在负责府里的账面,你有多少私产,我可是一清二楚。” 墨凌渊哑然失笑,心里那点担忧便消散了一些,握住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原本还担心你没有了我会不习惯,听你如此一说,我就放心了。 如果我回不来,我的私产一半给你,一半给凌薇,就当是我给你们备下的嫁妆,往后无论去哪里,有些财富傍身也是好的,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凌薇心思敏感,成长坎坷,她有些心结埋藏在心里,不宜向外人倾诉,你虽年纪小些,却是她的长嫂,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开解开解她,我把她交给你照顾了。” 楚云瑶嗔怒的瞪他一眼:“如果我跟凌薇遇人不淑,那该怎么办?” 墨凌渊:“......” 是呀,如果他回不来,她改嫁便可,可遇到的人并非良人,可如何是好? 万一她被欺负了呢? 万一她被那人暗算了呢? 万一婆家的人抢走了她所有的财产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孤苦伶仃,晚年无依无靠,缠绵病榻的时候无人照料? 墨凌渊的心又纠起来了,近乎保证般的开口:“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等我!!” “一路小心。”楚云瑶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利落的飞身上马,抬起手臂,对着他挥了挥。 墨凌渊握着缰绳,一甩披风,最后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了。 马蹄声远去,雪白的路面上只留下一片凌乱的车马印记,很快又被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掩盖了踪迹。 楚云瑶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路口空无一人的尽头,任由披风上落下一层雪白色。 管家怕她站在雪地里太久,冻坏了身子,扯了扯她的衣角:“少夫人,回去吧,外面冷。” “好。”楚云瑶沉吟半响,轻点了一下头,转过身。 入目就看到远远停在台阶上的程心琪,她似乎精心打扮过,跟楚云瑶的披头散发相比,她一头墨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精心描摹了眉眼,擦了唇脂,两颊浮出淡淡的桃花粉,看着气色好了许多,一点都不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袄,双腿上搭着虎皮毛毯。 楚云瑶扫了眼站在身后给她撑着油纸伞的佣人,见那伞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花。 想必停在那里的时间并不比她少,大概是墨凌渊牵着她刚出府,她也跟着出来了,想要跟墨凌渊告别的,只是可惜,墨凌渊似乎并未看到她,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个,就提刀上马离开了。 楚云瑶一步一步的朝着府门口走去,原本以为程心琪会问她些什么的,却没想到程心琪只是对着身后的佣人挥了挥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楚云瑶就看到佣人收了伞,推着程心琪往兰楼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刚踏入府门,就见刚才撑伞的佣人等在路口,问:“少夫人,程大小姐说想要把她在程家的贴身丫头接过来伺候,问您能否答应?” 第569章 自己撒的谎,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楚云瑶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爷不在府里,府里不适合再添不相干的人,免得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让程大小姐将就着些吧,如果不习惯你们伺候,可以暂时回程家住,待爷回来之后再搬回这里。” 鬼知道程家会安排个什么样的人进来,如今府里的护卫虽然多了些,但相比起事情发生后再亡羊补牢,防范于未然倒是更好一些。 佣人点点头:“是,我这就去转告程大小姐。” 楚云瑶转身往竹园的方向走去,对着身边跟着的管家道:“爷不在府里,将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部都托付给了我跟大小姐。 往后事无巨细都要跟我汇报一遍,在这期间,府里不要再安排任何人进来。 段公子往后每晚都会留宿储星楼,遇到跟爷有关又无法解决的事,可以问问段公子。” 管家连连点头:“是,少夫人辛苦了。” 楚云瑶顿住脚步,不知是问管家还是问自己:“成亲这么久,我跟爷还是第一次分开吧?” 管家认真的想了想,回:“不是第一次了,前面有两次,您离家出走过。” 楚云瑶诧异了:“我离家出走?” 管家忙不迭的点头:“是,第一次您彻夜未归,爷找了您整整一天一夜,还以为您失踪了,后来您自己回来了,说是去山上玩,迷路了。” 太过久远的事情,楚云瑶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自己撒的谎,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脑子里没有丝毫印象。 她会迷路? 把她丢在荒无人烟的大漠里,她都能通过日月星辰找出东南西北徒步走回来。 管家继续道:“第二次,是您打杀了曾佳丽,怕爷责怪,连夜离开,回了乡下,爷那段时间,跟疯了一样,到处找您,总算将您给找回来了......” 打杀曾佳丽那一次,她倒是记得,压根就不是怕他责怪,只是不想要这个身份,为了跟他划清界限而已。 管家笑了下,“算上这一次,爷跟少夫人算是第三次分开了,只是这次是爷离开,少夫人您留在了府里等爷回来。” 楚云瑶快步往竹园走:“我去看看大小姐。” 进了竹园,墨凌薇靠躺在床上,宝儿正在喂药膳粥给她吃。 见楚云瑶进来,墨凌薇抬眸,嗓音虚弱的问:“我哥哥离开了?” “嗯,他把你托付给了我,说他万一回不来,让我好好照顾你,他名下私产的一半留给你作嫁妆。”楚云瑶站在窗口,透过琉璃窗,看着院子里怒放的红梅花,“他把府里的大小事都交给我和你打理,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无拘无束惯了。 嫁入府里后,他怜我年纪小,从未曾让我管过府里的内务,我并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你快点好起来,替我管好这个家吧。 如今这府里就我们两个女人,我一个人怕是撑不起这个门面了,你帮帮我。” 相处这些天,楚云瑶算是将墨凌薇的性子摸的七七八八了。 这丫头虽然心思敏锐,但责任心重,看似疏离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她在乎的人却愿意掏心掏肺,付出一切。 将这些事安排给她处理,一来帮了自己,二来正好培养她管家的能力,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整日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用忙碌逼着她趁早解脱出来,也算是一种出其不意的办法了。 第570章 墨凌渊的深情,独此一份 佣人回了兰楼,看到程心琪坐在轮椅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佣人赶紧上前,将大开的窗户合上,低声道:“这外头还在下雪,也忒冷了些,您还是不要坐在这里了,免得寒气侵了身子,回头又生病了,遭罪的还是您自个儿。” 程心琪转眸,看到是今天新伺候她的佣人,相比起前几个婆子,这个性子算是温顺许多了,对她也恭敬一些。 程心琪也没辩解,只是点点头,滚着轮椅到了桌边。 佣人一边收拾着,一边回:“少夫人说了,爷不在府里,怕惹不必要的是非,暂且不希望有外面的人进来,您情况特殊,要是住的不习惯,可以暂时回程家探探亲,等爷回来了再住过来。” 这佣人倒是挺会说话的,就楚云瑶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将话说得如此委婉。 程心琪盯着书看了半响,久久没有翻动一页,便开口道:“那麻烦你再去跟她讲,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了,不用再去后厨帮忙,看她同意否?” 佣人顿了下,点点头:“好的,我忙完手里头的事情就去找少夫人。” 程心琪见佣人出去了,故作平静的面孔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将手里的书用力摔到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静默无声的湿了眼眶。 她无意中听到佣人在谈论墨凌渊要离开锦城前往南方的事情,打探清楚明白后,天色还没亮,就起床梳妆打扮,想着在他离去之前,见到一个模样端庄娇俏的她,给他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偏偏这些佣人听说她要去送墨凌渊,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不肯推她去前院。 虽嘴上没说什么,但从那些婆子的眼神里看的一清二楚,以为她又要跟她们心爱的少夫人争夺墨凌渊的宠爱了,想要刻意引起墨凌渊的注意。 程心琪也不多说什么,收拾好自己,滚着轮椅就往外走。 车轮陷在积雪中,院子里厚厚的白雪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地面很滑。 今天负责伺候她的婆子怕她摔倒,丢了手里的活,上前推着她去前院。 到了台阶上,那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爷跟我们少夫人感情真好呀,看上去难舍难分呢。” 程心琪抬眸,就看到腻歪在一起的两人,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淡淡道:“就停在这里吧,我看着凌渊离开就成,不要打扰他们了。” 大雪纷纷扬扬,刺骨的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冰冻了她的血液和心脏,她明明裹着虎皮毛毯,却冷得如在寒潭深处。 她静静的盯着不远处两道身影。 男人高大的身子跟女人娇小的身子面对面站立着,四目相对。 女人的小手被男人温热宽大的手掌捧在掌心。 他怕楚云瑶冷,对着楚云瑶的手心哈气,将她的手捂在掌心里揉搓。 情意绵绵,温情款款。 她要是过去,真的是打扰他们依依惜别了。 程心琪从来就不知道,一向冷心冷情冷面的墨凌渊竟然还有她从未曾见过的深情的一面...... 第571章 墨凌渊对她的许诺(感动到泪目) 墨凌渊看楚云瑶的眼神,柔情似水,唇角含笑,那种宠溺的甜蜜快要从他温柔的眉梢眼角处溢出来。 程心琪从记事起,就经常跟在墨凌渊身边,何曾见过他如此对待别的女人。 别说对她了,就连对墨凌薇,也从未这么上心过。 程心琪原本以为,她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一段时间,他欠她一条命,会一直满怀愧疚,歉意,会时不时想念她对他的好,会一直记得她。 就好像他在墨中天的安排下,后来又订过几次婚,那些女人在他的生命里仿佛可有可无。 可她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爱上仇人的女儿。 他那么理智的男人,能顺从宫爵的安排,将楚青泽从乡下接回来的嫡女娶进府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跟楚云瑶产生感情? 她看到妹妹程诗琪的来信时,还有些不相信。 如今总算眼见为实了,她是不是应该彻底认清现实了? 她不会轻易回程家,她就要留在这栋府里,等着墨凌渊归来。 楚云瑶年纪小,做事易冲动,直来直往,当着外人的面都能丝毫不给墨凌渊面子,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墨凌渊迟早会厌弃她。 男人不可能一辈子迁就一个任性的女人。 程心琪听到脚步声,指腹默默的擦掉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滚动着轮椅,拾起地上的书,继续看...... 竹园。 楚云瑶帮墨凌薇把了脉后,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见她精神有些倦怠了,安顿她躺下后,便抬脚回了望月阁。 刚回到卧房,就见宝儿正在帮着她整理床铺。 楚云瑶急忙阻止:“别整理了,我昨晚没睡好,正好再补个回笼觉,反正外面那么大的雪,府里又一堆事,我也懒得出门。” 宝儿直起身,将一封信纸递给她,笑吟吟的开口:“这是我刚才整理床铺的时候,从你们的枕头下翻到的,是少爷留给您的呢。” 楚云瑶盯着信封上“吾妻亲启”的字样,唇角忍不住的往上翘了翘,小声嗔了一句:“有什么不能当面说,一定要写在信纸上的?” 昨晚那么多的时间,她问他一句话,他就回那么一两个字,话都舍不得多跟她说几句,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给她留了一封信。 楚云瑶将信封捏在掌心,指腹摩挲了片刻,半靠躺在床上,拆开了信封。 内容不长,却让楚云瑶瞬间红了眼眶。 吾妻云瑶: 展信如见吾! 昨夜知你心意,为夫脑子里天人交战,权衡再三,决定保你完璧之身。 此一去生死未卜,刀枪无眼,归期未有期,万一留给你一儿半女,怕累你终身,为夫长你六岁,需替你将一生安排妥当,考虑周全。 为夫名下私产颇丰,如生死有命,终不得归,可带一半私产作为吾妻嫁妆,另觅良人。 就当为夫如父如兄。 爱之深,思之切。 吾越看重汝,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随意许诺一生。 望吾妻安好,康健! 勿念。 落款是墨凌渊的名字,时间是今日卯时。 第572章 我去跟墨大小姐告个别 墨凌渊睡的晚,起的早,怕吵醒楚云瑶,打扰到她休息,原本不想她起床送他,便将想要对她说的话全部都写进了信里...... 短短几行字,却凝结了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楚云瑶从不知道,墨凌渊竟然会考虑的如此长远。 如父如兄? 又没有血缘关系,她要那么多的父亲和兄长干什么? 楚云瑶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坚定,这辈子,一定要跟墨凌渊在一起。 她看中的男人,就一定要追到手,容不得他逃避。 楚云瑶将信纸折叠的整整齐齐,重新塞进枕头底下,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若隐若现,她要不要安排好这边的事后,去一趟南方? 楚云瑶躺下没多久,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唤着宝儿:“宝儿,备车,跟我出去一趟。” 宝儿撩开帘布,从外面进来,见她正在换衣服,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小姐要去哪?这雪虽然停了,可路不怎么好走,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明日再出门吧。” 楚云瑶披上狐裘披风,拿起暖炉捧在手里,“很重要,我要去一趟找舅舅,问哪里能买到西洋人的医疗制药器械。” 宝儿闻言,也赶紧换衣服:“我去跟墨大小姐告个别,免得她找不到我。” 宝儿不想楚云瑶太累,分散太多精力在墨凌薇身上,便主动担起了照顾墨凌薇的责任。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我去跟她告别即可,你去备马。” 到了竹园,进了卧房,看到墨凌薇又醒过来了,便将自己的计划如实告知:“如今药物短缺,想要从西洋人手里进口西药,贵只是一方面,主要是买不到,他们的药物第一时间也不是供应给我们。 相对中药来讲,西药虽然会有一些副作用,但见效确实更快一些。 我想开办一个制药厂,专制西药,批量生产有消炎和退热功效的药。 等到那些药物生产出来,如果凌渊还未从南方回来,我就带着这些药物去南方找他......” 墨凌薇被楚云瑶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那些西药研发的技术......” 楚云瑶勾唇一笑:“一些简单的抗菌素我有信心能制出来,比如盘尼西林。” 墨凌薇本就是学医的,知道盘尼西林有多么难得,而楚云瑶竟然说它只是简单的抗菌素,越发心神剧荡。 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如果嫂嫂真的能研制出来,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办到。” 楚云瑶按住她,“你还病着呢,先养好身子,无需急在一时,等我的药厂开办起来,我就全权交给你打理了,你可不能再如现在这般样子了。” 墨凌薇听得又羞又愧,“我一定尽快好起来,帮嫂嫂一把。” 楚云瑶替她掖好被子:“我要带着宝儿出去一趟,问问我舅舅,从哪里能买到西洋人整套的制药器械,先把设备弄好了,生产研制就提上日程了。” 墨凌薇想了想,开口道:“如今西洋教堂和医院已经在锦城落地生根了,那里可能有制药器械,但不可能卖给我们,嫂嫂你可以去白家问问,白家虽然经营的是船舶生意,但跟容家的生意融为一体。 容家专供西洋货品,说不定能从这两家买到你需要的器械设备。” 第573章 不肯将这些设备转手卖给她 楚云瑶带着宝儿直奔白家,白夫人容月听到管家的通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是哪里的楚云瑶吗?” 管家摇头:“她只说她叫楚云瑶,是曾经给您接生的小医仙。” 容月将孩子交给绣华,疾步往外走,一叠声的开口:“快请,快请恩人进来。” 楚云瑶带着宝儿进来,脱了斗篷,将礼品递给容月:“白夫人,别来无恙。” 容月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拉着楚云瑶的手往里间走:“人来就可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大雪刚停,雪天路滑。 楚云瑶这个天气出门,容月心里很清楚,一定是有什么事才过来找她的。 也不敢太耽搁她的时间,开门见山的问:“小医仙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云瑶也不跟她寒暄了,索性点头承认:“确实有一事相求。” “请讲,只要白家和容家能搬到,一定为小医仙办到。” “不知您这里可有制西洋药品的器械和设备?”楚云瑶打量着容月的气色,发现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 容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家老爷刚出海回来,确实带了一套这种设备回来,但那套设备并不是我们的,而是我弟弟的朋友苏公子特意从西洋人手里买回来的。” “苏公子?”楚云瑶问:“哪个苏公子?” 容月笑了起来:“提到苏公子,跟小医仙您的夫君还是亲戚关系呢,就是您夫君的娘家苏家,算起来,苏公子还是墨少的表弟呢。” “苏辰希?”楚云瑶听闻是他,眉心皱了一下。 那家伙要这种东西干什么?不知道肯不肯将这些设备转手卖给她。 容月见楚云瑶的样子,开口道:“苏公子为人倒是挺不错的,平日里也大方,只是有一点,如果是心爱之物,纵然用千金换,他也是不肯的。 不如这样吧,修儿跟他处的不错,我让修儿在旁边劝劝他,让他转卖给你,如何?” 楚云瑶感激的道谢:“如此甚好,那批器械设备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天寒地冻,河面都结了冰,出海不易,这一时半会我就是花十倍的价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楚云瑶暗暗打定了主意:苏辰希这厮舍得卖也得卖,不舍得卖也必须卖给她。 反正这批设备,她是一定要弄到手的。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楚云瑶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我要尽快去一趟苏家,就不久留了。” 容月拉住楚云瑶的衣袖:“不着急,苏公子这几日暂住在容家,我陪着你一同去一趟。” ...... 一行人到了容家,容父容母听闻眼前站着的女孩子竟然就是墨凌渊的少夫人,盯着那张绝美的面孔惊的目瞪口呆。 容月在开业期间曾去捧过场,看到父母此刻吃惊的模样不亚于当初的自己,掩着唇笑起来:“小医仙当初水土不服,脸上生了脓疮,如今医治好了,早就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小医仙此次来,是过来找苏公子的,想要从他手里购买那批从国外带回来的制药设备......” 第574章 发起飙来一定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容父最先反应过来,没等容月说完,立即往后院去了:“我这就去告知苏公子这件事......” 想到曾经因为误会一家人特意提着礼品上门提亲求娶楚云瑶的事情,容母依然有些尴尬,好在墨凌渊和楚云瑶均不是小心眼的人,并未计较这件事。 容母热情的招待楚云瑶和宝儿,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弥补曾经的过错。 几人正气氛融洽的聊着天,就听到一个气冲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辰希气急败坏的开口:“哪个家伙敢打小爷的主意,盯上了小爷刚买回来的宝贝? 那套设备可是小爷亲自出海了一趟才弄回来的。” 容父想要阻止苏辰希已经来不及了,苏辰希已经大步冲到了厅堂里。 容父捂着老脸,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苏辰希自求多福。 容修也跟着苏辰希进了厅堂,正想要帮腔几句,一眼看到了被姐姐和母亲左右围坐着的楚云瑶,一把拉住了被怒意冲昏头的苏辰希,压低了声音:“嘴巴放干净点,先看清楚要买你东西的人是谁?” 苏辰希怒意勃发:“小爷才懒得管他是谁,小爷就是砸了这套设备也不会卖给这个混蛋,小爷......” 苏辰希的嗓音戛然而止。 盯着楚云瑶的方向看了几秒钟,揉了揉眼睛,气焰立即萎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开口:“小医......不,表,表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侧头看向容修,手肘撞了他一下:“我表嫂怎么会来你家?” 容修也是一脸懵,双眼的视线无处安放:“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楚云瑶嗓音寡淡,冷声问:“你骂谁是混蛋?” 苏辰希实话实说:“想要买我设备的......” 容月赶紧打断他的话:“小医仙今日来,就是想要购买你手里的那套制药设备的......” 苏辰希:“......” 苏辰希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苏辰希哀怨的盯了容父一眼,眼神谴责的看向他,埋怨他没有及时告知他真相。 容父委屈,他只是对着苏辰希提了这件事,苏辰希就炸毛了,连拉都拉不住,推开他这身老骨头就冲了出来,他老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苏辰希赶紧解释:“不是,表嫂我骂的人不是你,我以为又是徐家那个败家玩意儿,他想要从我手里买了这套制药设备给楚家当聘礼,讨好楚青泽,娶了楚云烟。 我被他纠缠了好几天了,烦不胜烦,就躲到容家来了。 我,我要是知道想要这批制药设备的人是你,借我十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对你爆粗口啊......” 苏辰希内心腹诽:听闻我表哥对你千依百顺,你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我表哥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发起飙来一定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从前你丑的人神共愤,他都不准别人说你一句。 如今你美成这样,又得到了他的心,成了他的人,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疼你护你呢。 那日在郊外的院子里,他为了你,可是连墨瑾澜都下了杀手,要不是宫二公子来的及时,墨瑾澜那丫头只怕早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第575章 心在滴血!一点都不心甘情愿 至从亲眼目睹了楚云瑶和墨瑾澜那一场生死大战,苏辰希对楚云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惧意,甚至升腾到了一股敬畏之情。 从前内心里那点儿女私情早已荡然无存,不知道是被楚云瑶彪悍的行为吓没了,还是被墨凌渊杀神附体的模样给惊着了。 反正再次看到楚云瑶的时候,心里那点小九九早就烟消云散,变得心无旁骛,真正的将楚云瑶当成墨凌渊的少夫人,他的亲生表嫂对待了。 听闻楚云瑶特意过来一趟是想要买他手里的制药设备,苏辰希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不舍也要将东西让出去呀。 遂装作一副很大方样子开口:“表嫂想要这套制药设备,只需派个人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何必巴巴的亲自跑一趟,这天寒地冻,雪天路滑,万一摔着了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违心的说完这句话,苏辰希抬手按住了胸口。 心在滴血! 那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一大笔钱,才从西洋人那里弄到手,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批制药设备呀。 可表嫂想要,他除了忍痛割爱的将东西让出去,还能怎么办? 别说只是这些身外之物,就算是要他的身内之物,表哥大概也会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交出来的。 与其被逼着,还不如主动一些乖乖的将东西交出来。 反正结果都一样。 楚云瑶倒是没想到这苏辰希跟往日相比,面对她的时候少了几分油腔滑调,多了几分恭敬之心,似乎将她当长辈一般孝敬着,如此好说话。 太出乎楚云瑶的意料了。 楚云瑶站起身,朝着苏辰希走过去:“原本还以为白家会有这些东西,倒是没想到你手里有,我又要得急,便顺便跟白夫人一起过来了。 这套设备弄回来大概也不便宜,你开个价吧。” 楚云瑶朝着苏辰希靠近一步,苏辰希脸上的笑意便僵一分,往后退一步。 不知不觉中,苏辰希就躲到了容修的身后。 他闻言,连连摆手:“表嫂喜欢就好,一家人可别谈钱不钱的事,可别太见外了,待过几日,我再上门拜访表哥,找他要几样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楚云瑶见苏辰希似乎很害怕自己的样子,只好止住脚步,将手背在了身后。 厅堂里这么多的人,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他,这家伙怎么就一躲再躲,快要躲到墙角去了。 可在苏辰希看来,楚云瑶偏偏比那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就连她养的那只萌萌哒的宠物,都是个能夺枪杀人的货,还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主人能凶残到哪种程度。 楚云瑶淡淡道:“你表哥有点事,暂且离开了锦城,去了南方,府里事务又多又杂,近期不接待客人,等你表哥回来之后,你再过去玩吧。” 苏辰希乖乖点头:“一切都听表嫂的。” 楚云瑶:“乖!” 苏辰希:“......” 忍住。 虽然他比表嫂大,但表嫂跟表哥夫妻一体,始终如长辈一般存在。 表嫂年纪小,口无遮拦,所以无论从表嫂嘴里蹦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词,他都应当大度谅解,不能跟表嫂计较..... 第576章 还有谁要买你手里的设备 容修甚至听到了苏辰希磨牙的声音,眼角的余光瞟过去,就看到了苏辰希那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的古怪表情。 容修心里五味陈杂,见楚云瑶坦坦荡荡的模样,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论吃醋,没资格。 论伤心,谈不上。 论不甘,他不配。 墨凌渊的女人,别说竞争了,他连觊觎的权利都没有。 更别提楚云瑶早就被墨凌渊明媒正娶了,哪怕楚云瑶依然待字闺中,只要被墨凌渊看中,他就不可能争得过。 要说对楚云瑶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从那次跟苏辰希靠着两条腿走回锦城,瘫在床上想了一整晚,他就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对楚云瑶确实有些感情,但那感情建立在她对楚云瑶的不了解上,感激和感恩占据的更多一些。 从他亲眼看到楚云瑶开枪的那一刻,他跟苏辰希一样,已经被吓到了。 对楚云瑶的惊惧远远压过了对她的好感。 她远远不是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个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的小丫头。 她在生死关头,都是冷静的,甚至是冷血的,远远比他一个大男人要临危不惧。 容父容母见容修的样子,生怕他依然对楚云瑶放不下,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冷场的局面。 楚云瑶却又开口了,她看着苏辰希,皱着细长的眉,问:“你刚才说,还有谁要买你手里的制药设备?” 苏辰希见楚云瑶问起,本就心里堵得慌,此刻好似找到了发泄口,梗着脖子义愤填膺的道:“当然是徐家那个混账玩意儿,他马上要娶你那个不检点的蠢货姐姐了,想要用我这批设备讨你父亲欢心呢。 听闻你的混蛋父亲最近好似得了失心疯,在家里整日惶惶不安,见谁都没有好脸色......” 见楚云瑶一副寡淡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住了嘴。 虽然楚云瑶跟楚家关系不怎么好,可当着表嫂的面直接骂楚家人似乎太不礼貌了些。 楚云瑶反倒没在意,喃喃自语:“楚云茜不是跟司锦忱定了亲吗?怎么突然又跟徐家攀上姻亲了?” 苏辰希解释:“不是楚家大小姐,是楚家四小姐要嫁人,两个月前,楚青泽一大早去五斋酒楼,原本是想要堵住云澈和楚云烟的,却没想到开门却看到楚四小姐跟徐长林在同一个被窝里。 这事一下子就被传开了,徐长林那货更是添油加醋将这事当成笑话一般到处说,生怕楚青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两家只好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现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全搞定了,就只剩下亲迎,将楚云烟八抬大轿娶进门了......” “原来如此。”楚云瑶立即想起来了。 至从上次她给了楚青泽一个下马威,楚家确实低调了许多,再没到她面前寻找存在感,她又忙的厉害,都差点忘了这家人。 楚云瑶纳闷:“楚青泽要这套设备干什么?难不成他也想要研制西药?” 据她所知,楚青泽有自己的中药铺子,但还没有西药铺子,难不成因为如今生意不好做,将主意打到救命的西药上了? 第577章 保护墨凌渊拼了命守护的一方净土 苏辰希不屑的嗤了一声,鄙夷的开口:“他那种奸商,要这套设备当然是为了赚钱,那些西洋人和东洋人想要在锦城办一个医药工厂,但又怕不合格被抵制,就想在锦城找一个能帮他们挡事的人。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楚青泽,这人老奸巨猾又根基稳固,还八面玲珑,如今生意又不好做,为了钱,一口就应承下来了。 这徐长林见准岳父大人最近不开心,就想要将我这套设备买过去送给楚青泽,好让他的医药工厂尽快开起来。 这西洋人和东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鬼知道他们会打着开办医药工厂的名号做出什么龌龊事来,要办也是我们的人自己开办,我宁愿砸了这套设备也不愿它们落到那群不安好心的外人手里。” 苏辰希虽然是个胆小的富家公子哥,可对于这些家国大事,倒是一腔热血,异常拧得清。 楚云瑶沉默片刻,如果楚青泽只是为了赚钱,帮着这些西洋人和东洋人正儿八经的经营医药工厂,倒也无可厚非。 一旦楚青泽昧着良心,帮着那些人做一些有损锦城人利益和性命的龌龊事,赚黑心钱,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墨凌渊宁愿付出一切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一方净土,可不能被这些蛀虫给糟蹋了。 事不宜迟,楚云瑶问:“这设备现在在哪里,我立即请人搬到我那里去。” 容修道:“暂时安放在容家的仓库里,你跟我来。” 楚云瑶大喜过望,跟着容家人去了一趟容家的仓库,那套设备比她想象中的精密许多,楚云瑶特别满意。 “这样吧,我先回一趟府里,白纸黑字拟一份合同,傍晚时分,我派人将这套设备带走。” 苏辰希忍不住问:“表嫂,你要这套设备干什么用?” “当然是研制西药,如今西药短缺,能将那些有退热和消炎功效的药物研制出来,送到南方去,会大大减少病人的伤亡,只是我还缺一些这方面的人才......” 苏辰希听得热血沸腾:“表嫂,我虽然不求上进,倒也出过国门留了几年学,接触过医药方面的知识,要是你不嫌弃,我愿意出一份力。” 楚云瑶抿唇一笑:“如此甚好,到时候我会让凌薇带你过去。” 容修也想参与:“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苏辰希一巴掌拍在容修的肩膀上:“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家就你一个独子,你还要继承你父母的家业,不像我,我就的生意都是几个哥哥打理,就我不学无术,正好跟着表嫂长长见识。” 楚云瑶点点头:“如果我的药厂开起来,你们容家正好可以跟我们合作,将我们变成你的供货渠道商,你是容家唯一的男丁,好好跟着容老爷学着做生意吧。” 容父容母闻言,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这孩子太一根筋了,跟少夫人接触越多,继续执着下去可不得了了。 设备搞定了,楚云瑶带着宝儿乘坐马车回去。 行走在大街上,从拐角里窜出来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拦住了马车。 他端着一个破碗小跑着上前,径直扑到车厢里,眸底闪着一丝喜悦,口吻可怜的喊道:“善人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第578章 兰楼的那位,要精心伺候 楚云瑶见状,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碎银子,用小纸条包好,丢在他的碗里,压低了声音:“召集三十人,戌时到容家仓库集合。” 小乞丐轻点了一下头,口齿清晰,语调快速的道:“楚家跟徐家已确定了婚期,徐家跟司家搭上了关系,司家打算用徐家的铁矿跟南洋人做生意......” 楚云瑶低低的开口:“我知道了。” 楚云瑶提高了嗓音,语气里透着几丝不悦:“拿去买点吃的,别挡着路了。” 小乞丐千恩万谢的退开:“多谢大善人,多谢大善人。” 宝儿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宽阔的马路被白雪覆盖,行人极少。 宝儿低声道:“小姐,这些孩子没几年就长大了,迟早要脱离乞丐的身份,跟云四云五一样,你打算如何安排他们?” 楚云瑶沉吟片刻:“的周边地皮,我全部都用来盖门店和商铺了,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还有一块空地,虽偏远了些,但好歹道路还算通畅,我已经让舅舅帮忙买下来了,打算盖一座学堂,送他们进去读书。 他们白天隐藏在各个角落里谋生,到晚上的时候去读书识字,顺便还有个休息的地方,等到再大一点,他们不想在我手底下做事,愿意跟着凌渊保家卫国也是好的。 这些孩子,都聪明机灵,一旦没人指引走上歧途,就毁了。” 宝儿钦佩不已:“小姐真是宅心仁厚,他们跟我一样,能遇到小姐你,真是三生有幸。” 回到府里。 楚云瑶正要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就见伺候程心琪的佣人又跑了过来:“少夫人,程大小姐说习惯老奴的伺候,想要老奴一个人伺候她,不再管后厨的事,让我问问您是否同意。” 宝儿没好气的开口:“这种小事问管家就可以了,何必闹到少夫人这里来。” 别人不知道楚云瑶忙,她整日陪在小姐身边,跟着四处奔波,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云瑶沉吟片刻,点点头:“当然同意,伺候人这种细致的活,免不了会受些委屈,你多担待一些,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过来告诉我,我不在府里,可以告诉管家。 后厨的活你就不用干了,我让管家给你增加一倍例钱,你好好照顾程大小姐。 做得好,每个季度会有奖励,大小姐年纪大了,哪天出阁,肯定需要有人陪着的,你的年纪正好可以当一个管事嬷嬷,好好干吧。” 这是打算将她往管事嬷嬷的方向培养了。 佣人顿时欢天喜地,连连道谢。 宝儿闻言,眸色一亮,对着佣人道:“你跟我来,我去管家那里帮你改月例钱。” 佣人跟在宝儿身后,宝儿趁机敲打道:“少夫人对下人一向好,这府里来了那么多女人,都是看不起咱们做下人的,也就少夫人时时处处能为咱们考虑,不为难咱们。 往后跟在墨大小姐身边,墨大小姐又是个好说话良善的,您往后的位置可是比我都要高了。 您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佣人嗔道:“瞧宝儿姑娘说的,我往后能到大小姐身边伺候,也要得亏少夫人的提拔,不敢忘不敢忘。” 宝儿正色道:“那兰楼的那位,就拜托给您精心伺候了。” 第579章 帮着墨凌渊掐烂桃花 佣人连连点头:“老奴一定遵从少夫人和宝儿姑娘的吩咐,将程大小姐照顾的妥妥当当,一旦程大小姐有什么需求,老奴一定立即告诉宝儿姑娘你。” 宝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佣人继续往管家的院子去了...... 人心叵测,小姐平日里又太忙,有些小事未免疏漏,这程心琪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比曾佳丽那种蠢货可是聪明多了,知进懂退,能屈能伸。 好歹是大家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小姐,深喑收买人心这种手段。 宝儿虽然出生卑微,但也在富贵大家族里做过事,见的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与其让程心琪将这佣人要过去,不如将这佣人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拉拢过来。 ...... 兰楼。 程心琪见佣人喜滋滋的回来了,问:“少夫人同意没?” 佣人笑着回:“同意了,少夫人还给我涨了月例钱,说让我好生伺候您。” 程心琪闻言,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如此甚好,往后就麻烦您照顾我了,这些银两您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眼看着佣人要拒绝,程心琪小脸一肃,“您也跟那些人一样,以为我别有用心吗?” 佣人左右为难,只得收了。 程心琪很是满意。 涨点月例钱算什么,只要她出手阔绰,这佣人迟早会变成她的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程心琪不动声色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望月阁里。 楚云瑶拟好了合同,带上银票,交代给管家一些事情后,带着宝儿出门。 宝儿低声道:“小姐,刚才伺候程大小姐的佣人过来,说程大小姐私底下给了她十两纹银,她推拒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让她自己收着了。” 楚云瑶皱了一下眉,“府里守卫森严,在她的腿没有治好之前,应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最多想要收买人心罢了,随她吧。” 夜幕降临。 迎面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 离得近了,那人恭敬的跟楚云瑶打了招呼:“少夫人。” 说完,视线越过楚云瑶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宝儿,眸色闪了闪,神色如常的道:“宝儿姑娘。” 宝儿垂下眼帘,嗓音平静无波:“段公子好。”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似有若无的互动,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问:“管家安排你住在储星楼吧?” 段长宇点点头:“住书房旁边的偏厅里,这么晚了,少夫人要上哪儿去?” “去一趟容家,有点事情。”楚云瑶继续抬脚往前走。 一听楚云瑶要去容家,段长宇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容家一大家子人带着聘礼上门,诚意十足的跟墨凌渊说要娶少夫人为妻的画面。 未免容修那小子趁着爷不在锦城,对少夫人献殷勤,段长宇立马抬脚跟上:“天色太晚,路面积雪未干,太过危险,我陪着少夫人去一趟吧。” 楚云瑶还是很中意段长宇的,瞧着段长宇凝视宝儿的眼神满是深情,以为他是想要跟宝儿多相处培养感情。 偏偏宝儿也一声不吭的并未出言反对,遂同意了:“也好,人多也有个照应。” 第580章 你让这么瘦弱的小姑娘运送这些设备? 楚云瑶和宝儿坐在车厢里,段长宇稳稳的赶着马车,一路无言的到了容家的仓库。 苏辰希和容修早已在那里了,正百无聊赖的等候着。 见段长宇赶着马车过来,苏辰希立即站起身,诧异的开口:“就段公子一个男人过来了,怎么将这些设备运走?” 容修皱着眉:“要不,我让我爹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正说着,楚云瑶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递给苏辰希一份合同:“你看看这些条款,是否满意,如果满意,就签个字,等我付了钱,这批设备就是我的了。” 苏辰希哪敢细看,只扫了眼合同上银票的数额,麻溜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楚云瑶将苏辰希签好的合约收回一份交给宝儿,掏出一叠十五万两的银票给苏辰希,“银货两讫了。” 苏辰希心花怒放,假装推让着不要,却伸手就将那些银票拽在了掌心里,喜滋滋的用指腹测试了下厚度,忙着踹进了腰包里。 十五万两呀,足足赚了五万两,这么好的生意到哪里去找? 再来几单这样的生意,他就可以随意挥霍了。 容修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这么多的设备,少夫人打算用什么东西装走?一辆马车可不够。” 楚云瑶对着远处扬起下巴:“用那些平板车装走。” 容修回头,就见一大群小姑娘乘坐着好几辆平板车直奔这里了。 到了眼前,小姑娘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整齐划一的排列成两列静静的站好。 她们穿着相同的衣衫,动作干脆利落,目测都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 领头的小姑娘对着楚云瑶拱了拱手:“小姐,按照您的吩咐,人和车都备齐了。” 除了宝儿,所有人目瞪口呆。 特别是一向怜香惜玉的苏辰希,指了指那些身材纤瘦单薄的女孩,问楚云瑶:“表嫂,你,你让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运送这些器械过去? 她们怕是连一袋稍微重些的米都扛不动吧? 我还是让容老爷寻几个身强力壮的短工过来吧。” “所以,我让她们赶着平板车过来了。”楚云瑶对着女孩子们开口:“将东西搬到平板车上,运送到工厂去。” 云三立即让人将那些平板车推过来,这些女孩子们铺木棍的铺木棍,扶着平板车的扶着平板车,抬设备的抬设备,配合的极其默契。 三个男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那些又重又大的设备就已经被这些看似娇小无力的女孩子们借助巧力移到了平板车上。 云三对着楚云瑶一抱拳:“小姐,都搬好了,没其他吩咐,我带着她们回去了。” 段长宇:“......” 苏辰希:“......” 容修:“......” 容修看着连轮子都没有的平板车,“这,这些马儿就算力气再大,没有轮子,这些平板车也滚动不起来呀?这要怎么将设备运走?” 楚云瑶扬了扬眉:“这一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雪,往北山去的地方,人迹罕见,路面积雪颇厚,车轮易深陷在雪地里,雪下面淤泥更深,不宜前行。 索性就没有用车轮,直接用了类似滑板的东西替代车轮。” 宝儿打了个浅显易懂的比喻,补充道:“就跟拉雪橇一样,平日里只能拉半车东西的马儿,在雪地里可以拉整整一车的东西。” 段长宇:“......” 苏辰希:“......” 容修:“......” 第581章 他等不到墨凌薇了 听着好有道理,他们这几个大男人怎么就没想到? 女孩子聪明起来,也是挺可怕的,这些重活都被她们做完了,衬的他们几个大男人跟废物一样,连最有优势的力气都没处使。 三人表情各异的跟着楚云瑶和宝儿坐上了最后一辆平板车,到了工厂。 苏辰希第一个从平板车上跳下来,冲到最面前,想要帮忙将设备从车上抬下来。 云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底下的女孩子们将器械移到厂房里,见苏辰希来添乱,不悦的皱了皱眉,“苏公子,您是客人,在一边歇息着吧,我们来就好。” 苏辰希回头,就见身量尚小,容貌清丽的女孩子正在跟他说话。 苏辰希粲然一笑,抬手就朝着云三伸过去...... 手指还未碰到云三的发丝,手腕就被云三一把扣住了。 云三杏眼圆睁,竖起柳叶眉,反手一扭,就将苏辰希的手臂拧到了背后,嗓音冷冷的开口:“登徒子,你想做什么?” 苏辰希疼的嗷嗷直叫:“姑娘,轻点,快轻点......我只是看到姑娘头发上沾了一片树叶,想要帮姑娘拿下来,并未有任何想要轻薄姑娘的意思,啊,啊......” 云三:“......” 云三尴尬的松开手:“对不起,我误会了。” 苏辰希:“......” 苏辰希立马躲到一边,离云三远远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看着斯斯文文的瘦弱女孩子,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辣,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力气又大的不得了,单手压制着他的时候,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苏辰希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容修也很震惊,见状,不敢上前帮忙了,乖乖的过来帮着苏辰希揉着手臂。 段长宇对云三倒是并不陌生,毕竟也跟着他们特训过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云三手底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女孩子。 少夫人弄这么多女娃娃是想要干什么? 怕是少帅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就算是要办工厂,招工人,也不至于全部都用女娃娃,毕竟女娃娃要娇弱一些。 等到设备摆放好,楚云瑶带着几人在工厂视察了一遍,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项,便又带着几人坐上了回锦城的平板车。 段长宇惊讶的发现,那些女孩子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几个留守在工厂的人,其余的人寻不到半点踪迹,不知道去了哪儿。 段长宇满脑子都是疑问,但又不敢问出口。 回到府里,已经到了半夜时分,楚云瑶累的倒头就睡了。 郊外。 墨凌薇坐在马车里,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隐藏在大树后,看着远处的茅草屋。 天色蒙蒙亮,顾维扶着身材欣长面色清瘦的俊美男人从茅屋里出来了。 男人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在那辆丝毫不起眼的马车前等候了片刻,在顾维的催促下,总算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待马车消失在路口,墨凌薇放下帘布,对着管家道:“去茅屋里看看,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管家欲言又止,见墨凌薇坚持,叹了一口气,将马车赶到茅屋前...... 第582章 待我归来,十里红妆,娶你可好? 墨凌薇在管家的搀扶下,颤巍巍的下了马车,盯着这间破旧的茅草屋看了片刻,推开半掩的门,进去了。 桌上放着一张白纸,看到上面的字迹,墨凌薇眼角狠狠的跳了一下,心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捶了一下,沉沉的,闷闷的,感觉不到疼痛。 却偏偏连呼吸都好似耗费了浑身的力气,压抑而窒息。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跟封少瑾的性子一样,标准的字如其人。 颜色暗红,带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道,一看就是封少瑾咬破了手指,给她留下的一封血书: 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 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 待我归来,十里红妆,娶你可好? ...... 待我归来,十里红妆,娶你可好? 墨凌薇凝着最后一行字,唇角勾起一丝苦笑,从怀里掏出那一叠厚厚的书信,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将信纸放在火上...... 可能是烟雾太大,熏的墨凌薇瞬间红了眼眶,泪珠滚滚而落。 管家见状,劝道:“大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要是实在放不下,这些东西就暂且留着,有个念想也是好的,何必都烧了。” 墨凌薇嗓音沙哑,声音虚弱,带着微微的颤意:“该断了的都已经了断了,留着只是徒添烦恼罢了,不如烧了干净。” 越说,那泪珠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得越发厉害了。 管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墨凌薇那模样,看似决绝无情,还不知道肝肠寸断伤痛到何种程度了。 哪里有半点了断一切想要跟那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果决。 心里分明是难受的。 真不在乎那人了,又何必还惦记着那人身上的伤,身子骨才好一点,就巴巴的跑来看望? 又何必将那人的信全部都贴身带着,又何必拿出来全部烧掉,真要一点都不在乎,早就无所谓了。 待所有信件都烧成灰烬,墨凌薇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那样东西,拢着斗篷往外走。 管家赶紧跟上去,扶着她上了马车。 “这茅屋,烧了吧。”墨凌薇撩开车帘,眯着红肿的双眼,看着远方。 ......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墨凌薇坐在马车里,最后看了一眼被火苗包裹着的茅屋,放下车帘,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路口。 另一边,顾维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诧异道:“好大的烟雾,这着火的地方,貌似就是我们这几日住的地方。” 封少瑾闻言,半阖的凤眸猛地睁开,探出脑袋往外看去,平静的眸底瞬间波涛汹涌,涌起惊涛骇浪。 他死死的抓紧了车窗,额角上青筋爆出,周身的气息瞬间如冰封一般,寒意湛湛。 顾维生怕他直接从车窗跳下去,吓得抓住了他的胳膊,劝道:“少爷,你冷静点,说不定是别的地方发生火灾了,并不是我们住的茅草屋。 您身上伤口未愈,不宜剧烈运动,避免伤口再次撕裂......” “返程。”封少瑾的后背顺着车壁滑下去,重新坐回到位置上,薄唇抿了抿,咬牙吐出两个字。 第583章 用什么支撑着少爷活下去 马车一路疾驰而过,周边都是荒凉,大雪刚停,如果不是人为,又怎么可能突然起这么大的火? 顾维跟在封少瑾身边多年,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心思。 劝道:“少爷,时间紧迫,返回一趟来不及赶到火车站了,那火如果真是墨大小姐命人放的,她一定看到了您留给她的书信。 您就算此刻返回去,也见不到墨大小姐的人呀。” 有些事,需要自欺欺人,不看个清楚明白,还能在心里保留最后一点幻想,一旦眼见为实,求真到底,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了,用什么支撑着少爷活下去? 顾维抖了下手里的缰绳,加快了车程。 封少瑾闻言,好半响,才松开手,放下帘布,身子认命般的靠在车壁上,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她跟他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 年少偶然识的人间绝色,见水不是水,是水光潋滟,见山不是山,是山色空蒙,见你不是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要执子之手,想要携手白头,处着处着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境地? 他在茅屋里足足等了她三日,她未曾出现。 他刚刚离去,她便一把火烧了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从不知道,她绝情起来,会对她无情到这般地步。 连起码的念想,都恨不得从他脑海里挖出去,跟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她终于不要他了! 封少瑾心如刀绞,抬手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顾维赶紧递给他一张手帕:“少爷,您怎么样了?” 封少瑾捂着手帕咳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无碍。”他放下帕子,盯着手帕上咳出的艳红的血,重新闭上眼。 这点伤痛跟思念她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 管家驾着马车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阴霾雨雪天终于过去,久违的阳光出来了。 府里人来人往,佣人们都很开心,忙忙碌碌的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晒。 就连宝儿,都将她的被子晾晒在刚拉好的绳索上了,回头看到墨凌薇进屋,笑着开口:“大小姐这么早就出门了呀,少夫人在书房等着您呢。” 墨凌薇看着这忙碌的烟火气息浓郁的场面,好似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气息,她看着宝儿如鲜花绽放般的笑意,似乎被感染了,语调轻快的回:“跟管家去了趟街上,随便逛了逛,不知道嫂嫂找我有何事。” 说完,转身往储星楼的方向去了。 宝儿停下手里的活计,盯着她形销骨立的背影看了片刻,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叹了一口气。 到了书房,墨凌薇见楚云瑶正在看账本。 只见她一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账本,一只手快速的翻着纸页,另一只手在算盘上上下翻飞。 静谧的书房里只听到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的墨凌薇暗暗咂舌。 听到脚步声,楚云瑶将最后一笔款项核对清楚,合上账本,抬起头,将拟好的一张清单推到墨凌薇面前:“这是我已经统计好的,你哥哥名下所有的资产,你过目一下。” 第584章 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墨凌薇对钱财一向没什么概念,对物质也没太多的追求,只是扫了一眼便放下来,一脸崇拜的开口:“没想到嫂嫂还会管账。” 楚云瑶见她眼眶泛红,眸底水光点点,一看就知道她是哭过了。 但脸上却没了往日的悲伤绝望,整个人好似从最初的崩溃中抽离了出来,变得精神了许多。 想到暗中保护墨凌薇的护卫回来后汇报的情况,楚云瑶很知趣的没提关于封少瑾的事,转移了话题:“制药设备已经弄好了,从明日起,你跟苏辰希就要跟着我去工厂了。” 墨凌薇欣然应允。 ......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转眼到了南烟和温庭筠的婚期的这一天。 楚云瑶天色蒙蒙亮就爬起来了,穿戴一新,带着宝儿和墨凌薇就去了。 原本打算在五斋酒楼大摆三日宴席,后来楚云瑶自己的酒楼盖好了,索性就在五斋酒楼和自己的云来客酒楼同日开张,一天宴请完所有宾客。 耗时三日,要关门三天,温庭筠觉得没必要,不如趁此机会,让云来客酒楼开张,跟五斋酒楼同日宴请,让那些来吃宴席的客人对比一下两栋酒楼的菜式酒水。 楚云瑶放手将和云来客交给温庭筠打理后,便不再干涉他的一切有利于商场生意的决定,随他去了。 宾客很多,鱼龙混杂。 大多都是生意上往来的人,也有些温家昔日的旧友,冲着温庭筠和楚云瑶的面子来的。 当然,还有不速之客,比如楚青泽。 楚云瑶倒是没想到楚青泽竟然会不请自来。 至从她在楚青泽面前暴露了本性,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就听闻楚青泽惊恐过度,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 她真是小瞧了他的狗胆,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楚青泽带着楚家三小姐楚云熙一起过来的,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精瘦的老头,那老头眼窝深陷,一双鹰隼般的双眸冒着精光。 看到楚云瑶的那一瞬间,好似看到了猎物般,微微佝偻着的干瘦小身板立即挺直了,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五小姐。” 楚云瑶目光淡然的看向这老头,明明那人对她没有刻意释放丝毫的杀意,却偏偏令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楚云瑶对这种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排斥。 这浑身冒着危险气息的老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一下头,没搭理他,视线越过他的脑袋,看向楚青泽和楚云熙,似笑非笑:“楚老爷,最近可还安好?” 楚青泽唇角抽了抽,青白色的面孔上带着几分愤怒和怯意,又有些强装出来的镇定。 对上楚云瑶那双没有丝毫笑意的冰冷眸子,楚青泽只觉得毛骨悚然。 楚云熙见楚青泽不说话,挽上楚青泽的胳膊,不甘的回:“拜妹妹所赐,当然好。” 楚云熙环顾了一圈,问:“舅舅大喜之日,怎么不见你夫君陪着你一起过来?” 楚云瑶扬起下巴,“夫君忙,不像楚老爷这么有空闲。” 如果不是怕大婚之日不吉利,楚云瑶一定当场发飙,直接将这几人赶出去了,才懒得浪费口舌跟这几人虚与委蛇...... 第585章 楚云熙当初想要嫁给墨凌渊 正僵持着,外面锣鼓喧天。 温庭筠胸口系着大红花,穿着新郎官的衣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接了南烟之后,绕着锦城最繁华的街道转了一圈,带着新娘子回到附近这栋三进三出红瓦白墙的大宅子里了。 温庭筠本就长的高大俊美,出生又好,与生俱来一股贵公子的气质,看着风度翩翩又温润如玉。 骑在马上招摇过市,惹得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已经嫁人的少妇频频相望,对南烟这种沦落过风尘的女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此时的温庭筠早已不是落魄时候的温庭筠,有才有貌又有钱有势,不仅打理着日进斗金的,还经营着周边的店子,一个人撑起整个温家。 虽然暂时不能恢复到温家鼎盛繁荣时期,但温家重新崛起是迟早的事。 毕竟是从小被温家老爷子亲自教养又有天赋的商业奇才,才短短时日,经商才能有目共睹,说不定明天就能入选商会成员了。 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娶了南烟这种满身污点的女子。 这种在烟花柳巷里摸爬滚打过从良的女子,最好的归宿无非就是有钱人家的妾室,却偏偏嫁了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莫不是狐狸精转世,这温庭筠被那张面皮给迷了心智? 花轿落在门口,楚云瑶带着宝儿迎出去,就见温庭筠下了马,踢了花轿,将新娘子从花轿里牵出来。 奶娘乐呵呵的扶着南烟,跨过门槛和火盆,一直走到厅堂前。 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喊声中礼成,被众人拥簇着送入洞一房...... 楚云熙站在楚云瑶身侧,不经意的开口:“这亲娶的可真是隆重,好久未曾有过如此盛大的婚嫁场面了,想当初你成亲之日,可是连夫君的面都没见到呢。” 虽然明知楚云熙是逮着机会想要嘲笑自己,楚云瑶心里依然有些不痛快。 楚云瑶反唇相讥:“楚老爷想要跟宫家攀亲,有事没事的让你往宫家跑,你倒好,瞅准机会往我夫君身上撞。 幸好我夫君眼光高又洁身自好,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登徒子,什么烂人都往府里带。 但愿楚三小姐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被楚老爷当做一颗废棋抛弃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本小姐一样,可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楚云熙:“......” 楚云熙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又不好发作。 毕竟今日来参加婚宴的,虽没有多少名流之辈,但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就连白家,容家和苏家人都到来了。 圈子毕竟就这么大,一旦有损形象的名声被传开了,下场比想象中的还要惨。 妹妹楚云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哪怕嫁入徐家,被三媒六聘,依然成为圈子里的笑柄,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最可怕的是,一向最偏爱疼宠楚云烟的父亲,已经彻底放弃妹妹了。 失去了楚青泽这颗大树,母亲又不受宠,又没有哥哥和弟弟给自己撑腰,姐姐楚云岚又是个没有脑子的,她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可行差踏错任何一步。 就连当初她想要嫁给墨凌渊,都错失了机会...... 第586章 我迟早要从你手里拿回来 可楚云瑶当面骂自己是个烂人,还说自己配不上墨凌渊,却彻底触怒了楚云熙心底深处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经。 从小到大,她漂亮比不过楚云烟,出色比不过楚云茜,就连讨人开心也比不过一母同胞的姐姐楚云岚,一直都活在几姐妹的光环之下。 外人看着她顶着楚三小姐的身份,看似光鲜亮丽,可她却活的压抑憋屈。 如今连一个被丢弃在乡下的楚云瑶都嫌弃自己,这对她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楚云瑶不就是仗着墨凌渊的宠爱和支持才有今日吗? 要是嫁给墨凌渊的人当初是她楚云熙,她一定比楚云瑶过的更加风光,不仅能让母亲脸上有光,还能让楚家光耀门楣。 楚云熙咬了咬牙,凑近楚云瑶耳边:“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属于我的,我迟早要从你手里拿回来。” 楚云瑶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如今所住的楚家宅院都是我娘当初的陪嫁,你竟然有脸跟我说这句话,我本以为楚青泽已经足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你不仅得到了他的真传,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云瑶懒得跟这种人站在一起给自己添堵,抬脚跟着新娘子往新房走去。 宝儿跟在楚云瑶身侧,压低了声音:“小姐,跟在楚老爷身侧的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眼睛从看到您第一眼开始,就没有移开过,太碜人了。” 楚云瑶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去,嫌恶的收回视线,“段公子待会就要过来了,你让他去帮我查查这人的来历。 总觉得这人有些怪怪的,但到底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宝儿点点头:“好。” 整个婚宴的流程还算顺畅,楚云瑶从凌云门调来了二十多个女孩子扮成小丫头,维护着整个府里的秩序,段长宇也怕出事,调动了墨凌渊留下的一部分护卫,将整个宅子护的水泄不通。 夜幕降临,楚云瑶陪着温庭筠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带着宝儿和墨凌薇回府。 夜半时分,楚云瑶睡的正香,被宝儿带着哭腔的喊声惊醒。 楚云瑶猛地睁开眼,就见宝儿站在床头:“小姐,出事了,段公子受了好重的伤,不知道活不活的到明天。” 楚云瑶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在宝儿的帮助下三两下披了衣裳,胡乱的套上棉鞋,就往外走:“到底怎么了?傍晚时分不是还好好的吗?” 宝儿抽噎着:“他亲自去跟踪那个老头了......” 楚云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吩咐宝儿:“去把我的医药箱拿来,去竹园,让大小姐也过来一趟,快!” 宝儿虽然慌乱,但听到楚云瑶的话后,转身就往竹园的方向跑。 楚云瑶快步进了储星楼,管家守在卧房里,急的团团转,一刻不停的喊着段长宇的名字。 段长宇浑身是血,几个关节处都留着一柄小巧的弯刀,刀柄露在外面。 最致命的一把刀,插在心口的位置...... 管家见楚云瑶到来,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握着段长宇的手,“段公子,少夫人已经过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跟少夫人交代的?” 段长宇闻言,睁开眼,盯着楚云瑶,艰难的开口:“......” 第587章 为了宝儿,你也要好好撑下来 楚云瑶并未听清,半跪在段长宇的面前,一边查看他的伤势,一边道:“先别说话,你流了太多血,我先给你做手术。” 段长宇却不管不顾,闭了下眼,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少夫人,不要接近那个老头,他很厉害,查不出底细,使用的功夫和暗器都很古怪......” 楚云瑶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只见段长宇的瞳仁已经开始涣散了。 楚云瑶握了握他的手,“段公子,别说话了,你撑着点,你要是有事,宝儿那丫头会把眼睛哭瞎的。” 听到宝儿为他哭了,段长宇不知道是悲伤多一点,还是欢喜更多一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宝儿提着医药箱,急匆匆的跑进来,就连身子撞在了桌椅上都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横冲直撞的到了床前,将医药箱交给楚云瑶,“小姐,他不会死的,一定会活的好好的,对不对?” 段长宇静静的凝着宝儿,见她满脸泪痕,鬓角发丝散乱,哭的梨花带雨,凄惨兮兮,不知道触动了心里的哪根弦,那股埋藏在心底的郁气突然就散了。 抛开男女之情,宝儿姑娘并不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他顿时就释然了。 墨凌薇随后赶到,看到这种情景,立即道:“失血过多,嫂嫂,抽我的血输送给他吧。” 宝儿见状,叫起来:“抽我的吧,大小姐身体本就不好,又才大病初愈,工厂的事都需要您上心,我身强体壮,抽点血不要紧的。” 楚云瑶无奈:“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能相融的,有些人的血是相克的。” 宝儿坚持着,紧紧握着段长宇的手:“说不定不相克呢,小姐,我不想他死。” 楚云瑶吩咐道:“管家,多点一些灯,把所有的西洋镜都搬过来,固定在上方,打开水来,我要跟凌薇做手术了。” 说着,一把抓住了宝儿的手指:“抽点血,我查一下你的血能不能输送给他。” 至于墨凌薇,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又到了制药的关键阶段,不能出什么意外。 一切准备就绪,楚云瑶让宝儿躺在段长宇另一侧的矮榻上,用输血管将两人连起来,拿起手术刀开始给他取心口处的短刀:“段长宇,为了宝儿,你也要好好撑下来。” 段长宇侧过头,看着躺在旁边冲着他微微笑的女孩子,眼眶倏地湿了。 他受伤逃离,在生死之间徘徊,都未曾流一滴泪,此刻却泪眼模糊,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墨凌薇医术虽不如楚云瑶,但面对除胸口之外的伤口,缝合的很好,手法娴熟,专业精湛。 楚云瑶小心翼翼的取出离心脏处几毫米的刀,快速的将伤口处理好,又给段长宇挂了药水...... 寒冷的冬夜,储星楼里灯火通明。 等到手术彻底做完,楚云瑶和墨凌薇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个通透。 在麻药的作用下,段长宇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宝儿唇色跟脸颊一般苍白,见段长宇脱离了危险,长舒了一口气...... 第588章 难不成她觉得她比苏公子还要重要 楚云瑶留下佣人和管家照顾段长宇,将宝儿安顿在主卧的偏厅后,留在储星楼住了一晚。 躺在床上,身体疲乏的厉害,可偏偏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被褥和枕头上都残留着墨凌渊身上熟悉好闻的冷香味道,此时此刻,她积压了好多天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快要将她淹没。 至从墨凌渊离开,她整日忙的跟陀螺一样,分不出一丁点的时间去想他。 可偏偏越是刻意压制,越是相思入骨。 她没想到,从踏入少帅府至今,在短短大半年的相处中,墨凌渊竟然不知不觉的在她重生一世的生命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如果不是他突然主动离开,她都未曾察觉到。 他给她的一切,就好似围绕在她周身的空气,看似不重要,却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她的生命里,一旦缺乏,就会致命。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低声喃喃:“墨凌渊,我想你了。” ...... 第二日,楚云瑶顶着黑眼圈早早的起床了,正打算去看段长宇,就见宝儿端着水盆进来了。 “小姐,段公子伤的重,我想留在府里照顾他,今日不跟您去工厂了,好不好?”宝儿拧干帕子,递给楚云瑶,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楚云瑶扬了扬唇,“我也正有此想法,只是你昨晚抽了那么多的血,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宝儿点点头:“我会保重身体的。” 正说着,兰楼的佣人站在门口张望,宝儿问:“何事?” 佣人恭敬的看着楚云瑶:“少夫人,程大小姐托老奴来问您,什么时候帮她治腿,她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楚云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再等两日,我最近有些累,精神不济。” 佣人又问:“程大小姐说程夫人昨日让人带了口信,想要过来探望女儿,问您准不准程夫人进府?” 宝儿听得肺都要气炸了:“程大小姐是不是整日待在府里,太闲了呀?我们小姐开了药,让她每日嘱医喝药,她不听,身子也没调理好。 这治疗的进程只能退后,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在我们小姐忙的天旋地转,她倒好,巴巴的让你过来请我们小姐给她医治。 这腿是她自己的,搞得好像我们求着她治一样。 爷离开之前就吩咐管家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不接待任何人,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程夫人,就连苏公子想要来府里做客,我们小姐都一口回绝了,难不成她觉得她比苏公子还要重要?” 佣人见宝儿当着少夫人的面都敢发那么大的火,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只是个传话的,不敢不来,又整日见不到少夫人的影子,太晚了也不敢去望月阁找少夫人,只能一大早跑来了。 段公子受伤的事情,今早就传遍了整个少帅府,昨晚上储星楼里灯火通明,佣人端着一盆盆的清亮的热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血红的热水出来...... 听闻是少夫人和大小姐亲自给段公子做的手术。 楚云瑶用帕子擦了脸,淡淡的问:“是程大小姐直接让你来问我的?” 佣人点点头:“是,程大小姐说整个府里的事都是您说了算。” 楚云瑶气的笑了,将帕子往盆里一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给程大小姐施针吧。” 第589章 你这辈子只能像个感情的乞讨者 到了兰楼,程心琪还躺在被窝里,压根就没起床,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佣人回来了,睡意朦胧的开口:“少夫人怎么说?” “爷临走之前定的规矩,我当然不能带头破坏。”楚云瑶嗓音清冷,“我虽然是府里的少夫人,可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全部都是管家打理。 程大小姐往后有什么事,让佣人去问管家即可,无需问到我那里。” 听到是楚云瑶的声音,程心琪默了片刻,才从床上爬起来,撩开纱帐,“原来是少夫人过来了。” 宝儿见程心琪那压根就没有半分歉意的模样,忍不住道:“程大小姐一大早就派人去请我家小姐过来,我还以为程大小姐迫不及待的想要医好您的腿了。 已经日上三竿了,这整个少帅府,怕是只有重伤到昏迷的段公子和您没有起床了吧。” 宝儿嗓门尖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卧房里的窗户。 听到宝儿的声音,那些原本在院子里干活说笑的佣人登时安静下来,嘈杂声戛然而止。 程心琪脸色羞红,咬着唇道:“昨日身体不适,睡得有些晚了......” 宝儿讥讽道:“那还真是对不起程大小姐您了,我们少夫人昨晚给段公子做手术,忙到黎明时分才睡,这一大早被伺候您的佣人请过来给你医治腿。 是我们考虑不周,打扰到您的休息了。” 程心琪被宝儿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噎的说不出话来。 楚云瑶将手里的皮夹打开,里面的金针一字排开,“程大小姐,今日开始替你施针吧。” 宝儿上前,将程心琪的被子揭开,露出细长的腿。 天寒地冻,程心琪冷的发抖,楚云瑶手指在程心琪腿部的穴位上按了几下,娴熟利落的将金针扎了下去。 程心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见楚云瑶脸色不虞,又不敢乱动,只能咬着牙忍受着。 宝儿见她实在是冷的厉害,拉了被子替她遮盖住身子,又让佣人生了火盆。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探了下她的脉搏,冷声开口:“金针刺穴,是为了给你疏通经脉,从今日起,往后每日早中晚,都要用药材泡脚。” 顿了顿,楚云瑶又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很忙,想着如果你认真调理身子,我替你施针,尽快让你的腿好一些,还可以带着你去南方那边,看能否帮帮凌渊。 毕竟,你在国外这么久,听闻很多朋友都是南方人。 如今拖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治疗,这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冷,反正你是去不了了。” 程心琪:“......” 程心琪不敢白白丢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坐轮椅去也是一样的。” 楚云瑶白了她一眼,嗤笑一声:“程大小姐可能是被人伺候的习惯了,不知道自己双腿不方便,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凌渊在枪林弹雨中,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身边不需要一个处处被迁就的女人跟着。 程大小姐,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哪怕想要博取同情,也要有个适当的度,次数多了,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更何况,我本就不喜欢你。 我就算不替你治,凌渊也不会说我半句不是,而你,这辈子只能像个感情的乞讨者一样,留在府里......” 第590章 我这就帮你将装备从云来阁拿过来 楚云瑶说完,拔了针,跟佣人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带着宝儿出门了。 宝儿十分解气:“小姐,你刚才那么说她,她脸都快要气绿了,又没有话来反驳你,我看她往后应该不会作天作地了,觉得我们整个府里的人都欠了她的了。”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好好照顾段公子,我要去工厂了。” 正说着,墨凌薇披着披风,也过来了,“段公子如何了?” 楚云瑶见她脸色苍白,“你身子骨不好,今日就在府里休息吧,顺便留意段公子的伤口,不要跟着我出门了,我今日有点事,不会在工厂久留。” 墨凌薇权衡片刻,听从了楚云瑶的话,留在了府里。 楚云瑶从工厂返回后,去了温庭筠和南烟的新家里。 两人新婚燕尔,都快午时了,才刚刚起床,见楚云瑶到了,异常诧异。 楚云瑶扫了眼两人,南烟粉面桃腮,眼波流转,眉梢眼角都透着妩媚。 温庭筠意气风华,举手投足都带着浓浓的欢心雀跃,看着南烟的视线,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今日来,是有事?”温庭筠了解楚云瑶的性子。 他跟南烟如胶似漆才刚过上蜜里调油的日子,楚云瑶不可能随意上门打扰。 楚云瑶点点头:“昨晚出了点事,我要扮做云澈的身份去见一个人,周边明里暗里多了好多护卫,一部分是凌渊从前留下的人。 他人不在锦城,我怕那些人误会我跟云澈的关系,想要在你们这里换装。” 南烟连忙将楚云瑶请进屋:“我这就帮你将装备从拿过来。” 温庭筠拉住她:“外面冷,娘子就在家里陪着云瑶,我去就好。” 说着,抬脚出了门。 这栋房子的地皮是楚云瑶的,温庭筠命人建好,特意给他和南烟当做婚房用的,离很近,又在店铺后面,住着清净自在。 等到南烟生儿育女,如果不愿意继续住在的后院,正好可以搬到这里居住着。 毕竟是店铺,人来人往,过于嘈杂了些。 楚云瑶跟南烟没聊几句家长里短,温庭筠就带着一个大包裹回来了,将东西递给楚云瑶:“我们给你留了一间屋子,往后你在少帅府住的不顺心,又不想到惹奶娘担忧,就住到我们这里来。” 楚云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提着包裹进了卧房。 南烟跟着进去,帮着楚云瑶更换衣服和妆容,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个娇美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再想到从前的荒唐事,不禁哑然失笑。 楚云瑶将暗器藏在袖口里,从后门出去了,直奔兰桂坊。 花姐还来不及通知迟夜白,楚云瑶握着扇子已经站在迟夜白面前了。 迟夜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儿,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烟水剪瞳看了半响,粲然一笑,欢喜道:“本坊主想你想的紧,你突然就出现了。 这次难不成又是想要替云瑶出气?最近这些日子,本坊主几乎天天往跑,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第591章 这世上本就千人千面 楚云瑶撩起衣袍坐下,没有跟他瞎扯,直接开口:“楚青泽身边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和来历?” 迟夜白皱了下眉头:“你说的是鹤老?我也是才得知这个人的消息,身份和来历暂且还没有查出来,只知道是楚青泽的三姨太替他请回来的人。” 楚云瑶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心,若有所思:“三姨太请来的?跟三姨太有关?” 迟夜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澈的言行举止,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谈不上有多大干系,三姨太平日里爱去西洋人的会所里跳舞,难免结识几个有些本事的人。 听闻这人特别厉害,就带回去给楚青泽了。” 楚云瑶点点头:“确实很厉害,我想亲自去会会他。” 迟夜白抿着唇,一双眼璀璨如星辰:“知己知彼,本坊主陪着你一起去。” 楚云瑶思索片刻,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迟夜白带上。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要是那人空有其名,趁机灭了他,要是那人果真有些真本事,迟夜白跟在身边,也算得上是个帮手了。 入夜,两人前往西洋人的跳舞场所。 迟夜白和楚云瑶斜依在椅子上,看着舞池中那些年轻貌美打扮入时的北方女子在东洋人和西洋人怀里卖弄风一骚,借着跳舞的机会打情骂俏,只觉得堵得慌。 墨凌渊出生入死维护着北方的和平,不是给这些人随意堕一落的。 迟夜白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身子靠过来,凑到她耳边,淡淡道:“这世上本就千人千面,追求不同,有人高尚,有人低俗,不必太过介意。” 楚云瑶忍住心头的不适:“你说的很对,每个人追求不同,就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有的执念一样,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选择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迟夜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幽幽的桃花眼眸里散漫的笑意变得凝重而肃然。 没等多久,就看到那个在婚宴上出现的干瘦老头鹤老。 他个子很矮,一双眼精光四射,拉着穿着高跟鞋和旗袍的貌美女子舞动的时候,身高只到女子的耳垂,上蹿下跳的时候,很像一只戏耍卖艺的猴子。 那模样,实在是太过滑稽了些。 楚云瑶展开折扇,半遮着面孔,忍不住闷笑起来。 尽管正沉浸在美人的温柔乡里,那老头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 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视线敏锐的朝着迟夜白和楚云瑶的方向射过来。 对上迟夜白的目光,那老头收回视线,一曲完毕,混在人群里,离开了。 迟夜白和楚云瑶立即起身跟上。 一路穷追不舍,逼到胡同小巷子里,鹤老看似已经无路可逃了,转过身,看向迟夜白和楚云瑶,干笑起来。 嗓音如公鸭子叫一般沙哑难听:“老夫才出山短短几日,就有人不断找老夫的麻烦,昨夜如此,今夜又如此,老夫就让你们看看老夫的厉害。” 说着,一把飞刀撒过来,密密麻麻的朝着楚云瑶和迟夜白侵袭过去。 楚云瑶正要闪身躲过,身子一旋,被迟夜白一把抱到怀里,护到了身后...... 第592章 谁稀罕做你的徒弟 楚云瑶听到利刃刺入墙壁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站立的墙壁留下一排弯刀,迟夜白的衣裳被刀刃划过,一小片布料被弯刀钉在了墙壁上。 迟夜白扯掉衣角,放下楚云瑶,转过身之时,老头身形如影动,已经攻到了两人面前。 楚云瑶展开折扇,跟迟夜白同时抵挡着老头的进攻。 令楚云瑶没想到的是,两人联手,不仅没赢过这老头,竟然还落了下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和迟夜白均有体力损耗,可这老头的精力竟然源源不断,似乎使不完一般,连口气都没有喘几下。 呼吸平稳,脚步稳健,不慌不忙,一直拖着她和迟夜白,似乎想要将两人的功夫路数摸得一清二楚再一击毙命。 难怪段长宇会伤的这么重,能从这老头手里逃脱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楚云瑶体力有限,不想再拖下去了,打算速战速决,就算不能杀了这家伙,能果断抽身离开也是好的。 她退开几步,看着正跟老头交手的迟夜白,喊了一声:“让开!” 迟夜白闻言,果断的收手,毫不恋战,旋身就躲开了。 楚云瑶一扬手,掌心的折扇脱手而出,伞柄处射出尖尖的利刃,朝着老头的咽喉攻过去。 老头后退几步,身子往后倾,想要躲过,却没想到楚云瑶等的就是这一刻,藏在袖口处的暗器飞射出去,直攻老头四肢的关节处。 老头只来得及躲开了胸口处致命的一柄利刃,其余几柄利刃射进了他四肢的关节里。 “小娃娃,小小年纪,看不出来暗器使的这么好,有老夫当年的几分天赋,老夫不介意收你为徒。”老头面若癫狂,拔掉射进关节里的利刃,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朝着楚云瑶飞快的进攻过来。 楚云瑶冷然一笑:“老匹夫,谁稀罕做你的徒弟。” 楚云瑶又一扬手,指缝中的银针对准他的穴位飞射过去,细如牛毛的银针刺进了他脸上几个穴位里。 老头只觉得脸上好几处好似被蚊虫叮咬了一般,抬手一抹,又没摸到什么,头痛欲裂起来。 老头发了狠,一脚踢开迟夜白,鹰爪般的手用力一拽,拽住楚云瑶的手臂,另一只手正要劈向她的面门,楚云瑶咬破藏在嘴里的药粉,对着老头的双眼吹了出去。 一股刺激性的味道侵入双眼,老头收回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楚云瑶抽出袖口的利刃,一刀扎进了老头的胸口。 老头双眸紧闭,又疼的厉害,近乎用尽了全力,一掌打中了楚云瑶的肩膀。 楚云瑶纤瘦的身子如破布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到身后的墙壁上,后脑勺磕在砖头上,眼前一阵昏眩,晕了过去。 “云澈。”迟夜白见状,顾不得老头,飞身过来,接住楚云瑶。 侧头看去,那老头身子敏捷如猴儿一样,双手攀着墙壁,如走平地一般,嗖嗖几下就爬到屋顶上,身子一跃,消失在迟夜白的视线里。 迟夜白眯起眼,眸底闪过一抹狠色。 第593章 别人随口胡掐的话 迟夜白抱住楚云瑶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僵住了。 女人。 她果真是个女人。 好一个女扮男装,骗的他好苦。 尽管一开始就知道云澈可能就是楚云瑶,可如今确定了她的身份,迟夜白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坐在回兰桂坊的马车车厢里,迟夜白抱着昏迷过去的楚云瑶,脑子里天人交战,神情恍惚,恍如做梦一般。 ...... 楚云瑶从昏睡中醒过来,睁开眼,入目是粉色的纱帐。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惊的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去摸身上的衣服。 薄被从身上滑落下来。 垂眸看去,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好,衣衫没有被换掉,依然是一身男装。 她的手在腰腹的地方按了按,腰上缠绑着的薄板还在,塑身的棉布也依然保留着,自己男儿的身份并没有泄露半分。 楚云瑶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突然看到房间坐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迟夜白端着小巧玲珑的白玉杯子,坐在离床最远的角落里,正在品酒。 他换了一身轻薄的白衣衫,卧房里烤着银炭,温暖如春。 酒香醇烈,有几分上头,他潋滟的眼角眉梢染上几分醉意,正有意无意的朝着楚云瑶的方向看过来。 见她醒过来了,身子歪向桌面,骨节分明的大掌举着酒杯,嗓音醇厚低沉:“醒了?” 楚云瑶点点头,从西洋镜前走过,见自己妆容未曾有丝毫变化,只是发髻散乱了一点,心里更加踏实了一些:“谢谢你救我回来,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迟夜白勾唇轻笑,醉眼迷离:“不打算陪我喝两杯。” 楚云瑶脚步不停:“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改日再来陪你。” 迟夜白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酒:“这酒是我昨日去拿的,最好的西洋酒白兰地,滋味也不过如此。” 楚云瑶:“......” 楚云瑶生气了。 只懂喝茶的家伙,根本就不会品酒,有什么资格贬低她的酒不好? 楚云瑶返身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两杯:“这酒跟茶可是不同的,迟爷懂茶,未必懂酒。” 迟夜白盯着她如湖泊般澄澈清亮的眸子,“云澈,曾经有个人跟我说,如果我不想孤独终老,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从前我不信,如今我信了。” 楚云瑶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别人随口胡掐的话,迟爷没必要放在心上。” 迟夜白揉了揉额头,眯着醉意朦胧的眸子:“云澈,我怕是喜欢上你了。” 楚云瑶唬的差点摔了手里的白玉杯子,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迟爷,你果然没什么酒量,才喝半瓶,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迟夜白一把捉住楚云瑶的手,“云澈,......” 楚云瑶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抬脚就往外走:“迟爷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我一个大男人,只喜欢漂亮温婉的女子,告辞!” 楚云瑶逃一般的出了兰桂坊。 正下楼,刚好遇到打扮的花枝招展要上楼的花姐,花姐见状,立即靠过来,娇声道:“哎呀,云公子,你总算醒过来了......” 楚云瑶手掌撑在栏杆上,在花姐对着自己扑上来的那一刻,纵身一跃,跳到了楼下。 花姐:“......” 第594章 他心胸狭隘,气死了就气死了吧 花姐眼睁睁的看着云澈避她如蛇蝎般,快步离开了兰桂坊,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扭着纤腰去找迟夜白。 推开门,就见迟夜白拿着瓶子正在往喉咙里灌酒。 那模样,颇有几分醉生梦死的架势。 花姐进了卧房,将酒瓶从迟夜白手里夺了下来,劝道:“爷,您最近几日到底是怎么了?这迟家给您安排的姻缘,虽推脱不得,但不是已经延后了吗? 你何必醉酒浇仇,走一步算一步吧。” 迟夜白将空了的瓶子搁在桌面上,“你不懂。” 他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床沿边走去,扑倒在床上,喃喃道:“你不会懂的。” 花姐见他醉的不轻,拉过被子替他盖上,整理好了卧房,才退出门外。 ...... 楚云瑶回了温家,温庭筠和南烟都快要急死了,看到楚云瑶完好无损的回来,总算舒了一口气。 南烟一边替楚云瑶换回女装,一边问:“事情都办妥了吗?今晚就留在这里住一晚吧,我怕宝儿担心,派人去通知她,说你今晚留宿在。” 楚云瑶累得慌,又被迟夜白的一席话给惊住了,便同意留下来休息。 肩膀处被老头打伤,还疼的厉害,待南烟离开,她关了门,褪下衣衫,看到肩膀处那一大片的淤青红肿,咬着牙涂抹了药膏后,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冷静下来后,楚云瑶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迟夜白这种人生性爱干净,怎么会容许她连身上的脏衣服都不换,就睡在他的床上? 莫不是清楚了她的女儿身,才没有给她换衣服的吧? 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迟夜白这种人,一旦知道了她是女儿身,不可能淡定成这样,一定会用云澈这个身份威胁她。 这么好的把柄,迟夜白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不可能不好好把握。 思来想去,楚云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楚云瑶索性不想了,闭上眼睛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怕宝儿担心,辞别温庭筠和南烟,坐着马车回了少帅府。 刚一进门,就被堵在了大厅里。 楚云瑶没料到督军会带着宫肃这么早过来,诧异的用眼神询问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苦着一张脸,站在墨中天身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楚云瑶不要多话。 楚云瑶尴尬的站在原地,离开也不是,接待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道:“不知道父帅和宫二公子会这个时候过来,有失远迎。” 墨中天冷眼盯着楚云瑶:“你这个时候才从外面回来,昨晚在哪里?” 楚云瑶以为督军知道自己夜不归宿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昨晚清账,盘库存,忙的太晚,就留在休息了。”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杯子在她脚边炸开了花,碎片飞散。 墨中天砸了手里的杯子,很显然是被楚云瑶一席话给气到了。 楚云瑶跳起来,退后了两步,避开这些碎片,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公公要挑刺,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不可能合乎他老人家的心意。 他老人家心胸宽广,这事就过了,心胸狭隘,气死了就气死了吧,她大不了背一个不孝的骂名罢了...... 第595章 拿藤条来,家法处置楚云瑶 宫肃端着茶盏,坐在墨中天旁边,旁若无人般的喝着茶水,似乎压根就没看到这一幕,淡定的不得了。 他对楚云瑶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太好,只觉得这女子太过强势,容不下人,又仗着墨凌渊的宠爱,仗势欺人,竟然连墨瑾澜都不放在眼里。 被墨中天训斥,竟也没有丝毫求饶的打算,只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颇有几分铮铮铁骨的意味。 宫肃看好戏一般,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云瑶。 楚云瑶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墨中天越看越是生气,愤然指责道:“凌渊才走几日,你就耐不住了,彻夜不归,成何体统?” 楚云瑶:“......” 特么的,这话听着怎么跟她在外面瞎混,红杏出墙了一般? 太刺耳了。 管家见楚云瑶不懂委曲求全,只好替她开脱:“少夫人前夜替段先生做手术,昨晚又忙的太晚,我怕少夫人累,就没有派人去接她,是老奴的错......” 墨中天的怒火瞬间就转移了:“我看你确实是老糊涂了,置墨家的家规于无物......” 听墨中天的意思,怕是要惩罚管家了,楚云瑶心里也憋屈的不行,“父帅,您这么早过来,不会是故意寻我的错处的吧?” 墨中天:“......” 墨中天越发气的狠了,这个死丫头,果然是个乡下长大不懂规矩的。 一整晚没回来,当着外人的面,不仅没有半分愧疚之心,反而理直气壮,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墨中天怒意磅礴:“从前凌渊在府里,有人护着你,你倒是持宠而娇。 如今凌渊不在府里,本督军要家法处置你,看谁敢拦着。” 说着,大掌一拍桌面,对着管家道:“拿藤条来。” 管家:“......” 管家怎么可能去拿藤条。 这督军分明就是想要趁着爷不在府里,借机惩治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管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正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温婉清丽又透着几分娇弱的甜美嗓音从外面传来:“听闻父帅过来了,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说着,帘布被一只纤纤素手撩起,墨凌薇迈着小碎步,快步进了厅堂。 她走的急,微微有些喘,气息不稳,一看就是从竹园赶过来的。 楚云瑶瞟了眼门外,就见宝儿的身影一晃而过。 这厅堂的人碍于督军在场,都不敢随意出去通风报信,大概是宝儿知道墨中天过来了,怕被楚云瑶碰上,才一直打探着楚云瑶的消息,探听到楚云瑶被刁难,立即去通知了墨凌薇。 墨凌薇一身素色的旗袍,身上披着白色的狐裘坎肩,墨发没来得及梳理,随意的垂落在身后,长发及腰。 穿着一双手工做得绣花棉鞋,袅袅婷婷的站在墨中天面前。 大病初愈后,身子虽好了些,却依然纤瘦的厉害。 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宫肃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挺直了后背,侧头望过去,入目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孔,视线瞬间就直了。 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在墨凌薇的身上,再也移不开眼了...... 第596章 你替我好生招待一会宫二公子 见管家跪在地上,墨凌薇吩咐道:“还不去后厨通知她们一声,父帅难得来一趟,还不做点好吃的点心端过来。” 管家如蒙大赦,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跪的酸软的膝盖,躬着身子,小跑着出去了。 墨中天没料到墨凌薇会这个时候过来,立马收了浑身的怒火,放缓了嗓音:“薇薇,天气这么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短短几日不见,他见她又消瘦了一些,心疼的开口:“怎么比上次看着又瘦了些?” 墨凌薇握着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前些日子下雪,不小心着凉得了风寒,多亏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才刚好起来,父帅是听闻我生了病,特意过来看我的吧?” 墨凌薇拉过楚云瑶的手,在墨中天的侧边坐下,微微笑着,温声开口:“哥哥不在家,整个府里都是嫂嫂一个人打理,还要照顾我这个病人,幸亏嫂嫂医术好,否则,这病拖下去,我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几日呢。” 墨中天闻言,诧异的瞟了眼楚云瑶,对她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尴尬的开口:“父帅并不知晓你病了,如果知道,一定早点过来探望你......” 墨凌薇柔声问:“父帅一大早过来,是......” “是这样的。”一直被冷落的宫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家父希望我进军营历练历练,听闻段先生受了重伤,不在营地,伯父便带着我亲自过来一趟,询问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墨凌薇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外人。 她一双水眸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对上宫肃的视线,在脑海里搜寻了片刻,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求助般的看向墨中天:“父帅,这位是?” “宫肃。”宫肃迫不及待的向墨凌薇介绍自己:“今年二十二岁,刚从国外回来,宫家老二,墨大小姐,我们小时候见过面呢。”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果真如哥哥宫曜说的,出落的亭亭玉立,国色天香了。 墨凌薇淡笑着唤了一声:“原来是宫二公子。” 便不再理他了,拿起茶壶给墨中天添茶:“段先生被人暗中偷袭,伤的很重,命悬一线,是我跟嫂嫂倾力抢救,才将人救了回来,如今脱离了危险,身体依然很虚弱,需要休养一个礼拜,父帅可移步过去看看他。” 墨中天也是过来人,瞧见宫肃看向墨凌薇的眼神,暗自高兴。 他跟宫爵有意给小辈联姻,可宫曜荒唐的连孩子都有了,他舍不得墨凌薇一嫁过去,身份就不尴不尬。 可宫肃这孩子,是个踏实上进又有些本事的,从小跟墨瑾瑜一同长大,人品很是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遂又起了联姻的念头。 墨中天揉了揉墨凌薇的脑袋,“你替我好生招待一会宫二公子,我去看看长宇。” 说着,瞪圆了眼睛,对着楚云瑶道:“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带路。” 楚云瑶:“......” 看在他老人家是夫君的长辈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带路就带路,楚云瑶转身就往段长宇的卧房走去...... 第597章 祸端再起,波及楚云瑶 墨中天进了卧房,将楚云瑶隔绝在外头,楚云瑶百无聊赖的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宫肃和墨凌薇两人的互动。 瞧着瞧着,便觉得不对劲了。 这宫肃看着墨凌薇的眼神,灼灼如烈日,脉脉含温情,哪有半点刚才那副漠然的样子? 明明在墨中天要家法处置她的时候,宫肃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旁观,冷血的不得了。 此刻却全然反过来了。 墨凌薇本就是个清清冷冷的性子,不会刻意跟人聊天,都是宫肃挑起一个话题,她随便敷衍几句,便不说话了,还时不时的往楼上看一眼。 抬眸看到楚云瑶好好的,提着的心便放下了,对着她露出个释然的笑脸。 楚云瑶不知道段长宇跟墨中天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墨中天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一张脸黑沉沉的如山雨欲来。 看到楚云瑶站在楼梯上,阴鸷的视线盯了她片刻,大步下了楼。 楚云瑶见状,只得跟在墨中天身后,一同去了厅堂。 墨中天连饭没有留下来吃,只是叮嘱了墨凌薇几句,便离开了。 宫肃只得跟着墨中天离开,依依不舍的跟墨凌薇告别。 见墨中天走了,楚云瑶跟墨凌薇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身去了楼上,进了墨凌渊的卧房。 一直躲着的宝儿立即跟着进了房间,掩好门,忧心忡忡的问:“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昨晚一夜未睡,一直都在担心您,您不可能无缘无故宿在。” 楚云瑶肩膀疼的厉害,手臂都抬不起来,靠在椅背上,倒抽了一口凉气:“去找打伤段长宇的老头,那老东西,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 宝儿,帮我脱了衣裳,拿药膏来,给我敷药,我的肩膀骨头都快要碎了。” 宝儿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衣衫,看到她肩膀处又红又肿,还淤青一片的肌肤,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小姐,这都是那人打的吗?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别说段公子了,怎么连你都伤成了这样?” 楚云瑶闭着眼,咬牙道:“不知道什么来头,大概是楚青泽找过来想要对付我的,我伤成这样,那人也没讨到多大的好处,就算没死,怕是眼睛也瞎了。” 宝儿涂抹好了药膏,替楚云瑶穿好衣服,“小姐这几日还是就在府里养伤吧,不要出门了。” 楚云瑶怕宝儿担心,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 一连好几天,楚云瑶都在家里养伤,给程心琪治疗双腿,查看段长宇伤口的康复情况。 墨凌薇每日往工厂跑。 一天夜晚,楚云瑶正睡得迷迷糊糊,被隐忍的哭声吵醒,紧接着,被宝儿拉了起来。 “小姐,南烟姑娘出事了,你快起来去看看吧。”宝儿不由分说,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就往楚云瑶身上套。 楚云瑶闻言,脑子立刻清醒了:“怎么回事?” 穿好衣服,拢了披风,楚云瑶带着宝儿往外走,南母跟在身后,一同上了马车。 坐在车厢里,听着南母抽抽噎噎的将事情说清楚,楚云瑶总算摸清楚了来龙去脉...... 第598章 我要亲手将那歹人揪出来 南烟和温庭筠成亲后,在温庭筠的支持下,开始自学服装设计。 有位经常来定制服装的大小姐是国学院的学生,听闻南烟想要学服装设计,说愿意在图书馆帮着南烟借几本这方面的书。 一来二去,南烟跟这位大小姐就熟悉了,每逢礼拜三的时候就去借书,顺便将上周借的书还给那位大小姐。 却万万没想到,昨晚再去还书的时候,在约定的地方左等右等没等到那位大小姐,趁着夜色走出校园的时候,差点被人谋杀了,身上被蒙面人划伤了三道口子,昏迷不醒。 也算是南烟命大,正巧遇到了一群男学生路过,将她给救了。 温庭筠忙完了的事,回到家里,见南烟还未回来,就去国学院找人,恰巧看到浑身是血的南烟...... 楚云瑶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揪扯住:“国学院?又是国学院?” 宝儿点点头:“段公子说本想亲自去学校查的,如今他受了伤,只能派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却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又出事了。 如果不是南烟姑娘命大,殒命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女学生。” 南母抹着眼泪:“早就跟她说不要学这些东西,她偏不听,都嫁人了,还学什么设计?” 楚云瑶对南母的观念不敢苟同,见她哭得伤心欲绝,又不忍心反驳她,只能劝解了几句。 马车很快到了温家,楚云瑶拧着医药箱,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卧房内。 温庭筠守在窗前,紧握着南烟的手,眼眸血红,神情呆滞,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楚云瑶见温庭筠的模样,一边让宝儿将卧房里的人都清出去,一边蹲下来,检查南烟的伤口。 一刀伤在肩膀,一刀伤在腹部,还有一刀伤在大腿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南烟腹部的伤口看着吓人,却只是皮外伤,反倒是肩膀和大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想必那歹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楚云瑶将温庭筠推到一边,让宝儿将南烟身上染血的衣衫脱下来,开始给南烟清理缝合伤口......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滴的流逝。 等到伤口缝合好,挂了药水,楚云瑶肩膀受伤的那一侧手臂彻底抬不起来了。 “不要太担心,她虽然伤的重,并无性命之忧,腹部的伤口比较浅,肩膀和大腿的伤口深了些,躺在床上多养一个月,就没事了。 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楚云瑶被宝儿扶着坐到椅子上,“段公子正在查国学院的凶手,等查到那人,一定会给你和南烟一个交代的。” 温庭筠握着南烟的手,自责不已:“要是我陪着她去,她就不会有危险了。 如果我再赶去的晚一点,或者那些男同学再去的晚一点......” 后果不堪设想。 回程的马车上,楚云瑶一声不吭的坐着。 宝儿赶着马车,时不时的往车厢里看一眼。 回了府里,楚云瑶径直去书房找段长宇,“我要进入国学院,亲手将那歹人揪出来,你想个法子安排我进去吧。” 第599章 以死谢罪也难以弥补这个罪过 段长宇伤口虽没有完全好,但已经开始在书房处理文件了,听到楚云瑶的话,吓得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少夫人,爷临走之前交代......” “交代你们好好保护我。”楚云瑶磨了磨后牙槽:“可他也在所有人面前立了军令状,两个月之内一定要将藏在国学院的凶手找出来。 如今快过去一个月了,那人又开始作案,伤了误入国学院的南烟。 那凶手下一个目标,还不知道是哪个无辜的女学生,你忍心那些学生白白送命,弄得人心惶惶吗?” 段长宇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希望这样,可一旦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跟爷交代。 哪怕以死谢罪也难以弥补这个罪过呀。 段长宇沉默不语。 宝儿见状,对着段长宇道:“段公子,这凶手一日不查个清楚明白,小姐就一日会寝食难安,不如就将小姐送进学校去吧,我也跟着过去照顾小姐。” 听闻宝儿也要去,段长宇越发不肯了:“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 段长宇想了想,想出个令楚云瑶无法反驳的理由和借口:“少夫人声名在外,很多人早就认识了少夫人这张面孔,就这么进入国学院,有心之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们在暗,你们在明,我就更不放心了。” 楚云瑶思索了片刻,确实有些道理。 一旦那些人对她产生防备之心,她就算去了也是白去,那些人避开她继续作案也不是不可能。 楚云瑶顿时烦躁起来。 宝儿灵机一动:“我有办法,只是要委屈小姐了,不知小姐是否同意我这么做?” 楚云瑶看向宝儿,“快说说。” 宝儿腼腆的笑了笑:“不如让我扮做富家大小姐的身份转学进入国学院,小姐屈尊当我的贴身佣人,跟在我的身侧,这样可好?” 楚云瑶眸色一亮,“甚好,甚好,我略微装扮一下,打扮成丫头的样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贴身伺候你即可。” 段长宇顿时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不仅可以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还可以隐藏少夫人的身份,就算那些人有心怀疑,也会将靶子对准宝儿,而非跟在宝儿姑娘身边照顾的少夫人。 可,万一那些人真的将宝儿当做目标了,那该怎么办? 他身体里还流着宝儿姑娘的血,万一宝儿有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楚云瑶似乎看出了段长宇的犹豫,“我发誓,我会竭尽全能保护好宝儿,我比你更不希望宝儿受一丁点的伤害。” 宝儿闻言,瞬间红了脸颊,神情极其不自然起来。 “段公子,你就答应小姐吧,我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无论发生什么事,小姐从未抛下过我,只要跟在小姐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再说,你们的人也已经埋伏在国学院里,我们随时都能找到帮手。”宝儿条理清晰的分析着。 段长宇好似被逼到了悬崖边,督军逼着他在一个月之类务必要将幕后真凶找出来,不要丢了爷的脸面。 而少夫人这边,就算他不答应,凭着少夫人的性子,也会偷偷潜入国学院里,那样会更危险。 段长宇心一横,拍板道:“好!” 第600章 原来她如此貌美,难怪瞧不上他 国学院是锦城最好的一座学府,几乎集结了全国各地所有优秀的人才,而这些从国学院出去的莘莘学子,都成了各行各业的栋梁。 楚云瑶穿着一身灰色粗布翠花衣衫,扎着两条小辫子,暗黄色的面孔透着灰黑,身材臃肿,厚重的刘海遮挡住了饱满的额头。 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 只是如果不小心对上她那双澄澈清透的灵动双眸,就会发现这小丫头透着一股不同于她身份的气势。 而宝儿本就生的漂亮,精心打扮一番,收拾好之后,换了一身量身定制的玉兰花色的月白色旗袍,披着白狐毛坎肩,越发衬的身段玲珑,气质芳华,活脱脱一位大家闺秀。 穿上高跟鞋的宝儿越发显得身段高挑,气质出尘,她的长发被烫成最新时髦的卷发堆叠在头上,手里捧着一本国学书,薄粉敷面,微微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糯米牙齿。 云鬓稍拢,眉若远山青黛,眼眸清澈有水,鼻似悬胆小巧,口若含珠自红,肤若凝脂。 段长宇望着两人走进国学院后,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凝在宝儿窈窕的背影上,久久回不了神。 原来宝儿姑娘如此貌美,气质高雅,难怪瞧不上他。 段长宇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 宝儿的身份是转校生,在北方上流圈子里从未出现过,面孔陌生,有热心的同学凑过来,打探宝儿的消息,宝儿微微抿唇,轻声道:“我是投奔这里的亲戚才转校过来的,姓云,名宝珠。” 宝儿怕说错话,不小心泄露了不该泄露的消息,一字一句回答的都很谨慎,不肯多言。 在那些学生眼里,只觉得这女孩子虽然长得漂亮,但性子内向羞怯,不善言辞,便也没有过多苛责。 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如此大度,总有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 宝儿被学长和学姐安排着住进学生宿舍里,走进女生寝室,正好碰到程家二小姐程诗琪。 程诗琪跟学姐打了招呼,视线瞟到宝儿,眉心一皱,拦在宝儿面前:“我看你怎么有几分面熟呢?” 宝儿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下被程二小姐认出来了。 干脆来个抵死不认算了。 宝儿心里慌得一比,面上依然维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微笑,看着程诗琪,友好的打招呼:“同学好,我叫云宝珠,才刚转校过来。” 程诗琪认真的端详了宝儿几秒钟,撇撇嘴:“长的倒是有几分像,这名字里面都带一个宝字,不过你比那丫头倒是漂亮多了。” 宝儿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敢问跟我长得像的女子是谁?也在这所学校上学吗?” 程诗琪满脸不屑:“是个低贱又狗仗人势的丫鬟,扁担倒下来连个一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来我们学校上学,她可没那么好的命。” 宝儿闻言,立即冷了脸色,“你将我跟那个丫鬟放一块比,是想要趁机羞辱我吗?” 说着,一脸怨怒的模样,跨进了女生寝室。 学姐和学长帮着将东西提进来,楚云瑶低垂着脑袋跟在宝儿身后,开始收拾宿舍。 学姐劝了宝儿一会,要宝儿别跟程诗琪一般见识,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宿舍...... 第602章 夜半惊魂,是凶手吗? 入夜,宝儿跟昨晚一样,依然跟楚云瑶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夜半时分,窗外响起轻微的猫叫声。 宝儿睡的无知无觉,楚云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寒地冻,风声鹤唳。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慵懒的小猫咪在外面? 楚云瑶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从枕头里摸出放在里面的匕首,踩在铺了毛毯的地面上,走到窗户边站着。 猫叫声又大了一些。 窗棂上传来轻轻叩动的声音。 楚云瑶冷静的看着那个印在窗户上的黑色头颅,举起手里的匕首。 窗户缝隙里刺进来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割着窗户上的木栓。 待到木栓掉落在地上,一柄握着刀子的手轻轻推开了窗户。 恰在此时,宝儿翻了个声,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没摸到楚云瑶的身影,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声:“小姐。” 窗户的人闻言,正要探进来的脑袋立即往后缩了回去,就连手都要收回去了。 楚云瑶眼疾手快,手起刀落,一刀刺下去,划破了那人的手臂。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有重物落到地面的声音,楚云瑶猛地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落荒而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楚云瑶“砰”的一声关了窗,又拖了桌子抵住窗户,燃了灯。 宝儿从坐起来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窗口处正要探进来的黑色头颅。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要保持清醒,但想到这个屋子里死过人,宝儿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避免了尖叫出声。 待楚云瑶燃了灯,宝儿依然有些惊魂未定,颤抖着手指指着窗口:“谁?谁要爬进来?是凶手吗?” 楚云瑶摇头:“不知。” 语气透着一丝遗憾:“我本想等到他整个人爬进来了活捉他,看他到底是哪个的,却没想到那家伙警觉的很,听到你叫我的声音,那脑袋跟乌龟一样,立即缩回去了。” 宝儿有些内疚:“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见了,大惊小怪的......” 楚云瑶揉了揉她的脑袋,打了个哈欠:“不怪你,你没有大喊大叫已经不错了。” 楚云瑶用棉布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划伤了他的手,明儿在学校逛一圈,看谁的手受了伤,谁就是想要进来谋害我们的人。” 楚云瑶将匕首插进刀鞘里,重新塞到枕头下,吹灭了灯,帮宝儿拢好被子:“很晚了,那人今晚不可能再来了,安心睡吧。” 宝儿:“......” 宝儿听着楚云瑶没心没肺的呼吸声,哪里还睡得着,睁着眼睛,时不时的盯着窗口看一会,一整晚都没合眼。 第二日早上,楚云瑶伸了个懒腰起床,却见宝儿早就起来了,坐在另一边的床沿上发呆,眼窝暗沉,眼圈乌青,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楚云瑶穿上臃肿的灰色翠花棉袄,给自己抹了黑粉,打扮成个丑丫头的模样,“宝儿,你要是实在害怕,我送你回少帅府吧。” 宝儿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只是昨晚被吵醒了睡不着而已,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怎么会害怕? 去打探一下消息吧,看到底谁的手受伤了。” 第603章 以身涉险,引出幕后之人 一整天的时间,楚云瑶跟着宝儿在学校的各个地方晃悠着,看到三个人的手背受了伤,缠绑着白色纱布。 第一个是位身材瘦小的女孩子,长得柔柔弱弱,听闻是昨晚在家学习剪窗花纸,被剪刀不小心划破,伤了手心。 第二个是位身材欣长的高年级学长,原因不知。 第三个竟然是楚云锦那个混账,原因不知。 天气寒凉,都穿着厚厚的衣衫,因为国学院的连接出事,一般住在锦城的富家子弟,家里都安排了马车接送的。 楚云瑶可是记得很清楚,放学后,楚云锦就被接出了学校。 不排除那家伙看到宝儿后见色起意,大半夜的又返回学校,想要从窗户爬进去轻薄宝儿。 楚云瑶跟着宝儿回了宿舍,打开窗户,吹了声口哨,从外面跳进来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 宝儿爱不释手的抚着小白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好久不见小白了,你这小东西跑到哪里去了?” 楚云瑶将纸条绑在它的尾巴上,拍了拍的它的小脑袋,“去吧。” 小白对着宝儿龇了龇牙,一跃而起,飞窜到窗外的树干上,几个跳跃之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楚云瑶关上窗户:“今晚去澡堂洗澡吧。” 宝儿清点了换洗衣服,端着盆和毛巾带着楚云瑶去了澡堂。 女学生三五成群的从里面出来,看到宝儿进去,以为她刚来学校,不懂学校的规矩,善意的提醒:“很晚了,早点出来呀,不要待太久了。” 宝儿笑着点头,进了里间,脱了衣服,对着身后的楚云瑶道:“过来帮我擦背。” 楚云瑶低垂着脑袋,捧着毛巾和香皂,乖乖的跟在宝儿身后。 又遇见了那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子,她的手上依然缠绑着白色纱布,看到宝儿,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不要最后一个出澡堂,要跟学姐们结伴出去,上次在澡堂里遇害的女孩子,就是一个人泡在里面,等大家发现的时候,身体都被水泡肿了。” 宝儿打了个寒颤,连连道谢。 等到这里的女学生都走光了,楚云瑶和宝儿又在里面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两人不得不出了澡堂。 入夜时分,冬日天色暗的早。 等到两人出去的时候,校园已经被黑暗笼罩,静悄悄一片,穿过阴森森的小树林,宝儿的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扭到了。 楚云瑶扶着宝儿到石凳上坐下,蹲下来正要查看她的脚。 从树林里窜出来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朝着楚云瑶和宝儿靠过来。 宝儿揪紧了衣衫,故作惊惶的开口:“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家丁笑嘻嘻的看着宝儿:“少爷说的没错,跟踪了几日,总算看到她们落单了,抓起来......” 宝儿连忙问:“你们少爷是谁?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家丁愣了一下,“我们少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至于你,我们少爷说了,他翻遍了整个锦城有头有脸的家族,还没听说有姓云的......哈哈。” 说着,就朝着宝儿和楚云瑶扑过来。 楚云瑶站直了身子,踩住脚底的小石头,正要朝着那几个混蛋踢过去,就听到一声怒喝。 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暗处闪现出来,一拳揍在家丁的鼻梁上...... 第604章 原来凶手竟然就藏在这群人里面 不一会,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丁纷纷被撂倒在地上,一个个有进气没出气了,瘫在地上如死鱼一般,动弹不得。 楚云瑶盯着男子利落果断的身手,眸瞳骤缩,捏紧了袖口处藏着的暗器。 这男子不就是手背上有伤的学长吗? 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想要替她们解围,还是其他原因? 楚云瑶可不认为他是恰巧路过这里。 见宝儿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那男子以为她被吓着了,对着宝儿拱了拱手:“云姑娘,你没事吧?” 宝儿点点头,盯着他手背上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克制着内心的惊恐:“我没事,你,你......受伤了?” 男子微微一笑,将裹着纱布的手放到背后,自我介绍道:“安浩宇,你叫我安学长即可,我也是转校生,比你早来两个月。” 宝儿警惕的看着他,眼角的余光瞟向楚云瑶,分辨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男子见宝儿对自己满脸戒备,叹了一口气,退后几步:“我送姑娘回宿舍吧,天色暗了,这里又偏僻,不太安全。” 宝儿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答应,正踌躇不定。 楚云瑶一把握住宝儿的手,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走。” 宝儿温声开口:“有劳安学长。” 一路到了宿舍,安浩宇规规矩矩的跟在两人身后,始终离她们几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亲眼看着她们进了宿舍,才转身离开。 宝儿关了门,心有余悸的问:“小姐,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楚云瑶摇头,“不知,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果这人不是昨晚那个想要从窗口爬进来的人,为何要跟踪她们? 而且,那人不知道究竟跟在她们身后多久了,警惕如楚云瑶,竟然半点没察觉到这人的存在。 如果是昨晚那人,这大好将她们掳走的机会,为何他偏偏要放弃? 夜半时分,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惊醒,楚云瑶赶紧披了衣服坐起身,拉着宝儿就往外面跑。 旁边的宿舍门口聚满了人。 女孩子惊恐的嚎哭声从宿舍里传出来,护卫和老师进进出出的安慰着女孩子。 楚云瑶听着身边议论纷纷的声音,将宝儿推到人群中间站着,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整间宿舍鲜血淋漓,宿舍里的女学生已经昏迷过去,正被护卫抬出来。 而围观的全部都是女学生,正在议论纷纷: “这宿舍就她一个人住,其余的人都被接回家了,难怪会被盯上。” “那人真是丧心病狂,幸亏这一刀没刺中要害......” “总统让少帅立了军令状,说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将幕后真凶找出来的,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压根就找不出来了?” “上次如果不是学校组织我们去游行,说不定这事根本就不会引起重视。” “那些负责人都是怎么办事的?根本就没将我们的命放在眼里。” ...... 学生们的愤怒逐渐高涨,纷纷都在谴责墨凌渊,楚云瑶定定的站在最后面,看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眸色微闪...... 寻来寻去,原来凶手竟然就藏在这群人里面! 第605章 墨凌渊好久都没有来消息了 楚云瑶站在宿舍门口,冷眼看着他们群情激愤,等待着这群人慢慢散去,带着宝儿回了宿舍,换了身黑色的衣服,掩映在夜色中,去找段长宇。 段长宇已经搬到了学校附近住着,看到楚云瑶和宝儿过来,丝毫不觉得意外。 扬了扬手里的信,开口:“你让白貂送过来的信,我已经看了,那两人的背景我都调查清楚了,女孩子叫乔芸妍,也是经常借书给南烟的那位姑娘。 前段时间她生病了,并未来学校,她手上的伤口确实是跟着乔家老夫人学剪纸弄伤的。 至于安浩宇......” 提到这个人名,段长宇意味深长的盯了眼宝儿,“他是两个月之前以转校生的身份进来的,跟你们的目的一样,是宫二公子安排进来的人。 都是为了抓到国学院的真正凶手。” 既然是这样,那么安浩宇暗中跟踪她们就不足为奇了,大概是怕她们不知道国学院的事情,怕她们有危险,特意跟在身后保护她们的。 这个安浩宇倒是个不错的男人。 楚云瑶瞟了眼宝儿,将心里浮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段长宇见楚云瑶不吭声,问:“少夫人,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因为今晚的事?” 楚云瑶点点头:“今晚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没有?我要最先闯入那间宿舍的几个人的口供,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人今晚就混在这群女生中间。” 段长宇眉心拧了下:“确定吗?” 学生跟乱党是不同的,乱党宁愿错杀不可放过,可学生本就是弱势群体需要保护,上次抓错了人,已经引起公愤了,反响非常不好。 如果这次又抓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瑶揉了揉额头:“不是太确定,如果确定的话,我就不会过来问清楚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凶手大概不止一个人,是两个人。 我原先的判断是错误的。” 段长宇吃了一惊,还想问什么,却见护卫拿着一份调查到的报告过来。 段长宇扫了一眼,转交给楚云瑶:“少夫人,你要的资料。” 楚云瑶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两遍,将内容记在心里,重新披上黑色的披风,打算带着宝儿返回国学院。 正要出门,段长宇喊住了宝儿:“宝儿姑娘。” 宝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段公子,有事?” 段长宇慌了片刻,双手背在身后,绞在一起,结结巴巴的问:“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身体还好吗?” 宝儿轻笑了一下,“抽了点血而已,我身体一向很好,早就没事了。” 宝儿拢了拢披风,“多谢段公子关心。” 段长宇似想起来什么,见宝儿又要走了,赶紧道:“宝儿姑娘,等一等。” 宝儿诧异的回头,就见段长宇拧起桌上的一大包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这些是上好的补气养血的补品,你拿着吧。” 宝儿有些为难,转头看向楚云瑶,楚云瑶暗自叹了口气:“既然是段公子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吧,毕竟你照顾了他好多天,就当他还你的人情。” 宝儿只得收着了,“多谢段公子。” 段长宇眸色深沉,敛着不易觉察的情绪:“宝儿姑娘,不必客气。” 楚云瑶似想起来什么,随口问道:“凌渊来消息了吗?距离上次来信已经两个礼拜了。” 第606章 墨凌渊被传染了疫病 段长宇眸色微动,顿了一下:“没有,那边战事吃紧,爷可能没有时间。” 楚云瑶有些失望,很快又释然了:“只要他没事就好,给不给我来信都不要紧。”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贴身护卫忍不住问:“段公子,你为何不告诉少夫人真相,爷被传染了瘟疫,如今病的厉害,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段长宇烦躁的揉着眉心:“我也想告诉少夫人,可爷下了死命令,全面封锁消息,坚决不允许少夫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凭着少夫人的性子,一定会跑到南方去的。 一旦少夫人去了南方,万一也被传染了,那该怎么办? 如今张大夫已经带着国盛堂里最好的一批大夫离开锦城赶往南方去了,少夫人留在锦城会更安全一点。” 护卫心有不甘:“可是少夫人医术这么好,万一能找出治疗瘟疫的方子......” 段长宇打断护卫的话:“这是爷传回来的命令!” 军令如山,执行即可! 护卫噤了声。 ...... 回到宿舍,楚云瑶和宝儿吹灭了灯,刚躺下没多久,又听到窗外有低低的猫叫声。 宝儿还没睡着,推了推身边的楚云瑶。 楚云瑶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无声无息的起床,附在宝儿耳边小声道:“好好躺着,引他进来。” 宝儿轻点了一下头,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双眼打开一小道缝隙,战战兢兢的盯着窗口的位置。 楚云瑶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的等着那人从外面爬进来。 门栓掉落,窗户被轻轻的推开。 男人的视线黏在床上那一团隆起的被褥上,喜不自胜的钻了进来。 双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朝着床上扑过去,脖子一凉,一道冰冰冷冷的刀贴在了颈脖处。 “别动。”楚云瑶变了嗓音:“原来一直隐藏在学校的凶手竟然是你。” 楚云锦闻言,吓得双腿打颤:“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杀人凶手,你们弄错人了。” “不是杀人凶手,你爬进来做什么?”楚云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楚云锦支支吾吾的不吭声。 楚云瑶一脚踹在他的后腰处,将人踹倒在地上,匕首往下移,落到他作为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不说是吧,那就废了你。” 楚云锦吓的叫起来:“我是看云宝珠长得像一个人,那妞竟然拒绝我了,我来偷个香,要是被发现了,还可以将她收房成内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杀了这种人似乎太便宜他了,死在学校说不定会查到她和宝儿身上,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为了一个人渣,将她跟宝儿搭进去,似乎太不值得了。 不如搞臭他的名声。 楚云瑶气死了,摸出一粒药丸,一把拍进他的嘴里,手掌往他下巴上一磕,那药丸骨碌碌就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肚子。 楚云锦卡着脖子,另一只手拼命往喉咙里抠,想要将药丸吐出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楚云瑶冷笑一声:“当然是你喜欢的好东西,要不了你的命。” 说着,又踹了他一脚,撕开他的衣裳,收了匕首,大步走到床沿边,替宝儿披了衣裳,打开宿舍门,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抓凶手呀,抓淫一贼啊,快来人呀。” 第607章 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呀 那嗓音,凄凄惨惨戚戚,透着几分惊恐,几分惶然,几分凄厉,听着极其可怜又绝望至极。 楚云锦闻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直奔窗口,想要逃出去。 楚云瑶转身,对着脚边的凳子飞起一脚,那凳子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砸到了楚云锦的膝弯上,楚云锦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楚云瑶三两步跑到窗边,一把将楚云锦拧起来,扒光了他身上的衣服,只留了一条白色的亵一裤。 一边用力揍的他毫无还手之力,一边假装哭哭啼啼的叫:“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救命啦!” 宝儿被眼前一幕惊着了,也跟着叫起来:“快来人啦,要出人命了。” 不一会,刚躺下的学生又全部涌到了宝儿的宿舍里。 虽然宿舍里死过人,但人多力量大,此时此刻也不忌讳鬼神了,有人撑着灯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卧房里的情景: 只见一个登徒子快要脱光了衣服,正纠缠着云宝珠身边的小丫头,把人家小丫头的翠花棉袄都扯的松松散散了,那小丫头又哭又嚎,似乎被吓的不轻。 而王宝珠,披着衣衫,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处,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双手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呆滞的大眼睛。 见有人进来了,楚云瑶一把推开楚云锦,双手捂着脸,哭着跑到床边,一头扑进宝儿的怀里,抽抽噎噎:“小姐,幸亏她们赶来的及时。 要是再晚一点,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呀。” 宝儿将楚云瑶搂在怀里,一边假装安慰楚云瑶,一边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总算疼出了几滴眼泪。 那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挂在瓷白的脸颊上,我见犹怜。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楚云锦状若癫狂,满脸通红,盯着闯进来的女生,笑的一脸猥一琐,唾液直流。 楚云瑶沾了点口水涂抹在眼圈上,在宝儿怀里转头看过去,就见原本有些懵的女学生已经反应过来了,气势汹汹的冲过去,将楚云锦团团围住,一顿拳打脚踢...... 安浩宇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缩在床的角落,跟自己的丫鬟抱在一起可怜兮兮的云宝珠,男人对女人天生的保护欲顿时奔涌而出,如海浪一般的将他包裹住。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闹出人命。 他带着护卫大步走过去,挤开人群,对准楚云锦的某处,猛地踹了一脚。 “啊!!”只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楚云锦晕了过去。 安浩宇依然不解气,一把拧起楚云锦的脚,拖出了宿舍门外,扔到了操场最中央。 天寒地冻。 待楚青泽收到唯一的宝贝儿子被国学院开除的消息时,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就见楚云锦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快要冻僵了。 楚青泽一向要面子,听到学校的师生义愤填膺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面对女学生们愤怒的指责,越发觉得面上无光,这辈子的脸都被楚云锦丢尽了。 楚青泽不得不给国学院的师生低三下四的作揖,“楚某教导无方,养出这种逆子,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容我去看看云家的大小姐,亲自去赔礼道歉。” 第608章 听闻你全家是从南方过来的 见楚青泽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又羞又愧,有人便给他指路了:“云宝珠是刚转入我们学校的女学生,被楚云锦吓的不轻,一直在宿舍里哭呢。” 楚青泽命家丁将楚云锦抬回楚家,站在宿舍门外等着,想要见宝儿一面。 宝儿有些慌,转眸看向楚云瑶:“小姐,我要不要去见?” 楚云瑶握住她的手:“你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你现在的身份是云家的大小姐,你决定就好。” 宝儿闻言,收拾一番,决定去见见楚青泽。 楚青泽等了片刻,就听到了脚步声,抬眸看过去的那一刻,楚青泽眸瞳骤缩了一下,眯起眼,“云宝珠小姐?” 宝儿高昂着脑袋,轻点了一下头。 楚青泽垂眸,对着宝儿作揖道:“楚某教子无方,吓到云小姐了,还望云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犬子计较,犬子虽然生性顽劣,但还算得上是有分寸的人。 何况云小姐并未受到半点伤害,只要云小姐愿意对外说这只是一场误会,楚某愿意在其他方面补偿云家。” 宝儿闻言,气到发抖。 “楚老爷原来不是来替楚云锦向我道歉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宝儿转身就走。 楚青泽喊住宝儿:“云宝珠,听闻你全家是从南方过来,投奔亲人的?” 宝儿头也不回:“这就无需楚老爷记挂了,是也好,不是也罢,跟你无关。” 楚青泽上前几步,追在宝儿身后:“你就不怕我往上报告,关押你父母双亲吗?” 宝儿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楚青泽,娇俏的面孔上满是愤然:“这整个锦城还不是楚老爷说了算吧,楚老爷的权利还没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吧?” 楚青泽冷笑一声:“南方瘟疫横行,老夫只需说你们云家人感染了瘟疫即可,很快就会有人将你们隔离......” 宝儿咬了咬唇,“既然如此,我就等着楚老爷将我全家关押起来好了。” 宝儿脸上没有丝毫被威胁的害怕,反倒越发镇定了。 她不屑的看着楚青泽,讥讽道:“前段时间,听闻楚四小姐和徐公子巧结姻缘,昨晚目睹了楚公子的所作所为,今日见识到了楚老爷的真面目。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青泽被羞辱,气的咬牙切齿,上前一步,就要对宝儿动手,“整个锦城,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云家......” “楚老爷。”就在楚青泽手掌正要落下去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安浩宇大步走过来,挡住楚青泽,将宝儿护在身后,“楚老爷难道不是过来给云姑娘道歉的?” 楚青泽见此人气度不凡,看着并不像是文弱书生的模样,一时之间也判定不了这人的身份和背景。 但看这人笃定的神情,背后的势力一定也不容小觑。 楚青泽满脸愤恨,“老夫确实是真心实意过来给云姑娘道歉的,甚至打算登门拜访,但云姑娘不仅不领情,还对老夫百般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安浩宇淡淡道:“我在这个角落里已经站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 楚青泽:“......” 被人当众揭穿谎言,楚青泽脸上顿时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 第609章 楚老爷求到府上请您医治楚云锦 待楚青泽灰溜溜的离开之后,宝儿感激的道:“谢谢安学长替我解围。” 安浩宇唇角轻勾,眉目弯了弯,打趣道:“倒是看不出云姑娘伶牙俐齿,铁骨铮铮呢。” 宝儿脸色微红,“安学长见笑了。” 安浩宇爽朗的笑出了声:“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被传染了瘟疫的人,云姑娘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全家被陷害入狱的。 至于楚云锦这种败类,你放心吧,他往后再也伤害不了任何女孩子了。” 宝儿没听明白安浩宇的话,又怕暴露了身份,被安浩宇寻到蛛丝马迹,道了声谢,匆匆躲回了宿舍里面。 推开宿舍的门,见楚云瑶竟然在做针线活。 宝儿看的心惊肉跳,赶紧掩了门,一把夺过楚云瑶手里的针线:“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我帮小姐做就好了,仔细戳了手。” 楚云瑶懒洋洋的趴在被褥上,“想给凌渊绣个好看点的荷包,上次送给他的荷包实在是太丑了,带在身上简直丑煞众人。 楚青泽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你似乎并不高兴呢。” 不提还好,一提楚青泽,宝儿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我原本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过来向我道歉的,结果他竟然要我原谅楚云锦,还要我对外说是一场误会,就没直接说是我主动勾一引楚云锦的了。” 楚云瑶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丝毫不觉得惊讶。 宝儿愤愤不平:“那家伙竟然还想威胁我,说整个锦城就没听说过有姓云的大人物,如果我不从,就把我父母关押起来。” 楚云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信不信,出了国学院,他大概要派人四处打探你父母双亲的消息了。” 宝儿叹了口气:“幸亏我这个身份是编造的,否则,说不定真的就被他威胁了,就是不知道哪天他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下午时分,楚云锦被废了的消息就传入了国学院。 听闻楚青泽见唯一的宝贝儿子被废了,大发雷霆,一定要追根究底,抓出废了楚云锦的凶手,偏偏几乎整个宿舍的女生都动了手,唯一没有趁乱动手的两人,就是受害人云宝珠和她身边的小丫鬟了。 压根就查不出来到底是谁给了楚云锦致命一击。 如今楚青泽四处寻找名医医治楚云锦,偏偏张大夫不在锦城...... 入夜时分,段长宇找到楚云瑶:“少夫人,楚少爷伤的很重,楚老爷求到少帅府,请求您医治好楚少爷,我替您拒绝了。 楚家二姨太跪在府门口,死活不肯离开,您看......” 楚云瑶冷笑:“你让她去衙门一趟,交代清楚给我娘亲下毒的前因后果,顺便将属于我娘的资产全部都交出来,本小姐就替她儿子医治。 否则,免谈!” 段长宇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眼角瞟向跟在一旁的宝儿,“宝儿姑娘,有没有被吓到?” 宝儿摇摇头:“有小姐在,我不怕。” 寒冷的夜风吹过,宝儿瑟缩了一下。 段长宇立即解开披风,递给宝儿:“天寒霜重,当心身体。” 宝儿沉吟片刻,接了过来。 返回国学院的路上,宝儿将披风展开,披到楚云瑶身上,“小姐,你穿的少,当心着凉了。” 楚云瑶:“......” 第610章 我不会让你受这种不必要的委屈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宝儿每天上完课,就带着楚云瑶到处转悠,因为楚云锦夜闯香闺这件事,宝儿名声大噪,很快就变成了被国学院所有师生都关注的人物。 再加上宝儿本就长得漂亮,性子也不错,只是不怎么爱说话而已,每次同学说话的时候,她都面带微笑,不怎么发表看法,言行举止又得体,显得异常有亲和力,很遭人喜欢。 时间一长,烦恼就来了。 原本的计划是,宝儿孤身引出凶手,所以宝儿每次在女生澡堂和女厕所待的时间都很长。 偏偏安浩宇三番五次的告知宝儿,要早点回宿舍,见宝儿压根不听,依然带着自己的小丫鬟我行我素,索性当起了护花使者,不远不近的跟在宝儿身后,一直到她回了宿舍才放心。 楚云瑶抬眸看向宝儿,促狭的笑:“宝儿,拒绝了段长宇,你的桃花又盛开了一朵,要不干脆你跟安浩宇一起回来,我独自蹲守在澡堂和厕所算了?” 宝儿横了她一眼,嗔道:“小姐瞎说什么呢,能来这所学校读书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安学长是宫二公子身边的人,怎么会跟我这种身份的人有交集? 我不过是借着云家大小姐的名头才得到这些娇小姐和贵公子的青睐。” 楚云瑶听着莫名有几分心酸。 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宝儿竟然一直都将自己摆在如此低的位置。 楚云瑶开口:“不要妄自菲薄,人生来虽然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这世道多变,谁知道突然哪天就落魄了,我成立凌云门,你就是我们云家这一族的大小姐。 那些娇小姐和贵公子有的,你都会有。 不就是在这所学校读书嘛,你要是愿意,我供你读到毕业,哪怕你想要出国留学都可以,小姐我还不缺这点钱。” 宝儿心生感动,吸了吸鼻子,佯装生气:“宝儿笨,学不来这些东西,小姐可别借故趁机摆脱我,我发过誓,这辈子都要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的。 我每日跟她们说话,都要时时处处小心谨慎,一言一行都要在脑海里练习一遍,深思熟虑,每时每刻都端着,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露了馅。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累了,我就没当大小姐的命,还是安安心心的当小姐你的丫头吧。” 楚云瑶手掌拖着下巴:“无论宝儿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你要记住,要是哪天因为身份问题,喜欢一个人而受到了阻碍的话,跟我说一声即可,我不会让你受这种不必要的委屈的。” 宝儿苦笑一声,“小姐,不会有这一天的,你替宝儿考虑的太长远了。” 她喜欢的人,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那人很早就出现了,只是那人,永远都不可能跟她有任何交集,永远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永远只存在她的记忆里...... 从她坚定的拒绝段长宇的那一刻,她就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个清楚明白。 ...... 这晚,如往常一样,安浩宇护送着宝儿和楚云瑶到了宿舍,待安浩宇离开,宝儿又带着楚云瑶往澡堂的方向走。 “哎呀,我的手镯掉了,快帮着找找。”宝儿拧着一盏灯笼,裹着披风,带着楚云瑶招招摇摇的从女生宿舍楼面前走过...... 第611章 不然你以为我该是谁? 天寒地冻,外面守卫森严,女生们见宝儿这么晚了还带着丫头出去,纷纷劝她回宿舍,明日再找。 宝儿坚持着:“我就在附近找找,那手镯实在重要,要是找不到,我再回来,只要我不去小树林那边僻静的地方,就不会出事。” 宝儿拧着灯笼,带着楚云瑶晃悠了一圈,磨磨蹭蹭的到了午夜时分,便带着楚云瑶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到了宿舍门口,楚云瑶和宝儿对视一眼,楚云瑶将宝儿推到一边,解开披风,脱了臃肿的翠花棉袄,交给宝儿。 宝儿适时开口:“你去女生茅房把我的夜壶拿来,快点。” 楚云瑶低低弱弱的回:“是,小姐。” 脚步声响起,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楚云瑶只穿着一件小小的夹袄,纤瘦的身姿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隐藏在黑暗中人的眼眸里。 还没等那人分辨清楚进来的人到底是谁,宿舍门很快被楚云瑶随手关上了。 不出她所料,这宿舍里果然有陌生人的气息,还有一股轻微的汗臭味道,跟她上次在出事那间宿舍闻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楚云瑶站在桌前,在桌上摸索了片刻,不出意外,没有摸都火折子。 她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正要点燃,一股利刃划破空气的破音传来。 楚云瑶身子往后仰倒,一脚踢在那人的腰眼上。 那人倒是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竟然也有拳脚功夫,毫不恋战,转身就逃,企图从窗口跳出去。 楚云瑶似乎早料到了这一招,藏在袖口的暗器脱手而出,对着那道黑影射过去,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的朝着窗户掷过去。 那人后背被刺伤,抓着窗棂的手指因为瓷器碎片的纷飞而松开。 楚云瑶点燃烛火,光亮照应出那人的背影。 那人立即伸手捂住了脸颊,生怕被人看到了真正的面孔。 楚云瑶冷笑一声:“果然是你,看来我的直觉并未有错,你从窗口跳出去吧,守在外面的护卫正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那人转过头,捂着受伤的颈脖,看到一张丫头的面孔,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楚云瑶眯了眯眼:“不然你以为我该是谁?” 与此同时,在烛火燃起来的一刹那,守在门外的宝儿也叫了起来:“抓凶手呀,快来抓凶手呀。” 几个宿舍的门立即打开,飞跑过来几个女子,有人提着灯,看到宝儿安然无恙,战战兢兢的问:“云宝珠,你没事吧?凶手在哪里?” 其中一个女子猛地推开门:“肯定在屋里。” 宿舍里灯火通明,只见王宝珠的小丫头一只手掌着灯,另一只手拿着匕首,踩在一个女子的后背上,寒光闪闪的匕首贴在女子的颈脖处,正抬眸盯着闯进屋里的女子。 女子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震惊下来:“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抓凶手吗?” 护卫闻讯赶来,将里面的人团团围住,抓住了那女子。 女子用力挣扎:“放开我,我是来帮忙的,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第612章 本小姐还有另一个身份,小医仙! “为什么?”楚云瑶嗓音冰冷,一把扯掉了脚底下凶手的头套,将他的身子搬过来,“就凭你跟他是一伙的。” 围着的人大吃一惊,倒是没想到凶手竟然是个装扮成女子的男子。 “污蔑,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男人。”女子垂死挣扎一般,死不认账。 堵在宿舍门口的女学生也纷纷替女子说话: “会不会弄错了,秦玉人很好很热心的,特别关心我们。” “这男人不是我们学校聘用的长工吗?我从未看到秦玉跟他有过交集的。” “是呀,抓错了就不好了,上次也抓错了人。” “这男人肯定是凶手,可跟秦玉没关系吧?” ...... 看到秦玉哭得梨花带雨,死去活来的模样,似乎比窦娥还冤,彻底让那些女学生生出了一丝丝的怜悯心和同情心。 秦玉指着楚云瑶:“你只是王宝珠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凭什么你说我跟凶手是一伙的,就一定是一伙的,我还觉得你跟凶手是一伙的呢,你平日里装出一副蠢蠢的样子,就是想要迷惑我们的。” 秦玉洗白不成,干脆反咬一口。 “放肆,我们少夫人也是你能随意污蔑的?”段长宇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吩咐护卫将那男子捆绑住,视线落在围着的人群身上,冷眼巡视了一圈,盯着秦玉:“少帅夫人为了找出真相,不惜乔装打扮,屈尊降贵隐瞒身份,揪出真凶,岂容你胡乱攀咬?” “少,少帅夫人?”众人哗然,视线在宝儿和楚云瑶身上来来回回。 宝儿走过去,将披风披在楚云瑶身上:“小姐,小心着凉。” 楚云瑶拢了拢披风,走到男子面前,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上次你潜入那边的宿舍里,想要谋害女同学,就是扮成这幅样子吧? 却没想到那女子是个机灵的,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没有死在你手里,只是被打晕过去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当时走头无路,是秦玉喊了一帮人冲进宿舍楼,制造混乱,你才从躲藏的宿舍里脱身,混在人群里,在秦玉的帮助下逃过了护卫的搜查。” 男子面色狼狈,妆容被擦掉,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容,抵死不认:“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秦玉,不过你们要是把她也关押了,跟我一起下地狱,有个人作陪,我倒是很乐意,就像上次被你们抓错的那个倒霉蛋一样,哈哈哈......” 楚云瑶的匕首在男子脸上用力拍了拍,利刃划破他的脸颊,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淌,“这种激将法对我压根就不管用。 本小姐除了少帅夫人这个身份,还有一个身份,恐怕连你也没想到,你们俩万无一失的配合,到底是怎么被我察觉到蛛丝马迹的。” 楚云瑶走到秦玉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脑袋,“那几日,天气寒冷,听闻你生病了,一直在喝药,你身上一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里面有鱼腥草和紫苏这两味药。 好巧不巧,那日我站在门口,看到你们所有人都去看受害人的时候......” 楚云瑶转过头,手指指向男子,“只有他,并未往里看,而是假装被人挤了出来,好死不死的就站在我身边,尽管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汗味,但我依然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着很淡,淡到几乎闻不到的中药味道。” 第613章 楚云瑶再一次凭实力颠覆了坏印象 楚云瑶收回手,拢了下身上的披风:“那日你想刺杀女学生,却没想到差点被发现了,无论你是吓出来一身汗,还是打斗之中热出了一声汗。 天寒地冻,大家都冷的瑟瑟发抖,只有你一身臭汗,本就不合常理,更不合常理的是,你脸上还敷了粉,涂了唇脂。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大家早就去过澡堂,清洗干净了身子,除非你跟我一样,本就是乔装的身份,才时时刻刻都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段长宇大喝一声:“带走,严刑拷问。” 男子冷笑一声,正要咬舌自尽。 楚云瑶眼疾手快,一把卸掉了他的下颔,“想死也由不得你了。” 转眸看向秦玉,塞了颗药丸进她嘴里:“带走。” 段长宇吩咐护卫将两人带走,对着楚云瑶拱拱手:“少夫人,天快亮了,卑职明日再过来接您和宝儿姑娘回府。” 楚云瑶点点头,“去吧,早点审出结果才好。” 待段长宇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那些听说过楚云瑶名号的人纷纷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她和宝儿,议论纷纷: “不是听程二小姐和墨二小姐说,少帅夫人手段阴狠,狠毒暴戾的吗?我看着不怎么像呀。” “还听闻她目无尊长,连督军都不放在眼里呢。” “可少帅夫人还救过白夫人呢,并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那的老板娘就是她呢......” “上次在街上还看到她跟墨大小姐共乘一辆马车,关系好的不得了......” “这个云宝珠,竟然是她身边的丫头......” “走吧走吧,都散了吧,但愿这次的凶手没有抓错人......” ..... 那些人带着满腔疑问,纷纷回了自己的宿舍里。 楚云瑶压根没想到,她在众人眼里的印象再一次被实力颠覆了...... 宝儿从暖水袋里倒了温水,给楚云瑶重新梳洗,问:“小姐,你怎么知道每次都是秦玉护着那男子离开的?万一这学校里还有第三个凶手该怎么办?” 楚云瑶净了脸颊和手指:“护卫把守的严实,可宿舍内依然隔三差五的出事,能轻松作案的人,肯定要有出入女生宿舍的便利和条件。 只有女子进入才能逃脱掉护卫的眼睛。 我看了洛子枫让段长宇转交过来的所有学生的文件和资料。 上次被抓的那个人,我要是猜的没错,并非抓错人了,而是那人也是凶手中的一个。 那人被抓后,留在国学院的其余的凶手频频作案,就是想要制造一种抓错了凶手的假象,再通过舆论造势,逼着衙门放了那人。 否则,不可能在明知道凌渊派了亲信洛子枫过来,坐镇国学院,还如此肆无忌惮。 洛子枫只是一条明线,他们大概没猜到我们竟然还有一条暗线。 我们跟段长宇里应外合,基本没有与洛子枫的人有任何交集,而你的身份又是杜撰的,在圈子里并不是熟面孔,才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任务完成,楚云瑶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疲惫的躺到床上:“睡吧,很晚了,明日一大早我们就离开国学院,不知道我的药厂如今进展到了何种程度?” 第614章 到底哪个身份是真哪个是假 宝儿给楚云瑶掖好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大小姐跟小姐你一样可靠,等我们一回府,说不定就能听到药厂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呢。” 等了一会,没听到楚云瑶的回答,宝儿侧头看过去,见楚云瑶已经睡着了。 一头墨黑的青丝散在淡蓝色的枕巾上,肌肤白皙,鼻梁挺直,浓密乌黑的眼睫毛如燕尾一般,轻微的鼾声从她的鼻腔里发出来。 宝儿伸手,轻轻托起她的脑袋,让她换了一个入睡的姿势。 楚云瑶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过去,鼾声停止了。 宝儿忍不住笑起来,轻声念叨着:“小姐,要是睡在你身边的人是少帅,你还这个样子,不知道少帅会不会嫌弃你呀?” ......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就被喧闹声吵醒了。 剧烈的起床气让楚云瑶发了脾气:“这天色还没完全亮,谁在吵吵嚷嚷?” 宝儿正在梳头,推开了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呢,我去看看。” 说着,随意的拢了长发,穿上衣衫,出了宿舍。 楚云瑶被吵得睡不着了,揉着困倦的眼睛,不得不掀开被子起床...... 宝儿脂粉未施,就见楚青泽带着几个一身戎装的护卫过来了,径直到了她面前,冷冷一笑。 宝儿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转头就往宿舍的方向跑。 “给我抓住她。”楚青泽对着那些护卫一挥手:“谁敢阻拦,一并抓起来。” 楚青泽抖出一张盖了章的文书:“这是总统给我的逮捕令!” 学校里依然留守的护卫本想要阻止,见楚青泽将逮捕令拿出来了,不得不退到旁边,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安浩宇大步赶来,盯了一眼宝儿,问:“楚老爷,云姑娘所犯何事?这里可是国学院!容不得你胡来。” 楚青泽盯着宝儿那张脸,眸底散着凶光:“南方逃难过来的人,都需一一排查,免得带了瘟疫,传染给所有人就不好了。 我是奉了上头的命令,特意过来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事情闹的越发大,学生们纷纷起床了,聚在一起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昨日不是听说云宝珠是少帅夫人的人吗?怎么成了南方逃难过来的了?” “到底哪个身份是真哪个是假?” “这楚老爷大概是想要公报私仇吧,或者根本就没弄清楚云宝珠的身份。” “哎呀,快去通知少帅夫人,听说这少帅夫人还是楚老爷的嫡女呢,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 安浩宇本想叱责他信口雌黄,一眼瞧见楚青泽手里的逮捕令,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宝儿梗着脖子:“我不是南方逃难过来的人,我从未出过锦城,我也不是什么云家大小姐,你最好是看清楚我这张脸。” 楚青泽抓了宝儿,以为宝儿是在狡辩,此刻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看着宝儿一身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穿金戴银,通身华贵,撇了撇嘴,狠厉的开口:“带走。” 两个护卫拉扯着宝儿的胳膊,死命的拽着她,正要将她往外拖。 “谁敢?!”楚云瑶的嗓音施施然从人群外传来。 围着的学生自发的退散到两旁,匀出一条道来,看着楚云瑶袅袅婷婷的走过来...... 第615章 楚云瑶霸气的出场方式(打脸) 楚云瑶恢复了本来的容貌,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来,穿着一身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配着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 不似往日的垂首驼背,她的脊梁骨挺的笔直,颈脖修长,身段玲珑,行走间摇曳生姿,仪态万千,却偏偏给人一种磅礴的气势。 这特么的才是身为少帅夫人正确的出场方式呀。 看似锋芒不露,却气势逼人。 周身气场强大,不怒而威,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看到楚云瑶的模样,这些学生包括安浩宇在内,实在是无法将整日跟在云宝珠身边灰头土脸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小土妞跟她联系在一起,想象成一个人。 楚云瑶傲然立在楚青泽面前,眉眼冷淡:“楚老爷拿着总统颁给你的逮捕令,是想要做什么?抓无辜的人滥竽充数,还是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楚青泽将双手背在身后,想到如今依然还躺在床上的楚云锦,再想到求到少帅府时,楚云瑶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以及对他开出的那些条件,心里恨得慌。 他磨了磨后牙槽,克制着心里的怒意,忍着撕碎了楚云瑶的冲动,冷声回:“少夫人不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见客,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多管闲事了。 放着自己的亲哥哥不救,竟然想要管一个不相干的人。” 楚青泽狠狠的唾了一口,如果不是见识过楚云瑶的手段,他一定会唾到楚云瑶的脸上。 咬牙启齿的开口:“真是我楚青泽养的好女儿,早知道你是个祸患,当初......” 楚云瑶闲闲的笑着,温婉极了:“当初幸亏被你扔到乡下了,否则,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呢。” 楚云瑶倏的敛了笑意,眸底森冷:“放开宝儿,本小姐跟宝儿从未离开过锦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少帅府的夫人是南方逃过来的难民。” 楚青泽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你,你说什么?” 洛子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楚青泽身后,嗓音清冷无波:“楚老爷,少夫人屈尊降贵,带着宝儿姑娘隐瞒身份来到国学院,是想要帮着寻找到杀害学生的真正凶手。 昨夜凶手已被抓获,今日你就带着总统的逮捕令过来胡作非为,难道您是想要替那些凶手出气不成?” 楚青泽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围着的学生的窃窃私语声。 他定定的看着楚云瑶,再仔细打量着被护卫抓住的女子。 云宝珠?云宝儿。 楚青泽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响,这丫头脂粉未施,跟前几次相比,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一些。 可抛开那发髻和华美的衣衫以及名贵的珠宝首饰。 这模样,这五官,分明就是跟在楚云瑶身边的丫鬟。 楚云锦原本打算纳她为妾,被她拒绝。 如今半夜闯入她的宿舍内,被打成了废人,他楚家再没有传宗接代的子孙了。 如果一开始还怀疑对楚云锦下狠手的另有其人,是其他学生动的手。 可此时此刻,楚青泽万分肯定一定以及确定,对楚云锦下毒手的人,就是楚云瑶。 就在这个不孝的女儿。 她假扮成一个小丫头,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给废了! 她用这种方式,让他楚青泽断子绝孙! 第616章 该死的墨凌渊,竟然都是骗她的! 楚青泽气的脸色发青,牙根发颤,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的瞪着楚云瑶,就在楚云瑶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倏地笑了。 那笑意透着几分诡异和诡谲,令楚云瑶浑身不适,硬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云瑶眉心拧了拧,隐隐有些不安。 楚青泽环顾了一圈,又恢复了儒雅的模样,对着楚云瑶道:“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是关于你娘亲的。” 说完,楚青泽就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楚云瑶沉思片刻,抬脚跟上。 楚青泽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依然不停的往前走。 就在楚云瑶快要失去了耐心的时候,楚青泽终于停在了一处荷塘前,荷塘并没有什么奇异的景色,枯败凋零的荷叶,黑色的淤泥,毫无生机。 楚云瑶停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不耐烦的问:“有话快说,我没时间陪你这样耗。” 楚青泽转过身,抬手扶着荷塘岸边的柳树,看向楚云瑶:“你跟你娘,长得还真是像,可你们的性子竟然一点都不相同。”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今天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你对着这满池塘破败的荷叶去说吧,恕不奉陪。” 楚云瑶转过身就要离开。 “你母亲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楚青泽心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我说你母亲的死不是我造成的,你会不会帮你哥哥医治好身体? 只要你答应帮你哥哥治疗好身体,我可以让人放了宝儿。” 楚云瑶侧过头,眸色如利刃一般:“楚云锦这辈子都治不好了,你命中注定不会有儿子,至于宝儿,你敢抓她试试?” 楚青泽怒意磅礴:“楚云瑶,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以为墨凌渊能护你一辈子吗?你是不是很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就是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楚云瑶猛地回转过身子:“你说什么?你不要信口雌黄。” 楚青泽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寒湛湛的狰狞,长着薄胡须的唇角抖了抖:“我从总统那里讨了个抓逃犯的差事,你以为我抓的真是逃犯? 你难道没听说南方发了瘟疫,很多人都被隔离了吗? 总统也是怕瘟疫蔓延到锦城,才会严查那些从南方过来投奔亲戚的人。 墨凌渊难道没有在信里跟你说这些?还是他怕给你写信的信纸也会带着瘟疫,干脆没有给你写过信了? 亦或是,南方的任何东西都不准带入锦城,他压根就无法跟你互通消息?” 楚云瑶整个人如遭雷击,惊的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墨凌渊刚到南方之后,就托人给她带了些南方的特产和信件回来,后来几乎是每个礼拜一封家书,从未间断,可不知不觉,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别说南方的特产,就连只言片语也没有。 每次问段长宇,他都说墨凌渊战事太过繁忙,无暇分一身,只让人带了口信,说一切安好,勿念! 该死的墨凌渊,竟然都是骗她的! 第617章 南方疫情严重,楚云瑶知道真相 楚青泽还说了什么,楚云瑶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转过身,急急的往宿舍的方向小跑而去...... 楚青泽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扶着柳树干,凄苦的笑了一下,自嘲道:“如意,我当初那么对你,你生下她,特意是为了来向我讨债的吗?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夏日晴空,荷花满池,你穿着一身粉色的洋装,坐在树下荡秋千,声音娇俏,笑容肆意,一下子就闯进了我的眼,入了我的心。 我好不容易使尽了手段才娶到你,你一直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而是你心爱之人的,可你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楚云瑶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你一直都看不上眼的我的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一直都是我的种。 如果我早知道你会生出这么个孽畜,当日我就会命人活埋了她,哼!” 楚青泽越想越是生气,一拳头砸在树干上,鲜红的血缓缓从指骨节渗透出来。 ...... 楚云瑶很快回到宿舍门口,见跟着楚青泽来的那些护卫已经被洛子枫赶走了,宝儿正跟安浩宇说着什么,围观的学生也已经散尽了。 她直冲冲的跑过去,一把拽住洛子枫的袖口,神色张惶的问:“听闻南方闹瘟疫,是不是真的?” 洛子枫心里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顿时愣住了。 宝儿开口道:“是楚老爷告诉你的吗?安学长刚才跟我告别,说要跟着宫二公子去一趟南方,南方疫情有些严重。” 洛子枫心中暗叫不好。 这下完蛋了。 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忽略了跟在少夫人身边的宝儿姑娘。 南方瘟疫泛滥的消息还是传入到少夫人耳朵里了。 果然,楚云瑶用力甩开他的衣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外走:“宝儿,我们走。” 宝儿立即跟上,“小姐,去哪儿?” 楚云瑶嗓音冷漠:“回少帅府。” 宝儿顿住脚步:“那我先去宿舍收拾东西。” “不用了,相信洛公子会帮我们清点好,派人送到少帅府的。”楚云瑶带着宝儿风风火火的出了国学院。 洛子枫:“......” 他为什么要代替段长宇过来接少夫人? 他一定是欠骂,欠揍,欠收拾了。 洛子枫不得不安排人去宿舍收拾行李清点用品,一路小跑的朝着楚云瑶追了过去,徒留安浩宇一人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 回到少帅府的时候,正好是午时。 楚云瑶穿过厅堂,竟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幕,确切的说,应该是墨中天和宫爵正谈笑风生,宫肃在一旁给两人端茶倒水,礼数周到,恰如其分的做着身为晚辈该做的事情。 唯一面色淡然,跟眼前的欢笑格格不入的就是墨凌薇了,她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的吃着点心,心不在焉的听着几人的说话声,偶尔笑着附和一两句,便又低头盯着盘子里那些精致的糕点,不吭声了。 宫肃偶尔凑到她耳边,低声细语的跟她说几句话,她也只是点头摇头,仅此而已。 管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见楚云瑶回来了,心里一喜,立即迎了上来,“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想死老奴了。” 厅堂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第618章 替夫君分忧解难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 墨凌薇猛地抬头,眸底闪过惊喜,放下茶盏,跑过来拉着楚云瑶的手,百感交集的道:“嫂嫂,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楚云瑶拍了拍她的手背,礼貌的跟墨中天和宫肃打了声招呼。 宫肃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墨中天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楚云瑶看着墨中天,开口道:“听闻南方疫情严重,凌渊久未给我回信,我要去一趟南方,还请督军准许。” 虽然无论墨中天是否准许,楚云瑶是一定要去的。 但身为晚辈,还是象征性的说一声比较好,免得她离开了,墨中天将所有的责任都趁机推到管家身上,毕竟府里还住着个不让人省心的程心琪。 比起被墨中天高度认可的程心琪,还是管家掌控着府里的大小事比较好。 楚云瑶可不希望她一离开,府里的内务就落到程心琪的手里。 洛子枫和宝儿随后跟着进来,见墨中天和宫肃都在府里,洛子枫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墨中天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正合心意:“不知凌渊怎么样了,你作为凌渊的少夫人,确实应该去一趟。” 宫爵趁机道:“少夫人这次隐姓埋名进入国学院,帮着凌渊抓到真凶,不愧是女中豪杰,真是凌渊的贤内助,可喜可贺呀。” 楚云瑶内心冷笑,再继续吹捧下去,她会不会变成巾帼女英雄? 明知道墨中天不中意她,还如此夸赞她,是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宫爵这是打算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堆叠到她身上,捧杀她吗? 果然,原本还有几分淡漠的墨中天听到宫爵的话后,脸色立即肃穆起来。 语气越发淡然了:“处在少帅夫人这个位置,替夫君分忧解难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 这么大的功劳,就被墨中天一笔带过了。 宫爵笑的越发高深莫测了,“云瑶去了南方,这府里就缺了一位女主人,不如......” 楚云瑶咬了咬牙,不等宫爵说完,立即出声打断他:“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一直都是管家在打理,我从未插手过,我离开后,管家继续打理即可。 还是总统认为,相比起去南方,我留在府里会更好?” 她还没离开呢,宫爵就想要将程心琪抬到女主人的位置,等到她和墨凌渊从南方回来,连个拒绝程心琪的借口都找不到了,直接收房吗?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她楚云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由别人搓扁揉圆了。 洛子枫忍不住了,插嘴道:“少夫人,爷说过,这府里不能没有您,您还是留在府里比较好,至于南方,张神医早就带着国盛堂的大夫过去了,您......” 墨中天生怕楚云瑶改变了注意:“听闻凌渊也被传染了,你身为他的少夫人,过去照顾也是应当的,至于这府里,既然一直都是管家打理,那就继续让管家打理好了。 张神医如今还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你也是大夫,要是能控制疫情就更好了。” 相比起程心琪是否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墨中天更在意墨凌渊的生死。 这楚云瑶虽然不得他的心,但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暂且饶她一命,等墨凌渊完好的从南方回来再做定夺。 第619章 本小姐连墨凌渊的话都不听 墨凌薇急急的开口:“父帅,我也是医者,我要跟着嫂嫂一起去南方。” 墨中天闻言,脸色陡然冷凝下来,一口回绝:“不行,南方局势动荡,又混又乱,太危险了,你身为是墨家的大小姐,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听话,好好留在锦城,有什么事,父帅会保护你的。” 墨凌薇不甘心:“哥哥能去,我也能去。” 墨中天嗓音沉重:“保家卫国,本就是身为男儿的职责,你只是个女孩子,好好待在父帅身边,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锦城也有许多病人,你前些日子在保仁堂义诊,你想帮助更多人,为父并未阻止你。 万一你在南方有个三长两短,为父不好向你死去的娘交代。” 他这辈子姨太太不少,可子女不多,算上墨凌薇,一共才四个,瑾瑜又是个病弱的身子,无法担当大任,瑾澜生性冲动,从小就跟他不亲,只有凌薇,还能和和气气的说上几句话,可偏偏又是个性子倔强的。 宁愿住在墨凌渊的少帅府,也不肯回督军府住。 如今凌渊生死未卜,他心里担忧至极,可不想将墨凌薇也搭进去了。 宫肃见状,对着墨中天开口道:“伯父,我也即将去南方,过几日就启程,如果伯父不放心薇薇一个人去,我敢保证,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薇薇,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墨中天闻言,眉心蹙的更紧了:“女孩子去那么混乱的地方,终究太过危险了......” 宝儿听得火冒三丈:我们小姐也是女孩子,还不是照样要去那种地方,我们小姐去找爷,就是应该的,轮到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就舍不得让她以身试险了。 你生怕自己女儿有危险,拼命阻拦。 你又巴不得我们小姐有危险,最好扶程心琪上位。 宝儿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可怜。 才刚帮着洛子枫立了这么大的功,不仅没得到一分奖赏,反而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小姐又不欠墨家的,凭什么呀? 要不是爷对小姐足够好,她一定怂恿小姐离开少帅府,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洛子枫也急的满头大汗,爷的命令不敢违抗,可督军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更重要的时候,少夫人又是个太有主见的人,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执行,别说九头牛了,哪怕是九头大象都拉不回来了。 ...... 送走墨中天和宫家人,无计可施的洛子枫“噗通”一声跪在了楚云瑶面前,打算用苦肉计让楚云瑶改变主意。 “少夫人,爷临走之前说过,不准您去南方找他,男子保家卫国,女子守护后方,您跟大小姐就留在少帅府吧,您要是去了,爷回来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楚云瑶瞥了他一眼:“你先起来。” 洛子枫跪的笔挺:“您不答应,卑职就不起来,与其被爷扒了皮,不如跪到您答应。”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水,棉裙下的小脚晃了晃,懒洋洋的道:“洛公子,你怕是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瞒和威胁。” 第620章 少夫人连爷的话都无视了 洛子枫心虚不已:“爷临走之前交代......” 楚云瑶慢悠悠的打断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偏偏我问你们关于凌渊的状况时,你们欺瞒了我。 如今我打定了主意要去南方,你不仅拿凌渊压我,你还用你自己威胁我。 我连墨凌渊的话都不听,你以为你这么跪一下,我会答应你?” 洛子枫:“......” 少夫人竟然被爷娇惯到连爷的命令都无视的地步了吗? 也对,她要是乖乖听爷的话,爷也不会让他们拼尽全力隐瞒这个消息了。 他是不是用错方法了? 既然苦肉计对少夫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是不是应该起来了? 正当洛子枫纠结不已的时候,楚云瑶从椅子上站起身,“既然你喜欢跪,那就继续跪着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洛子枫:“......” 除了继续跪着,他还能怎么办?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可是连爷都没跪过的人,少夫人看着不是应该心软吗? 管家见状,待楚云瑶走远了,返回厅堂,扶着洛子枫起来:“哎哟,洛公子,您怎么还在这里,军营里事务繁多,段公子都快要忙不过来了,派了护卫过来催您过去,您快去吧。” 洛子枫知道管家是给他台阶下,尴尬的站起身,“少夫人她......” 管家叹了一口气:“少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少夫人做的决定,爷一向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就算少夫人去了南方,爷知道前因后果,也不会怪责到你们身上的。 少夫人什么性子,爷一清二楚。” 洛子枫沮丧的望着天空,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平日里,爷和少夫人之间,如果因为一件事发生了分歧,到底听谁的?” 管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那要看是大事还是小事了。” 洛子枫不解:“大事如何,小事又如何?” 管家顺着洛子枫的视线也朝着天空看过去:“咱们这府里,少夫人从不多管闲事,一旦因为同一件事跟爷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爷可是一家之主,大事当然都听爷的。 如果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当然都是听咱们少夫人的,爷是个大男人,当然要让着少夫人了。” 洛子枫点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少夫人刚才说她连爷的话都不听,原来都是爷让着她。 洛子枫对着管家拱拱手:“告辞。” 说着,飞身上马,疾驰离开。 管家的视线穿透马蹄扬起的灰尘,目送洛子枫离开,低声喃喃:“老奴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咱们这府里,可从未发生过大事。 就算是天塌下来,在咱们爷眼里,可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 楚云瑶带着宝儿回了望月阁,“清理好东西,我们择日就启程去南方。” 宝儿点点头,“大小姐说第一批药物已经制出来了,也要带上吗?” 楚云瑶盯着宝儿手头上的药剂和药丸,欣喜若狂:“要带,当然要带着,我去找凌薇。” 兴冲冲的往竹园跑去,正要敲门,却听到有低醇的男人嗓音响起。 楚云瑶趴在门缝里往里看。 “你如果一定要去南方,我瞒着伯父和父亲,想个法子带你过去即可,无须太过烦恼。” 只见宫肃站在墨凌薇身后,默默的凝着墨凌薇,眸底含情,温柔如水。 第621章 有我在你身边,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寒风吹过,枯败的树叶掉落下来,轻飘飘的缠绕到墨凌薇的墨发上,她恍然未觉。 宫肃抿了抿菲薄的唇,唇角微微勾起,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的将她发顶上的落叶拿下来,握在手里把玩着...... 楚云瑶:“......” 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墨凌薇什么时候跟宫肃走的如此近了? 这些天,都发生过了什么? 她在国学院的这段日子里,究竟错过了什么? 墨凌薇这种冷清清的性子,如果不是特别信任靠得住的人,是绝对不会请他到自己的竹园做客的。 宫肃的哥哥宫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尽管宫曜三番五次的对墨凌薇献了殷勤,但宫曜在府里的出入场所仅限于前院。 后院这种私密之地,从未曾踏入过。 不过相比起宫曜那种看似有情却无情的男人,宫肃倒是个还算不错的男人。 她只答应过封少瑾,不许墨凌薇嫁给宫曜,但从未答应过封少瑾,不许墨凌薇嫁给宫肃呀。 如果墨凌薇喜欢上了宫肃,也算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尽管她对宫家并没什么好印象。 楚云瑶觉得偷看人家相处太不厚道了,跟偷窥一样。 她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光明正大的看。 楚云瑶抬手推门,“凌薇,我有事找你。” 墨凌薇转过头,看到楚云瑶进来了,赶紧迎上来:“嫂嫂,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的。” “宫二公子也在呀。”楚云瑶装模作样的跟宫肃打了招呼,看向墨凌薇,问:“何事找我?” “嫂嫂何时离开锦城?” “听闻药厂的第一批药剂和药丸研制出来了,过来问问你,这批药的临床试验最快什么时候完成,一旦完成,我就带着这批药去南方。”楚云瑶摊开手,掌心捏着两粒药丸和一瓶药剂。 要去南方,总不能两手空空就过去了,既然有瘟疫,那边的中药西药一定是奇缺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虽是医者,但没有药材,跟没有米的巧妇并无区别。 “三日后就可完成。”墨凌薇眸色幽沉的看着楚云瑶:“嫂嫂,哥哥临走之前将你托付给我照顾,我答应过哥哥,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你。 嫂嫂,你带我去南方吧,有我在你身边,会更安全一些。” 她用力的握了握楚云瑶的手指,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要告诉她,但又不能说。 楚云瑶凝着她的水眸,踌躇了片刻,看向宫肃:“刚才在厅堂,听闻宫二公子也要去一趟南方,不知何时启程。” 宫肃爽朗一笑:“也安排在三日后,既然少夫人也要去,不如跟我同路而行吧,也省的凌薇整日为你提心吊胆。” 楚云瑶眉心微蹙:“薇薇,你要想清楚,南方混乱,瘟疫横行,那种地方跟在保仁堂义诊可是不同的。” “我知道,在父帅和总统一开始商量着要将你派去南方的时候,我就想的很清楚了,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跟你同去,将你亲手交给哥哥。 有我在你身边,没人敢对你做什么,这样才能保护好你。”墨凌薇神色坚定。 楚云瑶听着墨凌薇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凉意从脚后跟窜入,爬满全身...... 第622章 最先动心的未必都是赢家 墨凌薇生性冷淡,从来就不是躁动的人,能让墨凌薇如此担忧,提心吊胆,甚至不惜违背墨中天的意愿也要跟在她的身边,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南方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而是为了保护她吧...... 此去路途遥远,如果只是她孤身前往,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墨凌薇是担心她在半路中遭到墨中天或者宫爵的毒手吧。 楚云瑶扯了扯唇角,勉强挤了个的笑容,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故作轻松道:“傻丫头,看把你急的,我跟宫二公子一起去,难道你也不放心?” 宫肃闻言,拍了下墨凌薇的肩膀:“少夫人跟我一起去南方,只要我没事,她就不会有事,相信我,嗯?” 墨凌薇看了眼宫肃,又看向楚云瑶:“我也是医者,想要尽一份力,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我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宫肃点点头:“好,三日后,我过来接你们一起走。” 待行程确定下来,宫肃起身告辞。 楚云瑶试探的问:“薇薇,你觉得宫二公子怎么样?” “是个很好的人,我和宫二公子都在国外待过,很多观念都相似,交谈的时候很放松。”墨凌薇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楚云瑶很是欣慰:“如此甚好,甚好,多交一些朋友,思维才会更开阔一些。” 墨凌薇点点头,脸上并未出现任何羞赧之意。 楚云瑶仔细观察着墨凌薇的神情,暗暗叹息了一下,替宫二公子默哀了片刻。 看来墨凌薇还未曾从伤痛中走出来,对宫二公子的示好没有丝毫察觉,不知道宫二公子要坚持多久才能打动墨大小姐。 不过感情的事也说不准,那些最先动心的未必都是赢家。 不过她倒是能确定,那些最后放手的一定就是输家。 一辈子那么长,未来的归宿是什么,压根就无法断定。 “再过几日就要离开了,我先回望月阁收拾东西,明日跟你再去一趟药厂,我先走了。”楚云瑶离开了竹园。 墨凌薇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靠在门框上,心里滋味莫名。 如果不是偷听到父帅对下属说的话,她也不会非要跟着楚云瑶一起去南方。 那个地方,如果能不踏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只愿安安心心的留在锦城,无论发生什么事,顺其自然的过一辈子。 依照父帅的安排,结婚,生子,跟一个温暖的男人,恪守妇道,平平淡淡相敬如宾的相守到老。 她想不明白,父帅为何要将楚云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就算父帅中意程家大小姐当儿媳,也无需绝情到这个地步,毕竟嫂嫂是哥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少夫人。 难怪哥哥离开之前,会对她说那一番话,让她用生命保护嫂嫂。 墨凌薇怅然的望着天空,那个被她刻意掩埋起来的人影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南方瘟疫,他被传染了吗? 战乱连连,他受伤了吗? 他一定活的好好的吧,说不定已经听从了父辈的安排,娶了父母中意的大家闺秀做发妻,夫妻恩爱,家庭美满。 他从前对她许诺过的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早已经被风吹散了...... 第623章 少夫人英明神武又足智多谋 楚云瑶清点了宝儿收拾好的东西,吃完晚饭,趁着夜色,乘坐马车去了一趟温家。 快一个月的时间,南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楚云瑶带了些祛疤药过来,交给南烟:“伤口结痂后,用这个涂抹,不会留下疤痕。 如今真凶已经被揪出来了,小舅母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温庭筠目光沉沉的看着楚云瑶:“所以,你是因为南烟受伤,才隐姓埋名,冒险进了国学院?” 楚云瑶正要矢口否认。 南烟轻拍了她一下:“这事被国学院的学生一宣传,少帅夫人英明神武又足智多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怕是整个锦城都知道是你乔装打扮才找出的真凶。” 楚云瑶撇撇嘴:“就没人夸我既聪明又漂亮吗?英明神武这个词放在我身上,听着怎么像个男人婆?” 她一打趣,惹得南烟和温庭筠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再责怪她了。 楚云瑶说明来意:“三日后,我要去南方了,这里的生意,我就全权交给舅舅你打理了,如果有人在背后使绊子,可以求助迟夜白。 这兰桂坊每年净收益的一部分,可都是入了他的口袋,总要让他出点力才好。”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温庭筠:“拿这个去找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温庭筠接过信,握在手里,不安的问:“你听说过楚家的事情了吗?” 楚云瑶佯装不知:“我早已跟楚家断绝关系,对他们家的事不感兴趣。” 温庭筠默了默,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废了楚云锦,楚青泽不会放过你的,那可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 楚云瑶打断温庭筠:“错了,楚家唯一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我,无论有没有楚云锦,我都是我娘唯一的继承人,至于楚青泽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娘的身上拿到的。 这么多年,他呼风唤雨,荣华富贵也享受的够够的了。 是时候凭实力拿回属于我娘的东西了,我从来就不屑于祈求他将我娘的财富通过继承的方式交给我。 更何况,他视钱如命,就算我卑躬屈膝,他也不可能将这些财富还给我。” 温庭筠提醒道:“听闻他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最近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当心一些。” “放心吧,我会的。” 楚云瑶琢磨了一下,舅舅口中那个很厉害的人物应该就是鹤老了,如果没有死,大概是躲在哪个见不得人的角落里养伤治眼睛吧。 但愿那老头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才好。 温庭筠又问:“听闻南方发生了瘟疫,又战祸连连,你这一去,务必万事小心些。” 本想劝楚云瑶就留在锦城,但想到墨凌渊也在南方,又不好阻止她,作为她的舅舅,除了帮她打理好名下的生意,竟然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楚云瑶点点头,起身离开之时,又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温庭筠:“我娘在世的时候,跟凌渊的娘亲关系交好,跟督军的关系如何?” 第624章 怎么可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庭筠摇摇头:“不知,姐姐长我十多岁,当初我还年幼,又从小跟在祖父身边忙着读书,耳濡目染的学做生意,对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 况且,在我还未成年之时,温家陡然家道中落,我又在外地出事,虽然我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事,但一直毫无进展。” 楚云瑶有些失望,连温庭筠都不清楚的事,她就更一筹莫展了。 楚青泽说母亲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反正她是绝对不相信的,哪怕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也会有间接的关系。 送她出门口的时候,温庭筠又道:“你娘亲当初在国学院读书,虽然性格开朗大方,但后来也是通过前督军夫人才认识的督军。 嫁给楚青泽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跟督军的交情并不深。” ...... 回府之后,楚云瑶一直在库房盘点药材到深夜,正要休息,兰楼的佣人匆匆过来了:“少夫人,程大小姐今日用熬好的药物泡脚的时候,一直喊着疼,到这个时候依然无法入睡......” 楚云瑶揉着疲惫的眉心,“我随你过去看看她。” 宝儿给楚云瑶披了件披风,跟在楚云瑶身后,一起往兰楼的方向走去,问佣人:“是脚疼还是腿疼?这症状何事才有的?” 佣人恭敬的回:“就今日才有,说是腿疼。” 宝儿撇撇嘴。 推开卧房的门,就见程心琪靠躺在床上,神色恍惚,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见楚云瑶过来,坐直了身子,“少夫人。” 宝儿拖了张椅子过来,楚云瑶顺势坐下,问:“听闻你腿很疼,疼的无法入睡,我过来看看。” 她掀开被子,捏了捏程心琪的脚腕:“这儿疼吗?” “嗯。”程心琪点点头。 楚云瑶一路捏上去,一直到膝关节的位置,每问一次,程心琪都会说痛。 楚云瑶掏出金针,看向程心琪:“是很痛,还会只有一点痛?你双腿疼痛的程度,决定了我施针的位置,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程心琪小脸微红,结结巴巴的开口:“很,很疼。” 楚云瑶冷笑一声:“很疼?我刚才确实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如果你的双腿真有你说的那般疼,怎么可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心琪涨红了脸,辩解道:“我的腿本就残废,没有太多知觉......” 楚云瑶恨不得将手里的金针摔到她的脸上:“既然你知道你的腿不会有太多的知觉,又怎么会疼的睡不着?说吧,要佣人找我来,到底是为何事?” 程心琪:“......” 谎言被戳穿,程心琪脸上的难堪一览无余,她不得不改口:“只是有点疼,听闻少夫人要离开锦城了,我怕我的腿再也好不起来,担心的无法入睡。” 楚云瑶的金针扎进她小腿的穴位里:“有点疼说明你的腿已经慢慢开始恢复知觉了,我今日给你施针一次,就算我不在锦城,只要你遵照我的嘱咐继续用药材泡脚,等到来年春日,就能摆脱轮椅,慢慢行走了。” 程心琪见楚云瑶果真没有带她一起离开的念头,忍不住祈求:“少夫人,这次去南方,你带我一同去吧。” 第625章 少夫人离家出走,都是爷亲自接回来的 施完针,楚云瑶抬眸看向程心琪,果断的拒绝:“不方便。” 程心琪绞着手里的帕子:“我只是腿脚不方便而已,你也知道,我在南方有些人脉,无论是镇守一方的封家,还是富甲一方的贺家,我都有关系很好的朋友......” 楚云瑶不慌不忙的拔掉金针:“我怕你又像从前一样,不仅没帮到忙,还赔上了程大小姐你自己,要想快点好起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治疗的好。” 楚云瑶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转身往外走。 程心琪见楚云瑶如此,急的扯住了纱帐,大声质问道:“少夫人,你不肯带我一同去南方,是你的私心在作祟吧? 你也知道,凭着我的人脉,明明可以帮凌渊一把,可你就是不肯带我过去,是怕我超越你在凌渊心目中的地位吗? 少夫人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楚云瑶转过身,盯着她看了片刻,嗤笑了一声:“程大小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拖累凌渊,还变成了我们所有人的累赘。 至于我在凌渊心里的地位,虽然我并不知道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但我坚信,跟程大小姐你相比,肯定是要重要的多得多。” 楚云瑶累极,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大步跨出了门槛。 程心琪不死心,抬高了嗓音,追问道:“少夫人何以见得?” 宝儿翻了个跟楚云瑶同款的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调讥诮:“程大小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想一想,就明白了我家小姐的意思呀,还用得着问吗? 从前没有我家小姐的时候,爷都看不上你,如今有了我家小姐,爷当然是更看不上你了。 再说了,你从前年轻漂亮四肢健全,都没有得到爷的心。 如今你都残废了,还拿什么跟我家小姐争? 你是容貌比得过我家小姐,还是医术比得过我家小姐? 你白日里不找我家小姐过来,半夜三更了还要折腾她,用谎言将她骗过来,我家小姐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帮你医治了,就凭我家小姐这份气度,就不是你能比的。 换了我,不扎的你半身不遂,无法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哼!” 宝儿气冲冲的甩上门,追着楚云瑶去了。 程心琪:“......” 程心琪气的浑身发抖。 佣人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暗自咂舌,宝儿姑娘这一席话,简直是诛了程大小姐的心。 不过好有道理,爷一开始没有少夫人的时候都没有看上你,如今有了少夫人,当然越发看不上你了。 少夫人三番五次的跟爷闹脾气,可都是爷主动和好的。 少夫人离家出走,都是爷亲自接回来的。 佣人见程心琪气的身子都在哆嗦,眼泪都涌出来了,不得不违心的劝着:“大小姐可别跟宝儿姑娘一般见识,这丫头得了少夫人的宠,牙尖嘴利惯了,别说是您了,就是遇上了管家她都能怼上几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佣人最后一句话落在程心琪耳朵里,只觉得分外讽刺,她没想到在这些佣人心里,堂堂程家大小姐,地位竟然还不如这府里的管家...... 第626章 恭喜三姨太果真是喜脉 第二天,楚云瑶正要跟墨凌薇出门,督军府里的二姨娘亲自过来了。 “少夫人。”一见到楚云瑶,二姨娘就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拉着楚云瑶的手,喜不自胜:“督军特意让我过来,接您过去一趟......” 墨凌薇一脸警觉,警惕的问:“父帅让嫂嫂过去,所为何事?” 二姨娘抿唇轻笑:“三妹妹最近喜酸,还频频干呕,我跟四妹妹悄悄问了她,她说大概是害喜了,但又不敢让府里的家庭大夫把脉,硬是说只信任你。 督军便命我过来接少夫人了。” 楚云瑶算了下时间,离上次给三姨太做手术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怕是真怀上了。 楚云瑶不得不改变行程,“既如此,我随你去一趟督军府吧。” 墨凌薇见状,也跟着上了车:“我陪着嫂嫂一同去。” 楚云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见墨凌薇神色如常,思索片刻,将涌到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到了督军府,二姨娘将楚云瑶迎进门,就见四姨太正坐在厅堂里嗑瓜子。 见楚云瑶到了,四姨太笑着挥了挥手帕:“督军在楼上陪三姐姐呢,我带着少夫人上去吧,这桌上是二姐姐亲手为大小姐做的点心,大小姐先尝尝。” “二姨太费心了。”墨凌薇的视线往楼上望去:“劳烦四姨太跟父帅说一声,我想跟父帅聊聊。” 楚云瑶跟着四姨太去了三姨太的卧房。 推开门,见三姨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倦怠,清瘦了许多,额头上捆绑着帕子,正跟墨中天说着什么。 见楚云瑶进来,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欣喜不已:“少夫人。” 墨中天一向威严的面孔透着少许的柔和,回头看了楚云瑶一眼,按住三姨太,“你头晕的厉害,不用起身,好好躺着,但愿再过几个月,能给我墨家添个大胖小子。” 三姨太脸色微僵,笑意凄苦,违心道:“但愿如此。” 四姨太知晓墨中天一向不待见楚云瑶,忙开口:“大小姐在楼下呢,说是特意过来看望您的,想要跟您说些体己话呢,连快随我下去吧。” 墨中天听闻墨凌薇特意过来看他,心里越发欢喜,大步下楼去了。 四姨太见状,贴心的阖上了卧房的门。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替三姨太把脉,见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滚珠,回旋有力,快速而不停滞,是标准的滑脉之相。 楚云瑶又问了三姨太,手术后恢复的很好,经期早已恢复正常。 此次葵水迟迟不来,身困乏力,小腹和胸口发胀,闻到鱼肉稍微有些腥气的东西,便会恶心呕吐,跟二姨太和四姨太怀孕的症状如出一辙,便认为是怀上了。 楚云瑶收回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恭喜三姨太,果真是喜脉。” 三姨太闻言,激动的抓住了楚云瑶的手,再三确认:“少夫人,是真的吗?我真的有孩子了?” 楚云瑶确定的点头:“是,只是胎儿才一个多月,不是很稳,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要务必小心一些,饮食尽量偏清淡,不要吃生冷辛辣太过油腻的东西。” 第627章 佣人看到她纷纷退避三舍 三姨太眸底泪光点点:“这些日子,我想到二姐姐和四妹妹曾经发生过的事,连水都不敢喝,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就保不住了,不知道哪些东西该吃,哪些东西不该吃。” 楚云瑶看着三姨太如惊弓之鸟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螃蟹,甲鱼这些东西属寒性食物,需忌口,薏米,杏子,杏仁,黑木耳,山楂这些食物,易造成流产,也不宜多吃。 这样吧,我把不能吃的东西全部写在纸上,你随手带在身边,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比对一下,看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就算实在没胃口,也要多吃些核桃和燕窝之类的,给胎儿补充营养,生出来的宝宝也会更聪明一些......” 三姨太生性性子软,越发忧愁了:“我倒是不希望他太过聪明,反而希望他能愚笨一些,不要被夫人视为眼中钉,平平安安长大即可。 督军想要男孩,不知道我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 楚云瑶又仔仔细细的摸了摸三姨太的脉象,“古书上曾记载,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是以脉辩人则,男女脉同,唯尺各异,阳弱阴盛,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 也就是说,左边的脉象跳动得比较明显的,是男孩,右边脉象跳动比较明显的是女孩。 但这只是个概率问题,并不太过准确,就比如民间传言,孕妇月份大了后,肚子尖的怀的是男孩,肚子圆润的怀的是女孩。 如今月份尚小,还无法准确判断男女,但这生男生女的概率,都是男人决定的,并不是女人的问题......” 三姨太苦笑一声:“少夫人如实告诉我吧,也让我心里有个底,就算是概率问题,我也想要知晓一二,心里更踏实一些。 这是我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是爱的,并不奢望他能出人头地,如大少爷一般年轻有为,也无需他如二少爷一般聪明体弱,只要他平安成长,我便如愿了。” 楚云瑶默了默,如实相告:“从概率上来看,怕是要让督军失望了,你右边脉象跳动更明显一些,大概是个女孩子,不过也不能保证生出来的就一定是个女孩子。” 三姨太闻言,眸底溢出光亮来,甚是灼目:“是个女儿?如此甚好,甚好,无需保家卫国,继承家业,只需乖乖巧巧待在我身边长大。 督军越是不喜她,她就越是不会被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楚云瑶一边将需忌口的食物写下来,一边宽慰三姨太:“如今是二姨太管家,府里也没有了容嬷嬷,又换了家庭大夫,你实在无需太过担忧。 心态放愉悦一些,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将来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作为母亲,为母则刚,不能为了保全孩子而一味的委屈退缩。 你要是信得过我和凌渊,将来如果生的是男孩,三岁后丢到军营养大,如果生的是女孩,也可以跟在我身边,学医读书......” 安抚好了三姨太,楚云瑶出了卧房的门。 下楼时,却见厅堂空无一人,佣人看到她,眼里透着惊恐,纷纷退避三舍。 楚云瑶:“......” 楚云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督军府里前几次的所作所为让这里的佣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了。 楚云瑶不得不自己在府里瞎转悠着,去找墨凌薇...... 第628章 就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容不下她 清冷空灵的嗓音被寒冷的风吹散,楚云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墨凌薇拢着一身大红色的披风,站在雪白的梅花树下。 身姿窈窕,墨发及腰,面容绝色,水眸流转,人比花娇俏。 墨中天的嗓音听不出喜怒,语调平稳:“凌薇,你哥哥已经成家,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还是搬回督军府里住吧,父帅也好时时见到你。 哪有妹妹一直住在成家了的哥哥家里的? 就算凌渊不说什么,楚云瑶那种人手段狠毒,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父帅怕你被她给欺负了。” 楚云瑶:“......” 站在石壁后偷听的楚云瑶都快要被冤死了。 她那么会怜香惜玉的人,就冲着墨凌薇那张绝美的面孔,她连重话都不敢跟墨凌薇说一句,生怕惹的美人伤心了,又怎么舍得欺负她? 别说墨凌薇性子本就柔和又与世无争,哪怕墨凌薇性子有些小作,只要墨凌薇本质不坏,偶尔使个小性子,她也会无底线包容的好吧。 想到这里,楚云瑶内心就感叹万分。 亏她空有一身吸引美人的本事,奈何偏偏是个女子,如果她是个如云澈一般的美男子,同时遇到了南烟和墨凌薇这种一等一的美人...... 打住,打住。 如果她是个男子,怕是早死在墨凌渊的手里了。 楚云瑶将发散的思绪收回来,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 “从我回锦城的那一日起,我就住进了哥哥府里,第一眼见到嫂嫂,只觉得她长得好,虽年纪小些,但偏偏有一种超出年纪的气度和气质。” 墨凌薇嗓音虽寡淡,但能听出对楚云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接纳。 这一席话让楚云瑶异常受用,被墨凌薇这等绝色的美人夸赞长得好,看来她平日里低估了自己的颜值。 “相处的时间越长,我跟哥哥一样,越发的喜欢她,她除了年纪比我小,可无论见识还是医术,都远远在我之上。”墨凌薇语调一转,抬眸看向墨中天:“可我一直不明白,父帅为何如此不喜欢她?” 站在石壁后的楚云瑶连连点头,内心:本小姐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不喜欢本小姐?难道是因为本小姐抢了你的儿子? 楚云瑶竖起耳朵。 墨中天偏偏沉默了。 墨凌薇叹了口气:“哥哥成亲,我虽不在锦城,但也差不多打探清楚了,父帅一开始并不满意总统促成的这门亲事,否则,父帅不可能在身体已经好转的情况下,连少帅府都未踏入过。 婚姻大事,如此草率,我原本以为,您是不喜嫂嫂的身份,毕竟她是楚家的嫡女。 可嫂嫂跟楚家似乎并无来往,她和楚老爷之间也并无普通父女之间应有的亲情,父帅压根就无需担心嫂嫂在哥哥和楚家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而偏向楚家。 那么,到底是为何,让父帅宁愿违背哥哥的意愿,也要对嫂嫂下杀手呢?” 楚云瑶心里一凛,她猜的没错,墨凌薇果真知道了墨中天的打算,才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墨中天侧脸的咬肌紧绷着,肃然的面孔凝起风暴。 他咬了咬牙,愤恨的开口:“为父就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容不下她!” 第629章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回她一条命 墨凌薇还想继续问下去,被墨中天打断了:“凌薇,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墨凌薇伸手,折了一支白梅握在手里:“我只知道,哥哥很中意嫂嫂,临行之前,将嫂嫂托付给我,让我用性命护着嫂嫂的安危,一旦嫂嫂出事,我难辞其咎。 要是嫂嫂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过的安心的。 父帅,南方之行,我会陪着嫂嫂一块去,还望父帅暗中派人好好照顾我跟嫂嫂,送到嫂嫂面前的饭食和水,我会先吃,有危险,我也会先挡在嫂嫂面前。” “凌薇,你......”墨中天气血翻涌。 他只是想要铲除温如意的孩子,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而已,为何儿子女儿都要跟自己作对? 墨中天定定看着墨凌薇那张几乎跟发妻一模一样的面孔,眸底的伤痛如水波一般涌动着,喉结翻滚,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说往事如云烟,可有些往事却如烙印,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无法对人言。 墨凌薇转眸看向墨中天:“父帅,无论你们跟楚家有什么恩怨,嫂嫂都是无辜的,她一出生就被扔到了乡下,被奶娘养大。 待到联姻之时,又被当做棋子接回锦城,送到哥哥府中。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选择权。 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的,如果能选择...... 父帅,但凡能选择,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回娘亲一条命......” 墨中天:“......” 墨中天陡然听到墨凌薇的话,瞬间如遭雷击,心绪翻涌,“凌薇,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原本就是个不应该出生的人......”墨凌薇垂下眼帘,眸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墨中天语气有些慌:“薇薇,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不知道。”墨凌薇摇了否认:“如果没有我,娘亲也不会因为生我而损伤了身体,最后郁郁而终,过早的离开了人世。” 墨中天:“......”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个混蛋,怪温如意。 最应该怪的,是为父呀! ...... 楚云瑶站在石壁后,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心绪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她没想到墨凌薇会对她好到这种地步,也没料到墨凌薇会背负着这么大的负罪感长大,难怪即使被墨中天宠着捧着,这性子依然清冷疏离。 只是听墨中天的语气,前督军夫人的死,似乎有些蹊跷,并不仅仅是因为墨凌薇的出生。 ...... 不知是因为墨凌薇一番维护,还是因为她替三姨太诊出了喜脉导致墨中天心情大好,她竟然被二姨太留下,跟墨中天几人破天荒地的吃了一顿并不团圆的团圆饭。 席间,墨中天一直在给墨凌薇夹菜,而几个姨太太一个劲的给她夹菜,虽然墨中天对她依然没有好脸色,但碍于墨凌薇在场,也并没给她难堪。 二姨太送两人上马车,楚云瑶敏锐的察觉到有两道视线如利刃一般落在自己身上,她撩开车帘,猛地转身,往楼上望去,一张面无表情的俏丽面容从琉璃窗前隐去。 楚云瑶低声问二姨太:“墨二小姐最近如何?” 第630章 爷病的厉害,到昨日已经滴米未进了 二姨太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听闻二小姐上次在外面闯了祸,被宫二公子抱回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请了张神医来府,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身子才慢慢好起来。 督军很生气,对夫人发了一通火,又将夫人禁足了。 原本因为二少爷要回来,督军打算原谅夫人,将上次的事翻篇的。 督军命令二小姐整日待在卧房里,看书识字学女红,不准二小姐出门下楼,就连平日的饭菜,也是佣人端到楼上去吃的。” 楚云瑶收回目光,跳上马车:“我知道了。” 在国学院没看到墨瑾澜,楚云瑶便料到她大概是在府里养伤,如今来了督军府,又没见到墨瑾澜,还以为她去了学校,原来是被墨中天禁足,关起来了。 ...... 回程的路上,路过保仁堂,楚云瑶无意中看到宫肃正指挥着一队人马往外搬药材。 她放下车帘,转眸看向墨凌薇,“南方的冬日,天气湿冷,你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墨凌薇神色微动,轻点了一下头。 楚云瑶试探的开口:“你不必太多担心我的安危,我跟宫二公子一起出行,不会有危险的,你身子不好,要是不适应那边的气候,可以留在锦城,帮着我打理药厂。 苏辰希是个公子哥,做事虽然还算踏实,但远远不如你靠谱。” 南方是墨凌薇的伤心之地,怕是她并不太想去。 墨凌薇摇摇头:“不把你亲手送到哥哥身边,我不放心。” 她连父帅都信不过,更别提宫爵了,哪怕有宫肃陪同着,她依然不放心。 ......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启程之日,一大清早,宫肃开着车,亲自来府接她们几人。 总统安排了火车专列日夜兼程送他们去南方。 墨凌薇果真说到做到,四个人同桌吃饭喝水,楚云瑶刚拿起筷子,墨凌薇就将她碗里的饭菜都尝了一遍,就连白开水,也要先倒一杯到自己杯子里,觉得没事后,才允许楚云瑶喝。 楚云瑶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 晚上睡觉,墨凌薇将自己的床让给宝儿,硬是跟楚云瑶挤在一个被子里,确保意外发生时,她能替楚云瑶挡着。 行程虽漫长,但还算顺利,安安稳稳的到了南方。 穆清早收到了消息,提前过来接人。 楚云瑶迫不及待的问:“凌渊呢?他人怎么样了?” 穆清支支吾吾了半响,“爷,爷还好,只是太忙,不便见少夫人和大小姐。” 楚云瑶冷冷一笑:“他都被传染疫病了,还能有多忙?” 穆清:“......” 少夫人都知道了?该死的洛子枫和段长宇,为何没将事情告知清楚。 穆清见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爷病的厉害,到昨日已经滴米未进了,只能喝水,除了卑职几个,外人一律不准探望,怕,怕疫病传染......” 楚云瑶闻言,差点气急攻心,“是不是等他死了,你们才打算跟我说实话?” 穆清见楚云瑶气急败坏的样子,吓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求生欲爆发:“爷怕少夫人您被传染,所以......卑职现在就带您去见爷!” 第631章 楚云瑶是在嫌弃他吗? 墨凌薇跟在身后:“我也一同去,宫二公子先忙去吧,暂且不必送我们了。” 宫肃跟着过来,一方面是带了总统的指令,支援南方,另一方面也是要体察民情,如今战争停歇,当务之急是要去一趟封家,了解详情。 宫肃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叮嘱道:“你虽是医者,但医者不自医,万事小心些,保重好身体,我办好事之后,再过来找你。” 墨凌薇点点头,将宽大的帽檐往下压了压,遮挡住大半张脸,抬脚上了穆清的车。 车厢内有些拥挤,楚云瑶看着泥泞路上,饿的骨瘦嶙峋,衣不蔽体的百姓,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揪扯着一样难受起来。 有些父母抱着不知是被冻死还是饿死的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楚云瑶闭了闭眼,垂下眼眸,低沉沉的问:“张大夫呢?找到控制疫情的办法了吗?” 穆清开着车,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麻木了,“还没,感染的人太多,药物用的太快,有些人好不容易被治好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被传染了......” 话还没说完,只感受到车子猛地晃了一下,便停在了原地,熄火了。 穆清:“......” 穆清推开车门,跳下车,捣鼓了一阵,自言自语:“我刚加满油的呀,怎么启动不了了?” 楚云瑶:“......” 楚云瑶心里焦急的要死,也跟着跳下了车,走到引擎盖前。 穆清手里拿着工具弄来弄去,楚云瑶在一边瞧着,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工具,推开他:“你去车上坐着,我很快就弄好了。” 穆清:“......” 这种脏污的粗活怎么能劳烦少夫人,更何况,少夫人一介弱女子,怎么会修车呢。 穆清正要拒绝,被楚云瑶一句话堵死了。 “驾驶技术堪忧,油也不合格,发动机怠速过低,不熄火才怪。” 穆清:“......” 少夫人是在嫌弃他吗? 穆清只得尴尬的退到一边,看着少夫人熟练的拆了节气门整体又拔了水管和插头,再用尖嘴钳弄了一番,不一会就弄好了。 她“砰”的一声盖上引擎盖,推着穆清往副驾驶的方向去,自己拉开了驾驶座的门:“你技术太烂,我来开。” 穆清:“......” 少夫人是不是对开车有什么误会,这家伙是吃油的,可不是那些被马儿拖着行走的车厢。 他死了不要紧,可这后车座上还坐着墨大小姐呢。 穆清作垂死挣扎状,苦口婆心道:“少夫人,这车跟马车可不一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开得好的,开不好,会车毁人亡闹出人命的。” 楚云瑶用力甩上驾驶位置的车门,摇下车窗,冷眼瞥他一眼,发动引擎:“本小姐学开车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 穆清:“......” 少夫人莫非是在娘胎里就学会开车了? 好歹他比少夫人大好几岁,怎么能如此羞辱他? 穆清虽不服,但看到楚云瑶快要发动了,吓的要死,赶紧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准备随时抢过方向盘。 副驾驶的车门刚关上,穆清屁股还没坐稳。 “薇薇,坐好。”话音刚落,楚云瑶一踩油门,车子如子弹般往前冲出去了...... 第632章 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穆清吓的心肝儿直打颤,后背死死的贴在座椅上,耳旁是从窗外穿透进来的呼啸的风声,吹的脸颊僵硬冰凉。 “指路。”前方岔道口,楚云瑶摇上车窗,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窗外的景色如流沙般倾泄晃过,穆清只觉得舌根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战战兢兢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了左手边的位置。 楚云瑶一打方向盘,车子猛地拐向左边的道路口。 穆清抓紧了底座,只觉得身子都快要脱离座椅,被甩出车窗外了。 ...... 一路惊心动魄,总算到了墨凌渊被隔离的位置。 楚云瑶率先从车上跳下来,抬脚往屋子里走。 穆清连滚带爬下了车,头晕目眩的扶着车门,硬撑着翻江倒海的胃,捂着胸口,拉开后车座的门,打算扶着墨大小姐下来。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平日里娇滴滴的墨大小姐,还不知道会害怕成什么样。 这种彪悍的行为,也只有少夫人才干得出来。 穆清脸色惨白,手指颤巍巍的拉开门。 墨凌薇摘下宽檐帽,理了理发丝,拢着披风下了车,皮靴踩在地上,眉眼冷静的看着穆清,关切的问:“晕的很厉害吗? 车速有些快,多坐几次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说完,施施然的转身,脚步平稳的进了屋子。 穆清:“......” 穆清忍不住捂着嘴,快步跑到院墙外,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按着胸口,吐的天翻地覆...... 楚云瑶在军医李渊老伯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墨凌渊的卧房。 推开门,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的墨凌渊,楚云瑶眸底腾起一片水雾,倏的湿了眼眶。 分别前还俊逸逼人的男子,此刻面如死灰一般,眼窝深陷,脸颊凹陷,瘦的皮包骨头一般,气息微弱的躺着,平日里那么警觉的男人,此刻连她站到了他面前,都恍然未察觉。 楚云瑶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握他的手指。 李老伯连忙拉住楚云瑶,递给她一个白色的口罩和干净的薄手套:“少夫人,爷被感染了疫病,您还是仔细一些,不要也被传染了,否则,爷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楚云瑶是来解决疫病的,可不能病情没被控制住,自己先倒下了。 她戴了口罩和手套,坐在床沿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指,默默的注视着他。 墨凌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被紧握住的大掌动了动,费力的掀开眼皮,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嗓音微弱的唤着她的名字:“娘子,我又梦到你了。” 楚云瑶眸底蓄满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过来,乖!”墨凌渊身子滚烫,似乎被烧糊涂了一般,说着胡话:“不要来这儿,好好在府里待着,不要来找我......” 楚云瑶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的更厉害了。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伸手,查看他的口腔,又掀开他的眼皮,将被冻得冰凉的手指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墨凌渊顺势睁开眼,定定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俯身,隔着口罩,粉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手指抚着他清瘦的脸颊,“凌渊,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你相信我!” 第633章 我再不来,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墨凌渊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做梦,活生生的楚云瑶确实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发胀的脑袋瞬间恢复了几丝清醒,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唤道:“云瑶?” 楚云瑶“嗯”了一声,嗓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哭腔。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墨凌渊慌了,一急之下,猛地咳嗽起来,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奈何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疾言厉色道:“谁准许你过来的?” 楚云瑶“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道:“我自己要过来的,我再不过来,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宝儿押送着药材和药剂随后赶到,刚跨进门,正好听到自家小姐这句话。 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哭的如此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爷已经过世了。 那悲戚的模样,就好像小姐从成亲到现在,没有守过活寡似的。 墨凌渊原本还想要斥责她一番,将她赶走的,见她突然因为他哭成了泪人,百抓挠心一般的心疼起来。 他费尽全力,抬手去擦她的眼泪,虚弱的开口:“我临走之前说过,要是回不去,你可以另择良人。” 楚云瑶吸了吸鼻子:“你死了,别人说我克夫,没人愿意娶我怎么办?” 墨凌渊:“......” 好吧,哪怕是为了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丫头,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连死都不能死的安逸一些。 她掉几滴眼泪,他就跟割了肉一般疼,她哭成这个模样,他就是死了也会被她哭活,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垂下手腕,勾住她的手指:“这里疫情泛滥,我只是太担心你......” 楚云瑶抹掉眼泪,从宝儿手里接过医药箱,麻利的配好药剂,捏着针头,扎进他手臂的血管里,瓮声翁气的回:“我可是小医仙,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天职,就如你一样,保家卫国也是你的天职,我成全了你的职责,你也应该成全我的责任。” 墨凌渊内心大恸,“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楚云瑶将他的手放进被褥里,替他掖好被子,“你真是错的离谱,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也不至于让病情恶化到这个程度。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问问李伯这疫情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墨凌渊精神不济,在药物的作用下,困倦的阖上了眼睛,“云瑶,好好照顾自己。” 楚云瑶返身,隔着口罩又亲了下他的额头,低低的保证:“我会的,不要担心我。” 墨凌薇见两人亲密的旁若无人,本想上前询问哥哥的病情,听着两人的对话,简直哭笑不得,索性拉着宝儿退出了卧房,抱着手炉,等在门外,问李伯一些关于疫情的情况。 “这疫情传播的如此厉害,您可知,封家可有人被传染了?”墨凌薇踌躇着开口。 李伯捻着胡须:“这战局能暂停,就是因为双方都有掌控大局的人被传染,听闻封家那位战功卓越的统帅,也被传染了。” “啪”的一声,墨凌薇捧在掌心的暖手炉掉落在地上,燃着的火炭和尚有余热的灶灰洒的衣衫鞋子和地面上到处都是...... 第634章 医者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宝儿唬了一跳,拿起帕子手脚麻利的掸掉她身上的灰尘,嗔怪道:“大小姐可要当心一些,这些炭火要是烧着了衣服,可就不得了了。” 墨凌薇恍然回神,捏着帕子擦拭着被炉灰弄脏的衣裳,“我去换身衣服,随后就来。” 楚云瑶出卧房,正好看到这一幕,对着宝儿使了个眼色。 宝儿也不放心,跟在墨凌薇身后:“我陪你去。” 楚云瑶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转眸看向李伯:“李伯,这疫病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您可知道?” 李伯点点头:“张大夫已经查探清楚了,就是西边山头传过来的,住在山脚下的人,几乎人人都得了这种病,十户人家空了六户。 后来这病就传染的到处都是了。” “远吗?” “有点远,脚程大概要大半日的时间。”李伯以为楚云瑶是担心墨凌渊住的地方不太安全,想了想,回答道:“少夫人请放心,爷虽然被隔离了,但这个地方离传染源比较远,又偏僻,虽然我们平日里跟爷接触的多,但好在都没有被传染。 住在这里,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很安全的了。” 楚云瑶抬头看了下天色,抬脚就往外走:“天色尚早,我让穆清带我去找张大夫,一同去一趟西山山头,了解一下到底是何种原因。” 李伯吓了一大跳:“少夫人,使不得,那可是传染的源头,除了尸体和一些大夫,没几人敢过去,万一您被传染了.....” 楚云瑶眼眸微眯,眸色坚定:“我如今的身份,除了是你们的少夫人,更是一名医者,作为你们的少夫人,我会保重好我自己,可作为一名医者,我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诊治病人。 就比如您是军医,明知道刀枪无眼,依然跟着凌渊来了这里......” 李伯嗓音哽塞:“少夫人,可您毕竟不是国盛堂的人,您要是不去,没有人会责怪您。” 楚云瑶拢了拢披风,“可我良心过不去呀,我给凌渊挂了药水,待袋子里的药水快完了的时候,让凌薇拔掉针头,以免血液逆流。 嘱咐宝儿好好看着大小姐,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伯还想说什么,见楚云瑶大步离开了,纤瘦的身子包裹在红色的披风里。 天阔地广,她是唯一炫目的亮色。 楚云瑶手臂搭在车顶上,睁着一双澄澈清透的眸子盯着扶着树干的穆清,歪着小脑袋,问:“你是,晕车了吗?” 穆清:“......”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坐车开车的次数多了去了,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楚云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扔给他:“含在嘴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穆清:“......” 穆清老老实实的接住,将薄荷糖压在舌头下面,问:“少夫人要出去吗?” 楚云瑶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招呼着穆清:“快上车,我要去找张大夫,跟他老人家一起去一趟西山的山头。” 穆清:“......” 他愿意陪着少夫人去找张大夫,也愿意去西山山头,可这车能不能换个人开? 第635章 小医仙是位十几岁的女娃娃 楚云瑶好似知晓了他的想法,手肘撑在车窗上,探出脑袋:“抱歉,我见凌薇都好好的,还以为你也会没事,我只是想快点见到凌渊。 我这次会开的慢些,上车吧!” 穆清:“......” 穆清硬着头皮,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停在一处简陋的大堂外,楚云瑶跨进门槛,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满满一地的病人,大夫戴着口罩和手套,查看着病人的病情。 一些穿着戎装的护卫将已经死去的病患抬出了大堂,整个大堂里,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就连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等待医治还是等待死亡的病人,也只是在疼的无法忍受的时候,呻一吟几声,似乎对活着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楚云瑶一眼望过去,心口沉甸甸的,如压着一块巨石,有些透不过气来。 生老病死,人生四大疾苦。 病最可怖,会摧毁人的身体,摧残人的意志,会让人生不如死。 楚云瑶喊了声正忙得团团转的张神医,张神医抬起头,看到楚云瑶来了,灰暗的眸底瞬间亮堂起来,好似看到了希望之火。 大步迎上来,对着楚云瑶作揖道:“小医仙,您能过来可真是太好了,老夫一筹莫展,实在想不出根治的办法,只能暂且控制住疫情的蔓延。” 楚云瑶细细的打量着张神医,只见老人家两鬓斑白的头发彻底变得雪白,脸上枯瘦了许多,皱纹横生,浑浊的双眼布满了红血色,脸色极其疲惫。 楚云瑶握着张神医的手:“老人家,辛苦了。” 张神医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责:“老夫愧对这些人的期盼,每天都看着这么多的人从我这里抬出去,老夫心痛啊。” 跟张神医正一起研究药方子的几位大夫见德高望重的张神医竟然对一个小丫头毕恭毕敬,纷纷围了过来。 张神医介绍道:“这位就是老夫经常念叨的小医仙。” 那几位大夫的医术虽然不如张神医,但也算是国盛堂里的顶梁柱了,仅次于张神医的存在,潜心研究医术几十年的大夫了。 有的精通中医,有的精通西医,有些本就是家族百年的医术传承人。 见张神医将一个十几岁,五官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小丫头当做师傅一般崇拜着,顿时有些看不过眼。 “您口中的小医仙,就是位十几岁的女娃娃?”姜大夫上下打量着楚云瑶。 这女娃娃穿着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配一件月白青葱色的云天水漾留仙裙,披着大红牡丹团花披风。 乌黑的发髻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两颗水滴红玛瑙垂在发髻边。 配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怎么看着都觉得娇气十足。 看着这通身贵气的打扮,就不是个能吃苦的, 这么大的女娃娃,资质再好,顶多只是能背诵几本医术罢了,这辈子见过所有人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他们一年之内医好的病人多。 张神医知道这些人心里存疑,便解释道:“学医也是讲究天分的,小医仙年纪虽小,可医术精湛,老夫自愧不如呢。” 几位大夫听到张神医的“吹捧”,越发面面相觑,对楚云瑶更加质疑了。 第636章 小医仙的另一个身份 张神医继续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也有失误的时候,白夫人差点一尸两命,得亏遇到了小医仙。” 姜大夫实在是忍不住了,“可如今疫情泛滥,这里并不需要给产妇接生的大夫。” 他们要的,是一位医术精湛,能够研制出彻底根治疫情的医者,不是一个懂点接生手段的绣花枕头。 这里什么大夫都需要,唯一不需要的就是给产妇接生的接生婆了。 穆清见那些人如此瞧不上楚云瑶,有些看不过眼,但又不好对着这些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大夫们发脾气,只能暗中提点他们:“我家少夫人不仅仅会接生,还通晓西医......” 他只是怕这些心高气傲藐视权贵的大夫说的话太重了,伤了少夫人的自尊心,虽然在他眼里,少夫人的自尊心并没那么脆弱。 可少夫人毕竟年幼,万一被这些人惹怒了,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督军面前都能将墨二小姐打的落花流水,少夫人这爆脾气上来了,你们是扛不住的。 哪怕他就守在这里,也保护不了这些人啊。 毕竟,他打又打不过少夫人,劝又劝不住少夫人。 少夫人发起飙来,他也没办法呀。 姜大夫敏锐的察觉到穆清对楚云瑶的称呼,抬眸朝着穆清看过去。 穆清常年跟随在墨凌渊身边,经常出入这些地方,大夫们早已认识他了,知道他是墨凌渊身边的得力干将,又会处理外伤,手术做的很好。 姜大夫拧紧了灰色的长眉:“穆先生,您刚才可是称呼这位小医仙是少夫人?” 穆清点点头。 张神医一开始生怕楚云瑶的身份吓到这些人,根本就没打算告知这些人,免得这些人有了心理压力,对于研究的药方子不能畅所欲言。 更何况,探讨正确的药方子,只跟医术有关,跟身份是否贵重没有丝毫关系。 如今见楚云瑶的身份被揭穿,不得不解释道:“小医仙的另一个身份,是少帅夫人。” 少帅夫人! 就是连累了少帅,臭名昭著的楚家嫡女? 想当初墨凌渊娶亲后,有一次段长宇段公子奉命去国盛堂取药材,有个刚进入国盛堂的大夫想要跟段公子搭上话,随口提了一句:少帅新婚大喜...... 话还没说完,一向还算好脾气的段公子便大发雷霆了,将那位大夫狠狠的斥责了一番。 说什么大喜不大喜的,娶了个楚家不待见的痴傻丑八怪。 楚青泽那个混蛋,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都舍不得嫁,嫁过来一个扔在乡下养大的乡巴佬。 长得奇丑无比,他看了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少帅这么俊朗,就被这么个丑东西糟蹋了...... 段长宇替墨凌渊愤愤不平了好长一段时间,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如今见楚云瑶这幅娇俏的模样,跟段公子的描述简直大相径庭。 再看到张神医对楚云瑶的崇敬态度,瞬间了然。 原来德高望重的张神医也不能免于世俗,为了攀上少帅夫人这棵大树,竟然也变得奴颜婢膝起来...... 第637章 楚云瑶被大夫们嫌弃轻慢 姜大夫僵着一张脸,收敛了身上的怒意,口吻刻板:“这里又脏又臭又死了人,少夫人身份尊贵,还是请回吧,待我们探讨出了对症的药方子,再请少夫人过来定夺。” 言外之意,赶紧滚蛋吧,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楚云瑶扬起唇角:“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今日来,跟你们的目标一样,也是为了找出对症的方子。” 姜大夫的脸拉的比驴脸还长,对着身边的大夫道:“我们分出两个人来,专门跟着少夫人探讨方案,其余的人还是跟在我身边,大家尽快找出治疗病人的方子,多一分钟就会多挽救几十人的性命。” 为了避免楚云瑶用身份压制他们,也为了楚云瑶不瞎捣乱,特意分出两个人陪着楚云瑶打发时间,其余的人继续呕心沥血的研究药方。 大夫们心里是很不爽的,病患那么多,大夫人手本就不足,如今来了一个少夫人,还要匀出两个人陪着她装模作样装腔作势,不仅仅加重了医者的负担,还让更多的病患白白等死。 楚云瑶装作没听懂姜大夫的打算,点了点头:“匀两个大夫为我打下手已经足够了,只是我才刚来南方,对这里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我想去一趟西山山头,不知除了张大夫还有哪位大夫对那里有更全面的了解?” 姜大夫低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张神医道:“当初我跟姜大夫一起去过那儿,只是老夫体力不支,没有爬到山顶上去,姜大夫比我更加了解那里。” 楚云瑶双臂背在身后:“姜大夫,麻烦您跟张神医再陪着我去一趟那儿吧。” 姜大夫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碍于楚云瑶的身份又不好拒绝,只的将丑话说在前头:“少夫人,那西山山头可是一座蛇山,尸横遍野,死了的人都被拉到那里,扔在山上,臭气熏天。 您身娇体贵,年纪又小,万一被那场景吓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夫还是劝您别去了,如今少帅身体抱恙,您还是回少帅那儿,好好照顾少帅吧。 我们一定会在少帅撑不住之前,将对症的药方子弄出来的。” 时间紧迫,他们这些大夫是拼了老命在跟流逝的生命赛跑,怎么可以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少帅夫人身上。 楚云瑶听着姜大夫万般不愿的语气,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了嗓音,道:“姜大夫,我只麻烦您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用最短的时间了解最全面的情况,我是不会请求您陪着我一同前往的。” 姜大夫脸上的怒意隐隐浮现:“少夫人,老夫的职责是为病患对症下药,可不想陪着少夫人游山玩水,再说,南方这块地方,已经被炮火轰炸过,又瘟疫横行。 那西山山头,除了尸体和泛滥的蛇鼠,实在没什么好景色。” 楚云瑶虽然知晓这些大夫会看轻自己,但也没料到这个姜大夫竟然是个如此不畏权贵的。 张神医见姜大夫如此对待楚云瑶,忍不住道:“姜大夫,你就是不信少夫人,共事几十年,也应该相信老夫,老夫以人品做担保......” 第638章 惹毛了少夫人,吃不了兜着走 姜大夫打断张神医的话:“老夫与你共事多年,今日才知道德高望重的张神医也会捧人的臭脚。” 张神医被姜大夫一句话彻底气懵了,手指颤抖的指着姜大夫,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云瑶见状,也懒得跟姜大夫闲扯了,她转头看了下天色,将披风的帽子罩在头上,嗓音寡淡的开口:“既然姜大夫一心以为我是仗着自己少帅夫人的身份过来逼你陪着我游山玩水的。 那我现在就以少帅夫人的身份命令你,陪着我去一趟西山山头。” 楚云瑶一甩披风,转身往外走:“都上车吧。” 姜大夫:“......” 姜大夫抵死不从,梗着脖子怒斥道:“少夫人,老夫......” 楚云瑶火了,嗓音微冷,命令穆清:“把人给我拖上来!!” 穆清一见楚云瑶在发怒的边缘,立马拖着姜大夫往外走,低声劝道:“姜大夫,事不过三,少夫人刚才也说了,只劳烦您这一次。 您要是继续跟少夫人僵持下去,把少夫人惹毛了,我可不敢保证少夫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少帅病危,少夫人也是心急如焚,没人比少夫人更在意我们爷的生死了。 您就勉为其难,跟着我们去一趟西山吧。” 这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一心扑在医术上,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清高和孤傲,不畏强权,可也不知道灵活变通。 穆清心里崇敬这些人,但也不能违背了少夫人的意愿,连哄带劝的将姜大夫拉到了车上,塞进了后车座里,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楚云瑶往后瞧了一眼,从荷包里掏出两颗薄荷糖递给后面的张大夫,“要是不舒服,就将这颗糖含在嘴里,这是我用薄荷和药材亲手做出来的。” 张神医伸手接过来,将薄荷糖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递了一颗给姜大夫,“里面放的可是提神醒脑的药材?” 楚云瑶发动车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车速虽然快,但因为有两个老人在后座,楚云瑶尽量避开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开的异常平稳。 姜大夫捏着薄荷糖,倒是没料到楚云瑶竟然还会开车,诧异的将糖塞到嘴里,一股清新的气息直冲鼻腔,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疲惫和混沌好似被这股清香之气冲散一般。 多日来的疲惫消散了许多,连精气神都好了些。 在穆清的指引下,车子停在西山山脚下,楚云瑶最先从车上跳下来,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 楚云瑶戴上口罩和手套,仰着脑袋望去,半空中乌鸦在上空盘旋嘶叫,俯冲下来啄食着尸体上的臭肉。 幸亏现在是寒冷的冬日,如果是夏日,还不知道会臭成什么样子。 姜大夫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戴上,眼角的余光瞟向楚云瑶,见楚云瑶眉心微蹙,美眸冷凝,在心里冷笑着,“这才刚到山脚下,就已经是这个表情了,待会爬上了山,一定会哭着闹着要回去。 这么娇气的女娃娃,哪里能体会民间的疾苦,老夫就当做善事,抽出宝贵的时间,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如何做人了。” 第639章 这小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许多 姜大夫一马当先往山上走去:“这山脚下被附近的居民清理过,尸体基本都堆积在半山腰上,少夫人,上去吧。” 楚云瑶点点头,扶了姜大夫一把:“姜大夫,小心些。” 转头看向张神医,对着穆清道:“张大夫身体不是很好,你留下来照顾张大夫吧。” 张大夫摆摆手:“老夫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上次是生了病,如今病好了,勉勉强强能爬的上去。” 四人沿着被踩出来的小道往山上走去。 楚云瑶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问:“姜老,您方才说这里是座蛇山,可这里为何频频有硕鼠出没?” 一般有蛇出没的地方,很少有老鼠的。 老鼠肥硕的地方,一般很少有天敌存在。 蛇山难道只是这座山的一个称呼而已? 姜大夫捡了一截树枝,当做拐杖拄在手里,冷淡的开口:“所谓蛇山,顾名思义,当然是有许多蛇的山头,这座山背风的地方有许多山洞,南方本就气候潮湿,到了夏日,这山上草木繁茂,正是蛇群居住繁衍的好地方。 久而久之,蛇越来越多,上山打猎的猎户行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条蛇,索性就将这座山称作为蛇山了。 如今冬日来临,天寒地冻,正是蛇冬眠的时节,当然看不到这些蛇了。” 楚云瑶了然:“这些老鼠养的如此肥硕,数量并不见少,到了夏日就成了这些蛇的腹中之物了。” 有老鼠从面前窜过,姜大夫以为楚云瑶会害怕,下意识用手里的树枝去赶走,却见楚云瑶手指尖夹了一枚银针,手臂一挥,银针脱手而出,老鼠倒地身亡了。 姜大夫:“......” 默默的收回树枝,若有所思的盯着死了的老鼠。 楚云瑶俯身,捏住老鼠的尾巴,将这小畜生拧在手里提起来,遗憾极了:“本想抓个活物的,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给弄死了,这小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许多。” 穆清:“......” 姜大夫:“......”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一般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或者大家闺秀,不是怕这种东西怕的要死吗? 这少夫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只有张神医比较淡定,问道:“少夫人抓这些灰不溜秋的老鼠是想做什么?” 楚云瑶将老鼠随手往地上一扔,继续往前走,回答道:“做实验呀,从前我都是用小白鼠做实验的,这里没了小白鼠,我只能抓几只生命力还算顽强的野老鼠做实验了。”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算了,这里老鼠泛滥,待会下山的时候我再顺便捉几只活的回去养着......” 穆清:“......” 姜大夫:“......” 张神医:“......” 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过普通人养鸡养鸭养猪养兔子,特殊的人养蛇养蝎子当药材也是有的,还没见像少夫人这样,要养民间四害之一危害田间庄稼的野老鼠的。 越是临近半山腰,腐烂的臭味越发重,楚云瑶又掏出几颗薄荷糖分给其余的三人,继续往上走。 沿途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看着惨不忍睹...... 第640章 楚云瑶看的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姜大夫看着这些尸体,语调沉痛的开口:“前些日子下了一场雨,丢在这里的尸体都被雨水泡的发胀,腐烂了,原本这些人都应该入土为安,放在棺材里土葬的,但因为瘟疫蔓延横行,有些家里已经空无一人。 所以这些过世的人被丢到了山上,实行天葬。” 所谓天葬,就是尸体腐烂后被乌鸦秃鹫啄食干净,只剩下一架白骨...... 楚云瑶知晓三种下葬方式,火葬,土葬和天葬。 虽然有些地方确实有这种信仰,但这里的天葬只能算是一种被迫的下葬方式。 行到一处,楚云瑶听到好几只老鼠“吱吱吱”乱叫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见好几只老鼠从洞穴里拖出来一条儿臂般又粗又长的黑蛇。 几只老鼠将那条大蛇啃咬的血肉模糊。 黑蛇正值冬眠期,就算被撕咬的痛醒过来,奈何行动异常迟缓,毫无还击之力,只有被咬死的份。 那几只老鼠吃饱后,很快钻进枯草堆里,隐没了身影。 楚云瑶呆呆的看完整个过程,只觉得寒风浸入骨髓,凉意逼人,连血液都快要冻住了。 这种违反生物界的猎杀,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些老鼠连自己的天敌都敢吃,会不会在哪一日连人都敢吃了? 虽然她知道老鼠是杂食动物,会吃各种肉类,但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老鼠活生生的吞吃黑蟒蛇。 姜大夫见楚云瑶面上似乎终于有了些惧意,心里越发不屑了。 原本以为她会怕老鼠,原来这丫头怕的是蛇。 姜大夫是个本性善良的老人家,虽心里有些鄙夷楚云瑶胆小,但依然冷着一张脸解释:“现在是冬日,这些大蛇都在冬眠,不会咬到你的。” 穆清以为楚云瑶被这种血肉模糊的撕咬场景给吓住了,心想:少夫人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家,年纪又小,这种场面确实有些血腥了。 但少夫人自己养的白貂和小狼捕食的时候也没见少夫人惧成这样啊? 穆清抬手挡在楚云瑶眼前:“少夫人,动物一向都是弱肉强食,您要是觉得害怕,就不要看了。” 楚云瑶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 整个山头不知是因为尸体太多,还是因为冬天落日,显得荒草萋萋,万分荒凉。 楚云瑶抬头,看着在头顶上空盘旋的乌鸦,哑声问:“这些老鼠为什么连蛇都敢吃?” 如果是蛇肉被炒熟了,或者分辨不清蛇的样子了,这些老鼠将蛇肉吃进去,她还想的通。 可这些又大又肥的老鼠分明就是将这些冬眠的大蛇当做了填饱肚子的美味,吃的津津有味。 张大夫叹了口气:“少夫人有所不知,这蛇山在夏日的时候,因为蛇太多,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动物,蛇都是靠吃这些老鼠为食物。 到了冬日,万物萧条,这些蛇冬眠了,而老鼠突然没了天敌,繁殖的本来就快。 附近没什么农田,今年夏日收成也不好,别说老鼠了,连人都没得吃,这些老鼠为了生存,就将目标对准了冬眠的蛇。 靠着吃掉这些蛇撑过整个冬天。”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有违天理的事情。” 第641章 楚云瑶巧遇封逸辰 张大夫思想传统,感叹道:“这天道,乱了!” 气氛越发凝重起来,几人默默无言,一路往山顶走去。 沿途看到有人抬着担架,将因为病痛折磨而死去的人抛到山上,便匆匆忙忙的下山了。 楚云瑶站在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前,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树枝拨弄着那人的内脏,细细的查看了许久。 姜大夫见她神色如常,眼神微动,心里对她的成见突然少了些。 作为医者,看似是个崇高伟大的职业,肩负着救死扶伤的神圣使命。 可真正做了大夫的人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跟脏东西打交道的活。 普通小病,病从口入,平日里诊脉需要望闻切问。 遇到大病,除却基本的诊脉,还有从病人的饮食和排泄物入手,寻找根源。 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瘟疫,就要从死者腐烂的尸体以及大量的病人身上寻找根治的良方了,整日跟这些被疫病缠身的穷苦百姓打交道。 苦累脏就不必提了,一旦被传染,轻则病痛,重则丧命。 这种活儿,根本就不是这种娇滴滴,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少夫人能胜任的。 能不嫌脏不嫌累,就已经不错了。 可能是一开始的落差太大,原本对楚云瑶压根就没有什么好的心里预期,所以姜大夫对她的行为举止基本算得上满意。 楚云瑶认认真真的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扔掉手里的树枝,爬到了山顶上。 俯瞰整座山,入目尸横遍野,蛇鼠出没。 楚云瑶指着离山脚下不远处流淌过去的河水,问:“这条河,是流往什么地方?这水是用于做什么的?” 姜大夫道:“这水从前是用来灌溉的活水,跟环城的大运河是通的,从山上淌下来的......”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见天色已晚,便道:“我大概了解了,不早了,下山吧。” 楚云瑶见两位大夫面露疲惫,吩咐穆清扶着姜大夫,她扶着张神医,慢慢往山下走去。 途中遇到一波人,看穿着打扮,也是大夫。 张神医跟这些人打了声招呼,介绍道:“少夫人,这些都是南方最好的大夫和医者。” 楚云瑶还没来得及认清楚这些人,其中一个最年轻,长相颇为俊逸的男子便开了口:“少夫人?张大夫,听闻墨少的少夫人精通医术,眼前的这位,不会就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医仙吧?” 楚云瑶还未来得及开口,张神医颇为自豪的承认了:“正是这位!” 那年轻俊美的男子便细细的打量起楚云瑶来,眼神透着几分意味不明,嗤笑了道:“如此较弱纤瘦,我见犹怜的小娘子,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封某还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医术。” 楚云瑶拢着眉心,脱口问:“你是封家人?” 男子点点头,自报姓名:“封逸辰。” 楚云瑶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封家人,她并不怎么想跟封家人打交道,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的墨凌薇再次被封少瑾那种人盯上。 遂只是轻点了一下头,神情冷漠而疏离。 拉着张大夫转身就往山下走。 “等等。”封辰逸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642章 封某想跟少夫人一同登顶瞧瞧 楚云瑶只当没听到,加快了脚步。 低低沉沉的轻笑声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封逸辰语调略显轻一挑的笑道:“少夫人见了我,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楚云瑶的肩膀。 穆清见状,俊脸一沉,抡起拳头就朝着封逸辰挥过去,大喝一声:“放肆!” 楚云瑶返身,就见穆清的拳头被封逸辰轻轻松松的躲过了,高大的身子贴着穆清的手臂闪过,旋身就到了楚云瑶面前。 穆清还要动手,被楚云瑶止住了。 这人的身手一看就在穆清之上,打反正是打不过的,想要顺畅的离开怕是不可能了。 楚云瑶这才正眼审视面前的男子,身姿欣长,长相跟封少瑾大约有五六分的相似,五官精致,搭配在一起也够的上蓝颜祸水的级别了。 只是封少瑾整日冰着一张脸,见谁都没有好脸色,看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脾气又臭,对着墨凌薇倒是还好,对着外人,一言不合就发飙,跟有狂躁症一样。 这封逸辰倒是跟封少瑾有所不同,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唇角也是高高翘起,可眸底并无半点真心实意的笑意。 看着挺温和无害,实则薄情寡义的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封家人,怕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何事?”楚云瑶扫了眼脸色紧绷,退到一边的穆清,转眸看向封逸辰。 封逸辰未语先笑:“听闻我大哥的伤口是你亲手缝合,那些伤药也是你亲手配置的,甚有奇效。” 楚云瑶不置可否:“过奖了。” 封逸辰环顾了一圈半山腰的环境,明知故问一般:“你特意来这里,是为何?” 楚云瑶顿时不耐烦起来:“当然是来疫情的发源地考察一番,寻找根治的方子,还能是为何?” 两边的医者和大夫眼睁睁的看着两边人动起了手,吓的心惊胆战。 两方都是不能得罪的,一个是封家小公子,另一个是墨家的少夫人,万一有个好歹,他们都会被牵扯进去,脱不了干系。 最担忧的还是张大夫和姜大夫,他们跟着少夫人来了蛇山,却未曾想会在这里遇到封逸辰。 这封逸辰平日里是个眼高于顶的存在,压根就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多看一眼。 却又一向肆无忌惮惯了,谁知道他会对少夫人如此感兴趣? 要是穆清能拦住封逸辰倒是还好,可穆清分明就打不过他呀。 少夫人一介女流,看着纤瘦娇弱又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被欺负了,传到少帅耳朵里...... 少帅一怒之下,还不知道会闹哪样。 这战火好不容易才消停,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墨封两家生了嫌隙。 楚云瑶见封逸辰只是笑,并不回答她的话,顿时耐心全无:“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先回去了。” “急什么?”封逸辰抬手去抓她的手腕:“天色还早,封某想跟少夫人一同登顶瞧瞧,如何?” 手腕被封逸辰握住,楚云瑶深吸一口气:“男女授受不亲,封少,请自重!” 封逸辰哈哈大笑,“医者眼里无性别,少夫人何必对封某如此介怀。” 楚云瑶:“......”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能动手干脆就不要瞎逼逼了。 第643章 本小姐今日正好教他做人 穆清见楚云瑶被欺负了,正要上前。 就见楚云瑶另一只手扬起来,纤瘦的身子猛地对着封逸辰扑过去,袖口处的刀片弹出,利刃对准了封逸辰的脖子。 封逸辰倒是没料到楚云瑶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急急的松开楚云瑶的手腕,脚步错乱,连连后退。 楚云瑶步步紧逼,手里的刀刃在寒风中舞动,发出刺破气流的声音,刀刀对准封逸辰的要害之处。 封逸辰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陪着封辰逸一同过来的大夫和医者一开始还担心封家小少爷欺负了墨家的少夫人,却万万没料到这看似柔柔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少夫人竟会如此彪悍,身手如此了得。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动了刀,打的封辰逸只有躲的份了。 他们平日里虽佩服封逸辰的医术,但也有些恼火他的倨傲和轻慢,见他今日不仅受到了冷遇,还即将要栽倒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娃娃手里,心里本来是很欢喜的。 但这小女娃娃下手实在不知轻重,竟对着封逸辰下了杀手,刀刀致命。 万一弄出人命来,这双方背后的势力可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便着急了,劝解道:“少夫人,使不得,刀下留情啊。” 见楚云瑶毫不理会,其中一个年纪跟张大夫差不多大的老者冒死上前,挡在楚云瑶面前,颤巍巍的开口:“少夫人,封少一向没规没矩惯了。 多有得罪少夫人的地方,老夫替他跟少夫人道歉,还望少夫人看在封家的份上,不要追究了。” 楚云瑶冷哼一声,收了手里的刀,冷眼看着老者:“刚才他没规没矩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一个个替我说半句公道话,如今见他有危险了,怕我伤了他,你们就不怕死的出面了。 封家没管教好他,本小姐今日正好教他做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声。 封辰逸从躲着的树干后走出来,笑的越发厉害了,看着楚云瑶的眼神又添加了几分兴味。 “封某一时不察,还以为会被楚小姐所伤。”他摸了摸高挺的鼻尖,尴尬中透着一丝蠢蠢欲动的炽烈:“原来楚小姐并非想要伤我,只是指导我如何做人而已。”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这种人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站住。”封逸辰见楚云瑶要离开,快步上前,长臂再次伸出,想要搭上她的肩膀。 修长的指尖触到她蒙在脸上的口罩,楚云瑶回头,美眸冷锐,一张绝色的小脸猝不及防地映入封逸辰的眼帘。 封逸辰:“......” 封逸辰的手指僵住了,忘了收回。 与此同时,一柄冰冷的手枪抵在了封逸辰胸口心脏的位置。 楚云瑶抬起另一只手,重新将用药物浸泡过的口罩戴好,嗓音冷锐如冰:“离我远点!” 这一次,封逸辰倒是乖乖的从了。 他退后几步,站定,神情难得的真挚了几分:“封某只是想要跟楚小姐切磋一下医术而已,并无半点对小医仙不敬之意。” 楚云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再施舍他一下,扶着吓的面如土色快要昏过去的张大夫,快步往山下去了。 封逸辰:“......” 第一次被人如此华丽丽的无视,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第644章 跟人打架也很累的! 回程途中,除了心情依然不受波动的楚云瑶,张大夫和姜大夫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张神医只知道楚云瑶医术了得,却没想到楚云瑶竟然如外界传言一样,身手也十分了得,一招一式,并无什么特定的章法,却招招致命,出手狠辣。 如果少夫人没有这般本事,今日还不知会被那封逸辰为难成什么样。 至于姜大夫,在楚云瑶攻击封逸辰的时候,就已经看呆了,迅速推翻了楚云瑶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愧是少帅的女人,对付封家公子时,颇有几分少帅的飒爽英姿。 说不定,在医术方面,还真有几分本事。 至于穆清,心里内疚的不行,他虽然常年跟在墨凌渊身边,会帮着墨凌渊打理内务,还会处理外伤学过西医,但拳脚功夫确实不是他的最强项。 “少夫人,都怪卑职没用,卑职没能保护好少夫人。”穆清自责不已。 “跟你无关,那人一看就是从小习武之人,别说你了,就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楚云瑶脸色凝重的看着前路,问身旁的张神医:“这人也是医者?” 张大夫此时才缓过神来,嗓音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这人是封家的小公子,从记事起就痴迷医术,在医药方面天赋异禀,就连老夫,都自愧不如。 十几岁便救过封家老爷子的性命,取出过封家老爷子心脏边缘处的子弹,将老爷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因为是封家最小的公子,深受封家老爷子和老夫人的宠爱,便养成了这般骄纵的性子。 行为放荡不羁,不受拘束,为人倨傲又轻慢,颇有些恃才傲物。” 楚云瑶了然,“这人虽看着有几分油滑,但本性还算不上太坏,他的身手远在我之上,身上又带了枪,但并没有过多为难我们。” 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至少这人没打算真的跟她一个女人动手。 虽然一开始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躲闪的有几分狼狈,但后面很快就稳住了局势,看似依然被她虐打,但退却的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穆清忍不住嘀咕:“根本就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不打算欺负您一个弱女子了,是他看到了您的容貌,才陡然收手,放我们离开的。” 楚云瑶:“果真?” 穆清回答的斩钉截铁:“当然。”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一眼便能识别对方是否是个渣,脑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楚云瑶恍然大悟,叹息道:“早知如此,就没必要浪费力气了。” 穆清不解:“少夫人,您这话是何意?” 楚云瑶理所当然的回答:“早知道本小姐只要露出一张脸,凭着容貌就能将他震慑住,一开始就没必要跟他耗费口舌动刀动枪,直接取下口罩就可以顺畅的离开了。 跟人打架也很累的!” 虽然封逸辰并未还手,一直若有似无的让着她。 但她舟车劳顿,从来到这儿就没休息过,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如此一番虽然活络了筋骨,但着实过多的耗费了一些精力。 穆清:“......” 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穆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将涌到唇边的话悉数吞咽了下去。 第645章 少夫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下山倒是挺快速的,离山脚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楚云瑶寻了块干净些的石头,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扶着张大夫坐下,“您跟姜大夫暂且留在这里歇歇脚,容我抓几只老鼠带回去。” 穆清没料到楚云瑶不是随口说着玩的,竟然是真的打算养老鼠了。 “少夫人,您养什么当宠物不好,为何一定要养老鼠?”穆清硬着头皮劝:“这里的老鼠不干不净,还不知道带了什么寄生虫呢。 别说将它们带回去了,就是抓的时候万一被咬了,染上什么病可就不好了。” 穆清心好累。 别人家的少夫人最多养几只猫儿狗儿,温温顺顺的。 就他们家少夫人与众不同,养狼崽子养凶貂儿还不算,现在连老鼠都要养上了。 楚云瑶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抓的时候万一被咬了可就不好了。” 穆清以为自己的劝导起了作用,欣喜不已:“少夫人,您还是养别的东西当宠物吧,只要您想要,无论多名贵的猫猫狗狗,卑职都想办法帮您弄来。” 楚云瑶摇摇头:“猫猫狗狗有什么用,还是抓这些老鼠回去比较好。” 她可舍不得将那些病菌都注射到猫猫狗狗的身体里,用那么可爱的小宠物做实验。 穆清:“......” 楚云瑶侧耳听着草丛里的动静,抬脚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穆清不得不跟上,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少夫人,这些老鼠异常凶猛,您别碰,我来给您抓。” 楚云瑶见他挽袖子了,止住他:“不用了,我来就好。” 穆清:“......” 穆清正打算跟楚云瑶讲大道理,分析利弊,却见楚云瑶五指间一下子多了三根银针。 楚云瑶一把将穆清推到一边,手腕一挥,对着正在啃食蛇肉的几只老鼠射过去,那些正在大块朵硕的老鼠立即倒在地上。 穆清侧目看过去,只看到一只老鼠正在抽搐着,另外两只已经身亡。 楚云瑶懊恼的撇撇嘴,低声道:“又失误了,早知如此,就将我的小白带到这儿来,让它替我活捉几只回去了。” 白貂跟着来了南方,却被留在了墨凌渊住的院子里。 穆清:“......” 白貂可是吃老鼠的,确定已经通人性到帮着少夫人您活捉老鼠了? 楚云瑶见穆清愣头愣脑的站在身侧,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那只抽搐的老鼠点了点,侧目看向穆清:“把它装起来,带回去。” 穆清:“......” 他能拒绝吗? 不能! 楚云瑶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害怕被咬后染病,宽慰道:“别怕,我用针刺中了这小畜生的穴位,它已经动弹不得,不会咬人了。” 穆清:“......” 穆清寻找了一圈,只得用树枝临时编了个小框子,用两根树枝将那只老鼠夹到框内,把框子拧在手上。 “少夫人,老鼠已经抓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楚云瑶寻着老鼠出没的地方继续走,一个洞一个洞的找过去:“不急,待我还寻几只快要产崽的老鼠再回。” 穆清:“......” 穆清只觉得天雷滚滚,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 少夫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打算把他们住的地方变成老鼠窝吗? 第646章 墨凌渊担忧的不得了 楚云瑶找了好一会儿,用长树枝在洞里掏了掏,才找出三只有身孕的母老鼠,用银针刺中穴位,让穆清捡到小框子里...... 见楚云瑶总算心满意足,善罢甘休了,穆清长舒了一口气。 穆清拧着小框子跟在楚云瑶身后,回到原地,扶着张大夫和姜大夫一同往山下去。 姜大夫见楚云瑶果真寻了好几只老鼠回来了,暗叹一口气,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少夫人虽有些本事,但这玩心也太重了一些,分不清轻重缓解。 都要火烧眉毛了,竟还有心思养老鼠玩。 这么一想,姜大夫心里头刚涌出的那点希望之的火苗瞬间熄灭,被失望所代替。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楚云瑶嗅了嗅鼻尖,闻到寒冷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烤肉香味。 楚云瑶肚子正饿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四处张望:“哪里在烤野味,好香呀。” 穆清看到烟雾飘散的方向,抬手指了指山沟里的位置:“在那边,少夫人是饿了吗,我去看看是什么野味,买点过来。” 楚云瑶也跟着过去:“我也去看看。” 到了眼前,就见那沟里燃着一堆火,几个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的流浪汉模样的人一人伸着一根细细的铁钩子,钩子上挂着死了的老鼠和剥了皮的蛇。 楚云瑶:“......”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着那些在腐烂的尸体里乱窜的硕鼠,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巴。 那几人见楚云瑶和穆清衣冠楚楚,眸底有些惶惶然,不安的将烤的半熟的肉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对着两人道:“我们快要饿死了,这些肉是我们的......” 楚云瑶赶紧道:“我们不跟你们抢,只是想要提醒你们,这些蛇肉和老鼠肉上面很多寄生虫,真要吃的话一定要烤熟了,否则,否则......” 她满目涩然。 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了,谁会去吃这蛇山上的老鼠肉和蛇肉? ...... 回程途中,楚云瑶开着车,目视前方,一路沉默不语。 车厢里气氛凝重,穆清时不时看一眼楚云瑶,低声道:“正值冬日,连野菜都没有,上头的负责人建了好几处收容所,专门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也拨了粮食下来,每日在收容所施粥,没有油水,好多人只能吃个半饱。 这些人大概是饿得慌又嘴馋,才会不听从禁令,跑到这里来抓老鼠和蛇烤了吃。” 楚云瑶咬了咬唇,“我看到他们的手指被咬的鲜血淋淋了,新旧伤痕堆叠着,说不定活不了几日了。” 穆清登时噤了声。 送张大夫和姜大夫回义诊堂之后,楚云瑶开车载着穆清回了墨凌渊住的地方。 见楚云瑶回来,宝儿赶紧迎上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爷醒了好久,就不见你,担忧的不得了呢。” 楚云瑶脱了披风,往偏厅的方向去:“我出去一趟,浑身脏污,先去洗个药浴,再去见凌渊。” 转头吩咐穆清:“将这些老鼠拿到离主楼最远的偏房去,用木板做几个盒子,把这几只老鼠分开放到里面去。” 穆清领命去了。 楚云瑶泡在木盆里,将身子沉下去,浸到用药材熬好的水里,双手捂着脸,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低低的开口:“宝儿,我好难受!” 第647章 她终于明白墨凌渊的退让和妥协意味着什么 她的前世家世显赫,从小在富贵和宠爱中长大,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父亲和哥哥都命人去了一趟月球上,带了陨石下来给她。 甚至还发射了一颗属于她的卫星,那个世道,过的最差的人,都衣食无忧,何曾见过如此凄惨的场面。 就算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吃不饱穿不暖,被一些大孩子欺负,也好过尸横遍野,从老鼠嘴里夺食吃。 楚云瑶自问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里好似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沉甸的令她心慌,偏偏又哭不出来,无法缓解。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墨凌渊的退让和妥协究竟意味着什么。 即使他手握兵权,掌控大局,依然愿意听从总统的安排,愿意娶死对头楚青泽从小养在乡下的痴傻女儿为发妻,牺牲自己正妻的位置也要应承这门婚事,怕是为了北方那万千百姓。 一旦跟楚青泽撕破脸,与司家对立,看似稳定的北方便会陷入内耗中,不堪一击。 乱,百姓苦。 战,百姓苦。 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饿殍遍野。 今日的南方就是明日的北方。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相比起她的狭隘,墨凌渊一直都胸怀天下,心系民间疾苦。 宝儿见楚云瑶悲伤不已,拿起浴巾替她擦洗后背,劝道:“小姐,古往今来,哪一次的战乱不是这样的,更何况还赶上了瘟疫泛滥。 您和爷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尽人事,听天命。 问心无愧即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熬过最艰难的的时光,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宝儿见楚云瑶浑身都弥漫着颓丧的气息,想了想,开口道:“少夫人,爷病的很重,还硬撑着想要见您呢。” 提到墨凌渊,楚云瑶总算从负面情绪中解脱出来,她抹了把脸,调整好心绪,“对,我还要治好凌渊,我还要找出对付疫情的药方子。 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悲伤怜悯中。” 一味的悲伤怜悯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直面这些问题,才能一一解决目前的困境。 她是上一世最顶级的医者,哪怕这一世药物匮乏,器械落后,她也一定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出良方医治好那些正遭受病痛折磨的普通百姓。 楚云瑶从药浴盆里站起身,在宝儿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衫,戴了被药材熏烤过的口罩和手套去卧房找墨凌渊。 推门进去,就见墨凌薇正坐在床沿边,眼睛盯着输液管,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墨凌渊说着她们在锦城的生活,“药厂很快就办起来了,嫂嫂将它交给我打理,药物的研发和研制绝大部分都是嫂嫂的功劳,我们的盘尼西林和抗菌素通过了检测,药效跟西洋人生产出来的一样。 药厂生产的第一批药剂和药丸全部被我们带到南方来了,宫二公子还命人押送了许多中草药过来。 哥哥,我们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墨凌渊闭着眼,默默的听了半响,最后才虚弱的开口:“国学院的凶手也是她抓住的?” 第648章 拖累的她千里迢迢的来到我身边 怕墨凌渊担心,墨凌薇原本没打算告知哥哥这件事,见哥哥问起,只得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是,也是嫂嫂想了妙计,跟宝儿姑娘一起里应外合联手洛先生和段公子将凶手抓住了......”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低低的开口:“是我没将这些事处理好,才害得她以身涉险,为我收拾那么多烂摊子,如今我又不幸染了疫病,还拖累的她千里迢迢的来到我身边......” “所以,等我医治好你,夫君一定要对我更好才行。”娇嗔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楚云瑶纤细的身影款款走进卧房里。 她刚梳洗沐浴过,身上带着淡淡的苦涩的药香味。 早已收敛了身上那股悲凉的气息,调整好了心情。 墨凌渊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日思夜想的女子明眸皓齿,笑意欢快。 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带着微微的湿意,全部披散下来,垂在腰间,衬的那张本就白净的小脸越发欺霜赛雪,如珠如玉。 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日没见,他的小娘子似乎又漂亮了些,整个人越发明媚了,眉梢之间虽然依然有些青涩,但眼波流转间增添了些许妩媚。 那双澄澈纯净的黑眸凝视着他的时候,脉脉含情,令他心旌神摇。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墨凌薇听到楚云瑶的声音,掀目盯了墨凌渊一眼,见哥哥一双凤眸已经黏在嫂嫂身上了,很知趣的站起身,找了个理由退出去了。 卧房门被阖上,楚云瑶走到床沿边坐下,调整了一下输液管,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见他身上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遂心安了一些。 看来挂盘尼西林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能阻止病情的恶化。 只要再给她几日时间,她一定能找到彻底治愈墨凌渊的法子。 墨凌渊见她如此主动的靠近自己,不自在的撇开脑袋,轻声道:“离我远些,免得将疫病传染给你了。” 楚云瑶戴着手套的手掌抚着他瘦削到凹下去的青白色脸颊,眉目不悦,语调哀怨的开口:“我们分开这么久,你一开口就是让我另择良人。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又清醒着,精神也好多了,也不懂的说几句中意的话给我听听,你真是,真是......” 楚云瑶越说越是气恼。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 亲口说一句想她了又不会少块肉。 墨凌渊听她的语气里满是委屈,顿了顿,问:“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话你才会中意?” 楚云瑶挺直了小腰板,眸底满是促狭:“说你想我了。” “本帅确实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 “说你爱我!”楚云瑶目光灼灼。 墨凌渊:“......” 他灰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羞赧,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声音很低,好似对她许诺着山盟海誓,语气坚定又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敬畏:“本帅,本帅心悦你!” 楚云瑶澄澈的眸子里好似盛满了漫天华光,璀璨夺目,犹如夜明珠一般,熠熠生辉。 她极力忍着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愉悦,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本想在他面前表现的矜持一点,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却实在是忍不住了,藏在口罩下的唇角高高扬起,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 第649章 重承诺所以从不轻易许诺 原来真正的欢喜是掩藏不住的,那种愉悦和快乐恨不得从身子的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楚云瑶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在兴奋的舞动。 她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他微微冒出青色胡须的下巴,激动的问:“墨凌渊,你这算是跟我正式表白了吗? 想听你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可真难呀。” 墨凌渊这种人,心思缜密习惯了,无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会思前想后。 重承诺,所以从不轻易许诺。 重感情,所以深深掩埋自己的情感。 怕陪伴无法到白头,丢下她一人面对这俗世间的纷扰。 只是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他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丢了自己的心。 才离开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终于体会到了相思入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墨凌渊握住她的手指:“你想听甜言蜜语,等我好起来,日日说给你听,好不好?” 楚云瑶拉着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好,我等你尽快好起来。” 墨凌渊抽回自己的大掌,开口赶人:“你舟车劳顿,早点去休息吧,穆清每晚会过来守夜,你明日再过来看我。” 楚云瑶见他面色倦怠,把完脉后,轻点了一下头,替他掩好被子,“好。” 她重新换了新的药剂,转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过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墨凌渊又睁开了眼睛,眸底怅然若失...... 楚云瑶在走廊里正好遇到穆清,问清楚了养着老鼠的是哪间房之后,加快脚步过去了。 穆清以为楚云瑶惦记着那些老鼠没有被照顾好,追着回:“少夫人,那些老鼠我都安顿的好好的,喂了饭食和水,还在木板底层铺了一层旧棉袄,随时准备着那些有身孕的老鼠生出小崽后,刚出生的老鼠崽子不会被冻死。” 楚云瑶只是嗯了一声,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穆清:“......” 穆清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推开了北边的偏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去了墨凌渊的卧房。 夜半时分,心事重重的穆清无法入睡,悄无声息的起来,出了卧房。 站在走廊上,就见最北边的偏房里依然燃着灯,白纸糊住的窗口有人影在晃动。 穆清拧了拧眉毛,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难道少夫人还没有睡? 穆清快步走到门口,又不好打扰里面的人,用口水涂抹在手指上,将窗纸戳了个小洞,往里面看去。 只见用两张大桌子拼凑在一起的桌面上摆满了西洋人的仪器和设备。 楚云瑶墨黑的长发被玉簪松松的挽着,脸上依然蒙着口罩,手套被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她一只手捏着老鼠的后颈,将老鼠提起来,另一只手握着针管,正将针尖扎进老鼠的身体里,手指缓缓推动着活塞,将药剂注射到老鼠的体内。 烛火摇曳,将她娇柔绝美的侧颜印在窗纸上,专注而认真。 她全身心投入,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中,忘却了一切,就连穆清无法克制的轻咳声都没有听到...... 第650章 我腿脚和手臂全麻了,暂时没有知觉 穆清不知道自己在窗口站了多久,静静的看着在偏房里一刻不停的忙碌着的身影。 楚云瑶始终低垂着脑袋,不停的摆弄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不停的往不同的老鼠身体里注入药剂,不停的从老鼠的身体里抽出血液,再重新检测...... 穆清心里有些发酸,眸底沁出点点湿意。 别人家的少夫人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每日里穿金戴银,凑在一起,今日打牌,明日赏花,后日喝茶听戏,逍遥自在,不知人间疾苦。 稍微有点本事的少夫人至多也就管着大家族里的中馈,帮着打理一下家族里的生意而已。 而他们的少夫人,至从跟了爷,虽然也闯过好几次不小的祸,却要帮着爷管着所有的账目,还开了那一片商铺做生意。 办了医药厂,暗中收留流浪儿,这还仅仅只是他知道的跟少夫人有关的事情。 爷原本打算将她留在锦城,她却放着安宁安稳的日子不过,帮着爷潜入国学院抓了那些混进国学院里祸害学生的凶手。 如今战乱,瘟疫横行,她又带着一堆药材和器械,千里迢迢的来到爷的身边。 不仅仅替爷诊治病情,还亲自跑到西边的蛇山上寻找病源。 这种又苦又累又脏又有危险的活,好多男儿都无法胜任,可她看似娇娇弱弱,偏偏有着异于常人的坚韧。 他昨日还以为少夫人只是玩心重而已,万万没想到她从山上抓这些老鼠回来是有目的的。 先用这些药物在老鼠身上试验,如果有效再将这些药剂注射到人的身上。 少夫人不善言辞,不过多解释,性格乖张,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不惧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他怎么可以跟姜大夫一样,也误会少夫人呢? 穆清自责不已。 腿脚发麻,天边露出一抹亮白的时候,穆清最后看了眼屋里的人,转身回了墨凌渊的卧房里。 ...... 宝儿推开偏房的门,就见楚云瑶趴在木桌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楚云瑶冰冰凉凉的小手,心疼的推醒她,无奈的责怪道:“小姐,你不让我过来打扰你,可你总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这天寒地冻,万一趴在这里睡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她披了件披风在楚云瑶的肩膀上,又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 楚云瑶醒过来,困倦的坐在椅子上,睁着一双空茫的眼,似乎还没有从极度的疲惫中清醒过来。 宝儿看着她小脸上被衣裳印出来的压痕,抬手扶住她的手臂:“小姐,我扶你回房去睡吧。” 楚云瑶眼前的重影终于散去,视线变得清晰了,她抬起发酸的手,指腹揉着太阳穴,“容我再坐一会。” 宝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急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腿脚和手臂全麻了,暂时没有知觉。”楚云瑶也没料到只是撑不住,不小心趴在桌上打了个盹,竟然造成了浑身血流不畅。 宝儿见楚云瑶这个样子,生怕楚云瑶去了一趟蛇山,也被疫病传染了,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姐,我背你回房间吧。” 第651章 有位封少在外面,指明要见您 楚云瑶坐了片刻,觉得好些了,扶着宝儿站起身,往卧房走去:“我没事,只是血流不畅而已,不要太担心了。 去准备药浴,我泡一会就好了。” 宝儿倒好了水,拿了换洗衣服,扶着楚云瑶坐到了木桶里,“小姐,身体要紧,你可要爱惜自己,免得爷还没好起来,你先病倒,可就不好了。” 楚云瑶捏了捏宝儿满是担忧的小脸,笑的欢快:“我有分寸。” 宝儿暗自叹了口气,待楚云瑶泡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伺候着她趟回床上:“小姐先休息,我去厨房里做点吃的给你端过来。” 楚云瑶躺在床上,一只手的指尖捏着两根细长的金针,另一只手的指尖在脑袋上寻找穴位,闭上了眼睛,淡淡开口:“宝儿,我用金针刺入穴位,昏睡过去,半个时辰后,你帮我将这两根金针拔出来,叫醒我。” 宝儿咬了咬唇:“小姐劳累了一整晚,只打算睡半个时辰吗?” “嗯,时间紧迫,我多睡一会,就会多好多条人命,但人一旦没休息好,精神和精力就会处于疲惫状态,体力跟不上,情绪会变得易怒易暴,反应也会迟钝许多。 我必须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金针刺穴,会让我的身体陷入深度睡眠,睡半个时辰跟平日里睡三个时辰差不多。 金针不易扎入太久,半个时辰后,记得叫醒我......” 楚云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将一根金针刺入百会穴后四寸五分的脑户穴位置。 宝儿怜惜的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眸底满满都是心疼,轻声问:“小姐,你这么做会不会有副作用和后遗症?” 如果这个办法如此好,为什么平日里困倦了不经常用? 楚云瑶只是微微笑了笑,将指尖的另一根金针刺入百会穴前三寸正中的卤门穴位置,没有回答她的话。 当然会有后遗症和副作用,只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宝儿见她呼吸均匀,面容沉静,已经睡着了,上前几步,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被褥里,转眸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沙漏,阖上门,去了厨房。 厨房里浓烟滚滚,被烟雾呛住的咳嗽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宝儿急忙推开门,就见墨凌薇蹲在土灶的灶口,一筹莫展的握着竹筒拼命往里面吹气,原本瓷白绝美的小脸上抹了好几处黑灰的烟灰。 宝儿见状,赶紧冲过去,将墨凌薇从浓烟里解救出来,抓起草堆上的蒲扇扇掉烟尘,将墨凌薇往外推:“大小姐,这不是你该干的活,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动手。 我要是再来的晚一些,这厨房说不定都要被你烧掉了。” 墨凌薇面色羞窘,用帕子搓着手指,“我见你昨日烧饭好似很容易,就想着能帮你一把,反正我醒得早,也睡不着了。 没想到我弄了好半天,连灶火都生不起来。” 宝儿忍俊不禁,很快将火生好,笑着道:“就好比大小姐会做手术,缝合伤口,我见着也好简单,可要我自己弄,那手术刀到我手里,压根就不会听我的使唤。 这些粗活,大小姐没做过,不会做很正常,您帮着照顾好爷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就见护卫闯进来,对着墨凌薇道:“大小姐,有位封少在外面,指明要见您!” 第652章 何德何能被封少传唤 听到“封少”两个字,墨凌薇瞬间慌了神,身子僵硬,神情恍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宝儿见她六神无主,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赶紧伸手扶住她,问那护卫:“没人接待封少吗?” 护卫一板一眼的回:“穆先生正要去接待,顺便吩咐我过来问大小姐一声,您是否愿意见那人?” 墨凌薇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宝儿的手臂,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宝儿本就懂得察言观色,又跟在楚云瑶身边这么久,知晓的实情也不算少,见墨凌薇如此难受,便宽慰道:”大小姐,这里是南方,您想见便去见吧。” 墨凌薇两道细细长长的烟眉拢在一起,水眸似喜非喜,坚定的摇了摇头。 宝儿轻抚着她的后背,“大小姐,您确定不见他?” 墨凌薇总算稳住了心神,嗓音柔弱却铿锵有力,“不见,没什么可见的了。” 既然选择了,就要决绝的执行到底。 她本以为封少瑾被传染了疫病,担忧的彻夜未眠。 可又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理智强迫她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哥哥,不再过问关于他的一丝一毫。 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他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劫。 突然听到他来了这里,想必封家被传染疫病的并不是他。 墨凌薇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压在心口的巨石也消失了。 只要他好好活着,便可以了,无所谓见或不见。 她对着护卫开口:“你去转告穆先生,就说我留在锦城,并没有跟着少夫人一块来这儿,穆先生就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护卫领命离去。 墨凌薇转身往外走:“我回房洗把脸,换身衣服再过来帮你。” 宝儿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也不敢上前劝导。 想到封家的人到了,这府里暂时只有穆清一个人应付。 爷病着,精神头稍微好些,却依然无法下床。 大小姐又是个内向的性子,对封家的人退避三舍,不便出面。 自家小姐又忙的分身乏术,连睡觉都缩减到半个时辰了。 思来想去,最苦的就是自家小姐了,宝儿恨自己不能替代楚云瑶一二。 她刚淘了米,切了菜,麻利的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一盘菜还没炒好,护卫又过来了。 “宝儿姑娘,封少还要见少夫人,劳烦宝儿姑娘去告知少夫人一声。” 宝儿:“......” 宝儿对封家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听得烦躁死了,便道:“就说少夫人忙了整晚,用了金针刺穴才睡着,需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如果他一定要见,需得等半个时辰才行。 如果等不及,就将要事告知穆先生,穆先生会如实转告给少夫人的。” 护卫:“......” 护卫见宝儿气冲冲的模样,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领命去了。 宝儿继续炒菜。 不一会,护卫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宝儿姑娘,那封少说要见见您。” 宝儿将手里的锅铲往灶台上一扔,越发恼火了:“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何德何能被封少传唤,就说我收拾干净后随后就来。” 宝儿熄了灶火,扯掉围裙,净了手,大步往厅堂的方向走去...... 第653章 楚小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进了会客的厅堂,宝儿望向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容貌俊美邪肆,眉梢眼角都透着淡淡的笑意,唇角微微翘起,未语人先笑,偏偏那笑意显得疏离又漫不经心。 穆清陪坐着,认真的回答着男子的问话。 宝儿见过封少瑾,跟墨凌薇一样,误以为这次寻上门的男子是封少瑾,没想到却是另一个跟封少瑾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男子。 宝儿摸不透那人的来意,垂了眼帘,毕恭毕敬的行礼,“不知封少传唤宝儿过来,所谓何事?” 封逸辰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握着骨瓷盖,慢悠悠的用茶盖拂着茶水上的浮沫,掀起眼皮,睨了宝儿一眼,嗓音寡淡,听不出丝毫起伏:“一直都是你在伺候你家小姐吗?” 宝儿眼观鼻鼻观心,“正是。” “你说你家小姐用金针刺穴入睡,你可知刺的是哪几个穴位?”封逸辰追问。 宝儿暗自气恼,这男子如此一问,到底有何用意? 是想要试探小姐的医术,还是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 宝儿猜不透,不知该如何回答,眼角的余光瞟向穆清。 却见穆清对这男子似乎也有几分忌惮,便伸手在脑袋上比划着,如实回答:“宝儿愚钝,不知小姐刺的是哪两个穴位,只知道是头上这两个位置。” “砰”的一声脆响,茶盖掉在茶盏上。 封逸辰眸瞳剧缩,顾不得擦拭泼出来的茶水,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身子前倾,定定的看向宝儿,“脑户穴和卤门穴?” 宝儿:“......” 宝儿不知这人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封逸辰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这一趟,本少总算没白来,楚小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穆清闻言,几不可查的拧了下眉心,心里略微有些不爽快。 昨日在半山腰,这封逸辰一开始称呼少夫人为少夫人。 被少夫人打了一顿后,便改变了称呼,尊称少夫人为楚小姐。 今日上门,这一口一个楚小姐叫的他心里发怵,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观其言行,并未有太过出格的行为,也不好计较指正。 相比起封家其余几个循规蹈矩的少爷,这封逸辰本就生的桀骜不驯,不拘小节。 宝儿见状,便道:“封少要是没事,宝儿先退下了,宝儿还要去给我家小姐做饭。” 封逸辰点点头,“去吧去吧,多做点,本少正好饿了。” 宝儿:“......” 宝儿见这人好似将这里当做随意进出的酒馆一般,忍着心里的不适,退出厅堂。 做好饭菜,宝儿盛了一份给墨凌薇送去,“大小姐,我问过护卫了,今日寻上门的这位封少名叫封逸辰,他打算留下来用餐了。 您要是不想见他,就在房里吃早点吧。” 墨凌薇听说来的人不是封少瑾,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失落起来。 宝儿回到卧房,看到沙漏的刻度,等着半个时辰到了,俯身拔掉楚云瑶头上的金针,将楚云瑶从沉睡中唤醒过来。 楚云瑶睁开眼,脑子里有片刻的空茫,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待记忆涌入脑海,才撑着手臂坐起来...... 第654章 墨凌渊的醋罐子又打翻了 宝儿从带过来的箱子里翻出一件灰绿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袄子和一条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给楚云瑶穿上。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嗓音里透着初醒后的慵懒:“这两件衣裳太老气了些,我不喜欢。” 宝儿一边将衣服往楚云瑶身上套,一边回:“今日有客人来访,自然要穿的隆重正式一些,小姐年纪小,衣服颜色太鲜艳了,越发显得娇俏活泼,怕你压不住那人的气势。 小姐要是不喜欢,待会等客人走后,再换下来就是了。” 楚云瑶诧异了:“谁来了?” 宝儿蹲下来,整理楚云瑶的裙摆,“封家的少爷。” “封少瑾?”楚云瑶脱口而出:“那家伙果真知道我们过来了?” 宝儿摇头:“是封逸辰,正坐在厅堂里,等着您醒过来呢。” 楚云瑶简单的梳洗好,快步出了卧房。 穆清正从墨凌渊的卧房里出来,差点撞到了行色匆匆的楚云瑶,赶紧后退几步,站定:“少夫人,爷刚醒过来,身上的烧已经彻底退了,正想要见您呢。” 楚云瑶拧着裙摆,小跑进去,“按照我昨日开的药方子,再煎一碗药过来,我喂凌渊服下。” 穆清见楚云瑶对爷如此上心,心里头踏实了许多,“少夫人,封逸辰封小少爷来了,正在厅堂里等着您。” 楚云瑶随手拧干丢在瓷白洗脸盆里的温毛巾,小心翼翼的给墨凌渊擦脸,随口回答:“暂且让他等着,我伺候凌渊梳洗完了再过去。” 穆清对这个回答万分满意,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墨凌渊一双墨瞳凝在她身上,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听穆清说,你昨日去了蛇山,还遇到了封逸辰?” 楚云瑶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着他的手掌,“是啊,那人看似纨绔,入眼还以为是个浪一荡的公子哥,交手之后才知道,他倒是有几分本事。” “你们还交过手?”墨凌渊剑眉拢起。 穆清竟然向他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单方面的攻击他,他并未还手。”楚云瑶将毛巾扔进瓷盆里,“听闻他精通医术,今日过来,大概也是想要跟我切磋医术,寻找治愈疫病的药方子。” 正聊着,穆清端了煎熬好的药过来,递给楚云瑶。 两道利剑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穆清抬头,就见墨凌渊正凉凉的看着自己,视线冷如寒冰。 穆清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试探的开口:“爷,您有何吩咐?” “好好伺候着,可别怠慢了今日来的客人。”墨凌渊一字一咬牙。 穆清:“......” 这语气,分明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在里面,哪里有半分将封逸辰视为座上宾的意思? 穆清左思右想,实在猜不透墨凌渊的心思,又害怕墨凌渊那两道目光,只得依言行事,逃离了卧房,去厅堂守着已经快要不耐烦了的封逸辰。 墨凌渊打量着楚云瑶的衣裳,“这颜色不衬你,你年纪小,往后还是穿的明艳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宝儿说封逸辰是贵客,还是打扮的庄重些比较好。”楚云瑶笑嘻嘻的抚着裙摆,“我也不怎么喜欢这套衣裳,待会我见过封逸辰后,再换下来。” 墨凌渊呼吸顿时重了些:“你是为了见封逸辰,才特意穿的这么隆重的?” 楚云瑶:“......” 第655章 那丫头是个痴的 墨凌渊这语气,怎么听着似乎有几分酸味。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你不希望我穿这身衣服去见他?” 墨凌渊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又不是她要穿的,她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宝儿替她做主,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妒意迁怒到她的身上。 墨凌渊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掩饰般轻咳了一声,回答:“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云瑶见他如此,还以为自己误会他了,对着他轻笑了一下。 她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药,指腹摸着瓷碗的边缘,觉得药已经温了,抬起墨凌渊的后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躺着。 舀了一勺药喂到他的唇边:“先把药喝了。” 墨凌渊乖乖的张嘴,还没准备好,一勺药就灌进了他的喉咙里,差点呛到他。 墨凌渊:“......” 活了两辈子,楚云瑶从来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 从前她受伤,都是宝儿或者墨凌渊亲自照顾她。 如今墨凌渊病的起不来,不知道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正如胶似漆,还是想要亲自体会一下照顾心上人的心境,楚云瑶恨不得将关于墨凌渊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刚才帮着他擦洗手和脸的时候,楚云瑶还算合格。 可用勺子喂汤药,便不如刚才有分寸了。 那汤药在浅浅的勺子里晃着晃着,等从碗里喂到他的唇边,就已经只剩半勺了,楚云瑶生怕这半勺也洒了,赶紧往他嘴里一送,立即收回了勺子。 还没等到他吞咽下去,又一勺到了他的唇边。 墨凌渊:“......” 难得看到她如此殷勤,又实在不想她穿戴一新的去见封逸辰,只得忍着,任由这汤药泼洒在被褥上,枕头上,药汁甚至顺着唇角,流到他的衣衫上。 楚云瑶搅动着碗底仅剩一点的药汁,关切的问:“是不是很苦?还有几口就喂完了。” “不喝了。”墨凌渊闻言,一扬手,打翻了她手里的药碗:“太苦了,喝不下。”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药碗翻落,碗底的药汁悉数洒在她崭新的长袄和长裙上。 “对不起。”墨凌渊眸色动了动,墨瞳一瞬不瞬的凝在她身上,“我不是故意的,没烫到你吧?” “没有,这药已经温了。”楚云瑶抓着温热的湿毛巾擦拭着身上的药汁,“我让宝儿过来给你换一下床单被褥,我换身衣裳再去见封逸辰。” “好。”墨凌渊低低的开口,目送她离开卧房。 待楚云瑶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墨凌渊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 回房后。 宝儿见楚云瑶衣衫上弄脏了,不得不从箱子里又翻找出一套新的衣衫给楚云瑶换上,随口道:“我刚才端了饭菜送到大小姐卧房里,见她好像又没有什么胃口。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昨日来这里,听到封家有人染病,担忧的滴米未沾。 今日又是如此,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呀。” 楚云瑶紧了紧白底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带,“那丫头是个痴的,待我去见了封逸辰之后,再去陪她吃饭,顺带开导开导她。 她怕是以为封家那个染了疫病的人是封少瑾才会如此......” 第656章 少夫人贤良淑德,唯爷马首是瞻 坐在厅堂里喝茶等候着的封逸辰听闻楚云瑶醒了,很是开心,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她了,不禁有些欢欣雀跃。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识到了那么多庸才和蠢材,在医学的领域中还没找到能令他惺惺相惜引以为傲的知己。 也就墨凌薇的医术天分,能勉勉强强入他的眼。 直到昨日在蛇山遇到楚云瑶,才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 那种站在医术顶端,藐视众生的自负和自大总算找到了宣泄口,想要跟她一决高下的念头异常强烈。 高处不胜寒。 无敌是多么寂寞。 可他左等右等,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却迟迟不见楚云瑶过来。 早饭还没吃,肚子早被茶水填饱了。 封逸辰试图说服自己,女孩子家家的,要出来见他这种俊逸的公子,当然要描眉敷粉,挑拣衣衫了,需要多耗费时日,再等等就好。 虽然他不是太在乎女子的容颜,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男人,但得不得承认漂亮些的女子理所当然更赏心悦目一点。 封逸辰喝完杯盏里最后一滴茶水,将杯子重重的往桌面上一磕,指尖叩着桌面,不耐烦的问:“从你们少夫人起床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 算上她睡觉的半个时辰,本少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她到底还要装扮多久,才能出来见本少一面?” 穆清:“......” 穆清在心里默默的啐了一口,腹诽:又没人逼着你等,是你自己不请自来主动要等的,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等不了请离开,是你自己不肯走,死赖在这里的,怪谁呢? 穆清不卑不亢的回:“我们少夫人起来后,就去了爷的卧房,亲自给爷梳洗喂药去了,大概要把爷伺候妥当了才能过来见您。” 封逸辰:“......” 封逸辰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们北方人的待客之道?” 哪有冷落客人的道理? 穆清又给封逸辰添了一壶茶水,一本正经的回答:“非也,这只是我们少夫人的待客之道。” 封逸辰:“......” 封逸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那楚云瑶一看就是个性子怪异的,说不定还真是这个样子。 罢了罢了,就当入乡随俗,谁让他沉不住气,主动送上门来呢。 封逸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话找话:“你们少夫人昨日奔波一天,还要亲力亲为的照顾你们爷,当真是辛苦呢。” 穆清:“少夫人贤良淑德,对爷又情深义重,衣食住行方面,从不肯假手于人,又温柔体贴周到,想我们爷之所想,急我们爷之所急,一切都依照我们爷的指令办事,唯我们爷马首是瞻...... 我们爷不喜楚家,少夫人为了爷,便跟楚家断绝了往来。 我们爷不喜少夫人跟来南方,少夫人便乖乖留在锦城。 我们爷不幸染疾,想念少夫人,少夫人便不顾危险千里迢迢的赶到爷的身边。 别说爷了,卑职作为一个下属,都觉得少夫人对我们爷的感情可歌可泣,足以感天动地......” 封逸辰:“......” 第657章 我们爷往东,少夫人从不往西 封逸辰默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又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穆清竭尽全力,想要将墨凌渊的潜在情敌扼杀在萌芽之中。 便自顾自的全情投入,卖力渲染,语气真挚到差点连自己都信了:“我们爷往东,少夫人从不往西。 我们爷往南,少夫人从不往北。 我们爷说一,少夫人从不言二。 我们爷生气了,都是少夫人主动哄好。 我们爷生病了,都是少夫人衣不解带的伺候。 我们爷闯祸了,都是少夫人帮着收拾残局。 少夫人从来就没有对我们爷不耐烦过。 无论爷提出什么有违三纲五常的要求,我们少夫人都一口答应。 少夫人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们爷一个。 爷就是我们少夫人的心。 是我们少夫人的肝。 是我们少夫人的命......” 总之,穆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没有我们爷,少夫人会活不下去。 那些对少夫人有着觊觎之心的男子,哪里凉快到哪里去。 封逸辰:“......” 这话怎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是来跟楚云瑶探讨医术的,不是来被这不长眼的护卫强行塞狗粮的。 正当穆清说到情绪激昂之处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穆清心里一凛,暗叫不好,抬眸看过去,就见楚云瑶带着宝儿姑娘进来了。 楚云瑶倒是没多大反应,低声对着宝儿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宝儿姑娘满是敌意的瞪了他一眼。 穆清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叫他乱讲,叫他嘴贱,这下好了,被宝儿姑娘直接抓包了。 要是宝儿姑娘当场反驳他,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心办坏事了。 穆清满脸羞窘,简直无地自容。 宝儿倒是没当场拆穿他,笑意盈盈的将做好的早点摆放到桌面上,礼数周全:“封少久等了,我们少夫人有点事耽搁了。 这些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早点,您趁热尝尝。” 喝多了茶水,封逸辰肚子“咕咕”直叫,见楚云瑶拿了块绿豆糕,便也跟着捡了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宝儿端着盘子退出去,顺手将穆清也拉走了。 穆清抱着门廊拐角处的柱子,不敢直视宝儿:“宝儿姑娘,我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全是胡掐的,您是少夫人身边的红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是见那人对少夫人心怀不轨,才这么随口一说,想要打消......” 宝儿将盘子抱在怀里,歪着脑袋,似笑非笑道:“穆先生可从不随口胡掐,您说的那番话,只是颠倒了爷和我家小姐的位置而已。” 穆清连连点头,“是是是,宝儿姑娘说的对,宝儿姑娘不跟我计较就好。 宝儿姑娘要是没事,我要回厅堂去了。 爷有令,让我仔细伺候着封少,不能怠慢了客人。”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不能给封逸辰跟少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要如一块巨石般横亘在两人之间。 宝儿叹了口气,脸色一瞬间惆怅起来:“我拉你出来,不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我也希望我家小姐跟爷好好的,能平平安安相守一生。“ 穆清见宝儿的神情,诧异道:“宝儿姑娘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第658章 本少是个少见又难得的美男子 宝儿神情肃穆,看向穆清,认真道:“我知你跟段公子交情匪浅,承蒙段公子错爱,宝儿受宠若惊。 但宝儿在心里发过誓,这辈子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不离不弃,不嫁人,不生子。 小姐开心,宝儿就开心。 小姐不开心,宝儿也不开心。 宝儿给不了段公子任何承诺,也无缘跟段公子相知相守。 还望穆先生多多开解段公子。 天涯何处无芳草。 宝儿祝段公子早日觅得良缘,美满一生。” 穆清:“......” 穆清实在弄不清楚宝儿到底不喜欢段长宇哪里。 他也不敢当面问。 毕竟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古往今来,痴男怨女太多了,不缺段长宇一个,也不缺他一个。 穆清只得应承下来:“我尽力劝劝他吧,不过他这人有些死脑筋,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认定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也如此......” 宝儿闻言,无法可说,转身去了厨房。 ...... 厅堂里。 楚云瑶开门见山的问:“封少过来,是为了跟我探讨治愈疫病的药方子?” 封逸辰津津有味的啃着宝儿做的早点,都来不及吞咽下去,含糊着回答:“正是,本少有了些许眉目,但调配出来的那味药方子里总是缺少点什么,只能抑制病情的恶化,并不能彻底治愈病人。” 楚云瑶瞥了眼封逸辰。 这一瞥不要紧,她斜眼定定的看着封逸辰,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自己手里的糕点随手扔在了空盘子里。 封逸辰:“......” 封逸辰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楚小姐何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嬉笑着勾唇,抬手抚了抚自己俊逸非凡的脸颊,自信满满的调一笑道:“难不成楚小姐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本少是个少见又难得的美男子?” 穆清恰巧进了厅堂,刚好听到这句话。 见封逸辰竟敢当面调一戏他家少夫人,正要发飙。 就听到楚云瑶淡淡的否认了:“封少误会了,只是看着封少的吃相,让我想起......” 楚云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封少还是不知道的好。” 封逸辰本就是个刨根究底的性子,楚云瑶越是说不出口,他就越是想要知道。 封逸辰见楚云瑶三缄其口,继续追问:“楚小姐是不是觉得本少虽生的贵气,但吃相却如此接地气,只需看着,就很有食欲了?” 封逸辰挑剔惯了,此刻却破天荒地的夸赞道:“楚小姐真是好福气,寻了手艺如此好的丫头带在身边。 本少吃遍了大江南北,极少吃到如此好吃的早点。 封家那些花了高价请回来在后厨混日子的庸才,所有的价值加起来也抵不上宝儿姑娘做的这一道蛋黄酥。” 楚云瑶恨不得用这些点心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封少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吃不完还可以将余下来的点心打包带走。” 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封逸辰抬手拦住楚云瑶:“楚小姐要去哪里?不打算陪着本少边吃边聊?” 楚云瑶忍无可忍,“本小姐实在不喜封少你的吃相,总是让我联想到一种动物。” “何种动物?” “硕鼠!” 第659章 斗医术(打脸) 封逸辰头顶一排乌鸦飞过,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什么动物?” 楚云瑶:“硕鼠!” 封逸辰:“......” 封逸辰脑海里跳出一长列跟老鼠有关的词:贼眉鼠眼,狼眼鼠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自问容貌虽不如哥哥封少瑾颠倒众生,祸国殃民,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俊秀公子了,怎么突然就跟这些猥琐的词语扯上了干系? 他相貌堂堂,剑眉星目,脸型瘦削,哪一点像肥硕的老鼠了?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封逸辰气的捏碎了手里的糕点,“楚小姐何出此言?本少长得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楚云瑶见他面露郁色,解释道:“封少误会了,昨日上蛇山,看到一群老鼠在撕咬手臂粗的大蛇,啃的津津有味。 今日见封少的吃相也是大块朵硕的,便突然联想到了昨日看到的一幕。 跟封少您的长相倒是没什么干系。” 封逸辰:“......” 封逸辰脸色铁青。 他看着满盘子的早点,前所未有的倒胃口。 穆清死死的咬住唇,憋笑憋的好辛苦。 少夫人这种不懂察言观色又直来直往简单粗暴的性子,大概也只有爷受得了了。 封逸辰这种自大到自负的男人,跟少夫人待在一起,迟早会被少夫人说的话给气死。 早知道少夫人如此看不上封逸辰,他也没必要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替爷掐桃花了。 楚云瑶见封逸辰似乎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打算,抬头看了下天色,“封少拟出来的药方子可否给我看看?” “楚小姐难道没有调配出自己的药方?”封逸辰没好气的呛到。 楚云瑶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有,但也只能抑制住疫病的恶化,更何况,我的药方只是针对我夫君的身体,并不能广泛适用于所有普通百姓。” 封逸辰在荷包里掏出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扔给楚云瑶。 楚云瑶抬手接过,扫了一眼,越往下看,眉心皱的越紧,将药方子重新扔回到他怀里。 封逸辰面露得意,嘚瑟极了:“这药方子,你觉得如何?” 楚云瑶面色淡然,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本小姐觉得封少只适合替权贵医治疾病,不适合拯救百姓于疾苦之中。 我本以为封少会给我一个良方,却没想到封少竟直接扔给我一个更大的困难。 这药方子,除了能医治封家这种权贵之家,对普通百姓来讲,简直一无是处。” 封逸辰:“......” 如果一开始因为吃东西被楚云瑶打击,封逸辰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态,还勉强能受得了。 可医术一直都是封逸辰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被楚云瑶如此贬低,对他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 封逸辰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怒了:“少夫人也说了,这药方子能医治的好权贵之家,说明我调配出来的药方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如何一无是处? 既然能医治的了权贵,难道就不能医治好百姓? 少夫人是一开始就是对我心存偏见,还是想要故意挖苦我?” 第660章 不求封少能有多大的同理心和共情力 楚云瑶冷冷一笑:“我昨日才遇到封少,听闻封少在医药界是个天赋了得的人物,要说我真对你有偏见,也仅限于你的言行举止。 医学不分国界,我跟你本是同行,何必要在医术上挖苦你? 你要是不服气,容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药方上有保肝解毒作用的血灵芝,整个南方一共有几株?入药后可医治多少人? 第二,人参,鹿茸和冬虫夏草这些名贵的中草药,有几个百姓能吃得起? 封少怕是不知道,我下山后都看到了什么吧? 明知道蛇山上尸横遍野,疫病蔓延,可那些无家可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汉,竟然不顾性命安危,躲在山沟里,用生锈的铁丝串着剥了皮的老鼠肉和蛇肉,在火堆里烤的半生不熟了,当做肉食,填饱肚子。 他们这些人,连白面馒头都吃不起,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保命,去吃这些一辈子都吃不起的名贵中草药? 这药方子,对这些百姓来说,难道不是一无是处?” 封逸辰:“......” 封逸辰出生富贵,又自视甚高,孤傲不羁,压根就没什么同理心。 楚云瑶语气里颇为不悦:“也只有封少这种有钱有势的公子,才会在贫穷困苦之人快要饿死的时候,发出‘何不食肉糜’的责问。 不求封少能有多大的同理心和共情力,但请封少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将一切不满和错误都推到别人的的身上。” 封逸辰:“......”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疾言厉色,咄咄逼人。 封逸辰被怼的哑口无言,俊逸的面孔上一阵红一阵白。 见楚云瑶似乎还有继续骂下去的趋势。 封逸辰一向高傲又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不愧是医学界天赋异禀的奇才,封逸辰底气十足的反驳:“富贵人有富贵人的活法,贫贱者有贫贱者的生存方式,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 我这药方子,确实是为有权有势的人定制的,但也不是不能用于普通百姓身上。 血灵芝可遇不可求,能保肝解毒,可有这种功效的廉价草药多得是,马齿苋,细叶龙鳞草,茵陈以及五味子,都有类似的功效。 人参名贵,可用党参、太子参、黄精替换之。 鹿茸少见,可用肉苁蓉、巴戟天、仙茅替代。 至于冬虫夏草,也可用枸杞子、山药、百合取代。 虽药效不如前者尽善尽美,但这些原材料也算是随处可寻,并无不可。” 楚云瑶点点头,“封少言之有理,可不知封少有没有亲自去过收容所,可知躺在收容所里的人又有多少,如今别说药材了,就连山头的野草都没有了。 这些原材料虽然廉价不少,但也并非随处可寻。 封少要真想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作为,被人铭记在心,不如还是好好钻研一下,能否有更易推广适用的药方子,既能根治疫病,又能降低成本。 毕竟医治百姓的这笔钱,最后可是由封家掏出的。” 封逸辰:“......” 那些被感染疫病的百姓,连吃饱穿暖的钱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钱医治好身体。 但封家管辖着这片土地,不可能让这些人活活等死。 第661章 立誓要给墨凌渊洗手作羹汤 楚云瑶说得对,这笔钱,最后确实会由封家人出面众筹买单。 封逸辰也并未踏足过哪些又脏又乱又差的收容所,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被疫情传染的人有多少。 楚云瑶见他不吭声了,开口赶人:“本小姐忙得很,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跟封少的唇枪舌战之中,要是封少没事了,就请回吧。 我还要去一趟收容所,找张大夫和姜大夫了解情况。” 封逸辰站起身,眯着那双狐狸眼,俊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笑意:“少夫人言之有理,本少确实应该多跑跑收容所那些病患最密集的地方。 告辞!” 封逸辰大步外走去,正巧遇到宝儿又端了烤好的小面包过来。 宝儿见挡着了封逸辰的路,赶紧退到一边:“封少慢走。” 封逸辰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宝儿一眼,又盯着她盘子里的食物吞了吞口水:“你倒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这些点心,色香味俱全,本少还是头一次尝到如此美味。 你家主子是个有口福的。” 宝儿低眉垂眸,淡笑着回:“多谢封少夸赞,我这手艺,还是我们家小姐手把手教会的呢,我也就学会了我们家小姐五成的厨艺。” 封逸辰:“......” 真正有口福的原来是墨凌渊那家伙。 封逸辰转头看向楚云瑶。 穆清见状,赶紧道:“我家少夫人立过誓,这辈子只给我们爷一个人做吃的东西。” 楚云瑶:“......” 楚云瑶看向脸不红心不跳的穆清。 金针刺穴的后遗症这么快就显现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立过要给墨凌渊洗手作羹汤的誓言? 封逸辰:“......” 封逸辰转移话题:“少夫人,墨大小姐是否真的留在锦城,没有跟着你过来?” 楚云瑶看向宝儿,在宝儿眼里寻到答案后,果断的回:“是,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愿意踏足这里了。” 封逸辰叹了口气,语调里透着满满的遗憾和惆怅:“也好,墨大小姐这种红颜祸水,不是我哥那种男人有福消受的。 一旦招惹上了,就是万劫不复。” 楚云瑶听得心里头火起,分手就分手,何必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墨凌薇身上。 封少瑾连往自己心口开枪的疯狂行为都做的出来,难道就没有丝毫责任? 楚云瑶反唇相讥:“封家人总算还有正常的,知道封少瑾配不上我们家凌薇就好,苦肉计使多了,伤身伤心的可是他自己。 碰到封少瑾那种既不愿意给名分又不愿意分手的疯子,只能算我们家凌薇倒霉了。” 封逸辰撇了撇唇角,不悦道:“我哥哥为了墨大小姐,差点跟整个家族对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墨大小姐但凡有半点体谅我哥哥的难处,也不会提出那么苛刻的要求。 这个世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所以,封少瑾给不了我们凌薇想要的忠贞,是我们凌薇的错了?相比之下,封夫人还真是心胸广阔,允许封老爷广纳妾室,开枝散叶了?” 封逸辰:“......” 几番争论,封逸辰发现,他竟然处于完败状态,被楚云瑶怼的毫无还口之力。 第662章 爱离别 怨长久 求不得 放不下 赶走封逸辰那尊瘟神,楚云瑶去了墨凌薇的卧房。 推开门,就见墨凌薇坐在窗口发呆。 楚云瑶摆好碗筷,拉着墨凌薇坐到餐桌边:“陪着我吃点饭菜吧,昨日去了一趟蛇山,想到那个场景就反胃恶心,实在是吃不下。 但我要照顾凌渊,医治百姓,找出根治疫病的法子,必须保持旺盛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事。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凌薇,这世上,多得是不如意的事情。 有些感情,如果注定得不到又放不下,那就铭记于心,拥有过总比留下遗憾要好。 我早就说过,你跟封少瑾之间,选择分手是对的,选择复合也是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自己是不对的。 你忍心看着我忙的要死要活的时候,还要为你担心吗?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么多人,想要吃顿饱饭都只能是奢望?” 墨凌薇拿起筷子,“嫂嫂,我错了。” 楚云瑶叹了口气,给她夹菜:“你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要不,今日换李伯和穆清留在这里照顾凌渊,你和宝儿陪着我去一趟收容所吧。 你医术不错,给张大夫打下手,总能帮得上一些忙的。” 墨凌薇点点头,“好。” 刚吃完饭,就听到护卫来报,说是宫二公子到了。 楚云瑶和墨凌薇只得去接待。 宫肃口口声声说是过来看墨凌渊的,可那双眼睛一见到墨凌薇,就移不开了。 “凌薇,初到南方,是水土不适吗?怎么看着又清减了些?”宫肃关切的问。 墨凌薇摇摇头,避而不答:“哥哥病情稳定了,我正要随嫂嫂一起去收容所。” 宫肃单手背在身后,轮廓分明,五官明朗,眉眼含笑:“我也要去一趟,正好同路,一起吧。” 楚云瑶点点头:“等我片刻,我带点东西过去。” 楚云瑶匆匆去了北边的偏厅,拿了一堆药剂和药丸,打包好。 墨凌薇推门进来了,“嫂嫂,要我帮忙吗?” 楚云瑶头也不抬:“不用。” 墨凌薇见楚云瑶目不准将的盯着铁皮箱子,问:“嫂嫂在看什么?” 楚云瑶随手拧起那只硕大的老鼠的后颈皮,将老鼠鼓鼓胀胀的肚皮朝向墨凌薇:“它怕是要生崽了。” 墨凌薇抬头:“......” “啊!”等看清楚云瑶手里拿着的东西,墨凌薇吓的花容失色,差点魂飞魄散,尖叫起来,“老鼠!!” 楚云瑶:“......” 楚云瑶赶紧将老鼠放回箱子里,拿了打包好的药出了偏厅,安抚墨凌薇:“你别怕,那些老鼠是我用来做实验的,我怕不会放它们跑出来咬人的。” 墨凌薇学过西医,楚云瑶以为她是不怕老鼠的,却没想到...... 墨凌薇按着惊魂未定的心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惊恐从脑海里涌出来。 她脸色惨白如血,见楚云瑶满是自责,扶着墙壁,“我没事,我只是对老鼠有些心理阴影,小时候......” 墨凌薇顿了顿,挤出虚浮的笑意:“不说了,我们走吧。” 第663章 听闻贺小姐跟封少要订婚了 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前,楚云瑶从怀里掏出用药物浸泡后的口罩递给墨凌薇和宝儿:“戴着吧。” 墨凌薇将口罩罩好,又拿起宽檐帽戴在头上,几乎遮挡住了整张面孔,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下车后,一行人往收容所的方向走。 宫肃身份尊贵,要探访病患,安抚民心。 楚云瑶带着宝儿和墨凌薇去找张神医和姜大夫,几人分道扬镳。 封少瑾刚看完病患,正要离去,寒风吹来,有熟悉的淡香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他转头,绕过回廊,就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了。 正要追上去,宫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封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封少瑾转身,看到宫肃大步朝着自己走来,抿紧的薄唇微微牵起:“疫病蔓延,病患越来越多,本少奉父帅之命过来看看这些生病的百姓。 期待这些医者能早日寻到良方,找出根治疫病的药方。” 宫肃点点头,脸色凝重,“但愿如此。” 正聊着,穿着一身洋装的女孩子提着宽大的裙摆从长廊的另一端小跑着过来,往封少瑾的怀里扑过去,泪眼迷蒙,嗓音里带着哭腔:“少瑾,这些人真是太可怜了。” 封少瑾长眉微蹙,眸底一闪而过的厌烦,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扑过来的女子,抬手扶住女子的胳膊:“静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宫二公子。” 贺静淑眸底还盛着薄薄的水雾,抬眸看向宫肃,脸色羞窘,站到了封少瑾身边,很自然的挽住封少瑾的胳膊,嗓音娇俏动听:“宫二公子好,我叫贺静淑。” 宫肃伸手,“早前听心琪提过贺大小姐的芳名,幸会!” 贺静淑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跟宫肃握了一下,娇娇柔柔的笑起来:“没想到心琪跟宫二公子这么要好,本想去锦城程家探望一下心琪的,不知道她的腿怎么样了。” 宫肃俊逸的眉眼舒展开,淡声道:“心琪不在程家,回锦城后就住到了墨少的府里,听闻少帅夫人已经同意帮她医治双腿了......” 贺静淑粉粉的唇微微嘟起:“那墨凌渊本就是她的未婚夫,却没想到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如今既不给名又不给份位心琪,就这么没名没份的住在少帅府,真真是委屈心琪了。” 宫肃淡然一笑,没有接话。 对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一个男人不便参与其中。 更何况,墨凌渊娶楚云瑶这门亲事还是自己父亲保的媒。 话题不知不觉的扯到墨凌渊身上去了,封少瑾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茫,墨凌薇绝美的面孔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胸前心脏旁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只觉得身边的女人太过聒噪,喋喋不休,厌烦至极。 封少瑾抬手,将缠在他胳膊上的手臂扯了下来。 贺静淑见他似乎又不开心了,不知道哪句话触动到了他的神经,瞬间噤了声,不敢乱说了。 更不敢问。 气氛一时间静谧起来。 宫肃轻咳了一声,想要打破这种尴尬:“听闻贺小姐跟封少要订婚了,恭喜你们!” 第664章 强扭的瓜不甜的 贺静淑闻言,秀美的小脸浮出幸福的笑意,娇羞的开口:“这订婚的黄道吉日倒是选了好几个,具体是哪一天还没定下来呢,宫二公子言之过早了。” 宫肃顺口答:“早晚的事。” 贺静淑羞赧的垂下脑袋,眼角的余光瞟向站在身旁的封少瑾。 却见封少瑾凝着眉,神情冷肃,并无半点欢喜之意。 宫肃见封少瑾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场面再度陷入僵局。 就在宫肃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不苟言笑的封少瑾倒是率先打破了僵持,主动问:“宫大公子定亲了没?不知是哪家闺秀?” 贺静淑诧异的看了封少瑾一眼。 这个男人对除了军务之外的事情一向漠不关心,怎么突然有闲情八卦了? 谈及的还是宫家大公子的私事。 也太过反常了一些。 宫肃以为封少瑾只是随口一问,便道:“还没,暂时还不知道是哪家闺秀,这种事是需要讲究缘分的......” 封少瑾唇角轻勾,俊脸上挂着淡淡的讥讽,意味深长的开口:“最主要的是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的。” 宫肃听着封少瑾的言语,虽有几分道理,但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莫名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宫肃只得替哥哥开脱:“哥哥是洒脱之人,虽一开始有成全父母的孝心,但后来释然了,认为相伴一生的人需得彼此认同,互相成全。 得知,他幸。 不得,他命。 如今有沐姨娘和女儿陪伴,哥哥暂且打消了成亲的念头。” 听闻宫曜总算没有求娶墨凌薇的打算了,封少瑾暗暗松了一口气。 贺静淑见封少瑾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的话,心情似乎也好些了,也笑着问宫肃:“宫二公子容貌俊逸,家世显赫,出生尊贵,不知道可否有意中人了。 如果没有,我倒是可以介绍我的姐妹跟你认识认识。” 宫肃脸上浮出一抹少见的羞赧,客套又礼貌的拒绝:“多谢贺大小姐一片好意,我,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贺静淑娇笑起来,手臂再次攀上封少瑾的胳膊,往封少瑾身边又挨近了一些,“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幸运,竟入了宫二公子的眼。 那女子一定貌若天仙吧,真想亲眼瞧上一瞧呢。” 宫肃眉梢眼角都是柔情,低低的开口:“改日吧,我还不知道她心里是作何想的......” 贺静淑掩唇轻笑:“原来宫二公子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心意。” 封少瑾心情舒爽,破天荒地的开口:“祝愿宫二公子早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他鼻息里又飘进若有似无的淡香味道,封少瑾转过身,视线沉沉的朝着长廊的另一头望去。 有一穿着紫色底蓝色碎花夹袄的女子背影从视线里一晃而过。 封少瑾满目失落,那不是墨凌薇。 墨凌薇性子寡淡疏离,喜欢的颜色偏素净淡雅,压根就不喜这种颜色的衣裙。 无论是纤瘦的背影,还是行走的姿势,都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贺静淑见封少瑾对着陌生女子的背影发呆,咬了咬唇,轻声道:“书房还有一堆内务等着你处理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第665章 这个薄情寡义的大猪蹄子 封少瑾收回视线,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从离开锦城到今日,无论在哪里,他的鼻息里总是若有似无的闻到这种气息,哪怕是在睡梦里,也会突然惊醒过来,以为她回到了他身边。 然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可一切都只是奢望,都只是他虚妄的幻象而已。 南方战乱,她一个弱女子,这么可能长途跋涉的来这里。 就算她想要过来,凭着墨凌渊的性子,也会阻止她过来的。 更何况,如今瘟疫泛滥,他也不希望她来这里。 他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待在锦城,等着他处理好这里的事,再上锦城,正式向墨家提亲。 他只是太惦记她了。 日思夜想,魂牵梦萦。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贺静淑见他只是沉默,不安的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少瑾,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封少瑾总算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宫肃:“宫二公子,告辞!” 贺静淑回头,冷眸扫过那个纤细的背影。 宝儿回头,正好对上贺静淑冷厉的视线。 察觉到对方强烈的敌意,宝儿只觉得莫名其妙,回赠了一个无语的白眼。 宝儿手指点着贺静淑的背影,问站在一旁的安浩宇:“那女子是谁?我又没碍着她,怎么无缘无故的朝我飞眼刀子?” 安浩宇侧头看过去,淡然一笑:“原来是贺大小姐,听闻这贺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醋意太浓,只要跟封少在一起,方圆一里内最好不能有女人出现,否则,就会被贺大小姐列入情敌的范围内......” 宝儿盯着男子的背影,打断安浩宇的话:“封少?哪个封少?” “当然是封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封少瑾了。”安浩宇唇角含笑,看向宝儿,“听闻封少瑾跟贺大小姐很快就要订婚了。 等着婚事定下来了,贺大小姐就不会对你有敌意了。 宝儿姑娘貌美如花,难免会让贺大小姐心生妒意。” 宝儿脸颊微红,习惯性的抬手去抚脸颊上曾经长过青色疤痕的位置,心里倒是欢喜的。 女为悦己者容。 自从跟在小姐身边,夸赞她好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安浩宇学长这样的人物也认为她漂亮,看来她真的是越长越美了。 至少不输这个贺大小姐,否则也不会被当成潜在情敌了。 只是这封少瑾,喜欢的不是墨大小姐吗? 怎么一转眼就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 这个薄情寡义的大猪蹄子。 宝儿简直不敢相信,问:“这封少真打算跟贺大小姐订婚了?你是道听途说还是已经确定了?” 安浩宇张了张嘴,正要回答,身后传来笃定的嗓音。 “确定了。”宫肃一步步的朝着两人走来:“贺大小姐说订婚的黄道吉日已经选了好几个出来,只是这个订婚的具体日期还没来得及确定下来。” 宝儿有些恍惚:“那封少,是什么反应?” 宫肃仔细回想了一下,如实开口:“好似也没多大反应,不过他那性子本就冰冰冷冷,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了。 没有反对,当然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毕竟要定亲的人是他。” 第666章 封少对这门亲事,想必是极其满意的 宝儿嘀咕道:“既然没反应,不同意也说不定呀,要是当着贺大小姐的面不满这门亲事,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打贺大小姐的脸吗?” 宫肃闻言,忍不住笑了:“宝儿姑娘言之有理,不过封少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也不会站在那里,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聊一些不相干的八卦了。 封少对这门亲事,想必是极其满意的。” 宝儿:“......” 宝儿无言以对。 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里。 站在石柱后的墨凌薇压了压宽阔的帽檐,拿着针管和药剂,面色无波的往长廊的另一边去了。 她在大堂里跟楚云瑶一同调配好西药,分成两拨,去给病人注射药剂。 顺着长廊走出来,刚到拐角处,就听到有女子娇俏婉转的嗓音在叫着封少瑾的名字。 她慌乱的停下脚步,抬眸就看到贺家的大小姐挽住了封少瑾的胳膊,而一向不喜人靠近的封少瑾并未推开贺静淑。 此路不通,她也并不想就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便往后退去,躲在了石柱后面。 过了一会,就见贺静淑挽着封少瑾的手臂,黏腻着离开了这里。 她呆呆的望着他宽阔欣长的背影,心里头一直坚守的东西瞬间坍塌了。 悲欢离合总无情。 晓看天色暮看云,何必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嫂嫂说得对,这世上多少求而不得,拥有过就够了,强求不得。 他好好的,就足够了。 从今往后,他身边佳人相伴,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楚云瑶听到说话声,抬头就看到三人一同走了进来。 宝儿跟安浩宇两人跟在宫肃身后,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安浩宇欣长的身子微微往宝儿那边倾斜着,嗓音很低,神情温柔。 宝儿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的望着安浩宇,频频点头。 楚云瑶见状,在心底默默的替段长宇点了根蜡烛,默了哀。 虽然她也希望宝儿能跟段长宇在一起,奈何宝儿似乎压根就没这个打算。 感情的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相比起段长宇,她更在意宝儿的终生幸福。 安浩宇这人也不错,宝儿喜欢就好。 宫肃问了张大夫和姜大夫关于病患的一些情况,环顾四周,没见到墨凌薇,忍不住问:“墨大小姐呢?” 楚云瑶指了指西边的大堂:“去给那边的病患打针了。” 宫肃起身就往长廊的另一边去了。 楚云瑶正跟宝儿在分拣药材,就听到一群人闹哄哄的闯进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了张神医和姜大夫恭敬的嗓音:“封少,您怎么亲自跑到这里来了?” 封逸辰的视线在大堂里转了一圈,落在楚云瑶身上,从袖口掏出一块帕子,扔给张神医:“本少今早特意去拜访了你们的小医仙。 小医仙怪本少的药方子不适合普通病患,本少便重新弄了个药方子,你们按照这方子上的步骤煎药给病患喝,便能遏制住疫病的加重了。 本少亲自过来一趟,当然是来和小医仙切磋医术的。” 说着,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护卫将带过来的药草全部堆放到厅堂的角落里...... 第667章 她的医术,果真远在他之上! 楚云瑶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对着宝儿使了个眼色:“你去告知凌薇,就说封逸辰来了,让她暂时不要来这边。” 宝儿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封少瑾都快要跟贺小姐订婚了,凭什么让墨大小姐回避着他们?” 楚云瑶诧异不已:“你听谁说的?” 宝儿便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一如实告诉了楚云瑶。 楚云瑶盘算着墨凌薇出去的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道:“你快去西边的大堂,好好看着她,这封家的人,能不见最好就不要见。 一个个跟黏人的蚂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宝儿见楚云瑶一脸凝重,也没多问,“小姐别担心,我这就去。” 楚云瑶叫住他:“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回去吧。” 宝儿眼角的余光瞟到封逸辰,瞬间明白了楚云瑶的意思:“好的。” 封逸辰坐到楚云瑶面前,接替宝儿的工作,扫了眼面前堆在一起的药草,笑嘻嘻的道:“你这药方子跟我给张大夫的药方子差不多呀。 这疫病病症不同,我们两人开出的方子却八九不离十,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楚云瑶无视封逸辰的存在,将分拣好的药材放到一边,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大手一挥,写了五个药方子,标注好了注意事项,“张大夫,我还要去一趟蛇山,这方子是我昨晚做了整晚的试验才想出来的,您让人依照这上面的要求煎好药后给病患服下,再观察他们的反应情况。” 张大夫正要伸手去接,药方被封逸辰一把夺过,自言自语道:“怎么有五份药方?”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这间大堂的所有病人,我全部都仔细把过脉了,虽然看着都是疫病,症状都差不多,但实则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是针对病患的实际情况分别开出的药方子。” 封逸辰:“......” 封逸辰怔了怔:“你是说他们有的人并不是疫病只是症状跟疫病相似便被当成了疫病?” 楚云瑶点点头,抬手指了指被挪到墙角的那一部分人,“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疫病,但也有两小拨人,只是普通的生病发热。 身上的疮也是因为冬日气候太冷,天寒地冻,又没有棉衣御寒而生出来的冻疮。 平日里也不注意卫生,沾染上病菌,伤口感染,腐烂流脓,最后溃烂见骨......” 封逸辰闻言,顾不得那些人太过脏污,走过去替那些人重新把脉。 楚云瑶将药材分门别类的摆放好,“普通病痛用普通药方就好,那些拖得时间长了,将普通生病发热硬拖成了伤寒的,就要用治疗伤寒的方子。 而疫病,当然要用治疗疫病的方子了,而这疫病又没有具体可参照的方案,按其严重程度又分初期,中期和末期,针对这些病患处于不同的病症程度,我分别列出了三种治疗方案。 如果效果好,处于疫情初期和中期的病患明日症状就能缓解。 处于疫情末期的病患病症不会继续加重。” 封逸辰:“......” 封逸辰搭在病患脉搏上的手指收回,眸底暗潮涌动,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医术,果真远在他之上! 第668章 我很爱惜我这条命 楚云瑶收拾好了东西,正要离开,被封逸辰拦住了:“你要去哪?” 楚云瑶拧着手里的东西:“当然是去蛇山那边看看,找出传染的源头才行,否则,病人源源不断的送来这里,尸体又源源不断的抬出去,何时是个尽头?” 封逸辰眸色微动:“我跟你一起去。” 楚云瑶将手里的包袱丢给他:“看在你医术还行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让你打下手吧。” 封逸辰:“......” 他堂堂一个医术奇才,竟然被嫌弃到了如此地步。 封逸辰不服。 但还是乖乖拧着包袱,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抬头看了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派人去喊我的司机过来,开车送我们去。” “不用了。”楚云瑶径直走到汽车旁边,拉开驾驶座的位置:“我开车就好。” 这个时空里司机的驾驶技术,实在是太烂了。 封逸辰:“......” 封逸辰凌乱了,“你会开车?” 楚云瑶不耐烦的催他:“你到底要不要去?不去的话把包袱给我,我自己去。” 封逸辰把住车门:“墨凌渊教你开的?你练了多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忍着性子解释:“昨日去蛇山,就是我开的车,不会出意外,我很爱惜我这条命,坚决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封逸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在楚云瑶越发鄙夷的眼神下,战战兢兢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刚甩上车门,屁股还没坐稳,楚云瑶已经踩了油门,车子如子弹一般飞射出去。 封逸辰:“......” 封逸辰吓得将包袱挡在面前,抱住了脑袋。 一路风驰电掣,在他刚刚从震惊中平缓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蛇山的山脚下。 封逸辰一扫刚才的惊惧,兴致勃勃的从车上跳下来,“哇,原来坐飞车是这种感觉,太惊心动魄了,你的车技跟我哥有的一拼,可惜他很少亲自开车,更不愿意载我们任何一个人。” 楚云瑶瞥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前走去。 她开车的速度快起来,很少有人受得了,就连穆清都吐的天翻地覆,难怪墨凌薇一点事都没有。 大概是习惯了坐封少瑾开的车。 就好比骑马一样,谁会料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墨凌薇会有跟她不相上下的骑术? 到了一栋用树枝简陋搭建起来的小屋前,楚云瑶推门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屋中间挖了个坑,燃着的木棍已经熄灭了,灰烬上空还残留着淡淡的余热。 而围着那个坑的周边,躺着四个人。 确切的说,是四个流浪汉的尸体。 地上还有着未烤完的死老鼠和血淋淋的蛇肉。 楚云瑶定睛一瞧,其中两具尸体正好是昨日在山脚下烤肉吃的流浪汉。 封逸辰伸着脑袋进来,看到这种场面,不屑的撇撇嘴:“上面早就下了死命令,说这些老鼠可能就是疫病的传染源,不许食之。 没想到果真还有嫌命长的,竟然以蛇鼠为食。” 楚云瑶听得火冒三丈,冷冷的呛道:“那我请问出生尊贵的封少,你让一个满身疾病,身有残疾的流浪汉吃什么? 反正都是死,跟活活饿死相比,他们临死之前至少满足了口腹之欲。” 第669章 你是想要故意恶心我? 封逸辰冷嗤一声:“人的命生来就有贵贱之分,说不定瘟疫横行,就是跟这些流浪汉偷吃老鼠和蛇肉有关。” 楚云瑶:“......” 楚云瑶不置可否。 封逸辰出生富贵,生性冷漠,虽然没什么同情心,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这些疫病虽然爆发在山脚下,但传到城里的时候,确实是在乞讨者和流浪汉中间蔓延开的。 现在是冬日,本就不该是瘟疫泛滥的季节,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这些病源到底是在老鼠身上,还是在这些可怜的人身上。 楚云瑶正要进去,被封逸辰拦住了:“你做什么?” 楚云瑶喉咙滚了滚:“探个鼻息,他们是不是死透了。” 封逸辰漠然的扫了眼屋里的人,“就算没死透,也救不活了,何必进去,脏了你的手。” 楚云瑶懒得理他,大步跨进去,摘了手套,去摸那些人的脉搏,全都没了生命的征兆。 楚云瑶走出小屋,抬手测了下风向,对着封逸辰道:“烧了吧。” 封逸辰支支吾吾的开口:“我不知道怎么点火。” 他一个公子哥,本就生的娇贵,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将他伺候的好好的。 君子远庖厨。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懂得做这些事情。 楚云瑶:“......” 带这种连点火都不会,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过来干嘛? 添乱吗? 楚云瑶不得不自己动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从包袱里拿了些火油,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将尸体和小屋烧成了灰烬。 恶臭阵阵,扑鼻而来,楚云瑶走到下游的河流旁,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大片死老鼠的尸体。 楚云瑶从包袱里掏出带过来的水袋,递给封逸辰:“去河边给我装些水。” 封逸辰:“......” 封逸辰指着发臭的河水,又看了眼她手里的水袋:“你是口渴了,还是故意恶心我,这种又脏又臭的水,装了能干嘛?” 楚云瑶收回手袋,抬脚就往河边走:“从明日开始,你不用跟着我了。” “等等。”封逸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袋:“装就装,别以为本少吃不了苦,忍不了脏。” 封逸辰到河边灌了一大袋的水回来,将水袋递给楚云瑶:“你现在能告诉我,弄这些水是想要干嘛了吧?” 楚云瑶站在河岸边,看着水流的方向:“我养了几只老鼠,它们今日大概会下崽,带回去给那些老鼠崽喝,看看它们会有什么反应。” 封逸辰很快反应过来:“你是用老鼠做实验,看看这些水是不是生疫病的根源?” 楚云瑶唇角轻勾:“孺子可教也。” 封逸辰:“......” 两人沿着河道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一家铁匠铺面前楚云瑶也累了,想要进去讨口水喝:“老伯,可否借杯热水给我们暖暖胃?” 正在打铁的老人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看到楚云瑶和封逸辰,热情的招呼着两人进来,端了炉子上的开水倒在破碗里,放在油腻腻的木桌子上,“有些烫,两位先进来烤烤火,等凉些了再喝。” 楚云瑶一撩衣摆,在满是灰尘的凳子上坐下。 抬眸看过去,就见后院里还有几个人正在忙碌,楚云瑶好奇的问:“老伯,你这儿生意这么好呀?还请了好几个人呢。” 第670章 找到能保命的仙药 老伯呵呵一笑,“打铁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后院的几人都是我儿子和侄子呢,这年头世道动乱,也只能干点力气活挣钱了。” 楚云瑶端起有缺口的碗,正要喝,被身后站着的封逸辰挡住了:“待会就回去了,你再忍忍。” 封逸辰环顾着脏兮兮的铺子,欲言又止。 老伯倒是看出了些门道,笑着端起楚云瑶两人的水倒了,又重新倒了两碗开水放在他们面前:“两位穿作打扮都很好,一看就是出生在富贵人家。 我这铁匠铺脏了些,这次倒的水是干净的了。” 楚云瑶尴尬极了,跟老伯道歉:“不好意思,他一直都很讲究。” 老伯爽朗的笑起来:“小娘子好福气,你这相公甚是细心呢。” 楚云瑶连连解释:“老伯您误会了,这不是我相公,我相公比这人好一万倍。” 封逸辰俊脸黑沉,口吻满满都是嫌弃:“我也不会娶你这种凶巴巴的女子作娘子。” 楚云瑶懒得跟他争辩,转移话题,“老伯,你家里几口人?附近疫情泛滥,你们没打算搬走吗?我看这地方十户九空,您就不怕被传染?” 老人呵呵一笑:“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位长老来我这里化缘,听说这里老鼠吃蛇后,给了我一袋仙药,让我放在水里。 所以我们家到现在都没有人感染,算是逃过了一劫。” 封逸辰凝眉:“仙药?什么仙药?” 老人家脸色一顿:“这,这仙药已经被我们丢到井里去了,如今没有了......” 楚云瑶站起身,“老伯,不瞒您说,我跟封少是医者,特意过来寻找能根治疫病的良药,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白要您的仙药,我们从您这里买一点回去可好?” 楚云瑶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没有带钱,平日里出门,随身带着宝儿,钱袋都在宝儿身上。 楚云瑶转眸看向封逸辰:“拿钱来。” 封逸辰:“......” 封逸辰掏出钱袋,倒出两个金馃子。 楚云瑶一把抓住那两个金馃子,交给老伯:“那仙药能够保命,但这两个金馃子也够你们全家打铁好多年了,这世道又乱,收入微薄,您匀一点点给我们可好?” 老伯看了看楚云瑶手里的金馃子:“那药真没有了,都被扔井里去了。” 话音刚落,门帘被撩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看着楚云瑶手里的金馃子,“小姑娘,你说话可算数?” 楚云瑶点点头:“当然。” 老太太抓起楚云瑶手里的金馃子踹到怀里,从袖口掏出一瓣小小的白色晶体交给楚云瑶:“那些仙药确实都被扔进了水里,就剩这么一点点了。 这仙药可是保命的药,要不是我家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孙子每日都吃不饱,我也不可能拿来换钱......” 楚云瑶握着白色晶体,交给封逸辰:“你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封逸辰放在嘴里舔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有些许酸涩之味。” 楚云瑶端起碗里已经温了的水,尝了一口,放下碗:“老伯,多谢你们了,这东西确实有杀菌消毒的作用,但并非什么仙药。 能否给我带一袋你们平日喝的井水回去?” 第671章 凌渊不喜欢家里有不相干的人 “当然可以。”老伯放下手里的东西,拿着楚云瑶包袱里的水壶,转身就往后头去了。 拧着水壶出了铁匠铺,楚云瑶和封逸辰往回走。 “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封逸辰若有所思:“这附近是疫病传染的重灾区,差不多十户九空,但他们家的人却无一染病,难不成真是这东西的功效?” 楚云瑶拿过封逸辰手里的白色晶体,“这东西叫白矾,性寒味酸涩,有收敛作用,还有解毒杀虫,燥湿止痒,清热消痰的功效。 它确实有抗菌,抗滴虫等作用,还能治疗咯血的肺病。 但也仅止于此,并不是什么包治百病,能救人命的仙药。” 楚云瑶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待我回去好好试验一番,大约就弄明白了。” 封逸辰赶紧道:“我去给你帮忙。” 楚云瑶默了片刻:“我要先回去问问凌渊,他不喜欢家里有不相干的人。” 封逸辰:“......” 封逸辰总算信了穆清的话,一脸恨铁不成钢:“没想到你看着挺有主见,竟然是个唯他是从的人,往后他要是负了你,纳了妾,你会不会生不如死?” 楚云瑶只觉得莫名其妙:“凌渊答应过我,不纳妾,不娶平妻,不要通房,许诺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封逸辰看白痴一般看着她:“男人的话你也信,想当初我哥......” 封逸辰生怕说漏了嘴,赶紧止住了话题:“总之,像墨凌渊这种身份的男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多多的为自己留条后路。 就好比我们封家,想要权势,势必要舍弃自己的姻缘......” 楚云瑶白了封逸辰一眼:“不是每个人都跟封少瑾一般没用......” 封逸辰:“......” 好心当成驴肝肺! 楚云瑶开着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南方,哪一家的粮仓囤的粮食最多?” 封逸辰不假思索的回:“当然是贺家了。” “你能否帮我引荐一下贺家的人,我要从他们手里购买粮食......” “锦城还缺粮草?”封逸辰诧异道:“上次我哥偷偷去了一趟锦城,带回了大批的粮草,有一半用来维护市面上粮草价格的稳定。 就算想要购买粮食,也不应该从贺家手中买,贺家可是......” 想到贺家两个女儿,封逸辰不耐的按了按额头。 “不是要运往锦城,是想要多设立几个粥棚,供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吃的饱一点而已。”楚云瑶淡淡开口:“想必贺家也不是什么慈善人家,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难民流离失所而阳奉阴违了。 我今日派人跑遍了所有粥棚,贺家设立的粥棚里,给出来的粥跟清水没两样,见不到几粒米饭还掺杂着砂石......” 封逸辰长眉竖起:“果真?” 楚云瑶撇撇嘴:“不信你可以自己亲自去探访一下。” 封逸辰眸色动了动,抿紧了薄唇。 楚云瑶将封逸辰丢在贺家粥棚的附近,自己开车回去了。 刚进府,就遇到了穆清,穆清欢喜的告知:“少夫人,您离开之后,两只老鼠分别在巳时和午时生了崽,总共产了九只小崽子。” 楚云瑶眉开眼笑:“真是太好了,我正好需要这些老鼠崽。” 遂将手里的包袱往穆清怀里一扔:“替我拿到偏房去,我先去看看凌渊。” 言毕,拧着裙摆,直奔墨凌渊的卧房...... 第672章 她又何必受这些苦 进来卧房,见墨凌渊正靠躺在床上,床头挂着输液瓶,他的脸色已经从灰青色恢复到苍白,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看着总算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见楚云瑶进来,墨凌渊身子动了动,侧过脑袋,对着她伸出手,嗓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你回来了?” 楚云瑶握着他的手,坐在床沿边,抬手抚他瘦削的面孔:“我今晚做些好吃的给你吃,想吃点什么?” 墨凌渊嘴里苦涩寡淡,对任何东西都没多大胃口:“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楚云瑶亲了下他的手背,笑嘻嘻的道:“我今晚多做点好吃的,让你跟凌薇都好好补补,瞧你们都瘦成什么样了。” 墨凌渊盯着她的笑颜,想到穆清一五一十转告给他听的那些话,不安的问:“云瑶?” “恩?”楚云瑶见他欲言又止,“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是不是......”墨凌渊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拖累你了?” 穆清说得对,别的少夫人每日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整日里不是看戏就是忙着争风吃醋,就只有她,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跑。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何必受这些苦? 楚云瑶纤柔的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娇嗔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本就是夫妻,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应该的吗?” 墨凌渊唇角轻勾,“我记得还有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楚云瑶嘟了嘟嘴,“就算我们不是夫妻,凭着你接二连三的救我,在你陷入困境之时,我也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这世上的夫妻有千百种,但我不希望我们成为你刚才说的那一种。 凌渊,你记住我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失踪了或者遇到了危险。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站到你的面前,跟你同生死共进退。 如果我们分开了,哪怕你从我面前走过,我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墨凌渊听到心绪翻涌,胸腔里好似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不知是感动,还是她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底气。 活了二十多年,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还能守护在乎的人。 好似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战无不胜,永远都能独当一面的。 只有她。 只有这个看似柔弱又性子乖张的小女子。 只有他的结发小妻子。 才会对他说永远都不会放弃他的誓言。 就连墨凌渊自己也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他被困于山林中,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连父帅和妹妹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 只有她,坚信他依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带着一队铿锵的女子,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几乎挖掉了半座山。 将他从弹尽粮绝中,将他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 墨凌渊拥她入怀中,嗓音虽带着气息不足的虚弱,语调却坚定到不容置疑:“傻丫头,只要你愿意,我定不负你。 就算你不愿意,我怕是也难以放手了!” 第673章 你找到凌薇的时候她如何了 两人正腻歪在一起,敲门声响起,宝儿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爷,大小姐回来了。” 楚云瑶赶紧从墨凌渊的怀抱里出来,“让凌薇过来陪着夫君聊聊天,你跟我去厨房,多做几个菜,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当是庆祝夫君慢慢好起来了。” 话音刚落,墨凌薇推门进来,脸色如常。 楚云瑶带着宝儿去了厨房,墨凌渊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宜吃太硬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楚云瑶特意将米磨成米粉,搅拌在剁碎了的菜和肉馅里,放了炸出来的猪油,洒了盐,放在蒸笼里蒸。 又按照其余人的口味多炒了几个荤素搭配的家乡菜..... 宝儿给楚云瑶打下手,认真的将楚云瑶做菜的步骤一一记在心里。 两人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楚云瑶问:“你找到凌薇的时候,她如何了?” 宝儿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认真给病患打针煎熬,忙的团团转,并无半点异样。” 楚云瑶将红红的干辣椒和大葱倒进油锅里一顿爆炒,香味瞬间在厨房里蔓延开,“就怕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这丫头心思藏的深。 跟她哥哥一个样,不容易让人琢磨透彻。 这几日,你多多守在她身侧,万一她有什么差池,立即告诉我。” 宝儿连连点头,将做好的饭菜放在盘子里,正要端出去。 墨凌薇突然推门进来了:“嫂嫂,穆先生说给哥哥熬的药已经熬好了,我过来端去给哥哥喝。” 楚云瑶指了指炉子上的药,不解的问:“我今日早晨喂他喝药,被褥床单都弄脏了,你昨日是如何喂他喝的?” 墨凌薇理所当然的道:“药放凉后,哥哥自己端起来喝就是了,不会洒的到处都是呀。” 楚云瑶:“......” 所以,墨凌渊早上那副虚弱的样子,其实是装给她看的? 墨凌薇出去没多久,穆清又来了,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望,看到是楚云瑶亲自下厨,差点感动的涕泪横流:“此生能吃到少夫人亲手做的饭菜,卑职真是死而无憾了。” 宝儿听到他夸张的调侃,快要笑晕过去,“穆先生来这儿,难不成是被肚子里的馋虫吸引过来的?” 穆清眼神发直的盯着碗里的麻辣鱼咽着口水,随口回答:“爷今日跟我说,要送大小姐回锦城,可这天色好似又要下雪了,就怕大雪封堵道路。 南方和北方路途遥远,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我们怕是回不去了,我便过来问问少夫人的意见。 如果真要送大小姐回去,安排谁送比较好?” 楚云瑶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墨凌渊的真正用意,沉吟了片刻:“饭菜已经做好了,边吃边聊吧。” 饭桌摆放在墨凌渊卧房外面厅堂里,楚云瑶扶着墨凌渊坐到椅子上,几人不分尊卑的围坐在一起,拿着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一边吃一边感叹,从未吃过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比什么五斋酒楼的饭菜好吃多了。 墨凌渊看着这些人嘴巴不停的样子,握着帕子抬手去拭楚云瑶额头上的细汗,心疼道:“往后不要亲手做这么多的饭菜,太辛苦了。” 穆清:“......” 这尼玛还怎么好意思吃的下去。 爷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顾忌卑职们的感受吗? 第674章 她知晓这件事了 楚云瑶见他们瞬间拘谨了,只得盛了一碗蒸菜肉末米粉,连哄带骗的将满脸不悦的墨凌渊弄到卧房里,关起门来单独用餐。 她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不经意的提起:“我们从锦城来南方的时候,天气尚好,但路途中积雪尚未融化,这天色又不好了,怕是又有大雪要落,只怕是要留在南方过年了。 当初父帅不让凌薇跟着过来,凌薇怕我出事,一定要陪在我身边,才一路相随的。” 提到墨凌薇,墨凌渊眉心蹙了一下:“现如今她的任务完成了,也该回去陪着父帅过年了,封家和贺家的婚事怕是要在年前定下来,她留在这里,只能徒添烦恼。” “她知晓这件事了?” “知晓了。”墨凌渊想到封少瑾那个混蛋,脸色瞬间就变了:“趁着那家伙不知道凌薇来了这里,及早将凌薇送回锦城,免得节外生枝。 凌薇自己也同意了,我让穆清护送她回锦城。” “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墨凌薇刚从悲伤中走出来,再跟封少瑾有什么纠葛,说不定又会陷入到无尽的深渊中。 吃完饭,楚云瑶刚给墨凌渊梳洗完,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就听说宫二公子来了。 寒风刺骨,落雪纷飞。 宫肃披着夜色,迎着一身风雪过来,身上沾染着淡淡的酒意,说是特意过来找墨凌薇的。 宝儿不得不临时收拾两间卧房出来,给宫肃以及陪同在宫肃身边的安浩宇入住。 楚云瑶服侍好墨凌渊睡下后,刚走出卧房,就看到宫肃进了墨凌薇的房间。 她沉吟了片刻,径直去了偏厅。 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又抓起刚出生的小老鼠,开始做实验...... 第二日,天色破晓,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楚云瑶看着纸盒里的死老鼠,紧皱了一晚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她兴高采烈的跑出偏厅,正要去告诉墨凌渊自己找出了治疗疫病的方子,就见宝儿急匆匆的过来找她:“小姐,不好了,大小姐昨日半夜突发热症,怕是被疫病传染了。” 楚云瑶:“......” 楚云瑶赶紧随着宝儿去了墨凌薇的卧房。 入目就见墨凌薇躺在床上,苍白的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起皮。 一摸额头,触手滚烫。 楚云瑶细细的给她把了脉,拿了纸笔开始写药方。 还没写完,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直逼卧房,宫肃连门都来不及敲,就直直的闯进来了。 看到墨凌薇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上前握着她的手,焦虑的问楚云瑶:“少夫人,墨少如今身体大好,凌薇的病你也能医治的吧?” 楚云瑶抬眸看向他,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观察着他脸上因为担忧而焦躁的神情,“我会治好她。” 宫肃自责不已,“都是我的错,我自作主张带她过来了,却没时间好好照顾她,昨日还......” 楚云瑶不知道宫肃昨晚跟墨凌薇说了什么,接过宝儿拿过来的药剂挂在床头,捏着针,扎进墨凌薇手臂的血管里。 或许是针扎入之时太过疼痛,墨凌薇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看着守在床沿边的人,含糊的叫了一声:“少瑾!” 第675章 她的体内还有一股潜藏在内的寒症 宫肃没听清,眼皮跳了跳,看向楚云瑶:“她说什么?” 楚云瑶摇头,“不知。” 宫肃凑近了些,抚着墨凌薇的脸颊,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墨凌薇缓缓睁大了眼睛,目色清明:“嫂嫂,宫二公子。” 宫肃还想说什么,楚云瑶索性将人往外赶了:“宫二公子,凌薇身体抱恙,未免传染给您,还请您出去等候着吧。 您要是也病倒了,我一下子要照顾如此多的病患,忙不过来呀。” 宫肃用力握了一下墨凌薇的手指,“我先出去了。” 墨凌薇点点头。 宫肃站在门口,等了片刻,见楚云瑶出来,问:“少夫人,您的药方,能保证彻底治愈凌薇吗?” 楚云瑶思索了片刻,“她体质偏弱,彻底治愈可能要耗费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我刚才给她仔细的把了脉,她的体内还有一股潜藏在内的寒症。 跟我给她配置的药性刚好相冲。” 上次墨凌薇病倒,她还以为墨凌薇身体里的寒症是因为风雪天气受凉,心力交瘁而导致的。 如果不是这次突发热症,还不会察觉到她的病症。 宫肃闻言,以为楚云瑶没有十全的把握,眉心拢了拢,开口道:“劳烦少夫人帮忙照看好凌薇,我去去就回。” 楚云瑶以为他公务缠身,也没追问,点点头随他去了。 楚云瑶写了药方,让宝儿熬了药,喂给墨凌薇喝,自己去照顾墨凌渊。 “凌薇被传染了疫病,她身子骨本就弱,一日两日大概好不起来了,还是让她留在这里。”楚云瑶叹了口气,“反正封少瑾也快订婚了,凌薇跟他已无瓜葛了,就算被封少瑾知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墨凌渊撑着手臂坐起来,清瘦的身子越发显得欣长挺拔:“我去看看她。” 楚云瑶拦着他:“你都还没好彻底,快躺回去吧,等大好了,再去看她,有宝儿守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话还没说完,宝儿就闯进了卧房:“小姐,不好了,宫二公子带着封少闯进来了......” 话还没说完,墨凌渊抬手摔了手里的碗,径直从床上站起身,脸色铁青的往外去了。 楚云瑶赶紧追上去,扶住墨凌渊的手臂,劝道:“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我是会心疼的,这封少竟然是宫二公子带过来的,肯定是封逸辰,不可能是封少瑾......” 墨凌渊咬牙启齿,一字一句的低声道:“本帅管他是谁,本帅不喜欢封家任何一个人。” 封少瑾脚踩两只船,把他最心疼的妹妹伤害成这幅模样。 而封逸辰,就更可恶了,竟胆大包天到连他的女人都觊觎上了。 现如今他身子已好转,容不得封家这些人寻上门来放肆...... 抬眸望去,就见穆清挡在墨凌薇的卧房门口,将宫肃和封逸辰拦在门外。 宫肃不知道说了什么,见穆清依然不让,一把拧起穆清的衣领,正要将人甩开,一道气势磅礴的嗓音响起:“住手!” 宫肃和封逸辰侧目,就见脸色憔悴身姿清瘦的墨凌渊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气势逼人,浑身上下散着凛冽的杀气。 这种感觉,跟面对盛怒的封少瑾时简直一模一样。 封逸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第676章 封少就一定能治好 凭着他跟封少瑾相处时多年的经验,这人招惹不得。 封逸辰麻溜的站到了宫肃身后,看向墨凌渊,笑着打招呼:“墨少,宫二公子特意请我过来医治一个人,看墨少如今的模样,怕是已经大好了。” 穆清默默瞧着封逸辰,见他眼神不如昨日那般轻一挑,这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少夫人到昨日的楚小姐,再到今日的小医仙,看来这家伙跟少夫人相处了几日,彻底被少夫人的医术给征服了。 墨凌渊冷哼了一声,没时间搭理他。 转眸看向宫肃,言语里不无责备:“宫二公子这是作何?随随便便便将不相干的男子带入舍妹的卧房,经过舍妹的允许了吗? 舍妹身份再不尊贵,好歹也算是墨家的大小姐,岂容宫二公子胡乱替她做主?” 这一翻话不可谓不疾言厉色,不仅不待见封逸辰,就连宫肃也一并没了好脸色。 宫肃怔了一下,拱手道:“墨少息怒,我只是关心则乱,少夫人不能保证凌薇尽快好起来,我不得不去请南方最好的医者封少来此一趟。 我的初衷只是为了凌薇的身体,至于那些繁复的礼节,并未考虑在内。” 在宫肃眼里,虽然楚云瑶医术还算精湛,但毕竟年幼,又是个养在深闺和乡下的女子,就算通晓医术,总不能跟封家对医术如痴如狂的天才少爷相比。 能请来封逸辰帮墨凌薇医治,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宫肃瞧不起自己的医术,楚云瑶顿时黑了脸,没好气的开口:“宫二公子一个局外人,凭什么就认定我都治不了的病,封少就一定能治好呢?” 宫肃:“......” 他一心忧心墨凌薇的病,脑子里都是糊涂的了。 这下不仅得罪了墨凌渊,连墨凌渊的少夫人都给得罪了。 女人一向小心眼,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同行相轻,他虽然没有捧高踩低的意思,但一时心急冲口而出的这些话,压根也没顾得上这么多呀。 宫肃斟酌着回:“少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医术确实精湛,封少也是一等一的天才医者,我只是想要让凌薇快点好起来而已,并无他意。” 楚云瑶视线凉凉,嗓音更凉凉:“宫二公子无需解释,跟封少相比,我的医术如何,怕是封少比你心里有数多了,他能过来,怕不仅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病患医治,而是想要看凌薇到底跟我来了这儿没有。 封少,我说的对吗?” 封逸辰:“......” 这女人是神婆吗?猜的如此精准? 被人当面拆穿了内心的想法,封逸辰淡定的不得了。 他瞟了眼墨凌渊黑沉的面孔,想到自家哥哥跟墨凌薇那些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决定死不承认:“哪里哪里,本少只是医者父母心,再说,本少也不知道墨大小姐跟小医仙你住在一处呀,呵呵,呵呵!” 楚云瑶:“......” 本小姐信了你的邪,你这个家伙狡猾的狠。 宫肃虽因为墨凌薇的病乱了心,但生性聪明,很快就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门道...... 第677章 果真是个废物 墨家跟封家看似很不对盘,貌似是因为墨凌薇。 封逸辰愿意跟着他过来,只是因为生病的人是墨凌薇而已。 难怪一开始封逸辰并不是很情愿,问清楚生病的人是墨凌薇之后,二话不说,抬脚就跟过来了。 难不成封逸辰和墨凌薇...... 宫肃转眸看向封逸辰,却见他眼神坦荡,对墨凌薇的身体并无太多关切之意。 墨凌渊开口赶人:“无论发生何事,这都是墨家的家事,轮不到不相干的人瞎掺和,宫二公子,多谢你一片好意,你公务繁忙,往后还是不要总往这里跑了,请回吧。” 宫肃:“......” 宫肃还没彻底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墨凌渊要将他当做不相干的人。 墨凌渊这人,一向公私分明。 哪怕知道他跟墨瑾瑜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也从未反对他跟墨凌薇走得近。 如今只是请了封家的人过来给墨凌薇看病而已,竟惹得墨凌渊要他跟墨凌薇划清界限。 墨凌渊冷眼看向封逸辰,就越发不待见了,语气越发冰冷,不留丝毫情面:“至于封少,这里从来就不欢迎你们封家任何一个人,给我滚!” 宫肃担忧墨凌薇,也染了半分怒意:“墨少,你跟封家有什么过节,我暂且不管,但凌薇好歹是你妹妹,我请封少过来,是为了给凌薇医治身子。 恕以为,切不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让凌薇遭了罪。” 楚云瑶见墨凌渊已经动了怒意,生怕宫肃的自以为是气到了墨凌渊,不悦的回:“宫二公子,你也说了,凌薇是我夫君的妹妹。 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夫君更关心他的妹妹了。 不要以为你的自以为是就是所谓的关心,我夫君权衡利弊之后的关心就是自私了。 封少的医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为何这疫病迟迟未见根治? 我一来,我夫君的病情不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短短几日便好了大半?” 宫肃:“......” 宫肃看向封逸辰。 封逸辰心虚的摸了摸鼻梁:“你不是说,墨大小姐留在锦城,根本就没跟你过来的吗?” 楚云瑶讥诮道:“来了又如何?在锦城又如何?封少难不成还要限制我墨家大小姐的行踪不成?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你们封家在我眼里,算是哪根葱? 男人没用,才需要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但凡男人有用一些,也用不着受人摆布,连心爱的女人都要舍弃,简直废物!” 封逸辰:“......” 被楚云瑶骂的狗血淋头,他生平第一次也觉得他哥哥封少瑾是个废物。 人家做弟弟的都是沾哥哥的光,他竟然第一次因为哥哥命定继承人的身份被女人指着鼻子骂。 果真是个废物。 要这种哥哥有什么用? 给自己添堵吗? 封逸辰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哥订婚在即,既然墨大小姐深受宫二公子青睐......” 楚云瑶勃然大怒,抓起宝儿捧着的药碗,对准封逸辰的脑袋就用力砸过去:“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们封家人一样吗? 拿姻缘当交易,给自己的权势添砖加瓦吗? 你们不要脸,以为所有人跟你们一样不要脸?” 第678章 我跟他早就一刀两断了 那装着汤药的碗朝着封逸辰的脑门直飞过去,汤药一路泼洒出来,一半淋到了宫肃的衣衫上,还有一半被封逸辰避过,泼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墨凌渊见状,口吻没有丝毫歉意,对着宫肃敷衍道:“抱歉,我夫人一向护短,性子急了些,不是故意要将这汤药泼到你身上的,还望宫二公子不要跟本帅的少夫人计较。” 宫肃:“......” 宫肃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总算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难怪墨凌渊见到封家人,会发这么大的火。 难怪封逸辰听闻是墨凌薇生病了,巴巴的跟过来,在路上一个劲的追问他跟墨凌薇的关系。 今早墨凌薇意识混沌不清的时候,她无意中喊出来的两个字,分明就是“少瑾”。 墨凌薇竟然跟封少瑾...... 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一瞬间便如被人点拨了一般,瞬间清晰明了了。 昨日在收容所的走廊里,难怪封少瑾会问他哥哥宫曜的终身大事。 宫墨两家本就有意联姻,如果不是哥哥已经有了沐倾城,墨凌薇说不定早已在墨中天的许可下嫁给了哥哥。 宫肃昨日趁着酒意树立起来的满满的自信心还来不及倾吐,就被击了个粉碎。 他整个人都是木的了,好久才稳住情绪,低声道:“没事,少夫人本就不是故意的。” 躲开了的封逸辰撇了撇唇角。 凭着楚云瑶在半山腰上打杀他时,那种利落果断的身手,那汤药就是冲着他们两人过来的。 封逸辰抚了抚下颔,“小医仙息怒,本少的心情跟你一样,你不希望墨大小姐跟我哥哥在一起,我也不希望我哥哥重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好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未落音,卧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墨凌薇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乌压压的墨发胡乱的披散下来,铺在前胸后背处,脸色惨白如雪,嘴唇毫无血色,一双漆黑的水眸却亮的惊人。 她身子病弱,神色憔悴,双手紧握着门框费了所有的力气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一双眸子如利刃般射向封逸辰。 封逸辰对上墨凌薇的视线:“......” 他竟然无法直视她的目光。 这墨凌薇看似柔柔弱弱的,可关键时刻,竟然跟墨凌渊有着相似之处,拧巴起来也是个不省油的灯。 墨凌薇轻笑一声,嗓音虚弱而坚定:“封少大概是不知道,在封少瑾偷偷入锦城纠缠我之时,我对着他的肩膀开了一枪,又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 我跟他,早就一刀两断了。 封少实在不必忧心我在这里会搅乱他的订婚宴,更不必巴巴的跑到我的府上来让我哥哥和我嫂嫂因我蒙羞。 我三番四次的不想见你们,并非我躲着你们,而是想要眼不见为净。 如果封少担心我会纠缠封少瑾,麻烦回去后请转告封少瑾,我已心有所属,早已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了,就算他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有我嫂嫂在此,不稀罕封少医治。 请回吧!” 封逸辰一直带着笑意的面孔冷凝下来,周边的气息也冷了几分,他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眸色沉沉的盯着墨凌薇,冷声问:“我哥身上那两枪,果真是你开的?” 第679章 除了我,谁都走不到她的心里 墨凌薇忍着涌到喉间的腥甜,对着封逸辰勾了勾唇,笑意不知是自嘲多一点还是苦涩更多一点,“不然呢?他本就身手利落,身边还有个一等一的高手顾维。 除了我,还有谁能在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要了他的命?” 封逸辰听得气血翻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如果不是墨凌渊挡在了门口,他一定会忍不住掐死这个女人。 封逸辰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我哥哥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为何想要杀了他?” 墨凌薇的指甲深深的掐进门板里,一字一顿:“为了我自己,为了摆脱他,这个理由足够吗?” 封逸辰一拳击穿了面前的门板:“想当初墨大小姐在我哥的别院里时,还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刚回锦城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脸转变的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正巧在封家,他拖着这一身伤回来,换了任何一个大夫,他那条命,怕是早就回天乏术了。” 墨凌薇喉咙哽塞,哑着嗓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他喜欢作践自己是他自己的选择,何必都推到我身上。 我墨凌薇本就是个现实的女子,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又攀了高枝,容不得他来打扰我的幸福......” 楚云瑶听得直皱眉,“薇薇,你何必......” 墨凌渊见状,抬手按住楚云瑶的肩膀,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淡淡道:“封少,话已至此,请回吧。” 封逸辰俊逸的面孔冷如寒冰,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狠狠的磨着牙:“好,很好,墨大小姐的话,本少记住了,本少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我哥。 让他安分守己,不要再百般纠缠,误了墨大小姐的好前程......” 封逸辰转身离去,背影如萧瑟的风,寒冷中带着暴戾。 墨凌薇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软软的顺着门框往下滑落。 墨凌渊正要上去抱她,楚云瑶抢先一步,挤开了随后而来的宫肃,协同着宝儿将墨凌薇抬到了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让宝儿把医药箱拿过来。 麻利熟练的给墨凌薇扎了针,挂了水。 宫肃愣愣的站在床前,欲言又止。 墨凌渊轻咳了两声,拖了把椅子坐下,面无表情的开口:“宫二公子,你这次过来,是奉了总统的命令有政务要处理的。 可不要因为凌薇而耽误了正事,免得她跟从前一样,落人口舌。 我墨家的大小姐,背负不了红颜祸水的骂名。” 宫肃盯着墨凌薇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还请少帅和少夫人看在我一片真心诚意上,不要跟我计较。 我定不会让凌薇因为我而遭受责骂,受丝毫委屈。 告辞!” 宫肃转身,离开了卧房。 守在外面的安浩宇快步走到他身边:“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宫肃抬头,望着乌云沉沉的空中飘落的雪花,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太过心急了。 我以为她性子冷淡,除了我,谁都走不到她的心里,却没想到,原来是早已有人走进了她的心,才导致她对谁都冷漠淡然。” 第680章 有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果真如墨凌薇所说,早就跟封少瑾一刀两断了,为何还如此在乎不相干的人的评论? 如果不是放不下,缘何一开始就故意躲着封家的人。 如果真的对封少瑾没了丝毫念想,又怎么会在刚苏醒的时候就唤他的名字? ...... 宫肃抬脚往外走去,安浩宇跟在宫肃身后走了几步,念念不舍的回头看去,正巧看到宝儿拧着医药箱出来,安浩宇面色一喜,快步返回来,喊住宝儿。 宝儿回头,安浩宇已经到了她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金钗往宝儿怀里一递:“宝儿姑娘,这是我上街的时候特意为你挑的,送给你。” 言毕,不等宝儿回答,一脸羞赧,转身大步离开了。 宝儿:“......” 待宝儿看清楚手里的东西,急的追上去,安浩宇却早已翻身上马,离开了。 宝儿握着金钗,站在风雪里,只得目送马蹄声远去。 穆清从偏厅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眉心顿时拧成了一道死疙瘩。 这封家的人令人讨厌,这宫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二公子没事找事,害的大小姐病情加重。 这跟在宫二公子身边的护卫也是个要不得的,竟然看中了宝儿姑娘。 难怪宝儿姑娘拒绝了段长宇,敢情是安浩宇这家伙横空出现了的缘故? 穆清等在走道上,看着宝儿握着金钗慢慢的走过来,挡住宝儿的去路:“宝儿姑娘,你不喜欢长宇兄,是因为安浩宇吗? 还望宝儿姑娘说实话,听闻长宇兄得知安浩宇和宝儿姑娘你一起来了南方,他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顾着埋头工作......” 宝儿莫名其妙:“我记得我对穆先生你说的很清楚了,并非如此。” “眼见为实。”穆清指了指她手中的金钗:“挽发为金钗,穆某虽不才,却也懂些文人雅士风雅的皮毛,安浩宇能送你这东西,可见他虽没对你表明心意也说明他心中有你。 你能接受这支金钗,不就是接受了他对你的情意?” 宝儿无法辩解,将金钗往穆清面前一伸,“要不,穆先生带我去找安公子,让我将这支没来得及还给安公子的金钗当面还给他?” 穆清:“......” 穆清看着宝儿认真的小脸,试探的问:“你果真对他没丝毫情意?” 宝儿深吸一口气,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我发誓,这辈子会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不嫁人,不生子,小姐开心我就开心,小姐不开心,我就逗小姐开心。 我会陪着小姐共患难同生死。 如果哪一天有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呸呸呸。”穆清急了,“没有就没有,何必发这么毒的誓,我也不是怪你拒绝了长宇,感情的事没法讲道理,只是,只是......” 穆清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宝儿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将金钗往袖口一放:“我跟小姐去国学院抓凶手,相对于国学院里的那些千金大小姐,我是生面孔,小姐是熟面孔,我便扮做富家闺秀云宝珠,小姐扮做我的丫头。 安公子看中的只是那个看似知书达理的云宝珠,并非我......” 第681章 她本就是个果断的性子 楚云瑶安顿好墨凌薇,扶着墨凌渊回房,轻拍着他的后背:“刚在要不是我拦着你,你怕是要跟封逸辰打一架了,你就如此讨厌他?” 墨凌渊轻咳了几声,“下次再撞到我手里,本帅饶不了他。” 楚云瑶伸手,指腹抚平他紧皱的长眉,“治疫病的方子我想出来了,可想要彻底消灭疫病,需得封家配合才行,等这里的疫情彻底消除,我们一起回锦城吧?” 墨凌渊搂她在怀里:“好,过几日就到了年关了,这里战争纷扰,被炮火轰炸过,百姓流离失所,我也要帮着封家安顿好这里的人才能安心离开。 你放心,需要封家出力的地方,由宫二公子和我一起出面,他们不会拒绝的。” 楚云瑶整晚没睡,今早又发生了这种事,脑袋昏昏沉沉。 她轻推开他:“天色寒凉,我让宝儿做点药膳粥给你跟凌薇好好调养身子,我昨日睡得晚,先回房补个觉,睡醒了再去收容所。 等我忙完了,再回来陪着你。” 墨凌渊闻言,心疼不已:“好,我送你回房,你不要累坏了自己。” 楚云瑶动了动唇,俯身亲了墨凌渊一下:“凌渊,当初被迫娶我,你错失了你最爱的女子,是不是很遗憾?” 墨凌渊不明所以,抬眸看向她,黝黑的眸底好似有光亮在流淌:“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我。”楚云瑶细白的贝齿咬了咬唇:“我来了南方,才明白你不娶我的代价是什么,如果你再次遇到错失的那位女子,你会如何?” 幽幽的笑意从墨凌渊的唇齿和眉眼中溢出来,他盯着她好看的眉眼,默不作声,只是笑,笑的令楚云瑶越发不安起来。 她握紧了拳头,忍不住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你笑什么呀?不要以为仗着你的美色入我的眼,笑一笑就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只问这一次,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就当你心里依然惦记着那女子。” 墨凌渊舌尖添了下薄唇,意味深长的点了一下头,眸瞳深邃如古井:“我心里,确实一直都惦记着那女子。” 楚云瑶:“......” 特么的,好歹她现在也是他的正牌夫人,能不能不要如此坦诚。 不过坦诚些总比遮遮掩掩来的好。 她本就是个果断的性子,大不了快刀斩乱麻,抽身而出算了。 楚云瑶只觉得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难受呀! 她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墨凌渊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过来,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笑的风华霁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你是不是又在心里想,要是我还对那女子念念不忘,你就成全我一走了之?” 楚云瑶:“......” 相处的多了,他是快要变成她肚子里的虫子了吗? 连她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云瑶嘴硬的否认:“我哪有这么想......” 墨凌渊长臂撑着桌子,将楚云瑶纤瘦的身子困在双臂之间,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为夫本以为会从你脸上看到一点醋意,却没想到你竟一点都不吃味。 为夫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定不负你,更何况那女子......” 第682章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楚云瑶打断他的话:“如果你只是为了要对我负责到底,我宁愿你放了我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楚云瑶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如果我将来遇到更喜欢的人,也会放开你的。” 话虽如此说,楚云瑶心里却万分清楚。 只要她还喜欢他,就不可能遇到更喜欢的人。 如果对墨凌渊没有足够的好感,她不会同意跟他试着交往。 她从来就不是三心两意的人,既然在一起了,也没有别的男人能入她的眼了。 听到楚云瑶说的话,墨凌渊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凝了,他手掌托着她的下巴,醋意翻涌,嗓音里带了几分薄怒:“更喜欢的人,谁?” 云澈? 迟夜白? 还是封逸辰?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墨凌渊凑过去,狠狠的咬了下她的唇,“随口说也不许。” 楚云瑶指腹抚着被咬痛了的唇。 这家伙是仗着自己身子不好欺负她吧。 楚云瑶怒了,“我都没有因为那女子生气,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墨凌渊低低的笑起来,“那女子本就是你,何来最爱一说,你就是本帅的最爱!” 楚云瑶只觉得天雷从头顶滚滚而过,她脑子有些眩晕,一时之间有些空茫,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什么意思?” “本帅一直在找的女子就是你。”墨凌渊长指将她散落在耳边的长发拢到耳后,“本帅一直惦记的女子也是你。” 楚云瑶呐呐的追问:“我们,我们在成亲之前,见过面?” 楚云瑶简直不敢置信:“你确定?” 楚云瑶左思右想,没有丝毫印象。 从乡下来锦城,途中虽然也遇到过几个卖货郎,但模样如墨凌渊的男子却半个人影都未曾见识过。 更何况,一回锦城,她就径直被反锁到了楚家的厢房里。 别说男子了,连飞到厢房咬她的蚊子都是母的。 墨凌渊见她没有丝毫印象,抱她坐到他的膝盖上,问:“你来锦城之时,沿途是否在茅草屋里落过脚?” 楚云瑶点点头。 “身边是否有一位嬷嬷相伴?” 楚云瑶再次点点头。 “她死了,对吗?” 楚云瑶冷哼一声:“对,她本想要淹死我,最后反倒被我按在水盆里溺死了。” 墨凌渊唇齿含笑:“那就对了,我......” 提到那晚,楚云瑶便来气:“那晚还遇到了一个占了本小姐便宜的登徒子,要不是因为追杀他的人有些多,他的枪里又没了子弹。 本小姐身体虚弱,一时片刻应付不来,定要将那人给杀了。” 墨凌渊:“......” 墨凌渊脑门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涌到唇边的话不得不吞咽下去,试探的问:“你,你很恨他?” 楚云瑶眉梢一扬:“当然,不过你放心,那家伙就算没死,估计也是个废人了,本小姐离开之前狠狠的踹了他几脚。 他这辈子别说传宗接代了,怕是连洞房花烛都无福消受了。” 墨凌渊:“......” 想到那晚的事,墨凌渊曾经被医治好的地方又隐隐的疼起来。 这丫头下手确实重。 当初他请了张神医过来医治,幸亏那晚黑灯瞎火她落脚不准,否则,要是再偏一点点,他这辈子就真的成了一个废物...... 第683章 我医术好会医治好你的 墨凌渊盯着她怒意翻涌的小脸,不知该不该坦白她口口声声咒骂的登徒子就是自己。 楚云瑶见墨凌渊半响不作声,一仰头就看到他眼神游离,神情莫测。 脑海里的迷雾顿时被扒开了一般,脱口问道:“你不会就是那个登徒子吗?” 如果一定要说在成亲之前见过面,就只有那一次了。 能被人追杀,又身手利落的男子,除了墨凌渊怕是没有别的人了。 墨凌渊:“......” 他要怎么回答? 否认吧,肯定禁不住她的再三追问。 承认吧,他会不会被她嫌弃? 墨凌渊支支吾吾的开口:“云瑶,当初,只是个误会,我......” 楚云瑶从他膝盖上跳下来,瞪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牢牢的凝着他:“果真是你?” 墨凌渊转移话题:“我为了抓到暗杀父帅的凶手,以身犯险,假意逃走,那茅草屋其实是长宇和穆清接应我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你们也在......” 从那晚到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早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只记得自己杀了那狠毒的老虔婆,还被人给轻薄了。 好在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当场就一报还一报还回去了。 楚云瑶的视线从他俊逸的面孔上往下移,眼神意味不明。 她从前一直都觉得墨凌渊算是个正人君子。 成亲这么久,他依然是个童男。 府里的美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有她做主用八抬大轿抬进府里容貌倾城的南烟。 有被总统和督军强塞进来,低俗跋扈的曾佳丽。 还有扮成救命恩人混进来奸细秦千黛。 如今府里还住着一位为他变残废了的前未婚妻,名门闺秀程心琪。 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女子,都没有跟他有过实质性的夫妻之实。 怕不是...... 当初下手没轻没重,真的给...... 楚云瑶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 事关男人的脸面,墨凌渊肯定不会承认的。 墨凌渊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没好气的抬手,用力弹了下她的额头,磨牙道:“在瞎想什么?” 事关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楚云瑶豁出去了,呐呐的问:“你,你是不是不行?” 墨凌渊:“......” 墨凌渊一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铁青,“你什么意思?” 楚云瑶:“......” 她猜的没错,他果真不肯承认。 楚云瑶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嫌弃你,你要是真的落了后遗症,我医术好,什么都能治,会医治好你的。” 墨凌渊:“......” 墨凌渊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我很好!” 楚云瑶:“......” 楚云瑶满脸都是犹疑之色,一副丝毫不信的样子。 墨凌渊差点被她气吐血。 他深吸一口气,“云瑶,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要证明一下我自己的。” 可惜疫病并未完全褪去,身子没有大好,万一传染给她太得不偿失。 墨凌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 不过见她似乎并未责怪自己,心里倒是安稳了些许...... 第684章 你竟然说这方子可以根治疫病 楚云瑶留了宝儿和李伯在府里照顾墨凌渊俩兄妹,带着那一筐子活的活死的死的老鼠和老鼠崽,跟穆清一起到了收容所。 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张神医:“根治疫病的方子我已经找到了,我这里有抗菌的西药,将药剂注射到病人的体内,就能抑制住病情的加重。 再用我开好的药方子好好调理,这些病患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过年之前,疫病就得以控制了。” 姜大夫凑过来一看,只见方子上写着:连翘三钱,柴胡二钱,葛根二钱,生地五钱,当归钱半,赤芍三钱,桃仁八钱,红花五钱,川朴一钱,甘草二钱...... 姜大夫皱了皱灰白的长眉:“这不就是解毒活血的汤药吗?” 楚云瑶点点头:“正是,专治鼠疫的方子。” 姜大夫怒道:“简直胡闹,这方子我们一开始也用过,可那些身强体壮的人依然被传染,死的死伤的伤,你竟然说这方子可以根治疫病......” 姜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老夫当初耽搁了一日时间陪你去蛇山,还以为你会有所发现,可你却玩心重只带了几只老鼠回去。 如今老鼠养死了,你倒是敷衍着将这一纸药方扔给我们,说这个就能根治疫情。 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 老夫行医问药几十年都没能研究出来,就被你整日东跑西跑,随意乱逛给糊弄出来了?” 穆清听得心里头火大,别人不知道少夫人每晚做了什么,他可是知道的。 正想要发怒,却被楚云瑶拦住了。 楚云瑶淡声道:“姜大夫,我理解您的心情,可医术是否精湛可不是按照行医问药的年限来证明的,否则,今日被称为神医的人就不是张大夫了。 我去过好几趟蛇山,跟封逸辰仔细查验过了山脚下的水质和土壤以及依然住在那里没被疫情传染的人家。” 楚云瑶将一筐子老鼠拧起来,往桌上重重一搁:“我带了那里的水回来,分别注射到这些老鼠体内,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实验,发现蛇山山脚下的河水里有病菌。 这疫病,是通过平日里喝的水传染的。 现在是冬日,本就不是瘟疫传染的高发期,却接连被传染。 病从口入,如果不是空气传染,就一定是吃的东西有问题。 老鼠以蛇肉为生,体内的寄生虫本就多,被山脚下的人抓起来,烧烤后充饥,吞食进肚子里,染病而死,死后尸体被扔到山上,腐烂,尸水流入河流里...... 周而复始,河面上飘着老鼠尸体,山脚下的人饮用了河里的水染了病...... 只有落座在山脚下一户铁匠铺的人完好无损,家里十多口人,上有老,下有小,却无一人染病。 一方面他们饮用的是井里被投了白矾的水。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冬日寒凉,他们家所有喝的用的水,全部都是在炉子里烧开后才饮用的。” 想要根治疫病,先清除掉这些老鼠,再治理河水,焚烧山上的尸体......” 张大夫连连点头:“小医仙言之有理,不从源头上把控治理,也算是治标不治本,只是老夫不清楚,那河水清澈,小医仙是如何得知那水源有问题的?” 第685章 还不知道这些老鼠究竟是如何死的 医学并不发达,器械落后的时代,找不出疫情的源头也算是情有可原。 楚云瑶抬手指了指框子里的死老鼠:“这些老鼠就是帮我找出水源问题的试验品。” 姜大夫还想说什么,被张大夫止住了:“既然小医仙如此说,我们就试着做吧,否则,就拿出比这更好的法子出来。” 姜大夫愤愤不平:“仅凭几只死老鼠如何能说服我,还不知道这些老鼠究竟是如何死的呢?” 楚云瑶揉了揉眉心,顿时烦躁起来:“姜大夫,我敬您年级大,是长辈,虽然知道您对我一开始就存在偏见,却也并未计较。 我夫君病中到如此程度,你们千里迢迢从锦城赶过来,却任由他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更重,束手无策。 先不要质疑我的药方子,至少我来到这里,才短短几日,已经治好了他的身子,他虽然依然虚弱,却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穆清补充道:“对,少夫人来的第一晚,给我们爷扎了针,爷的烧就退了,今日离开之前,少夫人喂我们爷吃了一碗肉沫菜粥,还喝了半碗汤......” 姜大夫脸色大变。 穆清语气里透着少有的严肃和警告:“姜大夫行医几十年都治不好的人,并不代表我们少夫人也医治不好,医术跟能力一样,并不是年纪越大,就越厉害的。 如果都如姜大夫一样,我们爷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被置喙成什么样呢。” 姜大夫脸色青白交错,既羞愧又窘迫。 穆清瞟了眼楚云瑶眼窝下的乌青,继续道:“少夫人为了早日找出根治疫情的良方,整晚都没合过眼,容不得您如此诋毁驳斥。” 打嘴炮有什么用?像姜大夫这种人,不仗着自己年事已高,自以为德高望重。 但凡医术再好一点,能够治好爷,也不用少夫人千里迢迢带着大小姐一同过来了,也不至于害的大小姐也被疫病传染了。 张大夫见一向温和的穆清生气了,赶紧打圆场:“穆先生说的是,都怪老夫不才,老夫要是医术再好一点,也不至于让少帅受罪,让少夫人受累,让这些百姓受苦了。” 楚云瑶手指撑着发疼的脑袋,对着争乱不休的人摆摆手:“都忙去吧,暂时按照我说的做,将这里的病人全部按照疫情的轻重区分开,安置在不同的隔间里。 喝的水一定要是烧开的,平日里洗手用的水最好也是开水放凉了的。 摆上老鼠夹,将屋里的老鼠清理干净。” 楚云瑶站起身:“本小姐现在要去一趟封家,让封家的人出面,填了那座蛇山,省的气候回暖了,瘟疫再次横行,就不好了。” 穆清见她神色倦怠,抬手扶了下她,“少夫人,您好几日未睡了,要不暂且回马车上打个盹吧?” 楚云瑶摇摇头:“不用,我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即可。” 疫情根源已经找出来了,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楚云瑶正要往外走,两列穿戴整齐,动作一致的护卫浩浩荡荡的闯进了大堂里,将里面的人团团围住。 正在忙碌的大夫和药童见这种阵仗,顿时吓了一跳。 楚云瑶皱了下眉,看向穆清:“出了何事?” 第686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穆清摇头:“不知,我去看看。” 穆清刚踏出一步,身侧的护卫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贴在了穆清的脖子上,嗓音洪亮:“站住,不许动!” 穆清身子轻转,反手一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那护卫手里的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谁给你的狗胆,也不看看我们是谁的人,容得了你们在此地放肆?” 对付如封逸辰这等高手,穆清不是对手。 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可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的。 话音刚落,一道轻飘飘傲慢的女声传过来:“我贺家好歹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却丝毫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好大的威风呀。” 楚云瑶顺着声音抬眸看过去,就见一打扮的华贵的女子慢悠悠的走过来。 她身材娇小纤瘦,比楚云瑶还要矮半个头,乌黑的长发全部束起来,垂在脑后,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脂粉薄施,秀丽的眉眼透着慢慢的傲气,一双眼审视一般上下打量着楚云瑶。 楚云瑶眉心轻凝,这丫头一身的打扮有些眼熟。 思来想去,恍然大悟起来。 这衣裳的颜色和梳的发型,不就是墨凌薇平日里的装扮吗? 墨凌薇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长得又婉约,搭配上这身打扮,活脱脱一个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古典女子,要是再撑一把油纸伞,走在青石板的巷子里,她就是一副水墨画了。 可惜面前这女子长相明媚,眉梢眼角都是张扬之态,要是装扮的活泼一些,穿一身明艳的衣裳倒是挺好,偏偏要学着墨凌薇的样子,打扮的不伦不类,简直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用猜,楚云瑶就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估计就是贺家小姐了。 楚云瑶在心里将封逸辰诅咒了个半死。 特么的,墨凌薇跟着她来了南方的消息刚传出去,这贺家的小姐就找到这儿来了。 封少瑾那个混蛋,也不管管你的未婚妻。 就算你被墨凌薇伤害过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也不能任由你未来的少夫人如此作践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啦。 该死的大猪蹄子! 封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幸亏墨凌薇跟封少瑾分手了,否则,嫁过去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罪。 弟弟不待见就算了,这还来不及定下来的未婚妻就迫不及待的找到这儿来了。 楚云瑶也不是个软柿子,任由不相干的人拿捏:“再大的威风也比不过贺小姐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收容所里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贺家人动用这么多的护卫过来捉拿。 如今疫情紧急,贺家对病患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似乎并不上心,不知道贺小姐有何贵干?” 贺静淑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想要找的人,心里越发不悦了,便将矛头转向楚云瑶:“墨家大小姐呢?怎么不在这儿?” 楚云瑶冷嗤一声:“我们墨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贺静淑见楚云瑶避而不答,双手背在身后,围着楚云瑶转了一圈,盯着楚云瑶那张倾城的容貌,不屑道:“果然长得有几分狐媚相,难怪墨凌渊那个负心汉这么快就被你迷住了,连自己订过婚的未婚妻都不肯要了。” 第687章 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楚云瑶唇角轻扬,绽放出一丝笑意,越发显得妩媚动人:“贺小姐是在夸赞我长得美吗?多谢了!” 贺静淑:“......” 这女人果真是个厚脸皮的,难怪程家大小姐不是她的对手。 她分明就是讥讽楚云瑶跟狐媚子一样会勾人,怎么就变成夸赞楚云瑶的容貌了? 贺静淑今日可不是来找楚云瑶的,“听闻昨日来这里的女子,一共就是你们三人,其中一个穿着翠花棉袄的女子,是你的心腹丫头。 那丫头呢?今日怎么没跟着你过来?” 楚云瑶不知道一向从不惹事害怕给她添麻烦的宝儿怎么就惹到贺静淑了,不耐烦的道:“不劳烦贺小姐关心,我的丫头,我喜欢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与你无关。” 宝儿虽然跟她相处的时间不怎么长,但对她尽心尽力,忠贞不二。 欺负她倒是可以,欺负宝儿,绝对不行。 从前她连自己的宠物都护不住,如今有人敢打宝儿的坏主意,别怪她出手无情。 楚云瑶虽然不待见贺家小姐,但为了这些百姓有一口吃的,还要跟贺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也不至于撕破脸,冷声道:“贺小姐要是无事,恕不奉陪了。” 楚云瑶抬脚就往外走。 贺静淑小身板一横,挡在楚云瑶面前:“你要去哪儿?” “封家!”穆清嗓音冷厉,一把推开身前的护卫,长剑一扬,横在贺静淑的面前,“让开!” 贺静淑瞟了眼那柄寒意湛湛的长剑,仰着小脸,赌气般的站到穆清面前:“封家?是要告诉封少瑾你们大小姐也跟着一起来了这里吗? 我跟少瑾已经确定了订婚日期,我是绝不允许墨凌薇破坏我跟少瑾的感情的。 当初少瑾好说歹说,我同意让墨凌薇成为少瑾的平妻,是她自己不愿意,硬是要离开少瑾,如今封家和贺家就快联姻,她又跑过来破坏,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云瑶嗤笑一声:“贺小姐尽管放心,凌薇今早还将封逸辰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早已经跟封少瑾一刀两断了,你是从封逸辰口中得知凌薇到了这儿吧? 那他难道没有转告你,一直都是封少瑾缠着我们家大小姐,我们家大小姐心里早就另有他人了吗?” 贺静淑简直不敢置信:“谁?” 楚云瑶耐心全无:“贺小姐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封逸辰,何必跑到这种地方来撒野?这里可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为了一个男人追根究底的场所。 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贺静淑没得到心仪的答案,又听说封逸辰也知道墨凌薇过来了,想到封逸辰本就不怎么待见自己,生怕封逸辰将墨凌薇到了这儿的消息转告给封少瑾。 心里越发急了,不管不顾的嚷起来:“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她仗着自己是贺家大小姐的身份直往穆清手里的剑刃上扑:“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穆清见状,赶紧收回长剑。 贺静淑好歹是贺家大小姐,万一出了好歹,就麻烦了,本想吓唬吓唬她的,却没想到女人疯起来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楚云瑶见状,一把夺住穆清手里的长剑,另一只手搭上贺静淑的肩膀:“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第688章 我让明年的今日变成你的忌日 楚云瑶单手挽了个剑花,五指用力,猛地一旋,将贺静淑的身子转了半圈,长剑一压,横在贺静淑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刃如蛇一般贴在肌肤上,贺静淑吓的魂都快没了。 她贵为贺家大小姐以及封家未来的少夫人,身份尊贵,无人能比,料定了这等护卫是吓唬她,并不敢真的动她一丝一毫的。 否则,别说贺家了,就连封家也不会放过他。 可没想到这个墨家的少夫人是个软硬不吃的主,竟然真的敢拿她开刀。 贺静淑惊叫起来:“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信不信我让你们墨家所有人一辈子离不开南方。” “是吗?”楚云瑶冷笑,“那正好,我们在南方扎根,我看封少瑾会不会为了你跟我们墨家反目成仇,我可是听封逸辰说过,封少瑾为了凌薇,可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贺静淑身子抖如筛糠,底气不足:“那又怎样?封家人还不是不待见她?我谅你也不敢动我。” 话音刚落,楚云瑶手臂一扬,一脚踹到她的小腿上。 贺静淑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脖子一痛,没等她反应过来,乌黑的发丝飘飘洒洒的从头上散落下来。 她抬手一摸脖子,摸到一抹血痕,再往上,发现自己珍爱如命的长发被楚云瑶削掉了一大半,变成短发了。 贺静淑大哭起来,嗓音尖锐的好似能刺穿屋顶:“给我抓起来,竟敢伤了我,我今日不好好惩处这个恶妇,就丢了我贺家的脸面。” 护卫见状,顿时一拥而上,想要将楚云瑶和穆清两人抓起来。 大堂里的其他人登时吓的瑟瑟发抖。 特别是姜大夫,后怕的瞧着这阵势,好心的劝道:“少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跟贺家大小姐为敌了,您服个软,给贺家大小姐道个歉吧。” 这是南方,本就是贺家和封家的地盘,又不是在锦城。 少夫人这么刚,跟贺大小姐对着干,不是给墨少找麻烦吗? 现如今不仅削了贺大小姐的长发,还割伤了贺大小姐的脖子,这可是生生打贺家人和封家的脸呀。 贺家和封家的掌权人要是发了怒,这整个收容所的人都会被少夫人给牵连了。 这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不言不语,澄澈的眸子冷锐的盯着贺静淑,抬手一扔,将手里的长剑丢回到穆清手上。 再抬手时,双手指尖均夹着四柄利刃,长指一挥,八柄利刃脱手而出,飞速的射向对着她扑过来的人群。 护卫手里的武器纷纷掉落一地,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腕纷纷后退,疼的“哇哇”大叫起来。 贺静淑定睛一看,只见她带过来的护卫中,一小半的人手腕受了伤,利刃整根没入护卫握着武器的手腕上,怕是切断了那些人右手手腕的经脉。 没等贺静淑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一柄冰冰凉凉的手枪指向了她的额头。 黑洞洞的枪口如死神的召唤一般,对准了她的眉心。 楚云瑶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绝色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好似那些还未近她的身就鲜血淋淋的护卫不是她伤的一般。 “你胆敢再挑战我的底线,信不信我让明年的今日变成你的忌日?” 第689章 她压根就不是耍狠,她是真狠 跟脸面比起来,命才是最重要的。 贺静淑出生富贵,在上流圈子里浸淫了十八年,很会察言观色以及审时度势。 她以为楚云瑶会权衡一下利弊,至少给她留一点脸面,却没想到楚云瑶真的有了杀了她的心。 贺静淑怔怔的盯着楚云瑶,连脖子上浅浅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惊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云瑶眸底泛着冷光,周身气息萦绕着寒意,嗓音更是冰凉:“你给我记好了,我不是不敢杀你,如果不是看在这些百姓和粮食的份上,我今日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今日我削了你的发,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而已。 有的人你能随意招惹,有的人你招惹不得。 本小姐时间紧迫,耽搁一分一秒都是好几条的人命。 再有下次,我削的就不是你的头发了,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你给我好自为之!” 楚云瑶收回手枪,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纤细的后背,对着穆清道:“我们走!” 早就呆愣了的穆清:“......” 看到少夫人离开了,穆清赶紧扔了手中毫无用武之地的长剑,抬脚跟上楚云瑶的步伐。 那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贺静淑的面前。 贺静淑本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因为一柄掉落的剑再次受到惊吓,一时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身后乱成一团,楚云瑶懒得再看一眼,带着穆清摇摇摆摆的大步离开...... 张大夫见贺静淑晕倒了,赶紧命人将她抬到门板上,取出金针救人...... 至于姜大夫,依然站在原地,手脚僵硬着,被刚才的一幕震慑的还没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楚云瑶长得柔柔弱弱,五官精致,身量纤瘦,楚楚动人,是个养在深闺不知人间疾苦,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夫人。 被有权有势的墨少宠着,又被仆人护卫环绕照顾着,百依百顺惯了。 就算有点小本事,也都是被吹捧出来的。 去了一趟蛇山,虽然表现的不怕脏不怕累却又玩心大,命令护卫给她抓老鼠。 身手也不错,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几分姿色持宠而娇,在封逸辰面前都敢耍狠。 却万万没想到,她压根就不是耍狠,她是真狠。 这些护卫还没近她的身,就被利刃切断了右手的手筋,就算这里的医者将他们的手筋接回去,这些护卫的右手往后也拿不动武器,算是废掉了。 想到自己在事发之前还跟楚云瑶呛了好几次,三番两次的质疑她的医术,姜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花白的头发,越想越是后怕。 直到有药童过来,举着楚云瑶开的药方子问他:“姜大夫,是按照少夫人的药方子熬药,给这些病人喝吗?” 姜大夫接过药方子,细细的又看了两遍,点点头,“是是是,少夫人刚才是如何吩咐的,就如何做,等到这些药给他们喝下去之后,明日少夫人来了,再汇报这些病患的身体状况......” 收容所的大堂里忙成一团,给护卫接手筋的接手筋,熬药的熬药,还要专门救治晕过去的贺家大小姐。 张大夫正分身乏术,听到有人高呼:“封少来了!” 第690章 少夫人是老夫的师傅 张大夫抬头,就看到封逸辰疾步朝着贺静淑的方向走过来了。 张大夫将最后一根金针刺入贺静淑的穴位,贺静淑总算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封逸辰见她醒了,俊逸的面孔上满是淡漠,冷声问:“你带着这么多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贺静淑看到封逸辰,好似抓住了一根安全绳,刚才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顿时如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抽泣着回:“我只是想要过来看看这里的病患,我就快成为封家的少夫人了,当然要跟少瑾一样,将百姓的安危时刻放在心上。 可我一个弱女子,不得不带着这些护卫防身......” 她说的言之凿凿,好似刚才挑起事端的人压根就不是她一般。 张大夫听不下去了,拔掉了她穴位上的银针,没有再看她一眼,对着封逸辰道:“劳烦封少照顾贺大小姐,我去给护卫缝合经脉了。” 封逸辰放眼望去,就看到七八个护卫正在面色痛苦的按着右手的手腕,衣衫被鲜血染红了。 他眯了眯眼,走到姜大夫面前,抓住护卫的衣领:“说,怎么回事?” 护卫抿着唇,眼尾的余光往贺静淑的方向飘过去,不敢吱声。 封逸辰的视线又转向姜大夫。 姜大夫低垂着脑袋,继续给护卫缝合伤口,装着没听到。 另一护卫嚷嚷起来:“是墨家的少夫人伤的她们,那女人太狠毒了,看我们大小姐不顺眼,还要为墨家大小姐抱不平,见面就动刀动枪的。 她不仅削了我们大小姐的头发,还割伤了我们大小姐的脖子......” 张大夫见状,叹了口气,“封少,这里这么多人,事情发生的经过大家都看到了,老夫说句公道话,少夫人虽然下手重了些,但挑起事端的并不是少夫人。 少夫人给出了根治疫病的方子后,急着离开要去封家,被贺大小姐拦住,百般刁难。 少夫人情急之下才会伤了贺大小姐和这些护卫......” “住口!”贺静淑猛地从门板上坐起来,“你血口喷人,分明是她先动的手,早听闻你跟她是师徒关系,你就是这么袒护你的爱徒的?” 张大夫面色不悦,纠正道:“贺大小姐此言差矣,少夫人不是老夫的爱徒,少夫人是老夫的师傅,老夫刚才救治贺大小姐的金针刺穴之术,就是少夫人倾囊相授的,否则,贺大小姐也不会这么快就醒来。” 贺静淑:“......” 姜大夫:“......” 封逸辰:“......” 被惊住的不仅是贺静淑,还有姜大夫。 贺静淑没料到,那个看似不通人情世故又不懂审时度势的傲娇少夫人,竟然还有令锦城来的张神医都甘拜下风的精湛医术。 她以为楚云瑶靠的是脸博取了墨凌渊的心,却没想到除了身手之外,还有其他的本事! 姜大夫一直以为楚云瑶仅仅只是救了白夫人的命而被张神医感激吹捧至今,却万万没料到,张大夫从年轻钻研到老花了几十年才琢磨透彻的金针刺穴之术竟然不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而是楚云瑶传授给他的。 封逸辰也很震惊,虽心有准备,早已知道楚云瑶跟自己一样,会金针刺穴之术,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将这门秘术倾囊相授给外人...... 第691章 楚云瑶拜访封家,被拒之门外 封逸辰呐呐的问:“你刚才说,根治疫病的药方子,她已经想出来了?” 张大夫点点头,招来了药童,将楚云瑶写好的单子交给封逸辰:“封少请看!” 封逸辰扫了眼药方子以及下面标注出来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将药方子还给张大夫之后,问:“你确定她去了封家?” 张大夫摇头:“不确定,但少夫人临走之前是说要去封家一趟,借助封家的势力,清理蛇山。” 封逸辰转身就往外走。 贺静淑见状,顾不得身体不适,拔腿就追了出去,拉住封逸辰:“你是不是要去告诉少瑾,墨凌薇也来了这里?” 封逸辰俊逸的面孔上满是怒意,烦躁的开口:“你觉得我会将我哥往火坑里推?” 将墨凌薇来南方的消息告诉封少瑾? 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嫌封家不够乱? 亦或是嫌自己哥哥命太长了? 墨凌薇那个女人,狠绝起来能朝着他哥哥的心上开枪,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他听了都受不了,要是被封少瑾听到了,还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他现在赶去,就是为了防止楚云瑶将墨凌薇来南方的事情透露给封少瑾知道。 凭着封少瑾的性子,以及他对墨凌薇的在意程度,见到楚云瑶之后,一定会问有关墨凌薇的事情。 贺静淑见封逸辰的模样不像是对她说谎,心里才略微安心了一些,再三确认道:“你真的不希望你哥哥再看到墨凌薇?” 封逸辰警觉的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冷声问:“你想做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我不希望我哥哥再看到墨凌薇,但你休想动墨凌薇一根手指头。 我待见不待见她是一回事,但我封家也绝不会接受一个善妒的毒妇。 要是被我哥哥知道你暗地里对着墨凌薇做过什么手脚,我保证,他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贺静淑眸瞳剧烈的缩了一下,呼吸都窒了。 封逸辰甩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翻身上马,往封家赶。 贺静淑不甘心,匆匆忙忙的返回到马车上,吩咐车夫:“回贺家,快!” 楚云瑶将车停在封家恢弘的府门外,穆清推开车门,“少夫人稍等,我把拜访的帖子给门口的人递进去。” 楚云瑶点点头。 穆清走到缠枝铁大门口,将手里的拜访帖子从铁柱缝隙间伸进去,交给守门的护卫:“我们少夫人想见封家的少帅封少瑾,这是拜访帖,麻烦通传一声,多谢了。” 护卫往车里望了一眼,问:“你们少夫人是?” 穆清恭敬的回:“锦城少帅府的女主人,墨少帅的发妻!” 护卫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穆清,又道:“就是墨家大小姐的嫂嫂吧?” 穆清点了点头。 护卫捏皱了信封,丢下一句话:“稍候!” 连门都没打算开,转身离开了。 穆清站在寒风细雪里,等候了半响,肩头和墨发上落了薄薄一层白色,只看到大门开了又关上,远远望着,一直没有人出来,就连刚才送信的护卫,也不见了踪影。 那府里分明有女人的说笑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 穆清恼怒的拍了拍铁大门的门锁...... 第692章 楚云瑶霸气硬闯封家府邸 楚云瑶见状,将脑袋伸出车窗外,对着穆清比了个手势:“让开!” 穆清心里怒意翻涌,这封家简直太过分了,竟然连少夫人的拜帖都不当回事。 他转头看了眼楚云瑶,虽摸不清楚楚云瑶到底想要干什么,却还是顺从的退开了。 楚云瑶沉着脸,眯起那双澄澈的眸子,用力将油门踩到底,车子朝着那看似牢固,雕刻的栩栩如生图案的缠枝铁大门猛地撞过去。 “轰”的一声响,大门被汽车硬生生的撞开了。 里头训练有素的护卫听到声响,对准院门口的汽车,齐刷刷的举起了枪。 穆清没料到自家少夫人竟敢胆大包天到硬闯封督军的府邸,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他冲过去趴在停稳了的车前,用身子挡住依然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楚云瑶,生怕那些护卫你手里的枪不长眼,走了火,伤到了少夫人。 他们家少夫人脾气一向不是很好,本就急着救人,来之前又被贺家大小姐纠缠一番,早就不爽了,能安安静静的等待这么久,已经算是耗尽了少夫人的所有耐心又给足了封家人脸面了。 只是没想到,少夫人会简单粗暴到开车闯进封府里。 穆清的小心肝颤了颤,这些没长眼的子弹伤了他不要紧,可千万不能伤了少夫人。 否则,爷要是知道了,凭着爷对少夫人的在意程度,估计要跟这些人拼了...... 楚云瑶开着车闯入府里,将里面正在聊天摸牌闲扯的一群贵夫人给惊到了。 封夫人听到护卫吹了警告的号角声,连牌桌上的钱都来不及收好,将刚码好的牌一推,拢着狐皮披风就往外走,一群打扮的时尚又富贵的富太太官太太也跟在她身后走出了门外。 封夫人众星捧月一般站在高高的门槛上,怒目盯着院门口的汽车,厉声问:“出了何事?里头坐的是何人?” 穆清回:“墨家少夫人,送了拜帖过来的。” 封夫人一副了然的样子,高高的仰着头,不屑的嗤了一声,保养得宜的面孔上满是怒意。 身后一群溜须拍马的贵夫人掩唇笑了起来,纷纷讥诮道: “就是墨家的少夫人呀,听闻是墨大小姐的嫂嫂呢。” “我们虽然在南方,可也打听过北方锦城的事呢,听闻这少夫人可是总统保的媒,那墨少本就不满意这门亲事,连拜堂当日都是下属抱着大公鸡替代的呢。” “这千里迢迢又山高水长的,少夫人不在锦城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夫君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何止是跑到我们南方了,还跑到这封家府邸来了,她以为这封家大门跟墨家大门一样,很好进吗?” “说不定是为了讨墨大小姐的欢心,想要在墨府站稳脚跟,特意过来找封少,撮合封少跟墨大小姐的呢。” “封少跟贺家大小姐都快要订婚了,这板上钉钉的事,难不成墨少夫人以为凭借着一己之力,能让封少反悔不成?” “这颤枝铁大门都被她给撞坏里,果然是个从小长在乡下的,一点大家闺秀的修养都没有,哪里有半分少夫人的风度?” “这脾气,跟贺大小姐温柔的性子想必,可是差远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那墨大小姐的性子也拧巴......” ...... 第693章 少夫人找我们少瑾也不合适啊 那些吃饱了撑着的贵太太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巧顺着寒冷的风吹入她的耳朵里,被她听到。 楚云瑶很庆幸墨凌薇生病了,没有跟着她一同过来。 凭着墨凌薇的性子,这些人羞辱墨凌薇倒是可以,要是因为墨凌薇连带着墨凌薇亲近的亲人也被羞辱,还不知道墨凌薇会被气成什么样。 毕竟封逸辰就那么随口说了两句,墨凌薇都能甩出如此决绝的狠话。 楚云瑶跑过收容所,见过尸横遍野,看到饿殍遍地,心胸早已不跟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一般狭隘了,她没打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自然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楚云瑶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等着封家能出来一个拿主意的人。 不一会,就见挤在门口的人群主动散开,分出一条道来,两个护卫扶着一个满脸病容身材魁梧的老人出来了。 老人鬓发斑白,面色灰里透着乌青,怒意翻涌,沉声呵道:“发生了何事?” 他敏锐又犀利的视线朝着楚云瑶的方向射过来,如两把利剑一般刺过来,修长的浓眉紧皱着,对着穆清道:“墨凌渊的人?” 穆清对着封暮云拱了拱手:“封督军,我家少夫人求见,已递过拜帖。” 封暮云面色冷肃,嗓音冷沉:“既已递过拜帖,何故硬闯我封家府邸,简直放肆!” 穆清正要解释清楚。 车门被打开,楚云瑶从车里走出来,用力甩上车门后,袅袅婷婷的站在车门边,嗓音清凉,不卑不亢的开口:“封老爷息怒,我这拜帖递进去有三炷香功夫,迟迟没有人出来给我一个回应。 事关千百万百姓的性命,我才不得不开车硬闯封府。 封督军心胸广阔,还望督军看在我本着一番赤子之心的份上,不要跟我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女子计较。” 这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高明。 既解释了事情经过,还趁机称赞了封暮云,顺便自谦了自己。 听着舒心,又不好意思真的跟她计较了,否则,就是心胸狭窄了。 再看她的模样,容貌清丽无双,身姿高挑,肌肤赛雪,墨发如云。 上身穿一件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底下配一件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腰间是白底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 越发显得双腿修长,腰肢盈盈一握,窈窕有致,气质华贵。 虽看似才十六七岁的模样,稳稳沉沉的站在那里,却有一股气定神闲的气势。 这股气势,封暮云只在自己最钟爱的儿子封少瑾和墨凌渊身上看到过。 他皱了皱眉,将目光转到封夫人身上,低沉沉的开口:“可有此事?” 封夫人眼神闪躲,恭敬又畏惧的回:“我确实收到了墨少夫人的拜帖,可已经让护卫回禀过了,您身体抱恙,不见客。 只是没想到墨少夫人会开着车硬闯进来,害的您......” 楚云瑶打断封夫人的话:“本小姐找的是封少瑾,并不是封老爷,封夫人怕是连我的拜帖都没有细看吧。” 封夫人:“......” 封夫人越发羞窘,咬着唇嘀咕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夫人,找我们少瑾也不合适呀......” 封暮云瞪了她一眼,咬牙启齿的道:“妇人之见。” 对着楚云瑶道:“随我来!” 第694章 我夫君心系百姓,并非沽名钓誉之人 封暮云宠爱封逸辰,这几日总是听那小子在耳边叨叨着遇到个医术比他还好的女子,竟然是墨凌渊的少夫人。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眼高于顶的臭小子有了挫败感,认认真真的在家里翻看医术古籍,试图跟楚云瑶一较高下。 本来就对楚云瑶有些好奇,倒是没想到今日这女子竟然寻上门来了。 楚云瑶带着穆清,抬脚跟着封暮云往厅堂里去了。 双方落座,楚云瑶隔着梨花木的桌面看向封暮云,眉心蹙了一下,“封老爷的身子还没有好吗?我记得封少说过,你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 封暮云喝了一口佣人端上来的茶水,“本督军身子如何,心里有数,不劳你关心,你就说说,今日如此硬闯我封府,到底所谓何事?” 既然封暮云嫌她多管闲事,她也不好主动提出要为他医治了。 毕竟封家还有个医术奇才封逸辰,说不定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自己的医术。 楚云瑶也没打算热脸贴人家的冷屁一股,开门见山的回:“根治疫病的药方子,我已经整理出来了,疫病爆发的根源我也找到了,今日来,是想请封家出手帮忙的。” 封暮云以为自己听错了,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好的纸,递到封暮云面前:“这是根治疫病的药方,请您过目。” 楚云瑶展开纸页,手指指着下面的字迹道:“冬日本不是瘟疫横行的爆发期,我在蛇山下查访过了,引发疫病的根源跟平日里饮用的河水有关。 蛇山偏僻,尸体腐烂,蛇鼠横行,雨水和融化了的积雪顺着山体流下来,淌入山下的河水里,何水上面又漂浮着死老鼠,这些水又混入了环城的大运河里。 百姓没那么多的讲究,有些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平日里渴了饿了,直接用手捧起运河里的水就喝,更别提受伤后清洗衣裳和身体了。 只要是喝了那些水的人,大部分都会生病感染,这也是疫病爆发的根源。 我希望封家能出面,将蛇山上的尸体全部弄下来,挖了深坑,撒上石灰,点火焚烧后,再深埋处理。 至于那些体内带着病菌的老鼠,也尽量捕捉或者下毒毒死,至于蛇山,还是推平了吧,以免冬去春来,这些蛇鼠体内的病菌再次传染到人的身上,导致鼠疫爆发......” 封暮云看着桌上的药方子,视线转到楚云瑶身上,定定的看着她,“这方子,你为何不交给宫二公子?” 楚云瑶诧异,“为何要交给宫二公子?” 封暮云肃穆的面容动了动,似乎牵扯出了几分笑意:“你将这能拯救万千百姓的药方子交出来,墨少可知晓?” 楚云瑶沉吟片刻:“他只知道我找出了药方,并不知道我将这药方给了收容所的张大夫和您。” 楚云瑶再次开口,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夫君心系百姓,并非沽名钓誉之人,他要是知我这么做,一定也会赞成的。 早日拯救百姓于水火,也是他的追求,否则,他也不会在战乱暂停,身体日渐康复后依然留在这里......” 第695章 这药方子就当我送给你们了 封暮云闻言,收起桌上的药方子,眸光定定的看向楚云瑶,“这本就是我管辖之内的事情,我当然会答应你,除了这,你还有何要求?” 楚云瑶正要开口,从外面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人。 楚云瑶转头,就看到封逸辰如一阵旋风般到了面前。 封逸辰在厅堂里转了个圈圈,没看到封少瑾,眸色复杂的看向楚云瑶,问封暮云:“父帅,我哥呢?” 封暮云蹙着眉心,“去军营了。” 再看到封逸辰这幅样子,心里便来气了,厉声道:“哪像你,整日里就知道疯玩,一点正事都不干。” 说着,便将手里头的药方子揉成一团砸到了封逸辰的脑袋上,“墨少夫人才来南方几日,这根治疫病的药方子便出来了,你呢? 亏你还自诩医术天才,到今日也没找到根治疫病的办法。” 封暮云严厉惯了,封逸辰虽在封老爷子和封老夫人的宠爱下养的飞扬跋扈,可平日里最忌惮的倒是封暮云,见封暮云手里的东西砸来,他不敢躲,任由那纸团落到了额头上后又滚落到地上。 封逸辰俯身将那纸团捡起来,展开,仔细的抚平,看向楚云瑶:“小医仙,你这方子就这么落到了我们手里,就不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劳。” 楚云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缓缓道:“南方本就是你们的管辖之地,出了疫情,你们肯定比我们更加忧心,这方子给你们不是正正好,相信很快,那些百姓就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至于功劳,我们早晚要回锦城,对这里也算是鞭长莫及。 我夫君在乎的是民间疾苦,并非个人功劳。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你们能安顿好那些患病的百姓,这方子就当我送给你们了。” 封逸辰咬了咬后牙槽,没吭声了。 被封逸辰一打岔,楚云瑶顿时忘了要对封暮云提出的第二个要求。 楚云瑶见封逸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你有话要跟我说?” 封逸辰摇头,瞟了封暮云一眼后,又点了点头。 封暮云拄着拐杖站起身:“墨少夫人的话,我记住了,明日我便让少瑾处理这件事,我还有事,先上楼去了,逸辰,你替我送送墨少夫人。” 楚云瑶带着穆清,站起身往外走。 封逸辰跟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小医仙,昨日是我鲁莽了,不该跟墨大小姐置气。” 楚云瑶摆摆手:“你要是觉得内疚,亲自去跟凌薇道歉即可,不用跟我说这些事,反正被气晕的人又不是我。” 听到自己竟然把墨凌薇给气晕了,封逸辰越发踌躇了:“好,只要小医仙隐瞒墨大小姐来这儿的事实,我就亲自上门找墨大小姐赔罪。” 楚云瑶止住脚步,转身看向他:“封少,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不相干的人瞎掺和,就能阻止的了的。” 男人的心不在此,哪怕你绑住了他的身子,都于事无补。 封逸辰唇角弯了弯,笑意里透着几分苦涩,“这世上,只有我知道我哥哥是怎么熬过没有墨大小姐的日子的。 封家的担子太沉重了,他必须扛住,也必须舍弃他最在意的人。 哪怕他知道真相后恨我,也好过他再次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就当我是为了南方所有的百姓吧。” 第696章 墨家那女子,也担得起我们封家的当家主母了 楚云瑶讥诮的勾起唇:“你倒不如说你是为了封家。” “就当是吧。”封逸辰俊脸泛着一丝冷意。 楚云瑶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上门赔罪就不必了,我墨家的大小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作为补偿,封少还是帮我办一件事吧。 我要从贺家手里买一批粮食分发到收容所里,帮这里的百姓熬过冬天,等待春天来临。 还希望封少能帮我从中周旋一下,最好能低于市面上的粮食价格。” 封逸辰看着楚云瑶坐进车里,问:“是不是等这里的百姓都安顿好了,你们就回锦城?” 楚云瑶点点头:“等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天气晴好,便会回去。” 封逸辰静静的站在原地,目送楚云瑶的车缓缓驶出封家的缠枝铁大门,直到消失不见,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赶过来的及时,才截住了楚云瑶。 封逸辰返回厅堂,就听到偏厅里又传来胡牌后开心的笑声,厌烦的撇了眼未紧闭的门,抬脚去了书房。 封暮云正在书房处理内务,见封逸辰进来,头都没抬:“跟她说了什么?” 封逸辰摇摇头转开话题,“我前几日跟您说过了,墨少夫人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您为何不趁机让她把脉诊治一下?” 封暮云顿住笔,抬头看向他:“老毛病了,又死不了,再说,万一能医治,她提出超过我承受的要求该怎么办?” 封暮云满是惋惜,叹息了一声,无不遗憾的开口:“哎,要是这墨家也在南方该多好,墨家那女子,也担得起我们封家的当家主母了,可惜,可惜呀!” 封逸辰嗤笑了一声,“这话可不能让哥哥和贺家的大小姐知道了,否则,不知又会闹成哪样。” 提到贺家的大小姐,封暮云拢了拢眉心:“那女子虽骄纵了一些,但对少瑾确是真心实意的。” 封逸辰陡然想起了什么:“父帅,贺家克扣拨下去的救济粮,收容所的很多百姓都吃不饱,今日小医仙还让我从中周旋一下,想要从贺家的粮仓里买些粮食,让百姓吃的好点熬过冬日。” 封暮云放下手里的笔:“克扣救济粮,果真?” 封逸辰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两日我走访了所有的收容所,就贺家负责的收容所分发的米粥里饭粒最少,碗里的米粒清晰可见,清汤寡水,里面还有很多细碎的石头粒子。 很多病患还没被病痛折磨死,倒是先饿死了。” 封暮云勃然大怒,一掌拍在红木桌面上,“好你个贺长青,如此紧要的关头,竟然跟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连救济粮食都要克扣下来高价卖出,简直岂有此理! 派人去找少瑾,让他立即去处理这件事。 贺家再敢阳奉阴违,这门婚事,不成也罢!” 封逸辰赶紧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又倒了水递给封暮云,“父帅,事情还没查清楚,您何必如此动怒,贺叔叔也忙,也没时间亲自守在那儿。 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封暮云吃了药,靠在椅背上,将封逸辰的话听进去了,对着封逸辰摆摆手:“出去忙你的吧,不要打扰我了。” 楚云瑶车速很快,心里惦记着墨凌渊,甚是欢喜,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到他面前。 拐弯的时候,没料到另一辆车子也开的飞快,朝着楚云瑶的车直冲过来...... 第697章 她知道墨凌渊身染疫病,也过来了吧? 穆清见状,吓的侧过了身子,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许久未见的慌乱:“少夫人,小心。” 他双手张开,视死如归一般瞪大了眼睛,准备在对面直冲过来的那辆车子撞上来的一瞬间扑向方向盘的位置,做少夫人的人肉挡板。 楚云瑶心里一凛,沉住气,猛打方向盘,车子偏转了角度,两辆车几乎是擦身而过,险险的避开了,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封少瑾的视线落在楚云瑶身上的那一刻,灰沉沉如深井般的眸底好似透进了一丝光亮。 他有些不确定的盯着对面快速行驶过来驾驶位置上的女子,以为自己眼花了。 待车身从她的车窗边擦过之时,封少瑾侧头确认般的看了一眼,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侧脸的咬肌紧绷起来,身子都僵住了。 开车的护卫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开口:“好险,刚才开车的竟然是个小女子,差一点就撞上了。” 封少瑾破天荒地的开口:“嗯,确实是位女子。” 护卫没料到向来不多说一个字的封少瑾竟然破天荒地的回答了他的话,听语气似乎并没有半分责怪,紧张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些许,继续道:“那车好像是墨家少帅的,平日里都是穆先生在开,今日穆先生竟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封少瑾一动不动的坐着,视线透过挡风玻璃,落向前方,面色无波,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没有看错,那坐在驾驶位置,掌控着方向盘的女子果真是楚云瑶。 楚云瑶过来了,那她呢,她知道墨凌渊身染疫病,也过来了吧? 毕竟他们兄妹俩感情那么好,她一定不会置墨凌渊于不顾的吧。 封逸辰这几日往墨凌渊的住处跑的频繁,却压根就没向他提这件事,难不成是想要瞒着他? 封少瑾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 车子驶入封家大院,护卫正在修理院墙的的缠枝铁大门。 封少瑾推门下车,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铁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搞得?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谁这么大力气,将缠枝铁门上的铁柱都掰掉了? 护卫恭敬的回:“墨家少夫人来了一趟,给您递了拜帖,您不在家,夫人接手了,那墨少夫人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了些,便直接开着车闯进来了,撞坏了我们的大门。” 没等护卫说完,封少瑾抬脚就往厅堂里去了。 顺着抹牌的声响以及说笑声推开偏厅的门,封少瑾扫了眼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妇人,视线落在封夫人身上,嗓音低沉漠然:“我的拜帖呢?” 封夫人见儿子俊逸的面孔上满是冷漠肃穆,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给她,心里顿时来气了。 督军是自己的夫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自己发脾气她无法计较。 可封少瑾好歹是个晚辈,凭什么如此对她? 封夫人没好气的道:“你父帅将人已经打发走了,不劳你费神了。” 封少瑾一字一顿,寒意湛湛:“我的拜帖呢?” 封夫人:“......” 第698章 墨凌渊如黑面煞神一般坐在里面 屋子里静默下来,那些嘻嘻哈哈夸赞着封少瑾一表人才的贵夫人有些不知所措,笑意凝固在脸颊上。 封夫人听出了封少瑾言语里的怒意,不敢造次,抬手指了指柜子的第二格抽屉,“放那儿了。” 封少瑾三两步走过去,猛地拉开抽屉,一把将拜帖拿出来,急急的翻开,看到上面的字迹,眸底闪过些微的失望。 他将拜帖随手塞到大衣口袋里,抬脚出了偏厅,正巧跟下楼的封逸辰打了个照面。 封少瑾漆黑的眸如无波的古井,沉沉的盯着他,盯着本就心虚的封逸辰直发毛。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封逸辰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里盘算着,万一哥哥问起墨凌薇的事情,是死不承认好,还是将墨凌薇说的那些绝情话直接转述给他绝了他的念想比较好。 封少瑾一手背在身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听闻墨少夫人过来拜访我,所谓何事?” 封逸辰打了个哈哈,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鼻尖:“少夫人是为了根治疫病才过来的,想要封家派人出面清理蛇山......” 封少瑾追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贺家克扣救济粮的事情,她想要我帮忙周旋一下从贺家手里购买一批粮食帮百姓熬过年关......” 封少瑾眉目沉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封逸辰:“还有呢?” “没有了。”封逸辰摇头。 封少瑾定定的凝了他片刻,轻点了一下头,抬脚往楼上走:“我去见父帅。” 见哥哥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封逸辰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哥哥的心总算从墨家大小姐身上收回来了,竟然没过问墨大小姐是否也跟着来了。 那两枪伤在哥哥的身上算是彻底冷了哥哥的心,他好似选择性失忆了一般,闭口不提墨大小姐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具体的订婚日期还未确定下来,鬼知道哥哥会不会再次鬼迷心窍。 ...... 回到住处,楚云瑶先去看了墨凌薇,见她身上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好了些,心里略微安定了。 正要去找墨凌渊,遇到了端着汤药进来的宝儿,宝儿诧异道:“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爷呢?” 楚云瑶不明所以:“他不在房间休息?” 宝儿摇头:“你走后没多久,爷休息了一阵,不放心你,带着李伯也去了收容所。” 宝儿抬头看了下天色,“大概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吧。” 楚云瑶有些恼火,心疼的不得了:“他身体都没完全好,到处瞎跑什么,收容所里的事交给我便好了,万一再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宝儿掩唇笑起来:“小姐,你怎么跟爷想的一样?大小姐被传染了,爷越想越是担心,怕你也被传染了,就急急忙忙的让李伯备了马车,跟着去了。”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我去找他。” 穆清进门,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见楚云瑶离开了,又跟着出了门。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收容所,楚云瑶见外面跪着几个眼熟的护卫,定睛一看,正是今早要抓自己,贺家小姐带过来的人。 看到楚云瑶,那些人瑟缩了一下,脑袋垂的更低了。 楚云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大堂里,就见墨凌渊如黑面煞神一般坐在里面,满身煞气...... 第699章 贺家小姐惹你生气了 张神医指挥着大夫和药童有条不紊的为病患熬药喂药,墨凌渊手底下的人正将病患按照病重的程度分到各个大堂里,大堂的中间摆着铁皮盆,熏着艾叶。 锅炉里煮了食醋,浓浓的烟味和酸味混杂在一起,虽然不好闻,但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根治疫病的方子出来了,那些在垂死边缘挣扎的人好似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缕光亮,心里充满了希望。 前几日死气沉沉的气氛早已不复存在。 楚云瑶大步走到墨凌渊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去揉他的脸,压低了嗓音,娇声问:“你怎么了?贺家小姐惹你生气了?” 墨凌渊见她过来了,轻咳了两声,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要不是我来的及时,这里的大夫就遭了秧。 堂堂国盛堂的医者,千里迢迢的赶到疫情泛滥的地方,不顾生死拯救百姓,岂能遭受如此羞辱?” 楚云瑶环顾一圈,看到姜大夫额头上凸起好大一个包,脸颊微肿,淡淡的巴掌印还未消散。 楚云瑶站起身,走到姜大夫身边,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神医见状,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楚云瑶。 楚云瑶割断了那些护卫的手筋,这些人惧怕楚云瑶和封逸辰,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可等到楚云瑶和封逸辰以及贺静淑前后脚刚离开,护卫就趁机发难了,动手打了刚帮着他们缝合好手筋的姜大夫和其他正在忙碌的医者。 他们手里拿着利器,大夫们却手无寸铁,如果不是墨凌渊赶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这些护卫会把这里的大夫为难成怎么样。 墨凌渊当场开枪了结了正动手打人的护卫的命,剩下的那些旁观起哄的人,被罚跪到门口,不跪满三天三夜,不许起来。 天寒地冻,跪在风口里,三日后就算没死,那双腿也算是废了。 楚云瑶对这个处罚异常满意,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必须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连治病救人的大夫都敢动手,难不成贺家给了他们一颗狗熊胆? 楚云瑶从荷包里掏出药膏,递到姜大夫的手里:“姜大夫您受罪了,这个是我调配的消肿去淤膏药,涂在脸上有些清凉的感觉,一个时辰后,脸就好了,您用的试试吧。” 姜大夫没料到楚云瑶不仅没有幸灾乐祸嘲笑自己,还给了膏药他涂抹,顿时心里既羞又愧,不禁老泪纵横:“少夫人心胸宽广,老夫受之有愧。” 楚云瑶爽朗一笑,“同行本就是冤家,更何况,我年纪又小,你不服我也很正常,姜大夫您没有因为我少夫人的身份而无原则的退让附和,也算是高风亮节,难怪能得到张神医的敬重......” 墨凌渊站在她身后,默默的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不愧是他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女人,隐约有了几分他平日里为人处世的风范...... 再将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假以时日,让她接触到他的核心军务,万一哪天他有个三长两短,他手里的墨家军也能全权交到她手里,供她差遣调配了...... 第700章 封少特意命人送来的信,是给少夫人的 回到府里,楚云瑶吃完饭后早早的梳洗了,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沿边,靠在床头,穿着绣花棉鞋的小脚一晃一晃的,等着墨凌渊从耳房出来。 卧房里燃着银炭,门窗紧闭,听得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屋子里却暖烘烘的。 墨凌渊从耳房出来,陡然见到斜依在床头的楚云瑶,怔愣住了,身子僵了僵,站在了原地。 楚云瑶听到脚步声,掀起眼皮,澄澈的水眸看向他,笑盈盈的嗔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呀!” 墨凌渊顾左右而言他:“你不回房休息?”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身子一滚,到了床里面,手臂支撑着脑袋,懒洋洋的回:“我今晚留宿夫君这里,夫君不欢迎吗?” 墨凌渊拿着棉布擦干发丝上的水珠,温声低笑着:“当然不是,可我身子尚未大好,我怕把身体里的病气传染给你了。” 楚云瑶慵懒的如一只养尊处优的波斯猫,她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下来:“无碍,本小姐号称小医仙,可不是浪得虚名。” 墨凌渊脱了外袍,在她身边躺下,见她眉眼间满是疲惫,心疼不已:”这几日东奔西跑,一定累坏了吧?” 楚云瑶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挨在他的肩膀处,逼着眼睛:“夫君,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何时知道那晚在茅草屋揍过你的女子就是我的?” 她的气息又暖又香,嗓音里透着困倦后的娇弱和柔软。 墨凌渊凝神想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薄唇微微勾起,俊逸的面孔上浮出爱恨交织的神情,“第一次知道你会功夫,我就开始怀疑了。 后来,我又试探过你好几次,知道你会开枪的那一刻,我差不多就确定了。 很多人都知晓我在找一个女子,他们按照我一开始描述的模样,将秦千黛送到了我身边,我就将计就计,让洛子枫将人安排到府里,暗中派人监控......” 耳旁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墨凌渊侧过头,薄唇擦过她的额角,垂眸看去,就见楚云瑶双眸紧闭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睡着了。 她似乎特别困倦,睡的异常沉,墨凌渊替她掖好被子,又拨了拨她遮挡在脸颊边的发丝也没弄醒她。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墨凌渊轻轻的掀开被子,披衣起床,打开门,就见穆清站在门外。 “爷,封少这个时候特意命人送来的信,是给少夫人的。”穆清将信封递给墨凌渊。 墨凌渊伸手接过,转头看了眼床上睡的无知无觉的人,问:“少夫人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吗?” 穆清点点头:“我听宝儿姑娘说,少夫人每日清晨都用金针刺穴安睡半个时辰,确保有足够充沛的精力研制药方,有的时候来不及睡了,干脆就不睡觉。 宝儿姑娘还说,在火车上的时间太长,少夫人又一心惦记着您,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掩上门,墨凌渊站在床前,心情复杂的拆开封少瑾连夜派人送来的信...... 第701章 男人的心变的真快啊! 墨凌渊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均是明日要如何处理蛇山的计划,并无半点不相干的事情。 他将信封丢在桌上,重新躺回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清理蛇山这种事,虽然不是小事,但也谈不上是大事,不至于让封少瑾明日亲自跑一趟,更无须今日特意送一封信过来,难不成...... 第二日,楚云瑶被宝儿拍醒。 “小姐,起床了,要吃早饭了。”宝儿笑眯眯的抚着楚云瑶的脸颊,“昨晚睡的还好吧,我看你脸色好多了。” 楚云瑶伸了个懒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在宝儿的帮助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凌渊呢?去哪里了?大小姐好些没有?” “爷很早就起来了,安排了李伯和穆先生将我们从锦城带过来的药材送到了收容所里,宫二公子一大清早就过来了一趟,听闻墨大小姐的身体好多了,进来看了一眼,被爷赶走了......” 宝儿弯着腰,帮她系好腰带,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小姐今日要跟爷一同去蛇山,外面太冷,就穿这件披风吧。” 楚云瑶诧异不已:“你怎知我今日要去蛇山?” 宝儿指了指桌上的信件:“这信是昨晚封少特意派人送过来的,爷今早叮嘱我们,让小姐你多睡一会,到饭点了再叫你起来。” 再说了,墨凌渊怎么可能放心她家小姐一个人去蛇山。 楚云瑶拿起信,见信封已经被撕开了,也没在意,抖开信纸快速看完,将信纸往袖口一塞,“这个封少瑾,竟然要亲自负责蛇山的清理。” 难不成对墨凌薇依然念念不忘? 吃完宝儿做的丰盛的早饭,楚云瑶抬头看着又飘着雪花的天空,转眸看向脸色依然苍白的墨凌渊:“你在家里好好休养,我带着穆先生过去就好。” 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清理蛇山如此大的事情,就连封少瑾都亲自前往,本帅当然要陪着娘子一同前去。” 万一封少瑾丧心病狂,将楚云瑶扣留了该怎么办? 毕竟这里是封家的地盘,不是锦城。 楚云瑶思索片刻,命宝儿拿了件披风过来,踮着脚尖给他披上,翻身上马,一同往蛇山去了。 到了蛇山,见山脚下已经排列了整整齐齐的护卫,封少瑾搂着怀里娇小的女子,一身黑色的披风,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楚云瑶和墨凌渊疾驰而来的方向。 他深邃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盯着楚云瑶那抹艳红色的身影,眸底一阵恍惚。 楚云瑶拉了缰绳,和墨凌渊一起停在封少瑾身边,抬眸看了眼封少瑾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冷笑了一声。 亏她还以为封少瑾亲自来一趟,是想要从她这里探听到墨凌薇的消息,却不曾想是来秀恩爱的。 这个大猪蹄子特意带着贺静淑过来,是想要故意气她夫君不成? 想当初在锦城之时,为了留住墨凌薇,宁愿身中两枪也死活不肯放开墨凌薇的手,那些过往的情感都是假的不成? 男人的心跟变色龙一般,变得真快呀! 楚云瑶眼角的余光瞟向墨凌渊,却见墨凌渊俊脸漠然,神色无波,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第702章 将封少瑾的叮咛很快抛之脑后 封少瑾见两人过来了,率先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两位,昨日少夫人登门拜访,家父甚是重视此事,特意命我亲自负责蛇山的清理,从根源处灭绝疫情。 瘟疫蔓延,我南方多少好男儿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命丧于疫病之中,多亏少夫人找到良方。 我瑾代表南方的百姓在此谢过少夫人。” 封少瑾对着楚云瑶拱手,俊逸的面孔上没有掺杂半分的私人情感,仿佛两人从未见过面。 解释的也算很清楚了。 疫病关乎到百姓的生死存亡,封督军异常重视此事,才让他亲自过来负责蛇山的清理。 楚云瑶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在其位谋其政,我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天职。” 墨凌渊嗓音不悦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既如此,便开始吧。” 封少瑾对着排列着的护卫一扬手:“把尸体从山上弄下来,丢到深坑里。” 楚云瑶顺着封少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山脚下已经被挖出了很大一个坑,里面已经洒了石灰,河面上打捞出来的死老鼠也被扔进了里面。 腐烂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护卫从山上抬下来,腐臭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有些护卫忍不住,直接扶着树干呕吐了。 一直窝在封少瑾怀里的贺静淑也忍无可忍,抬手掩着鼻子,嘀咕道:“真臭呀!” 声音很小,却依然飘进了封少瑾的耳朵里,他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抹冷锐的光。 气温寒凉,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墨凌渊解开披风,披在楚云瑶身上,指腹抚了抚楚云瑶的小脸:“风大,小心着凉。” 楚云瑶见他脸色苍白如雪,将披风还给他:“我不冷,你身子还没完全好起来,还是你披着吧。” 两人正谦让着,贺静淑讥讽的嗓音响起:“心琪因为墨少双腿残废,也没见墨少如此主动关心过她,一点冷风而已,又不是把墨少夫人吹跑了,墨少又何必如此?” 她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脂粉薄敷的精致小脸,盯着墨凌渊,眸底闪过一丝惊艳。 刚才离得远,来之前又被封少瑾警告过,怕自己忍不住呛声楚云瑶,便一直低眉垂目尽量不看这两人。 可墨凌渊对楚云瑶温声细语的关心令她实在忍无可忍,将封少瑾的叮咛很快抛之脑后。 虽早就听程心琪提到过墨凌渊长相俊逸非凡,她并不以为然,这世上,见过封少瑾的容貌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能跟封少瑾比肩的男子。 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果真还有跟封少瑾一样绝色的男子。 抛开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不谈,他就这么闲适的坐在马背上,无论是风华霁月的气质,还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竟一丁点都没输给封少瑾。 他面色苍白如玉,脸颊清瘦,看似身子依然处于虚弱中,却给人一种无端的威压和心甘情愿的臣服。 贺静淑终于明白,为何程心琪对墨凌渊会如此痴迷。 这个手握重权的男子分明就跟封少瑾一样,有着令所有女子为之疯狂的资本。 第703章 我替她备份厚礼还上封少的恩情 墨凌渊嗓音寡淡,“本帅在意本帅的少夫人,干卿何事?” 贺静淑:“......” 贺静淑没料到墨凌渊会如此回呛她,顿时颜面扫地。 楚云瑶拢了拢披风,扬起唇角:“听闻贺小姐跟封少的订婚日子还未确定下来,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妻。 你们南方人果然是比我们北方人要开放许多,大众广庭之下,同乘一匹马搂搂抱抱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封少瑾闻言,呼吸顿了顿,握着缰绳的手捏的死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贺静淑察觉到,封少瑾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身子都僵硬了。 她回头看去,原本想要封少瑾护着她,帮她说几句,却没想到竟然对上了一双冷寒如冰的眸子。 不知道楚云瑶的哪句话戳到了封少瑾的痛楚,他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寒意萦绕着,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宛若冰封,透着冷锐的光。 贺静淑猛的想起来之前他对她说过的话,顿时噤了声,心里头一阵后怕。 墨凌渊闻言,唇角抿了抿,冰冷的嗓音里多了几分讥诮:“本帅在此,提前恭祝封少和贺大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待你们订婚之日,本帅一定备上两份厚礼,送到封家。” 楚云瑶诧异的看了眼墨凌渊,脱口而出:“为何是两份?” “凌薇孤身在外,有次遇到劫匪,多亏封少出手相救,算是欠了封少一分人情,如今趁着封少订婚之喜,我替她备份厚礼还上这份恩情也算是互不相欠了。”墨凌渊加重语气:“毕竟山长水阔,天各一方,千里迢迢,连见一面都是奢望了。” 封少瑾听着墨凌渊似是而非的言语,心脏好似被人用刀刺了一般。 墨凌渊这话分明是特意说给他听得。 警告他,只要跟贺静淑订了婚,从今往后,就跟墨凌薇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他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墨凌薇了。 封少瑾喉咙里好似被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好久,他抿紧的薄唇里总算吐出几个字:“多谢墨少。” 墨凌渊轻哼了一声。 从山上清理下来的尸体和被老鼠药药死的老鼠越来越多,连夜挖出来的天坑一点点的被填满,封少瑾命人往坑里倒了火油,扔了火把进去,将尸体焚烧干净。 浓烟滚滚,马蹄声疾驰而来,封逸辰快马加鞭的到了几人面前。 封少瑾调转马头,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父帅让你过来的?” 封逸辰盯了眼跟封少瑾同乘一匹马,坐在哥哥怀里的贺静淑,长舒了一口气,轻点了一下头。 昨日晚上,哥哥要亲自负责蛇山的清理,父帅就察觉到苗头不对,并不同意,将这件事安排给了自己,却架不住哥哥的坚持,父帅便提出一个条件,带上贺家大小姐。 原本以为哥哥会反对,却没想到哥哥一口同意了,今日他过来,就是受了父帅的指使,特意过来监督哥哥有没有遵从父帅的命令。 却没想到,哥哥竟然真的跟贺大小姐同乘一匹,还让贺大小姐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真是委屈哥哥了! 第704章 墨凌渊瞧不起我们封家人? 果真是父帅让封逸辰过来监视他的,封少瑾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眸色越发冷寒。 烈火焚烧尸体的焦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在一起,贺静淑用手帕捂着口鼻,实在是受不住了,抱住封少瑾的手臂,干呕起来...... 封少瑾见状,抬手一抓,将怀里的女人拧起来,往封逸辰的马背上扔过去,嗓音冷冷泠泠:“静淑受不住了,你带她回去吧!” 人就这么被扔过来,封逸辰不敢不接,但也不敢将人带回去,吓的翻身下马,将贺静淑抱住,从怀里掏出个香囊递给她:“拿着这个,闻着这个味道,心里会好受一些。” 贺静淑也不想回去,赶紧抱住封逸辰的香囊,凑到鼻子下面,一股薄荷混杂着药草的清香味道直冲鼻息,她胃里翻滚的滋味总算好受了一些。 封少瑾翻身下马,走到天坑前,看着里面被烈火焚烧的尸体,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护卫将从山上抬下来的尸体继续丢入火海中。 又命人开始挖断跟蛇山相连的山脉,待尸体清理好,已经到了晚上,一把大火点燃了蛇山,将山上的树木和枯草以及蛇鼠焚烧殆尽。 后来,听蛇山下的人说,封少亲自带着大队人马,连夜挖出天坑,焚烧了尸体,还派人请了庙宇的和尚专门来超度了那些死人的阴魂。 熊熊燃烧的大火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慢慢熄灭,这火是从山脚下往山顶上蔓延的,站在山脚下静心听,甚至能听到那些四处逃窜葬身火海的老鼠的惨叫声。 ...... 回程的途中,封少瑾独自骑着马,送墨凌渊和楚云瑶出了蛇山,低声道:“听闻墨少夫人想从贺家手里买粮食救济百姓?” 楚云瑶点点头。 封少瑾淡淡道:“如今粮食紧缺,就算有粮,也没有哪家愿意卖出来,少夫人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吧,更何况,听闻昨日有一批贺家的护卫死在了墨少手里,贺老爷勃然大怒了一番...... 别说低价购买,就算是高出世面上好几倍的价格购买,贺家也不可能有粮食卖给你。” 楚云瑶不解的问:“你身为南方的掌权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受苦吗?” 封少瑾不置可否:“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并不是用权势镇压就一定能达到目的的,瘟疫泛滥之时,封家召集人马捐钱捐物,宫二公子来了这里,也只是奉命带了一批药物而已。 兵荒马乱,炮火纷飞,本就弄得民不聊生,封家在一个礼拜之内命人建了这么多的收容所和粥棚,算是给了这些病患和流浪者的基本保障。” 封少瑾停了马:“多谢墨少和墨少夫人为我南方百姓所做的一切,就送到此地了,慢走!” 看着两人纵马远去的背影,封逸辰骑马过来,纳闷道:“哥,为何整个过程中,都是楚云瑶在跟你商议,墨凌渊连个屁都不放? 他是瞧不起我们封家人,不屑于跟你说话,还是放任他婆娘瞎指挥? 既然他半点用都没有,跟着过来干嘛的?凑人数还是充人气?” 第705章 墨凌渊好似在对她交代后事一般 贺静淑坐在封逸辰的马背上,附和道:“就是,我看那墨凌渊空有一身好皮囊,却事事由着楚云瑶做决定,在她身边一声不吭,怕是压根就不懂如何处理吧。 这么看来,他也不过如此了。” 封少瑾冷眼扫过封逸辰和贺静淑,连解释的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只有他明白,墨凌渊是楚云瑶做一切决定的底气,楚云瑶的决定错误,他在身旁提点修正,楚云瑶摇摆不定,哪怕一意孤行选择错了,他也能给她兜底,为她收拾残局...... 这种默契,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有的。 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的眸底洒满了落寞和惆怅,想当初,他在国外的时候,跟墨凌薇之间何尝不是如此,如今却落到了这般田地。 他不得不带着一丁点都不爱的女人逢场作戏,而墨凌薇呢?即使来了这里,也对他避之不及。 他从未想过,他和心爱的女人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封少瑾独自骑马离开。 封逸辰带着贺静淑追上去:“哥,你等等呀,父帅将剩下的事宜交给我了,你总要把贺大小姐带回去吧......” 封少瑾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只留给封逸辰一个孤寂冷漠的背影。 ...... 墨凌渊和楚云瑶刚回府,穆清便迎了上来:“爷,少夫人,贺家让宫二公子带了份请柬过来,明日是贺二小姐十八岁生日,贺夫人邀请爷和您去参加贺二小姐的生日晚宴。” 楚云瑶接过请柬,跟墨凌渊对视一眼:“我正好要去会一会贺长青,这份请柬送来的正好。” 墨凌渊眉心微拢:“那些护卫要跪满三日,惩处还没完,这请柬就送过来了,如今瘟疫横行,这个节骨眼上替贺二小姐大肆操办生日晚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云瑶沉吟片刻:“不管如何,反正我们是不会在南方长待的,只要解决了百姓的粮食问题,我们便回锦城,不参与这里的明争暗斗。” 墨凌渊薄唇勾了勾,抬手将楚云瑶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嗓音温淡:“娘子说的对,娘子今日在蛇山,跟封少瑾商量清理蛇山和尸体的后续事宜,颇有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为夫甚是欣喜。 假以时日,就算为夫不在娘子身边,娘子也能在幕后替为夫处理内务。” 楚云瑶握着请柬往里走,“我忙的狠,才不要帮你处理内务呢,你还是辛苦点自己处理吧。” 墨凌渊喊住她:“云瑶,我是认真的。” 楚云瑶转过身,就见墨凌渊一脸凝重的凝视这自己。 他的脸上是少有的肃穆,嗓音低低沉沉,“父帅年事已高,又受过重伤,精力大不如从前,瑾瑜虽聪明过人,但自小体弱,如今正值动乱年代,金戈铁马,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重的负荷。 至于瑾澜,骄纵惯了,被秦芷柔教的心术不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无法成大事。 凌薇生性单纯,只对医术感兴趣。 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墨家军就只能交到你手里了,云瑶......” 他的语调平缓而沉重,好似在对她交代后事一般...... 第706章 人在生死面前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楚云瑶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危险正在逼近自己,而墨凌渊却正在离自己远去,她的心慌了一瞬,不管不顾的朝着他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凌渊,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些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墨凌渊搂她在怀里,大掌抚着她的后背,“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离开锦城之前,虽然早对你和凌薇有了安排,可在我感染了疫病,时刻面对死亡的那几日,心里最牵挂的就是你。 父帅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而墨家军,只服从我和父帅,一旦我病故,父帅不知道能否承受的住这个打击,墨家军就会如一盘散沙,北方说不定很快也会如南方一样,战火纷飞。 如果墨家军交到你手里,不仅可以用来保护你,还能保家卫国,为夫方能心安。 云瑶,从前我虽然受过多次伤,但从未像这次一样无能为力,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有时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你答应我,好不好?” 楚云瑶喉咙哽塞:“我到明年才十七岁,你忍心让我一个小女子背负这么大的责任?我只想好好做我自己的事情......” “我会手把手教你,更何况,你也有这个能力。”墨凌渊抚着她的长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但我相信你。” 楚云瑶泪眼朦胧,摇晃着他的肩膀:“凌渊,我叫楚云瑶,我是楚家的嫡女,你就不怕我是为了得到你的权势而故意接近你的?” 墨凌渊的柔情从眉梢眼角处溢出来,宠溺的看着她,”傻丫头,哪有人为了故意接近我,三番两次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的?” “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 “你无需背叛我。”墨凌渊握着她的手,贴到他心脏的位置,“从在郊外的庄园里,你亲口答应要跟我试着相处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对你设防过。 哪怕你此刻将刀刺进我的心脏,我也认了。 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对你毫无保留......” 连墨家军都可以拱手给她的男人,还有什么是不能给她的? 楚云瑶贝齿咬着唇,指腹抚过他修长的剑眉,“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不想像你一样背负那么多的责任,我来到这个世上,只想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天。” “好,有你在身边,我又怎么舍得死。”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看看凌薇怎么样了。” 刚到凌薇的卧房门前,就听到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明日跟我一同过去,作我的女伴如何?” 墨凌薇的嗓音透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不了,我一个病人,何必去贺二小姐的生日宴,省的平添了晦气,讨人不喜。 宫二公子你自己去吧,玩的开心些。” 宫肃还想说什么,卧房的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了,墨凌渊脸色不虞的走进来,拉着楚云瑶站在宫肃面前,声音尖锐:“凭着宫二公子的身份,多的是名门闺秀想要成为你的女伴,实在没必要强人所难,让凌薇拖着病体陪着你参加......” 第707章 嫌害的凌薇还不够惨吗 墨凌渊脸色冷沉,看着宫肃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楚云瑶心里也很是不爽快,平日里看着宫肃对墨凌薇倒是殷勤,不知道墨凌薇跟封少瑾的关系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墨凌薇跟封少瑾有过一段感情,何必还要强人所难? 封少瑾跟贺家大小姐贺静淑就要订婚了,贺二小姐贺静娴的生日晚宴肯定是要去露面的。 公然让墨家大小姐以宫二公子女伴的身份出现,是怕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宫肃太不了解封少瑾了,以为挑战了封少瑾的底线会扳回一局? 封少瑾就是个偏执狂,疯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墨凌渊不容宫肃解释,继续质问:“宫二公子打着关心凌薇的幌子自作主张,嫌害的凌薇还不够惨吗?非要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才甘心? 宫二公子年纪轻轻怕是没被人辜负过,所以不懂那种心情,但请宫二公子不要再来打扰凌薇了。” 宫肃满是窘迫,对上墨凌渊逼人的气势,沉声解释:“墨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凌薇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抓着幔帐,替宫肃解围:“哥哥,你误会了,宫二公子只是不希望我闷在家里,想要带我出去散散心而已,并无他意。 他,他只是希望我能直面现实,尽快好起来而已。” 墨凌渊冷嗤一声:“只要宫二公子少往这里跑,你便能快点好起来,就不劳宫二公子费心了,宫二公子日理万机,还是请回吧。” 宫肃拱了拱手:“墨少,我承认我想要带墨大小姐去贺家的生日晚宴是有私心,如果封少瑾真的心里有墨大小姐,就不会屈从于家里的安排,娶贺大小姐为妻。 如果封少瑾已经决定听从家里的安排,便会跟墨大小姐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从此,嫁娶随缘,各不相干!” 楚云瑶听到宫肃一番话,心里那点不爽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倒是没想到,这宫肃在感情中,竟然是个豁达的君子。 想要的,就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不想要的,就快刀斩乱麻,也不耽误了别人的幸福。 只可惜,毕竟年少,又常年身在国外,性子单纯了一些。 要是这天下所有感情都如他想的那样,便不会冒出那么多的痴男怨女,纠葛牵绊了。 楚云瑶轻笑了一下,语气诚挚:“我相信宫二公子心是好的,但宫二公子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那封少瑾并不是个听话顺从的,否则,凌薇也不可能避他如蛇蝎了。 那人不是轻易能招惹的,我劝宫二公子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他,否则,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宫肃面色无波,心里越隐隐有了些怒意。 封少瑾身为封家内定的继承人,难不成还能越过封暮云的权势? 就连封暮云都能给他几分薄面,那封少瑾能对他怎么样? 楚云瑶倒是没想到,她真心诚意的一席话倒是激的宫肃一意孤行铤而走险了。 说的好听点,宫肃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的难听点,宫肃是见惯了锦城的繁华和和平,还不知道像封少瑾这种从尸山血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的危险...... 第708章 一同去的还有贺家大小姐贺静淑 送走宫肃后,楚云瑶坐在床沿边给墨凌薇把脉,见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依然有些虚弱,便放下心来。 墨凌渊因为生病,堆积了好几日的内务要处理,看过墨凌薇之后,叮嘱了楚云瑶几句,便去了书房。 楚云瑶喂墨凌薇喝了汤药,试探的开口:“我和凌渊今日去清理蛇山,封家也安排人前往了。” 墨凌薇半躺在靠枕上,脸色苍白,刚饱满些的脸颊又清瘦了下去,听楚云瑶如此说,很自然的接口:“封家去的人是封少瑾,对不对?” 她好看的唇瓣毫无血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平缓,毫无起伏,好似在跟楚云瑶聊一件跟她没有丝毫干系的事情。 楚云瑶点点头,仔细的审视着她的眼睛,“一同去的,还有贺家大小姐贺静淑,两人共乘一匹马......” 这些话说出来,楚云瑶也觉得有些残忍,好似故意的一般。 原本以为墨凌薇会悲痛或伤心,却完全出乎楚云瑶的意料,墨凌薇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甚至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楚云瑶的手掌,叹息道:“嫂嫂,不必担心我,该结束的早就结束了。 只是曾经的感情,不是想要全部抹去就能彻底抹去的,除非我没了记忆。 在我烧毁他在锦城郊外养伤的那间茅草屋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对他死心了。 我娘临死之前留下一句话,一个男人,如果在成亲之初,就不能允心爱的女子一份承诺,那么,成亲之后,想要他一心一意的对待你,就是奢望。 我原本以为,他会如他在国外承诺过的那样,只有我一个,至少在我和他在一起之前,只有我一个......” 墨凌薇顿了顿,笑意里添了几分苦涩,“后来我才知道,他家里的长辈跟贺家的长辈早就私自给他和贺家大小姐定了婚约。 我要分手,他不许。 我要回国,他劫持了我,带我回了南方。 我身为墨家的大小姐,不可能为了心爱的男人,就舍掉墨家的颜面和心底的尊严,甘愿屈尊做小,当封少瑾的平妻,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妾室...... 我虽然不会跟他在一起了,但我依然希望他好好活着。 如今他快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也挺好的。 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我,还是给你跟哥哥蒙了羞。 如果不是我,封逸辰也不会说那些话,让嫂嫂你们难堪......” 墨凌薇清丽的面孔上浮出歉疚难安的神情,好似给楚云瑶增添了天大的麻烦一般。 楚云瑶见状,心里舒缓了一些,安抚道:“傻丫头,我跟凌渊最不在意的就是脸面了,只要你好好的,想开了,我跟凌渊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墨凌薇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嫂嫂,谢谢你不责怪我,至于宫二公子,我明白他的好意,他希望我为了自己的幸福,多争取机会,可我不想重蹈我母亲的覆辙。 既然结束了,就不必再相见,更不必再争出个谁输谁赢,都没有意义了,明日贺家二小姐的生日晚宴,我便不去了吧。 我在南方待过一段时间,这里上流圈子里的习俗跟锦城有许多不同,我给嫂嫂讲述一二......” 第709章 它回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 宝儿正在整理卧房,见楚云瑶进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楚云瑶抿唇一笑,揶揄的开口:“宝儿有什么是想跟我说,又不好意思跟我说的?你跟了本小姐这么久,还有什么要求是不敢跟本小姐提的?” 宝儿转开脸,翻出楚云瑶换洗的衣裳,转移话题:“小姐,很晚了,快去梳洗吧,这几日你都没睡好,好好补几顿觉。” 楚云瑶解开衣带,跟着宝儿往耳房的方向去了。 泡在滴了精油的温水里,一整日奔波的疲乏顿时都缓解了,楚云瑶闭着眼,后脑勺搁在木盆的边缘处,任由宝儿将调好的面膜膏敷在她的脸上。 “今日在寒风冷雪里冻了一整日,那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肉一般,本小姐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罪。”楚云瑶感叹不已。 上一辈子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住的城堡四季恒温,就连风吹日晒都很少跟如今的日子是不能比的。 宝儿忍不住笑起来:“小姐也才十六岁,算上在娘胎里的那一年,也才十七年,说出来的话怎么好似跟过了几辈子似的?” 楚云瑶闭着眼,嘟囔道:“我说我活了两辈子,你信吗?” 宝儿以为她在开玩笑,回到:“小姐在乡下过的那些日子算一辈子,来锦城后过的日子又算一辈子。 小姐快别说话了,明日要去贺家,这脸可是要做好了,听闻那贺家两位小姐自诩貌美,明日小姐一去,艳压她们一头,让她们见识见识我们锦城的女子美到何种程度。” 宝儿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墨大小姐身体不好,去不了,要是墨大小姐跟小姐你一同去,凭着你们俩的容貌,那贺家双姝也不过如此了。” 楚云瑶闭着眼,被氤氲的水雾蒸的昏昏欲睡。 再回想到上一世的父亲和哥哥,虽然依然思念入骨,可心里那种如黑洞一般的空虚却没有了,被温暖和温情堵上了。 楚云瑶看着虚幻中的两道人影,喃喃道:“父亲,哥哥,我找到你们心中期望的那个人了......” 楚云瑶被宝儿推醒,“小姐,洗好了,别泡的太久了,回床上睡吧,你刚才都说梦话了。”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从木盆里站起身:“我说什么了?” “没听清。”宝儿拿了纯白的中衣帮她穿上,扶着她回了卧房,又将屋子里的银炭拨的更旺一些。 楚云瑶倒在床上,懒洋洋的道:“听闻这里的贵妇小姐都喜欢养宠物,明日去生日晚宴,肯定也有人带金贵些的宠物过去。 小白跟着我们来这里好多天,整日在外面疯玩,唤它回来,我明日带它出去见见世面。” 宝儿闻言,踌躇起来:“小姐,小白明日怕是不能陪着你出去了。” 楚云瑶陡然睁开眼,眸底朦胧的睡意褪的一干二净,“小白怎么了?我刚回房的时候,你支支吾吾的不回答我的话,是不是因为小白出事了?” 宝儿咬着唇,瞬间红了眼眶:“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伤了小白,小白下午回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 第710章 它虽凶猛但从不主动攻击人 楚云瑶掀被起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被宝儿一把拽住了:“小姐,好歹穿上鞋子,披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穆先生帮它擦了药,说好在都是皮肉伤,在家里养几日就没事了,只是不能再放它出去乱跑了。 你最近些日子忙的昏天暗地,我怕你担忧,就没打算告诉你,我把它的窝挪到我的卧房里了......” 宝儿手忙脚乱的给楚云瑶披了件外套,楚云瑶将小脚塞进棉鞋里,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顾不得外面寒风刺骨,拧着衣摆就往外面去了。 推开宝儿的卧房,就见专门给白貂搭造的小巧的三角木屋摆放在炭盆旁边,白貂听到楚云瑶的脚步声,没了往日的欢快,只是摆了摆脑袋,对着楚云瑶摇了摇尾巴。 楚云瑶伸手,将白貂托在掌心里,翻开它身上的伤口。 通体雪白的毛发早就被宝儿仔仔细细的清洗干净了,腹部和腿肚上的伤口已经被严密整齐的缝合好,涂抹了她亲手配置的伤药,还细心的用纱布缠绑好了伤口。 楚云瑶抚着白貂腿上的伤口,吹了声低沉的口哨。 白貂长长久久的呜咽着,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长长的尾巴耷拉下来。 楚云瑶面上怒意翻涌。 宝儿忍不住问:“小姐,你问它什么了?” 楚云瑶嗓音清冷,如融化了的雪水,带着刺骨的严寒,“我问它,到底是谁伤了它,它不知。” 宝儿寻了件软绵绵的毯子盖在它身上,“这貂儿通人性,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平常人根本就伤不到它,还是第一次伤的如此之重。 它虽凶猛了一些,但也从不主动攻击人,不知道是谁对它下了如此狠的手。 真真可恨至极!” 楚云瑶用毯子将白貂裹住,抱在怀里,“不是一个人伤的它,是一群人想要捕捉它,如果不是它足够机灵,那人又想抓活口,它怕是没命回来。” 楚云瑶磨了磨后牙槽,“这冰天雪地,疫病横行的时刻,还能有心情捕捉灵兽当宠物的,除了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公子哥,怕是没有其他人了。” 楚云瑶指腹抚着白貂蓬松的长尾:“这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本小姐去哪儿就带你到哪儿,你要是认出来伤你的是何人,本小姐绝不会放过他。” 宝儿凝着楚云瑶的眼睛,见她澄澈的眸底闪过一抹狠意,心尖不由得颤了颤。 小姐平日里性子冷淡,生性淡漠,很少露出这种眼神,上次如此,还是护送着小狼崽回山林的时候才有过。 宝儿怕楚云瑶气狠了,安慰道:“小姐,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小白伤的重,怕是那人也落不到好,小白机灵,我今日帮它擦洗的时候,发现毛发上的血并不全是它的,可能是捕捉它的那些人的。” 楚云瑶闻言,心里那点气恼总算疏散了些,赞赏般的摸了摸白貂的脑袋:“做的好,我们家小白从不主动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宝儿:“......”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物。 小白这性子简直跟小姐一模一样,宝儿在心底默默的给那些被小白咬伤的家伙们点了根蜡烛...... 第711章 我不喜欢这里的气候 楚云瑶抱着小白回了卧房,墨凌渊还未回来,她站在门口看着书房里通明的灯火,让宝儿给墨凌渊送了碗夜宵过去,便阖上了门。 困倦排山倒海的袭来,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在卧房里。 金针刺穴的后遗症果真严重,楚云瑶不敢怠慢,咬着舌尖,将白貂放在离炭盆的不远处的地方,赶紧爬到床上躺着了。 她睡的无知无觉,压根就不知道墨凌渊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又做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日早晨醒来的时候,墨凌渊看她的眼神跟以往有些不同。 他穿戴整齐,坐在床沿边,并未像从前一样径直离开,而是在抚着她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字。 楚云瑶被吵醒,睁开眼,便对上了他的漆黑深邃的眸子。 见她总算醒来,墨凌渊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困不困?如果困,今日便不去贺家了,我陪你就在家里休息一日,如何?” 楚云瑶伸了个懒腰,在被子里翻滚了几下,撑着手臂爬起来:“我不喜欢这里的气候,又湿又冷,还是锦城好些,赶紧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们回锦城吧。” 毕竟有墨凌薇跟在身边,万一封少瑾再发疯,出了意外也不好。 还是带着墨凌薇回到锦城,会更加安全一点。 更何况,她今日要带着白貂去参加贺二小姐的生日晚宴,也算是多了个查找出伤害白貂的真凶的机会。 楚云瑶揉着眼睛,伸手去摸放在凳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墨凌渊已经先一步将衣服拿到手里,帮着她穿起来。 楚云瑶面色羞红,抱住墨凌渊的脖子,娇娇嗲嗲的问:“夫君今日怎么对我如此之好?人家都受宠若惊了。” 墨凌渊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帮你穿衣服而已,这就受宠若惊了,往后为夫会对你更好,你可怎么受得了?” 楚云瑶顶着一头睡的有些乱的长发,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墨凌渊的脸,“我还记得,夫君还曾替我挽过发,梳过头,手把手教我写过字。 夫君对我真好!” 从前那些好,似乎并未刻意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起来,却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墨凌渊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那段时日,他如此对她只是想要将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姑娘培养成名门闺秀。 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而已! 如今向来,自己真正是在作死。 这世上,哪有将自己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娘子嫁出去的道理? 除非他过世,她变成了寡妇,否则,谁敢娶她? 墨凌渊帮她把衣裳穿好,又去帮她穿鞋袜,“为夫近日有些忙,等回了锦城,每日帮你穿衣梳头,好不好?” 楚云瑶本就生的娇贵,当然一口应承,求之不得。 梳洗完毕,楚云瑶抬脚就往外走:“我要去偏厅研究预防鼠疫的疫苗,以免来年的夏日爆发瘟疫,夫君忙你自己的即可。” 墨凌渊站在门口,目送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淡笑的眸底一瞬间被冰寒所覆盖。 穆清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爷,我跟李伯连夜翻了带过来的所有医学书籍,还是没找到答案,想要知晓少夫人为何会如此,怕是要去问张大夫了。” 第712章 金针刺穴少夫人醒不过来 墨凌渊侧脸紧绷,“张大夫的金针刺穴之术还是她教的,并不比你们清楚多少,你亲自去一趟封家,问问封逸辰,所谓何故?” “是。”穆清领命离开。 墨凌渊眸色沉沉,转过身子,回到卧房,浑身僵硬的坐在床边,抚着依然残留着她体温的被褥,心里翻江倒海。 昨晚一直忙到深夜时分,回到卧房的时候,已经三更了。 他去耳房梳洗,洗到一半,闻到一股浓浓的焦味,披着衣裳出来的时候,就见白貂垫在身子底下的毛毯着火了,烟雾在卧房里蔓延开,一股刺鼻又呛人的味道。 墨凌渊赶紧的打开窗户,又将着火的毛毯拍打熄灭,自顾自的开口:“这貂儿怕是身子冷,叼着毯子往炭盆里扔,幸亏我出来的及时,要不它这一身油光水滑的毛都要被烧没了......” 原本以为楚云瑶会回答,却久久没听到她的声音。 墨凌渊重新伺弄好白貂后,将炭盆搁起来,转过身子,盯着依然睡的无知无觉的楚云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走到床沿边,指腹抚着她的脸,小声喊了她好几遍:“云瑶,云瑶。” 楚云瑶一动不动。 墨凌渊这下慌乱了,他用力推了推她,依然不见她苏醒过来。 她一向惊醒,向来睡眠很浅,异常警觉,稍微有一丁点动静都能令她睁开眼睛。 不可能烟味如此刺鼻,依然睡的如此之沉。 卧房里的味道散去,寒凉凛冽的冷风从窗口直灌进来。 门口响起轻微的叩门声,穆清低低的嗓音传进来:“爷,发生何事了?烧到什么东西了吗?” 墨凌渊打开门,“进来,看看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清往里头探了一眼,见是裹着白貂的毛毯被烧着了,顿时放下心来,跟着墨凌渊往里走:“少夫人怎么了?” “本帅叫了她好久,为何迟迟醒不过来?”墨凌渊用力将楚云瑶的手掌握在掌心。 穆清也吓了一大跳,仔仔细细的摸了楚云瑶的脉搏,又将手指放在她的鼻息下探了探,“少夫人无恙。” “既然无恙,为何醒不过来?” “少夫人陷入深度睡眠之中了,等睡好了她自然就能醒过来。”穆清沉吟了片刻,“爷,卑职才疏学浅,不知少夫人为何会如此,大概是因为前几日太过劳累,接连好几日都没休息的缘故。” 墨凌渊眉脚跳了跳:“是否因为金针刺穴?” “不知。”穆清只是在教堂的那段时日,跟在西洋医生身边学了些处理外伤的医术,对中医方面只懂最简单的头疼脑热,“张大夫放了些医书在李伯房里,今晚我跟李伯去翻找一下,看能否找到答案。” 墨凌渊点点头:“去吧。” 门窗再次被阖上,墨凌渊躺在楚云瑶的身旁,侧身看着身边的人,喃喃低语:“云瑶,你可不要吓唬为夫,为夫胆小,禁不住吓的。” 一晚无眠,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墨凌渊便开始喊她,总算将她喊醒过来,他提心吊胆一整晚的心才安放下来,看着她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娇憨模样,墨凌渊心如刀绞...... 第713章 谁敢惹墨凌渊生气? 午时,墨凌渊正在处理内务,穆清回来了,“爷,封少说,金针刺穴每日只需昏睡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便会如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头脑反应灵活,见不到丝毫疲惫之态。 但后遗症也很明显,用金针刺穴的时间越长,慢慢会产生一种依赖性,否则,会无法入睡。 天长日久,还会有记忆混乱的风险。 如果用金针刺穴的时间短,虽不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但短时间内记忆不如从前,容易陷入昏睡中,就好似弥补先前那些睡眠时间一样...... 一段时日后,副作用才会消失,这种症状不会再出现。 爷还需这一段时间内好好照顾少夫人,一个月后,便会慢慢好起来了。” 穆清见墨凌渊依然愁眉不展,劝道:“少夫人精通中医,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那几日急着寻找根治疫病的方子,又担忧您的身子,才不得已如此,相信少夫人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的。”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穆清退出书房外,刚带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砸东西的声响。 墨凌渊抬手砸了桌上的瓷瓶,心里压抑着一股磅礴的怒意,无处发泄。 堂堂锦城少帅,位高权重,竟然沦落到要自己的女人糟蹋纤瘦的身体来换取他的安然无恙,他何时没用到了如此地步? ...... 楚云瑶正忙得昏天暗地,忘记了时间,听到了宝儿的敲门声:“小姐,该吃午饭了,你早饭也没怎么吃,不饿吗?” 宝儿推门而入,看到楚云瑶直起身子,扭了扭快要断掉的脖子。 “凌渊呢?”楚云瑶澄澈的眸底闪烁着华光,灼灼夺目:“我的研制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恭喜小姐。”宝儿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机器,语调变了些:“还在书房,我原本打算去喊爷出来吃饭的,被穆先生拦住了。 穆先生让我不要去打扰爷,爷好似心情不怎么好。 还说让您去劝爷,爷肯定会高高兴兴的出来吃饭。” 楚云瑶闻言,不明所以。 早起之时还好好的,才到午时,谁惹他生气了?、 问题是,谁敢惹他生气? 楚云瑶放下手里的器械,去卧房洗了手,对着宝儿道:“我去叫凌渊,你把饭菜端到书房去。” 宝儿兴冲冲的去了厨房。 楚云瑶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墨凌渊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楚云瑶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弯腰附在他耳边:“在看什么呢?外面有什么东西比我还要好看?” 墨凌渊扭头,看到楚云瑶站在他身后,长臂一伸,将她捞到了怀里,手臂如绳索一般紧紧的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 楚云瑶见他举止异样,在他怀里仰起小脑袋,不安的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墨凌渊嗓音低低哑哑,鼻尖蹭着她的发丝,“就想这么抱你一会。” 楚云瑶乖乖的趴在他的胸口,任由他抱着自己,轻笑道:“早起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谁惹你生气了?” 第714章 心生愧疚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圈在她身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我自己惹我自己生气了。” 楚云瑶笑的越发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把自己惹生气的。” 她双手捧着他俊逸的脸,“夫君长的如此俊美,实在不适合生气,生气会变老的,你本就性子沉稳,不似同龄人,年纪轻轻就如小老头儿一般可不好。” 墨凌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嫌弃我老?” 算了算,他比她大了差不多六七岁的样子,等到他过了而立之年,她才二十出头,他确实老了些。 楚云瑶抚平他修长的眉,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夫君正值大好年华,正是我最喜欢的年纪......” 墨凌渊的脑回路果真跟别人是不同的,分明是一句夸赞他的话,竟然都能理解成这样。 楚云瑶笑嘻嘻的道:“你这个性子,幸亏是遇到了我这样的女子,要是换了个敏感多疑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墨凌渊薄唇轻勾,眸底带了些许的笑意,灼灼如流星般耀眼,“我这个性子,这辈子就只喜欢你这样的女子,换了个敏感多疑的,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楚云瑶斜他一眼:“夫君在我的调教下竟然学会说花言巧语了,孺子可教也。” 墨凌渊:“......” 宝儿推门进来,见两人正打情骂俏闹的不亦乐乎,楚云瑶一会捏爷的鼻子,一会捏爷的耳朵,爷也只是一脸宠溺任由小姐胡闹,哪里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爷怕是只在小姐面前才会好脾气到无底线纵容小姐吧,就连穆先生都不敢靠近的书房,小姐一来,就哄的一向冰山冷脸的爷眉开眼笑了。 宝儿端着盘子,低垂着脑袋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躬身退了出去。 吃完午饭,那种昏沉沉的困倦再次袭来,楚云瑶刚站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被墨凌渊扶着,差点就倒在地上了。 墨凌渊手臂揽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卧房休息。” 楚云瑶指腹揉着眉心:“我没事......” “不论有没有事,都回房睡一觉。”墨凌渊面色凝重,推开卧房的门,将她放到床上,“回锦城之前,你不要管任何事情了,都交给我,你好好休息便可。” 楚云瑶还想说什么,墨凌渊俊脸上升腾起一股燥意,“为夫的话都不听了吗?” 楚云瑶见他隐隐有些动怒,身上萦绕着一股焦躁和愧疚之感。 她沉吟片刻,没说什么,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开口:“晚上要去贺家,你记得一定要叫醒我,如果我睡的太沉,就滴几滴凉水在我脸上,我就醒过来了。” 墨凌渊咬紧了后牙槽,敷衍着回:“好。” 话音刚落,楚云瑶已经陷入沉睡中了。 墨凌渊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精致的眉眼抚过,满脸都是心疼之色。 快到晚上时分,穆清敲了敲门,低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爷,车子已经备好,可以去贺家了。” 第715章 我要去会会贺家的人 墨凌渊猛地拉开门,脸色冷沉如冰:“你带着礼品去一趟贺家,就说我跟少夫人有事,暂且去不了了,这场晚宴,推了吧。” 穆清不解:“可是,少夫人她......” 墨凌渊怒意磅礴,“这南方本是封家的管辖之地,本帅看在百姓的颜面上,虽甘心情愿替封家奔波,可本帅从未想过要搭上自己的少夫人......” 穆清:“......” 娇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又无事,你身体刚好,何必动如此大的气?”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身:“我的小白差点就遭了毒手,今日这一趟,哪怕是为了寻到凶手,也是必须要去的。” 墨凌渊转头,就见楚云瑶睡意朦胧的抱着被子坐起了身,他顾不得穆清还站在门外,返身回到床沿边,低低的哄着:“我派人替你寻找即可,你要是还觉得困倦,就继续睡,为夫陪着你。” 楚云瑶不从:“我要去会会贺家的人,尽快为这里的百姓筹备好粮草。” 墨凌渊嗓音越发低沉了,带着诱哄的语气:“为夫会处理好这一切。” 楚云瑶怒了:“我就是要去贺家,我就要帮你做这些事,你要是嫌我碍手碍脚,我就带着凌薇回锦城算了......” 一听楚云瑶要抛下他一个人回锦城,墨凌渊立马退缩了:“好好好,你说如何就如何,为夫只是不想你这么累而已。” 楚云瑶气哼哼的:“给我穿衣服。” “好好好。”墨凌渊赶紧将宝儿给楚云瑶特意准备参加晚宴的旗袍拿过来,替她换上,又罩了件挡风的狐裘披风,“这一身穿在娘子身上,真真让人移不开眼。” 楚云瑶嗔他一眼,波光流转,潋滟动人。 ...... 穆清站在门外,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作为一只快要脱单的单身狗,顿时浑身酸柠檬附体。 他是来找爷拿主意的,不是来被硬塞狗粮的。 管家那老头子果然说的没错,有少夫人在,甭管爷要如何,按照少夫人的吩咐办事便可。 少夫人说一,爷不敢说二。 少夫人往东,爷不敢往西。 少夫人生气了,爷要宠着哄着捧着。 真是瞎了他的钛合金钢狗眼,爷那张冷面冰山脸,从来就只对他们这些糙汉子摆的,在少夫人面前,爷竟然温柔多情满面春风。 万年都不多说一个字的高冷少帅,从来都是惜字如金,在少夫人面前,这些听着能让他浑身抖落一层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冒。 穆清凌乱了。 如果不是他耳朵出了毛病,幻听了,就一定是爷精分了...... 穿戴整齐,墨凌渊牵着楚云瑶走出来。 看到穆清依然站在门口,不悦的开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车开到院子里来,免得少夫人吹了冷风。” 穆清:“......” 当然是在等您的答复呀,您说不去,我怎么能自作主张。 穆清麻溜的回:“我这就去开车。” 楚云瑶穿着一身正红底色富贵牡丹刺绣旗袍,披着一件华贵的白狐裘披风,怀里抱着雪白的貂儿。 宝儿将手包递给楚云瑶,替她整理着披风的帽子,“这帽子边缘一圈上好的白色狐狸毛,跟小白身上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小姐可将小白就放在这兜帽里,它身子小,又通体雪白,外人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帽子里本来就有的装饰。” 第716章 我不会娶贺家大小姐 楚云瑶一听,顿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便将小白往帽兜里一放,“等到了贺家我再抱你出来,你乖乖呆在里面也暖和一些。” 小白乖乖的躺在柔软的帽兜里,摇晃着蓬松的长毛尾巴跟宝儿告别。 穆清开车,正载着楚云瑶和墨凌渊去贺家,半途中猛地窜出一辆车,横在前方,截断了几人的去路。 封少瑾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迎着风雪一步步的走到墨凌渊的车窗前,敲了敲窗口:“墨少,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墨凌渊降下车窗,薄唇边凝着森森冷意:“再重要的事,也抵不过封少以贺家准女婿的身份出现在准小姨子的生日晚宴上吧。 我看封少还是以大局为重,改日再谈吧。” 封少瑾冷冷一笑,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黑色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夹在指尖。 青白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飘散开,他的嗓音寡淡低沉:“就当本少打扰了墨少陪伴少夫人吧,事关凌薇,墨少连这点时间都不愿匀出来吗?” 墨凌渊脸色一寒,用力的握了下楚云瑶的手指,低声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楚云瑶手指摸到他腰间,见他随身带了枪,便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不信封少瑾,既然是因为墨凌薇而来,封少瑾就不可能把墨凌渊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日子,封少瑾身边竟然一个人都不带,孤身坐在车里,守在他们去贺家的必经之路上,半道将墨凌渊拦下来。 封家跟锦城的墨家一样,仇敌多得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有个防身的武器在身边。 墨凌渊推门下车,甩上车门,跟着封少瑾离开。 楚云瑶吩咐穆清继续开车,赶在生日晚宴开始之前到达贺家。 墨凌渊双手放在黑色的风衣口袋里,漠然的面孔上带着几分不耐:“封少有何事要跟我说?如果我记得没错,凌薇早已经跟封少恩断义绝了。 封少如今另有所爱,前尘往事,就随风散去罢。” 听到“另有所爱”四个字,封少瑾忍不住勾唇,嗓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和嘲讽:“另有所爱?呵呵,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凌薇,也只有凌薇,何来的另有所爱?” 墨凌渊不置可否,“封少到底有何事要跟我说?” 封少瑾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我不会娶贺家大小姐。” “这是封少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墨凌渊走到车边,拉开后车座的门,弯身坐进去:“晚宴就要开始了,封少是贵客,可不能去迟了。 本帅的少夫人性子直率又有些鲁莽,怕她闯了祸。 本帅要赶去护着她,免得她初入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场合,被人给欺负了。” 封少瑾:“......” 封少瑾唇角抽了抽,将燃着的香烟扔到地上,用力踩灭了,往车里走。 他还以为墨凌渊这种一刻也离不得楚云瑶的样子是怕楚云瑶在晚宴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万万没想到墨凌渊是怕楚云瑶被人给欺负了,要去给她撑腰的。 这南方的大家闺秀一个比一个娇滴滴,就连贺静淑都不敢乱招惹楚云瑶,哪个不长眼的会欺负到楚云瑶的头上? 就楚云瑶那种心狠手辣的性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轮得到人家欺负她? 第717章 这老东西很是狡猾,少夫人小心些 到了贺家,楚云瑶拢了拢狐裘披风,从车上下来,放眼望去,整个贺家宅院的大院门口都停满了车,汽车一直排到了院门外的水泥道路上。 楚云瑶忍不住嘀咕:“这南方果真富饶,没想到有钱人会这么多。” 跟北方的汽车数量相比,多了整整一倍都不止。 穆清低声道:“这里有钱的人是真有钱,这穷的人也是真穷,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抵如此吧。” 楚云瑶拧着手包,一步步的往巍峨的贺家大门口走去:“贺家排场也够大的,想必整个南方所有上流圈子但凡位高权重的人都过来了吧。” 贺家二小姐,区区一个生日晚宴,都能如此隆重,要是遇到贺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不知道会铺张成什么样。 难不成要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才行? 穆清小声回:“能跟南方第一权贵家族封家联姻,贺家当然不容小觑,少夫人,我送您到大门口,不便进去了,就守在车里,您要是有事,出来叫我一声即可。” 楚云瑶点点头:“今日人多,又是喜庆之日,待会凌渊就过来了,不必担心我。” 这里的所有人均是陌生面孔,楚云瑶排在客人的身后缓缓往前走。 那些新晋权贵,第一次登门上贺府的人就不必说了,可那些迎南送北经常出入贺府的人看到如此绝色又通身华贵的小娘子一个人出入这种场合,未免多看几眼,视线频频落在她的身上。 比这更大的场合她也见识的多了去了,对这些各种各样的目光,她早就毫不在意了。 穆清一身戎装,冷眼扫过这些人,用气势将这些人震慑住。 那些想要靠上来搭讪的男子见楚云瑶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身旁又跟着一个如此不好招惹的护卫,揣度着她的身份,怕招惹了不得了的权贵,碍于前程,纷纷打消了过来招惹的念头,远远看着。 楚云瑶本就性子淡漠,到了大门口,从穆清手里拿过礼盒,递给贺家的管家,对着站在门口恭迎贵宾的贺家家主贺长青道:“祝贺二小姐生辰快乐,这是送给贺二小姐的礼物。” 贺长青上下打量着楚云瑶,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很快便猜出了楚云瑶的身份,先一步双手接过,递给站在身后的管家,笑意盈盈:“人来就好了,何必备此大礼?” 说着,他抬头往楚云瑶的身后看去,眸色疑惑。 楚云瑶解释:“我夫君墨凌渊半途中有事耽搁了片刻,随后就来。” 贺长青笑的越发意味深长了:“不碍事不碍事,墨少日理万机,内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参加小女的生日晚宴已经给足了贺家薄面,令我贺府蓬荜生辉了。” 楚云瑶懒得听这些客套话,直接了当的开口:“今日过来,我还有笔生意想要跟贺老爷谈谈,还望贺老爷抽点时间出来,我现在就不打扰贺老爷迎客了。” 贺长青连连点头:“好,好,待会我让人带墨少夫人去书房。” 穆清附耳道:“少夫人,我回车里了,这老东西很是狡猾,一切小心些。” 楚云瑶点点头,抬脚进了客厅里。 两道冰寒的视线如利剑一般落到了她身上....... 第718章 楚云瑶被贺家小姐刁难 想必贺家经常举办这种盛大的晚宴,经常宴请宾客,这厅堂足够大,装饰的金碧辉煌,离门口最远的地方,用木质雕花的镂空屏风隔着,是年轻的少爷小姐们聚集玩乐的场所。 厅堂的中间一大块,是空着的,偶尔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 靠近后院的地方,是贵太太们谈天说地谈论话题的场所,最右手边,是看似威严平日里呼风唤雨的那些有权有势男人的聚集地。 佣人和护卫穿梭期间,维持着秩序,给这些太太老爷小姐少爷们添茶倒水,摆放西式点心。 看来这贺家二小姐的晚宴,是打算按照西洋人的习俗来举办的。 晚宴还没开始,来的这群人纷纷分成三拨,无论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纷纷加入各自的阵营里,企图搭上人脉,寻求资源...... 楚云瑶生性敏锐,顺着那两道冰冷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贺静淑带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朝着她走过来了。 “墨少夫人,怎么不见墨少陪着你一同过来?”贺静淑面上堆砌着虚假的笑意,眼神复杂的盯着楚云瑶。 两分不服,三分不甘,五分不爽,十分畏惧。 “路上耽搁了片刻,很快就过来。”楚云瑶对着站在贺静淑身后跟她有七分相似面孔的贺静娴点了点头,“贺二小姐,生辰快乐。” “你就是墨少夫人?”贺静娴是贺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跟长姐贺静淑关系一向交好。 她审视般的打量着楚云瑶,对着身后一群闺秀小姐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墨家的少夫人,听闻医术精湛,就连封少都败在她的手下了呢。” “贺二小姐过誉了。”楚云瑶不希望自己被当成猴子一般被人围观,也不想被人趁机刁难,又见这些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傲娇大小姐,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便谦逊的开口:“术业有专攻,我跟封少研究的医术领域并不一样,谈不上谁的医术更精湛一些。” 她如此说,不仅是想要撇清自己,更是给了封逸辰台阶下。 却没想到,那些人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还以为楚云瑶是故意夸大自己的医术,纷纷不乐意了。 封逸辰可是整个南方贵族里,医术奇才一般的存在,十几岁就能给封家老爷子取出子弹,将封老爷子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打了那些说无法医治的庸医们的脸。 整个上流圈子里的疑难病症,医治不好,但凡求到封逸辰那儿,封逸辰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药到病除,从未失手过。 这楚云瑶是多大的脸,小小年纪竟敢口出狂言,将自己的医术跟封少的医术相比肩,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根治疫病的药方子,虽有传言说是墨少夫人想出来的,可这药方子却是最先从封家和收容所里传出来的。 封少和南方的医者以及从北方锦城过来的那些大夫们,研制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寻到根治疫病的药方,这墨家的少夫人看着小小年纪,才过来一个多礼拜的时日,就寻到了药方子。 怎么可能? 简直天荒夜谈! 第719章 难不成墨少夫人会起死回生不成? 封逸辰一向是这些上流的小姐圈子里完美公子哥一般的存在,家世好,医术好,为人处世也很好,彬彬有礼如绅士一般,逢人笑三分。 最迷惑人的就是那张俊逸的面孔,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封家的封少瑾虽然更俊朗一些,但英气勃发,不苟言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太过疏离和肃穆,并不好相处。 更何况,封少瑾已经跟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快要订婚了,很快就是贺大小姐的人了。 能嫁入封家的另一条途径,就是封逸辰了。 那些闺秀小姐看楚云瑶的眼神,便带了几分不悦和轻慢,纷纷替封逸辰打击楚云瑶: “墨少夫人看着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竟夸如此海口,将自己的医术跟封少的医术相提并论......” 楚云瑶:“......” 她错了,在一群外行又无知的女人面前,她确实不应该过分谦逊,她就应该实话实话说,自己的医术甩了封逸辰一大截,相提并论分明就是拔高了封逸辰,委屈了自己。 “墨少夫人仗着墨少的宠爱,怕是在锦城骄纵惯了,事事顺心,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吧。” 楚云瑶:“......” 她在锦城就算没有墨凌渊的宠爱,也会事事顺心。 “封少的医术已经算得上是华佗在世了,墨少夫人如此一说,难不成墨少夫人会起死回生不成?” 楚云瑶:“......” 就算她不打算跟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般见识,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取笑,实在是不爽。 她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一般有恩报恩,有仇,当场就报了。 楚云瑶回怼:“起死回生的本事倒是没有,但跟你们口中的华佗在世相比,本小姐还是远胜封逸辰一筹的。” 诸位闺秀:“......” 原本以为这墨少夫人已经够不要脸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无耻到往自己脸上疯狂贴金了,连封逸辰封少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还了得,不掰回一局,简直有辱封少的声誉。 贺静娴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楚云瑶的手臂,似笑非笑道:“既然墨少夫人如此厉害,正好家中还有位半死不活的瘫痪病人。 那可是连封少都彻底放弃了的家伙,墨少夫人要是能让他重新站起来,我便服了你。” 楚云瑶:“......” 本小姐今日是来参加贺府的生日晚宴,不是来当免费大夫,替你们治病救人的。 你服不服本小姐,跟本小姐半毛钱的干系都没有好不好。 谁特么稀罕你服? 楚云瑶面色微冷,正要拒绝。 贺静淑好似看透了楚云瑶的心思,也上前一步,拉着楚云瑶的胳膊:“医者仁心,墨少夫人就去看我哥哥一眼,无论是否能治愈,我们贺家都感激不尽。” 楚云瑶虽不了解贺家,但上流圈子里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确是层出无穷的,她虽然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可前提是保重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连累了墨凌渊,可就不好了。 楚云瑶一把甩开贺静淑和贺静娴的手,退后一步:“有什么事,等到晚宴后再说吧......” “说什么?”一道轻一佻的声音传来,男子的视线色眯眯的落到了楚云瑶身上...... 第720章 这可是墨家少夫人,容不得你胡来 不多时,那男子便走到了楚云瑶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云瑶那张绝色倾城的面孔,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这成了亲的小娘子贵夫人聚在一处,这未出阁的闺秀小姐们在另一处,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身量纤细,据他阅女无数的眼睛来看,这女子分明就是个黄花闺女。 不知是哪个刚爬上来的新贵带过来的闺秀小姐,生的如此标致的模样。 上次无意中见到如此惊艳的女子,还是封少瑾藏在别院里的女子墨凌薇,生的如古典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倾国倾城,我见犹怜。 令他朝思暮想,却偏偏碍于封少瑾的身份,唐突不得。 如今又见一位跟墨凌薇不相上下的绝色,贺静宇好似见到了宝物一般,顿时百抓扰心。 细细看着,却觉得这女子越发貌美,不仅五官精致,浑身上下还散着一股高贵的气质,一看就需要被好生哄着宠着的那种。 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妩媚冷艳,不知笑起来会魅惑到何种程度。 但这女子好似并不会审时度势,得罪了他两个宝贝妹妹。 贺静宇怜香惜玉的心思顿起,又往前几步,凑近楚云瑶,笑的越发爱怜了:“你可是来参加我妹妹的生日晚宴的?” “正是!”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 贺静宇看了眼站在楚云瑶两旁的妹妹,推开两人,对着楚云瑶拱手道:“我妹妹生性直率,要是有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我叫贺静宇,是贺家的大少爷,不知小姐姓甚名甚?” 贺静宇有些沾沾自喜,这个身份一亮出来,如雷贯耳,多少名门新贵想要用女儿跟贺家联姻,攀上贺家这颗大树。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女子对自己想必不会如此高冷,冷漠疏离了。 “楚云瑶。”楚云瑶淡定的补充一句:“墨家少夫人。” 贺静宇:“......” 贺静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什么?” 贺静淑见自己哥哥色心又起,暗中狠狠的拧了贺静宇一把,压低了嗓音提醒道:“这可是墨家少夫人,哥哥,容不得你胡来。” 贺静宇心里冒出来的那股火焰很快就小了一半,不死心的确认:“锦城来的那个墨少?” “正是。”贺静娴瞪了哥哥一眼,“这墨少夫人吹嘘自己比华佗在世还要厉害,我们正要带她去给文昊医治双腿呢,哥哥,你怎么如此晚才过来? 还不快去帮父亲接待今日过来的贵客。” 贺静宇瞟了眼门口,眼神依然落在楚云瑶身上,口吻不屑的回:“除了封家人,我未来的妹夫封少瑾,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贵客? 我昨日无意中在雪地里看中了一只灵兽,想要捕捉过来给妹妹你当生辰贺礼的,却没想到那小东西聪明的快要成精了,那么多人捕捉,却还是被它逃跑了。 今日我去那里又等了一整天,到现在都没找到它,怕错过妹妹你的生辰,便回来了。” 楚云瑶双眸微眯,心思百转。 见帽兜里的白貂没半点反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眼前这人并非昨日捕捉它之人,遂不动声色的盯了贺静宇一眼...... 第721章 又到了女主大显身手的时刻 贺静宇见楚云瑶正眼瞧自己了,正窃喜不已,还想跟楚云瑶搭讪,就听到了贺长青冷厉的呵斥声:“你妹妹生辰,你竟然整日不见人影,还不快过来跟为父恭迎贵客。” 见贺静宇后怕的缩了缩脑袋,有些畏惧,越发气急败坏,三两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贺静娴急急的替贺静宇开脱:“父亲,并非哥哥不见人影,哥哥最近些时日一直在替文昊哥哥寻找良医,今日冒着风雪一大早就出门了......” 楚云瑶见这一家人嘴里没有半句真话,懒得再听下去,转身就往贵夫人聚集的地方走。 却被贺静娴一把抓住,“父亲,听闻墨少夫人医术高超,相比封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妨就求墨少夫人试一试,看能否让哥哥振作起来。” 贺长青闻言,看了下不成器的贺静宇,又想到躺在偏院里不肯见人的庶子,回想起前两日听来的传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对着楚云瑶道:“墨少夫人,贺某也听闻你医术了得,短短几日就寻到了根治疫病的良方,恳请墨少夫人替犬子看一看,如何?” 楚云瑶皱着眉:“贺老爷......” “贺某知道这事太过唐突。”贺长青给楚云瑶作了个揖,“墨少夫人进门之时说有笔生意要跟贺某做,要是墨少夫人能令犬子奋发上进,贺某将不胜感激。 别说只是一笔生意,哪怕是要贺某的命,贺某都甘愿。” 贺静淑三兄妹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眸色暗涌。 这贺文昊都已经成了瘫子,倒是没料到在父亲心里竟然依然占据了如此重的地位。 见贺长青说的情真意切,神情真挚,楚云瑶便信了贺长青所言,“既然如此,就试试吧,不知是贺老爷哪位公子?” “是我父亲纳的姨太太生的儿子。”贺静淑回答。 贺长青领着楚云瑶往后院的方向走:“墨少夫人,请跟我来。” 楚云瑶便跟着贺长青一同往后院走去。 贺家三兄妹跟在贺长青身后,讨巧卖乖的博贺长青的欢心。 在后院一堆佣人住的院落里,贺长青问迎上来的佣人,“贺二少爷呢?住哪间院落?” 楚云瑶:“......” 这贺长青果真是个狡猾的狐狸,说的如此真挚感人,却没料到竟然连自己儿子的住所在哪儿都不知道。 对这个儿子也太不上心了,刚才竟不要脸的在她面前卖慈父人设。 楚云瑶瞥了眼毫不心虚的贺长青。 佣人抬手指了下未燃灯的屋子:“二少爷在那儿,今日安睡的早,怕是已经休息了。” 贺长青领着楚云瑶走过去,推开门。 只见狭小的偏房里,陈设极其简陋,只放着一张用门板搁起来的床铺,床上极其凌乱,只有一床垫在身下发黑的棉絮作床铺,男子躺在床铺上,身上盖着两床薄薄的被褥。 透过从走廊照射进来的灯光,能看到被褥上大片大片的补丁。 听到开门的声响,男子撑着手臂坐起来,看着进来的一群人,颓废的眸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第722章 我要是你,早就一头碰死了来的干脆 屋子里一股潮湿的霉味,伴随着尿骚味,气味很是难闻。 贺静淑和贺静娴忍不住掩了掩鼻子,抬手扇了扇味道,嘀咕道:“哥哥越发过分了,这吃喝拉撒睡难不成都在这间屋子里?” 巴掌大的地方,一张门板就占据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空间,地上摆放着两个破箱子,箱子里只有一些陈旧的衣衫,地上还有个地铺,大概是照顾贺文昊的佣人睡的地方。 一张凳子,一抬木质的轮椅,才进去两个人就显得异常拥挤了。 楚云瑶站在贺长青的身后,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男子的神色,没错过他眸底转瞬即逝的恨意。 一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燃了油灯,将屋里唯一一张用来给贺文昊当饭桌的凳子摆到贺长青身后:“老爷,快请坐,您今日如此忙,还抽时间来看少爷,真是少爷的福分。” 贺长青好似特别喜欢被人如此吹捧,拉过凳子在床沿边坐下,看着面前的胡子拉碴的儿子,犹如每一个慈父一般,谆谆开口:“文昊,父亲今日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你请来了一位神医,让小医仙替你诊诊脉吧。” 贺文昊长发乱糟糟的覆盖了大半的面孔,低垂着脑袋,纤长的眼睫毛遮掩住眸底的神情,脸上满是心灰意冷的颓丧之气,嗓音空冷又绝望:“多谢父亲,我不想治了,就让我死了算了吧,省的给贺家丢脸。 就连封少医不好的病痛,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医治好我了。” 贺长青叹了口气,“这是从北方锦城来的医者,听闻医术比封少还要精湛。” 贺文昊掀目,盯着楚云瑶,唇角边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眸底迸发出更强烈的敌意,嗓音无波的问贺长青:“就是她吗?” 贺长青点点头:“是......” 话音刚落,却没料到贺文昊像是疯了一般,抓起枕头边摆放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朝着楚云瑶砸过去,大叫大喊着:“庸医,一群庸医,给我滚,我不要你们医治。” 楚云瑶身子连连后退,躲闪到门后,避开贺文昊的攻击。 石头砸到贺家三兄妹身上,疼的贺静娴尖叫起声。 贺静宇怒了,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抡起拳头对准贺文昊冲过来,一顿猛揍,骂骂咧咧:“你简直找死,每次带大夫过来,你就这个德行。 你要么就死了算了,少碍我们的眼,要么就给我滚出去,省的我们为你超心。” 贺长青见贺静宇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就开始动手揍人了,一把拉住贺静宇,呵斥道:“住手,成何体统,你弟弟的病怎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都给我滚出去。” 贺静宇一甩衣袖,啐了贺文昊一口,甩着袖子出了门,“就这臭死人的鬼地方,我才懒得过来呢,瞧瞧你这死样子,跟猪狗有什么区别?” 贺静宇站在门槛处,极尽羞辱,拍着手讥讽道:“噢,还是有区别的,拿你跟猪狗相比,还侮辱了猪狗,猪狗喂养大了,能吃肉,能卖钱,你能做什么? 你屁都不是,还要专门的人伺候你,我要是你,早就一头碰死了来的干脆!” 第723章 握着匕首的手对准了楚云瑶的心窝子 贺长青勃然大怒,抓起床沿边放置着的破碗朝着贺静宇砸过去:“混账东西,有这么说你弟弟的吗?你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还不给我滚!” 贺静宇噤了声,气呼呼的离开了。 紧接着,贺静淑和贺静娴也离开了。 楚云瑶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贺文昊变成这样,难不成是因为贺静宇? 小厮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头,摆放在篮筐里,替贺文昊给楚云瑶赔罪:“小医仙,我家少爷至从生病后,性情大变,时不时要疯一阵,疯起来不认识人。 刚才只是病发了,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的,还望您海涵,不要跟我家少爷计较。 您要是伤到了哪里,就打我一顿出出气......” 楚云瑶闻言,再打量着小厮的言行举止,见这小厮甚是机灵,很会察言观色,瞬间想到了宝儿。 良禽择木而栖,如此机灵的小厮,要是想要攀高枝,早就离开了贺文昊。 楚云瑶问:“你照顾你家少爷多久了?” “五年了,我家少爷人好,生病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小厮见楚云瑶并未怪他,眸底闪过一丝期望,低声道:“我送东西到收容所的时候,也听闻小医仙的名号,只是没料到,竟然是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我家少爷,你你能医治好吧?” 楚云瑶不置可否:“容我先给他把脉。” 贺长青闻着屋子里的臭味,忍不住了,呵斥小厮:“屋子里臭成这样,你也不懂得打扫干净。” 小厮唯唯诺诺:“老爷,天气冷了,接二连三的雨雪天,少爷尿湿在床上一时半会干不了,我这就奉老爷之命,去管家那儿领一床新的被褥过来。” 说着,不等贺长青说话,一溜烟出了偏房。 楚云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视线落在贺文昊的黑漆漆的枕头底下,对着贺长青道:“今日是贺二小姐的生辰,厅堂里全是贵客,贺老爷不必陪在这里。 我留下给贺少医治即可,如果不能医治好,也无济于事,耽误贺老爷的时间。” 贺长青也一刻不想待在这里了,站起身,对着楚云瑶拱手:“有劳小医仙了。” 楚云瑶淡笑:“不客气,贺老爷忙去吧。” 目送贺长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楚云瑶转眸看向半靠在床头的贺文昊,淡淡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探探脉。” 楚云瑶见他低垂着脑袋,双手缩在腥臭的被子里一动不动,朝着他走过去,俯身,伸手去揭他的被褥。 手臂正要伸过去,却见贺文昊猛地抬头,眸底闪过一抹凶猛的光芒。 寒光闪过,他握着匕首的手朝着楚云瑶猛地刺过来...... 小厮抱着崭新的被褥正好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吓的顾不得危险,猛扑过去,用被子挡住贺文昊:“少爷,你清醒点,这是锦城来的小医仙,墨少帅的少夫人......” 贺文昊充耳不闻,一把推开小厮,直起上半身,握着匕首的手对准了楚云瑶的心窝子...... 第724章 我刚才,其实是诈你的 楚云瑶身子轻旋,堪堪避过匕首,抬手拍在他胸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按在他的肩膀处,指尖用力,只听到骨头“咔”的一声,楚云瑶卸下了贺文昊的右手手臂。 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贺文昊整个身子都抖起来,双眸血红,透过脏兮兮的发丝,死死的盯着楚云瑶。 小厮吓死了,不管不顾的用身子护在贺文昊面前,挡住楚云瑶:“你也是夫人请来的人吧?这次是要置我们少爷于死地吗? 我们少爷都这个样子了,夫人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楚云瑶嘟了嘟嘴,不悦的开口:“谁说我要他死了?分明是他想要我死好不好?” “可......”小厮语无伦次。 楚云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跟你们少爷谈谈,至于你口中的夫人,本小姐压根就没来得及认识。 凭着我锦城墨少夫人的身份,怕是你们夫人根本就没资格也没那么大的脸面请我过来这里。” 楚云瑶撩起披风,坐在床沿边,看着贺文昊:“我刚才卸你胳膊的时候,摸了你的掌心,真正的疯子,掌心会发热,体温会高于人体平时的温度,而你手心冰凉,并没有丝毫发热的症状。 如果我诊的不错,你根本就没有疯,你装成疯癫的模样,是想要骗过这府里暗中想要谋害你的人吧?” 贺文昊:“......” 贺文昊周身暴戾的气息平缓下来,紧抿这唇,一声不吭。 小厮看了眼楚云瑶,又转头去看贺文昊:“少爷,我去门口守着,要是有人经过,我就敲一下门......” 贺文昊轻点了一下头。 小厮捡起地上被匕首划破的被褥搭在他身上,出了偏厅,并贴心的带上了门。 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楚云瑶盯着贺文昊,又问了一遍:“我说的没错吧?你根本就没有疯,你刚才用石头砸我们,只是想要将那三人赶走而已,对不对?” 贺文昊咬着牙,不得不承认:“对,你的医术,跟那些庸医果然不同。” 楚云瑶:“我是随口瞎说的。” 贺文昊瞪圆了眼睛,好似被人戏耍了一般:“你......”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坦白道:“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疯子分两种,一种是无时无刻都处于疯癫的状态,还有一种就是你这样的,遭遇了刺激,或者别的原因,时不时的发作,你这种其实叫做精神病。 精神病是一种神经性疾病,症状很复杂,一般情况下,跟手心的体温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人的身体体温是个整体系统,除非感冒生病,才有头疼脑热,四肢冰凉的症状,一般不会出现浑身冰凉,手心发热的症状。 我刚才,其实是诈你的。 我虽知道你不是疯子,但又怕你继续跟我装疯卖傻,影响我的诊治......” 贺文昊:“......” 贺文昊没好气的开口:“你是如何得知我并不是疯子的?据我所知,十个被贺夫人请到这里的大夫,差不多有九个半确定我就是疯子,受不得半点刺激,否则,就会狂躁疯癫。” 他冷冷一笑,口吻讥诮:“那群庸医,以为我疯了,就随便开些药糊弄我,想要我慢慢死去......” 第725章 我说不定就被活活淹死了 楚云瑶指了指他垫在枕头底下翻的破旧的书,“一个人要真的是疯子又自甘堕落了,怎么可能在枕头底下放几本书? 你身为贺家的二少爷,住在这种偏僻的下人别院里,在床上躺了五年时间,还不忘记看书识字,可见意志坚韧,你这种人,是不可能轻易让自己疯癫的。 你这种癫狂的状态,大概也只是发泄心里的愤怒不满和委屈吧。 你明知道贺夫人要对你不利,干脆用装疯来保住性命。 我猜的没错吧?” 贺文昊抬起脏兮兮的手指,将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瘦削蜡黄的面孔:“根治疫病的方子一出来,忍之就替我跑遍了所有的收容所,打探到了墨少夫人的消息。 小医仙果真名不虚传,医术精湛,人也聪明,跟聪明人说话,一句抵得上十句。 既然小医仙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用在你面前装疯卖傻了。 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吧。” 楚云瑶盯着他看了片刻,语气里满是疑惑:“病了五年,待在这种地方,都能让身边的小厮打探到我的消息,既然如此,为何没寻到一个好大夫医治自己? 我想凭着你的本事和心机,大概也能在外面谋得一份好前程。 贺家虽然在南方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替封家人卖命,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贺文昊闻言,凄惨一笑,猛地掀开身上破旧的被褥。 一股浓烈的尿骚臭味扑鼻而来,楚云瑶低头一看,瞪大了眼睛。 只见贺文昊的小腿下面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肉骨头,根本就没有了双脚。 贺文昊指着被褥上的尿液未干留下的印记:“这是贺静宇派他身边的小厮过来尿到我床上的,我这两条腿,是为了救掉进冰下面的贺静宇才冻伤的。 如果不是封少瑾恰巧过来,我说不定就被活活淹死了。 救我上来后,请来了一些医生,耽误了我的病情,如果不是封逸辰给我做了手术,亲手替我截肢,保住了我这条命,我也活不到现在。” 他单手掩着面,又哭又笑,嗓音如杜鹃啼血一般悲鸣:“我一直以为,我聪明好学一些,贺长青就能更加看重我,夫人也不会看不起我。 呵呵,我十八岁之前,就是个笑话!!” 楚云瑶无心过问贺家的家事,看到贺文昊的样子,心有戚戚:“我给你把了脉,你体内寒气较重,阳气虚弱,并不是什么大的症状,为何封逸辰没有治好你?” 贺文昊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封少生性傲娇,瞧不上小的病痛,给我截肢保住了我一条命,已经能彰显医术之精湛了,也开了温补的方子。 只是那方子捏在夫人手里,端给我的汤药跟开的药方完全相反。 如果不是我身子底子好,命足够硬,也撑不到如今了。” 楚云瑶点点头:“我虽不能让你重新站立,跟正常人一样行走,但你的身体并无太大的损伤,需要固本培元,慢慢调养即可,假以时日就能恢复。 我的医术并未达到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不能让你的双脚重新长出来,但我可以试着替你做一副假肢,代替你的双脚直立行走,不用如现在这般,一直躺在床上......” 第726章 少夫人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假肢?”贺文昊双眸一亮:“我真的还能站得起来?” 楚云瑶点点头:“不过我要先收集材料,按照你的尺寸做好假肢后,你要戴在腿上,学着行走,这个过程可能有些疼,但只要熬过来,就差不多跟正常人一般行走了。 我相信你能吃得了这个苦。” 贺文昊激动的身子都在轻微的颤动,“只要能重新站起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话音刚落,瞬间又泄气了一般:“如果贺家知道我能重新站起来,一定不会让我好过,我怕是还没等到你给我装上假肢,就被他们弄死了。 我能活到今日,就是因为贺家人以为我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她们又能保留一个善待庶子的好名声......” 楚云瑶沉吟片刻:“你觉得贺长青这个父亲如何?” 贺文昊咬牙切齿:“对他来说,我就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有利用价值就拼命利用,一旦没有了,我就成了一颗废棋,弃之不管。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贺静宇才是他唯一的内定的继承人,我算什么,我连他身边一条狗不比不上。” 楚云瑶摸着下巴,有些同情的开口:“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把你继续扔在这里了,晚宴快要开始了,我先走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等着我即可。” 楚云瑶刚站起来,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小厮忍之的声音传进来:“墨少夫人,有人过来找您了。”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像是小丫鬟,却打扮的比别的丫头要华贵一些,头上戴着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耳朵上吊着点翠镏金耳坠。 忍之低声道:“少夫人,这是大少爷房里伺候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这丫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带着一份审视和敌意。 小姑娘上前,对着楚云瑶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开口:“少夫人,晚宴快开始了,老爷说您要是诊完了,就让我带您去前厅。” 楚云瑶点点头:“诊完了,走吧。” 楚云瑶抬脚跟在小姑娘身后,往前走。 路过后院的岔道口,楚云瑶顿住脚步:“这似乎不是去前厅的路?” 小姑娘转过身,笑意盈盈,“这是近路,也是可以到达前厅的,少夫人快随我来。” 楚云瑶垂下眼睑,不置可否,继续跟在小姑娘身后。 进了拱形门,小姑娘扔下楚云瑶一个人,一溜烟的往前跑去。 楚云瑶冷笑一声,掂了掂忍之悄悄塞给她的几枚石头,对准小姑娘的背后的穴位掷过去。 小姑娘叫了一声,应声倒地。 楚云瑶走过去,对着跟在身后的忍之招招手,“把这丫头送到里面房里去。” 忍之抱起地上的丫头,快步进了厢房,将小姑娘面朝里面放在床上,拉上了被子,吹灭了厢房里的灯。 忍之出来后,带上门,对着楚云瑶道:“少夫人,贺府有些大,我送您去前厅吧。” 楚云瑶摇摇头:“你去照顾你家少爷即可,我识得路,这厢房翻过去就是前院了。” 话音刚落,不容忍之开口,只见楚云瑶一个助跑,双脚蹬在围墙上,如履平地般,身子一旋,轻轻松松的跳到了院墙外。 忍之:“......” 第727章 连脚都没有的人不可能重新站起来 这锦城的少夫人,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竟然懒得再绕一圈,直接翻墙过去了。 忍之惊的目瞪口呆,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动静,忍之怕惹祸上身,一溜烟出了拱形门,跑到后院的偏厅里,气喘吁吁的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贺文昊。 原本有些灰心的贺文昊瞬间被激活了斗志一般:“她果然不似那些庸医,如此,我便放心了。” 楚云瑶虽然承诺过了要替他医治,但并未说自己的打算和办法,就这么跟着外面的小丫鬟离开了,贺文昊瞬间有些心灰意冷。 听到忍之所言,觉得这少夫人并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她说给他装假肢,说不定她真有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 ...... 楚云瑶双脚稳稳的的落到了院墙外,抬脚朝着厅堂走去。 时间已经到了,可封家的准女婿还没有过来,整个厅堂的气氛有些凝重。 贺静淑站在厅堂中间,一边应付着过来搭讪的贵太太和娇小姐们,一边频频朝着门口张望。 贺长青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有一股暗流涌动,神情显得异常不自然。 在他眼里,今日不仅仅只是小女儿的生日晚宴,还是向所有人宣告大女儿和封少瑾订婚日期的大日子,这么重要的场合,封少瑾竟然在晚宴快要开始了依然不见人影,简直没把他这个准岳父放在眼里。 着急的不仅仅是贺家人,就连晚到的封逸辰也急的团团转。 抬眸看到楚云瑶从后门进来了,快步走过去,顾不得场合,一把拉住了楚云瑶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我哥是不是去找墨家大小姐了? 晚宴就要开始了,除了我哥,就只有墨凌渊未到了。” 楚云瑶诧异的开口:“还没到吗?他没有找凌薇,他半道上拦住了我夫君,说是有话要跟我夫君说。” 封逸辰本就是晚宴上的焦点,那些人的视线顺着封逸辰看过去,瞬间集中在楚云瑶身上,见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楚云瑶身份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这是哪家的女子,竟然能得封少的青睐。” “这女子是一个人过来的,并非封少的女伴。” “无论是不是封少的女伴,大众场合之下跟封少拉拉扯扯,太不成体统了吧?” ...... 贺长青见状,赶紧迎上去,堆着假笑问:“墨少夫人,我家文昊可还有的治?” 楚云瑶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拍开封逸辰的爪子,呵斥道:“离本小姐远点。” 众人:“......” 什么情况,这女子竟敢对封少发脾气。 墨少夫人? 不会就是锦城墨少家的少夫人吧? 楚云瑶看向贺长青,拔高了嗓音:“是否能治,取决于贺老爷您的决心。” “此话怎讲?”贺长青不解。 “我说能治,如果治不好,就是我的责任了,但我有个条件,恐怕贺老爷不会答应。”楚云瑶顿了顿,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罢了,贺老爷还是留着贺二公子在家里吧。” 封逸辰一听楚云瑶要医治贺文昊,一脸不可置信:“你不会是想要给文昊治腿吧?连脚都没有了的人,又怎么可能重新站起来?” 第728章 楚云瑶狮子大开口 楚云瑶点点头:“所以,我才更想试试,挑战一下我的医术,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要是让贺二公子重新站起来了,封少替我办一件事。 如果我没能让贺二公子站起来,本小姐满足封少一个要求,如何?” 封逸辰点点头:“本少这次赢定了,本少要你亲手编写的医书,如何?” 楚云瑶装出很是心疼的样子,“封少简直狮子大开口,医术乃本小姐的立身之本,贺老爷要是不放贺二公子跟我离开,这赌局就作罢算了。” 封逸辰一听,好似看到到手的医书飞了,转眸看向贺长青:“贺叔叔怎么可能不放贺二公子跟你离开?难不成他不希望贺二公子好起来?” 贺长青一听,连连点头:“我儿遭此劫难,一直寡寡欲欢,颓废异常,要是小医仙能让我儿重新站起来,贺某感激不尽。” 楚云瑶借坡下驴,“既如此,晚宴之后,我就将贺二公子以及照料贺二公子的小厮一同带到我那儿去吧,不过我那儿可不收白吃白住之人,贺老爷要是足够重视贺二公子,先付我一笔钱做贺二公子的医治费用。 本小姐的诊金虽然不低,但十个金元宝对贺家来说,犹如九牛一毛,不算什么。” 听到楚云瑶张口就要十个金元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虽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但楚云瑶这种明目张胆的敛财方式也太功利了一些。 换了别人,让贺长青欠个大人情不是更好,比十个金元宝有价值多了。 不过见楚云瑶如此,那些原本打算用疑难杂症为难楚云瑶的宾客也不敢随意的开口让楚云瑶医治了。 一旦她能治,狮子大开口要更多的金元宝该怎么办? 贺长青虽重视利益,但不如楚青泽短视,更重视长远的利益和好的声誉,立即让小厮去库房里取了十个金元宝,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里,给楚云瑶过目。 楚云瑶清点了一下,点点头,命人送到车里去交给穆清。 贺静淑见封逸辰跟楚云瑶如此交好,心生不悦:“墨少夫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见着墨少?莫非墨少身体抱恙,来不了了?” 楚云瑶勾唇一笑:“急什么,封少不是也没到吗?” 贺静淑脸色越发难看了。 气氛正凝重之时,管家扬声道:“封少到了。” 所有人的视线往门口看去,只见一身黑色大衣的封少瑾阔步走进来,里头穿着一身戎装,黑色的长款大衣笔挺的穿在身上,显得身姿越发欣长。 他肩膀和墨发上落了一层雪,越发显得俊脸冷峻,寒意逼人。 似乎被人惹怒了,浑身萦绕着一层冰寒的气息。 贺静淑看到门口的人,兴奋不已,小跑着飞奔过去,朝着他怀里扑过去。 封少瑾见状,退后两步,避开贺静淑,抬脚朝着贺长青走过来:“贺叔叔,有事耽搁,来晚了些,抱歉。” 被冷落到一边的贺静淑:“......” 贺长青笑着打圆场:“不碍事不碍事,知道你忙,只是静淑一直都在担忧你,这孩子又不是个稳重的,被我娇惯坏了。” 说着,对着贺静淑假意呵斥道:“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还毛毛躁躁,待会第一场舞,罚你陪着少瑾跳。” 第729章 本小姐长的比贺大小姐美 贺静淑瞬间喜笑颜开了,娇娇嗲嗲道:“好嘛,是我鲁莽了。” 楚云瑶见到这种场景,连连摇头,嘀咕道:“要是有人敢如此轻慢我,本小姐一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封逸辰见封少瑾到了,瞬间舒了一口气,心里好似落了一块巨石。 听到楚云瑶如此说,笑着打趣:“无欲则刚,等到小医仙有所求的那一日,就不会如此刚烈了。” “是吗?”楚云瑶抚了抚下颔,眨巴着眼睛看向封逸辰:“我将药方交给封督军之时,封督军问我有何要求,当时被你一打岔,我便忘记了。 现如今,我正好有一事相求,麻烦你替我办到吧。” 封逸辰苦着脸:“何事是墨少都无法办妥的,需要我出面帮你处理?” 楚云瑶神秘一笑:“替我寻找一些昂贵的材料而已,我夫君时间宝贵,不宜用这等小事劳烦他。” 封逸辰:“......” 所以,他的时间不宝贵,活该被劳烦? 封逸辰本想一口拒绝,抬眸看到贺静淑挽着封少瑾的胳膊,想到墨凌薇的存在,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应承了下来。 碰到这种本事比他还高的女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一个大男人,心胸宽阔,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 封逸宸憋屈的安慰自己。 贺静娴见楚云瑶跟封逸辰聊的如此投机,心里面越发不爽快了。 这可是她的生日晚宴,凭什么让楚云瑶抢了风头。 贺静娴站到楚云瑶面前,看着正在舞池里跳舞的封少瑾和贺静淑,语气里透着一股挑衅:“都说墨少跟我姐夫是人中之龙,我今日倒是想要见识见识,墨凌薇的哥哥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有那么几分姿色。” 楚云瑶气定神闲的看向贺静娴:“所谓龙配龙,凤配凤,看一个男人如何,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看她身边的女人如何。 本小姐长的比贺大小姐美,我夫君当然不输封少瑾。” 贺静娴:“......” 封逸辰:“......” 幸亏他没有跟楚云瑶逞口舌之快,否则,还不知道会被打击成什么样呢。 贺静淑和贺静娴的容貌在南方也算是数一数二一般的存在了,但跟墨凌薇和楚云瑶相比,确实稍逊一筹。 贺静娴吃了个哑巴亏:“空有一副好皮相又有什么用,封少最后还不是选了我姐姐。” 楚云瑶一口欠抽的口吻,张扬道:“好皮相当然有用,像封少瑾如此肤浅的男人,就算选了你姐姐,依然对绝色的美人念念不忘呀。 活成男人的白月光,或者心口的朱砂痣,也没什么不好......” 贺静娴:“......” 封逸辰抗议:“我哥并不肤浅。” 楚云瑶“哦”了一声,拖长了声调:“那你告诉我,你哥深奥在哪里?难不成他没有一边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一边念着我墨家的大小姐? 要不要我去他面前问个清楚明白?” 封逸辰:“......” 封逸辰听不得跟墨凌薇有关的任何事,“你说是就是吧。” 贺静娴见封逸辰在楚云瑶面前毫无原则的妥协,肺都快要气炸了,正要怒斥楚云瑶,只听到管家再次扬声通报:“宫二公子到,墨少到!” 第730章 宫二少爷怎么会跟你一同过来 贺静娴转过身,往门口看去,就见两道欣长的身影走进来,两个男子,均容貌俊美,气度不凡。 其中一个更是五官如雕刻般精致,剑眉入鬓,凤眸漆黑深邃,俊逸非凡,器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压以及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他站在门口,跟贺长青寒暄过之后,环顾了一圈,抬脚直直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因为男子的到来,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女人们屏住了呼吸,男人们的目光追随过来,看向他,窃窃私语声嘈嘈切切的响起来。 贺静娴一颗小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外,手指紧紧的捏着帕子,手足无措起来。 难不成这位就是父亲让她攀交的男子,宫家二公子不成? 男子站在她面前,嗓音里淡漠冰冷,却莫名悦耳动听:“贺二小姐,生辰快乐。” 贺静娴咬着唇,一双眼仿佛装满了闪烁的小星星,仰头看着男子,正想着这男子既然认识自己,待会会不会邀请自己跳舞时。 再次听到男子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麻烦贺二小姐让一让,挡着本帅的少夫人了。” 贺静娴:“......” 贺静娴犹如晴天霹雳,身子僵硬的转过去,就见楚云瑶站在她身后,淡淡的嗓音里带着轻慢的抱怨:“贺二小姐脑后长眼睛了吗? 我往左你就往左,我往右你就往右,非得挡在我面前,是何意?” 楚云瑶的嗓音里带着半分甜蜜半分娇懒,看似玩笑,却让贺静娴一张脸由红到白,又由白到红。 墨凌渊身手拉过楚云瑶,将人一把拽到怀里,指着纷纷进入舞池的伴侣,嗓音低低沉沉,温柔缱绻:“会跳舞吗?” 楚云瑶点头,正要拉着墨凌渊进舞池,墨凌渊一脸无奈:“我不会。” 楚云瑶:“......” 楚云瑶拖着他往舞池中央走:“我教你,你默契的配合我即可,不要踩到我的脚了。” 贺静娴咬着唇,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被楚云瑶带走了。 宫肃走到她面前,对着她伸手:“贺二小姐,生辰快乐,我叫宫肃,能否赏脸跳一曲?” 贺静淑收敛心神,对着宫肃伸出手,旋入舞池里...... 楚云瑶一手搭在墨凌渊的肩膀上,一手放在他的掌心,压低了嗓音,笑着问:“怎么回事?宫二少爷怎么会跟你一同过来?” 墨凌渊生怕踩到楚云瑶的脚,甚是紧张:“说来话长,等回去后再告诉你。” 他瞟了眼跳完之后,被众星捧月一般坐在上席位置休息的封少瑾,眸底闪过一抹郁色。 跳完舞,贺长青致辞后,楚云瑶对着墨凌渊耳语一番,在后院转了一圈后,接到忍之的消息,去了书房。 贺长青坐在藤椅上,正等着她到来:“听闻墨少夫人在锦城的生意异常兴隆,不知少夫人想要跟我做什么生意?” 楚云瑶开门见山的回:“想从贺老爷手里购买一批粮食,用来帮南方的百姓熬过冬日。” 贺长青眉心微蹙,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番,笑着推诿:“墨少夫人,这可就为难我了,整个南方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贺家的粮食都捐到收容所了,哪里来的粮食卖给你?” 第731章 宁可不要命也要守住自己利益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盯着贺长青,慢悠悠的开口:“我记得贺老爷刚才说过,只要我让贺二公子好起来,就是要了您这条命也是可以的。” 贺长青眼神闪烁:“贺某确实这么说过,但贺家确实没有余粮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整个南方都没有了粮食,我就是想要出去帮你借也借不到呀。” 楚云瑶面色无波的盯着贺长青。 果真是个老狐狸,她刚在所有人面前跟封逸辰打了赌,说要治好贺文昊,这家伙转眼就变卦了。 宁可不要命,也要守住自己利益。 封少瑾简直料事如神,这个时候,粮食比黄金还要宝贵,谁有存粮谁就有话语权,贺长青当然不会轻易将粮食交出来。 更何况,贺家粥棚克扣救济粮的丑闻刚蔓延开,贺长青就算有粮食,也不可能拿出来卖给她。 楚云瑶换了个坐姿,拢了下披风,却察觉到垂在身后的帽兜里有了动静。 白貂睡饱后,醒过来了。 没等楚云瑶解开披风将它抱出来,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贺长青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怪物,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从眼前闪过,越过他的头顶,扑向了身后的剑架。 贺长青吓的赫然回头,就见一团雪白的毛绒绒的东西趴在佩剑上用尖利的牙齿撕咬这剑柄。 楚云瑶眸色一沉,对着白貂伸手,吹了声口哨。 白貂仰起头,后腿一蹬,往上空一跃,瞬间掉落到了楚云瑶的怀里,被楚云瑶接住了。 它的叫声低沉嘶哑,不停的对着她嘶叫着,好似一个受了委屈告状需要庇护的小孩子。 楚云瑶听着它控诉般的叫声,眉心越凝越紧,将白貂抱在怀里,检查它身上缝合的伤口,抬眸看向贺长青:“贺老爷,您身后这把佩剑,一般是谁在用?” 贺长青不明所以:“犬子出去的玩的时候,偶尔会带着。” 贺长青见楚云瑶脸色越发不好了,补了一句:“也会经常借给别的少爷公子佩戴。” 如此一说,楚云瑶顿时摸不准用这把剑砍杀白貂的到底是谁了。 楚云瑶不想再跟这老狐狸周旋,将白貂拢在披风里包裹住,站起身:“既然没有粮草,本小姐也不为难贺老爷了。” 贺长青带上书房的门,一路送楚云瑶下楼。 却见大厅的人寥寥无几,贺长青好奇的问守在厅堂里的佣人:“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刚进来收拾的佣人并不知道谁是墨少夫人,战战兢兢的回:“听闻墨少夫人迷了路,去了大少爷的房间休息......” 还没等佣人说完,就被贺长青踹到了心窝子上。 贺长青满脸怒容:“混账东西,少夫人一直跟我在书房商量要事,何曾去过大少爷的房间,狗奴才张嘴造谣,满口胡言乱语,我让人撕了你的嘴。” 说罢,贺长青急急的往后院走去。 楚云瑶跟在他身后,晃悠悠的穿过拱形门,看着厢房门口聚集了一大片的人,不禁暗自冷笑。 忍之躲在不远处,对着楚云瑶比了个手势,无声的用口型对着楚云瑶道:“一切顺利!” 第732章 将所有的责任和错误都推到楚云瑶身上 乌压压的人站在门口,贺静淑和贺静娴假意使劲的拍着门,里面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娇嗲又惊慌。 贺长青拨开围着的小姐夫人,大步走到门口,一脚踹在门上,可门从里面反锁住,只是晃了几下,并未被踹开。 贺长青怒了,吩咐护卫:“都是死人吗,给我撞开。” 贺静淑一把拉住了贺长青,对着贺长青眨了眨眼睛,眼眶立即湿了:“父亲,哥哥是被人陷害的,今日是小妹的生辰晚宴,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勾一引了哥哥。 这好端端的,墨少夫人在后院转一圈,随便找个佣人问问,也不可能问到哥哥房间里来呀。” 贺静淑听出里头是贺静宇的声音,虽然知道自己哥哥平日里胡闹惯了,但都是背着父亲的,如今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当场抓住,那还了得。 干脆将所有的责任和错误都推到楚云瑶身上算了。 贺长青扬手一巴掌落到贺静淑的脸上:“混账,墨少夫人的声誉岂是你随意污蔑的?墨少夫人好好的站在后面,这屋子里又怎么可能再出一个墨少夫人?” 众人巡着贺长青的视线回头看去,果真见楚云瑶拢着一身雪白色的狐裘披风,墨发挽起,俏生生的站在拱形门口,长廊里挂着的灯笼的光照射在她身上,带着梦幻般的朦胧感,简直美的如堕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贺静娴看清站在拱形门口的人,才知道里头的女子并非楚云瑶,赶紧命令护卫:“快,快点把门撞开呀。” 几个护卫合力对着紧闭的门板撞过去。 只听到“轰”的一声响,木门被撞倒在地上,护卫叠罗汉一般滚落到地上。 卧房里的一幕映入眼帘,吓呆了外头站着的贵夫人,一些胆小些的闺秀小姐吓的捂住了眼睛。 只见女子被捆绑住吊在屋梁上,衣衫被扒的七零八落,浑身被藤条抽打的鲜血淋淋,贺静宇如发了狂一般,一双眼血红着,手指握着被鲜血染红的藤条,暴戾的抽打着屋里的女子。 而卧房凌乱的床上,还躺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已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了。 楚云瑶远远看着,眉心紧皱,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惩罚一下引她来这里的男女,并未下如此重的手。 楚云瑶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忍之看去,难不成忍之临时换了她给忍之的药? 贺长青见贺静宇处于癫狂之中,丢尽了自己的脸面,简直怒不可遏,抬脚冲过去,就要夺下贺静宇手里的藤条,却没想到此时的贺静宇已经处于癫狂的状态中,握着藤条的手劈头盖脸的朝着贺长青抽过来。 封逸辰及时赶过来,见此情况,飞一般的冲过去,握住了贺静宇手里的藤条,一手刀砍在他的后颈上,将人打晕了。 一手接住晕倒了的贺静宇,另一手搭上贺静宇的脉搏,对着挨了一藤条的贺长青道:“贺兄被人下了药,这药极其烈,他已经丧失了神志......” 第733章 放了她!本少留你一个全尸 贺长青环顾一圈,对着护卫怒呵道:“给我查,到底是谁给我儿下了药,让他变成了这样......” 封少瑾和墨凌渊闻讯赶来。 墨凌渊走到楚云瑶身边,低声道:“府里混入了杀手和细作,当心一些,我跟封少瑾刚解决了两个。” 难怪没看到这几人的踪影,原来是去抓杀手去了。 墨凌渊扶着楚云瑶走近卧房,看着厢房里惨烈的景象。 封逸辰摸完躺在床上的小厮的脉搏,淡淡道:“他被人下了蒙汗药。” 楚云瑶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给忍之的蒙汗药无意中被这闯进来的小厮吃下去了。 封逸辰又摸了贺静宇和受伤女子的脉搏,眉心一皱:“这两人都中了迷幻剂,这种迷幻剂又叫逍遥粉,贺二公子应该吃过一段时间了。 今日吸食过多,又受到了刺激,才会变的如此暴戾狂躁,无法控制自己。” 听到贺静宇竟然暗中背着自己吃这种东西,贺长青气的浑身发抖,“孽畜,孽畜,他竟然沾染上了这种东西,他是要气死我吗?” 楚云瑶跟墨凌渊对视一眼,眸底深沉,暗流涌动。 虽然早就知道许多大家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亲眼见到,并在这种场合被揭穿,楚云瑶依然有些震撼。 贺长青这下子不仅没了面子,怕是连里子也没有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贺静宇下的手,当众撕开了贺家的遮羞布。 凭着贺静宇对贺静娴这个妹妹的疼爱程度,他就算再混账,也不会如此放肆。 贺静淑见状,顿时伤心欲绝的哭起来。 倒是贺静娴比较冷静,和管家一同疏散着围着的人群,引导着客人离开后院。 混乱中,宫肃领着护卫赶到,封锁了拱形门,“给我搜,那几人肯定逃到这里,混在人群里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人群中一个小厮模样装扮的男子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枪,鲜血汩汩的往外冒出来,吓的那一群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妇夫人和闺秀小姐们哇哇大叫。 封少瑾凝视着在这小院子里四处逃窜的人群,再次举起枪,对准另一个小厮装扮的人。 却没想到那人一把抓住了吓懵了连哭都忘记哭了的贺静淑,一把尖锐的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把枪放下,否则,我就杀了她。” 封少瑾依然举着手枪,对准挟持着贺静淑的男子,一步步的朝着男子走过去:“放了她!本少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尖叫,贺静娴也被另一男子挟持住,男子的刀划伤了她的脸颊。 男子恶狠狠的开口:“贺长青连百姓的救济粮都要克扣,赚了那么多的黑心钱,今日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想让她们俩死在我们手里,都把枪给我放下。” 那人犀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男人们,封少瑾,墨凌渊,宫肃,封逸辰以及贺长青。 贺长青瞧见这种架势,气血翻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贺静宇已经毁了,指望不了,贺文昊变成了一个不中用的瘫子,想要继续保持着贺家的地位和声誉,就只有两个女儿能指望了...... 第734章 灵兽,小爷看中的灵兽! 如果这两个女儿也出事了,他还怎么攀上封家这颗大树? 养在外头的姨太太才刚有身孕,大夫诊脉说是个男胎,只要这两个女儿还在,等到贺家的继承人长大,贺家的繁华就能一日复一日的传承下去。 贺长青顾不得老脸丢尽了,双膝一软,跪在几人面前:“贺某也没料到,今日会出如此大的事情,扰乱了大家的雅兴。 但这两个女儿是我的命根子,要是她们有个三长两短,贺某死不瞑目啊。 求几位把枪放下,放他们走吧,只要他们能放了我女儿便可!” 封少瑾和宫肃握紧了手里的枪,眸色无波。 贺长青抹着眼泪,对着几人开始磕头了。 墨凌渊用力握了下楚云瑶的手指,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将手里的枪扔在了地上,对着那两人道:“既如此,只要你们放了贺家小姐,便放你们离开。” 封少瑾撇了眼墨凌渊,顺手也将枪扔在了地上。 宫肃和封逸辰也跟着扔了枪。 那两人见状,冷笑一声,一脚踹开怀里的女人,从腰上摸出手枪,对着封少瑾和墨凌渊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时,楚云瑶指间的利刃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两人的手腕处。 “我夫君说放了你们,我可没打算要放过你们。”她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如冬夜里的寒风,沁凉入骨。 那两人手里的枪应声落地,手腕间鲜血飞溅。 与其同时,楚云瑶另一只手伸到腰间,摸出手枪,对着两人的肩膀,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打入一人的眉心,那人应声倒地。 另一人肩膀受伤,震惊的看着站在墨凌渊身边,娇俏妩媚丝毫没有攻击性的女子,整个人都懵了。 护卫一拥而上,将人绑起来,推搡着出了院落。 楚云瑶利落果断的身手不仅令院落里的人震惊了,更是连贺长青都震慑住了。 贺长青后怕的摸了摸脖子,虽早就听闻墨少夫人心狠手辣,可第一次见面之后,贺长青被她稍显青涩又绝色的容颜欺骗了双眼。 太过漂亮的女子,并不会真有多大的本事,而楚云瑶又长得如此无害柔弱,他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这女子的气势爆发出来竟然如此可怕,一瞬间令挟持女儿的两名男子一死一伤。 枪声响起,混乱之时,她也没有半点惊恐之意。 贺长青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暗地里对她使什么小手段,否则,还不知道这女人会如何对他。 楚云瑶在准备对付那两人的时候,就将捧在手心里的白貂放到了帽兜里,可精神抖擞的白貂如何肯乖乖的躺在帽兜里? 在楚云瑶开枪的那一刻,它就蹭蹭的趴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摇晃着毛绒绒的大尾巴,稳稳当当的坐着,威风凛凛。 枪声还惊醒了被打晕过去的贺静宇。 待他睁开眼,看到外面这种情景的时候,整个人呆了呆,压根就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顺着众人震惊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楚云瑶肩膀上的白貂。 依然被残余药物控制着的脑子瞬间失去了理智,大叫着朝着楚云瑶跑过去:“灵兽,小爷看中的灵兽!” 第735章 可如果那人,是墨少的未婚妻呢 楚云瑶眉心微动,眸底森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坐在肩膀上的白貂尖叫一声,身子猛地窜起来,借着人群里夫人小姐的肩膀,几个跳跃之间,就到了贺静宇面前。 没等贺静宇咧嘴笑开,便朝着贺静宇猛扑过去,一口咬住了贺静宇的耳朵。 贺静宇疼的“哇哇”大叫起来,抬手一摸,掌心里一片黏腻,鲜血淋淋。 护卫见那看似无害的白貂如此凶猛,纷纷过来帮忙,有些胆大的护卫,甚至拿了刀剑,对准白貂刺下去...... “住手!”楚云瑶快步赶过来,一把推开护卫,冷眼盯着跟白貂缠在一起的贺静宇,冷声开口:“就是你,差点将我的小白弄死的?” 贺静宇正要回答,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惨叫一声。 白貂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飞速窜到屋顶上,转眼消失在了夜色里。 楚云瑶定睛一看,只见贺静宇少了一只耳朵。 贺静宇疼的在地上拼命打滚,无法自控的嚎叫着:“小畜生,竟敢咬掉爷的耳朵,爷不会放过你的。” 贺长青见儿子遭此大罪,瞬间忘记了楚云瑶刚才救过两个女儿的事,语气里透着责怪和愤怒:“墨少夫人竟将一只畜生看的比我儿还要重要。 人命在墨少夫人眼里,就如此低贱吗?” 过程发生的太过迅速,众人回过神来时,只看到浑身是血的贺静宇在地上翻滚。 墨凌渊嗓音薄凉,冷冷泠泠:“本帅的少夫人如果将人命看得低贱,就不会救贺家两位小姐了,至于贺大少爷,本就是他先招惹了我们家小白,并非我们家小白招惹他。” 贺长青:“......” 贺长青老泪纵横,再次求封逸辰替贺静宇医治...... 宫肃和封少瑾早已带着活口,押送着杀手离开了贺家。 楚云瑶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担忧着白貂的行踪。 封逸辰先替贺静宇止了血,皱着眉:“这耳朵要是留在这儿,还可以缝合起来,现如今这耳朵被那小畜生叼走了,这可就不好办了。” 贺长青脑子里嗡嗡作响,“今日是小女的生辰,待我将我儿的耳朵派人寻回来再说吧。” 贺长青让封逸辰帮贺静宇处理好了伤口,便跟管家带着众人一同回了厅堂。 刚经历过如此跌宕起伏命悬一线的惊险时刻,众人脸上依然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音乐响起来之时,众人却好似刚才的一幕都没有发生过,强颜欢笑的继续把盏言欢。 楚云瑶跟墨凌渊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粉饰太平的场景,暗自冷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墨凌渊见她神情厌倦,抬手招来管家,“本帅的少夫人精神不济,体力不支,本帅要送她回去了,你去通知贺老爷一声,就说本帅要带贺二少爷和照顾贺二少爷的小厮先离开了。” 贺静淑款款走来,听到墨凌渊的话,朗声一笑,“今日小妹生日,千里迢迢赶来了一位我很要好的朋友,因长途跋涉,一直在我房里休息。 墨少不妨见过人再走。” 墨凌渊眸底透着不悦:“本帅对贺大小姐的朋友不感兴趣。” “可如果那人,是墨少的未婚妻呢?” 第736章 楚小姐认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医治好我不成 墨凌渊眸底的越发冰冷,嗓音透着寒意,“本帅早已娶妻,哪里来的未婚妻?就算有,那也只是曾经有过,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一句话,将过往所有的一切都翻篇了。 贺静淑见墨凌渊对从前的人没有半分留恋,转眸看向楚云瑶:“墨少为了讨墨少夫人欢心,还真是绝情绝义呢,可怜心琪,为了墨少,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提到程心琪,楚云瑶越发不耐烦了:“我夫君再怎么绝情绝义,总比封少好,本就不爱贺大小姐,还要勉为其难的跟贺大小姐订婚。 要说可怜,贺大小姐似乎比程大小姐更要可怜一些。 至少程大小姐还可以待在锦城的少帅府好好休养,等待双腿好起来,人生重头来过。 而贺大小姐,怕是这辈子都要陷入封少的薄情寡义里了。” 谁还不会往对方伤口上撒盐呢。 贺静淑果然被戳到了痛处,气的脸色发青,好好的生辰晚宴,本可以在晚宴上宣布她跟封少瑾的订婚日期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封少瑾提前离场,扔下她不管了。 就连起码的安慰和安抚都没有,只是看了她一眼,见她无恙,便转身离开了。 贺静淑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楼梯口,对着穿着一身西洋裙装的女子挥了挥手:“心琪,我在这儿。” 楚云瑶和墨凌渊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抬头,朝着楼梯口看过去。 却见程心琪拧着宽大的裙摆,款款走下来,一路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到了贺静淑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云瑶上下打量她,见她毫无异样的站在面前,诧异的问:“你的腿?” “楚小姐不肯带我过来,我自己过来也不行吗?”程心琪抬眸,一双好看的眼深情款款的望着墨凌渊。 见墨凌渊看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又转眸看向楚云瑶,冷淡的回:“已经好了。” 楚云瑶满是疑惑,“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怎么可能?” 程心琪嗓音里透着一丝怒意:“锦城藏龙卧虎,出一个两个比少夫人医术还要精湛的医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难道楚小姐认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医治好我不成?” 这次晚宴,她本来是被贺静淑安排压轴出场,跟墨凌渊跳一支舞的。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贺府竟然混进来一批杀手,打乱了贺家小姐的安排。 她也实在是等不及,精心打扮一番,从楼上下来了。 楚云瑶一直认为自己的医术足够好,却迟迟没将她的腿医治好,怕是想要生生的拖着她,不让她过来照顾墨凌渊。 如今她的腿已经好起来了,当然可以跟着墨凌渊东奔西跑,凭着她在锦城的人脉,还能帮着墨凌渊笼络人心,助他一臂之力。 她要让墨凌渊认识到,自己于他而言,是有很大的用处的。 楚云瑶思绪百转,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好想掀开她的裙摆细细的查看一番,但大众广庭之下,她当然不可能如此做。 楚云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摸上她的脉搏:“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37章 你太过低估了我对你的厌恶程度 在锦城,楚云瑶第一次给程心琪把脉,查看她的双腿时,只是有些经脉不通,虽然骨头被接好了,但因为这个时代医术的限制,后续治疗没有跟上,才导致站不起来。 她给程心琪用金针刺穴通了经脉,离开锦城之前,程心琪的双腿已经有了痛感,正在慢慢恢复,只需后续继续用她开的药方子熬药泡脚,等到疼痛缓解后,再在外人的搀扶下,借助工具练习行走,一段时间后,便可以恢复如初,跟正常人毫无异样。 就算恢复的最快,想要达到此刻的状态,至少也需要三个月。 程心琪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快的时间,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程心琪面露讥讽,提了下裙摆,将裙摆下的高跟牛皮鞋露出来,对着楚云瑶道:“楚小姐确实应该看的清楚明白一些。 枉楚小姐被张神医尊为小医仙,同样是神医,为何别人短短几日就能医治好的腿,而楚小姐却要我日日用药材泡脚,还要忍受扎针之痛,却只能感觉到腿上传来阵阵疼痛,并无半点好转?” 楚云瑶登时怒了,“你认为我没有尽心尽力医治你?亦或是你认为我在敷衍你?还是你觉得你的腿并无大碍,稍微动一动便能被医好?” 程心琪被楚云瑶点穿了心思,神情中透着几分窘迫,嘴上却不依不饶,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沉默着的墨凌渊,嗓音冷沉:“这可是楚小姐自己这么以为的,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楚云瑶绝色的小脸上怒意翻滚,瞬间被程心琪的话气笑了:“如果程大小姐认为自己的腿并无大碍,稍微动一动便能被医好,为何跑遍了东西方,寻医问药,依然瘫痪在床站不起来,需要借助轮椅行走,需要被人伺候?” 程心琪:“......” 程心琪哑然,她确实访遍了名医,毫无效果。 楚云瑶又道:“我要是真想敷衍你,也不会立下医治好你后再送你出少帅府的诺言了,本小姐记得,本小姐不止一次当面对你说过,本小姐非常讨厌你,万分不喜你。 本小姐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一日之内好起来,早早的滚离本小姐的府邸,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本小姐的面前。 本小姐要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尽心尽力的医治你,就不会允许你住到少帅府了。 你如此想,确实是太过低估了我对你的厌恶程度,也太过高估了你的自以为是。” 程心琪:“......” 程心琪脸色突变,向来妻妾之间的纷争都是在暗地里,未免讨男人不喜,即使斗的死去活来,也不会在男人面前当场坦露心思。 却没想到楚云瑶压根就不在乎墨凌渊对她的看法,明明白白赤果果的当着墨凌渊的面,说不喜欢她,将本来可以在唇枪舌剑中的阴谋坦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了阳谋。 程心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站在一旁的贺静淑也被楚云瑶噎了一下,没料到楚云瑶竟然会如此直白,心里却又有些窃喜起来:如此善妒又得理不饶人的女子,墨凌渊怕是看清了楚云瑶的真面目了吧? 第738章 我过来是想要帮你的 谁料到更让贺静淑目瞪口呆的还在后头,楚云瑶在程心琪这里受了气,便将一腔怒意发泄到了墨凌渊的身上,气鼓鼓的甩开墨凌渊握着她的手,斥责道:“都怪你,成亲之前一堆烂账,成亲后这些甩不掉的污点还要我帮着你抹去。 但凡我知道你的前女友如此不知好歹,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 从今往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你趁早给我处理好,要是影响到我了,我不会放过那些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更加不会放过你。” 墨凌渊:“......” 媳妇儿发飙了,好怕怕! 楚云瑶依然有些不解气,松开给程心琪把脉的手腕,冷哼哼的开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程大小姐,被人滥用药物治好了双腿? 这药物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身上提取出来的,能促进经脉偾张,令人亢奋,有些类似逍遥粉。 你的腿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却强制穿着高跟鞋行走,本应该很疼。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注射了某种带有麻醉效果的药剂,才感觉不到腿骨和脚趾骨里疼痛难忍。 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是错的,你就继续如此折腾吧。 最长两个月的时间,停了药,你的腿骨就会钻心的疼,慢慢萎缩,一辈子就坐在轮椅上,到时候,别说是我,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楚云瑶说完,一甩披风,大步离开。 墨凌渊眼眸沉沉的盯着程心琪:“既然你的腿好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程心琪猛地瞪大了双眸,“凌渊,我过来,是想要帮你的。” “不必。”墨凌渊唇角撇了撇,“当初我并未想过让你如此做,是你自作主张要帮我,结果落得双腿残废,我说要娶你,你却消失不见,远远躲着我。 时过境迁,我也尽力弥补了程家,以为你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却没想到等我有了发妻,你又回来,搅的本帅的府里不得安宁。 你好好照顾自己即可,实在不需为我自作主张做一些徒劳无功之事。 本帅早就说过,就算是亏欠,也是本帅亏欠了你,虽然本帅并不觉得本帅应该付所有责任,但本帅尽力承担了所有责任。 云瑶是本帅的发妻,并不亏欠你什么。 程家连同父帅逼着我将你收入府中,从那时起,本帅从前对你的那些怜悯便一扫而空了。 从头至尾,都是我对不起云瑶,我没有处理好从前跟你的关系。 也是你对不起云瑶,你仗着恩情要抢走她的相公。 而云瑶不仅没跟你计较太多,为了我,还承诺要医治好你的双腿......”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嗓音越发薄凉:“既然你是来给贺二小姐庆祝生辰的,便留在贺府多待几日吧,告辞。” 墨凌渊懒得再看程心琪一眼,大步追着楚云瑶离开的方向走去。 程心琪盯着墨凌渊匆忙的背影,压抑的泪水一瞬间涌了上来,溢出眼眶,豆大的泪滴从脸颊上滚滚而落。 程心琪泪眼朦胧的看向贺静淑:“我就这么惹他讨厌吗?我千里迢迢赶过来,还不是为了他?” 第739章 还有谁敢惹本小姐生气 贺静淑叹了口气,语气幽怨:“男人移情别恋了,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我倒是没想到,墨凌渊竟然如此肤浅,喜欢这种爱争风吃醋又嫉妒心强还脾气火爆的女子。 真搞不明白,贤良淑德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他为何独独就看中了楚云瑶,这种女人,除了那张皮相,到底有什么好? 从家世到门第到底有哪一样比得上你?” 她的视线顺着程心琪宽大的裙摆往下移去:“话说你的腿,真的已经全好了吗?” 程心琪揪紧了裙摆,支支吾吾道:“好,好了。” ...... 楚云瑶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车上,“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吓了穆清一大跳。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夫人,不解的问:“少夫人,我刚才在这儿听到了好几声枪响,想到爷陪在您身边就没闯进去。 少夫人,谁惹您生气了?别憋在心底,说出来。 是不是捕捉小白的家伙找到了?您别生气,等我想个法子,逮到敢惹您生气的那家伙,将他暴揍一顿。” 说着,就将抱在怀里的小白递到楚云瑶手里。 楚云瑶一见白貂回到了穆清的车里,心里的怒气顿时熄了一大半,将小白抱过来,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白貂染了血迹的长毛。 墨凌渊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弯身坐进来,正好听到穆清说的话,眉心一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楚云瑶见墨凌渊坐到身边了,心里的气又涌了上来,没好气的开口:“除了你们爷,还有谁敢惹本小姐生气?” 穆清:“......”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现在咬掉舌头还来不来得及? 尼玛,他宁愿暴揍自己,也不敢随便碰爷一根手指头呀。 穆清眼角的余光战战兢兢的瞟到墨凌渊身上,见墨凌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扫过来,犹如飞射过来的小刀子一般,穆清砰砰跳动的小心脏抖了抖。 穆清好想不怕死的追问一句:爷怎么惹您生气了? 爷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了,竟敢惹您生气? 平日里爷对您一向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将您供起来。 您不惹爷生气就不错了。 穆清不怕死,但穆清怕生不如死,只得将嘴里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祈祷着老天听到他的心声,爷刚才并没听到他装了逼,夸了如此大的海口。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凌渊的声音在狭小静谧的车厢里低低沉沉的响起,“所以,你依然要替少夫人出气,将本帅暴揍一顿?” 穆清:“......” 穆清豁出去了,瞬间倒戈:“爷误会了,卑职刚才还以为是那伤害小白的家伙,才如此一说,爷怎么会惹少夫人生气呢,爷如此宠爱少夫人,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少夫人和爷之间闹了些别扭,也是因为爷跟少夫人感情好,夫妻之间闹出的一点小情一趣而已。 呵呵,呵呵!” 穆清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有如此狗腿,如果软骨的一面,他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第740章 他翻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墨凌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身子往楚云瑶的身边挪了挪,一把将她搂抱在怀里,嗓音温柔缱绻:“别生气了,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该说清楚的我早已经都跟她说清楚了,往后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来处理,不用你费心,如何?” 楚云瑶横他一眼:“你保证她往后不会求到我这里?” 这个...... 墨凌渊可不敢保证,女人的心思本就复杂多变,又喜欢勾心斗角。 除了他家小娘子是个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程心琪那种女子特别喜欢做一些感动自己的事情。 他不让她自我牺牲,她就偏偏自我牺牲,赔上了她自己,还给他招惹一堆麻烦。 他不愿她靠近楚云瑶,鬼知道她会不会偷偷摸摸的接近楚云瑶? 他想让她好好在少帅府待着,把腿疾医治好,她偏偏不听,悄无声息就到了南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墨凌渊烦躁的揉着额角:”我不敢保证,女人的心思我本就猜不透,万一她求到了你这儿,你直接派人告诉我,我来解决,好不好?” 楚云瑶听他如此说,又跟貂儿一样黏腻在她身上,心里的气早就消散了。 穆清:“......” 竖着耳朵听到了所有墙角的穆清内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彻底无语了。 果真是有其上司必有下属。 他在少夫人面前如此软骨是有原因的,毕竟要唯爷马首是瞻,都是跟爷学的。 穆清轻咳了两声,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少夫人,贺二公子被小厮推着出来了,上了马车,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楚云瑶沉吟片刻,“你将贺文昊弄到车里来坐着,让小厮赶着马车跟在我们身后,我有些话要问他。” 穆清应了声,推开驾驶座的车门,下去了。 墨凌渊手指缠着她垂落到胸前的长发,低声道:“你也怀疑今日的生辰晚宴能混入杀手,是贺府有人里应外合故意放进来的?” 楚云瑶点点头,“如果不是贺府的人故意放进来的,就一定是蓄谋已久,贺府虽不如封家守卫森严,但想要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一下子混进如此多的人,肯定是有人接应的。 还有,我给忍之的药,是对人并没多大伤害的蒙汗药,并不是那种能令人亢奋致幻上瘾的逍遥粉。 贺家的二少爷,能卧薪尝胆,装疯卖傻整整五年时间,万万不可小觑。” 这种在仇恨的浇灌下顽强生存的人,心里大多都有些扭曲,不可能阳光开朗,鬼知道往后他心里会盘算着什么? 不求他能报恩,只求他能不反咬一口,楚云瑶便谢天谢地了。 墨凌渊赞同的点点头:“贺家家大业大,贺长青又是个昧着良心赚钱,不顾百姓死活的,我们从他手里拿不到一丁点的粮食,如果贺文昊能有那么一丁点体谅百姓的疾苦,我们也算是替南方百姓做了件好事。” 墨凌渊摸了摸楚云瑶的发顶,“夫人放心,有为夫在,他翻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楚云瑶横他一眼,忧心道:“你对付起男人来,算是手段高明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却独独应付不了女人,不知这锦城又出了什么牛鬼蛇神,那种禁药竟能随随便便用在程家大小姐的身上。 不知程家人是从哪里找到的如此毫无下限的医者,但愿那人医治程心琪是被迫无奈,没有在锦城胡作非为。” 第741章 贺府闯进杀手,谁是内应? 正说着,穆清推着贺文昊到了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帮着忍之将贺文昊弄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又将轮椅帮着放到马车上之后,才坐回驾驶座的位置,发动车子。 寒暄过后。 楚云瑶从身边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贺文昊:“这是我从你父亲那里要来的钱,你收着,往后无论你是想要自己做生意,还是回贺家帮忙,有些钱傍身也是好的。” “我当然要回贺家帮忙。”贺文昊接过盒子,嗓音里透着一丝阴冷和嫉恨:“我本就是贺家的二少爷,贺家的家产本就应该分我一份。 我母亲出生低贱,贺长青可以不招惹,偏偏招惹了又不好好待她,就是他的错了。 我所要的,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楚云瑶试探的问:“今日贺府宴客,闯进了好几个杀手,你怎么看?” 贺文昊没吭声。 他掀开木盒,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十个金元宝,猛地转过头,看向楚云瑶:“这些钱,你是如何从贺长青手里拿到的?” 楚云瑶轻笑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找你父亲讨要诊金,他不可能不给,好歹我也是堂堂墨家的少帅夫人,价格开的高一点也算无可厚非。 否则,我也不可能带你跟忍之出来。” 贺文昊紧握着木盒子,另一只手摆弄着盒子里的金元宝,低声道:“大恩不言谢,墨少和少夫人这份情谊,我记住了。” 墨凌渊淡淡道:“所以,你就是那些人的内应?” 贺文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些人是不满贺长青和贺静宇的为人,想要报复贺静宇而已,搞臭了贺静宇的名声,我也能从中得益,所以我让忍之放他们进来,并告之了贺静宇住的院落方向。 至于那些杀手,我还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墨凌渊沉吟片刻,“听你这么一讲,那两拨人还真不是同一批,我跟封少瑾逮到那些杀手的时候,他们见无路可逃,立即咬破了口中藏的毒,毒发身亡了。 至于劫持贺家小姐的两个人,临死之前说的话,确实是跟贺家克扣救济粮有关。” 贺文昊冷笑一声,长指抹了下杂乱的长发,“墨少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封少,毕竟封少爷安排了人潜伏在贺府。 如果不是我瘫痪在床,一直住在佣人的后院里,装疯卖傻留心观察院落里的人,也不可能在几个月之前,无意中察觉有封少的人。” 墨凌渊眸瞳剧缩,想到封少瑾跟宫肃对峙时说的那些话,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 车子停到院内,已经是二更天了。 宝儿看到车灯在窗口一晃而过,赶紧披了衣裳打开门,就看到小姐和爷回来了,还带了一个胡子拉碴浑身都脏兮兮的人。 宝儿跑过去,从楚云瑶手里接过白貂:“我去给小白弄点吃的,小姐,这位是?” 穆清插话:“别去给他弄吃的了,他跑回车里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咬的咯嘣脆,这是贺家的二少爷,快烧点开水,腾出一间房出来,让二少爷梳洗一下。” 楚云瑶冷不丁的回:“小白吃的,可能是贺大少爷的耳朵。” 第742章 墨少竟也有求本少的一天 氛围瞬间静默下来,只剩下寒风凛冽,在漆黑的夜晚呼啸着。 穆清:“......” 穆清想到那种场面,胃里又开始翻涌。 宝儿:“......” 宝儿犹如抱了个烫手山芋,差点就将小白一把扔了出去。 虽然知道这貂儿平日里吃多了毒蛇毒虫,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它连人的耳朵都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楚云瑶见几人面色怪异,解释道:“它认出来,贺静宇便是前日要捉它之人,今日见到仇人,也算是报仇了。” 贺文昊低低的咳了一声:“贺静宇没了耳朵,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少夫人提防些。” “谢贺二少好意提醒。”楚云瑶示意宝儿带着他们去备客用的厢房。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回卧房休息。 墨凌渊命穆清将文件拿到卧房里批改,楚云瑶去耳房梳洗。 潺潺水声从耳房里流出来,墨凌渊时不时的往耳房里瞟一眼,然后再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半响,没听到流水声,墨凌渊试探的喊了一声:“云瑶,洗好没有?” 没有回答。 墨凌渊猛地扔下手里的文件,三两步冲到耳房,就见楚云瑶整个身子沉在木盆里,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嘴巴,快要漫到她的鼻子上了,而她的身子,恍然无知无觉,还在一点点的往下沉...... 墨凌渊差点吓的魂飞魄散,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抓起放在凳子上的衣裳包裹在她身上,将人抱到了卧房里,放到床榻上。 他把手指放在她鼻息下探了探,见她呼吸均匀,心里才松懈了一些。 她只是如前几晚一样,又陷入沉睡中了。 墨凌渊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猛地拉开门,喊来穆清:“你去一趟封家,找到封逸辰,就问他有没有消除金针刺穴后遗症的办法。 如果有,把他请过来。” 穆清看了下天色,诧异的问:“现在吗?” “对,就现在!”墨凌渊沉了声音:“快去。” “是。”刚回来的穆清再次开车离开。 等到穆清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封逸辰。 封逸辰像模像样的拧着一个精致的铁皮小箱子,看到墨凌渊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打趣道:“哟,没想到墨少这么孤傲的人,竟然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本少还真是受宠若惊呀。” 想到前几日,他站在墨凌薇的门口,被墨凌渊无情的赶出去的那一次,封逸辰有一种咸鱼翻身的感觉。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想要揍人的冲动,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淡淡的问:“你果真有办法治好她?” 封逸辰摸了下梳理的油光水滑的墨发,大步跨进卧房,将铁皮箱子放在桌上,语气傲娇:“当然,本少的医术在某些方面虽比不过小医仙,但也并非浪得虚名。 医者不自医,她昏迷了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医治了。 一般这种情况,可以刺激人中穴,如果人中穴掐不醒,便可按心脏点。 心脏点的穴位位置在中指背掌骨与无名指背掌骨沟中间,亦可狠掐臂前大筋...... 如果还不醒,我就要在她的身上以及足底施针了。” 封逸辰从银白的箱子里取出金针,往床沿边的方向走去:“麻烦帮个忙,把她的衣服脱了。” 第743章 小医仙也是你敢随意敷衍的? 封逸辰从银白的箱子里取出金针,往床沿边的方向走去:“麻烦帮个忙,把她的衣服脱了。” 墨凌渊:“......” 墨凌渊眯眼盯着封逸辰,看他并没有开玩笑,眉心拢了拢:“为何要脱衣服?” 封逸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不脱了她的衣裳,本少如何能找到她的穴位?”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咬着牙问:“脱几件?” 封逸辰歪着脑袋,打量着沉睡的楚云瑶,眸底闪过一抹促狭:“最好是全脱了,如果墨少太过介意,可以遮挡住胸口和脐下三寸的位置......” 墨凌渊眸色翻涌,磅礴的怒意在脸上蔓延开。 封逸辰不知死活的继续道:“医者眼里无性别,墨少也是在西洋留过学的人,应该不会像国内这些老古董一样,守旧又封建的吧。” 墨凌渊冷冷的凝着封逸辰,赞同的点点头:“本帅心疼本帅的少夫人,自然以她的身体康健为重,不会将这件事怪到她身上。” 封逸辰违心的称赞:“墨少的思想果然比本少想象中还要开明一些。” 墨凌渊薄唇勾起冷冽的弧度,冷笑道:“本帅的话还没说完,本帅虽不会将这件事怪责到本帅的少夫人身上,但本帅会将这件事怪责到你身上。 医术不精湛,身为医者,隔着衣衫竟然连穴位都找不准,亏你还有脸被称作是‘医术奇才’。” 封逸辰:“......” 封逸辰被墨凌渊周身凝聚的寒意冰住了一般,试图解释:“这跟医术是否精湛并无太大干系,墨少今日请我过来,不就是让我医治少夫人吗? 本少能医治好,墨少还在乎这点男女之防?” 墨凌渊退让一步:“本帅要你蒙住眼睛。” 封逸辰双手一摊:“那跟隔着衣服扎针有何区别?万一本少手抖,扎错了穴位可不好。” 封逸辰料定了墨凌渊是个外行,根本就不知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既然墨凌渊半夜三更的将他请过来,就料定了墨凌渊一定会顺从自己的要求。 封逸辰将金针举到眼前,用锦帛轻柔的擦拭着,语气里透着一丝嘚瑟:“要是墨少愿意拿少夫人的性命做赌注,本少当然不介意蒙上眼睛。” 墨凌渊磨了磨后牙槽,视线如刀子一般锁在封逸辰的身上。 封逸辰倨傲的高仰着头颅,用那副似笑非笑的标志性一般的面孔对上墨凌渊冷沉的脸。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好,本帅依你。” 封逸辰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抬手就要去掀盖在楚云瑶身上的被褥:“如此,甚好。” 手腕被墨凌渊一把钳住,封逸辰讪讪的开口:“本少鲁莽了,墨少亲自动手比较好,快请!” 墨凌渊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恨不得捏碎他的骨头,一字一顿:“本帅依照你的要求,让你给云瑶治疗,要是云瑶醒过来,但凡让本帅知道,你是诓本帅的。 本帅就亲手挖了你的两只眼睛,剁了你的双手。” 本帅的女人,也是你敢随意敷衍占便宜的? 封逸辰:“......” 瞧着墨凌渊这幅恨不得吃了他的架势,封逸辰相信,墨凌渊绝对言必行,行必果! 第744章 宫二公子昨晚一些言行激怒了封少瑾 封逸辰权衡了片刻,退缩了,“这样吧,待明日早晨,少夫人醒来,墨少问清楚了少夫人之后,再做定夺可好? 其实这金针刺穴的后遗症,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需多休养一段时间即可,并非多大的病症......” 他可是医术奇才,双眼和双手比他的命都还要重要,犯不着为了膈应墨凌渊,将自己的小命赌上。 墨凌渊也怕被封逸辰忽悠,沉吟了一会,点头同意了。 封逸辰拧着自己的银色铁皮箱子走出卧房时,才感觉到弥漫在身上的那股威压终于散去。 罢了,跟墨凌渊对峙,就像跟哥哥对峙一样,从来就讨不到半点好处。 反正这后遗症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他要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住下来,偷师学医...... 墨凌渊关上卧房的门,返身回到床沿边,掀开被子,在楚云瑶身边躺下,静静的看着她沉睡的侧颜,心里滋味莫名。 ...... 第二日,楚云瑶很早就醒过来了,如往常一般伸了个懒腰,唇就被封住了。 睁开眼,看到墨凌渊正俯身,一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颊,正在亲她。 楚云瑶赶紧将他推到一边,捂住唇,身子直往被褥里缩,嘟囔道:“一大清早的,人家还没漱口呢。” 墨凌渊漆黑的眸底含着笑意,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住:“昨晚你睡的不省人事,我让穆清喊了封逸辰过来,他说可以替你施针,治好你的后遗症,前提是......”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脱光你的衣服,否则,他找不准你身上的穴位......”墨凌渊低低的开口。 话还没说完,楚云瑶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紧张,“你不会依照他的要求,真脱光了我的衣裳吧?” 墨凌渊脸颊浮出一抹羞赧:“没,为夫怕他是诓人的,事关夫人的清誉,为夫思来想去,还是等你醒过来之后,再做定夺。” 楚云瑶长舒一口气,身子往后仰去,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没有就好,吓死我了。 我这毛病过几日就会好,并无大碍,神经放松的时候,困意就袭来了,抵挡不住。 今日我教他一种新的刺穴方式替我治疗即可。 夫君无需为我担忧,我是医者,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还未活够本呢。 墨凌渊听她如此说,虽依然有些心疼,到底心宽了些。 “昨晚在贺家被抓获的人已经审讯完了,我需去一趟封家,晚些时候才能回来。”顿了顿,墨凌渊低沉的语调了带了些许不耐:“宫二公子昨晚一些言行激怒了封少瑾,我怕封少瑾对他不利。” 楚云瑶顿时回想起昨晚的事,按道理,墨凌渊本应该跟封少瑾同时到贺家,偏偏封少瑾先到,而墨凌渊和宫肃倒是姗姗来迟。 进了贺家的厅堂后,封少瑾脸色很差,浑身萦绕着一股蓬勃翻滚而被理智死死压制住的怒意。 这宫肃不会是盯了封少瑾许久,特意在半道上等着那厮的吧? 楚云瑶不安的问:“因为凌薇?” 第745章 交出貂儿,这事便不怪责到少夫人身上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我本无意告知封少瑾,凌薇也在这里,虽然宫二公子并未说出凌薇的下落,但凭着封少瑾的警觉程度,我怕他很快就能查出凌薇的下落。” 楚云瑶也挺烦的,早就叮嘱过宫肃了,不要随意招惹封少瑾,他偏偏不听,竟然还敢跑去激怒那家伙。 如今只能祈祷封少瑾看在前途的份上,看在快要订婚迎娶贺家大小姐的份上,不要胡来。 墨凌渊拦腰将楚云瑶抱起来,拿了衣裳替她穿好,又道:“但愿这只是我的猜测,他一心想要成为封家的继承人,压根就不会放弃贺家的支持。 宫二公子是总统特意派来体察民情的,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对宫二公子下手。” 楚云瑶穿好了衣裳,梳洗完毕,正跟墨凌渊吃着宝儿端过来的早点。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穆清的声音急急的从门口传来:“爷,不好了,封少瑾过来了。” 墨凌渊“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抬脚就往外走:“不许他进来。” 楚云瑶赶紧跟上。 刚跨出门槛,楚云瑶就暗叫了一声:“糟糕。” 一同闯进来的,是两辆车。 除了封少瑾,另一辆车上坐着安浩宇和宫肃。 楚云瑶恨不得冲过去,锤爆宫肃的车胎。 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跟封少瑾凑一块过来。 楚云瑶瞟了眼墨凌渊,见他看到宫肃的那一刻,脸色明显的冷沉下来了,立即小跑着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低声提醒:“冷静一些。” 墨凌渊低低的“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封少瑾跳下车,身姿笔挺的站在车前,跟宫肃遥遥相对,浑身萦绕着一层煞气,冷眼打量着整个府里,视线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墨凌薇紧闭的门上,顿了片刻。 楚云瑶心口一跳。 墨凌渊站在两人面前:“两位一大早过来,有何事?” 宫肃见墨凌渊脸色不虞,将原本过来看望墨凌薇的目的吞咽下去,改口道:“贺大少爷昨晚被人暗中下药,又被貂儿咬掉了耳朵,贺老爷很是生气,但碍于那貂儿是少夫人带进贺府的,说是只要您将那貂儿交出来给贺大少爷即可,这件事便不怪责到您身上......” 楚云瑶没等宫肃说完,便听不下去了,“宫二公子最好是搞清楚,当时那么多人,我的貂儿为何独独咬掉了他的耳朵,如果不是他前两日猎杀我的貂儿,小白根本就不会攻击他......” 宫肃点点头:“少夫人所言极是,可这貂儿到底是个畜生......” 楚云瑶炸毛了,“畜生又如何?有的畜生可比有的人有良心多了,就贺静宇那个人模狗样的纨绔,还不如畜生呢......” 宫肃:“......” 宫肃甚少看到女子如此疾言厉色,被楚云瑶如此一怼,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他印象中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就连顽劣如墨家二小姐,也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口无遮拦的骂过人...... 宫肃是君子,生性不会跟女子斗嘴,只能尽量找理由说服楚云瑶:“万一贺老爷将这件事责怪到少夫人您的头上......” “既如此,就让贺长青冲着本帅来吧。”墨凌渊接过话,淡淡的回。 第746章 少夫人对他最大的仁慈 墨凌渊见宫肃脸色微变,继续道:“这貂儿三番五次的救本帅少夫人的命,在本帅眼里,跟亲人早已没什么区别了。 在本帅少夫人的眼里,这貂儿就是她的命。 贺静宇公然抢夺本帅少夫人的心头好,谁给他的狗胆? 本帅还没跟他计较,他贺家竟敢怪责到本帅少夫人的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宫肃:“......” 宫肃倒是没想到墨凌渊竟然也有强词夺理如此不讲道理的一面。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再好也是不能跟人命相比的。 封少瑾冷然一笑,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威胁:“墨少言之有理,有的人坏起来,确实连畜生都不如,既然是少夫人的心头宠,就容不得不相干的人惦记。 一只耳朵算什么,没有要贺静宇的命,就已经是少夫人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昨晚少夫人刚救了贺家两位小姐,今日就派宫二公子大清早上门索要少夫人的心头好,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一些。 宫二公子既然不能感同身受,便知是没有过心头宠的人。 本少几年前养了一只猫,一开始温顺听话,被本少宠的无法无天,后来本少做了些不如她意的事,她便跑的无影无踪了,本少找了好久才将她找到。 谁要是敢将本少的猫捕捉后变成自己的宠物,本少一定会活生生的扒了他的皮......” 他的嗓音里透着湛湛寒意,眸色若有似无的看向宫肃。 宫肃不甘示弱:“封少为了自己的宠物,要如此草菅人命吗?” 封少瑾脸沉如冰,“本少跟宫二公子不同,宫二公子从小生长在国外,未曾经历过风雨,也未曾见过战争,不懂人命如草芥的真正含义。 等宫二公子亲历过战火的洗礼,再来跟本少谈这件事。” 宫肃心中有暖阳,生性温厚,见封少瑾如此说,心里越发不满了:“封少冷心冷情,还如此推诿责任,本公子倒是不相信,你对那只猫又注入了多少感情,无非是占一有欲作祟而已。” 不知道哪句话点中了封少瑾的死穴,封少瑾脸色大变。 墨凌渊听的厌烦,不耐的开口:“封少一大清早过来,又是所谓何事?本帅没时间听两位在本帅的府里争吵,要是没事,就请都出去吧。 这地方是本帅找的养病之地,宜清净,忌喧闹。” 封少瑾收敛了心里的怒意,压着翻涌的情绪,开口:“本少来请墨少一同去封家,审讯昨晚在贺家抓获的人。” 墨凌渊抚了抚楚云瑶的脑袋,叹了口气,低声道:“乖乖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楚云瑶点点头:“穆清,送客!” 生怕墨凌薇醒过来,打开门,被处于癫狂边缘的封少瑾给劫持了。 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一番,便下了逐客令。 宫肃本想留下来,却见楚云瑶也不待见他,不得不跟着一同离开了。 走到院门口,封少瑾回过头,盯了眼墨凌薇依然紧闭的卧房门,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送走了两个瘟神一般的人物,楚云瑶心里既憋屈又烦躁,急需找个人出出气,发泄一下心里的怒意。 转过身,看到宝儿端着一盆水从走廊上走过,随口问:“那封逸辰,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第747章 本少顶着这张脸,要如何见人呀 “没回去呢,昨晚住下了。”宝儿停下脚步,抬手指着其中一间卧房:“就在那间房,怕是昨晚睡得太晚,还没醒过来呢。” 楚云瑶摩拳擦掌,抬脚就往封逸辰的卧房走去。 一脚踹开卧房的门,楚云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直奔床榻。 封逸辰被突如其来的踹门声惊的猛的醒过来,睁开眼就见楚云瑶来到了床前,还没等他开口问这么回事,迎面就遭到了一顿暴打。 封逸辰用被子死死的包裹住脑袋,大叫着:“君子动口不动手,本少哪里招惹你了,一大早闯到本少的房间里来揍本少。” 楚云瑶闻言,下手越发狠厉,毫不留情,拳头一下比一下更重:“你昨晚对我夫君说了什么?你是如何忽悠他的? 本小姐打你一顿出出气泄泄心头火已经算是轻的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如果不是今早他告知本小姐这件事,本小姐还不知道你竟打的这般主意,想要占本小姐那么大的便宜。 本小姐要不是看你是封家人,杀了你会惹祸上身,给本小姐的夫君徒添麻烦,本小姐今日一大早便会告知他真相,揭穿你的坏心思。 信不信凌渊知道后,会即刻要了你的命?” 封逸辰裹在被子里,被打的无处闪躲,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索性放弃了躲避,任由她往死里揍了自己一顿。 揍完后,楚云瑶气也消了,心情也爽利了,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给自己倒水喝一边歇息。 封逸辰从厚厚的被褥里爬出来,用被褥包裹着身子,只露出一个头,眼巴巴的看着楚云瑶,龇牙咧嘴的质问:“你上辈子是男人吗?下手怎会这么重?本少如此俊俏一张脸,都被你打疼了。” 他探出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到一面小巧的西洋镜,放在面前照了照,盯着里面鼻青脸肿的面孔,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啊!啊!啊!本少的脸,本少顶着这张脸,要如何见人呀?” 他将镜子扔到一边,绝望般的捶着床铺,“本少从小长到大,都只有揍别人的份,这世上,除了本少的父帅,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打我。 你这个女人,你,你......” 楚云瑶喝了一口水,端着杯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这家伙细皮嫩肉的,眼窝青了一大块,额头上明显的红肿,下巴也青了...... 楚云瑶没料到自己隔着被子都能让他破相,她看了下自己的手,力道确实重了些。 楚云瑶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这里有祛疤消肿的药,涂抹在你脸上不出一日便消了,你一个大男人,如此在意你的脸,刚才躲在被子里,不会护着你的脑袋,把后背转过来给我揍吗?” 楚云瑶心虚的又喝了一大口的水...... “你以为聪明如本少没这么想过?”封逸辰愤愤然,“要不是你陡然冲进来,没给本少一丁点的缓冲,本少也不可能如此措手不及。 本少死死的压着被褥的边角,哪有时间护着自己的脑袋? 本少生怕你气急之后掀开了本少的被褥,看光了本少的身子,谁让本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穿亵裤,一向都是光着身子入眠呢!” 第748章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委屈脸) “噗”楚云瑶正准备吞咽下去的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 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差点呛死了自己。 连茶盏都来不及放好,扔在桌上后,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飞跑出了封逸辰的卧房。 幸亏她只是想要发泄一些怒意,将封逸辰将人形沙包对待,并没真打算要封逸辰的小命,才没有想要掀开他的被褥。 要是真看光了封逸辰,她就要长针眼了。 万一被墨凌渊知道这件事...... 她的小命怕是要保不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瑶捂着自己的眼睛,站在门口,“封逸辰,穿了衣服给本小姐出来,否则,我就让穆清过来把你从被窝里拧出来。” 封逸辰见楚云瑶出去了,麻溜的套上衣衫,用布将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站到了楚云瑶面前:“本少三更半夜冒着寒风细雪拧着医药箱过来,本想给你针灸,你这没良心的,竟如此对待本少。” 楚云瑶见他夸张的样子,抬手扯掉了他脸上的白布,嫌弃道:“一点小伤而已,至于弄成这样?又不是掉了个脑袋。 再说了,你一个医术奇才,隔着衣衫会摸不准人体的穴位?怕是逼着眼睛都能找得准位置吧? 要不要本小姐闭着眼睛在你身上扎几针,告诉你如何隔衣刺穴?” 封逸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揍了本少一顿,这事就当翻篇了,往后休得再提起。” 万一被墨凌渊知道他果真在诓人,墨凌渊怕是要拧断了他的骨头,下手肯定比楚云瑶还要重一百倍。 楚云瑶巴不得这事过去了,不要再提,遂点了点头。 抬头见封逸辰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捂着下巴,她在袖口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封逸辰:“这是本小姐亲手配置的药,你涂抹在受伤的地方,不出一日,便会好。 不要用手挡着脸了,就这么露出来,也比一般人好看许多......” 封逸辰见楚云瑶夸赞他,顿时心花怒放,自恋的不得了:“这倒是,本少就算是毁了容,也丑不到哪里去。” 楚云瑶懒得听他聒噪:“昨晚我让你帮我找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找到?” 封逸辰乐滋滋的道:“昨晚我刚回封家就准备好了,穆清去接我的时候,我顺便就带过来了,如果穆清没拿出来,大概还在车里。” 楚云瑶赶紧拉开车门,果真见后座上放着一大堆她想要的东西:金属板,皮革,木材等等。 楚云瑶命人将东西提到宝儿住的房间里。 正不知道该如何支开封逸辰的时候,只听“咯吱”一声,卧房的门开了,忍之推着梳洗干净的贺文昊从房间出来。 看到封逸辰也在,贺文昊眸光闪了闪,主动打招呼:“封少,好久不见!” 封逸辰眯起眼:“你没疯?” 贺文昊淡声一笑:“我要是真疯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话音刚落,又一道卧房的门打开,墨凌薇低着头,从房间里走出来。 贺文昊的视线顺着开门的声音转过去,便看到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孔,他大吃一惊,诧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749章 怕他搅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墨凌薇抬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却没有丝毫印象,眸色茫然。 封逸辰冷声道:“墨家大小姐墨凌薇,墨少的亲妹妹,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贺文昊漆黑的眸底墨色翻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道:“你竟然会是墨家的大小姐?!” 墨凌薇懵懵懂懂,嗓音温柔而内疚的问:“你认识我?抱歉,我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你了。” 贺文昊眸瞳微闪,不自在的摸了摸垂在脸颊边的长发:“没关系,我们本就没说过话,只是......很久远的事了,不提也罢。”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伸手抓紧了搭在腿上的毛毯。 封逸辰的视线在贺文昊和墨凌薇之间来来回回,眉心拧了拧,片刻后又舒展开了,“这下热闹了,这府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佣人又少,大家相互照应一下。” 说完,赶紧跑到楚云瑶面前,大献殷勤:“无缘无故的,你找本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这些东西还能长出一双脚来? 还有什么需要本少帮忙的? 尽管开口。” 楚云瑶本就嫌弃封逸辰太过聒噪,又怕他待在这里搅的大家都不得安宁,便开口道:“你跟我来,我有本医书交给你,你帮着誊抄一下。” 封逸辰求之不得:“是你平日里医术随笔吗?” 楚云瑶点点头:“是,我平时所学的精髓全部都在里面。” 封逸辰闻言,一双狐狸眼顿时闪闪发光。 楚云瑶从卧房里翻出那本厚厚的医书,将他赶到僻静的偏厅里:“你就待在这儿誊抄吧,我让宝儿给你弄点炭火和笔墨纸砚过来,免得你被冻着了。” 封逸辰捧着厚厚的医书,翻开看着里面娟秀又整齐的小字,迫不及待一般,连楚云瑶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坐在破旧的木椅上,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 楚云瑶见他如痴如醉的样子,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门外。 看到贺文昊脸上胡子拉碴的样子,楚云瑶吩咐宝儿:“宝儿,帮贺二公子把脸上的胡须刮了,再理个发,这个府里除了李伯之外全是俊男美女,可不能让贺二公子凭一己之力拉低了我们府里的整体颜值。”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玩笑,墨凌薇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忙着对贺文昊解释:“我嫂嫂一向如此,你可别见怪。” 贺文昊见墨凌薇对着自己笑,身上那股戾气顿时没有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少夫人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好好清理一下自己了。” 宝儿端着洗好的菜,听得直乐:“小姐,我平日里只伺候你,你觉得我做啥啥会是吧?这刮胡须跟理发可是正儿八经的手艺,我这做惯了粗活的手,万一力道重,刀子划破了贺二公子的脸可就不好了。” 忍之刚想开口,就听墨凌薇道:“我来吧,如果贺二公子不嫌弃的话。” 忍之察言观色,见贺文昊俊脸上浮出微微的羞赧之色,心中顿时大喜,“那就多谢墨大小姐了,小的笨手笨脚,不会做这些活,才让少爷如此不修边幅。 墨大小姐能亲手替我们少爷修整容颜,小的感激不尽呢。” 忍之麻溜的将轮椅往卧房里推:“小的这就去将剪刀和刀片找出来......” 第750章 万一是个助纣为虐的家伙,就麻烦了。 楚云瑶清点好材料,拿着线团去找贺文昊,差点没认出来。 墨凌薇生来一双巧手,将贺文昊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也剪短了些,弄得服服帖帖,长久的营养不良和不见阳光,令他皮肤有一种毫无生机的惨白。 他本就五官俊朗,又消瘦的厉害,两颊凹陷,如此一装扮,反倒有几分病弱的阴柔之美。 忍之也很开心:“少爷被墨大小姐如此一弄,好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呢。” 楚云瑶笑着开口:“如此一弄,真是俊朗多了。 留在这里每日吃一顿宝儿炖好的药膳,用不了多久,信不信你家少爷又会恢复到五年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忍之生了一张巧嘴,夸赞道:“托少夫人和墨大小姐的福,我们少爷命中遇到了贵人。” 楚云瑶见墨凌薇不在这儿了,走到贺文昊面前,蹲下来,掀开他腿上搭着的毛毯,掏出线团...... 贺文昊以为她要查看自己双腿的伤口,身子往后缩了缩,“当初我这腿,是封少亲自做的手术,恢复倒是挺快,如今已经不疼了。 只是受不得凉,一到冬日,我这身子好似被浸在冰水里一般,整晚整晚冻的睡不着。” 楚云瑶卷起他的裤腿,“我量一下你腿肚的尺寸,好依照你尺寸的大小量身做一副假肢出来戴在你的双腿上。 我给你把过脉,你当初跳进冰冷的湖水里舍身救贺静宇上岸,身子被寒气浸入,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 如此怕冷,是因为阳气虚损,阳气不足,不能达四末,不能温煦肌肤,故出现畏寒肢冷,四肢不温的症状。 你身体亏损太久,我不能给你用烈性太强的药物医治,以免过犹不及,暂时先给你用药膳温补,滋养身体,等你身体逐渐好起来,再给你服用一些药性强一些的药物,彻底治愈你。” 楚云瑶在量丈好的线团上打了结,站起身子,“没事坐在院子里多晒晒太阳,凌薇带了很多书过来,你可以借来看看打发时间。” 楚云瑶离开后,返回到宝儿房间里,动手开始做假肢......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到了饭点,宝儿在餐桌面左等右等,没等到一个人过来,只得一一去喊人。 封逸辰沉迷于医书中无法自拔,让宝儿把饭菜端到他的偏房里去,回答宝儿的时候,一扫过去的轻一佻,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一瞬不瞬的凝在手里那本医书上。 她家小姐也一样,又是裁剪又是用工具捶捶钉钉的,连门都不肯出。 宝儿劝:“小姐,好歹吃了饭再做吧,这东西又不是一日就能做完的。” 楚云瑶手上忙个不停,“能快一点尽量快一点,我在这边待的时日不多了,等医治好了贺二公子,尽快赶回锦城,我担心锦城出事了。” 宝儿一听,顿时急了:“锦城出什么事了?段公子和洛先生在锦城守着,应该不会出多大的事吧?” “但愿吧。”楚云瑶叹了口气,将在贺府见到程心琪的事告诉她,“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人医术了得,并不在我之下。 他不为非作歹倒还好,万一是个助纣为虐的家伙,就麻烦了。” 第751章 爷对云公子本就有误解 宝儿顿时担心起来:“那人不会是程家请过来的吧?如此不相信小姐,到时候那腿废了,会不会又推到小姐你的身上?” 楚云瑶将皮革用剪刀剪开,“管不了那么多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程心琪脑子有问题,怨不得别人了。” 宝儿见楚云瑶聚精会神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姐,我把饭菜端到这儿来,你好歹吃点吧。” “好。”楚云瑶抬眸,对着宝儿笑了笑:“还是我的宝儿最疼我了,对了,听闻安公子送给你的发簪,你退回去了,为什么?不喜欢还是不想要?” 宝儿垂眸:“不喜欢也不想要,那簪子适合更好的女子。” 楚云瑶也不强求,笑着打趣:“不知道我家宝儿中意哪家的男子,眼光高到找不到对象可就不好了,这世上,可有宝儿瞧得上的人?” 宝儿想了想,脸色羞红了,扭捏的揉着衣角:“像云澈云公子那样的就很好......” 楚云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开口:“你不提,我都差点忘记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小白咬伤了贺静宇的耳朵,贺长青怕是跟我结仇了。 再想要从贺长青手里拿到粮食简直难如登天,犹如在老虎屁一股底下拔毛一般,风险太大了。 如果我用云澈的身份接近贺长青,说不定就能买到粮食了。 宝儿,你说对不对?” 宝儿两眼放光:“小姐又要扮做云公子外出了吗?把我带上好不好,我可以掩护小姐,反正来这里多日,我也没怎么在外面露过面,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我穿一身男装也不会轻易被人认出身份。” 楚云瑶点点头:“容我想想,待我从长计议一番,再做决定。” 宝儿连声附和:“是是是,爷对云公子本就有误解,万一被爷察觉出了什么,爷会生气的。” 楚云瑶揉着眉心:“也对,他一定认为我欺骗了他,他这种性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了,待我挑选个他心情大好的时刻,细细告知他这件事。 云澈这个身份,暂且保密吧,万一他担心我的安危,不让我去接触贺长青那个老狐狸,就无计可施了。” 宝儿赞同道:“小姐让宝儿保密,宝儿死都不会说出云公子的真正身份,小姐让宝儿做什么,宝儿就做什么。” 楚云瑶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宝儿软软嫩嫩的小脸,“我要真是云澈,一定娶了宝儿你做娘子,可惜本小姐是个女的,注定不能跟宝儿你长相厮守了。” 宝儿脸颊绯红,好似染了胭脂一般:“宝儿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一辈子的,一直到小姐嫌弃宝儿,不想再看到宝儿为止。” 楚云瑶爱怜的抚了抚宝儿垂落到耳边的发丝:“傻瓜,这世上多少同床共枕的人都无法陪伴最亲密的人一辈子,更何况,我的宝儿迟早都要嫁人的,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我希望你一辈子跟在我身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但我更希望我的宝儿能找到终身的幸福......” 宝儿:“......” 第752章 外头是封家派过来的人 宝儿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转移了话题:“我去给小姐端饭菜过来。” “有劳宝儿了。”楚云瑶轻点一下头,又埋头捣鼓手里的东西。 宝儿走到门口,忍不住转过身,看着正忙碌着的楚云瑶,眸底闪过一抹明暗交错的郁色,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小姐,你可知,一辈子陪伴在你身边,就已经是宝儿的终身幸福了。 在你身边伺候你,就是在伺候云公子,在你身边照顾你,就是在照顾云公子。 在你身边每日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那个将她从纨绔恶霸手里救出来的云公子。” 就连宝儿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爱上了一个虚幻到永远都不可能暴露在真相中的影子。 将自己一辈子的深情寄托在那虚无缥缈压根就不存在的男人身上。 宝儿带上门,去了灶房...... 傍晚时分,原本等待着墨凌渊一同吃晚餐的楚云瑶久久不见墨凌渊回来,正打算出去找人,却见穆清过来,转达了上门送信的小厮的话:“少夫人,事情出了些纰漏,爷今晚暂时不回来吃饭了,就留在封府,等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回来。” 楚云瑶心生疑虑,“留在封府?” 穆清点点头:“是,外头是封家派过来的人。” 楚云瑶默了默,转回屋子拿了一盒药丸递给穆清:“你跟着这小厮亲自去一趟封府,将这瓶药亲手交到凌渊手里之后,再回来。” “好。”穆清瞬间明白了楚云瑶的意思,接过楚云瑶手里的药就往外走。 楚云瑶盯着穆清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墨凌渊没回来,她心里担忧,又睡不着,索性继续给贺文昊做假肢。 一直到二更时分,穆清才回来,浑身携裹着一层寒意,闯入卧房:“少夫人,爷无事,只是在贺家抓到的人供出了些从前未曾得知的事情,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封少跟爷正急招了多人商议,涉及到东洋人,一时抽不开身。” 穆清从怀里抽出还带着体温的信递到楚云瑶手里:“这是爷给少夫人的亲笔信,等爷处理完,就立马赶回来。” 楚云瑶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盯着信纸上那几行简短又遒劲有力的大字,心里踏实了一些。 楚云瑶又问:“除了凌渊,还有谁在哪儿?” 穆清眉心拢起来:“封督军和宫二公子都在。” 楚云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点去休息吧。” 宫肃身份特殊,犹如太子爷一般的存在,遇到这种大事,当然要参与进来,这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楚云瑶担心,宫肃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会不会因为墨凌薇的原因,自作主张招惹了封少瑾之后,给墨凌渊带来麻烦。 她和凌渊可是要尽快回锦城的人,一旦封少瑾暗中使点手段,回程受阻,也够他们烦恼的了。 毕竟整个南方都是封家的地盘。 而封少瑾在锦城,还因为墨凌薇的关系,被墨凌渊围困,中过两枪。 楚云瑶本能的觉得封少瑾会做点什么事出来,心里隐隐不安。 第753章 贺长青的粮食藏在城东东头的山洞里 第二日,楚云瑶整晚未睡,一大早敲开贺文昊卧房的门,将那副简易的假肢递给他看,半跪在轮椅面前,替他套在腿上的时候。 不知道哪里触动了贺文昊的心弦,他眸色暗涌,眼里波澜起伏,瞬间湿了眼眶。 “少夫人。”贺文昊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双手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轮椅的扶手,“少夫人替我做了这些,贺某终身难忘。” 楚云瑶抬头,澄澈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救死扶伤乃医者的本分,别说是你,就算那日躺在贺府后院偏房里的人是忍之,我也会救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激我,就请做个能为百姓考虑一二的好人,不要跟贺长青和贺静宇一样,唯利是图又不择手段,连救济粮都要克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品和格局决定一个人走多远,抛开私生活不谈,但凡能名垂青史的,都是对百姓有过重大贡献的人。” 贺文昊倒是没料到楚云瑶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微微有些震惊:“少夫人如此深明大义,不仅是墨少的福分,更是北方百姓的福分。” 楚云瑶牵了牵唇角,抿唇轻笑,“你也可以成为南方百姓的福分。” 贺文昊突然开口:“贺长青的粮食藏在城东东头的山洞里,那里一直都是他的秘密粮仓,至于如今有没有转移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楚云瑶讶异的张了张嘴,“多谢告知。” 倒是没料到贺文昊会突如其来扔给他如此大一个秘密。 楚云瑶将假肢取下来,拧在手里:”这假肢还有好几处地方需要修整,我正好认识一个打铁的人,等我将这东西拧到他那里让他帮忙依照图纸做出来,再取回来给你戴。”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塞给贺文昊:“这里的材料和手工艺都有限,不能做到顶级的水准,我给你做的这个假肢最多只能用十年,少则五年时间,就必须换一个了。 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个铁匠铺,让人按照图纸上的式样再做一个即可。” 贺文昊点点头,将图纸收好后放进怀里。 楚云瑶转身往外走:“我今日要带宝儿出去一趟,有什么事,让忍之去找穆清或者凌薇即可。” 楚云瑶的身影消失在贺文昊的视线里。 ...... 楚云瑶去找墨凌薇,跟她说要去一趟西头蛇山处的铁匠铺,晚点才会回来后,就带着宝儿开车离开了。 宝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小姐,你带我出来,除了去铁匠铺,还要去别的地方吧?” 楚云瑶点点头:“趁着凌渊不在家,假扮身份会一会贺长青,我先带你去这里最好的店铺里买几套贵些的衣裳。” 宝儿心里雀跃不已...... 车子在闹市区最大的店铺门口停下,楚云瑶牵着宝儿急急忙忙的往里走。 疫情得到了控制,百废待兴。 有钱人家的贵太太和娇小姐在府里憋闷的时间太长,趁着年关将至,纷纷出来逛街了。 办年货的办年货,裁新衣的裁新衣,大街上熙熙囔囔好不热闹。 第754章 看谁的眼光更好 店主一看楚云瑶和宝儿的穿戴,眼睛一亮,好似看到了财神爷一般,立即迎上来:“两位小姐想要什么,我们这里有最新从西洋运过来的狐皮冬衣还有上好的翡翠饰品,黄金首饰,应有尽有......” 楚云瑶扫了眼琳琅满目的商品,转头看向店主:“有没有男子穿的衣裳鞋袜?质量好些的?” 店主:“......” 店主很快反应过来:“是要送给心上人还是要送给父亲兄弟,那人多高多大?有倒是有,但男子的款式一向比较单一,有长衫,还有......” 店主带着两人往里走,楚云瑶和宝儿神色匆忙的跟在他身后。 转过拐角,里头正在挑选珍珠项链的贺静娴恰巧转过身,看到楚云瑶的身影,手肘戳了下身旁贺静淑和程心琪的胳膊:“两位姐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楚云瑶?” 闻言,程心琪和贺静淑同时转过身,透过红漆木门雕花的镂空处往外看去。 程心琪放下手里刚挑好的项链,“是她,身边跟着的,是她的心腹丫头,那丫头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眼里心里就楚云瑶一个,连墨凌渊有时候都不放在眼里。” 贺静淑诧异道:“瞧她神色匆匆的,女人用的东西连看都没看一眼,尽往男人穿戴上瞟,难不成是来给墨少买衣服的?” 提到墨凌渊,程心琪心里的不甘如潮水一般涨起来,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兴致缺缺的开口:“大概是吧。” 贺静娴拉着程心琪:“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这墨凌薇妄想抢走我姐夫,这楚云瑶在你手里抢走了未婚夫,都是一路货色。 走,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大不了你也替墨少买一套,看谁的眼光更好。” 程心琪站立在原地,踌躇不安:“这不好吧,免得凌渊又责怪我自以为是。” 贺静淑面上满是愤懑之意,也拉着程心琪的手臂:“有什么不好的,这店铺又不是她家开的,她买得,我们就买不得了? 就当是特意陪着我,我去给少瑾买几套。” 说着,贺静淑就要往外走,却被贺静娴一把拉住:“等等,这衣裳并非是给墨少买的。” 贺静淑不解:“不是给她男人买,还能是给谁买?她刚来南方,连人都没认识几个,哪个男人能尊贵到让墨凌渊捧在手心里护成心肝宝贝的少夫人亲自出来挑选衣裳。 难道她还有别的情郎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心琪眸色一闪。 想到还在锦城之时,妹妹程诗琪在她耳边说的关于楚云瑶的那些风言风语,程心琪心思一动,开口道:“说不定她还真是替她的情郎买的。” 贺静淑:“......” 贺静淑没料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出这种惊天八卦。 贺静娴:“......” 这楚云瑶是在作死吗?有墨凌渊那么完美又厉害的男人做夫君,竟然还不满足,跟水性杨花的女子一样,搞什么红杏出墙。 她倒是想要看看,能令楚云瑶出墙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跟墨凌渊相比,又好在哪里...... 第755章 贺静娴打上云澈的主意 贺静娴忍不住问:“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楚云瑶如此上心?难不成比墨凌渊还要好?” 程心琪嗤了一声,面露鄙夷:“听闻那男子生的一身好皮囊,貌比潘安,英俊的不得了,身手也还行,还曾救过墨家的二小姐,就连墨家的二小姐,如此张扬高傲的女子,也对他念念不忘。 偏偏那男子喜欢有夫之妇,中意楚云瑶这种人,就连楚云瑶身边那打扮的跟别家的小姐别无二致穿戴华贵的不得了的臭丫头,都是那男子替她找来的。 那男子姓云名澈,平日里混迹烟花柳巷和赌场,神出鬼没,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架势。 至今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祖籍何方,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一般。 听闻后来来了南方,不知是真是假......” 贺静淑听得直咂舌:“墨少不知道这件事吗?” 程心琪脸上的怒意更甚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听闻这楚云瑶在家里打杀了督军送到府里的小妾后一走了之,就是跟那男子私奔了。 结果凌渊不计前嫌,将她给找回来了,她不仅没跟那男子断掉,还变本加厉了,最后还将那云澈藏在了她的店铺里好多天...... 还听闻那男子在出入烟花柳巷之时,被凌渊在锦城最大的花楼兰桂坊里逮了个正着,差点开枪杀了那人,得亏他跑得快,保住了一条小命。 再后来,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听闻是来了你们这儿......” 贺静淑摇摇头:“貌似没有来我们这里,我只是无意中听到一次,前几个月这里的粮价疯长之时,有一批粮食是从你们锦城运送过来,好像跟一位叫云澈的男子有关。 当时父亲很生气,那批粮食一到南方,粮面的价格就迅速跌下去了......” 贺静娴越发好奇了:“听你们如此一说,那云澈也并非空有一身好皮囊,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要是我能亲眼见一面,就更好了。” 连墨家二小姐都心动的男子,肯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更何况,封家最厉害的男人封少瑾,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姐夫了。 而墨凌渊,不仅冷情冷面,心里眼里也只有楚云瑶一个人,她放弃了。 至于宫二公子,虽然也算不错,家世也可以,嫁入宫家也不算辱没了她,但北方锦城离南方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千里迢迢的想要回一趟贺家都困难,万一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而这个云澈,如果果真是个有本事的,她要是看上了,招入贺府当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既可以帮着哥哥和父亲打理贺家,还可以陪伴在她身边。 反正他在锦城也是墨凌渊的眼中钉,这辈子但凡有墨凌渊在的地方,他应该都不敢踏入了。 程心琪好意的提醒道:“这种品行不端的男子,还是不要见了,免得污了自己的眼。 贺静娴面色不悦,无意跟她争论这个问题,遂转移了话题:“看来这楚云瑶果真是给情郎买的衣裳,墨少那身高和体型压根就穿不进这身衣裳。” 第756章 男人专情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 程心琪点点头:“而且,凌渊稳重,心思深沉,甚少穿如此浅淡的颜色,特别是那腰带,上面镶嵌着一颗猫眼石,太华贵花哨了一些,根本就不是凌渊喜欢的风格。” 贺静淑很是无语:“这墨凌渊,是不是有毛病?你对他那么好,他一点都不在乎,硬是喜欢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楚云瑶。 看来男人都是肤浅的东西,只喜欢女子的容貌和皮囊,无论那女子是否贞洁,是否爱他,是否背叛过他抛弃过他......” 贺静淑说着,心里那股愤懑之意便又涌了上来,鼻腔酸涩。 贺静娴垂着眼眸,虽有些同情贺静淑,但心里并不认同姐姐说的话。 男人专情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遇到喜欢的女子,他会无底线的纵容,遇到不喜欢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千好万好,是世人眼中仙女般的存在,依然讨不得他的半点欢心。 ...... 楚云瑶认认真真的挑选好了一身银白色锦衣做成的长衫,面料华贵,上面有暗纹走边的刺绣,特别衬人。 宝儿一眼就喜欢上了:“就这件,这件最好看了,穿在公子身上一定贵气逼人。” 楚云瑶一向疼宠宝儿,见宝儿对这件衣裳爱不释手,笑着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公子穿这件衣裳,那就包起来吧,待会让公子穿给你看。” 宝儿欢天喜地,赶紧将衣裳折叠好,递给店主。 楚云瑶又挑了几件饰品,对着宝儿道:“你也替公子的小厮挑几套好些的衣裳,不要寒碜了,公子有的是钱。”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给仆从买衣裳的人。 店主听到楚云瑶最后一句话,乐的合不拢嘴,赶紧的将压箱底的衣裳拿出来,给宝儿看:“两位小姐,这仆从的衣裳可不能太过华贵了,不能越过少爷。 这几件衣裳虽颜色看着不怎么样,但料子倒是很好,价格也不错,穿在身上既能显示仆从的身份,又能显示主子的财力。” 店主巧舌如簧,楚云瑶报了尺码,小手一挥,“统统要了。” 宝儿看自家小姐如此败家,忙道:“等等,这衣裳质量是不错,但颜色有些陈旧,我们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衣裳,店家你打个折吧,不打折不要了。” 店家生怕宝儿不要:“打八折,不能再低了,今年行情不好,这生意也不好做呀。” 宝儿眉开眼笑,对着楚云瑶挤眉弄眼,“小姐,我今日带的钱不多,该省的还是要省着点花。” 楚云瑶算了下省下来的银两,颇为赞同的点头:“我的宝儿持家有方,往后买东西这省下来的银两全部都放到你的嫁妆箱里收着,给你做压箱底的钱。” 宝儿:“......” 店家:“......” 店家看到宝儿穿金戴银,华服朱钗,以为这宝儿姑娘也是位小姐,却没想到只是跟在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而已。 更令店家没想到的是,这小姐的身家竟然掌控在丫头的手里,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全程都没有反对过。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 这哪里是当人家丫头的待遇,这分明就是被主子当娘一般孝敬着...... 第757章 先将楚云瑶从墨凌渊心里清除出去 宝儿和楚云瑶拎着包好的两个包袱低声说着话,行色匆匆的疾步出了店门,往外走去...... 贺静娴三人躲在另一个店铺的墙角,等到她们俩走远了,转身去了楚云瑶刚去的店铺里。 “刚才那两人买了什么东西?”贺静娴见店主有些为难,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店主手里:“依照她们买的东西,给我们也拿一份一模一样的......” 店主一听,赶紧将银子塞到口袋里,将衣裳鞋袜和配饰按照楚云瑶买的尺寸另打包了一份,交给贺静娴。 贺静娴将东西交给程心琪:“心琪,你把这东西转交给墨少,至于话该怎么说,就看你的本事了。 墨少对她如此痴迷,如果你还想要得到墨少的心,就只能先将楚云瑶从墨少心里清除出去了。” 程心琪双眸闪烁,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语气却有些迟疑:“我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贺静娴一眼便看穿了程心琪的心思,假装顺着她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好,也可以不这么做,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 贺静淑怂恿道:“这可是你见墨少唯一正大光明的机会,我们贺府虽也有地方给你住,但你千里迢迢的来南方不就是为了和墨凌渊培养感情的吗? 你总不能一直住在贺府,连见他一面都见不到吧?” 程心琪借坡下驴:“你说的对,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他,如果我不待在他身边,我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要是当初我断了双腿,不离开锦城,直接嫁给他,如今也没楚云瑶什么事了,不知凌渊会不会像护着楚云瑶一般护着我? 都怪我当初太心高气傲了,以为他那个性子,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会一辈子记得我对他的好,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总统竟然会亲自给他保媒,让他娶死对头的女儿。” 贺静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竟然能喜欢上楚云瑶,就一定也能喜欢你,男人都是善变的。” 贺静娴摸了摸衣裳的料子,笑的意味深长:“这不就是老天给你的机会吗?” 程心琪抿唇一笑,抱紧了手里的包袱...... ...... 楚云瑶将车子停在蛇山山脚下,看着昔日高大巍峨的山峰被一把火烧成一片焦土,附近大变了模样,一批护卫装扮模样的人正在挖掘山峰,清理后续的工作。 宝儿好奇的问:“这就是蛇山吗?里面的蛇和老鼠都被大火烧死了吧?” 楚云瑶打转方向盘,重新发动车子:“大概是吧,封少瑾办事还挺周全的。” 到了铁匠铺,老大爷一看楚云瑶从车里跳下来,瞬间认出了她,热情的不得了:“小姑娘,这次又是过来讨水喝吗?” 楚云瑶从宝儿的荷包里倒出一锭银元宝,递给老大爷:“不是来找您讨水喝的,是来跟您做生意的。” 楚云瑶掏出图纸,将车上半成品的假肢拧下来,放在老大爷的面前:“我想弄一副跟人的腿一样的假肢,图案我都画好了,您看能不能依照这个图案帮我弄一副出来。 我要的有些急,钱方面不是问题,您看这些够不够?” 第758章 这么多的粮食都是怎么运进去的 “够了够了。”老大爷接过钱,颠了颠银子的重量,欢喜的不得了,如今生意不好做,突然来这么一大笔的生意,利润又如此之高,当然要接下来:“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活,虽然从前并未做过,但看了图案,并不是很难,只需精细一些即可。 如果是铁皮做的话,容易生锈,最好在外面镀一层铜,保存的时间也长一些,您看如何?” 楚云瑶当然同意,索性掏出一锭金子给老大爷:“不要镀铜,就镀银吧,这东西是给一位富贵人家的少爷做的,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保存的越长久越好。 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过来拿。” 老大爷笑的连脸上的细纹都舒展开了,“三日后过来拿即可,三天三夜,足够打磨的好了。” 楚云瑶拜别老大爷,带着宝儿上了车,驱车离开,往东面山头去。 车子停在在人烟罕见的山头,宝儿和楚云瑶在车厢内换了一身男装,乔装了一番,带着宝儿,往山里头走去。 曲径通幽,山有小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见一洞口,豁然开朗。 空阔的山洞里,被一垛垛的谷粒和麦粒堆满,三五个守在这里的看护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嚼着晒干的麦子一边摇着骰子正在赌钱。 洞口回荡着他们赢钱后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和输钱后的诅咒抱怨声。 “这年头,能谋得这份好差事,可真不容易,外头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我们在这里想吃啥就吃啥,至少能填饱肚子,饿不死。” “老子又输了,待会可要吃够本,将输了的钱吃回来。”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只有哥几个,太过寂寞了些,等到收割麦子的季节来了,才能出去浪一浪,哎,上次看到跟着老爷一起过来的两位小姐,真是仙女般的人物,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好看的人儿......” “少想些有的没的,那可是贺家的小姐,封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是咱们这种人能随便肖想的,管不好自己的舌头,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 宝儿低声道:“小姐,这洞口这么小,这么多的粮食都是怎么运进去的?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吧?” “当然,正门被封起来了,这洞口,是通气的地方。”她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对着那几人的脑袋砸过去:“找到地方便好办了,我一开始还怕贺长青将粮食转移了地方,如今有了这个把柄,他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卖粮食给我了。” 石头砸中看护人的脑袋,那人吓的跳起来,抱着头一通乱窜:“谁,谁砸的我?” ...... 山洞里面乱成了一锅粥,楚云瑶带着宝儿顺利的脱了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驱车往市里赶,楚云瑶将车子停在僻静些的街道上,在最好的客栈里定了一间上号的厢房,“这间房往后就是我们更换衣裳的地方。 时间不早了,你速速跟我骑马去一趟贺家,会一会贺长青。” 两人找店家租了两匹马,直奔贺府。 因为杀手闯入的缘故,贺府的大院门口多了两排站的整整齐齐的护卫,见楚云瑶过来,举起手里的枪示警:“什么人?这里是贺府。” 第759章 贺家书房的暗器冲着她的脑门射过来 楚云瑶拧着绳索,骑在高头大马上,掏出一张拜帖,夹在掌心,对准护卫飞射过去:“本少乃锦城来的云澈,想要跟贺老爷谈一笔生意。 你去通报一下,就说本少刚去东边的山头逛了一圈,贺老爷就明白本少的意思了。” 护卫见多了来来往往拜访的客人,跟贺府有来往的家族成员了如指掌。 那人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见眼前的男子虽通身华贵,跟在身边的小厮也打扮不俗,但年纪实在太小,十八九岁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又生的阴柔,俊美非凡,身子骨瘦弱,实在是从未见到过。 想到昨晚闯入府里的杀手,也都是偏瘦偏小的体型,护卫生怕又是有人冒充客人,故意想要混进贺府,不肯放行。 但又不敢随意得罪楚云瑶,万一真的是上门拜访的客人,弄错了就不好了,“我们老爷暂且不在家,等他回来了小公子再来拜访吧。” 宝儿瞟了楚云瑶一眼,问:“天色不早了,贺老爷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护卫随口道:“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清楚,或许今晚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封少托我带了一瓶药给贺大公子医治被貂儿咬掉的耳朵,否则,伤口感染溃烂就麻烦了,本以为能仗着这个人情见贺老爷一面,既然贺老爷不在家,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护卫一听楚云瑶跟封家人还有关系,顿时急了:“原来小公子是封家人引荐过来的,小公子等等,我这就进去看看我们老爷回来了没有。” 护卫不等楚云瑶回复,一溜烟跑进去了。 楚云瑶眯了眯眼,眸底勾出一丝冷意。 不多时,就见贺长青跟在护卫身后,亲自出来了,看到楚云瑶的模样,眉心皱了皱,眸底闪过一丝疑虑,拱手道:“敢问云公子跟封少,是何关系?” 楚云瑶勾唇一笑,潇洒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贺老爷,我们进府再谈可好?” 贺长青思索片刻,点点头:“云公子,请!” 楚云瑶示意宝儿跟上,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贺长青径直上楼往书房的方向走。 贺长青见状,对着楼下的佣人道:“好好招待云公子带过来的人。” 宝儿见贺长青不希望自己跟着,只得顿住脚步,等候自家小姐的指示。 楚云瑶指了指楼下的沙发,“你坐那儿,嗑嗑瓜子吃吃点心喝喝茶,我跟贺老爷谈完生意后,就下来了。” 宝儿转身往楼下走...... 进了书房,楚云瑶刚跨入门槛,迎面飞来一只箭矢,直直的冲着她的脑门射过来。 幸亏她反应灵活,条件反射一般侧身躲过,站稳身子后,抬眸看向贺长青,语气里带着几分暴戾:“敢问贺老爷是何意? 送给本公子的见面礼吗? 还是为了试探本公子的身手? 万一本公子只是个文弱书生,躲不过,是不是就要命葬于此了?” 这书房她前日晚上刚来过,未见任何奇特之处,才短短两天一晚的时间,竟然连暗器都装上了? 还是书房里一开始就有暗器,只是贺家二小姐的生辰晚宴那日,并未开启机关? 第760章 差点丢了小命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整间书房,后背靠着墙壁,警觉的看着贺长青。 贺长青见给了楚云瑶一个下马威,故作爽朗的笑了笑,“抱歉,一不小心触到了机关,吓着云小公子了,云小公子没事吧?” 没事你大爷。 要不是她身手灵活,反应敏捷,说不定连小命都丢在这儿了。 楚云瑶掸了掸衣摆,嗓音寡淡:“好在没事。” 贺长青坐在书桌前,抬眸看向楚云瑶,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云小公子,请坐。” 楚云瑶摆摆手,“贺老爷这书房里机关重重,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坐下来,我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想必刚才通报的护卫已经跟您说过了......” 贺长青哈哈大笑,“云小公子不必如此戒备,我贺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护卫刚才过来,只说了云小公子是封家介绍过来的人,听闻云小公子还特意带了封逸辰封少为犬子调配的药膏,是吗?” “是也不是。”楚云瑶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并非封家介绍过来的人,论交情,我跟封家的封少瑾倒是有一些,跟封逸辰并未有多少接触。 贺老爷还记得前几个月里,从北方运过来一批粮草,解了封家的燃眉之急,还重新调整了南方世面上的的米面价格,让贺老爷损失了一大笔钱。 想必贺老爷一定还印象深刻吧?” 贺长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你今日来,到底是想要什么?” “当然是要贺老爷手里的粮食。”楚云瑶眯眼凝着贺长青狡猾的双眸,开门见山的道:“本公子也不跟贺老爷兜圈子了,我在东山的山头找到一批粮食,听闻是贺老爷的秘密粮仓。 思来想去,本少想要从贺老爷手里购买一批粮食,价格嘛,也好商量,贺老爷以为如何?” 听到“东山山头”几个字,贺长青心口猛地一跳,眸瞳剧缩,死死的盯着楚云瑶,不敢置信的问:“云小公子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认为那批粮食是我贺某的?” 楚云瑶抚掌轻笑:“不是贺老爷的吗?” 贺长青不置可否,眸色暗潮翻涌,想从楚云瑶口中要到一个答案。 楚云瑶也不卖关子了,“本公子本打算买下那座山头,想要开采矿石,四处查看的时候,无意中得知那山洞里还藏着一大堆的粮食,足够南方的百姓熬过冬日了。 敢问这整个南方,还有哪家有如此大的实力,在这饿殍遍野的战乱时刻,能囤积到这么多的粮食。 这事要是传出去......” 楚云瑶哼哼两声,算是给了贺长青一个警告。 “不过,这只是本公子的一面之词,如果那山头里的粮食并非贺老爷您的......”楚云瑶本想给贺长青一个台阶下。 哪料到贺长青自以为是的打断了楚云瑶的话:“云小公子难道就没想过,这东山山头的粮食,说不定是封家囤积的军粮?” 楚云瑶在心底暗暗骂了贺长青一声老狐狸,笑着回:“当然想过,本打算去拜访封家的,但封家毕竟是军阀之家,不好冒昧叨扰。 便先来了贺家,想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这粮食真的跟贺家无关,本公子正好去找封少瑾,让他开仓放一半的粮食出来,先救济百姓,帮百姓度过难关,不然...... 他对南方的百姓,可不怎么好交代!” 第761章 云澈跟贺家小姐和程心琪碰了个正着 贺长青腮帮子鼓起来,磨了磨后牙槽,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了副语气:“云小公子心思通透,聪颖过人,难怪小小年纪就能搭上封少,果然是年轻有为。 那山头的粮食,确实归属于贺某。” 贺长青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逼的在滴血。 马上开春了,那些粮食可以当种子卖出去,现在各个收容所都有救济粮,帮着那群穷的要死的家伙们熬过冬日,那些贫农可以不吃米面,但不能不种地。 他们不买粮食不要紧,但一定会不惜倾家荡产的购买种子。 原本打算用这批粮食再大赚一笔,如此,整个南方的粮食命脉都捏在了贺家手里,哪怕是封家也要看他几分脸色。 毕竟封家养那么多的人,没有粮食就好比巧妇无米之炊。 贺家需要封家独一无二的势力,封家需要贺家庞大的财力支撑,只有强强联手,才能让封家和贺家捆绑在一起,永远的繁荣下去。 如今这么隐秘的屯粮之地就被北方突然冒出来的小毛崽子给发现了,这不仅仅是断了他的财路,更是断了他的权力之路。 贺长青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他放在膝盖的手臂抬起来,手肘搁在膝盖上,指尖慢慢往桌上摆放着的瓷瓶伸过去...... “贺老爷。”楚云瑶见状,额角跳了跳:“这洞口可不是只有我一人知道,您可要考虑清楚了,毕竟,这么大的山头,我不可能一个人去考察,肯定是带了人的。” 贺长青的手指顿住,紧握成拳头,装作不经意的问:“还有谁知道?” “这您就不用知道了,不过我手里握着他的把柄,想要封住他的口还是有把握的。”楚云瑶拉开门,“今日初次拜访,贺老爷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是有的。 这样吧,三日后,我再过来一趟,您出个我能承受的价即可......” 言语里带着警告,意思很明显:无论你贺长青愿意卖也好,不愿意卖也罢,都非卖不可,价钱还必须适中,否则,这批粮草藏着的位置,怕是要被曝光了。 一旦走漏了消息,那些被饥饿折磨到垂死边缘的难民为了一口吃的,便会变成亡命之徒。 他囤积的这批粮食,怕是要被抢个精光。 更何况,贺长青早就对封家说过了,只留了一部分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封少瑾知道他暗中藏起来的粮食比他上报的粮食多了十倍不止,别说他得不到封家的信任了,就连封家和贺家的联姻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贺家克扣救济粮已经引起封少瑾很大的不满了,要不是他从封暮云身边伺候的人口中得到消息,主动登门道歉,将过失推到负责救济粮分发的人身上,并又拿出一些粮食填补了这个窟窿,封少瑾和封暮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些,贺长青仿佛看到到了口袋白花花的银子如水一般哗啦啦的流到了云澈的口袋里...... 楚云瑶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抬脚往外走:“贺老爷,告辞了!” 贺长青不得不起身相送。 “爹,我们回来了!”贺静淑三人正巧从外面进来。 第762章 还不快跟云小公子道歉 楚云瑶拧着长衫的下摆,正大步下楼,迎面看到进屋的三人,视线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没有搭理,对着站起身的宝儿招了招手:“我们走!” 宝儿看到突然进来的三个人,心底顿时有些慌。 宝儿生怕程心琪认出自己,赶紧垂下脑袋,抬手半遮住脸颊,小跑着跟在楚云瑶的身后,往门口走去。 经过程心琪之时,被程心琪挡住了去路:“站住!” 宝儿:“......” 宝儿见程心琪挡在自己面前,脑袋垂的更低了,视线只能看到程心琪脚上的小牛皮高跟靴子。 她想要绕过程心琪,往左边移了移,程心琪也往左边移去。 宝儿往右边移,另一双小牛皮高跟靴子挡在了她的面前,贺静淑伸出尖尖的指头,戳了戳宝儿的肩膀,涂着丹蔻的手指捏了捏宝儿衣裳的料子,对着程心琪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程心琪在少帅府住过一段时间,跟宝儿有过几次正面交锋,宝儿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连累楚云瑶,咬着牙不敢呛声,身子被贺静淑戳的直往后退。 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捏住了贺静淑的手腕,轻轻一拧,就将贺静淑推到了一边。 楚云瑶嗓音郎朗,好听的声音里透着磁性,“男女授受不亲,听闻贺大小姐就快要跟封少定亲,怎可如此轻薄本少的小厮? 被传扬出去了,就不怕污了贺大小姐的名声?” 楚云瑶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宝儿挡在身后,护着她。 贺长青见状,冷声呵斥道:“静淑,怎可对来我贺府的客人如此无礼?还不快跟云小公子道歉!” 贺静淑委屈极了,跺着脚辩解:“爹,我是看到他们的衣裳跟......” 程心琪生怕贺静淑说漏了嘴,自己前功尽弃,急忙扯了一下贺静淑的衣裳,示意她冷静一些。 贺静娴见状,眼观鼻,鼻观心。 穿着楚云瑶今日在店铺里买的衣裳,如果这些都只是巧合,总不能连姓氏都一模一样吧? 再瞧程心琪打量眼前男子的眼神,审视而不可置信,贺静娴很快就猜到了眼前主仆的身份。 这男子,大概就是楚云瑶的相好,墨凌渊的情敌云澈了。 生的如此好皮囊,难怪墨家二小姐都对他如此沉迷。 一身华贵的白色长衫,腰上系着镶嵌着猫眼石的腰带,身姿虽偏瘦了些,但还算欣长,容貌绝俊,雌雄莫辨,通身贵气,举止翩翩。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混迹在风月场所和赌坊的公子哥,反倒有几分脱离尘俗的飘逸气质。 如此男子,当真少见。 贺静娴越看越是满意,心思蠢蠢欲动...... 他来贺府是为何?难不成也是找父亲做生意的? 如果能留在南方,入赘贺家,帮着贺家打理生意,就最好不过了。 贺静娴生怕姐姐搅乱了局面,赶紧开口打断贺进淑想要说的话,假意问:“我替姐姐给云公子道歉,刚才我们一时眼花,差点认错人了。 云公子,对不起。” 贺静娴对着楚云瑶福了福身子。 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楚云瑶移开身子,将宝儿拉到身前:“贺二小姐要是足够诚心,跟本少的小厮道歉即可,无需跟本少赔不是。” 第763章 墨凌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着她的面,竟敢为难她的宝儿,楚云瑶不能忍,宝儿可是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发脾气的存在,岂能容不相干的人欺负了? 贺静娴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男子竟然如此得寸进尺。 她身为贺家的二小姐,简直是金枝玉叶一般的存在,能屈尊降贵的给他们赔礼道歉,已经是给足了两人台阶下,却没料到这云澈竟然是个如此护短的。 让她跟一个下人道歉,这不是打她的脸,故意找茬吗? 贺静淑见状,越发生气了:“我妹妹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一个跟在你身边的小厮而已,难不成还能比我妹妹更尊贵不成?” 楚云瑶淡声一笑:“在本公子眼里,本公子的小厮确实比任何一个人都重要,他不仅是本公子的小厮,他还是三番两次救本公子于危难之中的救命恩人。” 虽然她救过宝儿,可能像宝儿这样心里眼里只有她,哪怕生死攸关的时刻也不肯丢下她的人,这世上恐怕找不出几个人了。 宝儿的存在,已经融入到她的生活和生命之中。 与其说宝儿是她的心腹丫头,不如说宝儿是她强大自己的动力,是她的定海神针。 偶尔有颓丧或者心灰意冷的时候,都是宝儿三言两语的开解自己。 她和宝儿的关系,如两根蔓藤,捆绑在一起,互相成长的。 贺静娴一听,细细打量着云澈身边的小厮,见这小厮竟然也生的眉清目秀,虽脸色有些暗黄,但露在衣裳外面的一小截脖子倒是白皙如雪。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贺静娴能屈能伸,将贺静淑拉到身后,对着宝儿屈了屈膝盖:“这位小哥,我姐姐刚才出言不逊,伤害了小哥,还请小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姐姐计较。” 楚云瑶见状,拉着宝儿往外走:“告辞。” “站住!”程心琪拦住楚云瑶,问:“你姓云,可叫云澈?” 楚云瑶手里的折扇敲在程心琪的手腕上,冷声道:“让开!这里可不是锦城,更不是程府,本公子无需回答程大小姐的任何问题。” 说罢,带着宝儿大摇大摆的出了大门,翻身上马,两骑绝尘。 程心琪手腕疼的直抽搐,透过琉璃窗,看着外面远去的两道身影,对着贺静淑道:“这两人,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特别是跟在那人身后的小厮,太眼熟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 贺静淑转头看向愁眉不展的贺长青,撒娇道:“爹,刚才那人来找你是做什么的?他是不是就是楚云瑶的相好,锦城过来的那个云澈?” 贺长青眸色闪了闪,“你们说什么?谁的相好?” 贺静娴心思一动:“爹,您先告诉我们,他是不是叫云澈。” “是。”贺长青咬牙切齿,“他就是几个月前,替封家送了大批粮草来南方,稳定市面上米面粮油价格的家伙,让为父少赚了好几倍的钱。” 贺静娴心花怒放:“本小姐刚才一见他就猜到了,他果真是锦城来的那个跟墨少夫人关系暧昧,被墨凌渊当成眼中钉的云澈。” 第764章 云澈跟墨少夫人果然关系匪浅 贺长青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急急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为父说个清楚明白。” 贺静淑指了指程心琪,“心琪对锦城少帅府的事情了如指掌,问她就清楚了,这楚云瑶可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超凡脱俗。 您别被那张脸给欺骗了,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在锦城臭名远扬呢。” 贺长青对楚云瑶名声臭不臭没多大兴趣,只是想要知道楚云瑶跟云澈的关系,转眸看向程心琪,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墨少夫人果真跟云小公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程心琪走到木椅边坐下,眸底满是哀色,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红唇轻启:“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差不多整个锦城的人都清楚,有些胆大的说书人,为了谋生,甚至在茶馆里编了关于楚云瑶的段子,当成故事讲给那些闲来无事喝茶吃点心的客人听......” 程心琪越说,心里越发替墨凌渊不值。 那楚云瑶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墨凌渊美好如谪仙一般的男子死心塌地。 贺长青眉梢扬了扬,试探的问:“既然流言蜚语闹的如此之大,墨少难道不知道?” 程心琪叹了口气:“当然知道,否则,墨督军也不会如此嫌恶楚云瑶,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将我安排到凌渊的府邸了。” 贺长青就更纳闷了:“既然如此,墨少难道没责难墨少夫人或者云小公子?”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头上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普通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像墨凌渊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 程心琪沉吟片刻:“凌渊有没有责难墨少夫人,我不知道,但凌渊在兰桂坊堵到了云澈,差点杀了他,这个倒是有所耳闻, 否则,这云澈也不可能从锦城逃到南方来。” 贺长青陷入了沉思。 这楚云瑶作风不正,他倒是无意中听说过,但毕竟是北方过来的人,他了解的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墨少夫人非议太大,褒贬均有。 倒是没料到这云小公子跟墨少夫人竟然还有如此香一艳的风一流韵事。 既然墨凌渊跟云澈是死对头,如果墨凌渊知晓云澈也在这里,会不会一气之下,替贺家铲除这么个祸患? 贺长青在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借刀杀人。 贺静淑见贺长青不说话了,以为他不相信程心琪的话,撅着嘴巴,撒娇般的挽着贺长青的手臂:“爹,心琪说的可都是真的,并不是为了墨少才故意诋毁楚云瑶的。 这云澈和小厮身上穿的戴的,还是上午时分,楚云瑶带着她的心腹丫头在店铺里买的呢。 同样的衣裳,我们从店家手里拿了几套一模一样的,连腰带都相同,就是为了让墨凌渊将楚云瑶和云澈捉一奸成双。 您要是还不相信我们,可以看看我们包袱里面装的衣裳,就知道我们没有欺骗您。” 说着,不等贺长青说什么,贺静淑就迫不及待的都开了包袱,将里面的衣裳抖落在地上,捡起其中两件递到贺长青面前:“爹,那两人刚才穿的就是这两件衣裳,您可瞧清楚了。” 第765章 收为己用岂不更好 贺长青眸色微闪,心底信了大半,眼角的余光瞟了眼程心琪,“这可关系到墨少的声誉,你们不可胡来,免得被察觉了,待我寻个理由将墨少请到家里来再说...... 心琪,你们逛了一整天,也辛苦了,先回房休息一下。” 贺长青说完,径直上了楼。 待程心琪和贺静淑两人嘀咕着回了房,贺静娴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贺长青正在写密信,听到敲门上,赶紧将信封收到抽屉里,沉了声音问:“谁?” “爹,是我。” 听到贺静娴的声音,贺长青又将抽屉里的秘信拿出来,继续写,头也不抬的回:“进来。” 贺静娴推门而入,撇了一眼贺长青信纸上的内容,乖乖巧巧的在书桌对面的红木椅子上坐下,轻声问:“爹,您打算如何对付云小公子?” 贺长青顿住笔,抬眸看向最宠爱的小女儿,“前几日在你的生辰晚宴上,楚云瑶就跟为父提过购买粮草的事,被为父一口拒绝了。 才短短几日,云澈就找到了为父藏匿粮食的山头,还威胁为父,如果不卖给他,后果不堪设想。 我贺家这种门第,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踏入的。 我贺家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威胁的。 你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哪怕卖给他,也要让他有命买,没命花。 我就不信,一个被驱逐出锦城的人,来了南方也算是无依无靠,竟然还敢跟墨家的少夫人藕断丝连,他到底有多不怕死。” 贺静娴垂着眼眸,盯着桌上的砚台:“爹,您不觉得,这样的人,死了太可惜了吗?” 贺长青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你的意思?” 贺静娴娇俏一笑,“收为己用岂不更好?” 贺长青眸色微动,不明所以:“这云澈,摆明是为了墨少夫人才来跟我要粮食的,如何收为己用?” 贺长青捻着胡须,“看不出来这家伙对墨少夫人倒是有情有义,楚云瑶办不到的事情,他亲自出面,就不知道墨凌渊知道他的少夫人被人如此惦记后,会有什么想法。” 贺静娴面色露出些许不悦:“爹,看墨凌渊对墨少夫人的呵护程度,是决不允许墨少夫人跟云澈绞在一起的,男人都是重利益的,要是他能入赘我们贺家,帮着贺家打理生意,心思说不定就动摇了。 如今大哥被人陷害,沾染上了逍遥粉,一时半会难以戒掉,不能帮您打理生意。 文昊哥哥双腿残废,站不起来,就算被墨少夫人医治好了疯癫,也会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我堂堂贺家如此大的家业,肯定是需要男人撑门面的。 最好是像爹您这样的男子才好,怪只怪静娴不是男子,不能替爹爹冲锋陷阵,只能躲在爹爹身后帮忙,可静娴迟早也是要嫁人的,一旦嫁出去,贺家整个担子都会落到父亲您的身上。 如果能招个有本事的男子入赘贺家,让静娴和相公一同帮着父亲您打理贺府,那就最好不过了。” 贺长青眸色闪了闪,“可那云澈心里中意的可是墨少夫人,你不介意?” 第766章 借助墨凌渊的手除掉云澈这个祸患 贺静娴勾唇一笑,眸底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您不是说过,男子虽专情但也薄情吗?跟自己的辉煌腾达相比,区区一个女子又算的了什么? 贺家能给他的,墨少夫人一辈子都不能给他。 继续跟楚云瑶纠缠下去,他不仅这辈子永远难见天日,还要被墨凌渊所不容。 墨凌渊那种男人,别看他平时对楚云瑶百依百顺宠溺呵护,骨子里可都是带着血性的,一旦知道云澈跟自己的少夫人没有断的干净利落,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的。 能入赘贺家,既能得到天下所有男子都想得到的荣华富贵,又能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跟墨少夫人早就一刀两断了,还不用跟在锦城一样,时时刻刻都唯恐命丧于墨凌渊管辖的地盘。 一举三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本小姐不相信,天下会有如此傻的男子,会拒绝爹您的宝贝女儿。” 贺长青频频点头,眸底闪过算计的光芒。 依照他这个年纪,儿子貌似指望不上了,女儿虽然聪明,但到底是要嫁人的。 如果贺静娴真能招个像云澈一般模样和能力都出挑的上门女婿,等生下一个聪明的孩子,作为贺家的继承人培养起来也是好的。 他这个年纪,重新培养大一个好的继承人,也是等得起的。 至于继承人的亲生父亲,只要不威胁到贺家的家业,便可以留着他,一旦知道他有半点不轨之心,杀了便可,总不能让贺家的家业落到别的人手里。 无毒不丈夫。 贺长青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儿,“我儿如此为我着想,真是为父的福气,等为父先探探云澈的口风,如果他愿意入赘贺家,便暂且留着他,如果不愿意,为父只能借助墨凌渊的手除掉这个祸患了。” 贺静娴心若明镜,笑靥如花:“爹,这件事暂且就交给我处理,我一定能让云澈为我们贺家当牛做马的,您可知道他住在哪儿?” 贺长青摇头:“不知,为父倒是没料到他会过来,临走之时也没问。 不过他说三日后会再来拜访,为父这几日派人去查探一下他的踪迹,顺便弄清楚他是何时入南方的,又是何时查探到我贺家的秘密粮仓的。” 贺静娴拢了拢烟眉,“既然他查探到了贺家的粮仓,父亲最好问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也好早日找到个能对付他们的万全之策,不然把柄全部都被捏在外人手里,可就不好了。” 贺静娴沉默片刻,又问:“父亲,会不会是文昊哥哥透露给楚云瑶,楚云瑶再告诉云澈的?” 贺长青果断的摇头:“不会,贺家设置在东山山头的粮仓,整个贺家,就只有我跟你知晓,就算文昊知道了粮仓的位置,告诉了墨少夫人,凭着墨少夫人的性子,她自己过来跟我谈即可,何必要绕那么大的圈子,让自己的相好出面?” 贺静娴顿时有些不安起来:“爹,要是云澈将贺家粮仓的位置告知了墨少夫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贺长青:“......” 贺长青眸底闪过一丝狠辣:“那就只能,弃车保帅,就当这批粮草不是贺家的了。” 第767章 你怎么没有命人将他乱棍打出去 楚云瑶带着宝儿回了客栈,换回女装,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开车回去。 一路上,宝儿都惴惴不安:“小姐,你说程大小姐会不会认出我?刚才换衣裳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到我衣服的领口有颗纽扣没有扣紧,松开了。 我脸上用黄黑的粉抹过了,可我脖子上露出来的那一截全是白的,万一我被认出来,一定会连累小姐你的。” 楚云瑶安抚道:“没关系,你可别忘记了,第一次我把你从楚云锦的手里救出来,用的就是云澈的身份,后来你跟在我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云澈送给我的。 就算被认出来了,云澈借用一下你,充当他身旁的小厮,也不足为奇啊?” 宝儿一听,顿时落心了,“说的也对,我本就是云公子的人。” 宝儿白嫩的俏颜浮出少见的娇羞之色,带着淡淡的甜蜜和欢喜。 楚云瑶认认真真开着车,双眸直视前方,并未察觉到宝儿的异样...... 车子停在院子里,楚云瑶带着宝儿进去的时候,发现整个院落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穆清见楚云瑶总算带着宝儿回来了,三两步走到楚云瑶面前:“小姐,你和宝儿姑娘总算回来了,没有你们在府里,没人能伺候的了那位爷。” 楚云瑶拢着衣裳往里走:“发生了何事?” “今日的晚餐是忍之和李伯动手做的,我们几个糙汉子平日里粗糙惯了,哪里懂什么食物搭配,哪里在意什么色香味俱全。 整个府里也就只有墨大小姐一个女子,墨大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懂得做饭炒菜。 所以,忍之跟李伯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的饭菜出来,墨大小姐就吃了两口米饭,封少直接掀翻了桌子,吵着闹着要从封家带厨子过来......” 也就贺文昊,过惯了那种在贺静宇的刁难下,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吃的还算开心。 楚云瑶闻言,登时生气了,怒意冲冲的问:“你说什么?他住在我们这里,吃墨家的住墨家的,用着我们墨家的东西,使唤着我们墨家的佣人,他竟然还敢掀桌子? 他把这里当成了封家不成?由着他耍性子?反了天了。 你怎么没有命人将他乱棍打出去?” 穆清支支吾吾的开口:“我这不是,不是打不过他嘛。” 楚云瑶:“......” 楚云瑶转身就往封逸辰卧房的方向走,“从今往后,除了伺候我跟凌渊,宝儿只需做凌薇一个人的饭菜即可,既然住在这儿,就要守这儿的规矩。” 穆清:“......” 穆清心里将封逸辰恨了个半死。 这下可好了,连他都不能吃宝儿姑娘做的饭菜了。 吃了宝儿姑娘亲手做的这么多顿饭菜,他的胃和嘴巴早就被养叼了。 穆清苦着脸,凄惨兮兮的看向宝儿:“宝儿姑娘,我知道少夫人是心疼你,可我今天尝过李伯和忍之做的饭菜,其实我也是想掀桌子的......” 只是身份不允许,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品尝过人间美味,谁特么还愿意吃屎呢。 第768章 墨凌渊到底是怎么容忍你这种女人的? 宝儿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家小姐也就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而已,往后我给墨大小姐做一份饭菜,也会给你留一份的。” 穆清大喜:“宝儿姑娘真好,谢宝儿姑娘。” 宝儿往灶房走去:“我去给你和墨大小姐做点吃的,你去帮帮我们家小姐,免得她吃亏了。” 穆清拔腿就往封逸辰住的卧房走去。 心里越想越觉得遗憾。 他的好兄弟段长宇眼光好,看上了宝儿姑娘,可惜宝儿姑娘不喜欢段长宇,如果宝儿姑娘喜欢段长宇,冲着宝儿姑娘的手艺,他也要时不时的买点小肉提点小酒去找段长宇喝几杯解闷了。 哎,可惜呀,真是可惜! 那个安浩宇时不时的跟着宫二公子过来刷存在感,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断了安浩宇的念想,让那家伙知难而退。 宝儿可是段兄弟预定的媳妇儿,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肖想了。 还没到封逸辰的卧房,就听到了一阵凶猛的打斗声。 穆清心里大惊,这封逸辰竟敢在府里就对着少夫人动手,当他们这些下属是死人吗? 穆清一脚踹开了半掩着的门,傻愣在了原地。 只见楚云瑶拿着烛台,对着躲到了被子里的封逸辰一顿猛捶。 那力道,那动作,穆清看着都觉得疼。 地上的桌椅被掀的烂七八糟,有些简陋的椅子已经缺胳膊断腿了,大概都是少夫人发飙之时揍封逸辰而无辜损坏的工具。 他别开眼,不忍心目睹这幅惨景。 封逸辰虽看着吊儿郎当,但有一点原则异常的好,就是从不伸手动女人。 那人的嘴皮子惹人讨嫌,但还是有些底线的。 楚云瑶揍累了,将烛台往他床上一扔,单手叉着小腰:“说,还掀不掀桌子?” “不掀了,不掀了,本少大不了不吃了。”封逸辰鬼哭狼嚎。 “住到我这儿,你一个人我都嫌多余,你竟然还想带封家的人过来伺候,我看你还是滚回封家比较好。”楚云瑶踹了他一脚。 封逸辰高大的身子在被子里滚了滚,露出一双大长腿,眨着那双狐狸眼,可怜兮兮的道:“我只是想要带个人过来,帮你们分担一下要干的活。 你不愿意就算了,何苦要赶我走,我死也不会走的。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是打算赖在这儿了?穆清警觉的移过视线,落在封逸辰的身上,见那厮怀里竟然死死的抱着一本医书,被少夫人打的到处乱窜,这医书竟然跟宝贝一样,被他牢牢的护在胸口,没有半点损伤。 果真是个医痴,原来这家伙不是舍不得这里,而是舍不得少夫人呕心沥血记录下来的毕生心血。 楚云瑶不耐:“你一个贵公子,不适合学医,当成爱好就够了,这点苦都受不了,如何能精进你的医术,看多了也只是纸上谈兵。” 封逸辰委屈巴巴:“不就是东西难吃点吗,本少能忍受的住。” 见楚云瑶似乎铁了心要赶走自己,顿时愤愤道:“你这女人怎么能这样,需要本少帮你办事的时候,就好言好语,威逼加利诱。 不需要本少的时候,就想着一脚将本少踹开,动辄拳脚相加,恶语相向。 墨凌渊到底是怎么容忍你这种女人的?” 第769章 我嫂嫂制作的祛疤消肿膏非常好 穆清听得嘴角直抽,死活没想到封逸辰外表看似不好惹,竟然是个受虐狂的体质。 都威逼加利诱了,竟然还认为少夫人是好言好语,封少怕不是对好言好语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一直觉得少夫人有些粗暴,对爷不够温柔细致,不似普通的闺秀小姐,对相公柔情似水,顺从而依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今见识了少夫人对别的男人的态度和手段,穆清觉得少夫人对爷简直是好到无法形容,少夫人这辈子少有的柔情蜜意怕是全部都给了他家爷。 所有的残暴和残忍都给了别的男人。 甚好,甚好。 提到墨凌渊,楚云瑶越发烦躁了,抬头看向站在门口脸上抽筋的穆清:“凌渊还没回来?” 穆清回神,点头道:“是,爷派人回来传信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概明晚才能回来,爷跟宫二公子在一起,还请少夫人放心。” 楚云瑶倒是不担忧他的安危,这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封少瑾就算再疯,看在墨凌薇的份上,也不可能对墨凌渊如何,更何况,一旦墨凌渊在封家有事,墨凌渊带过来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但凡闹起来,封家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封家正处于养精蓄锐的时刻,连贺家都没打算得罪,又怎么可能招惹墨凌渊。 封家在贺家安排了人,凭着封少瑾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贺家的底细,如此隐忍不发,也只是怕打乱南方的市场,贺家的家主贺长青虽然为富不仁,利益为重。 但贺家百年基业,根基牢固,又跟封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贺家掌控着整个南方的经济命脉,没找到替代贺长青的人之前,封家是不可能跟贺家为敌的,只能和平相处,或者亲上加亲。 这也是为什么贺家即使克扣难民的救济粮,封家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罚了那些分管粮食的负责人一样,并未深查下去,相当于给了贺长青一个警告而已。 南方已经经不起动乱了。 楚云瑶瞥了封逸辰一眼,“等我忙完之后,你到西边的偏厅里等着我,我要提取控制疫病的疫苗,你要是受不了,就待在卧房里好好歇息。” 封逸辰一听,立马掀开被子,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了:“什么时候?要不要我现在就守在那儿?” 楚云瑶揉了揉眉心,“不用,我让人叫你吧,听闻你看了一整日的书,别把眼睛熬坏了。” 她丢给封逸辰一瓶眼药水:“滴在眼睛里,眼睛会舒服很多,我先回房准备一下。”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封逸辰握着那瓶小小的眼药水,急急忙忙的将医书翻到某一页,指腹从一行行娟秀的小字上抚过,拧开瓶盖,将药水滴进了眼睛里...... 楚云瑶路过墨凌薇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伸着脑袋往半掩着的门口看,就见墨凌薇正在给贺文昊抱扎受伤的伤口,轻声叮嘱道:“这几日不要沾水免得化脓感染,每日涂抹一次药,冬日伤口愈合的慢,伤口又有些深,好了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我嫂嫂制作的祛疤消肿膏非常好,你到时候涂一涂,看能否消除伤疤的印记。” 第770章 你还摆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墨凌薇盯着贺文昊的伤口,贺文昊的视线却落在墨凌薇的身上,眼神温柔缱绻,深情款款。 楚云瑶从前不通人事,后来跟墨凌渊在一起,便逐渐识别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贺文昊看墨凌薇的眼神,分明就是段长宇看着宝儿的眼神。 这才几天,难不成贺文昊就看中墨凌薇了? 楚云瑶见两人太过投入,没有发现自己,悄无声息收回脑袋,继续往前走。 贺文昊如果真的喜欢墨凌薇,将又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悲伤的故事。 哎! 就算墨凌薇喜欢贺文昊,有封少瑾这种男人压在贺文昊的头上,贺文昊这辈子都休想抱得美人归。 楚云瑶还是比较看好宫肃,如果宫肃不继续作死的话。 回了卧房,楚云瑶本想泡个药浴,又怕困意来袭,在木盆里直接睡死过去,索性简单的梳洗一番后,去了西边的偏厅。 穆清追在楚云瑶身后,小声问:“少夫人,您这么打封少,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他记仇的话......” 楚云瑶摇头:“没什么不好,封逸辰这个人,天分是有的,但太过娇气了,吃不得半点苦,平日里又被封家的人宠的无法无天。 他又生来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在医术界里闯出了一番名堂,如今越发跋扈了,认为自己无人能比。 我这么对他,也只是想要挫挫他的锐气,灭灭他的威风,虽不能让他感同身受,但偶尔能体会到同病相怜也算是好的。 他这人,本质不坏,又从小被人吹捧到大,作为公子哥,自视甚高了一点,纨绔冷漠了一些,但还算是可造之材。 有原则,懂进退,对比他厉害的人心存一份敬畏之心,这也是为什么我三番两次的对他动手,他从不还手的原因。 封家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天才少爷,心思缜密,但也足够坦荡,他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里的,你无需担心。” 推开门,封逸辰早就等在里面了,正在摆弄里头的一大堆的医疗器械。 见楚云瑶进来,诧异的问:“疫情不是已经得到控制了吗?每个收容所负责的大夫都传了书信过来,说药物对症,能彻底根除疫病。 除了那些来不及医治的重症病患没有得到治疗之外,其余人的身体都已经有了好转。 你还摆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楚云瑶阖上门,多点燃了几根蜡烛,摆弄着器械,拉过封逸辰:“从今日起,我要教你一种防范于未然的医术,这种医术凝集了从古到今以及未来人的智慧结晶。 往后再遇到这种无法控制的瘟疫,能做到防范于未然,能迅速控制瘟疫的源头。” 封逸辰眸底仿佛撒满了流光,灼灼其华:“真有这种医术?” 楚云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既然是防范于未然的医术,又是西药注射,所以称之为预防针,又叫疫苗,我教你提取和灭活之术......” ...... 穆清打着哈欠,依然守在门口,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过来这里听听墙角,免得封逸辰这厮对少夫人起了歹心...... 第771章 因为云澈,墨凌渊生出猜忌 天色破晓,正当穆清想要提醒少夫人去休息之时,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楚云瑶疲惫的站在门口,一脸倦容。 穆清伸着脑袋看过去,却见封逸辰这厮竟然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还在孜孜不倦的求教:“小医仙,你教我的这方法要是真的有用,我就先用到自己身上,要是没用的话,可怎么办?” 楚云瑶扶着门框,揉着太阳穴,没好气的道:“你就不懂得先在小动物身上做一下实验,要是真有用,再注射到身体里? 我撑不住了,要回想休息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还有那本医书,你快点替我抄完。” 楚云瑶甩上门,大步往卧房的方向去了。 封逸辰盯着紧闭的门,唇角的笑弧越扯越大。 他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药,注射到小动物身上多可惜呀,多得是将死之人当他的试验品。 ...... 楚云瑶回了卧房,被闻声赶来的宝儿伺候着洗了把脸,一头栽倒在床上,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睡着了。 宝儿心疼不已,用温湿的毛巾替她擦洗好身子之后,帮她脱了外衫,盖好被子,才端着脸盆出门...... 墨凌渊披着月色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见到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楚云瑶,眸色沉了沉。 封逸辰被穆清从偏厅里喊过来,进了卧房看到墨凌渊杵在床沿边,冷着那副俊颜,小心脏不安的抖了抖,故作镇静的问:“墨少,何事?” 墨凌渊浑身携裹着怒意:“听闻你为了学医术,缠了本帅的少夫人一整个晚上,没有让她休息,是还是不是?” 封逸辰一拍额头:“是,本少一时兴起,学到尽兴处,忘了少夫人身体抱恙,本少这就替少夫人用金针刺穴医治,让少夫人从沉睡中醒过来。” 墨凌渊看了天色,眉眼里满满的不耐烦:“明日一早,你再过来替本帅的少夫人医治,再有下次,滚回封家。” 封逸辰连连点头,壮着胆子瞥了眼纱帐里沉睡的人儿,退出了卧房。 墨凌渊坐在灯下,展开程心琪派人送来的密信,看着里面的内容,眉峰皱的越发紧了,回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儿,气的差点掀了桌子。 他快步出门,招来穆清,问:“昨日少夫人和宝儿出去过没有?” “出去了。”穆清小心的观察着墨凌渊,本能的察觉到爷身上萦绕着的怒意。 这才刚回来,怎么就生气成这幅样子,莫不是因为少夫人的病而太过担忧。 穆清劝道:“爷,封少住在这里,您想要少夫人醒过来,是随时随地的都可以办到的事情,不必太过忧心。” 墨凌渊咬紧后牙槽,俊逸的侧脸紧绷着,沉声开口:“去了哪儿?可有派人跟着?” 穆清摇头:“少夫人带着宝儿姑娘是开车离去的,倒是没人派人跟着。” 再说了,少夫人开车如此凶猛,就算是派了人,也跟不上去啊,分分钟就能将人给跟丢了。 穆清想了想,继续道:“少夫人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替贺二公子做了假肢,但因为需要仔细打磨,便带着宝儿姑娘一起去了西山山头的铁匠铺......” 墨凌渊揉烂了掌心的信纸:“什么时候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772章 怎么又阴魂不散的跟到南方来了 穆清如实相告:“吃完早饭差不多就出去了,晚饭后才跟宝儿姑娘一起回来......” 说完,穆清便察觉到不对劲:“爷,您是不是觉得少夫人出门的时间太长了?” 墨凌渊眸色如利刃一般,射向穆清:“你可听说,云澈也在南方?” 穆清:“......” 穆清很快反应过来:“爷放心,卑职现在就派人去查探一番,看那家伙现在躲在哪个地方。” 墨凌渊“哐当”一声甩上门,转身进了卧房。 穆清:“......” 穆清站在门口,看着晃动的门板,凌乱了。 该死的云澈,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怎么又阴魂不散的跟到南方来了? 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这疫病刚被控制,这厮就迫不及待的出现在南方,惹爷不痛快,这瘟疫怎么就不把这厮带走呢? 穆清急急忙忙的去了书房,连夜抽出一部分的人,秘密查探云澈的下落。 叮嘱道:“尽量抓活的,抓不到活的,就灭口算了。” 少夫人可是爷的心头肉,万一少夫人被那厮勾走了,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墨凌渊从耳房出来,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握着楚云瑶的手,在床沿边坐下,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精致的眉眼。 才一个晚上没见她,便思之如狂。 相比起刚到这里之时,她似乎又清减了一些,眼窝下的乌青越发明显,眉宇间有些本不属于她的憔悴之色。 为了他,她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 在他病危之时,不离不弃,夜以继日的研制药物,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 又东奔西跑,为成千上万的百姓奔波劳累,寻找到了根治疫病的办法。 他分明记得,在初初嫁给他之时,她本不是如此爱超心的女子,只想着带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过安稳平静的生活。 而他,也希望她能如此,不必太累,不必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这种责任,本就应该男人来承担。 可至从她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后,就仿佛变了个人,好似激发了她内心里本就善良宽阔的心胸,她承担了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一切。 他在前方排兵布阵,出谋划策,她便替他打理后方,管好府里的一切,还要替南方的百姓排忧解难。 她整日待在府里,不可能主动联系上云澈。 这个云澈在锦城消失良久,又突然在南方冒出来,难不成是因为知道楚云瑶也来了南方,才巴巴的跟过来的?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 卧榻上的人,当然也容不得别的男人惦记。 这个云澈,一次又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算他命大,这次再落在他的手里,他要那家伙尸骨无存。 墨凌渊眸底闪过一抹狠意,吹灭了灯,和衣躺在楚云瑶的身边,将人抱进怀里...... 她不跟自己说,他就不问她关于云澈的事情,给足她信任。 她对他的好,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她为了他而改变,他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忍心责怪她,但他决不允许云澈来抢走自己的女人。 抢走原本就属于他的幸福...... 他虽并不相信程心琪,但云澈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忌惮和忌讳,不可不防。 第773章 其余的人一概没放在眼里 第二日,楚云瑶翻了个身,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躺在身边的人,情不自禁的笑起来,瞬间弯了眉眼,伸手去抚他的脸颊:“你回来啦?” “嗯。”墨凌渊嗓音温淡,指腹擦掉她唇角边睡梦中流出来的口水。 楚云瑶有些羞窘,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问:“事情都办好了吗?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凌渊楼她在怀里,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单手枕在后脑勺上,“事情还未办妥,拔出萝卜带出泥,封少瑾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整顿一下,清除隐藏在南方的细作,将这里的东洋人彻底赶出边境...... 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忍心叫醒。” 墨凌渊仿佛不经意的问:“我不在家的这两日,听闻你出去了一趟?” 楚云瑶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半阖着眼,嗓音慵懒娇憨:“是呀,西山山脚下有一户打铁的铁匠铺,手艺很不错,我让他们帮我锻造假肢。” 楚云瑶絮絮叨叨:“封少瑾做事果然利落,那么大的山头,才短短几日,就快要被夷为平地了,等到春暖花开,那一块地方还可以当做农田分给附近的百姓种植庄稼。 土壤贫瘠了些,不如山脚下的土地肥沃,倒是可以种植一些芋头和地瓜之类的作物,不仅能填饱肚子,还可以储藏起来,就算到了冬日,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吃的而活活饿死......” 墨凌渊指尖缠弄着她的长发,忍不住笑起来:“夫人真是忧国忧民,这些事自有负责的人去处理,夫人好不容易才来南方一趟,又控制住了疫病,立了大功。 不用整日超心这些事情,也无需不眠不休的做事。 抽点时间出来带着护卫到处去逛逛,查看南方的风土人情。 其余的事,都交给为夫即可。 快要过年了,夫人去街上采买一些年货回来吧。 这个年,注定要在南方过了,这可是为夫和你成亲以来,第一个新年呢,需办的隆重一些才好......” 两人浓情蜜意的说着私房话,敲门声响起来了,宝儿的声音传进来:“小姐,起来了吗?您从昨日早晨睡到今日早晨,肚子饿了吧? 我熬了点老母鸡汤,加了些黄芪,党参,红枣和枸杞在里面,给你补补身子。” 楚云瑶有些诧异,宝儿一向很有眼色,怎么会无故跑过来敲她卧房的门,就不怕连墨凌渊也一并吵醒了? 墨凌渊掀开被子,披衣起床,回道:“正在起,你把鸡汤端过来即可。” 宝儿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了。 墨凌渊以为宝儿纯粹只是担心楚云瑶饿了,帮着她穿好衣衫,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了几分醋意:“你这丫头找的好,心里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其余的人,一概不放在眼里。” 楚云瑶不免得意起来:“那当然,宝儿可是本小姐的人。” 墨凌渊垂下眼帘,眸底的光黯淡下去。 宝儿分明就是云澈送到她身边的人。 宝儿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就远远超出了心腹丫头的位置。 待替楚云瑶穿好了鞋袜,墨凌渊又道:“要不,我安排一到两个护卫近身保护你,可好?” 第774章 不希望她跟云澈接触 楚云瑶摇头:“算了吧,我可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出门太过招摇,容易引人注目,又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意。 有宝儿跟着我就足够了,我能保护自己,想要买些女孩子喜爱的之物,宝儿也能给点意见,聊起来也开心许多,多好呀。” 她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束缚了。 被人时时刻刻监视着,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墨凌渊见她如此排斥,便也没有强求,只得依了她,叮嘱道:“南方不比北方,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一些,最好让人跟着。” 本想跟她说,不要再跟云澈接触,想了想,还是将涌到唇边的话吞咽了下去,终究没有开口。 只凭着程心琪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她跟云澈私底下有接触,是不信任她的表现。 他相信她不会做背叛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相比起昨晚,此时此刻的墨凌渊已经冷静了许多。 穿好鞋袜后,楚云瑶跑到耳房梳洗,再出来之时,宝儿已经将早餐端进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端了汤,喝了一大口,一边烫的快要掉了舌头,猛的吸气吐气,一边对宝儿的手艺赞不绝口:“宝儿手艺越发好了,这鸡汤清爽不油腻,味道鲜美,气味宜人,药材都浸入清汤里了。 本不怎么饿,闻着这个味,反倒觉得有几分饿了。” 宝儿笑着,“小姐慢些喝,小心烫着了,锅里还有两碗呢,特意给小姐和爷留着的。” 墨凌渊在楚云瑶身边坐下,扫了宝儿一眼,宝儿只觉得两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心里一凛,赶紧道:“小姐和爷先用餐,我出去忙活了。” 楚云瑶垂着眼眸,吃的津津有味,点点头,含糊的“嗯”了一声。 ...... 吃完早餐,封家又派了人过来接墨凌渊,这次来的人并不是封少瑾,而是封家的管家。 管家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从灶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点心的封逸辰,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封逸辰倒是没注意到门口的管家,拿着点心,快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管家以为自己眼花,问站在身旁的穆清:“这,刚才走过去的这人,可是我们封少?” 穆清点头,诧异的问:“当然,难不成你连你们家少爷都不认识了。” 管家结巴的更厉害了:“老夫人不是说封少要陪着夫人为他相中的姑娘去雪山游玩几日,暂且不回封家的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穆清双手一摊:“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知封夫人为封少相中的姑娘是谁? 我们这府邸,可没什么待嫁的姑娘,一个个可都是名花有主的人。 封少这几日在这里,一直跟着我们少夫人勤学医术,并没提到过哪家姑娘。” 管家:“......” 管家对着穆清拱手:“有劳你们照顾我家少爷了,今日就当我没看到我家少爷在这里。” 管家真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虽然早就知道封逸辰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但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个理由欺骗老夫人。 今早老夫人还在叨念他什么时候回来,想要派人去打听一下,他跟那女子在一起玩的是否开心呢。 第775章 云澈约本小姐到东山山头,秘密会面 楚云瑶送墨凌渊到门口,接过宝儿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他身后,“路上小心点,如果今晚有事或者忙到太晚,提前派人过来告知一声。” 墨凌渊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如果我回来的晚,你也早点休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墨凌渊翻身上马,凝着她的眉眼,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一扬马鞭,骏马奔腾,留下一串马蹄印记,他的黑色披风在风中飞扬起来,很快消失在路口。 楚云瑶侧过脑袋,看向穆清:“爷昨日回来,可有异样?” 穆清:“......” 穆清愣了一下,拼命摇头,极力否认:“没,没什么异样。” 楚云瑶皱着眉,自言自语:“奇怪了,我总觉得他有话想要跟我说,但又没说出口,既然没有异样,大概是我多想了。” 穆清见楚云瑶回了卧房,才长舒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陪在少夫人身边也一样,一个不注意,随时都可能吓的小心脏停止跳动。 爷昨晚暗中吩咐他要办的事情,到今日早晨,还没有半点下落,压根就没查到那云澈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那家伙就跟个游魂一般,神出鬼没,不留半点被查探到的踪迹。 穆清只觉得压力如大山,无法跟墨凌渊交代。 心里将那云澈恨的要死,低咒道:“有种别让小爷我抓到你,一旦哪天你这家伙不幸落到小爷的手里,小爷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手段。 要不是因为你,小爷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如此艰难!” ...... 刚进卧房,宝儿便关了门,栓上门栓。 楚云瑶转身,诧异的看向宝儿:“宝儿,你这是做什么?” 宝儿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楚云瑶:“小姐,昨日的行程暴露了,这是今早外头送过来的一封信,说是交给您的。 幸亏我起得早,拧着篮子去外头的院子里摘白菜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那送信的人。 否则,这信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我都没来得及问那小厮是谁寄过来的,那小厮不等我问完话,立即赶着马车离开了。 我虽没怎么上过学,可跟在小姐身边,也看了一些书,识得了一些字,这寄信的人特意标注了一个云字,我好奇,撕开看了,果真见落款是云澈二字。 这世上,掰着指头数,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云公子的真实身份。 那云公子又怎么可能给您写信?” 楚云瑶接过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宝儿探着脑袋过来:“内容写了什么?我就看了信纸的署名,并不知晓这信里面的内容。” 楚云瑶冷笑一声:“云澈约本小姐到东山山头,秘密会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本小姐详谈。” 如果本小姐不知道云澈就是本小姐假扮的,差点都要被信纸里情深义重的男人给感动了。 呸! 恶心!” 楚云瑶一想到幕后那执笔的猥琐之人,用云澈的口吻给自己写了如此肉麻的情书,极尽相思之苦,道不尽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第776章 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特么的,她虽然爱自己,但也没到爱到令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好不好。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写过来膈应她的? 幸亏宝儿聪敏,能及时察觉到那小厮和信封上的不对劲,拆开了信纸,看了落款的署名。 否则,这一大清早,她还懒洋洋的躺在墨凌渊的身边。 这封信如果不是恰巧落到宝儿手里,而是府里随意一个护卫手里,径直送到卧房来,被墨凌渊知晓了...... 后果不堪设想。 她和墨凌渊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便会一瞬间坍塌。 哪怕她即时的表明自己的身份,说云澈就是她,她就是云澈,墨凌渊都会有一种被她耍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懑和失望。 楚云瑶揉着额头,看来,她要挑选个时候,主动对墨凌渊坦白从宽了。 免得墨凌渊误会她跟云澈真有一腿,给他戴了绿帽子。 宝儿将信的内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撇撇嘴,极其无语:“这写信之人也太过无耻了一些,知道的,认为这些无中生有的情话是杜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云公子早就私相授受了。 这,这真是,太过分了。” 宝儿抬手就将这信纸撕了个稀巴烂,揉成一团,连带着信封一起,扔到了火盆里:“万一这信的内容被爷看到,小姐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写信之人,到底是何种目的?” 楚云瑶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云澈这个身份,是我当初为了跟墨家彻底划清界限,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 我虽在锦城也扮过云澈几回,但以云澈出现的机会并不太多。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身份太过严苛了一些,许多事情不得不以男子的身份出面,才能轻易摆平事端。 虽然被锦城人传的沸沸扬扬,编排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脚本,但后来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救死扶伤的小医仙就是墨少夫人之后,很少有人再将我跟云澈牵扯到一起了。 如今我才到南方没多久,而云澈这个人,昨日才出现。 除了贺家,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自以为是的口吻,冒充云澈的身份,以男人对有夫之妇勾一引般的轻一佻言语,给我写出这封信......” 想到信的内容,楚云瑶深感不适,早晨刚喝进去的两碗鸡汤在胃里面翻涌,想吐出来。 宝儿见楚云瑶满脸厌恶之意,宽慰道:“小姐,你也别生气了,就当那封信是爷写给你的便可,心里就好受些了。” 楚云瑶:“......” 对哦,跟墨凌渊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收到他亲手给自己写的缠一绵悱一恻的情书呢。 楚云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欢快起来,片刻后,又变了样,口吻嫌弃:“算了,这种货色如何跟凌渊相提并论,我夫君品性高洁,做不出如此猥一琐变一态之事。” 宝儿:“......” 宝儿赞同的点点头:“爷虽然长得俊,但从来都是冷冰冰,只有对着小姐你的时候才会笑,确实不像是能写出这些话的人。” 宝儿用火钳拨了拨纸团,让那纸团彻底燃烧成灰烬,不安的问:“小姐,那人约你到东山山头,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呀?” 第777章 暗中帮着墨凌渊解决这件事 “当然不去,有什么好去的?”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贺长青这只老狐狸想要瓮中捉鳖,以为我跟云澈真有一腿,想要用我来牵制云澈。 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太好了,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意,看他能奈我何。” 宝儿想了想,问:“小姐,你就不怕贺长青言而无信,不肯卖粮食给你吗?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贺家的粮仓,为何不直接告知百姓或者墨少,还要从他手里购买呢。” 宝儿不懂那些利害关系,梳理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挺正常的。 楚云瑶帮她分析:“你以为贺长青藏了这么多的粮食,封家人不知道吗?如果封家真的不知道,也不会趁着贺长青克扣救济粮的机会,让贺家又拿出了一部分粮食出来,用于救济百姓了。 一旦贺长青存储粮食的山洞曝光,带来的,说不定会是一场暴乱。 百姓颠沛流离,饿殍遍野,食不果腹,受尽了战火和瘟疫的折磨,要是知道贺家有如此多的存粮,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也不肯拿出来救人,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是饿死好?还是跟贺家拼死一战比较好? 贺家百年基业,势力在南方盘根错节,一旦百姓跟他们有了冲突,封家是睁着眼闭着眼比较好,还是出面镇压比较好? 无论封家怎么做,都会失去民心。 一旦失去民心,封家拿什么立足? 别说外患了,仅凭着内忧就能南方陷入混乱之中。 现如今,封家要将东洋人赶出去,还要仰仗贺家的经济支撑。 所以,只要贺家还掌控在贺长青的手里,就必须按照市场经济来,除非贺家新一代的家主上任,贺文昊能掌控贺家,本着家国天下的情怀,无条件的支持封家。 从东山山头离开之前,我用小石头砸中了护卫的脑袋,惊动了看守粮食的护卫,这件事肯定会传入到贺长青的耳朵里,贺长青是个生意人,如果不想血本无归,就一定会将那批粮食匀出来一大半卖给我。 本小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贺长青,甘愿当冤大头,用高出平日里好多倍的价格购买,所以,凭着我手里的把柄,他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价格。 凌渊如此忙碌,我不想他在贺长青这种老狐狸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帮着他暗中解决这件事......” 宝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可是小姐,要买山洞一大半的粮食,我们带的钱远远不够呀。” 楚云瑶愣了下:“啊?钱不够吗?” 宝儿点头:“对呀,我算了一下,大半山洞的粮食,就算按照锦城的粮价来购买,我们至少还欠一倍的钱......” 小姐平日里挺会做生意的,赚来的钱大都交给她保管,平日里挥金如土,壕无人性,怎么对自己有多少钱就是没什么概念呢。 这种花钱的架势,哪里是如流水了,分明是如山洪爆发,如泥石流滑坡倾泄呀! 就算日进斗金,也架不住小姐一下子要养那么多的人啊。 这次要养的,可是整个南方受苦受难的百姓。 宝儿心好累! 第778章 为了买粮食,楚云瑶想方设法的筹钱 宝儿精打细算:“小姐,从锦城过来之前,云大那里又多收了一批人,我给她们每个人又加了些份例,又多了一笔开支。 我也不清楚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便留了一笔钱给云大备用,带过来的钱虽然不少,但跟要花的比起来,委实不够啊。” 楚云瑶:“......” 才短短几日,她的财政就已经告急了吗? 楚云瑶:“我没钱了吗?” 宝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没有了,小姐养的人太多,开销也特别大,如果要购买这批粮食,我们带过来的钱就要花光了。” 宝儿生怕楚云瑶心急,又宽慰道:“不过小姐放心,小姐就算花光了我们带过来的钱也不要紧的,小姐平日里赏赐了宝儿好多金银珠宝和银票,宝儿全都带过来了。 宝儿当掉那些金银果子和珠宝,也能让小姐吃好喝好的,小姐不要太过担心。” 楚云瑶恨不得仰天长叹:“本小姐竟然沦落到要我的宝儿当掉首饰来养活自己了。” 楚云瑶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指叩着桌面,眨巴着那双澄澈无辜的水眸看着宝儿,“真没想到,本小姐今日也有为钱犯愁的一天。” 上一世,她的钱多到花不完,钱对她来说,就是无限卡上的一串数字。 这一世,她好像对钱也没多大的概念,凭借着一手医术,轻而易举的就拥有了两个金元宝,又用那两个金元宝跑到迟夜白的赌坊里赌了几把,本钱翻了好几倍。 轻而易举就创立了,生意做得好,日进斗金的店铺全权交给温庭筠帮着打理,又在周边买了地,开了更多的店铺,生意都很不错。 钱对她来说,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她有多少钱,也都是交给宝儿帮着打理的。 她虽然帮着打理墨凌渊的财政,对墨凌渊到底有多少资产了如指掌,但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还真的不是太清楚。 宝儿见她似乎还没意识到钱怎么花的,便一笔一笔的给她算:“小姐,其实我们已经算是很有钱的了,周边的地盘是爷买了送给您的,可是盖房子和店铺用了一大笔。 云大他们的山头重建,招揽贤才,又用了一大笔。 您还每个月给锦城的小乞丐一笔费用,让他们吃好喝好,还暗中创办了学校,这笔钱也不少。 ...... 您平日里的花费,随手赏赐佣人的钱,加起来也是不小的一笔。 这些七七八八的钱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剩下的钱,我都带过来了,确实不够为南方的老百姓购买那么多的粮食......” 楚云瑶:“......” 她平日里只懂得赚钱,又懒得管钱,幸亏有宝儿在身边,帮着她超心这些烂七八糟的琐事。 不算不知道,一算起来,楚云瑶差点把自己都给吓住了。 金山银山堆在一起,也不够她如此挥霍的。 楚云瑶痛定思痛,沉吟片刻后,眸色一亮,一拍桌子站起来:“有办法了,我夫君的钱不能随意动,毕竟他要养活的人更多。 我们的钱嘛,也不能都花光了。 但这粮食还是要买的。 这南方的贵太太,一个个穿金戴银,整日里嗑瓜子摸牌,是应该让她们为了南方的老百姓出一份力了......” 第779章 第一个新年要过的隆重一些 宝儿瞪大了眼睛,觉得她家小姐大概是疯了。 那些贵太太和闺秀小姐,哪个是好惹的人物,就算找她们借都未必借的到,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从荷包里拿钱出来,这跟做白日梦有何区别? 还不如就让爷掏钱出来更爽快一些。 宝儿不忍心打击自家小姐的积极性,试探的问:“小姐,这里的贵太太和闺秀小姐要是不肯掏钱帮你买粮呢?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一脸志在必得的气势:“不会的,这本就是南方的百姓,她们为了百姓的疾苦,也是时候奉献自己的爱心了。” 宝儿:“......” 宝儿有些无语,要是那些人真的如小姐说的这样,也不至于连救济粮都有人克扣了。 她跟着小姐和墨大小姐跑了好几天收容所和施粥棚,除了来闹事的贺静淑,连那些太太小姐们的半个身影都没有看到过。 倒是昨日去南方最繁华的街道上匆匆逛了一圈,城中最大的店铺里摩肩接踵,到处都是购物买珠宝首饰,胭脂华服的女子。 南方虽然遭遇了战乱和瘟疫,可繁华依然不输北方,这里本就是富饶之地,有钱人还是很多的。 楚云瑶见宝儿闷闷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难道不相信小姐我?” 宝儿摇头:“我当然相信小姐你了,我只是觉得,这太难了。” 楚云瑶对着她挤挤眼,抿唇一笑:“不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仅让她们心甘情愿的掏钱,还要让她们多掏一些。 这几日闷在家里,也挺无聊的,今日我再带你出门好好逛逛......” 宝儿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小姐,封少说了,今早还要给你施针治疗的。” “不了。”楚云瑶摆摆手,“施针在足上,本小姐的纤纤玉足可不能随随便便让别的男人给看到了,等凌渊回来,再让封逸辰帮我施针,免得凌渊心里不舒坦。” 宝儿:“......” 没想到爷竟然是个醋缸。 楚云瑶继续道:“凌渊说这个年迫不得已要在南方过了,又是我跟他成亲以来第一个新年,要办的隆重一些,你跟我去街上,多采购些年货回来。” 宝儿昨天逛的意犹未尽,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想出去逛逛,欢喜道:“墨大小姐整日待在卧房里看书,太闷了一些,我们把墨大小姐也一起带出去吧。 人多正好也热闹一些。” 楚云瑶点点头:“好,你去跟她说一声。” 宝儿开心的跑去拉开了门,外头正打算偷听的封逸辰差点一头栽进来。 好在他身手利落,一把扶住了门框,斜倚在门板上,面色带着三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们要去哪儿?不打算把本少也带上?” 他狭长的俊眉挑了挑,“本少可是你的主治医师呢,得随时随地跟着你。” 楚云瑶见他眼窝下一片暗青色,就知道他大概这两晚都没怎么休息,“你不打算留在卧房休息,非要跟着我们去大街上闲逛。 就不怕被封家的人把你认出来?” 提到封家,封逸辰顿时如被霜打过的茄子,萎了...... 第780章 女子不都喜欢送男人荷包和腰带吗 “大不了本少乔装一下,戴一顶帽子遮挡遮挡本少这张俊脸。”封逸辰故作怅然:“本少生的倾倒众生,引人注目,都是本少的错。” 楚云瑶:“......” 不嘚瑟会死。 就连她夫君如此俊逸的男子都说不出这么自恋的话,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楚云瑶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们几个小女子,也搬不动那么多的东西。” 封逸辰:“......” 封逸辰愤愤然:“你当本少是免费的苦力?” 楚云瑶摇头:“非也,非也,你当然不是免费的,你现在吃本小姐的,住本小姐的,还跟着本小姐学本事,一个铜板的拜师费都没收,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免费的苦力?” 封逸辰:“......” 封逸辰哑口无言,半响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满心不甘:“我可是墨少特意请过来,要给你医治身子的,本少现在就给你施针。” 楚云瑶将封逸辰推出卧房,带上门:“等晚上,我夫君在的时候,我再教你用金针刺足底的穴位。” 封逸辰闻言,转身就往自己卧房里跑:“容本少先去换身衣裳再出门。” ...... 四个人都聚齐了。 穆清本想安排护卫跟着楚云瑶的,见封逸辰和墨大小姐也跟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贺文昊由忍之推到院子里,正看书晒太阳,见几人都要出门,眸底闪过一丝羡慕,对着几人打招呼:“要出门玩?” 楚云瑶点点头:“去买年货,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跟忍之也留在我们这里一起过年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贺文昊当然求之不得。 墨凌薇心细如发,见贺文昊眸色黯淡,淡笑着问:“贺二公子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正好帮你带些回来。” 贺文昊正要摇头,忍之抢着开口:“多谢墨大小姐,我家少爷一直想买支萧,如果时间来得及,墨大小姐能否替我们少爷挑一支萧回来? 我这就去屋里拿银两......” 墨凌薇止住了忍之:“我先去街上挑挑看,挑到满意的回来了再说,银两暂且不急。” 说着,追着楚云瑶和宝儿的脚步去了。 “有劳墨大小姐了。”忍之闻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贺文昊的脸色,心花怒放。 封逸辰意味深长的盯了眼忍之,瞟了贺文昊一眼,握着折扇一并远去了...... ...... 楚云瑶带着几人,开车到了街上。 将车子停靠在街道僻静点的角落里,下车往前行走。 宽阔的街道两旁边被小贩占据着,各种手工和南方的特色零食应有尽有。 宝儿左顾右盼,东挑挑,西选选,均拿不定主意。 楚云瑶看着宝儿放下铜烟斗,又拿起小巧的葫芦酒壶,不解的问:“你想要买什么?这可都是男人用的东西呢?” 宝儿随口回:“上次段公子来南方,给我带了个有西洋镜的首饰盒,这次回去,我也想送他一样东西,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可我不知道送他什么好,他不吸烟,也不能随时喝酒,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常用的。” 封逸辰见状,瞎出主意:“你们女子不都喜欢送男人荷包和腰带吗?能佩戴在身上的即可,你要是绣活好,就绣一身衣裳给他穿也是好的。 还人情有什么好为难的......” 第781章 这张俊逸的面孔跟那个人足足有五分相似 宝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等回了锦城,给段长宇绣个精致些的荷包,再买块玉穗子挂在荷包上,也挺好看的。 封逸辰一眼便看到隔壁摊子上一个雕刻小木人的师傅,雕刻出来的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盯了片刻,又摆弄了一下那人桌前的木雕,兴致勃勃的问:“什么人都能雕吗?” 老师傅抬眸,看了眼封逸辰,见他俊朗不凡,点头道:“当然可以,小公子面相好,看着又贵气十足,虽有些难度,但也能雕刻出来的。” 封逸辰抬手指向正在挑选小玩意的楚云瑶:“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雕刻的,你雕个她出来,要是足够像,我便出一锭金子买了,要是不像,本少就砸了你的摊子。”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出来,在手心里抛了抛。 老师傅的视线随着那锭金子上下跳跃的弧度闪了闪,点头道:“公子是富贵之人,想必也是言出必行之人,这位小姐五官精致,生的极其貌美,雕刻起来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这样吧,我回家去找块上好的香木,一个礼拜之后再将雕刻好的木雕送到公子府上,如何?” 封逸辰大笔一挥,留了个地址,“这木雕越是小巧越好,最好能随身携带。” 将定金交给老师傅之后,封逸辰追着楚云瑶的背影快步去了。 墨凌薇带着纱帽,仰着脑袋看着两旁的店铺,终于找到一间卖乐器的铺子。 她碰了碰楚云瑶的胳膊:“嫂嫂,我进里面看看,看能否挑一支满意的萧出来,给贺二公子带回去。” 封逸辰见状,自告奋勇的上前,“本少对这些乐器特别在行,本少帮你参考参考。” 说着,也没等墨凌薇答应,便径直走在她前面,上了台阶。 人群里一阵混乱,两匹马拖着马车飞奔而来,车夫挥舞着长鞭,大喊:“借过借过,麻烦让一让。” 墨凌薇踩在台阶上,刚回头,就被身后拼命后退的人猛地撞了一下,她没站稳,脚踝崴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封逸辰见状,抬手一捞,将她揽在怀里,扶住了她的身子,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拉到了最上面的台阶上,另一条手臂挡成个半圈,拦住那些往她身边挤的人,将她困在怀里。 掀开她帽子上遮挡了半张脸的面纱,瞧见她面色有些白,眉心微微蹙着,视线移到她的脚踝上,皱着眉问:“没事吧?” 墨凌薇第一次跟封逸辰离得这么近,这张俊逸的面孔跟那个人足足有五分相似。 两人身高一样,侧颜几乎一模一样,封逸辰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就连声音和语调都如此的相似。 她一瞬间有些恍然,怔愣住了。 封逸辰不耐,长臂撑在她身后的墙壁声,用手里的折扇敲了下她的脑袋,将她帽子上的面纱放下来,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紧?” 墨凌薇总算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垂下眼睑,赶紧回答:“不要紧,谢谢封少。” 封逸辰陡然凑近她的脸,左看右看的盯着她看了片刻...... 第782章 一个一个都在瞒着本少 墨凌薇的头垂的越发低了,伸手抚着羞窘的脸颊,不安的问:“我的脸,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封逸辰摇头,站直了身子,展开折扇,怅然道:“也没见你长得有多特别,充其量也就比别的女子好看了一点,不依然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 当初怎么就把我哥迷的死去活来了。” 墨凌薇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坐在里面的男子无意中抬头,好似有感应一般,落眼便是被掀开帽子上面纱的绝色面孔,封少瑾的呼吸窒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紧。 飘荡的车帘晃晃悠悠,他终于看清了那个跟墨凌薇离得如此近,动作如此亲密的男子,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封逸辰。 这封逸辰前几日不是说要跟心爱的女子去一趟雪山玩耍的吗? 怎么会跟戴着帽子遮住面孔的墨凌薇出现在这里? 封少瑾这辈子都没想过,想要挖自己墙角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的脸色越发冷峻了,眸底翻滚着浓墨,一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气势。 坐在封少瑾对面的顾维见他脸色突变,浑身的气息陡然见变得冰冷至极,不安的问:“爷,怎么了?” 封少瑾俊美的下颚紧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冷沉沉的看向顾维:“前面路口停车,你下去。” 顾维不解:“卑职......” “去这条街的乐器店查探一下,逸辰为何会跟凌薇在一起。”封少瑾几乎咬牙切齿:“一个一个都在瞒着本少,以为本少不知道凌薇也跟着来了这里。 本少想要得到的人,谁敢觊觎?” 顾维心口一跳,揭开马车的车帘,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人海茫茫,哪里还看得到封逸辰和墨凌薇的影子? 顾维收回脑袋,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和欣喜:“墨大小姐也过来了吗?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封少瑾睨了他一眼:“给我好好查清楚,封逸辰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顾维领命。 马车车速减缓,顾维从车上跳下来,往回行走,很快就混入了人群中。 ...... 楚云瑶护着宝儿,问身边议论纷纷的人:“发生何事了?这是谁的马车,竟行驶的如此之快?” 这条街可都是行人,万一来不及避让,撞倒人了,可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穿着打扮都甚好的富家公子侧过头,见是两位容貌出众衣着华丽的小姐,便解释道:“前些日子,听闻贺家给贺二小姐办生辰晚宴,出了点意外,被人当场抓到贺大公子吃了逍遥粉之后,狂性大发,活生生的打死了自己的通房丫头。 这逍遥粉可是禁物,价格又高昂,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封家便下令严查此事,听闻昨日晚上在码头刚好查获一批,这马车里面坐着的,可能是这件事的负责人。 这条路横穿南城,是通往码头最近的路。 小姐大概是不常出门吧,我们对这条路上的马车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云瑶若有所思,“是不常出门。” 脑子里回想着那晚在贺家,贺静宇癫狂时候的情景,那反应,分明就是陷入了暴戾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第783章 赚钱如流水,花钱如血崩 宝儿扯了扯楚云瑶的衣袖:“小姐,我们也去乐器店看看吧。” 楚云瑶回神,被宝儿拖着往台阶上走去。 墨凌薇挑选了好几款,封逸辰均不是很满意。 封逸辰敲着账台的桌面问老板:“掌柜的,这么大的店,你就只这点东西?本少要的是上好的萧,可不是这些残次品。” 老板嚷嚷道:“这位爷,如果我们店的萧你都看不上,别说整条街了,就是整个南方,您也找不到能入眼的了。” 封逸辰嗤鼻:“本少要的萧,至少要竹料密实音色好,内径粗些,壁厚适宜。 从孔端看去竹筋粗而密,管内光洁,吹口,顶盖,音孔整齐无损,管身无裂缝且又粗细均匀......” 掌柜的一听,倒是没想到这看着华贵的公子爷竟然是个行家,便放下手里的账本,“小店倒是有一支萧,只是价格太过昂贵,放了好多年,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买主。 如果公子爷付得起价格,我就拿出来给您看一看。” 封逸辰大手一挥,阔气不已:“只要小爷看得上,就买得起。” 反正也不是花小爷的钱。 墨凌薇有些担忧:“这价格要是太过高昂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贺文昊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墨凌薇倒是略有耳闻。 封逸辰眸底精光闪过,淡声道:“要是墨大小姐认为贺二少爷付不起这个钱,可以当做礼物送给贺二少,想必贺二少一定会很开心的。 贺二少颓废了这么久,住到你们府上之后,整个人才明朗起来,要是得到了这意外的礼物,一定会对墨家感恩戴德的。” 墨凌薇跟楚云瑶对视一眼,虽弄不清楚封逸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封逸辰如此一说,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掌柜的将那装着萧的精美盒子抱出来,顺口报上了价格:“这支萧一口价,两千两。” 楚云瑶对花钱一向就没什么概念,习惯了喜欢就买。 墨凌薇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为钱的事烦心过,觉得送个礼物而已,并未什么大不了。 只有宝儿心在滴血,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买了个能吹响的破竹筒。 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佩戴,要是换成粮食,也是好大一垛呢。 封逸辰掀开盒子,将萧握在手里,双眸晶亮,吹了一下,赞不绝口:“八度音准,音色纯,声音集中、振动好,低音厚,高音易发,各音区变换通畅...... 好萧,好萧。” 封逸辰有些爱不释手。 楚云瑶见他如此喜欢,开口道:“封少如此喜欢,莫不是封少想买?” 封逸辰将萧装回盒子里,递给墨凌薇:“本少虽喜欢,但从不夺人所好,还是留给贺二公子比较好。” 墨凌薇抱着盒子,将萧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宝儿在楚云瑶的示意下,去结了账。 一路上,楚云瑶买了许多年货,宝儿每付一次帐,就碎碎念一次:“小姐,又花了多少多少钱,我们的结余越来越少了。” 楚云瑶充耳不闻,只顾自己买的开心,还不顾宝儿的反对,给宝儿买了几支朱钗和几对耳环。 封逸辰在耳朵起茧之前,忍不住问:“听闻你家小姐的,生意很好,客如云来,日进斗金,花这点钱用得着被你如此念叨吗?” 第784章 也应该娶像墨大小姐这样的 宝儿忍不住吐苦水:“我家小姐虽挣得多,但花的更多呀,封少这两日在我们府邸偏厅的药房里研发药物的那套医疗设备就是我家小姐买的。 还是从表少爷手里买到的,开的友情价,足足花了十万两纹银呢。”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脚边摆放着的一大堆的东西,楚云瑶已经买到了兴头处,依然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迹象,吐槽道:“果真是个败家娘们儿。 人家是花钱如流水,她是挣钱如流水,花钱如血崩。 搁在别家,谁养得起?也只有墨凌渊能扛得住她如此挥霍了。” ...... 顾维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跟着几人走了一路,看到封逸辰如一个被楚云瑶随意使唤的小厮一般,拧着重重的东西,跟在身后。 偶尔跟楚云瑶斗几句嘴,和墨凌薇倒是没有太多的互动。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几人才抱着战利品上了车。 楚云瑶发动车子的瞬间,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封逸辰伸长了脖子顺着楚云瑶的视线也往后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在看什么?” 楚云瑶转过脑袋,目视前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封逸辰打着哈欠,阖了眼靠在车后座上:“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楚云瑶懒得理他,加快了速度,往府里赶。 车子直接开进院子,穆清和护卫过来,帮着将买回来的东西从车里和车顶上弄下来。 楚云瑶甩上车门,对着穆清道:“有些货只付了定金,一时半会拿不回来,明日会有人直接用马车送过来,到时候将剩下的尾款结清便可。 凌渊还未回来吗?” 穆清看了下天色:“暂时还未有,今日没派人回来送口信,大概再过一会,便回来了。” ...... 墨凌薇站在门口,将手里的锦盒递到贺文昊手里:“这是声乐府卖的萧,封少帮忙挑选的,送给你。” 贺文昊听到声乐府三个字,就知道这支萧价格不菲,声乐府里的东西,随随便便一件乐器,都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贺文昊抚着锦盒,视线恬静的看着墨凌薇:“多谢墨大小姐,敢问价值几许?” 贺文昊对着屋子里头的小厮喊到:“忍之,快拿银票出来。” 忍之抱着一个盒子出来,恭敬的问:“墨大小姐,多少银两?” 墨凌薇腼腆一笑,淡淡道:“就当是我们送给贺二公子的礼物,贺二公子喜欢就好。” 忍之见状,赶紧道:“如此,便谢谢墨大小姐了,这份心意,我们少爷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忍之和贺文昊自动忽略了墨凌薇嘴里的“我们”两个字,直接将这萧定义成是墨凌薇特意送给他的。 墨凌薇离去后,忍之推着贺文昊去了书桌边,燃了灯,打量着贺文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我看着墨大小姐跟墨少夫人一样,虽两人性子不同,都是人美心善。 哪里像我们贺家的两位小姐,人前装成大家闺秀,有礼有节,背后欺人太甚。 往后少爷要成家,也应该娶像墨大小姐这样的......” 第785章 这萧难不成是墨大小姐一人挑的不成 贺文昊闻言,猛的抬头看向忍之,呵斥道:“如此胡话,往后不许再说,我一个残废之人,住在这里已是寄人篱下,何必污了墨大小姐的名声。” 忍之见贺文昊如此疾言厉色,吓了一大跳,低眉垂目道:“少爷,您别生气,小的往后再也不说这话了,小的会注意的。” 贺文昊见忍之如此,有些于心不忍,长叹了一口气:“忍之,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不提了,等我重新站起来再说吧。 大丈夫连谋生的手段都没有,何苦娶妻生子害了别人家的女孩子。” 贺文昊滚动着轮椅到了窗边,打开盒盖,取出长萧,看着天边的月色,将萧放在唇边......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宝儿正在帮楚云瑶铺床,听到萧声,打开窗户,忍不住惊叹道:“这萧声可真好听,比我在乡下听到的唢呐声好听多了。 这调子也婉转,好像有股悲伤在里头。 这竹筒虽不能吃不能喝,关键时刻也不能用来换钱,此刻听了这吹出来的调子,好像这两千两花的倒也不算太亏。” 楚云瑶正从耳房出来,用干帕子绞着长发,听到宝儿说的话,笑的不能自抑:“你这丫头,早就脱离了温饱,也该追求追求高层次的享受了。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买萧也是同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的附加值,不是单单用固定的价格就能衡量的。” 宝儿趴在窗口,满脸陶醉:“今天付钱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脑子里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听到贺二公子吹了这萧,心里才好受一些。 贺二公子真有才华,如果是嫡出就好了,可惜是个庶出。” ...... 封逸辰听了片刻,顺着萧声推开贺文昊卧房的门。 贺文昊见状,将长萧收起来,对着封逸辰笑了笑:“多谢封少替我挑选这支萧,声乐府的镇店之宝,就算是在从前,我也买不起如此好的东西。” 封逸辰自顾自的进了屋,拖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这萧可不是本少替你挑的,今时不同往日,这萧一直卖不出去,又恰逢战乱和瘟疫,这价格已经算是折后再折了。 虽然一折再折,可相比起普通的萧依然贵了许多,可见墨大小姐对你的话何其重视。” 贺文昊脸色微变,细细的琢磨着封逸辰话里的意思。 封逸辰本就生的心高气傲,虽来了这么多日,从不主动跟他搭话的,更别提主动来自己屋子里了。 贺文昊斟酌着问:“封少乃识货之人,这萧难不成是墨大小姐一人挑的不成?” 据他所知,墨大小姐根本就不通声乐,只对医术感兴趣,卧房里摆放的大半都是医术类的书籍。 封逸辰转着折扇:“当然了,管它识货不识货,只要跟掌柜的说要镇店之宝,就没差的了。” 封逸辰意味深长的开口:“贺二公子可是有福之人。” 贺文昊:“......” 封逸辰打了个哈欠,仿佛没注意到贺文昊犀利敏锐的眼神,懒洋洋的站起身,对着他挥挥手,出了卧房。 忍之盯着封逸辰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问:“少爷,封少无缘无故的跑来对您说这些,到底是何意?” 第786章 封逸辰到底想要干什么 贺文昊紧抿着薄唇,将手里的长萧递给忍之:“放起来吧,好好保管着,往后不要拿出来了。” 忍之不解:“少爷,您不喜欢吗?” 贺文昊摇头:“太过贵重了,平日里暂且好好收藏着便可。” 忍之以为贺文昊是因为太过喜欢舍不得用,便依言将长萧用锦帛擦拭的干干净净后,放在锦盒里,高高的搁在衣柜的最里层了。 贺文昊盯着窗外的夜色,脑海里回想着封逸辰对自己说过的话,眸底暗潮翻涌,心绪如潮水一般,起伏不定...... 封逸辰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撮合他跟墨凌薇在一起。 他虽中意墨凌薇,可凭着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两人简直云泥之别,又怎么可能会有交集,能每日看到她便知足了。 他从小生活在贺家,一向擅长察言观色,总觉得封逸辰对墨凌薇似乎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别样情愫。 论敌意,谈不上。 论爱慕,更谈不上。 但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才显得如此复杂。 他猜不透封逸辰的心思,但却知道封逸辰的目的...... 楚云瑶坐在桌前,正在补写医书的内容,就听到穆清拔高了的通报声:“少夫人,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卧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墨凌渊一身黑色的衣衫,披着披风,大步走了进来。 寒风从门口灌进来,差点吹灭了桌上燃着的红蜡烛。 墨凌渊顺手关上了门,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到架子上,眸光灼热的看向楚云瑶:“怎么还没睡?” 楚云瑶放下手里的笔,“等夫君你回来呀。” 墨凌渊沉闷的心绪顿时一扫而空,抬脚往耳房走去:“我先去梳洗,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楚云瑶对着墨凌渊勾勾手:“过来。” 墨凌渊脸色僵了一下,“云瑶......” 楚云瑶的手肘搁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 墨凌渊:“......” 墨凌渊脸色越发不好了,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楚云瑶淡笑的眸子缓缓冷凝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今日好不容易撑着眼皮,没有被困意袭倒,可他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就将他身上的味道吹了进来。 她的嗅觉一向灵敏,辨别糅杂在一起的草药,有时候只需闻闻就能认出来了。 墨凌渊身上如此重的味道,她又怎么会闻不出来? 这种香水味道,产地在西方,似乎是某个人最喜欢的。 墨凌渊生怕楚云瑶生气,拖了张椅子在楚云瑶对面坐下,不敢离她太近了,免得被她嫌弃。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和盘托出:“今日回来之时,遇到了程心琪......” 楚云瑶打断他的话,凉凉的开口:“你抱她了?” “我......”墨凌渊急了,俊逸白皙的面孔都涨的通红起来:“我确实抱了一下她,但不是故意的,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把。 她往我怀里靠了一下。” 墨凌渊见楚云瑶眼神凉嗖嗖的,一把握住了楚云瑶的手:“你相信我,我只是扶着她站稳后就推开她了,并未跟她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第787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墨凌渊心里也挺憋屈的,谁会料到这严寒到能冻死人的夜晚,程心琪专门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问他有没有看过她派人送给他的信。 她衣衫单薄,冻的浑身都在发抖,坐在马车上,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跑一般,跟他说腿又开始疼了。 跳下马车的时候,他随手扶了她一把,她顺势就栽倒在他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那云澈和他的小厮穿着楚云瑶挑选的衣衫,去了一趟贺府,正好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你要是还如此执迷不悟,永不了多久,又如在锦城一般,变成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墨凌渊推开她,翻身上马:“夜晚寒凉,你快回去吧。” 程心琪声音哀痛:“你就如此信任她,半点不相信我说的话?” 墨凌渊嗓音寡淡:“本帅的少夫人,本帅为何不信她?” 程心琪眸底透着绝望,咬着牙道:“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明日酉时,你去一趟东山的山头,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楚云瑶会在那个时候,跟她的心上人幽会在此。” 墨凌渊牙关咬的死紧,懒得再听她胡言乱语,正要打马前行,程心琪猛地扑到他的马儿面前,用柔弱的身子挡住他的去路,将手里拧着的包袱递给她:“这是楚云瑶给云澈买的衣衫,全是我亲眼所见,你看看这些衣衫的尺寸,就明白这些衣衫全都不适合你......” 他身姿欣长,肩宽腰窄,一双腿修长有力。 而云澈,虽俊美非凡,但身姿偏瘦弱一些,也不如他高...... 墨凌渊捏着缰绳的手握得很紧,手背上青筋爆出,汹涌的怒意在身体里如流火一般乱窜,就快要爆发出来。 他沉了声音:“本帅只当你今日脑子不好,容忍你胡言乱语,过了今晚,本帅就当没见过你。” 当着他的面,竟口口声声说他的发妻给别的男人买衣衫,程心琪的脑袋大概是被驴踢了。 程心琪却恍然未决,以为墨凌渊发怒是因为楚云瑶的不检点,将手里的包袱死命的往他手里塞:“你拿着,等你明日到东山山头捉到楚云瑶,便知晓了。” 墨凌渊忍无可忍,一扬手将程心琪的包袱甩开了。 包裹在里面的衣衫纷纷扬扬的掉落在地上,借着车夫明亮的灯笼,所有的一切全部映入墨凌渊的眼帘里。 尺寸确实不是他的,就连颜色也不是他喜好的,还有那些镶嵌着宝石的华丽腰带,统统不是他喜欢的...... 程心琪被墨凌渊甩开包袱的力道带到了地上,她趴在冰冷的泥地里,不敢置信的看着墨凌渊。 夜色寒凉,如她的心一般,冰冷刺骨。 她如此心疼这个男人,如此为他着想,他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她? 宁愿相信那个对他不忠水性杨花的楚云瑶也不相信她分毫,凭什么? 墨凌渊一抖缰绳,骏马踏过地上的衣衫,飞奔离去,徒留程心琪留在原地...... 赶车的小厮上前扶起她:“程大小姐,起来回去吧。” 程心琪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我?” 第788章 墨少最好离本少远一点 小厮扶着她上了马车,不屑的撇撇嘴,内心嘀咕: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被人指着鼻子说被戴了绿帽子?别说墨少本就在意墨少夫人,就算不在意墨少夫人,也轮不到一个外人管这些。 你一个程家大小姐,既不是人家的娘亲长辈又不是人家的长姐或者幺妹,有什么资格插手人家的家事? 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竟然连这点分寸都没弄清楚明白。 ...... 楚云瑶上下打量了一眼墨凌渊,虽然知晓他说的是真的,心底依然涌起几分不悦:“很晚了,去梳洗吧,我让封少进来,替我施针。” 墨凌渊本就有些理亏,匆忙往耳房走去,行到一半路,返身回来,将那件披风也一并带进了耳房,扔进了水桶里泡着,免得身上沾染的气味依然没有消散...... 楚云瑶捏着额角,心里烦闷。 墨凌渊洁身自好,可架不住外面的狂蜂浪蝶太过胆大,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 程心琪这种女人,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连双腿都可以不要,做出这种事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楚云瑶经历过大风大浪,在收容所待了一段时间,看到太多生命在眼前消逝,心胸宽广到早就不局限于这些小格局的情情爱爱里。 更不屑于跟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耍尽手段争风吃醋。 这跟浪费生命有什么区别? 封逸辰过来的时候,看到楚云瑶正在发呆,耳房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怎么闷闷不乐的?”封逸辰自顾自的在楚云瑶身边坐下。 低头一看,楚云瑶画了一张脚底板的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各种穴位和血管神经脉络。 楚云瑶没回答他的话,手里的笔点着图纸:“足是人的第二心脏,是除了大脑之外,分布经脉和血管最多的地方。 百病从寒起,寒从脚下生。 树枯根先竭,人老足先衰。 鼻为苗窍之根,耳为神机之根,乳为宗气之根,脚为精气之根,鼻、耳、乳是人体的三个方面的根本,只有脚是人体总的精气之源。” 封逸辰见楚云瑶谈到中医之术了,敛了脸上那股漫不经心的笑意,严肃认真起来:“《黄帝内经·灵枢》中提到,足部六经的“根”在四肢末端的井穴,根者,本者,部位在下,皆经气生发之地,为经气之所出。 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分别起始和终止于脚部。 分别是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阳胆经。 通过经络关系,分别与手三阴、手三阳经沟通......” 楚云瑶点着其中一处穴位:“这里是涌泉穴,主治神经衰弱,精力减退,倦怠感......” ...... 墨凌渊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就见楚云瑶半躺在矮榻上,身上盖着薄被,一双小巧玲珑的足露在外面,被封逸辰握在手中。 墨凌渊:“......” 虽然知道封逸辰只是在为楚云瑶施针治疗身子,但心里依然莫名不是滋味。 他大步上前,站在封逸辰身侧,正要伸手去帮着托起楚云瑶的脚,被封逸辰抬手挡住了:“墨少最好离本少远一点。” 第789章 一旦过犹不及便会被人轻贱怠慢 墨凌渊的嗓音冷冷沉沉:“为何?” 封逸辰勾唇一笑,笑意透着几分冷淡:“你靠我如此之近,总是给本少一股好强的压迫感。 本少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扎错了穴位就得不偿失了。” 墨凌渊:“......” 这个理由竟让他无法反驳。 墨凌渊不得不往后挪动了半个脚印的位置,便杵在原地不动了,一瞬不瞬的看向闭目养神的楚云瑶:“你觉得如何?疼不疼?” 楚云瑶掀开眼皮,懒洋洋的回:“有点疼,多施针几次,便没事了。” 墨凌渊:“......” 封逸辰唯恐天下不乱的“啧啧”了两声,称赞道:“听闻古时候挑选美人,用盖头遮住脑袋,只露出一双三寸金莲,谁的足生的美,谁就是美人。 你这双脚,虽不是三寸金莲,但生的骨肉匀称,不大不小,又肤白如玉,足够好看了......” 墨凌渊看不得封逸辰盯着楚云瑶的纤纤玉足。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在给楚云瑶医治的份上,一定会戳瞎他的眼睛。 墨凌渊寻了块帕子,搭在她的脚背上,只露出脚底被施针的部分,多此一举的解释道:“天色寒凉,病从脚下生,可不能冻着了。” 封逸辰:“......” 一块薄薄的破手帕,在墨凌渊这厮眼底,竟然还有保暖的功能。 他在心底暗自啐了一口,敢怒不敢言。 时辰到了后,封逸辰拔了针,墨凌渊便俯身,将楚云瑶连人带被子一起从矮榻上抱到了床上,转身赶人:“有劳封少,很晚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 不等封逸辰开口,便将人推出了卧房之外,重重的甩上了门。 封逸辰气的直跺脚:“本少的金针还未收拾好呢。”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墨凌渊帮楚云瑶揉着脚底板的穴位,不安的问:“云瑶,你就不问问程大小姐在半途拦着我,是为了何事吗?” 楚云瑶双手枕在后脑勺的位置,闭着眼睛开口:“还能有何事,那女子才华是有的,偏偏格局小了点,硬是要陷入在感情里。 夜半拦着你,还能为了何事?” 楚云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可惜了,如果她将这份心放在事业上,多少男子都会不如她。” 这世上,从古至今,无论是世道上的言论,还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育,都秉承着一种女子本弱,需要找个男人供养的观念。 导致有些女子的认知里,好似没有了男子的喜欢,便活不下去一般,做出种种出格和自降身份的事情出来。 作为锦城的名门闺秀,程心琪未必不知道夜半不顾安危,守候在路途中,阻拦晚归的男子归家,是一件出格的事情,只是她偏偏忍不住这么做。 没了女子本该有的矜持和高傲,自尊犹如被践踏的泥泞,不值一提了。 这世上,可以追求所爱,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主动追求喜欢的男子。 只是要有一个度,需要把握好这个度的分寸。 一旦过犹不及,便会被人轻贱怠慢。 墨凌渊见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心里有些憋闷。 好歹程心琪也算是她的情敌了,遇到情敌,不应该是醋意横飞吗? 楚云瑶怎会是这个态度? 第790章 不知道那厮何时跟少夫人联系上的 墨凌渊内心腹诽:“你就不能对我发发脾气,逼问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轻微的鼾声传来,墨凌渊抬眸看去,就见楚云瑶已经睡着了。 墨凌渊:“......” 墨凌渊越想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起身出了卧房,去找穆清。 “查到线索了没有?”墨凌渊想到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衣衫,抬手揉着眉心:“他何时来的南方,又跟谁有过交集?” 不用问,穆清就知道爷口中的他是云澈。 提到云澈,穆清就一个头两个大:“只知道前两日在街上最好的客栈里出现过一次,找店主租借了两匹马带着小厮骑马离开了。 其余的,暂且一概不知。” 不知道那厮何时来的南方。 不知道那厮何时跟少夫人联系上的。 更不知道,这厮到底想要做什么。 墨凌渊听得怒意翻涌,尽管他清楚穆清的能力,但依然有些愕然,磨着牙道:“本帅就不信了,难道那家伙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穆清:“......” 穆清超级想点头认同。 那家伙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呀,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把他们这些查他背景的人戏耍的团团转。 穆清见墨凌渊怒意磅礴,赶紧道:“爷,既然是程大小姐告诉您关于云澈的消息,说不定是程大小姐有心想要挑拨您和少夫人的关系也说不定。 我已经暗中安排人跟着程大小姐了,一旦有云澈的踪迹,便将他抓住。” 墨凌渊心里也本能的认为程心琪只是心有不甘,想要离间他和楚云瑶而已,听到穆清也如此说,心里头的郁闷便散了些,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楚云瑶还未起床,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 墨凌渊按住她,将被子拢了拢,自己披衣起床:“气温寒凉,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刚打开门,就见穆清站在门口,拱手禀报:“是封家派过来的人,封少瑾昨晚带人围剿倭寇,身上中了一枪,情况紧急,性命攸关,派人过来请少夫人过去一趟,替封少做手术......” 墨凌渊的视线往外看过去,院子里停着的,确实是封家的车。 而车窗边站着的,也是封家的管家。 墨凌渊眉心微蹙:“封逸辰呢?为什么不是来请他的?” 穆清不假思索的回:“当然是因为少夫人的医术比封少的医术要好得多。” 楚云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赶紧披着衣裳起来,“稍等片刻,我梳洗好就过去。” 封逸辰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光着脚便从卧房里跑出来了:“我哥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管家见状,赶紧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小少爷,回去再说吧,免得着凉了。” 封逸辰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脸色张皇:“快去请小医仙开车,她开的快。” 楚云瑶梳洗好,披了件外套,长发松松散散的挽着,拧着医药箱就往外走。 宝儿追出来:“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还要去蛇山脚下拿假肢吗?” 楚云瑶沉吟片刻,“让穆清带你去取回来交给凌薇,凌薇学过西医,应该会教贺二公子如何戴上去,你就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她的视线越过宝儿的肩膀,看向站在门口的墨凌薇,移开了目光...... 第791章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算了 墨凌渊替楚云瑶拢好披风,扶她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坐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 车厢狭小而沉闷,墨凌渊开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封府。 封暮云和封太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里来回踱步。 听到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双双跑出来。 最先迫不及待跳下车的是封逸辰,他衣衫不整,墨发凌乱,赤着一双脚拔腿就往府里冲:“爹,娘,我哥怎么样了?” 封暮云见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了,顾不得呵斥他,赶紧去迎随后下车的墨凌渊和楚云瑶。 封太太见封逸辰这个模样,想到那相过亲的女孩子父母昨日对自己说的话,都快被封逸辰给气死了,长指拧着封逸辰的胳膊:“你到底死哪儿去了?不是说跟苗家大小姐去雪山了吗? 人家苗夫人说她家女儿最近一直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读书习字做绣活,哪儿都没有去。 你要是......” 封逸辰只觉得身上的肉都快要被拧下来一块了,赶紧甩开封太太的手,抬脚就往楼上去:“我先去看看我哥。” 封夫人见自己养大的儿子一个两个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气的胸口疼。 封暮云斜了封太太一眼,皱了皱眉,一边回答墨凌渊和楚云瑶的话,一边将两人迎进府里。 封逸辰撞开卧房的门,直闯进去,就见封少瑾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俊逸的面孔上还留了两道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的伤痕。 伤口已经止血了,却看着依然有些触目惊心。 “哥,伤到哪里了?”封逸辰急急的奔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抬手就要去摸封少瑾的胸口:“是不是又是胸口的位置? 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随身带着护心镜......” 听到封逸辰的声音,封少瑾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了封逸辰的衣袖。 他的嗓音虽然虚弱,却依然透着凛冽的气势:“你还有脸回来?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算了。” 封逸辰一脸懵,不知道封少瑾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到底是何意? 难不成封少瑾知道他为了躲避苗家大小姐,借故住到外面去了,没有及时回来救治封少瑾,被封少瑾给恨上了? 封逸辰见封少瑾还能斗狠说气话,见他中枪的位置也不在胸口,暗自舒了一口气,“哥你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希望我自己死,我也不希望你有事啊。 你死了,这整个南方的百姓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我也就在外面玩了几日而已,知晓你受伤之后,便飞快的赶回来了。” 封少瑾闭了闭眼,调整了气息,问:“最近这几日你去了哪里?跟苗家大小姐去了雪山?” 封逸辰麻利的用剪刀剪开封少瑾身上的衣衫,实话实说:“没有,住在墨少那儿,跟着墨少夫人学医术。” “可有见到凌薇?”封少瑾墨瞳深深,如一张暗沉的网,锁住封逸辰。 封逸辰诚实的小心脏跳了跳,心虚的抹了下鼻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没有,这里瘟疫蔓延,又刚经历过战乱,墨凌渊对他这个宝贝妹妹又看的如此重要,怎么会舍得墨凌薇过来这里。 再说了,墨凌渊本就反对你跟墨凌薇在一起......” 果真是个红颜祸水。 第792章 封少呵斥人还如此中气十足 他哥都重伤成这个模样了,还对那狠心的女人念念不忘。 封逸辰在心里啐了墨凌薇一口,拿起棉签清洗封少瑾身上的伤口。 封少瑾将他的手拂开,脑袋转到一边,“出去。” 封逸辰:“......” 难不成是因为他话太多,欲盖弥彰被封少瑾察觉了不成? “封少呵斥人还如此中气十足,看来并无大碍。”楚云瑶幽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封少瑾,楚云瑶都忍不住想要怼几句。 封太太刚想要说什么,被封暮云一眼瞪了回去,“墨少夫人,少瑾就交给您了,我跟墨少有些事,去书房谈谈。” 墨凌渊抚着楚云瑶的后背,低声道:“我先去书房了,跟封老爷商议这次围剿倭寇的后续事情。”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目送墨凌渊离开后,走到床沿边,吩咐封逸辰:“你的手术器械,拿来给我用一下。” 那语气,理所当然到好像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一样。 封逸辰见封少瑾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待见自己了,不得不听从楚云瑶的吩咐。 子弹在腰腹的位置,楚云瑶取出子弹,缝合了伤口,涂抹药膏后缠绑上纱布。 从始至终,封少瑾犹如一块木头,任凭楚云瑶摆弄,破天荒地的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哪怕疼的脸色发白,也没有哼一声。 楚云瑶见他如此反常,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上次在锦城,整个人濒临死亡的边缘,也不见他这幅模样。 封少瑾总算有了一点反应,嗓音沙哑,“这里疼。” 他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楚云瑶吓了一跳,伸手在他胸口处按了两下,诧异道:“没受伤啊?怎么会疼?” 封少瑾转眸看向她,定定的开口:“墨少夫人身在锦城,得知墨少被疫病传染的消息,这里难道就没有疼过?” 楚云瑶这才明白封少瑾的意思。 见封少瑾又要发疯了,懒得跟他瞎扯,“伤口已经缝合好了,封少好好在床上躺几日,不宜做剧烈的运动,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说完,用帕子擦干净手指,抬脚就往外走。 “宫肃跟凌薇,到底是什么关系?”封少瑾追问:“如果墨少夫人不想告诉我,我就让宫肃亲口告诉我,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让宫肃永远出不了南方......” “你疯了?”楚云瑶猛地回过头,“宫肃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能动的人?你为了一己之私,就不怕给封家招来祸患?” 封少瑾唇角勾起邪肆的笑意,唇角牵扯的弧度越发大了,低低的笑声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的一般,张狂而肆意:“那又如何,这里可是封家的地盘,只要他一日留在这里,宫家便一日奈何不了我。” 楚云瑶恨不得冲过去打爆这家伙的脑袋。 子弹为什么不长眼睛,没有直接击穿他的心脏,让这家伙一命呜呼? 不过咒怨归咒怨,楚云瑶还是不希望封少瑾就这么死了。 她压抑着心里的怒意,平心静气的解释:“宫二公子跟凌薇之间,并无任何干系,凌薇对他并无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感情......” 第793章 她就是本少的生路 “她当然不会喜欢宫肃。”封少瑾一向狂傲惯了,“她年少不更事之时,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便是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宫肃那种温温吞吞的男子。” 楚云瑶:“......” 楚云瑶好想怼一句,特么的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如此脸大,自命不凡,自以为是...... 骂人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楚云瑶垂下眼帘,嗓音冷淡:“既然封少如此笃定,又是快要跟贺大小姐订婚的人了,何必在意我们家凌薇喜欢谁不喜欢谁?” 楚云瑶隐隐有种预感,封少瑾这次专程请她过来,并非只是想要她给他做手术,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跟她谈凌薇和宫二公子的事。 封少瑾旧事重提:“你可别忘了,在锦城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允许凌薇嫁入宫家。” 楚云瑶的耐心终于被封少瑾耗尽了,没好气的开口:“封少还真会偷换概念,我当初只是答应过你,不允许凌薇跟宫大公子在一起。 毕竟在我眼里,宫大公子这种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可并没有答应你,连凌薇和宫二公子也拆散开。 更没有答应过你,不许凌薇嫁入宫家。 当初凌薇回了锦城,封少千里迢迢隐姓埋名追到北方,本小姐私以为封少对凌薇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可没想到才短短数月,封少就要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 你们男人的心变起来,比翻书还要快,如今事已至此,封少还想怎么样?” “本少相信她,但本少不相信宫肃,本少不希望宫肃离她太近。”封少瑾放在床板上的手掌紧握成拳头,嗓音如铮铮的冰凌,寒凉刺骨:“她从前属于本少,往后也是本少的人!” 楚云瑶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走回到床沿边,眯着眼盯着封少瑾:“封少瑾,做人不能如此双标,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凭什么分明是你对不起她了,还不允许她放手后过上自己的生活。 我就不怕实话告诉你,哪怕她知道你现在中枪了,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凭着她对你的失望和决绝,也不会问关于你的半个字。 你能不能行行好,放人家一条生路?” 好聚好散不好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何必苦苦相逼,不准人家离开你身边。 而你自己,又给不了人家半点承诺。 楚云瑶不得不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墨凌渊,并非封少瑾。 如果这辈子遇到的人是封少瑾,她一定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凭着她的性子,她这辈子估计也不会遇到封少瑾这种独断专行的男人。 而封少瑾,大概也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 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 封少瑾冷笑起来,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太过悲伤,嗓音里带着一丝丝的颤抖:“本少放她一条生路,谁放本少一条生路? 她就是本少的生路,你让本少如何放过她?” 楚云瑶:“......” 有的人,要么不遇见,一辈子按部就班的生活,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一旦遇见,就变成生命里的一部分,融入骨血,无法割舍,否则,便会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第794章 拿性命赌她会心软 难怪墨凌薇要避着封少瑾,这种压根就无法讲道理的男人,无论跟他说什么,都是说不通的。 一个能拿性命赌墨凌薇会心软的男人,除了避开,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云瑶越发同情墨凌薇了。 楚云瑶唯一庆幸的,就是墨凌薇身在墨家,又是锦城人,一旦回了北方,离封少瑾千里迢迢,便不用受到封少瑾的掌控了。 楚云瑶见他情绪又激动起来,懒得听他聒噪,打开封逸辰的医药箱,拿起针筒,麻溜的给他扎了一针,封少瑾总算平静了一些,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梳洗穿戴整齐,从外面进来的封逸辰见到这一幕,冲到医药箱前面,拿起楚云瑶给封少瑾注射的药,差点跳起来:“这可是本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研发出来的,你怎么能全部注射到我哥哥的身体里?你就不懂得省着点用?” 楚云瑶撇了眼瓶子上的说明:“你并没有标注用量,用量大一些,会怎样?” “普通人会昏睡三日三夜。”封逸辰心疼的要死:“这药物,我用在牛身上,一点点就能药倒一头身强体壮的大水牛,见效快,药效强。” 封逸辰差点捶胸顿足:“就被你全部浪费了。” 楚云瑶若有所思:“可我给封少瑾注射了这么多,也没见他立即昏睡啊?” “那是因为我哥体质特殊,麻醉和安眠这类药物对他压根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封逸辰忍不住抱怨道:“当初他从锦城回来,胸口处的枪伤还没有好,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整日整夜的不睡觉,心里无时无刻都念着墨家大小姐,我怕他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才研制出这些药物,让他每晚睡一会的。 你倒好,一次性全部都给我用光了......” 楚云瑶:“......” 楚云瑶安抚道:“我那儿好似还有些安眠的药物,等封少瑾好起来,你去我那里拿些过来,给他吃一些,看效果如何。” ...... 下楼后,楚云瑶坐在椅子上等了片刻,见墨凌渊迟迟不下来,便自己去书房找墨凌渊。 封夫人见状,拦住楚云瑶:“墨少夫人,我们老爷跟墨少在里面商讨大事,你就不要去打扰了,我们妇道人家,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 楚云瑶垂了眼眸:“本小姐在做的,就是自己的事情,麻烦封夫人让开。” 封夫人本就跟楚云瑶有过节,看楚云瑶不顺眼。 楚云瑶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便撞坏了封家的大门,还摆了她一道,后来被封暮云骂了个半死。 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气的。 封少瑾中弹后,封逸辰又不在家里,她心急如焚,不得不听从封少瑾的吩咐,请来了楚云瑶。 可如今封逸辰已经回来了,她也用不着楚云瑶了。 书房是大老爷们的禁地,肯定是要拦着楚云瑶不让她进去的。 封夫人见楚云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来了气,抬高了嗓门:“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靠近书房,这可是我们封家的规矩。” 封逸辰见底下吵吵嚷嚷,从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就见楚云瑶被封夫人刁难了,急急的下楼,“要见墨少吗?我带你进去。” 第795章 锦囊里的东西是一块玉佩 封夫人眉眼一横,瞪了封逸辰一眼:“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真是白养你了。” 封逸辰不理会封夫人,拉着楚云瑶往书房的方向走。 楚云瑶只觉得这兄弟俩跟封夫人的相处有些奇怪。 说尊重吧,似乎并不在意封夫人怎么想。 说不尊重吧,但也口口声声叫封夫人娘亲。 更何况,封夫人对封少瑾和封逸辰俩人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毕竟事关封家的家事,她也不好乱打听。 到了书房,听闻墨凌渊一时半会走不了,楚云瑶不想浪费时间,便打算先回去。 封逸辰开车送她到街上,楚云瑶便将他打发了:“你回去好好守着封少瑾,我在街上随便逛逛,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封逸辰没有多想,又清楚她的身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她:“它能召集封家混在人群里的暗卫,要是遇到了危险,就将这东西拿出来,会有人帮你的。” 楚云瑶接过,看了下锦囊里的东西,是一块碧盈盈的玉佩,随手塞进了荷包里。 见封逸辰离去后,楚云瑶转身便进了客栈。 她容貌出众,又穿戴不俗,难免招人多看几眼,有几个在楼下喝高了酒的公子哥双眼发直的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转头向掌柜打听她的消息...... 楚云瑶习惯了从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房后,换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云澈的模样,转身下楼。 找掌柜的要了一匹马,骑着往贺府的方向去了。 ...... 宝儿和穆清去了一趟铁匠铺,将做好的假肢拿回来,交给墨凌薇。 墨凌薇翻了翻楚云瑶记录在册子上的使用说明,拧着假肢去找贺文昊。 贺文昊正在看书,看墨凌薇过来,放下手里的书卷,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墨大小姐。” 墨凌薇将假肢拧到贺文昊身边,半蹲在他面前:“嫂嫂不在家,这假肢找人做好了,表皮镀了一层银,看着挺漂亮的,我帮你穿起来。” 说着,她就伸手去掀贺文昊的长衫。 贺文昊脸色变了变,滚动着轮椅,身子往后退了退:“不必劳烦墨大小姐了,等忍之过来,帮我弄一下就好,他去了灶房,很快就会过来。” 他早已没了双脚,被切断的地方留下碗口大的疤痕,这种肉骨头,就连自己看着都觉得狰狞可怖,更别提墨凌薇这种娇弱貌美又出生高贵的大小姐了。 万一吓着她了,说不定还会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的丑陋和卑贱,不想暴露在她的面前。 墨凌薇倒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忍之不是医者,等我先示范一遍,你戴好了,我再教忍之帮你戴。” “墨大小姐,我一介男子......”贺文昊继续往后退去。 墨凌薇见他依然满脸抗拒,上前几步,将他堵在墙角里,不由分说,去卷他的裤脚,嗓音温温淡淡,明明不是江南女子,声音却出奇的好听:“医者眼里无性别,我学的是西医,从前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什么样的场景都经历过。 贺二公子莫不是不信我的专业程度,我的医术虽不如嫂嫂,但也比许多人强很多?” 贺文昊:“......” 第796章 云公子跟我谈,也是一样的 墨凌薇的嗓音好似带着一股魔力,磨灭了贺文昊心底涌出来的抗拒。 他眸色沉沉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眼眶微红。 墨凌薇穿着旗袍,身姿窈窕,身上披了件厚实的披风,她的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聚精会神的将那沉重的假肢替他穿好。 贺文昊看着腿上多出来的银白色的双脚,眸底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我真的能重新站起来吗?” 墨凌薇站起身,扶着他的手臂:“当然,先站起来试试。” 贺文昊手臂搭在墨凌薇的肩膀上,借着她手里的力道,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站起身...... 忍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少爷在墨大小姐的搀扶下,拄着木棍,正艰难的练习行走,光洁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双眼却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灿若星辰...... 忍之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少爷在贺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遇到了墨少夫人和墨大小姐,少爷这一日不如一日的孱弱身子还能熬多久? 说不定没等到强大起来,便被折磨的疯癫了。 如今贺家大少爷名声尽毁,只要少爷能重新站起来,便会有出头之日。 ...... 楚云瑶来到贺家院门外,没再遭受到任何刁难,由护卫带着,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贺家的书房。 “云公子,请。”护卫将楚云瑶送到书房门口,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楚云瑶:“......” 楚云瑶站在门口,想到书房里设置的机关,心里多了几分忌惮。 她抬手叩了叩门,见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楚云瑶看着坐在椅子里的背影,没察觉到有危险的气息,便抬脚走进去。 “贺老爷,上次我跟您谈的生意,那批粮食,您打算定价多少?”楚云瑶拖过椅子,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 “云公子,别来无恙。”椅子转过来,露出一张俏生生的面孔,贺静娴似乎是精心妆扮过的眉眼呈现在楚云瑶的眸底。 楚云瑶眉心一拢,脱口问出:“怎么是你?贺老爷呢?” 贺静娴正襟危坐,后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淡笑着开口:“我爹忙的分一身乏术,这点小生意,云公子跟我谈,也是一样的。” 如此说来,这贺家的生意有一部分果然是交给贺家的二小姐打理的。 管它是谁打理,只要贺静娴能做的了这个主就行。 楚云瑶懒得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想必本公子上次跟贺老爷所交谈的内容贺二小姐都清楚了,那就请贺二小姐开个价吧,米面粮每斤各是多少钱?” 贺静娴笑的温婉可人:“家父只跟我说云公子想要跟我们做生意,从贺家手里买些粮食,至于其他的,交给我做主便可。” 楚云瑶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既然如此,就最好不过了,也懒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贺二小姐直接开价吧,价格适中,便可。” 贺静娴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如今南方的米价是北方的五倍,这样吧,那我们取个折中的价格,云公子付三倍的价格购买,如何?” 第797章 我当你是生意人,你却想要我当上门女婿 楚云瑶淡然的面色顷刻间冷下来,身子缓缓前倾,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向贺静娴,嗓音掺杂着凉意,一字一顿:“贺二小姐,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三倍价格,贺家怎么不去抢? 她握着贺家的把柄,就是只想要用南方市场上的米面价格购买贺家的粮食。 哪怕贺静娴提出两倍价格,她也觉得贺家还算是有点诚意,能够好好谈谈。 看来这贺长青确实没将她放在眼里。 先派一个贺静娴来应付她,再告诉她一个无法接受的价格。 是想要耍着她玩吗? 贺静娴见惯了风浪,看云澈原本温润的气场陡然之间变得肃杀起来,心里虽有些发怵,但好歹还算镇定:“生意本就是谈出来的。 云公子是对我们贺家开的价不满意吗?” 岂止是不满意? 楚云瑶冷然嗤笑:“贺二小姐凭什么认为本公子对这个价格会满意?如果本公子不知道贺家的粮食藏匿的地方,别说三倍,就算是四倍五倍的价格,本公子就算万般不满意,也会觉得贺家的开价并无不妥当,遵循了市场规律而已。 如今本少知道了贺家粮食的藏匿点,贺二小姐依然让本少出三倍粮食的价格。 贺二小姐,你当本少是个傻子不成? 你们贺家是真不怕那东山山头的粮食藏匿点被曝光出来吗? 只要本少说那批粮食是本少的,在大街上张贴告示,广而告之,你们觉得,贺家这批粮食还保得住?” 贺静娴:“......” 贺静娴思来想去,抬眸看向楚云瑶:“云公子息怒,无论如何,我贺家都是生意人,不想做亏本的生意,云公子要是敢如此做,我们贺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任由别人戏耍。 云公子为南方百姓着想,家父很是欣赏云公子,只要云公子答应家父的条件,那批粮食,别说三倍价格,就是分文不取,直接白送给云公子,家父也是舍得的。” 楚云瑶手肘搁在座椅的扶手上,唇角轻勾:“贺二小姐刚才也说了,你们贺家是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如今又说只要答应贺老爷的条件,这批粮食便可以白送给我。 敢问贺老爷的条件是什么?想要云某替他做何事?” 贺静娴脸颊羞红,粉面桃腮,眸底波光流转,灼灼的看向云澈,一口能让人酥了骨头的吴侬软语:“家父想要云公子成为贺家的乘龙快婿。” 楚云瑶:“......” 楚云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一遍:“乘龙快婿?我?” 贺静娴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楚云瑶:“......” 磨牙。 再磨牙。 特么的,小爷当你是生意人,你却想让小爷当你女婿。 呸呸。 别说小爷本就是个女的,就算小爷不是个女的,也不想入你贺家的门好不好? 去特么的乘龙快婿。 总有见色起意的女子窥探小爷的美色,觊觎小爷本人。 这些肤浅的女人,被家族的掌权人当做筹集利益的棋子还不自知,竟连婚姻都能愿意拿出来做交易。 云澈想破脑瓜子也没弄清楚,这些女人到底看中了自己哪一点? 第798章 墨少夫人此刻就在我们的手里 从前是楚家四小姐楚云烟,如今是贺家二小姐贺静娴。 这些女人们一门心思想要让她入赘她们家里,难不成她云澈长的就那么像吃软饭的,让这些女人误以为她爱好攀龙附凤,一门心思想要结交权贵不成? 楚云瑶心里憋屈的慌,一想到贺静娴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静娴见坐在对面的男子脸上似乎并未有半点喜色,不安的问:“云公子是不愿意吗?” 愿意你大爷! 楚云瑶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她眸底凝着寒意,看向贺静娴,“本公子想知道,贺二小姐或者是贺老爷到底看中了我什么?” 贺静娴见楚云瑶如此一问,以为他要同意了,红唇抿了抿,低声道:“当然是云公子的人品,我刚才已经说了,云公子能替整个南方的百姓着想,心胸之豁达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 而入赘贺家对云公子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能有云公子如此格局和胸怀的人,都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业的,贺家恰巧能为你提供这个平台......” 楚云瑶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眸色凉凉的盯着贺静娴。 连她知道都不知道,在外人眼里,她竟然成了一个有格局有胸怀还有野心的人。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替自己的夫君解决后顾之忧而已,哪有这些人说的如此伟大。 楚云瑶笑意里含着几分讥诮:“如此,这批粮食,便是贺二小姐顺带的陪嫁了?” 贺静娴摸不透楚云瑶的意思,斟酌着回:“也可算作是贺家对云公子的一番诚意。” 楚云瑶嗓音一转:“如果本公子不同意呢?” 贺静娴倒是没料到楚云瑶都不问问入赘贺家的好处,便直接拒绝,心里慌了一瞬,脱口而出:“那这批粮食,就只能按照本小姐刚开出的价格卖给云公子了。” 楚云瑶冷笑一声,“既然贺老爷出尔反尔,那本公子也只能遵从自己的本心了。” 楚云瑶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告辞!” “等等。”贺静娴急了,追着云澈的脚步出了书房外,“云公子是不是因为墨少夫人,才不愿入赘贺家?” 楚云瑶懒得理会:“你认为是,那就算是吧。” 无论有没有墨少夫人,她都不可能入赘贺家的好不好? 没有墨少夫人,哪里来的云澈? 她跟墨少夫人本就是一个人。 贺静娴听闻云澈当场承认了,眸底涌出一抹嫉恨之色。 走廊上的丫头见贺静娴出来了,匆匆跑过来,对着贺静娴耳语了一番。 贺静娴诧异的看了丫头一眼,压低了声音问:“真的?” 丫头悄悄盯了云澈一眼,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贺静娴脸上又惊又怒又带着几分喜色,没想到自己姐姐竟然是个如此沉不住气的,什么都跟程心琪说,而程心琪也是个不择手段的,连绑架楚云瑶这个点子都能想到。 为了墨凌渊,程心琪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贺静娴追上云澈,拦在她面前:“云公子,既然你是为了墨少夫人才不愿入赘贺家,那么,假如墨少夫人此刻就在我们的手里呢?” 第799章 她要让贺家血本无归 “什么?”楚云瑶懵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何时落到贺家人的手里了? 贺静娴也不卖关子了,如实回:“墨少夫人接到云公子你写给她的信,今日去了一趟封家之后,趁着墨少留在了封家,独自一人前往约定地点和云公子私会,已经被人撞见了。 想必要不了多久,这事就会传入到墨少的耳朵里。 墨少对墨少夫人一往情深,怕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云公子你跟墨少夫人眉来眼去吧? 云公子,入赘贺家,是你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了。” 楚云瑶眉梢眼角都是冷色,盯着贺静娴,确认道:“贺家竟然下作到以本公子的名义约墨少夫人见面,本公子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可惜了,本公子跟墨少夫人之间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 本公子也很想知道,落到你们手里的人到底是谁?” 楚云瑶一甩衣袖,抬脚离开。 贺长青简直欺人太甚,如此摆布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贺家如此下作,就不要怪她将事情做绝了。 这一次,她要让贺家血本无归。 楚云瑶翻身上马,扬鞭离开,飞快的往客栈赶。 墨凌渊还在封家,一旦这件事传入到他的耳朵里,云澈在南方的身份又会暴露了。 她想要继续顶着云澈的身份在南方招摇过市,就不怎么方便了。 ...... 另一边,程心琪和贺静淑收到抓着了赴约之人的报道,高兴的不得了,还没核实,便派人去封家通知墨凌渊,又命人将抓到的人秘密带回到贺家的别院里。 等到贺静娴带着丫头赶到贺家的别院时,就见护卫从板车上拖下来一个大麻袋。 “大小姐,程小姐,人被抓到了。” “在哪抓到的?”贺静娴瞥了眼志在必得的程心琪和贺静淑,想到云澈临走之时说的话,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东山山头。” 贺静娴心口狠狠一跳,视线犀利的盯着贺静淑,贺静淑垂下眼帘。 “程大小姐如此做,就不怕墨少一时气急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贺家身上吗?”贺静娴转眸看向程心琪:“要是墨少怪责下来,程大小姐拿什么来替贺家撇清干系?” “贺二小姐请放心,要是凌渊真的怪责下来,我会一力承担此事,绝不会让贺家受到半点牵连。”程心琪信誓旦旦的开口。 贺静淑附和道:“心琪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贺静娴被自己没脑子的姐姐快要蠢哭了,瞪了贺静淑一眼,“就怕到时候程大小姐想要一力承担,也抵挡不住墨少的怒火。” 说着,对着护卫呵斥道:“还不快把麻袋打开,把墨少夫人放出来。” 护卫闻言,赶紧的解开麻袋口袋,将堵了嘴巴捆绑了双手双脚正在挣扎的女子从里面拉出来。 那女子身子纤细,背对着几人,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下摆是宝蓝盘锦镶花锦裙,头上戴着金镶玉的朱钗,乌发散乱。 护卫刚扯掉她嘴里塞着的棉布,女子便唾了口唾液到护卫的脸上,大怒道:“混账东西,我才不是什么墨少夫人......” 第800章 惹怒了墨凌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听这个声音,程心琪便知道抓错人了,心里凉了半截。 这声音分明就不是楚云瑶的。 “你是谁?”程心琪大惊。 那女子转过身子,一双水蒙蒙的杏眼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嗓音锐利:“我可是奉了贺老爷之命等在那儿的,结果被这不长眼的护卫给抓起来带到了这里,简直岂有此理。” 程心琪好似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简直不敢置信:“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是你?楚云瑶呢?” 贺静娴脑海里回想着云澈临走之时说的话,暗叫不好,却见这女子并非楚云瑶,竟略略舒了一口气。 她虽然希望楚云瑶落到程心琪的手里,但前提是不要跟贺家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一旦惹怒了墨凌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封家因为贺静宇在她的生辰晚宴上出了丑事,迟迟不肯跟贺静淑订婚,贺静淑这几日好似生活在水深火热一般,过的忐忑至极。 又得知墨凌薇也在南方,便将一腔不甘和怒意如泄愤一般全部都发泄到了墨家身上,跟着程心琪胡闹。 姐姐受了情商,脑子糊涂了,她可是爹爹的左膀右臂,脑瓜子清楚明白的很。 只是这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东山山头,还是奉了爹爹的命等候在那儿的? 贺静娴怒斥道:“胡言乱语,我爹爹并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让你等在那种地方?” 女子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抚着用力挺了挺依然平坦的肚子,上下打量了贺静娴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贺家二小姐吧,老爷经常跟我提起你呢。” 贺静娴瞧着那女子眉眼之间的笃定和嘚瑟,脑海里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 她的视线凝在女子的肚子上,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之中。 她环顾四周,指着女子,命令护卫:“我堂堂贺家二小姐,岂是你这种女人随意调侃的,把她给我关进柴房去。” 那女子意识到贺静娴并不打算放过自己,张嘴呼叫:“你敢,我可是......” 贺静娴勃然大怒:“给我堵住她的嘴。” 护卫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塞进了女子的嘴里...... ...... 楚云瑶快马加鞭的赶回客栈,急急的往楼上走去,想要回订好的上房。 偏偏从楼上下来几个装扮华贵贼眉鼠眼的公子哥,将原本还算宽敞的楼梯挤的严严实实,挡住了楚云瑶的路。 其中一个膀粗腰圆走在最前头的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娘的,大爷找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找到那小娘子,爷可是亲眼见那小娘子上楼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楼,莫非那小娘子会飞不成? 好端端的美人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公子哥讨好般的劝着:“顾爷休得生气,这客栈里今个儿没有退房的人,只要这美人儿再次出现在这里,就逃不过顾爷您的手掌心。” “就是,被咱顾爷看中可是那美人儿的福气,谁不知道咱们爷最怜香惜玉了。” “爷,您确定那美人儿真不是南城的姑娘?” 第801章 一旦惹怒了墨凌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胖子哼哼了几声:“这整个南城,圈子里头的美人儿大爷我可是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比贺家那两个千金都要美好几倍呢。 那些美人儿都是有主的,大爷我碰不得,可这样的美人儿,大爷可不能让她跑掉了。” 身后的公子哥们哄笑一声,附和道:“那是,顾爷好不容易才看到个能入眼的,必须如了爷的愿。” “万一那女子也是个有主的,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就算是有主的,还能打得过咱们顾爷不成,封少可是顾爷的表兄呢,爷看中那美人儿,就是那美人儿的福气了。” “听闻锦城来的墨少也带了少夫人过来,生的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会不会是那墨少夫人?”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楚云瑶抬眸朝着几人看过去,就见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笑的猥琐油腻,眸色冷了几分,本欲不打算跟这些人一般计较,遂站在栏杆最右侧的位置,等着这些人过去。 其中一个公子哥见楚云瑶脸色不悦的看向自己,将没找到美人儿的怒气发泄到了楚云瑶的身上:“小子,你瞪什么瞪?知道小爷是谁吗? 谁让你站在这儿的?” 楚云瑶挺直了后背,仰头看着面前几人,语气不急不缓:“本少要上楼,麻烦几位行个方便,让一让。” 这些人的视线顿时全部都聚集到了楚云瑶身上,上下打量后,其中一个男女不忌满脸痘痘的公子哥挤上前,伸手就要摸楚云瑶的脸:“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秀,深得小爷的喜欢呢。” 楚云瑶抡起折扇,用力拍在他的手背上,嗓音冷寒如冰:“滚开!” 那公子哥手背上立即浮出一道血红的印痕,只觉得手上的骨头都快要被眼前的男子给敲断了一般,微微颤抖着。 楼下正在吃酒喝茶的看客们见状,纷纷朝着楼梯看过去。 那公子哥跟着顾实琛混久了,何曾如此丢人过,被楚云瑶如此对待,顿时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就朝着楚云瑶的脸揍过去,骂骂咧咧道:“竟敢如此跟小爷说话,小爷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楚云瑶眸色一寒,身子一偏,侧身躲过那公子的攻击,扬起手里的折扇,敲在他的颈脖处,那人的身子直直的往木质楼梯下扑去。 楚云瑶尤不解气,一脚踹到那人的腰腹处,直接将人从半高的楼梯上踹飞到了地上。 那人如沙袋一般,重重的砸到了楼下正吃酒喝茶的人的桌面,将好端端的一席饭菜给糟蹋了。 楚云瑶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往楼下扔去,“砸坏的东西,本公子来赔,打扰各位吃饭了。” 楚云瑶正要抬脚上楼,顾实琛庞大的身子往前一挡,抖了抖身上晃动着的横肉:“哪里来的臭小子,连大爷我的人也敢动,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楚云瑶无心跟这些人纠缠,只想着早点回房换回女装,在墨凌渊怀疑之前赶回府邸。 “本公子还有急事,还请这位大爷行行好,给个方便。”楚云瑶垂下眼帘,忍着心底的厌恶。 那群公子哥一见楚云瑶服软了,还以为她迫于顾实琛的威慑而害怕了,越发肆无忌惮:“识相的,跪下给我们顾爷磕几个头,从顾爷的胯下钻过去,哥几个就给你行个方便。 否则,就别怪哥几个对你不客气了。” 第802章 本公子还以为你们这群人多能打呢 楚云瑶本就不是个能忍让有耐心的人,见这些人不识好歹,越发嚣张了,手掌撑在栏杆上,盯着眼前这群人,嗓音冰冷:“你们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顾实琛搬起肥肥胖胖的大腿,架在栏杆上,指了指胯下:“小兔崽子,长得跟个娘们一样瘦弱,大爷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了。 还不乖乖的从下面钻过去,大爷就饶了你,免得大伙说我们以多欺少。” 话没说完,顾实琛胸口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楚云瑶一脚踹到了顾实琛的心窝子上。 顾实琛倒是没料到面前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一点防备都没有,肥胖厚重的身子便如巨大的石块一般往后砸去,将站在身后楼梯上的一群公子哥都撞翻在地上。 那些人好似骨牌一般,一个个的往后仰倒,一个接一个的被顾实琛带着从楼梯上滑下去。 本公子还以为你们这群人多能打呢。 一群饭桶! 楚云瑶手臂往栏杆上一撑,身子一跃,双足点在栏杆上,白衣如雪飘动,如走平地一般,轻快的从栏杆上飘上去,到了二楼,飘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顾实琛:“......” 众人:“......” 公子哥们七手八脚的将顾实琛从地上扶起来,议论纷纷起来: “顾爷,不是我们太弱了,是那家伙太强了,深藏不露啊。” “是呀是啊,平时我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推不动您分毫,结果那家伙一脚就将您踢倒了。” “那家伙刚才竟然是踩着栏杆上去的,没有走楼梯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手......” 顾实琛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按着胸口的位置:“去,快派人去告诉我姑姑,叫我姑姑多派点人过来收拾他丫的,哎呀,大爷心口好疼。” 一伙人立即上前,替顾实琛揉胸口的揉胸口,捶背的捶背,喂水的喂水,伺候的周周到到...... 楚云瑶回了上房,关上门,正要换衣裳,却见白貂破天荒地的趴在床沿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正在睡觉。 听到动静,小家伙立即醒过来,双腿一蹬,朝着楚云瑶扑过去。 楚云瑶双手接住它,将它抱在怀里,查看它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抚着它蓬松柔软的皮毛:“小白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这几日在府里养伤待的烦闷了?” 说着,从柜子里翻出衣衫,“容我先换个衣裳再来抱你。” 待楚云瑶换好女装,抱着小白从楼上下去时,见那顾实琛依然没有离开。 楚云瑶刚跨下第一级木质台阶,就听到底下正给顾实琛捶背的公子哥吊着嗓子叫起来,指着楚云瑶道:“顾爷,美人儿,您要的美人儿下楼了。” 顾实琛抬头,盯着楚云瑶那张绝美的小脸,一瞬间呆了呆,痴了一般。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顿时腰不酸了,腿不涨了,胸口也不疼了,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抬脚就往楼梯口走去:“就是你,就是你,害的爷在这儿找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美人儿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楚云瑶:“......” 刚才只是踹了这家伙一脚,实在是太轻了! 第803章 少在大爷跟前灭他人志气长自己威风 顾实琛肥胖的身子一瞬间变得灵活了许多,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按着扶手,蹬蹬蹬的窜到了楚云瑶的面前。 咧着垂着唾液的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吞咽着口水,视线仿佛黏在了楚云瑶身上一般。 楼下正吃饭喝酒的众人,见这幅情景,敢怒不敢言,纷纷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楚云瑶,叹息不已: “不知哪家养的如此好看的闺女,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多好看的姑娘呀,竟然被这种人盯上了,今日怕是逃不过这呆霸王的手掌心了,可怜啊可怜。” “谁让这人是封家的表亲呢,那封府的夫人护娘家护的紧,哪个敢招惹?” “这女子看穿戴,家境应该也是不俗的,别说护卫了,何苦身边连个丫鬟都没跟着,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跟着顾实琛的公子哥也有看眼力行事的。 追到顾实琛身后,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好意提醒道:“顾爷,听闻从锦城也过来了一些家眷,万一这女子果真是北方过来的,就不好了。” 顾实琛搓着双手,眯缝着细小的双眼,质问:“你见过北方女子有长得比南方女子还要纤细水灵的?” 公子哥摇头。 顾实琛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你都没见过几个北方女子,在大爷面前瞎嚷嚷什么?” 公子哥委屈巴巴的开口:“我看这女子穿戴华贵,特别是她怀里抱着的那貂儿,也是个极品货色,家境怕是极好的......” “能好的过封家?”顾实琛又一巴掌拍到他的天灵盖上:“少在大爷跟前灭他人志气长自己威风。” 公子哥:“......” 分明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 公子哥捂着脑袋,“顾爷,万一呢?” “万一你个头。”顾实琛再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终于将这家伙拍开了:“你见过家境极好的女子有独自出门的? 你见过家境极好的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身边一个护卫一个丫鬟都没有的?” 那公子爷一听,连连点头:“顾爷说的极是。” 这南方的闺秀小姐富太太,出门动辄三五个奴仆跟随着,哪有独自一人到处乱跑的? 更何况,这女子脸上毫无惧意,似乎压根就不清楚遇到南城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呆霸王意味着什么,怕是压根就不是南方人。 充其量只是家里有些钱而已,权势肯定是没有的,否则,也不会毫无排场了。 “蠢货!”顾实琛一把将公子哥推开,“别坏了大爷的好事。” 那公子哥只得灰溜溜的下楼了。 顾实琛双手把着栏杆,站在楚云瑶面前:“小娘子,我找你找你好苦呀,各个房间都寻到了,怎么就没看到你,你倒是会藏人呢,这一上午到底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云瑶心中一凛,能在如此高档的客栈为所欲为的纨绔,怕是来路不小。 楚云瑶抚着怀里的小白,嗓音恢复了女子特有的清丽和柔美,淡声道:“让开。” 顾实琛听到美人儿跟自己说话了,骨头都快要酥了般,笑的越发猥琐了:“美人儿,大爷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舍得让开呢,跟大爷回府吧。” 第804章 难不成一群人还抓不住她 楚云瑶漫不经心的继续梳理着小白油光水滑的毛发:“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 顾实琛早就被狂喜冲昏了脑袋,“大爷管你是谁,大爷看中了你,你就是大爷的人了。” 说着,伸出肥肥胖胖的爪子就要朝着楚云瑶的下巴摸过去。 楚云瑶冷笑一声,身子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抬起一脚,再次踹到顾实琛的心窝上,将顾实琛踹的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众人:“......” 众人目瞪口呆。 这顾实琛今日到底倒了什么霉,遇到个白净清秀的少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被狠狠的从楼上踢下来了。 这才没过一炷香的功夫,遇到个容颜绝色的女子,看着身姿纤柔,打起人来却丝毫不逊刚才那位少年。 楚云瑶抱着白貂,踩着木质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脚步如莲,身形婀娜。 顾实琛被他那群公子哥七手八脚的从地上拉起来,再次扶到椅子上坐好,抹了把从鼻孔涌出来的血迹,对着那群纨绔道:“看着柔柔弱弱,原来是个泼辣的,太对大爷的胃口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点替大爷把人抓起来啊,悠着点,可别弄伤她了,瞧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 那些公子哥踌躇着,一时半会没敢上前。 万一自己也像顾实琛一般,被这女子一脚从楼梯上踹下来,可就颜面全无了。 顾实琛急了,用力拍了下椅子上的扶手:“一群饭桶,平日里就知道找大爷讨要好处,关键时刻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都抓不住了。 你们一个人打不过她,难不成一群人还抓不住她? 谁替我抓住了这美人儿,大爷赏他两个金元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打量着楚云瑶,见她身姿纤细单薄,精致的眉眼间还透着一丝青涩和稚气,才十六七岁的年龄,虽看着沉稳了一些,但柔弱至极。 至多有些花拳绣腿,想要抓住这女子,想必是不难的。 这些人顿时一拥而上,蜂拥着朝着楚云瑶冲过去。 楚云瑶拍了拍手里的貂儿,吹了声口哨,低声道:“去吧,下口轻一点。” 就在几乎所有人为楚云瑶默哀的片刻,只见趴在她怀里的看着乖巧无害的白貂一跃而起,对着冲在最前面的男子扑过去,撕叫着一口咬中了那人的肩膀...... ......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就见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哥一个个惨叫着倒在栏杆的两侧,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眼神惊恐的看着又回到女子怀里的白貂。 楚云瑶握着一块白色手绢,正慢悠悠的擦拭着白貂唇角的血迹。 她无视这些人畏惧的眼神,畅通无阻的走下楼。 一柄枪瞄准了她的心脏,楚云瑶顿住脚步。 顾实琛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又惊又惧又不甘心,握着枪的手腕在瑟瑟发抖:“你,你别过来,你今日要是敢不跟大爷我回府,大爷就要了你的小命。” 楚云瑶冷然一笑,粉色的唇微微勾起,眸底寒意闪烁。 一扬手,夹在指尖薄薄的两片利刃便飞射了出去,一片卡在枪的洞口,另一片划过顾实宸肥厚的手背。 血光飞溅,枪从顾实琛掌心脱落。 第805章 虐渣打脸,班门弄斧 白貂一跃而起,前爪抱住正在掉落的手枪,后腿踩在顾实琛跌坐在地后发软的膝盖上,用力一蹬,再次回到了楚云瑶的手掌心里。 枪稳稳的被楚云瑶握在了手中。 枪口对准顾实琛,楚云瑶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就在所有人以为顾实琛会中枪倒地的时候,却见顾实琛躺在地上,安然无恙,只是小便失禁,尿湿了裤子裆部一大片,一股尿骚味在客栈里蔓延开。 “叮”的一声,卡在枪口的利刃掉落在地上,楚云瑶将手里的枪扔到顾实琛怀里:“连子弹都没有,也敢拿出来吓唬人? 本小姐玩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班门弄斧!” 楚云瑶嫌恶的看了眼已经吓傻了的顾实琛,抬脚就要往外走。 从外面涌进来一批穿着制服的护卫,领头的护卫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顾实琛,上前几步,赶紧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脱了外套系在顾实琛的腰间,遮挡住他裤子上尿湿的部位,环顾了一圈,视线在楚云瑶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女子长得纤柔娇弱,不像是能将顾实琛一脚踹倒的凶手。 能有如此大力气的,一定是位彪形大汉。 再看客栈里那些趴在桌边,钻到桌子下面的客人一幅幅惊恐畏惧的眼神,护卫长心里一凛。 果然是遇到了高手,否则,这些人也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这些跟着顾实琛的纨绔子弟们,也不可能被伤成这幅模样。 护卫长转开眼,压低了声音问:“顾爷,我们夫人命我将伤害您的人抓起来,那人呢?逃走了吗?” 顾实琛唇角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被白貂咬伤了的公子哥们看到有人过来撑腰,倒是嚷嚷起来:“就是这娘们,就是这娘们让她怀里的白貂咬伤我们的。 她还差点开枪打伤了顾爷,要不是枪里没有子弹,顾爷说不定已经死在这娘们手里了。” 楚云瑶抱着白貂,正走到门口,被护卫拦住了:“不许走!” 护卫长抬手指着楚云瑶,简直不敢置信:“她,她会开枪?” 那些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护卫长站到楚云瑶面前:“是你让你的宠物咬伤了他们?你还差点开枪伤了顾少?” 楚云瑶点头:“是......” “抓起来,带走。”护卫长听到楚云瑶承认了,打断她想要解释的话,不由分说便要将楚云瑶抓起来。 楚云瑶眯了眯眼:“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伤他们?” 护卫长压根就不想听:“夫人命我保护顾少,其余的,跟我们夫人解释去。” 他一扬手,命令手下的人:“绑起来,带走!” 楚云瑶冷喝一声:“谁敢?” 她严肃起来,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莫名给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护卫长心里有些发怵,但依然故作镇定的扬了扬眉:“哟呵,看不出来你这小娘子小小年纪,竟敢藐视王法,连我们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也不打听打听顾少是什么人,就敢私自伤人......” 楚云瑶眸色冰冷的看着这些人,抬脚继续往前走。 刚迈出一步,一把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806章 我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云澈就是楚云瑶的 楚云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护卫的手腕,用力一扭,那把刀便被她夺到了手里,反手一刺,刀刃划过护卫的腰带,那人顾不得反抗,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裤子,生怕裤头掉落下来。 另一些护卫见状,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一拥而上想要将楚云瑶抓住。 楚云瑶拍了拍手里的白貂,白貂龇牙叫起来,其中一个护卫大喊道:“这不是贺大公子想要抓住的貂儿吗?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听闻贺二小姐生辰晚宴上,贺打扫被一只貂儿咬掉了耳朵,不会就是这小畜生咬的吧?” “这貂儿本就是本小姐的。”楚云瑶手里夹着利刃,一挥手,那些利刃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射进了那些朝着她扑过来的护卫们的肩膀里。 楚云瑶一步步的往前走,抬眸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护卫长:“本小姐今日有急事,不欲跟你们这群废物浪费时间。 本小姐要离开,谁再敢拦,休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她三两步出了客栈,动作潇洒利落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护卫长见状,站在客栈门口,赶紧的拉弓搭箭,对准楚云瑶的后背。 “嗖”的一声,只见那长箭迅疾的朝着楚云瑶的后背射过去。 楚云瑶身子往后仰倒,后背贴在奔跑着的马背上,一抬手,握住了箭杆,她旋转了身子,用力一挥,那箭头便朝着护卫长的方向直射过去。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那箭头便刺中了护卫长的胸口。 客栈顿时一片混乱...... 楚云瑶快马加鞭赶回府里,就见宝儿守在门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到她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跑到她身边,“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楚云瑶翻身下马,诧异的问:“好端端的,你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干嘛?外头风这么大,就不怕着凉了?” 宝儿从她手里接过白貂,不安的开口:“这貂儿这几日都在穆先生房间里呆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跑出去找你了。 过了一会,穆先生又有急事离开了,我怕你假扮云公子的身份被察觉,心里忐忑难安......” 楚云瑶捏了捏宝儿的脸:“傻丫头,一旦云澈的身份被识破,我利用云澈背着凌渊做的那些事就要被翻出来,这也是我不想让凌渊知道我就是云澈的原因。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凌渊娶的少夫人热衷于出入花楼和赌坊,还跟兰桂坊的迟夜白称兄道弟,狼狈为奸,他们会怎么看待凌渊?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的名声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如果我如此污了少帅府,别说墨中天寻到了能名正言顺除掉我的正当理由。 哪怕是我为之牺牲健康也要救治的百姓,也会认为我伤风败俗,恨不得把我浸猪笼的。 从前我不怕天下人在背后如此耻笑我,可如今我怕我的另一个身份抹杀了凌渊的声誉。 所以,我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云澈就是楚云瑶的,你放心好了。” 宝儿轻点了一下头,“小姐没事就好,万一真有那一天,大不了让宝儿揽下云公子的身份,就说云公子是宝儿假扮的好了。” 楚云瑶叹息了一声:“傻宝儿。” 第807章 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还是闺阁的待嫁姑娘,怎么能污了名声,到时候嫁不出去该怎么办? 就算男人不在乎,可男人的长辈,父母双亲,也是在乎姑娘家的名声的呀。 楚云瑶揉了揉宝儿的脑袋,“不要总是替我着想,也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凌渊虽不会在意我究竟是何身份,但我也不想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 我行的端坐的正,流言蜚语根本就影响不了我分毫,你不要替我担心。” 宝儿捏了捏小白的爪子,“我给小白去弄点吃的。” 楚云瑶点点头,抬脚往贺文昊的卧房走去。 敲了敲门,是贺文昊亲自打开的,他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忍之,满头大汗的站在楚云瑶的面前。 楚云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跨进卧房内,掀开他的裤脚,就见截肢的地方已经红肿不堪了,膝关节以下的部分都已经肿了起来。 楚云瑶忍不住呵斥道:“简直胡闹,你们练习了多长时间了?” 忍之看了眼脸色苍白精神虚弱的贺文昊,唇角嗫喏:“从墨大小姐帮少爷装好假肢,少爷就一直练习行走练习到现在。” 楚云瑶脸色沉了下来:“我看你这双腿是不打算要了,还不快停下来好好歇着。” 忍之见楚云瑶生气了,赶紧扶着贺文昊到了床沿边坐下。 贺文昊淡淡的开口:“忍之,去倒杯水给墨少夫人喝。” 楚云瑶大步走到贺文昊面前,蹲了身子,掀开他的裤脚,“不用了,忍之,去墨大小姐那儿拿点消肿止痛的膏药过来,替他涂抹上。” 忍之赶紧出门了。 楚云瑶看着他红肿起来的残肢,脱下贺文昊腿上的假肢,认真仔细的看了看,见这幅假肢做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细许多,满意的不得了。 贺文昊面色沮丧,揉了揉自己如灌了铅一般的腿,淡淡的开口:“少夫人,我没事,我......” 楚云瑶抬眸,将假肢拧在手里,“我知道你想要尽快站起来,也理解你想要如正常人一般行走的决心,但你如此做,太过犹不及,不仅不会迅速站起来,还会磨损你的双腿。 一旦你的残肢出现了什么问题,别说站起来了,我命人做的这幅假肢也要废弃了。” 贺文昊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咬紧了牙关。 楚云瑶放下他的裤脚,站起身,嗓音淡然:“想必凌薇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你多休息,好好调养身体才是关键,你身体本就虚弱,气血两亏,万一病倒了,就更不好了。 从戴假肢到能正常的直立行走,至少也要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行。 穿上假肢后,先要学会站立,站立时要直,腰直、膝盖直,不应该前倾后倒。 再扶着栏杆走两三天,最后用手杖走路,不久就慢慢适应了。 这个过程一定要循序渐进,避免受伤破皮,承受身体的着力点一定要是均匀的......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再说了,你连五年都熬过来了,难道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贺文昊咬了咬牙:“墨少夫人说的是,我确实心急了些......” 楚云瑶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转移了话题:“听闻贺家在东山山头抓了一命女子,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第808章 他不仅有勇有谋还足够年轻 东山山头地方偏僻,别说男子了,就连女子也鲜少出没在那里,如果不是被什么人约去,或者知道那里的秘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的。 贺家以云澈的口吻给她写信,约她到东山山头见面。 这一招没有骗到她,倒是把不相干的人骗过去了。 既然贺静娴一口咬定,墨少夫人已经落到了贺家人的手里,那么,她们抓的一定是个女人。 贺静娴笃定云澈跟楚云瑶有一腿,想要用楚云瑶来控制云澈,又希望云澈能入赘贺家,就一定不会胡乱编个理由诓她。 除了贺文昊,楚云瑶想不到别的人能在暗处推波助澜了。 果然,听到楚云瑶的话,贺文昊勾唇一笑,苍白的面孔微微浮出几丝讥讽的笑意:“当然知道,那女子是贺长青养在外面的女人。” 楚云瑶眉心拢了拢:“你如何得知的?” 问完这句话,楚云瑶便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贺文昊足不出户,躺在贺家佣人的偏院里整整五年时间,还能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在贺静娴的生辰晚宴上制造混乱,没点手腕,一般人是无法办到的。 至少贺文昊对贺长青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深谙贺长青的想法。 贺文昊也没打算瞒着楚云瑶,将一切和盘托出:“我既然将贺家藏匿粮食的地方告知你,你一定会亲自带人去看一趟,再跟贺家谈粮食的购买。 贺长青这人诡计多端,一旦知道有人知晓了他藏匿粮食的地点,便会派人埋伏到山头,免得消息走漏后,有人过去偷粮。 我便以他的口吻给他的外室写了一封信,约她到东山山头见面。 至从我出事之后,一直都是贺静娴在替贺长青打理粮食的生意,这事一定会传入到她耳中,凭着我对贺静娴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放过那女子。 等到她们狗咬狗,闹成一团,也无暇顾及我的生死,你想要从贺家购买粮食,也会顺畅一些。 毕竟,知道贺家藏匿粮食地点的人越多,贺长青就会越发不安。” 原来是歪打正着,贺文昊在背后设了一计。 难怪会如此凑巧。 楚云瑶虽一开始就知道贺文昊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能深藏不露到如此地步,也着实令她刮目相看了。 但愿这人能走正途,一旦掌控了贺家的权势再跟贺长青一样唯利是图色利熏心,再想要对付他,就困难了。 毕竟他不仅有勇有谋,性子隐忍坚毅,还足够年轻。 楚云瑶只能向老天祈祷,但愿贺文昊良知未泯,一旦上位,封少瑾能掌控的住他。 封少瑾在感情方面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骨子里却跟墨凌渊一样,是个有血性的男儿。 能胸怀天下,心系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封少瑾医治身体的原因。 ...... 楚云瑶再次跟贺文昊叮嘱了一番,正要出门,就见忍之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墨少夫人,宫二公子过来了,听闻是为了,为了......” 忍之看着楚云瑶澄澈清明的双眸,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问:“为了什么?” 第809章 做任何事情都似乎滴水不漏 忍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夫人,您今日在客栈,是不是让貂儿咬伤了许多人,还......还......” 楚云瑶瞥了他一眼,不解的问:“还什么?” 忍之一张脸涨的通红,恨不得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土里,声音越发小了:“还在打斗的过程中,解开了人家的裤腰带,害的,害的......” 害的人家的裤子差点掉下来。 这可是被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到了的。 后面的话,忍之不敢说了,毕竟他还是个没接触过女子的童男。 楚云瑶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点头承认道:“我确实不小心用刀隔断了那护卫的腰带,如此,他便不敢乱动了,我也好趁此机会离开。” 没打算伤及无辜,毕竟这群护卫也只是按吩咐办事。 后来让貂儿咬伤那些人,也只是被逼的狠了,想要早点回来,才不得不反击的。 忍之:“......” 忍之扶额,好心的提醒楚云瑶:“少夫人,就算您如此做了,也不应当承认才是,那顾爷是个泼皮耍赖的,整日里寻花问柳,一张嘴喜欢占尽女子的便宜。 这事一旦传出去,对您可不好。” 楚云瑶盯了眼忍之,笑道:“忍之,都说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从,你如此聪颖,对贺二公子不离不弃,真是贺二公子的福气。” 忍之摇头:“小的能遇到贺二公子,是小的福气,小的从小就是流浪的孤儿,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贺二公子教的呢。” 楚云瑶回头看了眼半阖的门,心情豁然好起来:“如此,我的担忧便是多余的了。” 忍之陪在贺文昊身边整整十年时间,其中五年时间,是贺文昊最艰难的日子,他在贺家主人和佣人之间游刃有余,圆滑度日,既不出头,也不灰心丧气。 到如今,眼看着贺文昊的腿就快要好起来,身上竟也没有熬出头的骄傲之气。 能教导出这样的仆人,看来贺文昊的本质并不坏。 只是这贺文昊跟封逸辰不同,太过深藏不露,令她实在无法看透,除了在贺家第一次见面时,他半真半假的发了疯,跟着她来这里后,做任何事情都似乎滴水不漏。 就连贺家的事情,都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难怪贺家的正房如此忌惮他,便不足为怪了。 宫肃见楚云瑶出来了,大步走过来,“墨少夫人,听闻您今日得罪了顾少,顾少是封夫人娘家的人,封夫人很生气......” 楚云瑶双手背在身后,接腔道:“所以呢,封夫人越发看我不顺眼了吗?封家打算如此处置本小姐?” 宫肃顿了顿,见楚云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墨少夫人,您一过来,因为一个畜生,先咬伤了贺家大少爷,弄得贺家对您颇有微词。 如今又吓的顾爷小便失禁,成了南城人的笑柄,丢了封夫人的颜面。” 宫肃对着楚云瑶伸出手掌:“墨少夫人,为了息事宁人,您把那畜生交出来吧,往后要是再给您闯出点祸出来,别说您了,恐怕还会牵连到墨少。 那貂儿有多厉害,我可是亲眼所见过的。” 第810章 难道本小姐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吗 当初他和墨凌渊一同赶到郊区的别院里,将墨家二小姐墨瑾澜从血泊中解救出来,亲眼目睹了这看似无害实则一下子就能要人性命的小东西。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这小家伙跟楚云瑶一样,平日里温和无害,一旦被激怒,就好似解开封印的恶魔,暴露出了嗜血暴戾的本性,对付起人来,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楚云瑶冷冷一笑:“宫二公子,你来我这里之前,是否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宫肃深吸一口气,“封夫人说墨少夫人安然无恙,而她派过去保护顾爷的护卫长当场死在了客栈里,客栈的护卫和跟着顾实琛的公子哥无一例外,全部都被你手里的貂儿咬伤。 我带着人一一查验过了,确实如此。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为了息事宁人,少夫人最好还是将那貂儿交出来,我送给封夫人随意处置,也好将这些过错全部都推到貂儿身上,更不会污了少夫人的名声。” 楚云瑶怒气翻涌,言语里透着浓浓的讥讽和嘲笑:“本小姐知道宫二公子这次前来的目的,不想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惹得封家和墨家互生嫌隙。 更不想因为一点在你眼里,不足挂齿的事情挑起事端,惹得南北不合。 本小姐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本小姐的宠物上。 本小姐行的端坐的正,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不着惹了得罪不起的人物,毫无担当到牺牲三番两次救过自己性命的小伙伴。” 她早就说过,小白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灵气十足的宠物,可在她眼里,地位跟救命恩人并未什么区别。 站在宫肃的角度,他有他的考量。 如今已有外患,不能再生内忧,否则,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宫肃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墨少夫人,您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又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寻找根治疫病的方子,不就是为了百姓过的更好一些吗? 万一因为这些事,再添事端,这些百姓,又该如何? 今日之事,客栈那么多人目睹事情的经过,就算我想要维护少夫人你,怕也难以做到。” 楚云瑶见宫肃总算拿出态度,跟自己讲道理了,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一点点:“既然宫二公子如此说,本小姐便说说本小姐的看法: 第一,贺静宇那种人,人品如何想必宫二公子比我清楚的多,与其让他接管贺家,不如另选一个接班人,反正贺家还有一个贺二公子。 南方的经济命脉掌控在贺家手里,贺家的掌权人如何才是真正关系到百姓的利益的。 第二,既然整个客栈的人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宫二公子应该也弄清楚了,堂堂墨少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这种地痞流一氓言语侮辱,轻一薄调一戏。 难道本小姐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吗? 如果不是我的貂儿,本小姐就被那群人给绑走了,到时候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如果凌渊查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怕是会要了那呆子的命吧?” 第811章 一笔一笔的跟封家算这笔账 宫肃眸底神色一变,“你说什么?那顾实琛想要当众轻薄你?” 如果真是这样,被墨凌渊知道了,何止只是想要那呆霸王的命。 怕是灭了顾家的心也是有的吧? 楚云瑶冷哼一声,“宫二公子不会是只听闻封夫人如此说,便急匆匆的过来了吧?” 宫肃:“......” 确实如此。 他恰巧在封家,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封暮云哭诉,护卫长的尸体被抬到了门口,那被护卫带过来的店小二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一开始,宫肃还打算替楚云瑶辩护几句的。 可那店小二说那女子怀里抱着白貂,那白貂凶猛异常,见人就咬,几乎整个店里的人都被咬到了,他便相信了。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那白貂如何伤人的。 原本以为,那爱玩的顾实琛大概也跟贺静宇一般,是想要捉住这貂儿,对着貂儿有兴趣了。 却没料到,起因竟然是那顾实琛色胆包天,对楚云瑶有了兴趣,想要轻薄堂堂墨少夫人。 正僵持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楚云瑶和宫肃回头望去,就见墨凌渊大步走了过来,冷沉着俊逸的面孔,都没问宫肃缘由便直接下了定夺:“宫二公子是来处理顾家跟本帅少夫人的事情的吧? 还请宫二公子如实转告封夫人,但凡她敢护着顾家,本帅便跟封家没完没了。 本帅的少夫人不顾性命安危,千里迢迢的从北方来到南方,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找寻根治疫病的良方,亲自去收容所照顾那些病患,还打算拿出所有的钱,购买粮食,帮着南方的百姓度过年关。 得到的,竟然是这种游手好闲,猪狗不如的混账东西们的轻薄。 本帅带人来到这里,是跟封少瑾一样,保家卫国的,不是纵容这些畜生胡作非为的。 这些混账东西们,当本帅是个死人吗?” 宫肃:“......” 宫肃还是第一次见墨凌渊发如此大的怒火,好似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在里面。 虽然上次因为他的自作主张,害的本就身体孱弱又被疫病感染的墨凌薇晕倒了,墨凌渊也发了火,但跟这次相比,虽怒火滔天,但至少没有杀意。 此刻的墨凌渊,简直如煞神附体一般。 宫肃唯一庆幸的是,顾实琛不在眼前,否则,估计灰飞烟灭也消解不了墨凌渊的心头之根。 宫肃有心想要劝解:“墨少,此事......” 墨凌渊扬声打断宫肃想要说的话:“此事没得商量,要么,让封家将顾实琛交出来,本帅留他一个全尸,从此不再追究这件事。 要么,本帅亲自将人找出来,一笔一笔的跟封家算这笔账。 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帅给封家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早起之时,要是没见到顾实琛出现在本帅面前,就别怪本帅翻脸无情了。 本帅保家卫国,愿意用血肉之躯守护脚下这片土地的所有子民,本帅的少夫人也是这些子民中的一个。 本帅没有连自己少夫人都保护不了的道理,更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又有什么资格让女人托付终身?” 第812章 宫肃觉得自己落了个两面不讨好 最后一句话,墨凌渊漆黑的眸子带着湛湛寒意,意味深长的盯着宫肃,宫肃顿觉偏体生寒。 墨凌渊这句话明显就是意有所指。 从上次害的墨凌薇晕倒之时起,墨凌渊似乎就并不怎么待见自己,就连偶尔过来探望一下墨凌薇,墨凌渊都冷着脸,再也没有从前的默认和默许。 宫肃稳了稳心神,视线往墨凌薇紧闭的卧房门瞟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回:“墨少放心,这次是我没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宫肃本想将功补过,却没料再次被墨凌渊打断了想要说的话。 墨凌渊嗓音冷沉如冰:“至于本帅少夫人的宠物,本帅不许任何人再打它的注意,无论是那貂儿惹出来的事,还是本帅的女人闯出来的祸。 所有责任,全由本帅一力承担。” 宫肃:“......” 楚云瑶:“......” 楚云瑶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的看着墨凌渊,只觉得这人周边好似有星星在闪耀。 宝儿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家小姐痴迷的面孔和迷恋的眼神,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小姐从前对爷不理不睬,压根就没将爷放在心上。 后来慢慢上了心,好似也没有到割舍不了的程度。 看如今这模样,小姐怕是已经对爷情根深种了。 宝儿默默的想着,等到回了锦城,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说不定很快,府里就会添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吧? 来南方这么久,她越发想念锦城的亲朋好友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 宫肃见墨凌渊依然在气头上,怕他一时冲动做出影响格局的事情,想先让他冷静几日,便道:“明日就是大年年底了,家家户户都要过新年了。 等过完了年,再处置顾实琛也不迟,免得平添了晦气,不吉利......” 墨凌渊好似看透了宫肃心底深处的想法:“顾实琛这种人,就是本帅的晦气,难不成宫二公子希望本帅将晦气从旧年留到新年不成? 宫二公子要是觉得难办,本帅让穆清跑一趟封家便可。 宫二公子内务繁忙,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宫二公子出面,专程过来一趟了。 穆清,送客!” 穆清小跑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宫二公子,请吧。” 宫肃唇角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 墨凌渊已经揽着楚云瑶往卧房的方向去了,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本帅想要这混账的命,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事情已无回旋之地。 宫肃觉得自己落了个两面不讨好,又怕穆清真的将墨凌渊怒意冲天嚣张狂妄的话一字不漏传入到了封暮云耳中,惹的封暮云不快,便道:“穆先生请留步,本公子此刻去一趟封家,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转达给封老爷,还请穆先生多劝劝墨少。” 穆清一口回绝,语气坚定而委婉:“宫二公子此言差矣,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少夫人的份上,怕少夫人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我家爷压根就不会给封家几分薄面,宽裕一整晚的时间,明日再处决顾实琛了。 否则,凭着我家爷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后,就不是回来找少夫人了,而是直接去顾家寻那躲藏起来的顾实琛,当场了结他了。” 第813章 你还不如期待天上能下红雨 宫肃握了握拳:“可一旦封老爷跟墨少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穆清磨了磨牙,回答的不卑不亢:“封家当家人也算是顶天立地之人,这点是非恩怨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因为少夫人,我们爷已经给足了封家颜面。 宫二公子感同身受一下,要是被顾实琛在大众广庭之下欺负的人是宫二公子的心上人,宫二公子也会如此忍辱负重,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 就算您愿意如此,您的心上人也愿意如此吗?您就不怕寒了您心上人的心?” 宫肃整个人怔住了! 他对墨凌薇的心思,怕是墨家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穆清这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难道,这些时日,墨凌薇不再见他,是因为他已经寒了墨凌薇的心? 宫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里的,又是如何到了封家的。 封暮云坐在客厅里,封夫人跪在封暮云面前,手帕掩着唇,哭得双眼快要肿成了桃子。 封少瑾一身白色的单衣,腰腹的位置还沾染了点点血迹。 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薄唇跟脸色一样惨白到毫无血色,脸上依然带着病容,坐在厅堂的沙发上,手臂上还扎着输液管,封逸辰跟封少瑾并列而坐,两人均面无表情的看着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封夫人,神情没有丝毫动容。 见宫肃来了,封暮云和封逸辰站起身,礼节性的寒暄过后,便各自落座了。 管家搬了张铺了毛毯的椅子放到宫肃身后,宫肃顺势坐下。 整个过程,封少瑾只是抬眸看了宫肃一眼,就再无任何表示了。 封逸辰赶紧打圆场:“宫二公子,我哥伤势严重,不便乱动,还请谅解。” 宫肃盯了眼封少瑾,淡漠的点了一下头。 宫肃便将墨凌渊的意思委婉的说了一边,又道:“如果想要保住顾少,明日一大早能否让顾少负荆请罪,主动承认过错,我再从旁劝解一二,说不定墨少会从宽处理......” 话还没落音,便听到了一声突兀的嗤笑声。 封少瑾嗓音寡淡凉薄,有着讥讽的笑意,冷声道:“宫二公子常年待在国外,怕是压根就不了解墨少的性子。 与其指望着墨少从宽处理,你还不如期待天上能下红雨。 宫二公子到底年轻,性子还真是天真无邪,竟然会冒出如此侥幸的念头,呵!” 凭着墨凌渊对楚云瑶的在乎程度,得罪了墨凌渊说不定还能逃脱一条性命。 如今这不长眼的顾实琛得罪的是楚云瑶,顾实琛这家伙能有个全尸,就得感激墨凌渊宽宏大量了。 听到封少瑾的话,宫肃脸色突变,一张脸气的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封少瑾竟然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他,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说他天真无邪。 天真无邪这个词,放在三岁孩童身上,还能称之为褒奖。 放在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身上,这跟骂他是个傻子有什么区别? 宫肃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眸底透着寒意:“难道封少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封夫人伤心欲绝吗?” 封少瑾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大喝了一声:“带上来!” 第814章 关键时刻见封少瑾的良心 话音刚落,宫肃就见几个护卫,押着客栈的店员和掌柜过来了。 封少瑾冷冷泠泠的看向宫肃,手臂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身子微微往后仰靠着,淡声道:“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再说一遍给宫二公子听! 但凡被本少听到半句假话,本少便割了你的舌头。” 封少瑾本就气势逼人,语气里透着七分狠厉,吓得那几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看到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顾实琛几人一开始被白衣少年踹下楼梯,后来又主动招惹楚云瑶,想要将楚云瑶绑回顾家之类的言语通通说了一遍。 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护卫长的死,也是楚云瑶已经骑马离开,原本已经放过的人,而护卫长不死心的拉弓搭箭打算射死楚云瑶才遭致的祸端...... 宫肃越听脸色变的越发凝重。 待那几人说完,封少瑾语调毫无波澜,“宫二公子如果还打算力保顾实琛,本少就敬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足够心狠,足够手辣,足够无底线。 无毒不丈夫。 这句话也只有宫肃听懂了里面真正的意思。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宫肃如果真如此做了,就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墨凌薇的感受了。 宫肃:“......” 宫肃喉结滚了滚,嗓子好似被石块堵住了一般:“如此龌龊之人,确实该死,封夫人别哭了,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封少瑾薄唇抿成一条弧线,眸底盛满了漫天风雪。 他原本以为这宫肃就算是看在喜欢墨凌薇且讨厌他的份上,也要将顾实琛置于死地,却没想到这宫肃竟然因为一己之私,连过问都不过问封家的意见,就主动要保住顾实琛。 墨凌渊留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封家主动处理这颗毒瘤。 一方面是给了封家足够的颜面,不至于闹的太僵,让楚云瑶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也不让自己担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罪名。 另一方面,也是给南方那些怀着各种小心思的大户人家一个警醒,不要仗着跟封家有关联,就可以为所欲为,封家可是连封夫人拼命维护的娘家人也处决了的。 杀鸡儆猴,也能震慑一下这南方越来越腐化的风气。 更何况,封少瑾早就看顾实琛这种人不顺眼很久了,特别是有一次,他知道墨凌薇住的别院后,听到封夫人的怂恿,从院墙外爬进去,差点吓着了墨凌薇。 又不是嫡亲的娘家人,难道还留着那混账给自己添乱吗? 而封逸辰,听闻顾实琛欺负的人竟然是楚云瑶,心里倒是有些诧异,这楚云瑶平日里揍起他来毫不留情,这顾呆子都欺负到她头上去了,为何没有打的这呆子半身不遂? 这实在不像是楚云瑶的作风。 既然楚云瑶没怎么动这家伙,就让他替楚云瑶将这家伙了结了算了。 如此一箭三雕的事情,封家两兄弟都想到一块去了,便直接无视了封夫人的眼泪。 尽管封夫人哭的快要断了气,封家父子三人却依然不为所动...... 第815章 你就不能放他一马 封少瑾将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对着佣人道:“将夫人带到房里去,夫人哭累了,你们劝导劝导。” 封夫人猛地转过头,通红着一双泪眼,看向封少瑾:“你是为了墨家那女子对不对?你是怕墨凌薇迁怒于你,你才一定要置你表弟于死地的,对不对? 我娘家男丁稀薄,也就实琛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不能放他一马?” 听到墨凌薇的名字,封少瑾下颔紧绷,垂下眼眸:“娘,一码事归一码事,公事私事不可混为一谈。” 封夫人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叫我娘,看在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不能网开一面吗?” 封少瑾沉默下来。 沉默是金。 他本就话少,又是个有主见的,沉默代表着拒绝。 封夫人心底的失望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她将最后一丝希望转向了封逸辰,抓着封逸辰的手:“逸辰,你一直都听娘的话,你帮娘劝劝你哥哥,放了你表弟一条生路吧,好不好?” 封逸辰抬手,指腹抚着封夫人的脸颊,将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嗓音温温淡淡:“娘,你那么喜欢打麻将,我找几个人陪你打麻将吧。 这件事,您就不要管了,您为了顾实琛,求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哥哥就已经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做人呢,还是要长点记性,有点底线的好。 你就不要再闹下去了,否则,别说哥哥了,怕是父亲都没得耐心了。” 封夫人:“......” 封夫人转眸看向封暮云阴鸷的脸色,整个人如坠冰窖...... 宫肃一瞬不瞬的盯着封少瑾,心里五味陈杂,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封少瑾竟然在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处决顾实琛的心思,压根就没打算留那人。 反倒是自己,打着南北和睦的幌子,只想着将这件事如和稀泥一般敷衍过去。 宫肃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封夫人被佣人连拉带拽的带到了卧房里,封少瑾主动起身,要送宫肃出门。 封少瑾走的很慢,每动一次,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宫肃也放慢了脚步,两人走到院门口,宫肃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看向封少瑾:“封少如此决定,是因为凌薇吧?” 封少瑾嗓音薄凉,“就算没有凌薇,作为一个上位者,难道就不应该秉公处理吗?” 宫肃深吸一口气:“封少如此做,难道跟凌薇并无半点干系?” 封少瑾轻笑一声,坦诚道:“当然跟她有干系,但凡遇到跟她有关的事情,本少从不会置之不理,绝对做不到如宫二公子一样,袖手旁观。” 不知是为了故意刺激宫肃,还是想要宣誓自己在墨凌薇心中的地位,封少瑾一副笃定又张扬的姿态和口吻:“本少也不怕实话告诉宫二公子,在墨凌薇心里,这辈子,你的位置都不可能越过本少。 这世上,除了本少,没有人能得到墨凌薇的心。 宫曜得不到,你也得不到。” 除了本少,压根就没有人能配得上她! 第816章 我是不是给你惹很大的麻烦 楚云瑶梳洗完毕,坐在床沿边,晃动着双脚,睁着一双星星眼看着墨凌渊,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为何一直不说话?” 从进门到现在,墨凌渊一直都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凌渊掀目看她一眼,问:“今日为何去客栈?” 楚云瑶心口一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如果墨凌渊此时此刻知道云澈就是自己,往后会不会对她有各种限制? 比如,不许去兰桂坊,不许去找迟夜白,不许...... 如果不许的事情太多,她是无法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 楚云瑶打量着墨凌渊的脸色,见他今日心情似乎并不太好,怕触了他的霉头,斟酌着开口:“我本想在封家等你,跟你一起回来的,但你一时半会走不了。 封逸辰便开车送我回来,路过街上的时候,我想着昨日没逛尽兴,今日想要继续逛逛,就让封逸辰回去照顾封少瑾了。 那客栈,本是我逛累了歇脚吃饭的地方。” 楚云瑶嘟了嘟嘴,从床沿边站起身,走到墨凌渊身边,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后背上,撒娇道,“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顾实琛这种人,早知道会如此,我就换一家客栈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很大的麻烦了?” 墨凌渊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怪她没有对他说实话,但却禁不住她撒娇,那娇嗲温软的声音伴着温热的呼吸声传进他的耳蜗里,他连骨头都是酥的了。 墨凌渊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里:“没有给我惹麻烦,往后谁要是敢像顾实琛那混账一般欺负你,直接杀了他都不要紧。 一切后果,为夫担着!” 楚云瑶整个身子趴在他的后背上,侧过小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的双眸弯成了新月一般,娇娇滴滴的开口:“夫君对我真好,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夫君了,怎么办呢?” 墨凌渊:“......” 墨凌渊浑身的血液好似沸腾一般,身体里有流火在飞窜。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喜欢! 越来越喜欢! 他的小娘子说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今日特意去客栈见了云澈,回来竟然对他表白了。 在她心里,他终究是比得过云澈那家伙的。 墨凌渊不敢置信的问:“真的?没有诓我?” 好不容易烘托出来的那点美好的气氛,因为墨凌渊的不懂风情,顷刻间支离破碎了。 楚云瑶暗自腹诽: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男人被她这句情话感动,顺势而为,至少要回亲一下她吗? 楚云瑶有些泄气,“感情方面,我何曾诓过你?” 其他方面,楚云瑶确实诓过他,但对于感情,她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如实面对自己的心。 察觉到喜欢了,就接受。 既然接受了,便好好相处,用心经营。 感情如水,覆水难收。 墨凌渊此时才欣喜万分,后知后觉的一把将人抱到怀里...... 楚云瑶:“......” 夜半时分,穆清才拖着一身疲惫赶回来,站在卧房门口,轻敲了三下房门。 墨凌渊一向惊醒,侧头看了眼沉睡着的楚云瑶,悄无声息的掀被起床。 打开门,就见穆清苦兮兮的站在门外,墨凌渊只一眼,便知道了结果。 他转身阖上门,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穆清忐忑不安的跟在身后。 进了书房,墨凌渊划了根火柴,点燃书桌上的蜡烛,头也不抬的问:“没抓到云澈?” 第817章 有什么别的发现没 穆清的脑袋恨不得垂到地缝里去,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岂止是没抓到云澈,他兴师动众一番,连那厮的半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简直邪门了! 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就亲自带人赶去了客栈,只来得及看到自家少夫人英姿飒爽的骑在马背上,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宽阔的马路尽头。 而客栈的护卫长胸口被一柄长箭射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穆清第一时间就命人将整个客栈围起来了,亲自带人将客栈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心里当时还挺嘚瑟的:臭小子,这下落到小爷手里了吧。 小爷为了抓到你,日夜忙活,看这次小爷不扒了你的皮,叫你不长眼睛,吃了熊心豹子胆,对我们少夫人贼心不死。 这就是跟我们爷抢女人的下场! 结果,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搜了整整八遍,就连每个房间里藏着的蟑螂都找出来了,偏偏没找到云澈那家伙。 穆清不死心,问客栈的掌柜和店员以及惊惶的看客。 这些人口径统一,一致说见过他描述的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腰上系着猫儿眼的宝石腰带。 还指了指小便失禁的顾实琛:“那人看着斯斯文文,清秀俊逸,可身手倒是极好的,才一脚,就将这些人从楼梯口踹下楼了。 那人上楼之后,便没有再下来过......” 无论身形,衣着,模样,穆清判断,那白衣男子就是云澈。 可人呢? 人到哪里去了? 就算长了翅膀飞走了,也会在天空留下痕迹的吧? 穆清从未如此挫败过。 书房顿时陷入长久的诡异的静谧中。 穆清抬头,心惊胆战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墨凌渊冰寒的脸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半响,墨凌渊总算打破了书房的安静,问:“有什么别的发现没?” 穆清:“......” 穆清越发忐忑了,不敢说话。 墨凌渊抓起书桌上的玉石摆台用力砸到了地上,浑身的怒意如蓬勃燃烧起来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本帅问你话,你要是不想说,就给本帅滚出去!” 穆清吓得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倒豆子一般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在少夫人定好的卧房里,发现了云澈留下的衣物以及,以及腰带!” 穆清喉结滚了滚,咽了咽唾液,抖着手指将手里拧着的包袱放在地上后解散开,把里头的衣裳一一拿出来,摆开在墨凌渊的面前...... 墨凌渊:“......” 墨凌渊气血翻涌,只觉得喉间腥甜,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这衣物,分明就是程心琪在半途中拦住他时,想要塞到他手里的东西。 上衣,外套,配饰,无论款式还是颜色,均一模一样。 从跟楚云瑶成亲到现在,她从未给他买过这些东西,只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才送了他一个布料精美,做工粗糙的荷包。 尽管如此丑陋,可他却一直带在身边,如珠如宝。 墨凌渊从怀里掏出那个带着体温,看着上面因为经常拿在手里把玩而变得有些许陈旧的荷包,心里五味陈杂。 酸甜苦辣咸,各种情绪,应有尽有。 到最后,只剩下满肚子的酸味在身体里蔓延开。 第818章 至少少夫人从未曾动手打过爷...... 穆清见自家爷又开始盯着这丑陋的荷包看了,摸不透墨凌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懂爷到底是几个意思,只得自顾自的往下说:“今日跟封夫人派过去的护卫打斗之时,少夫人还用刀割断了护卫的裤腰带......” 墨凌渊闻言,一把将手里的荷包握紧,重新塞回到怀里,一双漆黑的眸如寒冰一般看向他,冻得他浑身冰凉。 穆清牙齿打颤:“不过那人的裤子并未掉下来,少夫人什么都没看到。” 墨凌渊快要喷火的眸子盯着地上那些衣衫,嗓音泛着凉意:“这些衣物,如何拿过来的,便如何放回去。” 穆清赶紧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重新放进包袱里,回:“是,卑职今晚连夜将衣物放回客房。” 墨凌渊盯了穆清一眼。 穆清赶紧继续道:“卑职已经派了人,日夜守在那间客栈里,一旦云澈再出现,一定会将那家伙擒住,让那厮插翅难飞。” 墨凌渊坐在藤椅里,单手支着前额,绝俊的脸上浮出几丝倦意,嗓音疲惫而淡然:“你先下去吧,容我静一静。” 穆清不敢过多打扰,拧着包袱,退出了书房。 站在门外,看着窗纸上印出墨凌渊孤寂的侧影,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想了想,穆清撞着胆子再次推门进去:“爷,您是不是怀疑少夫人和云......” 墨凌渊掀目,睨了他一眼,穆清后半句想要说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墨凌渊双手握成拳头,放在桌面上,语气阴寒:“本帅相信少夫人跟云澈是清白的。” 穆清点点头:“卑职也是如此认为的,少夫人能为了爷千里迢迢的从锦城赶到瘟疫横行的南方,如果不是对爷情感深厚,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做的。 抛开少夫人是医者的身份不谈,一旦入了南方,便是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的境地,相当于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还请爷不要多想,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只是道听途说,无中生有而已。 想当初,在少夫人没嫁入府中之时,您还背负着克妻克母天煞孤星之命,通通都是无中生有的传言......” 墨凌渊凝着穆清,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眸底翻涌着暗潮,淡淡道:“说下去!” 穆清:“......” 爷的心思深不可测,难道被他一席话给说动了? 穆清不得不搜藏刮肚,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跟对外人相比,少夫人对爷温顺贤惠,至少,至少少夫人从未曾动手打过爷......” 跟封逸辰比起来,爷在少夫人那儿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些。 墨凌渊实在是忍不住了,抽了抽唇角。 这也能算理由? 谁说她未曾动手打过本帅,新婚没几日,本帅便被她打晕在温泉池里了。 成亲之前,本帅被她打的躺在床上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差点不能给墨家延续香火...... 想到这些,墨凌渊只觉得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可说。 穆清继续道:“少夫人手艺好,多才多艺,又能赚钱,从前未做生意之时,经常亲自下厨给爷做好吃的饭菜,纵观这些主母太太,没几个愿意亲自下厨的。 跟其他人相比,爷您算得上是天下最有口福的一个人了。 少夫人还冒着枪林弹雨救过爷,好几次帮爷解决困境。 少夫人还替爷您打理财务,赚来的钱都花在了替爷排忧解难之上......” 第819章 人生苦短,奈何情长 穆清越说,越觉得自家少夫人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无人可比,心里将那云澈越发恨的要死。 墨凌渊默默的听完,身上弥漫着的寒意逐渐消失了。 待穆清走后,他又在书房坐了片刻,才返回卧房。 楚云瑶依旧睡的无知无觉,他侧身躺在她身边,抚着她越发精致绝色的小脸,低声喃喃:“云瑶,你心里真如穆清所说,只有为夫一个人吗?”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越发能肯定,她对自己的依恋和亲昵,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只是不敢确定,她心里是否还有别的男人。 他不敢问,怕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可又克制不住自己会胡思乱想。 辗转反侧,墨凌渊一整个晚上没有合眼。 楚云瑶起床时,天色才蒙蒙亮,院子里闹哄哄的,一片欢腾,墨凌渊已经不在卧房里了。 梳洗完毕,楚云瑶打开门,便看到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的忙碌着。 忍之搭了梯子,将贺文昊写好的春联贴在各个门口。 墨凌薇和李伯正在挂灯笼,宝儿将院子洒扫的干干净净。 看到楚云瑶出来了,宝儿欢喜的跑过来,“小姐,今晚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爷让人搬了好多烟花回来,我们晚上要放烟花了呢。” 生活在乡下的宝儿还从未见过城里的烟花盛开之时是什么样。 楚云瑶见宝儿如此期盼,便道:“你要是想看,现在也可以放。” 宝儿摇头:“这大白天的放烟花可没有晚上好看,省的浪费了,更何况,穆先生奔波了整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正在补觉呢,免得吵醒他了。” “他昨晚干什么去了?”楚云瑶环顾一圈,没看到墨凌渊的身影,问:“凌渊呢?又出去了吗?” 宝儿指了指书房的位置:“在书房呢,说早上把公务处理好,中午带小姐你出门逛逛,穆先生这几日一直都挺忙碌的......” 正聊得欢天喜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宫肃和安浩宇带着各种礼品,开车进来了。 院子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纷纷朝着门口看过去。 宫肃仿佛没看到那些异样的眼神,径直朝着墨凌薇的方向走过去。 墨凌薇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旗袍上手绣着精致的玉兰花,墨黑的长发盘起,发髻上戴了根白玉簪子,脸上脂粉未施,肌肤胜雪,如珠如玉。 她双脚踩在架起来的木梯上,正伸长了脖子,仰着脑袋在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 宫肃单手扶着木梯,抬头看着她,温润的眸底笑意不经意的流淌出来,柔情四溢,担忧而关切的开口:“小心点。” 这话不说倒是不要紧,只是他的突然出声吓了墨凌薇好大一跳,害的她差点没站稳,从木梯上摔下来...... 宫肃见状,抬手揽住她的腰:“小心!” 墨凌薇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心惊胆战的捂着心口,才重新站好。 没等两人来得及收回手,就听到一道汽笛声响起,另一辆汽车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墨凌薇抬眸望去,就对上了一双如利刃般锐利狭长的眸子,整个人如坠冰窖,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呆呆的忘了反应...... 第820章 提前祝你和贺大小姐订婚快乐 顾维开着车,封少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道冰寒的视线死死的锁住墨凌薇,浑身携裹着冰山雪雨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 顾维停好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封少瑾从副驾驶的位置扶出来。 封少瑾绝俊的面孔苍白如雪,几个月不见,仿佛瘦的形销骨立,五官显得越发立体,如精心雕琢的一般。 他身姿欣长,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脚上蹬着皮靴,越发显得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他用力,重重甩上车门,看着墨凌薇的眸色既冷沉又灼热,流动的暗色如潮水一般,波涛汹涌,一步一步朝着墨凌薇和宫肃的方向走过来。 墨凌薇想要挪动双腿,奈何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得对他硬生生的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三步之遥的距离,封少瑾顿住了脚步,一双眼如刀锋一般,打量着两人的姿势。 宫肃搂着墨凌薇的腰,而墨凌薇抓着宫肃的胳膊。 真是亲昵啊。 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还是墨凌薇和宫肃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能相互搂搂抱抱的地步了? 想到昨晚送宫肃走出封家的时候,他对宫肃说的那些自负又轻狂的话,心里突然就没了底,活生生的被打脸了一般。 封少瑾克制着冲过去想要当众扭断宫肃胳膊的冲动,似笑非笑的开口:“男女授受不亲,宫二公子还是自重些比较好,凌薇一直都是个有界限的女子。” 墨凌薇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跟宫肃之间的动作,赶紧收回手。 宫肃闻言,不仅没放开墨凌薇,身子反倒往墨凌薇身边靠了靠,搂的更紧了些。 墨凌薇不悦的皱了皱眉,想要挣脱他的手臂。 好似想要一血昨日之耻一般,宫肃不得不放开墨凌薇,却越发亲昵的抬手将墨凌薇垂在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根,学着封少瑾的语气,轻笑道:“本公子当然知道凌薇是个有界限的女子,只是这界限也是会分人的,对关系生疏的人,当然要冷漠一些。 对关系亲近之人,便熟络一些。” 没等墨凌薇解释清楚宫肃跟自己的关系,宫肃先一步开口:“不知道封少跟贺家大小姐的订婚日期确定下来没有? 忙完了南方的事情,我们都要回北方去了,不知有没有机会喝一杯封少和贺大小姐的喜酒呢? 往后想要再见面,就不如现在方便了。” 墨凌薇听着这些话,到嘴边想要撇清跟宫肃关系的言语,默默的吞咽了下去,垂下眼眸,不吭声了,任由宫肃和封少瑾夹枪带棒的交谈。 她站在两人之间,如木头一般默默的听着,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封少瑾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墨凌薇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见她一直没吭声也没辩解,以为她是默认了宫肃的话,心里顿时如针扎一般的疼起来。 在锦城中了一枪的胸口位置,明明已经大好了,偏偏又开始疼的厉害。 封少瑾往前走了一步,“凌薇,好久不见。” 墨凌薇抬眸,对上他漆黑如点墨的双眸,粉唇扯了扯,“封少,提前祝你和贺大小姐订婚快乐!” 第821章 如果不介意,能否去封家过年? 听到墨凌薇的祝福,盯着她脸上淡然又真挚的神情,封少瑾的胸腔好似破了一个洞,有人将手伸进去,扯住了他的心脏一般,疼到窒息。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淡定而从容的,却从没料到,这种淡定和从容在听到他快要订婚的消息后,竟然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不仅没伤心,竟然还能对他微微淡笑。 不仅没质问,还能诚挚的提前祝福他。 她既然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他受了伤,却半点关心的话都没有,也不想知道他今日为何突然要过来。 他们之间的过往,在她这里,通通变成了云烟。 风吹过,便散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为了她,要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她却能云淡风轻到这般地步? 封少瑾冷冷一笑,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如此,便多谢墨大小姐了,这订婚的日期怕是快要定下来了,到时候,还要请墨大小姐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参加......” 墨凌薇心口一窒,咬了咬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那句祝福,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能撑着身子稳稳当当的站在他面前,没有落荒而逃,已经是她身为墨家的大小姐能做到的最大的体面了。 她可以丢人,却不能让墨家和哥哥嫂嫂为她蒙羞。 封逸辰对她说的那些羞辱人的话,犹言在耳,历历在目,她不敢忘。 宫肃见状,赶紧替墨凌薇回:“封少和贺大小姐订婚可是大喜事,是南方百姓的福气,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跟凌薇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宫肃垂眸,看了眼墨凌薇紧握的拳头,转移话题:“封少一大早过来,想必不是来叙旧的吧?” 封少瑾瞥了眼宫肃,“当然,本少忙得很,可不像宫二公子如此有闲情有时间。” 说着,转头看向楚云瑶,“墨少夫人昨日受惊了,欺辱你之人,本少今日给你带过来了,全权听凭墨少夫人的处置。” 顾维打开后车厢,将捆绑的严严实实的顾实琛从车上拖下来,如扔沙袋一般扔到楚云瑶面前,拱手道:“昨日宫二公子去封家之前,我家少爷就已经决定秉公办理了。 如此混账东西,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我家老爷也收回了我们夫人随意调唤护卫的权利......” 话还没落音,墨凌渊低沉冷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封少办事,果然公正。” 他扫了眼封少瑾,走到楚云瑶身边,抚着她的后背,“你想要怎么处置?” 楚云瑶见那人满身横肉,吓的大小便都失禁了,浑身上下臭烘烘的,嫌恶的摆了摆手,“少弄到我面前恶心我,本小姐不想看到他。” 墨凌渊接腔,淡淡道:“如此,就拖下去吧,看在封少的份上,留他一个全尸便可。” 顾维拧着被五花大绑又被堵住了嘴巴的顾实琛往外走...... 封少瑾转头去看墨凌薇,却见墨凌薇不在院子里,已经回房了,心里越发空落落的,他环顾着这喜庆至极的院子,“如果不介意,能否去封家过年?” 话说出口,便后悔了,用脚后跟想,墨凌渊也不可能答应啊。 第822章 连你也在敷衍我欺骗我,对不对 果然,墨凌渊一口拒绝:“封少的好意,本帅心领了,本帅只想一家人欢欢喜喜和和美美吃顿饭,就不去叨扰封家了。” 从进门到此刻,楚云瑶一直都在留意封少瑾。 封少瑾的司马昭之心,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跟宫肃唇枪舌战了一番之后,看着墨凌薇的眼神,深情款款,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温情。 墨凌薇回了卧房之后,封少瑾看不到她,整个人跟掉了魂似的,竟然会说出邀请他们去封家过年的蠢话。 楚云瑶不悦的想:你一个都快要跟贺静淑订婚的人了,过年期间必定会跟你的未婚妻迎来送往,招待上门拜访的客人,还想请我们一起去封家过年。 你是觉得外人戳墨凌薇的脊梁骨戳的还不够吗? 这封少瑾的情商简直是个负数。 偏偏宫肃好死不死的过来,对着墨凌渊道:“墨少,我跟墨少夫人和墨大小姐一同从锦城过来,在这儿也算是无亲无故了,能否在这里蹭几顿饭?” 墨凌渊盯了封少瑾一眼,虽不怎么待见宫肃,但也想彻底绝了封少瑾的心思,轻点了一下头:“随你。” 如此一说,算是答应了。 封少瑾咬紧了后牙槽,侧脸的咬肌紧绷起来。 好在顾维赶回来的及时,算是解了困局:“墨少,顾实琛已死,府里还有内务要处理,我们先回去了。” 顾实琛一死,墨凌渊和顾家封家的恩怨算是了结了。 封少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墨凌薇的住处的,只知道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厢里血腥味蔓延开,越来越浓郁。 顾维察觉不妙,一脚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抬手去掀封少瑾的外套:“爷,您的伤口是不是又流血了?” 封少瑾双眸空洞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顾维叹了口气,撩开他的衣衫,就看到里面白色的中衣红了一大片,赶紧打开医药箱,取了药和纱布重新绑住他的伤口,劝道:“爷,事已至此,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封少瑾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反复复,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顾维的领口,咬牙切齿的质问:“连你也在敷衍我欺骗我,对不对?” 顾维不明所以,“爷,您在说什么?” “你们所有人都不希望我跟凌薇在一起对不对?她明明来了南方,还是跟宫肃一起过来的,可封家所有人都瞒着我,除了我不知道这件事,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她过来了。 你也喜欢凌薇,所以也不希望我娶到她,对不对?”封少瑾好似一个被所有人孤立抛弃的小孩,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 他想要安定南方,想要抵御外敌,还想要百姓安居乐业。 身负国仇家恨,注定要负重前行。 可为什么一定要舍弃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要跟这辈子讨厌的女人过一辈子? 顾维听到封少瑾最后一句话,吓的整个人都懵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急急忙忙的解释:“爷,卑职的命跟爷一样,都是被墨大小姐所救。 在卑职眼里,墨大小姐早就是爷您的少夫人了......” 第823章 本少不是不相信你本少是气糊涂了 顾维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见他无动于衷,垂下脑袋,不得不继续表明心迹:“卑职对墨大小姐,跟对爷您一样。 卑职对封少夫人从来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卑职一直都顾念着墨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就如卑职一直都顾念着您对卑职的救命之恩一样,还请爷明察。 爷要是不相信卑职,可以随时要了卑职的命......” 封少瑾仰靠在座椅上,抬手揉了揉疲惫至极的眉心,闭了眼,嗓音沙哑低沉,带着丝丝沉痛:“本少不是不相信你,本少是气糊涂了。 你上次跟了他们一路,说逸辰跟凌薇没什么干系,倒是对墨少夫人言听计从,我便放下心来。 我以为只要那人不是逸辰,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别人将凌薇从我身边抢走。 可我怕了,她看我的眼神,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了。 我怕我即使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了。 她一向有分寸,哪怕跟我在一起时,也甚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可你刚才也看到了,宫肃的手揽着她的腰,她不仅没推开,还紧紧的抓着宫肃的胳膊。 我从未将宫肃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放在眼底,却偏偏就是这种人,不知道用何种办法,接近了她......” 顾维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封少瑾,好似爷所有的自信和自负在看到墨大小姐主动抓着宫肃胳膊的那一瞬间,全部都坍塌了。 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爷以为墨大小姐也跟爷一样,心里这辈子都会有他的,可偏偏墨大小姐决绝起来,比爷还要狠。 对着爷开了两枪。 烧了爷住过的茅草屋。 来了南方之后,避不见面。 就算知道封家有人感染了疫病,知道爷受了很重的伤,也不闻不问。 当着爷的面,跟宫二公子举止亲密,大方得体的祝福爷跟贺大小姐订婚快乐。 仿佛所有的过往,都被她从脑袋里清除的干干净净了。 别说爷了,就连他,看到墨大小姐那副淡然的神情,也难以承受。 顾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封少瑾,只得开口:“爷,无论怎样,您都要好好保重身体,人这一辈子长着呢,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定。 那宫肃不像爷,可能是久居国外,考虑问题太过简单,墨大小姐未必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顾维无意中的一句话,好似点开了封少瑾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墨凌薇跟他一样,成长环境复杂而阴暗,所以容易喜欢他这样的人,可如今,他伤了墨凌薇的心,她便挥剑斩情丝,跟他一刀两断。 而宫肃,虽然处理事情幼稚了些,考虑事情也不够成熟,但为人倒是一腔热忱,温暖细心。 再过几年,待宫肃历练一番,为人处事方面必定会成为宫家的佼佼者。 一个心理阴暗的人是无法拒绝一个温暖自带阳光的人的...... 封少瑾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快要彻底失去墨凌薇的恐惧,这种念头如蔓藤一般扎根在他的脑海里,缠绕在他的心上,令他白天黑夜不得安宁。 第824章 不知你舍不舍得让那人背负污名 不能放她离开南方,一旦放墨凌薇离开,就仿佛放虎归山,别说再跟她在一起,就算是再次见到她,恐怕都难如登天了。 她在锦城有父亲,有哥嫂,还有一堆围绕在她身边的富贵公子,压根就不会再需要他了。 而宫肃,就是他最大的威胁。 封少瑾筹谋的计划在心底逐渐有了雏形...... ...... 顾实琛的死对府里的所有人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封少瑾跟顾维离开后,府里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这热闹变得有几分刻意。 贺文昊目睹这一切,当场便明白了封逸辰的所作所为。 封逸辰果然是想要撮合他跟墨凌薇,只因为墨凌薇喜欢的人是封少瑾。 贺文昊忍不住暗自苦笑,前有封少瑾,后又宫肃,哪一个都比自己强,他何德何能能入墨凌薇的眼? 墨凌薇回了房间后,宫肃便自顾自的接过了墨凌薇挂灯笼的活,爬上木梯子跟李伯一起将红灯笼挂上屋檐。 ...... 一番忙碌之后,府里变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张灯结彩。 墨凌渊想要带楚云瑶出去逛一逛,楚云瑶拒绝了,“我虽知道了贺家藏匿粮食的地点,但这些粮食要如何拿出来,不会引起动乱,又能让贺家哑巴吃黄连,这一石二鸟的法子我还没想出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凌渊诧异不已:“你是如何得知贺家藏匿粮食的地点的?” “贺二公子告诉我的。”楚云瑶便将这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墨凌渊,只是隐去了云澈的部分,“我找过贺长青,贺长青这老狐狸对我避之不见,只推了贺二小姐贺静娴跟我谈,要收高于锦城三倍的粮价才肯卖给我......” 说到这里,楚云瑶便气愤不已:“照这个价格,本小姐带过来的所有银两加起来,也买不了多少粮食。” 她有些丧气:“本来还打算,过年之前,解决好百姓的所有口粮,帮这里的百姓度过年关的。” 墨凌渊眉梢扬了扬,“如此一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你舍不舍得让那人背负污名。” 楚云瑶警觉的问:“谁?” 她不舍得的人,除了这府里的几人,还能有谁? 看墨凌渊这模样,莫非她舍不得的是个男人? 墨凌渊见楚云瑶一脸慎重,大掌从桌面上伸过去,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低低的开口:“本帅无意中听到一个传言,说是云澈也来了这里。” 楚云瑶:“......” 不是传言,你听到的就是事实,云澈是真的来了这里,她此刻就活生生的坐在你面前。 她略有些不安,不知墨凌渊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她用云澈的身份出现,才短短几日的时间。 墨凌渊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微动,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心里惦记着那个男人,继续道:“如果对外称,东山山头那些粮食是北城云家的...... 贺家便可哑巴吃黄连,不敢吭声,毕竟一开始,贺家就对外宣称,贺家早已没了存粮。 封家一定乐见奇闻,能造福百姓,封少瑾肯定会顺水推舟。 至于南方百姓,心里也会怀有感恩之心,毕竟是北方人囤积的粮食,因为战乱逃离了南方,留下这批存粮,如今战乱平息,瘟疫退去,重新归来,将粮食分给百姓共享,这些人只有感激涕零的份...... 只是......” 第825章 你这计策倒是挺好的 只是如此一来,云澈便会变成众矢之的,那些富贵人家想要用粮食大赚一笔的人,失了这批横财,会将所有的积怨都发泄到云澈的身上。 特别是贺家,恐怕会天涯海角的追杀云澈了。 一旦云澈抛头露面,就是给了墨凌渊诛杀他的可乘之机。 一开始想到这个办法,墨凌渊就存了私心。 楚云瑶手肘搁在桌面上,手掌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墨凌渊,问:“你怕我舍不得的人,原来是云澈呀?” 墨凌渊轻咳了一声,遮掩住心虚,如实回答:“你曾经对我说过,他对你很重要......” 楚云瑶点点头:“你这计策倒是挺好的。” 穆清正有事情想要进来汇报,正好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在心底默默的替云澈点了根蜡烛。 论腹黑,谁也比不过他家爷。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既解决了南方百姓的困境,还能趁机除掉云澈,逼的云澈走投无路。 云澈被爷从锦城赶到南方,如今好不容易在南方露一次面,这里竟然也没有了云澈的容身之地。 往后,云澈除了天涯海角的逃窜,只怕是再没有任何选择了。 穆清只是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也认为这个计策很好。 墨凌渊忍不住问:“你认为这计策好,难不成你同意了?” 楚云瑶继续点头:“当然同意了,如此好的计策,我为何要不同意?” 墨凌渊:“......” 这一问,反倒将墨凌薇给问住了。 她分明说过,云澈对她很重要,为何半点不担心他不替他着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凌渊反倒惴惴不安起来,万一云澈无处可藏身,破釜沉舟想要过来投靠楚云瑶,他当着楚云瑶的面,是收留那厮还是不收留? 如果云澈找到楚云瑶,用生命安危来挑拨他跟楚云瑶夫妻之间的关系,他该怎么办? 女人都心软,喜欢同情弱者。 更何况在楚云瑶的心里,她口口声声都说云澈是哥哥一般的存在。 想到哥哥两个字,墨凌渊越发烦躁了。 该死的哥哥,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哥哥? 墨凌渊斟酌着开口:“你就不怕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楚云瑶叹了口气:“当然怕啊。” 谁都怕死,特别是她这种死而复生的人,好不容易活过来,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可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别,大不了,她在南方,不再以云澈的身份出现就好了。 贺家总不至于找不到云澈,拿她做人质吧? 墨凌渊可不是吃素的,那个顾实琛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楚云瑶丧气的开口:“那贺家的人,除了贺文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知道云澈顶了锅,怕是连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墨凌渊的心又吊了起来:“你要是担心他往后处境艰难,我们再从长计议。” 他见不得楚云瑶为了别的男人担忧。 如果因为这件事,害的楚云瑶日日忧心云澈的安危,时时关注着云澈的生死,还不如就让那厮好好活着,省的那家伙虽死犹生,占据着楚云瑶心里头的位置。 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第826章 封少是可造之材将他当徒儿 想明白了这些,墨凌渊心里又添了一口郁结之气,云澈那家伙,到底是杀了好,还是留着好? 杀了也是个祸患,留着也是个祸患。 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无从下手。 楚云瑶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摇了摇头:“说好过完年,等这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了,我们就回锦城的,从长计议太耽搁时间了。 还是这个办法最好,只是如此一来,云澈莫名其妙就被贺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代价太大了,总要从这些人身上捞点什么才好。 毕竟,为了这批粮食,我可是三番两次的跟贺长青打过交道,这老狐狸将本小姐耍的团团转,本小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墨凌渊轻笑了一声,眼神宠溺的看着她:“这件事,本打算等我和封少瑾处理完别的事后再做定夺的,却没料到本帅的夫人竟也忧民至此。 既然如此,不如取之于这些人之后再用之于民,从这些人身上剐下一层油水下来,该这些人掏钱就掏钱,该这些人出力便出力,你看如何。” 楚云瑶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你决定就好,该当如何做?” 墨凌渊便将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这件事,还是让封家人出面比较好,毕竟是南方,看在封家人的面子上,那些人也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封少瑾太过忙碌,又受了伤,这件事我让封逸辰出面即可......” 楚云瑶一双眼亮晶晶的,仿佛盛了光:“封逸辰跟我打了赌,本小姐赢了,他需替我办一件事,如此甚好,就让他帮忙筹集善款,那家伙平日里看似油腔滑调,还是有点责任心的。 在我这里磨砺了几日,身上的娇气也戒掉了一些,是个可造之材。” 墨凌渊深邃的眸幽幽的凝着楚云瑶飞扬的眉眼,仿佛不经意的开口:“夫人对封逸辰的印象,好似很不错。” 楚云瑶:“......” 这语气颇有几分酸味,穆清算是听出来了。 偏偏楚云瑶没听出来,继续道:“他这人天分是有的,只是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并没多少同理之心,共情能力也差,虐一虐便好了。 有的人一辈子被人吹捧着长大,本身又是个有些本事的,未免飘飘然......” 楚云瑶越往下说,墨凌渊的脸色便越发暗沉。 那段时日,他病的厉害,连起床都困难,没料到楚云瑶为了救他,用金针刺穴迫使自己不眠不休的研制药物,后来他稍微好了些,又要忙于积压如山的内务,还要帮着封少瑾一同收拾残留在南方的倭寇和细作,实在是忙的脚不着地,分一身乏术。 却没料到那封逸辰才在这里住了短短几日,楚云瑶便如此了解他了。 虽知道这飞醋吃不得,偏偏异常不是滋味。 墨凌薇既愧疚又自责,他实在是太忙了,每日里早出晚归,陪伴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穆清见爷脸色不好了,赶紧打圆场,“爷,少夫人的意思,是觉得封少是可造之材,将他当徒儿一般对待的,并无其他意思。 等到少夫人离开了,一旦这里再发生类似的疫病,有封少在,也是能从容处理的,不至于泛滥成灾。” 楚云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墨凌渊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827章 能让迟夜白出面摆平的事不是小事 楚云瑶本着越解释越乱的原则,转移了话题,问穆清:“你怎么在这里?” 穆清扬了扬手里的信件,“锦城那边送过来的信,这几份是给爷的,这几份是给少夫人您的,前些日子大雪封堵了山路,交通封堵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这些信积压了些时日,今日才到我的手里。” 楚云瑶拆开,一封封的看过去,有苏辰希的,云大的,最多的还是舅舅温庭筠的,还有一封竟然是迟夜白的,估计是怕自己的信到不了楚云瑶的手里,夹杂在温庭筠的邮寄过来的信封里。 楚云瑶一目十行的扫过,越看脸色便越发凝重。 墨凌渊抬眸看向她,见她脸色不虞,问:“怎么了?是发生何事了吗?” 楚云瑶便将温庭筠和苏辰希写给她的信递给了墨凌渊:“你看看,锦城又开了一间医药铺子,苏辰希说那间药铺里研发出来的药药效异常好,生意十分火爆。 他让人去买了些回来,发现药里面的成分跟我们研制出来的药物成分差不了多少,根本就不是吹嘘出来的那样,会药到病除,包治百病之类...... 我舅舅说铺子的生意还不错,因为迟夜白也算是的股东,有些事他帮着摆平了,大概是怕我多心和猜忌,只说发生了一点小事。 能让迟夜白出面摆平的事,怎么可能是小事。 看落款日期,都是半个月之前写过来的。 也就是说,我刚离开锦城,就有人想要暗中对下手了。” 楚云瑶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双手撑着额头,忧心的开口:“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墨凌渊眸色动了动,将压在掌心里的信收好,趁着楚云瑶不注意,对着穆清使了个眼色,穆清立即将那封信揣进了袖口里,宽慰道:“少夫人,有洛先生和段长宇留在锦城,相信温公子不会有事的。” 墨凌渊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抚道:“别担心,临走之前,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你舅舅和舅妈,我敢保证,他们的性命一定是无碍的。 至于,那是你的心血,最多生意受到影响,等过段时间,我们回去后,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生意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云瑶听到墨凌渊如此说,顿时安心了不少,觉得只要留在锦城的人是安全的便没事了,至于那些身外之物,反正没有了还可以赚回来的。 恰巧宝儿过来喊楚云瑶,讨教一道菜的做法,楚云瑶便跟着宝儿去了灶房。 墨凌渊见楚云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温淡的笑意冷凝下来,带着穆清去了书房。 关上书房门,墨凌渊将手里的信件“啪”的一下摔到桌面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查清楚吗?” 穆清摇头,将塞进袖口的信件拿出来,划了跟火柴烧了:“病人的西药说是从苏辰希手里拿来的,结果吃了就死了。 好在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是苏辰希,督军不会袖手旁观,正在查这件事。 苏辰希却说病人吃的药根本就不是少夫人的医药工厂研制的药物,是楚青泽楚家的药铺提供的西药......” 第828章 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门口 墨凌渊眉心拢了拢:“楚青泽什么时候也开了西药药铺?他的货源从何而来的?” 穆清摇头:“楚家开药铺大概也就是这两个礼拜的事情,听闻锦城来了一位性子古怪,医术却极其高超的医者,什么病都能医治,甚至还能医死人,肉白骨,人称在世华佗。 如今就住在楚家,楚青泽专门腾出了一间铺子作为药铺,每日坐诊,给各种病人治疗,疑难杂症就没有医治不好的......” 墨凌渊陡然想到程心琪跟正常人一般能站立行走的双腿,眉头皱的更紧了。 医死人,肉白骨,这太玄乎了。 楚云瑶曾经说过,这世上,就算有这种医术,也是在几百年以后的世界,不可能现在就有。 医术方面,墨凌渊虽从未涉猎过,但他全权相信楚云瑶说的每一句话,并深信不疑。 “段长宇呢,现在在忙什么?”墨凌渊心有不安。 临走之前,军务方面的事情,全权交给洛子枫处理,内务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段长宇处理,如果段长宇处理不了,万一因为病人的死牵扯到了苏家...... 苏家是母亲的娘家人,也是他的后盾,他绝对不允许苏家出了乱子。 有人见他不在锦城,不敢明目张胆动墨家,竟然将手伸到了苏家,想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敌人太多,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到底是谁使出的如此下作的手段和计谋。 好在父帅念在母亲的情分上,一直将苏家视为亲家,不会让苏辰希白白身陷囹圄。 穆清也有些焦头烂额:“少夫人临走之前,开办了几处学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他们白日里乞讨,晚上在学堂睡觉读书识字,但最近些日子,听说每日都有小孩无故失踪。 本来那些小孩都无家可归,并不会被人察觉。 但来学堂读书的小孩子,所有人都会被登记在册,接二连三的失踪,引起了夫子的警觉,便将这件事上报上去了,段长宇一查,发现这些日子,每日基本都有一个到两个小孩的失踪。 继续查下去,发现还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老妪也都失踪了。 因为都是些无家可归又没有亲人朋友的人,线索极其少,所以追查起来无从下手,很有难度......” 整个锦城好似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危险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所有弱势的人,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张网,正在收紧...... 墨凌渊沉吟片刻:“这些事,暂且不要让少夫人知晓,让段长宇和洛子枫增派人手,保护该保护的人,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穆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好,卑职现在就去传信......” ...... 时间如流水一般,楚云瑶和宝儿在灶房忙活了一阵,天就黑下来了。 大家围坐在厅堂里,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正闹哄哄的要去放烟花,门口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凌渊,我要见凌渊,放我进去!” 程心琪的声音隔着已经关闭的大院门口传了进来,声泪俱下:“你们再不放我进去,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门口......” 第829章 跟墨凌渊在一起成了痴心妄想。 护卫瞧着程心琪这幅寻死觅活的架势,害怕她真的死在门口,顿时慌了。 一人拦住她,另一个人推门进去:“你守着她,我去告知爷和少夫人一声。” 岂料那护卫刚打开门,程心琪便不顾一切的跟着往院内冲进去了...... 护卫:“......” 换护卫想要一头撞死在门口了。 墨凌渊和楚云瑶对视一眼,看着不顾性命危险闯进来的程心琪。 程心琪娇小的身子直直的对着墨凌渊冲过去,想要撞进他的怀里,偏偏被站在一边的穆清给拽住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给拉开了。 穆清面色不虞:“程大小姐,还请自重。” 墨凌渊冷眼打量着程心琪,语气不耐:“今日是大年三十,天色已晚,程大小姐不好端端的待在贺家,独自跑到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程心琪只是哭,哭的梨花带雨浑身发抖。 楚云瑶的视线审视般的落在她身上,见她衣衫凌乱,这么冷的天,身上只披了件外套,鬓发散乱,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连妆容都被泪水冲淡了,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惊恐害怕的气息。 见程心琪不说话,墨凌渊越发烦躁了:“来人,将程大小姐送回贺家,这里卧房已满,不适合留程大小姐居住。” 听说要送自己再回贺家,程心琪哭得越发厉害了,死命的甩开护卫的手,“我不去贺家,我再也不去贺家了,凌渊,看在我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的份上,你收留我吧。 只要你收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送我回贺家就好......” 说着,她又冲过来,想要伸手去拉墨凌渊。 被穆清眼疾手快的拦住后,她睁着朦胧的泪眼,眼巴巴的看着墨凌渊,声声哀求,“求你了,凌渊,我求你最后一次,我发誓!” 见墨凌渊丝毫不为所动,心底的寒意从脚后跟窜起来,传达到四肢百骸,程心琪又将希望的光转向墨凌薇:“薇薇,你帮我说说话,看在我从小将你当亲妹妹对待的份上,好不好? 我不能回贺家,我宁愿死也不去贺家了!” 墨凌薇看了看楚云瑶和墨凌渊,唇角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心琪对她谈不上多好,但也谈不上多差,跟亲妹妹相比还是差远了些。 毕竟那个时候,她整日往督军府里跑,打着见她的名义其实是想要见哥哥的,而她又是个冷淡的性子,一般都是在婉院,能不见人就不见人,跟程心琪关系只能算是一般。 论亲疏,程心琪其实跟墨瑾澜的交往更深一些。 贺文昊坐在轮椅上,打量着程心琪,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见墨凌薇为难,故意问:“程大小姐是在贺家受了什么刺激吗? 还是贺大公子欺负你了?” 提到贺静宇,程心琪显得越发惊惧了,整个人抖如筛糠,拼命摇头:“没有,我是清白的,你不要乱说。” 清白对女孩子的名声太过重要了,一旦名节被玷污,对程心琪来说,这辈子都毁了,想要跟墨凌渊在一起,便成了痴心妄想。 这世上,有哪个男子愿意要一个身子不清白的女子? 第830章 一言不合就要将他们全部赶出门 好好的团圆夜就被程心琪破坏了,墨凌渊懒得听她疯疯癫癫的言语,便道:“本帅早已经说过了,最后两间房已经留给宫二公子和安公子了,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我让穆清送你去客栈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程心琪见墨凌渊是铁了心的不待见她,想要将她送走,一颗心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好似冰冻了一般。 从前他对自己还有一丝愧疚和怜惜,如今她这幅模样,这男人不仅没有丝毫的关切,甚至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了。 她在他心底,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位置了。 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安浩宇都能住在这里,她一个对墨凌渊有恩有怨有情有义的人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程心琪“噗通”一声,跪在了楚云瑶面前,对着楚云瑶重重的磕了三下头,前额触在冰冷的地面上,哀求道:“墨少夫人,求你行行好,求你收留我好不好?我保证,等过完年,我一定买票离开这里回锦城去,不再打扰你跟凌渊,求你了。 如果连你也不肯收留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楚云瑶垂着眸子,冷眼看着她。 宝儿从程心琪闯进来的那一刻便不爽了,见程心琪竟然对小姐以死相逼,登时火冒三丈,也管不得那些以上犯下的礼仪了,骂道:“程大小姐,你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求着我家小姐收留你,凭什么? 不收留你,你就要死要活,我一个做下人的都知道,每个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你的死活跟我家小姐有半毛钱干系? 我要是在你面前以死相逼,让你离我们远远的,不要给我家小姐添堵,你能不能做到?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的狠,何必总是让别人为难? 这里不仅是我家小姐不待见你,而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待见你。 你千里迢迢从锦城过来这里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住在别人家里,早晚会有不方便的一天?” 程心琪不回宝儿的话,只是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肯从地上站起来。 宫肃有些看不过眼,对着楚云瑶道:“不如,就让她留下来吧,程家再怎么说也是对墨家有恩的。” 楚云瑶斜了宫肃一眼,“宫二公子真是宅心仁厚啊,既然如此,你就住到宫二公子的卧房里去吧,省的我们背负一个对恩人见死不救的骂名。” 宫肃:“......” 安浩宇见状,赶紧道:“还是住我那儿吧,宫二公子身份尊贵......” 楚云瑶一口打断安浩宇的话:“宫二公子身份尊贵,我们这里庙太小,放不下宫二公子这尊大神,还请宫二公子助人助到底,送佛送到西,陪着程大小姐一起去客栈住吧。” 安浩宇:“......” 墨少夫人好凶呀,一言不合就要将他连带着宫二公子全部赶出门。 从前在国学院的时候,虽然对墨少夫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从未料到,她竟然连宫二公子都不给丝毫的颜面。 言语里火药味弥漫。 安浩宇见事态不妙,赶紧闭了嘴,悄悄退到了宫肃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第831章 墨少给少夫人撑腰 墨凌渊不悦的盯了宫肃和安浩宇一眼,淡声道:“客随主便,夫人言之有理,这府里本就是夫人做主,一切全凭夫人定夺。” 他揽着她的肩膀,嗓音温软了几分:“如果觉得扫兴,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你的所有决定便是为夫的所有决定。” 一句话,令程心琪心如死灰。 这是当着程心琪的面,对着楚云瑶表决心,切断了程心琪所有的退路。 那么她从前为了墨凌渊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他们面前蹦跶,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 程心琪汹涌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 原来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不知是气温太过严寒,还是寒风太过刺骨,她只觉得冷,寒意从膝盖渗进了骨头缝里,浑身哆嗦着。 楚云瑶在她面前蹲下来,嗓音薄凉:“程心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最好给我一个收留你的理由,否则,哪怕你一头撞死在这里,我也会让人将你的尸体抬出去的。” 三番两次刁难她,还觊觎她的男人,她才没这么圣母想要收留这种人呢。 虽然看着怪可怜的,可一个成年人,落到这步田地,不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程心琪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伸手,将她领口处的衣衫整理好,轻声细语的开口:“宝儿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本小姐从来就不是个容易被道德绑架的人。 也从不稀罕什么好名声,这个理由,你最好是考虑清楚了,什么时候想清楚,说出来令我满意了,本小姐便让你留下来。 还有,就算留下来,也只能留一个晚上,明日一大早,你从哪里来的请你滚回到哪里去,本小姐不想因为你而碍自己的眼。” 程心琪垂着脑袋,长发披散着垂落在脸颊边,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咬的血肉模糊。 楚云瑶也失了耐心,站起身,对着宝儿道:“不是想看烟花吗,快去放呀,愣在这里干什么?” 宝儿闻言,撇了撇嘴,手肘戳了下墨凌薇:“大小姐,帮我把烟花搬过去吧。” 安浩宇一听,赶紧抬脚跟上,“我来帮你。” 穆清见安浩宇追着宝儿去了,也赶紧跟过去...... 宫肃也抬脚,往墨凌薇离开的方向走去。 人群四散开了,楚云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耐心全无:“既然想不出来,就算了,滚出去吧!” 程心琪猛地抬头,声嘶力竭的喊:“就当墨凌渊欠我的,一次性还清了,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既尖锐又愤恨,饱含委屈和不甘,吓得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楚云瑶抬眸看了墨凌渊一眼:“你觉得如何?” 墨凌渊眸底泛着凉意:“该对程大小姐说的,本帅早就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在本帅眼里,该还的债,本帅也早已还清了。 这个理由,不如何!” 郎心似铁,太过无情。 程心琪以为她在清楚墨凌渊不想收留自己的那一刻早已心如死灰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残忍的言语从这个男人嘴里吐出来。 她堂堂程家大小姐,岂是他能用那些许诺给程家的荣华富贵和身外之物能偿还的? 第832章 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楚云瑶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心琪:“程大小姐,你听到了,我夫君说这个理由不如何,他亏欠你的,早就补偿给程家了。 但这个理由我还算挺满意的,希望你记住今日说的话,不要对我夫君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你那些想要挽留住他的手段,除了让他更加讨厌你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女人对一个压根就不喜欢你的男人死缠烂打,是一件很掉价的事呢。 程大小姐身份尊贵,如今又有这么多的人见证你说的话,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的。” 墨凌渊原本以为楚云瑶如此厌恶程心琪,是不可能把程心琪留下来的。 此刻听到楚云瑶竟然不计前嫌将程心琪留下来了,气的一转身,大步去了书房。 楚云瑶:“......” 她都没生气,他有什么好气的? 天色这么晚了,又天寒地冻的,程心琪又愿意用条件做交换,多划算的买卖啊,省的往后回了锦城她还想住进少帅府。 如此一举多得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这么晚的天,让一个姑娘家在外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明日大白天的再赶走她好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宫肃本就对楚云瑶有成见,见楚云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大步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程心琪扶起来,对着楚云瑶道:”墨少夫人,适可而止吧,地上冰冷,她跪的够久了。“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本小姐让她跪的,更何况,本小姐也从未让她不要起来呀。 宫二公子如此有同情心,就不要满口仁义道德了,干脆让出你的卧房给程大小姐住好了,今晚伺候好程大小姐才是。 总不能像我那个渣爹楚长青那样,好事一件不做,专门喜欢打嘴炮,还贪图一个好名声吧! 这种人,我见的多了。” 宫肃:“......” 宫肃深被怼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程心琪往卧房的方向走,自嘲道:“墨少夫人的话,程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她私底下的性子就是如此,她对我的态度,你刚才也看到了......” 程心情嗓音沙哑,为宫肃鸣不平:“宫二公子,难道就不介意吗?” 宫肃爽朗一笑:“公归公,私归私,一码归一码,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君子需有容人之量,墨少夫人本就不待见我,私底下对我态度差点也很正常。 相处的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墨少夫人其实是个很纯粹的女子,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恩怨分明,为人坦荡,并没什么坏心眼。” 程心琪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就连被楚云瑶讨厌的宫肃竟然也会帮着楚云瑶说话。 楚云瑶到底是靠什么来收买人心的? 到了卧房,宫肃扶着程心琪坐到床沿边,倒了杯温水给她,关切的问:“程大小姐,恕我冒昧,到底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大晚上从贺家跑到这里?” 诡异的是,贺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追过来...... 宫肃不问还好,这一问,程心琪的眼泪便滚滚而落,她一手端着温热的杯子,一手捂着脸,嗓音哽塞而颤抖:“贺静宇那个禽一兽不如的东西,他趁着我熟睡,竟然想要,想要......” 第833章 你心里好受吗 宫肃没听完,就知道发生了何事,见程心琪泪如雨下,从未劝解过女子的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随意宽慰了几句,打了温水过来,叮嘱她梳洗后早点休息,便出去了。 程心琪呆呆的坐在空冷漆黑的卧房里,又哭又笑。 耳边是烟花升空后阵阵炸开的声音,伴随着女子惊讶而欢快的欢呼声。 快乐是别人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程心琪看着窗外忽明忽灭的火光,打开窗户,往外望去。 好死不死,一眼就望见了走廊上依偎在墨凌渊怀里的楚云瑶...... ...... 见宫肃扶着程心琪离开,楚云瑶转身去书房找墨凌渊。 推开书房门,却见墨凌渊已经摊开了笔墨纸砚,正在练字。 楚云瑶不由得有些好笑,绕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小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撒娇道:“夫君真是有闲心,大过年的,不去外面看烟花,竟然还有闲心写毛笔字。” 墨凌渊一手按着宣纸,另一手飞龙走凤,“夫人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为夫佩服。” 楚云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程家大小姐,还不是你招惹来的,如今我留了她,你倒怪到我头上了,看她那模样,还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呢。” 墨凌渊扔了手里的毛笔,转过身来,漆黑如墨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本帅想要跟她撇清关系,你偏偏将人留下来,你心里好受吗?” 楚云瑶扪心自问了一下,“没什么好受不好受的呀。” 她从不做委屈自己的事情,收留程心琪,也是权衡过的,压根没将程心琪当一回事。 所以,程心琪的存在与否,对她毫无影响。 墨凌渊更气了,“从成亲至今,你三番两次替本帅纳妾,无比积极,如今看到对本帅有非分之想的程心琪,还能如此对待。 你,你就不怕本帅一时糊涂,钟情别的女子?” 你不吃醋也就算了,哪有对情敌如此好的? 一想到云澈那家伙暗地里跟她见过面,他整个晚上都恨的睡不着,心里筹谋着将那家伙赶的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楚云瑶瞪着那双澄澈无辜的眸子,嗓音软软糯糯的重复他的话:“你要钟情别的女子?” 墨凌渊:“......” 墨凌渊对上她的视线,刚涌起的怒意瞬间消散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连连澄清:“我没有。” 楚云瑶不依不饶:“你一时糊涂了呢?” 墨凌渊:“......” 墨凌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低声哄道:“为夫永远都会保持清醒,这辈子都不会糊涂。” 楚云瑶绝美的小脸上总算浮出一丝丝的笑意,脑袋拱到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胸膛,撒娇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糊涂,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墨凌渊怕了,恨不得赌咒发誓:“为夫只是随口一说,为夫何时糊涂过,为夫这辈子都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墨凌渊想不明白,分明是他生气了,她过来哄着他的,怎么到了最后,反倒变成了他赔礼道歉,就差没写保证书了...... 第834章 在家里的地位就能越过夫君 烟花升腾的声音响起,五颜六色的火光染亮了夜色。 楚云瑶从他怀里探出头,问:“要不要出去看烟花?” 墨凌渊揽着她肩膀往外走:“一起去看看。” 两人站在长廊里,相互依偎着,看着升腾到半空中的烟花。 墨凌渊的视线从夜空中收回来,垂眸看着她仿佛染了星光的双眸,忍不住低头,薄唇落到她的眉心处,温柔而缱绻。 楚云瑶眉眼带着笑意,眸色灼灼的看着他,“凌渊,遇到你真好。” “我也是。”墨凌渊拢了拢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紧紧搂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为夫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从遇到你开始......” 两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亲密全部都落到了程心琪的眼里。 窗户半阖着,只剩一道并没有关紧的缝隙,她的视线穿透这道不大不小的缝隙,落在被屋檐下的圆柱遮挡了半个身子的一对交颈鸳鸯上,心口好似被人刺了几刀,鲜血淋淋。 她落得如此下场,受苦受累受伤,而他呢? 她心爱的男人却抱着另一个女人靠在圆柱后面一起看烟花。 在烟花升空时对着楚云瑶温柔的笑,在烟花熄灭时垂首吻别的女人的眉眼和额头...... 他生怕怀里的女人冻着了,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动作小心翼翼,呵护至极,仿佛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轻易就碰碎了一般。 ...... 烟花放完了,墨凌渊见屋外寒气越发重了,牵着楚云瑶的手打算回卧房。 楚云瑶跺了跺脚:“脚麻了,你背我回去。” 墨凌渊满眼宠溺,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为夫抱你回去便可。” “不行不行。”楚云瑶闹着要下来:“要背的,我们那儿有个习俗,过年让夫君背了,在家里的地位就能越过夫君。” 墨凌渊笑的差点直不起腰:“这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习俗,为夫怎么没听说过?” 他半蹲了身子,弓着后背:“还不快跳上来,为夫背你回房。” 楚云瑶没有半点矜持,飞扑到了他的后背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喜滋滋的咬他的耳朵,“夫君真好。” 墨凌渊背着她回了卧房,将她放到床上,“这家里从来都是你说了算,你早已经爬到为夫头上去了,你们乡下还有哪些习俗,通通说出来,为夫一一满足你。”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摇晃着脑袋,“还要给结发妻子洗脚,除去旧年的晦气,迎接新年的到来。” 墨凌渊二话不说,打了温水过来,半跪在她面前,脱了她的鞋袜,将她的小脚浸在瓷盆的温水里,手指揉着她柔一软的玉足,按摩着脚底的穴位,仰头看着她:“往后只要我在家,每晚都背你回房,都给你洗脚,好不好?” 楚云瑶鼻子一酸,眸底腾起一层水雾:“凌渊,这句话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哥哥也对我说过......” 墨凌渊:“......” 他眸底的光黯淡下来,思来想去,问:“你口中的哥哥,是不是云澈?” 楚云瑶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墨凌渊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担心云澈的安危?” 第835章 只要我是安全的他就不会有事 毕竟那批粮食一旦算到云澈的头上,南方所有的百姓都能免于饥饿,可云澈就变成了众矢之的,恐怕难逃贺家的手掌心。 楚云瑶摇头:“我没什么好替他担心的。” 只要云澈这个身份不出现,就没有人会将这笔账算到墨少夫人的头上。 一旦她离开了南方到了锦城,贺家就算再有权势,也将无可奈何。 墨凌渊见她如此说,以为她是怕自己误会什么,指腹按压着她脚底的穴位,不经意的开口:“你就不怕他落到贺长青手里?” 楚云瑶斜依在床侧,妖娆一笑,自信又肯定的回:“当然不怕,反正这些人又不可能抓的到她。” 她每日顶着墨少夫人的身份招摇过市,也没人认出来云澈就是她,她就是云澈。 既然如此,只要她不落到贺长青手里,云澈当然会没事。 而她,堂堂墨少夫人,是不可能轻易落到贺长青手里的。 如此一来,她有多安全,云澈便有多安全。 墨凌渊:“......” 听到楚云瑶的话,墨凌渊反倒堵心了。 想到穆清连日来,为了抓到云澈,围追堵截,没日没夜的忙碌,也没抓到云澈那家伙半片衣角,心里越发不滋味了。 墨凌渊拿起毛巾替她擦干脚:“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被抓到?” 楚云瑶笃定的点点头:“当然,只要我是安全的,他就不会有事。” 墨凌渊:“......” 墨凌渊只觉得憋屈不已,什么叫做只要你是安全的,那厮便不会有事? 难不成那厮被人抓住了,你要舍身相救不成? 墨凌渊端着那盆洗脚水去了耳房,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楚云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墨凌渊替她拉好被褥,坐在桌边,写了一封信,交给穆清,让穆清连夜送到了封家...... 第二日,楚云瑶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宫肃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语气急促:“墨少夫人,程大小姐病的厉害,双腿疼痛难忍,麻烦你过去诊治一下。” 墨凌渊被吵醒,掀开被子起床,猛地拉开门:“让李伯或者穆清去看看便可,本帅的少夫人这几日太过疲累,需要多休息。” 宫肃见墨凌渊怒意横生,低声道:“李伯和穆先生去看过了,墨大小姐说她是受凉生病,感冒发烧,已经给她输了液......” 墨凌渊越发生气了:“既然该做的都做了,为何还要过来劳烦本帅的少夫人?” 宫肃拢着眉心:“她的双腿疼的厉害,无法伸直,小腿上静脉扭曲,看着特别吓人,墨大小姐和李伯穆先生均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这才不得不过来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那些静脉是不是涨的很粗很大,凸于皮肤表面,看着像蚯蚓一般?”楚云瑶温凉如水的嗓音传来,好似预先知晓一般。 宫肃闻言,连连点头:“墨少夫人果然医术精湛,还没诊脉便猜测到了,不知该如何治疗?” 楚云瑶披衣起床,走到门口,“她的腿能重新站起来,是用了禁药,身子无法承受,再过一段时间,会经脉尽段。 无药可医治了,要想双腿不疼,就用那给她治腿的医者留给她的药物注射到小腿上里即可,我这里并没有那种药物。” 第836章 万一她出了点事就是你的责任了 宫肃看着楚云瑶,眼神狐疑。 既然连症状都如此清楚,偏偏说无药可救,难道是因为程心琪对墨凌渊的感情而故意为之的? 楚云瑶只一眼便明白了宫肃内心的想法,登时怒了:“宫二公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小姐确实很讨厌她,但身为医者,还从未有过见死不救的时刻。 本小姐说能治,就一定能治,说不能治,便是无能为力。 宫二公子要是心疼程大小姐,可以另请高明,这南方也是有天赋不错的医者的,封家的封逸辰便是其中一个,如果连他都医治不好,宫二公子还可以派人将她送回锦城,让给她用禁药的医者医治她......” 宫肃理亏,对着楚云瑶拱手:“宫某冒昧了。” 墨凌渊嗓音薄凉:“如此一来,程大小姐要一直在这儿住下去了吗?” 宫肃摇头:“不知。” 墨凌渊眯起狭长的凤眸:“人是宫二公子留下来的,也住在宫二公子的卧房,还请宫二公子好生照料才是,这府里本就人手不足,万一程大小姐出了点什么事,就是宫二公子的责任了。” 宫肃:“......” 宫肃没料到自己昨晚一时心软,竟接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程心琪本就对墨凌渊心生觊觎之心,墨凌渊又顾忌着楚云瑶的感受,是绝对不会派人去照顾她的。 而楚云瑶,能容忍她住在这里,已经看在程心琪旧疾复发,变成了一个病患的份上了。 宫肃无计可施,只得去找宝儿:“宝儿姑娘,你能否帮着照看一下程大小姐,她如今......” 宝儿半分颜面都没有给宫肃,呛声道:“宝儿是我家小姐买回来的,卖身契都在我家小姐手里,只听从小姐一个人的吩咐,这辈子只为小姐着想。 宝儿怕看到程大小姐那张脸,便会想到程大小姐做的那些事。 宝儿是个乡下姑娘,资质愚钝,性子冲动,宝儿怕在伺候程大小姐的时候,一时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程大小姐的事情来。 还请宫二公子去外面请个忠诚可靠的佣人进来照顾吧。 不过这府里住进来的人,需得知根知底,不可轻易放不相干的人进来,免得威胁到我们爷的性命......” 宝儿本就生的伶牙俐齿,又被楚云瑶宠惯了,早就对宫肃不满了。 绵里藏针,几句话回的滴水不漏,堵的宫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肃转身,去找安浩宇商量此事。 宝儿盯着宫肃离去的背影,几不可察的撇了一下嘴,暗自冷笑了一声。 宫肃未免将她想的太好了,竟然让她去伺候程心琪,她不趁机扎程心琪几针就不错了好不好。 万一程心琪有个好歹,将这一切都推到她身上,不仅吃力不讨好,还会连累她家小姐。 跟这种不知感恩自以为是的女人撇清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这种女人远远的,免得没吃鱼还招惹一身腥。 程心琪输了液,高烧逐渐褪去,脑海里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小腿疼的好似骨头都要炸裂开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的她死去活来。 她以为墨凌渊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会来看她一眼,却没想到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宫肃要送她出府的消息...... 第837章 我今日来,是想找你讨要一样东西 大年初一,很多客栈都关门了,安浩宇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间不算好的客栈,将程心琪安顿了进去,派了人在门口守着她。 宫肃请来了封逸辰,封逸辰看了一眼,便摇头,得出的结论跟楚云瑶一样,无法医治,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宫肃亲自去了一趟贺家,将程心琪留在贺家没来得及带走的药物给拿了回来, 程心琪忍着疼,熟练的给自己的腿打了一针,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总算缓解了。 封逸辰拖着满满一车东西,过来给楚云瑶拜年,见府里其乐融融,再想起封府那些糟心事,顿时不想回去了。 楚云瑶毫不客气的受了封逸辰送过来的年礼,“教了你一些医术,你送我些东西也算情理之中。” 封逸辰又恢复了那副清高孤傲的公子哥形象,俊逸的面孔上挂着温淡的笑意,”我今日来,是想找你讨要一样东西。” 楚云瑶用茶盖刮着茶水上的浮沫,掀起眼皮盯着他:“想要我那本医书?” 封逸辰点点头:“本少可是没日没夜的抄写了好几日,总算抄写完了,小医仙可还记得我们在贺家的赌约?”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点头道:“当然记得,如果我能让贺文昊入正常人一样重新站起来,你就务必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者替我做一件事......” 封逸辰眉眼飞扬,笑的越发欢快了:“如果你不能让贺文昊站起来,便将你用所有心血写出来的那本医书送给我。” 封逸辰得意洋洋:“本少就不信,你能让贺文昊长出一双脚来,只要赌约存在,小医仙不反悔,那本誊抄的医书,就属于本少了。” 楚云瑶抿唇微微笑着,看着娴静又无害,淡声道:“本小姐当然不会反悔。”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在院子里已经扔掉了拐杖正在练习行走的贺文昊,转头看向封逸辰:“怕是要让封少失望了,你看看外面,是谁在院子里行走。” 封逸辰喝了口热茶,捡了块薄荷糖扔进嘴里,顺着楚云瑶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不看不要紧,待看清院子里行走的人,口中那颗薄荷糖便直接顺着喉咙滑了进去,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的从座椅上站起身,眯起眼,喃喃道:“不可能,这世上并无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他的双腿是我亲手截肢的,不可能重新长出脚来。” 就算重新长出来,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能如正常人一般直立行走。 楚云瑶掩着唇,轻笑出声:“我当然没本事让他重新长出一双脚来,但我可以让他站起来就算是赢了啊,我们的赌约里,说的可是让贺二公子重新站起来,并未说一定要让贺二公子重新长出一双脚。” 封逸辰:“......” 封逸辰盯了楚云瑶一眼,疾步出了厅堂,挡在贺文昊面前。 贺文昊见封逸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疑惑至极:“封少,你这是怎么了?” 封逸辰蹲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他的长衫:“本少好奇,你瘫了这么多年,怎会突然之间便能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了......” 第838章 楚云瑶又让他帮忙办这件事 贺文昊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挺直了后背,任由封逸辰查看自己银白色的假肢。 封逸辰捏了捏那一截镀银的金属支架,“这是何物?” 竟然能代替腿,让没有双脚的人直立行走。 贺文昊走到不远处放置着的轮椅上坐下,当着封逸辰的面脱了鞋子,露出打造精致的银白色双脚,温声淡笑:“这是墨少夫人特意为我打造的双脚,能让我像正常人一般走路。 如今还在训练期,每日都需抽出一部分的时间练习站立和行走......” 楚云瑶站在封逸辰的身后,“如果这假肢跟贺二公子契合的足够好,假以时日,说不定贺二公子能跟正常人一般跑跳。 既然封少输了,该兑现承诺,帮我一个忙了。” 封逸辰双眸放光,“这东西是如何制作的?本少也想要一副。” 见楚云瑶不理他,封逸辰破天荒地的哀求道:“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制作过程,随便给张图纸我也是可以的,本少自己琢磨琢磨。 万一贺二公子这假肢不小心弄丢了,待你回了锦城,本少还可以替贺二公子制作一副,岂不挺好?” 贺文昊心思一动,想到楚云瑶交给自己的那张图纸,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楚云瑶沉吟片刻,“这图纸我倒是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只要不是违背道义和原则,就算是十个条件,本少也答应。” 楚云瑶不跟他废话:“贺二公子没有在贺家立稳足之前,这假肢的事,暂时保密,不要随意传出去了,,剩下九个条件,容本小姐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今倒是有件事,需让你出面办一下。” 封逸辰沉浸在对假肢的好奇之中,“你说。” 楚云瑶眼珠子转了转:“本小姐从一个交好的故人手里买到一大批粮食,粮价跟锦城的粮价一样,但苦于手里头有些紧,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出来。 想请封少集资筹钱,用筹集到的银两买下这披粮食,再分发给南方的百姓,帮着他们度过年关,不知封少意下如何?” 封逸辰:“......” 没想到哥哥一早起来就交给他这个任务,来到这儿,楚云瑶又让他帮忙办这件事。 集资筹钱这件事,难不成一开始就是楚云瑶的计划? 封逸辰索性顺水推舟:“本少当然是支持的,只是不知道这笔钱何时需要?” 楚云瑶面露喜色:“当然是越快越好。” 封逸辰有些为难:“这......” 贺文昊立即明白了楚云瑶的计划,建议道:“正值年关,封家又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存在,正是走家串户拜年的时刻。 不如封少趁着请客送礼的这些日子,办一场盛宴,邀请所有人过来参加,到时候临时通知这些参与者捐款便可......” 封逸辰:“......” 大过年的,这跟明目张胆的找人要钱有何区别? 虽然是个馊主意,但好似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封逸辰思索片刻:“容本少想想,再做定夺。” 楚云瑶却万分满意:“如此甚好,正是过年时分,出去拜年都是穿金戴银,手里肯定是带了足够的钱的,就算没带,也可让她们捐出自己身上佩戴的价值连城的首饰。 夫人们捐出的首饰,如果太过珍贵,也可让老爷们赎回去......” 第839章 墨凌薇没料到屋内还有另外两个人 贺文昊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暗自咂舌:没料到墨少夫人为了从那些养尊处优的富贵太太手里捞到油水,竟会想出如此招数。 没有带钱,可以捐物,捐了物,还要在大众广庭之下逼着人家将东西买回去。 如此一倒腾,这钱便全部都到了墨少夫人的口袋里。 楚云瑶又道:“这些筹集出来的钱物,我们一分不拿,全部用于哪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身上,帮着他们重建家园,安居乐业。” 贺文昊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封逸辰一口应承下来,作为交换,拿走了楚云瑶画的假肢的构造图。 楚云瑶喜滋滋的跑到书房,将跟封逸辰达成的协议说给正在处理内务的墨凌渊听,墨凌渊抬手将她抱到怀里,从桌面上拿起一封信递到她手里:“封少瑾刚派人送到我手里的回信,想法跟你不谋而合,这事全权交给封逸辰去处理,还列出了务必要筹集到善款的最低金额。 假如筹集到的善款未达到指定金额,由封逸辰私自掏银两填补善款的窟窿。” 楚云瑶一目十行的将信的内容看完,“你早就跟封少瑾筹谋此事了?” 墨凌渊的语气和眼神一般宠溺:“娘子想要做的事,为夫当然要更上心一些。” 能尽早逼着云澈藏无可藏,何乐而不为? 封家举办宴会的日期定于大年初二,苦逼的封逸辰接到封少瑾交给他的差事,听着哥哥的命令,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他的钱大都用于购买贵重的药材和医疗器械,哪里有多余的钱填补善款金额的窟窿? 为了筹集到指定的金额,封逸辰连夜亲自给这些富贵家族手写邀请函,特意嘱咐他们带上家里的女眷,至于举办盛宴的原因,倒是写的模棱两可,打着封夫人想要热闹热闹的幌子...... 众所周知,封夫人极其爱热闹,每日都要招朋引伴,听戏打牌,想要跟封家攀上交情,如果实在接触不到封家的男人,便通过牌桌上,从陪着封夫人摸麻将讲笑话,逗封夫人开心拉近跟封家的距离。 输赢倒是其次,主要就是打发时间,再就是热心肠的替人保媒。 如今封家好不容易举办盛宴,封少瑾虽然快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但毕竟还未订婚,别的大家闺秀依然是有机会的,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给封少瑾做妾室,身份也不低。 而封逸辰,至今为止,只有几个零星的相亲对象,更是香饽饽。 所以大年初二盛宴,乌压压的来了一堆人,每位贵太太都带着好几位打扮的千娇百媚的闺秀小姐们,全部到了封家。 墨凌渊和楚云瑶吃过早饭,便坐车离开了。 墨凌薇没打算凑这个热闹,听闻封家举办盛宴,便知封少瑾必定会留在封家,不会外出,便提了些补品打算去客栈看看程心琪。 宫肃见状,见时间还早,又正好顺路,便自告奋勇的要陪着墨凌薇一同前去。 墨凌薇推脱不过,只得随他了,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一路上,宫肃尽量避开墨凌薇不喜欢的话题,挑选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尬聊着,想要让她开心一些。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宫肃陪着墨凌薇推门进去,却没料到屋内除了程心琪,还有另外两个人...... 第840章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贺静淑和贺静娴打扮的精致而华贵,坐在床沿边,正陪着程心琪说着什么。 听到推门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看到突然出现的墨凌薇,本能的戒备起来,不悦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墨凌薇将拧着的补品放到桌上,没搭理贺家俩姐妹,对着程心琪道:“我过来看看你,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程心琪想到自己在墨凌渊和楚云瑶面前所受的屈辱,心里闪过一丝愤恨,却并未表现出来,淡笑着回:“承蒙宫二少爷细心照料,已经好多了。” 宫肃颔首:“应该的,不知程大小姐打算何时回锦城,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这里的医者都无法医治好程大小姐的双腿,还请程大小姐自己定夺一下归期。” 程心琪支支吾吾的开口:“我身子不好,怕途中出了意外,如果能跟宫二公子一同回去,就最好不过了。” 宫肃:“......” 宫肃终于体会到了一点点墨凌渊曾经的烦恼。 有的女人真的不能对她太好,一旦靠近这种人,便会成为她生命里的救命稻草,她瞬间变成蔓藤,死死的跟你缠绑在一起,也不管你是否愿意。 宫肃最期盼的,便是多点时间跟墨凌薇在一起,如今程心琪偏要跟着他,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再说了,明知道身子不好,是怎么千里迢迢孤身一人从锦城来到南方的? 见宫肃没当场答应,程心琪意识到了什么,问:“宫二公子,是不是不方便?” 宫肃没否认,只道:“我的归期还未定,怕耽搁了程大小姐治疗双腿的时间。” 程心琪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贺静娴插嘴道:“墨少夫人连疫病都能寻到根治的良方,难道连心琪的腿都医治不好吗?不会是怕心琪好起来之后,重得墨少的欢心才故意推拒,借口无药可救的吧?” 墨凌薇嗓音微冷:“我嫂嫂从来都是本着医者仁心治病救人,程大小姐当初入住少帅府里,我嫂嫂便打算医治好她的双腿。 如果我嫂嫂真有办法,是绝不会对程大小姐的腿坐视不理的。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贺二小姐有这种心思,莫要揣测我嫂嫂的心思也如你这般阴暗。” 墨凌薇来看程心琪,只是看在墨家和程家两家的交情上,不至于闹的太僵,而不是站到了程心琪这边,任由这些人百般诋毁自己的亲嫂嫂。 贺静淑本就看墨凌薇不爽,只觉得她说的这些话是意有所指,暗戳戳的针对自己,登时火冒三丈:“墨大小姐是故意来看心琪的笑话的吗? 既然你嫂嫂如此大度,怎么不好人做到底,将心琪的未婚夫还给心琪? 你们姑嫂全都是一路货色,都喜欢用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勾着别人的男人......” 宫肃脸色微变,“还请贺大小姐留点口德,凌薇从北城来了这儿,除了踏足收容所,其余时间基本都留在府里,简直足不出户。 贺大小姐何故要如此诋毁凌薇?” 贺静淑精致的眉眼染上几丝戾气,眸底闪过一抹狠色,语气尖锐的开口:“宫二公子何必如此护着她,封少瑾不顾身上重伤未愈,也要有事没事去墨凌渊住的地方,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为了公事吧?” 第841章 你算准了他没有对你死心 宫肃心里瞬间没了底,垂眸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墨凌薇。 贺静淑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快要戳到墨凌薇的脸上,“封少瑾跑的如此频繁,还不是为了见她?你们俩暗度陈仓,以为我不知道吗?” 墨凌薇嗓音温凉,语调波澜不惊:“从我踏足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贺静淑低笑两声,讥讽至极:“你没打算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既然如此,你又何故躲着他?如果不是你心里有鬼,你为何又偏偏让他得知你就在这里? 你不是欲擒故纵又是什么? 你算准了他没有对你死心,才在我跟他快要订婚的当口故意跑来南方,让他摇摆不定,让他找各种借口推迟这场婚约。 墨凌薇,当初我答应过少瑾,愿意让他纳你为妾,你不肯。 我又退让一步,同意让你成为平妻,你还是不肯。 如今好不容易,你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在我以为好日子就要到来的时候,你又跑出来破坏我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墨凌薇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怒火,脸色苍白的可怕。 良久,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说最后一次,我没想过要破坏你们,既然在你眼里,我躲着他也不是,出现在他面前也不是。 那你究竟要我如何做,才算如你的愿?” 贺静淑见不得墨凌薇这幅冷静又克制的模样,小小年纪便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淡然,故意为难道:“很简单,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想过再跟少瑾有什么瓜葛了吗? 今日午时,封家盛宴,只要你跟着我去封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你另有喜欢的人了,便可以。” 墨凌薇顿时有些无语。 贺静淑见墨凌薇不吭声,怒道:“怎么?你做不出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撇清跟他的关系?” 墨凌薇淡声开口:“我就算如此说了,他也未必相信,万一他追问我喜欢的是谁,我该如何回答?” 贺静淑抬手一指站在墨凌薇身后的宫肃:“你说喜欢他便可,你们表现的亲昵一些,就算不说,封少瑾也能瞧出一二......” 墨凌薇不想将无关的人牵扯进去,刚要拒绝,却被宫肃抢先,一口应承下来。 “凌薇,我觉得贺大小姐这个主意甚好。”他漆黑的眸瞳深处暗潮汹涌,嗓音温润:“封少性子阴晴不定,为人太过强势,如果不明确拒绝的清清楚楚干干脆脆,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还不如我帮着你当着他的面扮演一出戏,让他彻底绝了对你的心思,也好让贺大小姐早日成为封少夫人。 如此,对你们三人都好......” 墨凌薇拢着眉心,看向贺静淑:“贺大小姐就不怕如此做之后,刺激到他?” 贺静娴眸色动了动,扯了下贺静淑的衣袖:“姐姐,这件事还是暂且作罢,从长计议吧,反正墨大小姐再过半个月就要回锦城了,万一真的刺激到了封少,还不知会导致何种后果......” 封少瑾那种人,性子阴晴不定又独断专行,鬼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万一激怒了他,在盛宴上做出让姐姐丢颜面的事情出来,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第842章 谁稀罕参加这劳什子的盛宴 偏偏贺静淑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听到墨凌薇如此一说,以为她是为了显摆自己在封少瑾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生怕她是反悔了。 气急败坏的推开劝解自己的贺静娴,扯住了墨凌薇的手臂:“刺激到他又怎么样?难不成有封督军和封夫人在,他想要跟我当场撇清关系跟你在一起不成? 封少瑾野心重,什么对他最有利他便选择什么,跟你相比,贺家才是支撑他立足南方的经济后盾,不是你一个北方的娇气大小姐能比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当初就不会答应跟贺家联姻了。” 最后一句话仿佛化作利刃,刺到了墨凌薇的心坎上,那些互相折磨的过往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沉吟片刻,便点头同意了:“事到如今,我跟封少瑾之间既然早就了结了,我确实没必要一直躲着他。 只是委屈宫二公子了,有劳!” 宫肃唇角的笑意无法克制的蔓延开,视线温柔的笼罩着她,淡声道:“没事,为了你,我很乐意。” 贺静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垂下眼帘,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 墨凌渊和楚云瑶到了封府,刚下车,便看到正巧从另一辆车里出来的贺静宇。 贺静宇在看到楚云瑶怀里抱着的白貂,本能的摸了摸自己耳朵的位置,有些后怕的顿住了脚步。 楚云瑶瞥了眼贺静宇,见他整个人瘦的厉害,一双眼彻底凹下去了,而被貂儿咬掉的耳朵的位置,竟然重新长出了一只人耳。 楚云瑶瞟向跟在贺静宇身旁的小厮,见那小厮戴着帽子,帽子的边缘露出缠绑着的绷带,看样子,贺静宇是将小厮的耳朵割下来缝到自己身上了。 楚云瑶挽着墨凌渊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这贺家出了贺静宇这种败家子,贺家迟早会从内部瓦解,没有外患先有内忧。” 墨凌渊轻笑一声,“夫人不是已经替贺家挑选好了继承人了吗?贺家二公子,是可造之材。” 封少瑾拖着一身病躯,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走过来的两人,没有发现墨凌薇的身影,一双眼越过两人的肩膀,四处搜寻,问:“宫二公子没有跟着你们一同过来?” 凌薇没来,那宫肃难不成也留在府里陪着凌薇? 一想到两人可能在一起,封少瑾脑海里便浮出那日在木梯旁看到的一幕,不自觉的就描摹出宫肃亲密搂着墨凌薇,而墨凌薇抓着宫肃手臂的画面,并自动延伸,脑补出两人更多亲昵的可能...... 这些画面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紧绷的神经。 墨凌渊佯装不知封少瑾内心所想,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楚云瑶见封少瑾脸色越发不好了,幸灾乐祸的开口:“时间还早,能陪佳人,谁稀罕参加这劳什子的盛宴?” 话说得如此透彻,封少瑾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他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挪动一步,直到封逸辰将他拖进厅堂,“哥,客人都快到齐了,父帅让你去一趟书房,说要同你确定一下,你跟贺大小姐的订婚日期到底定在哪一日。”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第843章 自己貂是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厅堂里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这一次来的贵太太和闺秀小姐特别多,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的楚云瑶眼花撩乱。 这一次跟在贺家那一次不同,好多夫人小姐都带了自己养的宠物过来,各种各样名贵的猫猫狗狗特别可爱。 楚云瑶也很喜欢那些温顺的小宠物们,抱着自己的白貂一靠近,那些贵太太们便如临大敌一般,纷纷将自己的正在玩耍的小宠物拉到一边,抱在怀里。 有些甚至直接交给身边的佣人,让佣人带到后院去喂水喂食。 楚云瑶有些懵,抚摸着怀里孤孤单单的白貂,解释道:“我这貂儿平日里很温顺,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不信,你们可以摸摸。” 胆子大些的贵太太身子诚实的往后退,笑着附和:“这貂儿一看就是个温顺的,跟我家的猫儿一样......” 而胆小些的贵太太和闺秀小姐们,则尽可能的避开楚云瑶,看着楚云瑶怀里的貂儿就好似看着洪水猛兽一般,吓的不轻。 这里面的夫人小姐,很多都是参加过贺家那场生辰晚宴的。 墨少夫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未免太高了一些,当她们都是瞎子吗? 这貂儿可是活生生的将贺家大少爷的耳朵给咬下后直接逃走了,贺家大少爷疼的惨叫又鲜血淋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养什么不好,养如此凶残的白貂。 温顺? 不会攻击人? 自己貂是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多看两眼都觉得害怕,谁不要命了还敢去摸它? 楚云瑶也很委屈,小白虽然对坏人凶残了一些,但一向乖巧懂事,还真的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反倒通人性,三番五次的救过自己,这些人看着小白的眼神,反倒很不友好。 封夫人看到楚云瑶便想到了死去的顾实琛,不禁悲从中来,看着楚云瑶的眼神含了几分敌意,她将怀里通体雪白的波斯猫交给佣人,冷冷的吩咐:“抱下去吧,免得被这貂儿咬掉了耳朵,我的猫儿太过温顺了,可不敢跟如此凶残的畜生在一起玩耍。” 这话一语双关,众人见封夫人对锦城来的墨少夫人如此冷淡,便知道如何站队了,纷纷向封夫人靠拢。 楚云瑶顿觉得挺没意思的,见自己的貂儿也不屑跟这些猫猫狗狗一同玩耍,便抱着白貂离开了。 身后响起窃窃私语声:“这墨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竟会养如此凶残的宠物。”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有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人,这墨少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好端端的不待在家里,硬是要抛头露面,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到处招蜂引蝶,害的顾大爷误以为她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一眼给相中了,结果......哎!” 那人说着,拍了拍封夫人的肩膀,“夫人,节哀吧。” 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咬牙切齿的开口:“我那娘家的侄儿,死的可真是冤枉,他怎么不招惹别人,偏偏就招惹了她?” 众人虽知道那顾实琛是什么德行,平日里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惯了,死有余辜,但架不住封夫人如此袒护,不免要添油加醋的劝解几句...... 第844章 这分明就是楚云瑶的面孔 偏偏越劝解,封夫人便越觉得顾实琛死的冤枉,对楚云瑶的恨意越发大了,简直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恰巧封逸辰的小厮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个精美的盒子。 封夫人见状,随口一问:“站住,逸辰又买了什么东西,打开给我瞧瞧。” 小厮见一圈夫人小姐看着自己,急中生智,“这不是少爷买的东西,是别人送给少爷的礼物。” 说着,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眼角的余光瞟到封逸辰,立即扯着嗓子喊起来:“少爷,您的东西。” 说着,背对着封夫人,死命的向封逸辰眨眼睛。 封逸辰一眼便瞧见了那精美的木雕盒子,大步走过来,一把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木盒,没同意封夫人的要求,抱在怀里就往楼上去了,压低了声音问:“剩下的钱结清了吗?” 小厮连连点头:“结清了。” 封夫人的视线落在封逸辰的背影上,寻了个借口,跟着往楼上去了。 悄无声息的推开封逸辰未关紧的卧房门,封夫人从门缝里清楚的看到了封逸辰从盒子里取出来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木雕人偶,封逸辰手指抚摸着那木雕人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爱不释手,甚是喜欢的样子。 封夫人松了一口气,难怪这孩子对她安排的几个闺秀都不满意,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想到封少瑾一直都不肯定下来的婚事,封夫人只觉得身心疲惫懒得再管了。 先安排了封逸辰成亲,早点抱上孙子也挺好的。 如此一想,心里便舒坦了许多,突然推门闯进去,笑着道:”娘亲觉得不错的女子,你一个都看不上眼,原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娘亲派人上门提亲去,帮你娶回来可好?” 封逸辰没料到封夫人竟然抛下了楼下那群贵太太跟到他的卧房里来了,慌忙将手里的木雕往胸口塞,敷衍道:“一个木雕而已,哪里是什么喜欢的姑娘,娘亲误会了。” 封夫人将封家两兄弟带大,封少瑾生性稳重深沉,她猜不透封少瑾的心思,这封逸辰可是从出生开始,就放在她身边长大的。 知子莫若母,她又如何看不出封逸辰隐藏的紧张和惊慌。 封夫人见状,一把抓起那木雕盒子就要往地上摔过去。 封逸辰赶紧去抢她手里的盒子。 哪知封夫人是声东击西,想要他藏在胸口的木雕。 他刚接住盒子,那木雕人偶便落到了封夫人的手里。 封夫人盯着那栩栩如生的人偶面孔,仿佛晴天霹雳。 这分明就是楚云瑶的面孔。 那精致无暇的眉眼。 那微微上翘的唇角。 那墨黑的长发,以及身上的衣裳。 这人偶除了不会说话不会动,简直跟楚云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封夫人脑门上无数乌鸦列队飞过,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 封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她当成心肝宝贝养大,如此优秀完美的两个儿子,一个钟情于墨家的大小姐,死活不肯娶跟封家利益攸关的贺家大小姐。 另一个更绝,竟然喜欢上了墨家的少夫人。 那可是墨凌渊的女人啊! 第845章 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封逸辰见封夫人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赶紧伸手,一把扶住她,将她按到藤椅上坐下,试图解释:“娘,不是你想到的......” 话没说完,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封夫人颤抖的手掌都是僵硬的,眼泪滚滚而下,压低了声音,呜咽道:“你,你喜欢谁不好?哪怕你喜欢的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只要那女子门楣清白,娘也认了。 这婚事,牺牲你哥哥一个就够了,你不用承担振兴封家的责任,娘也会做主替你将她娶回来。 可你看中谁不好,竟然看中了楚云瑶。 别说因为她,你表哥死的冤枉,尸骨未寒。 就算你表哥的死跟她无关,你也不应该惦记到她身上,她可是墨家的少夫人!!” 封夫人将那木雕死命的往地上一摔,木雕人偶在地上滚了一圈,没有丝毫损坏。 见封夫人如此,封逸辰也没多劝,默默的将地上的人偶捡起来,仔仔细细的用衣袖擦干净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将人偶放进怀里。 “娘,在我眼里,她不是墨少夫人,也不是楚家五小姐......”封逸辰声音很低,很稳,很平淡,就好似在跟封夫人聊家常一般。 封夫人越发火冒三丈,“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在我眼里,她只有小医仙一个身份,身为医者,无愧医德,医术精湛,虽身份尊贵,但心怀敬畏之心,对我来说,她亦师亦友,真正做到了医者仁心,不沽名钓誉,不勾心斗角。 对于百姓,心怀仁慈,对于权贵,不攀附畏惧...... 我只是,想要成为她这样的医者而已,别无非分之想。 还请娘亲冷静些,楼下一堆贵太太等着您招待呢。“ 封逸辰说完,进了耳房,用冷水敷了下微微发红的脸颊,待脸上的巴掌印散去,才下楼...... 佣人上楼来找封夫人,封夫人收敛了悲痛,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重新敷了脂粉,挤出笑脸下楼去。 到了楼下,发现场面已经有些失控了。 贺家两姐妹刚跨进门,宫肃便牵着墨凌薇后脚跟了进来。 封少瑾正从书房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被宫肃牵住的墨凌薇,脸色瞬间变了样。 楚云瑶跟墨凌渊面面相觑,不明白墨凌薇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凭着墨凌薇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场合的,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莫非跟贺家两小姐有关? 或者跟宫肃有关? 楚云瑶愁死了,这几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就不怕被封少瑾弄死? 从墨凌薇进来的那一刻起,封少瑾的眼睛便自动屏蔽了所有人,包括心酸愤恨的贺静淑。 他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墨凌薇的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贺静淑见封少瑾看墨凌薇时,那副痴迷的眼神,顿时后悔逼着墨凌薇出现在这里了。 后悔的还有宫肃,封少瑾这架势,似乎压根就不在乎墨凌薇是否有喜欢的人,他的眼里,甚至压根就没将宫肃当一回事。 封少瑾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无论墨凌薇跟谁在一起,反正墨凌薇最后一定会是他封少瑾的...... 第846章 少瑾,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墨凌渊隐隐动了怒,周身气息冰冷刺骨,楚云瑶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凌薇一定不是主动要来的,你先别生气。” 墨凌渊盯了眼宫肃,咬牙道:“自以为是!” 楚云瑶安抚道:“别担心,有你我在这里,凌薇不会有事的。” 楚云瑶撇了眼坐在位置上的封少瑾,“你忙你的,我去看着凌薇。”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往封少瑾的方向走去。 贺静淑见封少瑾眼角的余光都没放在自己身上,心里怒意更甚,一把扯住墨凌薇的手,拽着她大步往封少瑾的方向走去。 楚云瑶心里暗叫一声,“完了。” 这贺静淑简直就是在作死,自断后路。 楚云瑶快步跟上去。 贺静淑拉着墨凌薇到了封少瑾面前,眸色冰冷,脸上却带着假面一般的笑意,娇声道:“少瑾,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封少瑾勾了勾唇,转眸看向贺静淑,嗓音温淡:“静淑是如何遇到墨大小姐的?” 贺静淑难得看到封少瑾如此和颜悦色,心里顿时舒坦了,添油加醋道:“我跟静娴去客栈看程大小姐,恰巧遇到宫二公子和墨大小姐也一同去看心琪,便一块过来了。” 贺静淑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宫二公子,可是心细周到之人呢,难怪能入墨大小姐的心。” 封少瑾唇角的弧度扯的越发大了,笑的越发温和无害,却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森冷感觉。 墨凌薇只觉得浑身不适,扯开贺静淑捏着自己的手腕,对着宫肃道:“你们慢慢聊,我去找嫂嫂。” 她的后背挺得笔直,却本能的觉得好似有两把利刃朝自己射过来...... 墨凌渊先一步走到墨凌薇面前,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责怪道:“不是说不过来的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还是跟宫肃和贺家两姐妹一同过来的。 墨凌薇抿了抿唇:“我今日去客栈看程大小姐,无意中碰到了,就......” 墨凌渊抚了下她的后背:“没事,有哥哥在,他们不会为难你,今日人多眼杂,最好寸步不离的跟着云瑶。” 墨凌薇点点头,她也不敢一个人到处乱跑。 楚云瑶也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对着墨凌渊道:“凌薇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不仅墨凌渊和楚云瑶防备着封少瑾,封家人看到墨凌薇过来了,也如临大敌,特别是封夫人,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恨不得将楚云瑶和墨凌薇这两个祸水赶出封家。 至从贺静淑带着墨凌薇去跟封少瑾打了招呼后,封少瑾便一反常态,手臂搭在坐在身旁的贺静淑的座椅上,难得的好脾气,跟身边的人聊着目前的局势,侃侃而谈。 到了筹集善款的环节,封逸辰让人从楼上挂了长长的横幅下来,又命几个小厮们抱着盒子,穿梭在厅堂里,“南方战乱,又遇瘟疫,天灾人祸,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如今有从北方过来的商人手里恰巧囤了一大批的粮食,我们准备以北方的粮食价格从那位商人手里买过来......” 贺长青盯了楚云瑶一眼,心里隐隐不安,打断了封逸辰的话:“敢问封少,那北方来的商人是哪位?姓甚名甚,粮食囤积在何处?” 第847章 这云澈是为了楚云瑶才跟我们如此作对的 封逸辰俊逸的面孔上浮出凉薄又高深莫测的轻淡笑意,回答:“那商人姓云名澈,粮食就囤积在东山山头,本少已经张贴告示下去了,今日筹集到了善款,明日一大早便可开仓放粮。 各个收容所里的粥棚都会收到粮食,帮助南方百姓撑过整个冬天...... 各位有钱捐钱,没钱捐点身上随身佩戴的首饰物品,所有的款项我会全部记录在这横幅上,挂到南城最繁华的地段,展示出来,让整个南城的百姓都知道你们的好心和善意......” 说着,封逸辰便让小厮抱着箱子走到这些宾客面前,每个人给了多少银两,小厮便会吼一嗓子:“某某某,纹银多少多少俩,某某老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某某夫人捐了碧玉镯,宝石戒指......” 弄得贺长青这种心在滴血,一分钱都不想拿出来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掏出一张银票扔进了纸箱里。 贺静娴见贺长青整个人快要站不稳了,赶紧从身后扶着贺长青,低声道:“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公子还没给我任何答复,便将这批粮食拱手转卖出去了?” 贺长青气的眼眶发红,狠狠的瞪了贺静娴一眼,咬着牙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便将我们的粮食占为己有了? 如今连告示都张贴出去了,我就是想要转运这批粮食,也不可能了。” 消息来的如此突然,没有走漏一丁点的风声,弄的他措手不及,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贺长青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要让我抓到这畜生,否则,我一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贺静娴提醒道:“爹,你可别忘了,这云澈是为了谁才跟我们如此作对的。” 贺长青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朝着楚云瑶的方向射去。 楚云瑶回头,对上贺长青的视线,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贺长青:“......” 贺长青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恰巧小厮走到贺静娴面前:“贺二小姐,您打算捐款多少?” 贺静娴没好气的开口:“父亲刚才捐的银两,有我的一份,我身上没带银两。” 小厮面色不变,微微笑着:“贺二小姐,贺老爷捐的就算是贺老爷的,您捐的才算是您的,您要是没带银两,捐您佩戴的首饰也是可以的。” 为了不让自家少爷自掏腰包,小厮要起钱来也是蛮拼的。 贺静娴本就心情不好,好不容易中意的美男子云澈将她狠狠的耍了一顿,一分钱不花拿走了贺家那么多的粮食,还要被父亲苛责,恐怕从此往后,父亲都不再信任自己了。 她想的太过简单又太自负了些,以为云澈已经得罪了锦城的墨凌渊,不会如此大胆,连南城的贺家也一并得罪了。 真没想到,为了一个有夫之妇楚云瑶,这云澈连命都能豁出去。 不杀了这家伙,她就不配当贺家的二小姐。 贺静娴便将心里的怒意一股脑的发泄到了小厮身上:“本小姐佩戴的首饰都是成套出现的,不能捐。” 哪知那小厮丝毫不给她面子,扯着嗓子叫起来:“贺家二小姐贺静娴,一分不捐!” 第848章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朝着贺静娴看过来,贺静娴羞的无地自容,慌忙取下手腕上镶嵌着红宝石的手镯丢进了纸箱里。 小厮也挺机灵,改口叫道:“小的该死,刚才听错了,贺家二小姐贺静娴,捐红宝石手镯一只。” 说着,不等贺静娴为难责怪,赶紧抬手,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点头哈腰的道歉:“多谢贺二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的一般见识。 贺家家财万贯,贺二小姐又怎么会一毛不拔呢。” 贺静娴:“......” 贺静娴气的想要手刃这不长眼的小厮的心都有了。 到此刻为止,贺静娴算是看清楚了,这哪是想要让封夫人热闹热闹,更不是为了给封逸辰物色未婚妻,这分明就是为了将上流圈子里的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合情合理的逼着他们掏钱。 云澈那家伙拿了贺家的粮食,低价卖给南方的百姓。 封家揽过这个差事,让所有人筹钱将这批粮食买回来。 她贺家简直亏了血本。 丢了粮食,捐了银钱,还没有捞到半点好名声。 竹篮打水一场空。 全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厮走到楚云瑶身边,墨凌渊掏出一叠银票替楚云瑶扔了进去。 小厮走到墨凌薇面前,墨凌薇摸了摸包包,所带的银钱并不多,思索片刻,便取下了左手上的碧玉镯子,握在掌心里摩挲了好几下,恋恋不舍的放进了纸箱里。 收完银票和首饰,已经有人将银票的金额统计出来了。 封逸辰算了下,跟封少瑾所要求筹集到了善款的最低金额相比,还差一些。 封逸辰便开始拍卖那些夫人小姐的首饰了,有的被买回去了,有的没人要。 贺静娴思前想后,用四千两买回了自己捐出去的红宝石手镯。 贺静淑捐出来的珍珠项链,也被封少瑾用两倍的价格买了回去。 珍珠项链重新回到了贺静淑手里,贺静淑心花怒放。 轮到拍卖墨凌薇的碧玉手镯了,封逸辰手里把玩着那碧盈盈的镯子,真想将它用力砸到地上。 如果不是他刻意隐瞒墨凌薇在这里的消息被封少瑾知晓了,他也不会被自己亲哥如此报复。 堂堂封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沦落到在这里逼着这么多的人捐钱捐物...... 他抛了抛手里头碧盈盈的玉镯子,打算将这东西贱卖给宫肃,开口道:“十两银子。” 楚云瑶不给外人报价的机会,直接开口:“五百两。” 宫肃继续抬价:“一千两。” 墨凌渊睨了亲妹妹一眼,“两千两。” 宫肃笑的云淡风轻:“三千两。” 楚云瑶知道墨凌渊不希望这镯子落到宫肃手里,继续道:“四千两。” 宫肃顿了片刻,“五千两。” 封逸辰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些败家子,为了个破镯子竟然将价码抬到了这个地步,他懒洋洋的喊道:“五千两一次。” “五万两!”一道淡薄微凉的嗓音响起。 全场哗然!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封少瑾波澜不惊的举了下手,脸色无恙,漆黑的眸瞳深邃如古井一般,又淡声重复了一遍:“五万两!” 第849章 那镯子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第一次听到五万两的时候,封逸辰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没听错,一定是自己哥哥说错了了。 第二次听到五万两的时候,封逸辰差点炸毛了。 这世上最大的败家子,竟然是自己亲哥。 早知道他哥一个人就能出贡献出那么多的善款,他还如此绞尽脑汁的从外人手里要钱干嘛,只需让墨凌薇多捐两样首饰便可。 封少瑾自己捐的,加上赎回贺静淑和墨凌薇的首饰钱,七七八八加起来,十几万两就这么没了,如今世道不好,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够他买好几套医疗器械,顺便修整一下自己的医药室了。 封逸辰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两就这么没了,肉疼的不得了。 他无精打采又丧气的磨牙:“封少瑾出五万两,如果没有更高的价,这镯子就归......” “六万两。”楚云瑶嗓音清脆。 整个厅堂,安静如鸡。 甚至都能听到周边的人或绵长或短促的呼吸声以及抽气声。 封逸辰眨巴着眼睛盯着楚云瑶。 这娘们的败家程度丝毫不逊于自己亲哥,花钱如血一崩的架势他早就领教过了,只是想不明白,才一个破镯子而已,并不是太过名贵的东西,两千两足够了,何必炒到如此高的价位?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拍卖出来的钱就远远的多于善款需要筹集到金额了。 “十万两。”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道凉薄又肃然的嗓音继续响起,仿佛这些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封逸辰:“......” 封少瑾明知道楚云瑶是故意跟他抬价,偏偏铁了心的要将这碧玉镯子收入囊内。 如此一来,那些知晓一丁点,捕风捉影墨凌薇跟封少瑾过往的人便不淡定了。 早听说封少钟情于墨家的大小姐,迟迟不肯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原来是真的。 那些不知道封少瑾跟墨凌薇过往的人也都好奇了。 这墨家大小姐确实漂亮,气质又好,难不成被封少瑾一眼相中了吗? 封少瑾想要讨墨大小姐欢心,不顾身边挽着他手臂的贺大小姐,为了喜欢的女子一掷千金,这样真的好吗? 尴尬的除了墨凌薇,还有贺家人以及封家人。 贺静淑咬着唇,只觉得颜面扫地,都快要哭起来了。 封暮云倒是没料到封少瑾会如此冲动,一张脸暗沉如墨,风雨欲来。 封夫人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了,没一个儿子是能让她省心的。 墨凌薇尴尬万分,低垂着脑袋,无法承受别人那些或质疑或厌恶或好奇,各种各样的眼神。 她轻扯了下楚云瑶的袖口,“嫂嫂,那镯子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值不了多少钱。” 对平民百姓来说,价值两三千两的镯子很贵重,可对她们这种家世的人来说,这些银两压根就不值一提,只是她今日身上实在没带多少钱,平日里也不喜欢戴饰品,这镯子是她唯一佩戴在身上的还算贵重的东西了。 出国学医之前,她奖励自己,特意在首饰店里挑的,对她而已,意义重大,平日里很少取下来。 楚云瑶是识货之人,这镯子如此贵重,怎么可能值不了多少钱? 第850章 凌薇受之有愧 这碧玉镯子,质地细腻、致密坚韧、色泽圆润、颜色美观、如碧水荡漾、灵气生生,没有十万两,也值八万两,如此好的成色和材质,市面上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大多都是成为富贵家族里压箱底传承下去的宝贝了。 楚云瑶深深的看了墨凌薇一眼,没有点破这件事。 见她神色不渝,尴尬至极,心里也有些懊悔,如果不是跟封少瑾逞一时之气,也不至于将墨凌薇变成众矢之的。 毕竟墨凌薇本就是个低调内敛之人。 楚云瑶握了她下的手:“对不起,我不该抬价的。” 墨凌薇轻轻摇头:“不关嫂嫂的事。” 封少瑾的心思,没有几人能猜透,就算没有这件事,也还会有其他事情出现。 他只是在冠冕堂皇的对所有人宣布,她墨凌薇和他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之间不清白而已。 他就是想要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大白于天下。 就是想要在宫肃面前,宣誓一下主权:你身边站着的女人,是本少的。 封少瑾的心思,如此明晃晃的摆在众人面前,宫肃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被明目张胆的挑衅,宫肃脸色异常难看,“十二万两。” 话刚落音,封少瑾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二十万两。” 整个厅堂里,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音。 价格抬到如此高了,宫肃就算想要加价,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财出来。 封逸辰倒是反应的很快,他哥哥为了喜欢的女人,已经疯了,脑子不清楚,他可是万分理智的。 生怕还有人继续跟他哥抬价,封逸辰赶紧道:“二十万两,镯子归你。” 说完,亲自捧着这镯子走到封少瑾面前,忍着将他哥爆锤一顿的冲动,双手递给封少瑾。 封少瑾将镯子握在手里,抬眸看向墨凌薇。 封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解围道:“我们家静淑一早就看中这镯子了,没想到少瑾如此有心,硬是为了静淑将这手镯买下来了。 如此一来,这些钱既能捐赠给百姓,又能讨静淑的欢心,真是一举两得!” 封夫人亲热的拉着贺静淑的手,为贺家挣得一分颜面。 偏偏封少瑾不吃这一套,周边的恭维吹捧羡慕的声音刚响起来,他便扯下了贺静淑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径直朝着墨凌薇走去。 墨凌薇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去,可双脚却好似生了根,身子僵硬至极,无法挪动半步。 封少瑾站在她面前,举起手里的碧玉镯,递给墨凌薇,语气温柔至极:“戴上。” 墨凌薇神色慌乱,垂着眸子,低声道:“这玉镯我已经捐赠出去了,既然被封少买了,如今便是封少的东西,无功不受禄,这东西价格实在是高昂,远超出了我当初买它时的银两。 多谢封少,凌薇受之有愧!” 她不敢也不能接受封少瑾送的任何东西了。 封少瑾笑的轻慢又倨傲,冷不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将那镯子硬生生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微微前倾,指腹趁机摩挲着她的掌心,弧线优美的薄唇靠近她的耳边...... 第851章 最难受的那一刻早就过去了 封少瑾的嗓音低冷又深沉,“这本就是本少送给你的东西,你好歹戴了好几年,本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都能时时刻刻戴着它,说明你心里是喜欢的。 本少从来就不送垃圾货给女人,特别是本少中意的女人,本少买它是什么价,它就值这个价。” 墨凌薇整个人愣住了。 这镯子,分明就是她在首饰店给自己买的,怎么变成是他送给自己的东西了? 她仔仔细细的盯着皓腕上的碧玉镯,见这镯子颜色青翠欲滴,里面好似有碧盈盈的油光在流动,她分明记得,自己买的那款碧玉手镯里面混杂着黑点和轻微的絮状物,分明是有瑕疵的。 她从来就不知道也不记得,封少瑾是什么时候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换掉了,她买的那款玉镯又去了哪里? 她挣了挣,终于将手腕从他掌心挣脱。 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封少瑾面色依然淡淡的,薄唇唇角噙着森冷的笑意,似是而非的解释道:“墨少和墨少夫人帮了本少天大的忙,本少实在是不知如何答谢两位。 刚才竞价之时,墨少夫人似乎也很想要买下来呢,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为两位做点什么,墨大小姐便成全了本少一片心意,好好收着吧。” 这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说出来鬼都不信。 墨凌薇此时取下来也不是,戴着也不是,手腕好似被烫着了一般,隐隐作痛。 封少瑾盯了眼她白皙皓腕处被自己的力道捏住来的红痕,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封暮云对着封逸辰使了个眼色,封逸辰急急忙忙的赶来,将封少瑾拉开。 封暮云趁机宣布:“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要在这里宣布一下......” 封少瑾猛地抬头,盯着封暮云,眸瞳剧缩,直觉封暮云宣布的喜事跟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封暮云肃穆的面孔浮出慈爱的笑意,指着贺家大小姐贺静淑道:“刚才在书房,我儿已经确定了跟我未来儿媳妇的订婚日期。 元宵节过后的第三日,便是一整年中最好的日子,到时候再请大家过来喝我儿和静淑的喜酒......” 封少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封暮云,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回头,就看到墨凌薇好似舒了一口气,彻底解脱般的模样。 周遭的一切恭喜祝贺声都变的嘈杂纷扰,好似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直响。 封逸辰只一眼,便知道封少瑾被父帅算计了,替他打发了那些恭贺他的宾客后,拉着封少瑾去了书房。 刚关上门,封少瑾便踹翻了桌椅,砸了墙角边一人高的古董瓷瓶...... ...... 回去的路上,墨凌薇跟着楚云瑶和墨凌渊一起。 楚云瑶看着墨凌薇,见她只是转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试探的问:“听到他要订婚了,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墨凌薇摇了摇头,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用帕子包好,放进手包里,“我从来这里的第一日起,就无意中听说了他要跟贺家大小姐订婚的消息了。 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最难受的那一刻早就过去了。 现如今,知道他婚期已经定了,便只有解脱,别无他想了。” 第852章 他们的命都是侥幸捡回来的 墨凌薇的声音很轻很淡,语调不急不缓,神色平静无波,整个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楚云瑶跟墨凌渊对视一眼,算是相信了...... 墨凌薇半眯了眼,看向车窗外,冬日萧条,树木萧瑟,远处雾蒙蒙的一片。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不知不觉,我们来南方这么多天了,冬季已经过了一半,春天也不远了。”墨凌薇转头看向墨凌渊和楚云瑶:“哥哥,嫂嫂,我们什么时候回锦城?” 墨凌渊看着从小就性子淡漠的妹妹,心生疼惜,温声道:“快了,等粮食分配到位,我帮封少瑾抓住贩卖制造逍遥粉的那批逃跑的东洋人,便离开这里。 最迟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便带你们回锦城。” 但愿他们赶回去的时候,锦城还没有乱套。 楚云瑶凝着眉:“你那些日子忙的夜不归宿,封少瑾又受了枪伤,也是因为这些事?” 墨凌渊点头,脸色凝重:“不止是这些事,还有一些其他对百姓有危害的事情,外敌狼子野心,想要侵吞整个南方,再将势力渗透进北方......” 保家卫国,从来就是他们的职责。 刀枪无眼,他们的命都是侥幸捡回来的。 南方形势如此恶劣,楚云瑶心生不安,“明日,我去各个粥棚转转,这次是封家直接指派人分发粮食,大概不会再有人敢随意克扣百姓的口粮了。 筹集的善款,就留给封家人,帮着百姓重建家园吧。” 相比起北方,南方的百姓更加需要这笔钱。 墨凌渊本就没打算将那笔钱拿走,听楚云瑶如此一说,立即同意了:“一切全部听凭你做主。” ......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便带着宝儿和墨凌薇到了城中最大的粥棚,那些被疫病折磨,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百姓端着破碗,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救济粮。 一个白面馒头,一个窝窝头,一碗加了青菜和盐的稀粥。 人太多,一时间忙不过来。 楚云瑶便帮着维持秩序,宝儿和墨凌薇帮着分发食物。 宫肃四处考察民情,来到这里,只一眼,便远远的看到了穿着一身素白色旗袍,脂粉未施,简单的挽着墨发的墨凌薇。 他走到她身边,帮着墨凌薇给排队的百姓分发救济粮。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的极其默契。 身后有护卫又送过来一马车米面,扯着嗓子喊着这里的负责人:“头儿,米面到了,还有荞麦粉。” 负责人指了指身后搭起来的简陋棚子:“暂且先放这儿,过两个时辰又要煮粥和面了。” 护卫便将米面一袋袋的从马车上搬下来,墨凌薇见状,赶紧收拾东西,腾出一块空地方出来。 从堆着的杂物里面突然窜出一只老鼠,墨凌薇吓的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往后退去,一转身,撞进了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里。 宫肃将她抱在怀里,跺脚赶跑了乱窜的老鼠,安抚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墨凌薇好半响才从惊惶失措中镇静下来,推开宫肃,微红着脸道歉:“凌薇唐突宫二公子了,抱歉。” 宫肃眉眼含笑,眸底的深情如汹涌的暗流,“没关系,你好像特别怕老鼠?” 第853章 这些人是冲着楚云瑶和墨凌薇来的。 墨凌薇刚才惊恐的模样和惊惧的动作表情,她对老鼠不止是害怕那么简单,还有一种惶恐和发自内心的畏惧情绪在里面。 墨凌薇拢了下垂在耳边的发丝,不欲多谈,淡淡的解释:“是有些怕,怕它咬我。” 封少瑾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的便看到了这一幕,死死的盯着抱在一起后又松开的两人。 封逸辰心里仿佛被锣鼓敲打着一般,生怕封少瑾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蠢事出来,握着缰绳打马上前,挡住封少瑾的视线:“哥,各个收容所都跑完了,可以回去了,还有内务要处理呢。” 封少瑾绝俊的面孔如冰封的湖面,抖了下缰绳,难得的顺从了封逸辰,调转马头离开。 封逸辰:“......” 哥哥如此听他的劝,封逸辰反倒有些不安了。 这太不符合封少瑾的作风了。 ...... 忙碌了一整日,傍晚时分,宫肃骑马在前,楚云瑶带着墨凌薇和宝儿乘坐马车在后,打道回府。 天色将晚,冬日的夜晚来的格外早。 日头落山之后,暮色便笼罩下来了。 宝儿是个吃货,忙碌了一整天,在马车里吞咽着口水,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回去吃什么。 路过一段密林,突兀的枪声响起,马儿受惊,双蹄腾空,仰天长啸,疯狂的奔跑起来。 楚云瑶本能的将两人扑倒后,撩起车帘,藏在指尖的利刃飞射出去,隔断了缰绳,马儿瞬间跑的不见了踪影。 马车重重的撞在岔路边的树干上。 楚云瑶推着宝儿和墨凌薇往车厢外滚去:“快下去,这马车不能待了。” 宝儿和墨凌薇滚下车厢,宝儿爬起来,拉着楚云瑶:“小姐,这些人怕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快走吧。” 楚云瑶将手里的白貂交给宝儿,“我去救宫二公子出来,你们俩躲的远远的,快走。” 宝儿回头,看到保护着她们的护卫几乎全都倒下了,只有宫肃从马上翻滚了下来,躲在了树丛后面。 宝儿怕楚云瑶受伤,“小姐,万一......” “没有万一,他们手里有枪,子弹不长眼,伤了你们我会分心的,快走。”楚云瑶想了想,将藏在腰间的枪拿出来,递给墨凌薇:“会开枪吗?” 墨凌薇点点头:“会。” “拿着。”楚云瑶将枪塞到她的手上:“保护好自己,替我保护好宝儿。” 说着,就朝着宫肃被围困的地方跑去了。 宝儿怕自家小姐受伤,更怕自己成为楚云瑶的累赘,只得拉着墨凌薇躲起来。 楚云瑶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却万万没想到,等她赶到宫肃身边的时候,才弄清楚竟然是两拨人,一波冲着自己来的,另一波,却是冲着墨凌薇去的。 她好不容易将被围困的宫肃解救出来,灭了那些想要杀她的人,一转身,发现另一波人已经追着墨凌薇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疯了一般,捡起地上的长鞭,飞身上马,身子贴在马背上,长鞭对着宫肃的手腕甩过去,卷走了他手里的枪,握紧缰绳一长鞭抽在马背上,马儿向着宝儿和墨凌薇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854章 我们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交差拿黄金便可 楚云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不能让宝儿有事,也不能让墨凌薇有事,这可是她在这个世道上除了温庭筠之外仅存的两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亲人了。 想到宝儿三番两次的生死相随。 想到墨凌薇为了她的安危,不惜违抗墨中天的意愿,千里迢迢的跟着她来到墨凌薇并不怎么想要踏足的南方。 想到在火车上,经过她嘴里的食物和水墨凌薇都要先吃先尝,生怕她遭了墨中天的毒手。 楚云瑶的内心便如洪水一般泛滥成灾。 枪声此起彼伏,楚云瑶娇小的身子趴在马背上,在密林里穿梭着,跟那些人一样寻找墨凌薇和宝儿的身影,顺便解决那些一身黑衣,训练有素的杀手们。 墨凌薇见两个弱女子跑不过身后追过来的人,将宝儿藏在灌木丛林里,“你躲在这里,我引开他们,能逃一个算一个,总不能两个人都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宝儿拉住她:“墨大小姐,你......” 墨凌薇扬了下手里的枪,脸上是闺阁女子少见的沉着冷静,“我会开枪,会保护好自己的,不要担心我。” 宝儿此时此刻才察觉到墨家的大小姐身上那股跟别的闺秀小姐不一样的气势。 虎父无犬女。 出生在锦城最大的军一阀之家,就算容貌再绝美柔弱,看似需要人保护,关键时刻爆发出来的力量和勇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和镇定,并非普通人能比的。 墨凌薇骨子里,跟自家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 楚云瑶一路追赶过来,没看到两人的身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越往密林深处走,天色越发暗沉下来。 楚云瑶顾不得危险,喊着宝儿和墨凌薇的名字。 马蹄从草丛越过,身后钻出来一个人,宝儿嗓音里带着哭腔:“小姐,我在这儿。” 楚云瑶打马回头,长鞭一甩,鞭子勾住宝儿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到了马背上。 另一只手举起枪,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躲藏在树干后面追赶过来的人。 楚云瑶握着缰绳,单手搂着宝儿的腰,将她护在身前,焦急的问:“凌薇呢?凌薇去哪里了?” 宝儿惊魂未定,摇头:“不知,墨大小姐说能逃一个是一个,往那边跑去了,那些人扔下我,都往她逃的方向追过去了。” 宝儿抬手指着西南面。 楚云瑶二话不说,打马朝着西南面追过去。 悬崖边。 石块从山上掉落下去,久久听不见回音。 墨凌薇转过头,垂眸看了下万丈深渊,再回头看向不断逼近自己的这些人。 枪里的子弹已经用光了,墨凌薇绝美的小脸上清清冷冷,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 她看着对面呈包围趋势,手里拿着刀剑的黑衣护卫们,嗓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淡淡问:“反正我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了。 你们可否告诉我,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没吭声。 墨凌薇又问:“是贺家人,还是封家人?亦或是其他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朝着墨凌薇走过去:“死到临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今日落到我们手里,我们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交差拿黄金便可。” 第855章 他心疼的恨不得将她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墨凌薇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懂了。你们也是受雇于别人,只是可惜了,你们注定拿不到这笔钱。” 墨凌薇用力将手里的枪对着朝着她冲过来的黑衣人砸了过去,闭上眼睛,对着悬崖下纵身一跃,身子如石块一般,迅速往下坠落。 耳边是鼓鼓的风,脑海里是一晃而过的生命里那些最重要的人的身影...... “凌薇!”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 楚云瑶骑着马,如离弦的箭的一般从密林里冲出来。 黑衣人只来得及转过身,四道惊心动魄的枪声响起,四人心口便中了一枪,齐齐的倒下了。 楚云瑶勒紧缰绳,长鞭朝着悬崖底下甩下去,鞭绳缠住墨凌薇的手腕。 听到楚云瑶的喊声,墨凌薇睁开眼,双手胡乱抓着,扯住了长在石缝里的小树枝,那小树枝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被连根拔起。 就在墨凌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条细细的长鞭缠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墨凌薇抓住长鞭的绳索,抬头看去,就见楚云瑶死死的抓着绳索的另一头,从马背上滑下来,娇小的身子趴在悬崖边,拼命将她往上拖。 “凌薇,抓紧一些,我拉你上来。”楚云瑶怕她手劲太小,坚持不住,指着旁边凸起的石块,“你挪到那边,踩在石块上,把绳索缠绑在腰上,双手攀着石壁往上爬。” 宝儿帮着楚云瑶拉着绳索,身后响起貂儿的撕叫声。 楚云瑶回头,就见貂儿咬断了追赶上来的黑衣人的脖子。 楚云瑶见那人的枪滑落到地上,暗自舒了一口气。 恰巧宫肃随后赶到,跟宝儿和楚云瑶一起合力将墨凌薇从悬崖下拉上来。 宝儿见墨凌薇衣衫被擦破,露出来的手臂和脖子以及脸颊都被树枝和石块刮伤,丝丝血迹从她白皙如玉的肌肤里渗透出来,擦伤的肌肤处红肿不堪,忍不住心疼的大哭起来。 宫肃半搂着墨凌薇,恨不得将那些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楚云瑶见她脸色惨白,神情痛苦,一直按着自己的腿,长指捏住她的脚踝处:“脚崴了吗?” 墨凌薇的力气全部都快要耗尽了,虚弱的开口:“是,跑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不知道骨头断了没。” 一开始逃命的时候倒没在意,此刻只觉得钻心的疼。 楚云瑶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晃动了一下,墨凌薇疼的直抽冷气。 小腿上有一道被尖锐的石块划出来的深深的痕迹,血流汹涌。 楚云瑶撕掉裙摆缠绑在她的脚踝上:“骨头没断,不需要正骨,但已经肿起来了,我给你包扎一下,等回去后再替你医治。 太色暗了,这附近有止血草,我去找点过来给你止血。” 血继续流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失血过多,就不好了。 楚云瑶和宝儿去附近找了止血草,用手揉搓碎了,汁液渗透出来。 宝儿赶紧掏了块手帕包住那草药,正准备返回之时。 惊天动地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 楚云瑶猛地抬头,就见黑衣人握着枪,枪口对准了墨凌薇和宫肃的方向...... 两片利刃从指间飞过,射穿了黑衣人的喉咙...... 第856章 我要是再赶到的晚点,她就......没了 枪口对准墨凌薇的那一刻,宫肃本能的将墨凌薇抱在怀里,转过身,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她娇小的身子。 子弹打中他的后背,鲜血飞溅。 他抱着她,单膝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温润的淡笑,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渗出,“幸亏我赶过来的及时,总算能为你做点什么,弥补我前些日子犯下的错...... 凌薇,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墨凌薇摸到他的后背,一片湿濡,满手粘稠的血迹,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有一匹马,马车也坏了,墨凌薇不能走路,宫肃受了重伤。 只有她和宝儿算是完好的。 楚云瑶将止血草敷在宫肃的伤口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色暗沉下来了,密林的冬日,饿极了的野兽出没,楚云瑶不能擅自将她们丢在这里,自己去找墨凌渊,万一出了事,这三人都要变成野兽的食物。 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宫肃身体里的子弹要尽快取出来,晚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楚云瑶扶着宫肃:“宝儿,帮我将他弄到马背上,让马儿驮着他回去。” 宝儿跟楚云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快要昏迷过去的宫肃安放到了马背上,宝儿牵着马往前走,楚云瑶力气大,背着墨凌薇跟在后面。 貂儿在树枝间跳跃着,寻找最近的出路。 走出密林,远远便看到黑压压的人骑在马上,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宝儿惊慌失措:“小姐,是谁过来了,要不要躲起来?” 楚云瑶定定的看着骑在马上,朝着自己飞奔过来的男子,坚强的盔甲似乎一下子粉碎了一般,露出柔软的躯壳,将趴在身后的墨凌薇身子往上托了托,嗓音微哑:“是凌渊,凌渊来找我们了。” 男子一身戎装,动作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黑色的披风随风飘动,大步走到楚云瑶面前,将墨凌薇接过来,交给跟在身后的穆清,抚着她的脸颊,上下打量她,焦急又担忧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楚云瑶摇头,扑到他的怀里,手指紧紧的攥着他胸口的衣衫,声音哽咽:“我好怕,我要是再赶到的晚点,凌薇就......没了。” 那么高的山崖,终身跳下去,只能死路一条。 墨凌渊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低低的宽慰:“小时候,庙宇里的大师给凌薇算过生辰八字,说她能屡次逢凶化吉,祸福相依,富贵到老,不要太担心。” 楚云瑶破涕为笑:“迷一信不可信。” 墨凌渊将她抱上马背,才去看崴了脚受伤了的墨凌薇。 另一匹马飞奔而来,停在墨凌薇的身边,封少瑾盯着墨凌薇散乱的鬓发和血流不止的腿,想要靠近,被墨凌渊拦住了。 穆清查看了已经昏过去的宫肃的伤势,吓得叫起来:“爷,宫二公子后背上的子弹靠近心脏的位置,失血过多,要赶快回去。” 墨凌薇的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嗓音沙哑:“哥,一定要救救宫二公子,他是为了救我才替我挡下这一枪的。” 封少瑾听到墨凌薇的话,眼眶陡然变得血红,盯着墨凌薇泪流满面的脸,沉甸甸的心口登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一股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快要麻木的神经...... 第857章 你让本少如何不动气? 穆清和宫肃同乘一匹马,护卫带着宝儿和墨凌薇离开,墨凌渊护着坐在怀里的楚云瑶,挡在封少瑾的面前:“研制逍遥粉那批潜逃的人,本帅已经帮你抓住了,筹集的善款,用于造福南方的百姓,保证百姓的衣食住行。 今日这两批人,不要让我查出来跟封家和贺家有关,否则,后果你看着办吧! 告辞!” 墨凌渊打马离开,独留封少瑾一列人停留在原处。 顾维低低的开口:“爷,我们......” “查!”封少瑾嗓音如出鞘的宝剑,寒气四溢,“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查出这两批要杀她们的人到底是谁?” 他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的背影消失在暗影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爷!”顾维惊吓不已,赶紧扶住他:“保重好身体,您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动气。” 封少瑾冷冷一笑:“不宜动气?你让本少如何不动气? 在本少的地盘上,她和楚云瑶被这群人追杀至此,差点连性命都保不住。 墨凌渊舍生忘死不顾性命安危帮我平定潜藏在南方的细作和倭寇,他的亲妹妹和少夫人却无暇顾及,差点死在本少的地盘上。 替凌薇挡住那一枪的人为何不是本少?为何要是宫肃?” 封少瑾的手背用力擦掉唇角边残留的血迹,亲自往密林里去了...... 回到府里,楚云瑶连梳洗都来不及,只净了手,便开始准备给宫肃取子弹,吩咐穆清:“去找封逸辰,让他将最好的药拿过来。” 宫肃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一旦宫肃为了墨凌薇受伤的消息传到宫爵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宫肃身体无恙还好,一旦抱恙,宫家还不知道会如何追究墨凌薇和墨凌渊兄妹俩的责任。 穆清应承下来,挪了挪脚步,欲言又止。 刚想要说什么,被墨凌渊盯了一眼:“还不快去?” 穆清看着墨凌渊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叮嘱了李伯几句,快步离开了。 等到楚云瑶帮宫肃取了子弹,封逸辰总算赶来了,包扎好宫肃的伤口后,楚云瑶又去缝合墨凌薇腿上的伤口...... 总算忙完后,她在宝儿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只觉得精疲力竭,来不及跟墨凌渊多说几句,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墨凌渊替她盖好被子,走出卧房,将一直披在身上的披风取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充斥着封逸辰和穆清的鼻尖。 穆清拧着医药箱:“爷,少夫人已经累得睡下了,我帮您看看伤口吧。” 墨凌渊抬脚进了穆清的卧房,解开衣扣,露出从肩膀到腰腹处长长的一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血染湿了半个身子的衣衫。 “我来替你缝合伤口。”封逸辰见状,脸上浮出少有的凝重之色。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暂且还不是太清楚,需回去问问封少瑾,为何连墨凌薇都受了如此重的伤? ...... 清洗完伤口,墨凌渊简单的梳洗完毕,便去了书房。 穆清将收到的信件交给墨凌渊:“爷,苏家腹背受敌,被人举报卖的面粉里掺杂了石灰和逍遥粉,事关重大,总统下令彻查此事。 苏家的生意受了很大的影响,粮食生意已经全部停滞了,囤积的粮草也被运走了......” 第858章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墨家的粮草一直都来至于苏家和容家,苏家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世世代代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在面粉里掺杂这些东西。 苏辰希还关在监牢里,事情还未查清楚,苏家随后又出了这件事。 苏家就算有心想要保住苏辰希也顾不过来。 墨中天身体不好,如果一切顺利,还能勉强撑住将苏家从负面消息中摘除出来,如果不顺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毕竟墨家,还有一个诡计多端的秦芷柔,秦家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变成了秦芷柔背后的助力。 墨凌渊揉着疲惫的眉心:“两日后,待宫二公子身体好些了,启程回锦城。” 再不回去,锦城怕是要变天了。 穆清有些不安:“那今日追杀少夫人和大小姐的人......” “交给封少瑾。”墨凌渊眯了眯眼,眸底闪过暴戾之气,“封少瑾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这南城的大权也该换个人掌管了。” 穆清见墨凌渊浑身戾气,吓得不敢作声了。 ...... 第二日,楚云瑶苏醒过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恹恹的,鼻塞流涕。 摸了摸额头,有些滚烫,怕是感冒了。 昨晚浑身汗湿,又骑在马上被刺骨的寒风吹了好久,最近又忙的昏天暗地,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了。 楚云瑶想要喝水,撑着手臂坐起来,“凌渊......” 宝儿听到喊声,捧着水盆推门进来,“小姐,你醒了?爷说后日就启程回南方,天色没亮就出去安排了。” 宝儿将温热的毛巾拧的半干,过来帮楚云瑶擦洗脸颊和小手,“小姐,你看着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生病了?” 她摸了摸楚云瑶的额头,果真有些滚烫,急了:“果真是发烧了,我去封少那里拿些药过来给你吃。” 楚云瑶穿了衣裳,挣扎着起来,“怎么突然决定回锦城?不是说还有一个礼拜吗?怎么会如此仓促?” 宝儿摇头:“不知,可能是爷觉得这里太危险,想要早些回去吧。” 楚云瑶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 才来这么些日子,她也不知道为何结了如此多的仇怨,竟然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鬼地方,并非她的福地,还是快快回锦城的好。 楚云瑶也不怎么喜欢这里。 宝儿整理好床铺,去封逸辰那里拿了些药回来,却没料到封逸辰竟然亲自跟着过来了。 见她模样恹恹的,没有如往日那般对他横眉冷对,更没有想要揍人的冲动,封逸辰心里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他唇角轻勾,展露个淡淡的笑意,骨节分明的长指拉过她的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打趣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心思一动,问“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宝儿闻言,瞪大了眼睛,灼灼的看着楚云瑶,惊喜又兴奋的开口:“小,小姐,你有喜了?” 楚云瑶没好气的横了封逸辰一眼,面色不虞:“你医术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了吗?往后出去,不要对着别人说跟本小姐学过医。 本小姐丢不起那么大的人。” 那瞧不上他的眼神跟说话的语气一样,承载着满满的嫌弃。 封逸辰:“......” 第859章 答应你的事情,本少一一为你办到 诊断完毕,见她只是感冒了,身体虚弱了一点,便开了些补药让宝儿煎好了给她喝。 封逸辰盯着她散漫慵懒的眉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掩饰着心底深处的不舍,淡声道:“听说你们后天就要启程了,往后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 要是本少遇到了医术上的疑难问题,必定去锦城找你。” 楚云瑶掀起眼皮,好似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娇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床沿边,撩开纱帐,拿起放在床头上最新写好的医书,抚平封皮上面的皱褶,转过身子,回到桌边,将医书放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便,见该记录下来的都记录下来了。 便将医书推到封逸辰面前:“给你。” 封逸辰:“......”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封逸辰仿佛被好运砸到了脑袋,半响回不过神来。 医书乃医者的毕生心血,吃饭生存的本领。 他虽然特别想要这本书,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问:“是,是要送给我吗?” 楚云瑶将医书又往他怀里推了推:“是,我又加了些新的内容在里面,比你上次誊抄的那本记载的更加全面一些。 你有天分,好好学习,希望你能在将来的日子里将医术发扬光大,往后造福更多的百姓。” 封逸辰喉结滚了滚,嗓音暗沉:“这是你毕生所学?” 楚云瑶摇头:“非也,我的毕生所学还不足以全部记录下来,但这些内容是对这个时代最有用的医术,包涵中医和西医。 精通中西医,便能做到取长补短,取其精髓,去其糟粕。 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在医术的钻研上,可不能被狭隘和格局所限制了......” 这一番话,如恩师的谆谆教导,封逸辰心里不知到底是何种滋味,骨节分明的长指抚着包装完好的封皮,郑重道:“小医仙的话,本少铭记在心。” 顿了顿,封逸辰又道:“本少从不喜欢欠人人情,前几日说过,会答应你剩下的九件事,只要你开口,本少一一为你办到。” 楚云瑶思索片刻,“该说的我刚才都已经跟你说了,如果你一定要还我的人情债,还请不要对凌薇有那么大的敌意。 感情的事,关乎两个人,外人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随意评论。 你哥哥过的不好,凌薇也算是在垂死边缘挣扎了好久才慢慢好起来。 你哥要订婚了,凌薇也算是解脱了,很快就会随我们离开这里回到锦城,过往的恩怨就算了吧。” 封逸辰点头:“好,我答应你。” 楚云瑶便起身,去看了已经脱离了危险刚苏醒过来的宫肃和躺在床上的墨凌薇。 贺文昊恰巧也过来看墨凌薇,他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跟刚来的孱弱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五官越发精致,轮廓分明,身子也精壮了一些,穿着一身长衫,站在病房里,显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副世家公子的温润模样。 身上的戾气和狠辣也不见了,苦大仇深都掩藏起来,俊逸的面孔上挂着温柔的关切和怜惜,温声跟墨凌薇说着话...... 第860章 你心里存疑大可以亲口去问一问凌渊 看到楚云瑶和封逸辰进来,贺文昊立即退到床头的位置,有礼有节的跟楚云瑶和封逸辰打招呼。 楚云瑶给墨凌薇换了药,叮嘱了几句,便跟贺文昊闲聊起来:“这假肢你穿着还适应吗?” 贺文昊当着楚云瑶的面走了几步,“谢少夫人,这假肢穿在脚上,就仿佛我的双脚,走起路跟正常人无异,最初的磨合过后,并不会觉得疼痛了。” 楚云瑶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如此,甚好。 我们后日便启程回锦城,贺二公子到时候送我们去火车站吧。” 正说着话,李伯过来找楚云瑶:“少夫人,程大小姐又过来了,说有急事想要找你。” 楚云瑶不想见那人,便回:“去告诉她,她的腿再过一段时日便会经脉俱断,永远瘫痪在床,这辈子都不会站起来了,本小姐无法医治好她,让她不要再来烦本小姐。” 李伯没法,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我已经赶她走了,她就是不肯,还说宫二公子承诺过要带她回锦城的,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还给了您这封信,说是从锦城邮寄过来的。” 楚云瑶本不打算看那封信,可心里好似有不好的预感一般,偏偏鬼使神差的打开了,一目十行扫过,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顾不得还生着病,抬脚就往外走:“带她进来,本小姐要问个清楚明白。” 李伯便将人带了进来。 程心琪的腿不知道为什么又能站起来了,只是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不太自然,进来厅堂,看到楚云瑶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她的脸上隐隐浮出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笑意。 楚云瑶将手里的信拍在桌面上,“这信里写的,可都是真的?但凡有半句假话是你伪造的,本小姐便割了你的舌头。” 程心琪面露不屑,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缓缓的揉着膝盖的位置:“家父传过来的家书,锦城发生的事情也只是一笔带过而已。 你研制出来的药吃死了人,连累了容家和苏辰希。 你的里一些货源来路不明,香粉里掺杂了逍遥粉,祸及温庭筠...... 如果你心里存疑,认为这些事是我杜撰的,大可以亲口去问一问凌渊。 凌渊每日收到从锦城传过来的情报,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楚云瑶整个人如坠冰窖,手握成拳,撑着越来越涨越来越晕的脑袋,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所有的一切坏消息,都来的措手不及。 回想到上次收到从锦城传过来的书信,将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她虽不想相信,但却知道程心琪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程心琪垂眸,开口道:“听闻你们后日就启程回锦城了,宫二公子承诺要带我一起回锦城,我要跟着你们一起离开,顺道照顾好宫二公子。” 楚云瑶心乱如麻,懒得搭理她,站起身,默默的回了卧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 难怪墨凌渊要这么急着回锦城。 追杀她跟凌薇的幕后之人都没有来得及查清楚,宫二公子的伤也没有好起来,墨凌薇的腿和脚还肿的厉害...... 原来,他们不在锦城的这段日子,锦城快要变天了...... 第861章 本少好歹也能称作是正人君子 宝儿见程心琪去了宫肃的卧房,又久久不见楚云瑶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去卧房里找她。 推开门,就见楚云瑶趴在桌上,整个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屋子里炭火已经熄灭,有些冷,宝儿上前,推了下楚云瑶:“小姐,不要在这里睡,去床上躺着。” 楚云瑶一动不动。 宝儿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竟然烧的更厉害了,赶紧将她拉起来,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又急急的去找封逸辰。 “封少,我家小姐明明吃了药,怎么烧的越发厉害了,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逸辰闻言,丢下手里正在研究的假肢,抬脚就往外走:“本少去看看,刚才还挺有精神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人事不省了?” 宝儿思绪微转,想到待在宫肃房间里的程心琪,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每次遇到程家人,便没有好事,八成是那程大小姐跟我们小姐说了什么。” 只是小姐平日里并不是个容易被外界发生的事情所影响的人。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才格外脆弱些? 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处于生死边缘,宝儿也没见自家小姐这样过,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有的状态,偶尔柔弱,需要依靠,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像个身披铠甲的女战士一般,一副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让人不敢靠近。 封逸辰把了脉,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思来想去,给她输了液,又喂了一粒退烧药给她吃了。 “让她多休息几日便会好起来。”封逸辰温热的指腹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这几日她忙的脚不沾地,神经崩的太紧了,需放松些才好。” 宝儿看着封逸辰注视着自家小姐的眼神,心惊肉跳,她硬着头皮挤过去,将封逸辰挤到另一边站着,自己坐到了楚云瑶的床头,开始赶人:“多谢封少,您吩咐的我都记住了,等着药品里的药水快完了的时候,我再去喊封少过来拔针。 封少您去忙自己的事吧。” 要是爷突然回来,看到封逸辰的一举一动,误会就不好了。 虽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但架不住人心叵测。 如今这府里多了几双眼睛,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封逸辰一眼便窥破了宝儿的心思,简直哭笑不得:“你对你家小姐,还真是忠心呢,本少好歹也能称作是正人君子。” 宝儿才懒得听他说这些,坚定的挡在楚云瑶的床头。 封逸辰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离开了。 宝儿见封逸辰出去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关了卧房的门,生了火盆,守在房间里。 匆匆忙忙从锦城过来,如今又要匆匆忙忙的离开。 他们几人还好,东西不算多,可爷要带着他手底下的所有人离开这里,还要带着张大夫这些从北方过来支援的医者一同回锦城。 爷还受着伤,昨晚才睡一个时辰便出去了。 要保证这么多的人从南方安全抵达锦城,将会是一个异常浩大的工程。 宝儿只是想想,就觉得累得慌。 她趴在桌上,困倦的打了个盹...... 第862章 这伤口是昨日有的 墨凌渊回来,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宝儿趴在桌上睡着了,床头挂着输液线,楚云瑶双眸紧闭,静静的躺在被纱帐挡起来的大床上。 他心里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袭来,从柜子里拿了楚云瑶的披风搭在宝儿的背后,走到床沿边,侧身躺在她身边。 在被子里寻到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脑袋抵着她的脑袋,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宝儿惊醒过来,看到身上披着的披风,抬头看去,输液管的针头已经拔掉了,爷躺在小姐身边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随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楚云瑶睡的迷迷糊糊,梦中好似置身于火盆里一般,温暖极了。 睁开眼,便看到侧身躺在身边的男人。 卧房里烛火忽明忽暗,墨凌渊近在迟尺的俊逸面孔映入眼帘。 她冰冷的双手被他紧握着,捂在他的怀里,双脚贴在他的身上,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身体里,她身上汗津津的,高烧退去,额头上的烧终于彻底降了下来。 楚云瑶一动不动,任由他搂着自己,盯着他精致好看的五官。 墨凌渊眉心微微拢着,睡觉都没有舒展开,纤长卷翘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影。 他脸色很苍白又憔悴,压抑着轻咳了几声后,痛苦的哼了一声,眉心皱的越发紧了。 楚云瑶吸了吸通气后的鼻子,淡淡的膏药味和血腥味传来,她警觉的睁大眼睛,身子动了动,从他怀里退出来,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解开他白色的中衣衣扣。 长长的白色纱布缠绑在他肩膀到腰腹的位置,上面沁着点点血迹,一看就是新的伤口。 昨晚他受伤了? 楚云瑶努力回想了一遍,从密林里出来后,她扑到他怀里,被他搂抱住,他好似轻轻的闷哼了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应该是撞在他的伤口上了。 他却怕她担心,当没事人一般,并未告诉她。 墨凌渊睁开眼,就见怀里的小女人已经起来了,半跪在枕头边,定定的看着他,满眼疼惜。 胸口的衣衫被扯开,露出缠绑着纱布的伤口。 他有些慌,赶紧拢好衣衫,撑着手臂坐起来,握了下她温凉的手,又摸摸她的头,将被子盖到她身上,温声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快到被子里,免得又着凉了。” 楚云瑶重新躺好,避开他伤口的位置,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这伤口是昨日有的?” “嗯。”墨凌渊睁着眼,指腹抚着她的脸颊,“能安安静静的躺着,跟你聊聊天,真幸福。” 至从来到这里,无时无刻都处于忙碌中,原本想要等这些事告一段路后,陪着她在南方到处走走,看看这里的大好河山,可惜,总是被一堆事务缠身,日夜不得空。 他有他的责任,她也有她的责任。 他忙,她也忙。 忙的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却仿佛莫名有一根丝线将他和她牵扯着,越是见不到她,陪不了她,脑海中便越是时时刻刻都念着她想着她牵挂着她。 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深夜,两人能平心静气的说些心里话,都变成了得闲后偷来的幸福...... 第863章 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去救你 楚云瑶掌心抚着他伤口的位置,哑声问:“昨日怎么不告诉我,我一心记挂着宫肃和凌薇身上的伤,鼻子堵塞,没有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道,疏忽你了,对不起。” 墨凌渊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牙齿轻轻的刮着她的指尖,“你昨日本就受了惊吓,回来后还要替他们处理伤口,早就累得精疲力竭了,我不想你再硬撑着给我缝合伤口。 这点伤不算什么,反正封逸辰也在,不必担心我,伤的不深,过几日便好了。” 楚云瑶思绪百转,柔声问:“怎么弄得?” “封少瑾上次围剿那些研制售卖逍遥粉的东洋人,消息不知为何走漏,反倒遭遇埋伏,只抓到了一半的人数,还受了伤,差点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前几日找到了那些人的老巢,精心部署后,昨日我跟他双面夹击,将那些人全部抓住了...... 这东西害人不浅,我本以为只在南方售卖,却没料到已经兜售到北方去了。 刀枪无眼,受伤在所难免,不受伤才是意外。 你不要担心,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早已习惯了。”墨凌渊语气轻松,好似没有丢了性命,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从前看到他脱了衣衫后前胸后背留下的伤疤,倒没有多大的感受,此时此刻听着他说的话,想到他身上那些伤,楚云瑶心疼的不得了。 陷入感情中女子的心境,果然是不同的。 楚云瑶心里发闷,钝炖的痛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墨凌渊:“......” 墨凌渊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楚云瑶抓着被角:“你急匆匆要赶回去,是因为锦城已经乱套了吧?” 墨凌渊叹了口气:“我不是有心想要骗你的。” 楚云瑶心里又担忧起来:“往后有事,不要瞒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夫妻本是一体,祸福相依,荣辱与共......” 闷闷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楚云瑶侧过脑袋,睨了眼低低的笑着的墨凌渊,没好气的开口:“你笑什么?” 墨凌渊大掌捧着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哑声道:“本帅还记得,你刚嫁入府中时,理直气壮的告诉本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楚云瑶:“......” 她说过吗? 这么有哲理的话,凭着她从前的性子,大概是说过的。 楚云瑶羞红了脸,“你是想让本小姐遇到困难的时候抛下你一个人,跑的越远越好吗?” 墨凌渊的手掌固定住她的脸颊,薄唇凑近她的唇角边,嗓音低哑的快要滴出水来:“好,往后我要是遇到困难,你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涉险。 如果你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去救你!” 清冽的呼吸声喷洒在耳廓边,呼吸交融在一起,楚云瑶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语音含糊的问:“为什么?” “因为。”他的薄唇贴在她的唇上,淡淡的嗓音夹杂着克制不住的深情和长久压抑着的欲念:“我是保护你们的人,更是你的男人!” ...... 生在墨家,他是督军府的接班人,一出生便带着天生的责任,保护着那一方的所有百姓。 作为墨凌渊,他只是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第864章 贺二小姐到处在找那叫云澈的男子 第二日,楚云瑶和墨凌渊难得的睡到辰时才慢悠悠的起床,吃了早点后,墨凌渊正要出门,抬眸便看到从宫肃卧房里出来的程心琪,眉心狠狠的拧了一下。 这女人,怎么又过来了? 墨凌渊转头看向楚云瑶,楚云瑶也有些诧异,冷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程心琪咬了咬唇,将瓷盆里的水泼到院子里,“墨少夫人忘记了吗?昨日你同意我留下来照顾宫二公子,宫二公子也已经同意了,带着我一同回锦城。 宫二公子身体不适,总要留人照顾才是,此去锦城,路途遥远,宝儿姑娘一个人也顾不上你们这么多的人......” 楚云瑶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日那封信里的内容,倒是记不得到底是否同意她留下来照顾宫二公子了。 多一人少一人倒也没什么,凌薇腿不好。 自己这几日身体本就虚弱,还来了葵水,自顾不暇。 宝儿昨日受了惊吓,每日伺候那么多的人也太辛苦,既然宫肃已经同意让程心琪一路照顾,又承诺带着程心琪回锦城。 一同跟着倒是不受什么影响,无可无不可。 楚云瑶便随她去了。 墨凌渊一向尊重楚云瑶的决定,见楚云瑶没意见,巴不得程心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宫肃身上,当然也不会反对。 凌晨时分,贺文昊和封逸辰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楚云瑶依偎在墨凌渊身边,抱着小白,看了一圈孤零零站在站台上的两人,心里头倒是有些庆幸。 封少瑾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即将离开南方,竟然忍着没过来送他们。 这没良心的家伙,虽然跟墨凌薇一刀两断了,但好歹墨凌渊也是替他出过钱出过力的人,虽然造福的是南方百姓,但好歹南方是封家的管辖之地吧。 竟然连出面送一下墨凌渊的心胸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封少瑾过了元宵节就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好呢。 楚云瑶忍不住问封逸辰:“封家和贺家就快要结成亲家了,一定特别喜庆吧?” 封逸辰满脸不舍,惆怅的移开视线,看向空茫的夜色中,无奈的开口:“有什么好喜庆的,我哥被我父帅算计,两人彻底闹翻了。 至于贺家,听闻贺二小姐最近几日好似疯了一般,到处在找那叫云澈的男子。 听闻那云澈在南城最好的客栈出现过,她便定了一间房,每日蹲守在那里,就是为了等那男子出现......” 说着,封逸辰的目光幽幽的移到楚云瑶的身上:“听闻你跟那云澈有过接触,可知道那男子如今在哪儿?” 墨凌渊竖起耳朵,他也想知道云澈的下落。 楚云瑶勾唇轻笑,摇头:“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 墨凌渊暗自舒了一口气,看来,那云澈并未跟她有过多接触。 楚云瑶又道:“本小姐只知道,她现在还在南城,等过了明日,便离开南城了。” 一天两夜的时间,这火车便离开了南城的边境,驶入北城了。 墨凌渊眸色微寒,嗓音冷肃:“你如何得知?” 楚云瑶笑嘻嘻的回:“我猜的。” 墨凌渊:“......” 第865章 他的心口突然就空了一般 封逸辰点点头,“我要是那男子,大概也会离开这里,平白无故一笔横财降落到头上,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捞到,只在百姓心中落了个好名声。 偏偏遭了杀身之祸,这里确实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贺文昊见墨凌渊听到云澈的名讳,脸色都变了,想到曾经调查到的消息,暗自心惊,这墨少夫人跟云澈关系匪浅的流言肯定是真的,否则,墨少也不会如此抵触云澈。 贺文昊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墨少夫人的恩情,贺某没齿难忘,往后有需要贺某出力的地方,贺某定当竭尽全力......” 楚云瑶绝美的小脸挂着浅浅的笑意,如清风明月。 “假肢的制作方法和使用方法,我全部传授给封逸辰了,往后你的假肢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帮你解决,不用特意跑到锦城一趟。” 楚云瑶说完,火车的鸣笛声响起,她挽着墨凌渊的手臂转身进了车厢,在车窗边跟两人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之时,封逸辰呆呆的看着窗口边的人。 楚云瑶的脑袋靠在墨凌渊的肩膀上,两人亲昵至极。 封逸辰的心口突然就空了一般,追着火车跑过去,“云瑶!” 贺文昊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扯了回来,冷静的开口:“封少,墨少夫人跟着墨少回锦城了,墨少夫人的名讳,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封逸辰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愣愣的盯着火车的车尾,握紧了拳头。 “你就没想过,跟着她去锦城?”封逸辰侧头,看向眼神空洞的贺文昊,“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分明是喜欢她的。” 心照不宣,她指的当然是墨凌薇。 贺文昊苦笑,自嘲道:“就算你哥哥跟贺大小姐订婚,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凌薇这么好的女子,也轮不到我一个残废去喜欢。 你难道没看出来,宫二公子也很喜欢她吗?” “红颜祸水。”封逸辰低低的嘀咕了一句,想到楚云瑶对自己的交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墨家如果就在南方,也轮不到贺家跟封家联姻了,哎!” 贺文昊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也是时候回贺家了!” ...... 子时上火车,车子晃晃悠悠的开了一个半时辰,到了丑时。 凌晨两点时分,正是夜深人静困意最浓的时刻,楚云瑶和墨凌渊一个车厢,两人靠在沙发上相拥而眠。 万籁俱静,只听得到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墨凌薇睡醒后,有些口渴,本想叫宝儿倒杯水给她喝,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不好意思打扰正熟睡的宝儿,拄着拐杖往餐厅的方向走去了。 餐厅里人多,有护卫守在门口,墨凌薇倒了水,喝了几口。 “饿吗?”身后传来关切的低沉的男人声音。 “不饿。”墨凌薇随口回答,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嗓音如此熟悉,简直刻骨铭心终身难忘,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难道她幻听了不成? 她豁然转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男人,吓的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五指一松,杯子直直的往地下坠去...... 第866章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会来这里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杯子,反手往上一抛,稳稳接住,将杯子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伸出食指在薄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温声细语的开口:“大家都睡了,可别把人都吵醒了。” 墨凌薇只觉得毛骨悚然。 墨凌薇手边的拐杖掉到地上,连呼吸都快要窒住了,颤着嗓子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少瑾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列火车上? 他穿着普通护卫的衣衫,打扮的跟车上的护卫一般无二,混在这节车厢里面。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会来这里。”封少瑾一步步的靠近她,将墨凌薇堵在餐桌上,双臂撑在桌面上,困她在怀里:“你上车的时候,竟然头都没有回一下,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是吧?” 墨凌薇身子后仰,尽量跟他拉开距离,视线环顾一圈,见刚才还在这餐厅里守着的护卫一个个的退出去了,咬了咬唇,不安的问:“这餐厅里,都是你的人?” 封少瑾轻笑,一张俊脸缓缓逼近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惊慌失措的小脸上,低低的开口:“你说呢?” 她差点忘了,这整个南方都是封少瑾的地盘。 这列火车也是从南方开往北方的。 只要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自己的人上车,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百密一疏,墨凌渊不是圣人,偶尔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或者,凭着墨凌渊的性格,压根就不会想到快要订婚的封少瑾会丧心病狂的混到车上来逮自己的妹妹。 墨凌薇的长指掐进掌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想让你留下来。” “你做梦。”墨凌薇咬牙切齿的回:“封少瑾,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元宵节过后,你就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这火车是开往锦城的,你快点放过我。 要是我哥哥知道你也混进了车厢里,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封少瑾听到她说的话,眸底闪过一抹喜色,“凌薇,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怕你哥哥不会放过我,你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 墨凌薇只觉得封少瑾大概是疯了,简直无法沟通。 她也懒得继续劝他下车了,索性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好啊,你喊!”封少瑾掏出手枪,将子弹上膛,对准了门口,“你最好想清楚后果,你喊了这一嗓子,你哥哥的人不会放过我,我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哥哥。 还有这个人,必死无疑!” 墨凌薇顺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餐车的门被打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抬着一副担架从外面进来,担架上的人,竟然是宫肃。 宫肃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躺在担架上,毫无反应。 墨凌薇快要抓狂了,忍无可忍,伸手去掐封少瑾的脖子,“你疯了吗?你把他怎么样了?他才刚做了手术,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封少瑾任由她死命的掐住自己,不仅没反抗,还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凌薇,他是为了你才中那一枪的对不对?” 第867章 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 “是。”墨凌薇的身子抖如筛糠,松开手,死命的要推开他:“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墨凌薇每质问他一句,封少瑾的心便如刀割一般,他的大掌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将她固定在怀里:“你很在乎他,是不是? 你被他感动了,对不对?” 墨凌薇嗓音里带了哭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快放了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全家都会受牵连......” 一旦宫肃死在封少瑾的手里,他们墨家就麻烦了。 这不是一命赔一命能偿还的了的。 封少瑾磨着后牙槽,嗓音痛苦难耐:“薇薇,如果我当时在你身边,我也愿意为了你中那一枪,别说只是替你挨一枪。 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 墨凌薇怒了,推不开他,便伸手用力去挠他的脸,“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从今往后不跟你有任何瓜葛便可。 你放了我,你快点放了我! 畜生!!” 封少瑾听到她的话,眼里心里都透着绝望,他顺从的松开了手臂,放开她,大步走到担架面前,将枪口对准宫肃的脑袋:“你不是在乎他吗? 回了锦城,你要跟他双宿双栖吗? 宫家本来就想要跟你们墨家联姻,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我要杀了他,让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你。” 墨凌薇彻底崩溃了,她双手撑在餐桌上,稳住身形,颤巍巍的妥协:“不要杀他,求你,求你放了他。” 她越是为了宫肃求着封少瑾,封少瑾心里的妒火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星星之火迅速变成了燎原之势,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里如血染了一般,变得通红。 “我可以放了他,只要你跟我走。”封少瑾仅存的理智克制住了他想要杀人的冲动。 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要杀宫肃,毕竟,一旦宫肃有事,宫家绝对会迁怒墨家。 他从来就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墨凌渊为了南方百姓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她而已,想要知道宫肃在她心里到底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 可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墨凌薇对宫肃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心里能承受的预期。 他此刻真的对宫肃起了杀心。 墨凌薇的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泣不成声:“封少瑾,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元宵节过后,你就要跟贺大小姐订婚了! 你都要订婚了,你还要把我绑在身边做什么?” 封少瑾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一字一顿:“订婚了又怎样,不订婚又怎样?从始至终,你都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才是应该生生世世共结连理的人。” 墨凌薇的身子摇摇欲坠,企图用往日的恩情换回他一丝良心:“少瑾,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我们曾经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就让它留在记忆之中不好吗?” 第868章 他早就谋算好了一切,要将她困在这里 当然不好,封少瑾从来都是个现实的人,从不会依赖一段虚无的记忆而活,哪怕那段美好的过往是确确实实的发生过。 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是快乐的时光,为什么要让这些时光留在记忆中? 让这些记忆变成美好的现实,不是更好吗? 两人携手白头,白头到老,回想起来,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一辈子跟她绑定在一起,那一辈子的时光都没有虚度。 封少瑾收起枪,走到墨凌薇身边,温热的指腹从她冰凉的小脸上拂过,嗓音温柔:“凌薇,就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就因为我们也曾有过很快乐的时光,我才更不想失去你。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拥有你更开心了,也不会再有人像你一样带给我如此纯粹的快乐了。 凌薇,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墨凌薇的喉间涌起一股又一股的腥甜:“封少瑾,这句话,你从国外带我回封家之前,就曾经说过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封少瑾心口一窒:“我做出的承诺从不会食言。” 只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身不由己。 他终究是没有做到一开始对她的许诺。 墨凌薇的身子靠着餐桌缓缓滑到地上,“好,你让他们把宫二公子送回他的车厢去。” “好。”封少瑾对着抬着宫肃的护卫挥挥手,那两人便带着宫肃离开了餐厅。 封少瑾俯身,想要去抱她起来,却见墨凌薇抓起地上的拐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我要给我哥哥留一封信,说是我自愿留下来的,免得他担心我。” 封少瑾闻言,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牛皮纸封好的信件,放在餐桌上:“不用了,我早已准备好了。” 墨凌薇盯着那封早就准备好的信,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从她踏足南方,被他知道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放她回锦城。 他早就谋算好了一切,要将她困在这里。 无论他是单身,还是跟别的女人订婚,他追求他想要的滔天权势,逼迫她屈从逼迫她委屈逼迫她伏低做小顺从他的旨意,却从未真正为她考虑过。 这个自私透顶的男人。 就连她铁了心的要放手,他都不允许。 墨凌薇手指抚着那封信,扔了手里的拐杖,一咬牙,顾不得腿上的伤口,转身就往餐厅的门口跑,大叫着:“救......” 声音还没发出来,身子就软软的倒下了。 封少瑾收回落在她后颈上的手刀,长臂一伸,将她接住,打横抱在怀里,抬脚往外走,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把拐杖带上。” “是!”护卫进去,捡起地上掉落的拐杖,追了上去。 待餐厅的门重新关上,被丢在角落里用餐布遮挡住的人影动了动,待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确定餐厅里没有人留下。 程心琪推开那些挡在身前晕过去的护卫,艰难的从最里面的位置爬出来,视线急急的梭巡了一圈,终于看到桌上留下的信,忍着心底深处无法抑制住的激动和狂喜,一把抓在手里...... 第869章 歹人起歹心 程心琪偷偷藏在餐厅的角落里,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自己的腿打针,正要起身,突然扔进来一个晕过去的护卫,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有人喊“封少”,封家人怎么可能在这列车上? 难不成封逸辰要跟着去南方? 她捂着唇,侧耳倾听了一会,便清楚了发号施令的男人的身份,竟然是封少瑾。 这些护卫只是晕过去了,她躲藏在这些人的身后,屏息凝神,看着那穿着长靴的脚走来走去,竖着耳朵默默的听着动静...... 她捏着这封信,简直如获至宝。 她知道了什么? 墨家看似端庄淑女的大小姐,竟然真的跟封少瑾有一腿。 她虽听贺家大小姐贺静淑抱怨过,墨凌薇觊觎封少瑾,她虽然有些相信,但从不知道墨凌薇竟然跟封少瑾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封少瑾就快要跟贺静淑订婚了,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冒着被墨凌渊抓到的危险,竟然将墨凌薇从火车上掳走了。 一旦传扬出去,便是私一奔。 墨凌薇的名声就毁了。 想到墨凌薇为了楚云瑶,连收留自己都不愿意的神情,程心琪便从心底涌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恨意,她从前为了接近墨凌渊,一直想要跟墨凌薇搞好关系。 偏偏墨凌薇自视清高,对她不冷不热,整日里待在婉院压根就不出来。 这下好了,堂堂墨大小姐为了男人,竟然主动跟有未婚妻的男人走了。 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墨凌薇,你竟然也会有声名狼藉的一天。 你们墨家不是门槛高吗,墨家的声誉被你拖累了,我看宫家人还会不会将你当成宝一样喜欢。 程心琪真想仰天大笑。 听到脚步声,程心琪赶紧将牛皮纸信封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藏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水喝。 宝儿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到程心琪独自一人在餐厅喝水,随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守在门口的几个护卫呢?” “不知道。”程心琪的态度不冷不热,“这么晚了,可能去休息了。” 宝儿本没指望程心琪会回答自己的话,听到她如此说,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来的?也没看见他们吗?” 程心琪生怕说漏嘴,改口道:“我来的时候当然看到他们了,可能是恰巧换班吧。” 宝儿在少帅府里待了一段时间,知道护卫轮岗值班的规矩,便没有多想,喝了水之后,便往回走。 程心琪跟在宝儿身后,一同往回走。 到了自己的车厢里,宝儿看了眼墨凌薇空着的床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瞌睡都被惊醒了:“墨大小姐呢?怎么不见了?” 程心琪见状,轻咳了一声:“去耳房了。” 宝儿转眸看向她:“你亲眼见她去的?” 宝儿有些不安:“她腿伤还没好,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可以扶着她过去啊,不行,我去看看她。” 程心琪撇嘴:“她自己拄着拐杖去的,哪个女孩子内急想要出恭的时候会愿意有旁人在身边?” 宝儿闻言,便安心了,这火车一直在顺畅行驶,每个地方都有护卫把守,墨大小姐又是个讲究的人,肯定不愿意让人看到她在如厕。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肯定会有动静的。 第870章 她目睹我母亲的遭遇,绝不会孤注一掷 宝儿便安心的躺回到被窝里,原本想要撑着眼皮等墨凌薇回来再睡的,但这几日要照顾几个病人异常忙碌,极其困倦,刚闭上眼没多久,便撑不住睡着了。 程心琪听到宝儿均匀的呼吸声,缩在被窝里,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待烛火熄灭,程心琪见宝儿睡的正香,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墨凌薇的床边,将那封带着她体温的牛皮信封从怀里拿出来,塞到了墨凌薇的枕头里面。 天色蒙蒙亮,晨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楚云瑶正睡得沉,被宝儿慌乱无措的声音惊醒了,“小姐,爷,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 墨凌渊陡然睁开眼,豁的一下从床上起来,披了外套打开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云瑶也急急忙忙的起床,“宝儿,先别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墨凌渊大步往墨凌薇住的车厢走去。 楚云瑶和宝儿小跑着跟着后头。 宝儿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昨晚我半夜醒来,去了趟餐厅找水喝,回来的时候看到墨大小姐床上没人,问了程大小姐,程大小姐说墨大小姐去了耳房。 我便没去寻找,本想等着墨大小姐回来再睡,奈何实在困倦,一躺下就睡着了。 今日醒过来,见墨大小姐的被子还是那个样子,一摸里面没有余温,便四处找了找,均没有找到。 车上的护卫都帮着找了,都没寻到墨大小姐的身影......” 三人到了墨凌薇的车厢,墨凌渊快步走到床沿边,手指往被子里探进去,果真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人已经失踪绝对不止一时半会了。 穆清急匆匆的赶来汇报:“爷,不好了,在餐厅里发现昨晚守夜的两个护卫晕倒了,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 墨凌渊气的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在了地上。 “有信。”楚云瑶一眼便看到了枕头底下的牛皮纸信封,伸手拿过来,快速的递给墨凌渊:“凌薇留下的吗?” 墨凌渊看了下信封上的字,确实是墨凌薇的笔迹,娟秀工整的拈花小楷。 他拆开信封,抖了抖里面薄薄的一页带着清香味道的漂亮信纸,登时勃然大怒。 手里的信封被他揉皱成一团,墨凌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封!少!瑾!” 楚云瑶赶紧凑过脑袋,抢过那页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 那语气,那口吻,如果不是十分了解墨凌薇之人,是绝对无法模仿出来的,如果不是如此精美的信纸墨凌薇压根就没来得及从锦城带过来,她差点就相信这封信是出于墨凌薇本人之手。 楚云瑶将信纸折叠好:“这信不是凌薇写的,上次她还说在国外买的信纸很漂亮,舍不得用,只剩一本了,锁在抽屉里等回了锦城再送给我。 这是别人临摹她的笔迹写的信。” 墨凌渊气血翻涌:“这当然不是凌薇写的,哪怕口吻和语气再相似,凌薇也不可能私自跳车留在南方。 她目睹我母亲的遭遇,一直耿耿于怀,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快要订婚的男人流连忘返,孤注一掷。 否则,在贺静淑愿意让她成为封少瑾的平妻之时,她不可能决然放手,毅然跟着段长宇回锦城!” 第871章 外表柔顺,骨子里却带着主见和叛逆 作为哥哥,墨凌渊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妹妹墨凌薇是个骨子里异常骄傲的人,有着固执到执拗的感情洁癖。 一段感情有了瑕疵,宁愿放弃也绝不挽留。 哪怕放不下,也绝不回头! 又怎么可能如信里写的一般,放不下封少瑾,主动要留在南方,追逐自己的幸福。 封少瑾未免也太不了解他的妹妹了,墨凌薇压根就不是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 外表柔顺,骨子里却带着主见和叛逆,否则,也不可能在父帅的反对下,小小年纪,执意要去国外学医。 女孩子学西医的,这个世道上有几个? 墨凌渊撕碎了手里的信,依然觉得不解气,将碎片用帕子抱起来,交给宝儿:“拿去烧了。” 楚云瑶见墨凌渊正在气头上,对着宝儿使了个眼色,拉着墨凌渊的手臂:“我们去餐厅看看,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消失了,不可能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问问那几个护卫到底发生了何事。” 墨凌渊冷沉着俊脸,跟着楚云瑶往餐厅的方向走。 昏迷不醒的护卫被安放到了担架上,掐了人中泼了冷水,不见丝毫反应,呼吸均匀绵长,又不像是醒不过来的样子。 穆清见楚云瑶过来,挥退了众人,腾出位置:“都退开些,让少夫人看看。” 楚云瑶蹲下来,指腹落在他们的颈脖处,探了脉象,从袖口取出从封逸辰手里榨取过来的金针,掐住他们的虎口,对准食指的指尖扎下去。 陷入昏睡之中的护卫总算惊醒过来。 一见围在周边的这些人,吓得赶紧从担架上爬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墨凌渊嗓音冷沉:“什么时候晕倒的?” 那两人垂着脑袋想了片刻,“上车估摸一个时辰左右,我们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的咯吱直响,“无事!” 关乎到墨凌薇的声誉,这件事不能随意传出去,墨凌渊对着穆清使了个眼色,穆清便知晓了墨凌渊的意思。 回到车厢里,楚云瑶喊了宝儿过来,让宝儿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一遍,眯起眼:“你说你去餐厅喝水的时候,程心琪也在?” 宝儿点头:“我当时就没看到护卫的人影了,程大小姐说是到了换班的时候,她进餐厅的时候还看到过守在门口的护卫。” 楚云瑶和墨凌渊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眸底看出了蹊跷:“然后呢?” “回到车厢的时候,墨大小姐就不见了,程大小姐说亲眼看到墨大小姐拄着拐杖去了耳房,不想让我们跟着,我就没跟着过去。” 宝儿自责不已,“都怪我,如果我去看一眼墨大小姐就好了,或者等着她回来再睡也好,我不应该撑不住自己睡了的。” 最近陡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人都万分疲惫,宝儿一个人白天要照顾好几个的病患,实在是精力有限。 楚云瑶安慰道:“不怪你,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料到封少瑾......” 没料到封少瑾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连到火车上掳人如此下作的招数都做的出来。 第872章 我总是感觉程大小姐对宝儿说了谎 墨凌渊的视线转到窗外,看着外面流动的景致,“你去餐厅喝水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这列车上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宝儿不明白墨凌渊话里的意思,见楚云瑶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万分愧疚的出去了。 楚云瑶见墨凌渊气息冰冷,找出笔墨铺开纸张,提笔写字:“我给贺文昊和封逸辰各写一封信,让他们帮着好生照顾凌薇。 你不要太担心了,既然封少瑾铁了心的要将凌薇留下,应该也能处理好封家跟贺家的关系。 他虽霸道了些,对凌薇的感情并不比我们对凌薇的感情少。” 墨凌渊一拳捶在桌上,骨节处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是本帅大意了,本帅对不起她,只能让她暂且待在这里了。” 墨凌渊喊了穆清进来,将楚云瑶写好的两封信折叠好后封在牛皮纸的信封里,递给穆清:“你亲手将这两封信交给封逸辰和贺文昊。 也不用跟着本帅回锦城了,本帅留一拨人给你,在前方的站台下车,蹲守南方,务必早日将大小姐接回锦城。” “是!”穆清将信贴身收好,快步出了车厢。 楚云瑶斟酌着开口:“我总是感觉程大小姐对宝儿说了谎,你觉得呢?” 墨凌渊冷冷的嗤笑一声:“她当然对宝儿撒了谎,她认为本帅负了她,便想要用报复凌薇的方式来报复本帅,本帅对程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次带她回了锦城,往后程家无论生死,均跟本帅无关了。” 程家对墨家的恩情,就这么被程心琪一点一滴的败尽了。 如果在凌晨时分,宝儿察觉到墨凌薇失踪的那一刻,派人及时拦住封少瑾,还能从封少瑾手里抢回墨凌薇。 现如今火车已经行驶了整整一个晚上,早已经远离了南城,这列车上如此多的人,一旦行踪被暴露,那些本就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东洋人和倭寇,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返回去,就是将整整一火车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南方偏偏又是封少瑾的地盘,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封少瑾将墨凌薇藏起来了,没有证据,封少瑾抵死不承认墨凌薇在他手里,也无济于事。 锦城又乱成一团,时间耽搁不得。 思来想去,只能暂时舍弃救出墨凌薇的想法了。 可一想到封少瑾可能会对墨凌薇做的事,墨凌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云瑶深知在这个世道,女子的清白意味着什么,只能暗自祈祷封少瑾存了最后一丝理智,不要欺负了墨凌薇。 心里将封少瑾骂了个半死,这家伙真的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跟墨凌渊相比,也太过自私太不尊重人了。 还是墨凌渊好,给了她足够的宽容和包容以及宠溺。 从一开始到现在,墨凌渊只对他自己有过要求,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限制。 在南方的时候,他们千防万防,生怕封少瑾对会墨凌薇做些什么,偏偏那家伙无动于衷。 等到终于要回锦城了,他们总算松了口气,以为墨凌薇安全了。 却万万没料到封少瑾等的竟然是这一刻。 在行驶的火车上悄无声息的将人掳走,让她和墨凌渊措手不及。 封少瑾算准了墨凌渊不可能为了墨凌薇一个人而弃整车人的性命于不顾...... 第873章 她分明是舍不得那个人 宝儿见程心琪不在车厢里,心里闷着一口去,想要去找程心琪讨个说法,寻了一整圈,总算从宫肃的车厢里听到了程心琪的说话声。 穆清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宫肃趴在床上,只觉得伤口处疼的异常厉害。 李伯掀开他身上搭着的薄被,剪开被鲜血渗透的纱布,查看他后背上的伤口,问:“宫二公子,你伤口还未好,需趴着睡,不宜乱动,免得缝合的伤口再次挣裂开......” 药粉洒在伤口上,宫肃疼的肌肉都在抖动,直抽冷气:“我整晚都趴着睡的,从未乱动过。” 李伯不得不重新帮着缝合他的伤口,喃喃道:“奇了怪了,那伤口怎么会全部裂开?” 程心琪想到昨晚在餐厅里看到听到的一切,给宫肃擦洗伤口的手指抖了抖,小声道:“听说墨大小姐留了一封信之后,就不见了。” 宫肃一听,连背后的疼痛都忘记了,“你说什么?” 程心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眼李伯,低低的开口:“我跟宝儿姑娘,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看到她回来过,今早宝儿姑娘到处寻了一阵,也没找到她。 凌渊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墨大小姐留下的信......” 程心琪假意叹了一口气:“怕是墨大小姐舍不得南方,主动下了车,留下来了。” 宫肃眸底一片晦涩的光,心隐隐作痛。 她哪里是舍不得南方,分明是舍不得南方的某个人吧。 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回锦城去的吗?为了封少瑾,竟然悄无声息的半途下车。 李伯缝完了最后一针,缠绑好宫肃的伤口后,拧着医药箱起身,淡淡的开口:“我们大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还请程大小姐不要在背后乱编排大小姐的是非。” 宝儿听得火冒三丈,直愣愣的闯了进去,站到了程心琪面前。 面对宝儿,程心琪心里本能有些心虚。 李伯见宝儿脸色不虞,不想掺和进年轻人的勾心斗角里,跟宝儿打了声招呼,便拧着医药箱出去了,顺便将门带的严严实实。 宝儿的眸底闪耀着两团小火焰,一瞬不瞬的盯着程心琪,声音冷厉的开口:“麻烦程大小姐把话说清楚,你是如何得知墨大小姐是舍不得南方,主动跑下车的? 难道你知道墨大小姐枕头底下的那封信的内容不成? 墨大小姐本就生的柔弱,腿上和脚踝上的伤还未好,整日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椅子上,就算是去耳房,也是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行走。 按照程大小姐的意思,难不成墨大小姐腿脚上的伤是装出来的? 就算是个正常人,深更半夜从这行驶的火车上跳下去,也会引出一番动静的吧。 还是程大小姐昨晚在餐厅里,本就知晓了什么,故意隐瞒了我?” 宫肃虽听得一头雾水,仔细分析了一下宝儿说的话,便察觉到另有隐情,转头问宝儿:“宝儿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薇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宝儿咬了咬唇:“昨晚守在餐厅里的护卫晕过去了,被人塞到了用桌布遮挡起来的角落里,墨大小姐大概是被人掳走了。” 第874章 这男人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眼看着宫肃就要信了宝儿的话,程心琪急了:“她不跟那人有过牵扯,人家又怎么会掳她走?分明是她自己招惹了封少瑾......” 宝儿:“......” 宝儿愣住了,“你,你果然知道......” 宫肃顾不得后背上的伤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儿死命的拉着她,要带她去找楚云瑶和墨凌渊:“把话说清楚,你还知道什么。” 程心琪自知失言,死活不肯去。 宝儿愤愤的松开手:“不去也可以,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家小姐,就说是你害了墨大小姐。” 宝儿摔门出去。 程心琪一想到楚云瑶狠辣的手段,吓得哭诉起来:“宫二公子,我昨晚在餐厅里,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我怕说出来,有辱墨大小姐的声誉,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我不是有意的。” 宫肃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凌薇真的是被封少瑾掳走的?” “是!”程心琪点头:“我没想到墨大小姐看似如此冷漠的一个人,会跟封少瑾有那么深的牵绊,封少瑾承诺会对墨大小姐好,还对她说了很多男女之间的情话。 最后,就带着墨大小姐离开了。 宫二公子,我只是害怕,才没有对凌渊说出实情。 她是凌渊的亲妹妹,我怎么会害她......” 宫肃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关你的事,我会替你向墨少解释清楚。” 墨凌渊和楚云瑶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心琪哭倒在了宫肃的怀里。 楚云瑶:“......” 宫肃这男人,说的好听点,是绅士,说的不好听点,便是妇人之仁。 虽没有什么坏心眼,但也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没等墨凌渊开口,程心琪便跪下来,“昨晚我去餐厅,想要找些东西吃,看到护卫被人迷晕了,我就假装晕倒了,被人塞到了角落里。 再后来,凌薇也进来找水喝,封少瑾便出现了,对凌薇说了很多情话和誓言,说会一辈子对凌薇好......” 程心琪瞟了眼墨凌渊铁青的脸色,话锋一转:“最后,封少瑾就将凌薇带走了。” 墨凌渊冷笑一声:“你这些话,有多少是值得信的?” 程心琪心口一慌,“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不敢说出真相。”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那么,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你的意思是,凌薇主动跟着封少瑾离开的?” 程心琪对上楚云瑶犀利的视线,违心的摇了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凌薇没有喊出声,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是因为,封少瑾用宫二公子的命威胁墨大小姐。”程心琪怕谎言圆不过去,不得不说出实情。 宫肃心口一跳,一瞬间心里五味陈杂,既感动又悔恨:“原来凌薇是为了我,才甘愿跟着封少瑾离开的,都是我连累了她......” ...... 墨凌渊耐着性子听完了程心琪漏洞百出的解释,淡淡道:“本帅没将你扔下火车,愿意带着你回锦城,是看在程家家主救过督军一命的份上。 从此往后,别说你了,就连程家,都跟本帅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墨家欠程家所有的情分,本帅全部都还了。 你最好祈祷凌薇无事,否则,本帅不会放过你。” 第875章 怎么没见大小姐跟着回来 楚云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算看在宫肃的份上,也一定不会让程心琪跟着一同回锦城...... 长途跋涉,几天几夜的时间,一行人总算日夜兼程的赶回了锦城。 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管家两鬓斑白,整个人瘦了许多,从前圆圆的富态的下巴没有了,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看到墨凌渊和楚云瑶回来,激动的热泪盈眶,“爷,少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锦城换了天,还不知道由谁说了算。 他老人家差点就要愁死了。 宫家派过来的何大总管快要踏破少帅府的门槛了。 墨凌渊喜怒不形于色,轻点了一下头,看着出来迎接的段长宇和洛子枫,松开牵着楚云瑶的手:“我要去一趟书房,了解锦城发生的事,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好好休息。” 楚云瑶虽心疼墨凌渊,但事有轻重缓急,不得不任由他去处理:“注意身体。” 楚云瑶抬脚就往望月阁的方向走。 被墨凌渊一把扯住了手腕,带了回来:“往后,就住储星楼里。” 楚云瑶挺舍不得望月阁,“我先去清理东西,等过几日不忙了再说吧。” 看到对面的兰楼,楚云瑶心里便莫名不舒服,带着宝儿往前走。 许久不见宝儿,段长宇好似有满腔的话要跟宝儿说,偏偏事情紧急,心里又紧张,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宝儿跟着楚云瑶远去了。 墨凌渊见洛子枫脸色凝重不安,也没过多的时间挽留楚云瑶,嘱咐管家:“少夫人身子不爽利,去问问少夫人还需要添置什么,好生伺候着。” 管家听墨凌渊如此一说,一双小眼睛顿时晶亮亮的,拔腿就往望月阁的方向去了。 听问爷跟少夫人感情日益深厚,如胶似漆,如今身子不爽利,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爷跟少夫人一走,这府里便空荡荡的,要是添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就热闹了。 管家追上楚云瑶,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楚云瑶平坦的小腹,将墨凌渊的话转述了一遍,问:“大小姐不是跟你们一同去的吗?怎么没见大小姐跟着回来? 前几日督军还过来了一趟,说是等大小姐回来后,跟爷一起回督军府吃一顿团圆饭。 今年过年太冷情了,您和爷都不在锦城,二少爷身体不适,还留在途中修养身体,二小姐被禁足,督军夫人关在佛堂里,幸亏有几位姨太太陪在督军身边。 可因为苏家的事,督军也忙的焦头烂额......” 楚云瑶思索片刻,回:“老伯,凌薇身体不适,暂且留在南方调养身体,待身体好些了,穆先生再带她回来。” 听到穆清也留在南方照顾墨凌薇,管家越发担忧了:“听闻大小姐被传染了疫病,身子骨还不见好吗?” 楚云瑶摇头:“不是,疫病早已经被根治了,只是外出时不小心刮伤了腿又扭伤了脚踝,无法行走,伤筋动骨一百天,未免留下后遗症,凌渊便让她暂且待在南方......” 楚云瑶宽慰道:“有穆清在,凌薇不会有事的,您不必太过担心。” 管家听楚云瑶如此一说,便落心了。 第876章 整个锦城的百姓都知道来了这么一位国医圣手 楚云瑶又问:“程大小姐在府里不是养伤养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离开少帅府去了南方?” 管家正准备向她汇报这件事,无奈的开口:“少夫人您和大小姐离开锦城之后,程大小姐整日哭泣,我们做下人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次程二小姐过来看她,老奴谨遵您和爷离开之前定的规矩,没有让程二小姐入府。 程大小姐很是生气,便回了程家。 听闻因为楚云锦少爷的病,楚老爷四处求医问药,终于找了个医术高超之人,不仅医好了楚云锦少爷的病症,还让程大小姐重新站起来,跟正常人一般行走。 楚家还替那位国医圣手开了药店,整个锦城的百姓都知道来了这么一位神医......” 楚云瑶撑着发胀的额头,“那人,是楚青泽找来的?” “正是。” “楚云锦的病医治好了?” “是,近些日子常在兰桂坊出没,听闻还抬了有身孕的通房丫头做小妾呢。”管家还想继续说下去,看楚云瑶满脸疲惫之色,欲言又止,唇角动了动,“少夫人,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楚云瑶挥了挥手,让他老人家出去了。 宝儿倒了清凉油在手心里,替楚云瑶揉着太阳穴,楚云瑶脑子依然有些不清醒,问:“这楚云锦到底得了什么病?” 宝儿脸色一红,嗔了楚云瑶一眼,“小姐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离开锦城之前,我们隐瞒身份进了国学院,这楚云锦半夜三更的爬到我们的寝室里,被您使计抓住,让人围着暴打了一顿。 也不知是谁,下手重了些,将他打废了,听闻楚老爷还让二姨太跪在少帅府的门口,求您去给楚云锦医治,被您一口回绝了......” 楚云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原来楚云锦是差点被人废了子孙根,无法给楚家延续香火。 难怪那么好心给怀孕了的通房丫头抬份位,估计生怕楚家绝后了。 楚云瑶站起身,往床沿边走去。 没想到这金针刺穴术竟然还能影响记忆力,后遗症比书中记录的要大的多。 从前她可是过目不忘,什么事都能一一记在脑子里,如今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将这事给忘记了。 楚云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淡淡道:“宝儿,早点睡吧,明日一早叫我起来,我要去一趟,看看我舅舅和南烟他们。” 宝儿替她盖好被子,放下纱帐,“好,我就睡在隔壁的偏厅里,小姐有事叫我一声便可。” 待楚云瑶睡着了,宝儿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睁开眼,看了下身边平平整整的被褥,便知墨凌渊没有过来,她穿衣起床。 宝儿听到动静,知道她醒来了,端了温水进来,伺候她梳洗,顺便告知:“爷三更时分和洛先生以及段公子急匆匆的去了营地,事情紧急,今日不知回不回来,让您不要等他。” 宝儿叹了口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匆匆忙忙赶回来,连着几日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太辛苦了!” 楚云瑶正在往脸上涂抹香膏,闻言顿住了:“他的伤......” 第877章 我们坊主已经被那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李伯就在营地,会给爷换药的。”宝儿从抽屉里拿出几包药:“这些药我让管家派人给爷送过去了一些,小姐不必太过担心,爷会照顾好自己的。” 涂抹完香膏,楚云瑶又往头发上涂抹头油,“凌渊心细百姓,看似冰冷,实则仁慈,我就算想要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打理好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两人正聊着天,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少夫人,兰桂坊的花姐过来了。” 楚云瑶心口一凛,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快请到客厅里,我随后就到。” 她迅速挽好了发丝,整理好衣衫,带着宝儿往外走。 宝儿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小姐,这花姐可是兰桂坊里仅次于迟爷的存在,我们昨晚才回来,她今日一大早便寻上门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楚云瑶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大步往前走:“去看看便知。” 一路到了厅堂里,管家正在给客人泡茶,“花小姐,您等一等,我们少夫人随后就到。” 花姐穿着朴素,一副良家妇女的打扮,头上戴着纱帽,遮挡着大半张脸,踌躇不安的在厅堂里踱着步,半点没有曾经在兰桂坊那副悠闲妖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架势,双手绞着握在一起,言不由衷的开口:“没关系,是我来的太早了些。” 却时不时的往桌上的石墨钟摆上看一眼。 楚云瑶的脚步在门口顿了片刻,见花姐如此焦躁,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抬脚往厅堂里走。 迟夜白想要查探消息,一向是最快最准确的。 他们回来的行踪和路程均是保密的,这一大早,花姐便上了门,便是得知她已经回了这里,或者是迟夜白早就在查探他们何时回锦城。 楚云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着花姐走过去:“好久不见,花姐真是稀客,不知坊主近来可好?” 花姐转过身,看到楚云瑶的模样,愣了一下,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女子竟又好看了些。 墨发如黑色的锦缎一般,肌肤雪白如玉,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双澄澈的漆黑双眸仿若盈盈秋水,又如黑曜石一般,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身量又高了些,不知不觉长比身后跟着的丫头还要冒尖了。 身姿显得越发修长,纤腰盈盈一握,仿若扶风而过的柳条。 听到楚云瑶问起迟夜白,花姐都来不及跟楚云瑶寒暄,真心诚意的夸赞了楚云瑶几句,眼泪便滚落下来了,戴上帽子,一把抓住楚云瑶的手,将她往外拉:“少夫人,求你去看看迟爷吧,我们坊主快要不行了。” 楚云瑶心口一跳,“发生了何事?” 这消息隐瞒的可真紧实,事先竟一点口风都没有探听到。 宝儿也唬了一跳,递了帕子给花姐擦眼泪:“花小姐别哭,有事慢慢跟我们小姐说,我们小姐能帮的话是一定会帮坊主的。” 花姐牢牢的抓着楚云瑶的手,生怕回去晚了一步,疾步往外走:“到我的马车里去,容我慢慢的告诉你,我们坊主已经被那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第878章 睡梦中叫着她的名字 楚云瑶带着宝儿跟花姐一同上了马车,花姐哭得连妆容都花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诉楚云瑶:“我们爷跟云澈云公子得罪了那来历不明的鹤老。 却没料到您父亲请来的国医圣手竟然跟鹤老交情匪浅,那老头不仅医好了鹤老,还不知道对我们坊主使了什么毒,至从坊主从他的药铺里回来,便日日胸口疼,夜夜咳吐血,吃不得睡不得,甚至连每呼吸一口气,都是疼的。 您和张神医都不在锦城,我们暗中请了好多医者过来,没有一个人瞧出到底是什么毛病。 墨少夫人,那老头放了狠话,说这世间没有人能医的好我们坊主,让我们坊主等死便可......” 花姐说着,泪珠子滚滚而落,哭得声音嘶哑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宝儿轻拍着花姐的后背,替她擦掉脸上花了的妆容,安慰道:“我们小姐可是连南方的疫病都能找到根治的良方,肯定能医好迟爷的......” 楚云瑶凝着眉:“胸口疼?除了胸口,还有哪里疼?” 花姐摇头:“说是胸口疼的厉害,其余的地方也有些疼,但就是摸不到到底哪里疼,那体内的疼痛好像能游走一般。” 楚云瑶纳闷了:“有无伤口?” 花姐再次摇头:“没有伤口,每个过来查看的大夫都找不出病因,中医说是邪风入体,西医说可能是脏器受损,开出来的各种药都吃过了,却没有丝毫效果,反倒病的越发重。 这几日,别说站立,就连床都起不来了。” 楚云瑶一时半会也弄不清到底是何缘由,便道:“容我先去看看他。” 马车从后巷拐进去,进了偏门,花姐带着楚云瑶和宝儿从侧门进了迟夜白的卧房。 卧房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墙壁上依然挂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图,纱帐飘飘,唯一有变化的是,这屋子里清淡幽远的茶香味道被药草味道所代替,透着几分青涩的苦味。 花姐撩开纱帐,看着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人,小声道:“我们爷疼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只有吃了药,才能勉强昏睡一两个时辰。”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掀开被子,拉过他的手,指腹搭上他的脉搏。 从前俊美非凡的男子被病魔已经折磨的不像样子了,手指枯瘦,肌肤蜡黄,整个人皮包骨头,只是五官依然精致。 看他沉睡后无知无觉的模样,楚云瑶问:“他吃的什么药,拿给我看看。” 花姐拉开抽屉,抽屉里一堆西药,她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瓶子递给楚云瑶:“这药还是苏公子给他吃的,说人要是一直不睡觉,熬不过一个礼拜,就算不死也会发疯......” 楚云瑶打开瓶子,看着里面的小药丸,叨念着苏辰希的名字,将瓶子还给花姐。 是镇痛和安眠的药丸,看抽屉里瓶子的数量,迟夜白吃的剂量是正常人的好几倍。 楚云瑶把完脉,掀开被子,抬手去解迟夜白身上的衣扣。 迟夜白幽幽转醒过来,依然闭着眼,只是眉心拧的更紧了,嗓音含糊低沉的喊着她的名字:“云瑶,云瑶......” 楚云瑶:“......” 宝儿:“......” 花姐:“......” 第879章 你还是不要看了,免得碍了你的眼 花姐吓了一大跳,用手帕捂着脸,慌忙替迟夜白解释:“少夫人,我们爷疼的没法子了,每日里活的生不如死,做梦都盼着您能早点回来......” 宝儿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迟爷是看中小姐了,对小姐念念不忘,原来是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想要小姐赶快回来医治好他,并非她误以为的那样。 还好,还好! 花姐蹲在床沿边,推了下迟夜白:“坊主,你看我把谁请过来了。” 迟夜白睁开眼,眸底有些空茫,似乎正看着楚云瑶又似乎压根就没有在看她,眸光闪了闪,抓起枕头上的枕巾盖在自己脸上。 恼羞成怒的斥责道:“既然有外人过来给本坊主诊脉,为何不早点喊本坊主醒过来?本坊主这幅鬼样子,如何能见得了人?” 花姐:“......” 花姐登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迟夜白这人万分珍视自己的皮囊,至从变丑了后,连卧房里随处可见的西洋镜都让人搬出去了,能不见人尽量不见人。 如今他这孱弱又瘦削的模样被楚云瑶看到了,还不知会自卑成什么样。 楚云瑶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将他胸口处的衣衫拉扯的敞开。 迟夜白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止住她的动作,另一只手将盖在脸上的枕巾掀开一道缝隙,问:“你要做什么?” 楚云瑶简直无语了,一巴掌拍开他枯瘦的手指,没好气的道:“当然是检查你身上有无隐性的伤口了,不然还能做什么? 你明知道你都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难不成本小姐此刻还能贪图你的美色不成?” 迟夜白:“......” 迟夜白心在滴血。 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不可诋毁他的美色。 好看的皮囊就是他的命,唯有这一点能跟墨凌渊相媲美了,如今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往后指望楚云瑶多看自己一眼都不可能了。 迟夜白越想越是心伤,“我这具身子,跟皮包着的骷髅有何区别,你还是不要看了,免得碍了你的眼。” 楚云瑶气笑了,直起身子,将宝儿赶的远了点,对着花姐道:“喊两个人过来,把他的衣服全部给我扒了,本小姐要仔细检查一遍,他身上到底有无暗伤。” 花姐见楚云瑶跟迟夜白置气了,赶紧劝解:“墨少夫人稍安勿躁,我们爷有些小孩子脾气,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一个大男人,在少夫人面前如此坦露,多少有些别扭的。” “医者眼里无性别,本小姐对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比他们本人还要清楚,本小姐都不别扭,他有什么好别扭的?”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每个还活着的病患在我眼底,都只是由血肉骨架和七经八脉组合起来的生物而已。” 迟夜白:“......” 花姐见状,又赶紧宽慰迟夜白:“爷,少夫人听闻你生病之事,心急如焚,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忙赶过来了,好歹您要配合着些。 这病医治好了,您身子骨很快就能养回来,这病要是医治不好,别说您这具身子是皮包着骨头了,您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您好歹替我们,替这整个兰桂坊的人多想想。” 第880章 要这东西做什么难道能救治我们爷不成 花姐也不敢叫人进来帮忙,只是掀了被子,帮迟夜白脱掉了上半身的白色中衣。 楚云瑶重新坐回床沿边,指腹对准他瘦的能看到肋骨的胸口重重的按下去,问:“这里疼吗?” 迟夜白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颤着嗓音回:“疼,如针扎进去一般疼。” 楚云瑶抬手揭开了他盖在脸上的枕巾,见他疼的五官都要扭曲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心,继续用指腹压着他胸口处其余的位置:“这儿呢?” “疼。” “这儿呢?” “很疼!”迟夜白蜡黄的脸色变成灰白。 “这儿呢?” “......”迟夜白疼的只剩下抽气的声音,压根就说不出话来了。 楚云瑶按了一圈,指腹往他的肚腹处移动:“这里如何?” 迟夜白缓了缓,手指死死的抓着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爆出,说出的话只剩下微弱的气音:“也疼,只是没胸口那么疼。” 楚云瑶收回手,拉过被褥替他盖好,又细细的重新给他把脉。 花姐见迟夜白疼的快要晕过去了,焦急的问:“墨少夫人,我们坊主到底如何了?这病还能医治吗?” 楚云瑶收回手,摇头道:“不是邪风入体,但他的脏腑确实受损了。” 花姐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要怎么办?我们爷还有救吗?” 楚云瑶二话不说,从袖口处掏出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在烛火上烤了片刻,掀开被褥,握着刀对准迟夜白的胸口便划了一刀。 花姐看了心惊肉跳,正要阻止,被宝儿拉住了:“花小姐,我们小姐正在替坊主医治......” 花姐看着迟夜白胸口处汩汩涌出来的鲜血,生了几分恼意。 见过给病人缝合伤口的大夫,何曾见过拿着刀伤害病患的医者? 花姐正要说话,被迟夜白一个眼神止住了。 看到迟夜白如此信任楚云瑶,花姐咬了咬唇,双眸紧紧的盯着楚云瑶,生怕她下手太狠,一个力道没把持住,将爷的心给挖出来了。 楚云瑶用纱布擦干他胸口处的血迹,指腹在伤口上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一根细细的如丝线般的东西。 楚云瑶在伤口处洒了药粉,止住血迹,“宝儿,端一盆清水过来。” 宝儿赶紧用瓷盆装了清水过来,放在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将染了血的手指浸在清水里,清洗干净后,又用帕子将手指擦干,捏着那枚已经有些生锈了的细针看了片刻。 楚云瑶皱了皱眉:“救倒是有救,只是我没有救治他的东西,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姐听闻有救,红肿的眼睛立即盛满了光亮,“您需要什么东西,哪怕是要天山上长的雪莲,我也想方设法的替你弄来。” 楚云瑶摇头:“我需要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力足够强的。” 花姐愣了一瞬:“要这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入药,难道能救治我们爷不成?” 楚云瑶点头:“是,它能把你们爷身体里的这些东西通通弄出来。” 花姐越发纳闷了,盯着楚云瑶手里跟毫毛一般粗细的东西看了许久,不解的问:“这又是什么?” 第881章 鹤老也一直在打探他的踪迹 “牛毛细针。”楚云瑶举着那枚细针:“我原本以为迟爷是被人下了蛊,如果是一个擅长下蛊的高手,想要在他身上种蛊,轻而易举。 可要想医治好他,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只是我刚才替他把了脉,见他脉象里并无那些虚浮之气,并非中蛊之人。 再后来,我又按了他胸口的位置,他说很疼如被针扎一般,而胸口处密集疼痛的位置又没有显眼的伤口,我想他胸口处大概是被人射入了牛毛针。 但他其余的地方也疼,我便有些无法确定了。 索性划开了他胸口处的皮肤,血流出来的时候,那沁出皮肤里的牛毛针便被我拔了出来。 这东西细如牛毛,如果数量太多,进入身体里会随着肌肉收缩移动造成胸口和肚腹内脏损伤,万一这些针顺着血液流进内脏,不仅仅是脏器受损了,还会引发大出血,更严重的,会要了你们坊主的命......” 花姐听得寒意湛湛,“那国医圣手,果真阴险狠毒,手段跟那鹤老一般无二。” 迟夜白听闻自己有救了,手指捂着胸前的伤口,提醒道:“在你离开锦城之前,鹤老伤了段长宇。 本坊主便与你......与想要替你出气的云澈一起去寻了鹤老。 我们合力打伤了他,我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瞎子。 却万万没料到,他不仅好端端的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国医圣手回来,身手比从前更好了,在那位国医圣手的医治调理下,身体比往日更加康健。 他寻不到云澈,便来寻我,跟我交手的时候,体力一点都不输我这种长年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我被他打伤,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料到他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死个痛快,只是朝着我胸口补了一掌。 后来,我胸口便一直疼。 直到我去了那国医圣手的医药铺子......” 楚云瑶闻言,心里恍然记起来,她扮做云澈的样子跟迟夜白去找那鹤老算账,没想到...... 迟夜白变成这幅模样,也是被她牵连了,心里顿时难过起来。 “既然我回来了,这个公道,我迟早都要替你讨回来。”楚云瑶满心满眼都是愧疚:“是我连累你......和云公子了。” 迟夜白眸底深处闪过一抹幽暗,意味深长的开口:“是云澈连累了本坊主,跟你无关,本坊主下次见到那云澈,定会找他讨个人情。” 他嗓音虚弱,眼神空悠悠的凝着她精致的侧颜:“不知那云澈何时再出现,鹤老也一直在打探他的踪迹。” 楚云瑶:“......” 原本想要用云澈这个身份行走江湖干一番事业捞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钱的,却没料到会落到如此下场。 南方那边,贺家将云澈视为眼中钉。 北方这边,鹤老将云澈当作肉中刺。 为了安全起见,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云澈还是暂且消失比较好,至少也要等到暗中解决了鹤老这个危险人物,才能放云澈出来...... 思及此,楚云瑶便回:“云公子留在南方替百姓分发粮食,暂且留在那边,一时半会大概不会回锦城...... 如果他回了锦城,我一定让他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第882章 这磁石,是我用来救命的东西 迟夜白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唇角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本坊主随时恭候他的大驾。” 总算将这个慌给圆过去了。 楚云瑶忧心忡忡的问:“如今去哪里寻找吸力强大的磁铁?” 话音刚落,就见悄无声息退出去的花姐推开了门,指挥着身后几个强壮的护卫将一块一人高的巨石放置在了门口。 迟夜白藏在门口的枪飞了出来,被吸附在磁石上。 楚云瑶眸色一亮,欢喜的跑过去,想要去摸那块磁石:“这是从哪里弄过来的磁石,吸力竟如此之大?” 花姐随口道:“我们爷喜欢收藏奇珍异宝,这磁石便是他收藏的。” 楚云瑶的手刚一靠近,藏在袖口里的暗器便被吸附到了磁石上。 楚云瑶:“......” 楚云瑶讪讪的笑了笑,自嘲了一番:“我要是携带暗器闯进来的刺客,这磁石倒是会救你一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姐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笑意僵在脸上。 迟夜白朝着花姐挥了挥说:“你先出去。” 花姐看了楚云瑶一眼,正要出去,被楚云瑶拦住了:“等等,帮我把人抬到这里来,靠近这块磁石,他体内的牛毛细针便会被吸出来。 再休养几日,调理五脏六腑,身体便会好起来。” 花姐闻言,差点喜极而泣,指挥着护卫扶着迟夜白起来,架着他的双臂将人移到磁石前。 刚一靠近,迟夜白体内细如牛毛的针便从体内飞出,粘到了磁石上,细细密密的堆叠在一起...... 迟夜白浑身汗如雨下,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身子颤抖如痉挛一般,抽一搐的厉害。 待再也没有牛毛细针从体内飞出,迟夜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花姐和宝儿帮着护卫将迟夜白安放在床上躺着,护卫将吸附在磁石上的暗器用力拔下来交还给楚云瑶,在花姐的指挥下抬着磁石出去了。 “云瑶。”骨子里那种针扎似的疼痛终于消散了,无穷无尽的疲惫侵袭而来,迟夜白喊着楚云瑶的名字:“这磁石,是我用来救命的东西。” 楚云瑶似乎早已经猜到了,压根就没多大意外:“这磁石应该是铺在地上的吧?” 迟夜白半阖的眼睁了睁:“没错,你怎么知道?”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用帕子帮他擦额头上的冷汗:“那牛毛细针本在你胸腔的位置,可刚才被吸出来的的一部分细针是从你肚腹的位置飞出来。 如果不是铺在地下,你的身体也不会衰败的如此快。” 这磁石,怕是迟夜白特意寻回来,用来保护自己的,毕竟,只要靠近这块磁石,身上藏匿的暗器刀剑和枪都会被吸附到上面。 迟夜白也没打算瞒她:“这是放在本坊主密室里的东西......” 楚云瑶眉心拢了拢,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打断他的话:“你身体太过虚弱,我开一份药方给你补补,好好调养几日,便会慢慢好起来。 饮食清淡,需忌口,忌剧烈运动,多躺着便可。” 楚云瑶坐在桌前,提笔开始写方子,心里却五味陈杂。 记得墨凌渊曾经说过,迟夜白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鹤老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他怕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 第883章 多谢国医圣手,简直华佗转世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需要坚守的东西,她如今跟墨凌渊捆绑在一起,便不想知道关于迟夜白的更多秘密。 写好了药方,楚云瑶放下笔,站起身:“今日我原本是打算去看我舅舅的,还没来得及谢你替我解决的事呢,等我忙完这段时日,再从抽一部分的分红给你,如何?” 迟夜白唇角勾起淡淡的苦涩,闭上眼,“墨少夫人,你能否替我转告云澈一声,假如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能否让他替我守住这兰桂坊?” 楚云瑶:“......” 这一个多月她不在锦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强大如迟夜白竟然也开始找人交代“后事”了?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卧房内诡异的气氛,换了副轻松的口吻,打趣道:“你的赌坊呢?难不成也要一并送给他?” “如果他愿意接手,便一并给他。”迟夜白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赌坊那些人,均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就算是卖苦力,也能养活自己。 这兰桂坊,全都是走投无路的姑娘,虽出生下贱,身不由己,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比被人随意作践丢了性命要强的多。 只要兰桂坊还在,这些姑娘们便有个容身之处.....” 楚云瑶垂下眼帘,“有机会我替你告知他这件事,至于他答应与否,我便不知道了。” 迟夜白掀开眼帘:“墨少夫人觉得云公子会答应吗?” 楚云瑶摇头:“凭着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 “本坊主知晓了。”迟夜白眸色越发黯淡。 她的意思就是云澈的意思,她并不想卷入他的是非恩怨里。 待花姐回房后,楚云瑶便带着宝儿离开了兰桂坊。 宝儿见楚云瑶一路沉默,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迟爷的病症不是被你医好了吗?为何还不开心?” 楚云瑶叹了口气:“如果我一开始就听凌渊的话,不跟迟夜白走的如此近,他也不会被我牵连至此,险些丢了性命。” 宝儿仿着楚云瑶的口吻,有样学样的叹了口气:“如果小姐一开始就喜欢爷的话,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想要搬出少帅府,自立门户了。” 楚云瑶被宝儿一番话逗笑了:“也对,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要是一开始不跟迟夜白走近,我舅舅说不定早就落到了楚青泽的手里,被害的尸骨无存了。” 两人挽着手,沿着长长的街道往的方向走,经过保仁堂时,却看到往日门庭若市的药店门口冷冷清清,而对面新开的医药铺子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差点将整个街道都拥堵的水泄不通了。 楚云瑶顿住脚步,抬眸望去,就看到牌匾上写着“国医圣手”四个大字。 每个从店铺里出来的病患都跪在门口以额触地拜了三拜,嘴里喊着感激涕零的话: “真是活菩萨啊,把我相公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多谢国医圣手,简直华佗转世,我二十多年的瘸腿竟然也能医治好。” “多谢您救了我孙子一命......” ...... 楚云瑶默默的听着,如果真如这些人所说,这国医圣手还是有点本事的,如果她不知道医治程心琪的腿是被用了禁药的话...... 第884章 小姐脉搏正常到底哪儿抱恙? 宝儿冷眼看着这场面,撇撇嘴:“这人口气可真不小,在保仁堂的对面开药铺就算了,竟然敢自称是国医圣手,难道他会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楚云瑶还未来得及回答,正在排队的一位病患听到宝儿的话,瞬间不爽了,怒怼宝儿:“哪里来的闺秀小姐,整日关在高楼大院里,竟然无知到藐视我们的佐仁医师。 整个锦城,谁不知道这国医圣手的牌匾是我们这些被救治好的病患挂上去的? 我儿子从马背上摔下来,当场死过去,要不是多亏了佐仁医师,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活着。 谁敢跟佐仁医师过不去,便是跟我们这些被佐仁医师救治好的病患过不去。” 那人长得人高马大,边说边撸起袖子,一副要跟宝儿拼命的架势。 宝儿跟在楚云瑶身边,见的多了,对医术方面多少知道些皮毛,本想跟那人解释一下休克和死亡的区别,见那人一副被洗脑了的莽汉模样,瞬间觉得没这个必要。 立即换了一副假面孔,赔笑道:“小女子刚从南方回来,从前只知道张神医,还是第一次听到佐仁医师的名讳。 听这位爷如此一说,想必这佐仁医师比张神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不跟傻子论短长。 对付无脑人最好的办法,不要浪费口水纠正他的错误,只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假装肯定他是正确的便可省掉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变得更傻更笨即可。 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压根就没必要引起不利于自己的冲突。 那人一听宝儿的话,愈发神气起来,“张神医虽然德高望重,但却远远不能跟国医圣手相比。” 楚云瑶默默的听了片刻,拉着宝儿排到了那人的后面,问:“佐仁医师是如何将您儿子救醒的?” 那人眉飞色舞:“他只是给我儿子灌了几口药水,我儿子便醒过来了。” 楚云瑶又问:“什么药水?” 那人一本正经的回:“是佐仁医师的祖传秘方,活神仙水,能治百病,药到病除......” 楚云瑶:“......”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宝儿捂着唇偷偷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姐,说不定这人是国医圣手派来造势的呢,你何曾见过医好病人后,病人对着大夫痛哭流涕感激到作揖磕头的?” 听宝儿如此一说,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楚云瑶心里的疑惑便被解开了。 刚开始看到这种场面,楚云瑶只觉得极其不适,后来发现从里面出来的病人大多都是跪一下磕完头就离开,那种大声呼喊感恩的人身强体壮,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并不见得有什么大病。 楚云瑶暗自嗤笑,倒是没料到这国医圣手还有如此高明吹捧自己的手段。 好不容易轮到排在前面的那人了,那人掏出银票,直接买了能药到病除的“神仙水”。 到了楚云瑶,她坐到桌前,对着用帘布隔着的佐仁医师伸出手。 那人冰凉的指腹如蛇一般覆在她的脉搏上,嗓音里透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小姐脉搏正常,心律平稳,身体康健,到底哪儿抱恙?” 第885章 带两位小姐进药房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高高的柜子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包治百病的“神仙水”上,一时没听清那人说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宝儿站在楚云瑶身边,见自家小姐压根就没将这诊脉的国医圣手放在眼里,一双眼灼灼的盯着柜子上的药水,赶紧补救道:“我家小姐成亲两载,跟姑爷一直恩爱如初,却至今无所出,听闻您这里的神仙水能治百病,药到病除。 我家小姐便带我过来,想要买一瓶回去给我家姑爷喝了,好圆了老人家早日抱孙子的愿望......” 楚云瑶闻言,拼命点头。 点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宝儿这丫头究竟瞎说了些什么。 她跟墨凌渊虽还算恩爱,翻过年来也算得上是成亲两载了。 都没有行过周公之礼,无所出很正常啊,有所出才不正常好不好? 想到昨晚管家盯着自己小腹看的时候,那殷殷切切的眼神,楚云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跟墨凌渊同吃同睡了这么久,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这些人不会跟宝儿一样,以为墨凌渊那方面不行吧? 想到这里,楚云瑶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撩起遮挡在两人之间的帘布,盯着楚云瑶看了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惊艳和隐藏着的垂涎之色。 楚云瑶澄澈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枯瘦的老人,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看人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抑之感。 好似置身于封闭的阴暗的环境里,时刻都有危险来临。 楚云瑶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心里顿生不喜。 佐仁见楚云瑶脸色绯红,眸色澄澈干净,容颜绝美,再次将冰凉的指腹搭上她的脉搏,哑着嗓音开口:“这药水你也应当喝一点,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老夫这里有熏蒸房,专门供妇人调理身子所用,进去半个时辰便可。 夫人要是来得及,可以进去试一试效果。” 楚云瑶跟宝儿对视一眼,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体验一下吗?我们两个人一起可以付半个时辰的钱。 过几日专门抽个空余的时间过来调理调理,可以吗?” 佐仁老鼠般滴溜溜的眼睛里冒着精光,视线在宝儿和楚云瑶身上扫过,轻点了一下头,对着身后的药童道:”带两位小姐进药房。” “两位小姐,请跟我来。”药童带着两人往后面的长廊走去。 长廊两旁被分割成一间又一间的房间,是各种各样调理身体的药房,男人的药房左手边,女人的在右手边,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药味,并不怎么好闻。 药童推开最里间的厢房,厢房里烟雾袅袅,中间放着一个锅炉样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蒸汽从盖子的孔洞里冒出来。 “请进!”药童带着两人往里走,“需脱掉外衫,衣服穿的越少效果便越好。” 楚云瑶和宝儿跨进厢房,那门便被药童关上了。 宝儿见这厢房四面被封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屋顶镶嵌了一块琉璃玻璃透着光,不安的问:“小姐,万一这锅炉炸了,我们想要逃出去就只剩门了,这厢房里怎么连扇窗户都没有?” 第886章 从外表到声音,都不像是个纯粹的医者 楚云瑶不吭声,开始解开衣扣,脱了外衫,顺手将衣衫搭在通气孔的位置,拉着宝儿坐在蒲团上,低声道:“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宝儿:“......” 宝儿环顾四周,凑近楚云瑶,小声道:“小姐,这屋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楚云瑶点头,下巴往堆着衣衫的通气孔位置抬了抬:“唯一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除了屋顶那块琉璃玻璃,便是这通气孔了。 我现在堵上了通气孔的位置,你说话小声些,便无碍了。” 宝儿的心揪了起来:“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里面脱了衣衫,会有人从通气孔里偷看我们?” 楚云瑶闭了眼,双腿盘起来,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打了座,“不知,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那佐仁医师给我的感觉很不好,看着并不像是什么好人。” 宝儿也学着楚云瑶的样子坐在蒲团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我也觉得那人不像什么好人,难怪要故作神秘的用一块帘布隔着替病患把脉。 原来是长得丑,一看就是坏人,怕吓着前来医治的病人......” “这人给我的感觉跟另外一个人很相似......”楚云瑶脑子有些糊,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给我把脉的时候,指腹冰凉,指甲壳被熏染成了黑色,皮肤蜡黄,身材矮小干瘦,眼神浑浊,说话的时候,呼出的口气透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道。 从外表到声音,都不像是个纯粹的医者。” 宝儿纳闷了:“如果他不是个纯粹的医者,可为什么这些病患对他的评价如此高,连德高望重的张神医都被比了下去?” 楚云瑶睁开眼:“他虽不是个纯粹的医者,可这人却实实在在的有些本事,排队的时候,我听到他开出来的药方,基本对症,并非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之人。 如果他只是治病救人,多要些医药费倒是无可厚非,如果还有其他目的,就不得不防了。” 能将副作用那么大的禁药用来医治程心琪,就一定也会违背医者的原则,将这些不能使用的药用在别的人身上。 宝儿打坐了片刻,便受不了了:“小姐,这熏蒸出来的雾气是不是有问题,我现在心慌气短,好难受呀。” 楚云瑶解开她的衣衫,摸了摸她的额头:“这雾气没什么问题,里面的药材也都是上好的,你从小挨冻受饿,身体虽被我调养的好了些,但底子太差,一到冬日,体内寒气和湿气太重。 你平心静气,坐一会,待热出一身汗,我带你出去喝点羊肉汤,再回洗个澡,身子就舒爽了。” 宝儿听她的话,继续盘腿坐好,闭着眼问:“小姐,这熏蒸真的能调理身体包治百病吗?” 楚云瑶轻笑了一声:“噱头而已,就算不在这锅炉里面加任何草药,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多出汗本身就是最好的排毒方法。 能加快体内的体液循环和新陈代谢,你身体里的毒素都能通过汗液排出体外。 还能提高免疫力,减少身体的病痛,顺带还能让皮肤变得好些...... 往常我让你定期泡热水澡,泡的浑身出汗,就是这么个道理。” 第887章 锦衣玉食的养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宝儿豁然睁开眼,想到给出去的那一锭银子,顿时痛心疾首:“早知道这药物熏蒸跟泡澡是一样的效果,我就不跟着进来了,白白的花了我这么多的银两......” 楚云瑶:“......” 这丫头,怎么省吃俭用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她的钱又不够用了? 一开始分明是想着带着这丫头吃香的喝辣的过舒坦日子的,这时间一长,宝儿却一日比一日抠,连做个药物熏蒸的钱都舍不得掏了。 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楚云瑶起身,披了衣衫,问:“我记得我给你存了不算少的嫁妆,田庄,铺子,银票,宅院,该有的都有了。 每个月给你的份例也不少,我库房的钥匙也由你保管着,你就算是挥霍一通我也不会说你,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宝儿习惯了精打细算,“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小姐现在要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我能省一点便省一点。 小姐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存着呢,要是哪天小姐生意失败了,我手里的东西也都是小姐的,足够小姐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宝儿从小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好日子,对不确定的未来总是惶恐一些,又心疼楚云瑶赚钱不容易,只能尽量在自己身上克扣一些。 楚云瑶鼻子有些发酸,“傻丫头,我不会让你再过从前的苦日子的,无需为我省钱,你家小姐本事大着呢,锦衣玉食的养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楚云瑶帮着宝儿系好腰带,两人走到门口,伸手一拉门把,却没有拉开。 楚云瑶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又用力拉了几下,依然没拉开。 宝儿用力拍打着门板,喊到:“有人吗?放我们出去。” 门外毫无动静。 楚云瑶往通气孔的方向看了一眼,衣袖一挥,手里的银针便朝着那小孔射了出去。 暗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楚云瑶拉开宝儿,“你站我身后,免得我伤着你了。” 说着,撩起裙摆,正准备对准门用力踹过去。 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药童低垂着脑袋,不停的解释:“抱歉,是小的误了时辰,小的以为你们会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忘记了你们是一炷香的时间。” 楚云瑶不为所动,伸手捏住药童的下颚,抬起他清秀的面孔,视线在他脸上细细停顿了片刻,一把将人推开,拉着宝儿往外走了。 药童追在她们身后,“两位小姐,佐仁医师说了,归家后每日焚香沐浴食素,每日喝一些药水,便可调理好肠胃。 两日后,再来药房熏蒸,便可将身体调理好,早日怀上身孕。” 提到药水,楚云瑶顿住了,转过身,从药童手里拿了药瓶,淡声道:“好,本小姐记住了,两日后再来。” 走到大堂,见排队的病患已经散去,坐在席位上的佐仁已经不知所踪。 楚云瑶随口问:“佐仁医师呢?” 药童抬手捂着拼命抽搐的眼角,低声道:“佐仁医师每个礼拜只有两个半日的固定坐诊时间,过了午时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楚云瑶意味深长的盯了药童一眼,粉唇轻勾了一下,带着宝儿跨出了门外。 第888章 他以为我们只是两个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宝儿挽着楚云瑶的胳膊,回头看了眼店铺的牌匾,收回视线:“小姐,这药童怎么畏畏缩缩的,跟我们说话连头都不敢抬?” 楚云瑶冷冷一笑,嗓音薄凉:“他当然不敢抬头,我用衣衫挡住了通风孔,他没看到任何东西,便反锁住了我们,想要继续拖延我们的时间。 如果不是我用银针刺中了他眼角的穴位,他还以为我们只是两个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宝儿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这药铺果然有问题。” 楚云瑶饿了,带着宝儿去了五斋酒楼,定了楼上的位置,开着窗,一边跟宝儿吃着酒店的招牌饭菜,一边听楼下人推杯换盏说八卦: “这楚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如今真是直上青云。” “想当初,楚老爷还只是一个穷小子,怎么就如此好命娶了温家的大小姐,凭着借力到了如今的地位,更光耀门楣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呀,先是跟墨家结了亲家,又跟司家结了亲家,还招揽了徐家,从前只知道徐家做铁矿生意,足够富贵,这娶亲的时候,十里红妆才叫气派呢。” “还请到了鹤老和佐仁医师如此厉害的人物,如今的医药厂可谓是日进斗金呢,别说这整个锦城的百姓了,慕名而来的病患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药铺就开在保仁堂的对面,张神医的药铺里都没有人了。” “这佐仁医师不仅医术好,还宅心仁厚,经常资助街上乞讨的小乞丐呢,你没见满大街跑的小乞丐如今少了许多吗? 听闻都是被佐仁医师养起来了......” ...... 听到最后一句,楚云瑶握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楚云瑶伸出脖子往下面看去,见等的人上来了,顺手关了窗户。 包厢的门被推开,云四走进来,看到楚云瑶和宝儿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兴奋,“小姐,宝儿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因为吃得好,不仅身量蹿高了好大一截,还壮实了许多。 楚云瑶从盘子里夹了几块鸡腿放在碗里,示意他坐下:“回来之前,我给云大回了信,告知了回程日期,最近这些时日你们过的还好吗?” 云四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一边点头,待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后,回答:“我们几人过的还蛮好的,只是我手底下的人突然失踪了好多。” 楚云瑶收留了许多机灵的小乞丐,白日他们走街串巷的沿街乞讨,或者蹲守在某一个地方,讨要一点钱,晚上在学堂读书习字睡觉,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等到历练一段时间,便可以从中挑选出一些来,往后为自己收集信息。 这些小孩子是最不让人设防的,想要探听哪家的消息,相比大人来说要明目张胆的多。 而这些小孩子,全部都是云四负责联络的,暂且都归他管。 “怎么回事?”楚云瑶给他倒了杯水,拍了下他的后背:“慢慢吃。” 云四放下鸡腿,眼眶突然红了,“不知道,我派到楚家打探佐仁医师消息的人全部都没有回来,听说是被佐仁医师收养了。 可就算是被收养了,也不应该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吧,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889章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云四算是这些孩子里的孩子王了,因为身世的关系,云四对这些沿街乞讨的孩子一直都有很重的怜悯心,感情也非常好。 这些小孩突然杳无音信,而云四从小命运坎坷,也算是见过了太多的黑暗,心里的惶恐远远大于欣慰。 楚云瑶沉吟了片刻,问:“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是时候培养云四的管理和处事能力了,如果云四处理不了,她再安排云三接手这件事。 云四稍显稚气的面上呈现出少年少有的沉静和稳重:“我想扮成小乞丐亲自潜入佐仁医师的府里,如果他们真的是被佐仁医师收养,过的很好,我便不管他们。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我再向小姐汇报,希望小姐能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楚云瑶默了默,问:“万一你出不来呢?你就不怕你也跟他们一样?” 云四咬了咬牙:“我会尽量小心,如果我超过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跟凌云门里的任何一个人联系,那我一定是遭遇了不测。 我不会背叛小姐,更不会背叛凌云门。” 楚云瑶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这样吧,一个月的时间为期限,无论你有没有查探到什么,都必须给我回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佐仁医师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云四点头:“一切都听从小姐的吩咐。” 楚云瑶侧过头看着他,因为坚持习武,又吃得好,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他的身子不再瘦弱,眸色也没有一开始的惊惶。 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乞讨者应该有的气息。 吃东西的动作也斯文了许多。 楚云瑶忍不住勾了勾唇,打趣道:“你如今这个模样,哪里像外面那些孤苦无依的小乞丐,再说,过了年,到今年的六月份,你就进入十四岁了,压根不必以乞讨为生。” 云四闻言,认真想了想:“小姐所言极是,我要是以乞丐的身份接近佐仁医师,他必定不会相信我,还不如装作不会说话的哑巴,去佐仁医师家里当苦力工。” 果然是个一点就通,头脑灵活的少年,楚云瑶便放心了些。 待云四离开,楚云瑶和宝儿直奔。 跟她离开锦城之前,的门庭若市相比,如今的清冷了许多,温庭筠正站在柜台前,拿着算盘算着这几日的进账和出账。 楚云瑶欢喜的喊了一声:“舅舅。” 温庭筠抬头,见是楚云瑶和宝儿,恍了一下神,立即扔了手里的账本,拉着楚云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片刻,见她长得比以前越发好看了,心里边长舒了一口气:“南方疫病蔓延,舅舅和舅妈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你们遭遇什么不测,如今见你们平平安安的回来,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那边的疫病早就找到了彻底根治的良方,舅舅不必担心。”楚云瑶笑嘻嘻的问:“我舅妈呢?” 提到南烟,温庭筠脸上洋溢着浓烈的喜气,拉着楚云瑶往后院的方向走:“南烟前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呕吐,茶饭不思,喜酸,你奶娘说是害喜的症状,本打算等张神医或者你回来后再去诊脉的。 今日你来的正好,去替你舅妈把个脉吧。” 第890章 喝这药水,还不如口含几片人参呢 楚云瑶带着宝儿欢欢喜喜的去了南烟的房间,推开门,见南母和奶娘正围坐在床头一边聊天一边做衣裳,南烟头上绑着抹额,憔悴的靠躺在床上,怏怏的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南母道:“当初我怀南烟之时,也是这个样子,只是没她这么严重。 如今她连路都不能走,脑子整日都是眩晕的,如果这症状过几日还不能缓解,我便去国医圣手那儿求神仙水了。” 奶娘对跟楚家有关的所有人都深恶痛绝,阻止道:“那国医圣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药铺还是楚青泽开的,万一他嫉恨我们少爷,故意使点手段,少夫人这一胎要是没保住怎么办? 还是再等等,等云瑶回来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 宝儿闻言,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对着南母道:“南老夫人,这神仙水我们小姐可是刚鉴定过了,并非什么包治百病的神水,只是用药物熬制出来的一些活血补气的药水而已。 喝这药水,还不如口含几片人参呢。” 楚云瑶赞同的点点头:“如果小舅妈真的有喜了,这神仙水是万万不能喝的,前三个月是怀胎的最关键时期,这活血的药物是万万不能碰的。”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几人均抬头朝着门口看去,见来人竟然是楚云瑶和宝儿,登时欢喜不已。 楚云瑶大步走到床沿边坐下,拉过南烟的手,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的诊起来。 刚才还欢闹的卧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特别是温庭筠,似乎连呼吸都窒住了,视线在南烟和楚云瑶的面孔上来来回回,紧张极了。 诊完脉,楚云瑶卖了个关子,问温庭筠:“舅舅,你是想要男孩儿还是想要女孩儿?” 温庭筠:“都想要。” 说完,温庭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解释:“只要是南烟为我生的,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 温庭筠已经迫不及待了,问:“南烟这症状,是害喜了吗?” 楚云瑶笑着点头:“恭喜舅舅,舅妈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南母和奶娘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抹眼泪了。 奶娘双手合十:“老天保佑,我们温家终于有后了。” 南母喜极而泣,南烟已经过了双十的年纪,没想到成亲才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怀孕了,她和南父这辈子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温庭筠笑的合不拢嘴,握着南烟的手,又担心又心疼又欢喜。 看着南烟憔悴的脸色,时不时干呕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替她怀个孕。 温庭筠不安的问:“云瑶,为何南烟会吐的如此厉害?” 楚云瑶让宝儿去厨房做些酸枣糕,回:“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所以每个人害喜的症状不一样,过了前三个月基本就好了,严重些的孕妇,会一直害喜到生产。 孕早期,南烟的身体开始出现疲劳,乏力,嗜睡,食欲减退,恶心,呕吐这些症状。 还需清淡饮食,不要吃辛辣刺激油腻及生冷寒凉的食物,甲鱼、马齿苋、薏米、芦荟、螃蟹这些寒凉之物是万万不能沾的。 怀孕的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尤其要注意一些,不宜有过激的运动,以免见红。” 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医者,楚云瑶说的一本正经,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南烟却觉得羞窘万分...... 第891章 你母亲的陪嫁,都被楚青泽给嫁出去的楚云烟了 宝儿做好了酸枣糕,端到卧房给南烟吃,见南烟食欲好些了,温庭筠心里好受了些。 的生意日益萧条,温庭筠便带着楚云瑶去了书房,“你离开锦城后不久,楚青泽便开了间专门服务上流圈子里贵夫人和闺秀小姐的店铺。 出事后,楚家的驻颜店铺便在锦城一炮打响了。 听闻引进的是东洋人的宫廷保养驻颜术,从饮食调理到平日里的涂抹敷面,很得那些风韵犹存的贵太太的欢心。 还听闻宫夫人和督军夫人是里面的常客......” 楚云瑶打断温庭筠的话,“出事,听闻是有人发现我们的香粉里掺杂了逍遥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庭筠脸色不虞:“是遭人陷害,我们的香粉盒子在未卖出去之前,均是密封的,那人先是买了我们的香粉,又在里面掺杂了逍遥粉,再诬陷,说我们卖这些掺杂了逍遥粉的香粉给客人。 事情还未闹开,便有衙门的人介入了,不由分说就将我抓走了。 多亏了迟爷,从中周旋,寻找证据,那女子的相公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钱,抵押了家里的老宅,甚至连孩子都被那赌徒暗中卖掉了。 那男子便用孩子做威胁,让女子四处筹钱。 女子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唆使,想出了这种办法,想来讹上一笔钱,交给她相公后,要回孩子。 迟爷找到了那孩子的下落,逼着那女子说出真相,我便被放出来了。” 温庭筠叹了口气:“我虽被放出来了,可在我入狱那几日,这事闹的太大,弄得差不多整个锦城都知道的香粉有问题了,生意一落千丈。 后来又出了苏公子的事,的生意便越发冷清了。” 如今,更是到了门庭冷落鞍马稀的地步。 楚云瑶宽慰了温庭筠几句:“舅舅放宽心,好东西肯定是有人卖的,这门店本就是我们自己的,无非是多出点人工费而已,我们以前赚的不少,还能勉强撑上一段时日。 北方卖不出去不要紧,南方的阔太太贵小姐更多,想必会很喜欢这些东西。 我这次去南方,刚好认识了贺家的二公子,南老爷又是从南方过来的,对南方的门路想必更清楚一些,让他老人家替我去一趟南方即可......” 生意如活水,只要能流通,便不会被堵死。 所谓东洋人的宫廷驻颜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很想了解一下。 温庭筠见楚云瑶如此笃定,心里的焦虑消散了一些,问:“不知苏公子近来如何了?” 楚云瑶摇头:“苏家的事,凌渊暂时没让我插手,他在全权负责处理,苏家是墨家的亲戚,凌渊怕我参与后,督军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暂且拭目以待吧,我也要暗中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从未想到,我才离开锦城短短两个月,楚家竟然会逆风翻盘。 从前一直都是我小瞧了楚青泽......” 提到楚青泽,温庭筠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母亲从温家陪嫁过去的铺子和别院,全部都被楚青泽送给前几日嫁出去的楚云烟了...... 简直太无耻了!” 第892章 这些女子自然而然的学到了一套识人的本领 将结发妻子的陪嫁给小妾生的女儿做嫁妆,这事也只有楚青泽能做的出来。 一想到楚云瑶出嫁的时候,楚青泽连个铜板都没有给她。 而楚云烟出嫁时,别提田庄和铺子了,就那些精致的陪嫁品就抬了整整十担。 温庭筠心里便生出一股愤恨之意。 通往徐家的长街铺了厚厚一层红毯,流水宴席摆了整整三日,那阵势浩大的连见过大场面的宫夫人都有些咂舌。 如果楚青泽的财富是楚家流传下来的,温庭筠倒是不会当一回事。 偏偏这些财富大都是温家的,楚青泽是娶了温如意才开始发达,折磨死了自己姐姐之后,又暗中吞了温家的家产,才有如此多的家底。 楚青泽势力日益强大,关系网如深埋在土地下的大树,盘根错节,凭着温庭筠和楚云瑶的根基,别说夺回财产了,根本就撼动不了他分毫。 本以为成立后,楚家生意一落千丈,楚云瑶和温庭筠便会凭着的收益挤进商会,一步步夺得商会会长的位置,将楚青泽从商会中赶出来,再揭穿楚青泽的真面目。 如今看来,希望越发渺茫了。 楚青泽找到的那几个帮手,实力太大,根本就不容小觑。 楚云瑶拍了拍温庭筠的手背,安抚道:“舅舅,此乃身外之物,我迟早会从楚青泽手里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只是一时还没弄清楚,那个佐仁医师,楚青泽到底是怎么请来的?” 温庭筠摇头:“具体如何,我并不是太清楚,有说那人跟鹤老关系匪浅,有说是楚家三小姐经常去宫家,跟宫大公子的姨太太走的很近,是那姨太太推荐的人......” 楚云瑶:“......” 宫大公子的姨太太,不就是她曾经在半途亲手帮忙接生的产妇沐倾城吗? 楚云熙跟沐倾城走的如此近,难道楚青泽想要女儿嫁入宫家不成? 信息量有些大,楚云瑶的头隐隐作痛。 她站起身,“舅舅,我才刚从南方回来,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告辞,改日再来看你们。” 温庭筠起身相送:“多亏了姑爷暗中派人保护,才没有酿成大祸,替我谢谢墨少。” 还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温庭筠便没说出口,免得楚云瑶忧心。 楚云瑶带着宝儿骑马去了北山山头,巡视了一圈医药厂,又了解了凌云门的情况,让云二护送宝儿回府,自己乔装一番后,带着云大去了楚家的驻颜店铺。 楚云瑶装扮成从南方过来的商家女,脸上用厚厚的妆容掩饰了原本的容貌,跟打扮的富贵又粗俗的云大一同进了驻颜店铺。 门口接待的女子看到两人进来,审视般的扫了眼楚云瑶和云大,不屑的撇了撇嘴,暗自唾弃了一番。 接待的阔太太和贵小姐多了,这些女子自然而然的学到了一套识人的本领。 看到楚云瑶和云大穿的老气横秋的暗红和灰绿的衣衫,每个手腕上均戴了三只黄澄澄金灿灿的金镯子,十个手指头都戴满了各种宝石,便知道这两人的出生并不贵气,只是有钱而已。 这种有钱又粗鄙的客人她见的多了...... 第893章 楚云瑶找茬就找茬,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女子迎上来,对着两人道:“两位是来享受我们这里的东洋宫廷驻颜秘方的吧?我们这里......” 楚云瑶不耐烦的打断她:“凭着我们两貌美如花的容貌,压根就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驻颜,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们长得丑了?” 女子:“......” 就这种模样,还不需要驻颜? 不是我觉得你们长得丑,是你们本来就丑。 不仅容貌丑,这身段也快要胖成球了。 哪里来的自信,说自己貌美如花? 云大:“......” 性子清冷不拘言笑的云大正正经经的轻咳了两声,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您找茬就找茬,都打扮成这幅模样了,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此违背良心的夸赞自己? 她第一次在西洋镜里看到自己这幅尊容,差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好不好? 这脸被贴了好几层的猪皮,胖的连脖子都没有了,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云大实在是憋不住,将脸转到一边,又咳了几声。 女子见楚云瑶是个龟毛不讲道理的,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小姐误会了,奴婢是觉得两位如此花容月貌,要是一直这么美下去,容颜不老,该多好啊......” 楚云瑶赞许的盯了眼眼前的女子。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竟然比她还高。 楚云瑶再次打断她的话:“听闻你们这里的驻颜术,是从内往外开始调理的,先从饮食开始,再作用到容貌,是吗?” 女子连连点头:“是,您要是......” 楚云瑶摸了摸胖的圆滚滚的肚腹:“正巧饿了,把你们这里的吃食,全部都端上来给我们俩尝尝。” 女子:“......,全部?” 楚云瑶白她一眼,语气简单粗暴:“怎么?怕我们付不起钱啊?” 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特别显摆的在女子眼前扬了扬。 女子:“......” 难怪胖成球,胃口跟猪一样大,不胖死才怪呢。 女子眼里满满的嫌弃快要溢出来,抿了下唇,低垂了眼睑,低声道:“我这就去通知后厨,将所有的养颜圣品都端到您房间去。” 说着,女子推开门,安排楚云瑶和云大进了客房。 客房门被带上,楚云瑶环顾了整个客房的摆设,风格也是效仿东洋人的。 云大拖了张椅子坐下来,双手将衣服里面塞的那一堆圆鼓鼓的东西往上提了提,“我从小是唱戏的,虽然不是很有文化,但也知道论宫廷的保养术和驻颜秘方,肯定是祖上的东西好些。 这东洋人的东西跟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比起来,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真是想不到,这店铺才开了短短几日,生意竟然能好成这样。 从长廊一路走来,每个客房都有人。” 楚云瑶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古以来,女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这个世道,很多女子就靠着一张面皮攀附男子,变成有钱人家的姨太太才过上富贵日子的。 谁也不想更年轻的女子后来居上,在容貌方面将自己比下去。” 楚云瑶端起杯子,正要喝水,眼眸扫了眼杯子里茶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心突然拧起来...... 第894章 这里的东西,一旦落到楚云瑶的手里就不好了 云大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杯子里澄澈的茶水,水中漂浮着几瓣艳丽夺目的桃花,端起杯子,用力嗅了一下,一股甘甜的淡香味道直冲鼻息,好闻极了。 云大疑惑的问:“小姐,怎么了?这茶水不能喝吗?” 楚云瑶摇摇头,“倒不是不能喝,只是这桃花茶,分明就是中医宝典里载有耐老、增年,养颜的药方,跟东洋人的宫廷驻颜术,没有丝毫干系。” 云大兴致勃勃的问:“这桃花茶真有这么神奇,能驻颜耐老?”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每年的农历三月三,将采集到的桃花晒干保存好,每天取桃花干品和冬瓜仁以及白杨树皮按照份量搭配好,用沸水冲泡,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可饮用。 每日坚持饮用,确实可以祛除面部的黑斑、妊娠色素斑、老年斑,还能使晒黑的皮肤快速变白。 除了孕妇和来葵水的妇人,这茶水老少皆宜......” 楚云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放在唇间品了品。 云大听楚云瑶说能喝,正好口渴了,端起杯子正打算一饮而尽。 杯盏端到唇边,被楚云瑶一把打落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有几滴还洒到了她的衣衫上。 楚云瑶唾了一口,将嘴里的茶水吐回到杯子里,被香粉涂的雪白的胖脸抖了抖,“不能喝,这茶水里加了东西,并非真正的桃花茶。” 云大愣了一下,正要问清楚,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女子指挥着身后排队站着的佣人将用琉璃罩子罩着的菜全部都端上来,一一摆放在桌上。 见桌上的茶水洒了一地,女子捡起滚落到地上的杯子,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桃花茶不合两位的口味吗?” 云大连声否认:“非也,是我不小心,衣袖带倒了茶盏,这上好的桃花茶不小心泼到了地上。” 楚云瑶见云大太过拘谨,嚷嚷道:“本小姐生的面若桃花,才不喜欢喝这劳什子桃花茶,你们去给我倒些清水过来便可。” 说着,壕气冲天的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扔给女子,“这是赏你的小费,拿着吧。” 那女子一看,竟然是整整五百两的银票,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欢喜的合不拢嘴。 见过壕的,还没见过壕无人性的。 这可是整整五百两啊,接待了这么多的阔太太阔小姐,还从未有哪一个小姐出手如此大方的。 这客人虽胖了点,丑了点,素质低了点,花钱还是挺大方的。 女子瞬间对楚云瑶的印象逆转了,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云大:“......”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祖宗传下来的经典名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钱能获得尊重,足够多的钱能获得足够多的尊重。 楚云瑶伸着被宝石和金镯子包裹着的沉甸甸的手指,颐指气使:“去,给我们倒一壶温清水过来,这里还有什么养颜敷面的保养品,统统给我拿来。” 女子挥退了那些上菜的佣人,阖上门,有些为难:“这店铺里有店铺的规矩,我们这里养颜敷面的保养品,因为数量稀少,一般是不准许客人带走的。” 这店铺里的东西,一旦流传出去,被里的人认出来,落到楚云瑶的手里,就不好了...... 第895章 这东西不是猪肝,到底是什么 楚云瑶咧着嘴笑了笑,脸上的肥肉在微微抖动,“那这店铺里有规定你们能收小费吗?如果能收,这五百两便是你的,如果不能收,这五百两我是不是应该收回来?” 女子:“......” 小费是能收的,只是数额不宜过大。 女子审时度势,陪着笑脸:“瞧小姐您说的,您出手如此阔绰,可是我们店铺里的贵客,破一次例还是使得的。” 女子出去,转身带上门。 楚云瑶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云大不明所以,想到刚才那杯茶水,也不敢乱动筷子:“小姐,这猪肝看着色泽鲜美,这荤汤香味扑鼻,是不能吃还是都不符合您的胃口?” 楚云瑶张张嘴,欲言又止。 看云大馋得慌,便道:“这东西不是猪肝,可以吃的,对身子很好,味甘、咸、温,入肺、心、肾经,能补肾益精,益气养血,有大补之功效。” “既然能吃,那我就尝尝。”云大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又迫不及待的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频频点头:“这汤真好喝,甘甜不油腻,味道好极了,只是这肉好似有点腥味,并不是很爽口。” 云大见楚云瑶眼神犹疑,似乎一言难尽,忍不住问:“小姐,这东西不是猪肝,到底是什么?” 楚云瑶待她将嘴里的汤吞咽下去了,才告诉她:“这是紫河车。” 云大:“......” 楚云瑶赶紧补充道:“《本草纲目》中记载:“儿孕胎中,脐系于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荫,父精母血,相合而成。 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显然非他金石草木之类所比。 其滋补之功极重,久服耳聪目明,须发乌黑,延年益寿。 这东西既可以吃,还能入药,是一种药食兼备的食材。” 云大用筷子点了点碗里的东西:“都是紫河车吗?” 楚云瑶点头:“是。” 云大不解:“既然都是紫河车,为何颜色差异如此之大?” 楚云瑶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这东西分新鲜的和干燥的,新鲜的紫河车,是紫红色或者血红色,带些腥气,干燥的紫河车一般是棕红色或者紫红色,极少数是黄色。 这东西相对来说,比较昂贵,如果你喜欢吃,就吃了吧,免得浪费了。” 云大闻言,重新拿起筷子:“小姐,小的时候,我们几个整日挨饿受冻,就连地上的蚱蜢和外面的野蚕,饿极了我们也会捉过来,在火上烤着吃。 既然这东西能吃,又是大补之物,我便吃了吧,浪费了可不好。” 楚云瑶点头:“慢慢吃,不慌。” 云大就着米饭,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吃的差不多了,随口问:“小姐,我们点了这么多的饭菜,每盘菜里都有紫河车,是不是每个客人来了,只要是在这里调理身体,都必须吃这些东西?” “应该是。”楚云瑶对这些吃食不怎么感兴趣,手掌托着下颔,筷子搅动着茶盏里的茶水,竖着耳朵一边听着隔壁客人的说话声,一边回答。 说完之后,楚云瑶突然愣住了,“这店里生意如此之好,每日客如云来......” 云大喝完最后一口汤:“是呀,是呀,这里的东西还卖的如此之贵......” 楚云瑶嗓音凝重:“既如此,需求量如此大的紫河车到底从何而来?” 第896章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真把自己当贵客了 药店里虽然长期备了这些东西,但因为是补药,一般不会囤如此大的量。 依照着店铺里的供求量,不出一个礼拜,便能吃完整个锦城药店里备用的紫河车。 如今这店铺都开了快两个月了,生意一日好似一日,宾客满座,川流不息,差不多整个锦城的阔太太和贵小姐都来调理过身体。 既然如此,哪里来的如此多的新鲜紫河车。 被楚云瑶如此一问,云大整个人也呆住了,片刻后,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东西可不是鸡鸭鱼肉,可以人工无穷无尽的养殖。 云大按了按鼓胀胀吃的饱饱的肚子,顿时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罪恶感。 胃里一阵阵翻涌,想要将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她拿筷子敲着茶盏,掐着自己的喉咙,将装了桃花茶的白瓷壶推到一边,看向门口:“这温清水,怎么还未端送过来? 小姐,这桃花茶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楚云瑶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狼藉的汤盆里,压低了嗓音,“这是用御米壳熬出来的水,御米壳味酸涩,入肺、肾、大肠经。 能敛肺止咳,还能涩肠止泻,故可治肺虚久嗽,或久泻久痢之症,治肺气不收,久咳不止。 用这东西煮水喝,它还有镇痛镇咳的功效。 只是这东西熬水的时候,需适量,否则,不仅对身体无益,还有害处,会刺激人的神经,还能上瘾,久而久之,人对这茶水欲罢不能,每日都想要过来畅饮几杯。 刚才我尝了一口,这茶味道偏重,可见这御米壳放的极其多。 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这桃花茶当成养颜的圣品,怎会不喝完? 就算第一次喝没有上瘾,如此来个两三次,慢慢就沉迷在这茶水里了,越发觉得这茶水好喝的不得了。 天长日久,对身体必定会有损伤。” 话音刚落,门被敲了几声,女子吩咐身后端着茶水的佣人将茶盏摆放到桌上后,让那人出去了,从里面拴上门臼,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袱放到楚云瑶面前。 “这些便是我们店铺里的保养品,胭脂水粉和敷面的东西,奴婢可是冒着被店主责罚的危险顶着宫夫人的名义替小姐您买来的。 东西有些贵,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一百多两。” 云大脸色都变了:就这么点胭脂水粉,要一百多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那女子笑盈盈的看着楚云瑶:“还有打点下人的银两,统共花了我两百二十多两,您给我两百两便可,那二十多两,算是我替您打点的。” 楚云瑶戴满宝石的小手一挥:“这怎么好意思,你帮了我如此大的忙,哪能让你破费。”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女子:“算上这桌的饭菜,一共结了吧,我们吃饱喝足,也该回去了。” 女子捧着那五百两银票,双眼冒着精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将两人送出店铺门外...... 待楚云瑶和云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了,露出一副嫌恶轻视的表情,啐了一口,不屑道:“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一身铜臭味,真把自己当贵客了,呸!” 第897章 一定娶像你的女子共度一生 两人刚走到街边比较僻静的拐角里,便冒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灵动的大眼睛,拿着一个破碗伸到楚云瑶面前:“小姐,老大,刚才那女子说你们一身铜臭味,还当自己是贵客,麻烦两位行行好,给点赏钱吧。” 楚云瑶跟云大对视一眼,听到小乞丐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楚云瑶将手里找回来的两百多两碎银子交给小乞丐,“这个月的份例给你们了,白日里要吃饱,晚上好好读书认字,再过几年,等身量再高一些,就可以入营保家卫国了。” 楚云瑶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温声道:“去吧。” 小乞丐将那袋碎银子塞到怀里,对着楚云瑶和云大咧嘴笑了下,端着破碗,欢天喜地的跑了。 云大忧心忡忡:“小姐,如今生意不好,您要养活我们,还要养活他们,会不会......” 楚云瑶摆摆手,“他们还小,每月的份例要不了多少钱,刚才的两百多两碎银子,不是我们白白吃了顿饭就有了吗。 至于你们,人数越来越多,确实耗费也大一些,但这些钱我也是拿的出来的,楚家的一切都是我娘亲的,楚青泽偶尔在钱财方面支援一下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们只管好好做好自己的事便可,钱的事是我的事,无需你们超心。” 云大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便安心了些,但想到楚青泽那人恨不得将楚云瑶置之死地的态度,疑惑的开口:“小姐,楚老爷那种人,对您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看在爷的颜面上,他早就对您下毒手了,怎么可能会在钱财上支援您?” 楚云瑶面色淡然,唇角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听闻这驻颜店铺是楚家的三小姐楚云熙在打理,既然如此,明日你让你手底下的姑娘们认真打扮一番,到云来客酒楼来一趟。 给我的酒店增添一些人气,顺便交给她们一个吃喝玩乐的任务。 你明日只需照我的吩咐办事,便可知晓一二了。” “是,瑾遵小姐吩咐。”云大辞别楚云瑶,回了北山山头传达楚云瑶下达的任务。 楚云瑶去了趟保仁堂,买了些药材后,便乘坐马车打道回府。 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墨凌薇不在,墨凌渊忙的脚不沾地,只有宝儿一个人在里里外外的忙前忙后,修剪花枝,将还未冻死的花搬到卧房里,还将望月阁陈旧的东西全部都换了一遍。 楚云瑶站在院子里,看着焕然一新的望月阁,眸底有温暖的流光缓缓淌过,感叹道:“宝儿,但凡我是个男子,本小姐一定娶个像你如此贤惠的女子共度一生。” 活着的女子不少,但会生活的女子实在是太罕见了。 能像宝儿这样,从小孤苦伶仃,被苦水浸泡过,长大后来到她身边,还能如此用心的生活的女子,扪心自问,换了她自己,她都无法做到如宝儿一样。 牢记小时候受过的苦,但从不抱怨悲鸣怨天尤人,坦然面对贫穷困苦。 如今日子好过了,依然心怀感恩,在一食一粥里寻找快乐,装扮好住的地方,将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极致的地步。 第898章 我本就是女子,何来食言 宝儿这样的女子,无论到哪里,都如被瓦砾遮掩住的宝藏一般。 楚云瑶有时候会暗自庆幸,将宝儿救下来,并带到了自己身边。 她跟宝儿性子互补,习惯互补,所有她想不到的事,考虑欠缺的举动,她都会在身后默默的帮自己周全。 心细如发,谨小慎微,帮着她打点好她不愿张罗的一切。 她生性娇懒,压根就不愿处理这些生活中的琐碎,全部都交给宝儿去打理了。 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宝儿也只是个才比她大两岁,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后来的后来,楚云瑶每每跨入望月阁,便回想起这一幕。 院门口摆放着木梯,宝儿站在木梯的最顶端,伸长了手臂往屋檐下挂荷花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对着楚云瑶粲然一笑,脆生生的开口:“小姐,你上次说这荷花灯好看,我便连夜做了两个,将屋檐下的灯笼换下来。 过几日等爷清闲了些,小姐搬回到储星楼里住。 哪日爷再忙碌起来,小姐想要回望月阁待着,夜里燃着这屋檐下的荷花灯,也能看清楚路面,免得被东西绊倒了。 只要这荷花灯燃着,宝儿便随时随地在望月阁等着小姐。” 那个时候的楚云瑶回想到这一幕,早已经泪流满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宝儿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转头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上晕染出一抹羞赧之色,追问道:“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如宝儿这般朝气勃勃又热爱生活的女子实在是太少见了。”想到宝儿将来要嫁人,楚云瑶心里顿时生出万般不舍。 宝儿将荷花灯挂好,从木梯上跳下来:“这话我可记住了,小姐可不能食言。” 楚云瑶哈哈大笑起来:“我本就是女子,何来食言?” 宝儿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是了,小姐本就是女子,怎么会食言。” 宝儿见楚云瑶脸上的脂粉依然有些浓:“小姐快进屋洗把脸吧,这脂粉太浓郁了些,掩了小姐本来的花容月貌。” 听到花容月貌这个词,楚云瑶拉着宝儿往里走,兴冲冲的跟她讲自己和云大贴了好几层猪皮跑到驻颜店铺里的事情...... 梳洗完毕,楚云瑶将从保仁堂买回来的药材配好,用干净的毛笔沾了药汁,开始画银票。 宝儿在身旁磨墨,比较着原本的银票和楚云瑶画好的银票,感叹道:“小姐画工了得,这两张银票简直一模一样,我在旁边看着,都分辨不清哪张是真,哪张是假。” 楚云瑶沾了些药汁,涂抹在银票上,“可惜这药汁只能维持三日的时间,如果多维持几日,我还能多从楚青泽手里多弄些银两回来。” 宝儿笑着掩唇:“三日挺好,免得他们将这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存进了银号里,到时候亏掉的可是银号的钱。” 楚云瑶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门:“我差点忘了,楚家也有自己的银号,我还可以让人用这些银票直接去楚家的银号里兑换银两。” 第899章 用银票咂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家伙们 宝儿摇头:“这可不好,这一千两银子可是要兑换两个大金元宝,突然那么多的人兑换,会被银号里的人警觉的,还不如就按照小姐您的计划,去驻颜店铺里消费。 反正去那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一日多收几张价值千两的银票也不是不可。” 楚云瑶点头,“宝儿言之有理。那店铺里接待我们的女子打心底瞧不起我和云大,说我们一身铜臭味,从明日里,这三日之内,她们接待的女子都会是一身铜臭味的。” 想到这些,楚云瑶心里便涌起一股报复后的爽快。 浑身铜臭味有何不好? 看本小姐明日派人用银票咂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家伙们。 楚青泽将温如意的陪嫁送给了楚云烟,如今手头紧,从他名下的店铺里捞些银两回来,也算是讨要点本钱了。 楚云瑶画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床上躺了片刻,便起床,带着宝儿去了云来客酒楼吃早点。 凌云门的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了,每人从宝儿手里领了一张价值千两的银票,便去了楚家的驻颜店铺。 临走之前,楚云瑶叮嘱她们:“只可吃里面的饭菜,不可喝里面的桃花茶,其余的保养术,想做就做,不想做便不做。 最最重要的一点,务必把那店铺里找回的零钱带回来。” 宝儿在一旁翻着昨日楚云瑶从驻颜店铺里带回来的保养品,闻言,快要笑岔气了:“小姐,她们本就是冲着那些找回的零钱才去的,你何苦三番两次的叮嘱?” 小姐一向挥金如土,何时将这些钱放在眼里过? 楚云瑶一本正经的回答:“本小姐如今手头紧,为了从楚家手里赚到点钱,通宵达旦的工作到此刻,小姐我也不容易呀。 这的生意不可能陡然恢复,总要等到苏公子的事情平息了,待我抓到楚家店铺的把柄,的生意才会日渐好起来。 这些钱可是用来养整个凌云门的人的......” 正说着,宝儿惊叫起来:“小姐,这些香粉和雪花膏,不就是我们的东西吗?怎么换了个包装,贴上了驻颜两个字,就变成楚家的店铺里的名贵保养品了?” 楚云瑶扔了毛笔,拿起装香粉的盒子闻了闻,又用手指挖了一块香膏在掌心,细细的涂抹在手背上。 宝儿将里的香粉和雪花膏拿过来,摆放在楚云瑶的面前,“小姐,这第一批香粉和香膏可是我们两人一同做的,这味道早就刻在我的鼻子里了。 这材质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只需闻闻这些东西的味道便能认出来。” 楚云瑶又打开了面膜膏和口脂,和宝儿一一鉴别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楚家派人低价从买了这些保养品,拿到驻颜店铺后,换个包装,然后高价卖给她们店里面的客人。 所以,楚青泽如今赚的钱,其实都是从她的赚过去的? 想要将她的当成普通的加工厂,简直没门。 楚云瑶沉吟了片刻,对着宝儿道:“你去跟舅舅说一声,将那些定期大批量过来买东西的女子记下来,三日后,我要再制定一批保养品,专门卖给这些替楚家从采购保养品的人。” 第900章 简直没将这府里的少夫人放在眼里 如今的世道,并未有什么产权一说。 本事在自己手里,就是自己的,被偷师了,也无法替自己讨个说法。 原本还对如何揭露楚家店铺用御米壳熬桃花茶的事一筹莫展,毕竟有佐仁医师这种妙手神医坐镇楚家,就算她说了这些茶对身子的危害,那些沉迷于驻颜的贵太太也不会相信自己。 更何况,一旦楚家舍弃用御米壳煮茶,她压根就找不到丝毫的证据证明这件事。 如今看来,整垮驻颜店铺的机会算是白白送到她手里了。 既然这保养品是从她的出去的,只要把握住了源头,楚家驻颜店铺打起来的名号便会毁于一旦。 一连三日,楚云瑶白日在云来客的酒楼待着,晚上回望月阁画银票。 而墨凌渊只是派护卫回来,给她带了口信,让她早点休息,不要等他。 这一日,楚云瑶以为墨凌渊又不回来,熬夜劳累了三日,已经支撑不住了,早早的在望月阁躺下来,可还没睡多久,就被宝儿推醒了。 宝儿满脸郁色,语气不虞:“小姐,爷回来了。” 楚云瑶睁开眼,听说墨凌渊总算回来了,心里又惦记着他身上的伤口,并未注意到宝儿的表情,欢喜的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的穿衣衫,急急的问:“他的伤口好些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家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 宝儿帮楚云瑶整理衣衫,听楚云瑶如此关切担忧墨凌渊,心里越发不爽快了,呐呐道:“一同回来的还有督军和总统,以及......” 楚云瑶总算察觉楚宝儿的不对劲,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以及谁?” “以及楚家的三小姐楚云熙。”宝儿咬着下唇,“她受伤了,总统送他过来,让你帮她缝合伤口,还说......” “还说让你好好照顾她,毕竟你们是亲姐妹。”宝儿越说越是气愤。 “这也是督军的意思?”楚云瑶整理衣衫的手顿住。 “当然了。”宝儿心里愤愤不平:“那督军对楚云熙的态度,比对小姐你的时候,好多了。” 楚云瑶重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凌渊呢?他是什么反应?” 宝儿摇头:“不知。” 楚云瑶思索片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宫家的护卫便跑到了院门口,拼命拍打着望月阁的门:“少夫人,我们老爷让你快点去医治你姐姐。” 宝儿气死了,冲出去一把拉开门,对着那护卫就是一通训斥:“这可是少帅府的后院,住的可都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独自闯进望月阁,安的什么心? 你想要玷污我们小姐的名声不成? 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说是你受你们家老爷的指使奉命过来请我们家小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抹黑我们家小姐的名声的。 你们家老爷究竟安的什么心?” 宝儿也顾不得到底是哪个不安好心的长辈派过来的人了,这府里虽然有护卫,但楚云瑶并不喜欢被人监视着,护卫都离得比较远。 却没料到这外面来的护卫竟然径直闯入了望月阁的院门里。 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简直没将这府里的少夫人放在眼里。 第901章 万一你对本小姐有什么意见 那护卫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半点没将宝儿放在眼里:“卑职是奉了我家老爷的命令过来......” 话还没说完,屋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口哨声。 没等那护卫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对准那护卫猛扑过去,一口咬在那护卫的肩膀上,狠狠一撕,护卫肩头上的衣物被撕烂,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 护卫疼的哇哇大叫,抬手就挥过去想要打白貂。 却见那貂儿身子灵活,左躲右闪的,避开他的心口和颈脖大动脉的位置,专咬他的后背和肩膀以及手臂处非致命的地方。 守在前面的护卫听到陌生男子在望月阁嗷嗷的叫声,不由分说,便冲过来,二话不说,抽出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我们少夫人住的院落,你是如何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男子百口莫辩,“我们老爷让卑职......” 楚云瑶施施然从卧房里走出来,小脸冷若冰霜,对着护卫道:“带到墨凌渊面前,这墨家的后院是外男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的吗? 本小姐倒是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何企图,打着你们主子的幌子来请我,竟然能避开府里的护卫。 万一你对本小姐有什么意见,想要暗中杀了本小姐呢?” 男子:“......” 看那督军对楚家三小姐以及楚家五小姐的态度,分明是喜欢楚家三小姐未将这楚家五小姐放在眼里。 这楚家的五小姐,住在僻静的望月阁,整个院落里连个守着的护卫都没有,就算到了督军面前,看在总统的面子上,督军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至于墨少,肯定是听督军的,能奈他何? 去就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子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被护卫押送着往前院去了。 楚云瑶抬脚跟在后面,宝儿刚要追着楚云瑶过去,被楚云瑶止住了:“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这貂儿,我去去就来。 本小姐也想知道,墨凌渊整整三日不在府里,才一回府便带了楚家的三小姐来,到底是何意?” 难道他从前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不成? 她千里迢迢赶到南方,为了他也算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才刚踏入锦城,那些犹言在耳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都变卦了不成? 更何况,墨凌渊要带谁回来不好,偏偏要带楚家的女儿?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楚家的人,从来就没有丝毫好感。 宝儿见楚云瑶面色沉郁,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怕她太过冲动,又怕她受了委屈,宽慰道:“小姐,你别太生气,爷的性子,我们多少了解一些,肯定不是他的主意。 你先去打探打探清楚,如果爷真的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我们搬出去住也是可以的。 您给宝儿买的别院和宅子还有店铺都好好的,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楚云瑶被宝儿一席话逗的忍不住笑起来:“宝儿真好,宝儿就是你家小姐我的底气和退路,你别担心,我对凌渊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说着,转身跟着护卫往前院去了。 宝儿站在门槛上,看着楚云瑶纤瘦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如此一来,还不如就在南方待着,至少没那么多的糟心事,没有那些疯狂觊觎爷的人,更没有时时刻刻想方设法将爷和小姐分开的墨家人和楚家人...... 第902章 这楚家的三小姐是个什么东西 楚云瑶到了前院,还没跨进大厅的门,便听到了总统如洪钟一般的暴跳如雷声,“怎么搞得?我让你通知管家,将墨少夫人请过来,你怎么伤成这样,浑身鲜血淋淋的?” 男子声音虚弱:“是墨少夫人院落里养的白貂,不由分说就将卑职咬成这样了,那小畜生实在是凶猛又狡猾如蛇,卑职,卑职......” 楚云瑶养的那只白貂,外人可能不是太清楚。 但墨中天可是三番两次早就领教过它的厉害了。 听到男子如此一说,瞬间来气了,对着身边的护卫道:“去,将那畜生捉住,就地处死。” 楚云瑶听得火冒三丈,正要发飙,就听到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谁敢?!” 墨中天见墨凌渊还敢违抗自己的意愿,气的抓起手边的凳子,劈手就对着墨凌渊砸了过去:“你竟然还要护着她,你是想要气死我不成?” “她是本帅的发妻,本帅为何不护着她?”墨凌渊不甘示弱。 楚云熙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奋力的扑过去,想要替墨凌渊挡住这一击。 奈何她身旁站着段长宇。 从前的段长宇,心里眼里只有墨凌渊。 现在的段长宇,心里眼里除了墨凌渊,还有宝儿。 而宝儿,偏偏是楚云瑶的心腹丫头,一旦这府中少夫人的位置被楚家的三小姐楚云熙取代,别说跟宝儿说话,怕是想要见宝儿一面都难了。 更何况,自家少夫人可是他帮着爷名正言顺用缠着红绸布的大公**抬大轿接回来的。 这楚家的三小姐是个什么东西? 坚决不准她动摇自家少夫人的地位。 说时迟,那时快,段长宇眼见着楚云熙要对着墨凌渊扑过去了,一把抓住了楚云熙的衣裳。 不知是太用力,还是那衣裳质量太差。 缝合的手臂处如破布一般,就这么撕烂了。 撕烂了! 烂了! 楚云熙一截雪白的藕臂以及红艳艳的里衣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 手里握着一截长袖的段长宇:“......” 他此刻自戳双目还来不来得及? 他心里有且只有宝儿姑娘,可不能被这女人给赖上了。 段长宇如躲避瘟神一般,将手里的长袖扔给楚云熙,连连撇清关系:“楚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赖到卑职的头上。” 别说我们爷看不起你了,劳资也看不起你。 楚云熙:“......” 楚云熙摔到在地上,赶紧拢了身后的披风遮挡住露出来的手臂,一副受惊了的模样。 听到段长宇如此一说,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一个低贱的奴才,充其量也只是墨凌渊身边的护卫,竟然还敢嫌弃她? 她好歹也是楚家堂堂的三小姐,身份尊贵,模样娇俏。 岂是段长宇这种人能配得上的? 墨中天手里的凳子就这么对准墨凌渊脑门撞过来,墨凌渊只是偏了一下头,便躲开了,冷眼瞧着跌在面前的楚云熙,冷冽的勾了勾唇:“既然父帅如此中意楚三小姐,就纳了楚三小姐做您的五姨太吧。 本帅已经有了云瑶,实在是无福消受这美人恩。 本帅可不想云瑶跟娘亲一般,落得被郁郁而终的下场。” 第903章 这男子是楚家安排在宫爵身边的人 墨中天闻言,气的心口都开始疼了,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指着墨凌渊:“你,你知道不知道,你母亲的死,就是......” 余光一转,就看到楚云瑶正巧跨进了厅堂,墨中天便将想要冲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楚云熙听到墨凌渊的话,呜咽声顿起,委屈极了。 墨中天厉眸瞪向楚云瑶,气急败坏的斥责道:“你还有脸出来?” 楚云瑶不甘示弱:“不是您让这男人闯进我的院落去找我的吗?” 墨中天额角上的青筋隐隐爆出:“放肆,本督军何时让这男子闯入你的院落过?” 他就算是再不待见楚云瑶,但这楚云瑶好歹还顶着他儿媳妇的身份。 他可以暗中打压她甚至找机会杀了她,但绝不能让自己儿子丢了身为男人的颜面。 他还不至于拧不清到这种地步。 墨凌渊一听,一把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楚云瑶拉到怀里,问:“这男人,竟然擅自闯入了你的院落?”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不然呢?他这一身伤从何而来? 我的院落里没有护卫,只有这白貂平日里守着院门,一旦有陌生男子靠近,便会扑上去撕咬一番。” 楚云瑶假模假样的生气,瘪着小嘴,故意将小脸转到一边,不去看墨凌渊:“既然不是督军指使他闯入后院的,便是你想要救人心切,让他去羞辱我的? 好歹我还顶着你少夫人的头衔,便被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如此践踏。 往后我要是跟你和离了,还不知道会被人欺负到何种地步。” 墨凌渊听不得“和离”两个字,见她如此这般,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放在她面前:“本帅发誓,本帅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会派人去羞辱你。 在本帅的后院,羞辱了你,不就是羞辱了本帅自己吗?” 谁特么的会自己往自己头上种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楚云瑶掀起眼皮,眸色犀利的看向男子,“既如此,便是你撒了谎,督军和我夫君均不会如此做,总统就更不会下这种命令。 我夫君的府邸,岂是你这种闲杂之人可以随意乱闯,胡作非为的。” 楚云瑶抬了抬下巴,看向宫爵:“宫大人,还请您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宫爵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嗓音低沉稳重,“这护卫,确实是我带过来的,可我只是看着楚三小姐伤的太重,让他通知管家去请墨少夫人过来,并未让他亲自闯入墨少夫人的后院里......” 言下之意,这人随便你们处置了。 那男子闻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宫先生,是卑职的错,卑职越距了,还请宫先生给卑职一个改过的机会。” 宫爵慢悠悠的拨着茶水上的浮沫。 楚云熙也帮着求情:“宫先生,都是小女的错,如果不是小女受了伤,他也不会......” 宫爵打断楚云熙的话:“楚三小姐,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里是墨少的府邸,与其求我,你不如去求求墨少或者墨少夫人,看在你救了督军一命的份上,让他们放我的护卫一条生路。 我也想救他,可,我也无能为力啊。” 楚云瑶眯了眯眼,见宫爵如此,心思一动:莫非这男子,其实是楚家安排在宫爵身边的人? 第904章 人情如此有用要规矩当摆设吗? 否则,这男子不会如此胆大妄为,违背宫爵的意思,连寻管家都来不及,私自闯入望月阁里。 宫爵将这男子带在身边,想必也是信任他的,至少明面上是信任这男子的。 可如今这一副事不关己,任由墨凌渊处置的态度,也显得太过无情了些。 难不成,宫爵是故意想要借墨凌渊的手除掉楚家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 楚云瑶站在墨凌渊身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几人的脸色。 楚云熙哭得不能自抑,又去求墨中天:“督军......” 墨中天寒着脸,看向墨凌渊。 楚云熙便将楚楚可怜的目光对准了墨凌渊。 墨凌渊冷笑一声,抓起段长宇腰上的配枪,对着那人的心脏处扣动了扳机。 动作太快,猝不及防,那人只来得及闷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楚云熙:“......” 楚云熙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惊天动地的枪声在耳旁响起,震的耳朵微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父亲好不容易埋藏在宫家的棋子,就这么没有了。 墨凌渊抬手一扔,将手里的枪丢到段长宇手里,“人情如此有用,本帅府里要规矩当摆设吗?” 宫爵眉心皱的很紧,叹息了一声,看似满面悲伤。 可楚云瑶却分明捕捉到了他唇角边的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待段长宇命人将男子拖出去之后,宫爵好心的扶着楚云熙起身:“墨少夫人,你姐姐身上有伤,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你医术了得,帮她看看伤口吧。 这几日,就劳烦你照顾照顾她了。” 楚云瑶一口拒绝:“现如今被整个锦城百姓称作为国医圣手的佐仁医师就住在楚家的府邸,楚三小姐不回楚家找佐仁医师,何苦跑到这里找我? 更何况,我跟楚三小姐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之情。” 楚云熙咬着唇,眸底几点泪意:“佐仁医师每到月中便会去一趟乡下,给那些穷人家的孩子看诊,并不住在楚家。” 楚云瑶看她口齿伶俐,哪里有半点受了重伤的样子,依然拒绝:“保仁堂的张神医刚从南方回来......” 墨中天闻言,对楚云瑶的厌恶更添一层:“不愧是温如意亲生的孩子,你果真跟你母亲一样自私,丝毫不念旧情。” 楚云瑶敏锐的察觉到墨中天话语里的敌意,想到母亲留下的旧物上斑斑泪迹,忍不住问:“督军何出此言?难不成您如此讨厌我,是因为我早已过世的母亲?” 墨中天:“......” 往事不能被扒出来,一旦被扒出来,苏婉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就连苏婉拼死生下来的凌薇,也会被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为了死去的苏婉,为了跟苏婉长得一模一样的墨凌薇, 墨中天得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将那些喷薄而出的怒意硬生生的压下去,否认道:“本督军不知你母亲是何种人,只是听说过你母亲的为人而已。 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亲姐姐受伤而无动于衷,何止自私,简直就是冷血。 她可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今日你无论同意与否,都必须将她留在府里。 她可是为了本督军才受的伤,你务必好好伺候她!” 第905章 宫家的门槛哪是那么好跨进的 楚云瑶登时炸毛了,口口声声无凭无据诋毁她的亡母就算了,如今还要她去伺候楚云熙? 楚云熙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她亲自伺候? 楚家那么多的夫人小姐姨娘丫头,随便拧出来一个照顾楚云熙不就好了,一个个的真当楚家的嫡小姐地位低下,连丫头都不如了吗? 就算楚家嫡小姐这个身份不行,如今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墨少夫人。 楚云熙无非就是个妾室生的庶女,算个屁啊? 楚云瑶小脸一冷再冷,一沉再沉,待墨中天话音刚落,便回怼了过去:“既然楚三小姐是为了督军大人受的伤,不是应该将楚三小姐接回督军府休养吗? 为何要将她安置进少帅府?” 墨中天见楚云瑶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气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楚云瑶,对着墨凌渊道:“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少夫人,毫无尊卑,没大没小,你还如此护着她?” 墨凌渊冷声嗤笑:“娶妻之前,总统保媒,父帅可是应允了的,如今当着总统的面,是觉得总统这媒保错了吗?” 墨中天:“......” 臭小子,竟然敢拿宫爵来压他。 宫爵夹在墨家父子中间,简直里外不是人,安抚墨凌渊:“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享受齐人之福,如今楚三小姐为了救督军大人,伤了身子......” 墨凌渊迫不及待打断了宫爵的话:“所以,看在楚三小姐对父帅如此深情厚谊的份上,本帅并不会反对父帅纳楚三小姐为妾。” 宫爵:“......” 宫爵脸都黑了,这话题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到一开始的时候了。 这楚云熙,分明就是冲着墨凌渊来的。 楚青泽那个老东西,人心不足蛇吞象,幻想着用楚云熙攀上他宫家的高枝。 宫家的门槛,哪是那么好跨进的。 好在这楚家的三小姐,貌似对自己儿子并无念想,盯上了墨凌渊。 能将楚云熙塞进墨凌渊的后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省的每次跟楚青泽碰见,都是聊起他儿子的婚事。 墨中天被墨凌渊一席话说的脸都绿了:“在本督军眼里,云熙就跟本督军的凌薇一样。” 再说了,儿子娶了楚家嫡女,哪有老子娶楚家庶女的道理? 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呢。 楚云熙抽抽噎噎:“五妹,好歹我们身体里流着一半爹爹的血,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 楚云瑶也懒得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挑明话题:“但凡想要住进这府邸的女子,都是冲着我夫君来的,楚三小姐是不是也看中了我夫君?” 墨凌渊:“......” 墨凌渊脸色微变,赶紧撇清关系:“我没让她住进来。”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从前背负着克妻克母的罪名,从来就没这些烦心事,至从他娶了楚云瑶,这些女人见他命里克妻的魔咒被打破了,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扑了上来。 前有曾佳丽,后有楚云熙。 见如此,墨凌渊对眼前的女子越发厌烦了,正要将人赶出去,只听到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爷,老奴将张神医请来了。” 第906章 洗清辰希身上的冤屈 张神医拧着医药箱,追着管家的脚步进来,见厅堂里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聚齐了,就连小医仙也在此。 视线转了一圈,落在楚云熙的身上,恭敬的开口:“是楚三小姐身体抱恙吗?”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权让墨少夫人亲手诊治,除了这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楚家三小姐之外。 宫爵见楚云瑶一脸将袖手旁观贯彻到底的姿态,赶紧打圆场:“是,正是楚三小姐。” “伤在哪里?” “后背。”楚云熙拢了拢披风,抽泣着开口。 墨中天气不打一处来,将一腔怒火全部都发泄到了管家身上:“还不快收拾间卧房出来,让张神医给楚三小姐缝合伤口。” 管家被墨中天霸道的气势跟震慑住了,吓得连声道:“兰楼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还请楚三小姐移步兰楼。” 在管家心里,这兰楼早已经变成了不安好心的女子的葬身之地。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墨中天指挥管家将人带到了兰楼,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墨凌渊低声解释:“父帅最近几日心悸绞痛的厉害,身体本就不好,又为了苏家的事劳累过度,我本不想将人带回来的,但楚云熙不知怎么就赢得了父帅的信任。 你放心,待父帅一离开这里,我便让人将楚云熙送回楚家。” 楚云瑶忍不住用力去拧墨凌渊的手臂:“才刚回来,你就如此招蜂引蝶,早知如此,我便不跟你回这里了。” 墨凌渊疼的厉害,面上却无半点波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低笑道:“夫人可要将为夫看紧了,免得为夫被人抢走了。” 楚云瑶懒得跟他斗嘴,问:“苏家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你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 墨凌渊带她去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她面前:“苏家的事,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苏家是墨家的后院粮仓。 容家也是墨家的供应粮草的世家。 如今先是苏家出事,医药之类又牵扯到了容家...... 分明就是冲着墨家来的。” 楚云瑶一目十行的扫过那些文件,抬眸看着他:“这些人,跟南方那些研制逍遥粉的人,有关系吗?” 墨凌渊摇头:“不知,还未彻底查清楚,不过苏家的冤屈算是洗清了,只是苏辰希还关在牢房里,并未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给那病患的药是无害的。 他怕你的药厂被牵连,一口咬定那药是自己买的,跟你的药厂无关。 后来衙门的人查到,这些药是他从容家的药店拿回来的,而容家药店的西药,全部来自于你的医药工厂......” 楚云瑶咬了咬唇,“我敢保证,我的药片绝不会吃死人,就算加大剂量,也不会要人性命,更何况,那人才服用一片小小的药丸。 可惜这事发生之时,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否则,一定会解剖尸体,看看那人致死的因素到底是什么。 我明日想去一趟容家,顺便去牢房里看看苏辰希。” 墨凌渊抚了下她墨黑的长发,“好,如今苏家的困境解决了,下一步,就是洗清辰希身上的冤屈。 今晚委屈你了,我替父帅向你道歉。” 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起来了,楚云瑶转身,就见墨中天大步跨了进来,问:“听闻凌薇腿受了伤,怎么回事?只是腿伤而已,为何没将她一同带回来?” 第907章 三姨太怀的,可是个男胎? 墨凌渊眸底闪过一抹暗芒,敷衍着回:“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怕路途颠簸,便让穆清留下来陪着她,待她腿伤完好,再接她回锦城。” 墨中天浓眉紧紧的拧起来:“伤的很重?” 墨凌渊:“......” 墨凌渊本就不善说谎,“父帅保重身体便可,凌薇虽是女子,但并不娇弱,要是知道您因她而担忧,她心里会不好受的。 待她完全好了,穆清会带她回来的。 父帅请放心。” 墨中天闻言,又恨恨的瞪了楚云瑶一眼:“如果不是你,凌薇也不可能闹着要跟去南方,如今还伤了腿。” 楚云瑶嗤笑:“凌薇也是担心我半途中被人要了性命,才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墨中天:“......” 墨中天冷峻的面孔越发阴寒。 楚云瑶原本以为张大夫替楚云熙处理好伤口之后,墨中天就会跟宫爵一起离开,却没料到宫爵倒是告辞了,而墨中天却陪着楚云熙一同住了下来。 楚云瑶气的回了望月阁。 墨凌渊跟着一同去了望月阁,喊来管家:“你去一趟督军府,说明情况,让人将父帅接回去。” 管家没法,只得趁着夜色跑了一趟。 第二日一大早,四姨娘便和三姨娘一同坐着马车过来了。 楚云瑶和墨凌渊正在吃早饭,听到两人过来,便让管家将人带到餐厅里,又去请墨中天和楚云熙。 楚云熙和墨中天才刚入座,就见打扮的妖娆多姿的四姨娘扶着珠圆玉润的三姨娘过来了。 四姨娘率先开口:“督军,您怎么也在这里?我们姐妹还以为您去了苏家呢。” 闻言,墨中天脸上的犹疑消减了一些,回:“昨日跟凌渊到此,夜已深,便在这里留宿了一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四姨太扶着三姨太在椅子上坐下,娇笑起来:“三姐姐昨晚突然腹痛,府里的大夫诊了好几次脉均未诊出缘由,又听闻少夫人回来了,我便一大早带着三姐姐过来了。” 楚云瑶赶紧站起身,将板凳挪到三姨太身边,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轻声问:“此刻还腹痛吗?昨晚吃了什么?见红没有?” 三姨太听闻楚云瑶如此担忧,侧过头,避开墨中天,对着她眨了眨眼,又将视线往墨凌渊身上瞟了瞟。 楚云瑶:“......” 楚云瑶瞬间便明白了三姨太的意思,低眉垂目的仔细给三姨太把脉,见脉象平稳,并无异样,“胎儿稳定,现如今天气严寒,三姨太不要经常在外走动,免得吸入了过多的凉气。 如今月份大了,你年岁虽不大,但因为是头胎,还是要注意一些。 饮食方面,少油腻戒糖食,多吃蔬菜和瓜果。 未免体内热气堆积,食物不要吃的太过精细。 尽量放宽心,心情好则一切都会安好,切勿忧思过度。 待胎儿满六个月后,每隔一个月,我会去一趟督军府,给你诊脉。 待你生产之时,恰好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不过分热也不太冷,正是好时候。” 三姨太心里始终对楚云瑶存了一份感激之心:“多谢少夫人。” 楚云熙心思一转,忍不住插话:“妹妹,三姨太怀的,可是个男胎?” 第908章 他的生子秘方也是假的 此话一出,三姨太瞬间便紧张起来了,如果是个男胎,便会成为夫人的眼中钉,能生下来养到三岁都困难。 如果是个女儿,督军待墨大小姐如珠如宝,却对二小姐并不怎么上心,想必督军会不喜欢。 楚云瑶拧着眉,淡淡的扫了楚云熙一眼,回:“男胎女胎都是墨家的骨肉,等孩子生下来便知晓了。” 楚云熙笑了笑,“佐仁医师那里,有专门包生男孩的生子秘方,如果三姨太想要男孩,我便托人去找佐仁医师要一份。 那药要在胎儿还未完成型的时候喝,效果最好的是前三个月,等到胎儿过了六个月,再喝那药便没有效果了。” 楚云瑶撇了楚云熙一眼,打断她的话:“胎儿的性别一开始便由基因决定了,可不是药物的作用能改变的,药可不能乱吃,万一有了副作用,生下来的胎儿可能会伴有先天性的疾病。” 楚云熙讪讪的笑了笑:“云锦哥哥的小妾,就是喝了佐仁医师的药,肚子里的孩子才从女胎变成男胎的。” 墨中天闻言,双手撑在桌面上,“如此,便劳烦你找佐仁医师讨要一剂过来。”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三姨娘隆起来的肚腹:“等我儿生下来,长到十二三岁,便可以跟在他大哥身边保家卫国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瑾瑜虽聪明,可惜身子太弱,能帮着凌渊撑起墨家,分担重任的,就只有他了。 但愿是个男孩。” 三姨太咬着唇,低垂着脑袋不言语了。 四姨太狠狠的剜了楚云熙一眼,夹了块糕点喂到墨中天的嘴里,岔开话题:“瞧督军说的,万一生下来是个跟大小姐一样温柔娴静的妙人儿,督军难道就不喜欢了? 既然佐仁医师的药如此灵验,便让楚三小姐弄一份过来,到时候如果生出来不是男孩,可就怪不得三姐姐的肚子了,便是楚三小姐夸大其词了?” 既然楚云熙没事找事,那生男生女的责任就全部推到楚云熙身上算了。 楚云熙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四姨太如此难缠,难怪墨二小姐和夫人到如今还未夺回府里的掌控权。 吃完早饭,墨中天和墨凌渊去了书房,楚云熙回了兰楼。 三姨太和四姨太跟着楚云瑶去了望月阁。 三姨太忧心忡忡:“少夫人,刚才在餐桌上,您说胡乱吃药,会影响到胎儿,我该如何是好?这一胎是个女孩倒还好,她出嫁之前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夫人应该也不会太将她放在眼里。 如果生下来是个男孩......,我并不希望她是个男孩。” 四姨太握着三姨太的手背:“姐姐,你现在怀着身孕,无需多虑,这孩子生下来,便是我们三姐妹的孩子,我和二姐姐帮着你一起养。” 楚云瑶思索片刻,“昨日我去了趟佐仁医师的药铺,那神仙水只是普通的药水而已,并没什么太过神奇的功能,倒是那后院的熏蒸室,排气孔里有人暗中窥视,不去为好。 想必他的生子秘方也是假的,只是噱头而已。 如果楚云熙真弄到了药,不喝便可,就算督军想要你生男孩,督军夫人也不会轻易准许......” 第909章 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才会如此 三姨太还没听明白楚云瑶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四姨太是个玲珑通透的人儿,瞬间便明白捕捉到了楚云瑶话里暗藏的含义。 四姨太了然的笑了一下,回:“墨少夫人言之有理,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三姐姐肚腹里的孩子再出任何意外。” 她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幽幽的哀怨:“这孩子,不仅仅是三姐姐的孩子,还是我跟二姐姐的寄托,我们三人的后半生,就盼着她了。” 宝儿端了亲手做的点心上来,问:“小姐,那楚三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搬出去?” 楚云瑶捻着手里的糕点:“不知,督军何时离开,她便何时离开吧。” 楚云瑶转眸看向四姨太:“你可知原督军夫人生前讨厌过什么人?” 四姨太摇头:“我进府太晚,并不清楚此事,不过二姐姐进府比我早,我回去问问二姐姐。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原督军夫人了?” 宝儿笑着开口:“好歹也是我们小姐的婆婆,虽然过世了,但了解的多一些,总没有坏处,两位姨娘也知道,督军对我们小姐一直都心存偏见。 要是清楚原督军夫人是哪样的为人,说不定就知道了督军为何不喜欢我们小姐了。” 四姨太点点头:“如此,我便回去找留在府里的老嬷嬷们打听打听,我只知道督军跟原督军夫人感情一直很好,后来督军遇到了现在的督军夫人,想要纳现在的督军夫人为妾。 督军一开始遵从了苏婉姐姐的意愿,后来不知为何,还是纳了秦芷柔。 最后,苏婉姐姐便跟督军决裂了,生下大小姐之后,郁郁而终。” 楚云瑶凝眉想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麻烦四姨太帮我打听清楚,我婆婆跟督军决裂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三姨太道:“听闻是被督军辜负了,才郁郁而终的。” 楚云瑶闻言,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婆婆既然有跟督军决裂的勇气,便不是那种婉转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肯定也跟凌薇一样,是个决绝骄傲的人,不可能因为失去了督军的宠爱便郁郁而终。 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才会如此。 听闻我娘亲生前跟我婆婆在同一所学堂念书,关系匪浅,后来两人渐行渐远,不知发生了何事......” 从前墨中天对她满怀敌意,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是因为楚青泽跟墨凌渊立场不同恨屋及乌而厌恶她。 如今看来,墨中天对她的恨意大概是来自于温如意。 四姨太想了想,开口道:“听闻府里从前有个老嬷嬷,是伺候过墨老夫人的,深得督军的信任,后来苏婉姐姐过世,秦芷柔成了督军夫人,老嬷嬷便告老还乡了。 不知如今是否还安在,要是找到那老嬷嬷,便都知晓了。” ...... 墨中天被三姨太和四姨太接回了督军府。 没等墨凌渊送走楚云熙,楚青泽竟然亲自和楚家三姨太上门要人了。 “墨少。”楚青泽一脸义正言辞,“您已经娶了老夫的嫡女做少夫人,难不成又看中了老夫的三女儿不成?” 第910章 楚云瑶夺走了她的一切 墨凌渊冷冷一笑,“楚老爷何出此言?” 三姨太眉梢眼角都是冷锐,“听闻云熙为了救督军而受了伤,你不将人送回楚家,反而将人藏在你的府邸,这是为何?” 楚云瑶带着宝儿恰巧从外面进来:“三姨太不如问问你的宝贝女儿,这是为何? 本小姐早就说过,跟你们楚家断绝了关系。 可楚家三小姐硬是要赖在府里不肯走,还强逼着本小姐以姐妹相称。 本小姐想知道,这到底是何意? 难道是想要当我夫君的小妾不成? 亦或是楚家还想要认回我这个女儿?” 楚青泽盯着楚云瑶和宝儿两人,想到楚云锦在国学院的名声因为楚云瑶的丫头而毁于一旦,更是差点被废了男儿身,便气血翻涌,怒斥道:“你胡说,你姐姐好好的正妻不做,岂能矮你一截,屈尊在你之下?” 墨凌渊的小妾算什么? 做宫曜的正妻才足够风光。 只要能攀上宫家这棵大树,楚青泽便再也不会将墨家放在眼里了。 楚云瑶对着护卫比了个手势:“去,将还赖在兰楼不走的楚三小姐带出来,让楚老爷领回去,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本小姐的面前。” 护卫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带着楚云熙过来了。 楚云熙刚踏入厅堂,楚青泽便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将她扇的跌坐在了地上。 墨凌渊冷眼看着,火上浇油一般的开口:“楚三小姐,你以我父帅的救命之恩相要挟,硬是要住在本帅和云瑶的府里,本帅如果不是看在父帅的份上,早就将你赶出府了。 如今楚老爷过来,开口便言本帅看中了你。 本帅在这里起誓,本帅有了云瑶,便不可能再对你有任何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本帅不会看中你,更不可能纳你为妾。 本帅一生,只有云瑶一个女子。” 楚云熙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心口撕裂了一般,比被楚青泽打了一巴掌还要疼痛一万倍。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暗藏在心中的小心思被心上人当场戳破,自尊心好似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一般。 她如此伏低做小,想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几日,慢慢融入他的生活里,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对她不留丝毫情面。 凭什么? 凭什么楚云瑶就能顺顺当当的嫁入少帅府。 凭什么她当初想要代替楚云茜嫁过来就被父亲和母亲一口否决? 墨凌渊原本就应该是她的。 墨少夫人的位置,也应该是她的。 如果是她嫁给了墨凌渊,墨凌渊如今爱的女子,许诺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就应该是她楚云熙,而不是楚云瑶。 楚云瑶夺走了她的一切。 心爱的男人。 尊贵的地位。 她一辈子的幸福。 ...... 她压根就不喜欢宫曜,为何父亲硬是逼着她跟宫曜相处? 那宫曜眼里心里分明就没有她。 那个沐倾城看似柔弱却心机深重,如今有了孩子,又深得宫曜的欢心,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又会有身孕。 她就算嫁过去了,拿什么跟沐倾城争夺宠爱? 她可不想承受日日独守空房的滋味。 第911章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出真相? 楚青泽听到墨凌渊的话,再看楚云熙的模样,心里怒气翻涌。 原本以为除了楚云烟之外,这个女儿是最得他的心的,去没料到又是个被鬼迷心窍的。 墨家哪一点比得上宫家,不就是墨凌渊长得更俊朗一些吗?就被那张脸皮迷惑了心智了,简直不知羞耻。 楚青泽和三姨太只觉得两张老脸都被楚云熙丢尽了。 粗暴的将依然坐在地上的楚云熙一把拧起来,顾不得关心她后背上刚缝合的伤口,推搡着上了马车,带回了楚家。 府里总算是清净了。 楚云瑶心情都好了许多,原本打算跟宝儿一同去牢房看苏辰希的,也改变了注意,让墨凌渊陪着一同去了。 牢房里。 透过铁栏杆看着穿着一身囚服,坐在石板上的男子,楚云瑶差点认不出来了。 从前的苏辰希吊儿郎当,面色白净,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苏辰希好似换了一副面孔。 脸颊瘦削,胡子拉碴,墨发凌乱,白色的囚服松松散散的挂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的张扬和肆意? 他双臂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楚云瑶轻声开口:“苏公子。” 没有反应。 “苏公子。” 依然没有反应。 “苏辰希!”楚云瑶敲着厚重的铁栏杆。 苏辰希仿佛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目光涣散的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对上楚云瑶和墨凌渊的视线,苏辰希眼眶微红,从石板上滑下来,一步步都到两人面前,哑声道:“表嫂,表哥!” 楚云瑶伸手,掌心落在他的肩膀处:“我一定会给你洗清冤屈救你出去的,你放心。” 苏辰希颓丧不已:“人都死了,事情又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找得出真相? 是我连累苏家了。” 墨凌渊嗓音淡然,“苏家已经无事,该查清楚的都查清楚了,是遭人陷害,你无心挂心,只需在牢房里好好待着保重好自己便可。 其余的事,便交给我跟云瑶。” 他的声音低沉稳重,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听到苏家已经无事了,苏辰希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决堤,单手掩面,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知道,苏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墨凌渊递过去一块手帕:“东洋人已潜入北方,在锦城为非作歹,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本帅,苏家和容家是本帅的后援,想要对付本帅,首先便是切断本帅的后援。 不是你连累了苏家,而是本帅连累了苏家和容家。 东洋人能如此嚣张,其一是因为本帅去了南方,不在锦城。 其二,大概是在锦城找到了供他们驱使的傀儡,无需出面,只需躲在暗处便可。 早晚有一天,本帅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云瑶拿着帕子给苏辰希擦眼泪,如哄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哄着苏辰希:“好了好了,别哭了,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你先回忆一下,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吃了你给的药,为何会白白丧了命?” 第912章 你是说,那人看似命不久矣 苏辰希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当日,有位病患说自己的病久治不好,吃了很多药丝毫不见效,就连神仙水都喝了,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我瞧着那人好似炎症,便自作主张给了他一片消炎药吃的试试。 结果那人吃下去之后,听闻没过多久,便开始恶心,呕吐,四肢痉挛抽搐,面色暗沉,唇角流血,经国医圣手诊断,是中毒而亡。 而陪着那位病患一同过来买药的家人,说是吃了我给的药丸,才突发急诊,吐血身亡的。 那人报了官,我虽极力否认并未谋害他之心,却因为证据确凿,依然被抓了起来......” 想到此,苏辰希便懊恼不已:“早知如此,我一开始便不应该如此有同情心,可我见那病患脸色蜡黄,骨瘦嶙峋,双眼凹陷,看似命不久矣,才生了恻隐之心,否则......” 楚云瑶眯起眼,打断苏辰希的话:“你是说,那人看似命不久矣?” 苏辰希点点头:“是,眼白发黄,双眸浑浊,骨瘦如柴,头发稀疏,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人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后来才知道那人才过不惑之年。” 楚云瑶又问:“那,陪着那病患过来之人,是谁?” “是他的亲生儿子。”苏辰希脑海里回想着那日的画面:“那男子很年轻,生的五大三粗,看似有几分笨拙,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模样。 听容修说,那男子前几次也陪着自己父亲来买过几次药,那时那病患身体还行,只是看似有几分病容,还远远不到衰败的地步。 后来还到国医圣手的店铺里买了神仙水,可身体反倒一日不如一日。” 最后一次来,容修恰巧有些忙,苏辰希当时又正好送药过来,便自作主张,拿了一粒药丸给那病患了。 从午时到傍晚,短短半日的时间,那人便口吐鲜血,中毒而死。 而苏辰希,就被以兜售毒药的罪名被抓起来了。 好在他聪明,揽下了全部的责任,并未说那药是容家的或者是楚云瑶的医药工厂生产的。 只是官府往下查的时候,查出苏辰希交给病患的那一粒药丸出自容家,偏偏从容家检测出来的药里面并没有毒药的成分。 虽然容家清白了,可生意依然受到了波及。 此等人命关天的大事一被宣扬出去,便被锦城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整个锦城的百姓都知晓了。 再也没有人敢在容家买药丸,甚至其余的东西,也不敢买了。 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与此对应的,国医圣手的药铺客如云来,生意蒸蒸日上,门庭若市,病患络绎不绝。 楚云瑶在牢房前缓缓的踱着步,口中喃喃道:“恶心,呕吐,四肢痉挛抽搐,面色暗沉,唇角流血......佐仁医师有没有说是中了什么毒?” 苏辰希深吸一口气,苦着脸回:“说是砒霜。” 砒霜这种剧毒之物,别说他没有,就算是有,也不敢随意的带在身上呀。 苏辰希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913章 为何没有带走他的牌位 “砒霜?”楚云瑶顿住脚步,眉眼间好似拢了一层霜:“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病患确实是中毒的征兆。” 楚云瑶又问:“病患死在哪里?” “在郊区老宅里。”苏辰希满身满心都透着颓废,手指紧紧的抓着铁栏杆:“表哥,表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毒害他。 我跟那病患无冤无仇,砒霜这等毒物,我可是碰都不敢碰的。” 苏辰希一直都是个特别惜命的人,这一点墨凌渊早就知晓。 “我们当然相信你,苏家已经没事了,你很快也会没事的。”墨凌渊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待几日,事情水落石出后,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在里面好好保重自己。” 楚云瑶一脸笃定,信誓旦旦的模样:“有表嫂在,表嫂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心好了。” 更何况,苏辰希本就是因为自己的医药工厂才会被牵连。 苏辰希:“......” 他看着楚云瑶那副“我罩着你”的坚定面孔,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在他心里,表嫂虽生了一副绝色的面孔,医术也足够精湛,但言行举止跟那张小脸一点都不合拍。 这病患都死了好久了,真相早就跟尸骨一样腐烂了。 苏辰希早就丧失了生的希望:“如今苏家没事了,我也了无牵挂了。”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给那人偿命了。 ...... 走出牢房,楚云瑶转头看向墨凌渊:“我想看看这件案子的宗卷。” “带你去。”墨凌渊带着她去了衙门。 楚云瑶翻看着宗卷上的记录,指腹从上面的字迹上一一划过,落到最后一行,看到了宗卷上的判定。 死刑,一个月后执行。 证据确凿,苏辰希死定了?! 楚云瑶气的将宗卷放桌上一扔:“你们都查清楚了?” 判定官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是,死者确实是中毒所致,死者的儿子可以证明,佐仁医师和仵作均可作证,死者确实是服用了砒霜。 那病患一直腹痛,肠胃不好,除了清汤米粥,沾不得任何东西,腹内空空......” 话未落音,楚云瑶便打断了他的话:“既如此,你跟着我们去一趟病患的家中吧,如果真是苏辰希给他吃的药丸有问题,害了病患。 我们也好给些银两帮一帮病患家里的老人孩子。” 判定官没办法,碍于情面,不得不跟着楚云瑶和墨凌渊跑一趟。 到了病患的老宅。 只见门前屋后枯草横生,落叶凋零,萧瑟破旧。 木门半掩着,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墨凌渊礼节性的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 墨凌渊推开门,牵着楚云瑶的手,跨进院子里。 木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灰,厅堂里竖着一块牌位,牌位前供着已经燃烧殆尽的香。 楚云瑶看了眼,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朱大壮。 “这屋子里怎么没有人住?”楚云瑶环顾了一圈,有些纳闷:“朱大壮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院子里怎么就荒凉成这样了?” 判定官解释:“或许是死者家属太过伤心,搬离了这里。” 虽勉勉强强能解释的通,但楚云瑶心里依然困惑不已:“既然家属太过伤心,为何没有带走他的牌位?” 判定官:“这......” 第914章 不知他的尸骨葬在何方 这里的人一向都是逝者为大,死者为尊,重礼俗,敬长辈。 如果因为长辈的过世伤心过度而搬离这里,她倒是可以理解,只是真要是如此尊重长辈,没有将过世长辈的牌位随便扔在这里的道理。 就算没有大户人家的专供牌位的祠堂,也应该放在偏厅里,一百日之内,日夜供奉香和钱纸吧。 这朱大壮在家里的地位,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楚云瑶问:“不知他的尸骨葬在何方,能否带我去看看?” 判定官指着后院的菜地:“就在那里,隆起的土丘就是埋葬朱大壮的位置。” 楚云瑶走过去,围着那光秃秃的土丘转了一圈,看着周边枯败的杂草,蹲了身子,“这周边的草都被毒死了,看来这砒霜的毒性确实很强。” 墨凌渊抬眸看向判定官:“拿工具过来,本帅挖开他的坟看看。” 判定官:“......” 人都死了,还要挖人家的坟,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 判定官怕遭受报应和天谴:“墨少,这,这不好吧。” 墨凌渊见他害怕,冷眼瞥他一眼:“本帅跟夫人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寻找真相,免得无辜之人枉死,砒霜有毒,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之后,也不至于连这坟墓上的杂草都给毒死了。” 判定官闻言,赶紧在屋前屋后找了一圈,拿了工具过来,帮着墨凌渊将坟刨了。 棺木静静的躺在挖出来的深坑里,被雨水浸过,本就薄薄的木板已经开始烂掉了。 打开棺木,里面躺着已经死去的朱大壮。 判定官捂着口鼻,不忍心看里面的尸体。 楚云瑶盯着棺木里面的东西,推了推身边的判定官:“那是什么?” 判定官转过头,只见棺木里除了朱大壮,还有一个破碎的瓦罐,瓦罐里放着半瓦罐白色的粉末,如面粉一般。 泼洒出来粉末残留在朱大壮的尸体上,他的身子已经腐烂,看得到黑色的骨头。 判定官呐呐的开口:“会不会是给死者上路吃的粮食?” 古代帝王家的陪葬品是金石玉器,富人家的陪葬品也有铜钱之类,穷人家的陪葬品,只能放一点吃食,多烧些纸钱。 这东西形如面粉,又装在盛放米粮的瓦罐里,难不成是朱大壮的陪葬品? 墨凌渊摇头:“吃食一向只放在坟头,哪有放在棺木里的道理?” 楚云瑶唇角抿了抿,嗓音瞬间冷冽下来:“那是砒霜,半瓦罐的砒霜,朱大壮是被自己的家人害死的,跟苏辰希并无任何干系。” 判定官:“......” 判定官听到楚云瑶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背脊骨阵阵发凉。 楚云瑶继续道:“提纯后,砒霜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三氧化二砷,如果服用的剂量小,一般不会马上致死,但是一次性服用的剂量太大,就可以马上死。 生前中毒,而遍身作青黑,多日皮肉尚有,亦作黑色,若经久,皮肉腐烂见骨,其骨黪黑色。 中毒后,不仅皮肤遭受损害,毛发脱落,还会肠胃溃烂,伤及五脏六腑...... 这东西,一般药店均有少量备货,只需查一查,便知朱家人有没有买过......” 第915章 至亲长辈过世,不应该守孝三年吗 墨凌渊用工具将坟墓重新填好,对着判定官道:“回衙门,调查每个药店砒霜的备货情况,查一查那些砒霜到底是谁买走了。 带人去找朱大壮的儿子,到底搬去了哪里?” 判定官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墨凌渊和楚云瑶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向附近的村民打听朱大壮家里的情况。 ...... 墨凌渊和楚云瑶找到了朱大壮儿子新的住处,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屋里布置一新,装修的很好,红绸挂满了屋梁,卧房门口贴着大红色的喜字。 楚云瑶和墨凌渊对视一眼:“你们这里的风俗,至亲长辈过世,不应该守孝三年吗?” 墨凌渊摇头:“如今并未有此风俗了,但白事过后,一年之内,是不会办红喜事的。” 楚云瑶仰头看着屋梁上飘动的绸布,讥讽的冷笑:“长辈过世,未满白日,尸骨未寒,便能心安理得的迎娶新人,这一对母子,可真是有良心。” 衙役一通好找,才将躲在偏房里的母子找出来,拧到了判定官跟墨凌渊面前。 母亲叫阮金花,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双吊梢眼,一张脸好似敷了面粉,白的瘆人,厚厚的唇涂的血红,一看就不是什么适合过日子的女子。 儿子叫阮二狗,五大三粗,憨头憨脑,模样畏畏缩缩。 判定官指着那对母子,对着各个药铺里过来作证的药童,“是他们俩买的砒霜吗?” “是。”几位药童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点点头。 判定官看着这对谋杀亲人的母子,怒喝道:“为何要毒杀朱大壮,给我从实招来。” 阮二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阮金花哭嚎不止:“我们没有杀人,都是那苏家的公子,给我相公吃了毒药,才害的他中毒而死的。” 墨凌渊对着阮二狗抬了抬下颔,“把他带到卧房审讯,分开两人,一旦口供对不上,便知有人撒谎。” 楚云瑶踢了下阮金花的膝盖,恐吓道:“但凡你的口供有半点对不上,我便让人剁了你儿子的手指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阮金花:“......” 卧房里阮二狗的哭嚎声阵阵传来,片刻后,彻底没了声响。 阮金花终于崩溃了,哭得鼻涕眼泪直流:“放了我儿子,跟他没关系,我招供,我都招供......” ...... 墨凌渊和楚云瑶骑着马赶回苏家告知这一好消息后,又欢天喜地的去接被无罪释放出狱的苏辰希。 苏辰希走出牢房,仰头看着天边的落日,恍然如梦。 “表嫂,我真的被无罪释放了?”苏辰希脑子里依然是懵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上午时分,表哥和表嫂才过来看他,天色还未黑,他就真的出了牢房。 楚云瑶拧了他一把:“疼不疼?” “疼。”苏辰希痛的龇牙咧嘴。 “疼就对了,说明你不是在做梦,人又不是你杀的,你被无罪释放也是理所应当的呀。”楚云瑶指了指停留在门口的马:“回去吧,再不回去,苏夫人就要把眼睛哭瞎了。” 苏辰希闻言,急急的抬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返身回来,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病患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916章 墨中天压根就不会那么好心 墨凌渊嗓音淡薄,毫无温度:“中了砒霜之毒。” 苏辰希追问:“然后呢?谁给他下的砒霜?不会是他儿子吧?” 楚云瑶回:“还差一点点你就猜对了,不是他儿子,那阮二狗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娶进门的老婆阮金花下的毒,跟阮二狗没有关系。” 楚云瑶叹了口气:“这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做生意有了点小钱,便抛妻弃子,跟阮金花这种女人勾搭在一起,替人家养了儿子。 结果后来生病了,一时半会好不了,这阮金花怕男子积攒下来的银两都被花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给毒死了。 拿着你们苏家赔偿的那笔钱和男子剩下来的积蓄给自己儿子买宅院,娶老婆......” 楚云瑶幽幽的瞥了眼墨凌渊:“看吧,这就是男人抛妻弃子的下场。” 墨凌渊俊逸的眉眼里含着笑意,大掌伸过去,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打趣道:“这分明是帮别的男人养儿子的后果。 云瑶,你不会抛弃为夫的吧?” 楚云瑶:“......” 墨凌渊见她没回答,指腹梳理着她脸颊边的发丝,尾音微微扬起:“嗯?” 楚云瑶只觉得头皮发麻,敷衍道:“你不负我,我当然找不到抛弃你的理由,如果你负了我......” 墨凌渊眉梢轻挑:“你就抛弃为夫?” 楚云瑶摇头:“不会。” 墨凌渊心里一喜,“你对为夫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了吗?” 楚云瑶冷哼一声:“我权衡利弊后,大概会直接了结了你!” 墨凌渊:“......” 苏辰希:“......” 苏辰希憋着笑,佯装咳嗽,抬手遮挡着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表哥,表嫂,我先回苏家了,告辞。” 楚云瑶和墨凌渊和他挥手告别。 苏辰希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策马离开。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上了停留在一旁的马车,郑重其事的允诺:“你永远都等不到想要了结我的那一天,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楚云瑶闻言,依偎在他怀里,“凌渊,但愿我们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相互扶持的走下去,不枉此生。” 墨凌渊抚着她的长发,“好!” 一辈子平平安安,好似一种奢望,他的命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如今有了牵挂,遇到任何危险,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马车刚到府邸,就见督军府的管家守在门口,看到楚云瑶和墨凌渊回来了,恭敬的上前:“爷,少夫人,老爷说过年没有一起吃顿饭,让您带着少夫人一起回府补一顿团圆饭。” 楚云瑶以为自己听岔了:“你确定你们老爷让凌渊带着我一同过去?” 昨日在这里,还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今日竟然会主动让墨凌渊带着她一同回去吃团圆饭。 鬼都不会相信墨中天的话。 人要改变主意很容易,可转变性子和偏见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况,墨中天压根就不会那么好心。 楚云瑶本就是个现实的人,从不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美好幻想里,脑子里冷静的很。 管家连连点头,拱手道:“是的,少夫人,老爷让爷带着您一同回去一趟。” 墨凌渊垂眸看了楚云瑶一眼,“既然如此,便去一趟吧。” 第917章 我们还是更信任你一些 楚云瑶不放心,再三确认:“确定只是团圆饭,没有别的多余的人?” 管家点头:“老奴来接爷和少夫人之前,未曾见到外人。” 楚云瑶便放心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有墨凌渊在,就算墨中天想要给她脸色看,也会掂量一番。 到了督军府。 管家带着墨凌渊去书房找墨中天。 楚云瑶坐在厅堂里跟三位姨太太闲聊。 “今日真的只是团圆饭?”楚云瑶环顾了一圈,问:“夫人和墨二小姐呢?” 二姨太笑着回:“跟宫夫人出去做保养了,听闻楚家新开了驻颜店铺,我见墨二小姐和夫人每次回来,都容光焕发的,不知少夫人是否知晓这件事?” 楚云瑶点点头:“我自然是知晓的。” 的生意就是被这间店铺暗中搞了鬼,才变得门庭冷落的。 四姨太见楚云瑶脸上并无半点异样,打趣的开口:“少夫人倒是心大,如果是我,是一定要去那店铺里看个清楚明白的。” 楚云瑶:“......” 她回来的第一件正经事,除了救治迟夜白,便是去了那店铺探个究竟。 三姨太笑着开口:“那东洋宫廷保养秘方效果倒是不错,只是太贵了些,不是我们这种姨太太消耗的起的。” 楚云瑶嗤笑一声:“经常进去里面做保养的人,交的都是智商税,你们从买回保养品,自己在家里相互做个脸,效果不会比去那驻颜店铺差。 里面的茶水喝多了对身体也不是很好,等哪日我得了空闲,也教你们做这些调理身体的养颜圣品。 桃花茶,桃花酒,桃花粥我都会做。 今日我便给你们列个清单,将纯中药里面的悦容增颜药物,增白润肤药物以及抗皱驻颜药物一一列出来,你们平日里按照这药方去食补,天长日久,效果会被岁月验证的。” 二姨太闻言,早已命人拿了纸笔过来,递给了楚云瑶,笑着道:“看少夫人这花容月貌,我就信了,相比起外面那些吃的喝的,我们还是更信任你一些。 听闻少夫人想要打听从前发生的事,我暗地里问了府里的几位老嬷嬷,她们对苏婉姐姐的事并不是太清楚。 听闻墨老夫人过世之时,最后一刻,嘴里一直喊着苏婉姐姐的名字。 府里资历最老的嬷嬷是老爷的奶娘,也是一直伺候墨老夫人的婢女,墨老夫人过世后,她告老还乡了,家乡在离锦城比较偏远的一个捕鱼为生的小村落,不知那兰嬷嬷如今是否安在。 少夫人可派人去多方打听一番。” 楚云瑶将写好的清单交给二姨太:“多谢几位姨娘,明日我就派人暗中去找找那位兰嬷嬷。这清单上列出来的中药虽功效了得,但是药三分毒,三姨太有孕在身,为了腹中的胎儿,还是不吃为妙。” ...... 正聊着,门口响起一阵玲铜般清脆的欢笑声,墨家二小姐墨瑾澜挽着秦芷柔的手臂进了厅堂。 四目相对,墨瑾澜一看到楚云瑶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犹如一只好胜的斗鸡,瞬间竖起浑身的敌意...... 第918章 楚云瑶是个受不得气的 她怒气冲冲走到楚云瑶面前,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欢迎你。” 楚云瑶扬了扬细长的眉梢,慢条斯理的回答:“本小姐也不想过来,奈何父帅硬是让管家请我和凌渊过来吃团圆饭呀。 长辈请,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墨瑾澜看着楚云瑶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听着她故作委屈的腔调,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挑衅,绝对是挑衅! 墨瑾澜抬手就想揍楚云瑶,被身后跟着的秦芷柔一把拉住了。 “来者是客,瑾澜,休得无礼。”秦芷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向二姨太:“老爷还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开饭?本夫人跟二小姐出去逛了一趟,有些饿了。” 二姨太压根就没将她那副模样放在眼里,不卑不亢的回:“我这就让人叫老爷和少爷下楼来,也是时候开饭了。” 片刻后,墨凌渊和墨中天下楼。 四姨太赶紧跑上前,扶着督军往餐厅里走。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一行人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饭菜上桌,一桌人拿着筷子,正蠢蠢欲动想要开吃,却见墨中天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的位置,无动于衷。 楚云瑶抬眸,盯了眼墨中天,见众人跟她一样,也是一脸疑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墨中天不夹菜,没人敢动筷子。 正纳闷之际,只听院门口传来响动,管家跑进来禀告:“老爷,程家人过来了。” 墨中天冷峻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急忙道:“快请!” 墨凌渊的脸瞬间冷沉下来。 几个姨太太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云瑶,有些懵。 至于墨瑾澜和秦芷柔,脸上均挂在幸灾乐祸的笑意。 楚云瑶将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有数了。 这些人大概跟她一样,压根就不知道程家人要过来。 否则,二姨太早就暗中告知她了,而墨瑾澜,也不会一见到她便想要赶她走了。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等着程家人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来的人除了程父,还有程家的大小姐程心琪,只是程心琪并不是走来的,而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是坐在轮椅上,被程父推过来的。 楚云瑶自嘲的勾了勾唇,墨中天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她,哪怕她不顾瘟疫千里迢迢的跑到南方,救了病危的墨凌渊,墨中天依然视她为眼中钉,不惜制造一切机会,拆散她跟墨凌渊。 无论是用长辈的权势安置楚家三小姐入住墨凌渊的府邸,还是请程家大小姐过来老宅吃饭。 倒不是墨中天真有多么满意楚云熙或者程心琪。 墨中天只是单纯的特别讨厌她而已,不希望她跟墨凌渊在一起。 楚云瑶算是看清楚了,墨中天到底有多不待见自己,为了离间她和墨凌渊,连吃团圆饭这种借口都说出来了。 感情再好的小情侣,由着墨中天多折腾几次,心里都会生出怨怼之心。 更何况,楚云瑶又是个受不得气的。 次数多了,埋藏在心里的不满和怨气迟早会对着墨凌渊爆发出来...... 第919章 偏偏就是有人不识时务 相比对待楚云瑶,墨中天对程心琪相当热情,指挥着管家和二姨太:“去,让人再搬一张椅子,放到凌渊旁边,扶着程大小姐去那边坐。” 墨凌渊紧抿着唇,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里暗潮汹涌,散着冰冷的寒光。 程父见状,赶紧打圆场:“心琪腿脚不方便,就挨着我坐便可。” 秦芷柔见状,跟墨瑾澜对视一眼,赶紧站起身,将程心琪安排到了墨瑾澜身边坐着:“你们晚辈正好跟晚辈坐在一起,好久未曾见面了,多说说话。” 于是,程心琪便坐在了墨凌渊的对面。 楚云瑶掀起眼皮,盯着程心琪的面孔,猜不透这女人的意图。 既然墨凌渊已经知道是她暗中使坏,错过了救墨凌薇的最佳时机,为何还有脸出现在墨凌渊的面前。 墨凌渊带她回锦城之前就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往后程家跟墨家,互不相干。 换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女人,都会躲墨凌渊躲的远远的吧。 就只有程心琪,逮住一切机会,往一个万分厌恶她的男人面前凑。 简直不知死活! 墨中天拿起筷子,给程父夹了菜,两人攀谈起来。 拉家常一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程父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赞同一下。 墨中天的视线落到正一言不发,只顾着给楚云瑶夹菜的墨凌渊身上,脸色顿时不悦了,“凌渊,你心琪妹妹难得过来一趟,大家一起吃顿饭,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墨凌渊不语,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饭粒。 还未过元宵节,就当今日是来跟父帅一起吃团圆饭的,毕竟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受不得任何刺激。 墨凌渊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不宜动气,不宜动怒!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识时务,硬是往他面前凑。 程心琪笑意盈盈的回着墨中天的话,端着一副大家闺秀乖巧顺从的样子,“伯父别见外,我从小就往这府里跑,跟凌薇和瑾澜关系都好,何谈冷落?” 她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凌薇曾经对我说过,凌渊很喜欢喝这种老鸭笋片汤,我也觉得味道好好。” 墨中天乐呵呵的开口:“还是你最关心凌渊,真是我们凌渊的福气呀,你也多喝点。” 听到程心琪三番两次的提到墨凌薇,墨凌渊握着竹筷的手掌越缩越紧。 “咔”的一声,竹筷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楚云瑶见状,安抚的拍了下他的手背,将二姨太递过来的新筷子塞到他的手里,夹了块粉蒸肉片放进他的碗里:“多吃点。” 墨凌渊抬眸看了她一眼,顺从的拿起筷子,低着头准备吃饭。 程心琪再次叫了起来:“云瑶,凌渊不喜欢吃荤菜的,你不知道吗?” 楚云瑶:“......” 特么的,她刚嫁给墨凌渊的时候,一向都是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就连鸡骨头都恨不得咬碎了吞进肚腹的人,什么时候不吃荤菜了? 荤菜招谁惹谁了,有那么难吃吗? 楚云瑶咽下嘴里的饭,淡淡的回:“不知道。” 第920章 墨凌渊劈头盖脸的朝着她的脑袋砸过去 听楚云瑶如此回答,程心琪越发不得了了,惊讶的开口:“你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吗?从小,凌渊就不怎么爱吃荤菜。 我们几个同一个桌上吃饭的时候,凌渊跟凌薇一样,都是吃素菜的。”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二姨太见楚云瑶不作声,忍不住帮腔道:“程大小姐,人是会变的,你跟我们家大少爷长久没见面,大少爷很多习惯早就改变了。 你看,他不是已经开始吃荤菜了吗?” 程心琪抬眸,就见墨凌渊不动声色的将楚云瑶夹给他的粉蒸肉片放进嘴里,又夹了一块粉蒸肉片放进碗里。 程心琪尴尬的笑了笑,自嘲道:“看来是我弄错了。” 安静了片刻,墨瑾澜见程心琪跟楚云瑶并未兵戈相见,顿觉失望和无趣,随口问:“不是听闻你们几个一同去了南方吗?为何就墨凌薇没回来?” 墨凌渊抬眸,漆黑的眸盯了程心琪一眼,眸底暗含警告。 程心琪会心一笑,正要回答。 楚云瑶抢先开口:“凌薇腿脚受了伤,等伤好些了再回来。” 秦芷柔和墨瑾澜本就不安好心,凌薇没回来的真正目的还是不要被这两人知晓比较好。 墨瑾澜从小在秦芷柔的耳濡目染中长大,很快察觉到了什么,又转头问程心琪:“如何受的伤?” 程心琪垂下眼帘,“我也不知,墨大小姐是和宫二少爷一同去的南方,我担心凌渊的身体,后面才跟过去,一直住在贺府和客栈,所以......” 听到墨凌薇竟然从始至终都跟宫二公子待在一起,秦芷柔心里瞬间不爽了。 宫肃可是她看中的未来女婿,可不能让墨凌薇那死丫头给抢走了。 秦芷柔继续追问:“我这几日一直跟宫夫人在一起做保养,并未曾听到宫夫人提到宫二公子跟凌薇之间的事,想必宫二公子一直将凌薇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吧。 现如今宫二公子受了伤,整日在家里躺着,恰巧瑾澜无事,明日跟你心琪姐姐去宫府探望一下宫二公子。” 程心琪抿了一口汤,似是而非的回:“宫二公子为了凌薇,受了如此重的伤,凌薇心里想必是非常感激的......” 墨中天的筷子掉落在桌上:“不是说被人追杀,宫肃才中了枪吗?怎么扯到凌薇身上了?” 程心琪眸色闪了闪,舀了一碗汤,递到墨凌渊面前,试图转移话题:“凌渊,这汤做的真好喝,你快尝尝看!” 话音刚落,只见忍无可忍的墨凌渊一把抓起面前的汤碗,劈头盖脸的朝着程心琪的脑袋砸过去。 还好坐在程心琪身旁的墨瑾澜反应足够快,一把将程心琪推的偏开了一些。 那碗里的汤悉数浇到了程心琪崭新的衣衫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汤汁顺着程心琪精致的小脸滑落下来。 程心琪整个人既惊恐又羞辱,狼狈至极! 那碗因为力道太大,直直的冲着程心琪身后的墙壁上飞过去,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只听到“哐”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纷飞...... 第921章 偏偏墨凌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被墨凌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的,除了众人,还有楚云瑶。 楚云瑶愣愣的侧过脑袋,看着处于盛怒之中的墨凌渊,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印象中,墨凌渊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了一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的。 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就算气的再狠,也不会跟她计较。 哪怕偶尔被为了维护她的宝儿冲撞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男人,一向公是公,私是私,绝对的界限分明。 从不将个人的私人恩怨带入到平日的相处之中。 就比如,他虽不喜欢秦芷柔和墨瑾澜,但从未对两人下过杀手,为了墨中天,能不计较便不计较,甚至宁愿搬出府中,自立门户,也不曾被私人恩怨蒙蔽双眼,让墨中天为难。 虽然墨凌渊平日里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但内心里其实是个足够宽容大度的人。 能将墨凌渊惹怒成这样,程心琪也算是有本事了。 楚云瑶在心里提前替程心琪默了哀。 最惶恐的还是程父,第一次见墨凌渊在墨中天面前勃然大怒,如此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吓的差点就跪下了,拼命替程心琪道歉:“大少息怒,小女无知,当众冲撞了......” 偏偏程心琪是个倔强的,平日里在家里得到了太多宠爱,又心高气傲惯了,被墨凌渊如此对待,硬是咽不下这口气,梗着脖子问:“我只是想要关心你,给你盛了一碗汤而已,你可以不喝,何苦发如此大的火? 难道又怕楚小姐误会我对你的举动,跟你耍脾气吗?” 楚云瑶:“......” 特么的,这碗汤要是直接砸在程心琪的脸上,砸烂她的嘴该多好。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有的女人真的欠收拾。 墨瑾澜赶紧命人拿了水和手帕过来,替程心琪擦拭着头上脸上和身上的汤汁。 闻言,瞟了眼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墨大少为了讨楚小姐欢心,可谓用心良苦啊,好歹程大小姐的腿是因为你才变成如今这样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也太绝情了一些。” 墨凌渊冷哼一声:“没有云瑶,本帅依然会这么对你,回锦城之前,本帅就亲口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本帅的面前......” 程心琪抽泣着,低垂着脑袋:“不是为了楚小姐,就是为了墨大小姐了,凌渊,你是因为凌薇的事,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提墨凌薇还好,一提到墨凌薇,墨凌渊差点掀翻了桌子,怒意更甚了:“你还有脸提凌薇?凌薇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程心琪双手捂着脸:“凌薇她是自愿......” “给我闭嘴!”墨凌渊咬牙切齿,将手里的竹筷用力掷在桌上,“给本帅滚,有多远滚多远,再有下次,本帅饶不了你。” 直到此刻,楚云瑶才弄明白程心琪有胆子出现在墨凌渊面前,她的底牌是什么。 竟然是墨凌薇。 程心琪算准了墨凌渊不会让自己疼爱至极的妹妹墨凌薇名声扫地,所以故意说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墨中天和秦芷柔无限的担忧和遐想。 她握着墨凌薇被人掳走的把柄,竟然想要用这个威胁墨凌渊。 可惜了,偏偏墨凌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第922章 墨凌渊全程袒护楚云瑶 墨中天也察觉到不对劲,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餐桌上,“凌薇到底怎么了?今儿都给我把话说清楚。” 程心琪只是哭,并不吭声。 秦芷柔察言观色,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对着墨中天道:“老爷,程大小姐既然知晓这件事,凌渊和云瑶应该也知道,您问云瑶便可。” 墨中天冷锐的视线落到了楚云瑶身上:“凌薇到底怎么了?为何你们都回了锦城,独独留她一个人在南方?” 楚云瑶神色无波:“她不小心摔伤了腿脚,留在南方养伤。” 秦芷柔冷笑,翘着保养的长长的指甲,不经意的开口:“少夫人这话可禁不住推敲,你本就医术精湛,连宫二公子如此重的伤患都能带回来。 凌薇只是伤了腿脚而已,如何就必须留下了。 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楚云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索性不吭声了。 墨中天转头看向程心琪:“你说!” 程心琪哭的越发厉害了,“既然楚小姐说凌薇是摔伤了腿脚,那就是摔伤了腿脚吧。” 楚云瑶闻言,真的好想打爆程心琪的狗头。 程父老泪纵横:“今日带小女过来,原本只是想要求着少夫人医治小女的双腿,如今闹成这样,老夫无颜祈求少夫人能医治好小女,老夫带小女回去了。 虽然小女的腿是为了墨大少才瘫痪的,少夫人也承诺过一定会医治好小女的双腿,此刻看来,还是让小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永远瘫痪下去吧。” 楚云瑶:“......”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话说的,好似程心琪好不起来,要将一切的过错都怪责到墨凌渊和她的身上一样。 墨中天命令楚云瑶:“你既然答应了心琪,会医治好她的双腿,便不要食言,做人还是言而有信的好。” 楚云瑶坐直了身子,冷眼看向程心琪:“当初程大小姐住进府里,被安置在兰楼,她的双腿是气血不畅,耽搁太久才导致的瘫痪,我只需为她疏通经脉,用药物浸泡,促进她气血畅通便可慢慢恢复。 恢复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三个疗程的时间,她的腿便可以彻底好起来。 可偏偏她不遵医嘱,我去了南方之后,她为了跟去南方,找了外人用禁药医治双腿,迫使双腿能够站起起来,造成静脉扭曲,断裂。 别说是我,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治好她了。” 就算能医治好,她也不会给程心琪医治。 如此恶毒又伪善的女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程父闻言,痛心疾首:“都是我的错,是我擅自做主,才让佐仁医师给她治疗的,小女的腿不可不治,还望少夫人想想办法,替小女把腿医治好。” 楚云瑶烦死了,这父女俩是听不懂人话吗? 墨凌渊冷声回:“既然是佐仁医师替她医治的,你们再去找佐仁医师便可,为何又寻到云瑶这里?当初在贺府,云瑶就提醒过你,你的腿不宜长久站立行走,可你通通当成了耳旁风。 如此作践自己,怪不得别人。 天色已晚,本帅也没了胃口,还望父帅往后吃团圆饭之时,不要放无关的人进来,告辞!” 第923章 你如果想要继续对付她,便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站住!”墨中天气的砸了手里的碗:“凌薇没回锦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说清楚,一个也不许走!” 秦芷柔瞧见墨中天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悦的抿了抿唇。 分明只有墨瑾澜才是墨中天唯一的女儿,偏偏墨中天眼里心里却只有那个跟苏婉长的一模一样的墨凌薇。 秦芷柔越想越生气。 既然宫肃是为了墨凌薇才受伤的,可为何宫肃回来了,墨凌薇反倒留在了南方? 墨凌渊无视墨中天的怒火,牵着楚云瑶的手,抬脚往外走。 墨中天拔下腰间的枪,将枪口对准了楚云瑶:“凌薇到底如何了?她可是为了你才跟去南方的,她从小性子沉静,又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从不跟人结怨结仇。 如果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被人追杀? 宫二公子又怎么可能为了她受如此重的伤? 都怪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 墨凌渊将楚云瑶护在身后,用身子挡住墨中天的枪口,一字一顿:“如果不是她,我早已死在南方,如果不是她,南方的万千百姓也不会如此快的从疫情中解脱出来。 如果不是她,凌薇早已经摔下了山崖,尸骨无存了。 父帅,我一直都弄不清楚,为何你独独对云瑶有如此大的敌意,就好像她跟你有深仇大恨一般。 如今越发变本加厉,恨不得除了她而后快。 当初这门婚事,可是你亲自点头同意的。 如今我中意她,你千方百计的想要拆散我们,宁愿我孤独终老,宁愿我娶一个居心不良的女子,你也见不得云瑶留在我身边。 本帅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为何? 你要是还想开枪,便开枪吧,你如果想要继续对付她,便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你害的娘亲郁郁而终,难不成也希望我跟娘亲一样,整日忧思成疾,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好似一记重锤,打砸在了墨中天的心口上。 这些天,他因为心悸越发严重,身体每况愈下,墨凌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对他和颜悦色,不如往日那般轻易违背他的心意。 他心里顿时欢喜起来,这孩子跟凌薇一样,虽不善言辞,但心底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他便一步步的试探墨凌渊的底线,甚至将楚云熙也强硬的安放到了他的府邸,就是想要离间他和楚云瑶。 却没想到,丧母之痛时时刻刻都萦绕在他的心底。 墨凌渊虽孝顺,心底深处依然对他有那么强的怨念。 往事并未一笔勾销。 墨中天握着枪的双手开始瑟瑟发抖,眸底一片晦涩。 程心琪见状,生怕墨中天真的开枪伤了墨凌渊,急急的开口:“伯父手下留情,千万不能伤了凌渊,他不肯说,我告诉您。 凌薇是被封家的当家人封少瑾在半途中掳走了!” “住口!”墨凌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反手夺了墨中天的枪,对准程心琪,扣动扳机。 楚云瑶见状,扑过去将他的手腕往下压,子弹偏离,穿透了汤碗,青花瓷白的碗碎成好几瓣,桌面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孔洞...... 第924章 她说的,可是真的? 几位姨太太吓的花容失色。 特别是三姨太,因为事发突然,差点躲闪不及,连人带椅子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叫了起来。 楚云瑶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墨凌渊的手臂:“你冷静点,这里全部都是女眷,别吓着了几位姨太太。” 她三两下卸掉了枪里的子弹,疾步走到三姨太身边,给三姨太把脉。 二姨太和四姨太扶着三姨太,焦急的问:“少夫人,她腹中的胎儿如何了?” 秦芷柔幸灾乐祸的盯着三姨太的肚子,视线恨不得变成两把刀,将她肚腹里的孩子活剖出来。 楚云瑶松开手,扶着三姨太,揉了揉她隆起来的肚腹。轻声道:“只是受了点惊吓,胎很稳,不碍事,扶她回房好好休息,没事的。” 二姨太和四姨太也不想掺和这些家事,对着墨中天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墨凌薇竟然被封家如今的当家人封少瑾掳走了。 秦芷柔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墨凌薇看似冰清玉洁,却没想到跟封家的封少瑾关系匪浅。 如此,但凡宫家知道这件事,无论是宫肃还是宫曜,都不可能娶墨凌薇为正妻了。 宫家本就注重女子的清白,宫夫人是绝不允许这种私德败坏的女子进宫家的。 宫肃能联姻的女子,就只剩下她的宝贝女儿墨瑾澜了。 要是宫夫人知道宫肃是因为墨凌薇差点命丧枪口,就会更加不待见墨凌薇了。 墨中天听到这个消息,身子晃了晃,简直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凌薇被封少瑾掳走了?” 他看向墨凌渊:“她说的,可是真的?” 墨凌渊眉眼满是戾气,既然消息被程心琪泄露出去了,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下去的了:“您认为呢?” 墨中天跌坐在椅子上,“封少瑾要娶的人,不是贺家的大小姐吗?元宵节后,他跟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就订婚了。 为何要掳走凌薇? 作为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保护她的?” 被掳走的人为何不是楚云瑶,偏偏是苏婉拿命换来的女儿墨凌薇? 凌薇从小性子孤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要如何向死去的苏婉交代? 墨中天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墨凌渊眸底染上风暴,抬手指着程心琪:“你问本帅是如何保护她的?你还不如亲口问问你心里一直偏袒的人,她是如何公报私仇,帮着封少瑾一起将凌薇掳走的。 我跟云瑶好心收留她,宫肃带着她一同回锦城,她的回报就是故意隐瞒凌薇还在车上的假象,阻止我们知道凌薇被封少瑾掳走的消息。” 墨凌渊一甩衣袖,眯起狭长的眸子,口气冰寒如利刃:“你最好给我好好祈祷凌薇无事,否则,别说你,就是整个人程家,我给出去的东西,都会一一重新收回来。” 程家只是偶然之间救过墨中天一命,能在短短时间跻身上流社会到达如今的高度,跟墨家的全力提携一点都分不开。 大概是墨家对程家有求必应,喂大了程家人的胃口,让这些人不知感恩,反而得寸进尺,好似程家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凭借本事名正言顺的获得的一般。 第925章 他的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些微的讨好和祈求 回府的路上,楚云瑶在马车里问墨凌渊:“你父帅身体抱恙,你就不怕刺激到他?” 墨凌渊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本帅就是怕刺激到他,才一直留着程家,否则,也轮不到程心琪没事找事在我们面前瞎蹦跶了。” 楚云瑶抬手,抚平墨凌渊紧皱的双眉,宽慰道:“封少瑾对凌薇一往情深,应该不会伤害她的,你不要太担心。 现如今宫家人肯定知道宫二公子的伤跟凌薇有关,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家压根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日这事一闹开,墨凌薇的声誉在整个上流圈子里算是毁了。 宫家又注重繁文缛节,宫墨两家的联姻,算是要搁浅一阵子了。 穆清到此刻还没有音讯传来,怕是依然没找到墨凌薇。 ...... 墨凌薇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疼的厉害,动了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断裂了一般。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墙壁上挂着西方的宫廷壁画,桌子上摆放着水晶杯子,都是她喜欢的风格,跟她在国外生活时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墨凌薇撑着手臂坐起来。 脚踝和小腿上一阵阵的疼痛袭来,刺激着她的头皮,大脑里的记忆纷至沓来。 墨凌薇瞬间警觉起来。 门被推开,佣人看到她醒过来,惊呼了一声,兴奋的跑出去,拍着书房里的门:“少爷,少爷,少夫人醒过来了,少夫人终于醒过来了。” 正在处理文件的封少瑾闻言,扔了手中的笔,立即站起身,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好,大步出了书房,往卧房赶去。 冷峻又绝美的面孔上染上丝丝喜悦,脚步微微凌乱。 站在卧房门口,他的手指握着门把,深吸了几口气,喉结滚了滚,用了浑身的力气克制着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各种情绪。 片刻后,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床头,看着半靠躺在床上沉睡了好几天的墨凌薇。 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嗓音好似裹着蜜,温声软语的开口:“醒了?” 墨凌薇冷眼看着闯进来的男子,漆黑的眸瞳重重的缩了一下,没吭声。 封少瑾见她不理自己,也不恼,继续开口:“你晕过去之后,一下子昏睡了好几天,我让医生过来看,说是你身体太过虚弱,还未恢复好,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如果仔细听,他的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些微的讨好和祈求。 祈求着她能原谅自己。 祈求着她能重新好好的接纳他。 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 墨凌薇好似不认识他一般,眸底透着陌生的冷意。 封少瑾见被子从她肩膀处滑落下来了,怕她着凉,大步朝着床头走过去。 长腿才刚迈开,就被止住了。 墨凌薇浑身竖起戒备的刺,五指紧紧的揪住被褥,“你别过来!” 封少瑾又惊又喜。 喜的是她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惊的是,她的口气如此陌生,对他如此防备,如此警觉。 封少瑾顺从的收回跨出去的脚步,嗓音低低哑哑,“凌薇,我不会伤害你的。” 第926章 封少瑾,我要回锦城! 墨凌薇那双漆黑如墨的水眸冷冷的盯着他,绝美的小脸冷若冰霜。 封少瑾轻笑了一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也不管她是否听了,自顾自的跟她说话:“我记得你从前跟我说过,很喜欢我们俩一起在国外的那段日子。 这处别院里面的陈设跟你在国外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墨凌薇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奈何浑身虚弱无力,一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摔到了地上。 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 封少瑾一转头,床上的人和被褥都滚到了地板上。 封少瑾心里一慌,大步走过来,连人带被子将她抱回床上去,大掌摸了下她的额头:“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几日没吃东西,哪有力气走动? 我去厨房端点清粥过来喂给你吃。” “这是哪里?”墨凌薇嗓子干涩,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院子里栽种着各种梅花树,白的粉的梅花开的正盛,暗香一阵阵的袭来。 封少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眼含笑,温声回:“我的另外一处别院。” 见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封少瑾便出去了。 不一会,就端了一碗清粥过来,坐在床沿边,用勺子搅动着白瓷碗里的粥,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唇边:“这是浸泡了半个时辰的香米,用小火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出来的清粥,入口即化,吃一点吧。 医生说空腹不能吃的太油腻,清粥养胃,等过了这几日再做你爱吃的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墨凌薇将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封少瑾抿唇轻笑,宠溺的开口,“是不是嫌太烫了?” 他收回勺子,将清粥放到唇边吹了吹,“好了,不烫了,吃点吧。” 墨凌薇紧抿着唇,目光落在窗外,空洞而无神。 封少瑾伸手,大掌落在她的小脸上,将她的脑袋掰回来,凑近了些,嗓音越发温柔低沉了:“好歹吃一点,吃饱了心里有什么气也可以对我发出来,嗯?” 墨凌薇猛地抬手,一巴掌打翻了他碗里的清粥。 滚烫的粥泼到了被褥上,床单上,以及,封少瑾的手背上。 他顾不得自己被烫红的手背,慌乱拉开盖在她身上的被褥,焦急的问:“有没有烫到你?可别烫到你了。” 见她安然无恙,封少瑾松了一口气,对着门口喊:“来人,替少夫人换新的床单被褥。” 佣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看到卧房里的场景,大气都不敢出,从柜子里抱了新的床单被褥出来,又拿了扫把和拖把进来,清理泼到地上的清粥。 封少瑾擦干净手,给墨凌薇披了件外套抱起她挪到了轮椅上。 佣人见封少瑾手背都烫红了,出去拿了烫伤膏给他:“少爷,涂点药吧,万一被夫人看到了会心疼的。” 封少瑾低头,看了无动于衷的墨凌薇一眼,拧开瓶盖,用指尖沾了一点膏药涂抹在手背上,淡淡道:“无事,快点收拾好。” 封少瑾推着墨凌薇往外走:“我带你去餐厅吧,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娘重新给你做。” 墨凌薇拢着披风,双手放在膝盖上:“封少瑾,我要回锦城!” 第927章 想要用绝食来威胁我? 封少瑾摆好碗筷,重新添了一碗粥放到她的面前,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想回锦城,也要先吃饱了攒点力气才好。” 墨凌薇忍着心里的悲愤:“你还打算跟从前一样,将我藏到这见不得光的别院里,禁锢一辈子吗?” 封少瑾嗓音淡漠,“不会,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好封家的事......” 他喂了一勺粥到她的唇边:“吃一点。” 墨凌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我吃不下。” 封少瑾舔了舔薄唇,笑意森冷:“吃不下?是因为看到我才吃不下吗?亦或是,想要用绝食来威胁我?” 他慢悠悠的搅动着碗里的清粥:“凌薇,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回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饿死的,你不想吃,我有一万种将这碗粥喂到你嘴里的方式,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尝试。” 他封少瑾,从来就是个有办法的人。 墨凌薇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牙根都在颤抖。 封少瑾也不希望她对自己的恨意更添一层,缓了语气,将粥碗放到她手里,放软了声音劝道:“好歹吃一点,等身体好起来,也有力气逃离这里,不是吗?”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只要墨凌渊留在这里的人能找的到你,我便放你走,好不好?” 墨凌薇冷冷睨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如果封少瑾能如此好说话,也不会将她从火车上掳走了。 不过封少瑾说的没错,吃饱了才能积攒力气逃离这里。 她如今病怏怏的样子,就算哥哥和嫂嫂找到她,也无法带走她。 封少瑾将温度刚刚好的粥碗放到她的手边,坐的离她远了些,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停留在她身上。 她吃东西很斯文,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哪怕脸色苍白,小脸清瘦,一脸病容,丝毫不减她镌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气质。 他也饿了,看她好几日昏迷不醒,守在身边几天几夜,毫无胃口。 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过来了,紧绷的心弦总算松懈下来。 风卷残云一般,封少瑾吃完饭,转头看向墨凌薇,见她只吃了小半碗清粥便放下了碗筷。 封少瑾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墨凌薇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杯的温水,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角,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梅花。 封少瑾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蹲下来,替她扣好披风的衣扣。 温热的指腹勾住她垂在脸颊边的墨发,拢到了她的耳后跟,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墨凌薇无视他的殷勤,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封少瑾默默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推着轮椅往外走:“你才刚醒,我推着你到处转转,你喜欢哪里,不喜欢哪里,可以跟我说一声,这座别院就按照你的要求来布置,如何?” 墨凌薇依然不吭声,任由他推着自己到了后院。 院子里大片大片的梅花,开的灼灼耀眼,风吹过,白的粉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下来。 她的墨发上,衣衫上,到处都是萦绕着的花瓣。 她抬手,掰下一根枝丫,盯着上面的梅花花瓣出神...... 第928章 砒霜里加入再多的糖,都是穿肠毒药 突然想到了栽种在望月搁的两株桃花树,再过几个月,春暖花开,那桃花便开了吧,一定很美,到了秋日,说不定还有桃子吃。 不知道哥哥和嫂嫂知道她失踪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很着急吧。 不知道嫂嫂回了锦城,该如何跟父帅交代她的去向。 不过有哥哥在身边,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封少瑾刚才说,哥哥留了人在这里到处找他,想必那人一定是穆清吧。 封少瑾站在她身后,见她怔怔的盯着那梅花花瓣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难道心里还惦记着那为了她而受伤的宫肃不成? 封少瑾修长的俊眉微微隆起,将她手指边一朵红梅摘下来,戴到她的发髻上,打断她的沉思:“在想什么?” 墨凌薇眸色黯然,松开手上的枝丫,动手滚动轮椅。 封少瑾赶紧帮忙,轻声问:“还想去哪里看看?” “回房。”墨凌薇对这里的一切都没了兴趣。 这别院再美,都是一座困住她自由的华丽的牢笼,有什么好看的。 砒霜里加入再多的糖,都是穿肠毒药。 封少瑾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推着她往回走,试图跟她多说几句话:“这屋子后面的院子还有一块空地,等春天到了,我让佣人种一片竹林可好?” 墨凌薇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 一声不吭。 封少瑾便自顾自的开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一向喜欢竹林,夏日凉爽,冬日躺在卧房里,听着它们被风吹得飒飒的声响。” 他轻笑了一声,嗓音低低沉沉,好似在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等到这片竹林长起来,说不定我们已经是一家三口了。” 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墨凌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她压抑在心底的恼怒再也控制不住,“封少瑾,你疯了吗?你很快就跟贺家大小姐订婚了,不出半年,你们就要结婚了。 你跟她才会有一家三口。 我们俩,什么都不是。” 封少瑾推她进了卧房,随手带上卧房的门,“我没疯,这辈子,我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 墨凌薇忍无可忍,抡起手,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封少瑾的脸上,打的他俊逸的脸偏向一边,白净的面孔上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墨凌薇咬牙切齿,愤恨如滔滔的洪水,一发泛滥不可收拾:“封少瑾,你作践我就算了,我这辈子算是毁在你的手里了。 锦城的人早晚会知道我被你掳走了,我声名狼藉,名声扫地,全部都被你所赐。 我认了,谁让我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就招惹你了。 可我绝对不会为你生下你的孩子。 她不能像我一样,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你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不顾别人的死活......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生下来受世人的唾骂指责和羞辱......” 封少瑾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这一巴掌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连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封少瑾握住她发麻的掌心,嗤笑了一声,嗓音凉薄,仿佛夹杂着冰渣:“不想要我的孩子,那你想要谁的孩子?宫肃的?” 第929章 是不是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墨凌薇盯着封少瑾那嗜血的面孔和阴沉的眼神,心里直发怵。 她惹怒他了。 这是她第一次打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个地步。 剑拔弩张。 人分明就在身边,心却隔着天谴,欲壑难填。 墨凌薇抿着唇,鼻子开始发酸。 封少瑾见她不回答自己的话,心里的怒意更盛了,磅礴的妒意在胸腔里蔓延。 一想到宫肃在她心里比他在她心里还要重要的位置,便愤恨不已。 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颔,嗓音低沉,透着少见的狠意,几乎咬牙切齿:“回答我,是不是只想着要宫肃的孩子? 就他,也配你舍弃我为他生孩子?” 他手劲本就大,力道又失了控。 墨凌薇只觉得自己的下颔骨快要被捏碎了一般,疼的厉害。 她的鼻子越发酸了,泪意蔓延开,蓄满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子便滚落了下来,抽噎着喊他的名字:“封少瑾。” 鼻音很浓,嗓音微哑。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封少瑾的手背上,他好似被烫着了一般,慌忙松开钳着她下颔的手,急急的道歉:“别哭,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的去替她擦眼泪。 墨凌薇见状,哭的越发伤心了。 那种掩埋在心底的悲伤,好似发酵后开封的酒,曾经遮掩的太过小心翼翼,如今好似被洪水冲垮的堤岸,一发不可收拾。 封少瑾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心里头懊恼不已,她连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何必再纠结她心里想的是谁。 只要她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足够长,他迟早会将宫肃在她心底的位置抹去。 他一定是被醋意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不理智。 封少瑾一条腿半跪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轮椅的扶手,目光晦涩的盯着她看,就好像一个无措的小孩子不小心做错了事,等着大人的原谅一般。 墨凌薇好半响才止住哭泣,好看的双眼已经红肿起来,眸底满是红红的血丝。 她握着封少瑾递过来的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 封少瑾默默的看着她,指腹小心的去触碰她消瘦的小脸:“对不起。” 墨凌薇将脸转到一边,避开他的手指。 封少瑾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握成拳头,收回来,低低的开口:“你要我怎么做,才不生我的气?才肯原谅我?” 墨凌薇垂着眼帘:“是不是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封少瑾的答案在唇齿间转了一圈,斟酌着回:“只要不是送你回锦城。” 墨凌薇刚要开口。 封少瑾又道:“也不能赶我离开你身边。” 墨凌薇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我累了,想休息。” 封少瑾闻言,心里好似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起来了。 他想给她补偿,她的要求不是她要离开他,便是让他离开她。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封少瑾推着她去了床沿边,将她安放在床上,掖好被角,“我还有一些内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你好好休息,等我不忙了再来陪你。” 墨凌薇闭着眼,呼吸均匀。 封少瑾盯着她看了半响,见她似乎睡着了,起身离开。 脚步声远去,墨凌薇豁然睁开了眼睛...... 第930章 原来是她,果真是她 楚云瑶和墨凌渊这几日过的忙碌至极。 离开锦城快两个月,内务积压了一大堆,墨凌渊处理完苏家的事情之后,每日处理内务到深夜,每晚才睡两个时辰便起床了。 楚云瑶重新调整了配方,夜以继日的跟宝儿熬制了另一批新的保养品出来。 温庭筠一大早就过来找楚云瑶:“你让我留意的那女子又过来了,要一批面膜膏和雪花膏,还要一批香粉和唇脂。” 楚云瑶让护卫将熬制好的保养品搬到马车上,带着宝儿跟温庭筠一同往的方向去:“这几日生意如何?” “肯定不能跟一开始的时候比较,不过还是有些客人,但如此大批量购买保养品和胭脂水粉的客人也就一两位,倒是服装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卖的,很多都是高档货。 物美价廉的中档货也是有的,但都是家境稍微有点闲钱的女子过来购买,图个客流量,基本不怎么赚钱。 毕竟楚家的驻颜店铺消费门槛太高,就连富贵家庭的姨太太都承受不起,更别提普通家庭了。 楚云瑶和宝儿从后门进了,站在楼上的窗口打量着进来采购保养品的女子。 虽长得其貌不扬,但跟温庭筠交谈的时候,对货品了如指掌,利落能干。 楚云瑶恍然道:“原来是她,果真是她。” 宝儿不解,问:“小姐,你认识她?她是谁?” 楚云瑶唇角轻勾:“是驻颜店里的人,我跟云大乔装打扮后,进了店里随意逛了一圈,这人就是代替楚云熙管理货品的丫头。 平日里打扮的极好,只是来了,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容颜也被劣质脂粉遮掩了,我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最近的记忆力远不如前,医者不自医,不知是不是上次金针刺穴留下的后遗症,楚云瑶有些担心自己会一直如此下去。 温庭筠将货品交给那女子后,拿着结清的货款上了阁楼,“云瑶,依照你的吩咐,我将这批新作的保养品全部卖给她了。 不知这保养品用过之后,对客人是否有害?” 楚云瑶回了温庭筠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过几日,你便知晓了。” 她坐在桌边,开始写药方子,“听闻最近几日佐仁医师不在药铺里,前几个月也是如此吗?” 温庭筠摇头:“每月中旬确实会离开两日,但这次不知为何会离开如此长久的时间,大概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楚云瑶握着笔,凝神想了片刻,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墨凌渊回了锦城之后,马不停蹄连夜处理苏家的事情,虽然他没对她说过事情经过,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苏家洗脱了冤屈。 而楚云熙偏偏因为墨中天受了伤,想必受伤的一定还有其他人了。 偏偏佐仁医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的,难不成,他是去救治那些受伤的人了? 他跟陷害苏家的人到底是何关系? 楚云瑶一时半会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索性不想了,继续提笔写字:“既然佐仁医师不在锦城,趁着这个机会,让张神医的保仁堂重新热闹起来便可。 那佐仁药铺里的神仙水,本就是沽名钓誉鸡肋一般的东西。” 第931章 我不要你给我诊脉 楚云瑶拿着药方子去找张神医:“这个方子是专门治疗肌肤溃烂的药物,辅佐的祛疤膏外敷内服,会祛除脸上身上因为起了水泡瘙痒而抓伤留下的痕迹。 还望张神医保管好这个药方子。” 张神医见楚云瑶将如此重要的药方子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差点感激涕零:“多谢小医仙,能如此慷慨,跟老夫分享如此重要的药方。” 楚云瑶摆了摆小手:“张大夫无需感激,本小姐是看不惯有人打着招摇撞骗的旗号装神弄鬼,这国医圣手的牌匾可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拥有的。 德不配位,医术就算再精湛,也无法担任如此头衔。” 张神医很快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只能算是老朽技不如人,那佐仁医师,确实医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程大小姐的双腿就是被他医治好的,现如今除了小医仙你,还有谁能让一个瘫痪多年的人重新站起来? 那楚家唯一的少爷楚云锦,听闻差点被废了,如今也恢复了正常,纳的妾室已经有了身孕。 至于一直跟在楚老爷身边的鹤老,双眼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佐仁医师,医术远在老夫之上。” 楚云瑶闻言,宽慰道:“张神医,您德高望重,可不能妄自菲薄。 据我所知,那程大小姐的双腿是被用了秘药,强行催生经脉逆行,如果身体好,还勉强能够承受,如果身体不好,则后患无穷,这辈子都会活在剧痛之中,一直到双腿萎缩,失去知觉。 至于另外两人,我暂且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瑶看着张神医,意味深长的开口:“张神医,很快,这国医圣手的牌匾就能回到您的手里了,用欺骗的方式做任何事都是骗不了多久的。 那些甘心情愿被骗的人,也应该交些智商税了。” 说完,楚云瑶带着宝儿站起身:“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这几日正好空闲,张大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好身体,过了这几日,又要忙碌了。” 张大夫送楚云瑶出门,“小医仙慢走。” 楚云瑶和宝儿正要上马车,突然从对面的药铺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女孩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衣衫有些凌乱,双手撕扯着长发,哭的声嘶力竭。 悲戚而绝望。 宝儿吓了一跳,扯着楚云瑶的衣角:“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瑶上前几步,拦在那女孩子的面前,关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女孩子泪眼朦胧,看到挡在面前的楚云瑶,痛苦的摇了摇头,抬手捂着嘴,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只是那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一般,拼命往下流。 楚云瑶伸手,想要给她把脉:“是不是生了什么医治不好的病?我给你看看脉象。” 那女子闻言,好似被火烫了一般,一把甩开楚云瑶的手,尖叫道:“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给我诊脉。” 说着,用力推开楚云瑶,拧着裙摆跑开了。 楚云瑶:“......” 楚云瑶盯着那女孩子的背影,一脸懵。 第932章 老夫想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宝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被推的摔倒在地上的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小姐,我看那女子哭的时候嗓音中气十足,脸色红润,珠圆玉润的,哪里有半点像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 分明身康体健的不得了,力气又大,差点将您给推的倒在地上。 既然她不愿意让您医治,就由着她吧。 省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楚云瑶没吭声,抬眸往那国医圣手的牌匾看去。 只见那药铺门口多了一道干瘦的人影。 恍然一瞧,楚云瑶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佐仁医师,定睛一看,却见那人竟然是鹤老。 楚云瑶的心脏猛的缩了一下,喃喃道:“原来如此。” “小姐,你发现什么了吗?”宝儿低声问,顺着楚云瑶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鹤老,皱着眉问:“这人怎么也在这里?那佐仁医师这几日不是不在店铺里面吗?” 鹤老只一眼,便看到了楚云瑶和宝儿,老鼠般的小眼睛在楚云瑶身上停顿了片刻,眸底闪过一道暗沉的光。 宝儿皱起眉:“这鹤老的眼神,看着怪怪的,太可怕了。” 这人说不上哪里怪,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楚云瑶唇角勾了勾:“我这几日记忆不好,对这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这人是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如今一见,你没发现他跟那佐仁医师特别像吗?” 一样阴沉。 一样干瘦。 一样矮小。 一样不安好心。 一样面目猥琐,眼神阴沉。 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宝儿也连连点头:“确实很像,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特别是给人的那种感觉,总觉得是个不安好心的人。 给人的感觉不仅危险,还很阴险。” 宝儿见那人朝着她们看过来,身子不自觉的往楚云瑶身后缩了缩,“他一看我,我就浑身发毛,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毛骨悚然。” 楚云瑶牵着她的手,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几步,就见鹤老大步朝着她们走过来了,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张干瘪到有些可怕的面上露出森森的笑意,一双凹陷的小眼睛满是浑浊,如油腻腻的肥虫一般看着楚云瑶,拱手道:“楚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楚云瑶冷笑一声:“听闻鹤老眼睛差点瞎了,是佐仁医师医治好的。” 鹤老耷拉下来的眼皮抽了抽,眯起眼,看着楚云瑶,干涩尖锐的嗓音偏偏被压的很低,“老夫被人偷袭,差点死在一个人的手里。” 他抬手,擦了下干瘪的嘴唇流出来的口水,一瞬不瞬的凝着楚云瑶:“老夫想要向楚五小姐打听一个人,还望楚五小姐告知。” 楚云瑶垂下眼帘,“谁?” “云澈。”鹤老浑浊的眸底闪着杀意,嗓音陡然尖锐起来:“听闻那人跟楚五小姐关系匪浅,楚五小姐一定知晓他的下落吧。” 楚云瑶拖长了尾音“噢”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澈云公子呀,本小姐才刚从南方回来,听闻他留在了南方做生意,暂时不会回锦城。 您要找他,去南方找便可。” 第933章 你果然是个光眼瞎子 鹤老笑起来,低哑干涩的嗓音如夜半厉鬼的哀嚎声,吓的宝儿猛地抓紧了楚云瑶的手臂。 鹤老老鼠般的小眼睛滴溜溜的从楚云瑶绝色的面孔上收回来,转向躲在她身后的宝儿,“多谢楚五小姐告知,只是楚五小姐不问问我想找他干嘛吗?” 楚云瑶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本小姐无需知道。” “你就不怕老夫对他不利?”鹤老沉了沉嗓音,“他差点弄瞎了老夫的眼睛。” 楚云瑶装作惊讶的挑了挑修长的眉,“原来如此,不过云公子仇人多着呢,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也不少,我倒是并不担心。 毕竟,这世上对她恨之入骨的人多了去了。 狡兔三窟,凭着他的本事,您想要抓住他,还有点难度。” 站在你面前,你都没有认出来,本小姐就是云澈。 你还想要抓住云澈,你果然是个光眼瞎子。 等到下一次,本小姐就不止是弄瞎你的眼睛那么简单了。 本小姐一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敢伤了段长宇,还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迟夜白,佐仁跟你这个老东西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鹤老又抬手,擦干从唇角再次淌出来的口水,吸了吸气:“没想到楚五小姐如此维护那小子,真是那小子的福气。” 楚云瑶不语,拉着宝儿避开他,继续往前走:“麻烦让一让,本小姐还有要事在身。” 鹤老退开一步,意味深长的开口:“楚五小姐长得如此美,没想到跟在身边的小丫头也出落的如此好看。” 宝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身后两道视线如利刃一般落在自己的后颈上,寒意森森。 鹤老嬉笑一声,“楚五小姐的这丫头,好似很怕我呀。” 楚云瑶倏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冷眼看向鹤老,眸底散着寒意:“离宝儿远一点,否则,本小姐不会放过你。” 鹤老手指捻着唇角的山羊须,“云锦少爷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她呢。” 楚云瑶冷哼一声:“麻烦你去转告楚云锦,别让他下次再落到我手里。” 两人上了马车,楚云瑶气的浑身发抖。 隔离了鹤老森冷阴沉的目光,宝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那股压抑的感觉消散了一些。 看到楚云瑶气的要死,宽慰道:“小姐别生气了,可别因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楚云瑶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握成双拳,压低了嗓音:“如果不是打不过这老东西,本小姐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为老不尊的东西,竟敢在言语上占你便宜。 还有那个楚云锦,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干脆弄死他,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宝儿见楚云瑶是为了自己才气成这样的,顿时感动不已,劝道:“小姐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宝儿会心疼的。 这老家伙碍于你的身份,也只能在嘴皮子上逞强。 只是这鹤老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那哭着从药铺里跑出来的女子,会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就像上次的我们一样,难道在通风孔里被人看了身子不成?” 第934章 为何没将这些人一同赶出去 此言一出,楚云瑶顿住了,“难不成那药铺里面的每间熏蒸房都跟我们上次待的熏蒸房一样,都有被人监视的通风孔?” 宝儿若有所思:“小姐,万一有呢?我们要不要报官?” 楚云瑶摇头:“等我先查探清楚再说,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这里头的人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还会打草惊蛇。” 回了,云三亲自跑过来了一趟:“小姐,云四今日没有用暗号联络我。” “他已经混入佐仁医师的宅院了吗?”楚云瑶问,“用什么身份进去的?” “是,前几日便跟在街上乞讨的几个乞丐一同进了佐仁医师的宅院里。”云三将收到的信息递给楚云瑶:“他在佐仁的后院,是个做洒扫的小哑巴。 这几天,每日我都会收到他发给我的暗号,但是今日没有了。” 楚云瑶手指叩着桌面:“他离开之前跟我说过,一个礼拜的时间不跟我们联系,便是出了事,这样吧,你等三日,三日后如果还没收到他的消息,再来告知我。 我跟你一同去找佐仁要人。” 云三闻言,心里安定了一些。 毕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一旦云四出了什么事,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楚云瑶跟宝儿盘点完了库存,见太阳落山了,乘坐马车赶回去。 刚跨进门槛,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嚎哭声。 管家见楚云瑶回来了,赶紧迎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好似吃了苍蝇一般,“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楚云瑶好奇的问:“谁在厅堂里哭泣?” “是......哎。”管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程家人,宫二公子也来了。” 楚云瑶登时冒火了:“墨凌渊呢?为何没将这些人一同赶出去?” 管家低眉垂眸,一副委屈的样子:“宫家的何大总管奉了总统的命令带着程家人过来的,爷不在府里,老奴......老奴也办法呀。” 听着耳边传来的悲悲戚戚的哭声,再看看这阵势,楚云瑶登时明白了。 八成是程心琪的腿病又复发了,那佐仁医师又不知去向,便寻到她这里来了。 掐准了墨凌渊不在府里,逼着她给程心琪医治。 楚云瑶冷笑一声:“凌渊呢,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是个有眼色的,低声道:“程家人一过来,老奴便差人去找爷了,只是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爷还未回来,怕是去传信的小厮在路上耽搁了。” 亦或许,那小厮压根就没找到墨凌渊,不是被人半途中拦截了,便是墨凌渊被人提前支开了。 宝儿听得火冒三丈:“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府邸,便敢在这里鬼哭狼嚎,当我们府里是哭丧的地方吗?” 楚云瑶沉着一张脸,抬脚往厅堂里面走。 刚进门,程父和程母以及程二小姐便齐刷刷的跪倒在了楚云瑶的面前。 而程心琪,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如雪,痛的五官扭曲,已经晕过去了。 何大总管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见到楚云瑶过来,将茶盏放置在桌面上,语气倨傲:“少夫人总算是回来了。 听闻墨少夫人医术精湛,总统特意命我陪着程家人过来一趟。 让您尽心尽力帮着程大小姐医治好双腿。” 第935章 本小姐就命人打断他的狗腿 管家见何大总管何受功这自以为是的德行,暗暗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老东西仗着自己是总统跟前的红人,被人吹捧习惯了,喜欢狗眼看人低,爱给脸色别人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轻狂到连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也一并不放在眼里了。 跟他一样,充其量一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而已,便敢小瞧了他们家的少夫人。 怕是还不清楚他们家少夫人的厉害。 楚云瑶一张小脸冷艳如霜,直接无视了跪在面前哭嚎的说不出话来的程家人,抬眸睨着何受功,嗓音冷淡的问:“你又是谁?” 何受功看了管家一眼,期待管家能隆重又郑重的将自己介绍一遍给楚云瑶。 管家垂着眼眸,当做没看到,装死! 何受功一瞬间有些下不了台。 面前这十六七岁的小丫头,长得倒是挺好看,跟传言中丑陋无比的模样天差地别。 只是态度竟然比他还要傲慢几分,见到他这老人家也没有应有的恭敬。 难怪总统特意派他过来督促这丫头。 在乡下养大的乡巴佬,果真是没有规矩。 何受功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奴受总统指派,特意让我陪着程家人过来的。” 楚云瑶一甩衣袖,坐到桌对面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盏:“所以,你只是个陪着程家人过来的下人了?” 何受功:“......” 何受功的脸变成了酱油色。 管家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又不敢当着何受宫的面笑,只得死死的憋着,憋的一张胖脸都变成了紫红色。 少夫人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慢条斯理的问:“不是说宫二公子也跟着过来了吗?人呢?” 管家急忙道:“请到客房里去了,宫二公子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不宜久坐。” 楚云瑶抬脚就要离开。 被何受功扯住了衣袖:“墨少夫人,请给程大小姐医治好双腿。” 楚云瑶瞥了何受功一眼,冷声开口:“放手!” 何受功接二连三的颜面扫地,登时怒了。 一个楚家最不受待见的小丫头而已,仗着懂点医术的皮毛,又被墨凌渊宠着,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不知天高地厚,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是楚青泽遇到他,也会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楚云瑶还只是楚青泽最讨厌的的小女儿而已。 何受功提了提嗓子,嗓音尖锐:“总统让老奴过来,监督你给程大小姐医治双腿,难不成墨少夫人连总统都不放在眼里了?” 楚云瑶闻言,一把甩开何受功的手,对着管家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眼睁睁的看着本小姐被人栽赃嫁祸,生生的扣上如此大的一顶帽子。 好歹本小姐也算是堂堂的墨少夫人,被一个老奴欺负到头上去了。 还不快给本小姐将这不长眼的奴才给我扔到外面去? 往后谁再敢私自放这种人进来,本小姐就命人打断他的狗腿。” 管家有了自家少夫人撑腰,登时挺直了圆圆的腰板,对着护卫道:“听到没有,少夫人说了,将何大总管扔出去! 要用扔的!” 第936章 你丫的往后在我们府里悠着点 护卫上前,一个抓住何受功的肩膀,另一个去抓何受功的腿,将他抬起来,那架势,真的打算用扔的方式将他丢到外面去。 何受功吓的大叫起来,尖着嗓子拼命喊宫肃:“宫二公子,救救老奴,墨少夫人要打杀老奴。” 宫肃早已听到了动静,奈何每快走一步便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等赶到厅堂的时候,何受功已经被护卫扔到院子里了。 天色刚下过雨,到处湿漉漉的,何受功挥着老胳膊老腿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染了一身的水和泥。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宫肃见状,叹了口气,对着楚云瑶拱了拱手:“墨少夫人,何大总管在宫家几十年了,还望墨少夫人手下留情,给何大总管几分颜面,不要太过了。” 楚云瑶抬了抬眼皮子:“我本想去看看你的伤口,奈何这老奴才没上没下死拽着本小姐的袖口不肯放,还随口诬陷本小姐没将你父亲放在眼里,是何道理? 我看这老东西也没将本小姐放在眼里,难不成宫总统就是如此嘱咐他对待本小姐的?” 楚云瑶本就不是个有尊卑之分的人。 在府里,面对佣人和护卫,一直都是客客气气,态度恭敬从未为难过他们的。 奈何偏偏这宫家的老奴才不知道哪里来的脸,仗着自己高别的佣人一等,便轻狂到如此地步,到了她的府邸,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拿宫爵的身份压制她。 她楚云瑶又不是从小被吓大的。 宫肃了解何受功的秉性,轻撇了他一眼,冷声呵斥道:“还不过来,给墨少夫人赔不是。” 说完,宫肃放缓了声音,对着楚云瑶道:“墨少夫人,何总管冲撞了你,本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还望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体。” 何受功原本以为宫肃会替他撑腰,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痛斥一顿。 却万万没料到,宫肃竟然对这墨少夫人毕恭毕敬,没有丝毫的怠慢和不满。 何受功最擅长察言观色,顿时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跪在楚云瑶的面前,抹着眼泪道歉:“老奴该死,一时着急冲撞了墨少夫人,还望墨少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老奴。”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 这人倒是能屈能伸,竟然比管家还拉得下脸面。 楚云瑶盯了站在身旁当树桩的管家一眼。 管家心里一凛,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自家少夫人,立即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上前一步,赶紧将何受功从地上拉起来,陪着笑脸:“何总管,我们家少夫人年纪小性子冲了点,脾气一向大,平日里就连我们爷也是无可奈何。 你一大把年纪了,不要跟我们少夫人计较便是。” 管家说话一向有水准,这话不仅给了何受功一个警告,还暗戳戳的用墨凌渊来压制他。 少夫人连我们爷都是想欺负就欺负,想发飙就发飙,只是让人把你扔到水坑里没打杀你,留你一条老命就已经足够仁慈了。 你丫的往后在我们府里悠着点,别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第937章 你敢打我试试 何受功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墨凌渊已经足够让他闻风丧胆了,这娶回来的墨少夫人,竟然是个比墨凌渊更厉害的角色。 虽然跟宫肃来的路上,宫肃便警告过他,不要跟墨少夫人起冲突。 但他自觉自己见多识广,有识人的慧眼,会对人下菜,仗着自己年老事高,压根没将宫肃的话听进去。 待那楚云瑶回来,一眼望去,见其人瘦瘦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虽然眉眼间冷了点,但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子,又在乡下长大,能见过什么世面。 吓吓她便可以了。 于是,一开始便给了这丫头一个下马威。 结果...... 何受功心里悔恨的要死。 这几十年来积攒起来的老脸,被人踩在地上摩擦了。 这府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以及管家,就没有一个好相处的。 程家人本来指望何大总管能为自己做主的,只是哭哭啼啼的卖惨,此刻见楚云瑶连何大总管都能丢出去,便哭得越发厉害了。 知道楚云瑶心肠硬,又厌恶程心琪,便纷纷求助于宫肃。 “宫二公子,当初墨少夫人分明答应过小女,会医治好小女的双腿的,不可言而无信呀。” “宫二公子,医者父母心,墨少夫人怎可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小女痛的昏死过去?” “宫二公子,我知道墨少夫人是怕我姐姐的双腿好了之后纠缠墨少,我保证,只要墨少夫人医治好了我姐姐的双腿,我姐姐便不会再跟墨少夫人抢正妻之位了。” ...... 宫肃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程心琪,于心不忍的转头,瞧着楚云瑶,薄唇抿了抿:“墨少夫人,你......” 宝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宫二公子,在南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小姐的性子吗?我们小姐说能治,便一定能治,也会给她医治。 我们小姐说不能治,便是无能为力了。 当初小姐安置她在府里的兰楼住下,她各种悲春伤秋惨兮兮的弄得好似我们虐待了她一般。 我家小姐要打理的事情,还要打理府里的事情,当时还要帮着段公子查国学院的凶手,忙的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三瓣。 还要抽出空来帮着程大小姐医治双腿。 后来听闻南方闹瘟疫,便将医治的法子均告诉了程大小姐。 原本三个月之后,程大小姐只要依照我们小姐留下的药方,便可以好起来了。 可她偏偏去别的医师那里用了偏方,弄得双腿废掉了。 现在呢,不去找废掉她双腿的医师,偏偏将人抬到我们小姐面前,逼着我们小姐医好她,凭什么? 我们小姐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吹口仙气就能将人医治好的。 你们就算是要了我们小姐的命,我们小姐也医治不好了呀。” 程诗琪听到宝儿如此说,扬手就要打宝儿:“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宝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冷声道:“你敢打我试试。” 楚云瑶扬了扬眉梢,嗓音冷冷泠泠,好似携裹着冰霜:“宝儿,休得无礼,程二小姐想要打你,便让她打,她哪只手打了你,本小姐便替你废了她哪条胳膊。” 第938章 你不会有好报的 程诗琪心里一惊,愤愤的收回手,不敢吭声了。 何大总管盯着义愤填膺的宝儿,听着楚云瑶说的话,心惊胆战:早就听闻墨少夫人有个持宠而娇的心腹丫头,没料到这丫头竟也大胆到如此地步。 这府里除了一直跟在墨凌渊身边的管家之外,竟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是如此的不好招惹。 何受功心里那点愤懑和不服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幸亏少夫人一开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命人将他扔到了外面。 要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这个宝儿丫头,怕是后果更加严重。 不缺胳膊少腿已经算是保全了自己。 楚云瑶放下茶盏,盯着躺在担架上的程心琪,眸底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有的只是满满的不耐和厌恶,对着宫肃道:“那佐仁医师惹下的祸端,你们硬是推到本小姐的头上。 别说本小姐不能医治了,本小姐就算是能医治,如此自负自大自以为是的人,本小姐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你们程家人,脸皮真的厚如铜墙铁壁了。” 程父扯着楚云瑶的裙摆:“小医仙,墨少夫人,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佐仁医师了,才不得不过来祈求你,求求你给小女医治吧。 老夫愿意一命换一命!” 说着,程父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着墙壁撞过去。 厅堂里的护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程父,阻止了他的行为。 楚云瑶冷眼看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嗓音寡淡无波:“程老爷想死,麻烦死的远一点,不要弄脏了本小姐的府邸。 与其在这里逼迫本小姐救治,还不如立即派人去找那害你们女儿到如此地步的佐仁医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她如今双腿经脉俱断,已经彻底瘫痪了。 你们要做的,便是找那佐仁医师要止疼的药注射到她的双腿上,免除她的痛苦。” 宫肃薄唇动了动,只是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再吭声了。 程心琪这人居心不良,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偏偏这墨少夫人又是个不受道德绑架,我行我随的,这些威胁的手段对她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会引起她的过度反感。 楚云瑶转眸看向宫肃:“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宫肃眼眸闪了闪,“劳烦墨少夫人看看我背上的伤口,这厅堂里有些冷,可否移步去客房?” 这哪里是来看伤口的,分明是有要事才过来的。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抬脚往里走:“你跟我来。” 程诗琪见楚云瑶丝毫不顾自己父亲和姐姐的死活,气的尖叫起来:“楚云瑶,你这种心肠狠毒的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会有好报的,你会不得好死!” 楚云瑶回头,吩咐道:“扔出去,往后谁再敢放程家人进门,本小姐便将他一同赶出府邸。” 管家得令,命人堵住了程二小姐的嘴巴,将人全部轰出了院门外。 客房里。 楚云瑶查看了宫肃后背上的伤口,重新涂抹了药物,缠绑上纱布,问:“宫二公子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凌薇确实是因为我才自愿跟着封少瑾离开的吗?”宫肃披好衣衫。 第939章 凌渊去哪里了 楚云瑶顿了下,如实回答:“我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我跟凌薇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性子也还算了解,她明知道封少瑾就要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 都已经踏上了回南方的火车,她是绝对不可能甘心情愿跟封少瑾离开的。” “我的伤口已经无大碍了吧?”宫肃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色,满目怅然。 楚云瑶点点头:“伤口愈合的很快,只要平日里行动的幅度并不太大,不要太使力挣开伤口,便无大碍了。” 宫肃转眸看向楚云瑶:“墨少夫人,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去一趟南方,将凌薇带回来。” 楚云瑶:“......” 楚云瑶眉心微微拢起,听宫肃如此一说,心里对他倒是又增添了几分不满。 当初在南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惹怒了封少瑾,他死活不听,甚至三番两次故意去刺激封少瑾,将封少瑾激怒了。 现如今,还拖着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要跑去南方,分明是去给穆清添乱的好不好。 楚云瑶毫不客气的阻止:“宫二公子,无论凌薇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了南方,都跟你无关,凌渊留了人在南方寻找凌薇,一旦找到她,便会将凌薇带回来。 凌薇被封少瑾掳走的消息已经被程大小姐故意泄露出去了,当初宫二公子可是在途中答应过我,确保这件事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是你要带着程心琪跟我们一同回锦城的。 是你在凌渊盛怒的时候极力保下程心琪的。 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一一做到了,可你答应我们的要求呢? 如今竟然还带着程心琪过来让我给她医治,宫二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对程心琪太过仁慈便是对我们家凌薇太过残忍吗? 就算凌薇被穆清带回来,你让她如何在锦城立足?” “惭愧!”宫肃脸上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脸色消沉:“人心不古,怪我识人不清,连累了凌薇,也害了我自己。” 楚云瑶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娘亲从督军夫人口中得知了凌薇被掳走的事情,怕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凌薇,希望我将终身大事尽快定下来,娶了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 瑾澜从小跟在我跟瑾瑜身边一同长大,对待瑾澜,我就好似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听从娘亲的吩咐...... 凌薇被掳走,这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理,我......” 楚云瑶总算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不知道宫二公子去南方,是想要逃避姻缘的缘由多一些还是想要寻找凌薇的缘由更多一些。 如果是想要将凌薇当成了你逃避姻缘的挡箭牌,我劝宫二公子还是趁早放弃吧。 宫家门槛虽高,凌薇生性淡薄,未必想要跟你有牵扯。” 就算锦城待不下去,实在不行,还可以送凌薇出国,何必留在锦城被这里世俗的眼光和唾沫星子淹死。 宫肃见楚云瑶并不待见自己,站起身:“告辞,墨少夫人早点休息,不用等墨少回来了。” 楚云瑶心口一凛:“为何?凌渊去哪里了?” 第940章 我跟我娘亲是不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上次处理苏家的事情,督军差点受伤,后续还有点事情需要墨少亲自去处理,今晚怕是没法赶回来了。”宫肃叹了口气:“我今日跟着程家人过来,并非是逼着你替程大小姐医治双腿。 墨少夫人心有大义,却不通人情世故,我只是怕你在言行举止上落人口舌而已。 有我在,何总管也不会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 楚云瑶:“......” 楚云瑶心情复杂,百般不是滋味,“多谢宫二公子。” 目送宫肃和何受功离去,楚云瑶站在门口愣愣的出神。 管家站在她身侧,也学着楚云瑶的样子眺望远方:“少夫人,您在看什么?这天已经暗下来了,黑漆漆的,没什么可看的了。” 楚云瑶淡声问:“老伯,凌渊是不是还未找到?” 管家点点头,“是,不知爷去了哪里,好几个地方都找遍了。” “不用找了,如果我没猜错,是被督军带走了。”楚云瑶只觉得心口闷闷的,难受极了,“我原本以为,我们心意相通了,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好好的一直过下去便可。 只要他心里是有我的,便足够了,如今看来,我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了。” 在墨中天眼里,她做任何事情都是错的。 所有的过错都被推到她的身上。 只要还有一丝呼吸,墨中天便会折腾到底。 墨凌渊越是护着她,墨中天心里对她的恨意便愈发强烈。 总有一天,她会跟墨中天当面对决,而墨凌渊呢? 墨凌渊该怎么办? 管家闻言,心思百转,“少夫人不要多想,爷对您的感情,老奴看在眼里,如果夫人还活着,看到爷跟您在一起,变得有喜怒哀乐,变得有了人间烟火气,一定会很开心的。 至于督军那边,交给爷处理便好。 至从夫人去世,爷跟督军的关系就僵化了许多,如今督军身体抱恙,两人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一些。 督军拗不过爷的,爷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楚云瑶收回目光,看向管家:“老伯,我记得我恢复容貌后第一次去督军府参加家宴,你让我系一块帕子在脸上,不要取下来,是为何?” 管家眼眸闪了闪,笑道:“老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府里不是还养了一只宠物猴吗?听闻最喜欢抓陌生人的脸了,少夫人又是第一次去......” 楚云瑶唇角扯了扯,牵起自嘲的笑意:“老伯以为我跟外面那无知的女子一样,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问你,我跟我娘亲是不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是。”管家盯着楚云瑶那张绝色的小脸:“大概三分相似,只是气质完全不同,少夫人身上有一股浩然的英气,生命力旺盛,给人的感觉生机勃勃。 而您的娘亲,气息消沉,尽管年轻,却如垂暮之人一般,心如枯槁,毫无生机。” 楚云瑶趁机开口:“所以,您其实是认识我娘亲,也了解我娘亲的,对不对? 我娘亲跟我婆婆,到底有何过节? 听闻她们曾经是很好的姐妹,后来又因何决裂了?” 第941章 知道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管家迅速垂下眼帘,遮掩着眸底的情绪,讪笑道:“少夫人,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老奴也不记得了,这......” 想到温如意跟上一世自己娘亲一样,都是拼死生下女儿便撒手人寰,楚云瑶跟这具身体的女子便有一种默契的感同身受。 如果墨中天真的是因为温如意对自己有杀意,她也认了。 她如今借着这具躯体复活,便要承担所有的一切。 “十几年前的事了?”楚云瑶喃喃重复道:“既然已经过了十几年,老伯为何对我母亲的印象如此深刻?甚至连她心如枯槁犹如垂暮之人的模样也记得一清二楚?” 管家:“......” 管家一扫往日的嬉皮笑脸,宽阔的光光的额头上细汗都冒出来了,急急的辩解:“老奴是看到少夫人的模样才无意中想起来的,老奴......” 楚云瑶唇角微微勾起,老神在在的盯着管家那张少见的郑重的面孔,提醒道:“老伯,你慌什么,你看你脑门上冷汗都沁出来了。” 管家:“......” 管家抬手摸着额头上的细汗,一瞬间反应过来。 少夫人在试探他,三言两语就点中了他的要害,让他乱了方寸。 他何止额头上冒了细汗,就连后背也全是冷汗。 管家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缓了语气:“少夫人,不要问了,你就是问了,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是什么都不能说。 这秘密还是烂在心底,对所有人都好。 楚云瑶掏出手帕,替他拭去脑门上的细汗,“你知道也没关系,我迟早会查到,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少夫人请问。” “您极力隐瞒的这件事,凌渊也不知道,对吗?” 管家:“......” 楚云瑶了然的点点头:“我懂了,既然如此,我便不为难您了,不过我迟早会将这件事的真相查出来。” 管家苦口婆心的劝:“少夫人,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有的时候,知道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就比如他,这么多年了,每次回想起来,都悔恨不已,心如刀绞,饱受折磨,而那些不知道的人,反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亲人在脑海里的印象,过好往后的生活。 楚云瑶眸色冷沉,倏的转头看向管家:“如果督军也跟您这般,认为往事不要被揭发出来,留我一条小命,不想方设法拆散我跟凌渊,我便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可如今我整个人都被置于危险之中,尽管我嫁给了凌渊,还救了凌渊,可督军依然不肯放过我。 今日让何大总管带着程家人过来,便是故意想要挑衅我让我做出过激之事。 一旦我盲目自大,见死不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名声被传出去,宫家便多了一条将我除之而后快的理由。 督军里应外合,将凌渊引开,不许他快速的赶回府邸。 所有的错误便是我一人承担。 我想要查清过往,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楚云瑶幽幽然远去,徒留管家一人愣愣的呆立在原地。 管家:“......” 管家本就是心思玲珑通透之人,将今晚发生的事联合起来一想,连手心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第942章 你无需如此自责 墨凌渊到了凌晨时分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大半夜的跑到望月阁去看她。 原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到了望月阁才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墨凌渊推门进去,见楚云瑶坐在桌边,正认真的撰写医书,宝儿陪伴在她身侧,双手撑着下巴,眼睛都快要闭上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听到脚步声,宝儿吓的倏然惊醒过来,定睛一看,是墨凌渊过来了,欢喜道:“小姐,爷回来了,很晚了,小姐早点休息吧。” 楚云瑶这时才发现宝儿一直陪着自己,赶紧让宝儿回偏房休息了。 放下手里的笔,楚云瑶看向墨凌渊,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身上在夜色里沾染的寒气,淡笑着开口:“回来的好晚,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往后要是忙的太晚,便直接休息了,不要特意跑回来一趟。” 墨凌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眸瞳凝着她的双眼:“我听管家说了,对不起。” 楚云瑶嬉笑着:“管家对你说什么了呀?你有什么是对不起我的?” 墨凌渊眸色深沉,“听闻何受功带着程家人过来了一趟......好在这些人被你赶出去了,我已经跟管家和护卫说过了,往后不许这些人随意入府。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无需承受这些破事......” 楚云瑶收回手,走到桌边,将没有写完的医书合上,搁到柜子里,“反正我也没吃亏,你无需如此自责,很晚了,你早点回储星楼梳洗休息吧。 本打算今晚跟你去暗中查探一下佐仁医师的药铺的,被这么一耽搁,只能明晚去了。” 人的感觉是很可怕的,墨凌渊定定的盯着楚云瑶。 只觉得她今晚虽依然跟他有说有笑,也没有怪责他半句,可他分明能够察觉到她对他疏远了一些。 总觉得她的语气里好似少了些什么,往日在他面前骄憨嗔怨,哪怕发脾气,都带着活力。 现如今她对他的态度如此好,好到他挑不出一丝瑕疵,却偏偏少了一股劲。 到底是什么劲,他反倒说不出来。 墨凌渊垂眸盯了眼空落落的掌心,问:“云瑶,你不生气吗?” 楚云瑶诧异的看向他,疑惑的问:“为何要生气?” 墨凌渊:“......” 墨凌渊解开披风,往耳房走去:“太晚了,我懒得回储星阁了,今晚留宿在这里,可好?” 楚云瑶点点头,也没赶他:“好。” 墨凌渊见她一口应承下来,反倒没辙了,越发摸不透她的心思。 “这望月阁离储星楼太远了些,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我的储星楼去?”墨凌渊试探的问。 “前院太吵了,我住习惯了这里,暂且留在望月阁吧。”楚云瑶转移话题:“不知穆清是否有凌薇的消息了,宫二公子今日过来,说是想要去南方找凌薇......” 话题被岔开,墨凌渊果真不纠结两人到底住在哪里了,回道:“消息是有了也查探到了凌薇的下落,明日便是元宵节,等封少瑾的警惕放松一些,便可想办法将凌薇从他的别院带出来......” 第943章 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等到墨凌渊从耳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楚云瑶似乎已经睡着了,她侧着身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洒在绣工精美的大红枕头上,手臂搭在被褥外面。 墨凌渊走过去,揭开被子,握了下她的手指,有些冰冷,将她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 楚云瑶翻了个身,迷蒙的睡眼半睁开,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看了片刻,扯着唇角轻笑了一声,嗓音含糊到:“很晚了,快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墨凌渊侧身在她身边躺下,见她半睡半醒的模样,解释道:“今晚父帅派人去找我,说是陷害苏家的那些人跟东洋人有关,我便去查探了一下,回来的晚了些。 否则,程家人的事情我一定会赶回来亲自处理的。” 楚云瑶阖了眼,低低的“嗯”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墨凌渊见她好似又睡着了,指腹卷着她墨黑的长发,温声缱绻的开口:“明日就元宵节了,从南方回来后,我们一直忙的连见面的时间都没多少,明日我抽出一点时间出来,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楚云瑶均匀而又绵长的呼吸声。 ...... 第二日,楚云瑶睁开眼睛,见身边有人。 侧头一看,墨凌渊竟然还躺在身边,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定定的盯着她看。 楚云瑶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诧异的问:“你怎么还没出门?” 墨凌渊披衣起床,从柜子里挑选了一套衣衫放在她的床头,“今日元宵节,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重要的内务推迟到明日处理便可。 好久没跟你一同吃早饭了,今日在家陪你吃了早饭再出门。” 他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熟练的给她穿好了衣衫和鞋袜,“今晚我会早点回来,带你去护城河看花灯,好不好?” 楚云瑶点点头:“我带宝儿一同去,宝儿还从未看过花灯呢。” 墨凌渊见她事事都想着宝儿,原本想要阻止的,毕竟他只想要跟她单独相处,过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可见她兴高采烈心情甚好的样子,又不忍心败坏了兴致,便改变了主意:“你做主便好,穆清不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段长宇打理了,他最近也忙的昏天暗地,整日待在营地里,本帅正好带他出来透个气。” 刚梳洗完毕,宝儿便端着两碗汤圆进来了,“今日是元宵节,后厨里做了好些个汤圆,我便煮了两碗,端过来给小姐和爷吃。 这汤圆里面有的包了桂圆有的包了黑芝麻和杏仁,快点趁热尝尝。” ...... 别院里,佣人将汤圆端到桌上,放在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垂眸扫了眼桌上的汤圆,继续翻着手里的书,低声问:“今日已经是元宵节了吗?” 佣人见她又不肯吃东西,心里便多了几分不耐,没好气的开口:“是,今日元宵节,吃汤圆是我们这里的习俗,少夫人多少吃点吧。 您要是一点不吃,封少又要对我们发脾气了。” 封少瑾这人本就性子冰寒,发起脾气来更是能把人吓死,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944章 这别院外面近日有没有陌生人过来 墨凌薇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开口:“倒掉吧,就说我已经吃过了,或者你自己吃掉就好,待会封少瑾来了,我就说是我吃的便可。” 佣人抿紧了唇,见墨凌薇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少夫人,封少对您如此好,您为何总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佣人在心里替封少瑾万分不值:“这世上哪有男人跟封少一样专情的? 封少家世好,出生好,长得好,对您更是好的不得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刚来别院昏迷的那几日里,封少更是衣不解带亲自照顾您,几天几夜没合眼,担心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您身上的那些伤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 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墨凌薇闻言,合上书本,一双烟眸定定的看着数落她的佣人。 佣人被墨凌薇那双漆黑的眸子盯得有些胆怯了,垂下眼帘,将桌上装着汤圆的碗端起来,捧在手里,“您要是不喜欢吃汤圆,我再弄别的东西给您吃。” 墨凌薇淡声开口:“放着吧,我吃就是了。” 佣人见她没生气,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将碗放下,重新摆放到她面前。 这少夫人平日里脾气倒是还好,除了对封少没什么好脸色,对这里的下人倒是从未红过脸。 也还算好伺候。 只是吃的太少,封少受了气,便将一腔怒火发在她们这些伺候少夫人的婆子身上,说是她们做的饭菜不好吃...... 墨凌薇舀了一颗汤圆,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对着佣人淡声道:“坐。” 佣人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站着便好。” 墨凌薇抬眸看着她:“这汤圆我可以吃了,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佣人一听墨凌薇愿意吃东西了,连声道:“您问,您尽管问。” 小祖宗啊,只要您一日三餐能安安分分的吃两口,别说只问几个问题了,问几十个问题都是可以的。 墨凌薇顿了顿,问:“封少瑾今日会过来吗?” “老奴不知。”佣人想了想,摇头:“今日元宵节,一定是要陪着家人的,怕是不会过来了。” 墨凌薇细嚼慢咽的吃了一颗汤圆,又问:“再过一个礼拜,便是他跟贺大小姐的订婚日期了吧?” 佣人点点头:“是,这订婚日期早就公布了,可不能随意更改,封夫人去庙里亲自看的时辰,是个黄道吉日。” 见墨凌薇脸色不好,佣人才知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少夫人您可别往心里去,这有点本事的男人本就应该三妻四妾。 封少跟贺大小姐订婚,是家族的联姻。 凭着封少对您的宠爱,那贺大小姐即便嫁给了封少,也是无法跟你比的。 您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墨凌薇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赶紧打断她的话,“这别院外面,近日有没有陌生人过来?” 佣人不明所以,摇头:“没有,这别院本就偏僻,附近并无其他的院落......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墨凌薇又吃了一粒汤圆,闲闲的回答:“没什么,整日在这屋里呆着闷得慌,又不能去外面转一转,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 第945章 这分明就是嫂嫂楚云瑶的笔迹 佣人见墨凌薇只吃了两颗汤圆便放下了勺子,不好意思继续逼着她将剩下的汤圆吃下去,收拾着碗筷,随口回答:“这荒郊野外的,这两日只有一些路过的商贩和走卒想要进来讨口水喝,都是些粗鄙人,哪里能陪着少夫人您闲聊......” 墨凌薇眸底一亮,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日。”佣人有些纳闷:“我来这里也好几个月了,这别院刚装修好,我便过来了,往日一个人都没有,大半夜住在这里,还有些害怕。 倒是您住过来之后,别院里增添了好些个护卫,这附近偶尔有人路过,才有些人气......” 墨凌薇看着佣人离去的背影,眸底光芒闪烁,滚动着轮椅到了窗边,往外看去...... 穆清,那些路过的商贩走卒,是你们吗? 你们打听到我的下落了吗? 这别院就是座牢笼,继续待下去,她会绝望的。 还没等她看到什么,便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佣人恭敬的嗓音响起:“封少,您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封少瑾似乎心情很好,破天荒地的回答了佣人的话:“今日元宵,过来陪少夫人吃早点。” 佣人邀功一般,赶紧回:“少夫人刚才已经吃过元宵了,此刻在卧房看书呢,我再给您做一碗。” 封少瑾有些意外,顿住脚步:“她已经吃过了?” 佣人点头:“是,只是不多,要不我再做两碗,端上去给您和少夫人一起吃。” “好。”封少瑾冷峻的俊脸漾开淡淡的笑意,犹如平静的湖面上被春风吹起层层的涟漪,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去了。 推开卧房的门,墨凌薇坐在窗前,低垂着脑袋,视线落在手里翻开的书页上。 她没有挽发髻,墨黑的长发散乱的垂下来,海藻般铺开在纤瘦的后背上。 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照射在她的侧脸上,好似打了一层柔光。 她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时间仿佛好似在她身边停滞,定格在这一刻。 封少瑾走过去,弯下腰,一只手臂从她背后绕过去,撑在她的轮椅扶手上,将她拢在怀里,下巴虚虚的搁在她的肩膀上方,低声问:“在看什么书?” 墨凌薇将手里的书合上,扔在一边。 封少瑾盯着封面上孙子兵法四个大字,不禁哑然失笑:“在我书房里拿的?看完了,打算用里面的计谋对付我吗?” 墨凌薇不理他。 封少瑾似乎已经习惯她的冷淡了,将手里的另一本厚厚的手抄本的医书递到她的手中:“知道你喜欢看医书,这是我从逸辰手里借过来的。 我见他整日捧着这本书,连睡觉都放在枕头边枕着,问了下,说里面的医术记载很全面,中医和西医均有,你闲来无事可以随便翻翻。” 哪里是借的,分明就是偷的。 此刻的封逸辰差点就要拆了整个卧房,也没找到自己心爱的书。 有这种哥哥,也真是可怜! 墨凌薇闻言,接过封少瑾手里的书,随手翻开,入目便是一页娟秀的熟悉的小字。 墨凌薇怔愣了一下。 这分明就是嫂嫂楚云瑶的笔迹...... 第946章 我嫂嫂的画像怎么会夹在这医书里 这手抄医书想必是嫂嫂送给封逸辰的,墨凌薇继续往后翻,无意中从里面掉落一张折叠的画纸。 她正要弯腰去捡,封少瑾已经快她一步,将纸张捡起来了。 打开一看,封少瑾整张面孔顿时黑了。 墨凌薇直直的盯着画纸上的素描,秀美的长眉紧紧的蹙起:“我嫂嫂的画像,怎么会夹在这医书里?” 恰在此时,佣人用盘子端着两碗汤圆进来,“少爷,少夫人,汤圆煮好了。” 封少瑾将那画纸重新折叠好,往衣兜里一塞,推着墨凌薇往桌边走去,转移了话题:“听闻你已经吃过了,陪着我再吃点,好不好?” 墨凌薇整颗心都在从书里掉落的那张画像上,百思不得其解,继续追问:“封逸辰怎么会有我嫂嫂的素描画像?” 封少瑾将白瓷碗推到她面前,将勺子塞到她的手心里:“这书大概是你嫂嫂送给他的。” 墨凌薇登时怒了,“我嫂嫂对我哥哥情深义重,一片痴心,知道我哥哥身染疫病,不顾危险,千里迢迢的从锦城来到我哥哥身边。 就算我嫂嫂送了这本书给封逸辰,也不可能在书页里夹带自己的画像。” 封少瑾慢条斯理的嚼着汤圆,见她一惯淡漠平静的面孔上总算出了些愤怒的表情,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都说姑嫂是天敌,没想到你这种性子竟然能跟墨少夫人那种心狠手辣的女子相处的来。” 听到封少瑾说楚云瑶心狠手辣,墨凌薇更怒了:“她怎么心狠手辣了? 这南方的疫病不是我嫂嫂根治的? 这医书里面记录的所有病症她也毫无保留的送给你们封家人了。 我嫂嫂替你们做了这么多,得到了什么?” 封少瑾眉眼间的笑意弥漫开,徐徐的蔓延到弧线优美的唇角,他吞咽下嘴里的汤圆,漆黑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少见的暴怒的小脸,幽幽的回:“得到了我这种少见又完美的男人做姑爷!” 墨凌薇:“......” 墨凌薇本就在气头上,听到他如此一说,心里越发气了。 一双眼恨恨的瞪着她,蒙蒙的水雾在漆黑的眸底流转着,嗔怒的模样娇憨极了。 封少瑾忍不住,抬手去抚她的脸。 墨凌薇转开脸,将医书放在膝盖上,滚动着轮椅往外走。 封少瑾拉着她轮椅的靠背,“陪我吃点再走。” 墨凌薇垂着脑袋不吭声。 封少瑾端起她的碗,用勺子喂了颗汤圆到她的唇边:“吃一颗就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吃完一颗,我就放你出去。” 墨凌薇顿了顿,张开嘴将唇边的汤圆吃下去,推开他的手臂,滚着轮椅出了卧房。 封少瑾勾了勾唇,就着她的碗和勺子,将剩下的汤圆吃的一干二净,喊了佣人上楼来收碗筷。 佣人进来,将碗筷放到盘子里,见封少瑾心情不错,笑着开口:“少夫人今日心情好,不仅吃了早餐,还拉着老奴闲聊,说了一些话。” 封少瑾正用手帕擦拭着唇角,随口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佣人一五一十的回:“也没什么,就问这几日别院里有没有陌生人过来,觉得整日待在屋子里有些闷了,还问了您跟贺大小姐的订婚日期......” 第947章 越是怕什么偏偏越是来什么 闻言,封少瑾擦拭唇角的手帕被捏成一团,眸底有冷光闪过,脸上的笑意缓缓冷凝下来。 佣人见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解释:“少爷,老奴,老奴并未说什么......” 封少瑾磨了磨牙,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语气,低声开口:“往后,少夫人无论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问了你什么问题,你也要全部告知我,我让你如何回答,你就如何回答。” “是,是。”佣人连连点头:“老奴都听少爷的。” 佣人端着盘子,逃一般的出了卧房,躲回了厨房里...... 封少瑾走出卧房,寻了一圈,在书房看到了墨凌薇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看书的女子,心里五味陈杂。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但她一直都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只要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一点,便会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这些日子,她虽依然待他冷漠,但并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他。 萦绕在她身上那股郁燥的感觉彻底消失了,犹如认命了一般。 他以为她已经试着开始妥协了,却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换了一种策略,想要稳住他,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大意而已。 回想起来,她确实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穆清留在南方寻找她的消息后,整个人便沉静下来了。 她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抛弃他,要离开这里...... ...... 吃完早饭,墨凌渊便离开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乘坐马车去。 途中经过保仁堂,被张神医拦住了,询问了一些医药上的事情之后,张大夫趁着药铺里没人注意,低声开口:“小医仙,请随我来一趟。” 楚云瑶不解,见张神医脸色凝重,便让宝儿留在药铺里帮着药童收诊疗费,自己随着张大夫往后面的厢房去了。 厢房里坐着一个泪眼朦胧的小姑娘,楚云瑶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曾经借过书给南烟的乔家小姐乔芸妍。 乔芸妍也认出了楚云瑶。 当初在国学院协助段公子抓出奸细的墨少夫人,大名鼎鼎的楚云瑶,国学院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至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楚云瑶便成了她们心目中的信仰。 就连跟在楚云瑶身边的宝儿姑娘,都成了她们羡慕追逐的对象。 乔芸妍看着跟在张神医身后进来的楚云瑶,登时傻眼了,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能被墨少夫人认出来,否则,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越是怕什么,偏偏越是来什么。 楚云瑶看了眼张神医,便张口问乔芸妍:“乔小姐,你哪里不适?” 张神医关好门,压低了声音:“小医仙,这事还请小医仙能帮忙保密,否则,乔大小姐这辈子怕是要毁了。” 楚云瑶转眸看向乔芸妍,“发生了何事?” 乔芸妍突然就红了眼眶,用帕子捂着脸,压抑着痛哭起来。 楚云瑶安抚道:“别哭呀,你到底怎么了?” 这年头,还从未出现过如癌症一般难以治愈的疾病,而乔芸妍,除了气色差了点,那模样并非病入膏肓之人...... 第948章 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张神医叹了口气:“小医仙,我刚才给乔小姐把了脉,好像是滑脉,可偏偏她气血不畅,有淤堵之势,葵水一月未至......” 没等张大夫说完,楚云瑶便明白了,暗自惊了一下。 “你先别哭,我给你仔细探探脉象,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云瑶伸出手,指腹搭在乔芸妍的脉搏上。 乔芸妍见楚云瑶面上变幻莫测,一脸绝望的看着她,痛苦的问:“墨少夫人,我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 楚云瑶收回手,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问:“你打算如何?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曾经在国学院,听她无意中跟宝儿提起过,乔家给她许配了一门亲事,但言辞之间她好似并不满意。 乔芸妍哭着摇头:“不要也不能要。” 楚云瑶握住她的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身体偏瘦弱,气血两亏,相比起将孩子生下来,这里的堕胎药副作用太强,危险性很高,对身体的伤害性也很大,往后想要再怀上,也不容易......” 乔芸妍死死的抓住楚云瑶的手,拼命摇头:“这孩子不能要,要不得,一旦被人发现我有了身孕,他会被乔家和我未婚夫乱棍打死的。 墨少夫人,求你帮我打掉这孩子吧,趁着他还小。” 楚云瑶:“......” 楚云瑶狠了狠心,“好,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打胎后安心调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了才行,以免留下后遗症。” 楚云瑶退到桌前,开始写药方子:“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 每服三钱,黄昏一付,半夜一付,五更一付。或一付即下,不必再服。” 乔芸妍眼神求助般的看向张神医。 张神医叹了口气:“小医仙,乔家对我曾有过很大的恩情,这小丫头更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事,还请小医仙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楚云瑶将方子写好,吹干了上面的墨汁,淡笑道:“张大夫带我过来,并不是诊不住乔小姐的脉象,而是想要我帮着你好生安置乔小姐吧?” 张大夫连连点头:“墨少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我这药铺人来人往,人多嘴杂。 乔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住在我这里并不方便。 这药熬制好了之后,还要调理乔小姐的身子,前前后后需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还望少夫人帮着老夫想个法子,给乔小姐一处容身之处。” 楚云瑶想了想,便道:“你跟南烟关系不错,我小舅妈又有了身孕,不如你去我给宝儿买的别院里住几日,对乔家人便说是在我小舅妈这里玩耍? 我让南烟去别院陪你几日,你看如何? 张大夫也可每日去别院里瞧瞧你,给你调养身子。” 乔芸妍简直求之不得:“多谢墨少夫人,假以时日,少夫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芸妍一定拼死报答。” 楚云瑶便带着乔芸妍去了别院,回到之后,将这事跟南烟说了,南烟立即收拾了东西,让温庭筠送自己去别院陪着乔芸妍。 等到处理完的事情,楚云瑶带着宝儿打算回府,途经保仁堂,被黑压压围观的人挡住了去路...... 第949章 这手镯好像在哪里见过 车夫的声音从布帘外传来:“少夫人,过不去了,这条路被围观着的人堵死了。” 宝儿打开布帘,伸着脑袋往外张望:“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那些人全部都聚集在国医圣手的店铺门口,宝儿转眸看向楚云瑶:“好像是佐仁医师的药铺里死了人。” 楚云瑶一听,立即起身,跳下车,带着宝儿挤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一直挤到店铺门口,正好看到两个药童抬着一副担架走出来,担架上的人已经被蒙上了白布。 跟在药童身后的妇人哭得双眼红肿,不能自抑,只是口口声声的喊道:“我苦命的儿啊。” 而妇人身边四十左右的男子则是狠狠的瞪了妇人一眼,怒喝道:“哭丧也要看看地方,回家哭去,免得哭脏了佐仁医师的牌匾。” 那妇人被男子猛地一吼,吓得立即噤了声,用衣袖遮掩着口鼻,抽抽噎噎起来。 人群太过拥挤,在退散开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挤到了抬着担架的药童,那担架便抖了一下,一条戴着玉石手镯的纤细手腕从白布里垂落了下来。 楚云瑶盯着那混杂着杂质的玉石手镯,眸底一寒,对着宝儿道:“这手镯,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妇人的哭喊声,楚云瑶原本以为这担架上躺着的人是男子,却没料到竟然是女子。 宝儿见状,揪紧了楚云瑶的衣衫,低声道:“小姐记性果真越来越差了,这手镯不就是昨日我们在这里遇到的那位女子戴的吗? 你好心想要给她把脉,她还推开你了。 她擦眼泪的时候,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这镯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但上面雕刻的花纹倒是挺好看的。” 楚云瑶眯了眯眼,大步走过去,一把揭开了盖在女子脸上的白布。 果真是昨日遇到的那位女子。 这女子脖子上竟还有一道深深的痕迹,不知是被掐的还是被勒的。 昨日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日便香消玉殒了。 药童顿时慌了神,呵斥道:“死者为尊,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的男子一把推开楚云瑶:“滚开,休得扰乱我女儿的魂魄。” 说着,立即将白布重新盖到女子脸上。 楚云瑶被推到一边,也不恼,拉住跟在身后的妇人问:“你女儿是如何死的?昨日我在这里遇到她,她哭得很悲愤......” 妇人眸底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正要回答,被男子一把扯住了手腕,拖走了。 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还嫌不够丢人吗?” 楚云瑶还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身后传来一道阴森森浸着寒意的嗓音,“楚五小姐想要问什么,直接问我便可,何必往痛失女儿的父母伤口上撒盐呢?” 楚云瑶转过身,便看到了矮小干瘦的鹤老站在人群里,一张老鼠眼滴溜溜的乱转着,脸上噙着森冷的笑意。 宝儿对鹤老有一种天生的惧怕感,如昨日一般,吓的立即缩在了楚云瑶的身后。 楚云瑶对上那双阴冷的眼睛,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咬了咬牙,嗓音里透着愧疚和悲愤:“那么,请鹤老告诉我,这女孩子为何会死?还是死在佐仁医师的药铺里。” 第950章 再久的时长我都有耐心等 鹤老喉咙里仿佛有锯齿一般,发出的声音破碎嘶哑,“这女子经历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在药铺的熏蒸房一时想不开,将自己给吊死了。 佐仁医师听闻后,异常内疚,让我代他给死者的家属一千两银票作为安葬费。” 楚云瑶澄澈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在店铺里忙碌的药童,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难以启齿的事? 对女子来说,什么事是难以启齿的? 既然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便羞于见人,为何偏偏要跑到佐仁医师的熏蒸房里自尽? 如此狗屁不通的逻辑,连鬼都骗不过。 那女孩子在熏蒸房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楚云瑶眸色生寒,压根就没相信他的鬼话,鹤老又道:“今日元宵节,店铺打烊了,这两日暂且不开张,大家散了吧,有小病小灾的去别的药店抓药。” 众人听闻佐仁医师不仅没怪责女子的家人,反倒还赔偿了一千两的银票作为死者亲人的安葬费,不知道是羡慕多一点,还是怜悯更多一点。 听到鹤老要人群散了,便纷纷离去了。 宝儿扯了扯楚云瑶的衣袖:“小姐,我们也走吧。” 楚云瑶最后深深的看了那块国医圣手的牌匾一眼,僵着身子转过去,带着宝儿上了马车。 宝儿握着楚云瑶冰冷的手指,宽慰道:“小姐,今日元宵节,待会回府换了衣衫,爷要带着我们去护城河看花灯,你不要太悲愤了。” 楚云瑶双手捂着脸:“早知如此,我应该昨晚就去这店铺查探个究竟,哪怕听你的话报官了也好,省的害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宝儿抚着楚云瑶的后背:“小姐,生死有命,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但凡她昨日态度放好一点,或者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今日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看那妇人还哭得凄惨兮兮的,那男子大概是她的父亲,脸上没有见到丝毫的悲痛之色。 人命本就低贱,一千两银子对那男子来说,远远重于那女子的性命。 我在乡下长大,这种场景算是见的多了。 小姐要悲悯,怎么悲悯的过来?” 楚云瑶听到宝儿如此劝自己,压抑在心口的巨石好似被移开了一些,好受了许多。 马车回了府邸。 墨凌渊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打扮的清清爽爽,早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楚云瑶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过去,牵住她的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为夫等你好一会了。” 楚云瑶对着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路上发生了点事,耽搁了,我回屋换了衣衫便好,很快的。” 墨凌渊摸了摸她的发顶,一脸宠溺的开口:“无妨,再久的时长为夫都有耐心等。” ...... 换了衣衫,重新梳了发髻,楚云瑶披着白狐裘披风,带着宝儿出门了。 钻进马车,便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 段长宇见宝儿进来,心口怦怦直跳,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站起来,想要将位置让给宝儿。 偏偏忽略了车厢的高度,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发出“咚”的一声响...... 第951章 一语成谶 墨凌渊冷眼看着紧张到慌乱的段长宇,在心里恨铁不成钢,默念道:没用的家伙,人都带到你面前了,你躲什么躲。 是男人就主动点去关心人家,你不主动点,难不成指望宝儿姑娘主动? 你摆出一副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简直丢尽了本帅的脸。 楚云瑶见段长宇如此,暗自好笑,有心替段长宇解围,便跟宝儿解释道:“今日元宵节,去街上人肯定很多,所以请段公子屈尊替我们赶马车。” 宝儿是个聪明的,又擅长察言观色,便坐在了马车外面:“小姐,我跟段公子坐在外面吧,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你跟爷坐在里面。” 段长宇生怕宝儿冻着,赶紧道:“宝儿姑娘还是坐车厢里面吧,我一个人坐外面赶车就好,外面冷......” 话还未说完,就被墨凌渊一脚踹到了车厢外。 楚云瑶替宝儿将披风上的帽子戴上,“这样就冻不着了。” 马车跑起来的时候,段长宇时不时的侧过头看宝儿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宝儿主动开口:“段公子,上次去南方,原本我打算买点东西带回来送你做礼物的,但逛了一圈,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便没有买。” 段长宇闻言,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下连看都不敢看她了,手指僵硬的握着缰绳,双眸直直的看着前方,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关系,宝儿姑娘有这份心便好了。” 宝儿继续道:“上次你送我一个梳妆盒,我还没送你回礼呢。本想给你缝个荷包的,上次回来,见你脚上的棉鞋裂开了,便给你做了一双鞋,不知合不合脚。 段公子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府里试穿一下。” 段长宇:“......” 段长宇登时心花怒放:“宝儿姑娘,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脚尺码大小的?” 宝儿轻笑了一下:“听穆先生说你跟他经常换鞋穿,我想着你的脚大概跟他的脚尺码一样大,有次在雪地里看到穆先生留下了脚印,便用棉线量了一下。 如果尺码不合脚,我再重新给你做一双。”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这大概是段长宇一辈子中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段长宇黝黑的脸色变得通红,脸颊发烫,结结巴巴的开口:“不,不用,宝儿姑娘手巧,做出来的棉鞋一定合脚。” 不合脚也得合脚。 大了他就多穿几双棉线袜子,小了他就光着脚硬塞进去。 ...... 楚云瑶靠在墨凌渊的肩膀上,偷听着外面宝儿和段长宇的说话声,打趣道:“段公子要真跟宝儿在一起了,恐怕还真的会被宝儿欺负了。” 墨凌渊大掌抚着她的墨发,长叹了一口气:“段长宇这个性子,怕是连被宝儿欺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孤独终老了。”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一语成谶。 马车行驶到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塞了街道。 段长宇只得将马车停在路边,一行人步行着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第952章 刚才跟她说话的女子是秦千黛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对着段长宇道:“我跟少夫人去坐画舫,你带着宝儿姑娘四处逛逛。” 段长宇小心翼翼的瞟了宝儿一眼,连连点头:“好。” 楚云瑶叮嘱道:“今日人多,我把宝儿交给你了,你可别让她被人碰着撞着了。” 段长宇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证,一板一眼的开口:“卑职一定舍命保护宝儿姑娘。” 楚云瑶:“......” 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如此郑重吗? 这一本正经不懂风情的样子,要何时才能得到宝儿的芳心?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去了河边,包下了一艘画舫,两人坐在画舫里,一边喝清酒一边吃点心,隔着薄薄的纱帘看着河岸两边放花灯的年轻男女。 河岸边有一道熟悉的纤瘦的身影一闪而过,楚云瑶揭开纱帘,放眼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消失在人群里。 墨凌渊将酒杯放在她面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好奇的问:“看到了什么?” 楚云瑶拧着眉,指尖指着那抱着孩子的娇美女子,“刚才跟沐倾城说话的女子,模样好似秦千黛。” 墨凌渊:“......” 这个名字好久不曾出现在记忆中了,如果不是楚云瑶提起来,他都快要忘记了。 墨凌渊本就对女子的名字并不怎么上心,“沐倾城......” 楚云瑶放下纱帘,“就是宫大公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半途中我替她接生的,如果我没记错,她的身上也有一个青色的图腾纹身。” 墨凌渊将酒杯塞到她的掌心里:“今日是来看花灯的,别的事不要想太多了。” 楚云瑶喝了一口酒,再次往岸边看去,就见一个模样出众的女子站在岸边,指挥着小丫头将自己写好字的花灯放进水里,她的周边,站在一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楚云瑶好奇的问:“这是谁家的女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墨凌渊瞟了眼,见这些女子都往另一艘画舫里去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几位大概全都是司家的姨太太。” 也只有司守哲能带那么多的姨太太出门了。 画舫摇摇晃晃,几个姨太太站在船头被晃的左右摇摆,只有那最漂亮的女子稳稳的往前走,率先进了画舫里面。 楚云瑶捡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这姨太太竟然是个有功夫的,下盘很稳,身手应该不在我之下。”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来不及进画舫里面的姨太太“噗通”一声,掉落进了水里。 春寒料峭,两位姨太太为了显示身段,本就穿的单薄,如今掉进了冰寒的河水里,楚云瑶还以为会有人立即下水将两位姨太太救上来。 却没料到从画舫里传来一阵浑厚的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坐在里面的人任凭那两位姨太太如落汤鸡一般在水面上疯狂扑腾挣扎。 而画舫,竟然慢慢的远去了,就如舍弃两个不值钱的物件一般,将两人舍弃在了水里。 围在岸边的热心人看不过眼,便伸了两根长长的竹竿,让那两位姨太太抓着竹竿,将两人从水里拉上到了岸边。 两人浑身湿淋淋的,拼命哆嗦着,其中一个冻得连站都站不直,直接晕倒了...... 第953章 这酒真是太好喝了 楚云瑶看着那两个倒在河岸边的女子,心有余悸。 人命虽不值钱,可做什么不好,硬是要做司家的姨太太,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弃之如敝履。 男人将你放在眼里的时候,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男人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在垂死边缘挣扎,也只是博得他一顿大笑而已。 充其量还不如一只乖巧温顺的宠物。 各色各样的花灯在河水里飘荡,河里的画舫逐渐多了起来。 画舫里灯火通明,楚云瑶绝美的侧颜印在纱帘上,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妩媚动人。 “这水里的花灯,隔着轻纱看过去,就好似天上的星星,真好看。”难的跟墨凌渊有如此闲暇的时刻单独相处。 清酒味道很好,入口带着些许甜味,隔水加热,温在矮桌上,不知不觉,她一连喝了好多杯。 墨凌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见她不一会便将三个盘子里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又喝了两壶清酒,面上已经带了些许的醉意。 眼神越发水润迷离,一双秋水剪眸看向他的时候雾蒙蒙的,好似隔着薄纱。 楚云瑶越喝越觉得这酒好喝,干脆抱着小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了。 墨凌渊:“......” 墨凌渊实在看不过眼,将她手里的小酒壶拿下来,换了大点的白玉杯放在她面前,无奈的开口:“这河岸才游到一半,你就快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不怕撑坏了肚子吗?”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她能吃,但还是担心她吃太多了会不舒服。 楚云瑶眨了眨眼,脑子反应慢了半拍,等听清楚墨凌渊的话,嘻嘻的笑了起来:“这酒真是太好喝了,我......” 楚云瑶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股清香的味道从喉间涌出来。 她舌头有些打结,含糊不清的道:“这酒里酿造的时候加入了槐花和甘草,闻着极其香甜,喝的时候入口清冽甘甜,就是后劲有些足,我脑袋有些晕。” 说着,她又去拿放在热水里温着的小酒壶。 墨凌渊见她醉意越发浓了,不得不换了位置,坐到她的身侧,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夺过她手里的酒壶倒了杯酒在她面前,将酒壶重新放回温水里。 端起酒杯喂到她的唇边:“慢慢喝,剩下的酒水都是你的。” 楚云瑶侧身看着他,两颊润染着桃花般的绯红,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亮晶晶的,笑的干净纯粹:“夫君,你对我真的好好噢。” 墨凌渊眉眼含笑,温声道:“为夫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对你再好也是应该的。” 酒后吐真言,他的一片真心终于被她看到了。 小东西越来越有良心,知道他对她的好了。 可没等墨凌渊感动片刻,楚云瑶便将小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半闭了眼,含含糊糊的开口:“有好吃的都让给我吃,有好喝的也都让给我喝,真好。” 墨凌渊:“......” 墨凌渊见她醉的不轻,长臂揽她在怀里,垂眸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低声喃喃:“没想到你的要求如此低,一点好吃好喝的就将你收买了。 幸亏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了对你有企图的男子,还不知会怎样。” “嘭”的一声,画舫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拼命摇晃起来...... 第954章 我家老爷让我过来给你们赔个不是 墨凌渊眸底一寒,紧搂着楚云瑶,手臂撑在桌面上,才稳住了身形。 楚云瑶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眸底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坐直了身子,问:“怎么回事?好好的,两艘画舫为何会撞在一起?” 没等墨凌渊回答,从外面就飘来一道甜腻优美的嗓音:“不知这画舫里坐的是何人,我们的画舫行驶的快了些,不小心撞到你们了。 我家老爷让我过来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 隔着纱帘,便看到两艘画舫紧紧的靠在一起,女子,一身桃红色的披风,身量婀娜的站在船头,不停的往画舫内张望。 被人扫了兴致,又惊扰了心爱之人的睡眠,墨凌渊心里一肚子的火气。 见没人吭声,那女子索性从自己的船头跳到他们的船头上,抬高了嗓音:“可是吓到小娘子了?我家老爷让我过来给你们赔个不是。” 纱帘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墨凌渊冷着一张面孔,牵着楚云瑶从里面走出来。 夜色里透着寒凉,墨凌渊抬手将楚云瑶披风上的帽子戴到她的头上。 女子一见墨凌渊,好看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视线落到楚云瑶身上时,眸底闪过一抹暗光,转瞬即逝。 楚云瑶抬眸看向这女子,拧着眉:“是你?” 这不就是司守哲的姨太太中最漂亮的那位吗? 撞了他们画舫的难不成是司守哲的画舫? 女子眉眼凝着笑意,娇俏动人:“您认识我?” 楚云瑶摇头:“不认识。” 女子便自报了姓名:“小女子姓程名佳人,是......” “司老爷最受宠爱的八姨太。”不等程佳人说完,墨凌渊接过了话茬:“既然要诚心道歉,便让你们老爷亲自出来一趟,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太太过来是何意?” 浑厚的笑声从画舫里传出来,司守哲打开布帘,从画舫里出来,动作矫健的跳到了墨凌渊的画舫上,“原来这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墨少和墨少夫......” 司守哲的视线无意中落在楚云瑶那张精致绝美的艳丽面孔上,一瞬间呆住了,直直的盯着那张小脸,就连剩下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忘了说出来。 长得美的女子他见的多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绝色。 原本以为被迟夜白罩着的南烟已经国色天香了,可如此气质出尘的女子反倒是第一次见。 南烟那种木头美人平淡寡味,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这墨少夫人那双灵动又无畏的眼神一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他带回去那么多的姨太太,除了程佳人喜欢对他耍小性子,其余的那些姨太太们每次见到他都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一个个的卑微到恨不得跪在地上添他的脚趾头。 实在是无趣至极,看着碍眼。 见司守哲老毛病又犯了,脸色不好的程佳人轻咳了一声,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笑着道:“老爷,墨少还等着您亲口道歉呢。 我们的画舫差点就撞坏了人家的画舫。” 司守哲迅速反应过来,对着墨凌渊一抱拳,“对不住对不住,我这画舫行驶速度快了些,不下心撞到了两位的画舫......墨少夫人,没受惊吧?” 第955章 我想找你借几个人 楚云瑶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站在船头被冷风吹了片刻,脑子越发清醒了,一双醉意朦胧的眸子越发清亮。 这护城河如此宽阔,并排行驶六七艘的画舫都能畅通无阻的通过,这司守哲怎么偏偏就撞到了他们的画舫。 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的。 司守哲好色的秉性,墨凌渊一清二楚。 见司守哲的视线时不时瞟到楚云瑶的身上,墨凌渊上前一步,将楚云瑶护在了身后,遮挡住司守哲的目光,“有本帅在,还不至于被惊扰。” 司守哲笑面虎一般,“没被惊扰便好,难得跟墨少遇到,不如一同到我的画舫吃点酒水?” 墨凌渊拒绝:“不了。” 司守哲不愿放弃如此好的机会:“我这八姨太是个妙人,歌声婉转,舞姿倾人,要是墨少嫌弃我那画舫里脂粉味浓厚,我们去你们的画舫坐坐也是可以的。” 楚云瑶一口拒绝:“不了,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府了。” 司守哲:“......” 被司守哲和程佳人这么一闹,原本的兴致消减的一点都没有了。 墨凌渊带着楚云瑶上了岸,楚云瑶不解,回头往画舫处看了一眼:“这司守哲为何无缘无故的撞我们的画舫?” 墨凌渊盯着她那张太过惹人注目的小脸,欲言又止。 沉吟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不知。” 抬手对着不远处的地方招了招手,立即跑过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 男子微微低垂了脑袋,凑到墨凌渊身边:“爷,有何吩咐?” “跟着司守哲,看看他今晚会接触哪些人。” 男子领命而去。 楚云瑶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隐没在人群中的男子,眸光闪了闪,“凌渊,我想找你借几个人。” “做什么?”墨凌渊好奇的问。 “我总觉得那佐仁医师的药铺有点问题,我跟宝儿去里面的熏蒸房待过一炷香的时间,察觉到有人从通风孔里窥视我们。 今日突然有位女子吊死在他们药铺的熏蒸房里,我觉得事有蹊跷。” “段长宇最近在查一些案件,在锦城乞讨的小孩和妇人越来越少了,因为失踪的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又没有亲人,查探起来异常困难,好不容易寻到一点线索,突然就断掉了。 这件事是佐仁到了锦城做医师之后才发生的,必定跟他脱不了干系。”墨凌渊长眉微拢,“你想借多少人?” “十个,身手要好......” ...... 第二日,楚云瑶睡到自然醒,神采奕奕的带着宝儿去了。 如她所料,三日刚过,便有人气势汹汹的寻上门来了。 女子将买回去没用完的药膏和面膜膏砸到的店铺里,怒气冲冲的斥责温庭筠:“让你们店主出来,我们用了从你们这里买回去的护肤品,整张脸都毁了,你们赔我的脸。” 楚云瑶命人将店铺的门大敞开,方便路过的人看到,捡起扔在地上的其中一个药瓶,笑着开口:“你确定这东西是从我这里买回去的?” 女子斩钉截铁的点头:“不然呢,还能从哪里买,这护肤品,可只有你的药铺里有。” 第956章 事情反转 楚云瑶娇俏的小脸浮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楚家的驻颜店铺才有的。” 女子眸色微闪,从口袋里掏出单子:“这上面可是盖了你们店铺的公章以及温管事的签名。” 楚云瑶笑的越发有深意了,拖长了声音“喔”了一声,“如果你的清单上真有我们的公章章印和温管事的签名,这批保养品,我按照十倍的价格赔偿给你。 我们一向价格合理,童叟无欺......” 女子急急的展开清单,却见单子上只有需要采购的物品,哪里有公章章印的影子,至于温庭筠的签名,更是找遍了整张单子都没找到。 女子急的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喃喃的重复道:“签名呢?我明明盯着温管事写的名字啊,怎么没有了?” 越是焦急,便越是慌乱,蒙在脸上的帕子不小心掉落下来,一张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的脸便暴露在了空气里。 因为太痒,用手挠过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温庭筠惊了一下,“姑娘,你的脸......” 女子见帕子掉落了,低声尖叫起来,蹲下来就要去捡地上的帕子。 楚云瑶上前一步,抬脚踩住地上的手帕,冷声道:“姑娘,你不就是楚家驻颜店铺里的管事吗? 别以为换了身普通的衣衫我便认不出你了。 你们驻颜店铺里的保养品有问题,用后烂了脸,便借故跑到我的闹事,说你们驻颜店铺里的东西是从我的买去的。 难不成你们驻颜店铺给客人用的产品本就是我们的东西?” 女子连胜否认:“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店铺里有人嚷起来:“我认识她,我陪着我家太太去过驻颜店铺,她确实就是跟在楚三小姐身边的管事。” 有第一个人认出来,便会有第二个人认出来。 女子见状,连帕子都顾不得要了,转头就往外跑。 “拦住她!”楚云瑶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护卫一拥而上,将女子牢牢抓住。 楚云瑶捡起女子掉落在地上的清单和沾着脚印的手帕,交给温庭筠:“舅舅,将这人带去报官,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满城皆知。 当初他们是如何诬陷的,我们便如何还回去。“ 温庭筠点点头,命护卫押着女子绕路往闹市走去...... 宝儿站在楚云瑶身侧,看着那些纷纷涌上去,跟在温庭筠身后去看热闹的人们,幸灾乐祸的开口:“小姐,我还送了些店铺里的东西给刚才围在店铺门口看热闹的长舌妇人。 这些妇人本就嘴碎,往衙门走一圈,估计不出一天时间,整个锦城的人都知道楚家驻颜店铺里的保养品烂脸,不烂泥的保养品是从我们拿的货...... 真想知道那些花那么多钱在脸上的阔太太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到了下午时分,宝儿坐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欢快的听着涌进买东西的姑娘们聊着八卦。 那些脸上发红发痒甚至烂脸的阔太太坐着马车,躲在车厢里,纷纷派自己的小厮和丫鬟进驻颜店铺里闹事打砸...... 第957章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楚家得罪的可不是上流圈子里的一家两家,而是这几日的时间里预约到店铺里做脸的所有贵夫人和千金小姐。 这些贵夫人和受宠的姨娘本就是想要用容貌来吸引枕边人的注意,跟那些后娶进门的女子争宠夺爱。 而年轻的千金小姐,则是想要自己更美一些,容光焕发,吸引心仪的男子。 在这个女子依附男子的世道里,容貌仿佛一道带着光环的屏障,是她们的底气和自信,支撑着她们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一生。 如今容貌被毁,对她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如果楚云瑶猜的没错,楚家的驻颜店铺怕是很快就开不下去了。 楚云瑶站在柜台前,教宝儿统计今天的营业额,顺便等着温庭筠回来。 结果没等来温庭筠,却等来了楚云熙。 楚云熙一身灰色的披风,戴着兜帽,遮住了整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抱着一个铁皮箱子,走到楚云瑶面前,将手里的箱子用力往柜台上一扔。 楚云瑶眼疾手快,抬手去挡,那不大不小的铁皮箱子便掉落在了地上,镀了铜的铁皮盖子被震开,从里面滚出一叠码的整整齐齐的薄纸。 宝儿伸着脖子往下一看,见到那堆整齐的薄纸,瞬间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叠薄薄的纸,可是她亲手帮着小姐裁剪的。 楚云瑶放下手里的纸笔,抬眸看着欲泣欲泫的楚云熙,没好气的开口:“楚三小姐这是做什么?跟你们店里的管事一样,跑到我的随意撒野吗? 你如果是进来买东西的,随便挑,过了五百两,我还能给你打个九折。 如果不是来买东西的,那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最后一句,楚云瑶陡然冷了声音,语气透着冰寒和厌恶。 楚云熙咬着唇,指着地上从铁皮箱子里滚落出来的薄纸:“你敢说,这些银票不是你让人在我的驻颜店铺里消费的?” 她被父亲楚青泽和母亲柳轻舞从墨凌渊的府邸抓回去,关在卧房里禁足了几日,今天刚被放出来,才进店铺想要盘点货品顺便查看最近这段日子到底赚了多少钱,好给父亲交一份满意的答案,试图扭转自己在楚青泽心里的坏印象,想要让楚青泽重新重视自己。 结果货品刚盘点完,就有客人上门,指着发痒发红的脸,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保养品出了问题。 她只能安抚客人,说可能是脸上过敏。 结果上门讨要说法的客人越来越多...... 自己的女管事说这批货是前几日最新从拿的,她心里便开始怀疑女管事的身份大概是暴露了。 一定是楚云瑶搞了鬼。 没等到女管事拿着清单去讨要一个说法,就收到了女管事被带进衙门的消息。 那些等候要说法的贵夫人们登时怒了,逼着她退款赔偿。 她没法,只得去开存钱的宝箱,想要先稳住等候在店里的这些人。 打开宝箱,便傻眼了,哪里有什么银票,全部变成了一叠薄薄的纸。 第958章 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半路上 这宝箱上面上了三把铜锁,分别交给三个管事的保管着,存进宝箱里面的银票面额全部都是一千两,如此厚的一叠银票,少说也有几十万两,全部变成了一堆废纸。 这可是她开店以来一大半的收入啊。 当初这店铺开起来,想到就要在生意上压制楚云瑶的了,她甚至沾沾自喜了很久。 只要她足够会赚钱,等到开不下去的时候,她便可以逼着楚云瑶将贱卖给自己,还可以低价买到楚云瑶手里的宫廷保养秘方。 甚至还可以用这些东西以及知道的秘密跟楚云瑶做交易,逼着楚云瑶同意她进入墨凌渊的府邸。 毕竟,一旦墨家知晓楚云瑶不是楚青泽的亲生女儿,楚云瑶和墨凌渊的这门亲事便做不得数了。 楚云瑶轻撇了眼地上的薄纸,底气十足义正言辞的开口:“楚三小姐,说话要讲究证据,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诽谤?” 不知道这个世道有没有诽谤罪。 楚云熙被楚云瑶不要脸的样子气到发抖:“当初父亲卖给你的情郎......” 楚云瑶赶紧打断她:“不要随口诬陷本小姐,本小姐什么时候有过情郎?” 楚云熙往地上唾了一口:“那云澈不是你的情郎是什么?” 楚云瑶:“......” 什么狗屁情郎,就是本小姐本人好不好。 见楚云瑶不吭声了,楚云熙以为她理亏了,继续道:“当初父亲卖给云澈一批粮草,你替云澈给的尾款,几天后,我听到父亲在书房大发雷霆,说你给他的那一箱银票全部变成了废纸。 当初我还不相信,质疑过父亲,以为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今你故伎重演,让人拿着这叠废纸去我的店铺消费,将我店铺里真正的银票和银两兑换走,我辛辛苦苦打理店铺,陪尽笑脸,好不容易积攒的这笔收入,全部都进了你的口袋里。 楚云瑶,你怎么可以如此算计楚家。” 楚云瑶一脸无辜,死不承认:“本小姐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真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你以为我会开店铺做生意? 我随便点点我店铺门口的石狮子便好了。” 没日没夜的画了好几个白天黑夜的银票,她的手都快断了,从楚云熙手里挣这几十万两容易么? 楚云熙见楚云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猛地扑过去掐住楚云瑶的脖子,“楚云瑶,你为什么要从乡下回来? 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半路上。 张嬷嬷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都对付不了,死了活该。 你此刻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我的,如果没有你,就是我代替大姐嫁入少帅府,这个墨少夫人的位置也应该是我的。” 楚云瑶手指抓住她的手腕,闻言,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猛一用力,眸底迸发出一阵森冷的寒意:“当初让张嬷嬷在半途中杀我的人,是你?!” 事到如今,张嬷嬷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楚云熙只觉得手腕处的骨头都快要被楚云瑶捏碎了,却依然不甘示弱:“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你母亲水性杨花跟外人生了你,才找了父亲当绿头乌龟......” 第959章 宝儿姐姐,救我 楚云瑶只觉天雷滚滚,脑门上飞过一排乌鸦,她握住楚云熙的手指反手一扭,卸下了楚云熙的手腕,一脚踹到楚云熙的肚子上,将她踹翻在地。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云瑶蹲下来,抓住楚云熙的领口,“有何凭据?” 楚云熙疼的要死要活,泪眼汪汪,“凭据?要什么凭据,你要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他会将你扔在乡下不管不顾,任凭你自生自灭?” 楚云瑶沉吟片刻,在楚云熙身上摸索了一阵,将楚云熙身上戴的名贵首饰全部扯了下来,又将她口袋里的银票给掏了出来,“既然如此,楚家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我娘亲的。” 楚云瑶对着外面的护卫吩咐道:“把她身上的披风和外套给我扒下来,捐给路边乞讨的老人和小孩,再将人给我扔出去。” 楚云熙大叫起来:“楚云瑶,你敢!” 楚云瑶一脚踩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冷声道:“本小姐有什么不敢?你收买张嬷嬷让她在半途中杀了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想要嫁给墨凌渊,下辈子你都等不到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楚家还能嘚瑟多久。” 她踩在楚云熙手腕上的脚用力一扭,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楚云熙痛的尖叫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护卫进来,将楚云熙身上的披风和外套拔下来,抬着楚云熙扔到了外面。 送楚云熙过来的小厮吓的瑟瑟发抖,待护卫离去后,才敢过去,将楚云熙抱到马车里,送回楚家...... ...... 宝儿见楚云瑶站在柜台前发呆,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楚青泽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小姐是不是就不能跟爷在一起了?”宝儿急了:“这楚家三小姐一定是随口诬蔑小姐的娘亲的,小姐的娘亲是温家最受宠的小姐,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楚云瑶思前想后,也不确定:“我倒是希望我娘亲跟楚青泽真的只是各取所需才成的亲,只是楚云熙刚才说的话漏洞太多了。 就算我娘亲水性杨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有了我,选了楚青泽当绿头乌龟,照理说我应该是楚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是楚家的五小姐? 难不成墨中天一直看我不顺眼,时刻想着拆散我跟凌渊,还三番五次的想要杀我,也是因为我的身份?” 楚云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柜台上:“不行,等我忙完这几日,一定要把楚青泽抓来,做一次亲子鉴定。” 夜幕降临,从墨凌渊手中借来的十个护卫站在后院里听候楚云瑶的吩咐。 “去佐仁医师的药铺里查探清楚,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护卫便迅速离开了后院,很快便跟夜色融为一体了...... 宝儿正要关闭院落的后门,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朝着她冲过来,一头撞进她的怀里,差点将她撞倒在地上。 宝儿正要呵斥,就听到倒在地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宝儿姐姐,救我!” 第960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身体单薄瘦小,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楚云瑶瞪大了眼睛,“云四?” 楚云瑶俯身,将趴在地上的人抱起来,借着院子里昏暗的光看了一眼,果真是云四。 宝儿看着楚云瑶怀里瘦的快脱了形的云四,吓了一跳:“云四,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前几日在五斋酒楼里,云四看着还壮壮实实,强壮如小牛犊一般,如今才短短几日没见,竟然瘦成皮包骨了。 楚云瑶命人将云四抬到客房,放他躺在床榻上,抬手给他把脉。 宝儿焦急的问:“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楚云瑶摇摇头:“脉象只是显示他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你去熬点参汤来给他喝,让他恢复点力气。” 宝儿急急忙忙的去了后厨,不一会,便端了两碗汤进来:“这碗参汤本打算熬给章伯喝的,还剩一些,我便端来了,还有一碗鸡汤,是中午剩下的......” 闻到鸡汤的香味,云四睁开眼,费力的伸手,对着宝儿道:“饿,好饿。” 楚云瑶赶紧扶着他坐起来,宝儿将两碗汤全部喂给他喝下去。 云四蜡黄的小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生机。 楚云瑶垫了枕头在他背后,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四咽了咽口水,眸底闪过一丝后怕:“小姐,我是从佐仁医师的手里逃出来的,跟我一起进去的那批小乞丐已经死了。” 楚云瑶用温湿的帕子替他擦干手上和脸上的灰尘,诧异的问:“这几日,你都没有跟云三联系吗?你发现了什么?” 云四闭了闭眼,脸上闪过惊惶:“没有,我给她传递暗号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他们把我抓起来,跟那群从街上带过来的小乞丐关在一起。 一些人被佐仁医师用来研制药物,一些人被用来试药,还有一些人被他用来当成食物,给他培养的病菌吃掉...... 我身体好,混在那堆死去的小乞丐里,被人抬出去,丢到了乱葬岗,等那群人走了,我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宝儿听得毛骨悚然:“那佐仁医师,究竟在研制什么药物,竟然拿活人做实验,简直丧尽天良。” 云四摇头:“我也不知,我只听闻,佐仁医师还有个秘密据点,专门制作逍遥粉,被墨少带着人将那据点毁掉了,里面的人也都抓起来了。 他最近好似遇到了些麻烦,忙的狠,地牢里看守我们的人便松懈了一些。 否则,我怕是压根就不会用假死蒙混出来。” 楚云瑶唇角紧抿着,牙齿咬得咯吱响。 云三昨日才派人递了口信过来,说收到了云四传过来的消息,一切安好,勿念。 想必那些消息,是佐仁医师府里的其他人冒充云四的身份传递出来的。 而墨凌渊回锦城后为了替苏家洗清罪名,捣毁的据点,便是陷害苏家,给苏家栽赃嫁祸的那批人,原来也是佐仁医师的手笔。 佐仁医师跟楚青泽走的如此之近,楚家在这里面究竟充当了什么身份? 一无所知? 亦或是,傀儡? 第961章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楚云瑶留在照顾云四,各种药物灌进去了,甚至连驱虫的药物都给他吃了,云四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身子骨瘦嶙峋,看着吓人。 脸上颧骨突出,身子上能看到一排排的肋骨。 楚云瑶无计可施,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存在她无法医治好的疾病。 不是蛊毒。 脉象上除了显示云四身体越来越虚弱,没有察觉出其他任何症状。 云大带着云二云三和云五过来了,围在床沿边哭得不能自抑。 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云四已经陷入昏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云瑶疯了一般派人四处打听佐仁医师的下落,奈何那佐仁医师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 墨凌渊过来的时候,就见楚云瑶坐在厢房的窗边,一脸无计可施。 十个护卫将查探的消息带回来:那药铺里果然有古怪,每个熏蒸房都被药童监视着,男子那排熏蒸房的隔间还有女子的熏蒸房,两个隔间看似被隔断了,其实是相通的。 里面还放了药,就是这些。” 护卫将从药铺里拿回来的药瓶递给楚云瑶。 楚云瑶闻了闻,是致幻的药剂,闻多了不仅会让人产生幻觉,还能让人产生兴奋的感觉。 楚云瑶登时明白那死去的女子到底遭受了何种遭遇,气的浑身发抖。 墨凌渊大掌搭在她颤抖着的肩膀上:“这佐仁医师可能是东洋人,暗中跟司家有勾结,我前些日子抓的那批人,逼供之后,有几个坦诚跟佐仁有过接触。 如今消息走漏,佐仁怕是躲藏起来了。” 楚云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躲藏起来了,云四怎么办?这老东西到底给云四下了什么药?” 墨凌渊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如今,也只能是逼着他出来了。” 傍晚时分,楚云瑶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云四,心如刀绞般疼痛起来。 她坐在床沿边,指腹抚着他凹下去的脸颊,喉咙里好似被塞了一块石头,哽咽着问:“云四,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云三守在床边,听到楚云瑶问这句话,眼泪汹涌而出,捂着口鼻夺门而出。 宝儿心里也不好受。 小姐问出这句话,怕是已经无计可施,云四命不久矣。 云四闻言,紧闭着的双眼打开一道缝隙,对着楚云瑶虚弱的笑了笑:“小姐,第一次遇到你,你不仅给了我们钱,还给我们买了鸡腿,那鸡腿,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好想再吃一顿......” 宝儿抹着眼泪:“云四,我去给你做,我做的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楚云瑶咬了咬唇,嗓音沉痛:“我去做,我亲手做好端过来给你吃,你想吃哪种?油炸的,烧烤的,卤味的,腌制的? 我每样都做几个,全部端过来给你吃好不好?”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滴在云四枯瘦无力的手背上。 云四深深吸了口气,好似积聚了力量,费力开口:“小姐,不要哭,能吃到小姐亲手做的鸡腿,云四就算走在黄泉路上也心满意足了。” 第962章 你简直找死 楚云瑶再也忍不住了,手帕掩着脸,出了厢房。 看到站在门口的云三,楚云瑶收了眼泪,低声道:“让他们几个过来,好好跟云四告个别吧。” 说着,抬脚去了厨房。 宝儿怕楚云瑶出事,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做好鸡腿,楚云瑶将一盘盘各种口味,香味四溢的鸡腿摆放在灶台上,对着宝儿道:“你把这些端到厢房,喂给云四吃了。 我要出去一趟。” 宝儿不放心,追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一把火烧了佐仁的药铺,他要当缩头乌龟,我便让他当一辈子。”楚云瑶拢了披风,抬脚就往外走:“不要跟着我,去照顾云四。” 宝儿:“......” 宝儿不敢违背楚云瑶的意愿,端着盘子去了厢房。 厢房里哭声一片,云四双眸紧闭,脸色和嘴唇已经开始呈现出青紫色了。 “云四,云四。”宝儿喊了他几声,见他又陷入了昏迷中,抹着眼泪,将盘子里的鸡腿摆放在他的枕头边。 既然吃不下了,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宝儿招呼着哭的快要昏过去的云二云三和云五去了厅堂,“你们哭得如此伤心,他心里也不会好受。” ...... 楚云瑶翻身上马,云大骑着一匹马,英姿飒爽的追上来,“小姐,我同你一起去。” 楚云瑶看了她一眼,没反对,抖了抖缰绳,趁着夜色朝着街上飞驰而去。 还没赶到目的地,便听到爆炸声响起,登时火光冲天。 楚云瑶抬头看去,就见突然窜起来的大火照亮了黑夜,火光快要染红了夜空。 云大勒住缰绳,靠近楚云瑶:“小姐,那地方不就是佐仁医师的店铺吗?谁替我们烧毁了它?” 楚云瑶打马前行,街上的人听到爆炸声,纷纷紧闭了门窗,不敢出来。 楚云瑶刚到店铺门口,一道利刃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楚云瑶双手撑在马背上,身子一跃而起,扑向云大,抱着云大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双双站到了地上。 楚云瑶抬手,用力一挥,夹在指尖的暗器便朝着那戴着黑色斗篷的瘦小身影飞刺过去。 “佐仁,你总算出现了。”楚云瑶挡在云大身前,眯了眯眼,看着那乔装打扮的人影,“你给云四吃了什么?” “是你放的火?”干干哑哑的嗓音好似从喉骨里发出来,“你简直找死!” 那人戴在手臂上的利爪暴露出来,双脚呈诡异的步伐朝着楚云瑶直冲过来,动作迅如闪电。 楚云瑶拉着云大连连后退,袖口的暗器飞射出去,却依然挡不住这老头的进攻。 就在那利爪伸到面前,楚云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老头举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就见被火光映照的药铺旁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楚云瑶趁机一脚踹到老头的心窝子上,将老头踹倒在地上。 黑色的斗篷掉落,云大叫起来:“他不是佐仁,他是鹤老。” 楚云瑶上前几步,俯身看着中枪的鹤老,一脚踩住他的脖子,“早就知道你跟那佐仁有些关系,快说,佐仁到底躲藏到哪里去了?” 第963章 他还活着 鹤老干涩低哑的嗓音从喉骨间溢出:“老夫糟蹋那自杀的女子时,你可知老夫心里想的是谁?” 楚云瑶冷冷一笑,压低了声音:“你可知当初跟迟夜白一起,弄瞎了你的眼睛,差点杀了你的人是谁?” 鹤老盯着楚云瑶那双似曾相识澄澈晶亮的眸子,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你,我......” “你可以安心去死了。”楚云瑶一脚踢断了他的脖子。 那鹤老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唇角溢出一丝黑红的血迹,头一歪,断气了! 墨凌渊一身黑色的披风,一步步的来到她面前,垂眸盯了鹤老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寒意:“如果不是这老东西,那佐仁再差一点点就被我抓到了。” 声东击西,这两个老家伙是一伙的。 楚云瑶心里满是不甘:“你今日上午离开,就是为了帮我逼出佐仁?” “嗯。” “如果我不来,说不定你已经帮我抓到他了。”楚云瑶愧疚万分。 云大心酸不已:“小姐,不怪你,是云四没福气。” 墨凌渊揽住楚云瑶,看着富丽堂皇的药铺在火里化成灰烬,那国医圣手的牌匾和屋梁一起掉落下来,被大火焚烧殆尽。 这座打着治病救人,实则藏污纳垢的药铺总算消失了。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楼塌了。 楚云瑶垂眸盯了眼地上死去的鹤老,对着护卫道:“把他的尸体给我收拾好。” ...... 三更时分,药铺烧的差不多了,火光渐渐变小。 楚云瑶牵着墨凌渊的手,带着云大一同回了。 进了后院的厅堂,见宝儿正在做针线,整夜整日没吃没喝的云二和云三以及云五趴在桌上睡了。 见楚云瑶几人回来,宝儿放下针线,赶紧站起来,“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 楚云瑶扫了眼趴在桌上的三人,问:“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伤心过度,我怕他们伤了身体,研磨了些药粉放在水里,给他们喝了,让他们睡一会。”宝儿脸上浮出一丝丝的欢喜:“小姐,我见云四脸上的气色好些了,是不是快要好了?” 楚云瑶愣了一下:“他还活着?” 宝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是,你离开之时,他脸色已经从乌青酱紫快要变成黑色了,有进气没多少出气了。 可刚才我进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脸上的黑青色消退了些,呼吸也顺畅了一点......” 没等宝儿把话说完,楚云瑶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厢房里。 厢房里充斥着一股奇异的独特的食物的香味,勾着每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云四干瘦的皮包骨的身子躺在床铺的中间,搭着薄被,屋子里生着银丝炭火,暖烘烘的。 门窗紧闭,鸡腿的香味蔓延开来,厢房里的食物香味特别浓郁。 云四的枕头两旁,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几盘各种口味的鸡腿。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伸手给依然沉睡着的云四把脉,见他脉搏的跳动果然有力了一些,心里暗自一喜,不解的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 见他脸色果然好些了,不是那种死气萦绕的状态了。 她翻着云四的眼皮和口腔,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视线落在那些盘子里的鸡腿上...... 第964章 明面上治病救人暗地里草菅人命 只见那鸡腿表面已经从脆皮金黄色变成了一层黑黑的颜色。 那些黑黑的颜色似乎还在鸡腿上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蠕动。 楚云瑶将盘子端到油灯旁。 墨凌渊皱着眉问:“这鸡腿是被烧糊了吗?怎么黑成这样了?” 可这房间里偏偏没闻到半丝糊味...... 楚云瑶认真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上面应该是小虫子。” 楚云瑶用手帕裹住鸡腿的下端,将鸡腿的上端凑到火上烧,果真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些被烧死的小虫子掉落在火里,露出一大片已经被吃掉的鸡腿。 楚云瑶喊宝儿寻了放大镜过来,将放大镜放在鸡腿上看了片刻,果真见上面黑压压的小小的虫子在挪动,啃噬着鸡腿上的肉。 宝儿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厢房每日都有人打扫,再怎么脏也不可能半个晚上的时间,爬出如此多的比汗毛和跳蚤还要小的虫子。 “是云四身体里的。”楚云瑶将鸡腿连同手帕重新扔回盘子里,将爬满了黑色小虫的盘子端给宝儿:“扔到灶膛里,浇上火油,烧死它们。 另外,按照我刚才的烧制方法,再做几盘香味浓郁的鸡腿过来。” “好。”宝儿手指颤抖着接过盘子。 云大见她被吓着了,拿过她手里的盘子,帮着她端到了厨房里。 墨凌渊站在她身后,问:“这是什么虫子,怎么会如此小。” 如果不是成千上万个小虫子堆叠在一起,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压根察觉不到这些虫子的存在。 “我曾经在一本绝版的古医书上看到过这种虫子,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忘记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这虫子以肉为生,畏冷。 容易从人的毛孔里钻进去,躲在人的身体里,蚕食人身上的肉。 繁殖的很快,只需一个晚上的时间,数量便可以翻倍。 真没想到,这佐仁竟然阴狠毒辣到这个地步,在锦城郊外的别院里培育这种东西......” 墨凌渊若有所思,“你是说云四潜入了他的郊区别院?” 楚云瑶点点头:“他打着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的幌子,享受着好名声,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用活人来炼药,试药,培养这些早就该灭绝的生物......” 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气的一拳捶打在桌面上,咬牙道:“这个老东西,狡兔三窟,他到底有多少个别院?” 段长宇和他手底下的人这两个月之内已经清理了五个类似的别院,抓了一大批的人关在牢房里。 可城里的乞丐依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失踪。 如今这问题总算找到了答案。 佐仁跟司家人暗中勾结,又跟楚家缔结了联盟关系,明面上治病救人,暗地里草菅人命。 偏偏宫爵和宫曜拦在前头,不许他动楚家和司家。 一旦楚家和司家倒下了,墨家也会变成宫家的眼中钉。 到时候,内耗将削弱墨家大部分的兵力,东洋人现在潜入锦城,暗地里虎视眈眈,一旦战乱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迟夜白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965章 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墨凌渊当机立断:“我要离开一趟,带人去佐仁的别院,看看里面还有多少受害者,将里面的人全都救出来,暂且不能在这里陪着你了。” 楚云瑶替他整理好了衣衫,用力握了下他的手,“一切小心。” “嗯。”墨凌渊披了披风,拥她在怀里,薄唇贴了下她的额头,转身离开。 楚云瑶送他到门口,借着屋檐上微弱的光,看他利落的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回到屋里,宝儿已经将做好的鸡腿和焖好的整只鸡端了进来。 楚云瑶捏住云四的下颔,迫使他张开嘴,将一个驱虫的药包塞进他的嘴里,又将装着鸡肉的盘子放在云四的身侧。 “我先去休息片刻,你让人守着云四,一旦这鸡腿冷下来,便让人拿着鸡腿在火上烤一圈,再浸到卤水里泡一会,再放到他身旁,到了明日,他大概就能醒过来了。”楚云瑶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宝儿去卧房里,铺好了床铺,安顿好楚云瑶睡下,怕别人不尽心,又返回去守着云四。 第二天一大早,楚云瑶刚睡醒,就听到了南烟和温庭筠的说话声。 楚云瑶披衣起床,打开门,就见南烟竟然被温庭筠接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刚堕了胎,脸色苍白气血体虚的乔芸妍。 南烟没料到楚云瑶也在这里,主动解释道:“我和乔小姐原本打算在别院住满一个礼拜再回来的,但昨天晚上,附近一直有小孩的啼哭声,妇人的嚎叫声,还有男子的惨叫声,实在是害怕,今日一早,你舅舅去接我们的时候,我们索性就回来了。 打算安排乔小姐就在的后院住几日,对外就说是在教我画旗袍和洋装的设计图。” 只要乔芸妍不反对,她当然也不介意。 楚云瑶便点了点头:“你要是在这里住不习惯,便跟南烟说说,到时候再给你寻一个妥当些的住处。” 乔芸妍连连摇头,好似被吓着了一般:“就住这里吧,这里住的人多,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那别院,那别院......” 到底是楚云瑶特意给她安排的地方,乔芸妍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楚云瑶便岔开了话题,“一大早来回奔波也累了,你们去睡个回笼觉吧,我去看看云四。” 退回到卧房,梳洗后,楚云瑶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后,吹了声口哨,小白从窗外翻进来,稳稳的落到楚云瑶的面前。 楚云瑶将写好的信折叠好,装进纸筒里,绑在小白的脚上:“你传送消息最快了,把这封信交给凌渊,让他派人赶往别院一趟,务必小心些。” 楚云瑶摸了摸小白越发油光水滑的毛,小白叫了一声,双腿用力往桌面上一蹬,雪白的身子便灵巧的跃出了窗外...... 楚云瑶去了厢房,见宝儿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云大云二云三和云五守着床边,云四的脸色从昨日的青紫变成了蜡黄色,气色好了许多。 而放在云四身边盘子里的鸡肉依然是皮质细腻淌着油的金黄色。 楚云瑶替云四把了脉,长舒了一口气。 她拨了拨火盆里的银丝炭,对着云二道:“去库房多拿些银丝炭过来,多生几个火盆,待云四身上开始淌汗之后,你们将他浸在木盆里泡个药浴。” 第966章 花了那么多的钱请他过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楚云瑶放下火钳,提笔写了个药方子,“去张大夫的保仁堂按照这个药方抓些药回来。” 楚云瑶拿了件衣衫披在熟睡的宝儿身上,带着云大去了楚府。 楚青泽刚用过早膳,正对着楚云熙大发雷霆,驻颜店铺被关门了事小,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毁了那么多贵夫人的脸,一个两个的跑上门来闹腾,赔偿费用就花掉了一大笔。 楚云烟嫁人后,原本想要再培养一个替楚家管事的女儿,千挑万选考察之后,觉得楚云熙比另外两个女儿都沉稳一些,便将上了正轨的驻颜店铺交给她打理。 却万万没料到,这死丫头竟然暗中喜欢上了墨凌渊,知道墨凌渊从南方回了锦城,便巴巴的打听他的消息,竟然丢下店铺的生意,故意去墨中天面前献殷勤。 好好的宫家不巴结,竟然去巴结墨家。 楚青泽差点被气的七窍生烟。 却没料到更让他吐血的事情还在后面,楚云熙竟然告诉他,用了三道铜锁锁住的铁皮箱子,存入的几十万两银票竟然变成了一堆废纸。 楚青泽登时想要打死楚云熙的心都有了。 他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堆废纸,听楚云熙抽抽噎噎的说被楚云瑶算计了,气的抓起铁皮箱对着楚云熙就砸了过去。 楚云熙躲闪不及,那箱子磕在了她的额头上,鲜血立即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这一大早的,楚老爷怎么发如此大的火气?”一道凉凉的讥讽声从外面出来。 楚青泽猛地转身,就见楚云瑶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的走进来了。 楚青泽想到楚云瑶曾经做过的事情,埋藏在心底的那股畏惧又涌上来了,嗓音颤抖的吼道:“人呢?守在门口的护卫呢?都去哪里了?都是死人吗?” 二姨太司宛柔听到动静,赶紧下楼,见是楚云瑶来了,抬手就往楚云瑶脸上招呼过去:“你这个贱人,竟还有脸回我们楚家。” 手掌还没伸到楚云瑶脸上,手腕就被解决了门口的护卫的云大一把抓住了。 云大手掌用力一扭,便将司宛柔的手掌扭到了身后,抬脚踹到她的后背,将她踹的跌到了楚青泽的怀里。 楚云瑶旋身到主位上坐下,闻了闻茶壶里泡的热茶,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捧在手心里,看向楚青泽:“本小姐听楚三小姐说,本小姐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事可是真的?” 楚青泽闻言,转眸看向躲在角落里,披头散发,捂着额角的楚云熙,气的咬牙切齿。 招惹谁不好,偏偏又去招惹楚云瑶,还嫌楚家被这死丫头害的不够惨吗?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如果我不是你亲生的,那我便不是楚家的嫡女,你明知道我不是楚家的嫡女还将我嫁入墨家,如果总统知道这件事,你便犯下了欺君之罪。 如果墨中天知道他最满意的儿子被你耍了,你想过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楚青泽推开司宛柔,眼神畏惧的盯了眼楚云瑶一眼,转向楚云熙:“去客房里看看鹤老回来了没有。” 这个鹤老,楚青泽是越来越不满意了,花了那么多的钱请他过来保护自己的安危,这老不死的老头子竟然三天两头的玩失踪,神出鬼没的。 第967章 保证你有生之年都会记得这一幕 楚云瑶晒笑了一声,“鹤老啊?” 她丢了个轻飘飘的眼神给云大。 云大对着门外俏生生的喊了一嗓子:“把箱子抬上来。” 只见两个护卫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进来了,那木箱子被放置到了厅堂的中间。 楚青泽不明所以,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云瑶勾了勾唇,“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这可是本小姐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呢,保证你有生之年都会记得这一幕。” 楚青泽听得毛骨悚然,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楚云瑶真的会给他送什么劳什子的金银珠宝。 如此大的木箱子,还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楚云熙从客房里出来,站在角落里对着楚青泽摇了摇头,示意鹤老没有回来。 楚云瑶斜了楚青泽一眼,“怎么?楚老爷不想要我送的大礼?那可别后悔。” 楚青泽是个财迷,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不想要错过了这个机会,但又心怀畏惧之心,便抬手推了下怀里的二姨太:“你去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二姨太不敢违背楚青泽,只得走到箱子面前,用力掀了箱盖。 “啊!!!”看清里面的东西,二姨太吓的魂飞魄散,尖叫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楚青泽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冰封了一般,四肢僵硬,身子定格在了远处,无法动弹。 只见那木箱子里面,竟然是已经死去了的鹤老,脖子断裂,眼珠子圆睁,唇角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干涸了。 楚云瑶冷眼看着楚青泽:“你找鹤老过来,便是想要对付我的,对吧?” 楚青泽看着楚云瑶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过来,犹如看到了死神,连连否认:“不是,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找外人对付你?” “我不是你亲生的?” “你是,你是我亲生的,你是我跟如意唯一的女儿。” “是吗?” “千真万确!” “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怎么办呢?”楚云瑶一把拉过楚青泽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口,掏出针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针管扎进他的血管里,“借用你一点血,回去后本小姐自己检测清楚到底是不是你的血脉。” 楚青泽想要挣扎,奈何又怕那针管扎的更深,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任凭楚云瑶抽了一针管的血。 一直到楚云瑶带着人潇潇洒洒的离开,楚青泽才觉得笼罩在周身的危险总算离自己远去了。 垂眸看了眼手臂上还流着血的针口,楚青泽又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楚云熙身上:“混账东西,谁告诉你楚云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的? 得罪了那么多的贵太太还不够,你是想要楚家连宫家一同得罪,跟墨家撕破脸吗?” 楚青泽大吼一声:“给我家法伺候!!” ...... 带着云大去了趟医药工厂,楚云瑶用针头扎破手指,取了几滴血...... 云大好奇的问:“小姐,你要做什么?” “亲子鉴定。”楚云瑶摆弄着手里的仪器:“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楚青泽的亲生女儿。” 云大闻言,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不一会,端着一碗清水过来,摆放到楚云瑶面前:“小姐,你要的清水。” 第968章 我亲自把少夫人接回来 楚云瑶诧异极了:“我什么时候要了清水?我不渴。” 云大手指比划着:“小姐难道不是要滴血认亲?” 楚云瑶此刻才恍然大悟,笑着摇头:“滴血认亲不太准确,我打算用另一种复杂些的办法检测......” ...... 傍晚时分,墨凌渊从外面回来,习惯性的往望月阁的方向走。 管家见状,喊住墨凌渊:“爷,您是要去看少夫人吗?” “嗯。”墨凌渊脚步不停。 “少夫人还未回来。”管家补充道:“少夫人昨日派人回来,说是留在了,此刻到现在,还未派人送口信,我正打算派人去问问呢。” 墨凌渊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不用了,本帅亲自把少夫人接回来。” 管家见墨凌渊脸色晦暗,眉心紧皱,好似心事重重,提醒道:“爷,您要不要先去温泉池泡个澡。” 墨凌渊低头,就看到外衣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嗅了下身上,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转身往温泉池的方向走。 管家赶紧去储星楼拿墨凌渊的换洗衣衫。 泡在温泉池里,墨凌渊脑海里回想着在别院的地洞里看到的那一幕幕,咬紧了后牙槽。 暗无天日的地洞里,燃着昏暗的油灯,一排排大着肚子的孕妇衣衫褴褛的坐在地上,脸色木然,双眼空洞,好似已经绝望了。 还有一些刚抓进来的女子,面对男人的当众凌辱,拼死不从,被打的死去活来,身上鞭痕累累,奄奄一息。 依然逃不过被凌辱的厄运后,被绑住手脚,倒挂在墙壁上...... 生出来的婴孩立即被抱走,谁也不知道那些血淋淋的哭叫着的孩子到底被带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楚云瑶让白貂给他送信,说不定佐仁已经将这些悲惨的女子和孩子再次全部转移了藏身之处...... 温热的池水能清洗掉人身上的污浊,可无法洗涤一个人丑陋的灵魂。 佐仁。 佐仁! 不抓住这个家伙,誓不为人! 泡完澡,管家送了换洗的衣衫进来。 墨凌渊穿好衣衫,抬脚往外走,刚到前院,便看到段长宇急匆匆的进来,“爷,......” “可是找到佐仁了?”墨凌渊赶紧问。 “没有,那佐仁不知躲在何处,我们封锁了锦城,只要他出城,便能将他抓获。”段长宇摇头,“只是这司家跟楚家,以及宫家,从前似乎都跟佐仁交情匪浅。 爷,那司家最受宠的八姨太程佳人和宫大公子的姨太太沐倾城的身份会不会跟佐仁千黛一样,都是东洋人埋藏在锦城的棋子? 那佐仁千黛当初用秦千黛的身份接近您,就是为了盗取您书房的重要文件。 这两个人......” 墨凌渊默了片刻,转身去了书房:“你替我送一封密信交给宫总统,他一向心如明镜,未必不知道沐倾城的身份,你难道没看到相比起一开始,沐倾城虽行踪不受限制了,但身边跟着的人多了吗?” 宫爵生性多疑,能将楚青泽埋藏在他身边好几年的棋子通过墨凌渊的手拔掉的人,能突然放任沐倾城抛头露面,绝对是有目的的。 第969章 要决绝,也是小姐跟爷决绝 段长宇将墨凌渊写好的书信折叠好,放进牛皮信封里,“爷,您上次让我们查的人,有消息了。” “人在哪里?”墨凌渊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喜色:“确定兰嬷嬷还活着?” “是,但病的很厉害,我先派人送了张大夫过去了......”段长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墨凌渊的面前:“这是兰嬷嬷住的地方,有些偏远,不那么容易找到。 我听闻少夫人最近也派了人在打听兰嬷嬷的下落......” “想必她也想要弄清楚父帅缘何如此不待见她。”墨凌渊看了眼纸张上标注的位置,站起身,疾步往外走:“本帅连夜赶去会一会兰嬷嬷,弄清楚我娘亲临死之前,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 宝儿赶到制药工厂想要告诉楚云瑶好消息的时候,就见楚云瑶一脸颓丧的坐在藤椅里,表情有些生无可恋。 “小姐,你怎么了?”宝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云四已经苏醒过来了,还喝了一碗清粥呢。” 楚云瑶脸上的表情缓解了一些,僵硬了扯了扯唇:“醒来就好,醒来就彻底没事了。” 宝儿靠近,指腹抚了抚她紧皱着的眉心,笑道:“小姐怎么不开心呢?谁惹你生气了?” 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我跟楚青泽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宝儿愣了一下,以为楚云瑶担心自己跟墨凌渊的婚事作废,问:“小姐果真不是楚老爷亲生的吗?” 从前就有传言,说楚家的嫡小姐早就被人掉包了,小姐压根就不是楚青泽的亲生女儿。 后来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到了爷耳朵里,一夕之间,这种传言便销声匿迹了。 如今小姐亲自证明她跟楚青泽不是亲生的父子关系,该如何是好? 督军本就不待见小姐,往后更加有理由刁难小姐了。 爷那么忙,有时候一连好几日都不见踪影,一旦出了什么事,爷能赶回来才好,要是赶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哪知楚云瑶却摇了摇头,回:“如果真的跟楚青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就好了,可我偏偏就是楚青泽的亲生女儿,千真万确!” 宝儿:“......” 宝儿愣了片刻,越发不解了:“那小姐在烦恼什么呢?既然您是楚老爷的亲生女儿,便不用从府邸搬出去了,你跟爷的姻缘也是作数的呀。 而且,正好洗脱了夫人水性杨花的恶名。” 看小姐这幅失望至极的样子,好似巴不得夫人当初红杏出墙才好。 楚云瑶将检测的结果扫落到地上,恨恨的站起身:“楚青泽这种人渣,哪里配我娘亲给她生孩子?” 宝儿:“......” 小姐这逻辑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没有楚青泽,哪里有如今的小姐? 楚云瑶抬脚往外走:“至于姻缘是否作数,反正我已经嫁给了凌渊,作不作数也是我跟凌渊说了算。 就算我不是楚家的嫡女,凌渊也不会休了我。” 宝儿跟在楚云瑶身后,连连点头:“爷那么有担当,可不是墨老爷和宫家人随口施压就能如他们的愿跟您决绝的。” 要决绝,也是小姐跟爷决绝,哪里轮得到爷跟小姐决绝。 第970章 难不成您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宝儿道:“您昨晚整晚未归,管家派人到问了您的去向,您今日还是早点回府里看看吧。” 楚云瑶点点头:“那就回府吧,我正好也想问问他关于别院的一些事。” 两人刚回到府里,管家便迎了上来,“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老奴就派人去接您了。” 楚云瑶打趣道:“老伯,难不成您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管家“呸呸”了两声:“少夫人,您这词用的可不妥当,老奴是下人,心里惦记着主子是应该的,您可不能折煞了老奴。” 宝儿听得嘴角直抽,小声提醒道:“小姐,这词一般用来形容情人之间的思慕之情也可用在良师益友之间,管家年纪大了,您可不能如此调侃他老人家。” 没文化真可怕,哎! 楚云瑶轻咳了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岔开话题:“凌渊呢,回来了没有?” 管家苦着脸:“爷昨日傍晚就回来了,段公子来了一趟,便又出去了,到了黎明时分才回来,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肯见,连早饭都不肯吃。 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爷一向听您的话,少夫人,您赶紧去劝劝吧。” 宝儿拖长了嗓音:“难怪管家如此盼着我们小姐回来,原来是爷不肯吃早饭了。” 管家:“......” 管家辩解:“老奴几日没见着少夫人,心里也很惦记。” 宝儿懒得跟他抬杠,问:“段公子呢?走了?” “没有没有。”管家忙忙的将宝儿带到后院去:“段公子陪着爷回来,一直等在后院里,说是您有东西要给他呢。” 到了望月阁的院子里,宝儿一抬眼,便看到段长宇正站在两株盆栽面前,似乎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盛开的红梅,又似乎在发呆,就连她进了院子,他都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宝儿索性进了屋子里,将鞋子拿出来,站在他身后,开口道:“段公子。” 段长宇吓了一跳,好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赶紧转身,就看到宝儿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宝儿将包袱递给段长宇:“这鞋子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试一试?要是大了些,我便改的小一点,如果小了,我再想想办法。” 段长宇赶紧接过包袱,连看都没看,将包袱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似抱住了一块宝物,连声道:“不用试不用试了,宝儿姑娘手巧,一定很合脚。” 说着,脸颊燥热起来,黝黑的面孔上浮出一抹羞红。 宝儿:“......” 宝儿笑了一下,“段公子还是坐在椅子上试试吧,手巧不巧跟尺码大小可没什么干系。” 宝儿都如此说了,段长宇便如一个听从指挥的木头人一般,坐到了椅子上,开始脱鞋。 脱到一半,想到了什么,赶紧停住了,将包袱打开,取出鞋子跟脚上已经穿破了的棉鞋比对了一下,憨笑道:“这两双鞋子大小差不多,一定穿的进,多谢宝儿姑娘。” 宝儿见他不肯试穿,径直走过去,蹲了身子,不由分说,脱掉了他脚上的鞋子。 段长宇原本想要挣扎的,宝儿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脚踝的那一刻,他的脚就背叛了他,压根不听他的使唤了,任由宝儿将鞋子脱了下来。 露出脚趾头破了一个大洞的棉袜...... 第971章 楚云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在宝儿姑娘面前丢了如此大的人,段长宇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不是宝儿姑娘在帮他穿鞋子,他一定跳起来,赤着脚夺路而逃。 宝儿面色无波,知道他羞窘,一边帮着他穿鞋子,一边开口:“当初我在乡下,大冬天的别说破棉袜了,能有一双草鞋穿就不错了。 如果不是云......如果不是小姐让我跟在她身边,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穿好了,你站起来走一圈看看,合脚不合脚。” 段长宇听得心酸不已,刚才的窘迫也没有了,站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连连道:“很合脚,很舒服,我从未穿过如此好的鞋子。” “那你等我一下。”宝儿再次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双棉袜:“这几双棉袜本来是给爷做的,爷一时半会也穿不了,我本来打算送给管家的。 既然你的棉袜破了,便送给你吧,等下次我再给他老人家做两双。” 段长宇闻言,很诚实的接过宝儿手里的棉袜,欢喜道:“多谢宝儿姑娘。” 宝儿道:“你脚上的袜子也脱下来,我给你缝补一下,等下次有时间,你再过来拿。” 段长宇的榆木脑袋瓜子终于难得的灵光了一次,一想到下次还有机会和借口见到宝儿,赶紧同意了:“好的,有劳宝儿姑娘了。” ...... 楚云瑶推开书房门,就见墨凌渊立在窗边,高大的背影显得萧瑟孤寂,浑身萦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楚云瑶皱了下眉,朝着墨凌渊走过去,从身后搂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娇声娇气的问:“听管家说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还不肯吃早饭。 发生什么事了?” 墨凌渊的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嗓音低低沉沉,“云瑶,我们成亲很久了吧?” 楚云瑶“嗯”了一声,“对呀,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给我生个孩子吧。”墨凌渊喉结滚了滚,嗓音艰涩,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阵的钝痛弥漫开,他突然转过身,手掌握住她单薄纤瘦的肩膀,“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楚云瑶抬眸,盯着他深邃如古井的漆黑双眸,指腹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心,“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要孩子了?” 就算想要孩子,也不可能是表现出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楚云瑶试探的问:“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别院的事刺激到你了。” 墨凌渊抿着唇,盯着她那张脸看了良久。 他不知道温如意真人长成什么样子,可他看了兰嬷嬷给他的东西,是母亲跟温如意读书时候的照片,笑靥如花,笑起来跟她的模样尤其像,眉眼弯弯,明眸皓齿。 难怪父亲看到她恢复容貌的第一眼,便对她生了如此大的敌意。 那些埋藏了十几年的过往被挖出来,就连他,也无法承受。 只要有了孩子,就能跟她继续缔结姻缘,就能用孩子将他跟她捆绑在一起,过去的一切便当做没有发生过。 毕竟,他的结发妻子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是无辜的! 第972章 你难道不希望女儿找个好婆家 墨凌渊舔了舔干涩的薄唇,嗓音干涩沙哑:“是,佐仁收留那些妇人和乞丐是有目的的,他简直没将她们当人对待。” 确切的说,那些手无寸铁的妇人在他眼里,连畜生都不如。 楚云瑶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回了锦城,进了驻颜店铺里的那一日开始,我心里便隐隐不安,她们店铺里调理身体的饮食里面掺入了太多的紫河车。 这东西能驻颜,是一味中药,药食合一。 虽然不稀缺,但也绝对不如那些地上能种植生长的草药一般,到处都是。 可我一直查找不到佐仁将这些人藏到了哪里......” 墨凌渊抚着她的墨发,“下一步,我要对付的便是楚家,切断了楚家经济命脉,便是扼住了司家的咽喉,这件事,我要做的不动声色,让宫家察觉不到。” 为了不让墨家独大,平衡锦城的势力,宫家势必又会出面保住楚家。 楚云瑶跃跃欲试:“我帮你,我是我娘的女儿,楚家亏欠我娘的,我统统都要拿回来,楚青泽如今所拥有的东西,原本就应该是温家的。” 听她提到温家,墨凌渊幽暗的眸色闪了闪,眼里闪过一抹晦涩。 “搬到储星楼来吧,好不好?”墨凌渊握住她的手指:“成亲一载,我们还分开住在各自的院落,传出去,外人还不知道会揣测成什么样。” 楚云瑶见他眸色深邃暗沉,眉眼间好似有散不开的愁绪,垂眸思索了片刻,轻点了一下头:“好,我让宝儿帮我收拾收拾。” 墨凌渊冷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急,先陪我吃点早饭。” 管家听闻墨凌渊终于要吃饭了,赶紧端了饭菜进来,摆放在桌上,一双小眼笑眯眯的看着楚云瑶,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满意。 还是少夫人有办法,进来了没多久,爷就愿意吃饭了,看爷这模样,似乎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 少夫人果真是他们的福星。 如果任由爷一直这么气下去,他们这些下人又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两人细嚼慢咽的吃着饭,相比起往日,墨凌渊好似特别话多,多到了聒噪的地步。 一直在规划着和她在一起的未来的生活:“等有了孩子,我们每年的春日,带她去庄子上小住几日,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学习一点防身的本事。 如果是女孩,最好是像你一样,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这些派不上用场,附庸风雅的东西,如果她实在不感兴趣,便算了。” 楚云瑶:“......” 算了?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刚嫁入府里的时候,墨凌渊甚至动了送她进学堂学习琴棋书画的念头。 以为她是乡下长大的乡巴佬,死命的将她往大家闺秀的路子上引到。 怎么轮到自己的女儿,就认为大家闺秀学的这些本事是附庸风雅的东西了,要算了?! 凭什么要算了? 楚云瑶将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忍不住问:“你从前不是说过,学会了琴棋书画,将来才会找到个好婆家吗?万一我们有了女儿,你难道不希望她找个好婆家?” 第973章 信纸涂抹了红色是急件 墨凌渊张扬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嚣张和肆意,“本帅的女儿,还愁找不到好婆家?难道不应该愁外面那些臭小子没一个能配的上她吗?” 楚云瑶:“......” 完了。 她将来还是生个儿子比较好。 生个女儿,有这种盲目自大的父亲作梗,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就算有配得上的青年才俊,人家也无法消受如此自负的岳父。 吃完饭,墨凌渊留在书房处理内务,楚云瑶去望月阁跟宝儿清理物品,打算搬到储星阁来。 宝儿依依不舍:“小姐,往后爷要是太忙,不回府的是,你再过来跟宝儿住吧。” 楚云瑶捏了捏宝儿的脸颊,“当然了,我一点都舍不得我的宝儿。” 宝儿:“......” 口是心非的小姐,口中喊着舍不得她,脸上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分明前几天还不怎么想搬过去的,真不知道今早吃饭的时候,爷对小姐说了什么,哄的小姐心花怒放,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哼着小曲。 宝儿叹了口气,“只要小姐过的幸福,宝儿便开心了,小姐的幸福就是宝儿的幸福,小姐开心,宝儿便开心,小姐一定要跟爷好好的。” 楚云瑶瞟了眼屋外洗的干干净净,缝补的整整齐齐,晾晒在竹竿上的男人的棉袜,眉眼间淌着欢快的笑意:“往后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少了,你要是觉得闷,就去找段长宇玩。” 正聊着,窗外滚进来一团毛绒绒的白色小东西。 宝儿抬手将白貂接在手里,抱在怀中:“这小家伙可是越来越调皮越来越机灵了,咦,它还带了信回来呢。” 宝儿麻溜的将缠绑在白貂腿上的竹筒解开,倒出里面的信纸,递给楚云瑶:“小姐,你快看看,到底写了什么,信纸涂抹了红色,应该是急件。” 楚云瑶打开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脸色骤变:“不好了,我要立即出去一趟。” 宝儿抱着白貂,慌忙跟上去:“小姐,出了什么事?宝儿跟你一起去。” 楚云瑶疾步往外走,“你快跟上来,她们找到了兰嬷嬷的住处,但兰嬷嬷病的厉害,说不定随时都有过世的危险,我要立即去会会她。” 管家见楚云瑶要用马,追上来:“少夫人是有什么急事吗?我去禀报爷一声。” 真相查出来之前,楚云瑶并不希望墨凌渊知晓自己想要调查的内容,随口敷衍道:“是有点急事,我要去一趟药厂,无需告知凌渊。” 说完,她翻身上马,伸手搭住宝儿的手臂,用力一拉,便将宝儿拉到了怀里坐着,抱住宝儿,一抖缰绳,策马而去。 管家:“......” 管家还想要问的话梗在喉咙里,眼睁睁的盯着楚云瑶飒爽的英姿消失在路的尽头,呐呐的开口:“少夫人,您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奴,何时回来呢?” 躲藏在府邸附近戴着毡帽的车夫看到楚云瑶带着宝儿离开,调转车头,飞快的往另一条路上狂奔而去...... 女子涂着丹蔻的手指捡起茶盘上的瓜子放进嘴里,听完车夫的话,轻笑了一声,“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个机会了。 既然她如此急迫的想要见兰嬷嬷,我便直接送她去见那老东西......” 第974章 我今日便让她有去无回 “秦小姐,你答应过我,要在途中弄死她的,可不要食言了。”墨瑾澜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她面前:“这是你要的那份秘密文件,给你。” 佐千黛接过那份文件,掌心摩挲着扉页,唇角缓缓勾起:“墨二小姐,你厌恶她,我也厌恶她,更何况,这是我们俩的交易,我当然不会食言。 只是我想知道,这份文件被锁在墨凌渊的书房,你是如何拿到的?” 墨瑾澜眸色闪了闪,“我当然是派人潜入墨凌渊的书房,偷拿到的。” 佐千黛笑着轻点了一下头,“既如此,便多谢你了,我今日便让她有去无回。” 墨瑾澜见佐千黛一副志在必得,自信满满的神情,忍不住提醒道:“秦小姐,你当初进了我哥哥的府邸,我们墨家是承认了你妾室的身份的。 我哥那种人,是不会轻易放女人进府邸的,只是楚云瑶看你不顺眼才将你赶出府。” 提到这件事,佐千黛脸色微变,笑意凝固在唇角,一张脸满是郁结之气。 这个墨瑾澜,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罢了,连她是为何出府的都没弄清楚,就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简直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这秦芷柔到底是有多讨厌苏婉生的孩子,恨不得置之死地。 墨瑾澜一向不擅长于察言观色,还以为自己说到秦千黛的心坎上了,轻笑了一声,志得意满的开口:“秦小姐,你跟我娘亲都姓秦,我娘亲说了,只要楚云瑶这次能死在你手里,便收你为干女儿。 往后你跟我的待遇便一样,有我的一份,便不会少了你的,就连嫁妆,也按照我的标准给你准备。” 佐千黛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看似欢喜的笑意,“能得到督军夫人的青睐,那可真是我的福气。” 墨瑾澜眸底流泄出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屑和轻慢,“我可是要提醒秦小姐你,那楚云瑶可是有驾驭野兽的本事,这种本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佐千黛将剥好的瓜子仁放进嘴里,用手帕拭了拭唇角,阴沉沉的开口:“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有这种本事,你放心好了,这一次,我可是要亲自出马的。” 墨瑾澜听她如此一说,仿佛看到楚云瑶已经死在她的手里了,对着她一抱拳:“如此,我便告辞了。” “慢走,阿月,替我送送墨二小姐。”佐千黛眉眼含笑着看到墨瑾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唇角边的笑意便冷凝下来,慢悠悠的说了一声:“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程佳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歪在佐千黛身侧的躺椅上,笑着妩媚至极:“还未等我们出手,这文件就如此轻易的到了你的手里,给我看看,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说着,程佳人便伸手,从佐千黛的面前抽走了文件,忍不住问她:“你也不打开看看,难道不好奇吗?” 佐千黛继续磕着瓜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假的,有什么好看的?” 程佳人诧异了:“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如何得知这份文件是假的?” 第975章 我在画舫里看到过他 佐千黛眯了眯眼,眸底闪过一抹暗流,意味不明的开口:“好歹我也在墨凌渊的府邸住过一段日子,那兰楼可是整个府邸最豪华,离墨凌渊住的储星楼最近的洋楼。 我好几次潜入书房,都没有偷到我想要的文件,还被楚云瑶撞上,当时差一点识破了我的身份。 最后一次,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那份文件,结果差点死在楚云瑶的手里,我只得放弃了文件,才逃了出来。 墨凌渊的书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的。 就连打扫卫生的,都是府里资历最老的管家。 如果这份文件如此容易偷盗出来,我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 墨瑾澜刚才将文件交给我的时候,眸光闪烁,分明是心虚了......” 程佳人捂着唇笑了起来:“这墨家的二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习惯了,这心机确实不如她那个爱折腾的母亲,你胡乱用的姓氏也被拿来攀关系,看来这秦芷柔对楚云瑶,也确实是毫无办法了。” 佐千黛将文件随手一扔,扔到了火盆里,“这墨瑾澜做事,虽然不周全,但至少比她母亲有底线,她虽厌恶楚云瑶,但从未真正的偷盗过一份对锦城不利的文件给我们。 也有可能是,她压根就进不去墨凌渊的府邸。” 程佳人眸光闪了闪,掌心托着下颔,八卦道:“提到这墨凌渊,元宵节那晚,我在画舫里看到过他,长得可真是俊朗啊,对楚云瑶又关切备至。 你是如何撑得住,没有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投入他的怀抱的,快点跟我说说。” 佐千黛咬了下后牙槽,一股憋屈的感觉涌入心里。 分明是墨凌渊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她想要投怀送抱也找不到机会。 就连她脱了外衫站在他面前,他都避开了视线,说什么非礼勿视。 这男人在她面前,就是个柳下惠。 就算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面对这种油盐不进,视线压根就不落在她身上的男人,也无计可施啊。 更何况,那楚云瑶后来又搬回了府里,随意使点小性子,那墨凌渊就跟百抓扰心一般,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奉送到楚云瑶的面前...... 佐千黛越想越气,一巴掌挥落了面前的盘子,瓜子洒落一地。 “别只顾着问我的事,你呢?如今独得宠爱,难不成要跟倾城一样,替司家生个孩子出来继续巩固你在司守哲心目中的地位? 听闻这司守哲又抬了两房姨太太进府,你就不怕自己的位置被新来的人占去了?” 程佳人不屑的嗤了一声,“就那个老东西,也配我给他生孩子,你是没看到那老东西见过楚云瑶后的眼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几日在家里害了相思病,感叹那墨凌渊有福气,整天长吁短叹的,连那新进门的姨太太都哄不好。 我可没这个闲心伺候他,便编造了个谎言抽空跑到你这里来了。 跟你们俩相比,我就是个受苦的,天天要面对那一大把年纪老不死的东西,还要强颜欢笑。 你看那宫曜,虽没有墨凌渊长得俊朗,但也算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了,难怪倾城时时处处都跟他腻在一起,也就元宵节那晚,我们三姐妹才在纷乱的人群里碰了一下头,互通了暗号,传达了主人新下达的任务。” 第976章 我连恨他都来不及 说着,程佳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凡枕边是个赏心悦目的,说不定我还在这后院里争一下宠,每日对着那张老树皮般的鸡皮脸孔,年纪比我父亲还大的老头子,谁还有那个心思。” 程佳人抬眸,见佐千黛有些愣神,似乎压根就没有听,伸出兰花指,戳了她一下,不悦的问:“在想什么呢?不会是那墨凌渊吧?” 佐千黛被戳破了心思,但又不能承认,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那墨凌渊联合楚云瑶杀了我的亲叔叔佐鹤,又毁了我父亲的所有据点,还一把火烧了他的店铺,差点抓到了他。 我连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着他? 如果他知道我压根就不是什么秦千黛,而是佐千黛,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当初将我错认成他的救命恩人,亲自派人送我进他的府邸了。” 程佳人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闻言,轻撇了一下唇角,“话说这墨凌渊,本事还真大,好不容易趁着他离开锦城,我们布置好了自己的势力。 还差点将苏家和容家拖下水。 就连墨中天,都对我们束手无策。 却没料到这家伙一回锦城,便查出了我们的第一个据点,亲自带人连夜将据点摧毁了。 你父亲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和金钱才研制出来的逍遥粉也全部被销毁了,现如今我们算是彻底断了自己的收入,只能依靠楚家和司家的供给了。 如此,还如何在锦城壮大自己的势力?” 佐千黛涂着丹蔻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唇,满不在乎的开口:“急什么,只要楚家和司家在,我们的人便有栖息之地。 司家想要超越墨家,又跟楚家的关系匪浅,两家捆绑在一起,勉强能跟墨家相抗衡。 宫家乐见其成,一旦这种抗衡的关系失衡,宫家便会偏向楚家和司家这一边。 无论楚家和司家如何,墨凌渊要想不成为宫家的眼中钉,便不会轻易对楚家和司家动手。 更何况,相比起他的权势,墨凌渊似乎更在意锦城百姓的生死。 他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锦城战火纷飞,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的......” ...... 到了目的地,楚云瑶翻身下马,顺手将宝儿抱下马背,打开手里的图纸:“是这里吗?果然好偏。” 宝儿环顾了一圈,只觉得这地方太过荒凉了,人烟稀少,那么大一片山脚下,竟然就那么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的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这兰嬷嬷就算离开了督军府,手里头应该也还算宽裕,何苦住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楚云瑶带着抱着白貂的宝儿往前走:“大户人家里,知道的越多,便越是不能轻易脱身,兰嬷嬷住到这种地方,说不定是为了保住一条命。 毕竟,当初墨老夫人跟我婆婆临死之前,都是她在身侧照顾。 听闻秦芷柔生墨家二少爷墨瑾瑜的时候,也是她亲手接生。 后来墨老夫人一过世,她便请辞,保不准是知道了太多的内幕,怕惹祸上身。 你以为只有我们在暗中找她吗?说不定秦芷柔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打听她的消息......” 第977章 你娘亲为何要如此害她 宝儿听的背脊发凉,“难怪要躲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日是一日。” 两人到了门口,便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村妇出来倒水,看到楚云瑶和宝儿两人,警觉而畏惧的挡在门口:“你们是谁?” 楚云瑶见她一脸戒备,对着她笑了笑,温声回:“我们是来找兰嬷嬷的。” 村妇眸光闪烁,垂下眼帘:“这里没有什么兰嬷嬷。” 楚云瑶还想解释清楚,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一道苍老的颤抖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放她们进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村妇只得放楚云瑶和宝儿进去,小声道:“我们才搬过来不到两个月,这山里便来了好几波的人,都在打听兰嬷嬷的下落。 昨日还有位贵人过来了一趟,问了一些事情后,留了些银两便离开了。 我兰姨婆也活不了几日了,不能再到处搬家了,怕是要葬在这里了。” 宝儿闻言,也掏出一些银两出来,递给村妇:“这些钱你们拿着,老人家年纪大了,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好在你孝顺,还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楚云瑶扫了眼村妇从宝儿手里接过去的沉甸甸的荷包,赞赏的盯了宝儿一眼。 这丫头平日里特别能省,能不买的东西从不瞎买,能不花钱的地方绝不乱花,一分一毫都攒起来,却没料到给别人钱的时候竟然如此大方。 村妇带着两人到了卧房,屋内昏暗破旧,散着一股霉味。 村妇将窗户打开了一些,让外面的光亮照射进来,走到床沿边,趴在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面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姨婆,两位小姐进来了,还给了我们好多银两。” 兰嬷嬷吃力的睁开眼,看着进来的女子,视线定格在楚云瑶的脸上。 屋子很小,楚云瑶靠近窗口,一道光亮正好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她对着兰嬷嬷友好的笑了笑,眉目温婉,笑意深深,明眸皓齿。 待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模样,兰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放在床板上的手指颤巍巍的抬起,指着楚云瑶:“如意,温如意,你,你怎么......” 气急攻心,兰嬷嬷一口气没涌上来,双眸一闭,手指猛地垂下去,脑袋往里侧一歪,好似死了过去。 村妇趴在兰嬷嬷的身体上大哭起来:“姨婆,姨婆。” 楚云瑶快步上前,指腹搭在她的颈脖处,见她脉搏还在跳动,便知是晕过去了,迅速从怀里掏出金针,按着人中的位置,对着她的穴位扎了几针,兰嬷嬷总算又苏醒了过来。 楚云瑶赶紧解释:“兰嬷嬷,我不是温如意,我娘亲生下我之后便难产而死,我是她的女儿楚云瑶。” 兰嬷嬷总算缓过神来,又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的容貌,总算看清楚这张脸不是记忆中的人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果真不是她。” 眼前这张脸跟记忆中的人笑起来有五分相似,不笑的时候才三分相似。 听到楚云瑶说温如意已经死了,兰嬷嬷冷声笑起来:“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夫人对你娘亲如此好,你娘亲为何要如此害她?” 第978章 你是担心爷知道这件事吗 楚云瑶的手臂被兰嬷嬷紧紧的抓在掌心里,尖利的爪子隔着衣衫快要掐进她的肉里,恨不得从她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楚云瑶抚着兰嬷嬷的胸口给她顺气,神色凝重,郑重的问:“兰嬷嬷,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麻烦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跟凌渊已经成亲,实在不知督军为何如此不待见我。 时时刻刻处处的想要拆散我跟凌渊,好几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兰嬷嬷双眸睁的大大的,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楚云瑶,嗓音悲戚:“温如意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我们夫人的儿子,真是造孽啊。 你娘亲嫉妒林家的林泽公子中意的人是苏婉,便设局陷害她跟林公子...... 害得夫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你,你竟然会嫁给我们夫人的儿子......” 兰嬷嬷越说情绪越发激动,一口痰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喘了几声,还没等楚云瑶来得及救治,便活生生的咽了气,连眼睛都没闭上。 死不瞑目! 村妇见状,一把推开楚云瑶,扑到兰嬷嬷的尸体上,哭得不能自抑:“是你们害死我姨婆的,你们给我滚出去!” 宝儿试图安抚她:“抱歉,我们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会这样。” 楚云瑶只得退开,从袖口抽出两张银票,递给村妇:“她老人家的大限到了,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归去就在这几日。 不过她老人家过世也算是因我而去,这些钱你拿去,买块墓地好好安葬她老人家。 剩下的钱,也够你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对不起。” 楚云瑶将银票塞到她手里,又怕她不识字,便道:“每张五百两,一共是一千两白银,你去城里的银号里便可兑换出来。” 村妇握紧了手里的银票,抹了抹眼泪,哭声小了些,抽泣不已。 楚云瑶带着宝儿出了茅屋,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翻身上马,抱着宝儿坐在身前,心事重重的赶着马儿慢慢往回走。 宝儿扭头看她:“小姐,你是担心爷知道这件事吗?” 楚云瑶凄楚的扯了一下唇:“怕是他昨晚就已经知晓了。” 那村妇说昨晚来了贵人,还留下了一笔钱。 能如此善待兰嬷嬷的,除了墨凌渊,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了。 而她今日回到府里,墨凌渊的行为明显有些失常,似乎想要刻意的坚定一些什么。 如果不是害怕心中摇摆,何必一定要用孩子来牵制两人的关系。 她一开始不知道真相还好,如今知道了真相,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墨凌渊。 兰嬷嬷对温如意的那些滔天的恨意和敌意,并不比墨中天对她的少,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风儿吹过,衣袖上扬。 宝儿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看着上面一排排深深的指甲印,心疼极了:“小姐,这兰嬷嬷都是将死之人了,没想到力气还如此大,隔着衣衫都能将您抓的青一块紫一块,满是指甲印。 一定很疼吧?” 疼吗? 楚云瑶一开始还没在意,等到宝儿问起,才发现确实有些疼。 楚云瑶垂眸看了眼上面的印记,放下袖口,低声喃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老人家只是将我抓成了这样,我却将她老人家活生生的气死了......” 第979章 墨凌渊对苏婉的感情极其深厚 宝儿听出了楚云瑶语气里的愧疚之意,反驳道:“怎么能怪小姐呢,就算小姐今日不来,那兰嬷嬷也撑不了几日了。 再说了,那些都是上一辈人发生的事,你还未出生呢,那兰嬷嬷怎么可以怪责到你身上。 更何况,你跟爷的婚事,可是宫家人保的媒,既然爷能名正言顺的将您娶进府里,便一定是得到了督军的首肯。 要是一开始他就反对这门亲事还好,偏偏等你们成亲后他才来拆散,这算什么?” “是呀,这算什么?”楚云瑶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我脸上溃烂,丑的没脸见人,这墨中天反倒对我并未起什么杀意,后来看到了我的脸,才开始想尽千方百计的拆散我跟凌渊。 如果一开始就不愿意温如意的女儿嫁入墨家,为何不一开始就反对?” 宝儿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宝儿倒是想到了缘由,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小姐生气。” 楚云瑶敲了一下宝儿的脑袋,嗔怪道:“此刻就我跟你两人,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着小姐我说的,小姐我脾气性子好,不会生你的气的。” “那我就照实说了。”宝儿便直言不讳起来:“当初我刚到您身边,打听过您和爷之间的事,爷在娶您之前,好几任未婚妻死于非命,反正就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除了死而复生半身不遂的程心琪,好像都死光了。 整个锦城都知道爷属克母克妻之命,稍微有点家底的好人家,怕是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进墨家白白被爷克死。 督军当初答应这门婚事,未必不是想要让爷活活克死您。 后来您进了墨家,发现爷不仅没克死您,还对您百般好,心里便不是滋味了。 您进了墨家,身体力行的打破了爷克妻的传闻,那些想要跟墨家结为亲家的家族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后来督军看到您长得跟您早已过世的娘亲有几分相像,便越发无法容忍您了,一看到您的容貌,一想到您的存在,便会想起死去的原配夫人,恨不得将您立即除之而后快......” 楚云瑶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宝儿分析的太对了,一开始让府里的人半夜对我动手,没有得逞。 凌渊便生了气,为了我,跟墨中天差点闹翻了。 墨中天心里终究是疼自己儿子的,便没有再硬碰硬了,改用迂回曲折的路线,拼命的往凌渊身边塞各色美人,想要给我添堵,顺便让凌渊移情别的女子。 可惜均未能如愿,便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清楚明白,楚云瑶越发惆怅了,换了她是墨中天,说不定会做的更加过分,墨中天没有亲手了结了自己,怕是依然顾忌着墨凌渊的存在,怕墨凌渊彻底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楚云瑶将下巴搁在宝儿的肩膀上,“宝儿,你说我要怎么办?凌渊心里肯定会在意这件事的吧?我们府里有专门安置他娘亲的牌位,每隔三日,他便会进去叩拜一翻。” 不用想都知道,墨凌渊对亲生母亲苏婉的感情是极其深厚的。 第980章 群狼围攻,陷入危险 宝儿拍了拍楚云瑶的手背,开解道:“小姐,如今不是你想要怎么办,而是爷打算怎么办,如果爷打算既往不咎,你就安安心心的跟爷在一起,当成什么事情都不知晓,加倍对爷好便可。 如果爷介意,小姐你再拿主意。 爷都知道这件事了,不仅没有迁怒于你,还让小姐你搬进储星楼,其实在心里已经做出了抉择。” 楚云瑶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孩子,我便为他生一个孩子吧。 哪怕能弥补他一点点,也是好的。 楚云瑶抬头,看着夕阳已经落下山头了,抖了缰绳:“坐稳一些,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冬天的夜来的很快。 太阳一落山,暗夜便袭来了。 马儿没跑多远,暮色四起,马儿顿在原地,死活不敢前行了。 宝儿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貂浑身的毛竖起来,从宝儿怀里挣扎起来,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嘴里发出凶猛的龇牙声。 这是动物感知到危险来临时的本能反应。 楚云瑶一手用力拉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搂着宝儿的腰:“大概是,这深山老林的地方,我们大概是遇到野兽了。” 宝儿赶紧从手包里掏出枪递给楚云瑶:“小姐,给你。” 楚云瑶没料到宝儿竟然周到的将枪都带上了,“多亏了宝儿。” 宝儿叹了口气:“小姐冒冒失失的,我真是怕了小姐会再次遇到危险,但凡出远门只要我在小姐身边,便会带上这些防身用的东西。” 楚云瑶抖了抖缰绳,催着马儿往前跑。 马儿却频频后退,一直退到了山坡的边缘,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怎么回事?”楚云瑶一巴掌拍在马儿身上。 却不料马儿仰天长嘶了一声,双蹄腾空而去,企图用力将马背上的两人甩下来。 宝儿没坐稳,身子一歪,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楚云瑶手臂勾着她的腰,松开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抱着宝儿在地上滚了一圈,见宝儿毫发无损,暗自舒了一口气。 那马儿丢下她们,一溜烟的往山的另一边狂奔而去。 没等楚云瑶扶着宝儿从地上站起来,便听到了阵阵清晰的狼嗷声,一声盖过一声,声音越来越清醒。 宝儿毛骨悚然,“小姐,是群狼,来了一群狼,我赶紧生火。” 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慌,我吹骨哨驱赶它们便可。” 白貂已经爬到了树枝上坐着,焦躁不安的叫着,浑身戒备。 宝儿捡了树枝,麻利的将柴火点燃了。 绿油油碧盈盈的狼眼在黑暗中闪烁,密密麻麻的犹如萤火虫的光。 宝儿看着那么多双狼眼,快要吓懵了。 楚云瑶从脖子里掏出骨哨,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尖锐刺耳的乐声刺的宝儿耳膜疼痛,头皮发麻。 那些越来越近的狼开始踌躇不安的止住了脚步,却并未离开,只是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远远的看着火堆旁的两人,不停的踱步。 楚云瑶顿了下,有些纳闷:这些狼,为何没有被她的骨哨声驱赶走? 宝儿也慌了:“小姐,这些狼听到你的哨声,为何不跟从前一样离开这里?” 楚云瑶停下哨声,摇头:“我也不知道。” 却没料到她的骨哨声刚停下,深林里便响起了尖锐刺耳的竹笛声。 瞬间,那些狼便如解除了封印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疯狂的朝着两人直冲过来...... 第981章 它是我们去年放归山林的小雪 空气中缓缓飘来一股奇异的味道,那竹笛声时高时低,充斥着耳膜。 “不好。”楚云瑶登时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 她推着宝儿往最粗壮的一棵树上爬:“宝儿,快点,爬上去。” 奈何宝儿只是个弱女子,见识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后手脚僵硬,不怎么听从使唤,爬一点上前又从树干上滑下来。 宝儿急的快要哭起来了:“小姐,你上去吧,我爬不动,免得连累你了。” 楚云瑶蹲下来,逼着宝儿踩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树干站起身,将宝儿往上面送:“既然不想连累我,就给我拼了命的爬上去。 再晚一点,我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经过整个严冬,深林里食物越发匮乏,根本不能跟盛夏时分相比,这些狼群饥肠辘辘,如今见了活生生的人,她跟宝儿两个,都不够这群狼打牙祭。 更何况,还有人故意操纵这群饥饿至极的狼。 宝儿听了楚云瑶的话,攀住一根分叉的枝丫,拼了命的趴到了枝丫上,低头看向楚云瑶。 群狼已经转瞬之间就追到了树下,宝儿颤着嗓子大喊:“小姐,快点上来。” 楚云瑶纵身一跳,身子刚抱住树干,长长的散开的衣带被第一匹冲上来的狼给咬住了,那匹狼凶猛的将她的衣带拼命往下拽。 幸亏楚云瑶反应足够及时,挥手割断了衣带。 她身子轻巧如灵猴,飞快的爬到了树上面。 一手搂住宝儿,另一手握着枝丫,抬眸四处搜寻吹竹笛的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竹笛声戛然而止。 夜晚寒凉,刺骨的冷意在深山老林里弥漫开,月色单薄而昏黄,一层层的光华被密林阻隔,即使借着火光,也根本就看不清十米外的距离。 狼群追逐到树底下,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人,发出阵阵的嗷叫声。 其中一匹白狼,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仰头发出一声长嗷,跟在它身后的狼仿佛得了指令一般,开始啃咬树干...... 楚云瑶掏出枪,打死了啃咬树干的其中两匹狼。 两匹狼倒地身亡,勉勉强强震慑住了其它蜂拥上来的狼群。 却没料到那白狼又嗷叫了一声,站在它身后静观其变的狼又蜂拥上来,一同啃咬着树干。 狼牙尖锐,如此多的狼同时啃咬,要不了多久,这树便会倒塌下来,她跟宝儿迟早会变成狼群肚子里的食物。 楚云瑶都快要气死了,子弹珍贵,就剩那么几颗了,如此多的狼,压根就对付不了。 “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如此聪明。” 楚云瑶将枪口对准那仰头看着自己十米开外不停走动的白狼,“这匹狼,不能留了。” 扣动扳机,正要开枪,却没料到白貂猛的叫起来。 楚云瑶手臂一抖,枪口偏离了方向。 白貂尖锐的叫声和白狼震慑山林的嗷叫声此起彼伏的在林间回荡。 正在啃咬树干的狼停下了动作。 楚云瑶整个人愣愣的盯着那长得精壮欣长又健美的白狼,心情五味陈杂。 宝儿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那走到大树底下,仰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白狼,手肘戳了戳楚云瑶:“小姐,它不会就是我们去年放回山林的小雪吧?” 第982章 再见面竟然是这种场景 楚云瑶喉咙里涌起一股无以言表的欢喜,又夹杂着无限的酸涩和哀凄,语气复杂的开口:“是,它就是小雪,它认出我们了。” 当初放它回归山林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最后倒在了血泊中,如果不是墨凌渊及时赶到,说不定这条命就葬送在那深坑里了。 宝儿又哭又笑:“没想到半年时间不见,他竟然长的这么大这么好了,还如此勇猛聪明。” 身姿健美,骨骼欣长,行动敏捷,奔跑起来快如闪电。 聪明到为了吃掉她们,竟然指挥别的狼啃咬树干。 死在别的狼群嘴里心里还好受点。 为何要死在被自己疼惜着养大,亲手放归山林的小狼嘴里。 宝儿的眼泪落得更凶猛了,“刚放它离开那些日子,我日日都想着它,做梦都担心它过的不好,找不到同伴,会被别的野兽吃掉...... 却没料到,再见面,竟然是这种场景。” 楚云瑶心里何尝好受,可狼的野性一旦觉醒,便只剩下厮杀和血腥。 它饿到极致,想要吃掉她们也很正常。 更何况,它们还吸入了那些散在空气里,想要用竹笛声控制住它们,迫使它们更暴躁的药粉。 树下的群狼,是它的同伴。 树上的恩人,则变成了到嘴边的食物。 楚云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绝望,往日里,它和小白在院子里捕捉麻雀的一幕幕浮在脑海里。 它那么小,如小狗一般,喜欢黏着她和宝儿,喜欢窝在她们的怀里。 捕捉麻雀之时,跟小白相比,动作笨拙又不灵活。 最喜欢欺负圈养的行动迟缓的鸡鸭,将它们追赶的四处逃散,惊惶不安。 哪怕是送它回归山林,它也是不愿意的。 ...... 楚云瑶掏出骨哨,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曲轻缓的曲子,犹如催眠曲一般。 隐藏在黑夜里的女人嗤笑了一声,红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死到临头,逃跑无望,开始给自己吹奏引魂曲了吗?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才驯服了它们为我所用,等的就是这一天。” 马蹄停在她身后,属下躬身禀报:“小姐,骨哨声响了之后,狼群已经停止啃咬树干。” 女人大怒:“怎么回事?” 相比起狮子大象和老虎,都说狼是野兽中最不容易被驯服的动物。 这群畜生只是听了一次别人的骨哨声,便不受她的控制了吗? 楚云瑶此刻吹奏的分明不是御兽的哨音,反倒像是跟家养的宠物嬉戏玩闹时候的乐声。 女人掏出竹笛,放在唇边。 高亢尖锐的笛声如针尖一般,刺激着所有人和动物的耳膜。 围拢在树下的群狼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在另一匹同样雄壮的灰狼长长的嗷叫声中,又开始啃咬树干。 那两人的手臂都合拢不了的树干很快便只剩一半,拼命摇晃起来。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掏出手枪,又打死了几匹狼。 子弹耗费的一干二净,楚云瑶环顾四周,开始想另一条脱身之路。 “宝儿,不要怕,待会这树倒下之时,我抱着你跳到另一棵大树上。” 楚云瑶解开宝儿身上的腰带,将自己跟宝儿缠绑在一起...... 第983章 我们这次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却见站在不远处的白狼仰头对着夜空长嗷一声。 叫声如湖水的涟漪,一圈圈的在林间震荡开,声响震慑了整个山林,惊逃了躲藏在林间的飞鸟。 没等楚云瑶和宝儿反应过来,便看到那白狼迅捷如飞射过来的利箭一般冲到树下,一口咬断了正在啃树干的狼的脖子,用力一甩,就将那匹死去的狼甩到了一边。 白狼开始疯狂攻击正在啃咬树干的同伴...... 楚云瑶震惊了。 当初她为了保护小雪,跟那些想要捉拿它的人拼死抗衡。 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当初抱回来养大的幼崽小狼王会为了保护自己,跟它的同伴厮杀搏斗。 它威风凛凛的守在树下,阻止着所有狼靠近这颗被啃咬掉了一半树干的大树,不允许任何一匹狼的靠近。 但凡靠近的,便被它咬死咬伤。 他一身油光水滑的雪白色的皮毛,早已被血染成了湿淋淋的鲜红色。 楚云瑶默默的盯着树下两匹正在奋战撕咬的狼。 狼群是群居动物,等级森严。 跟别的狼相比,小雪还算年轻,目前只能算是头狼的等级。 它在用头狼的身份对抗狼群里的狼王。 一旦打败了狼王,它便会成为新的狼王。 搏命反击,越战越勇,小雪一口咬断了狼王的脖子,抖了抖伤痕累累的身体,对着夜空再次发出长嗷声。 片刻后,它转身朝着山的另一边奔跑而去,身后的狼群见状,丢下树上的两人,纷纷追在小雪身后,狂奔而去...... 宝儿颤声道:“小姐,小雪带着这群狼跑走了,它受了好重的伤。” 楚云瑶心口好似被巨石压住了一般,难受的厉害。 ...... 眼睁睁的看着狼群离开这里,佐千黛用力将手里的竹笛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问:“怎么回事?” 下属说着一口流利的东洋语,恭敬的禀报:“回小姐,那群狼跟着头狼跑掉了。” “狼王呢?” “狼王死了,新的狼王就是带着狼群跑掉的那匹白狼。” “废物!”佐千黛从腰上拔出枪:“当初父亲派了人跟墨家的仇敌联手在深山老林里想要杀了她,却没料到那些人竟然全部死在了她手里。 今日遇到我,便让她插翅难逃,替我叔叔报仇雪恨。” 枪声响起,子弹打断了树枝,楚云瑶和宝儿猝不及防的从树上掉落下来。 楚云瑶抱着宝儿滚落到山坡后面,“子弹用完了,他们人好像不少,宝儿,说不定我们这次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宝儿推开楚云瑶:“小姐,你走吧,这黑灯瞎火的,我去引开她们。” 听着那些人由远及近的说话声,楚云瑶摇头:“你引不开的,他们是东洋忍者,身手利落,最擅长的便是逃跑和追踪。” 一旦宝儿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就逃不掉了,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枪。 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响彻了整个山林。 身边人纷纷倒下,佐千黛勒紧缰绳,停止追赶楚云瑶,掉转马头,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骑在马背上,那人身后的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撤。”佐千黛一声令下。 那些人脱掉外套,露出一身跟暗夜融为一体的黑色夜行衣,匍匐在地上,如蛇一般飞快的穿梭起来...... 第984章 看能不能找出少夫人的下落 “点火。”男人的嗓音渗着寒意。 空气里弥漫着火油的味道,几十道燃着的火把同时朝着地上掷去。 顷刻间,那些贴在地上正打算逃离的忍者纷纷惨叫起来。 亮如白昼的林间,佐千黛终于看清了男人那张俊朗到魂牵梦萦的面孔,“墨凌渊,怎么会是你?” “......”墨凌渊紧抿这唇,压根就没打算回答她的话,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你是为了救楚云瑶,特意赶过来杀你的救命恩人的吗?”佐千黛知道逃不掉了,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质问眼前这个男人。 毕竟在墨凌渊的心里,救命恩人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他亲自派心腹将她送进府邸,还让管家安排整个府里最豪华离他的储星楼最近的兰楼给她住...... 墨凌渊眸色微闪,枪口微偏,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佐千黛握着枪的手腕上,打掉了她手里的枪,嗓音冰冷又急切的质问:“你把云瑶怎么了?” 佐千黛听到墨凌渊的责问,才知道他压根就不是为了楚云瑶才过来的。 她握着手腕的伤口,冷笑不已:“她在我手里,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放我的人离开。” 墨凌渊仿佛听到了天荒夜谈,“佐千黛,从你还未进本帅的府邸,本帅便识破了你的身份,你偷盗本帅的文件未果,仓惶逃离,你以为真是你自己逃走的? 那是本帅故意放你走的,否则,怎么会摸清你背后的势力?” 佐千黛眸里闪过暗光:“你,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我父亲好几个据点轻易被毁,也是因为你派了人跟踪我?” “本帅报仇,从不急于一时,东洋人上一次在深山老林想要置本帅的少夫人于死地之时,本帅就开始留意你们了......” 留你们几条狗命苟且度日,只是想要查到更多的线索而已。 如果不是楚云瑶放狼归山那一日遇险,他还不会察觉出东洋人在锦城的势力已经壮大到如此地步了。 能让东洋人避开他的视线,悄无声息潜入锦城的,也就那么几个家族...... 眼睁睁的看着手底下的人被烈火活生生的烧死,佐千黛后悔不迭,咬牙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楚云瑶在我的手上,你放了我的人,我便放了她......” 段长宇心急如焚:“爷,宝儿姑娘跟少夫人是一同离开府里的......” 如果楚云瑶出了什么事,宝儿也是凶多吉少。 墨凌渊沉默了,在心底揣测佐千黛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荒山老林,佐千黛不可能兴师动众无缘无故的带如此多的人到这种地方...... 佐千黛见墨凌渊踌躇了,手指悄无声息的伸到腰上,取出两个黑黑的铁丸一般的东西,猛地往地上掷去。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一阵浓烟在火光中腾升,将佐千黛的身影隐藏起来。 墨凌渊收回手,吹了下枪口,漆黑的眸牢牢的盯着前方,等待着烟雾散去。 佐千黛眉心被打中,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睁圆了眼睛,鲜血从双眉中间的洞口汩汩涌出来...... “给我搜,看能不能找出少夫人的下落。”墨凌渊的视线落在被野兽啃咬过的树干上,心里顿时慌乱了...... 第985章 是在找我们我看到凌渊了 佐千黛已死,那群穿着夜行衣的东洋人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密林间。 墨凌渊举着火把,在密林里穿梭着。 马儿跨过被烧焦的尸体,继续往前走,来到那棵被啃咬的了一大半树干的大树前。 树底下血流成河,躺着十几具灰狼的尸体。 好几匹狼的头颅上都有被子弹打中的孔洞,鲜血从小孔里流淌出来。 墨凌渊抬头往树上看去,看到一缕被割断的丝带挂在枝丫上,另一边的枝丫断裂开,掉落在地上。 树上没有人。 树上没有楚云瑶的身影。 墨凌渊一把抓住那飘荡的粉色丝带,举到面前,眸瞳剧烈的缩了缩。 这分明是楚云瑶白日里陪着他在书房用餐时穿的粉色衣衫。 管家不是说她去了药厂吗?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被佐千黛围堵在这里? 人呢? 人到哪里去了? 段长宇寻了一圈,没找到人,跑到墨凌渊身边,一看这种情形,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爷,少夫人和宝儿姑娘,不会是被这一群狼吃掉了吧? 冬天本就食物稀缺,这些狼饿极了,看到少夫人和宝儿姑娘......” “闭嘴。”墨凌渊冷声呵止他:“佐千黛既然说云瑶在她的手上,云瑶便没事,至少不会是葬身狼腹,否则,不可能只剩下树上这片布料。” 见段长宇还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丝带,墨凌渊没好气的一脚踹到他身上:“快点给本帅去找,谁最先找到了宝儿姑娘,本帅便做主将宝儿姑娘嫁给谁!” 段长宇:“......” 段长宇马不停蹄的跑开了。 ...... 等到枪声停歇,躲藏在山坡后土坑里的楚云瑶和宝儿悄悄探出头,一眼望去,便看到四处还未来得及扑灭的火光。 隐约能看到穿着统一服饰的护卫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似乎正在找寻着什么。 宝儿心里怀着一丝期待:“小姐,这些人不会是在找我们吧?” 楚云瑶认真观察了片刻,兴奋的拉着宝儿站起身:“是在找我们,一定是在找我们,我看到凌渊了。” 她跳起来,对着正在那棵被啃咬的快要倒下来的大树下正在搬动狼的尸体的男人大叫着飞跑过去:“凌渊,凌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墨凌渊回头,就见一道纤瘦娇小的身影,顾不得地上的砂石和残枝,穿过树林两旁没被扑灭的火焰,飞快的朝着他跑过来。 墨凌渊扔掉手里的死狼,上前几步,张开双臂,一把将楚云瑶抱在怀里,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紧搂住她,久久不肯松开。 宝儿也跟着跑了过来。 段长宇:“......” 段长宇飞快的跑到宝儿面前,手臂都张开了,对上宝儿的视线,又将手臂放下,搓着双手,急迫的问:“宝儿姑娘,管家不是说你们去药厂了吗? 怎么会到了这里?有没有伤到哪里?” 宝儿不知该如何回答,视线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人,转移了话题:“我们遇到小雪了,是小雪咬死了那些饿红了眼睛的狼,救了我们。” 段长宇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宝儿口中的小雪不是人,只是一头少夫人曾经养过的宠物狼。 第986章 到底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 墨凌渊抱了楚云瑶好一会儿,心里那种虚无的感觉才缓缓消失,空荡荡的心口好似重新被什么东西填满,整个人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也来不及问她事情的原委,迫不及待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马背上,翻身上马,往府里赶去。 身后的人纷纷上马,跟着墨凌渊离开。 段长宇见宝儿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牵着自己的马儿走到她身边:“宝儿姑娘,我送你回府吧。” 宝儿只得踩了马蹬,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抓着马背上的鬃毛。 段长宇牵着缰绳,走到佐千黛的马旁,翻身而上,两人骑着马,并驾齐驱,马速不快不慢的往前走去...... ...... 进了府里,墨凌渊抱着楚云瑶进了储星楼,上下打量她,轻声问:“可有伤到哪里?” 楚云瑶摇头。 见她确实安然无恙,只是发髻散乱了一些,身上沾染了些脏兮兮的泥土。 墨凌渊便打开柜子,替她寻找衣衫:“今日你离开之后,我让管家将你收拾好的衣衫拿过来了,你去耳房梳洗一下。” 楚云瑶便拿着换洗的衣衫进了耳房。 墨凌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夜空,去了淋浴房,脱了衣衫,用瓢舀了冷水,不停地往头顶浇去。 管家见这两人回来了,赶紧从后厨端了些吃食上来,刚进来,就听到淋浴房里泼水般的声音。 管家将吃食放在桌上,伸着脑袋往半掩的门缝看去,就见墨凌渊只穿着一条白色中裤,光着上半身,将冰冷的水兜头浇下。 管家看的心惊胆战。 爷是头脑发热,还是嫌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不够冷,好端端的洗什么冷水澡? 后院又不是没有温泉池,泡在里面不是比洗冷水舒服多了吗? 管家正踌躇着要不要阻止墨凌渊的行为,就看到墨凌渊竟然将整个脑袋都浸在了冰冷的水桶里。 管家:“......” 管家终于忍不住了,冲进去死命的将墨凌渊从冷水里拉起来。 扯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眼眶都红了:“爷,你这是怎么了?这元宵节才刚过,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您是要冻死自己吗? 到底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 墨凌渊高大的身子如木桩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握住管家手里的干棉布,闭了闭眼:“苏管家,您是从什么时候跟在我娘亲身边的?” “从小就跟在夫人身边了。”管家笑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往日里开心的那些日子,“老奴是苏家的家生子,从小被苏家养大,是看着夫人长大,成亲,生儿育女的......” “那你一定也清楚,我娘郁郁而终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因为父帅要纳妾吧?” 管家:“......” 管家唇角哆嗦着,不敢吭声了。 墨凌渊豁然侧过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管家躲闪的双眼,咬牙问:“为何你从未跟我提这件事? 林家惨遭灭门,并非通敌。 温家一夕之间从泼天富贵弄的家破人亡,也是父帅的手笔,对不对?” 管家垂着脑袋,结结巴巴不知作何解释:“爷,老奴,老奴......” 第987章 你不会因为你娘亲的死而怨恨我吗 墨凌渊胸腔里怒意喷薄而出,“明知道我要娶温如意的女儿,你为何不早些告知我这些? 你们,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何居心?” 既然娘亲的死跟温家有关,父帅为何还要答应宫家人保媒,将他推出去,迎娶楚家的女儿? 好歹温如玉也是楚家的当家主母。 如今既然将楚云瑶娶回来了,偏偏三番五次想要置她于死地。 要说上辈子的仇怨,该报的也已经报了,父帅为何还不肯放过云瑶? 管家声泪俱下,低声道:“爷,夫人临终之前说了,让我尽量隐瞒这些事,不让你和大小姐知晓,还说她清楚另外两个人的人品,不会存心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却又如此有说服力,墨凌渊余怒未消。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墨凌渊撇了眼门外的身影,赶紧用棉布擦干墨发,换了衣衫出去了。 楚云瑶坐在桌边,显然是饿极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看到墨凌渊从淋浴房出来了,抬着小手招呼他:“你饿不饿,这个乌鸡汤好好喝。” 墨凌渊拉过椅子,跟她面对面坐下,拿起帕子擦掉她唇角边的汤汁,不经意的问:“不是跟管家说去了药厂吗?我离府之前派人去药厂接你了。 为何你会出现在深山密林那种僻静偏远的地方?” 楚云瑶:“......” 一路沉默无语的带她回来,还以为他不会问她,没料到是打算在这个时候追根究底。 楚云瑶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去找兰嬷嬷。” 墨凌渊握着汤勺的手一松,勺子落进汤碗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万万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将兰嬷嬷找到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温家落到如此地步,是父帅所致。 知道楚家跟司家结盟,是为了保住自己,共同对抗墨家。 知道我娘亲的死跟你娘亲有关?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垂着脑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娘亲的死竟然是我娘亲一手造成的。” 墨凌渊讶异的看着她,等着她后面想要说的话。 见楚云瑶只是低垂着脑袋,半响没吭声,忍不住问:“还有呢?” 楚云瑶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眸子满怀愧疚的看着他:“还有就是,兰嬷嬷看到我,把我认成了我娘亲,一口痰上不来,活生生的被我气死了。” 墨凌渊:“......” 墨凌渊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了,宽慰道:“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关你的事。” 张神医已经断定,兰嬷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无回天之力,大限就在这几日了。 墨凌渊追问道:“兰嬷嬷还对你说了什么?” 楚云瑶摇头:“没了,只是她老人家极其痛恨我。” 楚云瑶掀起袖子,将青一块紫一块还残留着淡淡的指甲印的手臂伸到墨凌渊面前:“她老人家恨不得将我一同带走,把我掐的满手臂都是指甲印。” 墨凌渊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臂,让护卫去拿了药膏过来,轻柔又仔细的给她涂抹,“这老人家也真是的,何苦无故迁怒到你身上。” 楚云瑶眸色一闪:“你不会因为你娘亲的死而怨恨我吗?” 墨凌渊正要回答,就见护卫急急的进来,塞给他一封急件:“爷,不好了,穆先生被抓住了!” 第988章 少爷对您可真有心 元宵节那晚,封少瑾并未如往日一般,留在别院的书房里处理内务,而是夕阳还未落山,便早早的离开了。 大概是想要陪着他的未婚妻过元宵节吧,墨凌薇盯着书上的字迹,愣愣的想。 佣人端了花茶放在她面前:“少夫人,您要是看不进去,就去躺一会吧,让眼睛休息片刻也是好的。” 墨凌薇笑了下,语气很友善:“你怎知我没看进去?” 佣人也跟着笑了:“老奴虽然不识字,可老奴认识图啊,老奴半个时辰之前,端糕点进来的时候,您看的是这一页,现在送茶水上来,您还是看的这一页。 老奴将客厅打扫了一遍,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您依然盯着这一页看......” 墨凌薇的心思总算回到了书页上,看着嫂嫂楚云瑶亲手画的人体结构图,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将书合上,放在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这里面加了蜂蜜吗?” 佣人擦着桌面,眉飞色舞的回:“是呀,封少离开之前,特意去厨房叮嘱老奴加进这花茶里的,说您每到这个季节,肠胃便不是很好,让我每日在花茶里放一小勺进去。 这东西不仅能通肠胃,还能润肺止咳呢,喝了皮肤好。” 说完,又记起墨凌薇本就是大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奴在少夫人面前献丑了。” 墨凌薇一向温婉,揉着自己受伤的腿:“不知我这腿何时能好起来,如今上下楼都不怎么方便。” 佣人闻言,飞快的跑出去,拿着一副崭新的拐杖,献宝般的交给墨凌薇:“这是少爷亲自为您挑选的拐杖,您可以拄着慢慢下楼,楼下也有轮椅......” 佣人满脸羡慕:“少爷对您可真有心,真是将您放在心尖尖上想着疼着了呢。” 墨凌薇讥讽的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佣人连连点头:“可不是,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未曾见过如此周到的男人呢。” 墨凌薇放下茶盏,“今日元宵节,我本以为他不会过来,却没料到他还是过来了,我本以为他会留在这里陪着我,却没料到他这么早就赶回去了,要陪着他的未婚妻。 我算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而已。 一个月两个月觉得新鲜,一年两年就弃之如敝履了。”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的。 住在这里的时日越长,便越是心生怨怒,这世上,没有男人会长久喜欢一个满身怨怒的女子。 墨凌薇的视线转向窗外,期待着有人能从天而降,将她从牢笼中解救出去。 佣人是站在封少瑾那一边的:“少夫人,今日元宵节,一家人要吃汤圆的,少爷回去,说不定是陪着家人,并非只是为了陪着那一位。” 有轻微的猫叫声从附近传来,墨凌薇眸色闪了闪,敷衍道:“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我去躺一会。” 佣人收拾好东西,下楼去了。 等到门被轻轻带上,墨凌薇赤着脚,踩在毛毯上,从轮椅上站起身,瘸着腿,一步步的走到窗户边,探出头,朝着猫叫声的方向看过去...... 第989章 我再带着人将大小姐你救出来 院墙外的大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视线直直的看向窗口处,见她探出了头,便对着她比了个手势...... 墨凌薇看着那熟悉的手势,很快回了一道暗语,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是穆清。 穆清找到她了。 穆清终于找到她了。 这是哥哥曾经教过她的暗语,确保在必要的时刻,能跟穆清他们取得联系,悄无声息的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穆清也很激动,又用手势比划着:“这几日别院守卫森严,等过几日封少瑾的戒备少些了,便带人将大小姐您救出来。” 墨凌薇克制着心里的欢喜,回了几个手势:“一切都听你们的,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我该如何做?” 穆清:“大小姐不必做什么,只需等着我们就好,再过几日便是封少瑾跟贺家大小姐订婚的好日子,傍晚时分,正是宾客到场,准新郎和准新娘宴客的时候,我再带着人将大小姐你救出来。” 墨凌薇咬着唇,“你们小心点。” 穆清比划着:“大小姐放心,只要封少瑾不亲自出现在这里,我们便有机会将您从这栋别院带走。” ...... 墨凌薇一天天盘算这那一日的到来,阴郁的心情也逐渐好转起来。 无路多忙,封少瑾都会抽空过来一趟,能留在这边的书房处理内务便尽量留在书房里。 墨凌薇冷眼旁观着这个忙的整晚整晚不休息,经常通宵达旦的男人,反锁了卧房的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封少瑾不知是怕吓着她,还是想要补偿她,跟从前的肆无忌惮相比,显得极其小心翼翼,言语动作都极其恪守本分,没有越雷池半步。 如果留宿别院,只要墨凌薇关了卧房的门,他便也将自己关进书房,整晚都不会再出来。 书房里摆了一张简陋的卧榻,他处理完内务,便躺在上面休息几个时辰。 想到隔壁的卧房里就住着心爱的女子,封少瑾连做梦都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一日,墨凌薇起的早了点,滚动着轮椅,去茶桌旁倒茶。 封少瑾恰巧出了书房,见状,三两步上前去,长臂一伸,将茶壶拿在手里,替她倒好了茶,试了下温度,将茶盏递到她的手里,温声提醒道:“有点烫,你先捧着暖暖手,过一会再喝。” 墨凌薇破天荒地的没有再甩脸色给他看,依言将茶盏捧在手里,垂眸看着杯盏上空飘起的袅袅水雾,用力嗅了下花茶的香味。 封少瑾见她这习惯性的小动作,心上好似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缓缓的淌过一丝温情。 他蹲在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轮椅的扶手两侧,仰头看着她那张怎么看都不会厌倦的清冷小脸,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眉眼含笑着问:“听佣人说你希望我元宵节那日留在这里陪着你,可我偏偏离开了,是吗?” 墨凌薇掀目睨了他一眼,咬着唇斩钉截铁的否认:“没有。” 封少瑾唇角的笑弧越发大了:“你以为我匆匆赶回去,是为了陪别的女人?” 这个别的女人,不用说出来,就知道是封少瑾的准未婚妻,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了。 第990章 我以为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提到这个人,墨凌薇本就清冷的小脸越发冷了,轻哼了一声,偏过脑袋,没有搭理他。 封少瑾好声好气的解释:“我没有陪任何人,封家出了点急事,我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便离开了。” 他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我连陪伴你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里有闲功夫去陪别的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 再过几日就要跟人家订婚了,说不定半年后就要跟人家成亲了。 贺静淑在他眼里竟然变成了不相干的人? 墨凌薇在心里冷笑,从前就是听多了他的誓言和承诺,才导致她落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她再也不相信这个会做戏的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了。 墨凌薇用力将手指从封少瑾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 封少瑾也没想过短时间内就让她看到自己的决定,也不恼,手指顺着她的膝盖滑下去,落在她扭伤的脚踝上,“还很疼吗?” 他掀开她的裤脚,查看她小腿上的伤势,伤口虽然很深,但已经结了痂。 封逸辰的药房里有许多祛疤的膏药,他拿了好多瓶过来给她涂抹,大概不会留疤了。 封少瑾揉了揉她的脚踝,又问了一遍:“还疼不疼?” 墨凌薇推开他的手指,放下裤脚:“伤筋动骨一百天,当然疼了。” 封少瑾的心疼快要从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溢出来,“我给你买了拐杖,这几日天气晴好,空气也不错,你要是想要下楼,便拄着拐杖下去,到了下面,再坐轮椅让佣人推着你到处转转。 如果我有空,也会尽量过来陪你。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便跟佣人讲,让她们转告我也是可以的。” 墨凌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封少瑾,你把我困在这里,我又腿脚不便,怕是插翅难飞了,你没必要总是一副怕我跑了的模样。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原则。 凭什么要用你的抱负牺牲我的原则,为何不是舍弃你的抱负成全我的原则?” 封少瑾见她又竖起了满身的刺,站起身,指腹拨了拨她垂在耳边的长发,不打算在这个问题的死结上耗费时间。 索性回避了这个谈论起来就令她不开心的问题。 他俯身,薄唇在她的发顶上碰了一下,怜爱的开口:“这个问题,我以后会用实际行动回答你,反正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我早就失去了你对我的信任。” 墨凌薇冷着一张小脸,语气讥讽:“我以为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了,原来你心里还是挺清楚明白的。” 封少瑾闻言,磨了下后牙槽,直起身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我今日有点忙,晚上可能不过来了,你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恋恋不舍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墨凌薇只留了个美丽的后脑勺给他。 封少瑾推门出去,快步下楼。 刚到门口,就见过来接他的顾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喊住了他,“少爷。” “何事如此着急?”封少瑾问。 “刚收到消息,宫肃到了南方!” 第991章 感情里活人是永远都比不过死人的 宫肃到了南方?! 宫肃竟然又来了南方? 封少瑾这几日刚刚回归的理智再次处于崩溃的边缘,怒火在胸腔蔓延开,就连下颔都紧绷了起来。 “是以什么方式过来的?”封少瑾大步往外走,压低了声音问。 如果跟上次一样,是大张旗鼓的过来,便是为了公事。 如果是隐瞒身份悄悄过来,便是为了墨凌薇。 “隐瞒了身份,悄无声息的过来的。”顾维恭敬的回:“该如何做,还请少爷定夺,一旦他跟墨凌渊留下来的人接洽上便不好了。” 顾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封少瑾越发难看的脸色。 跟在封少瑾身边这么久,顾维太清楚封少瑾的死穴在哪里了。 至从知道墨家大小姐对宫肃的感情之后,封少瑾便将宫肃列为自己的头号劲敌了。 封少瑾拉开后车座的门,抬头看着二楼的窗口,眸色暗沉。 这栋别院,一开始便是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精致的小洋楼,庭院前后都栽种着墨凌薇喜欢的花花草草。 正值春寒料峭,没什么太好看的风景。 可一旦到了春暖花开之时,这庭院便会美的如世外桃源一般。 “你说,如果我杀了宫肃,她会不会这辈子都活在对我的仇恨之中,跟我彻底决裂?”封少瑾嗓音很低,仿佛是在问驾驶位置上的顾维,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顾维吓了一跳。 暂且不伦宫肃的身份有多尊贵,在封家的地盘上不能有任何闪失。 就说墨大小姐如今对封少的态度,跟彻底决裂又有何区别? “少爷,少夫人恩怨分明,如果只是因为感情纠葛,您就对宫二公子下了杀手,凭着墨大小姐的性子,她会不会跟您彻底决裂,一辈子活在对您的仇恨中,我不是很确定。 但她这辈子心里都会有宫二公子这个人,只要跟您在一起,她便怀着一颗愧疚歉疚内疚的心思,永生永世都会对宫二公子甚至对宫家人怀有一颗亏欠之心......”顾维太清楚封少瑾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了。 能保住宫肃的性命,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顾维只得煞费苦心,将里面的利害关系分析的一清二楚。 “到时候,哪怕她对宫肃的感情只有两分,也会变成八分了,是吗?”封少瑾弯身坐进后车座的位置,侧着脑袋看着路边流泄而过的风景,低声问。 “是,活人是永远都比不过死人的......”顾维点到即止。 封少瑾便沉默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所以父帅这一辈子都活在对过去的回忆中,煎熬的身体每况愈下也不管不顾。 可他分明听外祖母说过,父帅当时跟母亲在一起时,也是日日争吵,相爱相杀,并不是如父帅回忆中的那么甜蜜,那么完满。 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福薄,死的太早了。 他不想重蹈父帅的覆辙,不想败给一个死人。 这个宫肃,暂且留着他一条狗命吧,只要他不接触到凌薇便可。 ...... 转眼便到了封少瑾的订婚之日,前一晚他留在别院陪着墨凌薇。 跟往常一样,她应照他的要求在书房看书,他在书房处理公务。 偶尔累得时候,封少瑾抬头看她一眼,便觉得安心了...... 第992章 我订婚你很开心 第二日一大早,封少瑾陪她吃了早点,跟她告别:“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订婚快乐!”墨凌薇头也不抬,低垂着脑袋,吃着盘子里的西式早点,面色无波的随口回了一句。 封少瑾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迈开长腿,绕过桌面,来到她身边,嗓音跟脸上的表情一样冰冷,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我订婚,你很开心?” 墨凌薇放下手里的刀叉,“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既然是你的订婚之日,总要说些应景的祝福的言语,总不至于指望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将你留在这里吧?” 封少瑾气笑了:“祝福的言语?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留住我,不许我离开这里。” 封少瑾转过她的轮椅,双手搭在她轮椅的扶手上,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凌薇,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会往我的心口扎刀子了。” 墨凌薇扬起小脸,冰凉的小手抬起,抚过他的眉眼,嗓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缱一绻,说出的话却无情至极:“少瑾,人是会变的,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封少瑾盯着那双迷离漆黑的眸子,一颗心沉了又沉,好似坠入了暗无天日的无底洞里。 他撇开眼,直起身子,“就算我们不再是从前的我们,彼此在一起见证对方的改变,也是好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楼的脚步声凌乱而急切,不一会,院子里便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墨凌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胃口,将面前的盘子推到一边,从轮椅上站起来往窗口走去,将窗帘拉开一道细小的缝隙,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轻声道:“少瑾,再见。” 再也不见! 就此别过,希望往后,你我余生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她要离开了! 墨凌薇默默的等着,从早晨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楼下总算传来了久违的喧闹声。 墨凌薇心口怦怦直跳,抓起拐杖就跑了出去。 站在楼梯口,果真是穆清带着人冲进来了。 佣人吓的哇哇大叫,却挡在楼梯口,不允许穆清上去:“少夫人不能走,少夫人走了,老奴也活不成了。” 穆清抓起佣人的衣衫,正要拧起来扔到一边,被墨凌薇止住了。 “穆先生,别伤害她。”墨凌薇手指搭在楼梯上,都忘了扔掉拐杖,踏着台阶一步步的往下:“她对我很好!” 穆清闻言,收回手里的枪,将佣人推到一边,仰头看向从楼梯口走下来的人:“大小姐,宫二公子也来了南方,我们出去汇合,一起接您回锦城。” “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如何接她回锦城。” 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一道低冷冰寒的声音,紧接着,封少瑾便一身戎装的出现在了楼下的厅堂里。 顾维抬了一下手,身后的护卫便齐刷刷的从外面进来,将穆清的人团团包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墨凌薇的脚步顿在原地,对突如其来的一切都措手不及。 一旦开枪,穆清他们这么多人便变成了封少瑾的活靶子,会被人打成筛子...... 第993章 所以你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墨凌薇的手指松开,拐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顺着一阶一阶的楼梯滑落下去。 墨凌薇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扶梯,身子僵硬的动弹不得,一瞬不瞬的盯着突然出现的封少瑾。 封少瑾浑身是血,特别是肩膀那一处,崭新的衣衫上还残留这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看模样,脸上还算干净,应该是清理好了伤口,收拾干净了,还未来得及换好衣衫,便赶过来了。 两方对峙着,谁也不肯退步,可穆清他们却分明落了下风。 墨凌薇不甘心的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封少瑾不是应该正在封府跟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答谢去参加他们订婚宴的宾客吗? 封少瑾冷笑:“所以,你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穆清听出弦外之音:“封少瑾,你一直都知道?” 封少瑾眯了眯深邃的凤眸,眸底红血色蔓延密布,透着疲惫和灰败:“除了这一日,还有哪一日你们有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从本少得知墨凌渊将你留在南方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会有这一日。” 顾维再次抬手,几人押着手无寸铁的宫肃进来。 封少瑾抬眸看向墨凌薇:“你是如上次一样,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让他死?” 宫肃嘴巴被封着,闻言,对着墨凌薇拼命摇头。 穆清顿时乱了方寸,他们死了不要紧,宫二公子如果因为墨家大小姐而卷入了这场纷争中丢了性命,远在锦城的墨家便永无安宁之日了。 只是这宫二公子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他们说好的汇聚点吧,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封少瑾给抓住了。 仅有的希望眼睁睁的从面前溜走。 墨凌薇绝望了,一双眼黯淡无光,“你答应我,放他们走,不许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分毫,我便答应你,留下来!” 穆清不舍:“大小姐。” “走吧。”墨凌薇咬了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便有的是机会。” 顾维大喝一声:“带走。” 护卫收缴了他们的武器,推着宫肃和穆清一伙人出了别院。 顾维深深的盯了墨凌薇一眼,带着所有人出去了,顺手带上了别院的的门。 厅堂里只剩下站在楼下的封少瑾和站在长长的楼梯中间的墨凌薇。 院门外传来阵阵的嬉笑声。 墨凌薇透过大开着的窗户,往外看去,便看到封少瑾手底下的人正在戏弄宫肃,一伙人对着他推推搡搡。 宫肃贵为宫家的宫二公子,身手也是有的,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抬手一拳,便对着惹怒他的护卫的鼻子猛揍过去。 那伙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便一拥而上,将宫肃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 双拳难抵四手。 宫肃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是这么多的人的对手。 杀人不过头点地。 士可杀不可辱。 墨凌薇看的心口都揪了起来,急急的冲下楼梯,声嘶力竭的喊:“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封少瑾看到她双脚完好的跑下来了,压根不像是脚踝处疼痛难忍之人。 眸底暗色翻涌,心里头压抑许久的怒火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第994章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怎么可能放她出去,怎么可能让她跟宫肃上演一幕深情对望,他又不是拆散她跟宫肃的恶魔。 宫肃才是那个拆散他跟她的人才对。 封少瑾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冷声质问:“你的腿早就好了对不对?你是为了打消我的防备才一直装着没好起来的,对不对?” 墨凌薇正在气头上,毫不退让的承认:“是又怎么样?就只准许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不允许我欺骗你一次吗?” 封少瑾:“......” 封少瑾哑然。 心口处好似被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利刃,支离破碎又疼痛难忍。 封少瑾拦腰搂住她,任凭她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如果不是因为宫肃,你还会一直欺骗我,对不对?他只是被人揍了几拳,你就心疼的不得了,连起码的伪装都暴露了,对不对?” “对!”墨凌薇挣扎不开,抡起拳头拼了命的捶打他,“你放开我,封少瑾,你别把我逼急了,宫肃要是因为我而出了什么事,我愿意把我的命赔给他。” “墨凌薇,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封少瑾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去。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回来的。”墨凌薇不解气,手指用力去抠他刚缠绑好的伤口。 封少瑾疼的脸色发白,倒抽好几口冷气。 这女人,是铁了心的恨死自己了。 从前发脾气,闹别扭,从未曾对他动过手。 哪怕将她从火车上带回来别院,她虽言语刻薄,可也从未想过伤害他。 如今为了别的男人,竟对他下了死手。 她明知道他肩膀处有枪伤,她便拼命的捶打他的伤口处,一下比一下重。 到最后,她没多少力气了,竟然用手指抠着他伤口,将他刚缝合的伤口活生生的撕裂开。 她对宫肃,是爱到了骨子里吗? 封少瑾越想越是不甘心,心里的怒火从燎原之势变成了一片火海,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发了狠,将她放在楼梯口,掏出枪就就往外走:“本少现在就去杀了他。” “好。”墨凌薇清清冷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好人做到底,将我跟他葬在一处,好让我陪在他身边,一同入了阴曹地府后赎完我这辈子的罪孽。” 封少瑾猛地转身,就看到自己腰上的佩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墨凌薇的手里。 利刃寒光闪闪,削铁如泥,刀面倒映着她精致决绝的小脸,一脸无畏无惧。 锋利的刀口已经割破了她颈脖处娇嫩的肌肤,鲜红的血顺着白皙如玉的颈脖滚落下来,蜿蜒的往下淌...... 封少瑾一瞬间眼眶猩红,拼了命的扑过去,将她手里的佩刀夺了下来,哑着嗓子咆哮:“我放了他,我答应你我放他走,不伤害他分毫。 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我请人给他医治好身上的伤......” 他的嗓音一点点的低下去,指腹抹着她颈脖处的血痕,“我答应你便是你,你何苦要伤了自己,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你,才敢用你自己威胁我,对不对? 凌薇,他在你心里,就已经重要到这个份上了吗? 比你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那我算什么?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第995章 计划之外意料之中 墨凌薇嗓音空冷,一字一句犹如冰刃刺入他的心脏,寒意浸透骨髓:“从你把我从火车上抓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在我心里,便是个死人了。 你都不在我心里了,你能算什么?” 最后一句话,犹如挖骨诛心,彻底击溃了封少瑾。 他怒吼着让顾维带走了宫肃,便一把打横将墨凌薇抱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迅速上了楼,踹开了卧房的门,“既然如此,我总要留下点什么,才能证明我和你是有关系的。” 墨凌薇见他如一头失控了的狮子,瞬间慌乱了,“封少瑾,你要干什么?” “我要彻底切断了宫肃对你的觊觎,你对宫肃的幻想。”封少瑾抬脚踢上了卧房的门:“有了孩子,我们之间便有了这一辈子都撇不清的干系。” ...... 储星楼里。 墨凌渊听完护卫的汇报,俊眉纠在一起:“怎么回事?那日不是封少瑾跟贺大小姐的订婚之日吗?” 穆清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否则,也不敢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只要封少瑾不出现,又有墨凌薇的里应外合,穆清想要将墨凌薇带出别院,虽谈不上易如反掌,但把握还是很大的。 就算带不走墨凌薇,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怎么可能被封少瑾的人抓住? 护卫苦着脸:“听闻封少跟贺大小姐订婚之日遇袭,被蒙面歹人开枪打伤,订婚宴上乱成一团,订婚宴还未开始便取消了。 封少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带着人赶到了别院,将穆先生极其手底下的人全部抓住了。” 楚云瑶不解:“穆先生会平白无故束手就擒?是不是封少瑾用凌薇的安危威胁他,逼着他不得不放弃抵抗?” 护卫摇头:“是因为宫二公子,宫家逼迫宫二公子跟墨二小姐早日将婚期提上日程,宫二公子疲于应付,偷跑去了南方。 穆先生怕宫二公子因为大小姐的事被牵连,又怕宫二公子被封少所不容,便暗中将他保护起来。 原本打算等穆先生接到了大小姐,再到汇聚地点汇合,一同带着大小姐离开的。 最后也不知怎么搞得,宫二公子根本就没等在那儿,反倒落到了封少的手里。 穆先生大概是怕宫二公子出事后会牵连到爷和少夫人,便......” 束手就擒了! 楚云瑶听得恼火至极:“我早就反对他去南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去给凌薇添乱,他就是一意孤行,死活不听。 这下好了,就因为他,封少瑾被刺激的狂性大发,不管不顾的将凌薇从半途中掳走。 现在呢,又因为他,彻底扰乱了穆清救出凌薇的计划。 暂且救不回来倒也不要紧,反正凭着封少瑾对凌薇的在意程度,最多限制凌薇的自由,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合,还不知道会将那封少瑾刺激成什么样。 封少瑾一发疯,受苦的便是凌薇了。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墨凌渊也听得烦躁死了,“你连夜去宫家送个口信,让宫家自己派人去一趟南方,将宫二公子从南方带回来,否则,他是死是活跟本帅不再有半点干系。” 第996章 恩情还完了它便离开了 护卫领命而去,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的手往卧房里走:“很晚了,早些安歇吧,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你谎报去向,如果不是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留意佐千黛的一举一动......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过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往后,发生任何事,都不可随意瞒着我。” 想到此,他心里便一阵后怕。 楚云瑶垂着脑袋,没吭声。 墨凌渊转过身,见她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于心不忍起来,“那些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瑶便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宠物有时候比人还要通人性,还懂得知恩图报,这世上好多人,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不好,从不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坏......” 墨凌渊听得眉骨直跳,想到墨中天对温家做的事,顿时心虚不已。 正打算安寝,窗外传来低低的叫声,听声音有些像狼又有些像狗。 楚云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外衣都来不及披,穿上鞋子就往我跑:“小雪来找我了。” “这分明不是狼嗷声。”墨凌渊慌忙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跟着一同出去了,“外面冷,小心冻着了。” “这是小狼快要长大的时候的叫声。”楚云瑶解释道:“一开始它以为自己是貂,后来以为自己是狗,一直没学会狗的叫声。” 等到楚云瑶赶到前院的时候,护卫正一脸戒备,正四处搜寻小雪的身影。 段长宇恰巧送宝儿回来,一行人便等在寂静的空荡荡的院子里,等待小雪主动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护卫早已离开,大概是察觉不到危险了,小雪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小白极其兴奋坐在它的背上,它身上的白毛依然残留着血迹,并未完全清理干净。 楚云瑶正要朝着小雪走过去,小雪却转身跑开了。 楚云瑶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宝儿:“我只是想要看看它的伤口,它为何不等我靠近就离开了?” 宝儿摇头:“它大概是特意过来跟我们告别的吧。” 正当楚云瑶有些丧气的时候,听到了白貂兴奋的尖叫声。 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黑暗中走过来两匹白狼,小雪和另一匹雌白狼各自咬着羚羊的腿,共同将死去的羚羊拖到了楚云瑶和宝儿面前。 楚云瑶和宝儿看着两匹亲昵交颈相互舔着对方皮毛的白狼,好像看到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找到了好归宿一样。 那种感觉......一言难尽,无以言表。 小雪已经长高了许多,她只要微微低头便可以察看到他身上在搏斗中被撕咬的痕迹,楚云瑶让人从后厨里拿了几桶生的猪肉过来给它们吃。 又用膏药涂抹在小雪的伤口处。 一切都弄好之后,小雪蹭了蹭她和宝儿的手掌,最后看了她们一眼,带着自己的伴侣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宝儿顿时难过极了:“小雪这一去,怕是往后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楚云瑶心里也不好受:“它是来还恩情的,如今恩情还完了,它便了无牵挂了。” 第997章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依然没有超越宝儿 楚云瑶心里难受了一整晚,任凭墨凌渊如何宽慰,心里依然不是滋味,有一种养大的女儿远嫁后一去不回头的感觉。 墨凌渊被楚云瑶的想法逗的忍不住大笑起来:“等我们真有了女儿,她要远嫁,难不成你要拦着她?” 楚云瑶认真想了想:“不会。” 墨凌渊当然不信:“你才养了小雪几个月,便不舍成这幅样子,等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嫁出去,我怕你会痛哭流涕,伤心的茶不思饭不想。” 楚云瑶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只要你和宝儿都在我身边,我便不会如此,假如你们中有谁离开我了,我怕我会疯掉的......” 墨凌渊:“......” 墨凌渊闻言,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到如今,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依然没有超越宝儿姑娘。 转念一想,心里那点憋屈便消散了。 从前的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宝儿姑娘呢。 如今总算能跟宝儿姑娘并排在一起,不是应该高兴吗? 思及此,墨凌渊便也没再计较,低笑道:“我以为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一辈子都比不过宝儿呢。” 楚云瑶的指腹在黑暗中摸着他的眉眼,认真又郑重的开口:“你跟宝儿,是不同的。” “如何不同?” “你们两个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男女感情中,你目前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我们之间,不能容许的了第三个不相干的人插足进来。 而宝儿,是我生命中超越了血脉最深刻的亲情,舅舅和南烟对我也很重要,但说心里话,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确实不及宝儿,宝儿是唯一能为了我毫无保留奉献出性命的亲人。 哪怕我往后会有很多个亲人,甚至会有自己的孩子,但宝儿对我而言,都是特殊存在的,很多话,我可能无法对我的孩子说,但我能对宝儿说......” 宝儿是她在这个世道上,第一个给了她浩瀚如深海般的亲情和友情的。 宝儿身世曲折,从小孤苦,经历过太多人性的黑暗,在为人处世方面经验丰富,心胸豁达看问题又透彻,有时候她陷入执拗中之时,会如长者一般点拨她。 她也愿意听宝儿的话,宝儿只要三言两语便将她心里的死结解开了。 “我明白了。”墨凌渊听完,心情豁然开朗,“在男女感情方面,我是唯一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能敌。” 他的手指抚到她的后背:“葵水还未走吗?” 楚云瑶脸色羞红,低低的“嗯”了一声。 墨凌渊叹了口气:“总会走的,早点睡吧。” ......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正在用早膳,就听到护卫过来通报:“爷,宫家派了安公子去南方接人,但......” 墨凌渊扫了护卫一眼。 护卫硬着头皮开口:“督军夫人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一大早就带着墨二小姐到了宫家,逼着墨二小姐跟着安公子一同去了南方......” 护卫退下去后,楚云瑶疑惑不解:“秦芷柔为何要如此做?墨瑾澜贵为墨家的二小姐,如此明显的贴着宫家,不会被宫家人看轻了吗?” 第998章 云澈的模样就是个招渣体质 墨凌渊眸底闪过寒芒,“这本就是宫家授意的,秦芷柔当然乐见其成,否则,本帅昨日夜晚才派人传达到宫家的口信,秦芷柔又怎么会一大早就得知这个消息?” 楚云瑶总算将这关系里的弯弯绕绕想的清楚明白了些:“这么说来,宫家更中意墨瑾澜成为宫家的儿媳妇了?” 楚云瑶纳闷了:“这宫家人,分明一开始是中意凌薇的呀。” 虽然凌薇对宫家的两位公子并不怎么有感觉,但从宫爵和墨中天三番两次的在一起聚餐便可看出,相比起墨瑾澜,宫家人分明更喜欢墨凌薇一些。 宫爵甚至摆出了一副两个儿子随便墨凌薇挑选的态度。 墨凌薇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突然就被宫家人嫌弃了? 墨凌渊讥诮的勾了勾唇:“凌薇被封少瑾掳走的消息早已传开了,宫家人本就讲究三从四德,恪守礼数,注重颜面,只会认为凌薇不检点,丢人现眼。” 楚云瑶:“......” 楚云瑶听得都快要气死了:“又不是凌薇自愿跟着封少瑾走的,怎么能将这种帽子扣到凌薇的头上?” 更何况,如果不是宫肃心生妒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刺激封少瑾,封少瑾说不定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无底线的事。 归根究底,还有宫肃的责任呢。 墨凌渊语气嘲讽至极:“宫家男人,还未娶妻便有妾有女,想要跟墨家联姻的时候,丝毫没考虑过凌薇的感受。 后来凌薇被掳走,就立即调转目标,将跟墨家联姻的人选放到了墨瑾澜身上。 这便是宫家的男女有别。” 楚云瑶长叹了一口气,不屑的开口:“这种家庭,还是不要嫁进去了的好,被盯上才是凌薇的不幸了,就让墨瑾澜嫁过去吧。” “墨瑾澜也未必愿意嫁。”墨凌渊漆黑如点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幽幽的开口:“听闻她喜欢的人是云澈,这次如此爽快的跟去南方,大概也是听说了云澈留在南方的消息......” “噗。”楚云瑶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刚要吞咽下去的鸡蛋白全部喷了出来,被呛的满脸通红,咳的差点直不起腰。 墨凌渊:“......” 墨凌渊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拿起帕子擦掉被喷了满脸嚼碎了的鸡蛋白,本想质问她为何听到有关云澈的消息要如此激动。 可看到她一手按住桌面,一手按着胸口,咳的喘不过气来的可怜模样,又担忧不已,不得不替她倒水倒茶,轻拍她后背,“怎么呛住了,有没有好一点?” 见楚云瑶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墨凌渊登时气了:“你就那么听不得云澈被别的女人喜欢?” 楚云瑶:“......” 我特么的当然听不得自己被别的女人喜欢,那可是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啊,本小姐的死敌好不好! 楚云瑶死活想不通,她只是偶尔扮一下云澈而已。 怎么就专门招惹这些令她讨厌的女人。 简直邪门了。 难不成她扮做云澈的模样就是个招渣体质? 她都不记得云澈到底跟墨瑾澜有过什么接触,便被墨瑾澜暗中给惦记上了...... 小爷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云澈:怪我咯! 第999章 量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欺骗我 “听闻最近你跟墨家的少夫人走的很近?”兰桂坊里,一位打扮的富贵至极又高傲至极的女子站在迟夜白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迟夜白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白色的中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跟前几日相比,身子依然清瘦的厉害,骨瘦嶙峋,但脸色好了许多。 女子冷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迟夜白那张瘦脱了相的面孔,猛的凑近,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颔:“为何从未曾听你提起这件事,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花姐端着茶水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上去,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得干巴巴的劝解:“凤姑娘,坊主身子不好,有什么事您等着他好起来再说吧。” 女子收回手,转头看向花姐:“花想容,本公主把你安排在他身边,是想要让你时时刻刻提醒他,本公主才是他的贵人,也是他未来的结发妻子,是能护着他和他母亲一世安好的人。 如今倒好,你把我和我哥哥对你的叮嘱抛之脑后,竟然跟他沆瀣一气了。 我们皇家人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竟然跟这些乱臣贼子有了来往,我哥哥金口玉言,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花姐低垂着脑袋,硬着头皮解释:“凤姑娘,前些日子,坊主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你们派过来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我才不得不请了墨少夫人过来给坊主医治身体。 坊主跟墨少夫人,也只是生意上的来往而已,并无其他的干系,想容敢用性命做担保。” 女子冷哼了一声,盯了花想容一眼,“量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欺骗我。” 正当女子心情好转之时,却听到了敲门声,小厮恭敬的嗓音从外面传来,“爷,花姐,墨少夫人过来了。” 迟夜白心里一凛,还没来得及站起身,门就被楚云瑶推开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进屋,就感受到两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眸看了女子一眼,眉心微微蹙起,并未在意,径直走到迟夜白的软塌前,盯着他的面孔打量了片刻:“调养几日,脸色看着好多了。” 迟夜白垂着眼眸,一副怏怏的样子,语调淡漠的开口:“有劳小医仙了。” 楚云瑶:“......” 迟夜白这厮在她面前何时如此客气有礼了? 莫不是因为有这女子在场? 楚云瑶也没多想,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身体无恙,只需好好调理便可,我给你开一副补药,你每日早晚服用两次,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迟夜白抬眸,撇了眼花姐。 花姐会意,赶紧的从身上摸出一个银元宝:“多谢小医仙亲自上门替我们坊主诊脉,这是诊费,不知够不够?” 女子轻笑了一声:“听闻墨少夫人医术精湛,不知是否愿意往后只替我们凤家人医治病情?” 宝儿见迟夜白和花姐对楚云瑶如此冷淡,而站在迟夜白身边的女子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极其轻蔑,说话的口吻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优越感,心里登时不爽了。 第1000章 我们墨家压根就不缺那点钱 凤家了不起呀? 当你们凤家是皇亲国戚不成? 就算是皇家,也是前朝的皇室,早就灭亡了,哪里来的优越感? 宝儿及时插话:“我们家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请得起的,上次给白家的少夫人接生,还收了两个大金元宝呢,花姐用这一个银元宝,是想要打发叫花子吗? 我们小姐可是为了迟爷的病往这烟花之地跑了好几趟呢。” 话音刚落,迟夜白便开口了:“花姐,拿十个大金元宝给墨少夫人当做诊疗费,可不能寒碜了。” 花姐答应了,转身离开。 楚云瑶见迟夜白刻意跟自己疏远了关系,“既然迟爷无大碍了,本小姐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告辞。” 楚云瑶带着宝儿转身就走,身后又响起女子的声音:“站住,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楚云瑶充耳不闻,继续往外走。 宝儿顿住脚步,“凤姑娘,就算一次一百个金元宝,我家小姐也不会答应的,我们墨家,压根就不缺那点钱。” 凤千帆:“......” 凤千帆一张脸变得铁青。 待卧房门被带上,抬手就砸了桌上的玉石摆件:“小小庶民,竟然敢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 碎片从迟夜白俊逸的面孔上刮过,他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冷然坐着,任凭眼前的女子暴跳如雷也无动于衷。 凤千帆将一腔怒火对准了迟夜白:“刚才这个女人,要不只能替我凤家效力为我所用,要不就只能死路一条,你看着办吧。” 迟夜白:“......” 迟夜白垂着眼帘,听到她的话,眸底涌起一股看智障般的轻蔑。 凤千帆冷声道:“记住我的话,多想想你母亲。” 迟夜白:“......” 迟夜白咬紧了后牙槽,违心的吐出一个字:“是,谨遵公主之命。” ...... 楚云瑶带着宝儿去了,云四身体已经彻底好起来了。 因为驻颜店铺的事情越闹越大,几乎整个锦城的人都知道驻颜店铺里的养颜膏都来至于,的生意比往日更好了。 楚云瑶又在隔壁云来客的酒楼里新增添了专门给女客饮用的桃花酒,桃花茶。 养颜美容的桃花粥,各种养生食品。 生意登时红红火火了起来。 而因为驻颜店铺的牵连,楚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好多个地段极好的店铺都被楚云瑶暗中低价收购了...... 楚云瑶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回到府里,梳洗完毕后,撑着眼皮子等着墨凌渊回来。 墨凌渊每晚披星戴月的赶回府,只要远远看着储星楼里那盏若隐若现的烛火,便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心里仿佛抹了蜜一般。 母亲过世这么久,他冰冷孤寂的心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楚云瑶趴在桌上睡着了,指尖还握着笔,脑袋枕在手臂上,口水淌了一桌子,脸上是被衣衫的褶皱压出来的印痕。 双脚蜷缩在用毛毯铺着的藤椅里,睡姿极其不雅观。 墨凌渊掏出帕子,擦干她脸上的口水,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楚云瑶只是如小狗一般嗅了下他身上的气味,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便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又睡熟了...... 第1001章 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墨凌渊如此温情的一面 墨凌渊唇角弥漫着无知无觉的笑意,盯着她的睡颜看了片刻,转身去了耳房。 梳洗完毕,回到卧房后,吹灭了灯,如往常一般在她身边躺下。 ...... 第二日,天色大亮,储星楼里毫无动静。 别提每日天色蒙蒙亮就早起的爷了,就连一向不怎么睡懒觉的少夫人也没什么动静。 迟夜白从清晨等到日头高升,实在是忍不住了,问管家:“怎么回事?墨少夫人不在府里吗?” 管家不知该如何回答,踌躇着回:“在的,在的,我们爷跟少夫人,今日无事,便起的晚了些。” 管家看了下大亮的天色,“迟爷稍等片刻,老奴去催催。” 迟夜白心不在焉的轻点了一下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至从楚云瑶搬到储星楼之后,管家便不敢随意打扰两人了。 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了片刻,管家轻轻敲了敲卧房的门,压低了声音:“爷,迟爷一大早过来找少夫人,已经在厅堂等了好一会了......” 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墨凌渊神清气爽的站在管家面前,小声开口:“让他再等片刻,容我梳洗后便去会会他。” 门被再次关上后,管家眨巴着眼睛还未回过神来。 发生何事,爷竟然会如此温柔满脸笑容的对他说话。 他一个管家,习惯了爷的冷言冷语,对这种如沐春风的温声软语好不习惯啊。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爷如此温情的一面。 管家感动的都快要哭了。 梳洗完毕,墨凌渊回头看了眼因为累极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女人,从昨晚到今日,上扬的唇角再也没平下来过,他扯了扯脖子处的领口,松开一颗衣扣,披了件外套,拉开门去了厅堂。 脚步声响起,迟夜白以为是楚云瑶过来了,抬眸朝着门口看过去,浮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墨凌渊穿的极其随意,里面白色中衣的领口处敞开。 再看墨凌渊满面春风般的幸福模样,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的迟夜白当然明白。 心里的酸涩和苦楚如泉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涌出来。 墨凌渊一扫往日的冷言冷语冷心冷面,脸色温淡满含笑意的主动解释:“抱歉,本帅昨晚太过忙碌,黎明鸡叫时分才依依不舍的安寝,今日便起的晚了些,让你久等了。” 迟夜白:“......” 管家一开始说墨凌渊忙到鸡叫时分才休息,他还没有多想。 此刻听到墨凌渊如此一说,他想不多想都不可能了。 从前楚云瑶跟他说墨凌渊喜欢笑,脾气性子也很温和,他还死活不信,以为楚云瑶撒谎了。 如今见墨凌渊笑的春风得意,如花开十里,又好言好语的模样,终于信了楚云瑶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 迟夜白心里五味陈杂。 第1002章 谁稀罕你送 墨凌渊在迟夜白对面坐下,漆黑的眸子如流星般,好似散着流光,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听闻迟爷有急事找内人,一大早便来了,不知是何事?” 迟夜白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浑浑噩噩,撇开了视线,目光落在茶盏上:“也没什么事,墨少夫人从南方归来之时,医治好了我的怪病,如今病好了些,想让墨少夫人替我看看,是否已经痊愈了。” 墨凌渊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心如明镜似的。 如果只是看病,有必要一大早天色蒙蒙亮就跑过来吗? 如果是急诊还能理解,如今都快要痊愈了,何必如此急迫? 墨凌渊也不拆穿,“云瑶昨晚太过劳累,可能要到午时才能醒过来,如果迟爷比较忙,可以先回去,等云瑶醒了,我让管家转告一声便可。” 迟夜白看着墨凌渊一副时时刻刻都在明里暗里宣誓主权的嘚瑟模样,实在是坐不住了,拱了下手:“如此,便多谢墨少了,告辞!” 墨凌渊:“难得你亲自过来一趟,本帅送送你。” 迟夜白:“......” 谁让你送了? 谁稀罕你送? 迟夜白不理他,疾步出了墨凌渊的府邸。 墨凌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迟夜白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能兵不血刃,让迟夜白这种人知难而退,也只有用无声无息的秀恩爱的办法了。 墨凌渊离开之前,回卧房看了眼楚云瑶,又叮嘱宝儿多熬些乌鸡养生汤给楚云瑶补一补,才恋恋不舍的出门。 楚云瑶醒过来的时候,卧房里黑漆漆的,窗户被布帘遮挡着,光亮从没被遮挡住的缝隙里透出来。 身边的位置冷冰冰的,墨凌渊早已经离开了。 她脑子有些懵,艰难的撑着手臂坐起来。 门推开一道缝隙,宝儿探出头,见她已经醒了,欢喜的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登时羞红了脸。 她从柜子里寻了崭新的衣衫,“小姐,你总算是醒了,爷临走之前跟我说,如果午时您还未醒,便让我进来叫您,免得饿坏了肚子。” 楚云瑶浑身酸痛,骨头如散架了一般,任由宝儿帮着穿好了衣裳,扶着自己到了餐桌边,喝了一大碗的人参乌鸡汤。 整个人总算恢复了点体力,楚云瑶见宝儿一双眸子灼灼的盯着自己看,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宝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管家说,再过一段时间,这府里就要添小少爷和小小姐了。” 楚云瑶嗔了她一眼,“哪有这么快......” 宝儿见楚云瑶害羞了,手掌撑着下巴:“今早迟爷过来了一趟,说是找您的,被爷接待后送出门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 管家上楼来,“少夫人,迟爷又过来了。” 楚云瑶刚吃完饭,闻言,扶着宝儿下楼去了厅堂。 “找我何事?”楚云瑶跨进门槛,慢慢走到迟夜白面前坐下。 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迟夜白的视线就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越发精致的小脸上。 她终于已为人妇,不再是曾经的小姑娘了...... 第1003章 将来不知会不会危及到我跟凌渊 楚云瑶眉眼间曾经的青涩已经全部褪去,眼眸流转之间顾盼生辉,妩媚动人。 迟夜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迟夜白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反而笃定的问:“你跟墨少,有夫妻之实了?” 楚云瑶诧异的盯了他一眼,“本小姐跟凌渊成亲快一载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迟夜白讪讪的笑了笑,“上次在兰桂坊见你,你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楚云瑶:“......” 楚云瑶心里惊了一下,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迟夜白为何连她跟墨凌渊如此私密的事都知晓? 难不成墨凌渊今早对他说了什么? 迟夜白见楚云瑶脸色不好,解释道:“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从小到大在风月场所烟花之地混,自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只一眼,我便能分辨出一个女子到底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楚云瑶:“......” 难怪这厮从前话里话外都透露墨凌渊并不怎么喜欢她。 原来如此。 楚云瑶没好意思继续纠着这个话题,端起茶水掩饰般的喝了一口:“本小姐上次给迟爷诊脉,收了迟爷那么大一笔费用,还未谢谢迟爷呢。” 迟夜白顿了顿,“本坊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过来的。” 楚云瑶一脸戒备的看着他:“本小姐知晓你小气,但送出去的金元宝如泼出去的水,休想收回去。” 那可是她凭本事获得的。 迟夜白既好气又好笑:“本坊主一条命,远远不止区区十个金元宝,你放心收着好了,你就不好奇那日在兰桂坊的女人?” 楚云瑶摇头:“不好奇,左右也跟我没什么干系。” 迟夜白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她叫凤千帆,她哥哥叫凤百折,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凤家制约,往后听到凤家人的名字,你警觉一些。 那女子,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楚云瑶:“......” 楚云瑶无语了:“就因为临走之前,我没有同意她的要求?” 迟夜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要说的话梗在喉咙里,欲言又止:“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我们也算是处于同一条利益线上的合作者了,我不希望你出事。” 楚云瑶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宝儿正端了糕点上来,状是随口道:“我见那凤姑娘并不喜欢小姐给迟爷您诊脉,小姐的手指搭在您脉搏上时,那凤姑娘的眼神恨不得将我们小姐盯出两个洞来。” 楚云瑶机警的问:“你能否告诉我,你跟那凤千帆,是何种关系?” 迟夜白苦笑一声,嗓音极尽讥讽之意:“她是保住了我和我母亲两条命的人,她是我从小就订过婚约的未婚妻。 在她眼里,我的命是她的,这辈子只能为凤家的宏图大业而活,只能为凤家的一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送走迟夜白,楚云瑶半响回不过神。 宝儿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姐,你在想什么?” 楚云瑶百思不得其解:“迟夜白有那么多的钱,还有锦城差不多最好的情报网,暗中也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为何还要如此受人制约? 听他的语气,那凤家的人压根就没将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反倒更像是工具或者奴隶。 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将来不知会不会危及到我跟凌渊?” 第1004章 总比让凌薇死了好 春暖花开,南方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 墨凌薇一日比一日消瘦,别说吃饭了,到最后,连水都灌不进去。 封少瑾将她抱在怀里,用力掐开她的下颔,让佣人将熬好的米汤喂到她的嘴里,米汤顺着墨凌薇灰白干涩的唇角流出来,顺着封少瑾骨节分明的手指滴到到被褥上。 封少瑾的耐心终于被彻底耗尽了,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你给我吃,吃不进去也要给我吃进去,你要死敢死在我面前,我就让宫肃生不如死。” 可是这种恐吓一般的言语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是没有丝毫威胁的。 墨凌薇依然双眸紧闭,连看都不肯再多看他一眼了。 佣人吓坏了,抖抖索索的去拉封少瑾的胳膊:“少爷,会死人的,快点放手,您会掐死少夫人的,去请大夫吧,请个好些的大夫过来给少夫人看看。” “滚出去!”封少瑾怒吼一声。 佣人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卧房,不敢再管任何闲事了。 大夫不是没请,可他信得过的大夫并没有多少,而且都是些老头子。 能避过贺家的耳目,还要避过封家的耳目,还要保证墨凌薇在这处别院的消息不被轻易透露出去,还要那人的医术足够精湛,确保一定能医治的好墨凌薇,封少瑾实在是想不出来人选了。 他松开五指,指腹轻柔的抚着她清瘦的脸颊,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就这么恨我?恨到宁愿丢了性命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可是怎么办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这辈子都无法放开你了。 要我,我死,要么,我让人医好你。 我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我的。” 封少瑾站起身,转身出了卧房。 卧房门被带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墨凌薇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封少瑾下楼,就见顾维等在厅堂里。 “接逸辰过来一趟,快!”封少瑾说完,走到太师椅上坐下,搁在桌面上的手指紧握成拳。 顾维提醒道:“少爷,一旦封少知道少夫人在此处,这消息便走漏了,封少一向不希望您跟墨家大小姐在一起的,您真打算......” “总比让凌薇死了好。”封少瑾仿佛下定了决心:“从我将她安置在这里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迟早有一日封家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早知晓晚知晓总有一日会知晓,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如果实在隐瞒不下去了,该我承担的,我便一力承担,哪怕父帅要我赔上这条命,我也认了。” 顾维:“......” 顾维同情的看着封少瑾,喉结哽塞的滚了滚,“少夫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将封少偷偷接过来。” 顾维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落里,封少瑾双手抱着脑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一个时辰后,封逸辰拧着医药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他站在厅堂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讥诮,环顾了一圈屋内的环境,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嘲弄:“是谁跟我放狠话,说墨家大小姐不在你手里的? 既然人不在你手里,找我来干什么?” 第1005章 楚云瑶最喜欢离间他人 封少瑾没心思跟他吵,“你快点上楼去看看她,她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封逸辰听得心里头直冒火,一开始收到楚云瑶亲笔写的信时,他还不相信自己亲哥哥会荒唐到这个程度,压根就不相信。 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依然暗中查探了一番,派人暗中跟了封少瑾好几日,不仅没查探到半点消息,还被封少瑾给抓到了把柄。 封少瑾将他狠狠的责骂了一通,言之凿凿的说自己不可能做这种混账事。 那楚云瑶心狠手辣,一向不安好心,最喜欢离间他人。 别人不信他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相信他,封少瑾表示很愤怒。 于是,封逸辰便信了封少瑾的鬼话。 听到封少瑾说墨凌薇连水都喝不进了,封逸辰心里越发气了,顾不得质问封少瑾,拧着医药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讥诮道:“你怎么不等她快死了再派人去接我?” 推开卧房的门,看到墨凌薇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封逸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样子,跟快死了也没多大区别了。 封逸辰走到床边,抬手就要去掀她的被子,被封少瑾一把按住了:“你干什么?” “干什么?”封逸辰气笑了:“我一个大夫,除了把脉看病,还能干什么?” 封少瑾闻言,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捉住墨凌薇的手腕,将她纤细的胳膊从被褥里拉出来,放在封逸辰面前。 封逸辰:“......” 真想打爆封少瑾的狗头。 封逸辰撸起墨凌薇的袖口,看到手腕上一圈圈青紫色的淤青,咬着唇,将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 封少瑾紧张的盯着封逸辰的脸色,见他眉心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惶惶不安,主动开口道:“她不肯吃任何东西,就算勉强喂进去了也会全部吐出来。 我找大夫开了药,灌进去多少她就呕出来多少,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封逸辰二话不说,从医药箱里取出药瓶和针管,给她输液。 封少瑾见封逸辰不理自己,急切的问:“她怎么样了?上次的大夫说可能是肠胃炎,才会吃什么吐什么......” 封逸辰起身往卧房外走去,封少瑾紧跟上去。 刚到门口,封逸辰转过身,一拳揍在了封少瑾的脸上,将封少瑾揍了个趔趄。 封少瑾站稳身子,抬手抹了下鼻子,摊开手掌一看,满手的鲜血。 他也没还手,又问:“她怎么样了?” 封逸辰不语,又一拳揍了过来,将他揍倒在地上。 脸上不能受伤太明显,封逸辰对准他的肚子一顿拳打脚踢。 封少瑾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地上一摔,就将封逸辰按倒在地上,身子一旋,挥起的拳头落在他距离鼻尖处一公分的位置。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低哑的声音逼问:“我问你,她到底怎么样了?” 封逸辰冷冷一笑:“你虐待她了?封少瑾,你越来越出息了,竟然连女人都能虐待。” “我没有。”封少瑾斩钉截铁的否认。 “你没有虐待她,她手腕上和脖子上那些掐痕是怎么来的?” 第1006章 你娘根本就没有害死墨凌渊的母亲 封逸辰见封少瑾脸色不自然了,气的一脚踹开他:“你欺负她了是不是?” 封少瑾不置可否。 封逸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卧房里走。 一进卧房,就看到输液管里滞留了长长一段空气,药水压根就没滴落下来。 封逸辰心里一慌,冲上去就将针管给拔了下来,气急败坏的开口:“墨凌薇,你哥哥嫂嫂担忧你担忧的不得了,你就是如此对待他们的? 你不仅不想着逃回锦城,你还要自杀在这里。 你是想要惩罚你自己还是想要惩罚你哥哥嫂嫂?”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墨凌薇颤巍巍的睁开眼,无助的看着封逸辰。 封少瑾盯着那截长长的装满了空气的输液管,顷刻间明白了墨凌薇的所作所为,一颗心登时如坠冰窖。 她不是在报复任何人,她是在报复他,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难安和思恋之中。 封逸辰开口赶人:“出去。” 封少瑾岿然不动。 封逸辰再次开口:“你如果想要她好好活着,就给我出去,我有话要跟她说。” 封少瑾默了默,转身出了卧房。 封逸辰从怀里掏出楚云瑶写给自己的密信,展开在墨凌薇面前:“这是云瑶给我写的信,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会帮你逃离这里的。” 墨凌薇盯着信纸上那一页娟秀的小字,热泪夺眶而出。 封逸辰将信放在她的枕头底下,继续给她输液,“这些天我会留在这里,一直到你好起来为止,过几日,我会让父帅多分派些任务给他,将他支开。 就算是为了封家,我也不希望你跟我哥哥在一起,所以,我不会欺骗你。 我今日刚收到消息,宫家派了人过来,打算找封家要人了,父帅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 ...... 至从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墨凌渊对楚云瑶越发的好,简直好到了蜜里调油的地步。 楚云瑶一直沉浸在被幸福包围的粉色泡泡之中。 宝儿抱着白貂,看着正在研究菜谱的楚云瑶,打趣着开口:“小白,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小姐远一点?免得打扰了小姐跟爷的二人世界。” 整天吃狗粮,闻着恋爱的酸臭味,谁受得了? 楚云瑶斜了宝儿一眼:“准许你去找段长宇诉苦。” 宝儿恨恨的白了楚云瑶一眼,不搭理她了。 温庭筠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将一张牛皮纸卷放在楚云瑶的面前:“云瑶,我终于查清楚了。” “什么东西?”楚云瑶放下菜谱,拿起那张牛皮纸卷,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 “温家为何家破人亡,你娘亲为何会血崩而死,楚青泽只是帮凶,而真正的主谋,是墨中天!”温庭筠气愤的浑身都在颤动:“我找到了林泽,就是被墨中天当初诬陷为通敌罪名的男人,也是跟你娘在同一个学校读书的学长......” 楚云瑶连呼吸都窒住了,嗓子发哑:“是因为我娘害死了凌渊的母亲?” “你娘根本就没有害死墨凌渊的母亲,分明就是墨中天不信任自己的发妻,才无故编造出的借口,将苏婉的死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第1007章 您想要我们小姐如何取舍 楚云瑶想到兰嬷嬷临死之前对自己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心存犹疑。 关于林泽的消息,她也派人查过,林家跟苏家都是世家,林家的林泽跟苏家的苏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林泽甚至还央求林家人去苏家提过亲,只是苏婉已经跟墨家的墨中天在一起了,没有答应。 十几年前,听闻林家因为通敌,林家当家被抓入狱,林泽也被人打中了心脏而死。 既然林泽没死,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为苏婉和温如意洗清冤屈,还两人一个清白? 楚云瑶将牛皮卷折叠起来,“这件事,不能仅凭着林泽的一面之词便下定论,舅舅,这林泽在哪里?我想见见他,等我问清楚一些想不通的事,再去找墨中天问个清楚明白。 听闻他当初被乱枪打中了心脏,为何没死?” “他心脏的位置跟正常人相反,长在右边,便侥幸活了过来。”温庭筠回。 “那么,既然他还活着,为何从未想过站出来,替林家和苏婉洗脱冤屈?”楚云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舅舅您也查探了十几年,如今温家刚有出头之日,便寻到了这个人。 别说他一个人力量单薄无法跟墨中天抗衡,如果是您背负如此大的冤屈,您会一直缩头缩脑,不敢露面吗?” 温庭筠沉默了。 楚云瑶继续道:“不瞒舅舅,从我恢复容貌的那一日起,墨中天便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我去找过从前跟在苏婉和墨老夫人身边的兰嬷嬷。 那老人看到我的第一眼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要了我的命。 没说上几句话,便被我活生生的气死了。 她对我的仇恨不是假的,一个濒临垂死的老人,不会欺骗人。” 温庭筠听了楚云瑶的分析,心有不甘:“我知你现在对墨凌渊情深意浓,你娘亲在你出生时便离世,温家你也没有丝毫的印象。 不如这样,我带你去见见林公子吧。” 宝儿听到温庭筠话里话外都在责怪楚云瑶,心里异常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温公子,我们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 既然您全盘信任那林公子说的话,为何我们小姐就不能全盘信任兰嬷嬷说的话。 我跟着小姐一同去见了那兰嬷嬷,如果当初的事是误会,为何兰嬷嬷看到我们小姐的脸,会活生生的被气晕了过去? 我们小姐只是质疑了一下那林公子,您便心里不爽快。 就算那林公子说的是真的,您想要我们小姐如何取舍? 跟墨家反目成仇?跟我们爷决裂?” 宝儿更加刻薄的话语没好意思当着温庭筠的面说出口,也算是给温庭筠留了颜面。 当初温庭筠双腿残废,章伯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恰巧遇到小姐,别说查出真相了,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如今温庭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他搭建的平台才让他有了发挥的余力,否则,再过几年,谁还记得温家有个叫温庭筠的少主。 虽然温庭筠有经商的才能,可小姐出了什么事,基本都是爷在背后帮着摆平一切,温家为小姐做过什么? 就凭着林泽那人空口白牙几句话,便期待小姐跟爷决裂,是何道理? 第1008章 这个女孩子怎么跟你如此像 再说了,小姐如果不跟爷在一起,没了墨家少夫人这个头衔,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置小姐于死地呢,别说楚家了,宫家人就不会放过她。 还有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东洋人...... 小姐从出生到现在,没吃过温家一粒米,没喝过温家一口水,凭什么温家的一切让小姐来承担。 不是应该让温家如今的当家人温庭筠自己承担吗? 小姐愿意追究亲生母亲的死因,是为了报答温如意的生育之恩,除此之外,还真没多大的义务为了温家抛弃一切。 人都喜欢站在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面思考问题,温庭筠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族之恨,有此情绪也很正常。 楚云瑶假意呵斥了宝儿,对着温庭筠道:“舅舅,宝儿性子不好,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快点带着我们去见林公子吧。” 温庭筠抿了抿唇,转身往外走,带着楚云瑶和宝儿去了林泽的住处。 却没料到,在那郊外的破茅屋里找了一圈,竟然连林泽的影子都没找到。 温庭筠:“......” 温庭筠脸色越发难看了:“这几年他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性命,看最近这些时日,局面越发动乱了些。 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就要战乱了。 如今大概是怕外人察觉到他的踪迹,便换了一处地方躲起来了。” 楚云瑶点点头,“我派几个人给舅舅帮着一起找,既然林公子跟兰嬷嬷说的话有出入,我便去探探墨中天的口风,总能找出事实的真相。” 送温庭筠回了之后,楚云瑶带着宝儿乘坐马车回府邸。 宝儿心有不安:“小姐,要是温家的陨落真的跟墨家有关,您打算如何做?” 楚云瑶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其实......” 她对温如意都没有太多的感情,更别提温家了,想要替温如意讨个公道,只是因为自己这具身子确实是温如意十月怀胎生产下来的。 恩情是有的,但要说天生的亲情,只对奶娘有一些,毕竟她脑子里还存留着一部分原生者的记忆。 至于温庭筠,只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感情。 楚云瑶看着宝儿,压低声音开口:“宝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个女孩子,出生在很优渥的家庭里,有哥哥和父亲的疼爱。 后来因为一些事,机缘巧合之下,到了另一个时空,灵魂覆在了一个死去的瘦小女孩子身上......” 宝儿愣愣的听完,伸手握住了楚云瑶的手指,不确定的问:“小姐,这个女孩子怎么跟你如此像?” 楚云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宝儿见状,心里登时明白了七八分,但如此玄乎的事情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小姐,在宝儿心里,你就只是救过宝儿的小姐,无论你是人是鬼,宝儿都不在乎。” 楚云瑶:“......” 她唇角抽了抽,揉了下宝儿的脑袋:“我不是鬼,宝儿不要害怕我,就算我是鬼,我也不会伤害宝儿你的。” ...... 刚到府里,就见四姨太焦急的等在厅堂了,看到楚云瑶回来,急惶惶的冲过来,拉着她往外走:“少夫人,快跟我去看看三姨太,她肚子疼得慌,我怕......” 第1009章 楚云瑶干呕不止 楚云瑶闻言,只来得及跟管家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宝儿上了马车,飞快的离开了。 管家见状,赶紧派人去给墨凌渊传送口信。 这三姨太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爷不在府里的时候疼,那么多的大夫不找,偏偏过来请少夫人,管家怎么看怎么觉得事有蹊跷。 至从墨凌渊问了他关于苏婉的事情,他每次看到少夫人跟督军府的人接触,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到了督军府,却见墨中天跟秦芷柔坐在主位上,二姨太跪在地上,墨中天一脸铁青,秦芷柔一脸幸灾乐祸。 看到楚云瑶过来了,秦芷柔抬了抬下巴,对着二姨太道:“你要找的人来了,如果她不能保证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胎,这好不容易花了重金求来的药,就必须喝下去。” 楚云瑶不解的看了四姨太一眼,四姨太努努嘴:“这药,是夫人从楚家三小姐手里弄来了,特意带到天恩寺,去送子观音前跪拜过了,里面还有大师用灵符烧成的灰,说是喝了之后,能保证三姐姐怀的是个男胎。” 墨中天一直都觉得墨家男丁稀薄,跟司家相比,子女太少,娶了三个姨太太,都没能替墨家添个一男半女,好不容易怀上了,当然希望生出来的是个男孩。 楚云瑶闻言,大步走过去,端起碗,尝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 味道酸涩,带着一股泥土的腥臭味,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老土偏房。 秦芷柔见状,赶紧上前抢过那碗汤药,“你干什么,休得浪费了,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在里面加红花给三妹妹堕胎不成?” 这孩子如果是个男胎,将来生下来就放在她膝下抚养长大,替墨瑾瑜卖命也是好的。 不仅能博得一个好名声,重新获得墨中天的信任,还能为自己儿子增添一份助力,她听从了宫夫人的话,可没打算对这孩子下毒手。 楚云瑶端了清水漱口,如实道:“这药里确实没有什么堕胎的成分......” 二姨太和四姨太登时松了一口气。 楚云瑶又道:“可这药太脏了,楚三小姐的药是从佐仁医师那里拿来的,那佐仁医师如今如丧家之犬,下落不明,他的药根本就不足为信。 这里面还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万一三姨太吃下去上吐下泻,母体抱恙对胎儿肯定是有影响的......” 话没说完,就被秦芷柔打断了:“这汤药里添加了干蚯蚓,蜥蜴尾巴,壁虎尾巴,四脚蛇的尾巴,蛔虫,蜈蚣,各种长了尾巴的虫子晒干后研磨成的粉末......” 楚云瑶:“呕!” 楚云瑶跑到门外,一想到刚才尝进嘴里的汤药里面加了这些东西,胃里顿时一阵翻涌,恨不得将胆汁都给吐出来。 汽车直冲冲的闯进院子里,墨凌渊一身戎装,连衣衫都来不及换,车子都还没来得及停稳,就看到趴在墙角拼命呕吐着的楚云瑶。 赶紧熄火,飞快的跳下车,跑到楚云瑶身边,关切的问:“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瑶:“我,我吃了......” “吃了什么?”墨凌渊迫不及待的问。 “吃了三姨太保生男孩的汤药。”秦芷柔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视线慢悠悠的从楚云瑶的肚腹上瞟过:“少夫人嫁进来快一年了,不会也怀上了吧?” 第1010章 这件事是埋在墨中天心口处的禁忌 听到这句话,墨凌渊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大掌按在她的肚腹处,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是,是怀上了吗?” 随后走出来的墨中天正好听到这句话,一瞬间脸色暗沉如墨。 秦芷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墨中天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一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了,楚云瑶就着墨凌渊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唇角,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恶心,呕!” 胃里空空,楚云瑶一连干呕了好几声。 秦芷柔在一旁添油加醋:“当初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直泛恶心,喜欢干呕呢,少夫人这症状,跟我怀瑾瑜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每多说一句,墨中天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一分。 宝儿赶紧端了清水过来,给楚云瑶漱口。 楚云瑶惦记着三姨太的身子,捂着胸口跟着四姨太上楼了。 推开三姨太的卧房,就看到三姨太如惊弓之鸟般的哭喊起来,满床打滚着开始喊疼。 四姨太阖上门,小声道:“好了好了,是少夫人。” 三姨太立即止住了哭声,伸手撩开纱帐,看向楚云瑶和四姨太,眼眶越发红了,声音怯怯的:“少夫人,我不敢吃夫人给的任何东西,可督军听闻那东西能保证生男胎,逼着我非吃不可,我只能装着肚子疼,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四姨太也心有戚戚:“为了这事,二姐姐跪在老爷面前,整整跪了一个上午,求老爷不要给你吃那药,老爷一门心思想要个男孩,还以为二姐姐在跟你争宠呢。” 三姨太道:“听闻夫人当初怀二少爷的时候,也是吃了保生男胎的药方子。” 楚云瑶给三姨太把了脉,开了些安神药和安胎药,“所以,墨家二少爷先天有疾,说不定就是跟督军夫人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有关呢。 是药三分毒,生男生女一开始便注定了,无法改变的。” 下楼后,楚云瑶丢了个眼神给墨凌渊,示意他将那碗药掉了。 “云瑶才尝了一口这药,便吐的如此严重,万一被三姨太喝了,吐的连孩子都保不住了该如何是好?墨家本就人丁单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父帅的骨肉,何必如此强求? 从前三姨太久无身孕,如今既然怀上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再为父帅添几个弟弟妹妹......” 墨中天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楚云瑶的肚腹上,心里乱成一团,也懒得管三姨太怀的是男是女了。 墨凌渊知道楚云瑶不喜欢这里,正打算带着楚云瑶离开,却没料到楚云瑶视线直直的落在墨中天的身上,突然开口:“您如此厌恶我,是因为我娘害死了凌渊的母亲,对吗?” 这件事就好似埋在墨中天心口处的禁忌,一旦被提起,便触发了十几年前的恩怨情仇。 墨中天眯着眼,没有吭声。 楚云瑶继续道:“可我刚收到消息,我娘亲压根就没有害过凌渊的母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反倒是林家和温家,因为这件事惨遭了您的毒手。” 楚云瑶说完,便从怀里掏出那封折叠好的牛皮卷,扔给墨中天...... 第1011章 分离一别永远 墨中天摊开一看,登时勃然大怒,将那牛皮卷撕扯了个粉碎,“本督军当初带着兰嬷嬷跟苏简福亲自将婉儿接回来,本人亲眼所看到的事实还不如这一张不知从哪里来的牛皮纸卷清楚明白?” 说完,墨中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恶狠狠的问:“你刚才说,你在查当年发生的事?” ...... 墨中天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将楚云瑶带走,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秦芷柔挥退众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柔声劝道:“老爷,当年的事一旦曝光出来,便会让苏姐姐的声誉毁于一旦,苏姐姐便会被世人唾骂,甚至还会牵连到大小姐的身世。 如今看少夫人的反应,应该是有了身孕,凌渊本就待她如珠似宝,一旦这孩子生下来,就更不得了了,不如......” 墨中天转眸盯了她一眼,眸底暗含警告:“这孩子生下来,便是墨家的骨肉,跟楚云瑶不会有半点干系,如果是个男孩,便会成为我墨家孙辈的嫡系传承人。 你给我少打孩子的主意,否则,我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你。” 秦芷柔内心一凛,不服气的垂了眼眸。 楚云瑶肚子里的孩子凭什么成为墨家孙辈的嫡系传承人?就算要传,也是传给她的孙子,苏婉死了十几年,连尸骨都已经腐化了,凭什么还要挡她的路。 再不做点什么,她的瑾瑜便要一败涂地了。 ...... 楚云瑶看着将自己连拖带拽抱回来的墨凌渊,气急败坏的开口:“为什么不让我问个清楚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何事? 温家家破人亡以及我娘的死,到底跟你父亲有没有关系?” 墨凌渊正准备解释,却见段长宇策马飞奔而来,“爷,不好了,北边开战了。” 墨凌渊将急报一目十行扫过,一叠声的让人去收拾东西:“云瑶,这件事一直都是父帅的禁忌,就算你想问,他也不会说的。 我还在暗中查这件事,一旦证实兰嬷嬷说的话是真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如今战事开始,我要立即赶赴过去,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事发突然又迫在眉睫,楚云瑶突然不舍起来,仿佛他这一去,他们之间的很多事便会发生变化一般,“凌渊,我......”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在府里乖乖等着我,父帅以为你怀了身孕,看在孩儿的份上,不会为难你的。”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到了院子里,翻身上马,依依不舍的俯身,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云瑶,为夫,很舍不得你!”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为夫亏欠你太多了,待为夫回来后,好好补偿你。” 在段长宇的催促下,墨凌渊一扯缰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段长宇策马跟上,身后传来宝儿的叫唤声:“段公子。” 段长宇勒住马,转头看向追跑上来的宝儿,“宝儿姑娘,你这是......” “这是我给你做的背心马甲和棉袜,夜晚寒凉,你贴身穿着便不冷了。”宝儿将包袱递给段长宇:“去吧,一路小心。” 段长宇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点了点头,抖了下缰绳,策马飞奔而去。 如果段长宇知道这是他跟宝儿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定不顾宝儿的反对接过她的包袱后连同她一块带走。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1012章 宝儿的右眼皮一个劲的跳动 战乱开始,全城戒严,相比起从前的散漫,锦城每个人都处于一种惶惶的恐慌中,就连街道上也清冷了许多。 生意虽然受了些影响,但相比去别人家的店铺,生意依然红火。 楚云瑶开始派人暗中四处收购粮草,将医药工厂生产出来的药物交给苏辰希,让苏家运送到前线去。 夜半时分,宝儿点了烛火,一笔一笔的对着账单:“小姐,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给凌云门买了武器,还囤积了如此多的粮草,又在药厂投入了一大笔钱......” 宝儿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总结道:“如此下去,我们的钱撑不了半年了。” 楚云瑶认真写着医书:“听闻这场仗打不了太长时间,北方民风好,自强自立,粮草充足,武器装备都很先进,论天时地利人和,战时拖的越长,便越对我们有利,东洋人越会觉得棘手。 战争虽然避免不了伤亡,但打赢会鼓舞所有人的士气。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待那边战况稳定,凌渊就回来了。” 两人正聊得开心,就听到管家慌乱的拍打院门的声音:“小姐,南烟姑娘过来了。” 楚云瑶立即丢下手里的笔,快步跑出去:“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半夜的南烟会跑过来?” 管家带着楚云瑶急匆匆的往前赶:“南烟姑娘动了胎气,见红了。” 宝儿跟在身后,听到管家的话,返身去寻医药箱。 楚云瑶赶到客房,就见南父和南母守在床边,南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可怕,双手死死的护着肚子。 楚云瑶快速的给南烟把脉,扎针,开药,追问道:“需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不宜行走跑跳,到底发生了何事?需得你们这么晚过来一趟,我舅舅呢?” 南烟眼眶发红:“他白日在做事,关店铺之时,收到了那林泽叫人递过来的书信,让他过去一趟,他说会晚些回来,我便一直等在家里。 可没料到,夜半时分,我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他回来了,开门一看,只看到这个......” 南烟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圆柱形的玉石印章,“这是他们温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他从不轻易离身......” 这枚印章还有另一半在楚青泽的手里,是温如意的陪嫁。 当初温庭筠将这枚印章给了楚云瑶,楚云瑶不想要,又退回给温庭筠了。 既然印章在,那么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南烟手掌轻轻颤抖着:“这玉石上面,还有血迹......云瑶,你派人出去找找你舅舅吧,我怕他出事了。” 楚云瑶安抚好南烟:“好,我现在亲自带人去找,你莫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楚云瑶带了一部分墨凌渊留给她的护卫,又让人去给迟夜白送了信,让迟夜白帮着寻找温庭筠的下落。 楚云瑶回了,换了身衣衫,拢了披风,疾步往外走。 宝儿看着楚云瑶,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总觉得小姐好似离自己太远了,看着她仿佛隔着一层纱帐一般,朦胧又模糊,极其不真切,右眼皮一个劲的跳动着。 她揉了揉,那疯狂跳动的眼皮依然不肯停下来。 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以前从未曾有过...... 第1013章 楚云瑶遇险被围攻 “小姐,你带我一同去吧。”宝儿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追上楚云瑶,拉住她的披风,一脸郑重的看着她。 楚云瑶如往常一般,对着她笑了笑,揉了下她的脑袋:“夜晚寒凉,就在府里等着我,替我照顾好南烟,我带了武器,又带了这么多的人,不会出事的。” 宝儿摇头,前所未有的坚持:“小姐就带我去吧,小姐不在我身边比小姐在我身边更令我担心,南烟姑娘有南夫人照顾,府里也有嬷嬷,多我一个不多......” 宝儿替她披好披风,戴上兜帽,又给了她一个暖手的火石。 楚云瑶只得答应了:“好吧,你想跟着便跟着吧,只是不要着凉了才好。” 楚云瑶翻身上马,如往常一般,搭着宝儿的手臂,将她拉到马背上坐着,抱在身前,策马而去。 顺着上次温庭筠带她找林泽的路线,楚云瑶带着一伙人往荒郊野外去了。 三月末四月初的锦城的深夜,依然有浓霜降落,地上好似下了一层白雪,一行人举着火把,在荒野中穿梭而行。 很顺畅的找到了小茅屋,听到里面有声响传来,楚云瑶让护卫进去看看。 护卫下马,举着火把,一脚踹开那屋子,就见温庭筠被五花大绑扔在茅屋里。 楚云瑶瞪大了眼睛,驱马上前:“舅舅。” 护卫给用力摇摆着脑袋的温庭筠松开捆绑着他的绳索,温庭筠一把扯掉嘴里的布条,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云瑶,快逃,不要管我,快逃!” 楚云瑶长鞭一甩,卷住温庭筠的腰,用力一拽,将他拉到了马背上,正要带着人离开,就见密密麻麻的箭朝着他们射过来。 “保护少夫人!” 护卫见状,整合成圆形,将楚云瑶团团的围在中间。 “丢掉火把!”楚云瑶开口。 举着火把,就会被人当场活靶子。 一道道的火把往远处掷去,借着火光,楚云瑶看清了那群黑衣人身后一闪而过的狰狞的面孔。 佐仁? 该死的佐仁,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跟迟夜白联手都打不过鹤老,而这个佐仁,身手却跟鹤老差不多,身边还带了那么多人的,看来是打算趁着墨凌渊不在锦城,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楚云瑶身边带的人本就不多,经此一波,伤亡便惨重了。 “快逃。”拼不过,只能带着人逃走了。 “追。”沙哑干涩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马蹄声如雷动一般。 身后响起阵阵枪声,楚云瑶带着人跑入深山老林,翻身下马,拉着宝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 “佐仁要抓的是我,你们几个带着我舅舅离开,我们分头逃离。” 跑了没多远,一阵浓浓的烟雾从里面弥漫开,楚云锦得意又猥琐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跑不掉了,为了抓到你们俩,我们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这烟雾可是佐仁医师亲手配着的药粉,闻了让你们筋骨软的跟面团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楚云瑶,你逼的我们楚家走投无路,如今也让你尝尝被人生擒的滋味。” 楚云熙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楚云锦的身后:“我倒是想看看,过了今晚,那墨凌渊还会不会待她如珠如宝......” 第1014章 我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云公子 “宝儿,捂住口鼻。”楚云瑶从衣兜里掏出薄荷糖,塞到宝儿嘴里,“跑过这座深林,对面就是村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被有人过来救我们。 再坚持一会,迟夜白说不定很快就赶到了。” 楚云瑶回头,就看到中了烟毒的护卫纷纷倒在地上,死死的抱着黑衣人的脚,不让那些人追过来。 楚云瑶眸底一片水光,吸了下鼻子,顾不得那些人,趁着夜色的掩映,时不时的回头,击毙追上来的黑衣人。 宝儿实在是跑不动了,一脚踩在土坑里,听到了脚踝处骨头错开的声响,栽倒在地上。 楚云瑶将宝儿从地上拉起来,“宝儿,你怎么样了?” “小姐,我脚踝处的骨头断了,不要管我了,你走吧,你一个人,逃得出去的。”宝儿只觉得精疲力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从前做惯了苦活累活,体力好精力旺盛。 至从跟在小姐身边,一直过着大小姐般养尊处优的生活,就连逃命,她都跑不动了。 “你中了烟毒,所以没有力气了。”楚云瑶俯身,将宝儿背在身后:“我不会扔下你的,我背你走,我们从前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劫难,从未分开过,这一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宝儿浑身软绵绵的,趴在楚云瑶的背上,泪水“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落。 “小姐,如果我听你的话,不跟着你过来,便不会连累你了。” “傻丫头,你要是不跟着我过来,刚才在马背上那一箭便射穿了我的心脏,而不只是射碎了挂在你胸口处的玉佩......” “那玉佩,也是小姐你送给我的。” “别说话了,那边有个农庄,我们去躲一躲。”楚云瑶只觉得步伐越来越沉重,半边身子不听使唤,手脚开始绵软无力了。 再继续跑下去,横竖是逃不过佐仁和楚家人的手掌心的,不如赌一把,就躲藏在附近,看是否能逃得过。 楚云瑶看到几个草垛,背着宝儿走过去:“你就藏在此处,我去引开他们。” 两个人被抓总比一个人被抓要好得多。 “小姐。”宝儿用力攥住楚云瑶的衣袖,嗓音微弱:“我有话要跟你说。” 借着黯淡的月光,楚云瑶看到宝儿朦胧的泪眼,心里一阵阵难受起来,她将耳朵凑到宝儿唇边:“你说。” “小姐,我爱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云澈云公子!” 楚云瑶:“......” 楚云瑶惊愕了! 没等她来得及直起身子,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楚云瑶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姐,宝儿是绝不会让你以身涉险被他们抓到的。”宝儿拖着楚云瑶的身子,使尽了浑身力气将她塞进草垛里。 宝儿看着昏迷过去的楚云瑶,放了一把枪在楚云瑶的手边。 又将草垛处的入口处铺上了一层腐烂枯败的稻草和杂草。 一切准备就绪。 宝儿将护卫临死之前给她的枪绑在腰上,捡起从楚云瑶身上搜出来的短刀,一步步的退开,割破了双手的手腕,顾不得脚腕上的疼痛,一边哭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沿途洒落的血滴如妖娆绽放的彼岸花...... 第1015章 宝儿要食言了 佐仁是药师,鼻子灵敏,无需借助火把探路,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便知晓两人从何方逃离了。 她只需要让佐仁以为她跟小姐是往另一处地方逃跑了,佐仁便会带着人一直追着她而去,不会有人怀疑小姐就被她藏在最近最危险的草垛里。 “小姐,再见了,说好了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宝儿要食言了。” “你对宝儿的好,宝儿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 ...... 耳旁是凛冽的夜风的呼啸声,她身上的披风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浑身僵硬而麻木,机械般的前行着,好似失去了感知。 跑的越远越好,离小姐越远小姐便越安全。 她的双耳逐渐听不到任何声响了,只知道地面仿佛在震动一般,她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 ...... “人在那边。”佐仁嗅了下鼻子,便命人改变了方向,往宝儿逃离的方向追去。 楚云锦命人重新燃了火把,低头看着沿途的血迹,笑的猖狂至极:“她们两人都受伤了,这下子逃不过本少爷的手掌心了。 本少爷这次要将她们搓瘪揉圆了,让她们跪在地上添小爷的脚趾头。 这两个贱人,竟然也有落在小爷手里的一天,哈哈哈。” 楚云熙做事一向谨慎,忍不住提醒他:“哥,人还没有抓住,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又有佐仁医师在场,难不成还怕她们跑掉不成?”楚云锦抬头撇了她一眼,笑嘻嘻的开口:“哥哥知道你的心思,只要这楚云瑶没了,我便去求父亲,让他把你嫁给墨凌渊,宫家可不希望我们楚家跟墨家彻底断绝关系。” 楚云熙死死咬着唇,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这楚云瑶,到底哪点比得过本小姐? 她本就应该是在乡下长大的乡巴佬,跟她娘亲一样,是活不长的贱命。 她杀了佐鹤,又杀了佐千黛,这次落到佐仁医师手里,一定会生不如死。” ...... 宝儿被佐仁一脚踹飞,身子飞出去,撞到土坡上,又滚了回来。 宝儿喷出一口鲜血,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散架了一般。 佐仁追到宝儿身边,见只有宝儿一个人,压根就没看到楚云瑶的影子,气的恨不得将宝儿千刀万剐,冲上前一把掐住宝儿的脖子:“楚云瑶呢?楚云瑶在哪里?” 他环顾了一圈,对着身后跟上来的黑衣人呵斥道:“给我找,把楚云瑶给我找出来,老夫就不信,那该死的女人能长翅膀飞走了。” 宝儿死死的咬着唇,任凭呼吸不畅,脸色涨成了紫红色,就是不开口。 楚云熙追上来,竟然没看到楚云瑶,又怕宝儿就这么死了,赶紧拉住佐仁:“佐仁医师,不要那么轻易就将她掐死了,我还有好多话要问她呢。” 佐仁松开手,一脚踹到宝儿的腰上,“说,只要你告诉老夫,楚云瑶到底在哪里,老夫便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宝儿一口带血的唾液吐到佐仁的身上,“老东西,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家小姐本事大,长了翅膀飞走了,你休想抓住她。” 佐仁蹲下来,死死的捏住宝儿的手腕,用力一折,只听到“咔嚓”一声,手腕的骨头被生生折断了...... 第1016章 宝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宝儿惨叫一声,疼的另一只血淋淋的手指深深的扎进了泥土里。 楚云熙踩住宝儿手腕的骨折处,用力一碾,“你不说出来,我就命人一点点的敲断你身上的骨头,你最好识相一点,好好交代她的下落。 她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被我们抓住,自己独自逃命去了,这样的主子,也值得你为她付出性命?” 宝儿浑身冷汗淋淋,虚弱的趴在地上,没有动弹。 楚云熙见宝儿不说话,以为她想通了,收回脚,问宝儿:“你到底说不说她的下落?” 宝儿点头,嗓音几不可闻:“我说,我说......” “算你识相。”楚云熙收回脚,“那你告诉我,楚云瑶到底是怎么得到墨凌渊的欢心的?墨凌渊喜欢什么?” “爷喜,喜欢小姐......” 言外之意,墨凌渊除了楚云瑶什么都不喜欢。 楚云熙不甘心:“楚云瑶是用什么办法迷惑墨凌渊的?” “小姐美,天生丽质......” 你们这群胭脂俗粉是比不过的。 楚云熙听得都快要气死了:“那你告诉我们,她往哪里去了?” 宝儿积蓄了力气,翻了身,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往前爬去,一把抓住了掉落在地上的枪。 ...... 晕过去的楚云瑶是被惊天动地的枪声惊醒的,她蜷缩在草垛里,微弱的光从腐烂的枯草丛里投进来,她动了动,只觉得浑身无力。 手指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她紧握着抓在手里,往草垛外面爬过去。 被火把照的通明的地方,一堆人正将宝儿当沙袋一般踢来踢去,佐仁挥动鞭子逼问她下落的暴呵声一阵阵的传来。 楚云瑶整个人入坠冰窖。 宝儿眼睁睁的看着楚云锦朝自己走来,无能为力的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枪响。 佐仁被打中了肩膀,猛一回头,就见楚云瑶单膝跪在山坡上,对着他的脑门又开了一枪。 佐仁干瘦的身子往地上一滚,拉下面罩,身子如蛇一般在地上飞速穿梭,片刻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楚云锦正在脱衣衫,听到枪声吓得尿都出来了,回过头就看到身后火把通明,一行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风驰电掣的正往这里赶过来。 楚云熙吓的拉住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来的楚云锦:“快走,墨凌渊的人到了,父亲说过,不能让墨凌渊知晓楚家参与过此事,否则,我们楚家就完了。” 楚云锦指了下躺在地上的宝儿:“她呢?” “反正她活不成了,不要管她。”楚云熙拉上黑色面罩,翻身上马,带着楚云锦往深林处跑去了。 佐仁都走了,还留在这里等死吗? 群龙无首,那些仅存的黑衣人听到枪声便四散逃窜,很快被迟爷白的人击毙了。 迟夜白翻身下马,将楚云瑶从地上扶起来,“云瑶。” 楚云瑶甩开他的手,跄跄踉踉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宝儿跑过去。 “宝儿,宝儿。”楚云瑶脱了外衫,包裹住宝儿浑身是血的身子,“我是云瑶,我们安全了,宝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第1017章 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会这么短暂 她搂抱着宝儿在怀里,伸手去摸宝儿的手,却发现宝儿的手腕被生生折断了,耷拉垂落着。 楚云瑶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她抖着手去摸宝儿的另一只手。 迟夜白举着火把到了跟前,一眼就看到宝儿另一只手上全是被鲜血染红的泥巴。 到底受了多大的罪,疼的手指甲都抠掉了。 “小姐。”宝儿残留着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楚云瑶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炙热,想要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小姐,别哭。” 楚云瑶不想哭,可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 她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宝儿,你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 “小姐,对不起。”宝儿气息微弱:“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会这么短暂。” “我不要对不起,宝儿,我要你兑现承诺,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她对宝儿的依赖,远远多过于宝儿对她的依赖。 楚云瑶压抑着自己的抽噎声,“宝儿,我说过,要带你去吃遍所有好吃的,玩遍所有好玩的,我都还没有做到,你不许离开我......” “小姐。”宝儿眸色涣散:“宝儿其实好幸福的,这世上,所有见过我脸上青色疤痕胎记的人,都嫌弃我长得丑,只有救过我的云公子从未嫌弃过我,还夸我漂亮。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夸过我长得好看,只有云公子跟小姐你,不仅没有嫌弃过我,还愿意将我带在身边,一直护着我。 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小姐你了。” 她出生卑微,受尽冷眼,因为长得丑,从小活在外人的冷嘲热讽中,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不是她足够勤劳足够机灵,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过,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从天而降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将她从苦海里解救出来。 然后,留她在身边,从此往后,过上被人尊重,被人需要,被人依赖,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日子。 她从未奢求过,这一生被人珍藏,妥善安放,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但从遇到云澈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那个她这一辈子都以为不可能来的人,就这么来到了她身边。 她分明记得云澈曾经挑着俊眉,摇着折扇,眉眼含笑对自己说过的话: “往后跟了我,别的小姐有的你都会有,别的小姐没有的,你也会有。” “这些钱你拿着,女孩子手里需要有点钱傍身,才会不看人脸色。” “翠花不好听,就叫宝儿吧,既是金银珠宝的宝,也是心肝宝贝的宝。” “既然没有姓,便跟着我姓云吧......” “看中了什么随便买,反正本公子不差钱。” “宝儿长得好漂亮,真是个小美人呢。” “女孩子就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我要是个男人,一定娶个跟宝儿你一样的女孩子......” 她也记得小姐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你是因为门当户对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那就大可不必,本小姐会给你一个身份,凌云门门主云家的大小姐,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宝儿,我可是连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田地,宅院,铺子和压箱底的钱,别的小姐嫁人有多少陪嫁,你的陪嫁只会比她们多不会比她们少。” ...... 第1018章 这世上没有人比爷对你更好了 楚云瑶对宝儿而言,并非仅仅的主仆关系或者姐妹情深。 楚云瑶重建了她生而为人的底气和自信,让她摆脱了曾经的肮脏,饥饿,苦难和不堪,看到了美好,温情,那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知道了这世上的人还有一种更幸福的活法! “宝儿。”楚云瑶的眼泪滚滚而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相信我,今日欺负你的人,我要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宝儿,是我不好,我不该答应你,让你陪着我出来的。” “小姐,答应我一件事。”宝儿嗓音越发虚弱,只剩下微弱的气流声。” “我答应,你说。”楚云瑶红唇贴着宝儿脏兮兮的额头,“只要你好好的,一千件一万件我都答应。” “跟爷好好的,不要分开了。”宝儿呼吸急促起来:“除了宝儿,这世上没有人比爷对你更好了,不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影响了你跟爷的感情。 一定要好好的。 小姐,答应我。 一定要跟爷好好的......” 宝儿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手臂滑落到地上。 “宝儿!!!” 那是迟夜白第一次看到楚云瑶崩溃绝望的疯癫模样,每每回想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便如绕不过梁的余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 迟夜白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想要帮着她将宝儿抱起来。 “不许碰她!”楚云瑶疯了一般,一把推开迟夜白,跪在地上将宝儿抱起来,放到他的马背上,翻身上马,拼命抽马背,绝尘而去。 “云瑶。”迟夜白看的心惊胆战,抢过另一匹马,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府邸,管家如往常一般,等在门口,看到灰头土脸的楚云瑶抱着浑身是血的宝儿回来,吓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楚云瑶不理管家,抬脚跨入厅堂。 温庭筠已经回来了,正让人包扎着身上的伤口,看到楚云瑶抱着宝儿进来,惊了一下,“宝儿姑娘这是......” 楚云瑶双眸冰冷,目不斜视,纤瘦的身子撞开挡在面前的温庭筠,抱着宝儿径直去了药房...... 管家跟温庭筠追上去,一只脚刚跨入药房,一把短刀便从里面扔了出来,深深的扎进了门槛中。 管家和温庭筠的脚不得不收了回来。 楚云瑶的嗓音仿佛淬了冰:“全都给我滚出去!” 迟夜白随后赶到,看到紧闭着的药房门,又被管家拦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抹着眼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夫人跟宝儿姑娘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迟夜白眯着眼,双眸牢牢的盯着温庭筠:“温公子一清二楚。” 迟夜白转身往外走去,“听闻段长宇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本坊主去探探墨凌渊的消息......” ...... 一连三天时间,楚云瑶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吃不睡...... 一开始,南烟跟温庭筠以及管家轮流在药方门口劝说楚云瑶,希望她不要熬坏了身体,出来吃个饭。 可哪怕管家说的嗓子冒烟,里面也没传来半点回复他的声音。 饭菜怎么端到门口的,等到冷了便又怎么端回后厨去...... 第1019章 我活着一日便不会让她有事 管家怕楚云瑶受不住打击在里面熬出病来,不得不派了几个护卫撞门进去,可门刚撞开,里面嗖嗖嗖飞出来一排利刃,那些护卫不得不捂着受伤的地方退出来。 正打算豁出性命再冲进去时。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掉在屋檐上的琉璃灯在管家头顶炸开,冷冰冰的嗓音从药房里传出来,寒意湛湛:“再有下次,便如此灯。” 管家吓得抱住了脑袋,在门口哭道:“少夫人,这都整整三日三夜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您想要救宝儿姑娘,也不能拖垮了您自个的身子啊。 爷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可任凭管家哭哑了嗓子,里面再也没传出过任何声音。 第四日,迟夜白总算和段长宇一同回来了。 管家抹着眼泪,“段公子,你快点去看看少夫人,从把宝儿姑娘抱回来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出过药房,这可如何是好?” 段长宇疾步到了后院,站在药房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少夫人。”段长宇嗓音发颤,“战事将停,爷命我快马加鞭夜以继日赶回来,给您报平安。” “......” 段长宇嗓音哽咽:“少夫人,我想看看宝儿姑娘。” “进来!”药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楚云瑶站在门口。 迟夜白看着楚云瑶的模样,大惊失色:“云瑶,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外衫已经脱掉了,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中裤,墨发凌乱不堪,从额前垂落下来散在腮边大拇指粗细的两缕长发从墨色变成了灰白色。 她的眸子冷锐成冰,眉心萦绕着凶残的戾气,整个人好似被解开了封印出鞘的宝剑。 气息危险至极,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忌惮之意。 段长宇迫不及待的往里走,搜寻了一圈,整个人僵住了。 只见宝儿的身子沉在装了黑漆漆药汁的木盆里,脸上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依稀还残留着隐约的青紫和红肿。 墨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挽成高高的发髻,用玉簪盘在头顶。 她双眸紧闭,无知无觉的模样,好似沉睡了一般,只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 段长宇瞬间红了眼眶,快步走到木盆旁,手指伸过去,想要去抚她熟悉精致的眉眼,却见自己手指上沾染了漆黑的泥土,指腹停顿在她的小脸前,又收回了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段长宇低垂着脑袋,泪如泉涌,哭的泣不成声:“少夫人,宝儿姑娘还活着吗?” 迟夜白伸手去探宝儿的鼻息,“她死了!” “胡说!”楚云瑶冷声呵斥:“我只是用金针封住了她的心脉而已,等我建造出冰窖,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等到她苏醒过来。 她只是成了植物人而已,她没有死。 在我们那里,植物人和渐冻人都有恢复的可能,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不会让她有事。” 迟夜白:“......” 迟夜白觉得楚云瑶大概是被宝儿的死刺激的疯魔了。 第1020章 待她身上的经脉和骨头养好 迟夜白见她双眼血红,忍不住问:“什么样的冰窖?我那里正好有一处,可以先借给你用用,要不,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好。”楚云瑶俯身,指腹抚过宝儿的脸颊,柔声道:“宝儿,我去看看你的新住处,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 迟夜白看着楚云瑶的一举一动,第一次尝到了传说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楚云瑶跟在迟夜白身后,抬脚往外走,凉凉的丢下一句话:“你陪着宝儿多说说话,她或许能听得到。“ 迟夜白回头看了眼坐在宝儿身边的段长宇,只觉得这屋子里阴风阵阵。 到了兰桂坊,迟夜白领着她进了密道:“这地底下有一处密室,里面修建着皇家陵墓。” 他将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身后,“里面很冷。” 楚云瑶拢着披风,看着迟夜白转动着墙壁上的石块,待石门打开,一股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楚云瑶拢了拢狐裘,面无表情的进了密室。 迟夜白指着密室正中间的冰棺:“这是前朝世代传下来的皇陵,听闻天子驾崩之后,将尸身安放在里面,可以长久不腐。” 楚云瑶走到冰棺前,指腹摸着里面冰寒的紫晶材质,看着寒气缭绕的霜雾,甚是满意:“如此,我便将宝儿移到这里住几个月,待她身上的经脉和骨头养好,我再将她接回府邸。” 迟夜白:“......” 如果不是楚云瑶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语气,迟夜白以为楚云瑶在开玩笑。 一个死人,就算趟在这里,勉勉强强维持着尸身不坏,几个月后,浑身上下也应该散发出死人身体里透出来的腐臭味道了吧。 再接回去府邸,难道要将宝儿做成标本供起来不成? 可看到楚云瑶悲伤到快要失去理智的模样,迟夜白也不敢揭穿真相。 他内心也极其自责,如果能赶去的早些,宝儿也许不会惨死。 或者,如果宝儿躲起来,楚云瑶多拖延一段时间,他及时赶过去,悲剧或许也不会发生。 “我会派人守在门口,每日过来给她上药,不许任何人惊扰到她。”楚云瑶看着迟夜白:“就当本小姐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有需要帮忙的。 只要你开口,本小姐必定义不容辞!” “好。”迟夜白一口答应。 对楚云瑶开口,便是对墨凌渊开口。 楚云瑶的人情,就是墨凌渊的人情。 有了这个人情,把母亲从凤家手里解救出来,便又多了一丝希望。 走出兰桂坊,站在僻静的角落里,楚云瑶丢给路边的小乞丐一个纸团,从怀里掏出一颗信号弹,看着那红色的烟火直冲阴沉沉的天空。 回到府里,楚云瑶穿过厅堂,正要回望月阁,被温庭筠拦住了:“云瑶,我......” “过了今晚,本小姐便不再欠你们温家人任何恩情了,温如意对我的生育之恩,宝儿用大半条命还给她了。”楚云瑶嗓音淡漠无情,如一阵风一般从温庭筠身边飘过,徒留他一人怔愣在原地...... 后悔不迭。 事关温家和墨家楚家十几年前的恩怨。 千不该万不该,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将无辜的楚云瑶牵连进来...... 第1021章 带你去替宝儿讨回一个公道 “宝儿姑娘,如果我一开始知道你会变成这样,临走之前,你送我衣物的时候,我就应该带你离开,哪怕你会恨我......” 段长宇捂着脸,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话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宝儿姑娘,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你,我就开始心慌意乱了。 不敢看你的眼睛,又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你,见到你,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受了重伤,你为我输血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就算你不喜欢我,我把你当成妹妹一般照顾也是好的,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了。 你想要一辈子留在少夫人身边,我想要一辈子跟在爷身边,等到老了,我们相互扶持着度过最后的日子,也算美满了......” 为什么送他离开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再次见面,突然就这样了。 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 管家站在门口,听着段长宇说的话,不禁潸然泪下。 他抬起衣角拭了拭眼角,对着药房里头,哑着嗓子喊:“段公子,少夫人请你去一趟望月阁。” 段长宇抹了把脸,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去。 “少夫人,您找......”段长宇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愣住了:“你,你是,你是......?” 只见楚云瑶梳洗了一番,一身雪白的衣衫,墨发高高束起,两缕灰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边,五官精心描摹装扮过,分明变了一个人,只是那双澄澈的眸子变得狠厉阴鸷无情至极。 看着这张脸,段长宇只觉得似曾相识,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难怪段长宇想不起来。 如果换了身男儿装,便知她是云澈。 偏偏楚云瑶一身女装,段长宇又见惯了她女儿身娇弱纤瘦的模样,实在无法将她跟那久不露面的云澈联系在一起。 楚云瑶披上白色披风,将白色帷帽罩在头顶,看向段长宇:“认不出我了吗?宝儿说过,她很喜欢我这个样子。 你说那傻丫头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喜欢他? 她分明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南烟一样,知道云澈的真实身份之后,转头就去喜欢别的人? 为何偏偏要喜欢云澈? 云澈这个人,本就是虚无的,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却万万想不到,这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偏偏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宝儿的心里。 那声音,分明是少夫人的。 段长宇满腔疑惑想要问清楚楚云瑶为何这身打扮,想要问楚云瑶说的这些颠三倒四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可看到楚云瑶那副冷冷冰冰的面孔,又问不出口。 段长宇觉得,少夫人大概是悲伤过度,脑子不正常了。 “少夫人,您找我,所为何事?”段长宇不知如何回答楚云瑶的话,压抑着心底的悲痛,转移话题。 “带你去替宝儿讨回一个公道,让他们尝尝欺负了宝儿应当承担的后果!”楚云瑶暗红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楚云瑶一袭素缟,顺手扔给段长宇一身孝服,抱着白貂,抬脚出了府邸,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1022章 让你活的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夜幕降临,段长宇跟在楚云瑶身后骑马追到北山山头,却见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两列人马,均披麻戴孝,正整装待发。 她们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在外面。 看身形,全是年纪尚小,身量纤细的女子。 段长宇心里惊了一下,从前只知道这些女子是少夫人安排在山头医药工厂的工人,却万万想不到,这些女子不仅训训练有素,竟然还会骑马。 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训练这批女子的? 这么多的女子,又是从何处挑选而来的? 云大见楚云瑶过来,抬手一挥:“出发!” 两列人马,趁着夜色,有条不紊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段长宇:“......” 段长宇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等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赶紧打马追去...... ...... 楚府灯火通明,阵阵欢声笑语从里面出来。 脱掉了孝服的云大云二云三一身黑衣,如鬼魅一般跟夜色融为一体,从院墙翻过去,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守在院子里的护卫。 院门被打开,楚云瑶骑着马,带着一部分人缓缓踏入院内。 另一部分人将提前运到的火油浇在院墙内外。 楚云瑶盯着烛火通明的窗口,重重人影来来回回的印在拉上的帘布上,麻将声骨牌声欢笑声声声入耳。 大门被云大一脚踹开,楚云瑶抱着白貂跨入厅堂。 里面的人惊了一下,回头看着进来的人,管家怒斥道:“你是何人?这三更半夜的竟敢擅闯楚府,来人呐,来人呐,来人......” 一连喊了好几声,半个人影都未从外面进来,管家登时没了气焰。 楚云瑶抚着怀里的白貂,嗓音空冷如凝成的霜:“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堂堂楚家嫡女都不认识了,留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有何用?” 听清楚是楚云瑶的声音,又见她怀里的白貂,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几个姨太太本就对楚云瑶存了一肚子的火,听到她的话,将桌上的牌一掀,讥诮道:“原来是楚家见不得人的五小姐呀,我还当是谁的。 这大半夜的,你带着人披麻戴孝的跑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娘亲又死了,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夫君死了呢......” 话音未落,之见楚云瑶怀里的白貂一跃而上,对着二姨太猛扑过去,一口咬断了二姨太的脖子。 一屋子的姨娘佣人见此状况,吓的纷纷尖叫起来。 楚青泽和楚云锦听到声音,纷纷从楼上跑下来,一同跟下来的,还有楚云熙。 楚青泽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二姨太,怒喝道:“放肆,护卫呢,将这无法无天的不孝女快点给我赶出去。” 恰在此时,云大带着抓到的人涌进厅堂,“小姐,这府里所有的佣人都已经抓到了,全在这里。 至于楚府的主子,楚云茜留宿司家,楚云岚出国未归,楚云烟嫁入徐家,均不在府里。” “可惜了,让这三人侥幸逃过一劫。”楚云瑶冷冷的盯着楚青泽,“楚青泽,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跟我耍花招。 我原本以为你嗜钱如命,只要剥夺了你的钱财,让你活的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便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 让你活的像一条狗,简直侮辱了狗,你这种人,原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1023章 你怎么没想要放宝儿一条生路 楚青泽对上楚云瑶嗜血的双眸,那双眸子里的寒意好似能够浸入他的骨血里。 楚青泽本就对她心生畏惧,见外面的护卫毫无动静,只觉得遍体生寒。 “云瑶,你,你这是怎么了?”楚青泽立即转变了态度,舔着笑脸,明知故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楚云瑶勾了下暗红色的唇,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这楚府,是我娘亲的陪嫁,反正我也不想要了,正巧让它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三姨太被二姨太的死吓的双脚发软,听到楚云瑶的话,壮着胆子开口:“五小姐,好歹你也是楚家人,今晚在这里弄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楚云瑶嗤笑一声:“就你们这些花着我娘亲的陪嫁养尊处优的蛀虫,也配本小姐为你们偿命?” 楚云瑶抽出长鞭,一鞭子甩在厅堂里精美的琉璃屏风上,尖锐的倒钩将琉璃屏风击了个粉碎,碎片四散扎在躲藏在屏风后面的楚云熙脸上,楚云熙捂着血肉模糊的面孔,嚎叫起来:“啊,我的脸......” 话未落音,楚云瑶又一长鞭甩过去,鞭绳卷住楚云熙的脖子,用力一拽,楚云熙的身子便被扯的飞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厅堂中央。 楚云熙本就生的身娇肉贵,登时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摔碎了一般,疼的直哆嗦。 鞭绳上的倒刺深深的扎进了她修长的颈脖里,血流如注。 “佐仁在哪里?”楚云瑶抽回鞭绳,嗓音冰冷。 楚云熙疼的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凄惨的哀求:“别杀我,别杀我。” 楚云瑶走过去,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用力一碾,抬脚一踢。 只听到一声惨叫,楚云熙疼的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你们当初是如何对待宝儿的,我今日便如何对待你们。”楚云瑶手里的长鞭重重的落在楚云熙的身上:“此时此刻你倒想着向本小姐求饶了,那天晚上怎么就没想着要放宝儿一条生路?” 三姨太柳轻舞见女儿被如此虐待,扑过去跪在楚云瑶脚下,护住楚云熙:“五小姐,云熙可是你的亲姐姐,宝儿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而已。 死了就死了,我陪你十个八个好了,你放了云熙吧,求求你放过云熙吧。 你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会被天打雷劈的。” “你说宝儿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楚云瑶气的笑起来,“楚云熙一个低贱的舞女生的庶女,也配自称为本小姐的亲姐姐? 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宝儿一根头发丝。” 楚云瑶将手里的长鞭扔给云三:“给我打,谁敢拦着,一并打死为止。” 云三得令,一条长鞭舞的虎虎生威。 脂粉味浓烈的厅堂里,浓烈的血腥味道迅速蔓延开。 一开始还能听到女子的惨叫声,很快,这种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厅堂中央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 躲在楚青泽身后的楚云锦见状,拔腿就要往后门跑去。 段长宇抽出佩刀,一刀掷过去,刀身穿透进了楚云锦的肩胛骨...... 第1024章 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楚青泽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落到了楚云瑶的手里,双膝一软,跪在了楚云瑶面前:“云瑶,这可是你唯一的哥哥,你打死了你亲姐姐,为父不追究你的责任,你杀了你亲哥哥,楚家就无后了啊。” 楚云瑶充耳不闻,抬手一挥。 云三见状,长鞭一甩,卷住楚云锦的脖子拖到了死去的楚云熙身边,抽的他满地翻滚。 “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楚云锦将所有责任一股脑全部推到了楚云熙的身上:“我不知道佐仁的下落,一直都是楚云熙跟三姨太在跟佐仁联系。 这计策也是楚云熙想出来的,她让人抓住温庭筠,引你出府,再联手佐仁围剿你们的。 她想要嫁给墨少,是她想要置你于死地,不关我的事......” 三姨太惊慌失措:“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在跳西洋舞的舞厅里遇到了佐鹤......” 楚云瑶懒得听这些狗咬狗的戏码。 她冷冷的盯着一点一滴濒临绝望的楚青泽,对厅堂里的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充耳不闻。 段长宇也想替宝儿报仇,一开始看到楚云熙和楚云锦活生生被打死在面前的时候还能承受。 可看到楚家的三姨太和四姨太也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心里便生出了一股惧意。 死法有很多种,何必要用这种方式? 段长宇上前:“少夫人,给她们一个痛快吧。” 楚云瑶漆黑的眸子冷冽如冰,寒霜一般看向他:“痛快?我的宝儿还躺在药盆里,四肢筋骨断裂,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不知还要沉睡多久。 就是因为本小姐一开始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让她们锦衣玉食闲得慌,过的太痛快了,才给我的宝儿招来横祸。 这栋府邸的人,全部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段长宇:“......” 段长宇哑口无言。 假如宝儿有知觉,不知道她知晓原先宽厚仁慈的少夫人一夕之间变的如此冷漠绝情,心里会如何想。 楚云瑶跨过厅堂的尸体,双脚踏在粘稠的鲜血里,一步步的走到楚青泽面前:“楚青泽,把我娘亲留给我的玉石印章交出来。” 楚青泽面如土色:“在,在书房。” 云二闻言,抬脚往书房走去。 楚云瑶染了鲜血的脚踢在楚青泽的肩膀上:“告诉本小姐,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楚青泽梗着喉咙,颤颤巍巍的开口:“是,是宛柔从容嬷嬷手里拿了药,在如意生产之前,替换了她喝的红参汤,给如意喝了,她才早产,血崩而死......” “你呢?你是个死人吗?眼睁睁的看着府里宠妻灭妾?” “如意知晓了我跟秦芷柔的秘密,我怕......”楚青泽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被楚云瑶逼问的彻底溃散,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云瑶,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放过我吧。 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地,我一定如你所愿,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活着。 只要让我活着就好。” 楚云瑶不置可否:“你跟秦芷柔,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1025章 她拼了命的要把你生下来 十几年前的恩怨便铺展开了,温如意喜欢林泽,林泽中意苏婉,苏婉跟墨中天一见钟情。 苏婉嫁给墨中天之后,林泽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温如意想要等林泽回来,却没想到等了一年又一年,林泽一直杳无音信,而她的年龄却逐渐大了。 温家开始到处给她物色对象。 温如意没办法,见楚青泽追的紧,便想了个法子跟楚青泽做交易,给楚青泽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和温家姑爷的身份,助楚青泽平步青云。 她自己则在楚府替林泽守身如玉,等着林泽回来。 楚青泽一口答应,娶了温家风华绝代的嫡女之后,又纳了司家一直跟自己暗通款曲地位低下的庶女司宛柔。 有了权势和地位的楚青泽开始疯狂膨胀起来,想到林泽,心里的不平衡便越来越大。 嫉妒如毒蛇般在心底蔓延开。 他后来一连又纳了好几房的妾室,这些姨太太替楚青泽生儿育女,却并未填补楚青泽心底越来越大的空洞。 他从一无所有变得万人敬仰,可温如意依然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甚至连卧房都不让他踏进一步...... 秦芷柔本就疯狂的迷恋墨中天,本想母凭子贵嫁入墨府,却没料到苏婉死活不准她和她的孩子进门。 秦芷柔派人暗中找到了林泽,将林泽带回来。 苏婉被墨中天背叛,一心求和离,墨中天当然不肯。 温如意知晓林泽回来的消息,便约了苏婉出来散心,几人在温家的度假山庄里喝了些酒...... ...... 等到墨中天得到消息,带着兰嬷嬷和苏简福找到苏婉的时候。 苏婉正跟林泽躺在同一个卧房里的同一张床上...... ...... 听完楚青泽的话,楚云瑶一脚踹到楚青泽的心窝子上,“畜生,你竟然连如此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还一并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我娘亲身上。” 楚青泽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神情畅快而癫狂:“云瑶,你娘亲一直以为,你是林泽的孩子,害怕被墨中天报复每日过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保护你的安危。 她拼了命的要把你生下来。 她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其实你是我的孩子。 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哈哈哈......” “你到阴曹地府去找我娘亲赔罪吧。”楚云瑶对着白貂吹了声口哨,白貂猛的扑上前,对着楚青泽一顿撕咬。 楚青泽惨绝人寰的叫声被隔绝在厅堂里...... 楚云瑶站在院子里,迎着寒冷的夜风,看着跪在院外瑟瑟发抖的佣人们,视线落在其中一位老人身上:“放了梁伯一家,其余的人,给个痛快!” 云三一把抓住梁伯和梁婶,推着两人往院外走去:“管好你们的嘴,今晚的事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先割了你们的舌头,再挖了你们的眼睛。” 两位老人吓的半死:“老奴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老奴连夜赶回老家,这辈子都不回锦城了......” 云三见两人离开,回去禀报楚云瑶:“小姐,他们走了,您为什么......” “一饭之恩。”楚云瑶嗓音寡淡。 她回楚府后,也只有梁伯对她还算关心,其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佣人每每看到她,好似看到了瘟神一般,眼里的唾弃和厌恶赤果果的丝毫不加掩饰...... 第1026章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点火。”楚云瑶抱着白貂,纤瘦的身子缓缓往外走去。 孤寂的背影仿佛飘荡在夜空中的一缕孤魂。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楚家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从佣人群里冲过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女子,跪倒在楚云瑶的面前。 段长宇于心不忍,“少夫人,她是孕妇。” 楚云瑶回头,瞥了眼跪倒在地上的女子,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看了一眼,正考虑着是否要放过她。 那女子跪在地上前行了几步,哭的凄惨兮兮:“五小姐,看在你们血脉相连的份上,你放过我们母子吧,他可是你的侄子呀。” 闻言,楚云瑶仿佛吃了苍蝇一般,冷笑一声:“送他们母子俩上路。” 这辈子最令她恶心的事,便是楚家这些无耻之徒关键时刻一定要跟她攀亲带故。 只听到一声惨叫,段长宇回头看去,就见那女子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腹部涌出来...... 段长宇:“......” 楚云瑶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睁睁的看着火舌舔舐了屋梁和院墙,看着被白貂咬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楚青泽被缠绑在柱子上,惨叫着被大火吞没...... 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欢喜,反倒涌起一股无边无际的悲凉。 就算楚家人都死光了那又怎么样,她的宝儿此刻也不能像往常一般,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楚云瑶盯着那烧红了半边天空的火光,越发悲从中来。 云二将玉石递给楚云瑶:“小姐,您要的印章。” 楚云瑶暗红色的唇撇了撇,“送到,还给温庭筠,告诉他,从今往后,本小姐跟温家算是两清了。” “是!” 待云大带着所有人离开,段长宇打马上前,低声道:“少夫人,我们也回去吧,天快亮了,这府邸也快烧成灰烬了,再待下去,会被人察觉到踪迹的。” 楚云瑶一抖缰绳,策马离开。 ...... 到了府邸,楚云瑶从柜子里找了衣衫和锦被,将宝儿从药盆里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给她输液,用药膏涂抹全身,低低柔柔的跟她说着话:“你暂且先住到皇陵里,我会每日都过去看你,为你涂抹断筋续骨膏,待你筋骨长好后,再接你回来。 我用楚家人的鲜血为你洗刷遭受过的苦痛。 等我找到佐仁,再用他的皮为你点一盏长明灯! 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宝儿静静的躺在床上,任凭烛火摇曳,没有丝毫回应。 她眉目温婉,面色恬静,墨发高挽,好似沉睡了一般...... 黎明时分,楚云瑶抱着宝儿,段长宇赶着马车,将宝儿送到了兰桂坊底下密室的皇陵里。 早有四个手持佩剑的蒙面女子守在门口。 段长宇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将宝儿放进紫晶冰棺里,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用丝线串起来的玉蝉放在宝儿手里,“一直想将这只玉蝉送给你,又怕你不肯收。 现在好了,我偷偷塞到你手里,等你醒过来,要是还不肯要,再还给我吧。” 楚云瑶斩钉截铁的开口:“她会醒过来的,有我在,她一定会醒过来,将这玉蝉还给你......” 段长宇:“......” 如果醒过来,宝儿姑娘可不可以收下他送出去的东西? 第1027章 她活在对宝儿的内疚自责中无法自拔 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楚云瑶站在望月阁的院门口,看着屋檐上燃着的两个荷花花灯,脑海里全是宝儿的一颦一笑。 她记得宝儿爬上木梯,将荷花灯吃力的挂在屋檐上,转头对她笑的灿烂至极:“小姐,你搬去了储星楼,往后爷在外头忙的回不来,你便过来望月阁跟宝儿一起住。 你看到这院门口的荷花灯,便知道宝儿会一直在这院子里等着你。” 楚云瑶定定的盯着那两盏荷花灯,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不搬去储星楼了,她一直都留在望月阁,永远跟宝儿住在一起好不好? 走进院门,长廊上挂着各种手工风铃,有风吹过,偶尔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就好似宝儿没心没肺的甜笑。 卧房门口和窗台上,是宝儿精心培植的盆栽。 她此刻才回想起来,只因为有一天她无意中说了一句,这盆栽摆放在门前屋后可真好看。 从此以后,这院子里便再也没有断过各色盆栽。 各色的花,各色的树。 她没带宝儿回来之前,望月阁荒凉而简陋,犹如一处被废弃的院落,没有丝毫被人居住的气息。 她带宝儿回来之后,望月阁繁花似锦,灯火阑珊,烟火气十足。 她不喜欢装饰房间,不喜欢收拾屋子,不喜欢针线活。 她不喜欢的一切,宝儿都喜欢,或许宝儿也不喜欢,只是她不愿意做,宝儿便将所有她不喜欢的事情都替她做了。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发呆。 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全部都是宝儿的身影。 宝儿坐在窗边替她绣荷包,做贴身衣物。 宝儿在书桌边替她研墨,打着算盘清点她名下还剩多少银两。 宝儿半夜爬起来,不顾冬日严寒,到她的卧房里添加银丝炭,替她将踢掉的被褥重新盖好。 夏日时分,见她睡的太熟,热的满头大汗,宝儿坐在床沿边默默的替她摇着蒲扇。 楚云瑶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全部都是宝儿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 越想心口越痛,脑海里全部都是宝儿对她无微不至的好,这种好犹如穿肠毒药,深入骨髓,刻入心脉,将她悔恨愧疚的心扭曲的面目全非。 她活在对宝儿的内疚自责中,无法自拔。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宝儿喜欢的是云澈。 如果她多关心一点宝儿的内心,多逼问宝儿几次,问出宝儿掩埋在心底的秘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断了宝儿对云澈的念想。 不让宝儿无怨无悔的陪在她的身边,死死的守着一个本就虚无的人。 段长宇那么好的男子。 安浩宇那么好的男子。 全部都是实实在在能给宝儿温暖的人,随便拧出来一个,都比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的云澈要好千百倍。 如果那晚她出去寻温庭筠,将宝儿放在府里,拒绝宝儿跟随自己,宝儿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都是她的错! 全是她的错! 是她没考虑周全,是她没有以防万一,是她没本事太废材,才让宝儿只能沉睡在冷冰冰的紫晶棺里接筋续骨...... 这些执念犹如被毒液浇灌着的荆棘,在她的血肉深处生根发芽,她沉沦在里面,犹如身处淤泥之中,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 第1028章 下一步想要对付的会是哪个家族 “你说什么?楚家一夜之间差点惨遭灭门?”墨中天正跟宫爵在书房谈论事情,听到护卫进来禀告,惊的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来。 “当真?”宫爵满脸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护卫恭敬的回:“司少和楚家大小姐赶回府邸的时候,楚府已经被烧成了一堆废墟,空气里还残留着火油的味道。 楚家全家上下,包括护卫佣人在内,一共一百六十八口人,除了昨晚留在司家的楚家大小姐,远在国外的楚家二小姐以及已经嫁出去的楚家四小姐。 还,还包括嫁给大少爷的楚家五小姐,全部死了,无一生还。” 秦芷柔端着点心,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恰巧听到这些话,立即躲在一边,竖起了耳朵...... 楚家到底得罪了谁,竟然一夜之间被满门血洗了? 既然是被灭门,为何不将那楚云瑶顺带给灭了,偏偏漏掉了这个千年祸害。 楚青泽握着秦芷柔手里的把柄,三番两次的逼着她违背心意做一些不利于墨家的事情,她早已恨得牙痒痒了,恨不得将楚青泽除之而后快。 如今一个晚上,该死的全都死光了,真是天助我也! 十几年前那些秘密就烂在肚子里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呢。 墨中天声音冷肃,语气凝重:“楚家虽然得罪的人不少,却有如此大的势力一夜之间将楚府悄无声息的夷为平地烧成灰烬的人,整个锦城,就那么几个世家,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动楚家的理由,难不成锦城又出现了别的势力不成? 亦或是,还有一股暗势力,一直隐藏在锦城,瞒住了我们所有人?” 掰着手指头数,也就宫家,墨家,司家三家有此势力。 楚家虽然护卫不多,但相对来说,护卫也不算少了,就算发生了冲突,也不可能全部覆灭。 宫家一心追求势力的均衡,绝对不可能带头打破昨晚之前的平衡局面。 墨凌渊远在前线,一个半月之前就离开了锦城,根本就不可能分散自己的势力,无缘无故的对付楚家。 墨中天跟宫爵通宵达旦的在书房里讨论前方的战事,压根不可能当着宫爵的面下达这种脑残的命令。 至于司家,司家就更不可能对付楚家了。 先别说司家少爷司锦忱跟楚家大小姐楚云茜已经订了婚,楚家的二姨太司宛柔是司家的女儿,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司家也不可能动楚家,司家军的一切费用和粮草基本全部来至于楚家的无条件供给,楚家就是司家的后勤保障。 灭了楚家,就相当于切断了司家钱粮供应的后路,自断左膀右臂。 司家比宫家和墨家更不可能对楚家下手。 宫爵越想心里越是惶惶不安,“这股暗势力,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什么来头? 东洋人的据点不是已经都被凌渊铲除了吗? 锦城本就戒严了,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锦城肆意生事? 他们昨晚灭了楚家,下一步想要对付的,会是哪个家族?” 第1029章 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段长宇站在人群里,看着楚家的大小姐和楚家的四小姐跪在废墟前哭得肝肠寸断,听着耳边围观人的议论纷纷声: “这楚家是坏事做多了,招了天谴了吧,好好的府邸,一夜之间就化成灰烬。” “我昨晚夜半起来去茅厕,看到天边滚滚红云,还以为是天象有异,却没想到是楚府燃起来的熊熊大火啊。” “听闻昨晚有人看到一群白衣人从火海里跑出来,骑马飞快的离开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肯定是假的,锦城都戒严了,这群杀人放火的白衣壮汉能逃到哪里去?” “司家跟宫家今日派了护卫挨家挨户搜寻潜藏在锦城的人呢,看到疑似的壮年男子便盘查一番,查的可严了......” “这楚家就剩三个女儿了,还有那么多的铺子田产生意该怎么分呢?按道理是应该传给儿子的,可楚家的儿子和未出生的孙子都死了,待衙门清点了楚家的产业后,应该平分给三个女儿吧?” “这可不一定,这女儿还分嫡女和庶女呢,楚家留下的好多田产和铺子,从前可都是温家的女儿陪嫁过去的,这些东西肯定要分给楚家的嫡女了......” ...... 回到府里,段长宇径直去了望月阁。 院门大开,卧房门紧闭。 管家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劝着:“少夫人,您好歹吃一点啊,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段公子已经派人送信给爷了,听闻爷就在赶回来的路上,过几日便回来了。 要是看到您不吃不喝这幅模样,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管家哭了好久,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段长宇忍不住,直接推门进去,就见楚云瑶晕倒在了地上。 “少夫人!”管家吓了一跳,一叠声派人出去请张神医过来。 段长宇三两步上前,俯身将楚云瑶抱起来,放到床上,抬手掐她的人中,忙活了好一会,也不见楚云瑶苏醒过来,急得团团转。 “我亲自去接张神医,您让人熬点参汤过来,让人喂少夫人吃下去,少夫人一连好几日都没吃东西,怕是饿晕了。”段长宇说完,快步出了门。 管家赶紧的命人熬参汤,鸡汤,鸽子汤,各种养生补汤...... 可怜张神医一把老骨头,被段长宇放在马背上坐着,一路飞快的颠簸过来,颠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到了府里,段长宇二话不说,没等张神医伸展一下筋骨,就被段长宇强行背在背上,一溜烟的跑到了望月阁。 楚云瑶眉心紧皱,嘴唇发白,两缕灰白色的长发散在脸颊两侧。 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整个人好似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张神医见状,心神一凛,赶紧放下医药箱,伸手替楚云瑶把脉:“小医仙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前些日子在见到她和宝儿姑娘,两人还珠圆玉润,面若桃花呢?” 提到宝儿,管家和段长宇均沉默了。 张神医细细的把了脉,抬手捻了捻胡须,脸色变幻莫测。 “我家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管家都快要急死了。 张神医拉过楚云瑶的另一只手,又仔细的摸了摸脉象,过了片刻,才郑重的开口:“恭喜老管家,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第1030章 这胎儿怕是要保不住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的再次确认:“张,张大夫,何喜之有?” 这府里刚死了人,尸骨还未下葬,少夫人悲痛欲绝到晕过去了,张大夫一句话里好几个喜字,老管家一时半会还未反应过来。 “少夫人这脉象跳动有力,滑如走珠,分明是喜脉......”张大夫捻着胡须,一脸凝重。 老管家总算反应过来了,顷刻间老泪纵横,欢喜的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老天保佑,夫人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少爷总算有后了。” 少夫人才搬到储星楼里不足一个月,没想到就有身孕了。 这孩子,一定是爷离开之前留下的。 段长宇盯着张大夫的脸色,不安的问:“张大夫,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管家怔住了,惶惶的看向张神医。 张神医眉心拧的越发紧,“这脉象虽跳动有力,可后续却有一股郁结之气。 胎像不是很稳,还有滑胎的迹象,需要静心休养,切不可大恸大悲,否则,这胎儿怕是要保不住!” 管家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欢喜荡然无存。 “这可如何是好?”管家急的团团转:“少夫人好几日没吃东西了,现在是饿晕过去了吗?” 张神医摇摇头:“是劳累忧伤过度,陷入昏睡中了而已,命人灌点参汤给少夫人服下,等她睡好了,自然会醒过来,怀孕之人身子重,饮食和口味也会有些许改变。 不宜干重活,出行不宜颠簸,可能会嗜睡,脾气暴躁,多担待一些。” 管家连连点头:“谨遵张大夫之言,我们会好好照顾少夫人的。” ...... 别院里。 墨凌薇在封逸辰的精心调养下,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恢复了些力气,能下床走动了。 只是瘦的越发厉害,形销骨立,本就巴掌大的瓜子脸越发消瘦,连下巴都变得尖尖的。 她整日整日坐在阳台上被羊绒毛毯铺着的藤椅里,晒着太阳,看着远处空茫茫的景色发呆。 原本为她量身定制的衣衫,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封逸辰在封少瑾的书房里翻了一通,无意中竟然翻到了那本楚云瑶送给自己,又被自己弄丢的手抄医书。 封逸辰将那本医术前前后后翻了十多遍,都没有看到自己夹在书页里的画像,登时怒了。 好你个封少瑾。 为了博美人欢心,竟然借花献佛,把他的心爱之物偷过来也就算了,还弄丢了里面的画像。 封逸辰拿着那本医书出去,站在墨凌薇面前,本想要质问她一番。 可看到墨凌薇那空洞的眼神跟憔悴的脸色,又发不出火。 “你别如此绝望,我知道我哥是个混蛋,不该强迫你,不该把你关在这里,但是,我保证,我一定能帮你离开这里。”封逸辰支支吾吾的开口:“你嫂嫂教过我医术,也算是对我有些恩情,她的人情,我还是要还的。” 提到楚云瑶,墨凌薇眸子闪了闪,转过来看向封逸辰:“我嫂嫂喜欢的人是我哥哥,不许你破坏他们。” 封逸辰:“......” 难不成他长得就像个破坏人家感情的渣? 第1031章 就这么恨我 暂且不说他压根就插不进楚云瑶和墨凌渊之间,破坏不了他们的感情。 就算能破坏的了,他也不会做出如此不道德的事。 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在你眼里,我堂堂封家少爷,就是这种品性?” 墨凌薇嗓音寡淡,冷冷泠泠,“你们封家少爷,在感情里,就没一个好东西,你惦记不该惦记的人,封少瑾嫉妒心强,言而无信,自私自利,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死了干净。 省的白白赔上我的一生。” 封逸辰“啧啧”了两声,“看来你是真的恨上我那个混蛋哥哥了,哎。” 他长叹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转到卧房门口的阴影处,故意问:“你现在对我哥哥,真的一丁点的爱意都没有了么?” 墨凌薇冷哼了一声。 “如果他此刻愿意为了你抛弃一切,你还能接纳他吗?”封逸辰徐徐善诱:“毕竟,听闻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甜蜜的。” “曾经?”墨凌薇嗓音里仿佛淬了冰:“曾经觉得有多美好,此刻回想起来,就只有千倍万倍的恶心。” 封逸辰:“......” 站在屏风后的男人呼吸陡然加重,喉结滚了滚,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步步的来到墨凌薇面前。 “薇薇。”封少瑾深吸一口气,将郁气和燥怒都压抑在心底,蹲在她面前,温柔的看着她,好声好气的开口:“阳台上有风,免得被吹感冒了。” 就好像墨凌薇刚才说的那些诛心的话,他压根没有听到一样。 封逸辰:“......” 该死的封少瑾,自己不检点,连累了他也被当成混蛋就算了,平日里在他面前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却没想到一面对墨凌薇,就瞬间软骨了。 封家的尊严呢? 封家的气节呢? 封家的颜面呢? 都被你个混蛋丢尽了。 墨凌薇将小脸转到一边,连看都不想多看封少瑾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便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封少瑾从纸袋里掏出糖葫芦,塞到她的手中:“你好几日没吃东西,这糖葫芦酸酸甜甜正好开胃,你尝几口看好不好吃。” 墨凌薇抓起糖葫芦,随手就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封少瑾:“......” 封少瑾咬着唇,深吸一口气:“不喜欢吃糖葫芦不要紧,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墨凌薇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封少瑾那张颠倒众生的俊朗面孔上,“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给吗?” 封少瑾:“......” 封少瑾从腰上抽出佩戴的短刀,递到她的手上..... 封逸辰:“......” 封逸辰吓死了,一个箭步上前,赶紧将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抢到了手里。 封少瑾果真是为了女人不打算要命了。 凭着墨凌薇如今对他的怨恨程度,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竟然将凶器亲手递到墨凌薇的手里。 封逸辰赶紧解围:“虽然我给墨大小姐输过营养液了,但因为她好几日都未进食,还是吃些清淡的粥类比较好,这刀子太过锋利了,可别误伤了墨大小姐,还是我收着比较好。” 封少瑾当封逸辰是空气,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眸深深的凝着墨凌薇,嗓音低沉而痛苦:“就这么恨我?” 恨到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第1032章 你确定她的孩子是我的 墨凌薇冷若冰霜的嗤了一声,满脸都是嫌恶。 封少瑾久等不到回答,站起身,弯腰将她抱起来:“这里有风,我抱你回房躺着,你身子还没完全好。” 听到回房两个字,墨凌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想到封少瑾在那间卧房的所作所为,疯狂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回房,我不去房间,你放开我!” 封逸辰见状,赶紧阻止封少瑾:“你放开她,她不想回房就不回。” 封少瑾被封逸辰推开,双拳捏的“咯吱”直响,心底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了:“我知道错了,可我不后悔,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 墨凌薇气的浑身发颤,抓起封逸辰放在圆桌上的医书,对准封少瑾的脑袋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声音拔高到破了音:“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封逸辰:“......” 封逸辰跳起来,将那本宝贝医术抢到怀里,气急败坏的推着封少瑾往外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封少瑾岿然不动。 封逸辰凑近他耳边:“你还嫌气的她不够吗?是不是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打算要了?” 封少瑾:“......” 封少瑾整个人石化了,眸光缓缓的转向封逸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封逸辰抬脚就往书房里走去。 封少瑾的视线灼热到炽烈,一瞬不瞬的落到墨凌薇的身上,死死的盯着她,浮出又欢快又惊喜的表情,还有突如其来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那眼神,复杂至极。 墨凌薇被他盯的毛骨悚然。 封少瑾转过身,跟着封逸辰去了书房,随手反锁了门。 “你说的,可是真的?”封少瑾一把抓住封逸辰的领口:“但凡你敢欺骗我,哪怕你是我弟弟,本少也不会放过你。” 封逸辰摆出一副逆来顺受任他蹂躏的模样:“小爷钻研医术十几年,不至于连个喜脉都把错吧。” 封少瑾松开手,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手脚发麻,心口发紧,“她怀孕了?” 才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竟然就怀孕了。 封少瑾心里又不安起来:“怀孕多久了?你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封逸辰:“......” 封逸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到一个月,至于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站起身,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孩子是我的,这孩子必须生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影响她的心情便可。”见封少瑾脸色又不好了,封逸辰赶紧补救道:“就算你想要过来看她,待的时日也不能太长。 等到她孩子满了三个月,胎儿稳些了,你再稍微待的时日长一些也没关系。 但前三个月,万万不可再气她了,以免动了胎气。”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万般不情愿的开口:“好。” 封逸辰继续道:“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是我侄儿的份上,从今日起,我就住在这里好好照顾她了,你没意见吧?” 封少瑾警觉地盯着他,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画像,扔到封逸辰面前:“你喜欢楚云瑶?” 封逸辰:“......” 第1033章 你们这些人配不上她 封逸辰一把抢过那张画像,“不要乱说,我跟她之间可是君子之交,亦师亦友的关系。” 封少瑾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喜欢的人不是凌薇便可,我管你中意谁。” 封逸辰怒了:“封少瑾,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你眼光一样,喜欢同一个女人的,不要见到个男人,就当成你的假想敌。” 封少瑾倨傲的开口:“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少如此独特完美的眼光的,就算喜欢同一个女人,你们这些人也配不上她。” 封逸辰:“......” 封逸辰无语了。 他终于相信楚云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们封家人都有狂妄自大不要脸这一特征,只是他表现在医术上,封少瑾表现在感情上。 好说歹说,总算送走了封少瑾那尊瘟神。 封逸辰推着墨凌薇去了客房:“我欺骗我哥说你有了身孕,让他往后尽量不要过来打扰你,这些时日,我会让贺文昊暗中筹谋一下,趁着我哥毫无防备的时候,送你跟穆清离开南方...... 我替我哥向你说声对不起。 也为我从前对你的偏见道歉。 从始至终,都是我哥在纠缠你,并非你离不开我哥。” 墨凌薇眸色闪了闪:“宫二公子呢?” “你放心,宫家派了安浩宇和何受功过来找父亲要人,一同过来的还有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 宫二公子身体抱恙,暂且留在南方休养,待身体养好,父亲会亲自派人将他们送回锦城,你大可不必为他忧心。” 封逸辰翻开医书的其中一页:“我给你把脉之时,发现你体内有寒症,不易受孕,需要好生调养,我开个方子,让佣人每日熬药给你喝,待你身子早日好起来......” ...... 楚云瑶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嘴里有些苦,又干渴的厉害,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灼烧一般。 朦朦胧胧间,她闭着眼睛习惯性的开口:“宝儿,我要喝水。” “小姐。”云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楚云瑶睁开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云大,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宝儿早就不在望月阁了。 云大倒了水递给楚云瑶。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来,接过云大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烫的嘴巴上的皮都快要掉了,赶紧将水吐到杯子里,轻咳了几声:“有温水吗?” 云大在戏班子里虽然也伺候过班主,但班主也是个大老粗,根本就不需要如此细致对待。 云大见楚云瑶被烫着了,紧张的手忙脚乱,赶紧又倒了些凉水在滚烫的水里,兑的温了些,才递给楚云瑶:“小姐,我没有试水温,刚才是不是烫着你了?” 楚云瑶端着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几口,待胃里那种灼烧的感觉好些了,才淡淡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云大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云瑶掀开被子,披衣起床,“说吧,不要紧。” “每月月初,是发份例的时候,这些银两从前都是宝儿姑娘在月尾结算给我,现在月初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云大不安的搓着手指。 第1034章 楚云瑶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规矩不可破,往后还是如从前一般在月尾结算,你派个人过来取便是了,用不着特意亲自跑一趟。”楚云瑶在梳妆匣里翻找了一通,找到了库房的备用钥匙,抬脚往库房去了。 走到半途,又返回来,问:“宝儿从前每个月给你多少银两?” 云大认真道:“每个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份例,还包括吃住,还有备用的医药费之类的,七七八八加起来,每月大概是四千八百两。 如果要购买武器,或者新式武器训练,费用则是另算,这笔开销比份例多很多......” 楚云瑶点点头,难怪宝儿每天都在为钱着急,跟份例比起来,购买武器和训练的开销才占了大头,她虽然赚的多,但花起来也确实如流水一般。 “你跟我来。”楚云瑶带着云大进了库房。 从库房里取出一叠银票交给云大:“份例晚发了几日,按照银号里的利息算给她们,剩余的钱拿去犒赏她们,吃几顿好的,毕竟大家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 云大接过银票,看着楚云瑶冷淡的面孔,忍不住开口:“小姐,凌云门的事,我暂且交给云二云三处理了,这几日,我留在府里照顾您吧。 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回凌云门。” 楚云瑶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云大抓住楚云瑶的手:“小姐,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这府里都是护卫和老嬷嬷,万一您有什么事,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楚云瑶猛地抬头看向云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大见楚云瑶神色肃穆,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的重复道:“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楚云瑶甩开云大的手,一只手的指腹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上。 云大见状,赶紧道:“小姐,您好几日没吃饭,管家在门口叫您,您也不理会,段公子推开门,才发现您晕倒在了卧房里。 请了张神医过来给您把了脉,才知道您有了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身孕......” 医者不自医,楚云瑶搭在脉搏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云大继续道:“张神医说您大悲大恸,忧思过虑,积忧成疾,胎儿不稳,需要卧床静养,才能保住胎儿,否则...... 小姐,这几日就让我留在府里照顾您吧,宝儿姑娘能做的,我都可以学着做,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让我离开......”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如此,你暂且留下来吧。” 云大喜不自胜:“是,小姐。” 刚出了库房,云四和云五又过来了,云四替在学堂学习的小乞丐取伙食费,云五替教书先生和私塾的管理者取工钱。 奶娘带着和云来客的账本过来了,看着身心憔悴的楚云瑶,心疼不已:“云瑶,你舅舅知道你这些日子不想再见到他,他也没有颜面过来见你,便让我将整理好的账本带过来给你看看。 人死不能复生,囡囡,节哀顺变吧。” 听到节哀顺变四个字,楚云瑶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第1035章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楚云瑶真的好想不顾情面对着奶娘大吼一声:宝儿没有死,宝儿只是陷入了昏睡中,她迟早有一天会苏醒过来的。 可喉咙里偏偏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接过账本,翻到最后,看了收支金额,将账本交给云大:“你派人去转告他们,往后每月要领取的份例和工钱都从的账户上支出,不用特意跑到府里来了。 如果金额比较大,拿着批条过来找我便可。” “是,小姐。”云大将账本收到箱子里放好。 奶娘见楚云瑶整个人恹恹的,叹了口气:“囡囡,要不奶娘搬到这府里照顾你吧?” 楚云瑶没吱声。 奶娘又道:“温少爷这些日子也一直处于悲痛愧疚中,他心里也不好过,你能不能原谅他?” 楚云瑶抬眸看向奶娘,看着这个一辈子忠于温家的老人,心里有些不忍:“我没有责怪他,也就无所谓原谅不原谅。 有劳奶娘记挂了,这府里嬷嬷很多,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奶娘见楚云瑶如此一说,抿了抿唇,“囡囡,你打算跟温少爷断绝关系吗?” 楚云瑶已经不耐烦了:“宝儿才刚出事,我没心思想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奶娘今日是特意过来给温庭筠说情的,麻烦奶娘怎么过来的便怎么回去吧。” 温庭筠再伤心悲痛,能有她悲痛吗? 这才几天,就让一个老人家上门说情,逼着她原谅温庭筠了? 难不成她还要去一趟,哄着温庭筠不成? 云大拦在奶娘面前:“老人家,小姐身体虚弱,还未恢复,里里外外的内务都要打理,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我送您出去吧。” 奶娘有些手足无措:“囡囡,温少爷只让我将这账本交给你便可,没有让我多说这些,我们做了一辈子佣人,最清楚佣人心里的想法。 当初我跟着夫人去了楚府,夫人过世后,温家又遭遇不测,楚青泽听信了接生婆的话,以为你痴傻,想要丢了你,我当时就想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将你带在身边。 我们做下人的,就是要让主子过的开开心心。 宝儿姑娘要是知道你为了她如此伤心难过,甚至跟温少爷的关系都僵化了,她在天之灵,心里一定也会很难过的......” 楚云瑶喉咙里梗了梗,哑声道:“奶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的。”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好好保重。 ...... 楚云瑶在库房里翻找了账本,才发现宝儿每个月的工作量如此之大,都是些细枝末叶她不愿管的小事,每一笔的收入都登记在册。 甚至还专门用个账本记录了她无意中赏赐赠送给宝儿的所有财产,翻到最后,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把这些东西全部存起来,就算小姐哪天破产了,宝儿也可以锦衣玉食的养得起小姐了。 楚云瑶已经干涸的眼眶突然溢满了泪水。 难怪每次送东西给宝儿,宝儿都欢欢喜喜的接受。 原来不是宝儿有多喜欢那些东西,而是宝儿怕她大手大脚花惯了,突然有一日没有收入了,陷入窘迫的困境中。 宝儿将她这辈子最惨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宝儿就是那个她可以将后背安心的交出去的人。 哪怕有一天她一无所有了变成宝儿的累赘了,她相信,宝儿都不可能对她弃之不顾...... 第1036章 还是不要再次出现比较好 晚餐时分,管家亲手端了饭菜过来,言语里透着藏不住的欢喜:“少夫人,您现在是双身子了,张大夫说您要多吃点,注意补充营养。 这是我特意命后厨的佣人做的饭菜,您尝尝看喜欢吃哪些?” 楚云瑶拿起筷子,视线落在鸽子汤上,管家忙不迭的舀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您尝尝。” 楚云瑶不好拒绝,端起碗抿了一口。 尝到汤里的那股未除尽的土腥味,楚云瑶按着胸口,趴在桌边干呕起来。 云大赶紧的端了痰盂过来,放在楚云瑶面前。 管家闻了闻汤里的味道,“不好喝吗?从前这些饭食,都是宝儿姑娘负责的。” 楚云瑶厨艺好,倾囊相授给宝儿,宝儿爱钻研,很快就学到了精髓。 没了宝儿做的饭菜,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下口。 宝儿出事之前,她就已经怀孕了,却半点不适都没有,胃口出奇的好,没有一丁点孕吐反应。 此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还是这些饭菜实在是太难以下咽了,她勉勉强强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燕窝粥,便再也没有任何食欲和胃口了。 入夜时分,段长宇回府了:“少夫人,您有身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战事已停,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为了缩短归期,特意隐瞒了身份,抄了近路,再过三日,便会回府了。 这些日子,您好生静养,卑职去打探佐仁的下落。” “好。”楚云瑶抬手,抚了抚依然平坦的小腹。 “楚家被烧成了灰烬,楚青泽留下了好些田宅和商铺,衙门清点了楚家的资产,过两日便会将这些资产分配给楚家未出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至于楚家的四小姐,当初已经给了许多陪嫁,应该分不到多少财产。 至于少夫人您,因为楚家嫡女的身份,可能被分到的资产要多一些,您看......” “让温庭筠去。”楚云瑶嗓音淡漠,好似在说着一件跟她没有丝毫干系的事,“你陪着他一同前往,以我的名义要回本该属于温家的资产。 这些钱财,我一分不要,全部归还给温家。” “是。” 短短几日的时间,段长宇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上属于年轻人的那股活力跟生机消失殆尽,仿佛进入了暮年,变得深沉而肃穆。 他的外衫上,挂着一个针脚细密,却因为经常握在掌心抚摸而磨损到破旧的荷包。 楚云瑶见他站着一动不动,忍不住问:“还有何事?” 段长宇拱手道:“楚府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总统震怒,司家暴怒,均派出了许多人在锦城排查凶手,闹的人心惶惶。 今早常年在街头卖猪肉的屠夫都被司家护卫拉过去盘问了一番,但凡身强体壮,看着有几把力气的男子,均未逃过被盘查的命运...... 少夫人,如今整个北方平衡的局势被打破,没了楚家,形势对墨家极其不利,宫家一定会重新培植新的势力,或者提拔新的世家跟司家合作,共同跟墨家抗衡...... 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为避免被察觉,少夫人手底下那些人,这些时日,还是不要再次出现比较好......” 第1037章 他竟然还跟她打哑谜 “她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到必要时刻,当然不会再次出现,你放心好了。”楚云瑶嗓音寡淡,声调淡漠。 仿佛那晚杀人放火的不是那群女子。 段长宇:“......” 段长宇彻底凌乱了,竟然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会跟宫家和司家的人一样,认为一夜之间将楚家灭门烧成灰烬的那些人是一群彪形大汉。 整个锦城,但凡长得魁梧些的男子都躲在家里不敢如从前一般上街乱溜达,就是为了避免被拉去盘查。 一连好几日,除了每天傍晚时分跟段长宇出去看宝儿,楚云瑶都住在望月阁,自己动手做饭烧菜,吃了睡睡了吃,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段长宇和管家处理。 相比起前几日的崩溃,管家跟段长宇在暗中仔细观察楚云瑶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整个人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心里总算放心了一些。 ...... 夜半时分,烛火摇曳。 宫曜拨着闪烁的灯芯,看着一身黑衣的秦芷柔,唇角勾出一抹薄淡的笑意,缓缓开口:“夫人这是作甚?三更半夜的打扮成这幅样子来见本少。 但凡您有什么事,派人捎个口信过来便可,本少一定义不容辞的替您办到。” 秦芷柔将黑色的斗篷摘下来,“宫大公子,如今楚家没了,本夫人想要助您稳住锦城的局势,只要您答应我,往后便不会再受到墨凌渊的牵制。” 宫曜抬眸,状是不懂,“夫人此话何意?” 秦芷柔恨得牙痒痒,这宫曜就是个狡猾的狐狸,她都将话说得这么透彻了,他竟然还跟她打哑谜。 时间紧迫,秦芷柔不得不开门见山了:“本夫人今日来,便是想要让宫大公子帮个忙,告知墨凌渊的下落,听闻前方战事已停歇,墨凌渊早提前往回赶了。 楚云瑶又有了身孕,一旦生出的是个男胎,便会成为墨家孙辈顺位的第一继承人。 这帅印便会毫无悬念的落进墨凌渊的手里。 如今楚家没了,司家必定失势,到时候,没有了司家牵制墨凌渊,墨凌渊便会一家独大,哪怕是您,将来顶替了宫老爷的位置,也会受到墨凌渊的制衡。 可这帅印要是传给我儿墨瑾瑜,便不会出此状况。 宫夫人中意瑾澜,待瑾澜跟宫二公子从南方回来,这两家的亲事便定下来了。 到时候,我家瑾瑜掌管墨家,只会成为宫大公子您最大的助力和最坚强的后盾......” 宫曜俊逸的面孔变幻莫测,盯着秦芷柔看了许久,久到秦芷柔以为宫曜不会告知她的时候,却听那宫曜嗤笑了一声:“墨家跟宫家一向交好,这北方百姓能安居乐业,也得亏了墨家...... 多谢夫人替宫某着想,只是夫人多虑了。” 秦芷柔满心满眼都是失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宫曜依然不肯告知她墨凌渊的下落,着实有些不甘心。 宫曜又道:“墨少夫人怀有身孕,便是喜事,凌渊心急,隐瞒身份快马加鞭从峡谷的小道穿近路回来,快则三日,慢则五日,便到了锦城。 天色太晚,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您今日说的这些话,宫某就当没听过......” 第1038章 一个遗腹子一个弱女子而已 待秦芷柔离开,心腹从屏风后走出来,“大公子,这秦芷柔越发明目张胆了,她以为没有了墨凌渊,墨中天手里的帅印便会落到墨瑾瑜手里? 墨中天怕是宁愿重新培养墨凌渊的孩子,也不可能让墨瑾瑜担此大任吧。” 宫曜唇角浮出轻慢的笑意:“蠢笨妇人,她以为她是在为亲生儿子谋权势,却不知道她是在将自己儿子往死路上逼。 但凡墨瑾瑜身体好那么一点点,也不可能在半途中停歇,熬到如今春暖花开才启程回锦城。” 心腹在宫曜身旁坐下:“大公子,一旦墨凌渊出事,墨中天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算墨瑾瑜回来接管了帅印,也会心力交瘁而死。 至于墨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遗腹子而已,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到时候,这墨家的权势迟早还是会落到大公子您的手里。 这北方的安定,往后就全靠大公子掌控了。” 宫曜手指叩着桌面:“你可别忘了,那楚云瑶也不是好惹的。” “一个弱女子而已,顶着墨少夫人的头衔,仗着墨凌渊的宠爱,有些无法无天,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也不被墨中天所喜。 至于她的和云来客,虽然日进斗金,但都是温家的少主温庭筠在打理,她无非也就是个甩手掌柜而已,大公子可别将这个女人想象的太厉害了。 论本事,这楚云瑶或许是有一点的,医术精湛一些。 至于其他的,压根就不值一提,大公子不必将那女子放在眼里。” ...... 沐倾城站在门口,听完两人的对话,赤着脚悄无声息的返回到了卧房...... 望月阁里,尽管楚云瑶命人过来打理了门前屋后的花花草草,可那些盆栽还是慢慢死掉了。 佣人进进出出的将死去的盆栽搬出院子。 四月份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 楚云瑶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盛开的桃花,掐指算着墨凌渊回来的时间。 原本段长宇告知她,说三日后就能回来的。 后来又说半途中耽搁了些时日,大概要七日。 如今七日已经过了,快要十日了,可墨凌渊依然没有回来。 她站起身,走到树下的软塌上靠躺着,对着佣人招了招手,问:“段公子可在府里?” “不在,段公子最近几日都很忙,三更天回来,五更天便又出去了。”佣人小心翼翼的回。 可能是因为怀孕,楚云瑶一日比一日困倦疲乏,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脑子也有些迟钝了:“段公子回来了,让他过来找我,我有话要问他。” “是,少夫人。”佣人拿了毛毯搭在她的身上:“虽然是四月天了,可这风吹过来依然有些凉意,少夫人可别睡着了。” 楚云瑶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回卧房。 一道斥责又轻慢的嗓音从院门口传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不在府里吗?狗奴才,竟然连本夫人也敢欺骗。” 管家被骂的面如土色,胖胖圆圆的身子挡在门口:“夫人,我们少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有什么事您直接跟老奴说便可。” 第1039章 这孩子干脆就流掉算了 秦芷柔一把推开管家,拧着墨绿色的旗袍跨进院门,疾步走到楚云瑶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的脸色,“这有了身孕果真就娇贵了。 我以为我们府里的三姨太够尊贵了,却没料到墨少夫人还要金贵些。 本夫人想要见你一面都被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拦到了院门外,可真不容易呀。” 说着,她自顾自坐到了楚云瑶原先坐的藤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苍白,神情恹恹,无精打采的楚云瑶。 楚云瑶懒得跟她周旋,瞟了从地上爬起来的管家一眼,凉凉道:“这府里,一向都是闲人与狗不得入门,当然要将你拒之门外了。” “你!”秦芷柔气的脸色发青。 这死丫头,嘴巴越来越毒了。 楚云瑶不想看到她,“夫人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将你扔出去? 管家毕竟是个下人,拦不住你很正常。 如果你认为我也拿你没办法,尽管试试!” 秦芷柔善于察言观色,见楚云瑶眉宇间戾气萦绕,眼神冷锐,收敛了一些,换了副语气:“本夫人今日来,是好心来告知你关于墨凌渊的消息的,免得你一直被瞒在鼓里。” 管家急的脸色涨红:“夫人,少夫人怀有身孕,需要静养,哪怕有天大的事,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一旦我们少夫人动了胎气,老爷责怪下来,夫人您也逃脱不了干系。” 秦芷柔妖娆一笑:“既然你们不希望墨少夫人去见凌渊最后一面,那本夫人也只好成全你们了。” 楚云瑶长长的手指甲从软塌上划过,齐齐断裂开。 秦芷柔见楚云瑶脸色一瞬间惨白如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越发舒畅了。 既然胎儿不稳,这孩子干脆就流掉算了。 听闻你没了心腹丫头都能悲痛欲绝,如今没有了丈夫,一定过的虽生犹死。 没了墨凌渊护着你,看你往后还怎么蹦跶。 见目的达到了,秦芷柔站起身假装往外走:“墨少夫人,你就在这府里好生静养着,给我们墨家添一个大胖小子,老爷说了,只要这孩子一出生,他就将这孩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 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他当成是我自己的亲孙子,好生对待!” 最后四个字,秦芷柔几乎是咬牙切齿。 管家登时吓懵了,虽然知道秦芷柔过来府里一定不会有好事,但去没料到她会带来一个晴天霹雳。 管家身子晃了晃,差点晕了过去。 “站住!”楚云瑶冷声开口:“先把话给本小姐说清楚了再滚!” 秦芷柔冷哼了一声,压根没将楚云瑶放在眼里,挥着帕子:“想知道,去问段长宇啊,本夫人可......” “砰”的一声,子弹在秦芷柔脚边炸开。 惊天动地的响声惊的秦芷柔跌倒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尖叫不已。 楚云瑶吹了吹枪口,掀开搭在身上的毛毯,一步步的走到秦芷柔面前,蹲下来,用枪挑起她的下巴,空冷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把命留下来!” 秦芷柔哪里还有刚才嚣张的气焰,赶紧道:“墨凌渊为了早点赶回来见你,隐瞒了身份带着手底下的人抄近道,走峡谷,山体爆炸,所有人被埋在峡谷里了......” 第1040章 我的孩子不可以没有父亲 楚云瑶不知道秦芷柔是怎么离开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那桃花树下站了多久,一直到管家扑倒她面前,双手用力晃动她的肩膀,哭的鼻涕眼泪一同往下流:“少夫人,您可别吓老奴啊,您肚子里可还怀着爷的孩子呢。” 如果有宝儿姑娘陪着还好,如今宝儿姑娘刚走,爷又出事了。 任何一个人都经受不住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啊,更何况是有了身孕的少夫人。 管家生怕楚云瑶想不开,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孩子。”楚云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我还有孩子。” 她最近胃口不好,吐得厉害,就好似这小家伙在肚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的存在一般。 “是呀,您还有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少夫人您也要保重好自己啊。”管家抹着眼泪。 “十天了。”楚云瑶转身往卧房里走:“三天就可以赶回来的路程,已经耽搁到十天了,我的孩子不可以没有父亲。” 管家见楚云瑶在卧房里翻找东西,都快要急死了:“少夫人,路途颠簸,张大夫说了,您必须安心静养,不可......” “我不骑马。” “马车也不能坐,峡谷那边碎石遍地马车不易通行,只能骑马。” “也不坐马车。” “马车都通不过,汽车更通不过了,就算是黄包车,也不安全啊。” “不坐汽车,也不坐黄包车,我自有办法。”楚云瑶收拾好东西,用白绸布在肚腹上缠绑了好几圈,换了鞋子,披了披风,往外走。 管家一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少夫人,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我是医者,自有分寸,我的孩子,没这么娇贵。”楚云瑶在马厩里挑选了一批跑的最快的马匹,“如果没了,就当是他的命吧。” 管家拉住缰绳:“您不是说不骑马的吗?” “把车轮拆下来。”楚云瑶指挥着府里的护卫,指着马车的车轮,“在轮子两旁放两块脚踏板,按照我的要求用绳索固定好......” 管家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指挥着护卫将两个车轮做成了如单独滚动的滑轮一样的东西。 楚云瑶踩在轮子两旁的脚踏板上,扶着装在上面的把手,在院子里滚动了一圈,很快就调整好了平衡。 从脚踏板上跳下来之后,楚云瑶将绳索套在轮子上,另一端系在马背上,一手扶着把手,另一只手握着缰绳:“好了,可以出发了。” 管家:“......” 管家目送着浩浩荡荡的护卫跟着楚云瑶出了府邸。 马儿在前方狂奔,威武彪悍的少夫人站在如独轮车一般的简易滑轮踏板上,一马当前。 管家不禁感动的流下泪来。 爷从小性子孤僻冷漠,缺少长辈的关爱,却又何其有幸娶到少夫人这样的女子为妻。 危难时刻见真情,少夫人对宝儿姑娘都能如此上心,对爷必定会不离不弃...... 老天保佑,但愿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能平安无事的生下来。 ...... 收到楚云瑶赶过来的消息,本就焦头烂额的段长宇恨不得一头碰死在这些塌陷下去的碎石山里。 墨中天听得暴跳如雷:“她一个孕妇,赶来这里给大家添乱吗?但凡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本督军饶不了她!” 第1041章 你打算瞒着我到何时 段长宇急急的问:“不是已经对少夫人封锁消息了吗?少夫人是如何得知爷出事了的?” “夫人去府里见了少夫人,少夫人便得知了。” 段长宇想要手刃秦芷柔的心都有了。 他翻身上马,正要去接楚云瑶,就听到阵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传来,手掌搭在额前往远处眺望,却见跑在最前头的烈马背上空无一人。 段长宇心里一紧,“少夫人呢?” 难不成路途颠簸,少夫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段长宇越想越是害怕,额头上的冷汗都淌下来了。 没等他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身旁的护卫就叫起来了:“少夫人?马后面的人是少夫人,少夫人站在......车轮上?” 段长宇打马前行了几步,总算看清了楚云瑶的纤瘦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狐裘披风,长发简简单单的束起,一张小脸冷艳如冰霜,稳稳的站在踏板上,正风驰电掣般朝着这里赶过来。 段长宇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墨中天本想训斥楚云瑶,回头一看,惊的半张了嘴,想要脱口而出的责骂声顿时生生的憋了回去。 只要他的宝贝孙子安然无恙,随便楚云瑶怎么折腾。 夫君有难,身为妻子,本应有难同当,还算她有点良心。 马儿停下,楚云瑶从滑轮上跳下来,走到段长宇身边,冷冷的看着他。 段长宇既心虚又内疚:“少夫人,卑职......” “七天了。”楚云瑶的视线落在那些正在搜寻的护卫身上:“你瞒了我整整七天,你可知,凌渊每在这峡谷多待一日,便多一份危险? 你打算瞒着我到何时?” 段长宇拱手:“少夫人,张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再刺激您,卑职怕您知道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影响了肚腹里的胎儿。” “本小姐没时间跟你计较,你且告知我,这山体是从哪儿发生了爆炸,凌渊是在哪一片被掩埋,山体的何处发生了塌陷? 具体的位置和范围均原原本本的告知本小姐便可。”楚云瑶直接无视了墨中天的存在,抬脚往山上走去。 段长宇站在她的身侧,站在最高处指着塌陷下去的那一片地方,比划着:“这一片便是塌陷下去的地方,接连几日的雨水,让这一片山上的碎石掉落下来,山体滑坡了。 算了下爷的脚程,山体滑坡在前,爆炸在后,然后才是塌陷下去,爷跟护卫应该是被活生生的一同掩埋在这一片地方了。 楚云瑶听着段长宇的话,心脏处好似被钝刀子割一般,生疼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搜寻了七日,都没搜寻到人吗?” 楚云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墨凌渊在半途中耽搁了,在山体滑坡之前根本就没赶到这一片地方。 说不定道路被砂石覆盖,此路不同,他们又寻了另一条路回锦城...... 段长宇正要回答,就听到正在往下深挖的护卫叫了起来:“找到了一匹被活埋的马?是......” “是爷的坐骑!”段长宇眸瞳紧缩,连呼吸都窒住了。 第1042章 凌渊果真是被掩埋在里面了 楚云瑶连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都破灭了,疾步往下走去。 段长宇怕她摔倒,赶紧扶着她,哽咽着开口:“少夫人,小心些。” 楚云瑶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悲恸,可在这里整整守候了七天七夜的墨中天在看到那匹马时,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崩溃了。 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去,晕到在了护卫的怀里。 楚云瑶不得不停下脚步,给墨中天把脉后,掏出金针刺中了他的几处穴位,墨中天才苏醒过来。 “凌渊,凌渊果真是被掩埋在里面了。”墨中天老泪纵横。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上位者,此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痛失爱子的老人而已。 被碎石山体掩埋在地下整整七日,哪里还会有活路? 段长宇见墨中天悲伤过度,不得不安排人送他回府。 “少夫人,您也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便好。”段长宇哽咽道:“如果挖出了爷,我会派人告知您的。” 楚云瑶摇摇头,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将墨凌渊找出来。 夜幕降临,空旷的山谷里风声鹤唳。 楚云瑶盘腿坐在山石上,从怀里掏出信号筒,拔掉筒塞,看着火红色的信号光亮直冲夜幕苍穹。 空气里有若隐若现的甜腻香味顺风飘来。 楚云瑶警觉的屏住了呼吸,“有人在山那边放烟毒,屏住呼吸快点派人追过去。” 楚云瑶抬手掩着口鼻,从荷包里倒出一粒药丸吞进嘴里,将剩下的药丸丢给段长宇:“一人一粒。” 说完,拔出枪就朝着山对面跑去。 又是佐仁配置的药。 她在这烟毒上栽倒过一次,差点赔上了宝儿的命。 这一次,她绝不会放过这批人。 段长宇还未来得及将药分给底下的护卫,就见这些护卫纷纷倒在了地上。 山对面火光漫天,黑衣人举着火把对着他们直冲过来。 段长宇看着乌压压的这些人,只觉得浑身冰冷。 刚抽出一部分的护卫送走墨中天,这些人便趁夜过来放烟毒围剿他们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爷的行踪分明就是保密的,如今被掩埋在这里,外界也没多少人知道。 墨中天刚离开。 少夫人偏偏今日才得知了爷在这里的消息才赶到这里。 太多巧合拼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了。 段长宇快步追上去,将楚云瑶扑倒在地上,按在石头后面:“少夫人,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人多,我们的人全部中了烟毒倒下了。 您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保重好自己......” 楚云瑶一把推开段长宇:“快点把解药分下去,这烟毒过了时效便没事了,难不成你要看着这些护卫被他们虐杀吗?” 段长宇:“......” 段长宇取出药丸塞进护卫的嘴里,劝道:“少夫人,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自有分寸。” 楚云瑶一手护着肚子,抢过段长宇腰上的枪,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扣动扳机。 黑衣人的火把掉落在地上,身体和火把一同顺着山坡滚落下来。 黑衣人顺着枪声的方向寻过来,指着楚云瑶:“楚云瑶在那边,给我上,抓活的赏一千两黄金,死的五百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第1043章 楚云瑶这一次算是插翅难飞了 那些人提着大刀,不要命了一般,朝着楚云瑶的方向冲过来。 令楚云瑶吃惊的竟然是,这些黑衣人手里竟然都没有枪。 可她就算枪法再准,也是双拳难抵四手,子弹很快用光了,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冲过来,指缝里夹住了利刃,等着这些人靠近...... 吃过解药的护卫也逐渐缓过了力气。 ...... 夜色中,女子坐在马背上,不解的问身后的男人:“既然同意借护卫给我,为何不让这些护卫冲过去直接将楚云瑶杀了,何必让这些山匪打头阵? 你难道没听到枪声吗?那楚云瑶可是会开枪的。” 男子嗓音浑厚低沉,搂抱着女子的腰,亲昵的开口:“虽然我同意借护卫给夫人,但也不能将自己拖下水,总要先试探一番。 如今楚家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给灭了,我司家仿佛断了左膀右臂,可不能再被你男人盯上了。 万一被盯上,我司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男子说着,手却一点都没闲着,将怀里的女子摸了个遍。 女子满脸羞怒,却又不得不忍着,死死的揪着马背上的鬃毛:“但凡我儿掌控了帅印,本夫人必定让他跟司家友好相处。 如今墨凌渊死了,只要楚云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墨家便成了我儿的囊中之物。 如此好的机会,司老爷也要错过吗? 那楚云瑶不仅长得漂亮,本事也不小呢。” 司守哲脑海里立即浮出在画舫里看到楚云瑶时的画面,她俏生生的站在墨凌渊身边,浑身上下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可露出来的那张绝色倾城的小脸瞬间就惊艳了他。 特别是那一双澄澈的眸子,好似落入水中的星辰,顾盼之间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司守哲舔了舔干燥的唇,“如此绝色,当然不能错过,能不能活捉了那小娘子,便在今晚了。” 司守哲对着身后排列整齐的护卫一挥手,护卫立即策马而去...... 秦芷柔听到司守哲的话,心思顿时千回百转,难怪这老东西一开始不愿借护卫给她,不敢冒这个险,听到她说想要活捉了楚云瑶,立即改变了注意,还亲自带着人过来跑这一趟。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觊觎上了墨凌渊的女人。 早知这老东西有这种心思,她一开始便不会用自己跟这老东西做交易了。 秦芷柔又悔又恼。 她坐在司守哲的怀里,眼神笃定的看着黑压压冲上前的护卫,心里闪过一抹欢喜,这里一共有多少人,她早就打探的一清二楚。 司守哲带了如此多的人过来,楚云瑶这一次算是插翅难飞了。 可没等秦芷柔得意多久,就听到一排密集的枪声从山的另一边响起来。 司守哲浑身一凛,哪里还有心思占怀里女人的便宜,猛地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人一片片的倒下了...... 司守哲一巴掌甩在秦芷柔的脸上,打的秦芷柔晕头转向:“臭娘们,你不是说墨凌渊的人后天才会回锦城,留在锦城的护卫根本就不多吗?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被墨中天查到今日这些人来自司家,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第1044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芷柔捂着火辣辣的脸,只觉得双眼直冒金星,“我确实已经确认过了,墨凌渊的大队人马从前线回来,后天才会到达锦城......” 司守哲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那你告诉老子,这么大一批人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会骑马会开枪,除了墨凌渊的精锐护卫,还能有谁?” 司守哲对着身后的护卫发了撤出这里的施令,调转马头,在夜色的遮掩下,迅速离开了。 枪声停歇后。 云大来到楚云瑶面前:“小姐,这些人全部被我们剿灭了。” 楚云瑶看着山谷里重新燃起来的火把:“继续挖,把埋在里面的人和马全都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匹匹已经死了的骏马被挖出来,奇怪的是一直都没挖到半个人影。 一直到黎明时分,夜色最浓最黑暗的时刻。 云三惊喜的叫起来:“这里有个石洞,这里面有个石洞。” 段长宇闻言,赶紧跑过去,举着火把,看到被刨出来的半米宽的洞口,激动不已:“继续挖,说不定爷就在这里面。” 洞口越来越宽,越来越大。 段长宇举着火把,弯腰走进去,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激动的无以复加,朝着洞口处大吼:“找到爷了!找到他们了!” 他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 ...... 楚云瑶把完脉,将墨凌渊的手放到被褥里,拨了拨输液管。 段长宇将帕子递给楚云瑶:“爷没事了吧?” “幸亏找到的及时,山洞里空气太稀薄,再晚一点,他们大概全部都可能会窒息而死。”楚云瑶用湿帕子擦拭着墨凌渊脸上的尘土,“算是脱离危险了,今日下午大概会苏醒过来,昨晚想要偷袭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批是附近的山匪,第二批人还在调查中,虽然他们打扮的跟山匪毫无二致,但这些人分明比山匪身手要利落,一部分人手里还有枪......”段长宇若有所思。 这年头,枪可是稀罕物,不到一定的级别,是不会随随便便给配的。 他也是熬到了一定的地位,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枪。 但,少夫人的人除外。 这种人手一把枪的土豪作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段长宇是真的很想知道,少夫人到底是从哪里弄到了这么多的新式武器...... ...... 司守哲听到护卫的话,气的摔了手里的茶盏:“你说什么?昨晚去的人无一生还?” 护卫低垂着脑袋:“是。” 司守哲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气的只想骂娘:“都怪那臭娘们,墨凌渊的精锐护卫分明昨晚赶回来,她偏偏说是后天。 如果不是她消息有误,老子也不会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的人。” 护卫又道:“不是墨家的精锐护卫,墨家军确实还未赶回锦城,由洛子枫领着,还在半途中,要明日才会赶回锦城。” 司守哲:“......” 司守哲浑浊的眼猛地瞪大了:“你说墨家军还未回锦城?” “是。” “那昨晚出现在山谷的那批人到底是谁?”司守哲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昨晚突然出现的那批人,说不定就是血洗楚家满门的人! 第1045章 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当爹了 “不知,”护卫继续开口:“黎明时分,段长宇挖到了墨凌渊和他手底下的人,山体滑坡的时候,这些人均躲在山洞里。 后来山体爆炸后塌陷了,将这些人全部埋在了下面。 在山洞外的马儿全死了,但躲在山洞里的人全部生还了。” 司守哲沉吟片刻,“备马,老子要去一趟宫家。” 如果这批人真的是墨家暗中隐藏起来的势力,墨家灭了楚家,下一个目标便是灭他司家了。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在床沿边打着盹。 只觉得有一只粗糙的手在脸上抚来抚去。 她睁开眼,撞进一双浩瀚如深海般的墨瞳里。 墨凌渊正满眼疼惜凝着她。 “凌渊。”楚云瑶压抑在心底的悲痛,委屈和后怕一齐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才叫了他一声,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云瑶。”墨凌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揽住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在你最伤心无助的时候,没有陪伴在你身边。 原本以为可以早点回到你身边,却差点连命都丢在路上。 想到这里,墨凌渊心里也涌起一阵阵的后怕和惊惶。 楚云瑶趴在他怀里,泪如泉涌:“我好害怕,我以为你也要离开我了。” “不会。”墨凌渊指腹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墨发:“我比任何时候都爱惜自己这条命。 从前觉得,死生无常,死了就死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如此重情重义,宝儿落得如此下场,她跟着掉了半条命。 她曾经说过,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跟宝儿一样重要。 如果他也出事了,她该如何活下去? 墨凌渊揽着她的肩膀,指腹擦拭着她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们被埋在山洞里,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们也越来越难受。 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舍弃我,一定会带着人过来救我,一定会把我们从山洞里救出去的。 只要再熬一熬,熬到最后,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如果不是有这股信念,他们也不会等到段长宇拿着火把出现...... 楚云瑶握着墨凌渊的手,将掌心按在自己的肚腹处:“凌渊,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孩,孩子?”墨凌渊手掌僵了僵,“什么孩子?” 楚云瑶诧异的看着他,“段长宇没派人告诉你?” “他只说你跟宝儿遭遇到了楚家和佐仁的暗算,宝儿遇险,你异常悲恸......”墨凌渊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平坦的不能再平坦的肚腹:“他,他未曾提过孩,孩子的事。” 楚云瑶:“......” 难怪从醒过来到现在,他连提都未曾提一句她肚腹里的孩子。 不是漠不关心,而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当爹了。 墨凌渊急急忙忙的解释:“我得知宝儿遇险,你异常悲恸,便留了口信给洛子枫,带着一部分护卫立即启程抄近路往回赶了。 只是不知道我的行踪是如何被泄露了出去,在半途中遭人暗算了。 你,你是真的有身孕了吗? 我离开之前,你在督军府呕吐,便已经怀上了吗?” 楚云瑶看着他不敢置信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墨凌渊懵了,急的要去看她的肚子:“到底有没有怀上?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是何意?我真的当爹了吗?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 第1046章 凌渊我是不是要老了 楚云瑶简直哭笑不得,拍开他的手:“我确实有了身孕,只是在督军府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害喜而呕吐,纯粹只是因为尝了秦芷柔的药犯恶心而已。” 这孩子,是你离开之前留下的。” 临走之时,春寒料峭。 归来以后,已是春暖花开。 墨凌渊指腹梳理着她从额前垂下来的两缕发丝,“你辛苦了!” 楚云瑶盯着他指尖灰白色的长发,踌躇着问:“凌渊,我是不是要老了?” “你这样也算老,那为夫岂不是成老不死的了。”墨凌渊的手掌放在她的肚腹处:“好好保重身子,不要胡思乱想,嗯?” “好。”楚云瑶趴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 墨凌渊替她脱了鞋袜,抱她到床的里侧:“要是困了,躺在我身边休息片刻。” 楚云瑶确实困乏的离开,抓着他手,很快睡着了。 墨凌渊盯着她沉静的睡颜,指腹抚平她蹙着的眉心,抽掉被她捏在掌心的手,掀开锦被,悄无声息的去了书房。 段长宇正在书房来回踱步,神情不安而焦躁。 见墨凌渊进来,赶紧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毫无巨细的一一的说给墨凌渊听:“爷,卑职从来不知少夫人手里竟然有了这么精锐的一批人。 少夫人一把火烧了楚府,灭了府里一百多人,惹的宫家和司家警觉起来,墨家大概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爷,这可如何是好?” 一旦被宫家盯上,还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事来。 “这势力既然本就是本帅的少夫人的,相比云瑶成为宫家的眼中钉,不如让本帅成为宫家人和司家人的眼中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墨凌渊倒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正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墨凌渊手指叩着桌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派人去查查,本帅的行踪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是。” “墨瑾瑜到哪里了?” “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便会抵达锦城。”段长宇神色怪异的看着墨凌渊。 爷似乎很开心,从进门到现在,唇角的笑意压根就抑制不住。 如此多的糟心事,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 难不成是因为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段长宇垂下眼帘,不解的问:“爷,您抓了二少爷,会不会不怎么好?督军身体不好,万一......” 虽然爷跟督军表面上关系不怎么样,可实质上,为了查出暗杀督军的人,爷好几次都以身试险...... “本帅只是抓住他,又没有说要他的命。”墨凌渊脸色陡然阴寒下来:“墨瑾澜上次差点要了云瑶的命,本帅依照父帅的意思,放过了她,只是要了容嬷嬷的命。 你以为本帅,真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吗?” 段长宇:“......” 您不仅要了容嬷嬷的命,还铲除了督军夫人暗中培养的所有势力。 墨二小姐也被禁足了好长一段时间。 段长宇以为这件事早就告一段路了,却没料到还有后续。 段长宇疑惑不解:“您不是已经放过墨二小姐了吗?” “你以为本帅留着她,只是因为父帅?” 第1047章 你不像是对这些事特别虔诚的人 墨凌渊冷笑一声:“本帅留着她,归根结底是为了凌薇,宫家本就忌惮墨家,一旦宫墨两家联姻,凌薇就会成为牺牲品。 秦芷柔心比天高,怎么会让凌薇踩在她女儿的头上顺利嫁入宫家? 既然墨瑾澜动不得,本帅便将秦芷柔的宝贝儿子墨瑾瑜放在眼皮子底下,量她再不敢轻举妄动。” 段长宇:“......” 原来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秦芷柔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算计周全了,却没想到全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夜半时分,楚云瑶觉得口渴,舔了舔干燥的唇,还未睁开眼,后脑勺就被人托起来,温热的水喂到了她的唇边。 楚云瑶睁开眼,就见墨凌渊端着茶盏,正垂眸看着她。 卧房里燃着灯,桌上是厚厚一叠文件。 “这么晚了,还未睡?”楚云瑶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不困,先把这些急件处理完,后头就没事了,天快亮了,你再睡会,等醒过来,为夫陪你去山上看桃花。”墨凌渊打算推了手里的事情,抽出几日时间专程陪陪她。 楚云瑶摇头:“我哪里也不想去。” “山上有座天恩寺,听闻在里面祈福许愿很灵验的,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正好出去走走。”墨凌渊摸了摸她的肚腹:“顺便还可以给我们的孩子求个签。” 楚云瑶的脑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你看上去不像是对这些事特别虔诚的人。” 墨凌渊这种经历过战场拼杀的人,不可能将期望寄托在菩萨身上。 他不过是想要陪着她出去散散心罢了。 被识破了心思,墨凌渊也未否认,继续道:“也可以替宝儿捐点香油钱,给她点一盏长明灯。” 提到宝儿,楚云瑶总算是动了心思,立即点头同意了:“好,天亮后就去寺庙吧。”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楚云瑶出卧房的时候,正巧看到段长宇从书房出来,喊住他:“这几日我要跟凌渊去一趟天恩寺,你替我每日去看看宝儿,照顾好她。” 段长宇点点头:“少夫人不必担心,卑职会每日都去看望宝儿姑娘的。 楚家的财物早已清点好了,前些时日卑职一直忙,便将这事给耽搁了,今日卑职陪着温公子去一趟衙门......” “不用了,本帅跟少夫人路过衙门,顺道去一趟便可。”墨凌渊从书房出来。 管家一早便清点好了行李,将东西放到马车上。 云大赶着马车,到了衙门口,见司锦忱陪着楚云茜已经到了,楚云烟一个人过来的,正跟楚云茜抱头痛哭。 墨凌渊扶着楚云瑶下了马车。 最后一次见到楚云烟,还是年前,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楚云烟好似枯萎了的鲜花,不知是怀孕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婆家过的不好。 肚子高高挺着,虽穿戴还不错,但脸上和眼神中已经没了少女时候的骄横和跋扈,畏畏缩缩的。 尽管涂了厚厚的白粉,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倦意和沧桑。 楚云茜看着楚云瑶一步步朝着她们走过来,恨得咬紧了牙关。 “父亲生前就不喜欢你,你还有脸过来分父亲遗留下来的财产?” 第1048章 她竟然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了楚云瑶 楚家雄厚的经济基础是楚云茜嫁进司家的保证,如今楚家没了,司夫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如果父亲遗留下来的这笔庞大家产能全部被她一个人继承,她还有可能成为司锦忱正妻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唯一一丝机会了。 楚云瑶只是轻撇了她一眼,眼神犹如看见了智障。 楚云烟咬着唇,见墨凌渊在楚云瑶身边,很知趣的没有主动招惹楚云瑶。 墨凌渊扶着楚云瑶,跨进门槛的时候,温声叮嘱道:“小心。” 楚云茜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和楚云瑶的背影,一瞬间悲从中来。 一开始,分明应该是她嫁给墨凌渊的,如果当初是她嫁给了墨凌渊,如今被这个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就是自己了。 她竟然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了楚云瑶。 如今楚家一失势,司锦忱听了司夫人的话要跟她疏远关系,今日能陪着她来衙门,都是她求着司锦忱过来的。 想到这里,楚云茜越发心酸了。 而司锦忱在看到楚云瑶的那一眼,心里也不好受。 第一次见面,楚云瑶丑的人神共愤,他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后来她脸上的脓疱好了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容颜,竟然比楚家四个女儿还要漂亮。 可今日一见,却发现楚云瑶越发标志了,长高了许多,身量纤纤,窈窕有致,墨发只用白玉簪挽起来,额前垂下两缕灰白色的发丝,却美的好似堕入凡尘的仙子。 因为温庭筠早就将温如意的陪嫁单子交给衙门了,所以楚青泽留下的这批遗产分的毫无悬念。 虽然楚青泽并不喜这个从小被扔在乡下的嫡女,但楚云瑶偏偏占着楚家嫡女的身份。 这么小的事情,墨大少还抽空专程陪伴着墨少夫人过来了一趟,衙门越发重视这件事了。 所以,楚青泽百分之九十九的遗产都落到了楚云瑶的手里,剩下百分之一,给另外三个庶女均分。 落到楚云茜手里的资产,压根就没多少了。 离开之前,楚云瑶将分到的清单交给衙役,“麻烦帮我送到亲手交到温庭筠手里,就说温家的东西,本小姐替他全部拿回来了。 这些良田铺子和生意,既然都是温家的,便都交给他打理了。” 楚云茜哭着从衙门走出来,正巧听到这些话,登时怒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怒吼道:”楚云瑶,你宁愿将父亲留下的钱财全都送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不留给你的亲姐姐,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伸手就去抓楚云瑶的肩膀,没等楚云茜靠近楚云瑶,手腕就被云大一把抓住了。 云大下手本来就重,飞起一脚踹到了楚云茜的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上。 墨凌渊冷冷的撇了眼司锦忱:“司少,麻烦你管好你家的疯婆子,你们司家已经沦落到要娶这种女人了吗?” 司锦忱:“......” 司锦忱气的脸色发青,所有的颜面都被楚云茜丢尽了,狠狠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了楚云茜坐在地上拼命嚎哭。 待楚云瑶和墨凌渊上了马车离开,楚云烟才敢上前,将楚云茜从地上扶起来:“大姐,楚家不在了,现在不是我们骄纵的时候,你暂且忍一忍。 只有攀附上司家,我们才能重新过上好日子,你不要跟楚云瑶赌气了,你赶紧去哄司少爷吧。 只有司家才能帮我们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将楚家人赶尽杀绝......” 第1049章 酸儿辣女 别院里。 墨凌薇的身体在封逸辰的精心调养下,一日好似一日。 至从得知墨凌薇有了身孕,封少瑾便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激怒她,显得异常小心翼翼,生怕惹的她动了胎气。 封少瑾如往日一般,买了各种腌制的梅子和酸果回来。 刚上楼,就看到墨凌薇站在阳台上,双臂搁在栏杆上,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他以为墨凌薇是想不开要从楼上跳下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拉扯了回来。 “你发什么疯?”墨凌薇被封少瑾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甩开他的手,犹如躲避瘟疫一般避免跟他有肢体接触。 封少瑾心有余悸:“你不是想要从上面跳下去?” 墨凌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客房里走。 封少瑾舒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酸梅去了客房:“最近胃口怎么样?如果不想吃东西,就吃点酸的开开胃。” 封少瑾眉眼间洋溢着欢喜之意,“听说孕妇害喜的时候很难受,我......” “我不想吃,拿走。”墨凌薇丝毫不给他情面。 “不喜欢吃酸?那你喜欢吃辣吗?”封少瑾自顾自的开口:“酸儿辣女,如果喜欢吃辣,也挺好的,我们的女儿要是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封少瑾。”墨凌薇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嗓音都在颤抖:“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话了,我不想听,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你的私生子,你给我滚出去。” 封少瑾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墨凌薇抓起桌面上的东西朝着他用力砸过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幸亏封逸辰及时赶到,听到客房里噼里啪啦的声响,赶紧将封少瑾给拉出来了:“哥,祖宗,我叫你祖宗好不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惹她生气了,没事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安安静静的待几天,等心里头的气消了,你再过来看她,不好吗? 你是真的打算将她气滑胎吗?” 封少瑾颓废的站在楼梯口:“如果她这辈子都不原谅我,我是不是要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封逸辰于心不忍:“哥,孕妇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过了三个月,等到胎稳了,你便可以如从前一般留在这里看她了。 等到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不会不原谅你的。 毕竟,女人都是心软的。” 女人都是心软的,墨凌薇这种女人除外。 封少瑾深吸一口气,抓起搭在栏杆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几日暂且不会再过来看她,你好生替我照料着。” 封逸辰站在楼梯口,看着封少瑾孤单落寞的背影,低声喃喃:“哥,对不起。” 封逸辰转身去了客房,看到墨凌薇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扫了眼一地的碎片,叹了口气:“都安排好了,今晚二更时分,贺家要上门跟封家重新商议婚事。 我让贺文昊故意拖住我哥,就算我哥察觉到不对劲,他从封府赶过来也已经晚了。 我送你去火车站,穆清在车上等你。” 封逸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墨凌薇,希望从此以后,你跟我哥这辈子再也不见了。” 彼此都从这段孽缘里解脱吧。 第1050章 不看到她心里空落落的 “谢谢。”墨凌薇眸色闪了闪,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脸颊。 指尖碰到耳朵,视线定格在耳垂上的碧玉耳环上,她抬手,将耳朵上,脖子上的首饰全部取下来,一一摆放在梳妆台上。 封府。 封少瑾心不在焉的听着贺家人和封暮云闲扯,心里无端端的生起一股烦躁之意。 他抬手扯了扯领口处,想要出去透个气,正要站起身,被贺文昊止住了:“封少觉得如何?” 封少瑾敷衍道:“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贺文昊唇角勾了勾:“封少还是给点意见吧,万一再出现跟上次一样的刺杀事件,传出去也不吉利,总不至于第一次订婚宴出了意外,第二次订婚宴上又有意外发生吧? 封少觉得呢?” 封少瑾冷眼睨着贺文昊,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了然,他薄唇轻撇:“贺二少说话还是注意些,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好的不灵坏的灵。 万一这次的订婚宴再出了类似的意外,只能怪贺二少长了一张乌鸦嘴。” 封暮云快要被封少瑾的态度气死了。 上次好好的订婚宴被他故意找人破坏,不惜拿命演了场苦肉计。 这次还想要故伎重演,想得美! 封暮云当即拍板:“既然你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吧,贺大小姐迟早会成为我封家的儿媳妇,如果这次的订婚宴再出意外,下次便直接拜堂成亲了。” 封少瑾:“......” 封少瑾心里憋着一团怒火,看着封暮云那张黑沉的脸,生生克制住了暴怒的冲动。 封少瑾起身径直往外走,贺文昊看了下手里的怀表,忍不住跟着站起来:“封少要去哪里?事关封少的终身大事,封少还是上心些的好。” 封少瑾本就是个警觉的人,此刻总算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定定的盯了贺文昊一眼,晒笑道:“出去喝口水,透个气,贺二公子不会此刻就要行驶身为准小舅子的权利,连本少的行动都要限制吧。” 贺文昊:“......” 封少瑾嘴巴真毒,一句话将他怼死了。 继续拦下去,只能算是欲盖弥彰了。 封少瑾在封暮云的呵斥中,转身就出了书房,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顾维见封少瑾出来,赶紧迎上去:“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去找凌薇,她怎么样了?”封少瑾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 “佣人说今日胃口还行,吃了大半碗饭,喝了牛乳,已经睡了。”顾维见封少瑾行色匆匆,劝道:“少爷,少夫人不希望您出现在她面前,您......” “我不上楼,就在别院外面看她一眼就好。”封少瑾坐进车里。 顾维开着车,封少瑾靠在车后座上,闭着眼,抬手捏着疲惫的眉心,“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了,不看到她,我整个人都不踏实。” 顾维宽慰道:“有逸辰少爷守着别院,不会出事的。” 封少瑾脑子里回想这封逸辰这几日的种种表现,揉着太阳穴的手指突然顿住了,“开快点,就是因为有逸辰守着她,我才怕出事!” 第1051章 双重背叛 车子在别院停下,只见楼下灯火通明,而楼上却漆黑一片。 封少瑾心口一凛,推开车门,快步往别院走去。 佣人坐在藤椅里,已经睡着了,别院里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封少瑾抬脚就往楼上跑去。 顾维伸手推了下佣人:“醒一醒。” 佣人身子一歪,从藤椅上摔下来。 顾维:“......” 顾维转身冲着封少瑾的背影喊:“少爷,他们全都晕过去了。” 封少瑾踹开卧房的门,划了根火柴,点燃了烛台。 被褥里隆起一块,他掀开一看,是两个并排摆放着的枕头。 梳妆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翡翠首饰,耳环,手镯,项链,包括独一无二的极品祖母绿戒指。 椅子上搭着她今日穿过的外衫。 柜子被打开,客房里的所有东西她都没有带走,只穿回了他带她来这里时的那套衣衫。 所有他送给她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 她全都不要了,包括他这个人。 封少瑾抓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就砸到了地上,转身就往外跑。 “哥。”黑暗中,封逸辰的嗓音淡淡的响起,“她已经走了。” 封逸辰划了根火柴,点燃了厅堂里的蜡烛,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封少瑾,脸上没有半分愧疚之意,“我放她离开了。” “嘭”的一声,封少瑾的拳头朝着封逸辰的脸上砸了过来。 封逸辰被揍倒在地上,”你放过她吧,你继续把她关在这里,她会死的,你忍心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 “她怎么走的?陆路还是水路?”封少瑾从封逸辰嘴里得不到答案,“本少现在没时间跟你耗,等我把她抓回来再收拾你。” 封逸辰抱住他的腿:“哥,她已经离开了,你追不上她的,父帅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我再不把她送走,父帅和娘亲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封少瑾一脚踢到封逸辰的肚子上:“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没有。”封逸辰如实坦白:“她体内有寒症,根本就不可能怀孕,她压根就没有怀上你的孩子,是我跟她一起欺骗你的。 哥,你跟凌薇不可能有好结局的,不要再强求了,你放她一条生路吧。” 封少瑾拔出枪,抵住封逸辰的眉心:“你不放手是吧?” 顾维闯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朝着封少瑾猛扑过去。 枪声响起,子弹从封逸辰的脸颊边擦过,他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 封逸辰怔愣住了。 他的亲哥哥,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对他开枪了。 如果不是顾维赶来的及时,他怕是连小命都丢在封少瑾的手里了。 封少瑾站起身,带着顾维往楼下冲去:“你带人赶去火车站,我带人赶去码头......” 坐在车里,封少瑾的嗓音微微颤抖着:“她有了我的骨肉,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了......至少,至少要她把我的孩子留下来。” 顾维维持着起码的理智,“逸辰少爷刚才说,少夫人没有......” “住口!”封少瑾额角青筋爆出,牙齿磨的咯咯直响:“本少说她有了她就有了,没有孩子,我拿什么将她留下来?” 顾维:“......” 封少瑾这次是真的要被封逸辰逼疯了。 最亲的弟弟送走了最心爱的女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双重背叛! 第1052章 为夫背你上去 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寺庙,天恩寺香客很多。 马车一路送他们到了山脚下,便停住了。 沿途许多特意过来烧香拜佛的人,有些甚至虔诚到沿着台阶一路跪拜上去。 墨凌渊站在楚云瑶身侧,仰头看着高高的台阶,“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到了山顶,景色就更美了,走吧。” 楚云瑶看着长长的台阶,有些犯愁:“如果是从前,我一路跑上去都没问题,如今有了身孕,虽不至于多娇弱,可这台阶这么高,一路爬上去,还不知道爬到什么时候。” 墨凌渊在她面前蹲下来:“为夫背你上去,你趴在为夫背后便好。” 楚云瑶:“......” 墨凌渊见她左顾右盼迟迟不动,轻笑了一声:“莫不是怕被人看到了笑话?为夫可还从未背过女子呢。” 楚云瑶一听,赶紧道:“台阶这么高,我穿的这身衣衫不是很方便。” 墨凌渊脱了披风披在她身后,再次蹲下来:“这下好了,你戴了帽子,别人连你的脸都看不到了,更加不会笑话你了。” 楚云瑶立即趴到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休息片刻。” 墨凌渊背着她,稳稳的踏在石阶上,“小的时候,我娘亲带我过来求过几次平安福,可父帅还是经常受伤,我便不相信这些神灵了。 娘亲说心诚则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然每年都过来,一直到有了凌薇,她生病了,郁郁寡欢到去世,再也没有来过。 林泽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联系温庭筠的那个人,是假扮的。” 楚云瑶默默的听着:“我娘临死之前,一直以为我的亲生父亲是林泽,才拼死想要将我生下来,如果她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楚青泽,不知道会不会一碗堕胎药灌下去将我落了。” 墨凌渊眸底暗色翻涌,“你是说,你娘以为你是她跟林泽的孩子?” 楚云瑶“嗯”了一声:“楚青泽临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说秦芷柔知晓他的秘密,还说我娘的死,是因为楚家二姨太从容嬷嬷手里拿了药,换了我娘喝的红参汤,才造成我娘早产血崩而死。 等我肚子里的孩儿过了三个月,胎稳了,我便去找秦芷柔弄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 ...... 在旁人的羡慕和赞叹声中,墨凌渊背着楚云瑶快速到了山顶。 衣食住行早已经有人安排好了,楚云瑶给宝儿捐了香油钱点了长明灯,便拉着墨凌渊去抽签。 蒲团上跪着一个女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姐姐跟墨大少在一起,保佑姓楚的不得好死......” 楚云瑶嗓音凉薄:“在菩萨面前许如此狠毒的誓言,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女子一回头,看到是楚云瑶,惊的立即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楚云瑶,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墨凌渊落后一步,抬脚跨入门槛之时恰巧听到这句话,接口道:“这寺庙又不是你家的,你们程家人能来,我们来不得?” 程诗琪咬着牙,“我姐姐也在这里,墨少要不要去看看她......” 第1053章 我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墨凌渊眉眼里满是冷厉和不耐:“她的死活,跟我有何干系?” 程诗琪眼泪滚落下来:“我姐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不都是为了你,她日日遭受双腿的疼痛折磨,过的生不如死,你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墨凌渊讥讽的勾了勾唇:“为了我?她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她自己?她机关算计,自以为是,给我添了如此多的麻烦,我看在程家对墨家有恩情的份上,三番两次的放过她。 到头来竟然落了个狠心之名。 既然如此,我便做的更决绝一些,让你知道本帅能狠心到何种程度。” 他推开程诗琪,扶着楚云瑶跪在蒲团上,将签筒递到楚云瑶手里,“娘子,你摇一支吧。” 程诗琪见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一扭头跑出去了。 楚云瑶跪在蒲团上,前所未有的虔诚,片刻后便落了一支签出来。 墨凌渊捡起地上的签,扶她起来,带着她去找大师解签。 楚云瑶将签交给大师,“劳烦大师替我看看,我求的是平安签。” 大师展开签文,眉心蹙了蹙,却见上面写着“西天取经”四个字。 “夫人求的是平安签,这签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取决于夫人自己,夫人认为这签是上上签便会平安康健,夫人要是认为这签是下下签,便会历经劫难。” 楚云瑶:“......” 高僧都是如此糊弄人的吗? 这说了跟没说不是一个意思? 绕了一大圈,换成听得懂的人话,不就是三个字:靠自己! 楚云瑶怨念的看了墨凌渊一眼。 墨凌渊忍不住笑出声来,掏了银子丢在高僧面前,拉着楚云瑶:“走吧,这是个上上签呢。” 楚云瑶只觉得那锭银子白花了,指着墨凌渊道:“大师,你觉得我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师认真打量着墨凌渊,要了墨凌渊的生辰八字,像模像样的掐指算了算:“天命之人,可惜杀戮太盛,戾气太重,哎,乱了乱了......” 楚云瑶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内心直翻白眼,都开始爆粗口了:简直一派胡言,这到底是哪里请来的江湖骗子,诓人的话张口就来。 打仗总是要有伤亡的,连抵御外敌都是杀戮太深,戾气太重,难不成举手投降? 为了维护北方的和平,墨凌渊甚至不惜娶了死对头的丑八怪女儿,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替锦城的百姓着想了,要乱早就乱了。 墨凌渊抿着唇,扶着额角掩饰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指着楚云瑶道:“劳烦大师替我夫人算算,到底是何种命格。” 楚云瑶眨了眨眼:“我不知道我出生的具体时辰。” “我知道。”墨凌渊随口准确无误的报出了楚云瑶的生辰八字。 楚云瑶横了他一眼:“你查过我?” 墨凌渊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当初宫家给我们保媒的时候,拿了我们俩的生辰八字找算命的排过。” 楚云瑶:“迷信!” 大师掐指算了好几遍,盯着楚云瑶的面孔,欲言又止。 “怎么了?” “敢问夫人是否记错了出生的时辰?”大师眉心紧蹙:“这八字凶狠,按理说应该活不过十六岁,可如今夫人早过了十六岁......” 楚云瑶僵住了。 第1054章 怎能容忍遭他人破坏 见楚云瑶脸色不好,墨凌渊以为她听到如此不吉利的话心情不舒爽,拉着楚云瑶离开:“走了走了,不要听这人瞎扯,明知道你已经过了十六岁,竟然还敢随口胡掐。 算了三卦,就没一卦是准的。 本帅从来就不信这些天命玄理。” 楚云瑶被墨凌渊牵着,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本想告诉他,自己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可既然他不信这些,便算了吧。 说了跟没说也没太大的区别。 只是心里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愈发不安起来。 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寺庙的后院里有一大片桃花林,带你去看看,等暮色降临,我们沿着青石板走回来,正好去安排好的厢房里歇息。 云大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看着楚云瑶的背影。 她跟宝儿不同,宝儿伶牙俐齿,她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也不是心细如发之人。 至从宝儿出事,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楚云瑶对自己的排斥。 这种排斥不是表现在平日的相处上,而是表现在小姐不再像从前一般,在感情上对她们掏心掏肺了。 小姐的感情埋藏在心里,除了爷不会再轻易耗费在其她人的身上了。 包括被小姐收养的她们。 哪怕她们跟宝儿姑娘一样,对小姐的忠心并不比宝儿姑娘少,在小姐那里也得不到跟宝儿姑娘一样的待遇了。 云大叹了口气,默默的跟在身后,对周遭的一切美景没有丝毫兴致。 到了桃花林,果真看到灼灼盛开的桃花,一眼望过去,粉的白的花瓣如雨一般在空中飞舞,恍若误入仙境一般。 楚云瑶有些震撼的看着这种天然的美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美的景致,简直如世外桃源一般。” 墨凌渊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踏着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小的时候,父帅带我走南闯北,领略了我泱泱大国的大好河山。 这桃花林只是其中一处美景而已,等我安定北方,我们的孩子长大一些,我便带着你们母子到处走走看看。”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楚云瑶顿时明白了墨凌渊为何会有如此胸襟。 从小便被墨中天带在身边,知道了脚上这片土地是何等的幅员辽阔,见识了山河是何等的壮丽,踏过了青山绿水,访遍名川古迹,林海雪原,平川沃野。 如此锦绣河山,怎么能被外敌觊觎窥视强抢豪夺? 怎能容忍遭他人破坏? 他一身黑色的衣衫,负手而立,站在桃花树下,抬手摘下一株盛开的桃花,转过身,将枝条戴在她高高挽起的墨发上。 人面桃花。 楚云瑶:“......” 太土了吧,什么审美? 墨凌渊认真打量她精致的五官,眉眼里蕴含着浅淡的笑意:“夫人,你真好看。” 路过的行人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楚云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毛抖了抖,摸了摸头上的桃花枝,忍着将它拔下来的冲动,拉着墨凌渊往回走:“我们回去吧,有些饿了。” “这寺庙里的斋菜很不错,都是这里的僧人自己种的,带你去尝尝。” “墨大少爷。” 墨凌渊正要带着楚云瑶离开,一道低哑的夹杂着哽咽抽泣的嗓音传来...... 第1055章 着火了 墨凌渊转头看去,就见程夫人蹒跚着脚步,快步跑了过来。 墨凌渊对程家人除了深深的浓浓的厌恶之情,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了。 不予理睬。 揽着楚云瑶的肩膀,转身就往回走。 “墨少夫人。”程夫人扯住楚云瑶的裙摆,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软,跪在楚云瑶的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墨少夫人,我知道这么求你令你为难了,可你能不能......” “既然知道你的请求令本帅的少夫人为难了,后面的话便不要说了。”墨凌渊将楚云瑶护在身后,看着程夫人紧紧抓住裙摆的手:“放开!” 程夫人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她的额头重重的磕在青石地板上:“墨少夫人,我知道心琪从前的所作所为过份了些,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只是想要让墨少去看她一眼而已,大师说她命不久矣。 我也是没办法了呀。” 楚云瑶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程夫人,转开眼视线:“程夫人,你求错人了。” 云大走过去,用力扯掉被程夫人抓在手里的裙摆,“程夫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逼迫我家小姐,可想过我家小姐的感受?” 程夫人哭得越发大声了:“少夫人,当初你分明答应过我们,要医治好心琪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心琪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楚云瑶被云大扶着,扭身就走,懒得跟这一家极品再讲任何道理。 难怪程家两个女儿会如此偏执自私,归根究底,是因为做长辈的太过宠溺女儿,将拥有的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她们喜欢的人,得到了,是应当的。 她们喜欢的人,得不到,是被别人抢走的,是别人的错。 从来就不知道,是你的人,是绝对不会被外人抢走的。 墨凌渊见围观者太多,也不想被程夫人继续纠缠下去了:“佛门重地,程夫人好自为之,不要让鲜血污了佛门的清净。 本帅的少夫人有了身孕,本帅不想再次看到她被程家的人冲撞了。” 如果不是在寺庙这种场合,他早让人动手了。 程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墨凌渊和楚云瑶离开,收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转身离开了。 墨凌渊带着楚云瑶吃了斋饭,见她神色有了几分倦意,便回了厢房。 夜半时分,一阵阵“着火了”的喊声从外面传来。 墨凌渊猛地睁开眼,就见纸糊的窗外红光闪烁。 脚步声和哭嚎声清晰可闻。 他看了眼身边睡的无知无觉的楚云瑶,披衣起床,打开门往外看去。 南边三间连着的厢房火光四起,因为这里离水井又远,僧人拧着水桶来来回回的跑,根本就无法一下子将大火浇灭。 火势越发大,还在不断的蔓延中,香客突然面临如此大的火惊魂未定,有些胆小的香客甚至抱着孩子失声痛哭起来。 墨凌渊返回房间,喊醒了楚云瑶,有条不紊的帮她穿衣服:“厢房着火了,火势很大,很快就要烧到我们这边来了,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救人。” 第1056章 那厢房里住的是何人 楚云瑶也惊醒过来了,赶紧穿好衣衫:“不要管我,你去救那些还未逃出来的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墨凌渊拿起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快步往外走:“山上夜晚寒凉,不要冻着了,你就站在院门外等着我,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动了胎气。” 他将楚云瑶放在院门外的石头上坐着,问乔装成路人的护卫:“云大呢?” 如此紧急的时刻,云大不可能不出现。 正说着,云大急匆匆的从院子里跑出来,灰头土脸的到了楚云瑶面前:“小姐。” “保护好少夫人。”墨凌渊叮嘱了几声。 正要离开,衣袖被楚云瑶扯住了,她焦躁不安的开口:“凌渊,小心点。” “我会小心的。”墨凌渊抚了抚她的小脸,转身进了院门。 楚云瑶站在院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外套脱下来浸在水桶里,披在身上冲进了火海里,连心脏都揪紧了。 “你怎么了?”楚云瑶见云大撑着墙壁一个劲的咳嗽,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有些诧异。 “小姐,这火起的有些古怪。”云大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胸口处的闷痛好些了,“夜半时分,我被窗口的猫叫声惊醒。 我们从小在杂技院长大,这猫叫声一听便知是真是假。 这分明就是人的口技声。 我悄悄起床,打开窗户,就见一道黑影迅速逃走了,我便追了上去,追到南边的厢房,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里面突然起火了。 我赶紧踹开门跑进去,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却没料到隔壁两间房也跟着烧起来了。 火势很大,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咳咳......” 楚云瑶扶着墙壁:“可知那厢房里住的是何人?” 云大摇头:“不知,我怕小姐你有危险,便急匆匆的去找你,见你厢房里空无一人,便知你们安全了,找了片刻才寻到小姐你。” 楚云瑶盯着那丝毫没减小的火势,握紧了拳头。 护卫疏散聚在院子里的人群,将香客纷纷赶到院门外面,只留了身强力壮的男人在里头灭火。 惊惶的哭泣声和劫后余生的窃窃私语声在耳边响起: “前几日才下过大雨,这山中的夜晚露水又重,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 “不知道这厢房里住的什么人,是否被烧着了。” “听闻是程家的人,这火势就是从里面起来的,也不知道烧着了什么东西。” “不知这大火何时能够扑灭,但愿不要有人被烧伤了......” 说话的是两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楚云瑶的视线落在两位老妇人的手腕上,戴着的极品绿翡翠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楚云瑶问:“两位老夫人,你们刚才说,这起火的三间厢房,里面住的是程家人?” 老妇人点点头:“是啊,听闻那程大小姐也是命苦之人,为了未婚夫双腿瘫痪了,原本以为未婚夫会娶她,却没料到那薄情寡义的未婚夫另娶了她人,将她给抛弃了。 她的双腿疼的厉害,日日承受着锥心之痛,寻遍了名医,听闻那未婚夫所娶之人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却嫉妒她的存在,死活不肯医治她,狠心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疼死。 后来听闻这天恩寺的大师也懂医术,便一家四口人住在了这里,已经住了好长一段时日了......” 第1057章 眼睛被烟火熏了睁不开 楚云瑶冷笑一声,“你们可知这程大小姐的未婚夫是谁?” 老妇人摇头:“不知。” 楚云瑶讥讽的勾了勾唇:“她的未婚夫,可是锦城墨家墨中天的大儿子墨凌渊......” 老妇人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墨少不是由宫家人保媒,娶了楚家的嫡女吗?她的未婚夫怎么可能是墨大少?” 毕竟墨凌渊声名在外,墨家跟楚家联姻一事被整个锦城人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算这程大小姐是墨凌渊曾经的未婚妻,墨凌渊也不用背负负心汉的罪名。 毕竟这墨大少当初可是克妻克母的煞神之命。 只是娶了楚家的大小姐才打破了这一说法,程大小姐跟墨大少之间,还不知道是谁负了谁呢。 楚云瑶的嗓音冷若寒霜:“怎么不可能,本小姐便是那嫁入墨家的楚家嫡女。” 老妇人大惊:“那,那你岂不是......” 岂不是墨家如今的少夫人? 楚云瑶眸底快要喷出火来,抬脚就往院门口走。 云大一把拉住她:“小姐,里面危险,爷说......” “既然这三间厢房是程家人住的,便不用救了,免得伤了无辜人的性命。” 见楚云瑶进了院内,云大急急的追上去护着楚云瑶,生怕她被来来往往的僧人和护卫撞了。 楚云瑶四处寻不到墨凌渊,抓住其中一个护卫问:“凌渊呢?他不是出来了吗?人在哪儿?” 护卫脸上脏兮兮的,衣衫上被飞溅的火星烧破了好几处。 他指着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里面:“听闻这厢房里面还有一个人,爷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 楚云瑶看着快要烧成灰烬的厢房,心里又愤怒又担忧。 她脱下身上的披风按在水桶里浸湿了,拧起来就要往身上披。 云大见状,一把将湿淋淋的披风抢到手里:“小姐保重,容卑职去寻爷......” 正要冲进火力,就见墨凌渊抱着一个人从火中走出来。 房梁塌下来,墨凌渊抱着怀里的人扑倒在地上,抱着那人从火里滚了出来。 护卫赶紧拧着水桶将水泼到两人的身上,熄灭了他身上的火。 至于那女子,依然死死的搂着墨凌渊,死活不肯放手。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穿着清凉,露出整块后背,长发披散下来,遮掩着两颊,双臂紧紧的搂抱着墨凌渊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纤瘦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众人:“......” 大半夜的,人家在睡梦中,房间突然失火,没来得及穿衣衫也很正常。 可...... 如此这般,有些不好吧。 云大气的将手里湿淋淋的披风朝着女子掷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墨凌渊闭着眼,用力扒开女子的手,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摸索着:“云瑶,云瑶。” 楚云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的眼睛......” “被烟火熏了,一时睁不开。” 楚云瑶一叠声的让云大回厢房拿药,拉着墨凌渊往回走:“我带你去敷药。” 楚云瑶扶着墨凌渊正要离开,一直默默无声的程母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挡住了墨凌渊和楚云瑶的去路:“墨少,你看光了我女儿又抱了我女儿,所有人都可以替我女儿作证,我女儿便是你的人了。” 第1058章 你们倒是赖上人家了 楚云瑶气的浑身发抖,这程家人为了把程心琪塞给墨凌渊,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如此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吗? “这场大火,是你们故意纵的?”楚云瑶咬牙切齿的问。 “不是,这场火是意外。”程夫人坚决否认,“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我女儿是被墨大少抱出来的,就是墨大少的人了,还请墨少夫人心胸宽阔一些,接纳她。 自古男子便是三妻四妾,少夫人你又在孕期......” “住口!”墨凌渊虽然眼睛睁不开,可听着程夫人的话,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 他不要命的闯进去救人,生怕这里的香客出了意外,却万万没料到,竟然是程家做的局。 他不肯再接近程心琪,程家人便拿这院子里所有香客的命当做赌注,搏了一把。 不得不说,程心琪从小就爱去墨家玩,确实将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了。 知道他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堵他一定会闯进火海,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只是程心琪不知道,如果他知晓里面的人是程心琪,别说他压根不会冲进火海救她了,哪怕就算冲进了火海,看到困在火海里的人是程心琪,他一定扭头就走。 他才不会管程心琪的死活呢。 楚云瑶转头朝着女子看过去,“抬起头来,让本夫人看看你究竟是程家的大小姐还是程家的二小姐。” 程心琪拢着披风裹紧了自己,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云大走过去,一把捏住程心琪的下颔,逼着她抬起头。 楚云瑶盯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突兀的笑了一声:“果真是心机深重的程大小姐,为了膈应本夫人,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寺庙的厢房都敢烧。” 程心琪拼命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道:“没有,我没有纵火。” 程夫人一把推开云大,护着程心琪,看向楚云瑶:“墨少夫人不要血口喷人,这火根本就不是我们纵的,墨少夫人嫉妒心重,不想墨少对我女儿负责,便将这一切都推到我们程家身上。 虎毒不食子,难道我就不怕自己的女儿被大火烧死?” 墨凌渊冷声开口:“本帅最大的错,便是将程大小姐从火海里救了出来,与其让本帅负责,不如让本帅再让人将她送回火海里。” 程母:“......” 程母急了:“墨少,如今发生了这等事,心琪这辈子算是嫁不出去了,您难道就不应该对她负责吗?” 墨凌渊的眼睛耽搁不得,楚云瑶纵然心里有天大的火气,也不得不暂且压下来,带着他回了厢房...... 三间厢房慢慢被烧成了灰烬,僧人和护卫齐心协力将连着的厢房的火扑灭了。 护卫又开始清点住在厢房里的香客,好在没有人死亡,只是有些人受了轻伤。 程母见楚云瑶和墨凌渊离开,背着程心琪还想要追上去,被护卫拦住了去路,护卫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程家的大小姐是吧? 墨少为了救她,连眼睛都被烟火熏的睁不开了。 人家都没有要你们负责,你们倒是赖上人家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种厚颜无耻恩将仇报之人呢。” 第1059章 有的人生来便是个祸害 程母见这些人面色不善,心里惶惶的:“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我们程家是什么人家?” 护卫掸了掸被烧的破破烂烂的衣衫,“老子管你程家是什么人家,老子也看光了你女儿,为了救你们纵的火还差点被烧死。 老子要对你女儿负责,反正老子也没娶妻......” 程母气的浑身发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的女儿。” “一个瘫子而已,谁会娶她?你以为老子看得上?”护卫凶巴巴的拦住程母的去路。 ...... 云大端着烛台,将灯火凑近了一些,“小姐,爷的眼睛怎么样了?” “熏伤了。”楚云瑶将药敷墨凌渊的眼睛上,“再出来的晚一点,这双眼睛便永远也看不见了。” 她的嗓音很冷,透着一股凌厉。 墨凌渊赶紧解释:“我听到呼救声找过去的时候,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是生死攸关,也没听出是谁的声音,这才将她救出来的。 如果我一开始便知道里面的人是她,根本就不会冲进去。” 楚云瑶在他的双眼上缠绑好白色纱布,“一连敷三日药,三日后应该就恢复了。” 云大见没自己的事了,退出了厢房外,顺手带上了门。 墨凌渊眼睛看不见,听觉却异常灵敏:“云瑶......” “我没事,也没有责怪你,只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楚云瑶嗓音陡然低冷下去:“有的人生来便是个祸害,留不得!” 如果一开始没有留着楚家,宝儿也不会被她连累了。 这个程心琪,在她面前蹦跶的实在是太久了,着实碍她的眼。 ...... 晨曦破晓,日出东方。 护卫在门口禀报:“爷,昨晚着火一事查出来了,程夫人当时并不在房间里,三间厢房里只有程大小姐一个人,程大小姐双腿瘫痪,连跑都跑不动,没有纵火的理由。” “如此说来,便是悬案了?”楚云瑶打开门,“传本夫人的令,将程家母女带过来。” 云大站在楚云瑶身侧:“小姐,我昨晚......” “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一旦开口,这纵火之人便是你了。”楚云瑶打断她的话。 昨晚那人,大概是故意想要将云大引过去的,只是没料到云大心里惦记着她,跑的那么快,压根就没在着了火的厢房里停留。 程母和程心琪被带到了楚云瑶和墨凌渊面前。 墨凌渊眼睛上缠绑着白色的纱带,安安稳稳的站在楚云瑶身后。 住在院子里的香客伸着脖子往外看,有些胆大的还围拢过来了。 楚云瑶一手抚着平坦的肚子,一手撑着后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对着护卫挥了挥帕子:“给我打,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程心琪见楚云瑶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开始动刑罚,冷声道:“墨少夫人,佛门乃清净之地,还望你给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积点德,不要惊扰了菩萨。” 楚云瑶嗓音里携裹着寒霜:“菩萨在天之灵,知道本夫人今日替天行道,替昨晚受惊的人找出纵火的凶手,必定会感激不尽。” 程母见楚云瑶压根就不是信佛之人,嚷道:“谁给你的权利敢乱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本帅便是王法!” 第1060章 他想娶的人千方百计都会娶回来 此言一出,整个院落内便鸦雀无声了,墨凌渊就差没有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要替自己的少夫人撑腰了。 护卫本就看不惯程家母女了,麻溜的拖过来两条长凳,将程母跟程心琪按在长凳上,拿起寺庙内挑水的扁担便开始打人。 扁担落在后背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母跟程心琪本就属于养尊处优之人,一扁担下去,便受不了了,鬼哭狼嚎起来。 一开始,还能听到程母和程心琪的求饶声: “凌渊,好歹我们一同长大,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墨少,我们心琪落到如今的地步,还不都是你害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们没有纵火,楚云瑶你不要公报私仇?” “看在我爹拼死救过墨家老爷一命,饶了我们吧。” 墨凌渊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 楚云瑶对耳边的求饶声充耳不闻,冷冷的看着两人哭天抢地的样子,“给我继续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扁担落在程家母女后腰上的力道更重了,不一会,便皮开肉裂,鲜血浸透了衣衫,两人的求饶声变成了咒骂声: “楚云瑶,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程家不会放过你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楚云瑶冷艳的勾了一下唇,便爽快的答应了她们要求:“既然如此,便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护卫下手更重了,没几下,本就身娇体弱的程心琪便昏死过去了。 护卫停下来,探了下程心琪的鼻息:“少夫人,程大小姐晕过去了,还要继续吗?” 楚云瑶踱到奄奄一息的程母面前:“你觉得我应该放她一条生路,还是活活将她打死算了?” 程母泪如雨下,沙哑着嗓音:“放过我女儿,求你发发善心,放过她。” 楚云瑶问:“告诉本夫人,昨晚究竟是谁纵的火?” 程母本能的想摇头,又怕楚云瑶真的将她们打死了,赶紧道:“我不认识那人,她长得瘦小,还是个女人,蒙着脸,她说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就能逼着墨少娶了心琪......” 云大闻言,凑到楚云瑶的耳边:“小姐,确实如她所说,那人长得瘦小,一身黑衣,看身形,是个女人。” 程母没想到楚云瑶会如此心狠手辣,悔恨的肠子都青了:“我没有纵火,我怕火烧不起来,又怕烧着了心琪,便将灯油倒在了心琪隔壁的厢房里。 我只是在心琪睡的床榻上浇了水,又把床移到了窗边,就离开了。 我没有纵火,不是我纵的火。” “你没有亲自纵火,但跟亲自纵火也没什么区别了,你就没想过这火一旦蔓延起来,烧死的便是整个院落的人?”墨凌渊嗓音里夹杂着薄怒:“蠢笨毒妇,既然不知那人是谁,留你何用?” 他墨凌渊难不成看着就如此好威胁。 他想娶的女人,千方百计都会将人娶回来。 他不想娶的女人,送到他的床上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程母见墨凌渊发怒了,吓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牌,“这是她的东西,她离开的时候掉落在我厢房里面的。” 云大接过青铜牌递给楚云瑶,楚云瑶看着上面的图案,眸瞳狠狠的缩了一下...... 第1061章 为夫抓到你了 这图案跟秦千黛和沐倾城背后的青色图腾纹身简直一模一样。 东洋人! 沐倾城果真是东洋人安插在宫家的细作。 楚云瑶将青铜牌交给墨凌渊,墨凌渊的指腹摸索着青铜牌上的图案,心里便有底了。 佐千黛已经死了,难不成昨晚纵火的女子是混在人群里的沐倾城? 墨凌渊站起身,牵着楚云瑶往厢房里走:“既是纵火的重犯,还差点害的本帅瞎了双眼,惊扰了如此多的香客,毁掉了天恩寺的厢房,罪孽深重。 各打二十大板,抬下山,送到衙门里去吧。” 二十大板下去,程家母女没到衙门应该就死在半路上了。 香客得知真相,虽愤怒不已,但还是被楚云瑶的手段给吓着了。 这些能住到天恩寺里的香客,很多都是大家族里的老夫人,习惯了吃斋念佛,穿着朴素,但一看她们身上佩戴的首饰,便知道出生都是非富即贵。 这些人年纪偏大,虽然也听闻过楚家嫡女嫁入墨家的八卦。 但第一眼看到楚云瑶的时候,只当是个容貌绝色,性子清冷,有几分冰冷的小女子。 却万万没料到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还怀着身孕,便将觊觎墨凌渊的女子活活打死在寺院里了。 再想到被送进墨凌渊府邸里的那些女子,一个个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就没有一个落到好下场的,便越发觉得楚云瑶是借着纵火这件事公报私仇了。 最要命的是,墨少似乎对她的手段没有丝毫的讶异。 这尼玛谁还敢趁着墨少夫人有了身孕,偷偷给墨少塞女人? 这不是找死吗? 楚云瑶万万没想到,她不守妇德,妒忌心极其重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再也没有女子敢如程心琪一般,跑到她的面前刷存在感。 也没几个人敢暗戳戳的将宝贝女儿往墨凌渊的府里塞了。 ...... 本打算立即下山,但因为墨凌渊的眼睛要三日后才可能恢复,便将行程推后,在寺庙里住了三天。 当天中午,诺大的院落里便空荡荡的只剩他们几人了。 所有的香客全部下山了。 确切的说,是被吓得跑光了。 难得悠闲,楚云瑶便牵着墨凌渊在寺庙里到处走走看看。 让他猜花香。 让他辨别声音的位置。 她松开他的手,假装躲起来,让墨凌渊将她寻出来,他就真的摸索着到处寻她,一不小心,膝盖便磕到了石块上,疼的直抽气。 楚云瑶不忍心,赶紧跑过去问他有没有撞伤,却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 他笑的纯净温暖,如得到糖的小孩子,“为夫抓到你了。” 所有的烦恼好似随风而散了,他们就仿佛普普通通的夫妻,暂且丢开了那些背负的枷锁和沉重的责任。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过着逍遥而快乐。 墨凌渊搂着楚云瑶,两人并排躺在青草地上,任凭飞舞的桃花花瓣落在衣衫上,落在发丝间。 墨凌渊另一只手枕在脑后,侧头对着她,呢喃耳语:“云瑶,如果能用一双眼睛换一辈子跟你待在一起这样的生活,该多好啊!” 这几天的时光,就仿佛是做梦一般,从来不敢奢求的。 他背负着整个北方的安定和平,只有在此时此刻,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第1062章 墨凌薇回来了 墨凌渊和楚云瑶在寺院里逗留了三日,却不知道墨家和宫家已经翻天了。 墨中天得知程家母女死在了楚云瑶和墨凌渊的手里,气的差点吐血。 没有立即派人上山将两人抓回去,是因为墨凌薇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宫家的二公子和墨家的二小姐。 ...... 三日后,楚云瑶拆开了蒙在墨凌渊眼睛上的纱布,“你睁开眼看看。”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手指被墨凌渊一把抓住,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为夫要是瞎了,你愿不愿意变成为夫的眼睛?” 楚云瑶抽回手指,佯装不悦:“不愿意。” 墨凌渊:“......” 墨凌渊的笑意一瞬间凝固在脸上,语气哀怨:“那为夫要是哪一天残了瘸了,你是不是会抛弃为夫?” 楚云瑶指了指平坦的肚腹:“让他当你的眼睛便好,我当你的少夫人,赚钱养你们......” 墨凌渊:“......”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墨凌渊沮丧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变得欢喜不已:“为夫就算死了,留下来的钱财养活你跟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用不着你如此操劳。 别说你只生一个,就算你给我生了十个八个,坐吃山空,我也养得活你们。” 楚云瑶叹了口气:“我每日的开销也很大,将来可不止养十个八个人,说不定要养十万八万人......” 墨凌渊:“......” 楚云瑶正想将凌云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被闯进来的段长宇打断了。 “爷,少夫人,大小姐回来了。”段长宇脸上并未浮出丝毫的喜悦,反倒是一脸凝重:“卑职赶过来之前,大小姐被宫家人接过去了。” “宫家人?”墨凌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宫家人为何要带走凌薇?” “听闻是商议宫墨两家的婚事。” “岂有此理,凌薇本就被宫家厌弃了,还将她接到宫家,难道是想要羞辱她不成?” 或者,是突然转变了心思,想要用墨凌薇牵制他不成? 楚云瑶本就对宫家人没什么好印象,闻言,立即让云大帮着收拾好了行李,和段长宇一同下了山。 行到半路,看到穆清正等在路口,见墨凌渊的马车过来,赶紧打马上前,“爷,少夫人,督军临时将大小姐带到了督军府,听闻宫夫人和宫二公子也一同去了督军府。” 墨凌渊和楚云瑶闻言,只得改道直奔督军府。 马车停在院门口,墨凌渊扶着楚云瑶从车上下来,却见佣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跨进厅堂,就看到乌泱泱一屋子人脸色都不好看。 墨凌薇本就清瘦,如今瘦的越发厉害了,一双水眸显得越发大,下巴尖尖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后的惨白,毫无血色。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墨中天的身边,神情冷漠,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 墨中天气的厉害,脸色铁青,胸口起起伏伏。 地上是摔成碎片的茶盏和水渍。 管家见墨凌渊进门了才敢喊佣人过来将地上打扫干净。 秦芷柔见墨凌渊和楚云瑶来了,越发激动,用帕子捂着红肿的眼睛:“老爷,一直以来,您都偏心凌薇,我从未计较过什么,毕竟凌薇娘亲过世的早,她也算是个苦孩子。 可此等婚姻大事,您还如此偏袒她,您将瑾澜置于何地?” 第1063章 我的瑾澜才是真正的墨家大小姐, 墨中天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宫家一开始物色的儿媳妇便是凌薇,如今竟出尔反尔想要瑾澜,我墨家的女儿难不成是由着宫家人挑挑拣拣的? 墨凌薇被封少瑾掳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墨凌薇才刚回来,宫家便派了人过来想要推掉跟凌薇口头约定的婚约,将联姻的对象改成墨瑾澜。 凌薇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一旦被宫家人抛弃,便坐实了被封家人欺辱过,往后在锦城有何颜面立足? 女子的名节是何等重要,就算宫家想要毁约,另择瑾澜,也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心急的定下来。 简直欺人太甚。 宫夫人脸色不虞,瞟了眼神情淡漠的墨凌薇,不得不解释:“督军,宫家和墨家两家的婚事,本就是口头上的,还未定下来。 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个时候不同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不奏效了。 要不,还是问问孩子们的意思? 就算我做主让凌薇嫁入了宫家,万一凌薇在宫家过的不开心,岂不是白白害了凌薇一辈子?” 墨中天咽不下这口气,可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将视线转向凌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墨凌薇知晓宫家不可能接纳自己了,垂着眼眸:“一切全都听凭父帅做主,宫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 墨中天见她恹恹的,凝着那张跟心爱之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都疼的纠起来了,觉得这女儿真是太命苦了,又懂事的过分。 跟她娘亲的性子一样,从来就不争不抢,心里便愈发怜爱了几分。 墨中天铁了心的要替墨凌薇做主,“只要宫二公子愿意娶你,为父便会替你做主,不知宫二公子是否愿意娶凌薇?” 宫肃轻咳了几声,正要点头,被宫夫人拦住了:“肃儿从小便跟瑾瑜关系较好,待瑾澜更是好的不得了,这次去南方,两人更是......” 没等宫夫人说完,就听到墨瑾澜的嗓音从楼上飘下来:“我跟宫肃哥哥,只是兄妹关系,宫肃哥哥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喜欢的人也不是宫肃哥哥,我......” “你给我闭嘴!”秦芷柔都快要被墨瑾澜气死了,“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做主,岂容你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 ...... 二姨太见楚云瑶和墨凌渊到了,亲自搬了椅子过来,扶着楚云瑶坐下后又退出了厅堂。 楚云瑶被几人吵得头疼,总算是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宫家一开始中意墨凌薇成为宫家的儿媳妇,偏偏墨凌薇被封少瑾掳走了,便觉得墨凌薇不是纯洁之身了,生怕宠女狂魔墨中天将这个有了瑕疵的女儿硬塞进宫家。 宫家便迫不及待的更换了联姻对象,想让墨瑾澜嫁进宫家,偏偏墨瑾澜不知道为何,原本并不排斥嫁给宫肃的,去了一趟南方,死活不肯嫁过去了。 墨中天见墨瑾澜不愿意,便直接拍板了:“既然瑾澜不愿意,那就......” “老爷!”秦芷柔见墨中天如此偏心,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墨凌薇:“她不过是苏婉跟别的野男人生的私生女,凭什么要处处压我女儿一头? 我的瑾澜才是真正的墨家大小姐,她算什么? 她连墨家的血脉都算不上......” 第1064章 哪怕你负了她她也不可能报复你 宫夫人闻言,眸色动了动,趁机起身告别。 宫肃还处于震惊之中,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被宫夫人强拉着拽走了。 秦芷柔见墨中天震怒的样子,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如今楚家没了,司家无法跟墨家相抗衡,如果墨瑾澜不能嫁给宫肃,墨家的帅印便不可能落到墨瑾瑜的手里。 为了儿子能够掌控墨家,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墨凌薇嫁入宫家。 秦芷柔话没说完,墨中天的巴掌便落到了她的脸上,把秦芷柔打懵了。 墨瑾澜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下来,抱住秦芷柔:“父帅,你竟然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对我娘动手......” 墨中天生怕墨凌薇知道真相,转头去哄墨凌薇:“不要听她们瞎说,你就是父帅的女儿。” 原本以为墨凌薇会惊慌失措,却没料到墨凌薇平静到异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墨凌渊冷笑,“我娘亲出事,本就是夫人你一手造成的,这笔账,我今日便跟你算清楚了。” 秦芷柔心里一凛:“你什么意思?” 楚云瑶嗤了一声:“夫人何必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楚青泽曾经对我说过,十多年前你跟他有过约定,他知晓你的秘密。 我娘亲生我的时候血崩而死,分明就是你搞的鬼,你让容嬷嬷塞了药给司宛柔,让司宛柔掉换了我娘亲每日喝的汤药。 还有,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晓,我娘直到死都一直以为我是林泽的孩子,而不是楚青泽的孩子。” 墨凌渊不给秦芷柔狡辩的机会:“温家大小姐好歹是名门闺秀,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能跟我娘亲成为最好的朋友,便不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其二,她如此爱慕林泽,又怎么可能将我娘亲亲自送到林泽的床上,断送他们三个人的友谊? 其三,林泽因为我娘,出走多年,是被你暗中派人寻回锦城的,一到锦城便出了事,必定是你和楚青泽搞的鬼。” 秦芷柔心虚不已,虚张声势的嚷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楚青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们便将你娘背叛督军的事全部推到了本夫人身上。 本夫人为何要如此做?” “我娘不死,你这辈子便只能带着墨瑾瑜住在外面,永生不得进督军府,更不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督军夫人。”一直置身事外的墨凌薇不说话则以,一说话便震惊了所有人:“在我三岁之时,便无意中偷听到了你跟容嬷嬷的对话,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不是父帅的亲生女儿。 可我母亲临死之前握着我的手,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父帅。 哪怕父帅负了她,她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报复父帅。 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父帅的亲生女儿。” 楚云瑶:“......” 楚云瑶压根没想到墨凌薇竟然有如此曲折的身世,“我可以鉴定,你到底是不是墨家的大小姐,只要你和督军各自给我一点血便可。” 墨中天:“......” 挑明了真相,却没料到受打击最大的竟然是墨中天...... 第1065章 楚云瑶偿命 墨中天一直以为自己将墨凌薇的身世隐藏的极其好,不可能被外人知道,更不可能被苏婉临死之前托付给自己的墨凌薇知道,却没料到这孩子竟然三岁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难怪她一直寡寡欲欢,不苟言笑,性子也清冷。 稍微大了一点,便闹着要出国,一走好几年,回来后,更是连督军府都不回,直接住到了墨凌渊的府邸。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三岁就听到了秦芷柔和容嬷嬷暗中说的话。 只是,为了保住苏婉的名声,这件事从一开始便被他隐瞒了起来,就连墨凌渊动用了那么多的手段都没有轻易查出事情的真相。 秦芷柔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墨中天的目光如利刃一般朝着秦芷柔射过去,秦芷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父帅,既然凌薇想要知晓她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还请父帅奉献一点血出来,让云瑶带到药厂鉴定一番,等结果出来,也能还我娘亲一个公道。”墨凌渊嗓音冷沉,周身散着寒意:“本帅从前竟不知晓,我娘临死之前受到过如此大的羞辱。 要是被我查出她是被冤枉的,这笔账,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墨中天命人从家庭医生手里要来了针筒,递给墨中天:“父帅,你打算自己动手还是本帅动手?” 往事在脑海里翻滚而过,墨中天跄踉的后退了一步,看向墨凌薇:“凌薇一直都是我的孩子,只要是婉儿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墨凌渊冷笑一声:“你是不想做亲子鉴定,还是不敢做亲子鉴定?” 墨中天仿佛被人点中了心思,脸色灰败。 他不是不想做亲子鉴定,他是压根就不敢去做。 一旦墨凌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意味着苏婉是真真正正的背叛了他。 可一旦墨凌薇是他的亲生女儿,那该怎么办? 苏婉便是被他冤枉而死的,她一开始便落入了这些人的圈套里。 追根究底,都是他的错。 他不相信她,也不想听她的解释。 他将她关在婉院,不允许她踏出婉院一步。 她做的更绝,知道秦芷柔进了督军府之后,便再也不肯见他。 一直到死,她才终于愿意跟他说最后一句话:“凌薇是你的孩子,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见墨中天神情恍惚,根本就不愿意做亲子鉴定。 墨凌渊上前一步,倏的抓着墨中天的胳膊,亲手取了一管血,交给楚云瑶。 正当墨凌渊带着楚云瑶和墨凌薇出了厅堂,打算赶往药厂,却见程父跪在院门口,额头触底,泣不成声:“求督军看在程某救过您一命的份上,替我程家做主! 程某的夫人和女儿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在墨少夫人的手里了。 楚云瑶妒忌心重,公报私仇,活生生将程某的夫人和小女以莫须有的罪名打死了! 求督军还我程家一个公道,否则,程某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闯到宫家人面前,让楚云瑶给程某的夫人和小女偿命!” 第1066章 大义灭亲将楚云瑶送去衙门 墨中天沉浸在悲痛和懊恼里,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事,但因为程父始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怕程父闹起来状告到宫爵面前,牵连到了墨凌渊。 毕竟,没了楚家,墨家独大,直接威胁到宫家的地位。 宫爵的疑心病又一向很重,谁知道会不会借着这件事给墨凌渊安一个亵渎王法的罪名,趁机削弱墨凌渊手里的权势? 虽然楚云瑶还怀着自己的孙子,但跟心爱之人生的儿子相比,不值一提。 没了楚云瑶,往后多得是女人给墨凌渊生孩子,为墨家传宗接代。 可一旦墨凌渊落在了宫爵手里,后果便不堪设想。 唯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了。 墨中天上前,双手将跪在地上的程父扶起来,“快起来,这件事恰巧发生在寺庙里,我命人调查个清楚明白,如果真的是楚云瑶想要泄私愤,我便大义灭亲,将她送去衙门......”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的手:“好一个大义灭亲,父帅倒不如趁此机会跟本帅断绝父子关系,程夫人为了将程大小姐塞给本帅,不惜拿寺庙里的香客做赌注,跟外人沆瀣一气,串通纵火。 本帅不顾生命安危,将火海里的程大小姐救出来,差点被烟火熏瞎了双眼。 如果不是云瑶在身侧,又随身带了药,本帅的眼睛怕是早就瞎了。 你无凭无据便污蔑本帅的少夫人妒忌心重,公报私仇,本帅倒还想治你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程夫人跟程大小姐只是被本帅当众执法而已。 跟本帅的少夫人没有半点干系。” 程父涕泪横流:“那寺庙里的三间厢房虽被烧毁,但并无人员死亡,可程某的夫人和小女却活生生的被打死了。 就算真的是她们纵火,但也罪不至死呀。” 墨凌渊不为所动:“本帅的私人护卫被烧伤了一大半,本帅的眼睛差点被烟火熏瞎,住在院内的香客因为惊慌害怕推挤之间摔伤了腿脚。 为了一己之私,竟将整个院子里的香客的性命置于不顾,如此毒妇,留着作甚? 既然你要告,便只管去告本帅好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程父就算是告到阴曹地府,也没有任何胜算。 程父悲愤交加:“法理不外乎人情,墨少好大的口气,墨少果真便是这北方的王法,越过宫家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墨凌渊闻言,眉峰倏的一压,眸底闪过冷光,“你再说一遍?” 墨中天见状,赶紧让人送程父送走,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相信我,本督军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你暂且先处理好程夫人和程大小姐的后事......” 程父也怕墨凌渊一气之下将自己灭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越想心里越是悲凉,在半途中下了马车,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往宫家去了。 墨中天责怪道:“本就是多事之秋,你何苦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程家下手,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命丧峡谷,说不定就是......” 墨中天陡然噤了声,墨凌渊却听明白了。 “本帅做事一向问心无愧。”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1067章 我还要看着她生儿育女呢 待墨凌渊三人离去。 墨中天冷睨着秦芷柔放了狠话:“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本督军再跟你算账。” 秦芷柔死死的咬着唇,将下唇咬出一圈带血的牙印。 这墨凌渊果真是福大命大,被山体滑坡掩埋在地下竟然都能活过来。 秦芷柔长长的指甲掐进墨瑾澜的肉里:“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墨凌渊的手里吗?” 墨瑾澜垂下眼帘:“娘亲,只要你没有做过那些事......” “娘做了。”秦芷柔恨不得从墨瑾澜的手臂上挖出几块肉来:“娘为了你们兄妹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墨家的少爷和小姐,该做的娘全部做了。 包括这一次,为了能让你哥哥能顺利拿到帅印掌控墨家军,我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手段,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墨凌渊便被活埋在峡谷了,可偏偏老天不长眼......” 墨瑾澜惊惶的瞪大了眼睛:“娘亲,你说什么?你就不怕墨凌渊出事后会刺激到父帅,你明知道他的身体......” “我牺牲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秦芷柔洒下泪来,抚着墨瑾澜的脸:“待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娘能不能在你父帅手里捡回一条命,便看你的了。 我的好女儿,一定要拼死护着为娘,为娘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为娘这一辈子都活在苏婉的阴影中,过的生不如死,太不容易了......” ...... 楚云瑶带着墨凌渊和墨凌薇去了药厂。 “明日清晨便会出结果,我守在这里就好,你去休息一会吧。”楚云瑶转眸对着墨凌渊使了个眼色。 墨凌渊便知楚云瑶有话要跟墨凌薇说,依言离开了。 “多谢嫂嫂让封逸辰和贺二少爷暗中帮助我,我才得以脱身。”墨凌薇面色怅然,“我已并非完璧之身,宫家向来注重女子的清白,我原本也没想过要嫁入宫家,如今看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楚云瑶暗自审视着墨凌薇的脸色,见她并不像别的女子那样自轻自贱自怨自艾,反倒比从前更通透了一些,问:“你不恨他?” “恨他?”提到封少瑾,墨凌薇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我当然恨他,可再恨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用他的错误惩罚我自己,赔尽我的一生吧。 我娘亲临死之前对我说过很多话,她宁愿选择跟父帅决裂也要拼死将我生下来,我不能辜负了她给我的生命。 无惧流言好好活着便好了,只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让嫂嫂和哥哥跟着蒙羞了,这是我唯一觉得愧疚自责的地方。” 楚云瑶扬了扬眉,倒是没想到墨凌薇看似柔弱到不堪一击,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坚强的内心。 愈挫愈勇,生命力足够顽强。 楚云瑶便放下心来:“如此,我跟凌渊便放心了,你只要好好活着,便是对我跟凌渊最大的补偿。” 墨凌薇垂下眼眸:“嫂嫂,你受苦了,宝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楚云瑶摆弄着手里的医疗设备,“宝儿会苏醒过来的,我还要把她嫁出去,看着她生儿育女呢。” ...... 第1068章 拿在手里真是脏了自己的手 第二日,鉴定结果便出来了:墨凌薇和墨中天是亲生父女关系。 楚云瑶将结果告诉墨凌渊和墨凌薇的时候,却见两人面色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墨凌渊自嘲的扯了扯唇:“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亲眼所见,也可能不是事实,可惜父帅从未在心底相信过娘亲说的话。” 墨凌薇得知自己就是墨家的大小姐,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心底反倒涌起一股无情无尽的悲凉。 在最后郁郁寡欢的那段日子了,母亲内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苏婉被囚禁在婉院里,无人交流,便会时不时的跟墨凌薇说一些跟墨中天曾经甜蜜的过往,以为墨凌薇太小,不会听得懂。 在生病的最后那段日子里,她经常躺在床榻上,愣愣的看着窗外,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即使病入膏肓,她依然不肯见墨中天。 从前在墨中天那里得到过多少宠爱,临死之前她的心便会是成百成千倍的孤寂凄凉。 去督军府的路上,楚云瑶口渴了,墨凌渊便下了马车去路边买薄荷水给她喝。 楚云瑶听到道路两旁商贩的吆喝声,掀开布帘,伸着脑袋往外看。 一道利箭划破空气,呼啸着穿梭而过,擦过她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 楚云瑶抬手将正要往外看的墨凌薇护在身后,脸颊微微偏转,一口咬住了箭柄。 正端了薄荷水的墨凌渊转过身,恰巧看到这一幕,抬手便将碗朝着利箭飞射过来的地方掷过去。 隐藏在人群里的护卫一拥而上,朝着逃离的射箭之人追过去。 墨凌渊大步跑到楚云瑶身边,“发生了何事?” 墨凌薇惊魂未定,指着箭头上的倒钩:“这上面绑了东西。” 楚云瑶一把抓住上面的纸条,快速展开一看,眸瞳瞬间瞪大了,“岂有此理。” 墨凌渊扯掉倒钩上缠绑着的布条,打开一看,竟然是女人穿的贴身衣物,气的正要扔出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楚云瑶一把抓在了手里,“这东西大有来头,丢不得。” 说着,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墨凌渊。 墨凌渊没好气的开口:“如此污秽之物,拿在手里真是脏了自己的手。 墨凌薇看着这质地上好的云锦肚兜上精致的绣工,“此等云锦可是稀罕之物,非大富大贵人家的贵太太用不起,这绣工还是双面绣,衣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可见拥有这件衣衫的人是个特别讲究之人。 只是如此贴身的衣物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给嫂嫂你?” 楚云瑶对这里的绣活一窍不通,只知道这肚兜布料还不错,鼻息敏锐,不仅闻到了香水味道,这布料上还沾染了臭男人的汗臭味。 楚云瑶撇了撇唇角:“我大概猜到这肚兜是谁的了。” 楚云瑶嫌弃的将衣物重新挂在利箭的倒钩上,侧头看向脸色阴沉的墨凌渊:“待抓到了射箭之人,便证据确凿了。” 正说着,护卫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爷,那射箭之人被我们抓到后,服毒自尽了。” 第1069章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楚云瑶和墨凌渊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既然这些证据是特意送到他们手里的,那人为何要服毒自尽? 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压根就不敢暴露他们自己的身份? 督军府。 墨中天整晚未眠,面色憔悴的坐在的厅堂里发呆。 听到管家的通传后,抬起头,就看到墨凌渊三人进来了。 墨中天连忙站起身,秦芷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墨凌薇的脸色,心里恼恨至极,这死丫头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两兄妹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墨中天面色踌躇的看向墨凌渊,欲言又止。 墨凌渊冷眼凝着墨中天忐忑至极的神情,“鉴定结果出来了,凌薇是您的亲生女儿。” 墨中天:“......” 秦芷柔心里一急:“就算凌薇是墨家的血脉,也不能保证苏婉没有背叛过督军。” 话音刚落,墨中天的巴掌就重重的落在了秦芷柔的脸上。 “你口口声声说将婉儿当亲姐姐看,尽管婉儿压根就不待见你,你看似无怨无悔。 我且问你,当年的事,早就被我全部压下来了,知晓这件事的人能死的全都死光了,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墨中天被秦芷柔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激的火冒三丈。 秦芷柔脸上火辣辣的疼,死不承认:“当年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楚青泽已经死了,既然死无对证,只要她不承认,便没有人能指正她。 墨凌渊从利箭的倒钩上取下信纸,递给墨中天:“父帅看看这个,便知道我当初在峡谷遇险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 秦芷柔听到这句话,心里无端端的涌上一股寒意,看向楼上。 墨瑾澜见状,快步跑下来,站在她身侧。 墨中天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将内容看完,一双眼寒湛湛的盯着秦芷柔,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我拉出去,竟敢背着我谋害我儿。” 秦芷柔吓的瘫倒在地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谋害凌渊,我手里早就没有一兵一卒了,就连照顾我的嬷嬷,也早死在了凌渊的手里,我拿什么去谋害墨家的大少爷?” 墨瑾澜跪在地上,帮着求饶:“父帅,娘亲说的不错,娘亲整日待在府里,就是出门也只是跟一些贵太太和闺秀小姐聚一聚。 如何得知大哥回来的时日和路径,更何况大哥还是抄近道走的峡谷? 就算我娘有这个心思,但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兵一卒,拿什么对大哥下手?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容不下我娘,但你们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卸到我娘亲身上......” 墨瑾澜越说越是悲愤:“你们红口白牙随意造谣,有本事拿证据出来,单凭一封信,如何能证明我娘在背后谋害过你们?” “要证据?”楚云瑶将一块布扔到墨瑾澜面前:“这就是你娘谋害凌渊的证据!” 掉落在墨瑾澜面前的是一块绣工精致布料昂贵的肚兜,墨瑾澜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瞬间羞红了脸,“岂有此理,你们究竟是何意,竟然敢偷拿我娘亲的贴身衣衫。” 第1070章 你亲手给瑾澜做手术吧 秦芷柔看着地上的布料,只觉得天旋地转,没等到她来得及跟这件衣衫撇清干系,就被墨瑾澜一口承认了这件贴身衣衫是自己的。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无计可施,宫家人不入她的套。 她想要借人手铲除墨凌渊,思来想去只得去找一向痛恨墨凌渊的司守哲做交易。 却没料到,跟这种色迷心窍的老狐狸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开出的条件均不入司守哲的眼,那老东西没胆子动墨凌渊,却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想要借着她的手将墨凌渊除掉。 又怕在墨凌渊死后,她的儿子墨瑾瑜掌控了墨家之后,翻脸不认人。 索性提出了一个令她难以启齿的条件,用她去换司家的人手。 秦芷柔万万没想到,那老东西吃干抹净之后,竟然还留了一手,私藏了她的贴身衣衫,留作挑拨她跟墨凌渊关系的证据。 司守哲这一石二鸟的计划可真好。 墨凌渊死了,他用这件事威胁秦芷柔,间接掌控墨瑾瑜。 墨凌渊没死,他用这件事挑拨秦芷柔和墨凌渊的关系,闹的墨家鸡犬不宁。 楚云瑶蹲下来,用箭头挑起那件衣衫,“看来本小姐猜的没错,这衣衫果真是夫人的,夫人为了置凌渊于死地,到底是找谁借的人手? 夫人虽年纪大了些,不能跟青春年少的小姑娘相比,但依然风姿卓越,风情万种,不是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比得过的,可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大意到连贴身衣物都落到对方手里。 你让督军和你的一双儿女颜面何存?” 秦芷柔拼命摇头:“你胡说,这衣衫不是我的,分明就是你们陷害我......” 墨瑾澜听到楚云瑶的话,三观都坍塌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芷柔。 秦芷柔对贴身衣服一向讲究,这是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丫头都一清二楚的,更别提身为秦芷柔的女儿和丈夫了。 这布料,这衣衫,这绣工,分明就是秦芷柔的。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令墨中天快要失去了理智,他气的拔出枪,对准了秦芷柔的脑门:“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毒妇,本督军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墨瑾澜见状,猛扑过去,挡在墨中天的面前:“父帅,不要。” 枪声响起,墨中天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女儿,理智终于回归了一些,“瑾澜,你......” 墨瑾澜死死的抓住墨中天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父帅,娘亲错了,所有惩罚我来替她受,求父帅饶了娘亲一命,看在,看在我哥哥份上。 哥哥身体不好,要是一回来就听到娘亲过世的消息,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 求父帅看在我哥哥的份上,饶了娘亲吧。” 墨中天:“......” 想到那个从小的就极其懂事又活不长的二儿子,又看着浑身血淋淋的苦苦哀求的女儿,墨中天的心,终于动摇了。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墨瑾澜,痛苦的点头同意了:“父帅答应你。” 管家见状,一叠声的去喊家庭大夫。 墨凌薇蹲下来,查看她腹部的枪伤,“子弹打进了肚腹,要尽快做手术才行,免得血流过多而死。” 墨中天一把抓住了墨凌薇的手:“凌薇,看在父帅疼爱你十几年的份上,你亲手给瑾澜做手术吧,她始终是你的亲妹妹。” 第1071章 既然你不要他了就把他让给我吧 墨凌薇抬眸看了墨中天一眼,算是答应了:“好。” 惊魂未定的秦芷柔却不愿意了:“不行,她要是公报私仇,让我女儿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我要威廉医生给她做手术。” 楚云瑶怒了:“你以为全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耻?” 墨凌薇从来都是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尽她所能。 墨中天将墨瑾澜抱到墨家的医疗室里,墨凌薇转头看向楚云瑶:“嫂嫂,能否帮帮我?” 楚云瑶转头看了墨凌渊一眼,见墨凌渊并未反对,跟着墨凌薇进了医疗室,当她的助理。 墨瑾澜伤口疼的厉害,看着有条不紊的上药止血打算帮她取子弹的墨凌薇,眼泪流的越发凶了,拉住她的手问:“你为什么要答应父帅?为什么要帮我做手术?” 墨凌薇眸色冷淡,给她注射了麻药,“我记得我娘亲过世的时候,你还小,不谙世事,经常拿着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和糖果过来哄我开心。” 她剪开墨瑾瑜染血的衣衫,脸色清冷无波:“这些事,你可能早已经忘记了,可我一直记在心里,就当是还你当初给了我温暖的恩情了。” 墨瑾澜咬着唇,双眸空茫的看着天花板,热泪滚滚而下。 ...... 墨凌薇医术精湛,手术做的很成功。 她收拾好器械,淡淡的叮嘱:“这几日我会让家庭大夫给你挂消炎水,免得你伤口感染,你失血过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多喝点补血的汤,过几日伤口结痂,便会好起来。” 顿了顿,她又道:“伤口留疤是在所难免的,我嫂嫂研制出来的祛疤膏有奇效,会淡化你身上的疤痕,等你伤口好些了,可以派人去买几盒回来涂抹......” 墨凌薇说完,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往外走。 “墨凌薇。”墨瑾澜喊住她,“你跟封少瑾,真的不可能了吗?” 墨凌薇顿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外走:“有妇之夫,从来就不是我应该沾染的。”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墨瑾澜收回朦胧的视线,低声喃喃:“既然你不要他了,那就把他让给我吧。” 墨中天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将秦芷柔关在她的卧房里,派了护卫把守,不允许她跨出卧房一步。 那华丽的卧房,此刻变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秦芷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流下两行清泪,她知道,从此往后,她再也得不到墨中天半分垂怜了,得到的,只有他无穷无尽的恨意。 但愿她的瑾瑜,看在她被墨家人欺负的份上,能知耻而后勇,从墨中天手里拿到帅印,放她重见天日。 女儿靠不上了,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了。 墨中天本就身体不好,短短两日之内,接二连三的暴击令他一病不起。 他本想要让墨凌薇留下来照顾他,可对上那张跟苏婉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如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 他沉浸在悔恨里,身心疲惫,无法自拔。 墨凌渊见他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模样,没有继续追根究底,只是带着楚云瑶和墨凌薇离开了。 与其让他死了,倒不如让他好好活着,日日为死去的人赎罪。 第1072章 万一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回了府邸,楚云瑶见墨凌渊脸色不虞,试探着问:“你打算就这么放过秦芷柔?” 墨凌渊冷笑一声:“这也太便宜她了,五日后,墨瑾瑜便会回到锦城......” 他跟苏婉的命又不比秦芷柔低贱,凭什么因为墨瑾瑜的存在,便无缘无故的放过秦芷柔? 墨中天既然已经做出了取舍,他便亲手为苏婉和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楚云瑶闻言,便安心了。 哪怕墨凌渊想要放过秦芷柔,她也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秦芷柔害死了温如意,还差点害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父亲。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日后。 楚云瑶瞒着墨凌渊,逼着段长宇和穆清问出了埋伏之地,提前等在墨瑾瑜的必经之路上。 残杀兄弟的恶名一旦传扬出去,墨凌渊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会被人所不齿。 与其让墨凌渊动手,不如让她动手,亲自了结了墨瑾瑜的性命。 她带着云大,蒙了面纱,负手而立,看着前方装饰华丽的马车平稳的朝着自己缓缓行驶过来。 段长宇和穆清带着人随后赶到,看着前面站着的人,停下了脚步:“那是......少夫人?” 穆清也是一脸懵:“少夫人为何会在这里?” 段长宇摇头:“爷不愿亲自动手,特意安排我们过来,如今少夫人在这里,分明是想要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我们要怎么办?” 穆清:“......” 穆清也不知如何是好:“等等看,如果少夫人失手,我们再为少夫人扫清障碍。” 段长宇:“......‘ 两人埋伏在附近的草丛里,窃窃私语。 穆清:“少夫人怀着身孕,亲自动手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段长宇:“......” 段长宇丢了穆清一个看智障般的眼神。 没有亲眼见过少夫人血洗楚家的场面,不足以语人生。 穆清依然在喋喋不休:“如此胎教,往后小主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段长宇忍无可忍:“别说话了,集中精力保护少夫人,别让少夫人失手了。” 穆清想到楚云瑶在南方的所作所为,笃定道:“不会的,少夫人做事从不失手,我们只需要在心底祈祷墨家二少爷下辈子投胎寻个好人家,不要被自己的亲娘连累死了。” 段长宇一本正经的补充:“还要有个好身体,免得出生富贵没命享福。” 那马车终于到了面前,令楚云瑶惊讶的是,除了赶车的老人家,竟然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跟楚云瑶心里想象的前呼后拥简直大相径庭。 云大也满腹疑惑:“小姐,我们是不是弄错人了,堂堂墨家的二少爷,身体又不好,不可能连个护卫都没有,只带着一个赶车的老头吧?” 话音刚落,就见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从里面探出头,满脸威严之色,语调低沉沉的开口:“前方何人?何故挡住我们的去路?” 楚云瑶眉心微蹙:“弄错人了?段长宇分明说的就是此时此地啊。” 没等楚云瑶质疑个清楚明白,就听到马车里又传出另一道低低缓缓温润的嗓音,“忠叔,不要吓着了人家,一看便知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听到这个声音,楚云瑶登时僵住了,握在指尖的利刃滑落到地上,低喃着:“哥哥。” 第1073章 跟上一世的亲哥哥简直一模一样 云大以为自己听错了,瞥了眼楚云瑶,“小姐,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呀,这络腮胡子一看就身手不凡。 没等到楚云瑶的回答,就见那络腮胡子掀开车帘一跃而起,提着长刀对着云大和楚云瑶冲了过来:“管她什么小姑娘,但凡是来要少爷的命的,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马车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语调温润,如珠如玉,“忠叔,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伤了性命。” “小姐,小心。”云大见那络腮胡举着长刀直直的朝着楚云瑶的脑门劈了过来,挥起长刀挡在楚云瑶的面前,对着楚云瑶喊道:“小姐,快躲开,你怎么了?” 楚云瑶又一次听到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整个人好似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清亮的眸子腾起一层水雾,泪眼朦胧的盯着马车的车帘,恨不得将马车盯出一个洞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跟哥哥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云大跟络腮胡大叔打的难舍难分,渐渐的,便落了下风,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频频回头看向楚云瑶:“小姐,你怎么了?你快躲开,我支撑不住了。” 段长宇跟穆清也看傻眼了。 段长宇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少夫人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不动?” 离得有些远,也听不到云大的说话声,穆清撑着下颔:“难不成,少夫人是想亲自手刃墨二少爷?” 段长宇从草丛里站起来:“云大快要支撑不住了,可少夫人依然无动于衷,不妙。” 穆清一看,从怀里掏出枪,对准络腮胡:“胆敢伤了少夫人一根毫毛,我便打爆他的脑袋。” 段长宇按下他手里的枪:“少夫人手里有枪,快上前看看。” 马车里的人听到云大的喊声,放下手里的书,苍白到透明的修长手指拨开车帘,扶着车夫跨下马车,阻止络腮胡:“忠叔,住手,休得伤了人家。” 忠叔一把扯掉云大脸上的面巾,飞起一脚将云大踹到地上,长刀抵住了云大的喉咙,“小姑娘,身手不错嘛,可惜是敌非友,挟持了你,你家主子就不敢动我家少爷了。” 云大:“......” 云大一动不敢动,眼角的余光瞟向呆如木鸡的楚云瑶,祈祷着小姐能够从石化中惊醒过来,就算救不了她也要保重好自己。 哪知楚云瑶看到下车的男子之后,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楚云瑶死死的盯着面前病弱的男子,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唇齿之间尝到了血腥味道却浑然不觉的疼痛。 眉眼,五官,一颦一笑。 包括声音,一模一样。 跟上一世的亲哥哥,简直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她终于找到上一世的亲人了。 楚云瑶扔了手里的枪,张开双臂直直的朝着男子飞跑过去,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撼,嗓音颤抖的变了音调:“哥哥,哥哥!” 她猛地撞进男子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抱着男子纤瘦的腰,激动的无意复加,从哽咽低语到嚎啕大哭...... 第1074章 我做梦都想要见你一面 男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本就病弱的身子被她撞的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马车的车壁上。 面对楚云瑶突如其来的拥抱,他惊慌的有些不知所措,双臂伸展开,不知是应该推开她好还是抱住她好。 他试探的拍了拍楚云瑶的后背,温声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有妹妹,可大妹妹是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生性清冷,连欢喜的时候都是笑不露齿的淑女做派。 小妹妹是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就算再想念他,也不可能用如此大的热情迎接他回锦城。 楚云瑶听到他的话,扬起小脸,一双被晶莹剔透的泪水浸湿的澄澈眸子仿佛水洗过的晴空,澄澈而纯净至极,又仿佛墨色的深海,幽深到一望无际,引人沉一沦。 墨瑾瑜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失了神。 楚云瑶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颤着手指去抚摸他那张仿佛镌刻到心坎上的眉眼,嗓音里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小孩子,“哥哥,我是云瑶啊,你最爱的云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墨瑾瑜看着那张精致绝色的小脸,心脏处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敲打着,呼吸瞬间提不上来,他呐呐的叫着她的名字,“云瑶?” “嗯。”楚云瑶扑到在他的怀里,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你是来找我的吗?你终于找到我了。 我好想你,我做梦都想要见你一面。” 墨瑾瑜:“......”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比云大和络腮胡更加震惊的,便是随后赶到的段长宇和穆清了。 段长宇和穆清面面相觑。 少夫人不是过来杀墨二少爷的啊? 为何要主动扑到墨二少爷的怀里? 嚎啕大哭也就算了,为何要对墨二少说如此暧昧的话。 什么爱啊想啊做梦啊,别说他们了,这举动让爷情何以堪? 段长宇和穆清恨不得自戳双目。 千算万算没算到少夫人跟墨二少竟然是认识的,墨二少竟然会是少夫人口中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 墨瑾瑜心跳紊乱,看着段长宇和穆清尴尬的面色,抬手拍了下楚云瑶的肩膀,温润的开口:“姑娘,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我姓墨,叫瑾瑜,是墨家的次子,并非姑娘口中的......哥哥!” 楚云瑶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不可置信的盯着这张熟悉俊逸的面孔,“你是......墨瑾瑜?” “正是。”墨瑾瑜谦逊而有礼,“刚才唐突了姑娘,给姑娘赔个不是。” 楚云瑶:“......” 他怎么会是墨瑾瑜,他分明应该是她的亲哥哥楚云澈。 “你不叫楚云澈?”楚云瑶的视线犹如实质般描摹着他的五官,指腹从他的脸颊上滑下来,“你怎么可能是墨瑾瑜,你分明应该叫楚云澈。” 墨瑾瑜:“......” 墨瑾瑜有生之年第一次离女子如此近,第一次被女子如此大胆直白的抚摸自己的脸颊,两颊边顿时浮出淡淡的羞赧的绯红,神情紧张而局促。 他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姑娘确实是认错人了......” 楚云瑶:“......” 第1075章 带他回府 段长宇跟穆清实在看不下去了,第一次看到少夫人如暴风骤雨式的哭泣,吓的又不敢上前阻止,只得在身后提醒到:“少夫人,这位确实就是墨家的二少爷墨瑾瑜。” 也是您今天要亲手了结的......仇人。 楚云瑶退开一步,僵直着身子站在墨瑾瑜面前,心里犹如天人交战。 穆清站在楚云瑶身后,“少夫人,爷命我们过来......” “带他回府。”楚云瑶定定的凝着那张眷恋又熟悉的面孔,心里五味陈杂。 她凭着本心,接过穆清的话茬,任凭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着开口。 穆清:“......” 他们虽然遵从爷的吩咐,但少夫人的话也不可不听。 听少夫人的口气,分明是不打算对墨二少下手了。 这该死的该如何是好? 要是他们硬着头皮动手,少夫人会不会跟他们拼命? 更何况,少夫人还怀有身孕,万一流产了...... 后果不堪设想。 段长宇不得不上前劝慰:“少夫人,您有了身孕,大夫说您切不可大悲大恸,还请少夫人......保重身子。” 络腮胡收回长刀,一脸懵逼,“你们不是特意来取二少的命的? 云大:“......” 我们是特意来去墨瑾瑜的命的,只是不巧发生了点变故。 云大不理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楚云瑶:“小姐......” 楚云瑶被漫天漫地的狂喜淹没,又被现实击打的绝望崩溃,本就没有从悲痛中缓解过来的心瞬间支离破碎,纤瘦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墨瑾瑜的怀里。 墨瑾瑜心口一紧,心脏仿佛被刀割过一般,窒息般的疼痛起来。 云大吓得赶紧抱住楚云瑶:“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段长宇和穆清也吓的不轻。 墨瑾瑜修长的五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差点透不过气来,“掐,掐人中,她只是,只是晕过去了。” 络腮胡对这种情景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塞进墨瑾瑜的嘴里,习惯性的顺着他的后背。 墨瑾瑜总算缓过气来,指了指自己华丽的马车:“扶她去里面休息片刻吧。” 云大见楚云瑶苏醒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吓死我们了。” 段长宇和穆清赶紧扶着楚云瑶进了车厢,后怕的拍着胸口:“少夫人,您也差点吓死我们了。” 原本还打算趁着楚云瑶不注意直接要了墨瑾瑜的命,此刻见楚云瑶这般模样,两人将手里的枪默默的藏到衣衫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万一害的少夫人动了胎气,事情就闹大了。 跟小主子的命相比,连多走几步路踹气都快要踹不过来的墨二少相比,当然是小主子更加重要一些。 楚云瑶坐在马车里,视线空茫,片刻后,她揭开车帘,看着被络腮胡扶着,一步步行走艰难的墨瑾瑜,冷声道:“带他们一同回府。” 络腮胡顿感不妙,正要扒刀,一柄枪对准了墨瑾瑜的眉心。 楚云瑶好似已经恢复了冷静,刚才激烈的情绪消退的无影无踪,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的嗓音平静而冷漠:“我的枪法,百发百中,不想他死,你便乖乖从命。” 第1076章 按长幼顺序我该叫你一声嫂嫂 忠叔气的络腮胡都抖动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何人?一会装神一会弄鬼,我家少爷好心好意将马车都让给你乘坐了,你竟然恩将仇报。” 楚云瑶看着步履蹒跚的墨瑾瑜,冷声道:“上来。” 墨瑾瑜走不动了,喘着气,眸色平静的看着楚云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有身孕,躺在车厢里好好休息便可,我,我走一走,不碍事的。” 络腮胡一脸恨铁不错的表情,恨不得打晕自家的蠢货少爷,忍不住咆哮道:“那马车本就是少爷你的,被她鸠占鹊巢就罢了,让你上去你就上去,还管那么多的礼节作甚?” 楚云瑶移动枪口,对准络腮胡的脑袋,看向墨瑾瑜,“要么,你上来,要么,他去死。” 络腮胡闻言,一把扛起墨瑾瑜,撒腿就往车厢跑去:“少爷当然选上马车了。” 说着,便将墨瑾瑜塞进了车厢里。 特制的马车,车厢很大很空旷,铺着厚厚的毛毯,可以当做床铺睡在里面。 矮桌上放着一壶茶一卷书。 楚云瑶和云大坐在车厢两侧的位置,墨瑾瑜坐在靠车帘的地方,长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楚云瑶,关切的问:“你好些没有。” 楚云瑶垂着眼眸不说话,抖动的眼睫毛出卖了波澜起伏的内心。 墨瑾瑜叹了口气,又问:“你有身孕,大哥怎会放心你一个人来这荒野之地?” 楚云瑶眸色晦涩,抬眸看向他,“你知道我的身份?” 墨瑾瑜不置可否,似是默认了:“瑾澜给我写过信,说大哥已经娶亲了,墨家发生的那些事,我心里都清楚,我娘这一次应该是触到了大哥的底线了吧? 我本就不是长命之人,生死早就看开了。 按长幼顺序,我该叫你一声嫂嫂......嫂嫂口中的哥哥,是否跟我长的太过相似?” 楚云瑶转开脸,再也没有看墨瑾瑜一眼,墨瑾瑜见她神色恹恹的,很知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行人到了府邸,墨凌渊不在,管家看到跟在楚云瑶身后的墨瑾瑜有些懵,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排两间客房,给他们住下。”楚云瑶说完,抬脚去了望月阁。 管家只得吩咐人将兰楼收拾收拾,让两人住到里面去。 安顿好两人,管家脚底抹油了一般跑出来,拦住穆清和段长宇的去路,急切的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墨家的二少爷为何会被少夫人带回了府里? 你们就不怕爷怪责下来勃然大怒吗?” 段长宇和穆清老老实实的回答:“怕。” 何止是怕,简直怕的要死。 “怕什么?”正当几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冷冽的嗓音,墨凌渊经过三人的身侧,如一阵冷风从旁刮过,抬脚往书房的方向去了,“事情都办妥了?” 段长宇:“......” 穆清:“......” 两人硬着头皮跟到了书房,心惊胆战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墨凌渊面无表情的听着,一张脸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从白到红,从红到青,从青到紫,最后变成了黑色。 但墨凌渊的关注点似乎偏了方向,他的嗓音里携裹着山雨欲来的气势和风暴,濒临发怒的边缘,“你再说一遍,少夫人把墨瑾瑜错认成了谁?” 第1077章 哥哥这个称呼噩梦般缠绕在他的心里 “不知。”段长宇也不清楚为何楚云瑶看到墨瑾瑜之后会如此激动:“我们只听到少夫人叫二少爷哥哥,还说,还说......” 听到“哥哥”两个字,墨凌渊埋藏在心底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顷刻间喷薄而出,气的抓起桌上的砚台用力砸到了地上:“还说什么了?给本帅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明白,但凡被本帅知道你们有半点隐瞒,本帅摘了你们的脑袋。” 哥哥这个称呼,就仿佛噩梦般缠绕在他的心里。 回想起从前,她梦魇之时,受伤之时,半睡半醒之间,口中不自觉的都叫着“哥哥。” 一开始他以为那人是楚云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后来察觉到不是。 再后来他又以为那人是云澈,可最后判断依然不是。 却万万没料到,她口中的哥哥,竟然会是墨瑾瑜。 墨瑾瑜常年在国外疗养身体,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她是如何认识墨瑾瑜的? 更何况,因为身体原因,墨瑾瑜从小就在府里,极少出门,长大后直接去了国外。 而楚云瑶一直都在乡下长大,不用猜都知道,两人压根就没有见过面。 如今楚云瑶突然说墨瑾瑜是她的哥哥,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关系? 至从他跟楚云瑶在一起之后,他再也没有从她口中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如今这个称呼突然从她嘴里冒出来,墨凌渊心里登时被危机感包围住了,尽管她的肚腹里还有他的孩子。 极少看到墨凌渊勃然大怒,段长宇和穆清登时吓的六神无主,低垂着脑袋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原原本本的补充了一遍: “少夫人原本是打算亲自动手的,可看到二少爷从车厢里出来,手里的枪都掉到了地上。” “然后,少夫人跑过去一头扑进了二少爷的怀里。” “还紧紧的抱住了他。” “还说,还说做梦都想要见他一面。” “还说二少是最爱少夫人的哥哥,问二少怎么不记得她了......” “但是,但是二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问少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夫人听到二少的名字后,冷静了片刻,就,就晕倒在二少的怀里了。” “我们本来也想趁机动手的,但少夫人说要带二少回府,我们怕少夫人动了胎气,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就只能依照少夫人的吩咐,将二少带回府里了。” “少夫人大概是看二少走路太辛苦,还用枪逼着二少上了马车。” “二少在马车上便猜到了少夫人的身份。” ...... “够了!”墨凌渊听不下去了,嗓音里仿佛淬了冰,“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穆清和段长宇简直求之不得,逃一般的出了书房,但又不敢跑远,怕爷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谁也没料到,一心为了爷的少夫人竟然会因为如何对待墨瑾瑜而跟爷有了如此大的分歧。 两人竖着耳朵,见书房里没有任何声响,提着的心刚刚平静下来,就听到“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紧接着,书房里面就传出了噼里啪啦打砸的声音。 段长宇:“......” 穆清:“......” 第1078章 跟她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穆清和段长宇刚出书房,墨凌渊便抓起书桌上的笔筒砸到了门上,一把扫落了书桌上的东西。 依然不解气,又踹翻了桌椅和摆放在墙角的瓷瓶。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劝解声:“爷,您消消气,少夫人还怀着身孕呢,大夫说三个月之前切不可大悲大恸。” 墨凌渊:“......” 墨凌渊心里的怒火更甚了,猛地拉开书房的门。 段长宇和穆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开口:“爷,您,您冷静些,看在小主子的份上。” 可千万别跟少夫人吵架啊。 “墨瑾瑜呢?”墨凌渊怒气冲冲的问。 段长宇指了指兰楼:“管家将人安置在了那里面。” 墨凌渊抬脚就去了兰楼,络腮胡见墨凌渊浑身萦绕着寒意,挡在门口,不许墨凌渊进门。 “忠叔,不可无礼,这里本就是大哥的府邸。”墨瑾瑜听到脚步声,打开门,面色淡然的看向大步走过来的墨凌渊。 墨凌渊抬脚进了厅堂,坐在桌边,冷眼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你跟云瑶见过面?” 墨瑾瑜面色温淡,淡笑着摇头:“没有,嫂嫂认错人了。” 一声“嫂嫂”让墨凌渊心里的暴怒逐渐平息下来。 楚云瑶是他的女人,也是墨瑾瑜的嫂嫂,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墨凌渊没在兰楼停留多久,便抬脚去了望月阁。 他站在院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楚云瑶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愣愣的发着呆,眸色空洞。 云大将泡好的花茶放在她面前,小声提醒:“小姐,小心烫。” 楚云瑶伸手去拿茶盏,一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飞溅到她的衣衫上。 墨凌渊见状,赶紧跑过去,抬手就去掸她的衣衫,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头,抚着她的指尖,心疼的开口:“是不是烫到了?” 楚云瑶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唇看向他,轻声唤他的名字:“凌渊。” 墨凌渊只觉得心都快要化成水了,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俯身抱她去了卧房:“快去换身衣衫,免得着凉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比不得从前。” 云大看到两人进了卧房,知趣的躲进了自己的厢房里。 墨凌渊打开柜门寻了衣衫,替楚云瑶换好,握着她的手指,替她涂抹药膏。 楚云瑶见他压根不问关于墨瑾瑜的事,忍不住问:“你不怪我?” “舍不得怪你。”墨凌渊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你从来就不是鲁莽之人,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其实是想要怪的,一开始听到墨瑾瑜被她带回了府邸的消息,差点气的肺都炸了,可后来听说她将墨瑾瑜当成了哥哥,翻涌着的酸意便压下了心底涌起的熊熊怒火。 他也摸不透自己心里到底是何种滋味。 “你不好奇我为何这么做吗?”楚云瑶倒是没料到墨凌渊不仅没责怪自己,反倒替自己想了个牵强的理由。 “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你。”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原本过来是想要质问她一番的,可见到她茫然忧愁的模样,心里那点怒火便彻底熄灭了。 跟她的心情比起来,这点事又算的了什么呢? 第1079章 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至从宝儿出事,她一天比一天平静,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再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爱说爱笑,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甚至有时候,会盯着望月阁里宝儿留下过的某一件东西长长久久的发呆。 楚云瑶在内心挣扎一通,“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相信吗?” 墨凌渊:“......” 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是什么意思? 楚云瑶:“如果我说我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只是恰巧附在了这具躯体之上,你会害怕吗?” 墨凌渊:“......” 滚滚天雷从墨凌渊的脑门上闪过。 墨凌渊本能的回答:“不会。” 楚云瑶伸出手,指尖试探的去碰他的脸颊,墨凌渊干脆握着她的手,身子往前倾,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我不管你是谁,是孤魂也好,是人也好,是异世来的也好,是楚家的嫡女也好。 只要是你,就是本帅的少夫人,就是本帅名门正娶的女人。” 管她是什么,如今待在了他身边,就是他的人了。 楚云瑶见他确实没有半点害怕惊慌之心,便踏实了,索性将埋藏在心底的一切和盘托出:“我在另一个时空,有很疼爱我的父亲和哥哥......” 墨凌渊默默的听完,半响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难怪她会玩枪,懂医术,能开车,一身本事,还经常说些他以为的胡话。 原来如此! 良久。 “你心心念念的哥哥,跟墨瑾瑜长得一模一样?” “是。” “声音也相同?” “是。” “有不一样的吗?” “性格不一样,我哥哥性子强势一些,墨瑾瑜偏温润,我哥哥身体好,他一身病痛,弱不禁风。”楚云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看到那张脸,听到他说话,我就对他下不了手了。 所以我只好带他回来,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他在我们手里,秦芷柔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再随意乱来了。 凌渊,我知道让你为难了,我也很为难,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不想他死,我便留着他好了,你无需自责。”墨凌渊安抚的抚着她的后背:“如果留着他能让你开心一些,我很乐意留他一条性命。” 既然墨瑾瑜长得像她的亲哥哥,她无法割舍那种骨子里的血脉深情,便成全她好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口中的哥哥是她从前的情郎。 如今知道了真相,墨凌渊只觉得身边的危机感解除了。 楚云瑶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你不打算给你母亲报仇了吗?” 墨凌渊盯着她越发精致绝色的小脸:“你不也放弃给温如意报仇了吗?再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秦芷柔而起,虽然秦芷柔的初衷是为了墨瑾瑜。 但冤有头债有主,放过墨瑾瑜也并非不可以。” 除掉墨瑾瑜,确实能从根本上切断秦芷柔的兴风作浪,也能让秦芷柔深刻的体会一下,失去最重要的亲人的痛苦。 他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楚云瑶却清楚的知道,他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了她存留在心底的那点念想,他连仇恨都抛之脑后,还要留着一个杀母仇人的儿子日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第1080章 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 墨瑾瑜便在府邸住下了,他甚至将一直照顾他的忠叔赶回到了督军府里,只留了日常出行的车夫跟在自己身边。 秦芷柔听闻墨瑾瑜住到了墨凌渊的府邸,整日以泪洗面,提心吊胆,哭嚎着让墨瑾澜将墨瑾瑜接回督军府。 可墨瑾澜才做完手术没几日,且她平日里性子本就嚣张跋扈,谁也不敢去招惹她,更没人敢向她转告秦芷柔的话。 倒是一直对秦芷柔忠心耿耿的管家知道这件事之后,去找墨中天。 管家表述的很委婉:“老爷,大少爷已经成家了,二少爷刚从国外调养了身体回来,怎么可以住到大少爷的府邸? 二少爷身体不好,还是让二少爷搬回督军府吧,平日里有家庭大夫照顾也好一点。” 墨中天这几日一直留在婉院,闭门不出,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竟然有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他靠在躺椅上,手掌盖着双眼,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凌渊是他大哥,住在大哥府邸没什么不好,顺便还可以培养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至于瑾瑜的身子,要是发病了,有凌薇照料着,比府里的大夫好多了。 就这样吧。” 苏婉死的又冤又惨,如果不让墨凌渊将他心里的怒意发泄出来一些,说不定墨凌渊连他都不认了。 墨凌渊离开之前看着他的眼神,简直让墨中天无地自容。 管家见墨中天如此说,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心里暗暗焦急,“老爷,要不这样,我派人去照顾二少爷,免得二少爷刚回锦城,住的不是很习惯。” 墨中天一口便拒绝了管家的要求:“凌渊府里,多得是佣人照顾,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管家:“......” 管家被呛,立即噤了声。 墨中天捏了捏眉心,掀开眼皮:“他连忠叔都没有留在身边,你以为你送过去的人他会接受?” 管家:“......” 这二少爷从小就是个聪明通透之人,只可惜先天不足,身体太差,性子太过温润,对许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从无怨言。 真真可惜了。 如果二少爷身体好些,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以及夫人的筹谋,这墨家的权势未必会落到大少爷的手里。 可偏偏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不知是夫人的报应,还是二少爷命不好。 管家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出了婉院。 ...... 秦芷柔急的要死要活,墨瑾瑜倒是住的心安理得。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病痛,他性子温和的不像话,说话温柔谦逊,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的做派。 如果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楚云瑶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是秦芷柔所生。 秦芷柔那种阴险狠毒机关算尽的女人,怎么会生出如此良善的儿子? 墨瑾瑜见浮头猛地往下一沉,赶紧拉起鱼竿,一条筷子长大小的鲫鱼便被他提了上来。 将鲫鱼从吊钩上取下来,放在木桶里,墨瑾瑜转头看向楚云瑶,擦了下额头上沁出的细汗,笑着开口:“今日天气有点热,不要站在大太阳底下,到那边的树荫下遮一遮日头吧。” 第1081章 我们小姐并未让你下水救她 楚云瑶带着云大,踱步到了荷塘边,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垂钓的墨瑾瑜。 他似乎很专注,一动不动的盯着河面,不发出半点声响。 头上戴着斗笠,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瘦削单薄的后背挺得笔直,坐姿如松柏。 楚云瑶不远不近的站着,凝着他似曾相识熟悉的侧颜,一阵恍惚。 一直到墨瑾瑜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楚云瑶才回过神来,慢步走到他身旁,盯着木桶里的鲫鱼,淡声问:“你也很喜欢吃鲫鱼?” 墨瑾瑜站起身,将小竹椅让给她:“你走累了吧,坐着休息一会。” 说着,又取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笠,递给楚云瑶。 楚云瑶不接,他便放在了竹椅上,“鲫鱼营养丰富,汤汁鲜香,无论煲汤还是红烧,都是难得的美味,孕妇在怀孕初期多吃些鲫鱼,对大人和肚腹里的孩子都有好处。” 楚云瑶略微有些讶异:“这些鱼,是特意为我钓的?” 墨瑾瑜微微笑着,神色坦然,“闲来无事,我身子不好,多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气,只能静坐垂钓打发时间了,嫂嫂要是喜欢吃鱼,拿去便可。” 楚云瑶一口拒绝,“我闻不得鱼腥味,你喜欢吃鱼便让厨娘给你做吧。” 楚云瑶说完,转身便走,却不料转的太急,一脚踩空了木板,猛然坠入了河里。 没等云大飞奔过来,墨瑾瑜已经扔了手里的钓鱼竿,跳下荷塘,一手扶着延伸到河面的木桩,另一只手抓着楚云瑶的手臂,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将她往岸边拉。 云大:“......” 云大眼睁睁看着扑腾了几下水并未沉下去的楚云瑶,止住了脚步。 实在不忍心告诉喝了好几口污水,呛的脸色发白的墨瑾瑜一个真相: 小姐是会洑水的呀。 你难道没看到小姐就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扑腾了两下,很快就浮起来了吗? 楚云瑶见墨瑾瑜拉着自己,用眼神止住云大,故意往河中心飘去。 墨瑾瑜身子渐渐下沉,五指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仰着脑袋,急切的开口:“嫂嫂,抓紧我,往这边游过来,危险。” 楚云瑶看着他的面色逐渐从苍白变成了青紫色,水渐渐淹没了他的口鼻。 他的身子越来越沉,握着木桩的手逐渐松开了,可抓着楚云瑶手臂的手却越发紧。 楚云瑶本就只是为了试探他而已,不想闹出人命,一把抓起他后颈的衣衫,将他拧起来,手掌落在搭起来的木板上,用力一撑,便跃到了木板上。 云大见状,抓起墨瑾瑜的衣衫,将奄奄一息的人从水里捞起来,放在了木板上。 楚云瑶见他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教云大按压他的腹部,做急救措施,将他喝进去的污水按的吐出来。 墨瑾瑜吐了水,咳着苏醒了过来。 见楚云瑶完好的站在面前,心里便知晓了大半,“你会洑水?” 楚云瑶不置可否,转身往望月阁的方向走:“气温虽高,你身体不好,还是快点回房换身衣裳吧,免得生病了。” 云大见他无碍了,扶着他站起来:“我们小姐并未让你下水救她,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墨瑾瑜:“......” 第1082章 我怕她会闷出病来 墨瑾瑜垂了眼眸,将衣衫上的水拧干,看着楚云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顿了片刻,慢慢的走回了兰楼...... 云大从柜子里拿了衣衫,放在木盆边,嗔怪道:“小姐为何要这么做,在水里泡后上岸浸了风,万一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我有分寸。”楚云瑶盘算着日子:“我肚腹里的胎儿已过了三个月,胎像很稳,我身体也调养的很好,落水时间很短,无碍的。” 她神情肃穆,若有所思。 云大见状,忍不住问:“小姐,墨二少跳下水救你,你为何反倒将他往荷塘中间拉?” 如果是想要淹死墨二少,为何又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将他从水里救上来? 楚云瑶泡在温热的水里,一双眸子在雾气氤氲之中闪着晶莹的光,“前几日,凌薇问我想不想吃竹笋,她的竹园里长出了许多鲜嫩的笋子。 我闲来无事,散步到后院,碰巧看到他正在给一只受伤的兔子抱扎伤口。 这兔子,是小年子从外面捡回来的,胆小至极。 动物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如果他跟秦芷柔一般,狠毒又伪善,阴险至极,那小兔子是不会让他轻易靠近的。” 云大将花瓣洒进水里,“小姐是怕他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 楚云瑶不置可否:“人心隔肚皮,一个人究竟如何,外人是无法判断的。” 尽管他长得跟哥哥一模一样,但她也不想留一条毒蛇在身边,给墨凌渊留下无穷无尽的祸患。 更何况,人的善恶在一念之间。 墨瑾瑜本就是心思玲珑通透之人,他谴走忠叔,只留了车夫在身边,心里便清楚自己虽名义上是墨家的二少爷,实际上只是被亲哥哥墨凌渊扣在府里的人质而已。 如果不是楚云瑶认错了人,将他带回府邸,说不定他的小命早就了结在墨凌渊的手里了。 他在府里住的时日不算长,却也并不短,从未提出过要回督军府看一眼秦芷柔和墨瑾澜,只是派人将写好后未封口的信交给段长宇,拜托他帮忙转交给宫肃。 再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整个府里,跟往日的欢腾热闹相比,虽然人比往日多了些,却总觉的死气沉沉。 因为北方权势的平衡被打破,锦城格局发生变化,墨凌渊极其忙碌,每日忙到深夜才回来。 楚云瑶白日睡觉,晚上等着他,想要跟他多说几句话,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又心疼不已,催着他早些休息。 第二日早晨,她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了人。 墨凌薇将自己关在竹园,偶尔去望月阁小坐片刻,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墨瑾瑜,不是在钓鱼,就是关在兰楼看书。 管家唉声叹气,万分想念从前热热闹闹的时光,等到楚云瑶害喜的症状消失后,跑去找楚云瑶:“少夫人,五月份了,锦城路边的槐花开了,很是漂亮呢。 您跟大小姐年纪轻轻的,不要整日闷在屋里,出去走走吧。 特别是大小姐,性子本就安静,我怕她会闷出病来,去外面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第1083章 凌渊并非在意这些小节之人 楚云瑶思索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天气这么好,我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吧。” 管家欢天喜地的替楚云瑶备了马车,楚云瑶正要带着云大去找墨凌薇,被墨瑾瑜带来的车夫拦住了:“少夫人,二少爷病的实在厉害,快要撑不下去了,能否让老奴带他去保仁堂看病?” 楚云瑶有些讶异:“他怎么了?” 车夫一脸苦相:“二少爷说他在钓鱼的时候,不慎掉入了荷塘里,呛了几口水,回来泡了热水澡之后,还是生病了,一开始只是浑身乏力,身子酸痛。 我本打算给他请大夫的,他觉得麻烦,以为撑一撑便会好起来。 结果越病越重,今日已经起不来了。 我实在是没法,只好违背二少爷的嘱咐,过来找少夫人了。” 楚云瑶闻言,眸色闪了闪,抬脚往兰楼的方向走:“我去看看他。” 车夫不知道楚云瑶懂医术,“可别过了病气给少夫人,少夫人还是让老奴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他本想去找墨大小姐,可墨大小姐整日将自己关在竹园,等了几日,连人影都没有见到。 “无碍。”楚云瑶径直去了兰楼。 推开卧房的门,只见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桌上摊开着笔墨纸砚,飘逸的草书落在宣纸上,力道略显不足。 墨瑾瑜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咳的很厉害。 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车夫进来了,淡淡的开口:“麻烦倒杯水给我。” 楚云瑶闻言,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端到床沿边,见他烧的薄唇皲裂开,起了皮,脸颊染上绯红,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滚烫的厉害。 墨瑾瑜睁开眼,见床沿边坐着的人是楚云瑶,赶紧裹着被子撑着手臂坐起来,离楚云瑶远了些,有气无力的开口:“嫂嫂怎么过来了?” “听闻你落水后就发病了,过来看看你。”楚云瑶端着茶盏递到他的唇边:“喝吧。” 墨瑾瑜赶紧伸手接过茶盏,一口气将水喝完后,将茶盏递给车夫,吩咐道:“把门窗都打开。” 楚云瑶阻止:“你还生着病,外面有点风,窗户还是不要开了。” 墨瑾瑜神色不安:“多谢嫂嫂过来看望,只是人多口杂,我住在这里,怕连累了嫂嫂的名声,万一大哥怪责嫂嫂,便不好了......” 孤男寡女,叔嫂之间,万一被传了闲话就不好了。 他从小在督军府长大,对这些事极其敏感,那些没底线闲来无事的长舌妇,最爱编排主子的是非了。 楚云瑶面色无波,伸手拉过墨瑾瑜的手腕,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凌渊并非在意这些小节之人,这府里无事生非的人也少。” 楚云瑶收回手,走到桌边,提笔写了药方,交给车夫:“你让管家派人去保仁堂抓药,交给后厨的佣人,熬好了端给二少爷喝。 一共喝七日,不可间断。 往后二少爷身体抱恙,要及时告知我或者管家,尽早请大夫。 再耽搁几日,这小感冒便拖成风寒了。” 车夫千恩万谢,送楚云瑶出去了。 末了,又拿着药方子返回来,交给墨瑾瑜:“二少爷,这方子可有问题?这少夫人不是乡下长大的吗?怎么还会医术?” 第1084章 墨凌渊签字画押的保证书 这少夫人不会随随便便开一剂药,想要趁机药死二少爷吧? 墨瑾瑜扫了眼药方子,“没问题,就按这个方子抓药。” 管家进来,恰巧听到车夫的话,没好气的开口:“整个锦城,怕是没有比我们少夫人医术更精湛的人了,就连张神医,都尊称我们少夫人为小医仙。 少夫人性子直爽,想要人的命,从不屑于用此等下作的手段。” 说着,就将药丸递给墨瑾瑜:“这是少夫人让我给你拿来的退烧药,用温水服下去,两个时辰后,二少爷身上的烧便会退下去。 药丸我放在这里了,二少爷要是信不过少夫人,可以不服用。” 墨瑾瑜闻言,二话不说,在车夫担惊受怕的眼神下,将两粒小小的白色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 楚云瑶带着墨凌薇去看槐花,途中经过的时候,楚云瑶叫停了马车,“好久没来了,我顺道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墨凌薇神情恹恹的,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轻点了一下头。 楚云瑶下了马车,抬脚进了。 诺大的店铺里依然客如云来,店里又增添了几个人手,温父和温母正在一旁耐心的教导新来的店员。 南烟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算了下时间,已经快七个月了。 她站在柜台前低垂着脑袋正一丝不苟的忙着算账。 倒是温母一眼便看到了楚云瑶,欢喜的跑到后院喊人:“庭筠,云瑶过来了。” 温庭筠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跑出来,脸上又是愧疚又是激动,视线从她依然平坦的肚腹上扫过,“云瑶,今日过来,可是有何事? 这些时日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店铺里又添了几个新店员......” 南烟也放下账本,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肚子,“听闻你有身孕了,这里人多,去后院坐坐吧。” 两人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生怕惹怒她又生怕勾起了她心底的伤心往事。 楚云瑶看着曾经的亲人,特别是清瘦了许多的温庭筠,那些温馨友爱的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里浮出来,心里又难受起来。 宝儿出事,并非温庭筠的意愿,可这件事偏偏变成了横亘在她跟温庭筠之间的天堑。 宝儿一日不醒,她便始终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跟温庭筠和好如初。 楚云瑶环顾了一圈,淡声道:“不用了,我只是路过,顺道进来看一眼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温庭筠喊住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递给楚云瑶:“这是你当初跟墨少闹和离之时,搬到住之后,墨少写给你的保证书。 你不想要,随手扔出了窗外,被我捡到了。 原本打算着,我既然是你亲舅舅便应该好好护着你,要是哪一日墨少对你不好,我便拿着他签字画押的保证书去质问他。 如今我没资格当你舅舅了,这保证书便还给你吧。 墨少对你是真心的好,我也安心了。” 楚云瑶接过来,展开有些揉皱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 “吾妻云瑶 展信欢颜。 吾愿护汝一生,宠汝一世,决不食言。 特画押作为凭证。” 落款除了墨凌渊的大名,还有手印...... 第1085章 他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回了马车上,楚云瑶将那张保证书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荷包里,带着墨凌薇离开了。 到了目的地,大路两旁高高的槐树上飘荡着雪白色的槐花,连空气里都是清甜的味道。 游客很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些在下棋,有些在说书,有些在采摘槐花打算回家后做槐花饼吃。 云大将马车停在卖茶水的小贩边上,“小姐,你们要坐在车上欣赏,还是下车走走?” 楚云瑶拉着墨凌薇下车:“下去走走吧,这地上到处都是花,沿着这两条道走过去,回来的时候连鞋子上都是花香味呢。” 墨凌薇便跟着楚云瑶下车了。 道路两旁的小贩很多,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沿途也有一些穿戴体面而贵气的阔太太和娇小姐,均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观赏外面的景致。 墨凌薇挽着楚云瑶的手臂,感叹道:“当初南方繁盛,还未打仗之时,南北贸易通畅,百姓过的富饶,每到四月五月的时候,赏花赏鸟的人很多,游客如织。 如今南方战乱,北方也打了一场,曾经那种空前繁盛的场景再也难以见到了。 父帅年事已高,哥哥越来越忙,责任重大,都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嫂嫂你了。 这东洋人,一日不驱除出去,便一日没有安宁之日......” 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凌渊有凌渊背负的责任,我一开始便知道了,他守护着整个北方的和平,我们俩才能悠闲的出来闲逛。 看四季交替,看芳草菲菲,看百态民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陪伴呢? 陪伴不一定是要整日都待在身边的,他忙的如此晚,还要披星戴月赶回来看我和孩儿,他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换了从前,墨凌渊怕是压根就不会赶回府邸,直接就宿在外面了。 墨凌薇抿着唇笑起来:“嫂嫂大度,心胸广阔,能够如此想真是哥哥的福气,真恨我自己不是男儿,不能替哥哥分忧,也不能如男儿一般成就一番事业。 从小我就知道哥哥会跟父帅一样,身份尊贵又危险。 我便选择了学医,想着假如有一天哥哥奔赴战场,我便跟着他一同到前线,用我的医术挽回那些受伤的可爱的人的性命。 如今学成归来,我也该履行我作为医者的职责了。 我把自己关在竹园想了很久,人生还很长,梦想是丢弃不得的。 从明日起,我要去保仁堂帮着张大夫治病救人了。” 楚云瑶眼神赞赏般的落在墨凌薇身上,“要不,嫂嫂帮你在保仁堂旁边再开一间医馆,你学的是西医,张大夫的保仁堂是中医,并不冲突?” 墨凌薇摇摇头:“管理医馆这事,我做不来的,有病人过来,我便治疗,其余的事,交给别人去处理便可。 张大夫德高望重,知道我会西医,特意开辟了一个隔间,专门给我坐诊。 病人信中医便到中医那边,病人信西医,便找我治疗。 嫂嫂药厂研制出来的西药,跟西洋人药厂的药相比,物美价廉,很受病人的欢迎。 假以时日,张大夫的保仁堂便会变成整个北方第一所中西医结合的医馆......” 第1086章 墨凌渊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为了梦想沉浸在事业规划中的女子是最迷人的,墨凌薇说到她想要推动医药行业的发展,想要取中西医之精华,去中西医之糟粕的时候,那双本就晶亮的水眸里闪着执着而自信的光。 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个被情爱伤害的千疮百孔的柔弱女子。 她好不容易回到锦城,却声誉扫地,成为上流圈子里闲的无聊的贵太太和闺秀小姐茶余饭后的笑料。 甚至还被宫家当着她的面退婚。 她不仅不吵不闹,没有寻死觅活,只是把自己关闭在卧房里沉寂了一段时间,便又恢复了活力,打算将世俗男女眼中一切名利抛之脑后,再为医术界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切。 这个时代,能有如此心境的女子,着实不多见。 哪怕在楚云瑶上一世如此发达的世道里,很多女子都故步自封,依然跪舔男权,瞧不起女人,重男轻女,一切以男人为重,女人生来就低人一等的封建极品观念依然存在。 能小小年纪,就想着学习医术,奔赴前线,跟哥哥一同保家卫国。 在感情里,拿得起放得下,哪怕被伤害,做了选择便不后悔。 面对闲言碎语不自轻不自贱,不觉得低人一等,依然鼓足勇气,勇往直前,抛开一切,守住初衷,为了梦想一步一步的努力向前走...... 越是跟墨凌薇相处,楚云瑶就越发觉得墨凌薇简直就是个宝藏女孩。 难怪封少瑾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封少瑾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见惯了脑子空空如绣花枕头一般的闺秀名媛,想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女子,何其难?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人生能有如此红颜作伴,死而无憾了。 两人边走边聊,觉得累了,便在一个说书的摊位上坐下来,点了两壶茶,要了些瓜子干果,一边歇息一边听说书人吹牛八卦。 说书人一开始讲的是游龙戏凤,后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朝堂权势纷争上。 楚云瑶和墨凌薇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看着唾沫横飞的说书人,听得津津有味。 人群中有个老头起哄:“你每天翻来覆去就说那么点事,敢不敢说说我们如今的世道?楚家不知惹到了哪个仇家,一夕之间就没了。 这楚家的生意又几乎全部都落到了温家手里。 温家可是墨少夫人娘家的娘家,墨少身后又有苏家和容家,这整个锦城的经济命脉间接被墨家掌控了。 往后,墨家军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我们北方也会越来越稳定的吧。” 说书人被激将法激了一下,听到老头的话,叹息着摇头:“非也非也,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是读书少的莽夫,只顾着想当然。” 老头不服气:“你读的书多,也没见你发表任何高见啊,我虽读书少,但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哪里是想当然了?” 说书人摸了摸唇边的八字须,“这种表象,你一介莽夫都想得到,你以为上面的人想不到?你可知墨少最近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你可知照这样下去,墨家军迟早有一日会削弱到跟司家军一样?” 楚云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眸光凛冽的看向说书人...... 第1087章 牵连墨家杀千刀的人就是自己 最近些日子,墨凌渊天色还未亮,便早早出门了,到半夜时分才拖着一身倦意回来,眉眼间仿佛拢着化不开的疲惫。 她问过他好几次,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只说是内务调整,最近几个月都会有些忙,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了,等忙完这些时日,直到她生产之时,他一定会抽出时间陪伴她两个月,让她放宽心便可。 她也一直以为是他前些日子见她心情不爽快,陪伴了她几日耽误了内务,所以这些时日才忙的昏天暗地。 此时听说书人如此一说,她心里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说书人继续道:“墨少这几日带着墨家军到处围剿山贼呢,这山贼可是占山为王好久的,选的山头都是易守难攻的,都存在那么多年了。 就好像早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存在一样,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了。 这墨家军刚打了胜仗从前线回来,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剿灭山匪了。 但凡打仗,便会有损耗和伤亡,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让墨家军修生养息吗? 却偏偏被上头下达了剿灭山匪的命令。 如果楚家还在,想必这剿灭山匪的任务并不一定会落到墨家军的头上。 如今这楚家不在了只剩司家,这剿灭山匪的任务就必定会落到了墨家军的头上...... 怕是要等到墨家和司家重新达到新的平衡状态,这山匪才能剿完。 哎,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带人一夜之间灭了楚家,楚家虽然为富不仁是应该灭,但平白无故的就给墨家招来了祸患。 一旦墨家军兵力弱了,往后再有东洋人来挑衅,这北方不知道还守不守得住。 今年你们还能优哉游哉的坐在我这里听我说书,明年的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我这把老骨头......” 楚云瑶指尖的干果滚落到地上,身子都僵住了。 她当时被宝儿的死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恨意,一气之下几乎血洗了楚家,又将楚家绝大多数的财产拿回来还给了温家。 当时倒是快意恩仇了,却万万没料到打破了锦城权势的平衡后,最后的受害者竟然是墨凌渊。 宫爵本就是个多疑又小气的人,绝对无法容忍锦城的权势失衡。 本想通过跟墨家联姻达到强强联手的状态,可偏偏墨凌薇被封少瑾掳走,宫家又在意女子的贞洁和清白,不想娶墨凌薇进门了。 本想退而求其次,将墨瑾澜娶进门,却又遭受到了墨中天的反对。 而墨瑾瑜又落到了墨凌渊的手里,秦芷柔被关禁闭,墨瑾澜身受重伤,整个墨家,彻底掌控在墨凌渊的手里了。 最可怕的是,墨凌渊还有强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做支撑。 别说苏家和容家本就是跟墨凌渊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蚂了,同一条船上的人还增添了刚接手楚家生意的温家。 如此强劲的后援不得不令宫家人忌惮。 想要打压墨家也是正常的举措。 楚云瑶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登时兴致全无,惶惶的站起身,“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万万没想到,说书人口中那个灭了楚家牵连墨家的杀千刀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第1088章 污了我夫君的名声 墨凌薇见状,扶着楚云瑶:“嫂嫂,这说书人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也不是全对,哥哥做事一向有分寸和主见,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楚家坏事做多了,被灭门也是有原因的。 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楚家的生意全部交给温家接管,温家并未为墨家提供任何财力上的资助。 这些人也都是信口开河,你可别乱想。” 楚云瑶一听,心里越发自责了。 墨凌薇当时在南方,只知道宝儿被佐仁算计,至今昏迷不醒,并不知道楚家也参与了那件事。 更加不清楚,楚家一夕之间从锦城除名,是她动的手。 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如此冲动。 可事情要是再重来一次,她或许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回了府邸,楚云瑶刚跨进门,竟然看到久未露面的宫爵跟墨中天也在。 楚云瑶诧异的看向管家,管家迎上来,趁着墨中天和宫爵没注意,对着楚云瑶眨眼睛:“少夫人,两位老爷是特意过来看墨二少的。 听说少夫人您有了身孕,特意等着也看看您。” 意思很明显了,赖到此刻不走,跟墨瑾瑜没什么关系,就是为了等着楚云瑶回来。 楚云瑶对着两人行了礼,便一声不吭的站到了一旁。 实在没心情跟宫爵这种伪善的人虚与委蛇。 更何况,墨中天也不待见她,想必并不怎么想听到她说话。 还不如默默的站到一边,他们问什么她答什么。 以免多说多错。 墨凌薇也行了礼,扶着楚云瑶坐到了厅堂的藤椅上,“嫂嫂身子重,今日陪着我出门散心劳累了,赶紧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 墨中天本想斥责她有了身孕还到处乱跑,听墨凌薇如此一说,便将涌到唇边的话又吞咽了下去。 宫爵笑眯眯的打量着楚云瑶,视线在她平坦的肚腹处扫了一圈,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几个月了?听闻胎像不是很稳。”宫爵状是和蔼的问:“凌渊终日忙碌,不见人影,你一个人在府邸,可不要对他生了怨念。” 楚云瑶盯着宫爵那张虚伪至极的脸,心里恨恨的想:凌渊终日忙碌,还不是你容不下他。 消息还真是灵通,连胎像不稳都知道。 楚云瑶脸色恹恹的。 墨凌薇知晓她心情不好,便替她回答:“四个月了,过了三个月胎像便稳了,嫂嫂身体一向还好,又是心胸宽广不拘小节之人,很是体谅哥哥,又怎么会对哥哥有怨念。” 宫爵听到她胎像稳,垂了眼帘,抿了一口茶,“瑾瑜刚从国外回来,为何住在这里?” 楚云瑶淡声开口:“我跟凌薇可是锦城数一数二医术精湛的大夫,墨二少身体虚弱,兄弟姐妹之间,当然要相互照应一下。”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宫爵盯了楚云瑶一眼,终于转入了正题:“程老爷在大街上哭诉墨少夫人公报私仇,活活打死了他的夫人和女儿,状告无门。 如今流言蜚语肆意,凌渊深受其害,你......” 楚云瑶冷笑一声:“状告无门?如今不是连您都清楚这件事了吗?既然前因后果已经查清,为何还能容忍流言蜚语肆意,污了我夫君的名声? 这个世道,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宫爵:“......” 第1089章 可,云瑶肚腹里还有凌渊的孩子 宫爵又在楚云瑶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回程的路上一直阴沉着脸。 墨中天眼角的余光瞟到宫爵的脸色,“总统息怒,云瑶口无遮拦惯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宫爵磨了磨牙,“你可知为了这个楚云瑶,凌渊当着寺庙里所有香客的面说过什么话?” 墨中天:“......” 宫爵一字一顿:“他说:本帅就是王法!” 宫爵脸色铁青:“墨老弟,你要我如何平息众人的非议?凌渊不将我放在眼里便罢了,怎么可以将王法也不放在眼里?” 墨中天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您是看着凌渊长大的,我儿一向安分守己,倒是这楚云瑶无法无天惯了,凌渊说这句话只是为了执行惩戒,绝无他意。” 宫爵冷笑一声:“墨老弟,你是时候在你儿媳妇和儿子之间做抉择,挑选一个出来平息众怒了。” 墨中天不想墨家变成宫爵的眼中钉,“可,云瑶肚腹里还有凌渊的孩子。” 宫爵睨了墨中天一眼:“这世上多得是女人愿意给凌渊生孩子,你想要多少孙子,便会有多少孙子,她肚腹里的一个,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有了楚云瑶,你这辈子说不定就只有她肚腹里一个孙子。 没有了楚云瑶,你这辈子想要几个孙子便会有几个孙子。 你最好仔细想清楚,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司家已经查到蛛丝马迹,说楚家一夜之间覆灭,跟楚云瑶有关。 如果真的是楚云瑶所为,我问你,她哪里来的人手,哪里来的胆量对楚家动手? 楚家被满门血洗,这手段跟凌渊当初铲除墨夫人手底下容嬷嬷的势力简直一模一样......” 最后一句话,仿佛点在了墨中天的心坎上,如果不是他再三逼问,墨中天也无法相信,楚家一百多口被灭,竟然是楚云瑶下的手。 他浑浊的眸底闪过一丝惊惶,恰巧被宫爵捕捉到。 宫爵内心:楚家被灭,得益的是墨家,难不成司守哲说的是真的,墨凌渊果真暗中给楚云瑶留了一支精锐护卫,专程听从楚云瑶的指挥? 所以,楚云瑶才会无法无天到跋扈的地步?” 宫爵继续击溃墨中天的防线:“如今她才刚怀上,便给凌渊招来了如此大的祸患,往后她肚腹里的孩子生下来,还不知道会骄横到哪个地步。 你总不会愿意看到凌渊为了她,跟所有人为敌吧?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帮凌渊都来不及了。” 宫爵威逼利诱:“这山匪一日不剿完,这北方便一日不得安宁,还不知道凌渊要忙到什么时候。” 宫爵的意思很直白:你墨家一日不除掉楚云瑶,我便一直让墨凌渊到处平定山匪,一直你们除掉楚云瑶为止,毕竟,想要你墨家乖乖的将帅印交出来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温水煮青蛙蚕食般的死法甚至比鲸吞更加残忍。 逼急了还能奋起反抗,如今让你一直不停的剿灭山匪,不停的削弱你的势力,你连反抗的理由都找不到。” 墨中天犹豫再三,妥协了:“听闻楚云瑶一直派人在私底下寻找佐仁的下落......” 第1090章 为了她的岁月静好他独自负重前行 楚云瑶坐在书桌边写着医书,等着墨凌渊回来,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墨凌渊进了卧房,就看到楚云瑶手掌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的笔在白纸上划出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线条。 墨凌渊忍不住揉了下她的脑袋,“不是说了,我最近几日会回来的很晚,不用等我的吗?” 楚云瑶掀开眼皮,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盯着他眸底密布的红血丝,推着他去耳房:“你快点去梳洗,我想跟你说说话。” 墨凌渊轻笑了一声,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温声问:“想我了?” 他笑起来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体贴和幸福,又夹杂着淡淡的自责和愧疚:“对不起,最近有点忙,没时间陪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好好陪陪你和孩子。” 楚云瑶将换洗的衣衫递给他,看着他进了耳房,眼眶突然湿了。 围剿山匪分明是很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可他怕她担心,每日不仅早出晚归,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 为了她的岁月静好,他一个人负重前行。 他明知道楚家是灭在她手里的,却不曾对她有过半句怨言。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为母亲报仇的机会,让墨瑾瑜住在府里。 为了她,他愿意一力承担起她冲动之下灭了楚家后的动乱。 无论她闯多大的祸,捅了多大的篓子,他从不曾责怪她,只是默默的替她收拾好一地的烂摊子。 他不善言辞,对她不曾有过太多的甜言蜜语,也不曾整日陪伴在她身侧,却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护着她,宠着她。 墨凌渊简单快速的冲了澡,回了卧房后,就看到楚云瑶靠躺在床头,玩着一个绣着金色祥云的精致小荷包。 墨凌渊掀开被褥躺到她身边,离她微微有些远。 楚云瑶主动朝着他靠过去,他身上的湿意扑面而来。 墨凌渊身子往后靠了靠,伸出一条手臂搂着她的肩膀:“我洗的冷水澡,身上有些凉意,等暖和些了再抱你。” 楚云瑶不想耽搁他太多的睡眠时间,开门见山的问:“你才刚打仗回来,便又开始到处剿匪,宫家是想要用这种办法削弱你的势力,再暗中扶持司家跟你抗衡吗?” 墨凌渊抚着她墨发的手掌顿了顿,眸底闪过一抹暗色,“谁告诉你的?” 楚云瑶垂着眼眸:“你父亲跟宫家老爷今日来过了,说是专程过来看墨二少的。” 墨凌渊:“......” 墨凌渊的另一只手掌按在她的肚腹处,听到宫爵和墨中天来过,心里陡然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明知道他的女人怀着身孕,竟然还专程过来一趟,将他如今正在做的事情亲口告知她。 但凡她意志稍微薄弱一点,还不知道会对肚腹里的胎儿造成什么影响。 墨凌渊极力想要让她放宽心,斟酌着回:“这山匪都躲在地势很好的地方,本就都是些没吃没喝穷惯了的人,斗起狠来确实有些不要命。 与其围剿他们,还不如招安他们,将他们编到墨家军里。 说不定他们往后还能成就一番事业。 你当初离家出走劝降的山匪,也归入了我的名下,如今那个领头者已经有了一官半职,现在招安这些山匪,他也立了很大的功劳。 不要担心我的安危,我会没事的,嗯?” 第1091章 有为夫在,不会有麻烦 “你为何一开始并未告诉我这些事?”楚云瑶问:“你是怕我担心吗?” “我是怕你胡思乱想。”墨凌渊绯薄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就算楚家一直存在,墨家迟早也会成为宫家的眼中钉,只是个早晚的问题。 能平衡便平衡,实在无法平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能让北方的百姓安居乐业,多过几日安稳的日子,我妥协一些不算什么。” 墨凌渊从来就不是鲁莽之人,他能这么说,当然已经想好了退路,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墨家的权势不能交出来,一旦交出来,便会成为宫家的傀儡和附庸,将墨家人的命运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也不能完全不交,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滋味并不好受,如芒在背。 楚云瑶依然有些内疚:“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有为夫在,不会有麻烦。”墨凌渊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你安心休养,这孩子一日比一日大,等生下来,如果是男孩,为夫一定好好教他,期望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如果是女孩,为夫一定好好宠着她,亲自教她防身之术,性子最好能骄纵一些,可不能让她受了丝毫委屈。” 楚云瑶看着他眼睛里密布着鲜红的红血丝,盖好被子:“快些睡吧,明日一大早你又要早起,睡不到两个时辰了。 我肚子月份还小,害喜的症状也没有了,能吃能睡,每日除了去看宝儿,便没有其他事情了。 你要是实在是忙,不用每晚赶回来,能多休息片刻也是好的。 我跟孩子等着你处理完事情之后早日归来。” “好,我尽快将手里头的事情处理好,早些回来陪你。”墨凌渊嗓音渐渐低下去,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楚云瑶起床的时候,墨凌渊已经离开了。 她随意的逛了一圈,看到大病初愈后的墨瑾瑜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快步走了一圈又一圈,对普通人来说很容易就做到的事情,他却累的满头大汗。 楚云瑶看了片刻,站到他的面前,“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做这样的运动,适可而止吧,免得浸了风,晚上又感冒了。” 她伸手,递给他一块帕子。 墨瑾瑜看了看四周,接过手帕擦干净额头上的细汗,喘着气:“我这身子,越是久不动便越是不能动,与生俱来的毛病,我清楚我的身体承受的极限。” 楚云瑶听着他平静的说完这些话,脸上无波无澜,无悲无喜,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墨瑾瑜将擦过汗的帕子塞进袖口,“生死有命,我又病在心脏,大夫断定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我就当来这人世间走一遭体验一下生命的奇妙之处。” 楚云瑶盯着墨瑾瑜那张脸,有些无法想象他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她顿了一下,摆了个马步,“今日起,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能调息养气,气聚丹田,吐纳循环,虽然对你的病没有太大的帮助,但确实能强健你的体魄。 你也用不着每日清晨便下来晨跑,晨跑并不利于你这种重度心脏病人。” 墨瑾瑜有样学样的跟着打了一套拳法,问:“这是什么功夫?” “太极。” 第1092章 封少瑾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一连好多天,楚云瑶早晨起来便去兰楼的院子里教墨瑾瑜太极,墨瑾瑜虽然身体不好,但却异常聪明,一看就会,连点拨都不用,还能举一反十。 楚云瑶只觉得可惜,这人跟哥哥一样聪明好学,却没落得一个好身体。 如果有匹配的心脏,说不定这人能好好活下来。 可一想到秦芷柔,楚云瑶立即打消了替他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念头。 看在他长得像极了哥哥的份上,能让他活到自然死去对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一旦他的身体好起来,便会成为墨凌渊最大的威胁。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如今的他只是想要多活几日,身体强健一点,可一旦身体好起来,他又是个聪慧绝顶有谋略的,谁知道会不会在秦芷柔的鼓动下跟墨凌渊争抢墨中天手里的帅印。 管家带着墨瑾澜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楚云瑶正在打太极,而墨瑾瑜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纤瘦的后背上,眸底有流光闪过。 那种眼神,墨瑾澜太熟悉了,跟墨凌渊看楚云瑶的眼神差不多。 墨瑾澜心口猛地一跳,赶紧喊道:“哥哥。” 墨瑾瑜和楚云瑶停下动作,回过头,就看到墨瑾瑜拖着一个皮箱子,长发高高束气,一身精致的洋装,头上戴着鹅黄色的纱帽,正袅袅婷婷的站在院门口。 “瑾澜。”墨瑾瑜的眸底闪过惊喜,笑着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你让人转交给我的信,我前几日才收到,我要出远门去一趟南方,特意过来跟你告别。”墨瑾澜瞟了眼楚云瑶,问:“墨大小姐呢?我想见见她。” 楚云瑶知道他们兄妹体己话要说,抬脚出了院门:“你们先聊着,我去叫凌薇。” 待楚云瑶走远,墨瑾瑜诧异的问:“去南方干什么?父帅和母亲都同意了?” “父帅一向不管我的,至于母亲,我也不想再听她的了。”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内心里的三观便彻底坍塌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所有人欺负了母亲,却万万没料到,撕开那层遮羞布,她彻底看清了母亲的丑陋,恨不得羞愧而死。 她怎么会有秦芷柔这样的娘亲,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包括堵上女儿后半生的幸福。 哥哥这个身体,能好好活着便是幸事,她偏偏还要哥哥跟墨凌渊争夺权势,这不是将哥哥往死路上逼吗? “瑾澜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墨瑾瑜摸摸她的脑袋,“我在国外结交了几个朋友正巧回了南方,我写几封信交给你,你替我带给他们,在外面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哥哥也放心一些。” “嗯。”墨瑾澜见墨瑾瑜进了兰楼,心里清楚墨凌薇不会特意过来见她,便道:“哥哥你先慢慢写,我去一趟竹园,跟墨大小姐告个别。” 说完,不等墨瑾瑜开口,便径直往竹园跑了。 墨凌薇刚吃完早点,跟楚云瑶讨论了几个病例后,正要去保仁堂,被墨瑾澜堵在了长廊里。 “听说你要去南方了,一路平安。”墨凌薇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起伏。 “我这次去,是打算替封家做事。”墨瑾澜咬了咬唇:“我跟着安浩宇去南方找宫二少爷的时候,陷入险境,是封少瑾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第1093章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楚云瑶闻言,心里纳闷了。 上次听墨凌渊说,墨瑾澜是为了云澈才义无反顾的去南方的。 此刻听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为了封少瑾,跟云澈压根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楚云瑶如此一想,登时放心了。 虽然她并不怎么待见墨瑾澜,但也不希望因为云澈,误了人家终身。 墨瑾澜虽然暗算过她,但也没在她手里讨到任何好处,也算是扯平了。 墨瑾澜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薇的面孔,期待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波动,能够窥探到她的心思,可惜她失望了。 墨凌薇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好似没听到一样,“在外要注意安全。” 她的语气谈不上疏离却也说不上亲密,“你身上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墨瑾澜听到墨凌薇关心自己,心里五味陈杂,“已经好的差不错了。” 墨凌薇点点头:“南方比不得锦城,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性子收敛一些,对人对事多点防范意识,好好保重自己。 我很忙,保仁堂还有好多病患等着我,我先走了。” 墨瑾澜:“......” 擦身而过之时,墨凌薇的衣袖被墨瑾澜扯住了。 墨瑾澜似乎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我如何乖巧如何讨人喜欢,却始终比不过你,你长得比我好看,性子比我冷静,学东西的时候脑子反应也比我快。 父帅眼里心里只有你......” 墨凌薇抱着医书,转过身,嗓音寡淡,语调平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性格活泼开朗,身体又好,身手敏捷,很多地方都是我比不上的。 从小,你就是墨家千金,而我的身份一直被质疑了十多年。 你所拥有的东西,一直都是我所缺少的。” 墨瑾澜只觉得有些问题再不问清楚,说不定就没机会了:“你有想过在将来的某一天再去南方,找封少瑾吗?” 墨凌薇摇头:“我没想过再去找他,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南方,一定不会是因为他。” 说完,墨凌薇转身离开了。 楚云瑶见墨瑾澜愣愣的看着墨凌薇的背影,伸手推了她一下:“凌薇已经走了。” 墨瑾澜回过神,没搭理楚云瑶,快步去了兰楼。 墨瑾瑜已经将写好的信用牛皮纸袋封好了,又装了些碎银子给她:“路途遥远,到了后,记得给哥哥报平安。” 墨瑾澜看着墨瑾瑜苍白到透明的指尖,眸底腾起一片湿意,哑声问:“哥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墨瑾瑜顿了顿,弧线优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俊逸的面孔上浮出自嘲的笑意:“就我这个样子,能活过剩下的三年就不错了,哪里有资格喜欢别人。” 墨瑾澜突然悲从中来,来源于心底最深处的自卑蔓延开,跟墨瑾瑜之间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就只有哥哥了,偏偏哥哥是个短命的,活不过二十五岁。 墨瑾澜忍不住上前,抱住墨瑾瑜:“哥哥,你这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的。” 本来她想要提醒墨瑾瑜,全天下那么多的女孩子,千万不要对楚云瑶有任何好感,尽管她深知哥哥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 可听到他这番话,心里突然悲凉一片...... 第1094章 再生不出来她没力气了 人之将死,哥哥并没做错什么,一举一动都在礼数的约束之中,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在最后的几年里,过的开心快乐一点。 墨瑾澜埋首在墨瑾瑜的怀里,突然哭起来:“哥哥,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娘亲正在改过自新,关在卧房里吃斋念佛,她野心一向大,你不要理会她,过好自己就够了。” 墨瑾瑜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定要去南方吗?” 墨瑾澜点点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令我反感恶心,我实在找不到待在锦城的理由了,我只想离这里远远的,远到所有人都不认识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娘亲看似如此端庄尊贵的人,竟然会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只要待在这里,她便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淤泥之中,污浊不堪。 墨瑾瑜也没强留她,牵着她的手,送她出门了...... ...... 恰巧四姨太慌慌张张的赶过来,“少夫人,三姐姐好像要生了,她生性胆小,又疼的厉害,一直在叫您的名字,能否麻烦您过去看看?” 四姨太看着楚云瑶凸起的肚子,有些为难。 管家一口拒绝了:“四姨太,如今我们少夫人也是孕妇,接生这种事,还是请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吧。” 四姨太脸色难堪:“我也知道不应该麻烦少夫人,可三姐姐似乎疼的特别厉害,极其痛苦,否则,我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过来请少夫人。” 楚云瑶让云大拧了医药箱,“无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三姨太真有什么事,就算是我给肚子里的孩儿积德了。” 管家惶惶不安,“少夫人。” 墨瑾瑜站出来:“回来这么久,我还未曾去看过父帅和娘亲,不知嫂嫂可否方便我跟你一同去督军府,待你替三姨太诊治完,我再跟着嫂嫂你一同回来。” 云大心思微转,对着楚云瑶道:“小姐,就让二少爷跟着去吧,二少爷身体不好,我可以顺带着照顾一二。” 督军府那种龙潭虎穴,捏个人质在手里,看在墨瑾瑜的份上,量墨中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云瑶当然知晓云大的心思,轻点了一下头,对着墨瑾瑜道:“既然如此,一同去吧。” 刚进院子里,就听到楼上传来了三姨太的哭嚎声。 一盆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云大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被三姨太凄惨的哭嚎声吓着了,后怕的瞟了眼楚云瑶微微隆起的肚腹,忍不住问:“小姐,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楚云瑶摇头:“不是,顺利的产妇会生的很快,不顺利的产妇说不定会一尸两命。” 云大捂着心口:“老天保佑小姐顺顺利利的将小主子生下来。” “我去看着点二少爷。”云大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抬脚跟着墨瑾瑜走了。 生孩子如此重要的时刻,楚云瑶并未看到墨中天的身影,只有二姨娘和接生婆守在屋里,二姨娘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未生出来?再生不出来,她都没什么力气了。” 第1095章 这小姑娘如此不靠谱 接生婆表现的比较镇定:“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三姨太本就胎位不正......” 见楚云瑶突然闯进来,接生婆的视线落在她的隆起的肚腹上,叫着:“孕妇可不能进来,你进来这里,待三姨太的孩子生下来,可是没有奶水吃的......” 接生婆不知晓楚云瑶的身份,四姨太没好气的瞪了接生婆一眼,低声道:“少夫人您可别跟这老婆子一般见识,这都是老一辈的人迷信的说法而已,别说您今日过来带不走三姐姐的奶水。 就算带的走,只要三姐姐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吃米糊我们都能养大她。” 二姨太管不了那么多了,将接生婆推到一边,拉着楚云瑶:“少夫人,她疼了一天一夜,实在是生不出来,刚才还能嚎几嗓子,现在连嚎哭的力气都快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看着快要虚脱的三姨太,一只手去摸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另一只手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她快要坚持不住了,我要给她剖腹生产。” 接生婆一听,跳起来反对:“剖腹生产?那跟剖腹取子有什么区别?三姨太只是胎位不正,又不是生不出来,待宫口全开了,把手伸进去将孩子掏出来就好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少夫人?年纪轻轻,怕是刚怀孕连孩子都没有生过,竟然能说出这种草菅人命的话。 二姨太,四姨太,老奴可是远近闻名经验丰富,十里八乡都知晓的接生婆了,经过老婆子我的手接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这小姑娘如此不靠谱,你们怎么将她给请过来了?” 楚云瑶没时间跟接生婆争吵,打开医药箱开始做准备:“太吵了,卧房里只留下一个人便可,其余不相干的人,都轰出去吧。” 二姨太闻言,推着吵吵嚷嚷的接生婆就往外走,顺手带上了门。 见接生婆满脸不服,二姨太也烦了,厉声问:“你一老婆子仗着接生的婴孩多了点,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口口声声说她一个小姑娘不靠谱,你可知她是谁?” 接生婆轻撇了一下干瘪的嘴角。 都怀孕了还不得休息,必须出来跟她抢生意,年纪又小,这身份能尊贵到哪里去? 二姨太没好气的开口:“她可是曾亲自替白夫人接生,被张神医都尊称一声小医仙的人,也是我们墨家的少夫人。 她的医术精湛的程度,可是连张神医都自愧不如,岂是你能比的。 我见三妹妹眼神都涣散了,这孩子再生不出来,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这可是我们墨家的孩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要下去陪葬的。” 接生婆:“......” 接生婆张着嘴,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一炷香时间后。 “哇”的一声,婴孩的哭声响彻了卧房。 二姨太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苍天保佑,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四姨太打开门,将襁褓里血淋淋的孩子交给二姨太:“姐姐,是个漂亮的千金呢,快命人打温水来,给她洗一洗。” 二姨太吩咐佣人去端温水,伸着脑袋往里看:“三妹妹怎么样?” 第1096章 每次看到他会特别安心 “三姐姐体力不支,已经晕过去了。”四姨太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楚云瑶:“少夫人正在缝合肚皮,我去帮着点,孩子就交给你了。” 二姨太喜不自胜,“快去给老爷报喜。” ...... 佣人喜滋滋的去通知正在跟墨瑾瑜对弈的墨中天:“恭喜老爷,三姨太生了。” 墨中天捏着棋子抬头望了佣人一眼:“可是男孩?” “是位千金。”佣人立即捕捉到了墨中天眸底的不快,喜庆的笑意僵在脸上。 墨中天不动如山,继续落子,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遗憾,叹息道:“当初如果不听楚云瑶的话,喝了那碗药,说不定生出来的会是个男胎。” “我输了。”墨瑾瑜闻言,推开棋盘:“我去看看新出生的小妹妹。 云大不远不近的跟在墨瑾瑜的身后。 墨中天怒了:“是楚云瑶派你监视我儿的?” 没等云大回答,墨瑾瑜便主动解释:“父帅息怒,我身体不好,是我主动让云姑娘跟着我的。” 他朝着云大伸出手,故意开口:“还不快过来,扶着我去楼上看看。” 云大赶紧上前,伸手扶住墨瑾瑜。 到了门口,见楚云瑶刚从卧房里出来,墨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脸疲惫。 墨瑾瑜伸手扶住她一把,掏出帕子递给她:“你没事吧?三姨太如何了?” 楚云瑶接过帕子,摇摇头:“没事,母女平安,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了。” 出了督军府,楚云瑶坐在马车里,靠在云大的身上,昏昏欲睡。 至从有了身孕,整个人体力大不如从前,浑身都透着困倦和疲惫,如果不是早晨还要教墨瑾瑜打太极,她一整天都只想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楚云瑶带着云大如往常一般去看宝儿。 紫晶棺里,宝儿容颜如初,每日涂抹药物,肌肤如婴孩一般光滑白皙,手脚上的经脉和骨头已经长好了。 楚云瑶摸着她的脉搏,见她身体相比一开始,已经大好了。 楚云瑶抚着宝儿的脸颊,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温声开口:“宝儿,你感受到我肚子里的宝宝在动了吗? 他快六个月了,等他出生后,你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好不好? 时间过得真快呀,你都在这里躺了好几个月了。 今天我跟云大特意过来接你回府,往后你还是住在望月阁吧。 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了,也懒得经常跑来跑去,你住在府邸,我起床就能见到你,还能跟你说说话。 凌渊忙过这段时间便闲下来了。 三姨太如愿生了个女儿,二姨太和四姨太都很喜欢,可是督军一点都不喜欢,嫌弃那孩子不是个男孩...... 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墨瑾瑜竟然跟我哥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完全相同,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我把他留在府邸,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只有三年寿命了,我却越来越希望他能活的长久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你一样,会特别安心......” 第1097章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的眉眼间 楚云瑶如往常一般,絮絮叨叨的说完,站起身,让云大将宝儿从紫晶棺抱出来,放到马车上,带回了府邸。 佣人将望月阁打扫的干干净净,楚云瑶从凌云门选了几个心细的女孩子过来,住在望月阁里,专程照顾宝儿。 从前都是楚云瑶亲自帮宝儿擦洗身子,涂抹药膏,后来肚子越来越重,不是很方便了,这些活便交给了那几个照顾宝儿的女孩子做,她坐在一旁替宝儿调配膏药:“往后段公子想要看你也方便多了,不用隔三差五往那边跑,只需住在这里便可。 你送给他的鞋子和衣物,他就穿了几次,你出事后,他再也舍不得穿了。 听穆先生说他把你送的东西全部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床头。 宝儿,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好想你陪着我说说话。” 她坐了许久,替宝儿将药膏涂抹好,叹了口气,往储星楼的方向去了。 宝儿抚过她肚腹的手指在被褥底下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 楚云瑶如往常一样,正要带着云大出门,墨瑾瑜跟了上来:“嫂嫂要上街吗?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趟买些笔墨纸砚回来,一起去吧。” 住了几个月,楚云瑶好似已经习惯墨瑾瑜的存在了,轻点了一下头,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楚云瑶看着街上的景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云大聊天:“南烟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吧?到时候你替我送一些礼品过去。” “是的呢。”云大赶着马车:“小姐,今日去街上买小宝宝的衣衫之类的东西,要不要替南烟姑娘的宝宝也买一份?” “好,衣衫鞋袜之类的东西每样挑选两份,待南烟快要生产之时跟补品一同送过去。”楚云瑶手肘撑在车窗上,眸色温柔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墨瑾瑜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周身萦绕着戾气却刻意装作平静的样子。 如今时过境迁,她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整个人跟着柔和了许多,精致的面孔上偶然会浮出不自觉的笑意,身上的暴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柔和。 墨瑾瑜随便买了些笔墨纸砚,几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楚云瑶的身后,帮着挑选婴孩和产妇用的东西。 云大将东西搬上马车,几人说笑着赶车回府。 途径半路,来之前好好的道路被路旁倒下的好几棵大树挡住了去路。 云大拉紧了缰绳,“小姐,这大道被树挡住了去路,马车过不去,换条道路走吧。” 楚云瑶往外望了一眼,眉心微微拧了拧。 墨瑾瑜见楚云瑶有些不悦,宽慰道:“虽然饶的远了些,但时间还早,赶回去也来得及,就当是换条路看风景了。” 楚云瑶闻言,心里的担忧便散了些。 “好吧。” 可能是她想多了,这青天白日的,日头还未落山,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马车行驶到郊外,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双蹄突然腾空而起,疯了一般往密林深处狂奔而起...... 第1098章 我看到你便会想起他 云大死死的扯住缰绳,想要控制马儿,奈何马儿已经彻底不受控制了,她只能尽力维持马车的平衡,免得车厢翻了:“小姐,这马儿癫狂了,你跟二少爷准备好,待我杀了马儿,控制了速度,你们从车上跳下去。 云大拔出短刀,想要飞身跃到马背上。 一柄长箭从密林中射出来,对准云大心脏的位置。 楚云瑶眼疾手快,一把将云大扯到了车厢里,将车厢里装满了婴孩用品的包袱用力往外一扔。 箭头穿过包袱的死结,里面精致的小衣衫小鞋袜小被褥之类的东西沿途散落了一地。 楚云瑶抓起车厢内另一个包袱,取出里面的被褥用力往外一抛,遮盖住了马儿的眼睛,马儿一头撞在前面的大树上,将树干都撞断了。 车厢冲撞到了马儿身上,行驶的速度终于减缓。 “跳!”在车厢翻倒之前,楚云瑶抓起墨瑾瑜,抱着他一同跳下车厢,滚落到地上。 云大从怀里掏出信号炮点燃,红色火焰直冲湛蓝的天空,在半空中炸开一朵漂亮的伞状的花型。 埋伏在密林里的人从四面八荒包围过来,云大扶起地上的两人,从腰上掏出枪,握在手里:“小姐,你跟二少爷先走,我来断后。” “拿着。”楚云瑶塞了一把枪在墨瑾瑜的手里,拉着他就往前跑。 墨瑾瑜气喘吁吁:“我不会开枪。” 楚云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握在手里,又塞了一把匕首给他:“你快走,好好保护自己,我刚才试探了一下,这些人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我顾不到你了,你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 墨瑾瑜只觉得脖子处好似被绳索紧紧的勒住了一般,胸腔里快要炸裂开,透不过气来。 他抱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要管我了,你跟云大走吧,跟你的人汇合便可。” 楚云瑶拖着他继续往前:“这里不易藏人,到前面去。” 墨瑾瑜脚步踉跄,几乎是被楚云瑶扯着往前走,“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大概是你长得像我哥哥,我看到你便会想起他。”楚云瑶和云大总算杀出一条血路,从密林里跑出来,到了山崖边。 正想要喘一口气,从岩石后转过来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 “佐仁!”楚云瑶看到这个丑陋而阴毒的熟悉面孔,浑身的血都好似要逆行了一般,举起枪对准佐仁扣动扳机。 佐仁在楚云瑶的枪口对准自己的一瞬间,将面罩往下一拉,身子如蛇一般在地上飞速滑行。 “小姐,东洋忍术,快躲开。”云大一把推开楚云瑶。 楚云瑶对准地上如蛇一般的身体一连开了好几枪,枪枪都打中了黑色的身影,可佐仁的身体却好似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云大看着那蛇形生物朝着自己滑过来,连连后退,没等她来得及躲开,从地面猛地伸出两只铁手,抓住她的双脚,用力一折。 惨叫声淹没了骨头被折断的声音,佐仁猛地窜到云大的面前,一脚踹到云大的心口上...... 第1099章 墨凌渊,你疯了! 云大的身子撞到身后的树干上,又摔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楚云瑶还要扣动扳机之时,发现枪里面的子弹全部都用光了。 她摔了枪,指尖夹着利刃,对准佐仁飞射过去。 佐仁身子如灵猴一般快速的闪开,嘶哑的嗓音如恶鬼的哭嚎:“楚云瑶,你杀我佐家好几人,还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今日不把你开膛破肚,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楚云瑶护着墨瑾瑜不断后退,将他挡在身后,“老东西,你整日东躲西藏,没想到是在这里当丧家之犬,到底是谁帮着你找的藏身之处?” 墨凌渊和她的人为了找到佐仁,差点将整个锦城都翻了几遍,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佐仁的下落。 直到前几日,才找到蛛丝马迹,说佐仁在西边的墓地里出没过。 没想到这只是声东击西的躲藏办法,佐仁压根就不在西边的墓地,而是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必定是有人帮着佐仁掩护踪迹,佐仁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墨凌渊和她的梭巡。 “当然是希望你跟墨凌渊死的人。”佐仁身如影动,闪电般的来到楚云瑶面前,手里的长刀对准她的腹部刺过去,想要剖开她的肚腹。 楚云瑶侧身躲过,双脚连连后退,退到山崖边,手里的金针对准佐仁的双眼刺过去。 佐仁来不及躲过,金针入眼,刺瞎了佐仁的眼睛。 佐仁抬手捂着血淋淋的双眼,嚎叫着狂躁起来,拿起手里的长刀对准楚云瑶的方向疯狂的进攻过去...... 楚云瑶本就不是佐仁的对手,体力也在刚才的逃窜和奔跑中消失殆尽。 她双手护着微微疼痛起来的肚子,不停的往后退,一脚踩空。 “啊!”楚云瑶身子猛地往下坠去。 “抓紧我。”墨瑾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住了悬崖边的树木,“不要慌,我拉你上来。” 楚云瑶仰着头,看到墨瑾瑜因为用力而涨的青紫色的面孔,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最初的剧痛过后,佐仁虽然看不见了,可却听得到声音。 他顺着石子土坯滚落下去的声音,挥着长刀靠近了墨瑾瑜。 “墨瑾瑜,只要墨凌渊死了,整个墨家就是你的了,你先替我杀了楚云瑶,我再替你杀了墨凌渊。”佐仁挥舞着长刀一通乱砍。 墨瑾瑜不理会佐仁说的话,额上豆大的汗滴顺着俊美的脸颊滚落下来。 就在墨瑾瑜快要将楚云瑶拉上来之时,佐仁的长刀砍倒了他抓着的枝条。 “啊!凌渊!!” 两人一同落入了万丈深渊。 墨凌渊和洛子枫从密林里冲出来之时,只听到楚云瑶不停回荡在山谷里的叫声。 墨凌渊飞快的跑到悬崖边,想都没想,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 洛子枫手里的长鞭卷着他的身子,奋力将他往上拖,咆哮道:“你疯了!” 墨凌渊从腰间摸出匕首,对准捆绑住自己的鞭绳正要割断。 穆清和段长宇随后赶到,穆清眼疾手快,抓起手里的棒槌敲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晕过去的墨凌渊从下面拉上来...... 第1100章 我既能守护它也能毁了它 段长宇往悬崖下望了一眼,只看到下面密树丛林,瀑布如白绫一般挂在石壁间,倾泻而下,深不见底。 他的视线落在凸起的石块上,看到尖锐的石壁上勾住了一个精致的小小的金色的荷包,上面绣着祥云,针脚细密,绣工精致,一看便知道是宝儿亲手绣好楚云瑶一直戴在腰上的。 段长宇折了根细长的树枝,将那荷包小心翼翼的挑上来,握在手里...... ...... 三日后。 墨凌渊总算苏醒过来了。 段长宇和穆清战战兢兢的站在床沿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 墨凌渊一开始眼神空茫茫的看着帐顶,片刻后,好像想起了什么,眸底暗潮汹涌,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冷冽的看着站在床前的两人,嗓音沙哑,一字一句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少夫人呢?” 段长宇低垂着脑袋,“洛子枫带人去寻了,还没找到人。” 墨凌渊掀了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要往外走,手臂上的输液管被扯断,鲜红的血混着药水从他的手臂上涌出来。 穆清和段长宇急了,极其默契的一起冲上去。 段长宇死命的抱着他,穆清赶紧将扎进他血管里面的针头拔出来,“爷,您冷静点。” 墨凌渊只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楚云瑶掉落悬崖时的呼救声一直充斥在耳膜里,他听不进任何声音又怎么冷静的下来。 段长宇赶紧将捏了好几天的荷包塞到墨凌渊的手里:“爷,这是少夫人留下的。” 墨凌渊垂眸,看着楚云瑶经常躺在床上把玩的金色荷包,喉咙里好似被塞了一块石头,哽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长宇提醒道:“里面好像还有折叠好的纸条,爷,您看看!” 墨凌渊身子僵硬,颤巍巍的打开荷包,将里面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拿出来,一一展开,铺平,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眸底涌出来的热流一滴滴的滴落在那张经常被翻看已经起了毛边的白纸上: “吾妻云瑶 展信欢颜。 吾愿护汝一生,宠汝一世,决不食言。 特画押作为凭证。” 落款是他的大名,还有手印。 护汝一生,宠汝一世? 决不食言? 看着这上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墨凌渊只觉得好笑。 他为了所谓的家国天下,为了守护一方百姓安居乐意,率领着手底下的兄弟,在外面拼死拼活,抵御外敌,围剿内贼。 在尸山血雨里拼杀出一条血路,维护北方的安宁。 连陪伴家人的时间都没有,长久的冷落自己已有身孕的结发妻子,缺失了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势不曾亲临过腥风血雨战场的上位者们,不惜一切代价的玩权谋,耍诡计,在背后捅他的刀子。 为了削弱他的势力,竟然能跟佐仁那个该死的老东西联合起来,对他身怀六甲的发妻动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墨凌渊握紧了手里的荷包和纸条,“我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在我之上的上位者,也无愧于跟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可我用性命换来的这些无愧于心又得到了什么? 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本帅便不再维护这世道的假仁假义,忠孝礼让。 本帅既能守护它,也能毁了它!” 第1101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凌渊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一张脸仿佛被寒冰封住了一般。 身旁的护卫将潜入底下的人拉上来。 洛子枫浑身湿淋淋的从崖谷爬上来,解开捆在腰上的绳索,“爷,底下有瀑布,下面实在是太深了,我下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到半山腰。 直接下去行不通,我派人往另一条道上饶下去了。” 洛子枫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瞟到墨凌渊森寒的脸,宽慰道:“少夫人是跟二少爷一同掉下去的,既然两人都没有找到,说不定是被人救走了。” 洛子枫违心的说着这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底下这么深,活着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如果是从前,少夫人还有一丁点生还的可能,可如今少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摔落下去,说不定一尸两命。 至于墨二少,又是个先天体弱的人,连寿命都没有几年了,肯定也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派人去找,大概也是徒劳无功了。 云三将密林里散落的婴孩衣衫和被褥之类的东西捡起来,放在墨凌渊面前:“爷,这是小姐出事前,去街上卖的东西。 除了给您买了新马甲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给未出生的小主子买的。 车厢里还有笔墨纸砚,是墨二少挑选的东西。” 墨凌渊拧起包袱,紧紧的抱在怀里...... ...... 佐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挣扎着,身上的皮都残缺不全了。 也不知道墨凌渊给他吃了什么。 他浑身无力,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偏偏身体的疼痛感却异常敏锐。 墨凌渊的脚踩在他的脚趾骨上,嗓音冷冷泠泠:“不说也不要紧,我会让你一直待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你身上的皮长好,我再让人一层层的给你剥掉。 等你身体里的骨头长好,我再让人一点点的给你敲碎。 你们东洋人折磨人的手段足够残忍,我把你们在地窖里对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的手段千倍万倍的用在你身上。 我让你一点一点的闻到你身体腐烂的臭味......” 佐仁的眼窝里只剩下空洞洞血淋淋的两个洞口,嘴巴里血淋淋的,牙齿被硬生生拔的一颗不剩了。 十指指甲也被拔掉了。 他如一摊烂泥一般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含糊不清的开口:“我说,我都说。” 穆清问:“你在锦城躲了这么久,是谁掩护你的?” 佐仁正要回答。 墨凌渊冷声道:“本帅只听一遍,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穆清拿着小锤子敲着佐仁已经粉碎了的小腿骨:“一般人连半日都撑不过去,你倒好,足足撑了三日才肯开口,回答的要是不能让我们爷满意,你就等着继续活三年吧。” 穆清将小锤子扔到一边:“说,在锦城,你到底跟谁沆瀣一气?” “司,司家。”佐仁的脸贴在地上:“司家一直都想把墨家踩在脚底下,又不敢对墨家动手,在暗中借助了我们的势力。” “也就是说,你们的人能悄无声息的涌入锦城,偷偷成立那么多的据点,也是司家在暗中扶持你们了?”穆清气的脸都变成了青紫色。 第1102章 那是他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孩儿 “是。”佐仁一五一十的道:“墨少支援封少瑾,去了南方不在锦城的时候,司家就开始帮我们在锦城设置据点了。 原本以为南边的战乱要持续很长时间,却没料到会遇到瘟疫,你们回锦城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才执行了一半,就被打乱了......” 穆清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将这些倭国人赶出疆土,却万万没料到本该跟他们同仇敌忾的司家竟然在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做着通敌卖国的勾当。 就为了能壮大自身的势力,将墨家踩在脚底下。 不顾国将不国,不顾百姓死活。 不去抵御外敌就算了,竟然还引狼入室。 墨凌渊默默的听着,待佐仁说完,又问:“你们安插在司家的细作,是谁?” 佐仁:“......” 佐仁不吭声了。 穆清抓起小锤子,又去敲佐仁的小腿骨:“快说。” 佐仁咬着没牙的牙龈,死活不肯开口了。 墨凌渊眉宇间露出不耐的神色,“你不肯说,本帅也懒得为难你。” 他顿了顿,又道:“除了司家,还有呢?” 佐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气的声音好似寒风灌进破败的窗口,嗤嗤作响:“还有,还有墨家......” 穆清一脚踹在佐仁的肚腹上:“我们墨家会跟你沆瀣一气?你怕想死的不得了,当着我们爷的面连这种蠢话也编排出来了。 谁给你的狗胆,你越是想要通过诬陷我们爷达到你一心求死的目的,老子偏偏让你活的生不如死。” 说着,抓起佐仁的胳膊,又给他打了一针。 佐仁毫无反抗之力,仿佛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气若游丝一般:“是墨中天。” 穆清:“......” 穆清整个人僵住了,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墨凌渊。 墨凌渊坐在太师椅上,听到佐仁的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倏的握紧了,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佐仁身边,站定,盯着佐仁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看了片刻,慢慢蹲下来,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是父帅,就算父帅不喜欢云瑶,可云瑶肚腹里还有他的孩子。 看在他的血脉上,父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云瑶。 那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呀。 那可是他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孩儿。 墨家唯一的长孙。 父帅怎么可能忍心? 这个佐仁,竟然编造如此谎言来离间他和父帅。 佐仁只觉得周身寒气四溢,一股巨大的威压向自己逼过来,他虽然看不见,心里却被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占据着,嗫喏着开口:“是墨中天利用我做诱饵,假意透露我的行踪,将你们的人引开了,保我安全。 他怕你追究起来,会察觉到是他暗中对楚云瑶动了手脚,怕你恨他,所以,让我亲自动手,杀了楚云瑶,承诺只要我办好这件事,便送我离开锦城。 只是没料到,每次出行,墨瑾瑜都会跟楚云瑶在一起。 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山匪快要被你剿灭完,这一次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第1103章 为何不能等到她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墨凌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等找回自己的意识时,他已经到了督军府,站在了墨中天的面前。 佐仁被抓,墨凌渊昏迷不醒。 墨瑾澜离家出走,墨瑾瑜跟着楚云瑶一同摔落悬崖。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墨中天本就斑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他仿佛进入了风烛残年,苍老的连后背都佝偻起来了。 看到墨凌渊过来,墨中天老泪纵横:“凌渊,我的儿,你终于醒过来了,张大夫说你悲伤过度,怒急攻心,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为父心急如焚,生怕你也出了意外。” 墨凌渊凤眸血红,眸底墨色翻涌,如浩瀚的深海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视线如一张网,将墨中天网入其中,令墨中天心底无缘由的涌起一股惊惧:“凌渊,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墨凌渊喉咙翻涌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他薄唇动了动,嗓音悲凉至极,语调里是浓浓的嘲讽之意:“直到今日,我才真正看清父帅究竟是何种人。 与其让我醒过来,还不如让我一直睡着,睡死了过去也比知道真相好。” 墨中天心口一跳:“凌渊,我知道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里不好受。 为父也痛失了瑾瑜。 可你跟为父不同,你还年轻,往后想要孩子,还是会有的。” 墨凌渊绝俊的面孔浮出一抹冷冽的笑意,“不会了,云瑶一日不回来,墨家这一代,本帅便让它断子绝孙。” 墨中天:“你......” 墨凌渊一步步的逼近墨中天:“我且问你,从前你厌恶云瑶,是因为温如意害的娘亲背负一身污名,誓死要跟你和离,最后郁郁而终。 可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娘的死,跟温如意并未有任何关系,你为何还是如此讨厌她?” 提到苏婉的死,墨中天心里的恨意又浮了出来:“就算不是温如意故意的,也是她无意为之,如果不是她做中间人让你娘亲跟林泽见面,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也不会让秦芷柔和楚青泽有机可乘。” “好,很好。”墨凌渊磨着后牙槽,“你违背诺言,先背叛我娘不是你的错,你宠幸秦芷柔,想要纳秦芷柔为妾室,又不愿放我娘离开,不是你的错。 你公报私仇,灭了林家毁了温家,也不是你的错。 可你就算想要云瑶死,为何不能等到她把我的孩子生下来,再让佐仁动手?” 墨中天眸色闪了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墨凌渊自顾自的开口:“我从未想过,你为了杀云瑶,不惜赔上你儿子和你未出生孙子的性命,甚至宁愿与虎谋皮,为虎作伥,跟佐仁这种东西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甚至还承诺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锦城。” 墨中天:“我没有跟佐仁狼狈为奸,我本打算等这件事平息后,直接杀了佐仁的......“ 墨中天见事情已经败露了,颤着嗓音道:“我不惜赔上瑾瑜和我的孙子,全都是为了你,楚云瑶灭了楚家,已经成了宫家人的眼中钉。 她目无王法,活生生将程夫人和程大小姐打死了。 她还持宠而娇,仗着你疼宠她,将瑾瑜囚禁在府邸。 这种女人,留着她只能给你带来祸患......” 第1104章 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 “为了我?”墨凌渊冷眼看着墨中天,“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程夫人和程大小姐分明是被本帅打死的,墨瑾瑜也是本帅囚禁他在府邸的。 如果不是云瑶,墨瑾瑜早就死在本帅的手里了。 她三番两次的救本帅于危难之中,竟然会成为你眼里的祸患......” 墨中天上前,手掌落在墨凌渊的肩膀上:“凌渊,为父从小到大,最宠爱的孩子就是你,宫家已经将你当成眼中钉了。 你跟云瑶,如果只能留一个,为父当然是想要留下你。 没了楚云瑶,便打消了宫家人对你的敌意,只要你谨小慎微,恪职尽忠,宫家人便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们墨家依然维持着锦城第一世家的地位,也是仅次于宫家的存在。 往后宫家跟墨家联姻,两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就算宫家想要扶持司家,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 至于孩子,还会有的。 锦城那么多的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为父替你挑,全部都给你挑回来......” 墨凌渊用力甩开墨中天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本帅今日来,是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墨中天:“什么?” “帅印!”墨凌渊眯起眼:“本帅最大的错,便是没有早点从你手里拿到帅印,逼你释兵权,退居幕后,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你如今跟宫爵司守哲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被权利和欲望蒙蔽了双眼,忘了初心,骨子里就只剩勾心斗角了。” 墨中天:“凌渊,等你再次娶妻生子,为父自然将帅印传给你。” “本帅不是在跟你商量,本帅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墨凌渊抬手一挥,守在身后的段长宇便率领一队人马直冲书房。 墨中天:“......” 墨中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护卫被墨凌渊的人挟持,看着他从小领养回来安排在墨凌渊身边当做玩伴的那些人无视他的存在,直接听命于墨凌渊的指挥,抢夺他的权势。 墨中天突然发现,自己筹谋一生,临到头,竟然一无所有了。 片刻后,段长宇从书房里出来,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玉石盒子,对着墨凌渊恭声道:“爷,帅印找到了。” 墨凌渊站在厅堂,环顾一圈,淡声道:“从即刻起,督军身体抱恙,需要修生养息,闭府调理身体,谢绝一切人过来探望,也不会再出府邸一步。 为防止闲杂人等打扰,府里原先的护卫和佣人全部撤走,本帅会安排新的护卫和佣人过来伺候。” 墨凌渊转身,缓步往外走:“我娘亲的牌匾就放在婉院,她生性洁癖又习惯了清净,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踏入里面一步,免得脏了我娘轮回的路。” 墨中天:“凌渊,你......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墨家,为了你,为了你呀,你怎能......” “从今日起,本帅跟你恩断义绝。”墨凌渊脚步不停,只留下一个孤寂决绝的背影,匆匆离开了。 墨中天:“......” 墨中天捂着胸口,气血上涌,喷出一口血来,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去。 穆清扬了扬眉梢,冷漠的瞥了眼管家:“督军旧疾复发,叫家庭大夫过来一趟......” 第1105章 爷大概是精神失常了 管家泪眼汪汪的端着饭菜到了书房门口,却不敢进去,见穆清过来,好似找到了救世主,“穆先生,这可如何是好,爷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怎么成?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挨不住啊?” 穆清叹了口气,看着热了好几遍的饭菜,“爷也不想看到我们,你让大小姐端进去。” 管家抹了眼泪,“大小姐听到少夫人坠落悬崖的消息,昏死过去了,醒来后整日以泪洗面,如果可以,老奴愿意用这条命换少夫人和小主子回来。” 穆清心里不好受,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苏管家,你就对大小姐说爷睹物思人,恨不得随着少夫人和小主子去了,让大小姐过来劝劝。 我们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也只有大小姐能宽慰爷几句了。” 管家只得端着饭菜去竹园。 穆清这些日子忙的昏天暗地,头疼的揉着眉心。 墨中天被软禁起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宫家跟司家知晓爷被少夫人的死刺激到翻脸不认人了,彻底联合在一起,做好了准备打算共同对付爷。 洛子枫为了稳住爷的情绪,已经带了一批人亲自往悬崖底下去了。 这少夫人跟墨二少爷坠落悬崖才短短几日,爷竟然要大肆宴请上流圈子里的人到府里来办喜宴,这就令穆清想不通了。 办丧宴还说的过去。 办喜宴? 如果爷不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 如果不是他看到爷悲痛欲绝。 他还以为爷已经从少夫人和小主子的死里走出来了。 穆清脑子里一片混乱。 思来想去,穆清想,爷大概是精神失常了。 可爷的命令下来了,穆清又不得不照办。 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写请柬,布置府邸,哭丧着一张棺材脸将前后的院子装扮的喜气洋洋。 ...... 墨凌薇听到管家的话,端着饭菜往储星楼的方向走。 沿途看到佣人将红色的绸布挂在房梁上,不解的问:“这是做什么?” 嫂嫂刚过世,这府里就弄成这样,哥哥是打算娶新人进门吗? 佣人也不解:“是穆先生让我们这么做的,还特意叮嘱了要将望月阁装扮的喜庆一些,里里外外的东西都翻新一遍。” 墨凌薇:“......” 墨凌薇喉头哽塞,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往储星楼的方向赶。 见穆清站在书房门口,墨凌薇心里的悲愤再也忍不住了:“穆先生,我嫂嫂刚过世,尸骨都未找到,你何故要将着府里弄成这样?” 穆清满脸无辜,“大小姐,是爷让我这么做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小姐,爷是不是这里不好了?” 墨凌薇:“......” 穆清看着她手里的饭菜:“你快端进去劝着爷吃一点吧,再这么饿下去,怕是少夫人的尸骨没找到,爷已经饿死了。” 墨凌薇听着穆清口无遮拦的话,红肿的眼眶里瞬间又腾起一片湿意。 她推开书房的门,端着饭菜走进去。 却见书房里全部都是散乱的纸张,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人正是楚云瑶,眉眼精致,惟妙惟肖,眼神澄澈,唇角微笑,恍如活人...... 画中的衣衫和容貌被胭脂水粉染了色,越看越觉得那人好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桌上一片狼藉,墨凌渊手里拿着笔,正在作画,画到一半,他烦躁的将桌上的画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又拿了一张纸,重新画起来...... 第1106章 该你给墨少献舞了 听到开门声,墨凌渊头也不抬,嗓音冷的方法淬了冰,吼道:“滚出去!” 墨凌薇鼻子一酸,唤了一声:“哥哥。” 墨凌渊顿住手,抬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是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的墨凌薇,将手里的笔随意的往桌上一扔,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墨凌薇的心好似被浸到了冰水里。 这个曾经待她如珠如宝的哥哥,因为嫂嫂的死,竟然对她如此生疏了。 墨凌薇将饭菜放在桌上,“哥哥,我也很难受,她是我嫂嫂,在我心里,跟哥哥你的位置是一样的。” 墨凌渊抬头看着墙壁上的画像,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一般。 墨凌薇将饭碗端到他面前:“哥哥,一天没找到嫂嫂,便表示嫂嫂还活着,你要保重好身体,等着嫂嫂回来,切不可嫂嫂还未回来,你反倒先倒下了。 就算是为了给嫂嫂报仇,你多少也应该吃点。 你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 墨凌渊冷眸睨了她一眼,“感同身受?你如何能感同身受?” 墨凌薇咬着唇:“哥哥,我对封少瑾的感情,并不比你对嫂嫂的感情少......” “可你的封少瑾,至少还好端端的活着,我的云瑶和孩子,却生死未卜。” “从我决定离开封少瑾的那一日,我便当他已经死了。”墨凌薇盛了汤递给墨凌渊:“我曾经也想要一死了之,毕竟死了一了百了,活着还要面对如此绝望的事情。 可是哥哥,如果嫂嫂还活着,你如此折磨自己,甚至等不到她回来便将自己的性命折腾没了,她被洛先生找回来后,该如何面对你? 至少,在洛先生未找到嫂嫂之前,你要完成她的夙愿,为她报仇雪恨。 哪怕是借着这些恨意支撑下去,也比不吃不喝逃避现实的好......” 墨凌渊:“......” 是呀,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事情,好多都没有做到。 至少要履行他曾经对她的许诺。 墨凌渊拿起筷子...... 饭菜端出来的时候,还剩一大半,管家看着墨凌渊动过的小半碗米饭,差点喜极而泣,“大小姐,你每日过来陪着爷吃点东西吧。” 墨凌薇点点头。 ...... 三日后。 府里布置的富丽堂皇,门前屋后挂着红色的绸布,就连树上都挂了大红色的灯笼,这场面比墨凌渊一年前成亲的那日还要喜庆。 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院子里搭了戏台,戏班子在台上唱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你挑水来我浇园......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墨凌渊坐在上席,旁边空着一个位置,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戏台上唱曲的戏子,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穆清和段长宇站在他的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哪里是天仙配。 这分明是人鬼情未了。 迟夜白在下手,一杯接着一杯,落寞的喝着酒水,跟他一同过来的,还有特意精心装扮过的凤千帆。 凤千帆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往墨凌渊的身上瞟去,对着坐在对面的司锦忱丢了个眼色。 司锦忱心照不宣的轻点了一下头,手肘戳了下身边容貌惊人打扮华贵的女子:“该你给墨少献舞了......” 第1107章 想要取代少夫人在爷心里的位置 众所周知,楚云瑶和墨二少墨瑾瑜乘坐马车出去瞎逛,途中遇到东洋人行刺,两人双双坠落山崖。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墨少便在府里大宴宾客,招揽四方,摆流水喜宴,搭戏台听小曲。 且唇角上扬,脸上浮着一丝笑意,似乎并未传闻中的悲痛之色,只是清瘦了许多,脸色的轮廓越发深刻了,五官如雕刻一般,越发俊逸了。 戏曲唱完,司锦忱主动站起来,对着墨凌渊拱了拱手:“墨少,听闻你今日举办喜宴,家父特意命我带着府里的舞娘为您表演歌舞《归风送远之曲》助助兴。 墨凌渊闻言,欣然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司督军为何没有亲临?” 老家伙,特意给你寄了请柬,你连来都不敢来露一面,难不成怕本帅今日要了你的命不成? 如此好的日子,本帅可不会随随便便的动手。 司锦忱斟酌着回:“督军身体抱恙,在家休养,特命我备了薄礼,过来恭贺墨少。” 谁不知道是你特意摆的鸿门宴,傻子才会亲临。 墨凌渊一身戎装,姿势闲散的歪在椅子上,长腿随意的伸展着,手指撑着脑袋,半眯着漆黑如墨波光流转的凤眸,笑的颠倒众生,“你来了也是一样的。” 司锦忱推了把盯着墨凌渊已经看呆了的舞娘,警告道:“今日可是墨少的喜宴,可不能出了岔子。” 他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的叮嘱:“记住临行之前,老爷交代你的话。” 舞娘轻点了一下头,走上前,对着墨凌渊福了福身。 她身量高挑,身姿纤细,特别是那小腰,简直不盈一握,墨发如绸缎般垂落下来,散在身后。 穿着一身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看似娇娇柔柔,跳起舞来却爆发力惊人。 舞姿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云欲生。 段长宇和穆清对视一眼,暗自凝眉,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蹊跷。 这女子,身段虽没有少夫人好,但身量纤纤,身高也差不多,跟少夫人的身形极其相似。 至于这张面孔,长得也算是出挑了,虽没有少夫人精致绝色,但墨发如云,肌肤胜雪,特别是她通身的打扮,仿佛是刻意模仿少夫人的,一颦一笑便更发相似了。 毕竟少夫人一眼看上去也是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弱不禁风的模样,娇小可人,可一旦动起来,一招一式敏捷果敢,招招都能夺人性命。 眼前这女子,没跳舞之前也是一种娇美虚弱的样子,跳起舞来整个人气场都有了变化。 司家到底是从哪里找过来的女人,这个节骨眼上送到爷的面前,他们是想要干什么? 段长宇气的直磨牙。 找个赝品过来,是打算冒充少夫人,想要取代少夫人在爷心里的位置吗? 一曲舞完,掌声如雷。 舞娘气喘吁吁,仿佛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娇娇弱弱的抬手,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香汗,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墨凌渊,缓缓弯了下纤腰,福了福身。 这男人长得可真是俊朗啊,见过那么多的男子,还不曾有人比得过眼前这一位呢...... 第1108章 只要博墨凌渊一笑 听闻楚云瑶善妒,送进府里的女子没一个落到好下场,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 哪怕楚云瑶有了身孕,整个府里也不曾有新人进来,就是怕落到楚云瑶的手里,步了那些女子的后尘。 如今楚云瑶身怀六甲,坠崖而死。 尸骨未寒,眼前的男子便能在府里大摆喜宴,歌舞升平,可见心里并不怎么待见楚云瑶那女人。 跟司守哲那个浑身鸡皮的老东西相比,司锦忱足够年轻英俊。 可如此年轻英俊的司锦忱跟墨凌渊相比,却逊色了太多。 特别是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 司锦忱身上带着独特的贵公子气质,而墨凌渊,只是随意的歪在椅子上,便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颦一笑都透着杀伐果断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的上位者的威压。 令人不得不臣服。 墨凌渊拍了两下手掌,“不错,赏。” 管家端着一锭金元宝到了舞娘面前。 舞娘双眼放光:这男人,不仅俊朗,竟还如此大方,只要讨他欢心,博他一笑,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了。 舞娘站在墨凌渊面前,目光灼灼的凝着墨凌渊:“爷,小女收了您的赏赐,可否敬您一杯,望喜宴圆满,宾主尽欢。” 墨凌渊往身旁的空座位上看了一眼,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笑着开口:“宾主尽欢,好。” 管家倒了杯酒递给舞娘,舞娘心花怒放,端着酒杯,一步一步的朝着墨凌渊走去。 迟夜白冷眼看着墨凌渊,“砰”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云瑶尸骨未寒,你就大摆喜宴,还接受这种赝品敬的酒,你将云瑶置于何地? 从前口口声声要置情敌云澈于死地,难不成你对云瑶的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 凤千帆见状,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墨凌渊不会接受别的女人的吗?还觉得我们这么做是自寻死路,可你刚才也看到了,墨凌渊对别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凤千帆睨了眼迟夜白掌心的血迹,轻嗤道:“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迟夜白:“......” 他要杀了这个即将鸠占鹊巢的赝品。 舞娘走到墨凌渊面前,正要对着墨凌渊举杯,墨凌渊轻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空着的座位道:“这喜宴本就是替她设的,她高兴本帅便高兴,你敬她便可。” 舞娘:“......” 舞娘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不明所以。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的时候,小脚故意绊到了衣衫上的丝带,身子一歪,将一杯酒水悉数泼到了墨凌渊的身上,假装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擦拭他的衣衫,娇声道:“爷,小女不是故意的,我替您擦干净。” 她的手还未伸到墨凌渊的面前,手腕便被墨凌渊一把握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墨凌渊一脚踹到她的心窝子上,将她踹飞了好几米远。 舞娘的身子如蝴蝶一般轻飘飘飞起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爬不起来了。 墨凌渊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面上,站起身,嗓音仿若寒冰:“你们可知,我这喜宴到底是为谁办的?” 第1109章 给你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众人看着这种场面,一瞬间吓的面如土色。 原本以为墨凌渊已经从墨少夫人的死里走出来了,甚至都已经在府里举办喜宴了,却没料到这舞娘只是将酒水泼到他身上,便引得墨凌渊动怒了。 司锦忱也被墨凌渊陡然涌起的暴怒吓了一跳,紧紧握着酒杯,小心翼翼的看着墨凌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对于墨凌渊问出的话,别说宾客了,就连穆清和段长宇都不知晓。 这喜宴是为谁办的? 不是爷的生辰,不是大小姐的生辰。 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府里好似也没有谁有如此大的脸面让爷亲自举办那么隆重的喜宴。 鬼知道是为谁办的? 墨凌渊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姿傲然,一字一顿:“今日是本帅少夫人的二十一岁生辰,这喜宴本就是为她举办的。 如此美好的日子,本帅本想着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宾主尽欢。 可总有些不长眼的玩意儿爱往本帅面前凑,扰乱本帅的兴致,本帅看着着实碍眼。” 墨凌渊冷眼盯着趴在地上的舞娘,冷笑一声,“司守哲不要的东西,也敢往本帅面前送,一个玩意儿而已,让你跳个舞,是想让本帅的少夫人开心开心。 竟然给你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墨凌渊嗓音森寒而阴冷,“还愣着干什么,扰乱了本帅少夫人的生辰喜宴,还不将人拖下去活活打死为止?” 护卫闻言,赶紧上前,抓着舞娘的手,将她往外拖。 舞娘又痛又悔,正要哭嚎着求饶,被眼疾手快的护卫抓了把泥巴堵住了嘴巴。 很快,静悄悄的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一声接一声,好似敲打在这些人的心坎上。 司锦忱倒是没料到墨凌渊阴晴不定到这个程度了,又怕受宠的舞娘没了,司守哲会责怪自己,赶紧道:“墨少,看在少夫人今日生辰宴的份上,不如惩戒一下舞娘就算了,这打死了人,也不太吉利......” 墨凌渊一双眼如鹰隼般盯着司锦忱:“既然她本就是个不吉利的玩意儿,本帅打死了,便没有不吉利了。 如果司少怜香惜玉,想要带她受过,本帅倒可以网开一面。” 司锦忱:“......” 他堂堂司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代区区一个舞娘受过,岂不是被今日在坐的人笑话。 司锦忱见墨凌渊存心羞辱自己,只觉得颜面全无。 凤千帆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司锦忱总算按压住了心里头的火气。 凤千帆手肘轻戳了下身边的迟夜白:“楚云瑶不是楚家的五小姐吗?怎么会是二十一岁?” 迟夜白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 凤千帆又问:“楚云瑶的生辰果真是今日?” 迟夜白摇头:“不是。” 凤千帆眸色犀利的看向他,“你如何得知的这么清楚?” 迟夜白反唇相讥:“公主一向高高在上,此等小事竟然会如此计较,迟某难不成在公主眼里已经重要到如此程度了?” 凤千帆不甘示弱,“本公主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迟夜白掏出帕子擦拭着掌心的伤口,漫不经心的回:“本坊主不仅知道墨少夫人的生辰日期,本坊主可是连墨家所有人的生辰日期都知道。 这些消息,本就是本坊主职责内的一部分。” 第1110章 谁神似少夫人 片刻后,娇滴滴的舞娘就被打的血肉模糊,被护卫抬到了司锦忱的车上。 司锦忱有一种打落牙齿活血吞的屈辱感。 出了这等事,喜宴结束的很快,来参加生辰喜宴的人不少,难得有机会跟墨家攀上交情,礼品和礼金倒是送的很足。 管家清点宾客带过来的东西,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段长宇不确定的问管家:“爷为何今日办生辰宴?少夫人的生辰宴不是已经过了吗?” 穆清若有所思:“那段时间,爷忙于剿灭山匪,没时间替少夫人办,所以推迟到今日了吧。” 管家没好气的开口:“你们一个个耳朵是聋的吗?你们刚才就没听到爷说的是少夫人二十一岁的生辰宴?” 二十一岁啊。 管家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就连少夫人待在温如意肚子里的那一年都算上了,怎么也凑不到二十一岁啊。 日期错了就算了。 月份错了也能理解。 可这年份也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相差一岁两岁还说的过去,相差四岁是怎么来的? 管家不禁潸然泪下:“爷怕是要精神失常了。” 段长宇也跟着长吁短叹,问穆清:“那舞娘,大概是司家特意找过来,想要送给爷的吧。” 穆清点点头:“大概是,那女子长得虽没有少夫人好,但一举一动之间还是有那么几分神似少夫人的。” “谁神似少夫人?”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墨凌渊背着手从外面进来。 穆清:“......” 穆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管家抹着眼泪回:“那跳舞的女子,跟少夫人有那么几分神似,这司家到底安的什么心,少夫人才不在府里几日,便故意安排了这么个女子到爷面前。 老奴分明看到那女子是故意绊倒自己,将酒水洒在了爷的身上。 幸亏爷将这女子给打死了,一旦收了这女子,还不知道后头会有多少人将这种女子往我们府里塞呢。” 墨凌渊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粗暴的打断管家的话:“那女子模样俗气,举止低俗,矫揉造作,哪一点神似了? 你们到底是在刻意抬高那女子,还是故意抹黑贬低本帅的少夫人? 就这等货色,竟然也配拿出来跟云瑶做比较?” 管家:“......” 段长宇:“......” 穆清:“......” 爷不仅头脑不好,眼睛还瞎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女子刻意模仿少夫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少夫人的影子。 但也没人敢跟墨凌渊争辩。 段长宇一向是个实心眼的人,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问:“爷,少夫人的生辰为何是今日?少夫人年岁小,您是打算提前给她过的生辰吗?” 墨凌渊斩钉截铁的摇头:“没有,今日就是少夫人二十一岁的生辰,是个好日子。” 段长宇:“......” 神特么的好日子,爷果真脑子出问题了。 墨凌渊随手翻着桌上摆放着的礼品:“本帅答应过她,待本帅提前处理好山匪的事,便赶回来替她风光大办生辰宴。 她来到这里,还未曾有人替她办过生辰宴。 本帅是唯一一个知晓她身世和秘密的人。” 第1111章 你肚腹里的胎儿保住了 管家惊呆了,少夫人的身世可是众所周知,楚家嫡女,从小在乡下长大,后来为了跟墨家联姻,才被楚青泽从乡下接回来,嫁给墨凌渊的。 难不成少夫人还有其他的身世和秘密? 亦或是少夫人果真如外界传言一般,压根就不是楚家的嫡女? 段长宇和穆清也是一脸懵逼,看着墨凌渊的脸色,又不敢多问。 墨凌渊见礼品里没有什么特别点的东西,转身出了库房。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回想着她对自己讲过的身世。 她掉落到悬崖底,会不会回到她原来的时空? 墨瑾瑜陪着她,会不会也跟着一同过去? ...... 楚云瑶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动了下身子,四肢疼的厉害,手脚好似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了一般。 她努力了很久,使劲掀开眼皮。 入目是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光亮从茅草屋的破洞里照射进来。 楚云瑶视线模糊了又清醒,清醒了又模糊,眼皮子再次缓缓闭上。 “醒了醒了,她醒了。”一个老婆子开心的叫起来,“公子,夫人总算醒过来了。” 低低的咳嗽声从远处传到耳膜里。 楚云瑶再次睁开眼,脑海里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拉着墨瑾瑜的手腕,两人一同往悬崖底下坠落着。 墨瑾瑜怕她受伤,牢牢的抱住了她,用身子护着她的肚腹。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她一把抓住墨瑾瑜手里的刀,用力扎进陡峭的石壁里。 刀柄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可两人降落的速度明显降低了。 人在濒临垂死的边缘,爆发力是无穷无尽的。 不知道这么坚持了多久,楚云瑶和墨瑾瑜坠入了瀑布里,被大水顺着湍急的河流冲走了。 精疲力竭的楚云瑶晕了过去。 醒来,就到了这里。 老婆子趴在床边,笑嘻嘻的看着她:“夫人,你昏迷了好多天,都是你相公在亲自照顾你呢,这么细心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楚云瑶想要说话,只觉得嗓子干哑。 “相公?”楚云瑶偏过脑袋看过去,却见逆着光中走过来一个清瘦单薄的声音。 是墨瑾瑜。 他还活着。 楚云瑶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一瞬间的惶恐顷刻间就消散了。 “老人家,这是我亲妹,您误会了。”墨瑾瑜拿过木杯子,倒了杯温水喂到楚云瑶的唇边,脸上浮着淡淡的欢喜,激动的语无伦次:“你醒了就好,你醒过来就好。” 老婆子讶异不已:“原来你们是兄妹啊,公子可有婚配?” 墨瑾瑜唇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家母已经帮忙定了亲,有了未婚妻。” 虽然那个未婚妻他几乎没有正式见过面。 特别是墨家跟程家闹翻了之后,他跟程诗琪的婚约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算是双方默契的作废了。 可这里的人似乎热情的有些过了头,还是如此回答比较好一些。 楚云瑶就着墨瑾瑜的手喝了温水,嗓子里的干涩似乎好了许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积攒了些力气,虚弱的问:“这是哪里?” “这是在悬崖谷底的一个小渔村,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四处看看。”墨瑾瑜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万幸的是,你肚腹里的胎儿保住了。” 第1112章 往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 老婆子听到墨瑾瑜的回答,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赶紧出了小茅屋,去外面生火熬粥了。 楚云瑶看着不停咳嗽的墨瑾瑜,问:“你怎么样了?” 墨瑾瑜用衣袖捂着唇,咳的满脸紫涨,缓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在水里浸的时间有点长,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楚云瑶想要坐起来,动了下腿脚,疼的直抽气。 “你别动。”墨瑾瑜按住她,“你腿骨断了,要躺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好起来,大夫给你上了夹板,这里医药匮乏,只能慢慢养着了。” 楚云瑶看着身上飘着皂角味道的粗布衣衫,“我骨头都躺僵硬了,你帮我在后背上垫个枕头吧。” 墨瑾瑜走到茅屋里另一张矮榻上,卷起上面薄薄的被褥,回到床边,扶起楚云瑶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躺着。 楚云瑶此时此刻才看清墨瑾瑜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你的腿怎么了?” “摔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不碍事。”墨瑾瑜淡淡的笑了笑,”再过几日便好了。这里民风还算淳朴,但村民们太过热情,喜欢打探隐私。 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和闲言碎语,往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 大哥知道我们掉下悬崖后,一定会派人寻我们的。 只可惜这地方好似世外桃源一般,并不怎么好找。” 楚云瑶盯着墨瑾瑜那张熟悉的面孔,算是默认了墨瑾瑜说的话。 哥哥就哥哥吧,他分明已经大好了,却不仅没有弃自己而去,反倒留下来照顾自己,等着自己苏醒过来,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了。 楚云瑶给自己把了脉,眉心又凝了起来。 如此一番折腾,这孩子能活着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可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孩子怕是随时会早产。 好在她晕过去后,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墨瑾瑜将熬好的粥端进茅屋,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喂到楚云瑶的嘴里:“孩子怕是等不到足月生了,我找村子里的人讨要了些棉布,待孩子生出来,给他做衣裳。” 楚云瑶嘴巴里没什么味道,可想到肚腹里的孩子,还是将一碗粥全部吃了下去。 她擦了嘴,看着拖着病弱的身躯忙忙碌碌的墨瑾瑜,由衷的开口:“谢谢你。” “你本来就是我嫂嫂,照顾嫂嫂是应该的。”墨瑾瑜将碗筷刷洗干净后,拧着水桶去外面倒水了。 老婆婆进了茅屋,看着楚云瑶笑成了一朵花,“夫人,你哥哥对你可真是好呢,我们村里人去山里打猎,恰巧看到从上面掉下两个人,被冲到了水里。 也是你们命不该绝,很快就被救上来了。 你这个哥哥生怕你出事了,让我们一定要先救你。 前几天,还用身上的一块玉跟村头的大娘换了好几块棉布,说是等你的孩子生下来,要给孩子做衣裳穿呢。 看你们的穿戴,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夫人吧?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你哥哥一出手就给了我一块碎银子呢......” 第1113章 他的付出不求回报 老人家不懂察言观色,见楚云瑶一直没说话,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云瑶没料到墨瑾瑜竟然连身上佩戴的玉都当掉了。 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提起过,这块玉是在寺庙里开过光,保他平安的。 先别说那玉本就价值不菲,就是开过光保平安这一点,也是不能随便离身的。 墨瑾瑜回来后,老人家就出去了。 楚云瑶问:“你不是说那些棉布是村子里的人给的吗?为什么要用你的玉去换?” 墨瑾瑜顿了下,转头看向她:“老人家告诉你的?” 楚云瑶没吭声。 墨瑾瑜淡笑道:“这村子偏僻,物质贫乏,这些棉布对那家人来说也算是来之不易了,这块玉只是身外之物,就当是答谢那家人了。 反正这东西我也戴了好多年,好似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给你把过脉,你肚子的孩子虽然保住了,可情况并不是很好,万一提前生出来,会手忙脚乱,能提前备好的东西最好提前准备好......” 楚云瑶诧异的问:“你也会医术?” “久病成医,略懂一点。”墨瑾瑜没有特意学过,算是无师自通。 楚云瑶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暗涌,没吭声了。 晚上,楚云瑶睡在床上,墨瑾瑜在矮榻上躺下。 睡到半夜,风雨大作,本就破旧的茅屋里到处漏着雨水。 楚云瑶睁着眼,听得到四处都是滴滴答答滴水的声音。 墨瑾瑜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往封着的炉子里添了两块木头,火顿时燃烧起来,照亮了茅屋里的情景。 墨瑾瑜将楚云瑶的鞋子搁在床榻上,拿了木盆放在床尾,接滴落下来的水。 而他自己睡的矮榻正上方,屋顶破了一个洞,雨水如柱子一般落在他的被褥上。 墨瑾瑜吃力的将矮榻搬开,坐在一旁默默的拧干被褥上的水...... 从始至终,他整个人都是温顺平和的,没有半点不耐,仿佛早就习惯了随遇而安的生活,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他都能过的习惯。 楚云瑶闭着眼,如蝶翼的睫毛抖动着,鼻子微酸,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六月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第二日一大早,又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了。 茅草屋里的水积了半晚,都成了泥巴水。 墨瑾瑜将竹子做的矮榻洗干净,搬到外面。 回到茅屋里俯身去抱楚云瑶:“这茅屋要修葺一番,我先放你到门口的树荫下躺着,等我修好了再抱你进来。” 楚云瑶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僵直着绑了夹板骨折的腿,让墨瑾瑜抱到了外面的矮榻上靠躺着。 这是楚云瑶第一次看到悬崖底下的景色。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四周群山环绕,山谷里稀稀落落的住着一些人家。 远远的,还听得到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欢笑声。 一些去洗了衣衫的姑娘们端着满盆洗好的衣衫从门口走过,看到楚云瑶的时候,忍不住窃窃私语一番,转眸看到正搭着木梯爬到屋顶的墨瑾瑜,顷刻间羞红了脸,嘻嘻哈哈的跑过去了。 楚云瑶:“......” 第1114章 凌渊会找到我们的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墨瑾瑜将泥沙混在一起,装进木桶里,爬到屋顶上,在隔壁老婆婆的指挥下,用枝叶和泥巴修补破旧的茅草屋。 他砍了竹子和枝条仔仔细细整整齐齐的铺在屋顶上,又用竹子加固了茅草屋。 最后还在屋内铺了一层从溪水里捡回来的鹅卵石。 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将破旧的茅草屋修葺一新。 楚云瑶能下床,拄着树棍子到处走走了。 跟着墨瑾瑜到前面的溪水边,坐在石块上,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鱼虾。 她实在吃腻了白水煮粥和青菜煮粥,特别特别想吃点荤腥的食物。 墨瑾瑜脱了鞋子,坐在石块上,搓洗着楚云瑶换下来的衣衫,时不时偏过脑袋看她一眼。 楚云瑶一只脚落地,捡起地上的树枝,一瞬不瞬的盯着游过来的筷子长大小的草鱼,握着削尖了的树枝猛地朝着水里刺过去。 水里荡起阵阵涟漪,草鱼扑腾了好几下,被楚云瑶抓到了。 她举着串在树枝上的鱼,回头对着看过来的墨瑾瑜笑的眉眼都弯起来了,兴奋的叫着:“今晚吃鱼片粥,不吃野菜粥了,野菜粥不好吃。” 墨瑾瑜盯着她那张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的笑脸,轻点了一下头,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涌起一股歉疚感。 如果是墨凌渊陪着她一同从上面落下来,说不定会将她的生活打理的妥妥帖帖,上山抓野味,下河摸鱼虾,而不是整日在山坡上挖点野菜煮给她吃。 更不会在她腿脚都没有好利索的时候,就馋到自己下河抓鱼了。 毕竟她肚腹里还有个孩子,需要足够的营养。 如果是大哥陪在她的身边...... 或许她压根就不会遭遇到佐仁的毒手,从上面掉落下来。 墨瑾瑜将洗好的衣衫拧干,放到木盆里,端着木盆站起身,走过去扶着她:“好,今天换换口味,吃鱼片粥,我们回去吧。” 楚云瑶拄着拐杖,挺着大肚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往回走,“不知凌渊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这里实在太偏僻了,如今我快生了,又腿脚不便,想要自己走出这里都好困难。” 墨瑾瑜安抚道:“只要没找到我们俩的尸骨,大哥就会一直找下去的,你不要想太多了,调整好心情,先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体再说。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锦城的。” 楚云瑶看着他虚弱的身体,抿了一下唇,“哥哥,等回了锦城,我便寻找合适的心脏,替你做心脏移植手术,只要移植到你身体里的心脏不发生排斥反应,你便可以跟正常人一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墨瑾瑜对她的恩情,足以让她用这种方式回报了。 墨瑾瑜不知是听到她喊了自己一声哥哥,还是因为知道自己有机会像正常人一样活得长久了,登时欣喜不已,笑的爽朗而欢快:“好。” ...... 锦城掀起轩然大波,是因为墨凌渊同时抓了司家司守哲最受宠的八姨太程佳人以及还未娶妻的宫曜的唯一的妾室沐倾城。 抓的理由,是因为程佳人和沐倾城均是东洋人分别安插在司家和宫家的细作...... 第1115章 大师的预言开始一一灵验 墨凌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还将司家趁着墨凌渊去了南方跟东洋人勾结的事一并通过告示张贴了出去,彻底断了司家的后路。 墨家的喜宴刚过,便又闹出了这些事,证明墨凌渊是打算彻底跟司家反目成仇了。 与此同时,佐仁勾结楚青泽建立地下黑药厂,用锦城乞丐的性命做药物培养的实验,用女人的子宫做药引,疯狂的让女性当生育机器,给楚青泽的驻颜店铺源源不断的提供紫河车的事被疯狂传开。 墨少夫人和墨二少被佐仁打落悬崖的事也一并爆发出来...... 生活在锦城的百姓登时怒了。 墨家千里迢迢去南方支援封家军抵御外敌。 司家不守护锦城就算了,竟然趁火打劫,跟东洋人勾搭成奸,引狼入室,残害同胞。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本该被掩藏的事被挖出来,激怒了国学院的有志之士,一群热血青年们开始声讨司家和宫家。 抵御外敌是墨家出面。 围剿山匪也还是墨家出面。 结果墨家落了个妻离子散,墨二公子生死未卜,墨大少成了孤家寡人。 而司家却没有丝毫损失,甚至势力还在节节攀升。 最可恶的就是宫家了。 宫家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国学院的杀手长久查不出来,白白丢了那么多学生的性命。 楚青泽为非作歹那么久,宫家竟然毫无察觉,甚至宫夫人和沐倾城还经常光顾楚家的驻颜店铺,挥金如土。 不惩治司家人就算了,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在背后扶持司家。 宫家大公子宫曜竟然跟东洋细作沐倾城有了孩子。 这些人压根就没将北方的百姓当回事。 宫家虽然早就防备,但谁也没料到墨凌渊竟然扯掉了这些遮羞布,将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激起了那么大的民愤,原本安宁平和的锦城一时间处于动乱之中。 宫爵没办法,不得不亲自出面一一澄清这些事: 第一,墨少夫人和墨二少的死跟宫家无关,全都是墨中天不喜欢楚云瑶,跟佐仁勾结对楚云瑶下手,却没料到连累的墨瑾瑜也跟着一同掉落到了山崖。 第二,宫家没有东洋人的细作,沐倾城只是宫曜在战乱中随手救回来的一名孤弱女子而已,身世清白孤苦(此时此刻,就算沐倾城是东洋人安插在宫家的细作,也要一口咬定沐倾城是清白的。) 第三,墨凌渊早就有了叛变之心,不仅软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抢夺了帅印,还平白无故抓走了宫曜的妾室,用女人来激怒宫家人,达到掀起战争的目的,其心可诛。 第四,对于司家所做的一切,宫家确实不知,既然墨凌渊证据确凿,为何没有早些公布出来,可见私心太重,想要在关键时刻置司家于死地,倒打宫家一耙,其目的不言而喻。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墨凌渊先沉迷美色,为了博得楚云瑶的欢心,不惜在寺庙里无故打死程夫人和程大小姐,枉顾王法。 墨凌渊后因为跟墨中天争夺权势,被跟墨中天勾结的东洋人佐仁打落山崖,便迁怒众人,狂性大发,失去理智,企图扰乱北方的和平宁静,掀起战乱。 第1116章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楚云瑶摔落悬崖尸骨无存之时,墨凌渊还为楚云瑶大摆生辰喜宴,大宴宾客,还在宴会上活活打死了司家带过去特意为他献舞的无辜舞娘,便足以证明墨凌渊已经变成了暴戾残忍,杀戮成性,草菅人命的上位者了。 墨凌渊,才是所有人的敌人,才应该是明察秋毫的北方百姓应该声讨的对象。 论权谋和诬陷,宫家常年浸淫其中,可是相当专业的。 舆论瞬间反转,支持和反对的各成一队。 墨凌渊站在书房里,眸色幽深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听着段长宇的汇报,冷冽无情的唇角紧抿着。 良久,才冷笑一声:“既然宫爵不惜颠倒黑白,无端端的给本帅扣了叛变的罪名,本帅便如他所愿,先灭了司家,再对付宫家。” 段长宇没有被墨凌渊的话吓到,倒是被墨凌渊周身散发的寒意和暴戾震慑住了。 听闻宝儿出事,爷为了驱散少夫人心里的心魔,特意带着少夫人去了一趟天恩寺。 解签的大师当时给爷算过一卦:戾气太深,杀戮太重,乱了乱了。 如今,大师的预言要一一灵验了吗?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爷从前有多维护内心里的原则,有多坚守内心里的信仰,此时想要摧毁那些原则和信仰的心就有多决绝。 云大的嗓音伴随着敲门声从书房外传来。 段长宇赶紧打开门,放云大进来,“你的腿已经好了?” “好了。“云大点头,眸光转向墨凌渊,拱手道:“爷,小姐曾救我们于危难之中,我打算带着一队人去悬崖底下寻找小姐。 小姐曾经对我们说过,做人要凭借着一口气立于这天地间,遇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到一切困难只要熬过去,便会雨过天晴。 云大这次离开,誓死要找到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绝不回来,望爷准予!” 墨凌渊转过身,深深的盯了云大一眼,准许了:“好。” 云大转头看向段长宇:“小姐一直放心不下宝儿姑娘,还望段公子时常去望月阁陪着宝儿姑娘多说说话,将府里的事都说给她听。” 段长宇重重的点了点头。 云大出了书房。 段长宇心里隐隐不安:“爷,洛子枫已经带了人去找少夫人,云大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万一被司家和宫家的人盯上,可就危险了。” 一群女孩子,本就涉世未深,如今要长途跋涉去寻人,万一落到了宫家或者司家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宫家和司家本就蛰伏已久,一直在等待时机,想要抓住爷的把柄。 墨凌渊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眸底闪过一丝寒意,嗓音冷冽如冰,“让穆清带一列人马,在前方开路,亲自护送她们安然无恙出锦城。 但凡有人敢出面以任何理由阻拦,便直接动手。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段长宇:“爷,您为北方付出了所有心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和平安宁......就这么毁了吗?” “毁了就毁了。”墨凌渊声声阴鸷,字字泣血:“本帅不畏鬼神,不敬苍天,却恪尽职守,遵从这世间一切人为的规则,连本帅心爱的女人都连累的了,害她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 既然如此,本帅便打破一切,重新改写这些规则。 本帅的女人一日不回来,本帅便让这些人永远陪着本帅活在这炼狱中......” 第1117章 那女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云大带着一队人,装扮成普通模样的女子出锦城的时候,果真遇到了盘查,宫曜的心腹守在城门口,看着清一色年轻漂亮的女子,眉梢扬了扬,拦住了云大这些人。 “这些日子,所有人只准进城不许出城,出城要有上面的批文,你们这么多年轻小姑娘,拧着个菜篮子,出去干什么?”心腹绕着云大转了一圈,“我怎么好似在我们宫大公子的书房见过你的画像,你不会是楚云瑶身边的人吧? 听闻她曾经收养过几个耍杂技的女子,特意放在墨凌渊的营地里训练过一段时间,那几个女子的身手比普通护卫的身手厉害多了。” 云大低眉垂眸,陪着笑脸:“官爷说笑了,墨少夫人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女子能接触到的,再说,墨少夫人不是已经不在锦城了吗?” 心腹冷笑:“那女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云大眸底闪过一丝冷锐的光。 心腹一把捏住云大的下颔,迫使她抬起脑袋,眯着小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云大的神情,脑海里仔细回忆着在宫曜的书房里看到的画像,自言自语道:“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云大装出一副惊惶惶恐的模样,神情哀哀的看着他。 心腹松开手,推开云大。 云大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正要低垂着脑袋离开,肩膀却被人一把捏住了。 心腹冷喝一声:“宁愿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通通给我抓起来。” 云大回身,一把抓住心腹的手指,用力一拧,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手指就断开了,手腕也被云大卸掉了,云大抓住那人的手腕,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从破旧的菜篮子里掏出枪,对准了心腹的脑袋。 跟在云大身后的一列女子齐刷刷的扔掉了手里的菜篮子,掏出枪,对准守在城门口拿着佩刀和铁棍的人。 众人:“......” 城门口周边的人看到这种架势,纷纷抱头鼠窜。 穆清从城门外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空荡荡的城门口只剩下几十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的身影, 一个个面色冰冷又训练有素的用枪指着守城护卫的脑袋。 穆清看到这种架势,差点忍俊不禁。 真不愧是少夫人调教出来的人,连行事作风都如此类似。 穆清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护卫一拥而上,将守在城门口的人一同捆绑起来,带走了,又重新换了自己的手下守在城门口。 云大快速跑到穆清面前:“穆先生,准备好了吗?” “马匹和干粮都准备好了,纹银盘缠都在包袱里,你们骑马离开便可以了。”穆清看着云大一身农妇的打扮,诧异道:“怎么打扮成这幅模样,不是说好了等我将你们路上所需的东西准备好之后再送你们出去的吗? 怎么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云大摸了摸灰扑扑的小脸:“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小姐,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我们总要自己试着解决,顺便避免不必要的危险,打扮成这样也不容易勾起别人心底的罪恶。” 那么多年轻的女子,花枝招展的出门,多少会被人揣测觊觎甚至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第1118章 听闻瑾澜一直都在封少身边 穆清轻点了一下头,将备好的马儿交给她们:“路途遥远,万事小心,早日将我们少夫人带回来。” 云大说了声好,利落的翻身上马:“穆先生,我们凌云门剩下的姐妹就麻烦您照顾了,临走之前,我已经吩咐了云二和云三,如果不能做主,一切听从爷的指挥。” 见穆清应允了,云大扯过缰绳,调转马头,带着身后的女子们策马离去。 护卫呆愣的看着这些娇小的女子整齐划一的动作,训练有素的举动,惊讶的合不拢嘴,“穆先生,她们每个人都是有枪的呀。” 这年头,枪可是稀罕物,不是人人都有的。 穆清斜了护卫一眼,看着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宫家心腹,冷笑一声:“我们爷还没打算动你们,你们反倒主动撞上来了。 宫大公子到底画了多少副画像,竟然连我们少夫人收留的人都在画像之列? 给我带走,好好审问清楚!” ...... 墨凌薇从保仁堂回来,被宫肃的车拦住了去路。 护卫挡在宫肃面前,不允许宫肃靠近墨凌薇。 墨凌薇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温声让护卫退开,走在宫肃面前:“宫二公子,可是有事?” 宫肃脸上曾经温润灿烂的笑意不见了,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甚至连墨发都透着一丝凌乱,看着墨凌薇的眼神忧伤而痛苦:“凌薇,北方要乱了。” 墨凌薇不置可否,冷淡的回答:“这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局面。” 锦城变成这样,宫家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宫肃心里应该比她更清楚。 宫肃垂眸,嗓音微哑:“凌薇,宫家跟墨家再也不可能如从前一般了吗?” 墨凌薇理智而冷静:“是,不仅不会如曾经了,还会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宫肃:“......” 宫肃喉结滚了滚,抬起头,“我无法赞同父亲和哥哥的观点,也不想加入墨家的阵势共同对付宫家。 听闻南方又开始打仗了,我打算去南方,跟封家一起共同抵御外敌的侵入。 你愿意跟我一同过去吗?” 逃避才是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身为热血男儿,他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跟哥哥和父亲一样,拼命内耗,争权夺势。 墨凌薇摇了摇头:“嫂嫂生死未卜,我哥哥需要我陪在身边,我不会离开锦城的,瑾澜也在南方,你过去之后,麻烦替我好好照顾她。” 提到墨瑾澜,宫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墨凌薇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落在宫肃清瘦的面孔上,“什么时候离开?” 宫肃长叹了一口气:“明日一早的火车。” 墨凌薇:“一路平安。” 墨凌薇转过身,往马车的车厢走去。 “凌薇。”宫肃追上去,喊住她:“凌薇,听闻封少瑾至今未跟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订婚......” 墨凌薇只是淡淡的“噢”了一身,语调里透着漠不关心。 宫肃不死心:“凌薇,还听闻瑾澜一直都在封少身边,跟贺大小姐争风吃醋。” 墨凌薇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瑾澜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后悔便好。” 马车继续前行,墨凌薇放下车帘,从宫肃的车旁缓缓而过。 宫肃:“......” 宫肃只觉得心口好似破了一个洞,伤口鲜血淋淋,再也好不起来了...... 第1119章 小娘子干脆改嫁他人算了 楚云瑶靠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着老婆婆点燃了土灶,墨瑾瑜将锅刷洗干净,又洗了白米,放在锅里煮起来。 老婆婆将树枝上的草鱼拿下来,问:“这鱼是打算煮的吃吗?” 墨瑾瑜赶紧将那条鱼拿过来,擦干净刀:“切成片,做鱼片粥。” 老婆婆见他拿刀都不利索,无奈的开口:“我来吧。” 墨瑾瑜不肯假手于人,抬起衣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这些活总是要慢慢学会的。” 老婆婆站在一旁,指挥着墨瑾瑜先将鱼的鳞片刮下来,再破开肚子,掏出内脏扔掉,叮嘱他不要将鱼胆弄破了,吃起来不仅有毒还会很苦。 墨瑾瑜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那条已经死了的鱼,简直无从下手。 他一个出生在第一世家的富贵公子哥,从出生起就大堆人伺候着照顾着,最多自己煮煮茶,何曾做过这些活。 煮粥挖野菜修葺茅屋还能学会,可杀鱼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或者看一眼就能直接上手的。 墨瑾瑜握着刀,在鱼的肚腹边试探了一下,正要用力,却没料到那条黏糊糊的鱼突然就滑了出去,锋利的刀直接割破了他的手指。 老婆婆叫起来:“哎呀,流血了。” 楚云瑶赶紧拄着用树枝做成的拐杖站起来,走到墨瑾瑜的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浸在水桶里,连声道:“我来弄,你把伤口清洗干净,我去找点止血的药材给你敷一下。” 这地方看似物质匮乏,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要吃好喝好,只要有点本事,还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墨瑾瑜洗了手,面色羞愧的站在一边,看着楚云瑶麻利的捡起那条鱼,放在石头上,用刀子划开它的肚皮,三两下就将那鱼清理好了。 又见她把鱼放在清水里洗干净后,再将鱼削成一片片的,剔除鱼刺,只剩鱼肉,解开木质锅盖,放在米里一同熬粥。 老婆婆看着楚云瑶能干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这夫人不仅长得俊俏,还挺能干的,只是你们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 你夫君呢?什么时候过来找你?” 楚云瑶垂着眼眸,不怎么回答老人家的话。 老婆婆见墨瑾瑜进茅屋了,拉着楚云瑶道:“要是你夫君不来找你,小娘子干脆改嫁他人算了,前些日子,好几户人家在打听你和你哥哥的消息呢。” 楚云瑶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这白米是您老人家送给我们吃的吗?多谢了。” 老婆婆摇头否认:“我老婆子哪有余粮送给你们吃,是你哥哥用身上的衣裳和前面那户人家换来的,那户人家的儿子马上要娶妻了,没有好的衣裳穿,看你哥哥的衣衫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看,料子摸着又舒服,便用几碗米换了你哥哥身上的衣服。” 楚云瑶:“......” 老婆婆指了指茅草屋:“这茅屋本来是让给你们住的,你哥哥说买下来,给了我些银子,我便收着了,我老婆子没本事,只能教你哥哥去山上认识一些能吃的野菜,有时候扯两把野菜过来送给你们。 我自己都吃不上白米,哪里还有白米送给你们吃。” 楚云瑶:“......” 第1120章 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老婆婆走后,楚云瑶进茅屋里,在角落里找到瓦罐,揭开盖子,果真看到里面只剩下一碗白米了。 墨瑾瑜擦干了手指上的血迹,听到动静,转身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楚云瑶盖上盖子,“没米吃了,我们要挨饿了吗?” 墨瑾瑜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那种温暖又治愈的笑好似能安抚她燥郁的心情。 墨瑾瑜扶着她往外走,温声开口:“这里面的米还能给你吃两日,今晚我再去村头的人家讨要一些过来。” 楚云瑶看着他身上粗糙的破烂衣衫,“你连衣裳都卖给人家了,还打算拿什么换米回来?” 墨瑾瑜脸色难堪:“那户人家过几日娶妻,邀我去帮忙管账......” 楚云瑶:“......” “等换到了米,我再跟着这里的人去山上抓捕猎物,捉点野味回来给你吃。”墨瑾瑜好似被口水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脸色都苍白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有气无力的开口:“你肚腹里的孩子正是需要营养的阶段,总是吃野菜是不行的。 明日我去河边钓些鱼上来,给你熬汤喝。” 楚云瑶:“......” 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让一个身体孱弱病怏怏的人替她超那么多的心。 楚云瑶拉着墨瑾瑜出了门外:“你去这里坐着,好好看着锅里,我去采摘点草药回来,给你敷伤口。” 墨瑾瑜捡起地上的刀,递给楚云瑶:“你送我的这把刀好锋利,挖野菜,打柴,杀鱼都靠它了。” 楚云瑶看了眼那把短刀,忍不住开口:“你不会开枪,我是给你防身用的。” 墨瑾瑜将那把刀在清水里洗了洗,又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收好后贴身放着。 楚云瑶采了草药回来,揉碎了挤出汁液,贴在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用破布抱扎好,“往后杀生这种事放着我来做就好了。” 墨瑾瑜这种平日里看到蚂蚁都要绕道走舍不得踩死的人,杀鱼对他来说,估计难如登天。 墨瑾瑜局促不安:“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用到你抓了鱼回来,我连处理成鱼片都不会。 楚云瑶摇头:“每人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我从小喜欢美食,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动手做饭做菜,处理这些食材当然游刃有余。 你从未做过这些事,一开始不会也是很正常的。” 喝了鱼片粥,楚云瑶回了小茅屋躺着了。 一觉睡醒过来,日落西山,却发现墨瑾瑜不见了。 楚云瑶生怕他心脏病发倒在哪个地方再也起不来了,吓的急匆匆的出去找,还是从田里回来的农妇告诉她:“你哥哥在河边钓鱼呢,那河里水太清了,鱼儿根本就不上钩,我们都是用织的网捉的。” 可墨瑾瑜从小衣食无忧,哪里懂织网。 楚云瑶到了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墨瑾瑜被太阳晒的满头大汗,木桶里却只有一条手指长大小的小鲫鱼,他一动不动的坐在石头上,焦急的盯着清澈的水面。 楚云瑶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把刀给我。” “你怎么过来了?”墨瑾瑜从怀里掏出刀,递到她的手里,“你好似很喜欢吃鱼,这里的鱼有些难钓,等天色晚一点,大概会......” 话音未落,只听到“噗”的一声...... 第1121章 怀的是个男孩儿 墨瑾瑜侧头看过去,就看到楚云瑶握着一截长长的树枝,树枝的另一端从水面上带出来的时候,削的尖尖的枝头上叉着一条筷子长的鲫鱼...... 楚云瑶将鱼取下来扔进木桶里,又站在河边,盯着里面成群结队游过来的鱼,手里的树枝再次往水里戳下去...... 半个时辰不到,楚云瑶抓了小半桶的鱼。 墨瑾瑜:“......” 墨瑾瑜目瞪口呆。 从前喜欢钓鱼,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打发时间,一般都是在府里养了鱼的荷塘里钓,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鱼儿上钩。 如今在这里,越是想要钓上来越没有鱼上钩。 可万万没想到,抓鱼还能用这种办法。 楚云瑶将树枝扔到一边:“好了,回去吧,晚餐有着落了,三条红烧,三条煲汤,三条熬粥,喊老婆婆跟我们一同吃。” 楚云瑶正要去拧木桶,墨瑾瑜眼疾手快的拧起来了,扶着楚云瑶:“你腿脚还没养好,不要乱走。” “我醒来看不到你,很担心。”楚云瑶拄着拐杖,抓着他的胳膊,“哥哥,往后要抓鱼带着我一同出来吧。” 听到她的话,墨瑾瑜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暗流,主动牵住她的手,嗓音低沉而缱绻:“好,哥哥往后无论到哪里,都带着你。” 两人回了茅草屋,老婆婆将鱼处理干净,墨瑾瑜往土灶里添加柴火,楚云瑶炒菜做饭。 饭菜上桌,老婆婆一会夸她模样俊俏,一会夸她手艺好,一会夸她能干,最后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你这肚子尖尖的,怀的肯定是个男孩儿。” 楚云瑶抚了抚肚皮,“如果是男孩儿,但愿像他父亲。” 老婆婆又追问起来:“你夫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 墨瑾瑜回:“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胸怀天下,心系苍生,能保一方安宁......” 老婆婆:“......” 这两人果真来头不小,怕是龙困浅滩了。 胎儿一天比一天大,快七个半月的时候,楚云瑶越来越难受了,晚上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好,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一会梦到锦城战火纷飞血流成河,一会梦到墨凌渊仿若魔障般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 楚云瑶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听到近在咫尺的轻微呼吸声。 借着微弱的光亮,楚云瑶看到墨瑾瑜坐在床沿边,正拿着蒲扇给她扇风,另一只手握着帕子,偶尔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楚云瑶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不去休息?” 墨瑾瑜抽回手,继续给她扇风:“你想大哥了?” 楚云瑶也不否认:“你怎么知道?” “你睡梦里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也睡不着。”墨瑾瑜嗓音温温淡淡,“你身子重,白日还要抓鱼抓虾,好好休息吧,天气太热了,我给你扇扇风让你凉快凉快。” 楚云瑶:“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墨瑾瑜温声低笑:“你都叫我哥哥了,做哥哥的对妹妹好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楚云瑶重新躺下,翻了个身。 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莫名觉得难受起来。 “大哥不在你身边,我只想替大哥好好照顾你,等大哥找到你了,我也就安心了。” 黑暗中,楚云瑶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1122章 楚云瑶动了胎气 在老婆婆的热情介绍下,墨瑾瑜和楚云瑶几乎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熟识了。 村头李家儿子娶妻,摆了酒宴,一年到头,热热闹闹的时候并不多,如此喜庆的日子显得特别珍贵。 墨瑾瑜不放心楚云瑶一个人待在茅草屋里,带着她一同去吃酒席。 村子里未出阁的姑娘们见到墨瑾瑜过来,一个个含羞带怯的围拢来,拉着楚云瑶问长问短,视线却有意无意的往墨瑾瑜身上瞟。 楚云瑶佯装不知,跟着这些姑娘们坐在一个席面上。 村里民风还算淳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男女之间并没有太森严的尊卑等级。 墨瑾瑜被拉到另一桌上,全部都是村里的年轻小伙子。 李家从地窖里搬出一大缸自家酿造的高粱酒分给村民喝,墨瑾瑜不能喝酒,端正的坐在席位上,给几人舀酒,听到李家有需要帮忙的,就起身去处理一下。 比如要写几个好看些的喜字啊,将新娘子接回来了,拜堂需要掐准好时辰之类的。 楚云瑶偶尔看他一眼,见他拖着病弱的身躯来来回回,面色含笑,没有丝毫的厌烦之意,反倒似乎沾染了几分喜气。 新娘子娶进门之后,又欢闹了一阵,一大缸的高粱酒被村里的人喝了个底朝天,年轻力壮的男子都晕乎乎的有了些醉意。 墨瑾瑜见楚云瑶脸色不是很好,眉宇间有了几分倦意,扶着她的肩膀:“这里已经忙完了,我们回去吧。” “嗯。”楚云瑶点点头,双手托着自己的肚腹,只觉得肚子有些酸胀,不是很舒服。 正要离开,却见李家大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不好了,黑瞎子又到村子里来了,快点把它赶走,免得又把村子里的小孩抓去吃了。” 众人一听,惊慌失措起来,女的吓的瑟瑟发抖,男的跑去拿锄头的拿锄头,拿菜刀的拿菜刀,拿棍子的拿棍子。 可本就没多少人的村子里,清醒的都是些年纪略大的男人,真正年轻力壮的青年中年人都喝的半醉,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了,又能有多大力气去对付闯入村子里的黑熊? 没等人群散开,那黑熊已经对着李家跑了过来。 路边玩耍的孩子飞快的跑进屋里,李家头发斑白的大伯拿了弓箭出来,对准黑熊射过去,奈何那箭射在黑熊厚厚的皮毛上,好似挠痒痒一般,被它抖抖就掉下来了。 它尖叫着往孩子的方向直冲过来,动作笨拙却迅速敏捷。 墨瑾瑜急着将楚云瑶护到身后,“云瑶,你快点躲到屋里去,不要出来,我们来对付它。” 屋子里已经挤满了年轻女子和小孩子,本就不大的屋子乌泱泱全部都是人。 楚云瑶冷眼看着打不过黑熊被逼的四处逃窜的男子,再看着从地上捡了锄头要冲过去救人的墨瑾瑜,默默的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弓箭。 弯弓,搭箭。 楚云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眯着眼,对准了黑熊的眼睛。 黑熊按住了一个醉酒的男子,正要俯身咬他,被墨瑾瑜一锄头打到了脑袋上。 黑熊气的目眦欲裂,丢开地上的男子,朝着墨瑾瑜扑过去...... 第1123章 这孩子才七个半月生的凶险 “蹲下。”楚云瑶一声怒喝。 墨瑾瑜条件反射般顺从的蹲了下来。 楚云瑶手里的双箭飞射出去,正中黑熊的双眼。 黑熊被射中了双眼,彻底狂躁起来,肥胖的身子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拼命的撞着李家的茅草屋,撞的还算牢固的茅草屋摇晃起来,快要倒塌。 屋里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顺着门缝穿透出来,惊天动地。 楚云瑶捡起地上三支箭,再次对准黑熊的喉咙射过去...... 一连射了十几次,次次都射中黑熊身上最脆弱的部位,黑熊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 楚云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喘着气飞跑到墨瑾瑜身边,将他扶起来,五指伸进他的衣衫内,摸到他胸口的位置,从里面抽出一把刀,对着还靠在茅屋上黑熊的后颈便刺了进去。 一连迅速而勇猛的刺了好几刀,直到那黑熊彻底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楚云瑶的刀从掌心滑落下来,身子软软的矮下去,跪到了地上,虚弱的低喃:“它死了,它死了。” 墨瑾瑜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刀,揽住她的肩膀:“云瑶,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好疼,我没力气了。”楚云瑶歪倒在墨瑾瑜的怀里。 墨瑾瑜抱起她,手掌触摸到湿淋淋的衣衫,掌心红了一大片,吓的浑身冰凉:“云瑶,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要生了?” 躲在石头后面的老婆婆见黑瞎子死了,赶紧跑出来,推着墨瑾瑜往回走:“快点抱她回去,她动了胎气,要生了。” 墨瑾瑜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呼吸窒了一般,木着两条腿直往回走。 老婆婆在后面招呼了好几个接生婆和生养过孩子有经验的妇女一同跟着墨瑾瑜到了茅草屋里。 楚云瑶躺在床上,疼的撕心裂肺。 墨瑾瑜第一次亲眼目睹女人生孩子,看着楚云瑶的衣衫上,床榻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见她脸色苍白到惨白的孱弱模样,彻底吓着了。 楚云瑶死死的揪着床单,气若游丝:“哥哥。” “我在,我在。”墨瑾瑜见她的牙齿把下唇咬出了一圈血痕,将手臂伸过去:“不要咬自己,咬我吧,我不怕疼。”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积蓄了一丝力气:“生火,烧水,把刀拿出来,清洗干净,在火上烤,消毒杀菌,快。” 墨瑾瑜跑出茅草屋外,见老婆婆正指挥着村里的村妇帮忙烧开水,赶紧把刀清洗干净了,又端了火盆进屋,将刀放在火上烤,“云瑶,我还要做什么?” 楚云瑶还未回答,老婆婆就进来了,拼命将墨瑾瑜往外推:“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快出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墨瑾瑜不肯出去,“这孩子才七个半月,生的凶险,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老婆婆拗不过墨瑾瑜,苦口婆心的劝:“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男人看了女人生孩子的全过程会折寿的,还会犯血光之灾,你不怕?” “我不怕,哪怕用我这条命换她母子平安,我也甘愿!”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早死晚死总会死的,没什么大不了。 第1124章 我梦到云瑶难产了 楚云瑶本就耗费了浑身的力气,此刻躺在床上,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肚子一阵又一阵抽搐的疼的厉害,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衣衫。 茅草屋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道,温水不停的端进来,血水不停的泼出去。 接生婆帮着抚楚云瑶的肚子:“胎位是正的,你生的是第一胎,宫口开的有些慢,需要保存些力气,等宫口全开了再用力。” 楚云瑶半阖着眼,恨不得一头撞晕自己昏死过去。 如果有人跟她一样,会剖腹接生,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墨瑾瑜握着她的手,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他叠了帕子放在她的嘴里,让她咬着,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不停的鼓励她:“再忍忍,再忍忍这孩子就生出来了。 你不要睡,再坚持一会。 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他都能保住,这孩子一定是你跟凌渊的命中注定。 生出来一定很可爱,一定跟凌渊长的一模一样。 云瑶,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倒点水给你喝。” 墨瑾瑜倒了温水放了些蜂蜜在里面,喂到她的嘴边,“喝点水。” 楚云瑶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软软的躺在床榻上,任凭接生婆如何鼓劲都没了反应。 墨瑾瑜托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将蜂蜜水灌进她的嘴巴里:“云瑶,喝点水,再坚持坚持,凌渊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了。” “凌渊。”楚云瑶听到墨凌渊的名字,涣散的思绪聚拢了一些,张嘴将那碗蜂蜜水喝进去,低喃着叫着墨凌渊的名字:“凌渊,我好痛,凌渊......” ...... 墨凌渊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梦里的画面,脑袋疼的快要炸裂一般。 穆清和段长宇轮换着守在卧房外,听到动静,穆清赶紧跑进去,看到墨凌渊拼命的揪着墨发,从抽屉里拿出止疼药,倒了一粒,放到墨凌渊的面前:“爷,又做噩梦了吗?头又开始疼了?快吃点药吧。” 墨凌渊将药放在嘴里,直接吞咽下去。 “爷,药苦,喝点水润润喉咙。”穆清倒了水放在他手边。 墨凌渊将杯子推到一边,“你知道本帅今晚梦到什么了吗?” 穆清:“......” 至从少夫人摔落悬崖,爷昏睡了三天,醒过来之后便开始彻夜彻夜的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 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各种药也吃了,墨大小姐和张神医操碎了心,也没治好爷的失眠症。 爷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易怒,情绪越来越难以自控,时刻都处于崩溃和爆发的边缘。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穆清本想在爷面前谈一谈爷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何会晚晚都从噩梦中吓的惊醒过来,是否跟少夫人有关。 可少夫人好似成了爷的禁忌,他不敢提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忍着。 如今见墨凌渊主动提起,赶紧问:“爷梦到了什么?” 墨凌渊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悔恨自责愧疚和嘲弄:“本帅闭上眼,便是她坠落崖底时叫我名字的那一声,一遍又一遍在本帅的耳边回荡,一声比一声清晰。 本帅脑海里全部都是她坠落崖底时浑身血淋淋的模样。 今晚,本帅梦到她难产了......” 第1125章 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儿? 墨凌渊神色凄惶,面色阴鸷,那些被封印在身体里的痛苦好似一瞬间找到了发泄口,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身子却顷刻间如瘫软了一般,颓废的陷入太师椅里,嗓音暗哑疲惫:“本帅梦到她气息奄奄,疼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喊本帅的名字......” 那梦境,如此真实。 就仿佛他只能如一缕魂魄那般,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疼痛里挣扎,他想要抱一抱她,手指却从她的身体里穿透过去,想要安慰一下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凌渊颓丧的闭了眼,眼角滚落一滴清泪。 穆清看着被踹翻的桌椅,无视地面的狼藉,绞尽脑汁的安慰道:“爷,梦境跟现实一般都是相反的。” 再说了,少夫人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能保住少夫人那条命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孩子怕是早就没了,怎么可能会难产? 穆清心里如此想,却不敢说,掰着手指算了下日期,硬着头皮违心的开口:“爷,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大概是太想念少夫人了,才会生出如此梦境。 少夫人肚腹里的孩子,才七个半月呢。 十月怀胎,少夫人肚腹里的孩子还有两个多月才出生呢......” 墨凌渊听到穆清如此一说,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 第二日,墨凌渊刚走出书房,就听到段长宇和管家正在商议着准备礼品送出去。 听到了“生了”两个字,墨凌渊随口问了一句:“生了什么?谁生了?” “是南烟姑娘生了。”管家恭敬的回:“听云大姑娘说,少夫人出事前,还替南烟姑娘的孩子买了衣衫鞋袜之类。 好歹也是少夫人的亲戚,老奴想着准备些礼品和礼金以少夫人的名义送过去。” 墨凌渊不关心这些事,只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爷的话,是个男孩儿。”段长宇小心翼翼的看着墨凌渊的脸色:“温公子把从楚家拿回来的资产全部放到少夫人的名下了。 如今和云来客的收入也都是按时拨给凌云门的。” 墨凌渊抬脚往外走:“本帅去看看那孩儿。” 谁也没料到墨凌渊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跑到一趟过来看刚出生的婴孩。 温庭筠泡了茶放在墨凌渊面前,亲自抱了婴孩给他看。 墨凌渊盯着宝宝皱巴巴软软红红的小脸,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孩子的襁褓里,淡声道:“这是云瑶提前为他准备的礼物,特意在寺庙里开过光的。” 提到楚云瑶,温庭筠心里也不好受,只得将玉佩收了...... 墨凌渊并未在逗留太久,只是看了孩子一眼,便回了府邸,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墨凌渊抚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指腹从女子精致的眉眼处掠过,“云瑶,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红通通的吗? 额头上都是皱纹,哭起来丑的跟小老头一样,头发那么稀疏。 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平安出生,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好看,很讨人喜欢的,对不对?” 第1126章 这娃儿还未取名字吧 经历了整晚的撕心裂肺,太阳升起之时,“哇”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接生婆粗大的嗓门响彻整个茅草屋。 墨瑾瑜看着气若游丝的楚云瑶,让接生婆将孩子抱过来给楚云瑶看看。 楚云瑶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孩,毫无血色的唇角缓缓勾起,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墨瑾瑜摸了她的脉搏,用干毛巾擦干她额头上的虚汗,亲自抱着婴孩去清洗了。 昨晚李家娶亲,又打杀了那么大一头黑熊,今日又有新的小生命降生,整个村子的人好似忘记了昨晚的凶险,喜气洋洋的跟自己家生了孩子一样,纷纷给他们送了自家的鸡蛋和白米以及米酒和蜂蜜。 几个老人家在老婆婆的指挥下,煮了一大锅的黑熊肉,配着野菜,分给村里人吃。 好心的村妇还将家里的摇篮搬过来送给了墨瑾瑜。 墨瑾瑜喝了一碗肉汤补充了体力,拖着虚弱又疲惫的身子手忙脚乱的给孩子穿衣衫。 奈何孩子不足月,实在是太小了,只知道哇哇大哭。 老婆婆抱起孩子,将衣衫勉勉强强的穿好了,“他大概是饿了。” 可楚云瑶还昏睡着并没有奶水。 墨瑾瑜只好喂了些温水给孩子喝。 喝完小家伙还是哭。 墨瑾瑜怕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家伙又饿死了,只得将熬好的米汤用勺子喂给他喝。 刚喝完一点米汤,小家伙又拉了。 墨瑾瑜:“......” 墨瑾瑜又开始手忙脚乱的给他换尿布,擦洗干净。 总算将小家伙伺候好了,吃饱喝足的小东西才安安静静的睡过去。 墨瑾瑜拿起丢在地上弄脏的尿片,想要去河边清洗干净,刚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赶紧扶住了桌子,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摔倒。 待眼前的眩晕过去后,墨瑾瑜倒了杯红糖水喝了,拿着脏了的衣衫和尿布去了河边。 楚云瑶是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看到老婆婆正在给孩子换尿片,外面闹哄哄的,吵吵嚷嚷,不得清净。 楚云瑶虚弱的开口:“谢谢老人家,我哥呢?” 老婆婆将孩子抱到楚云瑶身边,笑着合不拢嘴:“去河边洗尿布了,孩子大概是饿了,刚喂了些米汤给他吃了,你喂喂他吧。” 楚云瑶看着躺在身边,小嘴努力往自己怀里拱的小家伙,心脏仿佛柔软成了一汪水。 老婆婆看着在楚云瑶怀里吃的津津有味,不吵不闹的婴孩,问:“这娃儿还未取名字吧?” 楚云瑶点点头,“等我哥哥回来了,让他帮忙取一个小名。” 楚云瑶听着外面一阵接一阵的欢笑声,蹙着眉心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擦着楚云瑶额头上的汗,笑着开口:“那黑熊三番两次的跑到村子里,经常伤人,遇到村里的劳力都在,还能齐心协力的赶跑它。 去年冬日快过年的时候,雪下的很大,淹没了膝盖,不好出行。 大家都在关在屋里烤火,那黑瞎子饿慌了,从山上下来,吃了村里两个在雪里玩耍的孩子,哎! 昨日要不是你,怕是那黑瞎子又要来害人了。 这黑熊是你射杀的,就是你们家的食物了,但黑熊肉放几日就会腐烂,我跟你哥哥商量了一下,就请村里的人一同过来喝肉汤了,算是提前给小孩子过答谢宴。” 第1127章 娃儿满月啦 楚云瑶看着茅屋里摆了一排鸡蛋和红糖以及蘑菇之类的东西,便知道是村里的人送过来的。 楚云瑶有些纳闷:“这黑瞎子不冬眠吗?” 老人家叹了口气:“冬眠的,可这黑瞎子跟别的冬眠的动物不一样,可能是被吵醒了或者遇到了危险醒过来了,才肆无忌惮的来村子里害人的。” 楚云瑶见小家伙又睡着了,亲了亲宝宝的皱皱的红红的脸蛋,“麻烦老人家去河边找一下我哥哥,他身体一向不好,我怕他晕倒在河边。” 晕倒在河边还好,万一一头栽到了河里,就麻烦了。 老婆婆刚出去,迎面就看到墨瑾瑜回来了。 他把衣衫和尿布晾晒在外面,快步回到屋里,看到她终于醒过来了,笑的跟个吃到糖的孩子一样,“你醒了就好,我熬了些肉粥,端过来喂你吃一点。” 楚云瑶本来没什么胃口,可看到躺在身旁的孩子,还是逼着自己喝了大半碗的肉粥。 “哥哥,帮他取个小名吧。”楚云瑶侧头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眸底散着温柔慈爱的光:“大名留给凌渊取。” “叫修儿吧。”墨瑾瑜指腹抚了抚修儿那张跟墨凌渊像极了的轮廓和眉眼,“希望他长大后跟大哥一样,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那就叫修儿吧。”楚云瑶抬眸看了眼墨瑾瑜,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你昨晚熬了整晚都没睡觉,赶紧休息一会吧,可不能病倒了。” 墨瑾瑜揉了揉额角,走到矮榻上躺下:“我眯一会,你有事叫我一声。” 楚云瑶生修儿九死一生差点拖垮了身子,墨瑾瑜生怕她留了病根。 月子里,墨瑾瑜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包揽了孩子的所有吃喝拉撒睡。 白天,村里的村妇和隔壁的老婆婆会主动上门帮着带孩子,墨瑾瑜还能休息一会,到了晚上,就是墨瑾瑜一个人带孩子了。 大半夜的时候,孩子啼哭一声,他立即从睡梦中醒过来,去看修儿到底是饿了还是尿了或是拉了。 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孩子不停的哭,他怕吵到楚云瑶休息,便抱着孩子在茅屋里走来走去,或者给孩子戴了帽子,去茅屋外坐着,在摇椅上慢悠悠的晃着,望着夜幕中的星空给压根就听不懂的孩子讲古老的传说和神话故事。 楚云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墨瑾瑜温温淡淡又极其有耐心的嗓音从半阖的木门外传进来,心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又安心的沉睡过去。 因为整个月子调养的好,吃的也还不错,每天都有鸡蛋和米粥,隔两天就有村里的猎户出去带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回来给她熬汤,楚云瑶身子恢复的又快又好,修儿的口粮也很充足。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三五天的时候,脸上的绒毛便已经褪去了,额头上的皱纹没有了,皮肤从红皱变得又白又嫩。 到了满月,小家伙不仅长大了许多,抱在怀里沉甸甸的,眉眼也越发好看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璀璨夺目,惹得村里人时不时的就过来,抱着他逗弄一会...... 第1128章 我真是个累赘,废物 可墨瑾瑜因为太过劳累,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咳的太过厉害,他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又怕吵醒楚云瑶母子的时候,便起身到外面去咳。 有一次,楚云瑶洗好了衣衫,抓了几条鱼,从河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墨瑾瑜咳的连腰都站不直。 他用衣袖捂着唇,咳的脸色青紫,单手扶着桌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楚云瑶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见楚云瑶过来,他转过身,放下手臂,将衣袖藏到身后,对着她笑了笑:“我没事,不要担心。” 楚云瑶:“......” 楚云瑶努力对他挤出个淡然的笑意,假装没看到他衣袖上咳出来的血迹。 “没事就好。“楚云瑶扶着他在摇椅上坐下:“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我去山上采摘一些草药回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修儿呢?”墨瑾瑜不放心:“他饿了怎么办?” “我把他系在身上,带他一同上山,不会饿着他的。”楚云瑶将洗好的衣衫和尿布晾晒在架在树枝的竹竿上。 “我要是能帮你就好了。”墨瑾瑜眸色黯淡。 “你帮我在家里熬点米粥吧,等我回来,就有吃的了。”楚云瑶抱起躺在摇篮里的修儿,用床单包裹住他,将小家伙缠绑在胸口,背了背篓,带上自制的弓箭和磨的尖锐的长矛,大步离开了。 墨瑾瑜盯着她娇小又敏捷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季节交替,他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变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连抱修儿,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哪怕是走到河边去,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干活了。 鱼是楚云瑶捉的,野味是楚云瑶打的,长在枯树上的黑木耳是楚云瑶爬上去摘的,白米是楚云瑶用捉回来的野山羊跟村头的人家换的。 楚云瑶的身体明显已经大好了,如今孩子也生出来了,她想要走出这片山头,回到锦城,随时随地都可以带着孩子离开。 可她闭口不提这些事,难道是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我真是个累赘,废物!”墨瑾瑜握拳抵唇,又轻咳了几声,长叹了一口气。 楚云瑶带着孩子,脚步轻快的追上了村子里上山的男人们,问:“这附近还有哪里的野味比较多?” 村子里的男子目睹了她杀黑瞎子的整个过程,再也没人敢将她当成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对待了。 甚至有些喜欢她的青年男子,也不敢随意的靠近她了。 这姑娘太彪悍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不仅开弓射箭,箭箭射中黑熊的要害,还能在黑熊快要丧失反抗能力的时候,拿着刀冲过去,对准黑熊的后颈一连刺了好多刀,差点将黑熊的脑袋割了下来。 看似娇弱的女子却如此凶猛,万一娶她回去,哪天将她惹毛了,不是连命都没有了吗? 虽然她足够貌美标志,俊俏夺目,但欣赏欣赏就可以了,哪里还敢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而楚云瑶只当这里的人足够淳朴,对她足够客气,没有偏见和排挤,还全心全意的帮着她和墨瑾瑜,却不知道这些尊敬都是她那晚拼死救了所有人得来的。 第1129章 它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男子指着半山腰密林丛生的位置,恭敬的回:“那里的野味多是多点,但比较危险,你带着孩子,还是不要去了,跟着我们去东边的山头上吧,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捕到一头野羊,够吃好多顿了。” 楚云瑶拍了拍裹在被单里又睡着了的孩子,点点头,“好。” 那些人带着她去了东山山头,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叫声从树顶传来。 众人回头,吓的纷纷后退,拉着楚云瑶:“快走快走,这蟒蛇太大了,会缠死人的。” 楚云瑶站在原地,抬头往那棵粗壮的树上看去,惊喜的叫起来:“小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分明记得,她摔落山崖的那一日,她本来是带着它出门的,但小白根本就不喜欢跟着她逛街,半途之中就溜出去玩了。 她和墨瑾瑜掉落山崖的时候,它一直都没有出现。 如今都过了三个多月,它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特意从山崖上跳下来,专门来找她的吗? 悬崖那么陡峭,它一个小不点,到底是怎么落到这里的? 楚云瑶一时半会无暇顾及这么多,双眸牢牢的盯着树上。 只见粗壮的大树上,缠着一条长长的有男子大腿般粗细的蟒蛇,正张开了血盆大口,跟树枝上娇小的白貂对峙着。 小白浑身的白毛已经有些脏了,看着灰扑扑的,可一双眼睛却异常的亮。 它竖起了浑身的毛发,不甘示弱的对着蟒蛇尖叫着。 一蛇一貂的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鸟窝,鸟儿已经吓的飞走了,只留下一窝鸟蛋。 楚云瑶将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哨声尖锐短促。 小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看到了楚云瑶,激动的正要放弃到嘴里的口粮,朝着楚云瑶扑过来之时,那蟒蛇见状,对准小白一口咬过去。 小白身姿灵活,堪堪避过。 本就是个傲娇的,登时发怒了,灰白的身影在树枝上一通上窜下跳,瞅准了蟒蛇的七寸,猛扑过去,尖利的牙齿死死的咬住蟒蛇,坚决不肯松口。 可那么大的蟒蛇也不是吃素的,身子快速的从树上滑落下来,在地上一通翻滚,尾巴如铁棍一般从地上扫过,周边的细小的树木被它的尾巴齐齐扫断。 “松口。”楚云瑶怕蟒蛇弄死小白,急的大叫,握着长矛就要冲过去。 被身旁的男子一把拉住,死命的拖着她退开:“这蛇太大了,你还带着孩子,闯过去太危险了,要是被这蛇盯上,你连跑都跑不了了。” 楚云瑶见白貂灰白色的毛上沁出了血迹,心里急得要命,握着弓箭对准那条巨蟒。 可箭射落到蟒蛇身上,蟒蛇毫发无伤。 又因为那蛇在地上拼命翻滚,想要甩开白貂,楚云瑶手里的箭始终无法对准它的眼睛。 楚云瑶心急如焚,从脖子里掏出骨哨,放在唇边,一边吹奏一边往溪水边跑去。 小白听到骨哨的声音,松开嘴巴,身子一跃,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蟒蛇见状,蛇头高高扬起,吐着鲜红的蛇芯子,追着白貂而去。 楚云瑶瞅准机会,“嗖”的一声,两道利箭朝着蟒蛇的眼睛射过去...... 第1130章 你带着修儿离开这里吧 蟒蛇眼睛被射中,身子直直的往前滑行着,尾巴疯狂的扫动起来,不一会便到了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握着长矛转身拼命的往山崖边的方向跑去。 巨蟒疯狂的追过来,长长的身子径直从山崖边滚落下去,掉进了崖下面湍急的溪水里,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楚云瑶将长矛放进背篓里,回忆着刚才凶险的一幕,要是她跑的再慢一点点,她跟孩子就被巨蟒追上了。 楚云瑶后怕的拍了拍怀里刚刚醒过来一脸懵懂的小家伙,对着小白伸出手臂。 小白见状,乖巧又兴奋的顺着她的手臂跳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 村民见这么大的蛇被射中了眼睛又被溪水卷走了,纷纷往下游跑去:“这巨蟒活不成了,快去抓到它,今晚有蛇肉吃了。” 楚云瑶走到溪水边,将床单解开,铺在石头上,将胡乱瞪着小脚丫的修儿放上去躺着,仔仔细细的清洗干净白貂灰扑扑的毛,“小白,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是从上面跳下来的吗?” 白貂湿漉漉的小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楚云瑶抬头仰望着巍峨的高山,叹了一口气:“跳下来容易,上去就难了,不知道凌渊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楚云瑶将洗干净的白貂放在修儿身边,“这是我的孩子,叫修儿,等他长大些了就可以陪着你玩了。” 白貂:“......” 楚云瑶不喜欢吃蛇肉,没有跟着村民一同回去,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留意周边的草药和野菜。 采摘到一点,就扔进背篓里。 猛地从草丛里飞出来一只野鸡,楚云瑶指挥着白貂:“小白,捉回来。” 白貂抖了抖未完全干的毛发,身子如箭一般的朝着飞走的野鸡追去了。 楚云瑶无意中看到一片地瓜地,她用树枝在蓬松的沙地上挖了几下,果真挖到了大大的地瓜。 楚云瑶简直欣喜若狂,她快速的挖了满满一背篓,正要回去的时候,看到白貂拖着咬断了脖子的野鸡回来了。 楚云瑶将野鸡用路边的芭蕉叶子包裹好,放到背篓里,带着白貂和孩子回去了。 行到半途中时,看到墨瑾瑜拄着拐杖,心急火燎的喊着她的名字,张惶的赶过来了。 楚云瑶对着墨瑾瑜用力挥手:“哥哥,我在这里呢。” 她快步朝着墨瑾瑜跑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楚云瑶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墨瑾瑜提着心终于放回去,他克制着想要搂住她的冲动,手指伸过去,在她头顶转了一圈,落到了她的脸颊边,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从脸颊边拨到耳后,长舒了一口气:“我见村子里的男人们抬着好大一条蟒蛇回来了,说那蛇是你射杀的,却独独没有看到你。 还以为你出事了,所以出来找找你。” 楚云瑶指了指在丛林里穿梭,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的白貂,“小白找到我们了,过不了多久,凌渊的人应该也会找到这里了。 只是小白是从这山崖上面跳下来的,凌渊的人要是找到这里,需要长途跋涉一番,脚程说不定就要好几个月了。” “云瑶,趁着冬季还未到来,你带着修儿离开这里吧。” 第1131章 我愿意替她承受她应当承受的一切 楚云瑶不解的看着他。 墨瑾瑜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山下走,微微喘息着,轻声解释:“我问过村里的村民了,这里的冬日来的比较早,每年都会落很大的雪,大雪封山后,就走不出去了。 如今已经快十月份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陡然变冷,夜晚霜降冰冻,再想要离开这里,又要等到来年的春天,冰雪融化之时。 到那个时候,修儿都已经七八个月了。” 他眸色怅然的看着有些泛黄的树叶,语调平和,听不出喜怒,“我们失踪这么久,不知锦城如何了,如果大哥查出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担心,锦城已经乱了。” 楚云瑶越发诧异了:“你知道佐仁跟谁勾结了?” 这是墨瑾瑜第一次敞开心扉跟她谈对墨家人的看法以及整个北方的局势,嗓音无波无澜,娓娓道来:“我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寿命不长,等我大了一些,便时常听到母亲对我唉声叹气。 她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希望能够母凭子贵。 可惜,我连活着长久一点都只能是奢望,注定不能成为她期盼中的人。 后来,宫二公子出国留学,我便也要跟着他一同出国离开了墨家,后来又借着调养身体的缘由,一直住在国外,想要断了我娘亲的期望。 我离开之后,娘亲便将这一切的筹码都压到了瑾澜身上。 瑾澜心里孤苦,会经常给我写信,诉说锦城发生的一切以及她做过的事。 再后来,我想着我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必须回来面对这一切。 跟宫二公子一同归来的时候,正是冷热交替之际,半途中病倒了。 等我回到锦城的时候,已经入了夏。 我清楚墨家发生的一切,心里很是愧疚,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原本是来杀我的......” 楚云瑶:“......” 楚云瑶没有否认。 他那个时候就能准确的猜到她的身份,就说明这男子虽然病怏怏的,却天生一颗七巧玲珑心,聪慧的不得了。 到了平地后,墨瑾瑜将拐杖递给楚云瑶,伸手接过已经睡醒了的修儿,抱着慢慢往回走:“我曾经想过,我娘亲给了我生命,我愿意替她承受她应当承受的一切。 或许我命不长久,就是她做了太多坏事而降临到我身上的报应。 可她偏偏执迷不悟,又喜欢争强好胜,能力配不上野心。 她不清楚,北方能有如今的安宁,全是哥哥的功劳,就算我从父帅手里拿到了帅印,就凭我体弱多病的身体,也服不了众。 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变成宫家的傀儡。 能在墨家做人,何必要给宫家当狗? 墨家能在锦城受人尊敬,保留一席之地,都是大哥和父帅用命换来的,我只是坐享其成了而已。 别说我身体不好,哪怕我身体很好,我也不会跟大哥争夺那个位置。 在其位谋其政,帅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的。 所有人都只看到那枚印章下象征的权势,却从未有多少人看到那枚印章背后的责任和牺牲以及无穷无尽的危险,这些危险,甚至还会牵连到身边亲密的人......” 第1132章 说不定身体好起来我却死于非命了 楚云瑶倒是从未料到墨瑾瑜的心思会通透到如此程度,都说慧极必伤,楚云瑶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太聪明了,老天太过嫉妒他,才给了他一副不好的身体。 小小年纪,便清楚亲生母亲的意图。 稍微大了一点,便知晓自己该如何取舍。 才刚回锦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日待在府里,从来来往往人的只言片语中,便将锦城的局势摸的一清二楚。 墨瑾瑜继续道:“楚家没了,权势的平衡被打破,恐慌的便不止司家还有宫家,你又继承了楚家大部分的财产,那些人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大哥刚从战场回来便被派去马不停蹄的剿灭山匪,只是将他支开的其中一个理由而已。 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其实是你。 没了你,不仅仅只是斩断了大哥一条臂膀,更是让他将软肋和后背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 如此,宫家和司家便更容易拿捏住墨家了。 父帅老了,越老越糊涂,越老越是胆小怕事,看不清楚局势的走向,还以为只要没了你,宫家和司家便会如承诺的那样跟墨家和平共处。 人家只是为了养精蓄锐,父帅却当了真,竟然会调转枪口,跟外人一同对付自家人。” 楚云瑶听得心都凉了:“你认为佐仁能留在锦城,是你父帅的原因?” 墨瑾瑜点点头又摇摇头:“佐仁留在锦城,我不清楚是不是父帅的原因,但他突然出现在山崖边,想要刺杀你,却迟迟不动我,我便知道这件事跟父帅有关了。” 楚云瑶顿住脚步,“所以,我每次出府,你都要跟着,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落在墨中天手里,对吗?” 墨瑾瑜不置可否,依然温温淡淡,嗓音如平缓的河水淌过:“我终究是父帅的儿子,父帅的人想要动手,多少会顾忌一下我的存在。” 他唇角抿了抿,苦笑了一声:“只是我还是失算了,可能是他们等不及了,怕再不对你动手,一旦大哥回来,就找不到机会了。” 楚云瑶将背篓往上托了托,不知是夸赞还是惋惜:“哥哥,如果你跟凌渊一样,身强体壮,能活的长久,这帅印就算是落到你的手里,凌渊估计也会心甘情愿。” 墨瑾瑜轻笑起来,笑意如沐春风,“凌渊虽只长我不到两岁,可他是天生的王者,多少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如我一般并不适合当上位者,只能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幕僚。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我能活到今日,说不定就是因为我这幅破败到无用的身体。 说不定哪一天,等我身体好起来,却偏偏死于非命了。” 楚云瑶:“......” 楚云瑶心口好似有尖锐的东西划过,短暂的刺痛过后,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哥哥,你不要相信命,每个人的命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医治好你,你一定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不知为什么,听到墨瑾瑜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无端端的想到了宝儿。 这世上乌鸦嘴那么多,并未有如此多的一语成谶...... 第1133章 这东西吃了会死人的 段长宇坐在床沿边,看着刚撤走的冰块,低声喃喃:“跟我相比,少夫人确实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哪怕你昏迷了这么久,她即使坠落悬崖生死未卜了,她手底下的人依然能将你照顾的无微不至。 夏日炎热有冰块,冬日寒冷有暖炉。 只是不知道少夫人如今身在何方,但愿她跟小主子一切都好。 爷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我好怕少夫人再不回来,爷会陷入癔症中...... 宝儿姑娘,你快些醒过来吧,等你醒过来,我带你去找少夫人,好不好?” 他默默的看着宝儿沉睡的眉眼,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放回原处,站起身,出去了。 宝儿长长的浓密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又归于寂静中。 段长宇走到门口,迎面碰到管家正扶着受伤的墨凌薇从外面进来。 段长宇惊了一下:“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墨凌薇虽然脸色苍白,但整个人还算镇定,“没事,今天进保仁堂看诊的男子,是司家安排的人,他想要挟持我,幸亏哥哥暗中派了人保护我。 还好我只是被他划伤了手臂。” 段长宇:“......” 段长宇看着墨凌薇的袖子,颜色已经从素白染成了血红。 张神医跟在管家身后,拧着医药箱走进来,帮着墨凌薇处理伤口。 墨凌薇环顾了一圈,不见墨凌渊的踪迹,问:“我哥呢?去哪里了?” 至从嫂嫂出事,他基本都待在书房里处理工作,极少外出。 “去前线了。”段长宇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处,“司家抵不过墨家,如今光明正大的跟东洋人勾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墨家军。 宫家眼睁睁的看着司家和墨家鹬蚌相争打算渔翁得利。 这仗打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墨凌薇静默了片刻:“司家这种败类,本就应该跟东洋人一样被驱逐出境,如今连起码的遮羞布都扯掉了,公然叛国,哥哥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段先生,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带着药品上前线,跟穆先生一样,诊治受伤的人,陪在哥哥身边。” 段长宇看着她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劝道:“大小姐,还是等你伤口好些了再说吧。” 墨凌薇擦干手臂上的血迹:“我休息一日便没事了,如果段先生觉得不方便,明日我自己跟着穆先生去前线。” 段长宇:“......” 段长宇脑壳疼:“好,卑职安排一下。” 战场那种地方,好多男人都不敢去,却万万没料到墨大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主动请求上前线。 万一大小姐也出事了,段长宇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与其让大小姐自己去,不如让李渊老伯和李长青帮忙看着点...... ...... 楚云瑶将修儿用被单捆在身上,带着村民去山上挖红薯。 到了那一片地方,村民看着楚云瑶挖出来的红薯,一个个摇头阻止她:“这东西不能吃,吃了会死人的。” 楚云瑶:“......” 楚云瑶诧异极了:“为何会死人?这就是野生的红薯啊,可以放在白米里煮稀饭还可以代替食物充饥的。” 村民见楚云瑶不知情,好心的解释:“有一年闹饥荒,有几个人饿的忍不住了把这东西从土里刨出来吃了,结果吃了后嘴唇乌青,过了一天就中毒死了......” 第1134章 我这身体长途跋涉只会拖累你 楚云瑶越发纳闷了:“可我跟哥哥吃了,一点事都没有啊。” 村民闻言,吓了一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东西吃进嘴里万一有事,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 楚云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也无法说服早就被吓怕了村民。 楚云瑶看着快要枯萎的红薯藤,想到地下那么多的红薯,有些可惜。 她不顾村里人的反对,自己挖了一筐背回去。 将这件事跟墨瑾瑜说了,“这里收成本就不好,一年就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大米,大多数时候都是吃高粱米和荞麦面。 如今已经入了秋,再过几个月,便到了冬日,家家户户缺少吃的,大人能饿着,可村里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小孩怎么办?” 墨瑾瑜烧了温水,将修儿放入木盆中,给宝宝洗澡:“我问过村民了,那里一开始总有毒蛇出没,经常咬伤咬死村民,后来被村里的人放火烧了那一片地方。 毒蛇倒是没有了,便长了一大片的红薯藤。 一开始,有人还采摘了红薯藤和红薯吃,后来死了几个人,便再也没有人敢吃这些东西了。” 楚云瑶顿时了然了:“说不定是那蛇毒沾在红薯和叶藤上,村里的人饿极了没有太多的卫生意识,用衣服和叶子随便擦一擦便开始吃了。 中毒了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那么一大片的红薯,不利用起来当口粮真是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啊。” 墨瑾瑜把洗好的修儿抱起来,放到床上,“明日我随你去一趟山上,多挖一些背回来,做成红薯饼烤成红薯干分给村民吃。 只要吃了没事,他们便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了。” 楚云瑶低垂着脑袋,给修儿穿衣衫:“这个主意好,趁着天气好,多挖点回来埋在地窖里,等到冬日没东西吃的时候,坐在茅屋里烤红薯吃也挺好的,至少不会饿到肚子。 等到下雪天,我在院子里捕几只鸟儿煨汤喝,这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墨瑾瑜怔怔的看着她精致优美的侧颜,心绪好似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你不打算带修儿离开这里吗?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能走出这座山了。” 楚云瑶转眸看了眼墨瑾瑜,眉眼间的戾气褪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温婉和浓的化不开的柔和:“修儿还小,我带着他不是很方便。 就算两个月能走出这座山,谁知道等着我的会不会是另外一座山呢? 一旦山路被冰雪覆盖,我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等明年春天冰雪融化之时,你跟我一同带着修儿出去吧。” 墨瑾瑜心绪翻涌着:“可我这身体,长途跋涉只会拖累你。” 楚云瑶心里涌起一股微微的涩意:“哥哥,我们从山上一同掉下来,如果不是你,我跟修儿怕是早已经死了,日子那么长,我们一个月走不出去走两个月,一年走不出去我们可以走两年。 只要不放弃,总会回到锦城的。 你不会拖累我,你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就算是为了医治好你的身体,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回到凌渊的身边。 楚云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凌渊现在怎么样了。 但愿他能好好的...... 第1135章 她们是不是快死了 过了几天,楚云瑶寻了个借口,请村子里的妇人们过来吃自己家做的红薯饼以及在太阳下晾晒的红薯干。 食物端出去的时候,芬香诱人,村子里的人看着黄灿灿的饼,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这是南瓜做成的吗?”老婆婆拿着红薯饼,犹疑的问:“你家根本就没有种南瓜呀。” 楚云瑶只是笑了笑,跟墨瑾瑜主动拿起竹框里的红薯饼吃了起来,“味道很好,有一丝甜味,又不是很甜,吃多了不会腻,也很饱肚子。 大家可以尝尝,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们的。 多谢你们帮着我照顾修儿。” 妇人们本就尝过楚云瑶做菜的味道,知道她手艺好,此刻闻到红薯饼和红薯干的香味已经忍不住了,纷纷拿起来尝了几口。 楚云瑶最后将家里剩下的红薯饼和红薯干分给了几个小孩子带回家了:“如果大家觉得好吃,三天后再过来找我,我教大家怎么做。” 三日后,村妇果真跑过来找楚云瑶,纷纷问那些饼是怎么做的。 楚云瑶见跟过来的小孩子都活蹦乱跳的,笑着说出了真相:“这是用山上那些红薯做的,先洗干净,放在阳光下晒干,再去掉皮,放在锅里蒸熟,把米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捏成饼状等到冷下来就可以吃了。” 村妇:“......” 吃了要死人的,她们是不是快死了。 楚云瑶看着众人变幻不定的青白脸色,抿唇一笑:“我们家都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因为没事,我才做给大家吃的。 都过了三天了,吃进去的东西也都消化完了,大家不都好好的吗? 这东西没毒的,在大山外面,很多百姓都在自家地里种植的。 从前那块地方毒蛇出没,可能是毒液沾染在红薯上了,不小心误食进了嘴里,才丧命的。 只要清洗干净,卫生一些,吃了不会有事的。 如果不放心,尽量不要生吃,放在火里烤熟了吃也很美味的。” 众人:“......” 众人心里惶惶不安了好几日,见全家都好好的,终于忍不住,一个个带着铁锹和背篓去了山上,将那片红薯地里的红薯全部挖了下来,埋在了自家的地窖里。 楚云瑶又趁机教她们如何在来年的春日在自己门前的土地里种植这些红薯。 甚至和村民一起织网,搭建院子,捉了些野鸡放在用网围起来的院子里养着,让野鸡跟家鸡待在一起,等着它们下蛋。 楚云瑶有一次还抓了两只怀孕的兔子送给了隔壁的老婆婆养着,过了没多久,就生下了一窝兔崽子...... 转眼便到了深秋,气温陡然寒冷起来了,楚云瑶不会针线活,请了村子里最好的绣娘过来,将黑熊皮拿出来,给修儿做了一件斗篷,给墨瑾瑜做了一件长袄...... 剩下一点布料,给墨瑾瑜做了一双毛绒绒的棉鞋。 墨瑾瑜一边咳嗽一边推脱:“我一个大人,冷点没关系,你都留给修儿做冬日的衣裳吧。” 楚云瑶眼皮都不抬一下,又拿了黄鼠狼的毛和兔毛出来,“这些皮毛柔软一些,给修儿做冬日的衣裳,那黑熊的皮毛还是给你做衣裳吧。” 墨瑾瑜问:“那你呢?” “我身体好,多穿两层布衣就可以了,再说,家里生了炉子,还可以烤火呢,不会冻着的。” 第1136章 凌渊,我好想你 冬日里第一场雪是半夜下的,楚云瑶打开门,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她穿了木屐去河边挑水。 天气严寒,墨瑾瑜又生病了,吃了她采摘的草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楚云瑶给他多盖了一床被子,又弄了汤婆子捂在他的被褥里,免得他冻着。 到了河边,看到河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楚云瑶拿着扁担敲碎了冰面,舀了两桶水挑着往回走。 雪累计在木屐上,越来越厚,楚云瑶用力跺了跺脚,没站稳,一不小心摔倒了。 木桶翻滚在地上,桶里的水泼洒了一地,淋到了她的衣衫上。 楚云瑶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刮伤了的手背,静静的看着顺着山坡滚落下去的木桶,心底无缘由的涌起一股悲伤,她寻了块石头坐下,磕掉木屐底上的积雪,眼眶突然就红了。 最后,楚云瑶双手捂着脸,小声的哭了起来。 从掉落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忙碌,但从未觉得有多苦,可看着这冰天雪地的山脉,她实在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出这里。 孩子那么小,离不开她。 墨瑾瑜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不忍丢下他,可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身体似乎快要到承受的极限了。 能找到她的,除了从上面跳下来的貂儿,便没有一个外人了。 她问了村里的人,这几十年来,除了跟别的村落通婚,基本没有远道而来的人了。 也只有附近的村落,才知道这里是住着人的。 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能走出这里。 村民祖祖辈辈的住在这里,一代接着一代,有些雄心壮志的青年就算背着干粮出去了,也会落魄的跑回来。 墨瑾瑜的身体拖不得了,可她却被大雪困在这里,外面的人寻不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她不知道这场大雪要落多久,冬日要多长时间才会过去,冰雪融化的春日要何时才能到来。 埋藏在心里的思恋仿佛打开了的闸门,如洪水一般泛滥汹涌。 她连哭,都要躲在没人的地方,生怕被人看到了。 “凌渊,我好想你。”楚云瑶坐了片刻,看到天空又开始落雪了。 吸了吸鼻子,从石块上站起来,穿了木屐,重新挑了两桶水,又慢又稳的走回去了。 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修儿洪亮的哭嚎声。 楚云瑶推开门,就看到墨瑾瑜拖着病躯已经起来了,正在熟练的给修儿换尿片。 楚云瑶赶紧将冰冷的手在肚子里捂热乎了一些,走过去帮忙:“怎么了?又尿湿了?” “拉臭臭了。”墨瑾瑜温润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鼻音,“修儿挺乖的,醒了自己玩,玩了一会拉了臭臭就开始哭,真爱干净。” 楚云瑶:“......” 大概在墨瑾瑜的眼里,这才几个月大的婴孩就连拉个屎都是香的。 楚云瑶舀了温水,替修儿洗干净,将宝宝又塞到了被褥里,一转头,就看到墨瑾瑜拿着脏尿片去外面了。 楚云瑶赶紧将他拉进来:“外面冷,免得吹了风感冒又加重了,我来洗就好。” 墨瑾瑜低了一下头,看到了她水蒙蒙的眼睛,手指抬了抬又垂落了下去,温淡的问:“你哭过了?” 第1137章 整个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楚云瑶没法否认,抬起不小心被擦伤的手背,举到他面前,故意苦着脸:“摔了一跤,好痛。” 墨瑾瑜握着她的手,吹了吹上面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心底顿时涌起无穷无尽的心疼。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这些活原本就应该是男人干的,可他却偏偏要她照顾。 上山打柴下河挑水,苦活累活全部都是她做了。 墨瑾瑜动了动唇角,好似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云瑶见他愧疚自责的模样,赶紧将他推到屋里去,“我身上湿了点,等我洗了修儿的尿布,就开始做饭了,你帮忙把炉子生起来。” 墨瑾瑜在茅草屋旁简陋的棚子里生炉子,往外看了一眼,“往后下雪天不要去河边挑水了,我今晚把木桶和盆子全部放在外面,接住的雪可以直接拿来烧水了。” 楚云瑶:“......” 这个办法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青山绿水的地方,天上落下来的雪根本就不会太脏,烧开了再用就可以了。 ...... 村里人开始糊红纸折成的灯笼时,楚云瑶才知道快要过年了。 小白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地方,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玩,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总会拖一只被咬死的鸟儿或者被咬死的山鸡回来,也不知道它是在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他们基本整个冬天都有肉汤喝,楚云瑶每天都会留一碗,端给隔壁的老婆婆。 大年夜里,楚云瑶也喊了老人家一起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年夜饭。 老人家告诉楚云瑶:“过了凌晨又是新的一年了,我们这里有守岁的习惯,等新旧年交替的时候,你对着天空许个愿,来年的时候,愿望就能实现了。” 午夜时分,楚云瑶对着天空许愿:“但愿这雪能早点停,我们早日走出这座山,愿我爱的所有人都安好。” ...... 墨凌薇看着满桌的饭菜,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青菜放在墨凌渊的碗里:“哥哥,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新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墨凌渊看着满桌的饭菜出神。 今晚是团圆夜,诺大的府邸只有他跟凌薇了。 算了下宝宝出生的时间,原本应该还有他的妻儿的。 墨凌薇看着墨凌渊越发清瘦的面孔,心疼不已,“哥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多少吃一点吧。”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墨凌渊推开面前的桌椅,站起身去了书房。 墨凌薇:“......” 墨凌薇对着一桌菜也没了胃口。 管家在身边劝道:“大小姐,您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好歹吃点吧。” “没胃口。”墨凌薇站起身:“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会想念嫂嫂,我怎么吃得下?” 墨凌薇扫了眼饭菜,“撤了吧,端去给府里的佣人吃吧。” 恰巧段长宇过来,将一封信递给墨凌薇:“大小姐,这是宫二公子从南方带过来的信,给你的。” 墨凌薇拆开信,扫了一眼,眉心拧了拧,“父帅那边怎么样?” 段长宇皱着眉:“老爷身体不是很好,好像生病了,至于夫人,听说了墨二少爷坠入悬崖后,关在卧房里哭了三日,整个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第1138章 她为救封少瑾受了伤在封家过年 段长宇盯着墨凌薇手里的信,又抬头看向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大小姐,这信是好不容易才转到我这里的,宫二公子有没有提到北方这边的局势?” 如果是其他方面还好,但凡跟锦城的局势有关,这封信就不是私人信件了。 墨凌薇摇头:“没有,只是提到瑾澜不会回来了,她为了救封少瑾受了伤,今年会留在封家养伤,顺便也在封家过年。 看落款日期,这信是两个月之前写过来的,可能是在路程上耽搁了。 我是怕父帅和夫人太想念瑾澜......” 段长宇:“......” 整个墨家,墨二小姐虽然跋扈了一些,但并没有在墨中天和秦芷柔身边感受到爱意也是真的。 墨中天似乎将墨大小姐当成了自己赎罪的替代品,能让自己的良心有个安放的空间。 对墨二小姐和墨三小姐,并不怎么重视。 而秦芷柔,整日阴谋阳谋想要出人头地,机关算尽,一心希望墨二少爷能掌控墨家,将女儿当成了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而已。 段长宇看着墨凌薇纤瘦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 墨凌薇的声音淡淡的飘过来:“宫家和墨家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局面,往后宫二公子托人带过来的信,直接烧了吧,不要给我了。” 段长宇:“是。” 段长宇心里也不爽快,好端端的,宫二公子在信里写这些内容给墨大小姐干什么? 墨大小姐连封少瑾都不要了,难不成会要你吗? 宫家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数? 段长宇看着管家正在收拾桌面,饥肠辘辘的他坐下来扒了几口热饭,就去了书房:“爷,洛子枫和云大带过去的人碰头了,但冬日雪大,被困在了山里。 想要走出山,怕是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他们在山下还找到了少夫人掉落下去的头饰,还有墨二少的衣衫碎片...... 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找到少夫人和墨二少了。” 段长宇报喜不报忧,不敢说那玉簪子已经断成了好几截被卡在石缝里,也不敢说那碎片挂在树枝上,沾染的鲜红色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 墨凌渊似乎对这些毫无进展的汇报已经麻木了,低垂着脑袋,快速的处理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 就在段长宇以为墨凌渊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的时候,墨凌渊突然道:“算算时间,云瑶已经出月子了吧。” 段长宇:“......” ......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 修儿转眼就五个月了,天气一日比一日的暖和起来。 万物复苏,冰雪融化。 墨瑾瑜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好了些。 楚云瑶每日都跑到山上去看悬崖上的瀑布,如果解冻了,便可以启程上路,离开这里了。 如果没解冻,说明山里的气候还是太过严寒,不宜出行。 小白站在她的肩膀上,威风凛凛的抖着雪白的毛。 回去的路上,楚云瑶看到地里长出来的野菜,顺便挖了一些带回家里。 墨瑾瑜用稻草编成了草席扑在地上,让修儿趴在上面翻来滚去。 小家伙跟貂儿相处的时间长了,肉乎乎的小身板虽然笨重,但却灵活的不得了,一不留神,就滚到草席外面去了...... 第1139章 能活着就是好的 修儿特别喜欢墨瑾瑜,有时候哭闹之时,楚云瑶哄的没了耐心,只要墨瑾瑜一抱过去,他立即就不哭了,咧着还未长牙的嘴开始傻笑。 肉乎乎的小手摸着他清瘦的脸,淌着口水,嘴里吐着泡泡。 楚云瑶有时候看着,也觉得很奇怪。 都说男孩应该黏母亲,为何修儿一点都不黏她,反倒很黏墨瑾瑜。 只有在肚子饿了的时候,修儿才巴巴的爬到她的身边,往她怀里拱。 吃饱喝足后,转身就爬到了墨瑾瑜的矮榻上,趴在墨瑾瑜的怀里睡的像只小猪仔一样。 楚云瑶怕修儿滚落到地上,在本就不宽敞的茅草屋里又加了一张矮榻,让墨瑾瑜跟修儿睡的宽敞一些。 墨瑾瑜待修儿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对孩子极其有耐性,不厌其烦的跟修儿说话,夸赞孩子,表扬孩子,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更别提发脾气了。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楚云瑶也没看到墨瑾瑜有过半点不耐,发过一丁点脾气。 他好似已经戒掉了情绪。 楚云瑶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哥哥,你这性格到底像谁?好似从来不会生气一样。” 墨瑾瑜抽空喂了点米糊到修儿的嘴里,嗓音温温淡淡:“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后来长大了些,知道身体不好,不宜动怒,便再也没有生过气。 能活着就是好的,这世上仿佛也没什么事是值得我生气的。” 楚云瑶怔愣了一下。 能活着就是好的。 抛开生死,这世上确实没什么事是我们应该太过在意而伤人伤己的。 楚云瑶抬头看着树枝上抽出的嫩芽,“等这批红薯干做好了,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吧,正好带到路上当干粮吃。 等回了锦城,我跟凌薇一起给你做手术,可好?” 墨瑾瑜看她一眼,,眸色温润,笑着回:“好!!” 楚云瑶看了几晚上的天象,确定最近几日不会下雨,将屋里的东西该送的都送给了村里的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隔壁的老人家告别。 老人家依依不舍:“云瑶,不如等你夫君过来接你你再离开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带着这么多的东西,你哥哥身体也不好,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顿了一下:“我夫君有些忙,他大概也在到处找我,只是找不到这里而已,老人家,我跟我哥哥住在这里的大半年,多谢您的照顾了。 您年纪大了,那些兔子好好养着,用兔肉跟村里头的人交换粮食。 我地窖里还剩一些红薯,等到它发芽后,您种在门前屋后,到了秋日,收到地窖里存储着,不用饿着肚子过冬天了。” 老人家红了眼眶,“往后有机会,你们可要带着修儿过来玩玩。” 楚云瑶笑了一下,将红薯干装在包袱里,背在身上,拿起两根拐杖,抱着越来越重的修儿正要离开。 村里头的李大娘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外面来了好多人,问我们村有没有突然闯入的人,不知道那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们赶紧躲一躲吧。” 楚云瑶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来找我们的?” 第1140章 有了这个孩子墨瑾渊就弃械投降了 “应该是的。”李大娘推着楚云瑶:“那些人手里拿着武器,一看就是官爷,还有的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的样子。” 楚云瑶心里原本是有期盼的,以为墨凌渊的人找到他们了,此刻一听说凶神恶煞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墨瑾瑜:“你抱着修儿去老婆婆的茅屋里躲一躲,我去会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墨瑾瑜将怀里的刀掏出来,递到楚云瑶手里:“你小心一些。” 墨瑾瑜正要抱着修儿进屋,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护卫已经闯到了这里。 领头的护卫一身黑衣,骑着高头大马,一眼便看到了楚云瑶和墨瑾瑜,“少爷的计策好,让我们在后面悄悄跟着洛子枫,果然率先找到了你们。 墨少夫人,墨二公子,我们找你们找的好苦啊,这鬼地方如此偏僻,我们的人被困在雪山里,连马都快要杀完了,才熬到了今天。 还等着干什么,都给我绑起来,带回去请功。” 身后跟着的护卫衣衫褴褛,破破烂烂,拿着长刀冲着楚云瑶和墨瑾瑜围过来。 村民见状,纷纷拿着锄头和长矛过来,跟这些护卫对峙。 李大娘跟老婆婆抱着懵懂的修儿躲进了屋里。 护卫头领见状,指着老婆婆的方向:“还有那个孩子,孩子可别放过了,有了这个孩子,墨瑾渊就只有弃械投降的份了。” 楚云瑶将墨瑾瑜护在身后,“你回茅屋里,不要出来。” 墨瑾瑜将弓箭递到她手里:“我虽帮不上你的忙,但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这十几个人,你对付的了吗?” 楚云瑶点点头:“对付的了。” 楚云瑶拉弓搭箭,对准骑在马上的人,“嗖”的一声,三箭齐发。 领头从马背上掉下来,捂着中箭的肩膀,“抓住她,抓了她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楚云瑶,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好似天雷滚过,吓得村民手里的工具都掉了,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楚云瑶将墨瑾瑜扑到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箭,对着这些人又射了过去...... 枪声在幽谷里不停回响。 走在最前头的云大突然转过身,看着身旁的洛子枫:“洛先生,这是枪声?这枪声就在附近,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洛子枫听着山谷里不断激荡的回声,环顾一圈:“难道是那批从我们手里逃走的人找到少夫人了?这穷山僻壤哪里来的枪?” “我们分头再找找,说不定漏掉了什么地方。”云大带着一伙人转头往回走。 洛子枫将人分成了三列,兵分四路去追寻枪声的来源。 ...... 茅屋前。 楚云瑶握着短刀,在村民门惊心动魄的眼神中,将面前十几个男人放倒在地。 她提着血淋淋的短刀,脚尖踩在领头护卫的心口处,眼神冷冽的盯着他,削铁如泥的刀尖从他脖子上划过:“说,洛子枫他们在哪里?” 护卫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大概,大概就在附近。” 楚云瑶的刀尖从他颈脖处划过:“谁派你们来的?” 第1141章 这不会是小主子吧 护卫眼神躲闪,犹疑着不肯开口。 楚云瑶一刀插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不说也可以,我也没那么多耐心审问你。” 楚云瑶捡起地上的枪,对准护卫的另一只手,扣动了扳机...... 枪声接二连三的传来,云大盯着半山口被石块挡住的石洞,指挥着身后的人:“去把那块石头挪开,看推不推得动?” 洛子枫听到了枪声,也赶了过来,几个人将洞口的石块用力一掀,山洞便跃然于眼前了。 云大和洛子枫急急的闯进里面,枪声越发清晰了...... 楚云瑶看着双腿双脚都中弹的护卫,将没了子弹的枪扔在地上:“既然你说他们就在附近,听到这几声枪响,洛子枫便知道本夫人就在此处。” 墨瑾瑜居高临下的站在护卫面前:“你是宫家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护卫痛苦的眸底流露出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墨瑾瑜叹了口气:“云瑶,给他个痛快吧。” 楚云瑶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脖子。 村民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杀人场面,楚云瑶如女修罗一般不费吹飞之力,便将十几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射杀了,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 刚才还如煞神般的楚云瑶,一瞬间切换了无奈愁苦的模式:“这么多的尸体,埋在哪里好?” “少夫人!” “小姐!” ...... 没等村民回答,便听到两声惊喜的叫声。 楚云瑶抬头看去,就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洛子枫和云大。 云大几乎是朝着楚云瑶飞奔过来的。 也许是太过激动了,连平日里的礼仪尊卑也顾不上了,云大一把抱住了楚云瑶,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洛子枫:“......” 洛子枫见状,双手垂在身侧,转眸看向墨瑾瑜,掩饰住眸底的惊诧,对着他轻点了一下头:“墨二少。” 墨瑾瑜轻咳了两声,问:“大哥可还好?” 洛子枫:“您和少夫人掉入悬崖之后,我便离开了,听闻云大离开之时,爷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 墨瑾瑜又问:“锦城如今如何了?” 洛子枫咬了咬牙:“司家投靠了东洋人,跟墨家军为敌,宫家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 “意料之中。”墨瑾瑜淡淡道。 修儿的哭声从茅屋里传来,墨瑾瑜赶紧转过身,将李大娘手里的孩子接过来。 洛子枫:“......” 洛子枫看着墨瑾瑜怀里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是,这是......这不会是小主子吧?” 这眉眼和轮廓,可真是跟爷一模一样啊。 楚云瑶抚了抚云大的后背,看向洛子枫:“他叫修儿,还没取大名呢。” 云大也惊诧不已:“这,这是小主子?怎么会这么大?” 这孩子分明应该才三个月吧,怎么会看着像半岁多了? 楚云瑶点点头,“是,小孩子能吃能睡长得比较快,提前两个多月出生,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 云大:“......” 洛子枫:“......” 洛子枫原先想着楚云瑶和墨瑾瑜从那么高的山上掉落下来,应该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活着孩子应该也已经没了...... 第1142章 这样欺骗爷万一被爷知晓 原本还在心里祈求着,孩子没了没关系,但少夫人一定不能死,哪怕是瘫痪了也好,只要活着,就能满足了爷的念想。 却万万没想到,少夫人和墨二少不仅活的好好的,小主子竟然都已经五个多月了。 洛子枫简直凌乱了。 楚云瑶简单的说了下从上面掉下来的经过,将经历的凶险一笔带过。 洛子枫征求了村民的意见,命人将这些尸体抬到村外,放到山顶上,被秃鹰和野兽吃掉。 又将地面打扫冲刷的干干净净,还将那人留下来的马也送给了村民。 最后在村民们依依不舍的送别中,带着楚云瑶和墨瑾瑜一行人离开了...... 一个月后。 墨凌渊正愁眉不展的听着下属的汇报,脑袋再次毫无征兆的疼起来。 他单手按着太阳穴,那种疼的快要炸裂的感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翻了面前的书桌。 听到动静,穆清赶紧走进来,让目瞪口呆的下属出去了,连忙上前按住狂躁的墨凌渊:“爷,您忍着点,我给您打一针。” 穆清想要按住墨凌渊,奈何墨凌渊好似已经不认识他了一样,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抬手砸了桌上的茶盏,暴怒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穆清倒在地上,看着他被破碎的茶盏割破的鲜血淋淋的手,忍着痛爬起来,去找墨凌薇。 墨凌薇跟着穆清赶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片狼藉了,墨凌渊抱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往墙上撞,试图减轻疼痛欲裂的痛苦。 墨凌薇一瞬间红了眼眶,跑过去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墨凌渊的腰,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哽咽着劝道:“哥哥,你冷静点,不要这样。” 墨凌渊一把捏住墨凌薇的手腕,正要用力甩开。 “嫂嫂就要回来了,你再控制一下自己,好不好?” 墨凌渊的手顿住了,喉咙里好似有沙子在摩擦着,嗓音沙哑的问:“找到她了?” 墨凌薇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咬牙道:“是,找到了。” 穆清趁着墨凌渊分神之际,手里的针趁机扎进他的血管里。 墨凌渊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穆清将人扶到床上躺好,包扎他受伤的手指。 墨凌薇拿了扫帚过来,将一地的碎片打扫干净。 穆清看着眼眶通红的墨凌薇:“大小姐,我这一针下去,顶多只能让爷睡一炷香的时间,等醒过来了,爷问起少夫人的事,到底该如何回答?” 墨凌薇心里酸涩不已,“就说嫂嫂已经找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穆清压低了声音:“这样欺骗爷,万一被爷知晓了......” “知晓了就知晓了吧。”墨凌薇抹了把眼泪,“与其让他活在暗无天日无止境的盼望中,不如给他些希望,让他能平静一些,说不定还能撑一段时间。 哥哥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再这么下去,他的病情我们也隐瞒不了多久,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能隐瞒一天是一天吧。 如今战火纷飞,这药物也越来越短缺了。 等到哪天,你手里的药物用完,哥哥的病又发作了,没有人压制住他,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提前想个法子吧,多安排几个身手好些的护卫在外面守着,一旦哥哥再次病发,便让人将他打晕算了。“ 穆清:“......” 第1143章 少夫人完好无损小主子白白胖胖 穆清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了:“就按照大小姐的意思办吧,劳烦大小姐照看一会爷,卑职去挑几个身手好些的人过来。 今日事发突然,卑职还要去处理一下,以免爷的头痛症被有心人传出去了。”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待穆清出去,坐在床沿边,握住了墨凌渊的手:“哥哥,如果嫂嫂一直不回来,你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这种药物本就稀缺,要是没有了,你是不是整日整夜都无法入眠了?” 一个一入睡就被噩梦缠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的人。 长久的缺乏睡眠,情绪总有一天会失去控制。 李长青过来找墨凌薇拿药,墨凌薇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看了眼沉睡的无知无觉的墨凌渊,跟着李长青出去了。 墨凌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的疼痛症状减轻了一些。 他揉了揉额角,撑着手臂坐起来。 眸色空茫的看了眼手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面上闪过一抹怒色。 “来人。”墨凌渊烦躁至极,嗓音冷沉。 段长宇急急的从外面进来了,一脸喜色:“爷......” 墨凌渊拧着剑眉,冷声问:“不是说少夫人找到了吗?到哪里了?” 墨凌薇推开门,就听到了墨凌渊的问话,还没等墨凌薇抢着圆谎,就听到段长宇兴奋的开口:“爷您已经得知消息了?云大他们就快要走出大山了,因为冰雪初融,有些地方不易通行,又因为小主子太少,墨二少爷体弱,脚程慢了些。 再过一个月,便能到回锦城了。” 墨凌薇:“......” 她只是随口胡掐而已,这段长宇平日里不善言辞闷头闷脑的,此刻倒是编的跟真的一样。 墨凌渊闻言,猛的从床沿上坐起来,脸上的怒容转瞬间有了几分喜色:“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慢了点?云瑶真的没事?” 段长宇:“少夫人完好无损,小主子也白白胖胖。” 墨凌渊后知后觉的问:“小主子?生了?” 段长宇:“......” 段长宇有些无语,孩子都那么大了,不生出来难不成怀个一年半载? 段长宇毕恭毕敬的回:“是。” 墨凌薇:“......” 穆清到底是如何教段长宇圆谎的? 说嫂嫂找到便可,何苦要将那孩子也说出来。 没听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一个月后,要是嫂嫂和孩子都没有回来,这让哥哥如何活的下去? 墨凌渊听到楚云瑶安然无恙,又听说孩子也生出来了,激动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本帅,本帅要亲自去接本帅的少夫人和本帅的孩儿。” 段长宇规劝道:“爷,如今司家把持山头,一旦您离开这里,便会失手,还是让卑职带您去迎接少夫人吧。” 墨凌薇听不下去了,生怕段长宇继续说下去,会露馅,赶紧走进来打断两人的对话:“哥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你可不能离开这里。 东洋人又增加了兵力过来,宫家人又对你的行踪虎视眈眈,万一有了变故出了意外,说不定连嫂嫂都会被堵在半途中。 你还是守在这里,等着洛先生带嫂嫂回来吧。” 第1144章 唯一的缺憾便是不会说话 墨凌薇跟段长宇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墨凌渊听闻楚云瑶和孩子都安然无事,也恢复了冷静,思索良久,权衡再三总算同意坚守在这里了。 见墨凌渊神色好了许多,墨凌薇跟在段长宇身后忧心忡忡的出了门。 “段公子,一个月后,嫂嫂要是没带孩子回来,你可想过该如何跟我哥哥交代?” “如果没及时赶回来,一定是脚程慢了些,再等等便可。”段长宇信心满满:“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墨凌薇犹疑的看着段长宇,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段公子大概又被穆清忽悠了。 段长宇见墨凌薇依然放心不下的样子,保证道:“到时候,卑职跟穆清商议一下,看谁去接少夫人回来。” 墨凌薇:“......” 墨凌薇默默的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段长宇,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值得信任了。 ...... 至从知道楚云瑶和孩子安然无恙,很快就要回来了。 墨凌渊的情绪便平和了许多。 迟夜白在凤千帆的威胁下,不得不带着凤千帆过来拜访墨凌渊。 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一位容貌上乘,长相清丽的女子。 迟夜白忍着眼里的不耐,对着墨凌渊开口:“听闻墨少头痛症严重,千帆特意寻了位医术精湛的医者替您过来诊治......” 墨凌渊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凤千帆身上:“不知凤姑娘到底是听谁说本帅有头疾的?” 至从墨凌渊头疾发作后,穆清便时刻伴在墨凌渊左右,闻言瞟了眼站在凤千帆身边的女子,恰好那女子的眼神也朝着他看过来。 穆清神情恍惚了一下,恰巧管家端着糕点进来,隔断了两人对视的视线。 穆清赶紧垂下眼帘,心口砰砰直跳。 这女子的眼神真是怪异,好似能蛊惑人心一般。 才看了一眼,便差点沦一陷其中了。 要不是管家进来,挡住了那女子的视线,说不定他还无法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趁着管家倒茶的瞬间,穆清赶紧附在墨凌渊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爷,这女子眼睛有古怪,看了会迷失人的心智。” 墨凌渊不置可否,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 迟夜白的消息一向灵通,墨凌渊有头痛症的事情当然是保密的,不会随意传出去。 可让她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凤千帆娇媚的掩唇,轻笑了一下:“上次夜白带我们一同过来,参加墨少夫人的生辰宴,跟在我身边的仆从,便是这姑娘的徒儿。 她一眼便看出墨少您身体抱恙,面色有异,是头疾的征兆。 我便千辛万苦的找到了她的师傅,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姑娘,带她过来给您医治。 墨少可别看她年纪小,她的医术可是传承的前朝太医院的张太医,从小天分过人,只看一眼便能判定您的头疾到了何种地步。” 墨凌渊壮似好奇的看过去,“是吗?” 生辰宴那日,一个多余的人都不准进入,凤千帆哪里来的仆从? 凤千帆见墨凌渊对身边的女子感兴趣了,继续开口:“是不是您让她看看就知道了,这姑娘姓凤,人称凤仙子,唯一的缺憾便是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墨凌渊在心底冷冷一笑,不是不会说话,怕是为了避免言多必失吧。 凤家的秘密可并不少...... 第1145章 你舍不得她? 墨凌渊的目光稳稳的落在凤仙子的身上,视线锁住她如深海湖面一般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凤仙子长相清丽,气质有几分孤傲清冷,见墨凌渊看着自己,眸色也一瞬不瞬的落在墨凌渊的身上,跟墨凌渊静静的对视着。 片刻后,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很淡,顷刻间便消失了。 墨凌渊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痛,他端着茶盏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青花瓷的茶盏滚落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 墨凌渊死死的按住脑袋,脸色痛苦至极。 穆清慌了,生怕墨凌渊又被疼痛刺激的失去理智。 毕竟从知道少夫人和小主子平安的消息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虽然穆清整日过的战战兢兢,但墨凌渊的头痛病确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 穆清赶紧扶住墨凌渊,做好了一掌劈晕他的准备:“爷,您怎么了?” 墨凌渊的手掌死死的捧着自己的脑袋,好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迟夜白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墨凌渊身边,俯身问:“墨少,你如何了?可要吃药?”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站在凤千帆身边纹丝不动的凤仙子。 这女子天生异于常人,却万万没料她用眸瞳控制人的迷惑术已经炉火纯青到这种地步了。 他意志足够坚定,勉勉强强能抵抗的住。 可没了楚云瑶又有了心魔的墨凌渊竟然扛不住了。 良久,墨凌渊按在脑袋上的手才撤开,额头上爆出的青筋平缓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坦诚道:“不用,本帅的头疾确实有一段时日了。” 穆清见墨凌渊并未如上次一般狂躁发怒,心里虽纳闷,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凤千帆见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妩媚的勾起唇角,“既然如此,墨少打算留下仙子姑娘吗?”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如此,便多谢凤姑娘一片好意了。” 迟夜白眉心紧拧,趁着凤千帆没注意,拼命的给墨凌渊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把人留下。 奈何墨凌渊好似没看到一般,无动于衷。 最后,凤千帆还是被留下了。 迟夜白:“......” 迟夜白见管家将凤千帆带走了,愤然起身,连道别都没有,直接往外去了。 凤千帆见目的已经达到了,施施然站起来,教养良好的跟墨凌渊道别后,追着迟夜白上了马车。 马车里。 凤千帆眸色犀利的看着面色不虞的迟夜白:“怎么?本公主将她安放到墨凌渊的府里,你不愿意?” 迟夜白不语。 凤千帆柳眉倒竖:“难不成你还真被她的迷惑术给迷倒了,你舍不得?” 迟夜白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凤千帆怒了:“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身份,竟然在本公主面前肖想别的女人,你就不怕本公主回去后派人好好服侍你的娘亲?” 迟夜白如血般的眸子映衬着惨白的脸色,咬牙切齿:“凤千帆,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你上次借着司锦忱的手想要塞舞姬给墨凌渊,那舞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此次又故伎重演,你也不怕演砸了,落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第1146章 莫要低估女人的嫉妒心 凤千帆见他敢对自己发脾气了,登时勃然大怒:“你到底是怕凤仙子把事搞砸了,还是怕她落到墨凌渊的手里,被墨凌渊宠幸了? 那舞姬只是以色侍人而已,听闻司守哲贪恋墨少夫人的美色,我便送了一个几分相似的女人给他。 却没料到那司守哲竟然怕墨凌渊怕到了那种地步,连面都不敢露,只让司锦忱带着那舞姬过来了。 凤仙子长的端庄,模样清丽,别说那本就与生俱来的迷惑术了,单是那一手好医术,就不是那空有样貌的舞姬能比的。” 迟夜白脸如寒冰,冷声道:“你可别太小看墨凌渊了,他压根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凤千帆嗤了一声:“送舞姬只是试探他是否贪恋美色而已,如今楚云瑶不在府里,这府里便没有女主人,只要仙子使点小手段,凭着她的迷惑术,迟早会替代楚云瑶在府里的地位。 你今日也看到了,那墨凌渊分明是抵抗不了仙子的迷惑术,才当场暴露了隐疾。” 迟夜白想着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心里登时烦闷起来。 一旦墨凌渊落到了凤家人的手里,他想要将母亲救出来,这辈子都无望了。 迟夜白看似不动声色,心里对凤家的怨恨又多了一层。 凤千帆见他不说话了,又问:“你究竟打算何时娶我?” 迟夜白看似恭敬,却漫不经心的回:“一切听凭公主吩咐。” “你......”凤千帆见他看似恭敬实则不耐的样子,简直气血翻涌。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落到了要用身份逼着这种低贱的男人娶自己的地步。 必须想个法子逼迫他甘心情愿主动提这件事...... 凤千帆磨了磨后牙槽,眸色闪过一抹算计的光...... 府里。 穆清寻了止疼药过来,递给墨凌渊的时候,却见他神色清朗,诧异的问:“爷,您脑袋不疼了吗?” 墨凌渊横了他一眼:“你被她迷住了?” 穆清:“......” 穆清羞愧的垂下脑袋:“她的眼睛,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不自觉的想要顺从她......还好管家来的及时,挡住了我的视线。 往后,我不看她的眼睛便好了。” 墨凌渊抓起桌上的笔杆,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瞧你那点出息,就这等姿色就把你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难怪这么多年了,李伯都没有松口要将长青许配给你。 活该!” 穆清:“......” 心思被捅破,穆清脸红的如煮熟的虾子,心里却不服气。 五十步笑百步。 半斤对八两。 我都暗中提醒您了,爷您还不是照样被人家迷惑了,否则,哪有那么凑巧,头疾就发作了? 穆清嘀咕:“哪里比得过您,您可是连人都留下了。” 墨凌渊耳朵尖,“你说什么?” 穆清赶紧道:“卑职是担心您,如今府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半个月后,少夫人带着小主子回来,肯定会生气的,万一少夫人误会了您,一气之下抱着小主子离开了,可怎么办?” 想到楚云瑶,墨凌渊眉眼变得柔和,唇角浮出淡薄的笑意,语气却斩钉截铁:“她不会生气的。” 穆琼:“......” 莫要低估女人的嫉妒心。 也莫要小瞧了女人的醋意。 第1147章 云瑶才是我的药方 墨凌渊好似猜到了穆清心里的想法:“你时时刻刻跟在本帅的身边,到时候替本帅作证。” 穆清:“......”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墨凌渊合上手里的文件,站起身,“走。” “去哪?”穆清不得不跟上。 “去看看凤仙子。”墨凌渊抬脚就出了书房。 穆清:“......” 难不成又像上次偷看佐千黛一样,要他躲在暗孔后面监视凤仙子的一举一动。 穆清内心是拒绝的。 墨凌渊到了兰楼,推开卧房的门,看到凤仙子正坐在书桌边写字。 穆清从孔洞里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墨凌渊拿起桌上写好的纸,随意扫了一眼,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是药方?” 她的眼睛异常漂亮,黑色的眸瞳几乎占据了整只眼睛,只剩下一丁点的眼白,可她的眼白并不是普通人的白色,反倒是天青色,如水波粼粼的湖泊一般。 又仿佛深潭,令人忍不住沉一沦。 难怪穆清才看了她一眼,便差点被迷惑住了。 长成这种眼瞳的女子,天生便能迷惑人的心智。 小的时候,听墨中天提到过天生便拥有这种眼瞳的人,是前朝皇室皇帝身边最得宠的护卫,能用眼睛迷惑人的心智,窃取人内心的想法,甚得皇帝的重视。 如今这女子有此眼瞳,还恰巧姓凤,她的身世他隐约也能猜到一些了。 迟夜白并不希望他将这个女人留下来,也恰巧证明了他的猜测。 凤仙子抬眸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轻点了一下头,提笔在白纸上又写了一行字:我可以替你把脉吗? 墨凌渊嗓音低沉,轻笑了一下:“这药方都出来了,还把什么脉,凤姑娘不愧被人称作凤仙子,只是看了本帅一眼,便清楚了本帅的病症。 好好留在府里,替本帅医治头疾吧。 多谢了。” 墨凌渊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衣袖被凤仙子轻轻扯住,又递给一份药方交给他,提笔写下一排整齐又娟秀的小字:临睡前,喝一碗安神汤,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不受任何事的干扰。” 墨凌渊接过那张药方,“好,本帅失眠已久,今晚试试。” 回了书房后,墨凌渊随手将那两张药方揉成一团,扔在桌面上,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等着穆清过来。 良久,穆清总算推门而入了。 “爷。”穆清脸色凝重:“卑职在密室看了一会,见那女子虽没有开口说话,但口哨吹得好,可以吸引飞鸟,飞鸟在窗口停留了一会,便飞走了。” 墨凌渊冷笑一声:“你继续派人看着她三日,三日后,本帅再教你如何做。” 穆清点点头,看到揉成一团的药方,纳闷了:“爷,是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她住在兰楼里,不会蠢到要开药方陷害爷您吧。” 墨凌渊不置可否:“她还未蠢到这个地步,今晚无论发生任何事,本帅都不会离开卧房半步,你就当本帅吃了她开的药,沉睡不醒。” 穆清斟酌着开口:“爷,既然这药方没问题,您又一直失眠,不如就照着药方熬一碗试试吧,万一能睡个好觉,也是好的。” 墨凌渊:“本帅又没病,失眠而已,要什么药方?” 穆清:“......” 你没病? 你只是没有病入膏肓。 精神分裂的人谁会承认自己精神失常了? 墨凌渊摩挲着掌心里起皱的荷包,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就算本帅有病,云瑶才是本帅的药方,其他药方,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第1148章 相互试探 当晚,风乍起,后厨失火,佣人救火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府邸,等到大火扑灭,查出了失火的原因,管家去了一趟书房。 刚到书房,便被守在门口的穆清拦住了:“爷今晚喝了凤姑娘开的安神药,睡到现在还没有醒,如果没事,去看看凤姑娘吧,顺便将爷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凤姑娘。 还有,凤姑娘眼睛生的美,勾魂摄魄,您可不要跟我一样,被迷住了。” 管家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听到穆清的提点,便心知肚明了。 连心思坚定的穆先生都能中招,他区区一个管家当然更无抵抗之力了。 思及此,管家转头去了兰楼。 凤仙子见管家深夜过来,急急的写了字询问管家:“发生了何事?” 管家垂着眼眸,毕恭毕敬的开口:“厨娘贪睡,忘记吹灭灯火,点燃了厨房,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只是打扰了凤姑娘休息,还望凤姑娘海涵。” 管家对着凤仙子作了揖。 凤仙子又递给管家一页纸:没关系,听闻墨少经常失眠,不知好些了没。 管家连声夸赞:“至从少夫人失踪,爷一直都没怎么睡好,今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还多亏了凤姑娘的神药,爷一觉睡到此刻竟然也没有醒。 老奴还需处理善后事宜,凤姑娘早些安歇,老奴告辞了。” 从始至终,管家都恭敬有礼,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凤仙子看着被阖上的门,打开窗户,对着在窗口盘旋的鸟儿轻声吹了几声口哨,鸟儿跳到她的掌心,吃了她手里的东西后,展翅飞走了。 待凤仙子安寝之后,躲在暗室的护卫将这件事告诉穆清:“穆先生,那鸟儿要用箭射下来吗?” 穆清摇头:“不用,三日后,爷自有论断。” 三日后。 墨凌渊突然出现在兰楼,看着从窗口飞走的鸟儿,神色清清冷冷,看不出喜怒。 凤仙子执笔落字:“失眠可缓解了?” 墨凌渊坐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瞳:“至从知道本帅的少夫人和孩子快要回来之后,本帅的失眠就不治而愈了。” 凤仙子:“......” 凤仙子又写了一行字:“头疾可好些了?” 墨凌渊冷然一笑,陡然间倾身上前:“本帅的头疾,一向都是秘密,本帅倒是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凤仙子眸瞳微闪,对视上墨凌渊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 墨凌渊毫不避讳的迎着她的目光:“别告诉本帅,是你徒儿发现的,本帅为云瑶办的生辰宴,为防止不相干的人捣乱,每个进来的人,都登记在册。 凤千帆的仆从,早就被拦在府门之外了。” 凤仙子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人,似乎根本就不受她迷惑术的影响。 可三日前刚见面的时候,他分明就被她的迷惑术控制了呀。 难不成那时候,墨凌渊是假装的? 墨凌渊坐回椅子上,神情邪肆,眸瞳幽暗,“既然不愿开口跟人说话,你这舌头也算是白长了,不要也罢。” 他一挥手,穆清便带着护卫进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凤仙子钳制住...... 第1149章 釜底抽薪 墨凌渊歪在太师椅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撑着额头:“敢明目张胆的在本帅的府邸安插细作,本帅便送凤千帆一份大礼。” 穆清看着在外面蹦跶的鸟儿,走过去关了窗。 “割了她的舌头!”墨凌渊冷声开口:“放在锦盒里,送到迟夜白的兰桂坊,让她转交给凤千帆。” 凤仙子一听,拼命挣扎起来:“不要,墨少不要。” 穆清:“爷猜对了,你果然是会说话的,凤姑娘不仅眼睛别于常人,这舌头也够厉害啊。” 护卫一听,按住凤仙子,卸掉了她的下颔,手起刀落,一条鲜血淋淋的舌头便掉落在了地上。 穆清又道:“蒙住她的眼睛,熏瞎了。” 护卫赶紧拿了白布,将她的眼睛蒙住,带去了柴房。 墨凌渊走出兰楼,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还有多久,少夫人才会回来?” 穆清回:“还有十日左右便到了。” “本帅真是,度日如年啊!”墨凌渊转身往望月阁的方向走去:“凤家收到凤仙子的消息,一定会将这消息告知司家。 如果本帅猜的不错,司家一定会趁着本帅头疾发作的周期举全部兵力攻打本帅,来一招釜底抽薪。” 穆清跟在他身后:“看来坐收渔利的不仅仅是宫家了,还有迟夜白背后的凤家。” “凤家不成气候,要成气候早成了,只是凤家到底有些根基,不知身边还留了多少跟凤仙子一样的奇人。”墨凌渊站在望月阁的门口,抬头看着屋檐上的牌匾和灯笼,“宝儿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张神医把了脉,说筋骨都已经长好了,至于为何醒不过来,他老人家也不知晓,段长宇倒是隔三差五便去陪着宝儿姑娘说话。”提到段长宇,穆清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忍。 感情里,越是爱得深,便越是卑微。 宝儿姑娘接二连三的拒绝,都没有打消段长宇的心思。 墨凌渊没有进去,转身往储星楼的方向去了。 穆清站在院门口张望,听到段长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抬脚进去了。 段长宇刚陪着宝儿说完话,端着洗脸水出来,泼到了屋檐下。 穆清看着段长宇清瘦憔悴的面孔,忍不住问:“如果宝儿姑娘一辈子都这样,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这么照顾她?” 段长宇沉吟片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穆清心里顿时万般不是滋味:“何苦呢?就算宝儿姑娘苏醒过来,她也不是你的,从一开始,宝儿姑娘便没给过你机会。” 段长宇握着自己输过血的手腕:“我身体里流着宝儿姑娘一半的血?我被佐鹤所伤,失血过多的时候,宝儿姑娘甘愿将她身体里的血给了我。 从那时起,我便清楚了她心里的打算。 她无法回应我对她的感情,便用这种方式回报我。 可我为她做过什么?我确实喜欢她,可似乎从来就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能陪着她,也算是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如果她醒不过来,我便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说话。 如果她醒过来了,我便将她当妹妹看待,以哥哥的身份将她嫁出去。 只要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第1150章 夫妻是真爱修儿是意外 果然不出墨凌渊所料,一连好多天,战争打的如火如荼,墨凌渊吃住都在营地,好久都没回府邸了。 司家没料到凤家传过来的消息是假的,被墨家军打的节节败退...... 墨凌渊如往日一般,走出屋子,前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墨凌薇跑到墨凌渊面前,笑得梨花带雨,哭得不能自抑,激动到浑身都在颤抖,难得少见的失态,“哥哥,哥哥。” 墨凌渊扶住她,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墨凌薇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开口:“嫂嫂,嫂嫂回来了。” 墨凌渊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缓缓的抬头,视线朝着前面看过去。 楚云瑶一头墨黑的长发编成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两侧,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身姿娇小玲珑,肌肤褪去往日的瓷白,变成米粒般的颜色。 围着的人群自发的分开一条通道,他看到楚云瑶快步朝着他小跑过来。 此时此刻,墨凌渊的眼里心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只有一个娇小纤瘦的虚影朝着他飞过来,她周身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像。 至从知晓她快回来的消息,他每时每刻都在心里预演一边,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他生份了? 会不会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会不会埋怨他的无能? 会不会不再喜欢他? 也想过他见到她将会怎么做,会冲过去抱住她,会当场失态,会...... 可想象跟现实永远都不相符。 他想要朝着她跑过去,奈何脚步好似生了根,双腿沉重的跟灌了铅一般,连挪动一下都困难。 他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拼命的颤抖着,似乎都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云瑶。”他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喊她的名字,可声若蚊蚁。 就连每次呼吸,都牵扯的麻木的心口开始隐隐泛疼。 他似乎听到了身体里血液重新沸腾的声音。 那是他复苏活过来的征兆。 楚云瑶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男人,如一根木桩一般杵在原处,生根发芽了一般,忍不住笑起来,脚步越来越快,飞一般的朝着他跑过来,撞进男人的怀里。 头顶传来低低的闷哼声,楚云瑶双臂搂抱着墨凌渊的腰,仰头看着他,笑嘻嘻的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处,“凌渊,我回来了。” 她看到男人的眼眶瞬间就通红了,水雾迅速弥漫了眼眶。 墨凌渊被她牢牢的抱着,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斥着身体内的每个细胞。 他打横将她抱起来,转身去了卧房。 ...... 墨瑾瑜站在身后,抱着睁着漆黑双眸的修儿,顿时懵了。 好歹也要看一眼这命大的孩儿吧。 这亲爹怎么可以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舍得施舍给修儿呢? 果然夫妻是真爱,修儿是意外。 可怜的修儿。 还好有叔叔疼你。 修儿第一次见如此多的人,对这种颇为壮观的场面竟然一点都不认生,在墨瑾瑜的怀里,啃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指头,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漂亮的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跟亲哥哥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伸长了手臂想要抱一抱他,“二哥,我,我能抱一抱这孩子吗?” 第1151章 你连你孩儿的醋都吃过分了 “当然。”墨瑾瑜将孩子递给墨凌薇:“你是他的亲姑姑,当然可以抱他,修儿很乖的,可能是从小被很多人带,不认生。” 墨凌薇抱着白白胖胖又沉重的小家伙,小脸贴着他肉乎乎的脸,眼泪又滚落出来:“修儿,他叫修儿,我还以为段公子说的是假的,原来是真的......” 她几乎语无伦次:“真好,你们都没事,真好,你们都回来了,真好,太好了......” 墨瑾瑜看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的墨凌薇,掏出手帕递给修儿:“修儿乖,给姑姑擦眼泪。” 他抬手拍了拍墨凌薇的肩膀,宽慰道:“别哭了,我们不都好好的吗?” 说着,他捂着帕子咳了几声。 修儿拿着帕子,放在还未长牙的嘴里咬了几口,见墨瑾瑜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便有样学样的用沾了口水的手帕给墨凌薇擦眼泪。 墨凌薇看着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孩子,忍不住哭的越发厉害了。 跟在身后的洛子枫和云大:“......” 段长宇和穆清看着紧闭着门临时搭建简陋的房屋和又哭又笑的墨凌薇,只得将人请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洛子枫和云大聊着路途的凶险。 墨瑾瑜在墨凌薇的追问下,说着掉入悬崖的险情以及在村落里住着的那段日子。 段长宇和穆清轮流着处理着内务,顺便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人奇迹般的遭遇。 心照不宣的等着爷和少夫人从屋子里出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 楚云瑶从困倦中醒来,疲乏的看着身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你眼里都是红血丝了,怎么不休息一会?” 墨凌渊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怕是一场梦,睡着了再醒来,你又不见了。” 楚云瑶捏了下他的脸,“我是真的回来了。” 见他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楚云瑶抱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肩膀咬了一口,无奈的开口:“是不是很疼?疼就是真的,不是梦境。” 墨凌渊猛地压下来,用力去亲她的唇。 楚云瑶无力的推开他:“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要去见修儿。” 墨凌渊猛地听到陌生人的名字,瞬间打翻了醋坛,“修儿是谁?为何要去见他?” 一听就知道是个男人的名字。 还叫的如此亲密。 躺在他的身边还有力气想着别的男人,信不信他弄死那个叫修儿的家伙。 此刻的墨凌渊,有了楚云瑶,已经将自己多了一个孩子的事情早就抛之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了。 楚云瑶无语至极,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 却被墨凌渊一把拉下去,又按在了被子里,“那个修儿,到底是何人?他在你心里很重要?” 这才分开了多久,她生命中又多了个如此重要的男人。 这可如何是好? 墨凌渊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楚云瑶真的忍无可忍了,“墨凌渊,你连你孩儿的醋都吃,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特么的,护卫提前赶回来汇报的时候,难道没有跟你说你有个孩子了? “孩子?”墨凌渊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他貌似确实多了个孩子。 第1152章 这孩子独独不喜欢他这个亲爹 他的手指落在楚云瑶平坦的小腹上,急急的从床上爬起来:“为夫没有吃孩儿的醋,为夫也是整日算着他出生的时间的,为夫这就去看我们的孩儿。” 楚云瑶浑身的骨头好似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一般,穿好衣衫,梳洗完毕后,跟着墨凌渊出了卧房。 问了守在门口的洛子枫,才知道孩子在段长宇的住处。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疾步赶过去,就见白白胖胖的孩子坐在床上,一边跟墨凌薇抛着绣球玩,一边吃墨瑾瑜喂到嘴边的米糊。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墨凌渊和楚云瑶,小家伙丢开手里的绣球,咿咿呀呀的朝着楚云瑶伸手,想要娘亲抱。 楚云瑶坐到他身边,刚打算伸手去抱他,却被墨凌渊一双大手横过来,抓住了小家伙的衣衫,如拧阿猫阿狗一般将他拧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待反应过来之后,吓得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整整三天没见到娘亲,现在想要娘亲抱一下,都被这人阻止了。 这人简直太坏了,他的叔叔才是除了娘亲外对他最好的人。 小家伙至从大了些之后,一般很少嚎哭,可一旦嚎哭起来,就惊天动地。 墨凌渊:“......” 墨凌渊慌了,“他是不是饿了,为什么要哭?” 楚云瑶:“......” 墨瑾瑜放下碗和勺子:“修儿刚吃完大半碗的米糊,应该不是饿了,大概是吓到了。” 墨凌渊顿时来了气:“本帅是他的亲爹,怎么可能吓他。” 墨瑾瑜:“......” 墨凌薇看着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却死活不肯松手,不得不上前解围:“哥哥,修儿初次见你,可能是跟你不熟悉,不习惯你这么抱着。” 墨凌渊好想捂住这娃儿的嘴:“本帅多抱抱,他就习惯了。” 小家伙刚才对着墨瑾瑜笑的这么开心,一到自己手里就哇哇大哭,这可不行。 墨凌薇:“......” 楚云瑶无语了,站起身一把将哭的撕心裂肺的修儿抢过来,又不忍心苛责墨凌渊,好声好气的开口:“可能是小孩认生,处几日就好了。” 段长宇听到哭声刚好从外面进来,心直口快的道:“小主子一点都不认生啊,这几日跟我们所有人都玩的很开心呢,怎么突然哭了?” 墨凌渊:“......” 也就是说,这孩子跟所有人都能玩的好,独独不喜欢他这个亲爹? 墨凌渊扎心了! 墨凌渊瞬间便没有了刚才那股理所应当的气势,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放软了声音,低三下四,没话找话的哄:“修儿乖,本帅是你爹爹。 修儿这名字真好听,不愧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名。” 楚云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看了眼坐在一旁面色淡然的墨瑾瑜,“是瑾瑜特意为孩子取的小名。” 墨凌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名字,听着也不过如此。” 楚云瑶:“......” 楚云瑶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解释:“瑾瑜说,希望修儿长大后跟你一样,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墨凌渊:“......” 这名字多叫几遍,还算悦耳。 楚云瑶:“修儿的大名,留给你取吧,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墨凌渊:“......”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安危,哪里有时间想孩子的名字...... 第1153章 墨凌渊心里全是后怕和惊惶 更何况,当时本来希望楚云瑶怀的是个女孩子的,现如今突然冒出来个男孩,这一时半会确实想不出到底让修儿叫什么才能充分的昭告天下这娃儿是他墨凌渊的嫡系传人。 墨凌渊辩解:“当时并不清楚你肚腹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便没有来得及取。 这取名可是大事,本帅要回去翻看族谱,斟酌一番才能定下来。” 见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楚云瑶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抱着修儿,指着墨凌渊道:“修儿,叫爹爹。” 修儿胖乎乎的小爪子抱住楚云瑶的脖子,连看都不看墨凌渊一眼。 墨凌渊:“......” 墨凌渊拉了张椅子在楚云瑶身边坐下,抚着修儿的后背:“修儿个子长得真大,才五个多月,看着像八九个月的孩子。” 墨瑾瑜嗓音温润的纠正:“大哥,修儿快八个月了,云瑶坠入崖底后,身体受损还动了胎气,这孩子才七个半月便生出来了。 生的时候,疼了整整一个晚上,很凶险。” 墨瑾瑜告知墨凌渊孩子的具体出生时间后,墨凌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楚云瑶生修儿的那晚,不就是他做梦梦到她难产的那晚吗? 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想到梦境里那种可怕的场面,墨凌渊心里全是后怕和惊惶。 ...... 回了府邸,墨瑾瑜原本依然打算住在兰楼里的,楚云瑶帮他换了个院落,离墨凌薇的竹园和望月阁都很近的落雪轩。 门前是荷塘,屋后是一片竹林,出了院落,走几步路就能休闲的钓鱼了。 楚云瑶在门前屋后看了一圈,问:“哥哥,这个院落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处地方住。” 楚云瑶叫墨瑾瑜哥哥已经叫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口。 况且,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墨瑾瑜便越发有一种深透进骨子里的亲情,这种感情,就跟宝儿和前世的父亲和哥哥一模一样。 尽管一开始,她是因为墨瑾瑜那张跟哥哥极其相似的面孔才留他一条命的。 可如今,她已经产生了一定要让他长长久久活下去的想法。 墨瑾瑜对身外之物一向不挑剔,这院落虽然比不上兰楼奢华,但又清净又清雅,正合他意。 墨瑾瑜连连点头,难得幽默的开口:“当然喜欢,比崖底那间茅草屋不知好了多少倍。” 楚云瑶抿唇一笑。 修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卧房,在地上动爬爬西爬爬,爬到了床沿边,拼命的拍着床沿,一双墨黑的眼滴溜溜的看着墨瑾瑜。 墨瑾瑜笑着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将修儿抱到腿上:“修儿也喜欢这里吗?” 修儿挣扎着推开墨瑾瑜,又爬到了楚云瑶身边,拉着楚云瑶往床沿边去。 楚云瑶:“......” 楚云瑶看着修儿一手牵着自己,一手牵着墨瑾瑜,转眸看到墨凌渊铁青的脸色,瞬间尴尬了。 墨瑾瑜满脸窘色:“不早了,你们带着修儿回储星楼,早点休息吧。” 楚云瑶“嗯”了一声,抱着修儿往外走。 修儿眼睁睁的看着墨瑾瑜,意识到今晚要跟最爱的叔叔分开,娘亲还跟坏坏的爹爹走了,吓得大哭起来,把着门框死活不肯离开。 楚云瑶:“......” 第1154章 心里好似扎进去了一根刺疼得慌 墨凌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此刻正处于濒临爆发的边缘,但看着突然长这么大的儿子,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的修儿,分明应该跟他亲的。 此刻不仅将别人当成最重要的人,还如此讨厌他。 墨凌渊将修儿的手指拨开,抱在怀里,轻声哄道:“修儿乖,爹爹让人给你准备了很多小礼物,跟爹爹回去吧。” 楚云瑶看着墨凌渊抱着哭闹的修儿远去,转身看向墨瑾瑜:“哥哥,修儿不懂事,我会跟凌渊解释清楚的。” “好。”墨瑾瑜唇角边噙着笑意,温温淡淡的站在门口:“修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到处翻滚,免得他滚落到床下去了。 他爱踢被子,晚上给他多穿一件肚兜,护好他的肚子,免得着凉了。” “我会的。”告别墨瑾瑜,楚云瑶快步追着墨凌渊而去。 墨瑾瑜扶着门框,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听着修儿越来越远的哭声,心里好似空了一块地方。 直到再也看不到楚云瑶的背影,他才转过身,回到卧房...... 墨凌渊抱着修儿回了储星楼,进了耳房,将他放在木盆里,脱掉他的衣衫,正要给他洗澡,小家伙死死的抓着盆边,要从里面爬出来。 墨凌渊生怕他掀翻了木盆,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将调好温度的水往里面倒:“修儿乖,爹爹给你洗了澡,便抱你到床上玩,好不好?” 修儿听不懂墨凌渊的话,他只知道这个人将他按的动弹不得,他柔软的小后背上好似压了一块石头。 这个坏人要趁着娘亲和叔叔不在,要压死自己。 在修儿嚎的惊天动地之前,楚云瑶及时赶到了。 赶紧抢过墨凌渊手里的澡巾:“我给他洗吧,你只需要先把水倒进木盆里再放他进去就好了,他很喜欢玩水的。” 修儿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看到娘亲来了,委屈的不得了,抓着楚云瑶的手臂,一个劲的喊:“叔叔,叔叔。” 楚云瑶:“......” 修儿说话早,会喊娘亲和叔叔以及爹爹。 平日里“爹爹,爹爹”叫得欢,此刻知道墨凌渊是爹爹后,心里眼里除了楚云瑶便只有墨瑾瑜叔叔了。 墨凌渊伸手想要摸一摸他,修儿以为这个坏人又要按住自己,肉乎乎的小拳头对准墨凌渊捶过去,双脚蹬着木盆直往后退。 墨凌渊:“......” 楚云瑶赶紧扶住修儿,对着墨凌渊,为难的开口:“他还小,不懂事,有些惧怕你,要不,你先出去吧,等我哄哄他,哄好了他就会跟你玩了。” 墨凌渊眸色晦涩的盯着跟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儿子,喉结滚了滚,站起身,落寞的离开了耳房。 他面色冷沉的站在门口,不一会便听到了修儿“咯咯咯”的大笑声。 心里好似扎进去了一根刺,疼得慌。 他常年握枪,手劲本就有些大,又没有见过刚生出来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如猫儿一般的修儿,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力道吓着了修儿。 只以为这孩子已经将墨瑾瑜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不肯亲近自己了。 脑海里回想起修儿在落雪轩站在床沿边一手牵着墨瑾瑜一手牵着楚云瑶的画面,心里越发酸涩了...... 第1155章 父子互动 楚云瑶给修儿洗好澡,包裹在棉布里抱出来,放修儿到床上,自己去衣柜里寻找修儿的衣衫:“凌渊,你拿着玩具跟他玩一会。” 墨凌渊拉开抽屉,将管家准备好的玩具全部都捧到床上,讨好般的放在修儿面前,“修儿,你喜欢哪个?随便拿。” 修儿肉乎乎的小身子扭了扭,看到墨凌渊靠近一步,他就往后退两步,墨黑的双眸满是敌意的看着他, 楚云瑶回头,指了指搁在桌上的小木马,对着墨凌渊道:“他喜欢瑾瑜亲手雕刻的小木马,你拿给他。” 听到是墨瑾瑜亲手雕刻的,墨凌渊握着那匹木马不想给他了。 他迟疑了片刻,就看到修儿迅速的爬过来了,想要去抢墨凌渊手里的木马。 墨凌渊本能的将手里的木马藏到了身后,捡起床上用玉石雕刻的马儿给修儿:“这个也是马,修儿玩这个吧。” 修儿“哇”的一声又嚎哭了起来。 这个坏人,欺负他就算了,还抢叔叔送给他的马儿。 楚云瑶看着只要跟墨凌渊在一起就嚎哭的修儿,简直心累。 她快速的拿了衣衫过来,抱起修儿,对着墨凌渊道:“这是瑾瑜前后雕刻了一个月送给他的满月礼,修儿从满月起就开始拿在手里玩的,你还给他吧。 等到往后玩具多了,她说不定就喜欢你送的了。” 墨凌渊心里虽然万般不是滋味,听了楚云瑶的话,不得不将木马还给了修儿。 穿好衣衫,拿了木马的修儿滚到了床的里侧,咿咿呀呀的对着楚云瑶笑,小手时不时的拍着床,示意楚云瑶躺上来。 墨凌渊将床上散乱了一大片的昂贵玩具重新收好放进抽屉,脱了外衫,躺到修儿的身侧。 修儿:“......” 小家伙愣了一下,看到墨凌渊抢占了娘亲的位置,小手拼命的推了他几下,见墨凌渊纹丝不动,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楚云瑶:“......” 楚云瑶本就疲乏,赶紧匆匆的梳洗完,从耳房出来。 只见一大一小盘腿坐着,修儿敞着嗓子拼命的哭嚎,墨凌渊手足无措的给他擦眼泪,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墨凌渊越是擦,小家伙哭得越是凶猛。 从刚开始的假装嚎哭,哭到后面泪水汹涌,再到最后整张小脸都青了。 楚云瑶披了衣衫,赶紧将修儿抱起来,搂在怀里。 修儿委屈的埋首在楚云瑶怀里,小身子拼命往楚云瑶怀里拱,抽泣着喊:“叔叔,叔叔。” 楚云瑶拍了拍他的后背,解开衣衫给她喂母乳,“好好,修儿吃饱后,娘亲就带你去找叔叔,修儿乖,修儿不哭啊。” 墨凌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修儿身上,“你今晚要送他跟墨瑾瑜睡?” 楚云瑶抿了抿唇:“他从小就跟着瑾瑜一起睡的,大概是睡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凌渊,他还小,你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墨凌渊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着心底的燥意,“好,我抱他过去。” 楚云瑶见他面色不好,拒绝了:“我抱他过去吧,我本来打算回府之后就去看宝儿的,听闻宝儿恢复的很好,我去给她把个脉。” 第1156章 楚云瑶和墨瑾瑜之间的清誉 如果不是因为小家伙害怕墨凌渊,太黏着她和墨瑾瑜,她早就去看宝儿了。 耽搁到现在,修儿跟凌渊却越闹越僵。 墨凌渊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楚云瑶抱着修儿去了落雪轩。 墨瑾瑜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见到修儿,眸底闪过一抹诧异,见修儿对着他扑过来,欢喜的接住他,“修儿怎么又过来了? 大哥舍得让他今晚跟我住?” 楚云瑶无奈的开口:“他不舍得也得舍得,他们单独在一起,修儿就开始哭,慢慢适应吧,相处多了,修儿早晚会接受凌渊的。” 墨瑾瑜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父子之间的关系,本就是慢慢相处才建立起来的,我会多教教修儿的。” ...... 楚云瑶到了望月阁,坐在床沿边,握着宝儿的脉搏,凝着宝儿如玉般光滑白皙的肌肤,欣慰至极,“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把你照顾的很好。” “那是,但凡段公子有时间,便过来陪着宝儿姑娘说话。”管家感叹不已:“段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楚云瑶将宝儿的手腕重新塞进被褥里,摸了摸宝儿的小脸,“宝儿,我回来了,还带回了修儿,等过些时日修儿懂事些了,我便带着修儿过来看你。 这小家伙刚回府,对什么都好奇,精力又旺盛,白日里实在是太过闹腾了。 等他见到你,该叫你什么呢?叫大姨好不好?” 管家听到楚云瑶的话,心里惊了一下。 如此的话,宝儿姑娘醒过来,就变成少夫人的姐姐了。 管家试探的问:“少夫人,宝儿姑娘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楚云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的筋骨已经接上,伤口也全部愈合了,什么时候醒过来,只能看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程度了。” 换句话说,便是听天由命了。 楚云瑶在望月阁坐了许久,絮絮叨叨的跟宝儿说着坠落山崖后的事。 楚云瑶倒没有多想,管家倒是听得心惊胆战。 少夫人坠落山崖那么久,前前后后跟墨二少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七八个月,这孤男寡女的,又生了孩子无法避嫌,传出去...... 一旦被有心人知晓这件事,还不知道该如何编排少夫人跟墨二少之间的关系。 到时候,说不定会掀起更大的流言蜚语,再次波及到爷的声誉。 管家打断楚云瑶的话:“少夫人,这些事,您对着宝儿姑娘说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了,一旦被外人知晓,您和墨二少的声誉说不定就毁了。” 楚云瑶皱了下细长的眉,“我知晓分寸的。” 这世道,对女子的清白看的很重。 她跟墨瑾瑜共同生活了这么久,那些思想本就龌龊肮脏的卫道士是不可能相信她跟墨瑾瑜清清白白的。 更不可能相信墨瑾瑜是个进退有度温润如玉真正的谦谦君子。 天色已晚,管家见楚云瑶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提醒道:“少夫人,不早了,明日再来看宝儿姑娘吧。 至从您坠落悬崖之后,爷便得了失眠症,这么多的日子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隔几日便会头疾发作一次。 到后来,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头也越来越痛......” 第1157章 墨凌渊病了病的很严重 楚云瑶静静的听完管家的话,默默的站起身,无所适从的往外走。 她虽然知道,在她坠落山崖的那段时日里,墨凌渊可能会难受,但从未想过,他会痛苦到如此地步。 这几日跟她在一起时,分明看着还算正常,并没有动怒的征兆,难道都是极力克制的? 楚云瑶刚出望月阁的院门,就看到一身白衣,站在夜色里墨凌渊,正静静的等着她出来。 楚云瑶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指腹摸到他的脉搏处,颤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墨凌渊反手牵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往前走:“你一刻不在我的视线里,我便会一直不安心,怕你又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想找都找不到你......“ 那种痛彻心扉暗无天日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他知晓她不希望他跟墨瑾瑜因为修儿的事情起冲突。 也知晓修儿跟墨瑾瑜相处那么久,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可心底却无端端的会涌起莫名的怒意,虽然他已经尽最大的力气克制住了,可那种暴躁的感觉却充斥在他的骨血里,令他无法平静下来。 如果不是楚云瑶在他面前,他或许已经跟从前一样,乱摔东西了。 只有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理智才会压制住体内的暴戾。 他害怕他的阴沉暴戾丧失理智的疯狂模样吓着她。 他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墨凌渊不得不承认,他病了,病的很严重! 两人手牵手回了储星楼。 楚云瑶躺在墨凌渊身边,低低的问:“凌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的很辛苦吧?” 墨凌渊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喃喃:“再怎么辛苦,也不如你摔下山崖独自生产辛苦,跟我说说,生修儿的时候,是不是疼的快要晕过去了?” 楚云瑶顿了顿,否认了:“还好,孩子小,生的还算顺利,修儿刚出生还不到五斤......多亏了瑾瑜,月子里全部都是他拖着孱弱的身体在照顾我和修儿。” 墨凌渊的呼吸陡然加重了。 楚云瑶赶紧抱住他,“凌渊,如果不是瑾瑜,我和修儿,怕是早已经死了......” 墨凌渊:“......” 墨凌渊的嗓音低哑哽塞:“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跟修儿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是我不好。 至于瑾瑜,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将他当救命恩人一般对待,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不会计较了。” 楚云瑶叹了口气:“凌渊,我跟瑾瑜朝夕相处这么久,对他这个人也算是了解了,他本是淡泊名利的聪明人,只是遇到了秦芷柔这种机关算尽的母亲。 偏偏血缘的关系是最无法撇清的,秦芷柔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瑾瑜想要的。” “我明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否则,我早就容不下他了。”墨凌渊掌心揉着楚云瑶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凌渊,我在山下跟他生活在一起,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了大半年,以兄妹相称,以礼相待,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楚云瑶仰起头,看着墨凌渊墨黑深邃的眸子,“这些,你介意吗?” 第1158章 云瑶你是我的命 “我介意。”墨凌渊不想对她撒谎。 每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无论是何种理由。 说不介意,分明就是假的。 楚云瑶心里“咯噔”了一下,抿了唇。 墨凌渊嗓音沉痛,继续道:“可我知道,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你和修儿了,我介意跟我一同掉下去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墨瑾瑜。 云瑶,只要你跟修儿平安回到我身边就好,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我想给他做心脏手术,寻找合适的心脏换了他的心,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楚云瑶温热的指腹抚着他的眉眼:“就算是报答他对我和修儿的恩情。” “你决定就好。”墨凌渊心里闷的慌,那种燥郁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被他极力的压制下去。 楚云瑶帮他按了按太阳穴,轻声哄道:“凌渊,修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他迟早会明白你对他的好,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好。” “听闻秦芷柔疯癫了,如果瑾瑜不愿意住在这里,让他搬去跟秦芷柔一起住吧。” “好。” “凌渊,我爱你!” “我也是!”墨凌渊的情绪在她的抚慰下总算平复了一些,“云瑶,你是我的命!” ...... 第二日,墨凌渊早早的离开了府邸,楚云瑶去落雪轩看修儿。 墨凌薇也在落雪轩里,陪着修儿一起玩。 墨瑾瑜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一些笔墨纸砚而已,而这些东西,督军府是必不可少的。 见楚云瑶进来,墨瑾瑜跟她打了招呼,面色凝重的开口:“云瑶,今晨问过苏管家,听闻父帅病种,娘亲疯癫,瑾澜去了南方至今未归。 我想搬去督军府,照顾娘亲和父帅,以尽孝道。 从出生到如今,从来都是他们关心我,我还未曾回报过他们。 修儿多了那么多的人爱他,他在府里应该很快就会习惯的。” 如果他一直留在这里,跟修儿待在一起,修儿会一直将他当成父亲一般的存在,墨凌渊这个亲生父亲,怕是很难如他一般融入到修儿的生命里。 楚云瑶早料到他会如此做,也没太大的讶异。 墨瑾瑜这个人,就是活的太通透了,想的太周全了,有此决定也很正常。 楚云瑶一口答应了:“好,督军府有自己的医药室,设备齐全,我跟你一同过去,替你检查好身体,等我寻到了合适的心脏,再替你做心脏移植手术。 如果手术成功,你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活的长长久久了。” 墨瑾瑜面上挂着淡然的笑意,并未有问如果手术不成功会如何:“好。” 楚云瑶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手术失败吗?” 失败了,你这条命就没了。 墨瑾瑜依然是一副旁观者一般淡定的语调:“我相信你。” 楚云瑶:“......” 才到辰时,便看到段长宇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看到楚云瑶,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少夫人,您赶紧去营地一趟吧,爷的头疾又发作了。” 楚云瑶闻言,将孩子交给墨瑾瑜,抬脚就跟着段长宇出了门,“怎么搞得,不是好些了吗?” “是好久未曾复发了。”段长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没看到您,所有才......” 第1159章 墨凌渊慌的手足无措 楚云瑶赶到营地,还未走进,便听到了紧闭的卧房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伴随着墨凌渊暴戾的怒吼声:“少夫人呢?究竟什么时候到? 快给本帅去找,快点派人去找!” 穆清握着带血的针管,“爷,去府邸的护卫在路上耽搁了片刻,我已经让长宇亲自过去了,您稍安勿躁,少夫人很快就到了......” 话音未落,又一道破碎的声音响起来。 楚云瑶站在卧房门口,顿住脚步,问段长宇:“他从前是多久发作一次?” “从前是每七天发作一次,后来频繁到每隔一日便发作一次,在您回来一个多月之前,头疾便越发无法控制了,爷发作起来会伤人或者自伤。 一开始爷有些理智,穆清还能给爷注射药物,后来这药物对爷的病情越来越不管用。 但在您回来之前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爷好似恢复了正常,没料到今日又发作了。 其实凤仙子住进府邸的时候,给爷开过药方......” 提到凤仙子,段长宇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掩了唇。 “凤仙子是谁?”楚云瑶警觉的问:“她在府里住了多久?” 段长宇:“......” 段长宇生怕楚云瑶误会了,赶紧解释:“住了三日,是凤千帆特意送进府里当细作的,听闻那女子医术精湛,开的药方被爷撕碎了,我拼凑好之后偷偷拿给张神医看过来,说药方是好的。 那女子住在兰楼,一直通过鸟雀给凤家通传消息。 爷得知后,便将计就计,三日后,便割了那女子的舌头,熏瞎了那女子的眼睛,切断了那女子的手指,命人将那废了的女子还给迟夜白了。” 楚云瑶脸上闪过一抹惶然,越发凝重了:“你说,凌渊没有杀了那女子,反倒虐待了那女子?” 凭着她对墨凌渊的了解,从前的墨凌渊虽看着冷沉,心底却宽容温暖。 换做从前,他宁愿给那女子一个痛快,了结了那女子的性命,也不会对这女子使出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 段长宇摸不透楚云瑶的意思,以为楚云瑶是想要杀了凤仙子,替墨凌渊开脱道:“那女子虽没有死,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废人一个,再送回凤家,凤家也不会再重用她了。” 一旦不被重用,就变成了一颗废棋,只能被凤家废弃,过的生不如死了。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刚推开卧房的门,就见一张矮凳正迅疾的朝着她的面门直飞过来。 楚云瑶推开段长宇,快速的闪避开。 “凌渊,是我。”楚云瑶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以及坐在地上,牢牢的握着针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穆清。 听到熟悉的嗓音,墨凌渊手里正要砸出去的砚台掉落在地上,慌的手足无措,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一屋子的碎片,急着解释:“云瑶,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原本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身体里仿佛住着一尊恶魔,燥郁勾起埋藏在心底的怒意,暴戾便如滔天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1160章 他一刻也离不开云瑶了 楚云瑶看着他血红的眼睛,踮着脚尖走进去,轻声安抚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这样的。” 她扶起穆清,让段长宇带着穆清离开。 护卫进来,将卧房里打扫干净,楚云瑶低眉垂眸的坐在椅子上,给墨凌渊包扎手上的伤口。 她盯着他手上新新旧旧的伤口,问:“头很疼?” “嗯。”墨凌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见她没有嫌弃自己,也没有生自己的气,小心翼翼的开口:“一想到你可能出事了,我就头疼。 疼的快要炸裂了一般,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我不是有意要伤穆清的,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云瑶的身子凑过去,用力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不会再出事了,你放心就好。” 墨凌渊嗅着她身上清淡微苦的药香味,心里那股燥郁的感觉消散了一些,握住他的手:“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好。” 一整日,楚云瑶都待在卧房里,看着他的脸色褪去了一开始的阴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眸色沉了沉。 她见他正在看文件,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穆清的伤势,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墨凌渊紧张的质问声:“你要去哪里?” 楚云瑶回头,就见墨凌渊扔了手里的文件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陪你一同去。” 楚云瑶:“......” 楚云瑶只得带他一同去见穆清...... 晚上回府,楚云瑶带着墨凌渊去了落雪轩。 修儿看到楚云瑶回来,淌着口水爬过来,抱着楚云瑶的腿,楚云瑶抱起他,“我们一同送叔叔回督军府好不好?” 修儿听不懂楚云瑶的话,只知道娘亲对他笑了,胖乎乎的小手搂着楚云瑶的脖子,去亲她的脸。 墨凌渊想要伸手抱修儿,又怕修儿又哭闹,一忍再忍,总算忍住了自己想要亲近这小家伙的举动。 墨凌薇也跟着他们一同去了督军府。 从前的管家已经被赶出府了,新管家是苏管家从墨凌渊的府里提拔上去的人。 收到墨家人要过来的消息后,管家便告诉了墨中天。 此刻的墨中天,正拖着病体坐在厅堂的藤椅里,等着死而复生的墨瑾瑜的归来。 楚云瑶抱着修儿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墨中天的眼眸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 墨瑾瑜一眼便看出了墨中天的心思,温淡的介绍道:“父帅,这是修儿,您唯一的嫡亲孙子,您看看是不是跟大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墨中天点点头,闻言,红了眼眶。 三姨太抱着一岁多的女儿安安下楼,小姑娘跟三姨太长得很像,模样精致,很爱笑。 修儿看到有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同伴玩,欢快的在铺好的地毯上爬来爬去,跟才比他大几个月但已经高了一个辈分的小姑姑开心的玩耍起来了。 墨凌渊拖了张凳子坐在修儿身边,看着孩子。 楚云瑶在一旁跟几个姨太太说着话,给她们把脉,检查她们的身体。 墨中天问长问短,一开始脸色还好,听到墨瑾瑜说到在山崖下跟楚云瑶相依为命之时,脸色便渐渐的不好了...... 第1161章 她要是愿意以死证明清白 墨瑾瑜见状,赶紧道:“嫂嫂说,要跟凌薇一同替我医治好心疾,等做了心脏手术,我便可以同正常人一样活的长久了。” 墨中天脸色没有丝毫缓和,阴阴沉沉的看了眼跟几个姨太太说笑的楚云瑶,气的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气来。 墨瑾瑜和墨凌薇赶紧去扶他,墨中天推开墨瑾瑜:“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凌薇扶我回房休息便可。” 墨凌薇和四姨太扶着墨中天去了卧房,墨中天支开四姨太,拉着墨凌薇的手,问:“你确定楚云瑶能医好瑾瑜?” 墨凌薇点点头:“嫂嫂说风险是有的,但把握很大,只要寻找到跟哥哥相匹配的心脏,然后用那颗好的心脏替换掉哥哥的心脏便可。” “胡闹。”墨中天勃然大怒:“本督军活了一辈子,还从未听说心脏可以换的,莫让瑾瑜被她欺骗了,她是想要挖了瑾瑜的心,让瑾瑜不得好死啊!” 墨凌薇:“......” 墨凌薇不欲跟墨中天争辩,淡声问:“父帅,嫂嫂的为人,我很清楚,二哥本就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嫂嫂何必这么做? 嫂嫂根本就没有动机如此对待二哥,更何况,嫂嫂根本就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墨中天拼命的摇着脑袋:“凌薇,你真是太天真了,楚云瑶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连自己亲爹都下的去手,借着给心腹丫头报仇的名义,为了拿回温如意的财产,灭了楚家满门。 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过河拆桥,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如今她带着修儿名正言顺的回到凌渊身边,当然是不希望瑾瑜毁了她的名声。 你难道就没想过,瑾瑜跟她在崖底生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她这个时候提出要跟你一同给瑾瑜换心,就是拉着你垫背,想要置瑾瑜于死地......” 话音未落,卧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墨凌渊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床前,冷冷的看着他:“本帅从刚才就知道,你单独留下凌薇就没有什么好事。 果真被本帅猜中了。” 墨中天咳的越发厉害了:“难道为父说错了吗?万一瑾瑜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我知道你不希望你弟弟活着,可你弟弟只有几年的寿命了。 他是迫不得已才跟楚云瑶这个女人共处一室生活在一起的,如今楚云瑶为了掩人耳目,提出要医治瑾瑜,甚至要挖掉他的心脏,你敢说这个女人没有私心?” 墨凌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额头上青筋爆出,他磨着牙:“本帅敢说,云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私心,就算有私心,也是本帅有私心,希望他死在手术台上,不要影响了本帅女人的清誉。 可云瑶希望他好好活着,本帅也只能希望他好好活着。 你在意别人的眼光,竟然对那些可有可无的虚名看的比你亲生儿子的命还要重要。 就算你不相信云瑶,可你为何连瑾瑜的为人也不相信?” 墨中天捂着胸口被墨凌渊一句话怼的直喘气:“她要是愿意以死明志,本督军就承认她是清白的。” 第1162章 疯子也是可以被医治好的 “本小姐不稀罕你的承认,没必要以死自证清白。”楚云瑶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墨中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凌渊信我便可。 想必当初我婆婆也跟你解释过她跟林泽之间是清白的,你却死活都不肯相信她吧?” 墨凌渊见楚云瑶也跟着过来了,拉着墨凌薇转身往外走:“他自己做不到清者自清,当然不会相信我娘亲是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我娘亲认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墨中天:“......” 提到苏婉,墨中天的心口好似被插上了一柄利箭。 下楼后,楚云瑶看了眼被四姨太抱在手里的修儿,心里依然有些不放心,“凌薇,我去看看瑾瑜和秦芷柔,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 墨凌渊抬脚跟着她:“我跟你一同过去。” 到了关押秦芷柔的地方,见卧房门敞开着,墨瑾瑜端了盆清水,正在仔仔细细的给坐在地上咬帕子的秦芷柔擦洗手和脸。 秦芷柔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一会哭一会笑,“我的瑾瑜,这是我的瑜儿,我的瑜儿很快就回来看我了。” 楚云瑶看着发丝杂乱,白发丛生,脸上细纹密布,仿佛老了二十多岁的秦芷柔,眉心皱了皱:“她真的疯癫了。” 墨凌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同情,讥讽道:“就这么疯了,至少能保住她一条性命,我娘亲和你娘亲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如今还有亲生儿子陪伴在她身边,老天也算是厚待她了。” 墨瑾瑜看到楚云瑶和墨凌渊站在门外,快步走出来,征求墨凌渊的意见:“大哥,我娘亲已经疯癫了,我想让她体面一些,能否扩大行动范围,由我带着她在这府里到处走走看看,绝不跨出府门半步?” 墨凌渊撇了眼正去喝洗脸水的秦芷柔,“既然她都已经疯癫了,便随你的意吧。” 墨瑾瑜正要道谢,回头看了眼卧房内,赶紧跑回去,将秦芷柔从地上拉起来:“娘,这水是刚给您擦洗手脸的,太脏了,不能喝。” 秦芷柔登时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一脚踹翻了地上的洗脸盆,水全都泼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裤。 墨瑾瑜:“......” 墨凌薇抱着大哭的修儿过来,“嫂嫂,安安和修儿抢玩具,修儿力气大,抢到了玩具却被安安打了一巴掌,修儿委屈的哭了。” 楚云瑶见状,正打算接过来,修儿却一眼就看到了墨瑾瑜,哭叫着:“叔叔,叔叔。” 墨瑾瑜只得过去,将修儿抱在怀来,安抚道:“修儿乖,修儿不要哭,小姑姑还不懂事,修儿不要跟小姑姑计较好不好?” 听到孩子哭声的秦芷柔瞬间不闹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墨瑾瑜怀里的孩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修儿冲了过来:“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瑾瑜。” 她长长的黑黑的爪子对着修儿伸过去,还未靠近,就被墨凌渊一把抓住了手腕,止住了。 墨瑾瑜怕墨凌渊伤害秦芷柔,慌忙将孩子还给了楚云瑶,拉着秦芷柔往卧房里去:“娘亲,我才是瑾瑜,你的瑾瑜长大了,就在你身边......” 墨凌渊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楚云瑶和修儿离开了这里:“疯了也好,省的她再无事生非诡计多端。” 只是墨凌渊没料到,疯子也是可以被医治好的...... 第1163章 下一次会不会连你都打伤 司家被墨凌渊赶出锦城,宫家跟墨家成了对峙状态,宫家得知司家跟东洋人勾结后,便没有再明目张胆的支持司家,反倒一副你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战乱给锦城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流离失所的人越发多了,楚云瑶开办的收容所已经容纳不下了。 如今楚云瑶回来了,墨凌渊又有头疾,宫家并未直接挑衅,战事暂且告一段落。 宫家占据东南方,墨家偏安西北方向。 楚云瑶这些天整日跟在墨凌渊的身边,实在脱不开身,只有到晚上回府的时候才抽出些时间听云大的汇报。 “小姐,您从楚青泽手里拿回来的门面店铺之类的财产,现如今全部都在您的名下,温公子根本就没有要,凌云门的一切开销,都是从走账。 这些来往账目全部都是温公子负责的。 的生意已经扩大到了南方,南方虽然也处于战乱之中,但也有了的分店......” 云大将装了满满一箱子的账本拖到楚云瑶面前:“温公子听到您回来了,甚是欢喜,但不敢亲自过来见您,便托我将这些账本带过来给您过目。” 楚云瑶最近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手指撑着发胀的脑壳:“不用看了,我相信舅舅。” 云大只好又将打开的箱盖盖上,视线落在里面精致小巧的盒子上,惊呼了一声:“这是什么?” 楚云瑶垂眸看去,就见云大打开了饰品盒,里面竟然是两枚印章,一枚是她母亲温如意的陪嫁,她灭了楚家满门的那晚从楚青泽的书房里搜寻出来的。 另一枚是温庭筠曾经打算送给她,她又还回去了的。 “这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呢。”云大将盒子和纸条一同交给楚云瑶。 楚云瑶展开纸条,扫了一眼,默默的将盒子盖上了。 “这是舅舅送给修儿的礼物。”楚云瑶心酸的叹了口气:“你将这些账本送回给舅舅,就说他送给修儿的礼物很贵重,我替修儿收下了。 我不在锦城的这段日子,辛苦他和南烟了。” 云大拧着箱子,依言离开。 楚云瑶握着两枚印章,定定的出神。 宝儿出事,最自责的人除了她,大概就是舅舅了。 舅舅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他的过错,几乎是倾尽所有。 从楚青泽手里拿回的温家的财产一分不要,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打点,温庭筠本就是温家当家人从小培养的商界奇才,才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舅舅的打理下,她的店铺不仅在北方遍地开花,就连南方也开辟了一席之地。 如今修儿刚回来,温庭筠便将温家祖传下来的印章当做礼物送了过来,其态度,不言而喻了。 楚云瑶将印章收好,锁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回了卧房,墨凌渊正从耳房出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湿意。 看到楚云瑶,径直走到躺椅上趟下了:“今晚还要替我施针吗?” “嗯。”楚云瑶取出金针,“神经性头疾,只能金针刺穴,无法用药物医治好。” 楚云瑶神情专注的将金针扎进他头颅的穴位里。 “云瑶。”墨凌渊闭着眼,“我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下一次,会不会连你都打伤?” 第1164章 将楚云瑶的画像揣进了心口的位置 “你没有病。”楚云瑶紧握住他的手,指腹舒展着他紧拧的眉心:“你只是情绪有些无法自控而已,等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头疾就不会发生了。” 楚云瑶低声劝哄:“凌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自己出事了,你不要焦躁也不要焦虑,更不要患得患失。 无论我离你有多远,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记住我的话,每次头疾发作之前,就想想我对你说的这些......” 心病还需心药医,墨凌渊的头疾只能慢慢养着,并不能根除。 只要不被刺激,情绪起伏不大,便不会出事。 墨凌渊的手指被她握在掌心,嗓音低低沉沉,温柔和缓:“云瑶,几乎每个晚上,我一合眼便开始做噩梦,只有握着你的手,睡着后你躺在我身边,能一睁开眼便看到你,我才能睡个好觉。” 他的嗓音渐渐低沉下去,呼吸均匀了。 楚云瑶给他搭好被子,想要去竹园将修儿抱回来,站起身,想要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她抽了一下手,手指被牢牢的攥在他的掌心,纹丝不动。 楚云瑶又用力抽了一下,墨凌渊握的越发紧了,几乎要捏断她的手骨。 楚云瑶:“......” 楚云瑶还以为他要苏醒了,轻声开口:“凌渊,你松开,我去把修儿抱回来。” 墨凌渊睡颜沉静,眉眼一动不动。 楚云瑶叹了口气,只得喊了门口的护卫,将他抬到了床上,在他身边合衣躺下。 今晚只能让修儿又跟他姑姑墨凌薇一起睡了。 还好这孩子不是个认生的,相比起墨凌渊更喜欢温温柔柔性子的墨凌薇。 夜半时分。 墨凌渊醒过来,侧身看到怀里的人,心里那种空茫茫的感觉好似彻底被填满了一般,脑袋凑到她的颈窝里,鼻尖贴着她精致的小脸,长臂搂着她纤细的腰...... 楚云瑶被弄醒,嗓音夹杂着初醒后的慵懒,“你怎么了?” “没怎么。”墨凌渊闷声开口:“这些天,让你整日跟在我身边,辛苦了。” “没事。”楚云瑶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你头疾如今好了些,我打算抽个时间出来,去一趟督军府,替瑾瑜检查身体,再去地牢里从死囚身上寻找跟他匹配的心脏。” “什么时候去督军府?”墨凌渊问:“我陪你一同去。” “不必了。”想到墨中天跟墨凌渊一向不对盘,楚云瑶怕他又被墨中天刺激了,“你忙你的,我跟凌薇过去一趟便可。” 上次去督军府,本想替墨瑾瑜检查完了身体再离开的,奈何墨中天一番话把墨凌渊激怒了,只得匆匆离开。 清晨时分。 楚云瑶将自己的自画像交给墨凌渊:“你将这张画像带在身边,心里烦闷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就好像我陪伴在你身边一样。 等我从督军府回来,再过去你那边的地牢,到时候再去找你。” 墨凌渊看着画纸上惟妙惟肖的画像,指腹描摹着画像里精致的眉眼,将画像折叠好之后贴身揣进了心口的位置...... 第1165章 她是不是恢复了些神志 楚云瑶和墨凌薇抱着修儿去了督军府,听到几人要过来,墨瑾瑜早早的就在门口迎接了。 秦芷柔跟在墨瑾瑜的身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衫穿的干干净净,手里抱着一个手工缝制的布娃娃,看到修儿,瞬间露出古怪又诡异的笑。 修儿也不怕,兴奋的对着墨瑾瑜伸出手,咧着嘴巴露出两个白白的牙床,叫着:“叔叔,叔叔。” 墨瑾瑜接过修儿,抱在怀里,温淡的眉眼里全是笑意,亲了下修儿的额头,“修儿又重了些,叔叔都快要抱不动了。” 楚云瑶的视线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的墨瑾瑜,见他越发清瘦了,原本合身的衣衫穿在身上有些空荡,俊逸的脸庞有些凹陷下去,苍白的脸色里透着疲惫,唇上无一丝血色。 墨瑾瑜本就是个温和的性子,身体又不好,一下子要照顾两个病人,肯定有些吃不消。 墨中天又是个说话不中听的,秦芷柔又是个疯癫的,放在任何人身上,估计都要崩溃,而墨瑾瑜,除了气色不好,形销骨立,似乎没有半点其他厌烦和不耐的情绪。 墨凌薇问:“父帅身体如何了?” 墨瑾瑜轻轻笑着,嗓音如珠如玉:“父帅好多了。” 楚云瑶指挥着管家带路:“今日我跟凌薇过来,是想要给你检查身体,到时候去地牢里寻找跟你匹配的心脏,等你的身体调养到最好的状态,再跟凌薇为你做心脏移植手术。” 墨凌薇扶着抱着修儿走路有些不稳的墨瑾瑜:“二哥,嫂嫂说别人的心脏移植给你,最怕的就是发生排斥反应,但嫂嫂说她做手术成功的把握有八成,剩下两成,只要不出意外,你便能跟正常人一般活下去了。” 墨瑾瑜脸上无悲无喜,“有劳你跟嫂嫂了。” 楚云瑶淡声道:“先别谢的太早了,匹配的心脏本就难找,万一找不到,就白忙活了。” 到了医务室,楚云瑶接过修儿交给墨凌薇,命墨瑾瑜躺到床上,扯开胸前的衣衫,开始给他做检查。 秦芷柔突然冲进来,挡在楚云瑶面前,死命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我有,我有。” 楚云瑶本就不喜欢她,命令身后的护卫:“把人拉开。” 护卫正要拉开秦芷柔,秦芷柔拼命的拍开护卫的手,对着楚云瑶道:“心脏,我的,我有。” 她转过身,指着墨瑾瑜:“我的,给他,心脏,给他。” 墨瑾瑜瞬间红了眼眶,抱着秦芷柔:“娘亲,我不会用你的心脏的,人没有了心脏就活不成了呀。“ 墨凌薇拉开秦芷柔:“夫人,心脏移植也要匹配才行,你先过来,不要打扰嫂嫂。” 秦芷柔被护卫拉出门外。 楚云瑶盯着秦芷柔的背影,问墨瑾瑜:“她是不是恢复了些神志?” 否则,怎么会听得懂他们之间说的话,提出将自己的心脏给墨瑾瑜? 墨瑾瑜面色诧异,摇头道:“似乎没有,今早我喂饭给她吃的时候,她还失手打翻了碗里的汤,泼了我满手。” 墨瑾瑜抚了下被汤烫伤的手背,本能的否认:“她虽然心术不正,但很疼我,不会故意为难我的。” 第1166章 迟爷有事邀少夫人过去一趟 楚云瑶垂眸看了眼墨瑾瑜红红的手背,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检查完后,走出医药室,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秦芷柔,正拔了草喂怀里的布娃娃,低声哄着:“瑾瑜,吃青菜,娘亲做好的青菜,快吃吧,吃了快点长大。” 布娃娃当然是不会吃东西的。 秦芷柔将青草塞进自己嘴里,嚼烂了吐到布娃娃的身上...... 墨瑾瑜整理好衣衫,走出医药室便看到了这一幕,急急的小跑过去,将秦芷柔从地上拉起来:“娘亲,您怎么又坐到地上吃草了? 快点起来,不要把衣衫弄脏了。” 他半蹲在地上,掏出手帕擦拭秦芷柔身上的泥土,轻声慢语的开口:“瑾瑜还小,不能吃东西,昨天我不是跟您说了吗?” 楚云瑶移开视线,从墨凌薇手里接过修儿往外走:“或许是我多想了,秦芷柔这模样,不像是装的。” 疯癫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理智的。 楚云瑶将修儿交给墨凌薇,让她带回府邸,自己去了营地找墨凌渊。 墨凌渊正在跟众人商议前方的战事,楚云瑶让护卫带着她独自一人去了地牢里。 地牢里阴暗潮湿,里面充斥着浓浓的腐臭味道和血腥味道,墙壁上燃着火把。 楚云瑶跟着护卫一步步的往里走,竟然看到了两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人,诧异的问:“这两人是谁?” 没等护卫回答,长发掩面的女子抬起头,嗓音阴沉嗜血:“楚云瑶,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还没死?” 楚云瑶瞬间听出了这个声音:“程佳人,听闻你才刚落到凌渊手里,平日里极其宠你的司守哲又抬了三房姨太太呢。” 程佳人:“......” 楚云瑶讥诮不已:“东洋走狗,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殒命?如今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怕是把你丢在司守哲面前,他都不愿意再多看你一眼了。” “楚云瑶,你这个贱......”程佳人正要辱骂楚云瑶。 护卫一长鞭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程佳人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护卫介绍道:“她旁边的这人是沐倾城,是东洋人安排在宫家的细作,也是唯一帮宫曜生了女儿的妾室。” 楚云瑶站在沐倾城面前,护卫小声道:“她刚抓过来,爷审问她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肯说,被爷割了舌头。” 楚云瑶继续往前走,看到墙壁上订着一个血淋淋的肉团,楚云瑶忍着作呕的冲动,指着那人问:“这又是谁?” 受到如此刑罚,实在是有些瘆人,与其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护卫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楚云瑶的脸色,“这就是将少夫人您推下山崖的佐仁。” “佐仁?”楚云瑶瞬间变了脸色,嗓音怨恨冰冷:“取一管他的心头血过来。” 在地牢里忙了一番,等到墨凌渊下来找她的时候,楚云瑶无功而返。 回了府邸,楚云瑶有些郁闷:“他们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瑾瑜不匹配。” 管家递了一张请柬过来:“少夫人,迟爷派人给您送过来的,有事邀您过去一趟。” 楚云瑶翻着请柬:“有没有说是何事?” “有,想要跟您商议一下,凤仙子的事该如何处理......” 第1167章 修儿乖乖的不要打扰你爹娘聊天 入夜,楚云瑶从墨凌渊手里拿过用上好的沉香木雕刻出来的精致小马,递给修儿:“修儿,这是父帅亲手给你雕刻出来的小马,你往后玩这个好不好?” 修儿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了眼墨凌渊,又看向楚云瑶,将两个小木马放在一起,爱不释手的放在自己的枕头边,肉乎乎的身子背对着墨凌渊躺了下来。 楚云瑶躺在修儿身边,替他盖好被子后,视线直直的看向帐顶。 但凡有修儿在的时候,墨凌渊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不敢太靠近修儿,也不敢离修儿太远,始终控制着一个对修儿来说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躺在楚云瑶身边,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不要着急,瑾瑜的身体也还要调养一些时日,一时半会不会出事,再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 楚云瑶抓住墨凌渊的手,“凌渊,事到如今,为何还留着佐仁?” 墨凌渊嗓音阴冷,“他敢如此对你,本帅留着他,自然是想要让他过的生不如死。”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猛然涌起来的暴戾和嗜血。 楚云瑶轻拍着他的胸膛,低声软语的劝:“修儿还在旁边呢,你小声一些,免得吓到孩子了。” 墨凌渊陡然噤了声。 楚云瑶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凌渊,把他挫骨扬灰吧。”楚云瑶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如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必要时时刻刻想着那些不快,给自己徒添恼怒。” 墨凌渊的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低低哑哑的答应了:“好。” 修儿见娘亲半天都没有理自己,登时不爽了,小小的身子扭动着,滚到楚云瑶身侧,奶声奶气的开口:“娘,呜呜......” 楚云瑶:“......” 楚云瑶赶紧推开墨凌渊,“你干嘛关灯呀,快去把灯点燃,修儿大概是怕黑了。” 楚云瑶转了个身,抱住修儿,“修儿怎么了?娘亲在呢,修儿乖啊。” 墨凌渊不得不去重新将灯点燃,一脸怨念的回头,就看到修儿趴在楚云瑶的怀里,淌着长长的口水,黑漆漆的大眼睛警戒的看着他。 墨凌渊:“......” 墨凌渊想要去摸摸小家伙的小脸,修儿抓起他伸过来的手,放在嘴里,用刚冒出来还未长好的四颗小牙齿拼命的咬了一口。 墨凌渊:“......” 疼倒是不疼,只是寒了他这个慈爱的老父亲的心。 才刚给这小家伙用木头雕刻了半个月的木马,手指头不知道被刀尖戳破了多少次,伤口都没长好,今晚刚将木马当礼物送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刚过,这小家伙瞬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云瑶见状,赶紧将他的手指从修儿的嘴巴里解救出来,“疼不疼?都咬出牙印了。” 墨凌渊忍着捏死这小家伙的冲动,瞟了眼细细的牙齿印,淡淡的开口:“无碍,不疼。” 墨凌渊见他趴在楚云瑶身上,抬手将修儿掀开,拧到了最里面修儿睡觉的位置,将被子搭在他身上,命令道:“修儿,不早了,赶快睡觉,乖乖的不要打扰你爹娘聊天。” 修儿被丢开,更气的,圆滚滚的小身板快速的钻出被子,从楚云瑶的身上翻过去,挤在了墨凌渊和楚云瑶的中间...... 楚云瑶:“......” 墨凌渊:“......” 第1168章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黎明时分,墨凌渊睡的好好的,被小家伙一脚踹到了床下。 “噗通”一声响,吓的楚云瑶赶紧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只见修儿四仰八叉的呈大字型横在床沿边,墨凌渊睡着后,本能的怕挤着修儿,便潜意识的一直往外退,生怕压断了修儿的小胳膊小腿。 睡着后的修儿越发得寸进尺,小脚死命的踢着墨凌渊,一直到墨凌渊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来的墨凌渊:“......” 楚云瑶赶紧将修儿拉到自己身边,放进最里面,结果刚抱过去,修儿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再次爬到了两人的中间躺着。 楚云瑶:“......” 楚云瑶有些无语,这父子俩怕是要成仇人了。 墨凌渊见楚云瑶沮丧的捂着脸,将修儿往中间的位置挪了挪,安慰道:“没事,小孩子睡觉本来就是这样,我怕压断他的腿才往床沿边挪的。 我好歹是他的亲生父亲,等他长大些懂事了就好了。” 如此一闹腾,除了修儿,两人都没了睡意。 “我明日要去一趟兰桂坊找迟夜白,有要事相商,不能陪你去营地了。”楚云瑶见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来了,索性爬起来。 墨凌渊沉吟了片刻,没吭声。 楚云瑶梳洗完毕,从耳房出来,见墨凌渊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知晓他心里头的想法,叹了口气:“凌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去了兰桂坊,办完事很快就回来。” 墨凌渊依然有些不放心:“我安排人跟你一同去,近身保护你。” 楚云瑶:“......” 楚云瑶不得不妥协:“好。” ...... 兰桂坊。 迟夜白审视般的打量着楚云瑶越发精致妩媚的面容,扯了下唇角,语气里不知是酸涩多一点还是艳羡多一点:“听闻至从你回来,墨少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你栓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刻都离不开你,今日怎么会如此大方,准许你一个人过来我这里?” 楚云瑶捡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凌渊公务繁忙,不像你整日闲着无聊,自然不能陪着我一同过来了。” 迟夜白:“......” 都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嘴巴竟然一如既往的毒,丝毫不给他半点颜面。 迟夜白不甘心的问:“听闻墨少性情大变,到底是为何?” 楚云瑶倏然抬眸,墨黑的眸子牢牢的盯着他:“你请我来,是打算向我打听凌渊的?” 迟夜白摇头:“非也,是想要跟你说说凤仙子的事,墨少如此做,到底是何用意。” 楚云瑶手肘搁在桌面上,掌心撑着下巴:“凤仙子早就被凌渊赶出府邸了,跟凌渊有何干系?” 迟夜白展开折扇,一脸愁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墨凌渊趁着你回府之前,确实是将人清理出来了,可却将人丢在了我这里。 凤仙子如今眼不能看,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犹如活死人一般。 墨少看她不顺眼,杀了便是了,如今却留了她一条命,将人送到了本坊主这里,是想要我如何做? 想必墨少夫人更清楚墨少的用意,本坊主只得来讨要一个答案。 墨少如果是为了杀鸡儆猴,本坊主便将还残留了一口气的凤仙子送回凤家,墨少如果不想染了人命,跟凤家对立,本坊主便亲手替墨少了解了她这条命,省的留个祸患。” 第1169章 迟夜白讨要恩情 楚云瑶倒是没料到墨凌渊会直接将半死不活的凤仙子扔回给迟夜白,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想挑起凤家跟墨家的争端,为何要将人弄成这样? 如果只是想要给凤家一个警告和威慑,何必如此多此一举,将人扔给迟夜白? 楚云瑶站起身:“人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迟夜白只得带着楚云瑶去了客房。 凤仙子眼睛上蒙着带血的白布,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手指骨依然断裂着,并没有接好。 楚云瑶诧异的看了迟夜白一眼,“她不是你们的人吗?你为何到现在还未给她医治?” 迟夜白轻嗤了一声:“本坊主留她一条命便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指望本坊主给她医治,还不如指望她自己重新投个好胎。” 楚云瑶的指腹搭在凤仙子的脉搏上,见她虽然奄奄一息了,伤的如此重却依然还活着,脉搏跳动有力,并不似生命垂危之人。 迟夜白任由凤仙子落在自己手里,凭着她自生自灭,错过医治的最佳时间,怕是也不希望凤仙子好起来。 楚云瑶转身看向他:“你心里不是已经做了抉择了吗?为何还要我过来一趟?” 迟夜白:“......” 想要找个理由名正言顺的见你一面而已。 墨凌渊整日将你困在身边,你连一手创办的都不去了,除了这个理由,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见你了。 迟夜白散漫的摇着折扇,漫不经心的开口:“本坊主虽然厌恶凤家的人,但好歹也是本坊主牵线搭桥,让凤千帆将细作送到墨少身边的。 本坊主想要先遵从墨少的意思。 墨少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要是揣测错了,引得他勃然大怒就不好了,遂找你确认一下。 这只是其一。 其二嘛,也是最主要的,不知墨少夫人当初要安放宝儿姑娘的时候,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许诺过的事。” “当然记得。”楚云瑶眉目清婉,眸色澄澈:“本小姐虽不是君子,但也一言九鼎,你借紫晶冰棺给我,我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但凡我能尽全力做到的,尽管开口。” “我要你跟墨少帮我从凤家人手里,救出我娘。”迟夜白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凤家欺人太甚,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从前他们逼着本坊主接近你,希望你能为凤家所用。 后来你坠落悬崖,他们想要用女色做诱饵,拉拢墨少,却没料到失败了。 如今又想借本坊主的手除掉你,让墨凌渊头疾复发,彻底失控,还想要试图挑起宫家和墨家的矛盾,制造战乱,想要坐收渔利......” 楚云瑶眉眼凝重:“救出你娘?可我连她身在何处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救出她?” “两个月后,是我跟凤千帆的大婚之日,我娘是一定会参加的。”提到凤千帆这个名字,迟夜白近乎咬牙切齿:“就这等自以为尊贵的女子,也配本坊主付出真心? 本坊主恨不得挖了她的心做成祭品,告慰我娘亲在凤家所遭受的那些苦难......” 第1170章 还需我替你做什么 迟夜白一拳捶打在桌面上,桌上的东西滚落一地,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抿紧了苍白的唇。 楚云瑶的视线从凤仙子身上收回来:“这事需从长计议,我先给凤姑娘做个检查,看她能否活过来。” 迟夜白静静的看着楚云瑶线条柔和的侧颜,见她额前的两缕白发变成了黑色,问:“你的头发,变黑了?” 楚云瑶摸了下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新长出来的发丝是黑色的,修儿总是喜欢拽这两缕头发,我便索性将它们染成了黑色。” 迟夜白沉默良久,又问:“在崖底,你一定过得很苦吧?” “还好。”楚云瑶瓷白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跟瑾瑜在一起,都是他照顾我。” 迟夜白眸色黯淡:“我也派人下山去找过你,全都无功而返,还差点被凤家发现了......” 楚云瑶抬眸,诧异的看向他:“你也去找过我?” “嗯。” “多谢了!”楚云瑶对着迟夜白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你成亲那日,需要招待客人,一定需要许多侍女吧?” “是。”迟夜白的指腹抚着折扇上的折痕:“那日场面浩大,到场的人三教九流都会有,凤家会派大部分的人过来掌控全局,我这边只需安排一些人负责洒扫之类的事宜便可。 花姐从前教导过兰桂坊的女子服侍客人,这些事做的应该也顺手。” 楚云瑶对着他眨了眨眼:“这些负责洒扫的女子,我借予你便是......” 检查完凤仙子,迟夜白送她出了兰桂坊,成亲之日的计划已呈雏形。 迟夜白看着楚云瑶:“还需我替你做什么?” 楚云瑶意味深长的回头,往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好养着凤仙子,两个月后,我来取她的心脏,横竖她也活不成了。” ...... 出了兰桂坊,楚云瑶直接骑马去了督军府,找墨瑾瑜。 墨瑾瑜正带着秦芷柔在前院用碎布料做小孩的衣衫,秦芷柔把怀里的布娃娃放在摇篮里,她比划着布娃娃尺寸,握着针线认真的缝着小马甲...... 楚云瑶突然闯进来,入眼便是母慈子孝如此和谐的一幕。 听到马蹄声,墨瑾瑜抬头,就看到楚云瑶从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他急急的放下手里的针线:“云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让人提前过来通传一声。” 楚云瑶小跑到他面前站定,满脸都是无法言喻的欢喜,眸底透着兴奋的光芒:“瑾瑜,我终于找到跟你匹配的心脏了,两个月,你只需好好调养身体,两个月后,等你的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我便可以跟凌薇一起给你做心脏移植手术了。” 墨瑾瑜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脏好似被人撞了一下,欣喜中透着感伤,希望中又透着难过,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没日没夜都算着自己还能活下去的时间,好不容易能坦然面对死神的逼近,如今突然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期望,那种感觉,仿佛死里逃生了一般。 楚云瑶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忍不住当着秦芷柔的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瑾瑜,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的,你相信我!” 第1171章 云瑶,遇到你,真好 秦芷柔握着手里的布料,一直傻傻的笑着,针脚歪歪斜斜,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楚云瑶过来了,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陡然看到楚云瑶握住了墨瑾瑜的手,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了一下...... 秦芷柔赶紧垂下眼帘,遮掩着眸底一闪而过的震惊,手指颤抖着将针线丢到一边,从摇篮里抱起布娃娃,轻声细语的哄着:“瑾瑜乖,睡觉觉了,瑜儿乖......” 墨瑾瑜的手突然被楚云瑶抓住,心口猛地一跳,急急的将手指从她掌心中抽出来,慌乱的往周边看了一眼,连忙道:“云瑶,我是男子,不会在意外人说些什么,可你是女子,还是注意一些。 我知道你已经将我当成了你生命中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哥哥,但人多口杂,我不想因为我而将你卷入那些流言蜚语里被人无辜中伤。” 楚云瑶:“......” 楚云瑶尴尬的搓了搓手指头,“额,我刚才太激动了些,不是故意的。” 楚云瑶清楚墨瑾瑜的为人,也不希望她和墨瑾瑜的关系被不安好心的人给挑拨了,只得挪到了另一处的石凳上坐着,离墨瑾瑜远了些,一本正经的开口:“不过,我先把手术风险告知你,手术成功率大概是八成,就算手术成功了,也要观望个一年半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一开始还需尊医嘱,服用一段时间的药物,我要看看那颗心脏跟你的身体会不会产生排斥反应,如果不排斥了,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不出意外的话,也能活的长长久久了。” 墨瑾瑜唇边的笑弧缓缓扩大,温暖的笑意弥漫到眉梢眼角,仿佛染上了一层华光。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云瑶,遇到你,真好!” 楚云瑶也开心的不得了:“彼此彼此。” 墨瑾瑜仿佛想起了什么:“那颗心脏,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楚云瑶:“......” 楚云瑶思绪微转,“是,是地牢里关押的死囚的心脏,反正是活不成了。” 一旦被墨瑾瑜知道那颗心脏的主人还没有死透彻,说不定他压根就不会同意做这个手术。 可那凤仙子在凌渊身边当细作是真,听到了她跟迟夜白的计划也是真,反正是绝不能留了。 墨瑾瑜点点头,“好,我听你的,这两个月好好调理身体。” 楚云瑶看向低垂着脑袋正哄着布娃娃的秦芷柔,“这两个月,你暂且不要照顾你娘亲了,让佣人好生照顾着吧,到时候,你累病了,或者身体出了意外,说不定手术就无法进行了。” 楚云瑶建议道:“要不,你搬到我们那里住两个月,我每天给你熬药膳好好调理调理?修儿也很想你呢。” 墨瑾瑜踌躇不定,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过去,将秦芷柔脸颊边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容我考虑一下。” 楚云瑶再接再厉:“我知晓你想要照顾好你母亲,可是尽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而已,等你的身体好起来,后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有的是时间陪伴在她身侧。 你好好考虑清楚,我那边的落雪轩随时等你过去住。” 第1172章 爷今日见了谁被谁刺激了 楚云瑶找佣人要来了纸笔,提笔写了几个药膳方子,递给墨瑾瑜:“你暂且让后厨按照方子上的步骤给你做药膳调理身子。 如果你执意留在这里,我每隔三日便过来一次,替你把脉......” 目送楚云瑶离去之后,墨瑾瑜长叹了一口气,“娘亲,这些日子,你能不能乖一些,如果你听话一些,我便搬过去住,省的嫂嫂总是往这边跑。 时间一长,说不定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便传的到处都是了。 万一哥哥心里在意......” 墨瑾瑜收拾好石桌上的东西,站起身往厅堂的方向走去:“娘亲,起风了,回屋坐吧,我身体弱,浸不得风。” 秦芷柔一直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来,盯着墨瑾瑜纤瘦病弱的背影,讳莫如深。 楚云瑶回了府邸,见时间不早了,便让人送了一封信给墨凌渊:“告诉爷,时间有些晚了,我就不去营地找他了。” 楚云瑶抽了个空,在书房帮着墨凌渊处理积攒了大半年的账本,想要清点一下府里的库存......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楚云瑶正在聚精会神的翻阅账本,听到了重重的咳嗽声。 抬起头,就见墨凌渊站在了面前。 “你回来了?”楚云瑶晃了下手里的账本,“马上就看完了,等我看完,再跟你说话。” 墨凌渊脸色暗沉的看着她,见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怒意,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账本,随手扔到了一边。 楚云瑶:“......” 楚云瑶眉心不自觉的拧起来:“凌渊,你怎么了?” “你出门之时答应过我什么?”墨凌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他想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说出口的话依然被怒意充斥着。 楚云瑶:“......” 楚云瑶站起身,轻声安抚道:“我本来是打算去营地找你的,有事耽搁了一会,就晚了,想着索性你快回来了,我替你看看账本,在家等着你便好。” “可你分明跟我说,辞别迟夜白之后,便直接去营地看我,你为何要先去督军府找墨瑾瑜?”脑海里全是今日听来的流言蜚语,墨凌渊无法忍受自己在楚云瑶心里的地位排到了墨瑾瑜之后。 楚云瑶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温声软语的解释:“凌渊,是我不好,我找到了跟瑾瑜相匹配的心脏,一时高兴,便赶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 我确实失言了,下不为例!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良久,墨凌渊沉重的呼吸声逐渐舒缓下来,抱住她:“云瑶,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软软的趴在了楚云瑶的肩膀上。 楚云瑶收回指尖夹着的金针,将他扶到矮榻上躺着,搭上薄毯,定定的盯着他的眉眼,“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就好......” 她直起身,抬脚出了书房,去找段长宇,“爷今日见了谁?被谁刺激了?” 段长宇眼神闪躲:“少夫人为何如此问?” 楚云瑶的目光如凉水一般,看着段长宇:“这些日子,我几乎每日都待在他的身边,每晚都替他扎针,他的情绪一日好似一日,正在好转之中。 更何况,我也派人送信给他,解释了不去营地的理由,如果不是遭了刺激,他至于一路回府后依然怒意滔天?” 第1173章 你也怀疑我跟墨瑾瑜之间并不清白 段长宇低垂着脑袋,依然不吭声。 楚云瑶耐心全无:“你不说也可以,我亲自派人去打听打听便知晓了。” 楚云瑶转身便往外走,被段长宇喊住了。 “少夫人。”段长宇眉宇间仿佛凝了一层霜:“爷并未见特意见什么人,只是去巡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营地里有人八卦您跟墨二少的关系...... 说您跟墨二少......反正说的很难听,爷当时便震怒了。 恰巧您派护卫送了书信过来......” 段长宇见楚云瑶的脸色越来越差,索性住了口。 楚云瑶喉咙发紧,“还有呢?” 段长宇怕楚云瑶生气,摇头道:“没了,不过爷已经命人去追查这些流言的源头了,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不用想楚云瑶心里都清楚,这些混账话能传到营地,传入到墨凌渊的耳朵里,估计早就传遍街头巷尾,被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楚云瑶虽然问心无愧,但此时的墨凌渊并非从前的墨凌渊,受不得太多的刺激。 更何况,如今她有了修儿,一旦声誉不好,便会连累的外人连修儿的身份都一并怀疑了。 尽管修儿长得跟墨凌渊一模一样,但凡见过修儿的人一眼便能认出修儿是墨凌渊的亲生骨肉。 楚云瑶吹了声口哨,叫了貂儿过来,在它尾巴上绑了纸条,拍拍它的小身子:“去吧。” 第二日清晨。 墨凌渊苏醒过来,见自己睡在矮榻上,楚云瑶坐在身旁,手指支着头颅,假装打盹,净白的小脸上挂着两道用茶水涂出来的泪痕,顿时大惊失色:“云瑶,你怎么哭了?” 楚云瑶睁开眼,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墨凌渊:“你是不是也跟外人一般,怀疑我跟墨瑾瑜之间并不清白?” 墨凌渊抬起衣袖轻轻的擦她红红的眼睛,“没有,我并未如此想。” 只是听到外人如此诋毁你跟墨瑾瑜时,心里会升腾出一股无法忍受的怒意。 墨凌渊见她低眉垂眸的不吭声,怕她会胡思乱想:“段长宇对你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昨日是我鲁莽了,我不该回来对你发脾气的,我以后会好好克制自己的。” 楚云瑶点点头,去耳房打了温水过来给他梳洗。 吃完早饭后,楚云瑶便送墨凌渊出门了。 云大昨晚收到消息,今早掐着时辰亲自过来了一趟:“小姐,不出你所料,您跟墨二少之间的流言蜚语确实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闲言碎语竟然就是这两日如燎原之势一般突然窜起来的,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遍布整个锦城,说的有鼻子有眼。 大街小巷一晚之间贴了如此多的告示,全民请愿逼着爷休了您再另娶少夫人。” 云大将手里捏着的白纸黑字的告示递给楚云瑶。 楚云瑶展开白纸,扫了眼上面的黑字,差点气的吐出一口血来,简直气血翻涌。 告示内容描述的全是她跟墨瑾瑜坠入山崖之后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不仅不避嫌,还以夫妻相称,全篇都在骂她水性杨花,甚至都开始质疑修儿的身世了...... 墨凌渊昨日肯定也看到这些了,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回来后质问了她一句而已,算是足够克制了。 楚云瑶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1174章 好歹也是新郎官干嘛板一副棺材脸 转眼便到了迟夜白的成亲之日,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墨凌渊事务缠身,并未陪着楚云瑶一同前往。 迟夜白一身艳红色的新郎服,平日里言笑晏晏的一张脸冷的如冰块一般,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楚云瑶带着云大推门进去,调侃道:“好歹也是新郎官,干嘛板一副棺材脸,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去接新娘子?” 花姐也好声劝道:“爷,墨少夫人所言极是,您就算装也要装的开心一些,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万一被凤家的人看到了,那可就......” 迟夜白想到要娶凤千帆那种女人,心里越发烦闷了,转过身子,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番:“等我接亲回来,我跟凤千帆拜高堂之时,我娘跟凤家人应该会坐在上席的位置。 凤家人出行身边一般都是前呼后拥的,把我娘从凤家人手里解救出来,你们一定要当心一些。 今日是我和凤百折唯一的姐姐凤千帆的大喜之日,凤百折对她姐姐一向有求必应,但行踪一向诡异,来的几率很大,你们要特别注意他身边的人,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 楚云瑶和云大看着上面的圈圈点点,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直到楼下传来喊声,楚云瑶才带着云大出了书房。 不一会,迟夜白便接亲回来了,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看年龄,大概跟花姐差不多的年岁,却比花姐漂亮了不止一点点。 她打扮的雍容华贵,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衣衫华美,款式竟然有些像前朝的宫装。 看那精致的五官,楚云瑶一眼便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这是迟夜白的心心念念的母亲,迟夫人。 楚云瑶贵为墨少夫人,落座的位置靠近主位,离迟夫人有些近。 令楚云瑶诧异的是,迟夫人在佣人的搀扶下落座后,竟然从佣人手里接过牌匾擦拭干净了,让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人抱着牌匾坐在了她身边。 楚云瑶:“......”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诧异的当然不止楚云瑶,坐在身后的那些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楚云瑶的视线瞟到迟夜白脸上,只见他面色铁青,一脸薄怒,眸光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形的牌匾,好看的桃花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迟夫人却恍然未觉,对着迟夜白轻点了一下头之后,便满目和善的看向被盖头蒙住了的凤千帆。 云大不解,俯身到楚云瑶耳边,压低了嗓音:“小姐,我怎么觉得这迟夫人看新娘子的眼神比看新郎的眼神还要柔和? 如果不是迟夫人那张脸跟迟爷如此相似,我都有些怀疑迟爷不是迟夫人亲生的。 还有坐在主位上的男子,那块牌匾是什么东西,端着那块牌匾就能坐在高堂之位上了,这是什么习俗?” “不知。”楚云瑶端起茶盏送到唇边,掩饰般的道:“静观其变。” 云大点头:“是。” 鬼知道这凤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此重要的场合别说迟夜白口中的凤百折了,连一个像样的长辈都没有出现...... 第1175章 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凤家派过来的老佣人站在前方,扯着一副听起来令人极其不爽的鸭公嗓喊道:“一拜天地。” 迟夜白的视线往楚云瑶的方向斜了一下,跟新娘子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迟夜白的视线落在迟夫人的身上,安安分分的跟新娘子对着笑的合不拢嘴的迟夫人拜了一下。 直起身子的时候,迟夜白猛地扯掉了新娘子的盖头。 “夜白,你做什么?”迟夫人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坐在迟夫人身边的人刚要站起身,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凤千帆见此情景,瞪大了眼睛,视线从迟夜白身上移开,落到了迟夫人身上,“你们想要做什么,反了吗?” 迟夫人慌乱的看向凤千帆,怒斥迟夜白:“夜白,你这是做什么?礼还未成,何故如此?” 厅堂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凤千帆带过来的人跟迟夜白安排的人打成一团,宾客纷纷避让开,躲到了墙角边,有些已经在护卫的指引下绕过走道,从后门出去了。 楚云瑶依然坐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 迟夜白嫌恶的撇了眼身旁的女子,伸手去拉迟夫人:“娘亲,从今往后,你跟我在一起,再也不用受凤家人威胁了,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迟夫人躲开迟夜白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夜白,千帆对我们母子有恩,如此好的亲事,你为何要破坏掉? 如果不是公......凤姑娘,娘亲跟你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活到如今?” 迟夫人按住自己的心口,脸色发白:“夜白,你快让人住手,趁着还未酿成大祸,一切还来得及。” 迟夜白的眼神里透着不敢置信:“娘亲,不要害怕凤家人,往后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一丁点的苦了。” 沉默了好半响的凤千帆听到迟夜白的话突然大笑起来:“我还真当你是想要你母亲见证一下我和你的拜堂之礼,本公......本小姐屈尊降贵的答应了你的要求,却不料你竟然安的是这种心思。 你想要把你娘亲从凤家手里救出来,也要看看她这种天生贱婢奴才命的女人愿意不愿意。” 凤千帆对着迟夫人扬了下画的精致的长眉,嗓音透着天生的颐指气使:“迟夫人,本小姐说的,可对?” 迟夫人好似得到了命令一般,对着挟持着太监的云三猛扑过去。 云三怕伤了迟夫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横在抱着牌匾的太监的脖子上的刀移了位置,一直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的太监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到云三的肚腹上,将身后的人拍开,一把扣住了故意贴上来的迟夫人的脖子,尖着嗓子看向迟夜白:“主上料想的果然不错,你确实对凤家存了异心。 这门亲事由不得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我们大小姐金枝玉叶何等尊贵的人,能看中你,你不仅不感恩戴德,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简直岂有此理。” 他五指一用力,迟夫人脸色从苍白变成紫红,“夫妻对拜,快!” 第1176章 本小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迟夜白:“......” 迟夜白死死的盯着太监和迟夫人,面上怒意翻涌。 凤千帆似笑非笑的看着迟夜白:“夜白,不想好好的喜事变成丧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身后传来一阵晒笑,楚云瑶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无耻的淫一贼见得多了,像凤姑娘这种色胆包天强娶强嫁的女子还真是让本小姐大开眼界呢。” 凤千帆回头,红唇扯了扯,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墨少夫人,跟墨少夫人一女伺二夫比起来,本大小姐还自愧不如呢。” 云大气的脸色发青,“凤千帆,你胡说什么?” 楚云瑶抬手止住云大,站起身,伸手就朝着凤千帆的脸上招呼过去。 凤千帆纤瘦的身子灵敏的往后一闪,一个装扮成普通佣人模样的护卫扬起手里的扫把,对着楚云瑶横亘过来,楚云瑶身子往后一扬,从怀里摸出短刀,身子贴着扫把快步旋到护卫面前,手起刀落,一刀隔断了护卫的脖子。 原本正在打扫厅堂里一地狼藉的那些人齐齐扔下手里的东西,一同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迟夜白看着这种场景,瞬间乱了心神。 他安排的心腹之人里面,为何都变成了凤千帆的人? 如今不仅不能将娘亲从凤家手里抢过来,还连累了楚云瑶。 凤千帆笑的越发嚣张了,纤柔的手指搭上迟夜白的肩膀,“夜白,你是不是很奇怪,这些人明明听从于你,如今怎么会突然跟你对着干?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娘亲呢。 你娘亲爱好攀龙附凤,不惜连自己儿子手底下的人都出卖,哈哈哈......” 凤千帆对着楚云瑶冷呵一声:“本小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如今落到本小姐手里,你也算是不枉此生死得其所......”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在厅堂响起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挟持着迟夫人的太监眉心中了一枪,直直的往后倒去。 听到枪声正朝着楚云瑶扑过来的众人瞬间顿住了脚步。 如此大喜之日,带刀进来已经算是不吉利了,谁会想到楚云瑶不仅带了刀,竟然连枪都带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凤千帆,楚云瑶一步步的朝着凤千帆走过去:“擒贼先擒王,抓了凤家的大小姐,哪怕这里全部都是你的人,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凤千帆身子往后退去,眼角的余光看向迟夫人,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好一个迟夫人,亏我当时看你们母子出生下贱,好心帮了你们一把,你们母子就是如此知恩图报的?” 迟夫人见状,差点悲痛欲绝,“夜白,凤大小姐不仅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未婚妻子,你怎么可以如此做,你让娘亲回了凤家该如何见人,你是打算将娘亲往绝路上逼吗? 夜白,你还不快点让人放了凤大小姐,将开枪的人给我抓起来。” 云大见迟夫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自甘下贱的卑微模样,护在楚云瑶身后,气愤之极:“迟坊主,我家小姐算是兑换了承诺,将迟夫人完好的交还给你了,我们小姐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第1177章 他果然还是来了 却不料,原本归属迟夜白的那些人齐齐扔掉了手里的洒扫工具,也从怀里掏出了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楚云瑶的脑袋, 云大大惊,挡在楚云瑶面前,看向已经懵了的迟夜白。 看这种情形,迟夜白的计划应该早就便凤家人识破了,凤家人只是将计就计,将成亲当成了幌子,想要将楚云瑶一并拿下。 此时此刻,就算是凤千帆落到了她们手里,她们也难逃一死了。 凤千帆笑的越发嚣张肆意:“墨少夫人,但凡你敢动本小姐一根头发,本小姐定让你死无全尸。” “动你一根头发?”楚云瑶站在凤千帆身侧,闻言,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长臂一扬,黑色如瀑般的青丝洋洋散散的飘散下来。 凤千帆乌黑的长发齐齐的被隔断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凤千帆尖叫着抓住自己齐耳的短发,一双眸瞳变得通红,咆哮般的叫起来:“楚云瑶,你敢!” “再敢多嘴便割了你的舌头,你看我们小姐敢不敢?”云大一把揪住她的短发,短刀横在她的颈脖上:“既然他们都是你的人,不想死的话,便让他们退开。” 云大悔恨死了,早知迟夜白这里出了内奸,一开始便多派些人进厅堂里,守在外面有何用。 迟夜白见到这幅场景,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上前几步,将楚云瑶护在身后,压低了嗓音,“我掩护你,你往后院出去,你知晓我这里的密道,出了我这里,便没人会拦着你了。” 他从未想过,这辈子会被最亲近的人算计。 他从小生活在凤家,跟母亲一起受尽欺凌,每时每刻都想着要从那个鬼地方脱离出来。 好不容易大了些,卧薪尝胆十几年,所有的筹谋就在此刻,只要挨过山穷水尽,便会柳暗花明了,却万万没料到,会功亏一篑,一败涂地,甚至连帮助自己的人都被自己牵连到...... 迟夜白从小坚持的目标和信仰,一瞬间坍塌了。 躲在桌子下佣人打扮貌不惊人的作害怕状的男子,看到这幅场景,视线死死的落在楚云瑶的身上,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云瑶只感觉两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她转过头,往身后扫了一圈,只看到云三抓住了迟夫人,另外两人握着短刀,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确是凌云门的人。 楚云瑶收回目光,正进退两难之时,厅堂的门被踢开,又一排密集的枪声响起...... 厅堂里传来一阵爆炸声,浓密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楚云瑶赶紧捂住了口鼻,闭上了眼睛,凭着脑海里的印象,将迟夜白拉到了靠墙壁的位置。 烟雾散尽,厅堂里血流成河,迟夜白捂着中弹的肩膀,云大握着短刀的手被划伤,深可见骨,被人踹倒在地上。 墨凌渊一身戎装,快步朝着楚云瑶走过来,掌心上上下下抚着她的手臂,焦急又担忧的问:“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楚云瑶摇头,视线转了一圈,惊道:“迟夫人和凤千帆呢?” 两个那么重要的大活人,就这么点功夫,在他们面前不见了? “他果然还是来了。”迟夜白颓丧的靠在墙壁上,任凭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下来,身子缓缓的滑落到地上...... 第1178章 凤百折说不定会连你也一并带走 “谁来了?”楚云瑶扶起云大,看向迟夜白,“你知道是谁带走凤千帆和迟夫人的?” “除了凤百折,还能是谁?”迟夜白几乎咬牙切齿,“接亲之时,凤家人一个都没有过来,凤百折假惺惺的让他身边的二等太监带了一块象征着他们凤家长辈身份地位的牌匾过来。 我本以为是凤家人瞧不起我这种下等人的身份不屑到场,却没料到竟然是凤百折移花接木之计。” 迟夜白气的要死,避开佣人的搀扶,气冲冲的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走到门口那堆已经中枪后倒地身亡的人面前,在这些人脸上一顿摩挲,撕掉了好几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下来。 迟夜白气的将这些人皮面具掷到地上:“凤家能人甚多,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早该想到的。” 墨凌渊揽着楚云瑶,冷沉着一张脸,“你的计划,是迟夫人泄露出去的?” 迟夜白:“......” 迟夜白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气的浑身发抖。 楚云瑶赶紧用帕子包裹住云大的伤口,看着迟夜白肩膀处中弹的位置:“你们几个伤得不轻,赶紧回房处理一下伤口。” 楚云瑶和墨凌渊带过来的人帮着迟夜白处理好后续事宜,迟夜白的人在前屋后院一通找寻,找到了十几具被剥了脸皮面目全非的尸体,身子已经僵硬,看来死了至少一天了。 不用猜,都知道那些人是谁。 花姐哭得双眸通红,看着迟夜白的模样满是心疼:“爷,如今夫人又落到了凤家手里,您该怎么办啊?” 云大按着受伤的手背,没好气的开口:“她为了效忠于凤家,连自己的儿子都敢出***着亲生儿子跟她一样跪舔主子,自己当奴仆当久了习惯了,还不允许亲生儿子反抗。 这世上,最自私的就是这种母亲了,自以为是的为儿子铺路,其实都是为了她成全自己的颜面和地位。” 云大啐了一口,“呸,有什么好在意的,她想为奴为婢,成全她便好。” 迟夜白默默的听着,一声不吭。 楚云瑶剪开迟夜白的新郎服,清洗干净他肩膀上的血迹,将刀子在火上烧了片刻,利落又果决的刺进迟夜白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来不及上麻药了,你忍着点。” 迟夜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上却没有半分波动,如一具没有知觉了的死尸一般任由楚云瑶摆布。 楚云瑶快速的缝合好了伤口。 花姐见迟夜白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索性拿起剪刀,将他身上的新郎服悉数剪了,重新给他换了一身平日里他喜欢的白色旧袍子。 花姐不住道谢:“谢谢墨少夫人,多谢墨少关键时刻及时赶到,否则,我们爷还不知道......” 花姐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墨凌渊拿出帕子擦拭楚云瑶额头上的细汗:“本帅担心本帅少夫人的安危,便早早的安排了人在外面,今日处理完营地里的事情匆匆赶过来之时恰巧听到枪声,便闯进来了。” 也就是说,即使他不来,她也不会受制于人。 墨凌渊握紧了楚云瑶的手:“幸亏为夫来的及时,否则那凤百折说不定会连你也一并带走。” 第1179章 你没将人还回去 楚云瑶如湖泊般澄澈的眸子亮晶晶的凝着墨凌渊,听着他一副后怕的语气,心底按捺不住的欢喜,“那凤百折到底长何种模样,我好似并未曾注意到这个人。” 迟夜白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深情对望的眼神,眸底黯然失色,靠躺在床上,低垂着脑袋:“凤百折长相俊美,处于人群之中一向犹如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今日定然是贴了人皮面具,换了粗布衣衫,故意隐藏起了身上的气度......” 迟夜白还想继续说下来,被墨凌渊毫无耐心的打断了:“管他长何种模样作甚,今日他派过来的人大约都是身边的亲信,一下子折损了如此多的亲信在这里,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但应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那人皮面具用特殊的药物处理过,贴在脸上,至多维持两个时辰,在阳光下爆嗮会起皱,本帅已经命段长宇封了锦城西北方的出口,想要逃出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墨凌渊见迟夜白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揽住楚云瑶的腰:“既然你已经好了,本帅跟云瑶便先回府了。” 迟夜白:“......” 花姐:“......” 他刚取出子弹,尚存一口气而已,连多说几句话都一副费尽全力的样子,哪里好了? 这墨凌渊,分明是不喜欢楚云瑶在这里守着他。 可要不是墨凌渊及时赶到,他这条命说不定都捡不回来了,迟夜白敢怒不敢言,违心的开口:“多谢墨少相救,我这条命也算是墨少和少夫人救回来的,往后便听凭墨少和少夫人差遣了。” 墨凌渊不欲跟他多说,拉着楚云瑶便往外走。 行到卧房门口,楚云瑶突然顿住了脚步:“等等,凤仙子呢?你把她放在哪里了?不会也被凤家的人带走了吧?” 迟夜白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不料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直抽气:“她还活着,在紫晶棺里。” 墨凌渊听到凤仙子这个名字,凤眸眯了一下,转头看向迟夜白:“你没将人还回去?” “幸亏没还,否则,我就找不到跟瑾瑜相匹配的心脏了。”楚云瑶赶紧拉着墨凌渊去了密室。 ...... 墨瑾瑜已经搬回了落雪轩,在府邸静养。 楚云瑶和墨凌薇忙的脚不沾地,采购医疗设备研制药物,给墨瑾瑜调养身体,为给他做手术做了所有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离原本定好的手术时间越近,楚云瑶便越发焦躁不安,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墨凌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你怎么了?这几日你躺在我身边,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跟瑾瑜有关?” 楚云瑶手指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坦诚的开口:“是,受医疗条件限制,手术成功率只有八成,并非百分之百,万一失败了,我......” 墨凌渊抬手揉着她的脑袋,“瑾瑜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活着,也只有两年多的寿命了,他愿意信任你,你尽力就好。 生死有命,很多事情并不是人为能够完全掌控的。 不要有太多心里负担。” 楚云瑶揪住墨凌渊的衣角,再抬头的时候,双眸染了湿意:“凌渊,我好害怕哥哥跟宝儿一样......” 第1180章 我命定如此怨不得任何人 墨瑾瑜站在门口,听到这里,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转过身,默默的回了落雪轩。 墨凌薇正拿着波浪鼓哄着修儿玩,看到墨瑾瑜回来,诧异的问:“修儿的东西呢?没看到嫂嫂吗?” 墨瑾瑜绯薄的唇角勾起温淡的笑意:“他们俩好似有事相商,我不好打扰,便退出来了,反正修儿正开心,待会再去拿他的玩具。” 墨凌薇没多想,继续逗着修儿玩耍。 修儿很好哄,看到墨凌薇和墨瑾瑜比看到墨凌渊亲多了,也不怎么黏着楚云瑶,好似已经习惯了娘亲经常忙碌,不在自己身边。 墨瑾瑜慢慢走回书房,拉开抽屉,提笔写字,尽力让自己繁杂的心思沉淀下来。 下午,楚云瑶又端了亲手做的药膳过来,看到墨瑾瑜依然在练字,将盘子放在桌上,身子靠过去,看着上面的字迹,诧异的问:“哥哥,你有心事?” 墨瑾瑜放下毛笔,“何出此言?” 楚云瑶将他写好的册子翻了翻,“这些字落笔之时笔锋凌厉,可到最后走向却太过柔和,册子上还沾染了墨水,大约是毛笔蘸饱墨汁迟迟不肯动笔的原因。 哥哥,你怎么了?” 墨瑾瑜将册子合上,放到一边,接过她端过来的药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楚云瑶依言坐下,仔细打量着他依旧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色,问:“最近感觉好些了吗?” 墨瑾瑜轻咳了几声,搅动着碗里的药膳,轻点了一下头:“好了许多,你这药膳对调理身体确实很有效果。” 他抬眸,温润如水的目光注视着楚云瑶:“你跟凌薇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做手术?” 楚云瑶咬了一下牙,没吭声。 墨瑾瑜淡淡的笑了笑,皎皎如月华:“都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是知道的,坠入崖底后,我还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再撑一整年的时间,就到了我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了。 云瑶,手术如果成功了,往后的日子,便是你替我赚到的。 如果失败了,则是我命定如此,怨不得任何人。 云瑶,你尽快做决定吧,尽力就好!” 楚云瑶隐忍的泪水“刷”的一下涌出来,她垂着脑袋,双手掩面,哽咽道:“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想一直将你留在我身边。” 墨瑾瑜知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她的亲哥哥,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揉一揉她的脑袋,手指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温声开口:“如果手术成功,我便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他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塞进她的掌心,哄道:“云瑶,你别哭啊。” 楚云瑶擦掉眼泪,喉咙哽塞不已,“三日后,我给你做手术!” 说完,她抱着修儿出了落雪轩,到了望月阁。 看着宝儿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苏醒过来的征兆,楚云瑶将修儿放到她身侧,让修儿握住宝儿的手指,“修儿,这是姨姨。” 修儿抓着宝儿的手指,唇齿清醒的吐出两个字:“姨姨。” 楚云瑶扶着宝儿恬静的睡颜,“宝儿,我带修儿来看你了,三日后,我要给哥哥做心脏移植手术,你替我祈祷祈祷,手术一定要成功,好不好?” 第1181章 凌渊,我又怀孕了 三日后。 墨凌渊站在紧闭的手术室门前,单手抱着异常乖巧的修儿,静静的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直到傍晚时分,手术室的门才从里面打开,穆清浑身鲜血淋淋的走出来,取下白色的口罩,脱了白色大褂。 “云瑶呢?手术成功了没?”墨凌渊顾不得穆清身上的血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穆清点点头:“手术很成功,手术完成的时候,少夫人大概是太过劳累,突然晕过去了。” 墨凌渊捂着修儿的眼睛,就冲了进去。 墨凌薇正扶着已经苏醒过来的楚云瑶从手术室里出来,“哥哥,嫂嫂醒了。” 楚云瑶脸色憔悴疲惫,一双眼却异常的晶亮,灼灼的闪着光。 墨凌渊以为她是因为手术成功了而高兴,不管不顾的将修儿塞到同样精疲力竭的墨凌薇手里,扶住楚云瑶,心疼不已:“听穆清说手术很成功,你辛苦了。” 楚云瑶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凌渊,我怀孕了。” 墨凌渊:“......” 好似一排天雷从头顶滚过,将墨凌渊劈的愣在了原地,半响回不过神。 墨凌薇听到楚云瑶的话,也有些震惊,赶紧扶着楚云瑶坐下,结结巴巴的问:“嫂嫂,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云瑶用力的点头:“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疲乏,容易累还喜欢胡思乱想,从前怀修儿的时候,并没有如此症状,便没有在意,只当这些日子太紧张焦躁了。 做完手术后,我体力不支晕了片刻,醒过来后我给自己把了脉...... 凌渊,是喜脉!” 墨凌渊:“......” 墨凌渊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喜悦,反倒无端端的生出几分惊恐,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 墨凌薇听到这个消息,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牢牢的抱着修儿,仿佛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了,一叠声的开口:“恭喜嫂嫂,恭喜哥哥,没想到修儿这么快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墨凌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真的假的?” 楚云瑶斜他一眼,娇嗔道:“这种事,我会弄错?” 墨凌渊吓的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屋子里疾步走来走去:“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 我原本并没打算让你再次怀孕的。” 楚云瑶:“......” 墨凌薇:“......”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看向不知所措的墨凌渊。 如此大的喜事,在墨凌渊眼里,仿佛重大恶疾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楚云瑶沉了脸不悦的开口:“我见你如此迁就修儿,还以为你多么喜欢孩子,如今看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要了?可打胎比生下来更加凶险,总不能流掉吧?”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墨凌渊忧心忡忡的盯着她已经平坦下来的小腹,满目忧愁:“有了修儿,便足够了,我是怕你万一又如上次一样,生产的时候凶险至极,该如何是好?” 那种九死一生的场景,经历一次就足够了,墨凌渊这辈子都不希望楚云瑶再经历一次。 第1182章 墨凌渊开启带娃日常 楚云瑶闻言,心里的酸涩瞬间被甜蜜所代替。 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别说长辈了,几乎所有人都在遵从多子多福传宗接代,如墨凌渊这种身份的人,大多三妻四妾,子女成群。 楚云瑶是万万没料到墨凌渊竟然真的会有只要一个孩子的念头。 墨凌薇见哥哥竟然是这个意思,又见嫂嫂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很知趣的抱着修儿回了自己的竹园。 楚云瑶闻着身上的血腥味道,胃里阵阵翻滚,也想要给墨凌渊多一些缓冲的时间,“凌渊,我有些累,先去梳洗了,等我梳洗完出来后,再跟你谈这件事。” 墨凌渊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等水温调好了,我再扶你进去。” 他如游魂一般,在卧房里转了一圈,才找到耳房的入口。 水声潺潺,过了半响,墨凌渊才出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了耳房。 楚云瑶撵他出去:“凌薇也累了一天,你把修儿抱回来,省的打扰她休息了。” 墨凌渊点点头,转身去了竹园。 墨凌薇刚梳洗完,墨发湿淋淋的,歪在床沿边,看着正在玩木马的小家伙,上下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听到脚步声,墨凌薇侧身看去,见是哥哥进来了,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强撑着坐起来,劝道:“哥哥,你不高兴吗?” 墨凌渊抱住修儿,摸了摸小家伙圆嘟嘟的小脸,“我只是有些怕......” 墨凌薇追问道:“哥哥是怕嫂嫂又如生修儿一般吗?” 墨凌渊沉默了。 墨凌薇抿唇笑了一下:“哥哥多虑了,嫂嫂生修儿的时候根本就不在哥哥身边,哥哥帮不上忙,爱莫能助,自然害怕,嫂嫂如今又怀一胎,有哥哥跟我一同照顾嫂嫂,就算嫂嫂不能顺生,我也可以给嫂嫂用麻醉药剖腹生产,让嫂嫂减少生产时的痛苦。 我看嫂嫂的样子,是很喜欢小孩的,也很想给修儿再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哥哥不必多虑,安心照顾好嫂嫂便可。” 墨凌渊依然愁眉不展,伸手抱着修儿往外走:“你也累了,好生歇息。” 经过长廊,忽闻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传来一阵尖锐的鸟叫声,修儿抱紧了墨凌渊的颈脖,仰着小脑袋朝着树上看过去。 墨凌渊顿住脚步,就看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黄鼠狼嘴里叼着一只小鸟儿从树上迅速的往下滑,大鸟扑腾着翅膀拼命的用嘴巴啄着黄鼠狼的头。 修儿见惯了白貂抓鸟儿,如今这鸟儿被别的动物抓了,急的哇哇直叫,小胖手指着那只动作灵敏的黄鼠狼急的“咿咿呀呀”一阵乱叫,意思不言而喻。 墨凌渊垂眸看了修儿一眼,抓起挂在长廊上已经长久不用的箭,单手握在手里,对准正从树上滑落下来的黄鼠狼用力一挥。 那只箭就直直的射入了树干之中,卡住了黄鼠狼的尾巴。 修儿:“......” 修儿小的时候,虽然经常被楚云瑶系在身上,跟着楚云瑶上山打猎,但毕竟太小,没有太多的印象。 此刻见墨凌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吃鸟的小动物定在了树上,兴奋的哇哇直叫,手舞足蹈。 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墨凌渊时,满满都是崇拜...... 第1183章 小主子是遗传了少夫人的秉性 墨凌渊单手抱着修儿,漆黑的眸子锁住修儿兴奋的小脸。 修儿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主动抱着墨凌渊,小嘴凑到墨凌渊脸上,使劲的亲了一口,糊了墨凌渊满脸的口水。 墨凌渊:“......” 墨凌渊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揉碎了融化成了一滩清水,骨子里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如滔天的洪水一般泛滥起来了。 这些日子,他百般纵容这个小家伙,可修儿软硬不吃,对他似乎存了一种天然的敌意,令他对着修儿的时候有些焦头烂额。 就连楚云瑶,也无奈的劝慰他:“修儿还小,等往后长大些懂事些了,再好好培养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你总归是他的父亲,他不会不爱你的。” 虽说是安慰,听着也有几分道理,可墨凌渊心里多少还是介意的。 这孩子虽然小,还不到一岁,却古灵精怪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鬼点子特别多。 却没料到,会因为抓一只黄鼠狼而讨了他的欢心。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大费周章万般委屈自己,直接找几只小动物来虐一虐便好了。 管家听到动静,飞快的赶过来,看到惨叫的黄鼠狼,赶紧命人拿了铁笼子过来:“我们后院养的鸡隔三差五就少几只,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白懒得出去觅食吃掉了,却没料到是这个东西偷吃的。 真真该死,小白才出去玩几天,这东西竟然敢闯进府里来了。” 白貂跟着楚云瑶和墨瑾瑜在山崖底下住了些时日,日子简直过的如鱼得水,被接回来之后,隔三差五就跑出去玩一通再跑回来。 抓住了黄鼠狼,管家将铁笼子拧在手里:“爷,这东西倒是没多少肉,等我剐了它,用它的毛给小主子做身小坎肩,您看如何?” 墨凌渊的视线转向修儿,修儿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够管家手里的铁笼子。 墨凌渊抬手将管家手里的铁笼子拿过来,拧着往前院走:“不用了,暂时关在笼子里,给修儿玩几天。” 管家:“......” 这小主子是遗传了少夫人的秉性吗? 少夫人喜欢养狼养貂,这小主子竟然喜欢养黄鼠狼了。 回了卧房,楚云瑶已经梳洗完,靠躺在床上,累得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她盖上被子,转身拧着铁笼子,抱着修儿去耳房梳洗。 小家伙比任何一天都听话,乖乖的坐在木盆里,拍打着水花,任由墨凌渊给他擦洗。 墨凌渊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动作很轻柔,还让他玩了一会儿的水,才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墨凌渊拥干净的棉布裹着他,轻声道:“娘亲给叔叔做了手术,累了一整天,修儿乖乖的跟爹爹去书房睡,不要打扰娘亲好不好?” 修儿眨巴着黑色的眼珠子,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没闹腾,任由墨凌渊抱着他去了书房。 楚云瑶累的慌,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墨凌渊不在卧房里,修儿也不见踪影。 她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压根就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第1184章 修儿往后要多多的跟着爹爹混了 楚云瑶掀被起床,正要去书房那边,看到墨凌渊一手抱着万分乖巧的修儿,一手拧着装了黄鼠狼的铁笼子走进来。 楚云瑶:“......” 楚云瑶第一次看到父子俩相处的如此和谐。 “你醒了?”墨凌渊将修儿放在椅子上,“你有了身孕,我怕修儿睡觉的时候踢到你,就带着他去书房安歇了。” “这黄鼠狼怎么回事?”楚云瑶不敢置信:“修儿昨晚没吵着你?” “他很乖的。”墨凌渊指了下铁笼子:“我昨晚在书房处理内务,他拿着小棍子逗它,玩的太开心,最后困意袭来,自己睡着了。” 楚云瑶:“......” 楚云瑶嘀咕道:“他不会是以为小白换了一身黄毛,把这黄鼠狼误认成貂儿了吧。” 墨凌渊抚了抚楚云瑶的小脸:“我思考了整个晚上,这孩子既然有了,你又如此喜欢,就待在家里好好养胎,平平安安生下来吧。” 楚云瑶:“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墨凌渊舌尖一转,“不过你如今是双身子了,不可再出意外,不要到处乱走,需多在家静养才好,否则,我会不放心的。” 楚云瑶点点头,“我听你的就是了。” 墨凌渊的视线落在修儿身上:“凌薇要照顾瑾瑜,你还要协助管家打理府里的事,修儿太吵闹了,我带到营地里去吧。” 楚云瑶有些不放心:“他还如此小,会不会......” 墨凌渊摸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快一岁了,都快学会走路了,也该在营地里历练历练了,男孩子糙些养,不能太娇气了。 我小的时候也是跟着父帅在营地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突然无意中提到了墨中天,两人瞬间沉默下来。 楚云瑶明白墨凌渊的意思,他是想要趁着墨瑾瑜休养的这段时间,将修儿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侧,好好培养父子之情。 楚云瑶知晓墨凌渊对修儿的疼爱,也没反对:“你决定就好。” 吃过早饭,墨凌渊便抱着修儿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去了营地。 修儿还是第一次骑马,小身板坐在墨凌渊怀里,颠簸的快要飞起来了,凉风吹乱了他软软的发丝,小家伙兴奋的抓着墨凌渊的手臂,生怕自己从马上掉下来了。 到了营地,墨凌渊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修儿看墨凌渊的眼神越发崇拜的无以复加。 没料到爹爹竟然如此厉害,往后要多多的跟着爹爹混了...... 墨凌渊特意做了跟修儿匹配的小弓箭,放了个靶子,叫他射箭,小家伙连站都站不稳,竟然学的有板有眼,一练习就是一下午,来来往往汇报的人看到墨凌渊书房里里迷你版的小家伙,都有些咂舌。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瞎传的,这孩子才几个月未见,褪去了些许的婴儿肥,五官和轮廓越长越像爷,怎么可能是墨二少的孩子? 墨少夫人要真跟墨二少有染,爷绝对不可能容忍墨二少住进自己的府里,让少夫人和墨大小姐亲自给墨二少做手术。 谣言止于智者,事实胜于雄辩。 很多靠不住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了...... 第1185章 爷怀疑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修儿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楚云瑶和墨凌薇一同照顾墨瑾瑜的身体,协助管家打理内务,还超心凌云门的事情,过的也挺忙碌。 云大进府找楚云瑶的时候,被管家带进了望月阁。 楚云瑶正在陪宝儿说话。 听到脚步声,楚云瑶收回正在给宝儿擦洗手指的帕子,看向云大:“有急事?” 云大摇头:“也不算急事,就是上次造谣您跟墨二少关系匪浅的人被爷和迟坊主找出来了。” “是谁?”楚云瑶本来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楚家原来的四小姐楚云烟。”云大若有所思:“单凭楚云烟一个人还不足以掀起如此大的风浪,爷怀疑还有其他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不提楚家人,楚云瑶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个人了。 楚云瑶:“楚云烟在徐家过的如何?” “那徐家一开始对楚四小姐还不错,有些生意的渠道需要仰仗楚老爷,如今楚家倒了,楚云烟没了靠山又跟您交恶,还打从骨子里瞧不上徐长林,徐长林很快就厌倦她了。 而且楚云烟生了个女儿,没能给徐家添个男孩,徐长林的母亲是个非常厉害的老太婆,才嫁过去没多久,就往徐长林房里塞了两个通房丫头。 楚云烟孩子才生下来,那老太婆一看是个孙女,当晚又给徐长林房里塞了两个通房丫头。 楚云烟遭受楚家灭门,本就受了天大的打击,生孩子之后出血过多,身子异常虚弱。 听到婆婆当晚往徐长林房里塞人,气的吐了好几口鲜血。” 云大满脸嫌恶,一副自作自受的语气:“这楚四小姐也算是个有能耐的,没料到她不仅没气死,等您一回来,立即就开始造您和墨二少爷的谣。 后来楚大小姐跟司家当家人好上了,两姐妹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将司家当成了靠山,将心机深重的徐夫人狠狠的惩治了一顿。 听闻现在在徐家也算是横着走了......” 楚云瑶淡淡的听着,没什么反应,待云大说完,诧异的点评了一句:“没料到这司锦忱还是娶了楚云茜,还算有担当。” “才没呢。”云大语气的嘲讽之意越发浓了:“小姐您是有所不知,这司锦忱在司夫人的安排下早就跟楚云茜退婚了,跟做瓷器发家的孟家结了亲家,这孟大少爷可是宫大少爷宫曜的朋友...... 楚大小姐估计是气不过,被司夫人赶出府之后,去司老爷面前哭哭啼啼,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爬到了司老爷的床上,成了司守哲的姨太太。 程佳人出事后,她就成了司守哲最受宠的女人,她又留过学,还会东洋话和西洋话,司守哲无论去任何地方都带着她。 听多了耳旁风,那司守哲连司夫人生的儿子司锦忱都不怎么待见了。 如今司守哲虽然被赶出了锦城,去了东洋,但这锦城里还残留着司守哲的残余势力,说不定那些恶心您的流言蜚语就是司家人瞎传出来的。” 楚云瑶沉默不语,凝眉沉思。 听云大如此一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膈应墨凌渊,败坏她和墨瑾瑜的名声,更是想要在这种重要关头,引起墨家内乱让墨凌渊跟她反目成仇吧...... 第1186章 整个墨家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如今墨凌渊丝毫没有受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无条件相信自己,甚至还大度到让墨瑾瑜搬到府里住着,让楚云瑶和墨凌薇以及穆清亲自给墨瑾瑜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所谓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楚云瑶总觉得这些躲在暗处的人还会使出更大的阴谋。 在楚云瑶和墨凌薇精心的照料下,墨瑾瑜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等到他能下床的时候,墨瑾澜从南方回来了,一共回南方的,还有宫肃。 修儿和墨凌渊不在家,墨瑾澜坐在落雪轩,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楚云瑶,欲言又止。 墨凌薇脸色淡然,问:“这次回来,是打算留在锦城了吗?” 墨瑾澜摇头:“不是,我是特意回来看我哥哥的,听说......” 墨瑾澜看了墨瑾瑜一眼,只觉得难以启齿。 楚云瑶不慌不忙的接口:“听说我跟你哥哥有染,就连我跟凌渊的孩子修儿也是你哥哥的,对吗?” 墨瑾澜涨红了脸。 墨瑾瑜乍然听到这些话,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的脸都涨红了,心口隐隐作痛。 楚云瑶赶紧放下茶盏,走过去轻抚墨瑾瑜的后背,“这些流言传的倒是快呢,北方刚平息下来,连你们南方都知道了。” 墨瑾澜看到楚云瑶坦然磊落的样子,抿着唇不吭声了。 墨瑾瑜羞愧不已:“云瑶,连累你了。” “提什么连累不连累,凌渊犯了头疾,外人有心想要用这些不堪的言乱刺激他,便将主意打到了你跟我的身上。”楚云瑶坐在墨瑾瑜身边,晃着小腿:“可惜他们太不清楚凌渊和你我的为人了。” 墨瑾澜听到这些话,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大哥足够相信大嫂,没有对哥哥动杀心,否则,哥哥刚刚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回来,身体又孱弱成这样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 想到这里,墨瑾澜越发伤感了。 再过一两年,哥哥撑不住去世,整个墨家,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而封家,似乎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封少瑾虽然对她好,但都是看在墨凌薇的份上...... 墨瑾澜忍不住滴下泪来:“哥哥,你坠落悬崖的时候,我刚好受了枪上,等我收到关于你的消息的时候,你和大嫂已经回来了。” 墨瑾瑜握着帕子,温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傻丫头,哭什么,哥哥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身体还处于虚弱中。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哥哥有的是时间陪伴你一辈子。” 墨瑾澜不明所以:“什么手术?” “心脏移植手术。”楚云瑶耐心的解释:“我找了跟瑾瑜匹配的心脏,跟凌薇一同给瑾瑜做了心脏移植。 手术异常成功,我观察了这些天,发现移植进瑾瑜身体里的心脏跟他极其契合,没有丝毫的排斥,不出意外的话,瑾瑜会跟正常人一样老去......” “也就是说,我哥哥的心脏病被你医治好了?”墨瑾澜简直不敢置信:“我哥哥这幅样子,不是病发了?” “不是,是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而已。”楚云瑶笃定道:“按照这种状态,你哥哥的寿命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 第1187章 少瑾从未忘记过你 墨瑾澜喜极而泣,“噗通”一声跪在了楚云瑶的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大嫂,从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听信谗言,三番两次的找你麻烦,都是我的错。 谢谢你不计前嫌,救治我哥哥......” 楚云瑶躲开了,没有受她这一跪:“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给你哥哥做手术,只是因为你哥哥是个好人,跟你无关。 虽然你从前总是找我的麻烦,但你在我手里也没讨到半点好处,你娘的后台还被凌渊铲除了,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你起来吧,跪着太难看了。 如果有心脏病的人是你,你把双腿跪断我也不会救你的,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被能被人打发的圣母。” 楚云瑶说完,起身出了落雪轩。 墨凌薇扶起墨瑾澜:“嫂嫂性子直爽,你别放在心上,她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爱憎分明,但没有什么坏心眼,既然她说扯平了,前尘往事,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墨瑾澜被墨凌薇扶到椅子上坐着,听墨凌薇如此一手,哭得越发伤心了。 墨瑾瑜劝哄了好一会,墨瑾澜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墨凌薇见墨瑾瑜神色倦怠,起身告辞:“你们兄妹俩先聊着,我还有些事,先回竹园了。” 她往外走,刚回竹园,墨瑾澜随后跟到了竹园里。 “凌薇。”墨瑾澜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匕首,匕首的握柄处镶嵌着价值不菲的宝石,“少瑾让我带给你的。” 墨凌薇神色淡然的盯着这把匕首,眸底毫无波澜。 这匕首削铁如泥,是封少瑾曾经送给她当做防身之物用的,有段时间被她弄丢了,后来又回到了封少瑾手里,如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当然不会陌生。 “这东西虽然贵重了些,但我们墨家也是有的,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既然不是我的东西,我又看不上,该是谁的你就还给谁吧。”墨凌薇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捧在手里慢慢的抿着。 墨瑾澜将匕首放在桌上,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少瑾从未忘记过你。” 墨凌薇抬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瑾澜,这世上所有事,并不是样样都圆满如自己的心意的,走出迷惘最好的办法,便是往前看,不回首。 有些东西,仿佛病菌一般,沾染上了,轻则腐臭溃烂,重则殃及性命。 想要好好活着,最好的办法,便是釜底抽薪,剜肉剔骨,断尾求生。 付出了,不后悔。 选择了,更不要后悔。 我自问问心无愧,兑现了我曾经对他许下的承诺,不曾辜负自己,更不曾辜负他。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我的生命里早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既然连人都没有了,这些身外之物,对我而言,便更加没有意义了。 你如果不好向他交差,我便收着,改日放到当铺里换些银两回来,给你哥哥买药治病,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漠到近乎无情,仿佛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一件毫无用处的物品。 于她而言,封少瑾果真已经成为她的过去了,哪怕她和他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难怪封少瑾说,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还要残忍千百倍...... 第1188章 穷尽一生也换不来她想要的 墨瑾澜心思微动,默默的将那把匕首收回来,重新揣进了怀里:“你果真连一丁点的机会都不愿给少瑾了吗?” 墨凌薇抬了抬眼皮,那双水蒙蒙的漆黑眸子好似盛满了星光,一针见血的回答:“你分明很喜欢他,何必为难你自己?” 墨瑾澜:“......” 墨瑾澜心口猛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疼的厉害。 心思被戳破,墨瑾澜羞的无地自容:“我,我,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凌薇不置可否:“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将这把匕首带回来,替他试探我的心意。 瑾澜,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争取来了,便是自己的。 争取不来,至少没有遗憾。 只要没有伤害到外人,便没有对错。 不过我提醒你,封家的情况比墨家要复杂的多,你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可要想好了。 我便是前车之鉴。” 墨瑾澜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匆匆离开了竹园。 宫肃突然从南方回来,宫墨两家彻底撕破脸,不能结成亲家了,宫夫人又急急的给宫曜和宫肃又定了两门亲事。 凤千帆差点被楚云瑶所伤,迟夜白归属墨家,凤家也跟宫家联手了。 仗着有人支持,宫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墨凌渊又忙碌起来,一连好几日,都带着修儿住在营地,不知是来不及赶回来还是不想看到墨瑾澜。 以至于墨瑾澜回来了好几日,虽然一直住在落雪轩,都没有遇到墨凌渊,倒也并未觉得太压抑。 看到墨瑾瑜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了,墨瑾澜决定启程回南方。 墨瑾瑜送她:“娘亲疯癫了,父帅病重,你不打算回督军府看看他们?” 墨瑾澜摇头:“该还给父帅和娘亲的,那一枪已经算是还给他们了,更何况,他们并未有多想看到我。 我猜,娘亲疯癫后,还未曾提过我半句吧?” 墨瑾瑜不吭声了。 墨瑾澜自嘲一笑:“不提我也好,总比开口便骂我是个没用的废物要好得多,哥哥,你自己多保重,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墨瑾瑜握了握她带着薄茧的手:“瑾澜,好好为自己活吧,只要哥哥在,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找哥哥。” 墨瑾澜牢牢抱住墨瑾瑜,嗓音哽塞:“你也是,我今日才知道,大哥大嫂并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娘亲其实也并没有多好,哥哥,保重!” 墨瑾澜抹掉眼泪,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瑾瑜坐在车里,看着墨瑾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墨黑的眸瞳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听到火车的轰鸣声,他放下车帘,对着车夫道:“回去吧。” 相处几日,虽然他没细问,但心里已经清楚妹妹的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好归宿了。 她如飞蛾扑火一般为那个男人舍生忘死,陪伴左右,可穷尽一生,怕是也换不来她想要的了...... 封家那种家庭,就连墨凌薇都不想沾惹了,更不论是墨瑾澜。 封少瑾如此人物,不是墨瑾澜这种性子的女子能驾驭的了的。 更何况,从始至终,封少瑾喜欢的人都不是墨瑾澜而是墨凌薇...... 第1189章 修儿竟然对墨凌渊言听计从了 墨瑾澜一离开,墨凌渊便带着修儿回来了,楚云瑶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修儿,忍不住对着修儿又亲又抱,“修儿可想娘亲?娘亲想死修儿了。” 修儿已经过了一岁,嗓音软软糯糯,“想。” 他圆滚滚的小身子坐在楚云瑶膝盖上扭来扭去,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白净的小脸晒的黑漆漆的,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糯米牙齿。 墨凌渊的视线落在楚云瑶的小腹处,沉了脸,对着修儿道:“修儿,下来。” 修儿一听,虽不知道爹爹为何突然严厉了,但还是迅速又乖顺的从楚云瑶的腿上滑下来。 墨凌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坐爹爹腿上。” 修儿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跑过去,爬到了墨凌渊的膝盖上坐着,漆黑的眼珠子一脸崇拜的看向墨凌渊。 楚云瑶:“......” 这些日子在营地里同吃同住,父子俩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了吗? 修儿竟然对墨凌渊言听计从了? 墨凌渊给修儿夹了菜,放在他的小碗里,温声道:“娘亲肚腹里有个小妹妹,你坐在娘亲腿上,会压到小妹妹的。 修儿,你长大了,要学会心疼娘亲了,知道吗?” 修儿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楚云瑶:“......” 孩子还未生出来,就盼着是女儿了。 修儿才一岁多,就开始给他讲那么多的大道理了。 楚云瑶喝了一口汤:“万一生出来的,又是个儿子,你会不会失望?” 墨凌渊摇头:“不会,如果又是个儿子,修儿身上的担子说不定会轻很多,兄弟俩关系好的话,还会相互照应。 如果是个女儿,就更好了,儿女齐全,往后我和修儿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女的。” 楚云瑶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总比墨中天那种视儿子如宝,把女儿当草的父亲要好许多。 “你那么喜欢女儿,我也很喜欢孩子,如果这一胎生出来的是个男孩,我再给你生一个女儿,如何?”楚云瑶只觉得墨凌渊这么好的基因,不多生几个,太亏了些。 特别是有了修儿之后,彻底打破了她从前的认知,觉得小孩子简直就是上天派到她身边的天使,是她生命的延续,每天都在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惊喜。 墨凌渊握着筷子的手指抖了一下,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楚云瑶,一字一顿:“不要了。” 楚云瑶:“嗯?” 墨凌渊重复道:“我说,无论这一胎生下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要了,两个孩子在我们身边,足够了,生孩子太凶险,我也不想你再遭这么大的罪了。 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你想要几个,我便替你生几个。 既然我不能生,无法帮你分担生产的痛苦,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楚云瑶:“......” 楚云瑶看着修儿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心里甜丝丝的。 看到墨凌渊一脸凝重,楚云瑶转移了话题:“听闻造谣的幕后之人查出来了,你如何处置的?” “楚云烟不在锦城,跟着楚云茜逃去了东洋,徐家的矿石生意,本帅全盘接手后交给苏家打理了......” 第1190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楚云瑶的肚子越来越大。 这段时间,前方的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墨凌渊坚守的西北方向还算稳固,百姓在墨家军的管辖范围之内,也算是安居乐业。 楚云瑶偶尔去,带着修儿去看看南烟的孩子,两个男孩子一般大,特别玩得来。 她和温庭筠之间,关系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好,但跟决裂之时相比,已经缓和了许多。 楚云瑶名下的生意几乎全部交给温庭筠打理,温庭筠本就是商界奇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生意已经在南方打开了局面。 凌云门的所有开销,都是他全权负责。 夫妻俩仿佛是在极力弥补温庭筠曾经的过错。 宝儿的状态一日好似一日,可却始终没有苏醒过来。 墨凌薇帮着打理楚云瑶的药厂,从来视金钱如无物的大小姐目睹战乱的惨状,也学会了精打细算,只是对那些名贵的饰品的价值依然没有太多的概念。 墨瑾瑜身体恢复的很好,一日比一日强壮,督军府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苏管家生病的一段时间,他还过来帮着楚云瑶打理了府邸的事务。 楚云瑶再三推荐他帮着墨凌渊打理军中的内务,墨瑾瑜一开始再三推脱,最后看楚云瑶和墨凌渊确实是足够信任自己,便不再推迟了。 有了墨瑾瑜的加入,墨凌渊简直如虎添翼,有如神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第二年的春夏时节,快要临盆之际,楚云瑶挺着大肚子跟墨凌渊一同去农庄,墨瑾瑜和墨凌薇也跟着去了。 秦芷柔虽依然疯疯癫癫的,但也闹腾着要跟着去。 墨瑾瑜只得去征求楚云瑶和墨凌渊的意见。 “娘亲说整日关在府里,实在是太闷了,我想带她去农庄看看,住几日后再带她回来......” 跟从前相比,秦芷柔的症状好似好些了,脾气不再暴躁,整日抱着怀里的布娃娃,如一个慈爱的母亲,哄着娃娃睡觉,跟正常人一般吃吃喝喝,对墨瑾瑜的话简直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墨凌渊跟墨瑾瑜关系缓解了许多,见秦芷柔在墨瑾瑜的照料和看管下并未瞎作妖了,也没有反对:“你自己决定便好,只要不惹出乱子来。” 墨瑾瑜如蒙大赦,开心的不得了:“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一直带她在身边,不会让她惹是非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农庄。 修儿快两岁了,走路很稳,小胳膊小腿跑的很快。 一直跟墨凌渊呆在营地,极少出来玩耍,这次能出来,看着青山绿水,野花田埂,犹如从牢笼里放飞出来的鸟儿,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新奇,欢快极了。 墨凌薇一向细心,怕修儿摔倒,跟在修儿身后,追着他去了。 墨瑾瑜牢牢的牵着秦芷柔,往田埂边走:“娘亲,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 楚云瑶和墨凌渊径直去了农舍,询问百姓去年的收成以及今年需要种植的作物。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百姓每年的收成才是最重要的。 楚云瑶站在拂动的垂柳下,看着田里忙碌的身影,建议道:“西北虽然不如东南那边土地肥沃,但百姓勤劳,可以套种作物,增加产量......” 第1191章 凌渊你又变回从前的你了 墨凌渊满脸诧异:“套种作物?” “对。”楚云瑶指着远处环绕的山脉:“灌溉的流水可以从山脉上下来,也能从河流里挖渠开凿,引流灌溉,水是天然不缺的。 麦子种下去,收割好之后,便可种水稻。 等到水稻长起来,可以在里面养稻花鱼,这些鱼既可以吃掉水稻里的虫子,还能保证水稻的收成,等到秋收来临,水稻和养肥的鱼便是两份收成了。 山上面土地相对来说贫瘠一些,土地里砂石多,这些土地不肥沃,对种植大部分的作物都不会有好收成,但如果种植块茎植物,特别是红薯和土豆之类,不仅异常适合,还便于储存,如果粮食收成不好,完全可以当食物果腹,煮熟就能吃了。 沟沟渠渠有水的地方还可以种芋头。 田埂上到处都是桑树,可以养蚕织布,还种植了棉麻,这里的人如此勤劳,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辛苦。 不过度捕猎,不过度网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战火不烧到这里,他们也算是安居乐业了。” 墨凌渊宠溺的眸底多了一丝钦佩,“真没想到,你竟然连农田的种植都懂。” 他望着农田里热火朝天的场面,轻吟道:“东风何时至,已绿湖上山。湖上春已早,田家日不闲。 沟塍流水处,耒耜平芜间。薄暮饭牛罢,归来还闭关。” 楚云瑶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挺起的肚腹:“我也只是知晓而已,并未亲自下地耕种过,更没有干过农活。” 墨凌渊扶着她,走在她的身侧,看着田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里,能看到天下太平,万物安宁。 百姓各安其居而乐其业,甘其食而美其服。 每个人都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黄花垂髫,并怡然自乐。 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等到修儿长大,他不需经历我们曾经历的炮火连天,能建造一个和平盛世。” 楚云瑶看着远处在田埂里滚的浑身脏兮兮的修儿,抿唇一笑:“会的,漫漫长路虽然远,总有我们走完的那一天。 凌渊,你又变回从前的你了,我好高兴。” 墨凌渊温热的指腹撩起她垂在耳边的发丝,“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和修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无法想象,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墨凌渊让身后跟着的护卫将楚云瑶刚才描述的套种方法写下来,派人一一的传达下去...... 中午时分,墨凌渊带着楚云瑶回农庄简单的用了饭,楚云瑶有些累了,躺在卧房里休息。 修儿精力旺盛,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墨凌渊便带着修儿去了旁边的溪水里嬉戏玩耍。 修儿胖嘟嘟的小脚丫子踩在干净的石块上,泡在凉凉的水里,拿着小篓子在里面摸虾抓鱼。 墨瑾瑜安顿好了秦芷柔,哄着秦芷柔睡下后,听到笑声,从屋里出来,看到修儿在水里滚来滚去,满身都是水,笑的灿烂无比,忍不住走过去,逗他:“修儿在干什么?” 修儿仰起头,笑起来跟楚云瑶简直一模一样,眉眼弯弯,线条柔和:“叔叔,好多小鱼,修儿在抓小鱼。” 墨瑾瑜盯着修儿那张笑的肆意的小脸,心弦好似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第1192章 替别人养儿子做嫁衣 墨瑾瑜看到他空空的竹篓,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了,他脱掉鞋袜,卷起裤脚,跟着下了水:“叔叔教你。” 墨凌渊坐在岸边正在听护卫汇报内务,本就忙的分身乏术。 如今看到有人陪着修儿,又知晓瑾瑜是个心细如发又心疼修儿的人,打了声招呼,将修儿托付给墨瑾瑜,便转身离开了。 墨瑾瑜因为身体原因,从小循规蹈矩,童年时期三天两头的生病,大部分的时间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度过的。 如今身体好了许多,一日比一日康健了,此刻跟修儿玩耍起来,好似为了填补小时候的空缺,如小孩子一般和修儿在刚淹没脚踝的浅浅溪水里摸爬滚打,玩的不亦乐乎。 笑声如悠扬的春曲,飘然远去。 “修儿,叔叔又抓到鱼了。” “叔叔好厉害。” “修儿,叔叔教你在水里闭气好不好?” “好。”修儿学着墨瑾瑜的样子,将脑袋埋进水里,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呛的直咳嗽。 “不是这样的。”墨瑾瑜手忙脚乱的将修儿从水里拧起来,掌心顺着他的后背,耐心又细心的教他捏住自己的鼻子。 叔侄两人玩到兴起,一边拍打着水花,一边笑的东倒西歪。 墨瑾瑜刚一出卧房,躺在床上的秦芷柔便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笑声,她坐起身,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墨瑾瑜抱着楚云瑶和墨凌渊的宝贝儿子在浅浅的溪水里来回穿梭着。 最后,墨瑾瑜大概是累了,索性躺在清亮的溪水里,脑袋枕在石块上,一边捏着修儿的脸颊,一边说着什么。 那个小东西竟然将手里的竹篓往他面前一摔,就爬到了墨瑾瑜的肚子上坐着。 秦芷柔握紧了拳头。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竟然将墨家的二少爷当马骑。 墨凌渊对着墨瑾瑜呼来喝去就够了,这么小的小东西竟然也不把她秦芷柔的儿子放在眼里。 从前墨瑾瑜天生心疾,身体不好,才无法在墨家军面前服众。 可如今墨瑾瑜身体已经完全好起来了,大半年的观察期里,他一次心疾都没有再犯过,连轻微的感冒都没有过,清瘦的身子也健壮了许多,从前苍白到透明的面孔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也就是说,她的瑾瑜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病怏怏的身子,身体素质已经如常人一般,可跑可跳,并不比墨凌渊差了。 甚至凭借着墨瑾瑜的才华,在军中,他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反正她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从未有人将她的话当真,也从为有人耐心的听过她说什么。 而瑾瑜,这个实诚的孩子也一直都以为她是疯癫的,有什么心事偶尔会在她面前倾诉,在她面前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修儿去找他玩的时候,他将那孩子举过头顶,放那孩子骑在他的颈脖上,打听楚云瑶的消息。 对楚云瑶的孩子,他简直视如己出。 想到这里,秦芷柔脑海里突然想起楚云瑶寻找到了心脏后,跑去督军府找墨瑾瑜的情景。 当着她的面,楚云瑶抓住了墨瑾瑜的手...... 知子莫若母,当时的墨瑾瑜,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秦芷柔越想心里越是惊惶,他的傻儿子丝毫不为自己考虑,这是想要替别人养儿子还要替别人做嫁衣吗? 第1193章 想要做贤妻良母 楚云瑶午睡醒来,听到外面的笑闹声,走出卧房,站在溪水边,静静的看着正在清澈透底的浅水里玩耍嬉戏的两人,笑意覆满脸庞。 墨凌薇站在她身侧:“嫂嫂,二哥的身体算是彻底好了。” “是呀,没想到这心脏会如此适合他,手术这么成功,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而心脏移植到他的身体里,竟然没有半点排斥反应。 这种情况算是极其稀少的了,瑾瑜如今的身体状况,比一般的普通人还要好些。”楚云瑶视线幽幽的转向远处湛蓝的天幕,唇角缓缓勾起:“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如今,就盼着宝儿快快醒过来了。” 墨凌薇安慰道:“等嫂嫂肚腹里的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宝儿姑娘就醒过来了,我看宝儿姑娘的状态越来越好,醒过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楚云瑶侧头看向墨凌薇:“今晚想吃什么?我做几道你们爱吃的菜,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顿饭了。” 墨凌薇垂眸看了下楚云瑶隆起的肚腹,脸色羞愧:“嫂嫂,这事还是交给我和别人做吧,还有半个月你就要临盆了,这等小事,交给我们做就好了。 虽然,虽然我做的菜实在是有些......嗯,难以下咽......” 楚云瑶拉住墨凌薇纤柔的小手,调侃道:“堂堂墨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能学医治病救人已经很不错了,何苦要去学做饭菜? 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这是想要往贤妻良母方向发展吗?” 墨凌薇嗔了楚云瑶一眼,“自食其力不就是这样的吗?更何况,见多了战乱的场面,我现在觉得,能好好活着便已经不错了。 学做饭菜而已,没什么难的。” 楚云瑶笑的越发灿烂了:“可这世上有的女人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命,你也别觉得我说的不对,我喜欢做菜,纯粹是爱好,你不喜欢,就不必勉强自己。 人这一生,实现自己价值的途径何其多,完全不必挑选自己不喜欢的那一项去做。 你喜欢做饭菜,便尝试,不喜欢做饭菜,便不做。 你喜欢医术,喜欢治病救人,便努力提升自己的医术便好。 每个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都是奉献者。 凌渊守护一方,保家卫国,百姓辛勤劳作,养家糊口。 能力有大小,并不存在谁比谁更高贵,各为其职罢了。” 墨凌薇闻言,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羞赧的开口:“嫂嫂,我明白了。 往后,我只专注于治病救人便可,后厨里的活,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我还是能少做尽量少做吧。 嫂嫂今日要亲自下厨,我给嫂嫂打下手好了。” 楚云瑶摇摇头:“让瑾瑜过来给我打下手,你带着修儿便好,凌渊呢?” “段公子和穆先生赶过来了,大概是出了些棘手的事,在书房里商讨对策。”墨凌薇转过头,往里面望了一眼,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秦芷柔卧房的窗口,好似有一道人影在窗前一晃而过。 墨凌薇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次望过去时,却见那半阖的窗口空无一人。 大概是她眼花了吧。 第1194章 他想在有生之年偿还全部恩情 墨瑾瑜抱着修儿走上岸,将从溪水里捉到的小鲫鱼递给楚云瑶,摸着修儿湿漉漉的墨发:“这可都是我和修儿的战利品,今晚我们喝鱼汤好不好?” 修儿指着竹篓里的小鱼:“娘亲,修儿要喝鱼汤。” 楚云瑶用帕子擦干修儿脸上的水珠,“好好好,今晚娘亲亲自给修儿煲鱼汤喝,再做几道爹爹叔叔和姑姑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墨瑾瑜闻言,将修儿交给墨凌薇:“容我回房换身衣裳,再去帮你。” “嗯。”楚云瑶转身,往厨房走去。 墨凌薇抱着修儿也回房洗澡换衣裳。 墨瑾瑜先回卧房,看到秦芷柔还躺在床上睡觉,并未曾醒来,拉好薄毯搭在她的腰上,正要离开,手臂被秦芷柔牢牢的抓住了。 “瑾瑜。”秦芷柔的声音低沉含糊:“你不小了,该成亲了。” 墨瑾瑜转头,看到秦芷柔依然闭着双眼,睡的很沉,并没有半点要苏醒过来的迹象,笑着回握了一下秦芷柔的手,将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回薄毯里,轻声问:“娘亲可是又梦到我了?” 秦芷柔呼吸绵长,并未吭声。 墨瑾瑜叹了口气,“瑾瑜已经决定了,一辈子陪在娘亲身边,好好照顾娘亲,偿还娘亲对我的生养之恩。” 他抚着秦芷柔黑白交织的长发,嗓音温润如水:“娘亲,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我早就说过,等我身体好了之后,只要你好起来,我便带你去游历四方,到处走走看看。 这辈子只有见过外面的精彩,才不枉此生。 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就等着你快快好起来了。” 他在床边坐了片刻,又低声说了一些话,见秦芷柔没有任何反应,起身去换了身衣衫,往厨房去了。 脚步声刚消失在门口,秦芷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心里五味陈杂:这个傻孩子,是铁了心的要将整个墨家拱手让人吗? 不成亲便不会有孩子,不会有未来的继承人。 墨凌渊的儿子,人小鬼大,古灵精怪又深得墨瑾瑜的喜欢,等那孩子再大一些,可怎么得了? 秦芷柔越想心里越是慌,等到炊烟袅袅,所有人都去了厨房用餐之时,她打开窗户,将写好字的小纸条捆绑在了飞鸟的腿上...... 墨瑾瑜在厨房里,帮着洗锅生火,又动手去处理食材:“这些粗活我做就好,你是孕妇,坐在一旁多多休息,等我弄完,你再翻炒一下就行。” 楚云瑶依言坐在桌旁,撑着脑袋,看到墨瑾瑜娴熟的将那些从溪水里捞上来的小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回府快一年了,你别告诉我,你在督军府的饭菜都是自己做的吧?” “闲来无事,便动手做做饭,时间久了,发现做饭其实跟写字一样,需要静心沉气,烧出来的东西才好吃,娘亲越来越喜欢我做菜的口味。 我别的追求没有,只求在娘亲的有生之年,能好生照顾她。” 楚云瑶默然了,与其说他是在全心尽力的照顾秦芷柔,不如说是在尽力报答秦芷柔的养育之恩。 他心里很清楚秦芷柔想要的是什么,却无法达到她的要求,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另一种方式偿还秦芷柔给了他生命的恩情...... 第1195章 他空寂的心里好似被填满了 做好饭菜,去书房喊了墨凌渊三人一同过来,齐齐的围坐了一大桌子,楚云瑶看了墨凌渊一眼,见他脸色凝重,而段长宇和穆清两人脸上也有几分愁容,楚云瑶便知墨凌渊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匀了些饭菜和汤出来,装在盘子里,楚云瑶将盘子递给墨瑾瑜:“端回房给你娘亲吧。” 她实在不想看到秦芷柔出现在自己面前,能松口让秦芷柔一同过来这里,也只是看在墨瑾瑜的份上。 墨瑾瑜接过饭菜汤,对着楚云瑶笑了笑:“多谢了。” 回了卧房,见秦芷柔已经醒了,正站在窗边发呆,喊了一声:“娘亲。” 秦芷柔乍然听到墨瑾瑜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往窗外看去,见自己放飞的鸟儿已经飞远了,才转过身来,看着墨瑾瑜。 墨瑾瑜将饭菜汤摆放在桌上,招呼秦芷柔:“娘亲过来坐,吃饭了。” 秦芷柔慢慢走到桌边,看着墨瑾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墨瑾瑜看着她,不确定的问:“娘亲,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已经好了?还是有话要对我说?” 闻言,秦芷柔一下子哭了出来,揪住墨瑾瑜的衣衫,用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口吻问:“瑾瑜我的儿,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孙儿?” 墨瑾瑜提着的心陡然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如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娘亲乖,修儿就是你的孙儿啊,这些鱼汤里的鱼可都是修儿今日在溪水里捉起来呢,娘亲您快尝尝,这些鱼汤好不好喝?” 墨瑾瑜端起鱼汤,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唇边,却被秦芷柔连勺子带碗全都摔到了地上。 墨瑾瑜:“......” 墨瑾瑜细细的打量着秦芷柔满是戾气的眉眼,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碎片,温声道:“既然娘亲不喜欢呆在这里,明日我便送您回去。 既然您不饿,就不要吃了。 这桌饭菜全是云瑶大着肚子辛辛苦苦做的,大概也不合您的胃口。” 墨瑾瑜收拾好桌上的饭菜,放在托盘里,端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秦芷柔一扫脸上故作的茫然,气的一脚踹翻了墨瑾瑜刚才坐过的椅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将墨凌渊跟楚云瑶的孩子当成他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了,压根就没有为他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整日想着四处游历,那些如死物一般的山山水水有什么好看的? 只有权势握在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才是被世人忌惮膜拜的。 秦芷柔想了想,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不得不又将踹翻的椅子扶起来,放在了原处,走到床沿边,抱住扔在床上的布娃娃,又揪又掐一顿发泄...... 站在门缝里看到了整个过程的墨瑾瑜:“......” 他死死的握着盘子,收回晦涩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去了厨房。 楚云瑶见他总算回来了,招呼道:“快点过来坐,再不过来凌薇要过去找你了,就等你过来一起动筷子了。” 刚刚识破母亲瞒天过海的欺骗,陡然听到楚云瑶这些话,墨瑾瑜空寂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涩涩的有些难受起来...... 第1196章 你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吃完晚饭,墨凌渊起身握住楚云瑶的手,满脸不舍:“云瑶,迟夜白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赶回去一趟,今日天色已晚,未免颠簸,你就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我再过来接你,可好?” 楚云瑶点点头:“好,你安心去,好不容易带着修儿出来玩一次,我想跟修儿在这里多住几日。” “也好,等我处理好迟夜白和凤家的事,再回来陪你。”墨凌渊松开楚云瑶,伸手抱住修儿:“修儿乖,乖乖在这里听娘亲的话,替父帅好好照顾好娘亲,不要让娘亲累着了。 再过半个月,娘亲就会给你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修儿闻言,绷着那张可爱至极的奶萌面孔,装出一副跟墨凌渊一样高深莫测的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墨凌渊转头看向墨瑾瑜:“云瑶和修儿,我暂且就交给你替我照顾他们了。” “好。”墨瑾瑜点点头,“大哥,保重。” 楚云瑶牵着修儿,看着墨凌渊翻身上马,几人目送三人离开。 马蹄声远去,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墨凌薇收拾完厨房,整理好床铺,去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的楚云瑶:“不早了,嫂嫂我今晚陪着你睡吧,护卫守在门口。 哥哥不在,万一你半夜想要喝水,可以喊我起来。” 修儿躺在矮榻上,揉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娘亲,我今晚要跟叔叔睡。” 楚云瑶摸了摸修儿的脑袋,“那你自己去找叔叔吧。” 墨瑾瑜正从好过来,听到这句话,拒绝了:“修儿乖,叔叔的娘亲有点不舒服,叔叔要整晚照顾他,你今晚跟姑姑睡吧。” 修儿摇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开口:“爹爹说了,男子汉不能跟女子睡觉。” 墨凌薇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墨瑾瑜哭笑不得,“你爹爹真这么说过?男子汉不是应该自己一个人睡吗?” 修儿见抵赖不住,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揪着头发:“父帅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娘亲一起睡,我还这么小,为什么要一个人睡? 父帅不在这里,我就是想跟叔叔睡嘛。” 墨瑾瑜听修儿对自己撒娇,心都快要融化了,俯身抱起修儿:“好,修儿乖,今晚就跟叔叔睡。” 修儿一向黏墨瑾瑜,从小就爱跟墨瑾瑜一起睡觉,楚云瑶早就习惯了,也没太在意,“你娘亲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她把个脉?” 墨瑾瑜垂了眼帘,遮掩住眸底的黯然:“不用,老人家的老毛病了而已,不碍事。” 说着,抱着修儿回了自己的卧房。 墨瑾瑜久病成医,医术虽不如楚云瑶,但也能诊出简单的病症,见墨瑾瑜如此一说,楚云瑶便没有多想,任由墨瑾瑜抱着修儿离去了。 楚云瑶扶着墨凌薇的手走回房,躺在床榻上,“凌薇,你哥哥说给修儿取名的,都过了快一年了,修儿的大名还没想出来。 要不你也帮着想想,叫什么好一点。 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快要出生了,你也帮忙想个名字吧。” 墨凌薇蹲在楚云瑶面前,摸了摸她隆起的肚腹:“嫂嫂,你这一胎,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楚云瑶冲着墨凌薇神秘一笑,“你猜?” 墨凌薇:“......” 第1197章 楚云瑶肚子抽痛要生了 “急什么,再过半个月,你就知晓答案了。”楚云瑶握了下墨凌薇的手:“恭喜你,马上又要当姑姑了。” 墨凌薇替楚云瑶盖好被褥:“嫂嫂快睡吧,这些日子奔波劳累,辛苦了。” 楚云瑶闭上眼:“多运动有助于胎儿生产,这一胎不比修儿,怀的轻松许多。” 墨凌薇吹了灯,月光洒进来,好似在卧房里铺了一层白纱。 萤火虫从窗口钻进来,在暗夜中飞舞。 蛙叫声此起彼伏,农庄的夜晚,静谧而喧闹。 墨瑾瑜靠坐在床头,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卧房里的动静,一边看着熟睡了的修儿。 在督军府跟秦芷柔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浮出脑海,他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秦芷柔到底什么时候恢复了神志的? 亦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疯癫,全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为了欺骗其他人的眼睛,想要迷惑大众,可为何连他都要欺骗? 他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他好不容易才从崖底回来,九死一生,历经劫难,母子再见,不是应该相互依靠吗? 他原本以为母亲的疯癫是因为他坠入了崖底以为他死了,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可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又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一直将他蒙在鼓里,蒙骗了这么久。 墨瑾瑜越想,心里越发寒凉。 难怪瑾澜宁可放弃墨家二小姐的身份也要远走南方,在外面摸爬滚打自力更生也不愿回来。 难怪大哥早早就要出去自立门户,哪怕跟父帅闹翻也要搬出去。 难怪凌薇小小年纪就要走出国门去学医,回来后直接住进了大哥的府里。 怕是都想要逃离那个阴云笼罩的家。 墨瑾瑜思前想后,决定从明日起,将秦芷柔送回府后,就搬去楚云瑶和墨凌渊的府里,跟修儿一同住。 修儿扭动着小身板爬起来:“叔叔,我要尿尿。” 墨瑾瑜赶紧抱起修儿,“叔叔带你去外面尿。” 修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飞舞的萤火虫和漫天繁星,听着阵阵蛙叫声,瞬间没了睡意,拧起裤子就去捉萤火虫。 墨瑾瑜站在他身后:“修儿,很晚了,快回房去睡觉吧。” 修儿嗓音软糯,带着初醒后的含糊和朦胧:“叔叔,我要喝水,喝了水我就去睡。” 墨瑾瑜轻笑了一下,抱起他往厨房的方向走:“好,叔叔带你去喝水。” 墨瑾瑜放下修儿,去灶台找了一圈,寻到水壶,倒了半碗凉开水出来,“修儿,水倒好了,过来喝。” 一连喊了两声,没有听到回应。 墨瑾瑜放下碗就去寻修儿:“修儿,你在哪里?你到哪里去了?” 在灶房和厨房以及院子里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影,墨瑾瑜彻底慌了,拔腿就往秦芷柔住的卧房的方向跑去。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周遭一切的声音都仿佛远去了。 楚云瑶和墨凌薇在惊吓中睁开眼,守在门口其中一个护卫匆匆往院外追去。 楚云瑶肚子隐隐抽痛,从床上滚下来,一叠声的问外面的人:“发生什么事了?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从西院传来的。” 西院? 不就是修儿和墨瑾瑜住的院子吗? 第1198章 一辈子宠着你护着你 楚云瑶心口猛地一沉,只觉得肚腹抽疼的越发厉害了。 护卫燃了灯笼,跟匆忙起来的墨凌薇一起扶着楚云瑶,往西院的方向赶去...... 楚云瑶心里记挂着墨瑾瑜和修儿的安危,脚步踉跄,磕磕绊绊。 到了西院,只见守在院门口的护卫全部倒在了地上,挂在屋檐上的灯笼全部熄灭了,空气中还残留着隐隐的烟味,很淡。 如果不是楚云瑶鼻子天生灵敏,也很难察觉到这点异样。 “修儿。”楚云瑶握紧了墨凌薇的手,嗓音微微颤抖着。 迈入门槛,就被绊了一跤,楚云瑶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护卫及时将她扶住了。 “墨二少爷?”护卫垂眸,定睛一看,赶紧将灯笼靠的近了些。 楚云瑶:“......” 是墨瑾瑜。 竟然是墨瑾瑜。 他倒在血泊里,似乎正想要走出院外,却再也没有力气爬出这道高高的门槛了。 楚云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将墨瑾瑜从血泊里扶起来,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衫,颤抖的嗓音里夹杂着不可置信,“瑾瑜,谁开的枪?谁杀的你?修儿呢?” 墨瑾瑜抬手,往不远处暗影里的角落里指了下:“修儿。” 墨凌薇和护卫赶紧跑过去,将缩在角落里受惊过度已经不会哭了的修儿抱起来。 墨凌薇摸了修儿的脉象,“嫂嫂,修儿吓着了。” “抱他回东院。”楚云瑶让墨凌薇抱着痴痴呆呆的修儿离开这里。 墨凌薇心里急,又不敢相信这个院子里的人,看了楚云瑶一眼,狠狠心,抱着修儿离开了。 楚云瑶手指黏糊糊的,鼻息里全是甜腥的血腥味道,她抱着墨瑾瑜,颤巍巍的又问了一遍:“瑾瑜,谁对你开的枪?” 墨瑾瑜掌心按在胸口,气若游丝般,对着楚云瑶笑了一下,鲜红的血顺着他薄薄的唇角涌出来,“云瑶,有些话一直藏在我心里,现在也是时候该对你说了。” 楚云瑶的眼泪好似一下子找到了闸口,汹涌而出,她用力摇头:“我不听,你告诉我,谁对你开的枪?到底怎么回事?” 他身体好了后,也在营地训练过,身上也带了枪,为何只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伸手虽不及凌渊,却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护卫追出去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楚云瑶只觉得脑子是糊的。 陡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的行程分明是保密的,这院子也被人守着,为什么只有他中枪了? “云瑶。”墨瑾瑜吸了一口气,“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遇到你以后。 在崖底,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哥哥,我好开心。 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我希望在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能真的当你血脉相连的哥哥。 一辈子宠着你,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和委屈......” “哥哥,哥哥。”楚云瑶指腹抹着他唇边的鲜血,泣不成声:“不要说话,我医术好,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连心脏都能替你换,我一定会把你的命也从死神手里抢夺回来的。” 第1199章 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晚了。”墨瑾瑜握住她的手:“云瑶,有一次我去天恩寺求了一支签,解签的大师说我会英年早逝......我当时就相信了。 后来,你治好了我的病,我觉得他的话是错误的,如今......” “假的,都是假的,不要相信这些......”楚云瑶用力抱住他:“哥哥,我已经没有哥哥了,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我带你回府......” “云瑶,希望我下辈子遇到你的时候,能身康体健,跟大哥一样,有能力护你周全......” 楚云瑶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是真的很喜欢修儿啊,那孩子,对我可真亲啊,他那么依赖我,那么爱我,可惜往后,我都不能陪着他了.........” “云瑶,替我照顾好母亲,就让她如从前一样,守着一处卧房,被禁闭起来吧,也算是不枉费她生养我一场了。” ...... 楚云瑶声嘶力竭:“你告诉我,谁对你开的枪?到底是谁对你开的枪?” 墨瑾瑜眸瞳涣散:“云瑶,希望你跟大哥长长久久的好下去,希望修儿长大后,也跟大哥一样......希望......” 他努力睁着眼,“云瑶,你都答应我,好不好?” 楚云瑶哽咽着拼命点头:“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只要你能好起来......” “瑾澜很可怜,我走了之后,替我好好照顾她?”墨瑾瑜的嗓音逐渐低下去:“她本性不坏的,只是性子骄纵了一些,现在也已经改了......” “好,如果她愿意回来,我会把她当妹妹一般照顾,你放心!” “委屈你了,她曾经那么对你,并非她的本意......你不要恨她就好。” “不委屈,我不恨她,也从未恨过她。” 楚云瑶倒是没撒谎,她属于有仇就当场必报的类型,受不得窝囊气,忍不了冤屈,墨瑾澜虽然三番几次的招惹她,但也从未在她手里讨到半点好处。 更何况,恨也是需要花精力的。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后来的墨瑾澜,好似良心发现了一般,远走南方,跟墨家彻底脱离了关系一样。 从前发生的一切,楚云瑶早已经释然了。 “云瑶。”墨瑾瑜伸手,掌心颤巍巍的举起来,好似想要抚上她被泪水冲刷的脸颊,“别哭,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他涣散的视线落在自己满手的鲜血上,好似怕手心的鲜血弄脏了她的脸。 墨瑾瑜缓缓收回手,握成拳头:“不要想着替我报仇,不要太过伤心,你好好的就好,否则,我会不安的......” 他的手彻底垂落下去,双眸缓缓的阖上。 “哥哥,哥哥。”楚云瑶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眸底一片血色,“墨瑾瑜,墨瑾瑜,你醒醒......” 墨凌薇安置好了修儿,心里惦记着楚云瑶和墨瑾瑜,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正好看到墨瑾瑜闭了眼的这一幕。 楚云瑶将墨瑾瑜搂在怀里,瓷白的小脸贴在他俊逸温润的面孔上:“瑾瑜,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对你开的枪?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杀你......” 她的指腹从他胸腔的中弹口抚过,落在心脏下面的位置,猛地怔了一下...... 第1200章 你流了好多血 楚云瑶抓起护卫手里的灯笼,凑到墨瑾瑜的胸前一看,只见子弹打中的下方,还插着一柄薄薄的利刃,靠近心脏的位置。 手柄很短,被鲜血覆盖的衣衫掩映着,在朦胧的月色和灯火的照耀下,很难察觉。 楚云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用力将那把薄刀抽出来,却看到那把刀的刀刃虽然薄,却异常的长,从胸口穿透过去,快要贯穿到后背。 “是谁?谁干的?”楚云瑶一双血眸死死的盯着那把薄如蝉翼的长刀。 哥哥的致命伤不是枪伤,而是这把刀。 这把刀是谁的? 这把刀是谁插进他的胸口的? 楚云瑶转头,朝着院内卧房的方向看去...... 院外一阵骚乱,护卫的嗓音纷纷响起来:“爷来了,爷赶回来了。” 楚云瑶只觉得肚腹抽痛的越发厉害了,她痛苦的捂着肚子...... “嫂嫂,你流血了,你流了好多血。”墨凌薇看着墨瑾瑜,哭的不能自抑,陡然见楚云瑶捂住了肚子,瞪大了双眸,赶紧抱着楚云瑶,试图将她扶起来:“嫂嫂,我带你回房,你要生了。” 墨凌渊一身黑色的衣衫,脚步快速而凌乱的冲过来,抱住已经站不稳的楚云瑶,吩咐墨凌薇:“这里暂且封锁起来,立即回府。” 墨凌渊处理完迟夜白和凤家的事,心里惦记着楚云瑶,生怕她会出意外,立即开车赶过来了。 段长宇留在这里,穆清抱着修儿,墨凌渊带着楚云瑶和墨凌薇连夜回府。 修儿整个人都呆呆的,漆黑的眸瞳里满是惊恐和害怕。 墨凌渊暂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车子开得飞快又平稳,楚云瑶不知道是疼痛更甚一些还是心痛更伤一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她每次痛到极致忍无可忍轻哼一声的时候,都好似尖刀划过墨凌渊的心脏。 墨凌渊一声不吭,视线牢牢的注视着前方,喉结却不停的上下滚动着,牙关咬的死紧。 从她怀孕起,他便尽量留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时时刻刻,一刻都不敢松懈。 好不容易等到快要生产了,见她一切都好,胎儿稳定,她待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了,喊着闷,便带着她跟修儿出来一趟。 分明隐瞒了行踪,也派了护卫在农庄里。 他才离开几个时辰,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瑾瑜竟然会被暗杀? 瑾瑜生性淡薄,不肯掌控营地里的事务,一直都只是幕僚般待在自己身边,外人很少知道墨瑾瑜跟自己关系处的异常融洽,成了名副其实的亲兄弟。 甚至,外界一直流传,墨瑾瑜活不过二十五岁,天生心疾,身体孱弱,不是久命之人。 就连他心疾已除,身体无恙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何会有人暗算到墨瑾瑜的头上? 墨凌渊差点捏碎了方向盘。 车子很快停到了府里。 管家慌慌张张的被叫起来,吩咐佣人去烧水的烧水,请接生婆的请接生婆,却接张医生的接张神医。 墨凌渊抱着浑身是血的楚云瑶跨进府里的医疗室的时候,管家吓的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第1201章 孩子重要你更重要 楚云瑶满头大汗,满面泪痕,浑身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了。 她用力抓住墨凌渊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疼痛刻入骨髓,从肚腹和心口处蔓延开,传递到四肢百骸,仿佛凌迟一般。 “凌渊。”楚云瑶苍白的唇无声的一张一翕,仿佛有千言万语。 “我知道,我都知道。”墨凌渊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会查出暗杀瑾瑜的凶手,不会让他就这么白白死去的。 云瑶,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我们的孩子也很重要,先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墨凌渊喉头哽塞:不仅我们的孩子重要,你更重要,你不能出一丁点的事。 楚云瑶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 只要墨凌渊在身边,她仿佛就找到了依靠,可以随心所欲的脆弱。 但凡墨凌渊答应过她的话,都一一实现了,从未食言过。 “凌渊。”楚云瑶见他浑身都紧绷着,连手指都在发抖,气若游丝的开口:“你出去吧。” “我不出去,我就守在你身边。”墨凌渊将她的手指紧紧的按在唇边,闭了闭眼,遮掩住眸底的湿意,“我想要守着你,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 接生婆和张神医来的很快,墨凌薇也守在卧房里。 接生婆本想赶墨凌渊出去,还未开口,便瞥到了墨凌渊冷凝警告的双眼,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娴熟的摸了摸楚云瑶的肚子:“胎位是正的,就等宫口全开了。” 张神医给楚云瑶把脉,又开了一张药方子...... 墨凌薇的视线从楚云瑶染血的衣衫上瞟过:“嫂嫂,你要是受不了,我就帮你剖腹生产。” 接生婆听了,连声反对:“少夫人是经产妇,肯定比第一胎生的容易一些,这生孩子哪里有不痛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楚云瑶疼的说不出话来。 墨凌薇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女人生孩子的场面,一下子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脑子里都是懵的。 墨凌渊看着楚云瑶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替她做了决定:“午时还不生出来,就剖腹生产吧。” 剖腹生产也疼啊,麻醉药剂根本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手术速度稍微慢一点,等到麻醉的效果褪去,就是活剖了,墨凌薇也担忧楚云瑶会疼的熬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墨凌渊从未觉得一天会有那么漫长,漫长到好似经历了一生一世。 紧绷,焦躁,无助,心疼...... 所有的感觉糅杂在一起,好久没回想的难产噩梦从心底浮出来,如鬼影一般攫住他,墨凌渊的脑海里好似有一根琴弦,紧紧的绷着,只要再有一点风吹或者一点草动,就会断裂开。 他的头疾隐隐有了发作的趋势,疼痛慢慢爬满了脑壳。 墨凌薇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墨凌渊的不对劲,“哥哥,你怎么了?” 墨凌渊一只手握着楚云瑶的手,另一只手用力捏着额角,身子微微颤栗着,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爆出,眼眸血红,脑子里仿佛有钉子不停的往里面钻一般...... 见墨凌渊不回答,墨凌薇忍不住去拉他:“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开始痛了?让张神医给你把把脉......” “走开!”墨凌渊一用力,猛地甩开了墨凌薇的手,将墨凌薇甩的摔倒在了地上...... 第1202章 头疾发作 接生婆差点吓死了,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墨凌渊那边瞟。 张神医赶紧扶起墨凌薇,“大小姐,你先出去吧,墨少这个时候多少会有些心浮气躁......” 张神医不知道墨凌渊病发起来是什么样子,可墨凌薇是知道的,她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被摔伤流血的手肘,“张大夫,您出去吧,我留在这里就好。” 张大夫:“......” 张大夫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墨凌渊发作起来将人家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墨凌薇不顾张神医的反对,生拉硬拽的将张大夫推到了门外。 墨凌薇对着守在门外的穆清道:“你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守在门口,随时听候我的吩咐,万一里面有无法控制的情形发生,便冲进去将我哥哥拉出来。” 穆清了然,忧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大小姐,小心些。” “我知道。”墨凌薇阖上门。 她转过身,走到床沿边,跟墨凌渊并排着,半跪在了墨凌渊的身边。 接生婆只觉得有两道锐利冰寒的视线如两把刀一般射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忙碌的手指,都在颤抖。 墨凌薇温声安慰接生婆:“你别害怕,只管忙你的,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的,母子平安后,会有大赏,别说你的棺材本有了保障,你后半生都能锦衣玉食过一生。 我嫂嫂跟孩子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一旦她们有事,后果你应该也猜到了。” 先利诱后威逼。 接生婆越发不敢怠慢了,帮着顺着楚云瑶的肚腹:“少夫人,宫口全开了,你使点力,再用力一些,孩子就出来了。” 楚云瑶浑身瘫软在床上,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哪里还有力气? 见她半响没反应,接生婆怕孩子待在肚腹里时间太长,最后造成一尸两命,忍不住帮着去顺她的肚腹,急的要死:“少夫人,天都大亮了,你倒是用力啊,再用力一些,孩子就出来了。 再不生出来,说不定就危险了。” 墨凌渊抬头往大亮的窗外看了一眼,日头高起,普照大地。 树枝上站着两只乱叫的喜鹊。 墨凌渊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只觉得吵,耳边好似有人在疯狂的尖声叫着,刺痛着他的脑海和耳膜。 他双眸如血般盯着正在“欺负”楚云瑶的接生婆,豁然的站起身,想要把这个一无是处又聒噪的老婆子扔出去。 可偏偏墨凌薇挡在了他面前,一脸惊恐,焦急的在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也分辨不了。 他忍着脑子里的抽疼,想要推开凌薇,却没料到凌薇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 他正要将凌薇也一同扔出去,卧房的门却被猛地推开了,从外面冲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他往外拖,并关上了卧房的门。 这些可恶的人,简直反了天了,将他从卧房里拖了出来。 墨凌渊怒意更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血色,他甩开这些人,将人揍的死去活来。 可这些人仿佛狗皮膏药般黏着他,哪怕都起不来了,还死死的抱着他的腿脚...... 墨凌渊一把抢过面前人腰上的配枪,将枪口抵住他的眉心,指腹搭在扳机上。 “哇”的一声脆响,婴孩的啼哭声打断了一切...... 第1203章 张开双手就能将她捧在手心里 墨凌渊陷入魔障的意识好似被那身啼哭声拉回来了,脑子里豁然清醒过来。 他闭了眼,片刻后,又睁开,看到手里的枪正抵在穆清的脑袋上,整个人好似被烫到了一般,他倏的收回手,将枪扔到了地上。 墨凌薇冲过来,将快要精疲力竭的穆清拉到了身后。 她挡在墨凌渊面前,双手握着他的手臂:“哥哥,没事了,嫂嫂生了,嫂嫂生了......” 说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如滚珠一般顺着瓷白的脸颊落下来。 墨凌渊垂下脑袋,扫了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护卫,心里五味陈杂。 穆清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后怕的捂着胸口,暗自庆幸,幸亏少夫人生的及时,否则,他怕是已经命丧爷的枪口,化为一缕亡魂了。 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的合不拢嘴:“爷,少夫人生了,是位小小姐,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啊!” 墨凌渊顾不得多想,慌忙冲到接生婆面前,看了被接生婆抱在怀里的女儿一眼,绕开挡在面前的人,去了卧房里。 墨凌薇赶紧上前,双手接过襁褓中的孩子,心里突然又悲又喜,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不知道要如何哄。 接生婆上前,谄媚道:“这孩子可真好看啊,叫声又洪亮,往后长大了,一定跟少夫人和墨大小姐您一样,是个妥妥的美人胚子。” 墨凌薇:“......”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上下都红红皱皱的,哭累了后闭着眼睡着了,只能从轮廓上看,有些像楚云瑶,根本就分辨不出会有多美多丑。 不过长大后这孩子能有嫂嫂十分之一的姿色,也算是好看了。 墨凌薇越看越是欢喜,“你辛苦了,去管家那里领两百两黄金。” 接生婆怔了一下,直到墨凌薇的身影在面前消失了,被身后倒水的嬷嬷不小心撞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欢喜的差点窒息过去。 黄金啊,这辈子替大户人家的少夫人接生了那么多次,还从未有人给过黄金。 一出手就是两百两,这辈子真的是可以不愁吃喝了。 墨府果然阔绰啊。 墨凌薇抱着孩子进卧房的时候,看到墨凌渊正单膝半跪在楚云瑶面前,拿着棉布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问一旁正在把脉的张大夫:“她怎么样了?多久会醒过来?” “少夫人无事,只是生产虚耗过大,睡一觉就会醒。”张神医顿了顿:“因为生这一胎耗费精力,又悲伤过度,身体受了很大的损耗。 这月子尽量坐的时间长一点,做个双月子慢慢调养吧。” 墨凌渊点点头,“多谢张神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墨凌薇将孩子抱到床沿边,“哥哥,这孩子轮廓像嫂嫂呢。” 墨凌渊这才抽出时间,脑袋凑过去,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着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墨凌薇手里接过来。 天气有些热,孩子只是包裹了薄薄的一层,墨凌渊只觉得孩子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他张开双手,就能将她捧在手心里了...... 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冷静清醒下来的墨凌渊才有时间问起事发的源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1204章 查出来,碎尸万段 墨凌薇便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一仔细的说了一遍,墨凌渊将手里的孩子交给墨凌薇:“你替我看着云瑶,我去看看修儿怎么样了。” 墨凌渊回了储星楼,看到修儿已经睡下了,坐在床沿边,伸手摸了摸他胖乎乎的小脸颊。 却没料到看似沉睡的修儿猛地惊醒过来,胖胖的小身子抖成一团,拼命的往被褥里钻,拼命的裹在被子里,不肯见他。 “修儿,你怎么了?”墨凌渊掀开被褥:“我是爹爹,我是父帅,你别害怕呀。” 墨凌渊俯身,将缩成一团的修儿抱在怀里,“有爹爹在,修儿不怕。” 修儿看清了墨凌渊的脸,确认是自己的爹爹,两条小胳膊拼命的搂住墨凌渊的脖子,那种惊恐和害怕好半响才慢慢平息下来。 墨凌渊抚着修儿的后背:“修儿乖,没事了,有爹爹在,没人会伤害你的。” 墨凌渊抱着修儿:“娘亲刚生了小宝宝,修儿有妹妹了,修儿开心不开心?” 修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轻点了一下头。 墨凌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娘亲身体虚弱,父帅这些日子会很忙,修儿今晚跟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修儿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蹄声落,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段长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墨凌渊从柜子里找出玩具小木马,塞到修儿手里:“拿着,这是父帅特意给你雕刻的,看到它就好像父帅在身边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不要害怕。” 墨凌渊抱着修儿跟段长宇一同去了书房:“抓到人了?” 段长宇满脸愁容,眉心拧成一团,摇头道:“非但没抓到,我们派出去的护卫还死了好几个,农庄地处郊外,有山有水,躲藏起来容易,搜起来难。” 墨凌渊垂了眼眸,遮掩着眸底的血色:“秦芷柔呢?” “我们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跟院内的护卫一样,晕倒在卧房里了。”段长宇百思不得其解:“爷,我们的行踪是保密的,农庄里还派了护卫守着。 更何况,至从没了心疾,墨二少也开始习武了,无论是开枪还是刀箭,墨二少压根就不是如此不堪一击之人。” 墨凌渊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继续查,查到真凶为止。” “咔”的一声,墨凌渊捏断了手里的笔,几乎咬牙切齿道:“查出来,碎尸万段。” 他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失去至亲的悲戚和苍凉以及强制压抑着的怒火。 段长宇看着他气到抽搐的唇角,视线落在他怀里安安静静抱着小木马坐着的小主子,硬着头皮开口:“那些人大概是有备而来,卑职过来之时,已经有流言传开了......” “流言?”墨凌渊掀目,视线凝在段长宇脸上,一字一顿:“什么流言?” “说墨家起了内讧,您容不下被医治好了心疾的墨二少,竟然将人带出府,在郊外农庄,派人杀了他......”段长宇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爷,哪有那么巧的事,正是迟爷出事,您赶过去一趟,问题才刚解决好,便紧赶慢赶的回来了,却刚好碰到墨二少招人杀害...... 这事怕是跟凤家人脱不了干系......” 第1205章 他分明就是她上一世的哥哥呀 楚云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卧房里燃着烛火,墨凌渊坐在桌子旁批阅文件,寂静的卧房里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墨凌渊抬眸,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楚云瑶已经苏醒过来了正看着自己,忙扔了笔,走过来,坐在床沿边,握住她的手:“你觉得如何?是不是还很疼?肚子饿不饿?食盒里温着粥,我端过来给你吃。” 楚云瑶眸底空空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恍然道:“凌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墨凌渊墨瞳微转,没有接她的话,沉默了。 楚云瑶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揪紧了他的衣衫,“凌渊,我梦到瑾瑜死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牵了牵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角:“这个噩梦是不是很可怕?” 墨凌渊看着她比哭还要难受的笑,喉咙哽塞,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连呼吸都是痛的。 “云瑶。”墨凌渊俯身,指腹抚着她的脸颊,“你才刚生产完,张大夫说你身体太过虚弱,要好好调养,最好坐两个月子。 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楚云瑶敛了眉眼的神色,“瑾瑜呢?” “......” “我哥哥呢?” “......” “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 “云瑶。”墨凌渊咬了咬牙:“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楚云瑶瞪大的双眸里顷刻间蓄满了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楚云瑶转着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盯着纱帐的帐顶,“我明明给他换了心脏,他都已经康复了,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这么善良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他明明就是我哥哥啊......” 楚云瑶脑海里拼命回想着墨瑾瑜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想的心脏都在抽搐: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我希望在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能真的当你血脉相连的哥哥。 一辈子宠着你,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和委屈...... 希望我下辈子遇到你的时候,能身康体健,跟大哥一样,有能力护你周全...... 楚云瑶哭得连呼吸都快要窒住了。 上一世的她,分明就是在哥哥的袒护和宠爱下长大的,她的哥哥,身康体健,能力卓绝,出手不凡,对她百依百顺,如珠似宝,她没有受过一丁点的伤害和委屈...... 他分明就是她上一世的哥哥呀。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 说好了要一起老去的,他为何突然就丢下她了?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把刀到底是谁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墨凌渊看着她哭得不能自抑的模样,一把抱住她:“云瑶,不要哭了,月子里哭多了,眼睛会哭瞎的,瑾瑜那么善良的人,如果他在天有灵,绝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悲痛欲绝,我心里也很难受......” 在楚云瑶心里,墨瑾瑜是她的亲哥哥。 可在他心里,墨瑾瑜是他绝无二心的亲弟弟啊。 墨瑾瑜淡薄名利,却一腔热血。 为了避嫌,始终不肯接手他赋予的权利,却用幕僚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承担着所有的责任。 相处的久了,就连段长宇和穆清,都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被他的人品折服了,看在墨瑾瑜的份上,所有人也连带着对他的母亲秦芷柔从前的所作所为都睁只眼闭只眼,宽容了不少...... 第1206章 墨思瑜,墨成悦 墨凌渊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喊了隔壁的奶娘,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放到楚云瑶的身边:“云瑶,这是我们的女儿,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好好保重,好不好?” 楚云瑶看着襁褓里正熟睡的红红皱皱的婴孩,止住了眼泪,哑声问:“叫什么名字?” “你给她取个小名吧。”墨凌渊将孩子放到她的怀里:“她的大名我想好了,就叫思瑜吧。” “思瑜?”楚云瑶喃喃的念了一遍:“墨思瑜?” 思念墨瑾瑜! 楚云瑶默然,算是认同了这个名字。 “至于修儿的大名,叫成悦好不好?”墨凌渊的眸子深情的快要滴出水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悦乃高兴愉悦之意,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开心快乐,你觉得如何?” “墨成悦?”楚云瑶轻吟:“好。” 墨瑾瑜端了温粥过来,喂她吃了几口:“天快亮了,你再睡一会吧。” 楚云瑶身体亏损严重,又哭了好一会,此刻实在是撑不住了,脑子里昏沉沉的睡过去。 墨凌渊见她闭了眼,把孩子交给奶娘抱出去后,点了安神香...... 一连好几天,楚云瑶都困得睁不开眼,她鼻息里充斥着药草的味道,知道墨凌渊整日整夜守着她,怕她彻底崩溃,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偶尔醒过来,墨凌渊便会小心翼翼的喂清淡的稀粥给她吃。 楚云瑶一抬眸,便看到他眸底密布着的红血丝以及眼窝周边的暗青色。 他眉眼间的疲惫和脸上的憔悴无法掩饰,楚云瑶看着他强撑着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的心里一定比她更不好过吧。 要处理堆积成山的内务,要照顾她的情绪,还要忍受失去亲人的悲痛。 如果她任由情绪继续崩溃下去,说不定他也会撑不住。 楚云瑶抬手,指腹抹平他隆起的眉心:“凌渊,不要担心我,我绝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完成瑾瑜的遗愿,找出杀害他的真正凶手。” “真正凶手?”墨凌渊刚被抚平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农庄里不是只有一声枪响吗?查了这些天,只能初步确定,对瑾瑜开枪的,不是凤家人便是宫家派来的人。” 楚云瑶用力咬了咬牙,“瑾瑜的致命伤,并不是枪伤,而是刀伤。” “刀伤?”墨凌渊惊了一下。 “是刀伤,一把薄如蝉翼又极其锋利的刀,如果不是有一截小的刀柄被我摸到了,我也差点发现不了。”楚云瑶脑子里昏昏沉沉:“那把刀被我从他心脏处拔出来,后来我腹痛,你抱我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掉到了地上,你没找到吗?” 墨凌渊沉吟片刻:“我让段长宇把守着院子,里里外外都搜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你说的那把刀。” “怎么可能?”楚云瑶闻言,急的挣扎着要坐起来,“那把刀插在他心口附近的位置,跟枪伤离得很近,瑾瑜那么机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中了刀伤,有人对他开枪的时候,他不可能躲不开......” 可那把刀呢? 刀去哪里了? 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第1207章 云瑶,你信我吗 墨凌渊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怕再次刺激她,赶紧道:“可能是长宇看到那把刀被胡乱扔在地上,觉得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所以根本就没跟我汇报。 你不要担心,是非曲直我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相信我。 容我再细细盘问一下长宇,看那把刀到底掉在哪儿了。” 楚云瑶认真又仔细的想了想,“当时我把刀从他胸口拔出来,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肚子就疼起来了,后来你抱着我离开的时候,我记得是紧紧的握在手里的,实在是记不清到底掉落在哪里了。 如果没寻到,让段公子在院子的里里外外细细的多找几遍。 实在不行,沿途也找找看。” 楚云瑶嗓音怅然:“都这么多天了,说不定早就被不相干的人捡走了,那把刀一定要找到,必须要找到,那才是刺杀瑾瑜的真正凶器。 持有这种利器之人绝不是非凡之辈,只要找到那把刀说不定就找到了杀害瑾瑜的凶手。 我总是感觉,对瑾瑜行凶之人就藏在农庄里......” 可那农庄里全部都是墨凌渊安排的贴身护卫,怎么可能对墨瑾瑜行凶? 唯一的外人,便是秦芷柔了,可秦芷柔这种人,怕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可能捅死她唯一的儿子吧。 从前病怏怏的墨瑾瑜便是秦芷柔全部的希望,如今四肢健全没了心疾的墨瑾瑜简直比秦芷柔的命还要重要。 更何况,秦芷柔还是疯癫的。 这种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出事后,她也跟守在院内的护卫一起晕倒不省人事了。 秦芷柔疯癫的时候,只听墨瑾瑜一个人的话,不可能失手杀了墨瑾瑜。 秦芷柔如果恢复神志了,更不可能杀害墨瑾瑜。 楚云瑶看向墨凌渊:“那些晕倒的护卫现在怎么样了?” “都很好,我让张神医去了趟农庄,那些人没有任何异样。”墨凌渊补充道:“秦芷柔也无事。” “其实那晚,听到枪响后,我跟凌薇赶到西院的时候,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异味,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确定,那些淡香吸入肺腑便能致人昏迷。 可都已经那么晚了,瑾瑜和修儿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他们不是应该在卧房里吗?” “可能是修儿起夜,亦或者修儿要喝水。”墨凌渊思来想去好几日,疑点越来越多,扑朔离迷。 楚云瑶想起墨瑾瑜临时之时对他说的话,“瑾瑜临终之前将瑾澜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我答应了。” “好。” “还让我将秦芷柔如从前一般禁闭在她的卧房里,派人好好守着她,让她好好活着。” “好。” “派人给瑾澜送消息过去,让她回来见瑾瑜最后一面吧。” “好。”墨凌渊掖好她的被角:“这些事你都不要超心,好好养着便可,一切有我。” “凌渊。”楚云瑶惶然的开口:“瑾瑜临死之前,对我说了好些话,可我问他凶手到底是谁,他一直都没有回复我,还让我不要替他报仇,让我跟你好好的,一直好下去......” “如今传言沸沸扬扬,认为他的死跟我有关,是我容不下他......”墨凌渊定定的看着楚云瑶:“云瑶,你信我吗?” 第1208章 修儿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了 “我当然信你,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还能相信谁?”楚云瑶细长纤瘦的手指朝着他伸过去:“凌渊,以后不要问我类似的问题。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怀疑你,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身边,你值得我托付全部的信任。 也值得瑾瑜托付全部的信任。 否则,他也不会在临终之前,将瑾澜和秦芷柔托付给我们俩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碰到了墨凌渊的柔弱点,他熬夜熬的通红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墨凌渊反手将她的手指抓在掌心里,抵着薄唇,哑着嗓子,低低沉沉的开口:“云瑶,我好怕你不信我。” 他比谁都清楚墨瑾瑜在楚云瑶心里的重要程度,可偏偏他才刚一离开农庄,墨瑾瑜就被暗杀了,由不得人不乱想。 他趁着她昏睡的时候,在心底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他甚至在心底,都已经想要迟夜白过来替他作证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如万担千钧一般沉重的诺言:我当然相信你,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还能相信谁? 一连好几日,墨凌渊压在心口的那一块巨石就这么移开了。 心情跟呼吸一般,顺畅了好多。 ...... 待楚云瑶又睡着后,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墨凌渊掖好被角,走过去,拉开门。 墨凌薇一脸泪痕,愁云惨淡的面孔上满是惊惧和不安,“哥哥,修儿出事了。” “他如何了?”墨凌渊心口一沉,一把抓住了墨凌薇的肩膀:“这些日子,修儿不是一直都在竹园,跟在你身边吗?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摔了还是被人抱走了?” 这可是墨家的府邸,被护卫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哪怕侥幸飞进来了,也无法活着飞出去,修儿怎么可能会被人抱走? 墨凌薇只是摇头,手指抹着拼命滚落的泪水:“你跟我去看看吧,张神医说,说......” 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墨凌薇不得不对墨凌渊和盘托出:“这几日都是我在照顾修儿的衣食住行,发现他虽然听得懂我说的话,但好几日都没有亲口说一个字。 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就是不说话。 我知道嫂嫂现在心里脆弱,悲伤过度,又伤心欲绝,不敢打扰嫂嫂,便请了张神医过来。 张神诊治过后,却对我说修儿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了,哥哥......” 好似有一只手,穿透墨凌渊的胸膛,攥住了他的心脏,墨凌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他疾步往竹园里走,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这些天一下子突然发生那么多的事,生的生,死的死,动乱的动乱,动荡的动荡。 要超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是人,不是神,分身乏术。 只能将修儿交给了墨凌薇,虽然知道修儿情绪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时间往更深处想...... 抬脚踹开竹园的门,墨凌渊一阵风似的到了卧房,看到修儿正盘着两条短短的腿,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中央的位置,一双黑漆漆水蒙蒙的眸子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捻着胡须的老人...... 第1209章 想要遗忘掉谈何容易 听到声响,张神医转过头,看到墨凌渊到了,连忙退到一边,“爷,这孩子......” “如何?”墨凌渊靠近床沿,一把将修儿抱到怀里,抚着他的小脸:“修儿,我的修儿,是父帅对不起你,父帅没有保护好你们。” 这孩子才刚跟他处好关系,竟然变成了这样。 平日里他要是这么抱着他,他一定“咯咯咯”的笑起来,捧着他的脸,一边亲他一边“父帅,爹爹”的叫个不停了。 如今,修儿却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搂抱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墨凌薇见修儿面色痛苦,拍开墨凌渊太用力的手臂,说不定修儿要被情绪急躁的他勒到半死了。 张神医战战兢兢的低垂着脑袋:“爷,小主子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被刺激到了,才会变成这样......” 墨凌渊喉头哽塞,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一般:“也就是说,修儿这辈子都不会说话,变哑巴了?” 张神医摇头:“也未必,小主子还太小,才两岁左右,只要他忘记了这些事,性子慢慢的变得活泼开朗些,消除了心底的恐惧,说不定会恢复。 这么小的孩子,记性都不会太好,能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和精力。 找些信任的人多陪伴在他身边,多带他出去玩,多去热闹些的地方,等他对别的东西感兴趣,遗忘掉了刺激他的事情,彻底恢复的几率会变大很多。 一年两年,总有一天,他会自己走出来的。” 一个成年人被刺激,说不定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 一个小孩子,那些血腥的画面被刻在脑海里,想要遗忘掉,谈何容易。 更何况,墨凌渊比谁都清楚,修儿虽然小,可大概是因为接触的人比较多,经历也丰富,记忆力特别好,属于特别少见的早熟的孩子。 记忆越是深刻,便越是无法消除。 如果一辈子都遗忘不了,这辈子大概就只能这样了。 想到这里,墨凌渊恨不得将那个杀害墨瑾瑜的凶手挫骨扬灰。 张神医看着墨凌渊阴沉沉的眉眼,无奈的建议道:“墨少,要不,让人抽个时间带着小主子出去玩一趟,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看小主子到底是何种反应。 老夫确实无计可施了,少夫人医术远远高于老夫,等少夫人身体好些,让少夫人替小主子诊治诊治吧......” 墨凌渊闭了闭眼,“有劳张神医了。” “惭愧!”张神医拧着医药箱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墨少,容老夫多嘴一句,少夫人刚生产完,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太好。 小主子的事,最好等少夫人身子好些了再告诉她......” “我知道!”墨凌渊将修儿抱到怀里,薄唇贴在修儿的额头上,“本帅分得清孰轻孰重。” 墨瑾瑜刚过世,云瑶已经痛不欲生了,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总算平安生下了女儿。 要是突然知晓修儿被吓傻了,变成了哑巴,一定会生不如死。 后果会如何,不是他能控制的...... 第1210章 我只是想要多抱抱他而已 “修儿。”墨凌渊待在竹园里,陪着修儿玩,将放在框子里的各种玩具一样样从里面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修儿,你喜欢哪个?爹爹再给你多买些玩具回来好不好? 如果你都不喜欢,爹爹再给你雕一个马儿,如何?” 墨凌渊将所有的玩具推到修儿面前。 修儿只是盯着看了一眼,无动于衷。 前几日的时候,修儿分明对玩具还有反应的,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完全不感兴趣了吗? 墨凌渊的心脏好似被人用尖锐的刀子凌迟一般。 他拿起框子里墨瑾瑜亲手雕刻曾经作为满月礼物送给修儿的小木马,指腹摩挲着木马上快要被磨平了的刻痕,思绪飘远,神情惆怅。 手里的木马突然一空,墨凌渊垂眸,就看到修儿一把将他手里的木马抢了过去,如上次一般,紧紧的抱在怀里。 墨凌渊心里一喜,又拿起框子里自己亲自给他雕刻的木马,递到修儿面前:“修儿,这个马儿喜欢吗?这是爹爹亲手为你雕的。” 修儿见状,也一把抓了过去,将两个小木马紧紧的抱在怀里。 墨凌渊将修儿面前散了一地的玩具全部收进框子里,朝着修儿张开双臂:“修儿让爹爹抱抱,可好?” 修儿抱着怀里的小木马,视线直直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墨凌薇,好半响,才主动的一点点的朝着墨凌渊挪过去。 墨凌渊一把将修儿抱在怀里,站起来往外走。 刚到院门口,就被墨凌薇拦住了:“哥哥,你要抱修儿去见嫂嫂吗?万一嫂嫂见修儿这样了,遭受不住打击......” 墨凌渊只觉得喉咙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腥甜,“不是,我只是想要多抱抱他而已。” 墨凌薇默默的听着他低低沉沉,温柔又沉痛的嗓音,心里又酸又涩。 她站在院门口,盯着墨凌渊在短短几日便消瘦了许多的背影,抹掉脸上的泪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夏日的气温逐渐高起来,可这府邸很大,绿树成荫,后院有一大片的假山和绿植以及花圃。 墨凌渊沿着青石板的小路,抱着修儿,一边指着路旁的花草树木,一边温声跟修儿说着话:“这些花是你躺在望月阁的宝儿姨姨亲自种植出来的,花瓣红红的,是不是很漂亮? 这片竹林是你姑姑最喜欢的,上次你娘亲给你和......叔叔做的老鸭竹笋汤,就是在竹园里挖出来的竹笋。 等修儿再大一些,明年就可以跟着娘亲在这里挖竹笋了。 这就是望月阁,你娘亲经常带你过来,陪着宝儿姨姨聊天的地方......也是你娘亲跟爹爹成亲的婚房,爹爹如果早知道会那么爱你娘亲,一定不会让段叔叔替爹爹去楚家接她,更不会让段叔叔抱着公鸡代替爹爹跟你娘亲拜堂...... 修儿,等你再大些,爹爹每天都给你讲娘亲和爹爹的故事,好不好? 这片荷塘是不是很大,里面有好多鱼,你瑾瑜叔叔最喜欢在里面钓鱼,其实你瑾瑜叔叔钓鱼的技能并不好,每天坐好久,才钓上来几条,爹爹比瑾瑜叔叔厉害多了,不用钓钩都能捉到好多鱼。 往后,爹爹也像瑾瑜叔叔一样,陪修儿在这荷塘里钓鱼好不好?” ...... 第1211章 修儿爹爹很爱你 墨凌渊从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一向冷沉严肃,只是在楚云瑶面前,才显得话多了一点,可他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似乎要穷尽一切,逗修儿笑一下,或者逗的修儿惊叫一声,打破修儿的沉默。 修儿顺着他手指指引的方向望过去,眼神是漠然无神的。 墨凌渊说的所有话,似乎自动被他的耳膜屏蔽了一般,他好似压根就听不到。 在院子里饶了一圈,墨凌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在石凳上坐下来,将修儿放在腿上坐着,“修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告诉爹爹,好不好?” 修儿双手抱着墨凌渊的手臂,缩在墨凌渊的怀里,默然无声。 墨凌渊的嗓音微微发颤:“修儿,爹爹很爱你。” 墨凌薇站在假山后,听到墨凌渊的话,猛地捂住了口鼻,泪水滚落下来,哽咽着不敢出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 去农庄之前,一家人都还好好的。 马车很宽敞,她跟嫂嫂修儿坐在马车里,大哥和二哥骑在马背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农庄。 一路上欢声笑语。 修儿在马车里跑来跑去,一会趴在这边的窗口跟大哥说话,一会趴到那边的窗口,跟二哥说话。 最后,还闹着要骑大哥二哥的马。 她从马车的车窗口探出头,看到二哥将修儿抱在怀里,两人笑的见牙不见眼,二哥给修儿讲故事,修儿唱着嫂嫂教的儿歌给二哥听。 大哥在一侧看着他们两人,眸底的冰寒仿佛融化成了一汪清泉。 他时不时的往窗内看一眼,眉梢眼角都是冰雪初融后的温柔和深情,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的跟嫂嫂深情对望,唇齿含笑...... 她还记得,那日天气正好,清风徐来,鼻息间满是沿途的野花清香,不热不燥,正是出行踏青赏美景的好时候...... 为何一夜之间,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墨凌薇一步步的返身往回走,站在那条必经之路上,等着墨凌渊调整好情绪后回来找她...... 过了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墨凌渊果真抱着修儿回来了。 他眉眼间的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和肃然。 墨凌渊将怀里的修儿交给墨凌薇,大掌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温声低语:“修儿乖,这几日跟姑姑待着,你娘亲身体不好,父帅要照顾娘亲,但父帅一定会抽出时间日日过来看你的。 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修儿垂着小脑袋,玩着手里的小木马,没有搭理墨凌渊。 墨凌渊吸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墨凌薇:“明日,明日你带他去街上,给他买些玩具回来,看他喜欢哪些东西,张神医说要带修儿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或者陌生的地方。 我想不出哪里比赶集的地方人更多更热闹了......” 墨凌薇闻言,赶紧安慰道:“哥哥说的是,我明儿就带修儿去街上逛逛,说不定修儿看到感兴趣的玩意儿和好吃的点心,突然就喊着要玩要吃了。” 段长宇在府邸寻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墨凌渊,疾步走过来:“爷,墨二小姐已经带人到了北方,再过一日,便会抵达锦城了。” 第1212章 云瑶说有便一定有的 听到段长宇的话,墨凌渊和墨凌薇交换了一个眼神,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 “就算墨瑾澜第一时间收到了我们传出去的消息,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北方。”墨凌渊转眸看向段长宇:“可知她是为何回来的?” “为了调查墨二少的死。”段长宇眉心紧紧的拧着:“爷,一定是有人比我们更提前通知了墨二小姐,墨二小姐才会这么快赶来的。” 墨凌渊沉默了。 云瑶动了胎气,瑾瑜死的消息被封锁起来,思瑜出生后他才有时间梳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不是有人特意通知瑾澜,瑾澜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 “爷,万一墨二小姐误会是您对墨二少下的杀手,大闹起来......”段长宇满心不安。 “随她吧。”墨凌渊深吸一口气:“瑾瑜临死之前将瑾澜托付给云瑶,不可伤她。” 墨凌渊陡然想起了什么:“刺杀瑾瑜的那把薄刀呢?” “薄刀,什么薄刀?”段长宇一脸懵:“我在农庄里里外外找了好多遍,根本就没看到什么薄刀啊?” 墨凌渊再次确认:“你确定在农庄没有看到刀?云瑶说那把刀才是刺杀瑾瑜的真正凶器,一定是刀先插进了瑾瑜的胸口,瑾瑜行动迟缓才中了那一枪的。 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亦或者我抱着云瑶离开的时候,掉在院门外面了。 云瑶说有,便一定有的。” 段长宇摇头:“爷,我很确定,外面根本就没有寻到那把刀。既然是事发现场最重要的证据,我不可能连如此重要的罪证都弄丢。 您吩咐封锁整个农庄之后,我第一时间命人围拢了整个院子,先在院外清查了一遍,再派人到内院守着,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 当时西院的人全部都处于昏迷状态,我处理完外院的事情,再带人去西院里里外外的搜查了三遍,连晕倒的护卫身上都搜寻了好几遍,并未曾搜出您口中的薄刀......” “没有吗?”墨凌渊沉吟片刻:“会不会掉在车里了?” “不会。”墨凌薇一口否认:“你带我们回来后,车子开进了府邸,我让管家特意收拾清洗了一番,管家一向细致,我的荷包和耳环掉在里面都被管家找出来送到了我手里,不可能沾染了鲜血的刀,管家闭口不提。” 段长宇越发诧异了:“那把刀除了少夫人,还有谁看到过?” “我看到过。”墨凌薇比划着:“我安顿好修儿后去找嫂嫂,嫂嫂正好将二哥胸口的刀拔出来,大概这么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刀片确实很薄,刀柄握在嫂嫂手里,我没有看到,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既然连墨凌薇都看到过,那把刀便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了。 当时情况混乱又紧急,嫂嫂被刺激的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墨凌薇实在是没有心思去注意那把刀被丢在哪里。 段长宇思前想后:“爷,我再去农庄,将西院里里外外都搜一遍,看能否找到。” “嗯。”墨凌渊叮嘱道:“重点将秦芷柔的卧房多翻查几遍,包括她身上,也不要放过了!” “是!” 第1213章 互不伤害谈何容易 墨凌渊回房,坐在床沿边,看着脸色依然苍白到毫无血色,容颜憔悴的楚云瑶,握紧了拳头。 段长宇做事一向有板有眼,粗中带细,那么大一把刀不可能凭空消失了,总会查出来的,整个西院,除了逃走的那人,并没有其余的外人了。 他这次带出去的护卫,几乎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应该不可能有背叛他的存在。 就好似一个有备而来的局,故意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代价是瑾瑜的一条命。 一旦墨瑾澜因为墨瑾瑜的死跟他们反目,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她一时头脑发热,背叛墨家,加入宫家,她在墨家掌控的秘密就会全盘落进宫家和凤家人的手里。 宫家擅长把控舆论,凤家虽然实力不行,但能人异士还是很多的。 不愧是曾经只手遮天的前朝皇家,网罗了天下奇才。 只可惜,还是亡了,只剩下继承人依然活跃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苟延残喘,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连真正的面貌都不敢露出来。 跟一只缩头乌龟没什么两样。 楚云瑶睁开眼,就对上墨凌渊血红的双眸。 “凌渊,你是不是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合眼了?” “你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墨凌渊不置可否,眉心的疲惫如堆积的乌云一般沉沉压来。 从抱着楚云瑶回府的那晚起,一直到今日,他确实没怎么合过眼。 “没有。”楚云瑶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修儿呢?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修儿了,刚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突然梦到他了。” “我怕他吵到你,把修儿托付给凌薇照顾了,凌薇一向心细,有她在身边,你放心好了。”墨凌渊侧身在楚云瑶身边躺下:“云瑶,你快点好起来吧,你一日不好起来,我便觉得我的后背都是空的,最薄弱的地方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防不胜防。” 楚云瑶往里边挪了挪位置,“好,我一定快点好起来,暗杀瑾瑜的凶手还等着我去查出来呢,瑾澜应该收到了哥哥的死讯吧?” “嗯,过了明天,她就到锦城了。” “她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消息不是才送出去吗?” “不清楚。”墨凌渊不想让她过多担心:“大概是本来就想着要回来一趟,所以提前启程了吧,这事交给我处理便好。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她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你放心好了。” 楚云瑶:“......” 互不伤害,谈何容易? 楚云瑶见墨凌渊疲惫至极,不欲多说,“你陪着我睡一会吧,天色已经晚了吧。” 墨凌渊淡淡的“嗯”了一声,呼吸声逐渐低下去,闭着眼,陷入沉睡之中。 楚云瑶见他睡沉了,悄无声息的挪了挪,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刚掀开被褥,手指却被墨凌渊一把握住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嗓音含糊低沉:“云瑶,你身体虚弱,好好躺着。” 楚云瑶以为他醒了,又僵着身子躺下去,见他半响没有别的动静,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醒,可只要她稍微动一下,握住她手腕的手指便会加重力道。 楚云瑶:“......” 第1214章 掌柜的说有人替我们结账了 第二日,墨凌渊去竹园陪着修儿玩了一会,目送墨凌薇和修儿乘坐马车去了街上。 墨凌渊安排穆清暗中带着着装普通的护卫混在人群里保护两人。 修儿已经两岁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对陌生人避之不及,双手牢牢的抱着墨凌薇的脖子,不肯松手又不肯让跟着一同去的佣人抱他。 墨凌薇不得不找了个露天茶馆坐下来歇息一会。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正好赶上过端午的时节,沿途飘荡着米酒和粽子的芳香味道。 墨凌薇将修儿放在腿上,点了两壶茶,又让佣人买了点各色口味的粽子回来,剥了粽叶,用筷子夹着喂到修儿嘴里:“修儿,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修儿张开小嘴,慢慢咀嚼着,不知是饿了还是觉得好吃,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碗里。 墨凌薇开心极了,将大半个粽子都喂给修儿吃了。 又怕他积食,揉了揉他圆滚滚的小肚子:“修儿少吃点,剩下的给姑姑和嬷嬷吃,我们待会买点带回去,每天都煮给修儿吃好不好? 先喝点茶水消消食吧。” 墨凌薇端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修儿喝了一口就推开了。 眼睛直直的看着街道上走南往北的人群,漆黑的眼珠子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墨凌薇休息了片刻,吃饱喝足后,问他:“修儿还想去哪里?我们再四处逛逛,好不好?” 修儿不吭声,墨凌薇便当他同意了。 佣人掏出钱袋子去结账,不一会回来了,“大小姐,掌柜的说有人替我们结账了。” “谁?”墨凌薇环顾了一圈,周边坐的都是不熟悉的面孔。 佣人指了指楼上:“说是包间的一位公子。” 墨凌薇抬眸往楼上的窗口望去,就见一位面色俊逸的男子站在窗前,面色含笑的对着她轻点了一下头。 看来不得不上去打个招呼了。 墨凌薇抱着修儿上了茶楼,刚行至门口,那间包房的门便打开了。 墨凌薇伸出手,掌心摊开处是一锭小小的纹银:“承蒙公子关照,小女子受之有......” 面前的男子爽朗一笑,打断墨凌薇的话,对着她行了个礼,“墨大小姐,本人姓安名浩宇,是宫二公子身边的人,此次在这里恰巧遇到,想要引墨大小姐移尊步上楼,一是不想被人察觉,二是想问墨大小姐一个问题。” “你问。”墨凌薇见来人如此坦荡,收回纹银,抱紧了修儿,嗓音虽不冷淡,但也听不出半点热情:“能说的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说的我一概不知。” 安浩宇不禁露出个苦笑。 难怪宫二公子在墨大小姐面前连连碰壁。 这墨大小姐看似温温柔柔,又长得弱不禁风,却没料到是如此刚强的性子,太拧得清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警告他:莫谈公事,只论无关紧要的私事而已。 而她敢独自抱着孩子上楼,身边连嬷嬷都没有跟上来,怕是也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安浩宇便打消了请她进屋的念头,就算请了她也不可能进去,“本人只是想从墨大小姐这里讨个确切的消息,宝儿姑娘如今到底如何了?” 第1215章 我哪里敢见她 听到他只是打探宝儿的近况,墨凌薇总算记起了面前的男子究竟是谁。 安浩宇这个名字听着就很熟悉,模样也有几分眼熟。 此时此刻总算回忆起来,当初她跟着嫂嫂一同去南方,似乎跟安浩宇打过几次照面,他确实是跟在宫肃身边的心腹之人。 虽没有说过话,也没什么交集,但印象还是有一点的。 好似他特别喜欢宝儿,好几次都寻着机会跟宝儿说话,可惜宝儿对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意。 想到宝儿如今的处境,墨凌薇不免悲伤起来,“宝儿姑娘身子还好,嫂嫂派了人亲自照顾她,只是一直都没有苏醒过来。” 安浩宇听墨凌薇如此一说,眸色顿时黯然了。 墨凌薇转身便往楼下走,漠然道:“该回答安公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多谢安公子的茶钱,就此两清了。” 安浩宇闻言,唇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安浩宇掩上门,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两人,拱手行礼:“少爷,凤公子。” 模样俊朗非凡的男子挑了挑如墨的长眉,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里散着流光,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墨凌薇说的话,展开折扇,忍不住笑道:“不愧是墨家的大小姐,这秉性这性子这说话的语气,都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楚云瑶如此,没料到这墨大小姐也是如此。 倒是一双妙女子。” 宫肃转过身,站在半掩的窗口,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纤瘦的背影淹没在人群里。 凤百折见宫肃还痴痴愣愣的,收起折扇敲了一下宫肃的肩膀,戏谑道:“既然如此想搭话,何必藏着躲着,追上去说两句,她又不会杀了你。” 宫肃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南方之时,给她写了好多封信,无一回应,后来我辗转打听,才知她说往后只要是我捎给她的信,一律交给洛子枫,不必再送到她手里。 我哪里敢见她,如今宫家跟墨家势不两立,我在她眼里,分明就是个仇人。” “倒是个绝情的人儿呢。”凤百折笑的越发爽朗,琉璃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听宫二公子如此一说,本公子倒是对这墨家的人越发感兴趣了,上次在迟夜白的大喜之日,场面一片混乱。 只有那墨少夫人临危不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丝毫不改的模样,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仅不害怕,还有心情品茶。 就冲着这份气魄,跟千帆一样,便是女子中少见的。 我可是万万没料到,有气魄就算了,她竟然还身手不凡,百无禁忌。” 安浩宇闻言,轻笑一声,便将楚云瑶在南方寻找根治瘟疫方子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闻言,凤百折脸上的神色越发意味不明了。 安浩宇不动声色的补充道:“这墨少夫人本就是个奇人,关键是这墨少疼的如珠如宝,护的如眼珠子一般,明知道这墨二少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竟然还能同意墨二公子住进自己的府邸。 也能容忍墨少夫人跟墨大小姐亲自给墨二公子做手术。 不过这墨二公子终究是个短命的,哎,可惜了!” 第1216章 稚子何辜 这安浩宇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着凤百折面上的神情,见他脸上并无太多的变化,不禁暗叹一声:不愧是在权谋中浸淫成长的皇家继承人。 每次看凤百折对什么人或者物有了一丝丝的兴趣,想要进一步查探他内心的想法时,这人便隐去了那些容易被人窥探出来的细微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安浩宇见宫肃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替自家少爷惋惜。 当初自家少爷如果听从墨少夫人的话,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招惹封少瑾那尊煞神,说不定从南方回来后,墨大小姐已经嫁入宫家了。 少爷早就抱得美人归了,何至于落到如此孤孤单单的下场。 还被宫夫人夺命催式的逼婚娶亲,不得不乔装打扮,躲到了这里。 又聊了一阵,凤百折问:“墨家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墨凌渊竟然会放任墨大小姐带着自己儿子出来逛,如果他儿子不见了......” 宫肃一听,赶紧道:“竟然墨凌渊能让墨大小姐带着墨家的小少爷出来,便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凤公子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本想说一句“稚子何辜”,但想必跟凤百折说这些话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这人也是个爱玩弄权谋的,跟大哥父亲是一路人,只在乎结果,压根就不介意那些卑鄙无耻不折手断的过程。 凤百折见宫肃如此紧张,展颜一笑,如凌霄花盛开一般璀璨夺目:“宫二公子紧张什么,本公子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就如你所言,墨凌渊既然敢让墨大小姐带着他儿子出来,便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 本公子只是在想,那墨少夫人被人用枪顶着脑袋都无所畏惧,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落到了别人手里,会不会依然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神色。” 宫肃忍不住瞥了凤百折一眼,对安浩宇递了个眼色,安浩宇便找了借口离开了茶楼。 凤百折见安浩宇离开了,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墨凌薇抱着修儿走走停停,给他买了糖葫芦,手工小人儿,还有各色点心。 修儿好似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一直逛到夕阳西下,墨凌薇累得精疲力竭,抱着修儿正要踏上马车,暗处射来一只暗箭。 轻微的破风声从耳边穿过,墨凌薇一回头,就看到身旁的穆清手里握着一柄箭杆,箭头上是插着一封折叠的密信。 墨凌薇吓了一跳,赶紧挡住修儿的眼睛,将修儿搂进了怀里,撩开车帘,坐进车厢内,按住拼命跳动的心口,稳了稳心神,尽量平缓了语气,问:“怎么回事?这箭是从何处射过来的?信纸里写了什么?” 穆清怕墨凌薇害怕,一目十行的扫过后,赶紧回:“大小姐不必惊慌,这是一封匿名信,只是想要提醒我们看好修儿,有人想要对修儿不利。” 墨凌薇:“......” 墨凌薇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从车帘外伸出去:“让我看看信纸上的字迹......” 穆清将信纸塞到她手里,墨凌薇展开后,对着陌生的字迹,沉默了。 不是宫肃的字。 但安浩宇既然在这里,想必宫肃也在这里,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好心的给她通风报信了...... 第1217章 你会连一个杀人凶手都追捕不到 回到府邸,穆清如实将这件事告知了墨凌渊,墨凌渊将那封信揉成了一团:“凤家的人混进来了。” “您怎么知道是凤家人?”穆清不明所以。 “除了凤家人,还能是谁?”墨凌渊眸底闪过一抹冰寒的光,“迟夜白成亲之日,那些人不就是伪装成了他身边的人,差点将他擒住吗? 宫家人一向惜命,怕是除了宫肃,根本就不敢也不会踏足我们的地盘。” 穆清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凤家人手段诡谲,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而安浩宇是宫肃的心腹,有安浩宇出现的地方,宫肃也必定出现了,能好心做到不伤人还暗中提醒墨家大小姐注意安危的,也只有宫肃了。 宫二公子宅心仁厚,虽然经常好心办坏事,但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而且,宫二公子似乎并不贪恋权势,北方乱了后,墨家跟宫家反目,宫二公子远走南方,竟然跟封家一同抵抗外敌了。 “那大小姐和小主子......” 墨凌渊将纸团扔到一边:“瑾澜明日就要回来了,修儿的病不急于一时,先暂且在府邸待着吧,你去排查排查凤家的人。” “是。”穆清领命而去。 ...... 墨瑾澜是带着封家的护卫回来的。 墨瑾瑜的尸体被从农庄运回来了,放在冰窖里,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墨瑾澜半跪在墨瑾瑜的面前,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眸底的泪簌簌而落,哑声问:“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墨凌薇便仔细的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我跟嫂嫂听到西院传出了枪声,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二哥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胸口中了一枪......” “凶手是谁?还未找到吗?”墨瑾澜扯开墨瑾瑜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果真见胸口处有一道已经被清洗干净的圆洞洞的枪伤,伤口依然肿胀着,伤口周边的血已经凝固了。 “那人身负重伤,逃走了,从逃跑的踪迹看,初步判定是宫家或者凤家的人。”墨凌渊沉了一口气:“是凤家人的概率更大一些。” 凤家人手段诡谲,逃跑时花样百出,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农庄,还能迷倒西院的所有护卫,跟凤百折身边的能人异士如出一辙。 “你堂堂墨家大少爷,竟然会连一个杀人凶手都追捕不到?”墨瑾澜转过头,语调讥讽的开口。 她的双眼血红一片,冷冽又怀疑的看着墨凌渊,就好似盯着一个杀人凶手一般。 墨凌渊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墨凌薇心底一慌,辩解道:“你怀疑我哥哥故意放走了杀害二哥的凶手?” “不是。”墨瑾澜摇头。 墨凌薇听到墨瑾澜的话,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墨瑾澜剩下的话语:“我一路紧赶慢赶的从南方赶回来,我哥哥的死已经被锦城的百姓传的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我没有怀疑他故意放走了杀人凶手。 我怀疑他就是杀害我哥哥的真正凶手!” 墨凌薇心口猛地一跳,竖了柳眉,嗓音不自觉的拔高了些:“瑾澜,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哥不可能做出骨肉相残的事。” 第1218章 跟他相比我的少夫人和孩儿才是最重要的 “不可能骨肉相残?”墨瑾澜冷眼盯着墨凌渊:“是吗?当初我哥刚从国外回来,途中被劫持到这里,是为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从未对我哥哥起过杀心?” 墨凌薇侧头,看向身旁的墨凌渊:“哥哥,你......” “本帅一开始,确实对瑾瑜起过杀心。”墨凌渊毫不避讳的承认:“秦芷柔实在太过讨厌,本帅一日不掐断你娘的念想,本帅便一日不得安宁。 本帅原本从未想过要对付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但你娘的所作所为确实触及到了本帅的底线,本帅忍无可忍。 可本帅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也从未想过瑾瑜竟然会跟云瑶的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既然云瑶不忍心杀害他,本帅便只能留着他,将他放在本帅的眼皮子底下。 人非草木,相处时日越长,本帅对他的杀心便一日比一日弱。 后来,云瑶跟瑾瑜坠入山崖,好不容易才被我寻回来,本帅便将他当做了至亲之人。 不管你信不信,他的身体被云瑶和凌薇医治好以后,本帅便已经着手将一部分内务交给他处理,想要安排他接触墨家军的军务了...... 事发突然,所料未及。 别说本帅对他没有杀心,就算本帅对他有杀心,为了不让云瑶悲痛欲绝,本帅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伤害瑾瑜半点,更不伦是杀了他差点让云瑶一尸两命!” 墨瑾澜还是第一次听到墨凌渊对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做出这么多的解释,本就不甚坚定的内心变得动摇了:“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本帅做事,从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屑于欺骗你。”墨凌渊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沉痛。 “听起来好似很合情合理。”墨瑾澜咬牙:“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为之,打消外界对你的怀疑?” “信不信由你,本帅该说的已经全说了。”墨凌渊语气不耐:“如果不是瑾瑜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了云瑶,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本帅连话都懒得跟你多说一句。 跟瑾瑜相比,本帅一向更讨厌你。 本帅想要杀瑾瑜,有千百种理由,绝不可能挑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瑾瑜动手。 跟瑾瑜这条命相比,本帅的少夫人和孩儿才是最重要的。” 墨瑾澜:“......” 墨凌薇见场面有些失控,急迫的拉住墨瑾澜的手,指着墨瑾瑜敞开的胸口处:“瑾澜,我哥哥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绝对是事实。 因为瑾瑜的死,我嫂嫂受惊过度,差点一尸两命,去了半条命才生下思瑜,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而且,嫂嫂发现,二哥的死并不是死于枪伤,而是刀伤......” “刀伤?哪里来的刀伤?”墨瑾澜的视线移到墨瑾瑜的胸口处。 “这里。”墨凌薇的手指指着枪口的旁边一道细细的已经合起来的纹路,“这就是刀伤,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刀片虽然薄但非常长,快要贯穿胸膛。 伤口很小,又恰巧在枪伤旁,靠近胸口的位置,因为伤口淤肿的厉害,这里的刀伤快要被掩盖忽略了......” 第1219章 我能去看看这个孩子吗 墨瑾澜的指腹颤抖的落在墨瑾瑜那道快要愈合的伤口处,仿佛看到了令她无比惊恐的事,她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条细微的已经快要愈合的纹路,低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墨凌薇看着墨瑾澜:“我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二哥的死我们不能不追究真相,如果不是嫂嫂将那把薄刀从二哥的胸口抽出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那枪伤才是致命伤。 二哥身子好了后,一直坚持练习嫂嫂教的太极拳,还学会了射箭开枪,身手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被闯入院门的人一击即中。 嫂嫂说,这把刀才是二哥的致命伤,就是因为这把刀插进了他的胸口,才导致他动作迟缓没有及时避开......” “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墨瑾澜盯着那道快要愈合的疤痕看了片刻,慌乱的将墨瑾瑜的衣衫整理好,“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我不会骗你。”墨凌薇眼眶湿润,哽咽不已:“嫂嫂和我赶到的时候,他倒在血泊里,修儿已经吓傻了...... 嫂嫂追问二哥,凶手到底是谁的时候,二哥说不要给他报仇,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还有呢?”墨瑾澜跌坐在地上:“他有没有提到我娘?” “有。”墨凌薇垂下眼帘,“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希望我们能让你娘好好活着,让她如从前一样,被禁闭在卧房里。 事发后,她跟护卫都晕倒了,张神医已经给她把了脉,说没事了,我哥派穆先生将她亲自接回了督军府......” 墨瑾澜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黑,最终归于一片暗沉。 墨凌渊盯着墨瑾澜,缓缓眯起眼,正要说什么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打断了:“爷,不好了,小小姐一个劲的哭,哭得好厉害,不知道怎么了,是要去请张神医还是抱给正在休息的少夫人看看?” 墨凌渊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离开了冰窖。 墨凌薇扶着墨瑾澜起来:“地上凉,你起来吧,你赶回来的真快,是半路知道这个消息的吗?” 墨凌薇掏出帕子,半跪在地上,给墨瑾瑜擦拭眉毛和眼睫毛上凝结出来的霜花,“二哥出事后,嫂嫂悲痛欲绝,动了胎气。 等到思瑜出生,哥哥才抽出时间派人去南方告知你这件事。 你比我们预料到的回程时间早了三日。 哥哥怕你回来后见不到二哥最后一眼,只好将二哥的遗体放在冰窖里保存着...... 既然你回来了,等二哥的葬礼办完了再离开吧。” 墨瑾澜定定的看着好似熟睡了一般的墨瑾瑜,恍惚的问:“你刚才说那孩子叫什么?” “什么?”墨凌薇转头看向魂不守舍的墨瑾澜,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是嫂嫂刚出生的女儿吗?” “是。” “叫思瑜,墨思瑜,哥哥亲自取的名字,思念二哥的意思。”墨凌薇道:“每次叫这个名字,就好像二哥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墨瑾澜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哽咽道:“我能去看看这个孩子吗?” “当然。”墨凌薇带她出了冰窖,正看到墨凌渊抱着修儿走过来。 第1220章 你竟然怀疑到我娘的身上 墨凌渊将修儿交给墨凌薇,支开她:“你先带修儿回竹园,我有些话要跟瑾澜说。” 墨凌薇看了眼墨瑾澜,又去看墨凌渊,见墨凌渊脸色不虞,眉宇间拢着一层煞气,担忧的开口:“哥哥,瑾澜性子本就冲,刚才那些话怕是听到了外人的挑拨,二哥将她托付给嫂嫂......” “我有分寸。”墨凌渊冷声开口:“看在瑾瑜的份上,我也不会动她。” 墨凌薇见墨凌渊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松了一口气,抱着修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墨凌渊重新往冰窖里走去,墨瑾澜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墨凌渊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墨瑾澜抿了抿唇,毫不迟疑的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那么神通广大的人都没有抓到凶手,凭什么如此盘问我?” “这次跟着我们去农庄的护卫全部都是我的贴身护卫,警惕心一向很高,不可能对外面靠近的危险毫无察觉,全部中招。”墨凌渊站在墨瑾瑜面前,“你最好当着你哥哥的面,对我不要有半点隐瞒。 整个院落里,除了瑾瑜和修儿,便只有你娘秦芷柔在。 那把插进你哥哥胸腔的薄刀一直没有找到,平白无故就这么消失了......” “所以,你怀疑我哥的死跟我娘有关?”墨瑾澜自嘲一笑:“我娘可以亲手杀了别人杀了我,甚至杀了父帅,可她绝对不会动手伤害我哥一根毫毛。 你竟然怀疑到我娘的身上。 我怎么不说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是你自导自演谋害我哥哥的?” “你知道瑾瑜在修儿心中有多重要吗?”墨凌渊也不恼,视线锐利如刀刃一般看向墨瑾澜:“修儿是云瑶在崖底生的。 修儿从出生到半岁,是瑾瑜亲手带大的。 哪怕被我的人接回了府里,修儿接纳了我,明白我才是他的父帅,而瑾瑜只是他的亲叔叔。 但只要瑾瑜在府里留宿,修儿必定会跟瑾瑜宿在落雪轩。 所以,但凡有瑾瑜存在的地方,修儿最黏的必定是瑾瑜,本帅不用想都知道,修儿那晚一定会跟瑾瑜住在西院里。” “那,那又如何?” “你知道修儿如今怎么样了吗?”墨凌渊磨着牙。 “怎么样了?”墨瑾澜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修儿的画面,蹙起秀眉。 那孩子好像呆呆愣愣的,似乎有点不灵光的样子。 看到她这个陌生人,怕的有些过分。 “本帅的修儿,眼睁睁的看着瑾瑜死在自己面前......”墨凌渊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低沉:“被刺激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嘭”的一声,冰窖外传来有人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谁?”墨凌渊心里一惊,抬脚大步出了冰窖,却见楚云瑶摔在了地上,他赶紧上前,将楚云瑶抱起来,惊慌失措,“云瑶,你,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修儿变成了哑巴?”楚云瑶双手死死的揪住他衣领口的位置,哑声问:“你刚才说,修儿因为刺激过大,变成了哑巴,是不是?” 墨凌渊:“......”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难怪我三番两次的问起修儿,你都不让我见他......”楚云瑶用尽全身力气从墨凌渊怀里挣脱出来,抬脚就往竹园的方向跑去...... 第1221章 你不是已经疯了吗 墨凌渊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背影,狠狠的盯了仿佛石化了的墨瑾澜一眼,抬脚朝着楚云瑶追过去。 墨瑾澜:“......” 墨瑾澜怔怔的转过身,看着躺在冰棺上的墨瑾瑜,温热的手指握着墨瑾瑜冰冻的僵硬的手,掌心撑着额头,闭了眼:“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等到墨瑾澜出了冰窖,看到府邸的佣人忙成一团,墨凌渊抱着昏过去的楚云瑶脚步匆匆的去了储星楼。 墨凌薇抱着修儿,跟在墨凌渊的身后...... 墨瑾澜转身往外走。 管家见状,对着墨凌薇小声说了什么,墨凌薇抱着修儿折回到她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今晚就住在落雪轩吧,那是专门为二哥准备好的院落。” “不了。”墨瑾澜看着缩在墨凌薇怀里的修儿,“我想回督军府见见我娘亲。” 有些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比较好。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修儿的脑袋,修儿眼神怯怯的,见她的手指伸过来,赶紧搂住了墨凌薇的颈脖,将脑袋偏向一边,不让她触碰到。 墨瑾澜见修儿怕的厉害,只得收回了手。 “那好,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墨凌薇吩咐管家去备马车。 墨瑾澜往储星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问:“楚云瑶她......如何了?” “你不必太过担心,嫂嫂一向坚强,不会有事的,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还没有恢复好......”墨凌薇叹了一口气:“如果修儿能早些好起来,嫂嫂说不定会恢复的快点,在嫂嫂心里,二哥是她的救命恩人,跟亲哥哥没什么区别。” 墨瑾澜听着,心里越发酸涩了。 看到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跟墨凌薇道了别,大步走过去,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待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墨瑾澜挑开车帘往后看去,墨凌薇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她放下帘布,咬了咬牙:“凌薇,除了少瑾,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了少瑾,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不要怪我。” 督军府。 墨瑾澜站在院子中间,仰着脑袋看着巍峨的大门,高高的牌匾如往日一般气势逼人,庄重肃穆,可谁也想不到,这座如牢笼一般的府邸早就物是人非了。 车夫对门口的护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墨瑾澜看着站在门口那些护卫陌生的面孔,抬脚往里走。 一路畅通无阻,护卫并没有轻慢她也没有为难她。 到了主院,墨瑾澜在那间熟悉的卧房门口站了片刻,抬手将门轻轻推开了。 坐在梳妆台前的秦芷柔转过身,颤巍巍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门口扑过去:“瑾澜,瑾澜你终于回来了?” 墨瑾澜抬脚跨进门槛,抬手关闭了卧房的门,靠在门板上,将秦芷柔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盯着秦芷柔满头银白色的发丝,嗓音酸涩的:“娘亲!” “瑾澜,你知道吗,你哥哥被墨凌渊和楚云瑶害死了,你要给你哥哥报仇,你一定要给你哥哥报仇......”秦芷柔眸底泛着狠意,“他们怕我将这件事传出去,又将我囚禁在了这里......” “娘亲,你不是已经疯了吗?” 第1222章 那点血脉之情不要也罢 墨瑾澜一步步的逼近秦芷柔:“娘亲,你不是早就疯了吗?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我听闻哥哥带你去农庄的时候,你都还是疯癫的,难不成哥哥一死,你反倒恢复正常了?” “我,我是在你哥哥被杀的那晚才恢复的。“秦芷柔一把抓住墨瑾澜的手臂:“瑾澜,你哥哥死的好惨,你一定要给你哥哥报仇。 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好不好?” 墨瑾澜盯着秦芷柔血红的眼,眼角边的细纹密密麻麻的皱在一起,眸底蓄满了滔天恨意。 如果不是秦芷柔亲口承认她已经好起来了,墨瑾澜还以为此刻的秦芷柔是疯癫的。 墨瑾澜抬手,抚了秦芷柔满头雪白的发丝,“娘亲,你想去哪儿?” “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呆在这个牢笼里,我要给瑾瑜报仇,我要杀了墨凌渊那一对狗男女。”秦芷柔咬牙切齿,“没有楚云瑶和她生的小杂种,你哥哥根本就不会死......” 墨瑾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我去看过哥哥了,哥哥不是大哥和嫂嫂杀的......” “啪”的一声脆响,墨瑾澜白皙的小脸被打偏,唇角溢出一丝血迹,脸上浮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孽女。”秦芷柔揪住墨瑾澜的衣领:“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吗?竟然叫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个畜生大哥大嫂,他们是你哪门子的大哥大嫂? 你的亲哥哥只有瑾瑜一个,他们是害死瑾瑜的罪魁祸首。 我的瑾瑜分明可以长命百岁,就是因为楚云瑶,就是因为那个小孽畜,才丢了性命,他们都该死,他们全部都该死,全都都要给我的瑾瑜陪葬......” 墨瑾澜抬手,指腹擦拭掉唇角的血迹,抓住秦芷柔的手指,将她用力推到一边:“你说哥哥是墨凌渊杀的?理由?” “瑾瑜心疾被医治好了,他不希望瑾瑜跟他抢夺墨家的继承权。” “是吗?父帅手里的帅印不是早已经落到了墨凌渊的手里吗?” “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容不下你哥哥。”秦芷柔恨得要死:“死丫头,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你哥哥难不成要白死吗?” “我收到哥哥的死讯,也是你想方设法派人告知我的吧?” 秦芷柔沉默了片刻:“不是我,我没这么大本事。” “是吗,你口口声声说是墨凌渊对哥哥下了杀手,可他就算想要对哥哥动手,总不至于当着修儿的面将哥哥置于死地吧?你可知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他受了刺激,变成了哑巴,不会说话了。” “报应,这就是墨凌渊应得的报应。” “哥哥死后,消息被封锁,农庄被围住,如果不是你,我哥哥的死讯是如何传的满城风雨的?”墨瑾瑜一把握住了秦芷柔的手腕:“娘亲,你手腕上从不离身的金镯子呢?到哪里去了?” ...... 走出督军府,墨瑾澜如游魂一般在夜色里晃晃荡荡。 行至岔路口,她坐在路边的石块上,双手抱着脑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早就没有家了,哥哥死后,她连最亲的人也没有了。 从今往后,就只剩下自己了。 那点血脉之情,不要也罢! 第1223章 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墨瑾澜最后被护卫送回了墨凌渊的府邸。 天气越来越热了,尽管墨瑾瑜的尸体被存放在冰窖里,可一旦时间太长,依然还是会腐烂。 墨瑾澜决定将墨瑾瑜的尸体火化厚葬。 她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眼神空茫的望着那口棺木,往火盆里扔纸钱。 前半夜,墨凌薇跪在她身后陪着她,后半夜,楚云瑶从昏迷中醒过来,跪在了她身侧。 她嗓音沙哑低沉,一身白衣,捡起面前的纸钱扔进火盆里,也不管墨瑾澜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着话:“瑾瑜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他让我不要恨你,说过去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是身不由己,让我原谅你。 他还说你性子虽然骄纵了一些,但本性不坏。 还将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如果你愿意留在锦城,我会像对待凌薇一样对你。 至于你娘亲,瑾瑜说无论发生何事,都希望她好好活着,这辈子永远被禁闭在卧房那块方寸之地,与世无扰的活着...... 你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 等了半响,也没听到墨瑾澜开口,楚云瑶被墨凌渊扶起来,出了灵堂。 脚步声远去,墨瑾澜喉咙滚了滚,滑下一滴清泪。 三日后,火葬。 墨瑾澜抱着白瓷罐,罐子里装着墨瑾瑜的骨灰。 “哥哥生性豁达温柔又喜好清净,从未想过争权夺势,我想将他的骨灰带到天恩寺的后山,将他葬在青山绿水间,圆了他生前想要游历山水的愿望。” 墨瑾澜征询墨凌渊和楚云瑶的意愿:“大哥大嫂,你们觉得如何?” 楚云瑶在天恩寺待过几日,想到墨瑾瑜的性子,想必那个地方一定是他最喜欢的,遂同意了。 至于墨凌渊,更不可能反对了:“好,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我送你们上山。” 墨瑾澜垂下眼眸,遮掩着眸底闪烁的光芒:“大嫂还在月子里,身子并不好,大哥还是留在府邸陪着大嫂吧,这点事,我亲自去就好了。 我不会留在锦城,等我安葬了哥哥,七日过后,便会去南方,到时候,每年清明扫墓,我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劳烦大哥大嫂去天恩寺替我看看哥哥......” 墨瑾澜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墨凌薇:“凌薇,要不你陪我去一趟天恩寺吧,听闻那里解签的大师特别灵验,方丈通晓医术,我哥哥小的时候,经常住在寺庙里。 你带着修儿一同过去,顺便让方丈给修儿把把脉,说不定换了个环境,修儿的病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好似一柄利箭,正中楚云瑶的心脏。 想到修儿如今的状态,哪怕是疾病乱投医,楚云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天恩寺香火旺盛,香客如云,善男信女那么多,修儿被吓着了,说不定在寺庙里待几日,心里的恐惧慢慢就消退了。 无论如何,至少要试一试才好。 楚云瑶一口答应了下来:“凌薇,你就带着修儿去吧,在寺庙里住几日试试看,万一修儿好起来了,也算是得到了瑾瑜在天之灵的庇护。 说不定等修儿好起来了,还会认出杀害瑾瑜的真正凶手。” 第1224章 修儿归她所有墨家大小姐归您所有 听到楚云瑶的话,墨瑾澜眸色闪了闪,转开了视线。 墨凌薇本就疼爱修儿,当然也希望修儿能快点好起来,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我原本就想着替嫂嫂送二哥最后一程。 修儿又极其喜欢二哥,二哥泉下有知,要是知道修儿也去送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墨瑾澜盯着修儿看了片刻,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墨凌薇温温柔柔精致妩媚的小脸,咬紧了牙。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从府邸出发了。 楚云瑶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按着心口的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走,我心里便空落落的。 从今往后,我再也见不到瑾瑜了,这个世上,我又少了一位亲人。 瑾澜也不肯留在锦城,修儿又变成了这幅模样,这些日子,苦了你跟凌薇了......” “云瑶,别这么说,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已经足够了。”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往储星楼里走:“修儿迟早会好起来的,而思瑜,也会慢慢在你身边长大。 人这一辈子,就是个迎来送往的过程。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太短暂了,好好珍惜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宝儿姑娘也会苏醒过来。 世事无常,不舍昼夜,但求倾尽全力问心无愧便可。” “你说的对,我不能总是沉湎在失去瑾瑜的伤痛里,临终之前,他希望我跟你一辈子好好的,我要变成他期盼的样子。 不过......”楚云瑶话锋一转:“他临终之前大部分的愿望我都会答应,可他的仇我必须要报......” 墨凌渊顿了顿,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沉默了。 ...... 等一行人爬到山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墨凌薇本就体质不好,修儿又对除墨凌薇以外的人满是戒备,墨凌薇怕修儿害怕,一路上不是抱着就是背着修儿,等到进了厢房,累得整个人都快要瘫倒了。 随同来的嬷嬷打了温水过来,墨凌薇简单的给自己和修儿擦洗了一下,连晚餐都来不及吃,只喂了修儿,便将修儿抱到了床上,躺下了。 嬷嬷收拾好随行的东西,打理好了厢房的一切,吹灭了烛火,在帘布外的矮榻上躺下了。 凤百折站在凛凛的山头,一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闲闲的摇着折扇,仰头看着夜幕上空如银盘一般的圆月,头也不回的问:“查探清楚了?” “是,查探清楚了。”护卫半跪在地上,拱着手,毕恭毕敬的回:“墨二小姐踏入锦城开始,属下便派人盯住了她。 她回了一趟督军府之后,出来便被我们的人劫住了,墨瑾瑜死在墨凌渊的手里,她心有不甘...... 她愿意跟我们合作,事成之后,墨凌渊的儿子归她所有,至于墨家大小姐,归您所有......” 凤百折轻笑一声,收拢了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掌心:“祸起萧墙,墨家也不过如此,司家在宫家和东洋人的支持下都能一败涂地,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转过身,一步步的往回走:“既如此,便如她所愿吧,那孩子到了墨家二小姐手里怕是也活不成了......宫肃上次给墨大小姐传信,还真是帮了本公子的大忙。 相比闹哄哄人来人往的大街,还是这寺庙里更适合捉迷藏......” 第1225章 那孩子出生怕是跟修儿差不多大吧 在天恩寺的后山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了墨瑾瑜,剩下的七日,便是请寺庙里的人给墨瑾瑜做法事。 墨凌薇替墨家捐了一大笔的香油钱,点了长明灯,将修儿放在身旁的蒲团上跪着,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修儿仰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神像,又侧头去看跪在蒲团上的姑姑,一脸懵懂。 墨凌薇磕了头,试着跟修儿沟通:“修儿,磕个头吧,这样菩萨就可以保佑瑾瑜叔叔了。” 墨凌薇柔声细语的说了三次,修儿似乎听懂了,乖乖的学着墨凌薇刚才的动作磕了三下。 墨凌薇倒是没料到修儿竟然照做了,又惊又喜的抱起他:“修儿真乖。” 来寺庙的第二天,墨凌薇就带着修儿去见了方丈,方丈虽然通晓医理,但对修儿这种症状也没什么好的良方,跟楚云瑶和张神医的结论大同小异。 墨凌薇没办法,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没事,到时候姑姑带你去国外治疗,我们修儿这么聪明,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墨凌薇每日带着修儿在寺庙里做祷告,跟墨瑾澜一同给墨瑾瑜祈福,空闲之时,便带着修儿四处走走看看,赏花观蝶,将修儿放在草地上玩耍。 修儿的性子逐渐变得活泼起来,视线追逐着这些飞舞的小精灵,偶尔会动手去捉。 墨凌薇看在眼底,喜在心上。 一晃便到了要下山的日子。 傍晚时分,墨瑾澜到了墨凌薇的厢房,“明日便下山了,我过来看看修儿好些了没有。” 相处了几日,修儿对墨瑾澜已经没有极其强烈的防备心了,但也谈不上亲近。 “修儿好些了。”墨凌薇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明日下山后,你是打算回墨家,还是打算直接去南方?” “直接去南方。”墨瑾澜望着墨凌薇:“你这辈子都不会回南方了吗?” 墨凌薇笑了一下:“为何如此问?” “你不想再见到少瑾了!”墨瑾澜试探的开口:“如果少瑾除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了呢?你也不愿意再见他吗?” 墨凌薇吸了一口气,神情浮出一丝不耐:“如果南方像上次一样出现疫情,有需要我去的时候,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过去。 但如果是为了见某个人或者不见某个人,则完全没必要专程去或者不去。 瑾澜,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封少瑾之间早就过去了,也不可能会有未来。” 墨瑾澜暗自苦笑:你认为你们之间早就变成了过去,不可能有未来,可有的人这辈子都停留在过去,连未来都不想要了。 “我还听闻,你离开南方的时候,是有了身孕的......”墨瑾澜的视线落在修儿身上,“如果那孩子出生了,怕是跟修儿差不多大吧。” 这句话好似一剂强心针,扎到了墨凌薇的痛处,墨凌薇又羞又怒,一张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好似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人强行剥开,鲜血淋淋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封少瑾这个混账,竟然连这些不知廉耻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墨瑾澜了...... 第1226章 抢夺修儿和墨凌薇 墨凌薇脸色青白交错,手指紧握成拳头。 还处于闺阁之中的女子,未婚先孕,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却被封少瑾轻飘飘的告诉了墨瑾澜。 就算墨瑾澜跟他的关系已经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个男人也不能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将这种事告知旁人,让旁人如此质问她。 墨凌薇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从南方回来之后,便将跟封少瑾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给翻篇了。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偏偏此时此时,却涌上了一丝恨意。 墨凌薇一口否决:“没有,我天生体寒,怎么可能有孕,就算有孕,如果我肚腹里的孩子不能被世人所接纳,我宁愿打掉他也不会让他生下来,以免他这辈子都活在流言蜚语和谩骂诅咒中。” 她口吻凌乱,气势凛冽,眼神冰冷。 墨瑾澜原本也只是试探而已,见墨凌薇如此决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起身告辞:“明日要带的行李还未收拾,我先回房了。” “请便。”墨凌薇嗓音冷冷的,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墨瑾澜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修儿一眼,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离开了。 墨凌薇给修儿洗了澡,换了衣衫,放他到床上躺着,盖好被子:“修儿乖,天黑了,要睡觉了,等明日醒过来,我们就下山了。 明日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亲了,修儿开心不开心?” 修儿躺在墨凌薇的怀里,跟墨凌薇对视良久,轻点了一下头,闭上了眼睛。 墨凌薇:“......” 修儿这算是回应她了吗? 墨凌薇差点喜极而泣。 三更半夜,夜黑风高,万籁俱静。 厢房外刀剑碰撞的搏斗声铺天盖地,厢房内,一向惊醒的墨凌薇和修儿睡的无知无觉。 就连偶尔响起的惊天动地的枪声也没能让两人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喧嚣过后,寺庙里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 厢房的门被推开。 从外面并排走进两个人,凤百折瞟了眼躺在矮榻上的嬷嬷,展开折扇:“本以为墨家的大小姐应该娇气一些,却没料到竟然只随身带了一个嬷嬷。” 墨瑾澜语调讥讽:“本以为佛门乃清静之地,没料到这种地方竟然都安插了凤家的人,真是令本小姐大开眼界呢。” 凤百折也不恼,慢悠悠的摇着折扇,语气笃定:“这寺庙可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从前可是皇家寺庙,虽已经改朝换代,这寺庙里的大师也换了好几波。 但凤家人对这寺庙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对前朝皇宫的了解程度。 想要安排一些人在这里做内应,还是很方便的。” 墨瑾澜“哦”了一声,“如此说来,这寺庙应该还有快速下山的另一条密道了?” “当然。”凤百折毫不避讳的承认,收拢手里的折扇,点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两人:“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那孩子归你,墨大小姐归我......” 说着,他上前两步,走到床沿边,伸手去抱墨凌薇。 “住手!”一道长鞭突然凌厉的朝着他侵袭过来,抽在凤百折的手背上。 长鞭上锋利的倒刺将凤百折白皙的手背刮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第1227章 这孩子是封少瑾的念想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凤百折闪退了好几步,离床沿边远了一些,他怒目看向手握长鞭的墨瑾澜:“你疯了不成?” “哼。”墨瑾澜冷笑一声:“我墨家的大小姐也配给你这种亡国之君染指,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凤百折还从未被人如此无礼的羞辱过,“贱人,你想毁掉我们达成的协议?” “那又如何?”墨瑾澜上前两步,娇小的身子挡在墨凌薇面前:“你这种不惜出卖民族为了复国不顾百姓生死,竟然跟东洋狗混在一起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本小姐谈条件和协议?” “你以为你这么做,墨凌渊就会原谅你?”凤百折恨不得手撕了面前出尔反尔的女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过了今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锦城了,墨凌渊是否原谅我我并不在意,至于你,本小姐只想用你手里的人牵制住墨家的护卫。 这孩子,本小姐带走了。 至于墨家大小姐,总归是我们墨家的人,可轮不到你践踏!” 墨瑾澜转身,想要去抱睡在床里边的修儿。 凤百折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手指伸到腰上,掏出手枪...... “墨小姐。”封家的护卫恰巧进来,见到这一幕,朝着凤百折猛扑过去,“小心!” 枪声响起,打中了护卫的肩膀。 凤百折正要将枪口对准墨瑾澜之时,墨瑾澜手里的长鞭猛地甩出去,鞭子如蛇一般缠在凤百折的手臂上,用力一扯,就将凤百折摔到了地上。 凤百折握着的枪脱手而出,墨瑾澜又一道长鞭甩出去,将那把枪卷回来,握在手心里,对准凤百折的肩膀就补了一枪。 不等凤百折反应过来,手里的长鞭再次甩出去,将凤百折牢牢困住了。 墨瑾澜扶起受伤的护卫,将手里的枪塞给他:“你怎么样?” “没事。”护卫从地上爬起来,撕了一片衣角缠绑住肩膀上的伤口:“我们的人已经安好了,赶紧下山吧。” “墨家的护卫呢?” “被凤家的护卫牵绊住了,我们的人围住了这个院落,凤家的护卫暂时无暇顾及我们。” “好。”墨瑾澜转身去床沿边,将修儿抱起来,“我带他去见少瑾。” “可是......”护卫看了看墨瑾澜怀里的孩子,视线落在躺在床沿边的墨凌薇身上:“爷让我们带回的人,不是墨大小姐吗?” “是墨大小姐。”墨瑾澜垂眸,眼神温和的看着怀里的修儿:“可没有这个孩子,就算我把姐姐绑过去,少瑾留住了姐姐的人也留不住姐姐的心。 这个孩子,就当时给少瑾的一点念想吧,少瑾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他的孩子吗?” “可这孩子,不是墨少和墨少夫人生的吗?”护卫不解的问。 “你相信?”墨瑾澜掌心托着修儿的脑袋,“这孩子看上去确实跟哥哥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外甥像舅也不是没可能,当初我哥哥和我大嫂坠落山崖,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你以为我大嫂肚腹里的孩子能保得住? 再说这孩子的出生月份,跟少瑾推算出来的月份太过吻合了。 更令我想不通的是,我暗中观察了好些时日,这孩子对墨凌薇极其依恋......” 第1228章 为了少瑾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的意思是......”护卫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其实是墨大小姐生了后放在墨少夫人名下养着的?” “你就当是吧。”墨瑾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墨凌薇的手心里:“只要这孩子在我们手里,墨凌薇便会心甘情愿的再次回到少瑾身边。 少瑾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过的生不如死了。” 护卫从怀里掏出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墨凌薇的嘴里,小声念叨着:“少夫人,得罪了,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冒犯之处可千万不要怪罪。” 墨瑾澜抱着修儿往外走,走了几步,顿住脚步,又返回来,将怀里的枪掏出来,放在墨凌薇的枕头边,“你很快就要醒过来了,这把枪留给你防身。 等天亮之后,封家的人会送你下山。 我想要对你说的话,全部都在这封信里了。 你想要修儿,就去封家找他吧。 我说过,为了少瑾,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不起!” 墨瑾澜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倒在地上的凤百折,冷斥一声:“带走!” 门口守着的护卫进来,抓起受伤的凤百折就往外拖。 墨瑾澜吩咐守在门外的护卫:“封少夫人还在里面,快要醒过来了,待墨家的护卫灭了凤家的人,赶上来的时候,你们就将封少夫人交给墨家的护卫。 如果闯进院子里的是凤家的人,格杀勿论!” “是,墨小姐!” 墨瑾澜抱着修儿,护卫推推搡搡的带着凤百折去了后山:“哪里是下山的密道,快说!” “休想。”凤百折绣了金线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了,双眸通红的盯着墨瑾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公子未曾将你放在眼里,太小瞧了你,是本公子大意了。” 早就听闻墨家二小姐是个性子冲动的草包,骄横跋扈,胸无点墨,脑子空空,却没料到着墨家人竟然个个都是有血性的。 这墨瑾澜虽长相不如墨凌薇,可这身手凌厉果断,长鞭甩的有破风之势,后劲十足,好似并不在楚云瑶之下。 莫非封少瑾亲手教导过她? “兵不厌诈。”墨瑾澜笑意讥讽,“你们凤家连国都能亡,什么时候不大意了?” 凤百折:“......” 墨瑾澜见凤百折不说话,不耐的开口:“不说也没关系,给我剁掉他的手指头,一直剁到他说话为止,反正早已是个亡国之君了,在本小姐的眼里你跟司家那些卖国贼压根就没什么区别。 本小姐不能离开这里,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本小姐就在这里跟你耗着,看你身体里的血多久能流干!” 凤百折:“......”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凤百折懊恼不已,早知道这墨瑾澜竟然是这么个性子,当初抓了她就应该将她剥皮抽筋算了。 墨瑾澜一脚踹到凤百折的后腰上,将本就受伤的他踹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护卫抽出寒光闪闪的刀,一脚踩住凤百折的手背,正准备手起刀落。 凤百折赶紧叫了起来:“住手,住手,我说,我告诉你们。” 墨瑾澜扬了扬眉梢:“早这么配合,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了......再敢耍花样,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珠子!” 第1229章 小家伙至少不会饿死 凤百折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行人下了密室,密室里九曲十八弯,墨瑾澜抱着修儿跟在他身后,看着里面各种分叉的小道,每选择一条道,便让护卫在分叉口做一个记号。 暗自庆幸将凤百折也带下来了,否则,就算封家的护卫摸清了密道的入口在哪里,也很难迅速快捷的走下山。 半个时辰后,几人便到了山脚下,封家的人对着夜空发了信号弹,一行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天恩寺。 等到凤家的护卫知晓凤百折被人抓走后,无心恋战,追出去的时候,墨瑾澜已经带着凤百折上了船...... 来时走陆路,离去时走水路。 墨瑾澜抱着修儿站在船头,看着漫天繁星闪烁,想着过往的一幕幕,滋味莫名。 她这一去,便是真正的背叛墨家,再也回不来了。 “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滚落到了水里。 墨瑾澜俯身往下看去,只看到滚滚的江水在汹涌,转头问追出来的护卫:“怎么回事?” “凤百折跳下去了。”护卫双手托举着手里的长鞭:“他失血过多,我们以为他晕过去了,打算松开捆住他的鞭绳改用绳索绑住他的。 谁知道我们才刚松开鞭绳,他就猛地从夹板上跃起来,跳进江水里了。” “跳了就跳了吧。”墨瑾澜收回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长鞭,缠绑在腰间,抱着修儿往船舱里走:“水流湍急,我们又离岸较远,他又受了枪伤。 淹死了就淹死了,能活着就是他命不该绝,看他的造化了。” 修儿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找了一圈,没看到墨凌薇,脸上又浮出焦急又惊恐的神情,将小小的身子紧紧的包裹在被褥里。 墨瑾澜端了饭菜进来,笑的温柔至极,难得少见的耐心,学着墨凌薇平日里哄修儿的样子,温声开口:“修儿醒了呀? 你大姑姑有点事出去了,小姑姑陪你玩照顾你,好不好呀?” 修儿不理她。 墨瑾澜哄了好半天,见修儿就是不肯搭理自己,又怕修儿饿着,只好将饭菜和水放在他面前的小卓子上:“修儿饿不饿?饿了就自己吃东西好不好? 小姑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这个房间里,除了小姑姑和修儿,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的哦,修儿不要害怕。” 墨瑾澜见修儿蒙着脑袋,只得站起身出了门。 半响没听到声音了,修儿的小脑袋从被褥里钻出来,看到没有人了,爬到小桌边,抓起勺子,赶紧扒了几口饭菜喝了几口水,又缩回了床榻的最里边躲着...... 墨瑾澜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修儿吃了些东西,舒了一口气。 肯吃就好,回到封家之前,小家伙至少不会饿死。 ...... 墨凌薇醒过来时,厢房外一片喊打喊杀的声音传入耳膜。 “修儿。”她一摸身边的位置,摸到被褥里还残留着的余热,可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墨凌薇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手里握着的信封顺着床沿掉落在地上,她也无暇顾及,掀开被褥,寻了又找,找了又寻,都没有看到修儿的身影。 “修儿,你去哪里了?”墨凌薇的嗓音里带了哭腔。 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少夫人,您醒了?修儿小主子被墨小姐抱走了,您拆开信一看便知......” 第1230章 再想要回头就成了奢望 一听那人说话的口音,墨凌薇便知晓门口的护卫不是自己人。 更何况,说着一口南方腔,又毕恭毕敬称呼她是少夫人的,除了封家的护卫还能是谁? 墨凌薇找了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拆开后,一目十行的扫过。 本就白皙的小脸一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她脸上的神情又惊又怒,又恨又愧,将信纸死死的捏成一团,抓起枕头边的手枪,就拉开了门。 护卫见她出来,抬手拦住她:“少夫人,您要去哪儿?” “怎么,你们口口声声唤我少夫人,连我的行动都要限制吗?”墨凌薇将枪口对着拦住自己的人:“让开!” “凤家人混到寺庙里来了,您就这么出去并不安全,如果您想回墨家,我们护送您下山。”护卫退开两步,跟在墨凌薇的身后。 “凤家人?”墨凌薇确认道:“凤百折?” “是。” ...... 墨凌薇还未回府,墨凌渊已经得知了天恩寺发生的事。 看到墨凌薇独自一人回来,楚云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了。 “修儿被凤百折带走了?”楚云瑶哑着嗓子。 “不是。”墨凌薇摇头,展开手掌,将揉成一团的信纸抚平,“修儿被瑾澜带走了。” “她带走修儿做什么?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便好!”楚云瑶双眸赤红,“她不是已经相信瑾瑜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吗?为什么还要如此做? 修儿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替我们遭这种罪?” “嫂嫂。“墨凌薇“噗通”一下跪在了楚云瑶的面前,“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修儿也不可能被瑾澜带去南方。” 墨凌渊将信纸上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将信纸递给楚云瑶,揽着她的肩膀:“你别激动,修儿是安全的,暂时不会有事。” 墨凌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就去南方,找封少瑾将修儿要回来。” 楚云瑶总算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和始末,见墨瑾澜将修儿带到南方的最终目的竟然是墨凌薇,简直难以置信。 太不可思议了。 墨瑾澜分明也是喜欢封少瑾的,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将墨凌薇逼回到封少瑾身边去? 墨瑾澜是脑子有坑吗? 或者,墨瑾澜只是在单纯的报复她不让她好过而已。 楚云瑶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读一个从小缺爱将一手好牌打烂的骄纵二小姐。 楚云瑶扶着墨凌薇起来:“这事不怪你。” 墨瑾澜手里虽然有封家护卫,可墨家的护卫数量远远大于封家护卫数量,谁会料到凤百折会突然出现在天恩寺里跟墨瑾澜里应外合的? 更没料到,墨瑾澜会拿修儿当筹码,逼着墨凌薇自己去南方找封少瑾。 墨凌薇哭得双眼红肿,楚云瑶越是不怪她,她心里就越发不好过。 等回了竹园,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墨凌渊过来看她的时候,墨凌薇已经整理好了小皮箱,正往荷包里装碎银子。 “凌薇,瑾澜对修儿似乎并无恶意,至少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你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去南方吗?”墨凌渊斟酌着开口:“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再次踏足封少瑾的地盘,再想要回锦城,说不定就是奢望了。” 第1231章 就当是跟他做一笔交易吧 “我知道。”墨凌薇低垂着眼眸:“你跟嫂嫂越是不怪我,我心里便越发内疚,这原本只是我和封少瑾的事,却没料到会将修儿都牵扯进去。 修儿是嫂嫂用命换回来的孩子,嫂嫂和二哥带他回府后,一直都是我亲自带的。 我这个做姑姑的,理所应当自己面对曾经招惹过的人,自己去收拾残局,不应该让这么小的孩子替我当挡箭牌。 更何况,修儿如今连话都不会说,又害怕陌生人,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有些人就好似狗皮膏药,黏上了死活都甩不掉,无论隔得多远,无论将话说得多么透彻,无论做的多么绝情。 那人脸皮厚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远远超出了常人能承受的极限。 骨子里就是个泼皮无赖。 墨凌薇顺手将墨瑾澜留给她的枪也塞进了箱子里。 提到修儿如今的状况,墨凌渊也担心的不得了,为今之计,想要找回修儿,也只能让墨凌薇跑一趟了。 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墨凌渊也不知该如何取舍。 而封家又远在南方,鞭长莫及。 墨凌薇收拾好东西后,去储星楼向楚云瑶辞行:“嫂嫂,你安心在家调养身子,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让修儿出一丁点的事。 就算我落到了封少瑾的手里回不来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修儿的,你不要担心我。” 楚云瑶将怀里吃饱喝足的思瑜交给奶娘,看着墨凌薇:“凌薇,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去,葬送的便是你一生的幸福。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你,你不要心里有负担。 这个封少瑾,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墨瑾澜能做出这种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主意。 或者你再等等,等我身体好起来,出了月子,再跟你一同去南方寻修儿。” 听到楚云瑶也要去南方,墨凌渊的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墨凌薇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见哥哥并不想嫂嫂离开,拒绝了:“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的名声和清誉早就被封少瑾毁的一干二净了。 这辈子我也没打算嫁人了。 如今内忧外患,我作为医者,无论去哪里,都可以医治病人。 在南方,教堂更多,西医的医馆也更多一些,正好可以发挥我的专长。 还能待在修儿身边,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也还算划算。 至于封少瑾,抛开感情不论,他对我,也谈不上不好。 我既然决定带回修儿,就当是跟他做一笔交易吧,只要我不从他身上讨要我在意的名分和尊严,就能求仁得仁,嫂嫂不必为我担忧。” 墨凌薇本就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女子。 见她心意已决,楚云瑶也无法阻拦和挽留了,只得随她去了。 墨凌渊带着墨家的护卫亲自送她去了火车站。 墨凌薇一身素雅的旗袍,长发披散下来,身段窈窕,面上无波无澜,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往车厢里走。 “凌薇。”快上车时,墨凌渊喊了她一声。 墨凌薇转过身,就看到墨凌渊站在离她身后十步的距离,俊脸肃然,眼神不舍,低低沉沉的道:“保重!” 第1232章 封少瑾极其讨厌孩子和别的女人 墨凌薇鼻腔一酸,站在原地,看着墨凌渊,眼眶突然就湿了。 这一去,再见面,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墨凌薇生性冷淡,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淡淡道:“哥哥,你跟嫂嫂也好好保重。” 墨凌渊大步走到她面前,如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沉声叮嘱道:“不要勉强自己,我已经写信给贺文昊和封逸辰了,有封逸辰在,修儿暂时是安全的。 凌薇,你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 墨凌薇将脑袋埋在墨凌渊的胸口,吸了吸鼻子,“哥哥,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她转过身,拖着小皮箱,头也不回的上了火车。 ...... 封家。 顾维站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咳嗽声,推门而入:“少爷,墨小姐快到码头了。” “嗯。”封少瑾头也不抬,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件。 “听闻她......”顾维顿了顿:“还带回来了一个差不多两岁左右的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好似禁忌一般,这么久了,从未有人敢在封少瑾面前提及过,封少瑾缓缓抬起头,漆黑的凤眸里不知是期盼多一点,还是绝望更多一点。 他好半响没有吭声,握着笔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咬了咬牙,问:“谁的孩子?” 差不多两岁左右。 算一下时间,墨凌薇也从他身边逃回锦城好几年了。 如果她离开之时,真的有了身孕,她又将他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那个孩子差不多也是两岁左右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恍如流沙,不舍昼夜。 “墨小姐说是......从少夫人手里抢的。”顾维垂了眸子,不敢直视封少瑾的眼睛。 至从墨家大小姐离开后,封少瑾便再也没有开心过。 封逸辰被他打的差的半身不遂,还断了好几根肋骨,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下床。 贺文昊被封逸辰整的极其凄惨。 封暮云差点被封少瑾的所作所为气的昏死过去。 封少瑾发了疯一般的在南方搜寻墨凌薇的下落,直到北方传来墨凌薇平安回到锦城的确切消息,封少瑾才消停下来。 确切的说,封少瑾是消沉,他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灌的酩酊大醉,不肯出来。 整个人好似颓丧了一般。 就在顾维以为封少瑾会一直消沉下去之时,东洋人又一次大举侵入,封少瑾将自己浸在冰水里,清醒过来后,好似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一般,如从前一般开始勤勉的处理一切。 只是手段比往后更凌厉了,再也没见到他笑过。 墨大小姐的名讳变成了他的禁忌。 就连孩子,也变成了他的禁忌。 他极其讨厌孩子,极其讨厌封夫人催婚,甚至极其讨厌女人。 封暮云年纪一天天的变大,身体一天天的衰弱,原本以为封少瑾不再管封家的事了,急的要死,如今见他又开始跑去营地,处理内务,抵御外敌,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就连封家跟贺家大小姐的婚事,封暮云也不敢催了,生怕惹恼了封少瑾,重蹈覆辙。 至于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也是个坚韧的性子,就算封少瑾已经直接言明了这辈子都不会娶她,她却依然死都不肯退婚...... 第1233章 那孩子会是凌薇生的吗 封夫人为了安抚贺家,便将贺静淑接到封府里住下了,如女儿一般对待着,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打牌闲逛聊八卦,过着养尊处优的贵太太生活。 封少瑾仿佛没有这个人,每次回来,视贺静淑如无物一般。 有一次,封少瑾被封夫人骗回来吃饭,他喝的醉醺醺的,身上沾染了些许的脂粉气和香水味。 贺静淑本就是个容不下人的性子,离得近了,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长久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一触即发,又哭又闹起来,扯着封少瑾的衣袖,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封少瑾烦不胜烦,封夫人本就不会看眼色行事,还在一旁斥责封少瑾。 气的封少瑾拔出腰上的配枪,对准了贺静淑的脑袋:“本帅这辈子宁愿终身不娶,也不会娶你这种女人进门,信不信本帅杀了你?” 封夫人吓的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将吓傻了的贺静淑从盛怒的封少瑾的枪口下解救出来。 从此往后,贺静淑再也不敢当面跟封少瑾闹腾了,只是无论去什么场合,但凡给封少瑾倒过茶端过水的女子都从封少瑾的世界里消失了。 再然后,封少瑾便将墨家二小姐带回了封家。 封家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墨二小姐嚣张跋扈,伶牙俐齿,性子骄纵,身手了得,作天作地起来,封夫人和贺静淑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贺静淑总算没有时间整日在暗中盯着封少瑾,也没有精力处理靠近封少瑾的每一个女人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封家斗的你死我活。 墨瑾澜的性子丝毫不同于墨凌薇,她懂得持宠而娇,懂得蛮横不讲理,懂得往贺静淑和封夫人伤口上撒盐,还懂得如何戳痛到她们的痛处...... 封少瑾总算乐的清净。 果然对付起女人来,还是女人最为合适。 在封少瑾身边待了这么久,跟着他的护卫和心腹们对墨凌薇的称呼早就从墨大小姐变成了封少夫人。 见封少瑾久久没有说话,顾维试探的开口:“爷,要不我去码头接墨小姐吧,顺便问清楚关于孩子的事。” 封少瑾扔了手里的笔,握紧了拳头:“本帅亲自去接。” 话音刚落,顾维就见封少瑾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出了书房。 顾维赶紧抬脚追出去。 封少瑾坐在驾驶位置上,握着方向盘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片刻后,又换到了后面,将驾驶位置让出来:“你开车吧,我坐后面就好。” 顾维的视线不经意的从他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的拳头上扫过,依言启动了车子。 车厢很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封少瑾终于忍不住了,克制着内心里的波动,问顾维:“你说,那孩子,会是谁的?” 顾维:“......” 顾维不知该如何回答。 “会是凌薇生的吗?”封少瑾固执的如同一个想要到糖的小孩子,执着的想要从顾维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说话的时候,连嗓音都是微微欢喜而颤抖的。 “这个......”顾维硬着头皮回答:“那孩子听说一直都是少夫人带着的,就算不是少夫人生的,也算是少夫人养的吧......” 第1234章 迫不及待的喜当爹 不是她生的也是她养的。 封少瑾默默的想着:只要跟她有关系便好。 赶到码头,墨瑾澜正好抱着孩子从船上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带着顾维匆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封少瑾。 墨瑾澜没想到封少瑾竟然会亲自过来接她,心里一下子仿佛开了一朵花。 笑意浮现在脸上,没等她开口,便听到顾维的声音:“墨小姐,这孩子果真是少夫人的?” 墨瑾澜:“......” 墨瑾澜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看了看惶惶不安的修儿,又望着正等待她肯定回答满是期盼的封少瑾。 墨瑾澜支支吾吾的开口:“这孩子,我也不知道是谁生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嫂挺着肚子坠落山崖,回来后就多了一个孩子,可那么高的山崖坠落下去,没摔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这个孩子快两岁了,听闻从我大嫂抱着他回来起,这孩子基本都是我姐姐带着,就连晚上睡觉,都是宿在我姐姐住的竹园里...... 这次陪我去天恩寺,也是凌薇独自一人带着他去的,所以我才那么容易将这孩子带走......” 墨瑾澜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墨凌薇生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怕被封少瑾察觉,才将这孩子放到了楚云瑶和墨凌渊的名下养着。 “他叫什么名字?”封少瑾怔怔的盯着修儿那张脸。 虽然这孩子看上去怯怯的,好像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但那精致小巧的五官和躲避他视线时候的神情,像极了墨凌薇不愿意见到他的样子。 墨凌薇和墨凌渊一母同胞,自然有些许相似之处。 封少瑾越看心里越是欢喜,上前一步,指腹捏住他的小手,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修儿:“......” 修儿性情大变后极其厌恶陌生人的触碰,抬手一巴掌打过去,小小的手扇在了封少瑾的脸上。 封少瑾:“......” 顾维:“......” 墨瑾澜:“......” 周边突然变得安静,顾维屏住了呼吸,生怕封少瑾勃然大怒。 墨瑾澜也吓得要死,抱着修儿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道歉:“爷,修儿还小,又......又因为我哥的死受了莫大的刺激,害怕陌生人,所以才,才......他不是故意的......” “无碍。”封少瑾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唇齿含笑,朝着修儿伸出双臂:“你叫修儿啊?” “是,我哥说男儿长大后理所应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给他取了小名叫修儿......”墨瑾澜口中的哥哥是墨瑾瑜,可听在封少瑾耳朵里却变成了墨凌渊。 墨瑾澜从未看到封少瑾对着人笑的如此温柔宠溺过,此刻看到封少瑾笑起来,惊讶的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嗯,这个名字好。”封少瑾笑着将修儿抱过来,大掌握住修儿乱挥动的手,将他按在怀里:“修儿乖,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好,不要害怕,爹爹不会伤害你的。” 墨瑾澜:“......” 顾维:“......” 顾维按了按额角,这孩子的身份还没搞清楚了,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喜当爹了吗? 万一这孩子确实不是少夫人生的,而是墨少夫人生的呢,你要如何? 更何况,封夫人和老爷会怎么看? 第1235章 封少瑾看修儿越看越满意 封少瑾看着冷心冷面,却没料到哄孩子倒是很有一套。 小孩子的直觉是最敏锐的,修儿在封少瑾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又见这小姑姑似乎并不想要帮他,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任由封少瑾抱着自己,自顾自的跟自己说着话。 封少瑾买了糖葫芦,塞进修儿的手心里:“修儿,你有大名吗?” 墨瑾澜赶紧道:“有的,叫墨成悦,取自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首诗,悦又有开心快乐之意......” 墨瑾澜悄然打量着封少瑾的神情,“如果封少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也可以给修儿重新取一个......” “墨成悦,墨成悦。”封少瑾叨念着这个名字,认真的点了点头:“很好听,就这个名字吧。” 墨瑾澜:“......” 顾维:“......” 顾维一个头两个大,爷如此喜欢这个孩子,是要闹哪样? 顾维狠狠的瞪了墨瑾澜一眼,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你不会是因为你哥哥的死恨着墨凌渊,便将他的孩子抱过来了,挑的封家和墨家势同水火吧?” 墨瑾澜半眯了眼,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封少瑾:“你没看到爷很开心吗?我到他身边这么久,还从不曾听到他说过那么多的话,更不曾看到他这么畅快的笑过。 你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爷开心不就行了?” 顾维:“......” 顾维怔了一下,“你也知道封家如今的情形,你就不怕这孩子会出事?” “会出什么事?”墨瑾澜眸底闪过一抹狠厉,“本小姐亲自带着这个孩子,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本小姐扒了她的皮。” 顾维:“......” 倒是没料到墨瑾澜是真心护着这个孩子的。 墨瑾澜快步追上封少瑾的脚步,“爷,修儿怕生,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往后就将修儿交给我带吧。” “不用。”封少瑾指腹擦拭掉修儿吃了糖葫芦后流淌下来黏腻的口水,“本少会亲自带着他。” 封少瑾一瞬不瞬的凝着修儿,面色含笑,“这孩子,好似不怎么爱说话。” 墨瑾澜急忙解释道:“不是不爱说话,从前修儿很爱说话也很爱笑,只是,只是亲眼目睹了我哥哥的死,性子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也不会......不会说话了......” 顾维:“......” 所以,这孩子不仅身世不明,看着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竟然还是个哑巴? 墨瑾澜见封少瑾脸色微变,还以为他是嫌弃修儿,赶紧补充:“不过张神医和我大嫂都说了,修儿不会说话只是暂时的,只要消除了他内心里的恐惧,让他忘了看到的一切,便会慢慢好起来。 到那个时候,修儿自然就会说话了。 姐姐也说了,要是修儿实在好不起来,就带她去国外医治......” 听到最后一句话,封少瑾脸色陡然大变,沉了声音:“不会说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待在本少身边后,时日一长,总会好起来的。” 封少瑾抱着修儿回了自己的住处。 抛开内务跟修儿玩了一整天,命人重新布置了卧房,将偏房改成儿童房,又命人给修儿买了一屋子的玩具和衣物。 封少瑾看修儿越看越满意...... 第1236章 自己生不出来抢别人的孩子养 夜幕降临,封少瑾刚给修儿洗完澡,将外形逼真的玩具枪塞到修儿手里,正打算教他射击描摹在靶子正中间的骷髅像,顾维推门匆匆闯进来了。 封少瑾见怀里的修儿瑟缩了一下,不悦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顾维:“何事如此急躁?” “爷。”顾维心里五味陈杂:“少夫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到一半,封少瑾猛地反应过来,顾维刚才说的不是夫人,而是少夫人。 封少瑾抱着修儿猛地站起身,确认道:“你刚才说,谁来了?” “少夫人。”顾维见封少瑾满脸的不可置信,补充道:“墨大小姐墨凌薇。” 封少瑾:“......” 他的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少夫人是冲着小少爷过来的,跟着墨家护卫一同回来的封家护卫说墨小姐半夜将小少爷带走后,少夫人随后就跟着过来了。 要不,我安排少夫人住......”顾维言语斟酌。 “住这里。”封少瑾抱着修儿抬脚往外走:“带她到这里来,顺便告诉她,如果她不肯过来这里住,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修儿。” 顾维:“......” 顾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封少瑾的神情,一瞬间便明白了,赶紧吩咐人将墨凌薇接到这里来。 墨瑾澜前脚才刚带着修儿回来,少夫人后脚就到了。 这孩子在墨凌薇心里的重要程度远远超出了封少瑾的预料。 就算这孩子不是墨凌薇亲生的,也足以用这个孩子要挟墨凌薇了。 ...... 楚云瑶和墨凌渊一连等了好多天,总算等到了墨凌薇从南方传递回来的消息。 修儿被照顾的很好,在南方还算适应。 墨凌薇和修儿住在封少瑾的别院里,暂时回不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封少瑾好不容易才将墨凌薇逼到自己的地盘,哪里会轻易放她回去。 陪着墨凌薇一同过去的段长宇也回了信件,称一切都还好。 封少瑾没有刻意限制两人的自由,只是出行有护卫保护着。 整个院落里一半是封家的护卫,一半是墨家跟过去的护卫。 封少瑾很喜欢修儿,对修儿视如己出...... 看到视如己出这个词,墨凌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海,气的额角青筋爆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家伙自己生不出来,就指使人来抢走他的孩子,将他的修儿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到底是想要闹哪样? 简直不可理喻。 难怪墨凌薇铁了心的要跟他划清界限。 楚云瑶见墨凌渊气狠了,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你别太生气了,封少瑾既然喜欢修儿,对修儿视如己出总比待修儿畜生不如要好得多。 他对修儿好,大概也是看在凌薇的面子上而已。 反正修儿需要换个环境,凌薇又是心细如发之人,不会让修儿受到半点伤害。 如今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看开些吧。” 墨凌渊:“......” 除了看开些,还能怎样? 就当是免费请了个替自己带娃的男嬷嬷吧,撇开感情方面不谈,封少瑾在为人处世上也还算进退有度,在家国天下上,也算是铮铮铁骨一男儿了。 修儿落到他的手里,应该不会被养废...... 第1237章 宠女狂魔诞生 思瑜满月的时候,迟夜白备了厚礼过来。 楚云瑶一身大红色的衣衫,头上捆着红宝石抹额,墨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低眉垂眸的坐在藤椅上,臂弯里抱着孩子,笑容满面的招待着满屋的客人。 瑾瑜刚过世,墨凌渊和楚云瑶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女儿摆满月宴。 这些不请自来上门道贺的人都算是位高权重,私底下支持墨凌渊的人了。 奉承夸赞的话听得又多又腻,楚云瑶本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可如今身为墨家的少夫人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付着。 无非是一些场面话,夸赞孩子长得好,夸赞她厉害,夸赞墨凌渊待她好之类。 楚云瑶笑的脸都有些僵硬了,孩子半夜吵闹,睡的本就不踏实,到了中午时分,便开始打哈欠,脸色倦怠,昏昏欲睡了。 又不好意思起身离开,扔一堆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管家虽然对这种场合轻车熟路,但毕竟只是个管家。 如今这些太太小姐们,可不能扔给管家招待了。 楚云瑶正强打着精神,跟这些人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八卦事,一直斜倚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迟夜白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 他依然如往常一般,端着一副妖娆至极的笑意,只是手里没有拿团扇了。 慢悠悠的晃到她的面前,“墨少需要一幅图,听闻是少夫人您收着了,麻烦少夫人暂且抛下这里的夫人小姐,去一趟书房如何?” 迟夜白对着围拢着的贵太太和娇小姐们鞠躬道歉:“迟某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迟夜白这个人也算是锦城富甲一方的地头蛇了,没几个人敢招惹,见他如此作态,哪里敢说他,纷纷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楚云瑶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闻言,精神抖擞的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抬脚去了书房。 迟夜白随后跟进来,半掩了书房的门,凑到楚云瑶身边:“这孩子长的可真像你,你小时候就长这样的?给我抱一下好不好?” “不好。”墨凌渊的嗓音从书房门口传来:“你毛手毛脚皮糙肉厚的不要摔了我女儿。” 迟夜白:“......” 墨凌渊大步走到楚云瑶面前,将迟夜白挤到一边,小心的从楚云瑶手里接过思瑜,将孩子抱在怀里,,温声道:“你要是觉得累,就在这书房里休息一会,我派了其他人去应付底下的客人了。” 楚云瑶摇摇头,“今日来的人有点多,还是要警惕一些,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迟夜白敛了面上的笑意,沉声道:“墨二小姐离开锦城之前,绑走了凤百折,在回南方的途中,凤百折跳进江水里逃走了。 我前天收到消息,凤百折被凤家的人寻回去之后差点命丧黄泉。 凤千帆震怒,反正也抓不到墨二小姐,便将这一切全部都算到了你们头上,往后,你们要小心些才是,凤家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安插细作这种事,可是轻而易举的。” 墨凌渊冷冷一笑:“本帅还想跟他算天恩寺的那笔账呢。” 楚云瑶见墨凌渊心情又不好了,赶紧岔开话题:“迟坊主,听闻你备了厚礼,我刚才在招待客人,没法细看,那小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238章 墨家的小小姐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迟夜白神秘一笑:“你猜?”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猜得到,还用得着问你?” 迟夜白:“......” 迟夜白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的开口:“当初要不是为了帮我,墨少也不可能从农庄离开,说不定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这孩子也算是你用半条命换来的,我当然是将我的一半身家给了她做满月礼了。” 愧疚这种表情,在不可一世的迟夜白脸上浮现,楚云瑶已经深感意外了。 但更让楚云瑶不可置信的是那一半身家。 要知道迟夜白是多么抠门的一个人啊。 多喝他几口茶都要叽歪一番。 借他点钱仿佛要了他的命。 这人简直就是个一毛不拔人形行走的铁公鸡。 竟然大方到将一半身价给她女儿当满月礼? 不止楚云瑶不信,墨凌渊也不信。 墨凌渊抱着怀里的孩子,高高挑了一下修眉:“一半身家?很好奇迟坊主一半身家究竟是多少。” 迟夜白一眼就看出了墨凌渊眼神里的犹疑,没好气的开口:“墨家财大势大,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本坊主这些年摸爬滚打到处敛财,身家还算是可观,送出去一半还是拿的出手的。” 楚云瑶也很好奇迟夜白究竟送了哪些东西,索性就命人将迟夜白送的小盒子从管家手里拿回来了。 楚云瑶打开小盒子,看着里面的地契房契以及迟夜白的私人银号,暗自咂舌。 这家伙果然有钱的不得了。 这才一半身家,才随随便便粗略的翻了几张契书而已,发现迟夜白这厮不仅房契地契多,连股份也很多,各大银号都有他的股份。 果真是躺着都能赚钱呢。 楚云瑶翻到其中一张转让契约的时候顿住了,抬头瞪着迟夜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兰桂坊和赌坊不是你的立身之本吗? 你竟然连这都要给思瑜? 我们家思瑜是大家闺秀,不需要这些东西。” 楚云瑶最喜欢最欣赏的女子,便是墨凌薇这样的,端庄沉稳,娴静如水,温柔得体有主见,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气质卓绝。 就算是坐在灰暗的破茅草屋里,也能成为一束光,瞬间提升茅草屋的档次。 楚云瑶原本是打算将思瑜交给墨凌薇养着,放在她身边熏陶几年,长大后变成墨凌薇这般的大家闺秀。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修儿出事,墨凌薇去了南方照顾修儿了。 楚云瑶本就怕自己生的女儿变的跟自己一样,更怕思瑜长大后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扮成男装出入赌坊和兰桂坊这种地方。 如今见迟夜白竟然将自己的赌坊和兰桂坊的一半股份转到了女儿的名下,瞬间抗拒了。 “我这赌坊跟兰桂坊可不比你的望月阁差,也是日进斗金的。”迟夜白不解:“你这么喜欢钱的人,连我送的铺子和农田都没有嫌弃,竟然会嫌弃我送的这两样东西?” 楚云瑶靠在墨凌渊身侧,看着睁开眼睛正跟墨凌渊玩耍的女儿,嘀咕道:“墨家的小小姐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两样东西放在她名下,可别影响了她的声誉。” 迟夜白:“......” 迟夜白眼皮抽了抽:“我以为这孩子生下来,长大后性子是会像你的!” 第1239章 你不会也是个假的吧 楚云瑶闻言,竟然无言以对,她自己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文绉绉的诗书礼仪一概不懂,也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又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场合。 从前自己闯了祸,烂摊子全部都是墨凌渊在身后默默收拾的。 一旦思瑜长大后也跟她一样,闯了祸便全部都是做父母的去收拾了。 楚云瑶想想都觉得头大。 楚云瑶赶紧道:“不如这样吧,用这两样东西置换你手里的不动产便好,我把将来交给她打理好了,这赌坊和兰桂坊,你还是留给你自己的孩子打理吧。” 迟夜白扯了扯唇角:“自己的孩子?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楚云瑶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了他的痛处,小心翼翼的问:“你娘亲,现在如何了?” “不如何。”提到迟夫人,迟夜白脸色越发晦暗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隐隐涌动着薄怒,“我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往后便各安天命吧。” 楚云瑶:“......” 楚云瑶还想问的更清楚明白一些,墨凌渊抬手抚了下她的后背,楚云瑶便噤了声。 墨凌渊抱着墨思瑜,“多谢迟坊主如此大的手笔,你的厚礼我替思瑜收下了,等思瑜大些了,我会跟她商议,将你送给他的兰桂坊和赌坊转交到修儿手里。” 迟夜白:“......” 墨凌渊又问:“如今你跟凤家决裂,断了凤家的财路,凤家人视你为眼中钉,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迟夜白晒笑一声,语调嘲讽:“凤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金枝玉叶,本就没将我们这些满身铜臭味的下人放在眼里。 迟某何德何能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如今我跟墨家绑在同一条船上,也算是脱不了干系了。 往后本坊主就只能依仗你们了。” 他语调轻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分明没将凤家的报复放在心上。 楚云瑶微微拢着眉:“你刚才说凤家想要在各个府邸安插细作,简直轻而易举,莫非你怀疑,墨府也有他们的人?” “当然。”迟夜白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凤家人收拢天下奇人,最恶心的便是他们制作人皮的手段了,那人皮可是将真人的脸皮剥下来,用特殊方法做成的。 说不定你这府里今日就混进来了凤家的人。” 迟夜白如此仔细精明的人,在跟凤千帆成亲的那日,都差点栽在凤家人的手里,更何况是这种场合。 楚云瑶斜睨着迟夜白,玩笑般的道:“你不会也是个假的吧?” 迟夜白:“......” 迟夜白气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送了如此重的满月礼,却连墨家小小姐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还要被楚云瑶质疑真假,这死丫头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继续待下去,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三口腻歪在一起,疯狂给他洒狗粮了。 碍眼。 实在是太碍眼了,还不如离开。 楚云瑶盯着迟夜白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忍不住轻笑起来,将脑袋靠在墨凌渊的肩膀上,问:“我一直忘了问你,迟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40章 这种荒唐的事竟然也会有人做 墨凌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楚云瑶,看着这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孔,眉梢眼角都是流淌的温暖:“还记得在农庄那晚吗? 我急匆匆的带着穆清和段长宇离开,就是因为迟夫人。” 楚云瑶顿了顿:“究竟发生了何事?” “迟夜白和凤千帆没有礼成,便算不得夫妻,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迟夜白也算是跟凤家彻底闹掰了。 最后关头,迟夫人被乔装混进来的凤百折带走了。 迟夜白断了每个月给凤家的银两供给,凤家没多久就支撑不下去了,便将迟夫人绑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逼着迟夜白交出手里的一切。 迟夜白当然不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立足之本,一旦交出去,不仅他和迟夫人会殒命,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会遭殃。 迟夫人被凤家的家仆用荆棘鞭抽打的浑身是伤。 凤家和宫家人正在暗中铲除迟夜白的势力,迟夜白应付不迭,腹背受敌,万不得已之下,只能求到我这里。 宫家想要整垮迟夜白,最根本的目的是不希望迟夜白跟我结盟。 当初那么多人想要拉拢他,他全都不为所动,还能在锦城混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便知这人是有手段和才能的。 最可怕的是,他手里头几乎掌控着整个锦城有头有脸家族人员的所有辛秘之事。 赌坊和兰桂坊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从里面传出去的。 迟夜白手里的暗线几乎遍布整个北方,坐在家里便知晓整个北方的动向,宫家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所以,凤家便再次利用一心为凤家卖命的迟夫人,逼着迟夜白就范?”想到迟夫人在迟夜白和凤千帆的大婚之日说的那些话,楚云瑶本能的不喜欢那个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女人。 自己没底线没自尊就算了,还要逼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跟自己一同为奴为婢。 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之王了。 “不是逼着迟夜白就范。”墨凌渊顿了片刻,沉了声音:“而是让迟夫人用苦肉计,诱迟夜白到身边,亲手手刃自己的儿子。” 楚云瑶:“......” 楚云瑶的呼吸窒了一下:“你确定迟夜白是迟夫人亲生的?” 这种荒唐的事,竟然也会有人做? 她生了修儿和思瑜,疼都还来不及,恨不得所有的病和痛都替自己的孩子受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母亲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的。 “是亲生,只不过......”墨凌渊暗自叹息一声:“他的出生并非迟夫人的意愿,而是被迫无奈才不得不生下来的。 迟夫人原本是凤家家主身边的婢女,因为容貌出众,又忠心耿耿,入了凤家主的眼。 凤家败落了,潜逃之时,需要巴结手底下的将领。 护送凤家人逃离的护卫中,有一位出生低微的将士,骁勇善战,有勇有谋。 为了笼络人心,凤家家主便将迟夫人指配给了他...... 迟夫人没有成为高人一等的贵妃,反倒成了低人一等的将士之妻,心里本来就是不满和哀怨的...... 等到凤家人安顿下来的时候,原本以为会被凤家家主接回去的迟夫人偏偏怀孕了......” 第1241章 我从来就不欠他们的 迟夫人见过了高墙大院里的繁华,哪里会将这种出生低微,用命换前程,在自己面前卑微不已的丈夫放在眼里。 迟夫人本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可她丈夫是个精明的,察觉到她的心思,便将她有身孕的消息捅到了凤家家主那里。 迟夫人想要回到凤家家主身边的计划便搁置了。 迟夜白在迟夫人的怨恨中出生了,一直长到三岁,迟夜白的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了。 凤家家主本就是贪恋美色之人,心里当然惦记着迟夫人,便做主将迟夜白母子接到了宫苑里养着。 迟夜白在宫苑里受尽欺凌,一天天的慢慢长大了。 迟夫人总算回到了凤家家主身边,但毕竟是嫁过人替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女人,面对凤家家主身边那些貌美又年轻的女人,总是低人一等。 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挖苦和讽刺,每次受了委屈,迟夫人便跑回去,抱着迟夜白大哭一场,说自己过得寄人篱下,说自己忍辱负重,让迟夜白争气,早日带她离开这所牢笼。 迟夜白真以为迟夫人是被迫的,将这些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更可怕的是,迟夜白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越长大便越是好看,那些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凤家男孩子,对他的态度从欺负变成了调戏甚至想...... 有一次,凤千帆的表哥仗着人高马大想要占迟夜白的便宜,被暴怒的迟夜白打的鼻青脸肿。 凤家人勃然大怒,想要砍了迟夜白一只手,还斥责迟夜白身份下贱,不愧是贱婢生的孩子。 迟夫人跪在地上抹着眼泪,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替迟夜白说。 凤千帆比迟夜白大三岁,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仗着凤家家主的疼爱,吵着闹着让凤家家主将迟夜白赏赐给自己当奴才。 如此,便算是保住了迟夜白母子两条命。 迟夫人在深宫浸淫多年,一眼便看出了凤千帆对迟夜白的心思...... 恰巧凤家坐山吃空,手头不宽裕了,迟夜白便自请去北方最繁荣繁华的锦城赚钱筹备银两...... 迟夜白功劳越大,迟夫人便过的越发滋润。 迟夜白能力越强,凤家便觉得迟夜白越发无法掌控了。 一直到迟夜白跟凤家决裂...... 迟夜白求助墨凌渊,带人赶到破庙之后,杀了凤家的家仆,将迟夫人从太监手里救出来。 迟夫人浑身伤痕累累,被迟夜白抱在怀里,哭道:“夜白,把你手里的一切都还给凤家吧,好不好?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凤家给的。 我们的命都是凤大小姐救回来的,我们原本就欠凤家的。” “我不欠凤家的。”迟夜白倔强的还嘴:“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全是我自己用命拼出来的,我从不曾欠凤家一丝一毫,我父亲替凤家卖命,结果却死于非命。 我替凤家卖命,在他们心里,依然连他们凤家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娘亲,人的命有贵贱,可人生来就应该是平等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凤家早就被灭国了,早就完了,您往后跟我一起生活吧。 我会找好多佣人嬷嬷伺候您,让您过的比凤家主母还要威风,好不好?” “夜白,你真的要跟凤家划清界限吗?” “是......”话未落音,尖锐的刺痛在胸口蔓延开,迟夜白缓缓垂下脑袋,看着扎进胸口处的刀...... 第1242章 人不能忘本忘根你不要怪我 迟夜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迟夫人,一双桃花眼里暗色翻涌,风雨欲来,鲜红的血从唇角溢出来,他无视刺进胸口处的刀,一把抓住了迟夫人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咆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他这辈子,本来生无可恋,唯一的人生目标,便是救母亲于水火之中。 从小到大,哪怕被欺凌的再狠,为了不给她惹麻烦,都是能退缩便退缩,就是为了保她安宁。 可为什么? 他为了母亲所做的一切,却换来了这个下场。 她为了凤家,竟然要亲手手刃他。 明知道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复杂,防备心重,不轻易相信外人,只对她不设防。 却万万没料到,这世上最想要自己死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乱臣贼子,人人诛之!”迟夫人身子瑟缩的厉害,却一脸大义灭亲的无畏无惧,义正言辞的开口:“主上口谕,如你知悔改便既往不咎。 如你死性不改,便就地处决。 夜白,娘亲从前教你的忠君报国,你都忘记了吗?” “忠君报国?”迟夜白缓缓抬手,抹掉唇角边的血迹,那张妖娆至极的面孔笑的讥讽至极:“忠什么君,报哪个国? 前朝早就毁在凤家人的手里了。 我只记得你隔三差五抱着我哭,诉说自己的委屈。 你说你身不由己才待在那个老东西身边。 你说让我争气,别让人看扁了我们。 我让你再等我些年,等我长大,等我变强,等我带你脱离苦海...... 呵呵,如今看来,全都是一派胡言!” 迟夫人脸色隐隐发白,唇角哆嗦着,手指被迟夜白身上流出的血迹染的通红。 她的掌心依然死死的握着刀柄,不知是想要拔出来,还是打算再往里面刺的更深一些。 “夜白,我们是凤家人的子民,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根,你不要怪我!”迟夫人的手指颤抖着,又用了些力道,将刀往里推。 露在外面的刀刃被迟夜白徒手握住,他一用力,那柄刀便被他生生的从胸口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墨凌渊剿灭了隐藏在破庙周边的凤家人之后,赶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迟夜白单膝跪在地上,双眸赤红,本就俊美妖娆的面孔上挂着讥诮讽刺的笑意,一身白衣被血染红,他撑着地面缓缓的站起身,居高临下般看着迟夫人,冷声道:“这一刀,算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 墨凌渊赶紧上前扶住他,低声问:“放了迟夫人吗?” “带回兰桂坊。”迟夜白说完,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墨凌渊的怀里。 墨凌渊见他伤在胸腔的位置,靠近心脏,赶紧让穆清将人带回去。 他转头,看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的迟夫人,嗓音凉薄:“迟夫人还真是明辨是非,大义灭亲呢,这一刀刺的可真是快准狠,正中他心脏的位置呢。 带走!” 迟夫人:“......” 迟夫人瘫在地上,被护卫拖走了。 ...... 回了兰桂坊,墨凌渊等在卧房门口,张神医和穆清一脸疲惫的从里面出来。 墨凌渊焦急的问:“他怎么样?可还有救?” 第1243章 我不可能不想他 “没事。”穆清摇头,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迟坊主福大命大,连心脏的位置都跟别人不同,长在了右边,伤的虽然有些重,但不危机到性命,养些时日慢慢就好了。” 墨凌渊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将这里交给花姐和张神医之后,立即带着段长宇和穆清回农庄...... ...... “所以,迟夫人如今还被迟夜白关在兰桂坊吗?”楚云瑶跟迟夫人只见过一面,虽然看出迟夫人并不是很疼迟夜白,但也没料到会到这个地步。 有这种母亲,还不如没有。 人命如草,卑贱而不屈。 幸亏迟夜白生命力足够顽强,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等到迟夫人该逃走的时候,他自然会适时的放迟夫人离开。”墨凌渊抱着思瑜,“他今日过来,除了是想要给思瑜送厚礼,也是想要给迟夫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如果迟夫人选择留下,迟夜白大概会说服自己,迟夫人终究还是爱他的。 如果迟夫人选择离开,可能会击溃他心底深处最后一丝念想和期盼。 幸运如楚云瑶这种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 不幸如迟夜白这种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外表越是风光,内心便越是匮乏。 内心苦涩的人,只需一点点糖便会满足了。 从小缺爱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的爱便足够了。 尽管迟夫人差点杀了自己,可迟夜白依然想要原谅她。 楚云瑶虽然并不赞成迟夜白的举动,但也还算理解,凑过去抚摸着思瑜的小脸,“我一定要做个好母亲,让我的孩子有足够的安全感。” 墨凌渊眸色微动:“是不是想修儿了?” “当然想。”提到修儿,楚云瑶眸光黯淡了些:“有凌薇在他身边,我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其实重新换个陌生的环境,反倒有利于修儿消除内心的恐惧,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可他到底是我的孩子,就算我知道他一切安好,我也不可能不想他。” 墨凌渊温热的掌心落在楚云瑶瘦削单薄的肩膀上:“云瑶,如果有的选,我也希望修儿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修儿将来是要当大任的,从出生开始,他便注定跟别人不同。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一切,就当是他从小该有的历练吧。 你放心,我让护卫将小白也一同带去了,小白会护着修儿的。” 楚云瑶又何曾不清楚这些,慈母多败儿,可墨家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稍不注意牵连的便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可修儿才两岁,实在是太小了点。 楚云瑶本想再生一个孩子,替修儿分担一些重任,可看墨凌渊的态度,怕是不肯再要孩子了。 墨凌渊一手抱着思瑜,一手牵着楚云瑶:“外面的宾客应该等久了,我们出去吧。” 想到要面对那些人,楚云瑶瞬间头大,她跟那些贵太太娇小姐们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也对她们口中的是非八卦不感兴趣。 楚云瑶嘟囔道:“要是宝儿依然如从前一般在我身边,肯定会帮我打发这些人的,我真的好希望宝儿能醒过来......” 第1244章 说翻脸不认人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不止是你希望,长宇比你更希望她醒过来。”墨凌渊叹了口气:“段长宇也是个死心眼的,这辈子大概除了宝儿,怕是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段长宇疾步从长廊另一端走过来,压低了声音:“爷,迟坊主说,管家有问题。” 墨凌渊眸光一沉,跟楚云瑶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何得知的?” “迟坊主说,他在后院闲逛了一圈,恰巧遇到了管家,随口问了路,发现那管家眼神有些飘忽,并没有明说如何回前院,反倒喊了个嬷嬷将他带出去。 那嬷嬷才绕了个假山,就寻到了回前院的路。 坊主特意让卑职过来,跟您通报一声......” 楚云瑶垂眸:“如此说来,那凤家人果真混进来了,你带人守好各个院落,亲自去寻一下苏管家被藏在了哪里......” 段长宇领命离开。 楚云瑶忧心忡忡:“我去看看宝儿怎么样了,那人戴着管家的人皮脸,是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望月阁的。” 墨凌渊抬脚跟在他身后,“我陪你一同去。” 两人急匆匆的去了望月阁,凌云阁的女子排成三列守在院落门口:“小姐。” “有人进去看过宝儿吗?”楚云瑶急切的问。 “管家刚才来过了......” 话未落音,楚云瑶已经如一阵风一般进了院子里,直奔卧房。 守在卧房门口的女子诧异至极:“小姐,您......” 楚云瑶不由分说,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卧房的窗户开了又关,那人迅速消失了。 楚云瑶推开窗,“给我追......” 两名女子会意,立即追了出去。 留下来四位女子道:“小姐,刚才只有管家进来过......” “他不是管家,他只是戴着管家的面皮。”楚云瑶眸色森寒:“今日除了你们几个,不允许任何人闯进这里,那人身量普通,应该不会乔装成女子,也不会乔装成凌渊。” 能扮成管家还不被守在门口每日见面的护卫认出来,那人的身量肯定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瘦,至多扮成府里的佣人和今日过来的宾客。 宾客...... 墨凌渊脸色不虞:“一旦他混在宾客里,就麻烦了。” 楚云瑶给宝儿把了脉,见宝儿安然无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抽屉和柜子,楚云瑶满心疑惑:“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混进来,到底在找什么?” 院门口想起打斗声:“站住,小姐有令,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 迟夜白慵懒的声线里透着几丝不耐烦:“本坊主就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说着就往院内闯,被护卫横刀拦住。 迟夜白倒是对拦住自己的小姑娘刮目多看了一眼:“宝儿姑娘躺在本坊主的紫晶冰棺里的时候,也是你守在门口的吧,好歹你在我那里也待了几个月,如今说翻脸不认人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那小姑娘被迟夜白一席似是而非的话说的面露薄红,依然拦在他面前:“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迟坊主,万一你是戴了一张迟坊主的皮......” 迟夜白伸手就去扯自己衣衫的领口:“本坊主一个月前才被人刺了一刀,伤口上的疤痕还在呢,不信你睁大眼睛看看......” 第1245章 也不怕被人惦记上 云十一还只是个小姑娘,哪里容得了他如此肆无忌惮,羞的一张脸通红,举刀就朝着迟夜白刺过去:“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假的......” 迟夜白后退两步,几招过后,便握住了云十一的手,一把将她推开了,正趁机往院子里去。 “站住!”云九冰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迟夜白的太阳穴。 迟夜白:“......” 早就知道楚云瑶带出来的这些姑娘都不简单,但却没料到会如此难缠。 楚云瑶赶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命云九收了枪,没好气的开口:“你想进来派人说一声就行了,为何偏偏要硬闯?” 迟夜白瞥了眼云十一:“想要试试你家姑娘们的身手罢了。” 迟夜白往卧房里看了一眼,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变得严肃了些:“今日来的,应该是凤家制作面皮的祖师爷了,抓了他,往后便不会有人被剥脸皮了。” 正说着,刚才从窗口追出去的两人怏怏的回来了:“小姐,那人逃得快,不知躲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一番,问了正在喂马的徐老,均没有看到管家......” 楚云瑶:“......” 迟夜白朗声笑了一下:“那徐老,是不是跟你们管家身量相当?” “是。” “那便是了,从管家变成徐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换一张脸皮的,就只有那位老天赏饭吃的祖师爷了。”迟夜白好看的桃花眼里泛着冷光:“我身边那么多的人,一夕之间就是被他剥去了脸皮的......” 墨凌渊蹙了下眉:“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迟夜白摸了摸光滑的下颔,“你们这整个府邸,最好的院落除了前院的储星楼,便是兰楼了吧?” “是。”楚云瑶点头:“守护最严的便是望月阁,因为宝儿躺在里面,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段长宇已经扶着管家过来了:“爷,各处我都查看过了,兰楼里面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卑职在后院的茅厕里寻到了管家......” 管家羞愧难当:“老奴给少夫人添麻烦了。” “错不在您。”楚云瑶扶着管家进了院落:“云九,你跟十一带他老人家去院子里休息一会。” 迟夜白嗤笑一声:“凤家没了本坊主,果真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本坊主来之前,便已经散播了言论,将本坊主的一半身家当做满月礼送给墨家的小小姐。 没料到他们这些人果真铤而走险的混进来了。” 墨凌渊闻言,眉心拧的更紧了:“你是故意要将凤家人招到本帅的府邸,搅乱我女儿的满月宴的?” 迟夜白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尖:“也不算故意吧,有本事抓到这个人的,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了,等到墨家的小小姐长大,本坊主死后,余下的另一半财产,也留给思瑜......” 墨凌渊晦气的瞪他一眼:“你倒是连遗嘱都立好了,也不怕被人惦记上。” 迟夜白扯了扯唇角:“墨家还不至于惦记我那点财产,至于凤家,今日就是冲着我那一半的身价来的,如果本坊主猜的没错,那面皮佬就是在找本坊主送过来的满月礼。” 楚云瑶眸底一亮,“既知晓了他的目的,那便好办了......” 第1246章 库房失窃墨家真有钱啊 既然是冲着钱财来的,就用钱财诱惑他,再来个瓮中捉鳖。 随着迟夜白的钱越赚越多,凤家的势力越来越强大,需要的银钱越来越多,大部分的开销都是从迟夜白这里支出的。 也难怪凤家如此讲究阶层等级的人,一边唾弃迟夜白的出生,一边同意凤家金枝玉叶身份的凤千帆“下嫁”给迟夜白。 只是凤家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似乎一直都拉不下脸皮跟自己的准夫君好好相处,那凤千帆又是个骄纵跋扈的性子,就算是真心喜欢迟夜白的,也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实在是令人反感了些。 和迟夜白彻底反目后,再想要用迟夫人做人质,胁迫迟夜白就范,便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如今迟夫人又落到了迟夜白的手里,更是一筹莫展。 等到迟夜白放出这个消息,便只能最后一搏,不得不派人过墨凌渊的府邸来偷了。 楚云瑶纳闷了:“既然他是冲着思瑜的满月礼来的,又乔装成了管家的样子,为何没有对管家下手,杀了管家,反倒只是弄晕他了?” 迟夜白嗤笑一声:“他一会扮成管家,一会扮成徐老,总归扮的时间都不长,一旦管家或者徐老死了,整个府邸都会戒严。 你们墨家府邸是什么地方? 轻易死了人,见了血能让他轻易离开? 这面皮佬年岁不小了,又是凤家身边的红人,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凡他要是敢在这府邸胡作非为,就是嫌活的太长了。” 楚云瑶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墨凌渊对着段长宇道:“库房失窃,将东西全部搬到落雪轩清点一番,等清点好了,派人守着,你去办吧。” “是。”段长宇依言离开。 如此兴师动众,自然惊动了在前院的客人,纷纷打着借口进了墨家的后院。 苏家和容家从前是墨家的后援。 如今的墨少夫人又继承了楚家几乎全部的财产,又经营着望月阁和云来客。 温庭筠那种商界奇才又在短短时间内将商铺开的到处都是。 而经营赌坊和兰桂坊,名字说出来都能让道上的人闻风丧胆的迟夜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将一半身家送给墨家的小小姐当满月礼。 这墨家的库房失窃,还不知道是丢了什么贵重的宝物,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命府里的人开库房盘点失窃之物了。 打仗是多么烧钱的事啊,墨家军当初击退东洋人后,又四处围剿山匪。 如今一骑绝尘,虽然不至于将宫家灭了,但好歹将背后有东洋人资助的司家赶出了北方。 虽然谈不上元气大伤,但好歹也伤筋动骨了,还能跟宫家抗衡,其实力,可想而知。 看墨家这发展势头,过不了几年,宫家也会被墨家赶出北方。 看着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有条不紊的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到落雪轩去,围观着这些客人眸底的讶异几乎藏不住了。 别说黄金白银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珠玉宝石就被抬了十多箱子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过去,更不伦那些古董陶瓷了。 墨家真有钱啊,不愧是锦城第一大世家! 第1247章 墨凌渊变成了惊弓之鸟 只是楚云瑶不知道,这一番操作,不仅仅让凤家派过来的面皮佬注意到了,也让那些原本忌惮她的存在的世家大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墨凌渊正值青年,年华大好,府里就一位正房妻室。 稍微富裕一点的家族,都是三妻四妾,好一点的大户人家也是妻妾成群,就连墨老爷,从前虽然跟墨夫人琴瑟和鸣,后来原配夫人死后,不仅立即扶正了外室,还接二连三的抬了好几房姨太太。 如此年轻有为的男子,怎么可以只有一个女人。 更何况,诺大的府邸,如此重要的日子,却没看到墨家的小少爷。 看来传闻是真的,墨家的小少爷果真被回来报仇的墨二小姐掳走了,应当是凶多吉少。 墨二少一死,整个墨家都落到了墨大少的手里。 如今墨少夫人生了女儿,元气大伤,身虚体弱,想要再有身孕,也要等到一年以后再怀了。 如果谁在这段时间内,给墨大少生个儿子出来,说不定将来就变成了墨家的第一继承人了。 那些大家族里最不缺的便是算计了,一个个盯着那些从库房里盘出来的宝物,内心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面对如此大的利益诱惑,好似将从前那些事情都选择性从脑海里抹掉了一样。 忘记了墨凌渊是如何对待送到面前的舞娘的。 忘记了楚云瑶是如此心狠手辣处理被塞进府里的妾室的。 忘记了墨少夫人即使不在墨凌渊身边,却依然稳稳的占着墨少夫人的位置和头衔,墨凌渊身边连一只母猴子都没敢靠近的。 不过,大家族里最不缺的便是容貌姣好的女子了,嫡亲非嫡亲的一大堆,今日带来的女子中就有很多是过来见世面探虚实的。 墨凌渊知晓凤家有人混进府邸的那一刻起,便抱着墨思瑜再也没有撒手过,就连思瑜拉臭臭了,哭的皱着一张小脸,奶娘想要接过来换块尿布,墨凌渊也不肯。 他一双漆黑的眼犀利的盯着奶娘,盯的奶娘浑身发毛,战战兢兢的问:“爷,您,您为何如此看我,我只是想要替小小姐擦洗干净而已。” 嗓音未变,神情细微,奶娘身形也不像是假扮的。 “您去帮忙打点温水过来。”楚云瑶支开奶娘,掌心托着下颔,看着正熟练的给思瑜换尿布的墨凌渊:“迟夜白不是说了吗,虽然那面皮佬是可以乔装的,但局限性也很大。 奶娘身上沾染了小孩子的奶腥味,手也肉肉的,不可能是假扮的,你不要太紧张了。” 墨凌渊只是“嗯”了一声,并未将楚云瑶的话听进去。 他不是太紧张,他是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了。 修儿也是被他的护卫好好护着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墨瑾澜带到了南方,还将凌薇也赔进去了。 除了他亲手抱在怀里,他实在不敢再将思瑜交给除楚云瑶之外的任何人了。 奶娘打了温水进来,将毛巾拧的半干,正要上前帮着乱蹬着小腿的思瑜再擦一遍,墨凌渊抬手止住奶娘,将毛巾拿过来,淡声道:“我弄就好,你先出去吧。” 奶娘:“......” 奶娘明显感受到了男主人的排斥,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出去了。 楚云瑶:“......” 第1248章 见不得别人说对方的一丁点不是 重新给墨思瑜穿戴好,墨凌渊和楚云瑶再次下楼去招待客人,墨凌渊见她眉眼间已经有几分不耐了,并未离开,抱着孩子陪在她身边,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下了。 迟夜白斜倚在椅子上,坐在楚云瑶旁边的位置,慵懒的开腔:“真没想到,墨少竟会如此喜欢孩子,本坊主从踏进这墨家府邸起,就见墨少命奶娘抱着孩子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 现在越发不得了,连抱孩子这种事墨少都不肯假手于人了。” 这话明着是夸赞墨凌渊喜欢孩子,将孩子看的重,暗着却是吐槽墨凌渊堂堂的大男儿竟然喜欢做奶娘做的事,有些上不得台面。 楚云瑶闻言,警告般的瞥了迟夜白一眼。 迟夜白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敢造次了。 这夫妻俩太护短了,见不得别人说对方的一丁点不是。 惹不起,惹不起。 墨凌渊却好似压根就没听出迟夜白话里话外的意思,幽幽的回:“如此可爱的女儿当然要多抱抱了,这种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比如迟坊主,这辈子就算想要抱孩子,怕是也没这个机会。” 迟夜白:“......” 迟夜白被怼的气血翻涌,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人群里发出一阵轻笑,其中一个嗓音清脆的女子一脸羡慕的开口:“这生儿育女本就是夫妻双方的责任,墨少如此做,算是我们锦城男子的楷模了。” 楚云瑶顺着嗓音的来源看过去,是一位穿着一身时髦的小洋装,眉宇间略带几分英气的女子,见楚云瑶朝着自己看过来,大大方方的对着楚云瑶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楚云瑶极少见到如此坦荡爽快的女子,也对她笑了一下。 可没料到坐在女子身边的另一女子不悦了:“男子赚钱养家也算是对家庭尽到了责任,古语道:男主外,女主内。 只是男女分工不同罢了,姐姐不要自己找了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便处处瞧不起我们东方人......” 迟夜白手里捏着各大世家的信息,当然也是个八卦的,将椅子往楚云瑶身边挪了挪,小声道:“这是徐家的旁支,徐家的主干就是娶了楚家四小姐的那位二世祖。 徐长林没少欺负这旁支,徐长林倒了后,这家接盘,迅速崛起。 那个长相英气的是徐家的大小姐,徐家如今的主母生的,刚从国外回来帮着家里打理家族的铁矿生意,跟个男人一样,还带回了个洋女婿。 那长得娇柔说话刻薄的,是徐家家主养的外室生的,仗着徐家家主的喜欢,两人从小就不对盘,在国外留了几年学,连起码的洋文都不会说.....” 迟夜白展开折扇,用扇面遮挡着俊脸,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看着楚云瑶的眼神极其的意味深中,看的楚云瑶莫名其妙。 两个小姑娘发生口角而已,不知道迟夜白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是为什么? 徐大小姐听徐二小姐如此一说,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急着解释:“墨少夫人,我刚才的话,纯粹只是有感而发,并未有半点瞧不起我们自己人的意思...... 我哥哥和父亲可都是东方人,包括我自己也是......” 第1249章 墨少夫人御夫有术 徐大小姐找了个西方人做丈夫,本就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如今无意中说出来的话被如此恶意解读,怕是连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这里的人可没一个是好惹的。 徐二小姐蠢,徐大小姐可不蠢。 楚云瑶见这女子面色坦荡,笑着替她解围:“我也没听出来你有贬低自己人的意思,无非是赞扬了我夫君一句而已。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本就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徐大小姐闻言,感激的对着楚云瑶笑了一下,坐回了位置上。 徐二小姐垂着眼眸,咬了咬牙。 迟夜白用衣袖遮挡着唇,笑的越发厉害了。 墨凌渊并不怎么喜欢跟女子说些有的没的,早就抱着孩子跟几个坐的近的人讨论起了如今的局势和民生。 贵太太们也转移了话题,跟楚云瑶拉家常起来: “听闻少夫人身体不好,可是要静心休养好长一段时日了?” 楚云瑶:“是。” “那不就是伺候不了墨少了?” 楚云瑶:“......” “这男人啊,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我可是过来人,给少夫人出个主意,与其让他被外面不安好心的小蹄子吸引,还不如少夫人你自己安排几个女子放到墨少身边去。 楚云瑶:“......” 往自己夫君卧房里塞人吗? 岂有此理,这是人干的事吗? 楚云瑶看着面前的贵夫人一脸推心置腹的面孔,想要脱口骂出声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看到楚云瑶一脸拒绝的模样。 迟夜白摇着扇子,笑的越发颠倒众生:“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少夫人可是从刚嫁进这墨家的府邸就替墨少纳过妾呢。” 那贵夫人闻言,一脸“好有手段,甘拜下风”的神情:“难怪墨少能独宠少夫人您这么多年,就算您不在身边,墨少都能洁身自爱,对您念念不忘。” 楚云瑶:“......” 楚云瑶瞪了迟夜白一眼,“我哪有替......” 话刚说出口,立即闭嘴了。 想到刚嫁进来的那些日子,她将南烟接入府里,又做主将曾佳丽留下来的目的,脸颊顿时烫起来了。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往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贵夫人语气崇拜:“少夫人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就能有如此手段,更让我这活了大半生的女人钦佩了,但凡我年轻的时候有少夫人一半的手腕,府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庶子庶女了。” 楚云瑶:“......” 楚云瑶本就不怎么会应付这种场合,见贵夫人如此一说,又不好解释个清楚明白,越发尴尬了。 自作孽不可活。 迟夜白笑的恨不得滚到地上去,用那副画着山水图的折扇遮挡着面孔,就连肩膀都在拼命的抖动。 楚云瑶扶额,不知该如何应付。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抚上她的肩膀,墨凌渊低低沉沉的嗓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被围拢在她身边的那些女人听到:“大夫说你身体还未康复,不能久坐,我送你回房歇息片刻吧。” 第1250章 这种蠢事我不会再做了 这才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要歇息,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楚云瑶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岂不是怠慢了客人。” 那些人会意,纷纷道:“少夫人身体要紧,不碍事的,反正有人伺候着,您快去歇息片刻。” 楚云瑶故意虚弱的靠在墨凌渊身上,被墨凌渊扶着回了卧房。 楚云瑶长舒了一口气,倒在床上:“这一天的时日可真是漫长啊,不知云大他们抓住面皮佬了没有。” 墨凌渊将孩子放在她身侧,“思瑜困了,跟着你躺一会,我去一趟落雪轩,再过来看你们。”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嘟哝道:“幸亏这种场合一年才一两次,要是每个月都要开门宴客,我可应付不来。” 墨凌渊知晓她不是八面玲珑之人,如今府里除了管家,又没有能处理应付这种事的心腹丫头,建议道:“要不,再选几个伶俐些的女子进来,放在你身边好好调教,等大一些,再帮你应付这种场合。 省得你如此辛苦委屈自己。” “再挑几个人放在我身边?”楚云瑶岔开话题,纤纤指尖戳了下他的胸口:“你刚才没听到坐我身边的夫人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墨凌渊见她眼里流光闪烁,脸上也没半点疲惫之色,知晓她刚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也懒得下去应付那些人了。 索性在她身边躺下了,腻在她身侧,“难不成是催你再生孩子?据我所知,但凡长辈,都喜欢劝人开枝散叶,添子添福,就好似生孩子跟鸡下蛋一样轻而易举一般。” 最后一句话里,墨凌渊的语气里已经添了一丝厌烦,心有余悸的开口:“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如今我们有了修儿和思瑜,已经凑成了一个好字。 儿女都有了,不要再生了。” 听墨凌渊如此抗拒,楚云瑶忍不住掩着唇笑起来:“人家才没有催我多生呢,只是怕我不能伺候你,让我再从府里挑几个对我忠心的人放在你身边伺候着,免得你被外面那些野花迷了眼。” 墨凌渊瞬间怒了,“她们以为你跟她们一样瞎,嫁的男人喜好朝三暮四吗?” 楚云瑶见他反应那么大,捂着脸笑道:“我都没生气,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是做什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又没说你什么。” 墨凌渊越发愤愤的,“难怪你不喜欢面对那些人,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上,也怪无聊的。 你跟思瑜就躺在这里,我下去应付便好,省的你听信了厅堂那些不安好心的女人的话,真的往我房里塞人。” 想到她刚嫁入府里的所作所为,墨凌渊心里堵得慌。 楚云瑶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憋屈模样,指腹从他脸颊上抚过,笑的眼泪都快要滴出来了:“你放心,这种蠢事我不会再做了。 你如此抗拒,莫不是有心理阴影了?” 墨凌渊点点头:“这世上的妻妾姑嫂之间,极少有能和平共处的,都喜欢斗来斗去,你跟凌薇亲如姐妹已经很少见了,这府邸女人一多,万一混杂进来的是宫家或者凤家安插进来的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第1251章 你不能离开我了 见他极力寻找借口,一副唯恐她再次往他房里塞人躲避不及的神情,楚云瑶笑弯了眉眼:“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凌云阁的女子都是有骨气的,才不稀罕当别人的妾室呢。 客人都在厅堂等着呢,你下去看看吧,不要陪着我了。 说不定段长宇他们抓到了那面皮佬,正在四处找你呢。” “云瑶。”墨凌渊手肘搁在床板上,掌心撑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楚云瑶,嗓音温柔缱绻。 “嗯?”楚云瑶不知为何他突然用这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自己,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有些发烫。 墨凌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指,身子往前倾了倾,温软的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 楚云瑶愣了一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笑的如此开心了。”墨凌渊紧握住她的手指,“最近接二连三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每日都处在担惊受怕之中,怕你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她对他坦诚过如何到这个时空的事情。 他太清楚她的亲哥哥在她生命里扮演的角色了。 所以万分清楚墨瑾瑜在她心底的位置。 墨瑾瑜的出现,算是一种失而复得的补偿。 墨瑾瑜的惨死,是将她生命里的圆满活生生撕裂成了一地碎片。 楚云瑶的视线凝在他暗青色的眼窝下,忍不住抱住他:“凌渊,对不起。” 她过得痛彻心扉生不如死,他又何尝不是活在炼狱之中,比她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墨凌渊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是你夫君,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希望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陪在你身边。 我已经没了瑾瑜,凌薇又去了南方,你不能离开我了,知道吗?” “嗯。”楚云瑶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半响,低声道:“下去吧,送我上来这么久不下楼,还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会笑成什么样呢。 我带着思瑜躺一会,你去忙你的就好。” “好,我待会再上来看你。”墨凌渊恋恋不舍的去了楼下。 见厅堂里客人还在高谈阔论,墨凌渊对着迟夜白使了个眼色后寻了个理由出来,往后院走去。 迟夜白会意,继续留在厅堂里,暗中留意来来往往的人。 墨凌渊刚走到望月阁,就见云九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爷,不好了,落雪轩一下子进了三个人,段公子和云姐姐们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乱成一片,佣人也不知道该帮谁......” 墨凌渊大步往落雪轩走去:“你去叫迟夜白过来......” 云九抬脚就往前院跑去,却没料到从拐角里猛地冲过来一个人,恰巧撞到她的身上。 云九定睛一看,是个面容娇俏的陌生女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不好得罪,道了声“对不起”又急匆匆的往前跑去。 徐二小姐猛地一把拉住云九:“发生了何事,你这丫头怎么如此鲁莽?刚才你鬼鬼祟祟跟墨少说了些什么?” 云九脸色立即变了,长眉一竖,一把将人推开,一溜烟跑去了前院,对着迟夜白耳语了一番后,思索再三,转身去了楼上,找自家小姐...... 徐二小姐见这里的丫头如此没有规矩,又见墨凌渊拐了弯往另一边去了,骂了云九一句,赶紧提着裙摆追了过去...... 第1252章 在你身边呆着我会更安心一些 楚云瑶刚合眼,就听到云九焦急的嗓音:“小姐,出事了,落雪轩一下子进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是徐老的样子......” 楚云瑶掀开被子,一把抱住思瑜,拉开抽屉,抓起里面的枪就往外走:“三个人?” “是。”云九急匆匆的跟在楚云瑶身后:“因为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又怕误伤了人,我们的人只能跟段公子将他们围住了......” 刚下楼,便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怀里的思瑜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看到楚云瑶抱着自己,又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楚云瑶:“......” 楚云瑶用包被捂住她的耳朵,抱着孩子继续往外走。 厅堂已经乱成一团了,嘈杂声一片。 迟夜白早已经往枪声的来源处赶去,有些胆子大的客人也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后院。 见楚云瑶从楼上下来,几位保养极好又胆小怕事的夫人拉住楚云瑶的手,脸色苍白,嗓音发颤的问:“墨少夫人,发生了何事? 刚才我们听到的好像是枪声吧?” 楚云瑶也不隐瞒,抬脚往后院走去:“小女的满月宴,混进了凤家的细作,你们排查一下,看身边有没有不认识的人。” 那些夫人们一听,越发怕了,赶紧避开了不认识的人,跟关系好些的人组团在一起站着。 徐大小姐找了一圈,叫起来:“我妹妹呢?怎么不见了?” 另一位夫人小声道:“我看她好像往后院去了,跟着墨少一同出去的。” 徐大小姐闻言,脸上立即难看起来了,抬脚就跟着楚云瑶往后院跑去。 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胆大的夫人也跟着徐大小姐去了后院。 那些胆子小的夫人见客厅越来越空了,也不得不跟着去了后院。 还未走近,楚云瑶便听到了落雪轩院落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墨凌渊和迟夜白两道高大的身影如标杆一般,站在最前方,看着院落里打成一团的人。 楚云瑶在云九的护送下,抱着思瑜挤到墨凌渊的身边,问:“谁开的枪?” 没等墨凌渊回答,抬头看去,见两道黑影跟云大云二以及段长宇几人打的难舍难分。 而靠墙的位置站立的,是手里拿着枪的三个一模一样的徐老。 三把枪的攻势呈现出一个三角形,对准了对方的太阳穴,握着枪的手都是颤抖着,纷纷嚷着:“我是徐老,我才是徐老。” 护卫不敢贸然上前,只得将这三人一同围困住,又见三人手里都有枪,不敢靠的太近,实在是有些为难。 迟夜白双手抱着臂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回答:“当然是拿枪的那几个中的一个人开的枪。” 墨凌渊原本冷眼看着这种场面,见楚云瑶突然带着思瑜过来了,嗔怪道:“你怎么抱着她过来了,刀枪无眼,万一......” 楚云瑶将孩子塞到墨凌渊的怀抱里:“在你身边呆着,我跟宝宝都会更安心一些。” 墨凌渊:“......” 墨凌渊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揽着楚云瑶的肩膀,凑到楚云瑶耳边,低低的开口:“小心些,我已经派人去寻徐老了。” “你的意思是,这三个全都不是真正的徐老?” 第1253章 把孩子扔过来 墨凌渊不置可否,扯了下唇角:“徐老在府里那么多年,一向胆小怕事,连柴刀都使唤的不利索,何曾握的住枪?” 楚云瑶闻言,“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别动。”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楚云瑶正要从怀里掏出枪的手指顿住。 人群一哄而散的躲开,楚云瑶被身后的男子掐住了脖子,冰冷的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墨凌渊眸瞳剧缩,侧身看过去,竟然又是管家的面孔。 迟夜白气急败坏的叫起来:“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张徐老和管家的面孔?” 管家憨态可掬,没人设防。 徐老平日里好似一个隐形般的存在,为人老实憨厚,基本也没人设防。 楚云瑶暗自庆幸思瑜被墨凌渊抱着,否则,此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楚云瑶虽然看不清身后人的脸,但从周边围着的人口中得知他贴着管家的面孔:“反正你不是苏管家,不如撕开面皮让我们看看。 今日你们进了我的府邸,算是插翅难逃了。”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重重一耳光落到了楚云瑶的脸上,“管家”低声呵斥:“闭嘴,再出声我就开枪了。” 楚云瑶好久未曾被人如此对待过了,登时火冒三丈,但又不敢乱动,怕那人铁钳般的手臂扭断自己的脖子。 墨凌渊一步步的朝着钳制着楚云瑶的“管家”走去:“放了她,本帅放你们走。” “管家”嘿嘿的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把孩子扔过来。” 墨凌渊垂眸看了眼怀里的思瑜,搂的更紧了。 “管家”手里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扔不扔?” “你休想。”徐二小姐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墨家的小小姐到了你的手里,还会有活路?” “管家”道:“墨少是打算舍大保小了?” 相对于楚云瑶来说,带着孩子逃离才是最方便的,但如果没有孩子,就不得不将楚云瑶捏在手里做人质了。 东西已经得手,墨家守卫森严,如恢恢天网,想要全身而退实在是太困难了。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徐二小姐身上,见她左边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了,而墨凌渊黑色衣袖的衣衫上,也多了一道刀口。 徐二小姐添油加醋:“无论保大保小,你反正是逃不了的,还不如识相点......” 迟夜白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徐二小姐的后腰上,“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你,这人刚才早就被墨少抓住了。” 墨凌渊一心都在楚云瑶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聒噪的人,抱着思瑜往前迈了一步:“你放了云瑶,我......” 楚云瑶呵斥道:“墨凌渊,我的思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墨凌渊一步步的朝着楚云瑶走过去,嗓音沉痛:“云瑶......” 他对着楚云瑶眯了一下眼,用力将孩子往上抛过去。 “管家”一抬头,松开楚云瑶就要去抢被墨凌渊抛到上空的孩子。 楚云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抽出藏在袖口的刀。 手起刀落,利刃扎进了他的脖子...... 第1254章 为何打你,你心里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墨凌渊正要飞身朝着思瑜掉落的地方冲过去,身旁却突然扑过来一个女子,横到了他面前。 楚云瑶拔出刀,一回头,就看到迟夜白如人肉垫子般平躺在地上,双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思瑜。 而墨凌渊晚了一步,抱着徐二小姐滚落在地上。 人群里发出唏嘘之声。 楚云瑶气的一刀隔断了“管家”的喉咙,撕开他脸上的面具,冲过去看迟夜白怀里的思瑜,见小家伙安然无恙,睁着一双漆黑黑的大眼睛“咿咿呀呀”的叫着,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楚云瑶转身,大步走到从墨凌渊身上爬起来的徐二小姐面前,二话不说,“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徐二小姐捂着脸,将那只受伤的胳膊露出来,怯怯的开口:“墨少夫人为何打人,是因为我替墨少挡了一刀吗?” 楚云瑶满面黑沉,扬起手,又一巴掌落在徐二小姐另一张脸上,“为何打你,你心里一清二楚。” 徐二小姐嘤嘤的哭起来,一双泪眼楚楚动人的看向墨凌渊:“墨少,我......” 墨凌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黑沉着脸,连开了三枪,将正打算趁乱翻过院墙的三个徐老击毙。 另两个黑衣人已经被段长宇和云大擒住了,正押送到地牢。 迟夜白抱着孩子,慢悠悠的走过来,嗤笑道:“你替墨少挡了一刀?分明是你在给墨少添乱好不好?如果不是你,这人早就亲手被墨少逮到了,根本就不可能牵扯出后面这些事来?” 云九也气的要死:“我们爷把小小姐抛到半空之时,我分明看到你故意往我们爷怀里撞,你就是不希望我们小姐获救,巴不得我们小小姐摔死......” “我没有......”徐二小姐弱弱的辩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怎么可能......” “是吗?”迟夜白讥讽的扯了扯绯红的薄唇:“从你踏进府邸起,眼睛就一直黏在墨少身上,墨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除了上楼进卧室,你一直都悄悄跟在他身后,哪里就那么巧,在落雪轩如此偏僻的地方,你正好冲过来替墨少挡了那一刀......” 楚云瑶此刻才明白,为何徐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斗嘴的时候,迟夜白明示暗示的说两人的八卦,笑的如此意味深长。 怕是今日来参加满月宴的所有贵夫人都看出了徐二小姐的心思,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墨凌渊听到迟夜白的话,脸色越发不好了,眸底的厌恶愈发明显:“本帅最反感的便是你这般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子了。” 他正要下令将徐二小姐丢出去,徐大小姐冲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扇了徐二小姐两个响亮的耳光。 打的徐二小姐本就红肿的脸越发肿的老高。 “墨少,墨少夫人,是舍妹搅乱了小小姐的满月宴,我这就将人带回徐家,请父亲惩治,还请墨少夫人和墨少息怒,容我父亲明日亲自登门道歉。” 徐大小姐恨不得当场剥了徐二小姐的皮,可碍于徐二小姐好歹也算是徐家的人,与其被墨家人直接扔出去,还不如自己将人带回去,好歹保存了徐家最后一丝颜面。 第1255章 你身边的女子跟木头一样 楚云瑶手里握着的尖刀刀刃还滴着血迹,闻言,将那刀往徐二小姐面前一摔,刀刃深深的扎进了地上,“你应该庆幸,夜白接住了思瑜,否则,本小姐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本小姐在这府邸一日,这府里便只会有本小姐一个女主人,但凡想要进来跟本小姐分享夫君的。 谁敢活着进来,本小姐便敢让人抬着她的尸体出去!” 与其让这些女子明里暗里惦记着自己男人,还不如将丑话说在前头。 再有谁敢招惹墨凌渊,就不怪她出手无情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对着徐二小姐指指点点的夫人小姐顷刻间好似被禁言了一般,变得鸦雀无声,屏息凝神。 早就听说墨少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从未想过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人家妻妾争宠都是暗中斗的你死我活。 她倒好,竟然明晃晃的将这种话说了出来,也不怕被世人安一个“妒妇”的名号。 ...... 出了这种事,客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了,一个个的寻了借口离开。 迟夜白在大门门口放了一把椅子,身子歪在上面,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离开客人的面孔仔仔细细的看,直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迟夜白总算伸了个懒腰,完成了任务,回了府邸去抱思瑜。 楚云瑶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一张张的面皮,只觉得毛骨悚然。 迟夜白顺手用帕子将那些面皮包起来扔到了垃圾框里:“没什么好看的,这种东西制作出来,耗费的工程量极大,从前只存在于皇宫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用的。 如今面皮佬已经被抓住了,往后这种手艺便失传了。” 说完,眸子凝着楚云瑶那张精致小巧的面孔上,似乎想要问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楚云瑶伸出手,想要将迟夜白怀里的思瑜抱回来。 迟夜白身子一转,离楚云瑶远了些:“这孩子的命还是我救的呢,本坊主抱抱她怎么了?” 楚云瑶心里乱糟糟的,看着他那么喜欢思瑜,便随他去了。 “不知凌渊审问的如何了。”楚云瑶撑着额角:“还好今日来的客人里没有混进凤家的细作。” 迟夜白不屑的哼了一声:“今日来的有些人,还不如凤家的细作呢,他们中的那些人,心思可是比凤家的细作多得多呢。” 楚云瑶不解:“比如,徐二小姐那种?” “这种蠢笨之人,不足为惧。”迟夜白抱着思瑜站起身,在厅堂里走来走去:“不过你身边的女子,除了从前的宝儿姑娘,一个个怎么都跟木头一般?” 平日里做事情倒是兢兢业业实实在在,对付徐二小姐那种人倒是一筹莫展,跟个粗犷的汉子性子差不多,一点女子的细腻都没有。 楚云瑶听不得他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挑三拣四,不悦的开口:“我们凌云门的女子,注重的是实力,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迟夜白:“......” 也对,整个北方,怕是也没哪个女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直气壮的要弄死进府的妾室...... 第1256章 小姐很想你也很需要你 迟夜白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嫌弃,往后再有这种场合,我借几个长袖善舞的姑娘给你应付应付这些场面,我那里的姑娘,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女人是不安分的。” 楚云瑶早经历过生死,对这些倒是看淡了许多:“我信凌渊,没必要将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生命中还有许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 ...... 云九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气呼呼的跑回了望月阁。 一边给宝儿涂抹药膏,一边憋屈的开口:“宝儿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至从你睡着了后,小姐忙的分身乏术,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接二连三的出事。 外面那些不安好心的小蹄子一个个的想要进府里当我们爷的妾室,手段简直层出无穷。 小姐又是个心大的,根本就没将心思和精力放在这上面。 我们又是个愚笨的,云一姐姐性子冷,不怎么爱说话,云二姐姐比我还要木头,云三姐姐整日待在凌云门...... 小姐很想你,也很需要你。 如果你在小姐身边,小少爷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小姐也不会过的这么苦了。 小少爷被墨二少爷的死刺激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如今更是流落到了南方。 小小姐今日差点就被那个缠着爷的女人给害死了。 爷也跟小姐提过,再找几个伶俐些的丫头回来培养,或者从我们凌云门里挑选几个性子活泼些聪明些的女子放在身边教导,替小姐分忧。 可小姐从不答应,就等着你醒过来。 宝儿姐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可就是对不起小姐了。” 云九将药膏涂抹好后,替她穿好衣衫,盖好被褥,端着水盆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人眉心皱了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眼睫毛拼命的颤动起来...... 楚云瑶一直等到晚上,墨凌渊才从地牢里走出来。 见他脸色暗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楚云瑶诧异的问:“如何?探出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墨凌渊收敛了周身的戾气,换了副淡淡的口吻,将思瑜从迟夜白的怀里抢过来:“只是探出了凤家的老巢的大概位置而已。 他们这次敢混进府里,果真是冲着迟坊主那一半身价来的,看来凤家的财政危机已经相当严重了,正是我们主动攻打凤家的大好时机......” 楚云瑶狐疑的看着他,直觉墨凌渊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但他既然不肯说,她便不问了。 管家也算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张罗了一大桌的饭菜端上来。 几人正准备开动筷子,却见四姨娘带着督军府的护卫上门了。 四姨娘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色憔悴不堪,“少爷,少夫人,老爷快不行了。” “什么意思?”楚云瑶暗自惊了一下,放下碗筷,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脸色有些变幻莫测的墨凌渊,看向四姨娘:“什么叫快不行了?” “老爷他,他时日无多了,想见一见少爷跟少夫人您!”四姨娘嗓音哽咽:“人老了,老毛病本就多,年轻的时候又受了太多伤。 一个月前,无意中听到墨二少过世的噩耗,深受打击,半边身子中风了。 后来又听说小少爷被人掳走了,至今未归,便一病不起......” 第1257章 我要见封少瑾 “为何没有派人来报?”墨凌渊扔了筷子,沉声问道。 他本就性子冰冷,此刻又分外严肃,看着好似压着几分薄怒,唬了四姨太一跳。 四姨太慌忙解释:“不是我们故意想要隐瞒的,是老爷不准我们告知您,那段时日,墨二少刚过世,要追寻凶手,您还要处理墨家军的事务,少夫人又难产,小小姐生的分外凶险。 老爷下了死令,不允许我们给您添乱了。 往常老爷的身子也有过不好的时候,我们以为时日长些,照料的精心一些,老爷会如往日一般有好转,便没有在意,谁知道......” 四姨太说着说着又哭了:“谁知道终究是年纪大了,竟然一日不如一日,老爷让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些话压在心底很久了,想要说出来...... 否则,会死不瞑目的。” “咔”的一声,筷子在墨凌渊手中断成两截。 墨凌渊扔了筷子,抬脚就往外走。 楚云瑶追上去:“凌渊,你等着我,我跟你一同过去。” 墨凌渊正欲拒绝,楚云瑶道:“我医术好,去给他老人家把个脉,就当是全了修儿的一片孝心。” 墨凌渊想了想,便同意了。 楚云瑶抱了思瑜,对迟夜白道:“迟坊主自个儿吃了饭再走吧,我们没时间陪您了。” 迟夜白:“......” 迟夜白摆摆手:“去吧去吧,都已经是自己人了,本坊主不跟你们客气。” 楚云瑶拉着哭得伤心不已的四姨太一同上了马车,往督军府赶去...... 别院里。 墨凌薇拧着箱子站在门口,仰着脑袋望着面前精致的三层小洋楼。 顾维在门口迎接,就好似等待着出了一趟远门的女主人,言语里透着几分欢喜:“少夫人,您回来了。” 墨凌薇收回视线,看向顾维,冷声道:“修儿在他手里?” “是。”顾维有问必答。 “我要见修儿。” “小少爷就在楼上。”顾维弯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少夫人直接上楼便可。” 墨凌薇抓紧了手里的皮箱,指甲掐进了掌心里:“我要见封少瑾。” “请上楼,爷正在楼上等您。”顾维语调偏淡,偏又透着一股温暖。 墨凌薇看着那道门槛,知晓一旦踏进去,便意味着什么。 她站在原地,静默了仿佛很久,久到夜幕笼罩,挂在屋檐上的灯笼已经亮起来了。 又好似只过了片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封少瑾站在窗口,揭开了窗帘的一角,心脏好似在沸腾的油锅里煎熬一般,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冲下楼将她抱上来的冲动。 他在赌,赌墨凌薇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就绝对不会置修儿的存在于不顾。 可他实在是有些等不下去了,他看到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脚底好似生了根一般,不肯挪动半步,心里又焦急起来。 尽管他知道,没有他的允许,院门口的护卫是绝对不会放她出去的,可他还是生怕她打了退堂鼓,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一切就仿佛在梦境里一般,直到墨凌薇的脚步终于开始挪动了...... 第1258章 是你自己主动跑进本少的屋子的 封少瑾心口猛地一跳,大掌攥紧了手中的帘布。 墨凌薇并没有进来,她一步步的往后退,退两步进一步,就仿佛她此刻的心一般。 忐忑不安。 本能的抗拒着,却偏偏不得不留在这里。 墨凌薇再次仰起头,往窗口的方向看去。 封少瑾的忍耐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一把拉开遮挡住自己的窗帘,站在窗口,凤眸深深的往下看去,跟她四目相对。 墨凌薇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绝俊面孔,心口好似窒住了。 手里的皮箱滑落在地上,她恍然未觉。 封少瑾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好似要将她定格在原地一般,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好似被石块塞住了一般。 他在心里默念着:再等等,给她点时间,都到了他的别院了,她一定是想好了,绝对不会再离开他身边的,她性子本就倔,不能再强迫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微凉的夜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吹乱了他墨色的发丝。 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那张俊朗的面孔越来越模糊。 墨凌薇仿佛脚底下生了根,往事如过往的景致般在脑海里交替着,原本淡漠的心脏又被些微涌起的恨意占据了。 墨凌薇转过身...... 封少瑾看着她好似要离开的样子,猛地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似乎只要她敢往外走,他便会窗从口跳下去,将她截留下来一般。 墨凌薇的脚步缓缓踏出去...... 她不想再跟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了,她要离开这里。 封少瑾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正要喊出声...... 小孩洪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空,在楼上的卧房里回荡着。 封少瑾抓着窗棂的手掌顿住,想要去抱修儿之前,垂眸往楼下看了一眼,就见原本想要离开的女人迅速回转了身子,快速的跑进来了。 封少瑾心里一喜:这可不是本少强迫你进来的,是你自己主动跑进本少的屋子里的! 墨凌薇看到封少瑾那张脸,脑子空白了一瞬,身体遵从本能的想要离开。 可在听到了修儿的哭声后,那一瞬间倏的反应过来。 她此行来的目的是修儿,并非什么私人恩怨。 等到她急匆匆的跑上楼,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封少瑾正将大哭的修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修儿好像是梦魇了,被封少瑾抱在怀里后,似乎又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手指紧紧的揪着封少瑾领口处的衣衫,将口水糊在有轻微洁癖的封少瑾身上。 卧房里燃着灯,烛火明亮温暖。 床头摆放着小男孩子喜欢的各种玩具。 被褥和被套全都是崭新的,床头的柜子上还叠着孩子的尿布。 尽管修儿已经两岁,早就不尿床了。 墨凌薇知道封少瑾一向讲究,却没料到他竟然会讲究到这种程度,整间卧房都布置成了小男孩喜欢的风格。 一天时间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有心了。 她的视线牢牢的凝着封少瑾怀里的修儿,封少瑾一双眸子牢牢的黏在她身上。 封少瑾看似平静的眸子里努力的压制着狂热。 画面好似静止了一般,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主动朝着对方先迈出一步...... 第1259章 封少瑾见到墨凌薇脑子就不好使了 墨凌薇本就是个性子冷淡的人,一向不多话,她站在门口,是不想跟封少瑾说话。 而封少瑾此刻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哪怕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万一说出的话不中听,惹她生气了怎么办? 她能主动进这栋屋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再苛求她什么。 尽管墨凌薇压根就没将封少瑾放在眼里,此刻心里眼里就只有他抱在怀里的修儿,可封少瑾本就生的好看的唇角依然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扬。 他怕表现的太明显,索性咬住了唇。 顾维的嗓音在厅堂里响起:“少爷,少夫人的行李箱我拧上来了,放在哪里?” 墨凌薇:“......” 封少瑾:“......” 墨凌薇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心。 封少瑾赶紧道:“拧到小少爷的卧房来。” 顾维见楼上气氛异常,只是想要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本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毕竟这栋别院房间很多,除了封少瑾的卧房之外,还有专门的更衣室。 这箱子要么放在主卧的柜子里,要么拧到更衣室里,再怎么也不可能突兀的丢到小少爷的房里呀。 可顾维知道封少瑾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便依言将墨凌薇的行李箱拧过去放到了墨凌薇的手边。 墨凌薇低低的开口:“谢谢。” “少夫人客气了。”顾维见封少瑾一直抱着修儿,斟酌着开口:“少爷,少夫人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路途遥远,一定很累了,不如先让少夫人去梳洗,早些休息。 有什么话,等少夫人休息好之后,明日再说,如何?” 封少瑾点点头:“好。” 顾维对着封少瑾使了个眼色,却见封少瑾一双凤眸黏在墨凌薇身上,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点给自己,叹了口气:“少爷,您也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安置好了小少爷,早点休息吧。” 封少瑾痴汉般的目光落在墨凌薇身上,丝毫没有听出顾维话里的真正意思,回道:“我不累。” 顾维:“......” 少爷平日里多精的一个人啊,怎么一遇到少夫人脑瓜子就不好使了呢。 他的意思,分明是不要杵在这里,免得引起少夫人的反感。 您一直待着这间卧房里,是铁了心的不准少夫人进去吗? 顾维管不了那么多了,借着将行李箱放进去的机会,拉住封少瑾:“少爷,您站在这里,少夫人是不会进来的。” 封少瑾闻言,视线终于从墨凌薇身上收回来,看向顾维。 顾维指了指他怀里的修儿:“老爷和夫人最迟明早就会知晓小少爷到来的消息,您好好想想,要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见封少瑾丝毫不为所动,顾维压低了声音:“少爷,我知道您想要跟少夫人多相处相处,可这事急不得,您总不能看着少夫人一直站在卧房门口吧。 再说了,小少爷已经大了,这么抱着睡肯定不舒服,您还是将他放在床上睡吧。” 封少瑾总算反应过来,轻点了一下头,抱着修儿走到墨凌薇身边,主动将孩子递给她:“这孩子刚才大概是做噩梦了,突然哭了一会,你今晚陪着他睡在这里吧。 我,我这些时日有些忙,睡习惯了书房......” 第1260章 封少瑾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刻 顾维听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撒起谎来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的封少瑾。 您虽然很忙,可您一直都挑剔的狠,这些时日一直都睡在主卧的好不好,什么时候睡书房了? 书房里只有张躺椅而已。 墨凌薇见他如此说,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伸手小心翼翼的将修儿从他怀里抱过来。 她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背。 冰冰凉凉的触感仿佛电流一般从他的身体里窜过,封少瑾只觉得自己这具已经麻木了很久很久的躯壳好似重新注入了生命。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墨凌薇那张精致冷淡的小脸,默默的闭了嘴,依依不舍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顾维跟在他身后,关了书房的门:“爷,您今晚真打算睡在书房里?” “嗯。”封少瑾似乎心情大好,脸上洋溢着喜色,拍了拍那张快要积灰的躺椅,“你去我的卧房里抱一床被褥过来。” 顾维不解:“爷,您每日处理内务如此辛苦,为何还要睡在这里,睡在主卧不是很好吗?那主卧就在小少爷住的卧房的对面,离得如此近......” 离得如此近,一开门说不定就能看到少夫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等顾维想通,封少瑾的嗓音便略带怅然的在清清冷冷的书房里响起:“就因为离她太近,我才要搬到书房里住,这书房是离她的卧房最远的地方了。 我离她远点,她说不定会感觉到安全很多,想要逃离我的心也不会那么坚定了。 我好不容易盼到她重新回到我身边,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便已经知足了。” 顾维:“......” 顾维突然烦躁起来,心脏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抽疼不已。 封少瑾如此强势的人物,平日里我行我素惯了,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刻? 果然男女之情是有毒的。 顾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问:“少爷,明日老爷和夫人要是质问起小少爷的来历,卑职该如何应对?” 封少瑾双手负在身后,勾唇一笑,眸底透着几丝暖意:“你就说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让他们过来问我便可。” 顾维有些不放心:“少爷,您到底是如何想的?” 封少瑾唇角的弧度牵扯的更大了些,不答反问:“这孩子,你觉得如何?” 顾维:“......” 不如何。 呆呆的,看上去不是那种很聪明机灵的样子。 倒是长得挺好看,五官精致,小小年纪便生的如此模样,长大了还不知道会俊朗成什么样。 顾维见封少瑾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斟酌了片刻,小心的回:“卑职觉得这孩子跟少夫人长的有两分相似。” “你也觉得他跟凌薇长得很像?”封少瑾越发高兴了,兴致勃勃的开口:“看来并非本少一个人这么认为。” 顾维:“......” 顾维一个头两个大。 他何时说过那孩子跟少夫人很像了? 他分明说的是那孩子跟少夫人只有两分相似好不好? 但凡见过墨家大少爷的人,一眼便认出了那孩子是墨凌渊的。 安静的时候,八分像墨凌渊,两分像墨凌薇,毕竟是亲兄妹,多少会有点相似之处。 笑起来的时候,倒是像墨少夫人更多一点...... 第1261章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顾维抱了一床被褥过来,看了眼摆在桌面上的石英钟,“少爷,天色已晚,早点休息吧。” 封少瑾点点头,问:“少夫人收拾好了吗?” “应该收拾好了吧。”顾维回想了一下,“我刚才去拿被褥的时候,小少爷卧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待顾维出去后,封少瑾从满桌的文件里抬起头,吹灭了书房的灯。 月色从窗外透射进来,封少瑾推开书房的门,放缓了脚步,悄无声息的往外走,站在了主卧卧房的门口,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 好半天,才听到两声低低的咳嗽声,封少瑾终于确认墨凌薇住在里面,漂浮不定的心总算沉了下来。 他转身回了书房。 ...... 墨凌薇从封少瑾手里接过修儿的时候,见修儿浑身上下已经换了崭新的衣衫,身上香喷喷的,没有丝毫被虐待过的痕迹,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墨瑾澜虽然过份了些,想必一路走来,对修儿也还算上心了。 她抱着修儿,跟封少瑾擦身而过,将修儿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回头看去的时候,封少瑾已经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墨凌薇从行李箱里拿了换洗的衣衫,去淋浴房将自己清洗干净,反锁了卧房的门,躺在了修儿身边。 一路颠簸,心里又记挂着修儿,好几日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刚躺下来,闭上眼,困意便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墨凌薇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墨凌薇是被楼下的呵斥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见修儿已经坐起来了,正在用肉乎乎的小手抚摸她的小脸,傻兮兮的对着她笑的欢快,眸底的警惕少了许多。 墨凌薇坐起身,将从墨家带过来的小木马塞到修儿的掌心里:“修儿乖,姑姑带你去梳洗,好不好?” 修儿黏着墨凌薇,去了耳房。 等到两人穿戴整齐,墨凌薇便抱着修儿下楼了。 封夫人和封暮云一大早就来了别院里,被别院里的护卫拦住了不让进。 封夫人看到封少瑾手底下的人竟然对她是这种态度,差点被气疯。 好在封暮云还算理智,让护卫通传了一声。 封少瑾很快就下楼了,命护卫放两人进去。 封暮云看到院子里一些陌生护卫的面孔,压抑着心里的不悦,在封少瑾的对面坐下:“听闻你抱回来了一个孩子,可有此事?” “有。”封少瑾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供认不讳。 封夫人一见到封少瑾这幅鬼样子,心里就来气,差点暴跳如雷:“你想要孩子,多得是女人愿意帮你生,你没事抱别人家的孩子回来干什么?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的。”封少瑾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手掌撑着脑袋,语调里谈不上疏离,但也说不上有多恭敬:“娘亲,您小点声,还有人在休息呢,不要把人吵醒了。” 封夫人听到封少瑾的话,脑壳都抽疼了,嗓音拔的更高了些:“你平日里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哪里来的......” 封夫人一抬头,看到楼梯口抱着孩子缓步走下来的女子,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陡然噤了声。 第1262章 没听说过外甥像舅吗 只见墨凌薇抱着一个差不多两岁左右虎头虎脑的孩子一步步的从楼梯口下来,那小男孩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衫,长得玉雪可爱。 可那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眉眼和神情,分明就跟封少瑾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 封夫人倒是见过墨凌渊,但时日长远,对墨凌渊倒是没有多大的印象,反正记不清了。 可封暮云对墨凌渊极其欣赏,又怎么可能忘记墨凌渊的长相。 这孩子简直就跟墨凌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封夫人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墨凌薇,恨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好不容易才从南方消失,逃回了北方的墨家,怎么会突然抱着孩子出现在这里? 封夫人心思百转,想到封逸辰被封少瑾揍的三个月都下不了床的缘由,眸底暗潮翻涌。 她抬起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颤巍巍的指着墨凌薇,红唇哆嗦着:“这,这孩子是你生的?” 她的话刚落音,两道截然不同又迫不及待的嗓音响起。 “不是。”墨凌薇漠然否认的声音。 “是。”封少瑾斩钉截铁的声音。 墨凌薇没好气的瞪了封少瑾一眼,再次纠正:“这孩子......” “是我的。”封少瑾站起身,走到墨凌薇面前,止住她剩下的话语。 “胡闹。”封暮云实在忍不住了,抡起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墨大小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我哥的。”墨凌薇抱着修儿在椅子上坐下,温声开口:“您见过我哥哥,看修儿的模样,就应该知道是我哥哥的孩子了。” 封夫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封暮云听了,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年事已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封家的大小事务全部都丢给封少瑾处理了。 人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空闲就多了,人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想要享天伦之乐,想要含饴弄孙,想的头发都快要白完了。 可家里这两个不争气的龟儿子,连个蛋都没有抱回来给他看,更别提孙儿了。 如今好不容易听说封少瑾抱了个孩子回来养,传闻是他的私生子,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欢喜的。 如果这孩子果真是封少瑾在外面胡闹弄出来的孩子,抱回来养在身边也挺好的。 他虽然看似好像没有如从前那般惦记着墨凌薇了,可对住在家里的贺静淑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将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时长带在身边,可也没听说有半点喜欢。 封暮云生怕他这辈子就这样了,连个后代都不肯留下。 此刻听到墨凌薇如此一说,刚热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娃娃果真不是他们封家的。 封暮云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这娃娃倒是长的跟墨大少极其相像呢。” 封夫人虽然记不清墨凌渊的模样了,还是附和道:“我也觉得这孩子跟少瑾长得没有丝毫相同之处,原来果真不是我们封家的种。” 封少瑾冷笑一声:“本少说这孩子是本少的,他就是本少的,墨少夫人身怀六甲坠入悬崖,能保住小命就已经算是奇迹了,难不成她肚腹里的孩子还能存活下来。 至于长相......” 封少瑾扯了扯唇角,大言不惭的开口:“没听说过外甥像舅吗?” 第1263章 察觉出这孩子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外甥像舅。 好一个外甥像舅! 封夫人快要被封少瑾气的吐血了:“你管人家肚腹里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你,你......” 封夫人本想骂封少瑾太不要脸,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不忍心骂出口,便将目标对准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正陪着小家伙玩木马的墨凌薇。 “既然这孩子是你哥哥嫂嫂生的,如何到了这里?”封夫人的语气越发显得阴阳怪气:“如今我的儿媳妇贺家大小姐贺静淑可是住在我们府邸。 你们墨家的二小姐也一直待在我们少瑾身边。 这下好了,你不仅人过来了,竟然连孩子都抱过来了。 你......你不是一直心高气傲,不甘做小,不准男人纳妾,崇尚西洋人一夫一妻那一套吗? 你如今住在这别院里,究竟有何目的?” 墨凌薇不卑不亢,温婉的开口:“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这孩子带回锦城,如果封夫人愿意,还希望封夫人护送我和我侄儿到火车站。 如果修儿没有落到封少手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来南方,更不可能跑到这座别院来。” 封少瑾漆黑深邃的眸子,透着幽幽的暗沉,分辨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抿紧了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她的身上。 封夫人被墨凌薇柔中带刚的几句话呛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 人家原本连看都不想看封少瑾一眼,为了逼着人家到这里,封少瑾竟然将墨家的孩子给偷来了。 这种行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封夫人刚要说话,墨凌薇又道:“北方正值战乱,我二哥不幸被人暗杀,我嫂嫂受了刺激好不容易生下我小侄女,实在是抽不开身亲自过来接修儿回锦城。 我便只好勉为其难的替我哥哥跑一趟了。 封夫人和封老爷如今已经知晓了真相,还希望两位能护送我和修儿回北方。 凌薇将不盛感激!” 封暮云没料到封少瑾竟然连这种荒唐事都做得出来,气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好......” “谁敢!”封少瑾嗓音里携裹着寒意,冷眼看向封暮云:“你想要我成亲,儿媳妇就在眼前,你想要抱孙子,这孩子就是你的孙子。 本少可不是两年前的封少瑾了。 你以为你如今还有本事将她从我身边送走?” 封夫人:“......” 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封少瑾:“我,我......我们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南方那么多的女子,千挑万选出来几个,哪一个会比她差? 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跟你父亲叫板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你就那么笃定这孩子是你的,万一不是你的呢?” 封少瑾满脸厌烦之色,无所谓的开口:“不存在万一,修儿就是我的孩子。” 墨凌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封少瑾,你不是疯了吧?” “我清醒的很!”封少瑾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抱修儿。 修儿见封少瑾眉眼染了戾气,满脸杀气,本能的挥开他的手,见封少瑾执意要将自己从姑姑怀里抱走,修儿一口咬住了封少瑾的手指头。 咬的紧紧的,无论墨凌薇如何哄劝,死活不肯松口。 封夫人总算察觉出这孩子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1264章 不愧是本少的孩子挺有血性的 从下楼开始,这孩子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怯意,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孩子太小了,有些怕生而已。 可过了这么久,整个厅堂吵闹成一团,这孩子就待在墨凌薇的怀里,一动不动,充耳不闻,好似压根就没听到他们的争吵一般。 封少瑾分明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可这孩子咬起他来,太狠绝了一些,恨不得将他手指头直接咬断。 墨凌薇在一旁哄着,急的额头上细汗都冒出来了:“修儿,快松口,不能这样。” 修儿一动不动。 “修儿,有姑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修儿双眸迸发出仇恨的光,死死的盯着封少瑾。 鲜血顺着那根手指头,从修儿的唇角溢出来。 咬出血了。 两岁的小孩子,牙齿已经长的齐全了,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一旦小孩子把吃奶的力气的都使出来,说不定真的会将封少瑾的手指头咬断了。 封少瑾脸色微变。 墨凌薇急的要死,生怕封少瑾生了气,一腔怒火冒出来,一巴掌拍向修儿。 “修儿乖,快松口,不能咬人......”墨凌薇腾出一只手去掐修儿的脸颊,忙不迭的对封少瑾道:“你忍忍,不要怪他,他一向都很乖的,从没咬过人。” 封少瑾见墨凌薇终于肯主动跟自己说话了,唇角轻勾,抬起另一只手抚了下修儿的小脑袋:“不愧是本少的孩子,挺有血性的。” 墨凌薇:“......” 墨凌薇撤了手,磨了一下牙,腹诽:修儿咬的为何不是你的动脉血管。 她快要被封少瑾气昏头了。 却没料到,无论墨凌薇如何劝哄都不肯松口的修儿,看到封少瑾抚着自己的脑袋对着他勾了一下唇角,突然松开了牙齿。 墨凌薇赶紧倒了水,喂到修儿嘴里,让他漱口,清洗满嘴的血腥味道。 封少瑾看着血肉模糊口水横飞的食指,没事人一般,掏出帕子将手指擦拭赶紧。 封夫人:“......” 封暮云:“......” 封夫人脸色大变:“这孩子,是个傻子?” 墨凌薇怒了:“封夫人,还请口下留德。” 封夫人看着封少瑾的手指头,嗓音拔高,尖锐刻薄:“留什么口德,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凶悍,咬人的时候往死里咬,满脸怨毒,恨不得要了别人的命一样。 你劝了半天,他听你的话了吗? 没人跟他玩的时候,他就神情呆滞,双眼放空,不是傻子是什么?” 墨凌薇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见封夫人如此评价修儿,气的浑身发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红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修儿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呆滞的,可只要有人陪着他玩,开心的时候,也是会笑的。 尽管这孩子大多数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和世界里,可偶尔也会有别的情绪。 更何况,从前的修儿会哭爱笑,才刚一岁,就学会说很多话了。 封夫人冷笑一声:“别说这孩子本就不是封家的种,就算是封家的种,我们封家也不可能要一个傻子,这孩子,哪里来的,还是还回到哪里去吧。 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帮我们封家生,不缺......” “住口!” 第1265章 本少便会不遗余力手把手教他 封少瑾勃然大怒:“来人,送客!” 封夫人:“你......” 护卫已经走进来,不由分说,架着不肯离开的封夫人就往外拖。 墨凌薇抱着修儿,看都没看封少瑾一眼,转身回了楼上。 封少瑾听到楼上传来的重重的关门声,冷眼看向封暮云,“父帅还有何话要说,如果没有,请回吧,这是我的别院,往后无事,不要过来了。 毕竟如果没人欢迎你们,你们就算到了门口,也进不来。” 封暮云一向沉着冷静,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往楼上看了一眼:“这孩子,你既然喜欢,留下也是可以的,你这个年纪,也该要孩子了,只是......” 封少瑾听到封暮云前半句话,原本心里是欢喜的,可到了最后,他一张脸沉了下来,等着封暮云后面的言语。 封暮云沉吟片刻:“只是这孩子怕是资质一般,堪当不了大任,接替你了你身上的重任......” 封暮云好似怕激怒封少瑾,但言语之间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封夫人的话。 这孩子,确实是个傻的。 “这种事,就不劳父帅您费心了。”封少瑾漠然的回:“本少的孩子,本少会好好教,至于将来会怎样,那么久远的事,不想也罢。 父帅请回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下了逐客令,封暮云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了,拄着拐杖出了别院。 封少瑾手里的拳头握的“咯吱”直响。 顾维小心翼翼的劝道:“少爷,您别往心里去,小少爷还小,再大一点说不定......” 封少瑾冷笑一声,打断顾维的话:“修儿有本少和凌薇喜欢,便足够了,轮不到不相干的人对本少的孩子指手画脚。 既然这孩子到了本少的身边,本少便会不遗余力手把手教他......” 顾维:“......” ...... 楚云瑶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督军府里,墨凌渊下了马,大步走到帘布后面,将楚云瑶抱下马车,紧握着他的手,跟在四姨太身后,一步步的去了厅堂,往楼上的卧房走去。 楚云瑶感受到,墨凌渊的掌心湿漉漉的,呼吸紊乱。 还没进卧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 推开门,二姨太和三姨太抱着安安正守在床沿边,安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牵着墨中天僵硬的手指,小声的哭着:“父帅快起来陪我玩,我要出去玩。” 三姨太赶紧将孩子抱起来,抹着通红的眼睛,“安安乖,娘亲带你出去玩,你父帅生病了,病的很严重起不来了。” 一转头,就看到了四姨太带着墨凌渊和楚云瑶正走进来,抽泣着打了招呼。 墨凌渊阴沉着一张脸,身子紧绷着站到了床沿边。 墨中天看到墨凌渊,眸底燃起一丝亮色,病气沉沉的面容上多了一点活力,他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你们都出去吧,哭闹的我心烦。 我有些话要跟凌渊说,留一个人就好。” 几个姨太太一听,只好带着安安出去了。 楚云瑶不仅没退出去,反倒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墨中天依然不喜欢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你也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第1266章 你连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先给你把完脉。”楚云瑶一把扣住他的手,指腹搭上他的脉搏,“这么巧,我也不想见到你,如果不是因为凌渊,你以为我愿意来?” 墨凌渊跟墨中天彻底决裂这件事,楚云瑶通过段长宇和穆清的口,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一些。 墨中天虽然极其不待见自己,但对墨凌渊倒是很好的。 尽管南征北战,依然将墨凌渊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单从父亲这个角度来说,几个儿女之中,墨中天对墨凌渊无疑算是最好的。 一直都将墨凌渊当成了墨家的继承人在培养。 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让父子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 再后来,她和未出生的孩子坠落崖底,墨凌渊便将墨中天软禁在这座府邸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过往该一笔勾销了。 墨凌渊虽然在心底对墨中天存了几分恨意,但终究不希望墨中天就这么死了。 墨中天被楚云瑶一席话气的恨不得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奈何他已经中风了,身体早已经虚弱成了风浊残年的老人,而楚云瑶又紧紧的按住了他,墨中天简直动弹不得。 把完脉,楚云瑶眉心蹙了蹙,松开手指,看向墨凌渊:“我到外面等你。” 墨凌渊轻点了一下头。 楚云瑶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沉吟半响,才听到墨中天长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墨凌渊:“......” 墨中天看着墨凌渊,突然老泪纵横:“我死了也好,瑾瑜这孩子孤苦,我正好去陪着他。” 墨凌渊咬紧了唇,依然没吭声。 卧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墨中天再次开口,嗓音低低的,“我想跟婉儿道歉,我死后,你把我跟她安葬在一处吧。” 墨凌渊薄唇翕动:“娘亲临死之前说过,下辈子不想再遇到你了,你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墨中天仿佛陷入了绝望之中:“你们连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墨凌渊定定的盯了他几秒钟,转身便往外走。 楚云瑶正等在门口,听到脚步声,抬眸朝他看去,见他脸色阴阴沉沉,有些失魂落魄,赶紧扶住他,小声问:“你没事吧?” 墨凌渊恍了一下,垂眸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他怎么样?” “不是很好。”楚云瑶摇了摇头:“年纪大了,又中风,早年身上的旧疾复发,已经到了风浊残年的地步。” 随时都可能咽气了。 墨凌渊喉头哽塞,心口窒闷,“还有多长时间?” “慢的话能拖大半年,快的话,也就一两个月吧。”楚云瑶有些不忍,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果你舍不得他,就留在这里住一段时日,陪陪他,就算是还了他从前对你的好。” 人非草木,强大如墨凌渊,也无法承受亲人接二连三的去世。 墨凌渊握紧了楚云瑶的手:“你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好。”楚云瑶一口应承下来,命人去府里将奶娘接过来...... 到了楼下,见三位年轻的姨太太正陪着安安玩耍。 墨凌渊负手在身后,跟楚云瑶并肩走了过去,站在几人面前,突兀的问:“你们今年多大了?” 第1267章 那畜生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 “二十五,二十六岁。”四姨太不明所以,如实回答:“少爷怎么突然想起要问我们的年纪了?” “父帅的时日不多了,你们还年轻,好好替你们的后半生打算一下吧,是想要出府过自己的生活,还是就留在这里......”墨凌渊道:“如果你们愿意出府,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从此往后,你们结婚生子,跟墨家再不会有任何干系。 如果你们不想出府,愿意在这府里过一辈子,便还如从前一般,每个月领取份例,会有人为你们养老送终。 你们先不要急着回答我,想清楚后,再决定是去还是留。” 几个姨太太面面相觑,用询问般的眼神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这些日子,我跟凌渊会住在这里,你们考虑清楚后,跟我说一声便可。” 晚饭后,墨凌渊上楼去照顾墨中天,给他喂饭擦洗身子,在墨中天人生的最后关头,做一个普通晚辈该做的一切。 楚云瑶则抱着思瑜在后院里晃晃悠悠。 才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院落的景致好似衰败了许多,不如第一次过来时繁盛了。 四姨太跟在她身旁,笑着开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少夫人的时候,就是在这院子里,如今一晃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妾室身份低微,当初夫人不准许我们到厅堂见你,却没想到,如今我们会跟少夫人您处的这般好,而当初风光无限的夫人,被禁足在卧房里,不得跨出卧房一步。” 谁能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争争抢抢的终究一无所有,连儿女都抛弃了她。 不争不抢的,如今反倒有了自己的选择权。 楚云瑶会心一笑,抬手指着假山前面那一处空地,“是呀,我还记得,我就是站在那里,开枪打死了瑾澜养的宠物蛇,因为这件事,她对我一直耿耿于怀。 对了,秦芷柔养的灵猴呢?到哪里去了?” 四姨太娇俏柔媚的面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三姐姐有了身孕后,那猴儿冲撞过三姐姐一次,被老爷一气之下命人打死了。” 楚云瑶侧头看向她:“果真?” 四姨太也不掩饰了,爽朗的承认:“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少夫人的眼,那猴儿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们不趁早要了那畜生的命,那畜生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 总不能让那畜生的命比安安的命还要金贵。” 楚云瑶点点头,问:“你们出府后,如果不想带走安安,可以将安安送到我那里,我会替你们养大她的......” “不劳烦少夫人了,我们三人刚才已经商量好了,这辈子就留在这府里,彼此扶持彼此照顾着了此残生,一同将安安养大,便知足了!”四姨太苦笑一声:“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可你们还这么年轻,人一辈子那么长,不能......”楚云瑶想要劝她们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四姨太打断了。 “少夫人,您跟少爷的好意,我们都知道。”她叹了口气,眸色怅然的看向远处暗沉下来的天幕:“你们希望我们不要活的跟寺庙伴着青灯古佛的尼姑一样。” 第1268章 薄情负心的远远多过于痴情无悔的 “可是少夫人,我们能去哪里?投靠亲人,迟早会被亲人厌弃。 我们又不能生育了,这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三人在这府里活的小心翼翼,每日里提心吊胆,不是亲姐妹胜是亲姐妹,如今没了生命危险,又有了安安,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比起追求幸福,我们更希望自己能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活着,那些情情爱爱在你们眼里是必不可少的,可在我们这些家境不好的人眼里,从来就不值一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四姨太嗓音很轻,脸上挂在淡淡的微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苦涩和落寞。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可有的人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人跟人之间是不同的。 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在她们的眼底,根本就不如安稳的生活以及比亲情还要珍贵的友情来的重要。 更何况,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薄情负心的远远多过于痴情无悔的。 就连墨中天的原配夫人苏婉,如此惊才绝艳又貌美无双家底丰厚的女子都能被墨中天始乱终弃,落得如此下场。 她们这种做过妾室,又无一技之长,又不能生育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 越是有钱财傍身,越会羊落虎口。 还不如就安安稳稳的在这如牢笼一般的华丽屋子里度过一生,总好过孤苦无依居无定所到处漂泊。 楚云瑶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留在督军府未必不是她们最正确的抉择。 毕竟,她们三人均出自寒窑,在最底层受尽了冷眼和饥饿。 楚云瑶沉吟片刻,道:“送走督军最后一程后,安安总会长大,总会嫁人的,这样吧,要是你们拉得下脸面又想要打发无聊的时间的话,可以去我的店铺里帮帮忙。 我还开了一所学堂,正缺好老师呢,听闻四姨太进了府邸后,督军请人教过你几年学。 如今女学堂很多,你们都还年轻,如果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我送你们去学堂读书也好,去当老师也好,去店铺里学管账做生意也行...... 总之,命运依然还是掌控在你们自己手中的,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改变了。” 四姨太听得双眸灼热,哽咽的道:“多谢少夫人,我们姐妹三人再商议商议,等商议好了,再给少夫人答复。” 楚云瑶点点头:“好,督军还能撑一段时间,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商议。” 天色已晚,楚云瑶抱着思瑜往回走的时候,夜风拂过,若有似无的哭嚎声传入耳朵里。 楚云瑶顿住脚步:“谁在哭?” 四姨太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少夫人听到了吗?少夫人不必理会,天色晚了,快点进屋去吧。” 楚云瑶侧耳,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声音是从一处荒凉破旧的院落里传来的。 楚云瑶正要往那一处地方走去,被四姨太拉住了手腕。 四姨太指了指她怀里的思瑜:“少夫人,天色晚了,小小姐才刚满月,不适宜到处走,这府里本就阴森森的,撞到了什么就不好了。” 虽然楚云瑶并不迷信,但听到四姨太如此一说,依然有些毛骨悚然,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1269章 云瑶我只有你了 楚云瑶站在后院的门槛上,问:“那处院落里住着谁?” 四姨太见隐瞒不住,索性坦白了:“是夫人。” 楚云瑶诧异不已:“她不是被禁足在主楼的卧房里吗?怎么会将她安置到那里去?” 四姨太叹了口气:“原本是将她安置在主楼的卧房的,但自从墨二少过世后,她白天黑夜的哭。 白日里比较嘈杂,就算她哭得再大声,也打扰不了我们,我们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 后来,她好似改变策略了,变成了晚上哭,可能也是她晚上哭累了,白天要休息吧。 每到夜幕降临,她的哭声就传出来了,越是夜深人静便越是哭得凄惨听得瘆人,吵的大家整晚都不得安宁。 佣人和我们都搬到后院去住了,尽量离她远一点。 老爷的卧房里,窗户是用琉璃做成的,声音不容易传进去,也还好。 本来以为就这样了,结果老爷突然病发了,又听说你们要过来,怕晚上惊扰到你们,我们征询了老爷的意见,便将夫人暂时移到那处僻静些的院落了。 少夫人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免得那哭声吓到了小小姐。” 楚云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从瑾瑜出事后,一直到现在,她每晚都哭吗?” “是。” “有没有说什么?比如骂凶手之类的?” “偶尔有,大多数时候都在哭嚎墨二少死得惨,死的冤枉,该死的人不是他。”四姨太眸底付出一抹怜悯之色:“墨二少当初在府邸住过一段时间,多好的人啊。 真没想到,夫人那种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然会生出墨二少那么纯良温厚的孩子出来。 只是没想到......” 提到过去,四姨太心有不忍:“墨二少为人彬彬有礼,拖着一身病躯,精心照顾夫人,事必躬亲的服侍老爷,尽心尽责,极其有耐心,从不见他发脾气,温和极了。 后来手术成功,心疾除去,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我还以为这孩子会......” “很晚了,我先回房了。”楚云瑶听到四姨太提起墨瑾瑜,心口处又开始抽痛起来。 在悬崖底共同生活了大半年的时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墨瑾瑜的性子,知道他的为人。 往事不堪回首。 楚云瑶回了卧房,正要帮思瑜洗澡,墨凌渊也回房了,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温声道:“很晚了,你累了一天,快去梳洗,早点休息。 思瑜交给我就好。” 他俯身,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片刻后,他分开一些距离,漆黑深邃的眸子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哑声开口:“云瑶,再过一段时日,我就只有你了。” 娘亲过世了,父帅很快也要离他而去了。 弟弟死于非命,两个妹妹都不在身边。 如果不是楚云瑶,他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楚云瑶鼻子一酸,用力抱住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掌心抚上他俊朗的面孔,顺着他的肩膀滑落下来,托住了他抱在怀里的孩子,深情的开口:“凌渊,你不止有我,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思瑜现在就在你怀里,修儿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你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他们会陪着你变老。 我们也会携手一辈子,还有凌薇,长宇,穆清...... 我们都在,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1270章 我分明是恨着他的 人这一辈子,本就是独来独往的,所有的陪伴都是短暂的。 虽然楚云瑶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可至从遇到墨凌渊,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洒脱无畏了。 墨凌渊闭着眼,沉默良久,心里那股窒闷难受的感觉才微微散去一些,掌心抚了下她的长发:“去梳洗一下,早点休息。” 满月宴折腾了一番,楚云瑶也累得慌,抱着换洗衣衫去了耳房。 等到楚云瑶回卧房的时候,墨凌渊已经梳洗完毕,换了身白色的衣衫,将洗过澡已经睡着了的思瑜放到摇篮里。 他侧身坐在床沿上,轻轻晃着摇篮,眸底的视线却怔怔的看向透着光的窗外,出神的就连楚云瑶在他身后站了片刻都没有察觉。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低声问:“思瑜睡着了?” 墨凌渊才倏的回神,转过身,眉眼之间一片柔和:“嗯,思瑜爱干净,洗了澡换好衣衫就乖乖睡着了。” 墨凌渊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云瑶,过来陪我说说话。” 楚云瑶见他神情满是疲惫,将他往床上推了推:“我晚上要喂思瑜,躺在外侧方便一些,你过去里边躺着吧。” 墨凌渊依言躺在了床的里侧,侧身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在床头点了熏香,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督军时日不多,你一定很难受吧。” “我也不知晓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墨凌渊半阖了眼:“小的时候,我很崇拜他,后来,我渐渐长大,见他如此对待我娘亲,心里便多了一丝不郁。 再后来,我跟他的分歧越来越多,隔阂也越来越深,争吵占据了多数,可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说到这些,墨凌渊沉默了。 父子关系的缓和,是因为楚云瑶。 父子关系的恶化和决裂,也是因为楚云瑶,还有她腹中未出生的修儿。 墨凌渊的嗓音越来越低沉:“我分明是恨着他的,可看到他这个样子,一想到他就要离我而去了,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病来如山倒,事发太突然,简直措手不及。 楚云瑶靠躺在枕头上,双手的指腹按揉着他脸上的穴位,嗓音低低柔柔:“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遵从你自己的心去对他就好。 凌渊,你大概是太累了。” 累到心力交瘁。 楚云瑶虽然不怎么喜欢墨中天,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她是墨凌渊,摊上这么个父亲,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墨中天作为丈夫,分明是不合格的。 作为父亲,他虽然对别的孩子不够好,但绝大多数的关爱都给了墨凌渊一个人。 作为长辈,他又对墨凌渊寄予厚望,悉心培养,可偏偏又随着年纪的增长刚愎自用,处处阻拦,希望墨凌渊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后,竟然还打着为了墨凌渊好的幌子,自以为是的替他扫除绊脚石,差点将墨凌渊推向万丈深渊。 本以为决裂后,会互不干扰的过完余下的时日,却没料到,这个人突然就病倒很快要撒手人寰了。 那种爱恨交织的情绪如蔓藤一般缠绕在墨凌渊的心里,仿佛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 第1271章 半夜凄厉的哭声和咒骂声 楚云瑶见他已经睡着了,熄灭了熏香,替他掖好被角,在他身侧躺下,闭上眼睛。 脑子里回想着四姨娘今日说的话,楚云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深了,万籁俱静。 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门窗紧闭着。 若有似无的凄厉的哭声还是传到了楚云瑶的耳朵里。 她侧头看了眼睡的很沉的墨凌渊,索性爬起来,走到耳房里,掩好门,打开了里面的小窗口。 秦芷柔的哭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凄厉的嗓音里偶尔夹杂着几声咒骂: “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 “该死的分明不是你,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还我儿的命来,把我儿子的命还回来。”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放我出去!” ...... 楚云瑶认认真真的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秦芷柔不知是不是哭得太久嗓门已经练出来了,倒是中气十足,抑扬顿挫,嚎一嗓子后持续片刻,咒骂一句后,再次哭嚎...... 楚云瑶听了半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秦芷柔的性子,墨瑾瑜的死肯定是算到了墨凌渊的头上,可她哭嚎了许久,只是反反复复的说墨瑾瑜死的好惨,该死的人分明不应该是他。 那该死的人应该是谁? 农庄的西院一共才住了三个人,除了秦芷柔,便是墨瑾瑜和修儿。 听秦芷柔的画外音,好似知晓什么。 楚云瑶重新关闭了窗口,蹑手蹑脚的回到卧房里,刚要躺下,思瑜哭起来了。 楚云瑶弯身将她从摇篮里抱起来,一摸尿布,湿了一大块。 墨凌渊被思瑜的哭声吵醒,撑着手臂坐起来,揉着昏沉沉的脑袋,“我来帮她换尿布,你身子还未完全好,躺着就好。” 楚云瑶撇了眼他床头的熏香,手脚麻利的给孩子换了尿布:“不碍事,她大概是饿了,我喂喂她就好。” 果然,小家伙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又乖乖的睡着了。 楚云瑶将思瑜放回摇篮里,刚躺回床上,就被一只手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墨凌渊的掌心在她背后抚了抚。 “恩,刚才起夜,在耳房待了一会。”楚云瑶搓了搓手臂:“你别担心,我不冷。” 墨凌渊似乎不是很清醒,本能的用被子将她裹住,嗓音含糊的问:“修儿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一个晚上要起来很多次,月子里经常哭闹不止?” 楚云瑶认真的回想了片刻,“修儿是小男孩,吃得多,叫声也很洪亮,脾气有些大,比思瑜难带一些,总是喜欢让人抱着,大半夜的哭起来没完没了......” “辛苦你了!”墨凌渊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 “不辛苦,都是瑾瑜在照顾......”楚云瑶脱口而出。 话未说完,楚云瑶就噤了声,整个卧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有些事回想起来,好似在往心尖上捅刀子。 墨凌渊顿了顿,低声道:“我一直都没忍心问你,你和他在崖底那段时日是怎么熬过来的,跟我说说吧。” “好,......” 第1272章 墨凌渊有事瞒着她 断断续续的诉说了大半夜,楚云瑶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冷了,摇篮里的思瑜也不见了。 她赶紧起床,梳洗完之后,去找孩子。 佣人指着楼下正抱着孩子的奶娘和姨太太,“少夫人,小小姐一大早就被少爷抱出来了,正在底下跟安安小姐玩呢。” 楚云瑶这才舒了一口气:“少爷呢?去哪里了?” “少爷给老爷喂过早饭后就去了书房,大概在书房里吧。”佣人开口:“少夫人想吃什么,我从厨房里端些过来,二姨太做了好几样早点,都是大家爱吃的。” 楚云瑶摇摇头:“不了,我不饿。” 她抬脚往楼下住,几个姨太太看到她下楼了,笑着道:“少爷说孩子晚上太吵闹,您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让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楚云瑶指了下外面,打趣道:“都日上三竿了,再睡下去天都快要黑了。” 她蹲下来,看着长得几乎跟三姨太一模一样的安安,取了手里的玉镯下来,递给她:“安安乖,这次来的太过匆忙,昨晚过来又实在晚了些,没来得及给安安带礼物,这个玉镯,就当成玩意儿送给安安吧。” 安安不到三岁,在几个姨太太的教导下也算是乖巧懂事,回头看了下三姨太,小手背在身后,不敢收。 三姨太道:“这可使不得,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收少夫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再说,您跟少爷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她了,这玉镯可万万不能要了,免得折煞了她。” 楚云瑶见三姨太实在不愿意收,只好将镯子收回来,重新戴到手腕上。 在荷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环,递给安安:“这个是凌薇上次去天恩寺,找寺庙里的大师开过光的玉环,送给安安吧。” 一看这东西就是原本准备留给思瑜的,三姨太不好继续推辞了,只得替安安收下,用丝线串好,将玉环佩戴在安安的脖子上。 安安糯糯的问:“嫂嫂,为何思瑜还不会说话?” 楚云瑶摸了摸安安粉粉嫩嫩的小脸:“思瑜太小,等思瑜再大一点,就会说话了,到时候,你带着思瑜玩,好不好?” “好,我好喜欢思瑜。”安安肉嘟嘟的手指拨弄着楚云瑶皓腕上的玉镯:“嫂嫂的玉镯比夫人手里的黄金宝石镯子还要好看呢。” 四姨太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小嘴一向甜,又开始讨人欢心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安安不服气的扯住楚云瑶的衣袖,辩解道:“我说的是真话,夫人手里的镯子,是断开过的,这个玉镯就没有断过。” 楚云瑶以为安安只是无心之言,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二姨太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瓣瓣的,分给安安和楚云瑶吃,楚云瑶的视线落在那把短刀上,站起身,“我去一趟书房。” 正准备敲门,里面传来段长宇和穆清的对话声。 “都找了,没有找到。” “里外都翻了一遍,没有寻到。” 墨凌渊好似沉吟了一会,道:“知道了,这件事,暂且保密,不要说出去了,最好不要让少夫人知晓了。” 第1273章 楚云瑶心里生疑 楚云瑶更纳闷了。 墨凌渊难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瞒着她?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待穆清和段长宇从书房离开后,才敲门进去。 墨凌渊看到来人是她,紧抿的唇角缓缓勾起来:“起来了?” 楚云瑶点点头,打量着他的神色,问:“听闻穆清和段长宇一大早就过来了,是否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有。”墨凌渊摇头,否认道:“只是凤家有些躁动不安,过来汇报一下情况而已。” 楚云瑶又问:“上次你说在农庄潜逃的凶手,可能是凤家和宫家的人,查的如何了?” “确实是凤家的人......”墨凌渊见她神色不好,站起身,绕过书桌,站到她面前:“我知道你一心想要追查到凶手,我也一样。 相信我,我一定会打败凤家和宫家,揪出那个人,替瑾瑜报仇的。” 楚云瑶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我当然相信你,插进瑾瑜胸口的那把刀,找到了没有?” 墨凌渊顿了一下:“还未。” 楚云瑶叹了口气:“你忙你的,我去看看思瑜。” 她神色如常的出了书房,在府里转悠了一圈,问管家:“段长宇和穆清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督军府如今的管家是在苏管家手里做事的,对楚云瑶极其尊敬,既然少夫人问起来,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一大早就过来了,他们是特意过来帮忙的。 夫人整晚哭嚎吵闹,闹的府里不得安宁,便将人挪到了后面僻静的院落里。 督军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少夫人您和少爷安顿在这里,可能要住比较长一段时间。 夫人毕竟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段公子和穆先生一大早就过来,帮着将夫人屋里的物品搬到了如今她住的院落里......” 楚云瑶默默的听着,脑子转的很快。 墨凌渊不愿意让她知晓的事,一定是不利于她的事情。 整个府里那么多的佣人和护卫,多得是人手做这些事,用得着段长宇和穆清这种身份的人抛下一切一大早跑过来帮忙吗? 太不合逻辑了。 楚云瑶转身,抬脚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夫人住在哪个院落里,带我去看看。” 管家小跑着走在前面,将楚云瑶带到了后院的偏院子里。 院子僻静荒凉,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但打扫的还算干净,虽然比不过主院的奢华,但也谈不上太差。 东西和摆件都有些陈旧,似乎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 楚云瑶一步步的往里走,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 管家小声道:“至从墨二少过世后,夫人的神志一日不如一日,脾气也一日比一日大,经常将饭菜摔到佣人身上,极其难伺候,又喜欢说些疯话,所以......” 所以府里的佣人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不想沾染了晦气。 楚云瑶心里明镜一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挂着门锁的卧房门口。 除了守在院门外的两个护卫,没有见到一个伺候的佣人。 楚云瑶低声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管家求之不得,转过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楚云瑶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正要将挂在门上的铜锁取下来,突然听到了一声口哨声...... 第1274章 你是来看本夫人的笑话不成 声音是从卧房里传来的,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叫。 楚云瑶侧耳倾听了片刻,拿开挂在门口的铜锁,推门进入。 卧房里的口哨声戛然而止,楚云瑶只看到打开的窗台处有一根鸟儿细长的羽毛。 秦芷柔靠在床沿边坐着,满头白发披散着,衣衫是崭新的,面料也极好,还算干净,但被她揉搓的皱巴巴的。 一荤两素的精致小菜,微热的白米饭以及排骨汤被打翻在桌面上,汤汤水水顺着桌面淌到地上被泼洒的到处都是。 看秦芷柔的穿戴和平日里的伙食,伺候她的下人并没有暗中苛刻她。 只是禁了她的足,将她关禁闭的地方移到了这里而已。 秦芷柔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楚云瑶,一双仇恨的眸底仿佛快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盯着她,冷飕飕的质问:“你来干什么?看本夫人的笑话不成?” 楚云瑶没说话,视线凝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跟第一次见面相比,短短几年的时间,秦芷柔好似换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保养极好一丝不苟的贵夫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面前这个满脸细纹,面色狰狞,披头散发,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疯癫老人了。 楚云瑶还未开口,几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战战兢兢的解释:“少夫人,我们,我们原本是在这里伺候的,被夫人赶出去了。 夫人不想看到我们,我们只好躲得远远的,才,才......” 楚云瑶漠然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几个小丫头见楚云瑶并未怪责她们,手脚麻利的将这里处理干净后,退出去了,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秦芷柔看在眼里,越发不甘:“你们锁着我,指使这些贱人轻慢我,嫌弃我,楚云瑶,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楚云瑶心思微转,眯起眼,“你不是疯了吗?什么时候好的?” 秦芷柔:“......” 秦芷柔噎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就没有疯,我一直都是好好的,你才是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 她状若癫狂,双手揪扯住自己凌乱的白发,撕咬着衣衫的袖口,语气里满是怨恨:“楚云瑶,把我的瑾瑜还给我,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我的瑾瑜死的好惨啊,他每晚都托梦给我,说地下冷冰冰的,说有人掏走了他的心......” 楚云瑶心口窒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秦芷柔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阴沉,猛地朝着她扑过去,挥着长长的指甲想要抓烂她的脸。 楚云瑶一把抓住秦芷柔的手腕,用力一扭,将她的手臂扭到了身后,一脚踹在她的膝弯处,将她踹的跪倒在地上。 秦芷柔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腕处露出一截金灿灿的东西。 楚云瑶定睛一看,是一个黄金做的手镯,做工很精致,镯子的表面还镶嵌了两颗红色的宝石,镯子很宽,在她枯瘦的手臂上荡来荡去。 楚云瑶松开她的手腕,蹲下来,伸手就想去碰她手腕处的镯子。 秦芷柔面色一慌,一把将手臂收回来,在地上滚了一圈,用一副疯疯癫癫的口吻喊道:“来人呐,有人抢东西了,楚云瑶要抢本夫人的手镯......” 第1275章 她说的话你不要相信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乡巴佬,没见过黄金宝石啊,看到本夫人手里的镯子都想要抢过去?”秦芷柔一边朝着楚云瑶吐口水,一边嘻嘻哈哈的笑:“果然是乡下来的臭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当了好几年的墨家少夫人也改变不了乡巴佬的本性。” 楚云瑶:“......” 楚云瑶收回伸出去的手,盯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犯不着跟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婆子计较。 跨出门,秦芷柔便想着要跟出来,被护卫又推进了卧房,关上门,在门上挂了一把铜锁。 楚云瑶在门口站了片刻,仰着脑袋看了会儿天色,问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夫人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小丫头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回:“喜欢打人和骂人,看到我们就打骂,把我们轰出卧房。” 楚云瑶:“......” 楚云瑶又问:“平日里你们经常听到口哨声吗?” 小丫头本就粗心,对秦芷柔又厌恶至极,哪里注意到这些,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小丫头想了想,点头道:“也不是经常听到,就是偶尔听到而已,我们端饭菜进去被夫人赶出来后,我坐在门槛上等夫人吃完后我再进去收拾,有听到夫人吹过......” 楚云瑶还想问些什么,从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抬头望去,见墨凌渊大步往这边过来了,楚云瑶丢下一句:“好好照顾着,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墨凌渊已经到了楚云瑶面前,往门锁上看了一眼,视线落回到楚云瑶身上,牵住她的手往院外走:“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过来看看她,毕竟是瑾瑜的亲生母亲。”想到秦芷柔刚才说的话,楚云瑶怅然若失:“我想抽个时间去天恩寺一趟,拜祭拜祭他。 夫人说她经常做梦梦到瑾瑜,说瑾瑜......” “她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你不要相信。”墨凌渊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安慰道:“等我忙完这几日,跟你一同去一趟天恩寺。” “好。”楚云瑶回头看了那处院落一眼:“你有没有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她其实偶尔是清醒的。” “有吗?”墨凌渊心口一跳:“我问了伺候她的那些人和管家,说她一直都是如此,从前瑾瑜在的时候,她只听瑾瑜的话,安安静静的,至从瑾瑜不在了,她就整日哭嚎吵闹,白天还消停一下,晚上吵得人彻夜难眠......” 听墨凌渊如此一说,楚云瑶便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回了主院,楚云瑶哄睡了哭闹的思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 二姨太亲手做好了饭菜,上楼喊她用餐。 墨凌渊端了饭菜去墨中天的卧房里吃,三位姨太太也不拘礼了,在楚云瑶的要求下,跟她坐在同一个桌上,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少夫人,四妹妹说你愿意让我们去你的店铺里帮忙?”二姨太小心翼翼的问:“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可以吗?” 楚云瑶点点头:“当然可以,不会可以学嘛,你管理诺大的督军府都井井有条,到店铺里管管店员也是可以的。” 第1276章 给他身边的女人安排后路 二姨太连连点头:“那好,等府里闲下来之后,我便去少夫人的店铺里帮着做些事。” 三姨太性子软,看了下身边正在吃饭的安安,“我不会管人,也不知道如何跟人打交道,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楚云瑶想了想,认真的问:“会针线活吗?” 三姨太摇头:“不怎么会。” “认识字吗?” 三姨太点点头:“认得几个字,后来来这里,闲的没事做的时候就看看书。” 楚云瑶见她至从生了安安后,本就温柔的性子越发耐心十足了,笑了一下:“要不,你去我开的私塾里当老师如何? 顺便还可以将安安带在身边,私塾里还有几位有学问的老师,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找那些老师请教,你觉得如何?” 一听说去教书还能带着孩子,三姨太当然同意了:“只要能带着安安,让我做什么都行。” 楚云瑶将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工钱呢,我就一视同仁,别的员工领多少,你们就领多少,比你们每个月在墨家拿到的月例钱会少一些。 你们可以先去适应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不适应,再考虑考虑。” 三姨太擦掉安安嘴角的鸡蛋羹:“安安从小跟着我在私塾里,耳濡目染的看书习字总比在这府里整日被人伺候着要好得多,我会适应的。” 楚云瑶转头看向四姨太:“你呢?想好了没有?” 相比起二姨太和三姨太,四姨太一向是最有主见的那一个了,听到楚云瑶问她,脸上浮出一丝羞赧之色,“少夫人,我,我能继续读书吗?” “当然能。”楚云瑶问:“你想进哪所学校?” “国学院可以吗?”四姨太盯着楚云瑶,怕她为难:“我知道我底子不好,国学院又是锦城最好的学府,进不去也没关系,我可以先去别的院校读书,再考进去。” 楚云瑶确实为难,国学院对学生的要求一向严格,上次她和宝儿能作为插班生进去,只是为了揪出里面的细作,否则,她也是进不去的。 楚云瑶沉吟片刻:“这样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学了,我请国学院的老师上门给你辅导功课,等到开学的时候,你再考考看,能考进去当然好,如果考不进去,先去别的院校读书也行。” 四姨太闻言,点点头:“有劳少夫人了。” 楚云瑶展颜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无需客气,如今局势变化的太快,再过几十年,女人不会如现在这般只能呆在家里了,会跟男人一样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从前适用,如今可不适用了。 你们看看过得好的各大世家,稍微富贵些的家庭,无论男孩女孩,都被送进了最好的几所学府,甚至漂洋过海去读书留学,女孩子要当男孩子一样养才行......” 几位姨太太听得热血沸腾,三姨太连连点头:“我明白的,希望我的安安长大后至少有一技傍身。 如果不能成为一个跟少夫人或者大小姐一样优秀的女子,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踏实稳重也是好的。” 楚云瑶瞟了眼门外,心想:墨中天还没有过世,我便开始给他身边的女人安排后路了,会不会不太好? 第1277章 楚云瑶还是臭名昭著的云公子云澈 转念又一想,反正墨中天也没真的爱过这些姨太太,在他病入膏肓的这些时日里,也是几位姨太太在倾力伺候他,如今提前规划几位姨太太的人生,并无不妥之处。 她们此时不愿意再嫁人,说不定见到的人多了后,会再改变主意,毕竟都还年轻,又保养的极好。 特别是四姨太,虽说已经二十五六岁了,看着跟二十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却又比二十岁懵懂的小姑娘有气场多了。 饭还未吃完,就听到护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汇报:“少夫人不好了,天恩寺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想要挖了二少爷的坟墓,幸亏被守在那里的护卫发现后抓起来了......” “什么?”楚云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盗墓贼还是什么人?” “还在审问,暂时不清楚。” “我知道了。”楚云瑶哪里还有心思吃午饭,扔了碗筷就去了书房。 墨凌渊也刚好收到这个消息,眉心紧蹙着,手里握着一份文件,似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凌渊,我要去一趟天恩寺。” 墨凌渊抬眸,见她神色坚定,“我暂且走不开,等长宇过来,再送你过去,可好?” “好。”楚云瑶怕墨凌渊担心,索性同意了,身子凑过去,“你怎么了?” 墨凌渊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凤家的细作被我们抓住,老巢也被我们找到,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打算联手宫家,放手一搏。 却狗急跳墙的将那一片的百姓当成了挡箭牌。” 他一拳捶在桌面上,咬着切齿:“真是可恶!” 难怪前朝被灭,如此不得人心,凤家人简直死有余辜。 墨凌渊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可战事拖延的时间越长,死伤的人数就会越多,倒不如速战速决。 如今变成这种局面,只能僵持住了,进退不得。 楚云瑶思索片刻,“不急,总会想到办法的,所谓兵不厌诈,凤家能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们自然也可用他们想不到的手段对付他们。” 墨凌渊眉心蹙的更厉害了:“我思来想去,最保险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派人潜入凤家的地盘,将那些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段,捣毁凤家人对他们的封锁。 只有将那些无辜的百姓安置妥当了,这仗便好打了。 只是派出去的这个人一直挑选不出来。 这人既然要跟凤家人有交集取得凤家人的信任,便一定要跟墨家有明面上的过节,还要忠于墨家,才能事半功倍,可跟墨家有明面上的过节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跟墨家有明面上的过节还能忠于墨家的人了。” 墨凌渊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人存在。 楚云瑶眸色一亮:“有的!” 她不仅是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她还是臭名昭著的云公子云澈呢。 既跟墨凌渊有过节,还跟墨凌渊的女人传绯闻传的满城风雨,曾经一度让墨凌渊成了整个锦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墨凌渊恨云澈恨的要死,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要抓住他,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墨凌渊容不下他。 最最重要的是,云澈是绝对不会背叛墨凌渊的...... 第1278章 万一再发生意外我会疯的 墨凌渊追问道:“有什么?” 楚云瑶抿着唇,神秘一笑:“有这个人,我帮你找他出来。” 她的指腹落在他的眉心处:“你不要如此烦忧,既然凤家人想要拿那些百姓做挡箭牌,只要我们这边按兵不动,那些百姓便不会有事。” 楚云瑶想要坦白云澈的身份,又怕墨凌渊知晓云澈就是自己后,阻止自己前去,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告诉他真相的念头。 还是等事成之后,再告知他这件事吧,但愿到那个时候,他看在她完成了任务的份上,心疼多余愤怒,不要生她的气。 墨凌渊漆黑如墨的眼瞳倒映着她的身影,“你想找谁?”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唇舌间饶了饶,墨凌渊抓住她落在眉心的手,薄唇翕动:“不会是......” “等找到后我再告诉你。”楚云瑶怕墨凌渊察觉什么,赶紧打断他的话:“这人确实有些难找,不过封逸辰和贺文昊都是受到过我们的恩惠的,让他们帮帮忙也没什么。” “你是想......”墨凌渊眉心舒展开,以为楚云瑶是想要凭空创造出这么一个人出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看到墨凌渊这幅模样,楚云瑶便知晓他被自己套进去了,“等我从天恩寺回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墨凌渊瞬间改变了主意:“还是我陪你去吧,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我会疯的。” 楚云瑶:“......” 墨凌渊抱着思瑜,跟楚云瑶一同去了天恩寺,将墨中天留给几个姨太太照顾。 阔别两年,天恩寺风景依旧。 群山巍峨,庙宇雄伟,一望无际的高大树木,郁郁葱葱。 从前被火烧过的几间厢房早就重新修葺好了,跟旁边完好的厢房一模一样,看不出有半点被焚毁过的痕迹。 至从墨瑾澜和凤百折联手,将修儿带走后,这寺庙里的僧人便遣散了一批,通往山下的暗道也被封了起来。 楚云瑶被墨凌渊牵着,到了安葬墨瑾瑜的坟墓之前。 石碑倒在地上,墓地已经被挖开,还好安放在里面的骨灰盒没有会毁坏。 墨凌渊将坟墓重新填好。 楚云瑶跪在墓碑前,将瓜果摆放在石碑前,往瓷盆里烧纸钱。 “瑾瑜,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尽快查找出杀死你的凶手吧。”楚云瑶低眉垂目,将一叠黄纸放到火盆里。 墨凌渊握着铁锹的手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身上,眸色阴郁。 灰烬从火盆里浮出来,在半空中飞舞着,洒在坟头上,青草地上,楚云瑶漆黑的发丝上。 墨凌渊俯身,吹掉她发丝上的灰烬,扶着她站起来:“别跪太久了,我们去看看那掘墓的到底是什么人吧。” 楚云瑶点点头,跟墨凌渊一同去了后院的厢房里。 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捆绑住,跪在屋子中间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那人似乎还瑟缩了一下,连头都不敢抬。 楚云瑶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被揍了一顿的男人,问:“盗墓的?” 那人疯狂点头。 楚云瑶眸底泛着冷意,轻笑一声,看向护卫...... 第1279章 帮墨凌渊吸出体内的毒 护卫拱手:“招供了,说是盗墓的。” 墨凌渊冷哼一声:“那你是如何得知这里有墓地的?这后山离寺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虽然不至于找不到,但也没那么容易找到那处地方。” “我,我是听寺庙里的人说那里葬着墨家的二少爷,我想着墨家的二少爷陪葬品一定很多......” “一派胡言。”楚云瑶听不下去了:“墨家二少爷的尸体早已经被火化了,带上寺庙的时候,压根就没多少人清楚他被安葬在哪里。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更何况,当初来天恩寺,对外的说辞是替墨家祈福......” 楚云瑶呵斥道:“抬起头来,本小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 那人继续跪趴在地上,额头触着地面,就是不肯抬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云瑶耐心全无,对着护卫道:“上刑具。”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猛地抬起头,身上的绳索齐齐的断裂开,袖口处的利刃猛地射出来,对着楚云瑶的面门刺去。 墨凌渊眼疾手快,一把将楚云瑶搂抱在怀里,身子旋转过来,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胸口。 护卫一拥而上,将那人扑倒在地上,正要拿铁索捆起来,却见那人唇角溢出一丝乌黑的血迹,咽气了。 护卫探了探他的鼻息,卸掉他的下颔处,“爷,少夫人,他吞毒自尽了。” 楚云瑶从墨凌渊怀里探出头,盯着那人的面孔看了片刻,“这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鼻息间隐隐的闻到血腥味道,楚云瑶抬头看向墨凌渊,一把拉住他的袖口:“你受伤了?” 墨凌渊将手臂往背后藏:“一点小伤,没事的。” 话音刚落,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被楚云瑶扶住。 “我看看。”楚云瑶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撕开他的衣袖,手臂外侧露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伤口很浅,一点皮外伤,渗出了一点血迹,可是那血却是黑色的,而伤口的周边却已经变得乌青了。 “你中毒了。”楚云瑶不由分说,从怀里抽出刀,对准墨凌渊的伤口用力扎进去。 “什么毒?”墨凌渊眼皮跳了跳,“很严重吗?” “蛇毒。”楚云瑶用力挤出伤口处的血,那黑色的血缓缓流完后,渗出来的便是艳红色的血迹了。 楚云瑶吩咐护卫:“去方丈那里拿些解蛇毒的草药过来。” 楚云瑶凑上去,正要替他吸出里面还残留着的毒血,被墨凌渊止住了:“我已经好多了,黑血已经全部流出来了,再敷点药就好了,不要紧。” 楚云瑶拉过他的手,咬住他的伤口,吸了几下,将那毒血吐在地上。 墨凌渊:“......” 墨凌渊定定的盯着她,忍不住扶住她左侧的小脸,“云瑶,不要这样,我没事了......” 楚云瑶确认他没事后,才松开她的手臂,只觉得舌尖和嘴唇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了一般,庆幸道:“幸亏我在你身边,发现的及时,这蛇毒是从毒蛇的毒牙上取下来的,再晚一些,说不定就有性命危险了。” 楚云瑶站起身,走到那自称盗墓贼的人面前,细细的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眸底闪过一抹暗色,讶异道:“竟然是他!” 第1280章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墨凌渊眉心稍拧,眸底意味不明:“你认识他?” 楚云瑶点点头:“这是从前督军府的人。” 墨凌渊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眉心蹙的更厉害了,薄唇紧抿,脸色凉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燥郁,有些担忧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盯着那张混在人群里并不惹眼的面孔,刀柄挑着那人的手指看了看,确认道:“果然是他,我记得这人从前是专门看管墨家二小姐的宠物的。” 护卫这才想起来,墨家的二小姐从前可是养过一条又粗又长的黑色蟒蛇。 楚云瑶如今的记忆力虽然比不得从前,但也还算不错,只觉得这张没有什么辨识度的脸好似有几分熟悉,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 如今看到他被咬掉的一根手指头,终于确认了这人就是当初在督军府里见过的仆人。 墨凌渊去督军府的次数本就少,对督军府的一切都不是很上心,更加不可能将这种人放在心底。 更何况,时隔多年,那条宠物蛇早已经尸骨无存了,墨瑾澜也去了南方,整个督军府早就换成了墨凌渊的人,谁还会记得这个可有可无的养蛇的卑微下人? 楚云瑶站起身,看向墨凌渊:“瑾澜在南方,瑾瑜又过世了,秦芷柔被关在府里,他是如何得知瑾瑜被安葬在这里的消息的?” 墨凌渊眸色闪烁:“也许是瑾澜派人告知他的,也许是他自己查证到的。” 楚云瑶思索片刻,摇摇头:“不可能,瑾澜为何平白无故要将哥哥的安葬之处告知别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 难不成,等着这些人过来挖坟,让自己的亲哥哥死都得不到安宁吗? 楚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墨凌渊安慰道:“别想了,反正人已经抓住了,我再派些人专门守在这一片地方,不让人靠近便可。” 恰巧护卫拿了解蛇毒的药过来,楚云瑶给墨凌渊服下,将药粉洒在伤口处,缠绑好。 天色已晚,楚云瑶不得不在山上住一个晚上。 山上气温寒凉,夜晚繁星闪烁。 楚云瑶坐在门口,靠在墨凌渊的怀里,看着天空的星星:“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至少抬起头的时候,一眼看到满天的星光,心里会生出一丝慰藉。” 墨凌渊将披风裹在她的肩头,静静的将她搂抱在怀里。 “凌渊,当初你娘亲过世,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时间太久远了,记不清当时的感受了。”墨凌渊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可我很清楚的记得,你坠落崖底后,我一天天是怎么过的。 仿佛行尸走肉,一想到你可能还活着,便生出一丝勇气和生的希望出来。 一想到你可能就这么死了,便恨不得跟着你从山崖上跳下去。 我三番几次的徘徊在你坠落的地方,幻想着你坠落下去时的情景,彻夜失眠,无法入睡,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云瑶,身处乱世,死了说不定一了百了,徒留活着的人挣扎在地狱里。 瑾瑜已经过世了,为了我,你学会放下,好不好?” 第1281章 既然她要装疯就让她疯着 楚云瑶不知该如何回答:“等我查出杀害瑾瑜的真正凶手,便彻底放下。” 墨凌渊听着她的回答,欲言又止,暗自叹了一口气。 困意袭来,见她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墨凌渊打横将她抱回了厢房里,放在床上躺好,盖好了被褥。 敲门声轻微的响起。 墨凌渊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沉睡着的楚云瑶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爷。”段长宇小声道:“查清楚这人的来历了,是夫人的远房亲戚,二小姐的蛇被射杀后,就被放出府了,一直都跟夫人暗中有联系......” 段长宇确认道:“夫人没有疯这件事......” “不要让少夫人知晓了。”墨凌渊磨了磨牙,“既然她要装疯,就让她疯着,那把刀说不定就是被她藏起来了,尽快找出来。” 段长宇点点头:“是。” 段长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墨凌渊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厢房。 在天恩寺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吃了些斋饭,墨凌渊和楚云瑶便带着思瑜回了督军府。 墨凌渊去看了墨中天,见他神情恹恹的,整日躺在床上,神情不虞,心生不忍,将他抱到轮椅上,推着往外走:“我带你去后院四处走走看看,不要整日躺在卧房里。” 墨中天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最后的时光竟然会是跟他恩断义绝的长子陪在身边。 “凌渊,你愿意留下来照顾我,是原谅我了吗?”墨中天靠在椅背上,偏瘫的一只手无力的垂着,唇角哆嗦着,含糊不清的开口:“既然如此,带我去见见你娘亲吧?” 墨凌渊不置可否,口吻冷淡:“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去打扰我娘亲,她早就不愿意见你了,我对你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你从前陪我长大,我自然应该陪你老去。 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情,跟我娘亲没有干系。” 当初他希望墨中天能信任自己的娘亲,墨中天做不到。 如今墨中天想要忏悔,再去打扰娘亲的清净,他也不允许。 墨中天心里仅存的希望火苗被墨凌渊再一次掐灭,心里没由来涌上一股怒意:“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墨凌渊对着护卫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四姨娘便过来了:“少爷,段先生在前院,好似有些急事正在找您,我推着老爷四处走走看看吧。” 墨凌渊看了墨中天一眼,默然无声的转身离开了,大步往前院走去。 四姨太蹲下来整理好了墨中天身上有些起皱的衣衫,温声问:“老爷,我推您四处走走看看吧,日子过得真快啊,一下子入了夏,就快要到秋日了。 这院子里的景致也换了,葡萄藤上都结了果实,都成熟了......” 四姨太一边跟墨中天说着话,一边推着他在院落里闲逛...... 争吵声从僻静的院落里传出来,四姨太听出是楚云瑶的声音,正踌躇着不知要不要进去,墨中天问:“谁住在里面?” “夫人住在里面。”四姨太如实回答:“少爷和少夫人搬过来之前,夫人日夜吵闹,二姐姐遵循您的意思,将夫人暂时安置到了这里住着,以免打扰到少爷......” “谁在里面吵闹,推我进去看看。”墨中天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心中盛怒:“本督军还没死呢,就无所顾忌的吵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四姨太没法,只得推着他过去...... 第1282章 你凭什么还要他为了墨凌渊卖命 回府之后,楚云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跑去质问秦芷柔。 却没料到,刚靠近院落,便听到一阵哨声,楚云瑶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一只鸟从窗口掠过。 指尖的利刃飞射出去,那只展翅欲飞的鸟从上空掉落下来,被楚云瑶一把握在手中。 秦芷柔没料到楚云瑶昨日被她疯癫的模样弄走,今日还会过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抓着血淋淋的鸟儿,在它翅膀下摸了摸,摸出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展开,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三更带来。 楚云瑶冷眸里盛着烈火,牢牢的凝着她:“三更带来?带来什么?” 秦芷柔不语,垂着眉眼,好似没有听到。 楚云瑶怒意磅礴,“秦芷柔,我早该怀疑你的疯癫是装出来的,你骗的瑾瑜好苦。” 秦芷柔见楚云瑶已经识破了自己,又听她提到过世的墨瑾瑜,懒得继续装下去了:“你还有脸提瑾瑜,如果不是你,我的瑾瑜也不会死。” 楚云瑶怔住了:“什么意思?” 楚云瑶始终想不通那人为何要去掘瑾瑜的坟墓,就算是走投无路想要做盗墓贼,也不会胆大到跑到天恩寺去挖刚死去的人的坟墓。 这些人对鬼神一向有着敬畏之心,骨子里是带着迷信思想的,在他们心里,死去没多久的人,坟头阴气最重,不能被轻易沾染。 就算想要盗墓,也要等到死者满了七七四十九日才行。 撇开瑾瑜的墓地本就隐蔽不谈,那人穿戴整齐,身强体壮,根本就不像是走投无路,饥寒交迫之人。 既然不是存心过来盗墓的,那便是过来挖坟的。 既然存心过来挖坟,一定是受人指使。 能让这个人冒着危险听从指令的,大概除了墨瑾澜,便是秦芷柔了。 但凡墨瑾澜想要带走墨瑾瑜,便不会千挑万选,将亲哥哥安葬在风景优美又清净的天恩寺后山里。 唯一可疑的人,便只有秦芷柔了。 如果秦芷柔的疯癫是装出来的...... 楚云瑶越想便越是心惊:“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芷柔眸底的愤恨和恼怒登时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你自己不检点,不守妇道,拉我的瑾瑜下水,你以为我不知道?” 楚云瑶:“......” 楚云瑶长眉倒竖,愤慨不已:“你可以信口雌黄诬陷我,但请你不要随意侮辱瑾瑜,他好歹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相信本小姐的人品,难不成你连瑾瑜的人品都信不过?” “本夫人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只可惜他太不争气了,被你勾搭几下,就对你的指使趋之若鹜,唯你马首是瞻,连我这个母亲的命令都要违抗。 他陪着你坠入悬崖,你替他医治好心疾,他本就不欠你什么了,你凭什么还要他为了墨凌渊卖命? 你凭什么将他当佣人一样使唤? 他是墨家的二少爷,不是专门给你带孩子的下人,你凭什么让他帮你照顾那个小兔崽子?” 我的瑾瑜哪一点比墨凌渊差了,当初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一身病躯,后来他也身强体壮,足智多谋,凭什么要屈居在墨凌渊之下? 特别是你,最可恨的就是你,你背着墨凌渊,跟我的瑾瑜拉拉扯扯,害得他连娶妻生子的心思都没有,最后还害的他连命都没有了。” 第1283章 刺杀瑾瑜的那把刀一直在你身上 秦芷柔上前一步,牢牢的抓住楚云瑶:“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楚云瑶掰开她的手指,一把推开她,“秦芷柔,我跟瑾瑜经历过生死,本就是以兄妹相称,举止有度,从未有过半点越距之处,岂能容你满口胡言乱语。 更何况,杀害他的凶手我一直都在查找,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的修儿也因为瑾瑜的死受了很大的刺激,得了失语症,你凭什么说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扪心自问,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活的好好的,能长命百岁。 否则,我压根就不会冒着风险替他医治心疾。” 秦芷柔听完,愣了一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小杂种变成了哑巴吗?真是太好了,报应,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该死的本来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的瑾瑜也不会死了,就是你们母子害死我的瑾瑜的。” 楚云瑶身子晃了晃:“你是说,那刺客原本是冲着我的修儿来的?瑾瑜是为了修儿,才死在那刺客手里的?” 秦芷柔面色狰狞,“是又怎么样?”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芷柔的眸底浮出丝丝血红:“谁让他的父母是你和墨凌渊,他的出生就是原罪,那一刀本应该刺进你儿子的心脏......” 楚云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见过那把刀了?那把刀呢?刀呢?刀在哪里?” 楚云瑶揪住她的衣领口:“那把刀是你拿走了,对不对?你见过刺杀瑾瑜的人了,对不对?凶手是谁?你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 “告诉你,你会替他报仇吗?”秦芷柔任凭楚云瑶拧着,狞笑着:“你不会替他报仇的。” “你告诉我,凶手究竟是谁?”楚云瑶双眸模糊:“我会,我绝不会放过要了瑾瑜性命的凶手。” “是墨凌渊,凶手是墨凌渊,杀了瑾瑜的人就是墨凌渊。”秦芷柔嗓音凶悍:“他见不得你这个贱人跟瑾瑜走的太近,怕瑾瑜抢了他在墨家军中的威望。 怕瑾瑜威胁到他的权势,怕瑾瑜抢走他的儿子,借口离开了农庄,趁机要了瑾瑜的命,再在你面前装好人,洗刷他的嫌疑。 你要替瑾瑜报仇,你敢杀了墨凌渊吗?你舍得为了瑾瑜要了墨凌渊的命?” “不可能,你撒谎。”楚云瑶猛地推开秦芷柔:“凌渊那晚在迟夜白那里,更何况,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从不屑于暗中使这些手段。” “你怎么知晓他一直在迟夜白那里?否则,他为何赶回来如此及时,更何况,凭着他的手段和权势,怎么可能连个逃跑的凶手都抓不住?” “我相信他。”楚云瑶发胀的脑袋渐渐趋于冷静:“别说他原本就没有杀瑾瑜的意向和动机,就算有,他也不可能选在那个时候动手。”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就凭修儿那晚跟瑾瑜住在一起,就凭凌渊是修儿的父亲,他绝对不可能让修儿眼睁睁的看着瑾瑜倒在血泊中,在修儿的心里留下那么大的阴影。”楚云瑶的视线从秦芷柔的身上扫过,定格在她的手腕上:“刺进瑾瑜胸口的那把刀,一直都在你身上,对吧?” 第1284章 我信凌渊就如凌渊信我一般 秦芷柔垂下手臂,宽大的袖口掩住手腕上戴着的黄金手镯,“到底是妇人之仁,你终究不懂男人对权势的渴望程度,为了手中的权利,牺牲掉一个孩子算什么,退无可退的时候,说不定让他杀了枕边人他都愿意。 你也别太高估墨凌渊对你的感情了,相比起墨家的权势,你压根就不值一提。 这也是为何,我虽然亲眼看见了凶手,却依然装疯卖傻的原因。 我怕啊,我怕墨凌渊杀人灭口啊!” 楚云瑶看着秦芷柔疯疯癫癫的样子,眉眼间仿佛覆着寒霜,唇角冷冽:“我信凌渊,就如凌渊信我一般,你无需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我留你一命,是因为瑾瑜临终之前的托付。 你想知道他临终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秦芷柔干瘪的唇蠕动着,抿了抿,没吭声。 楚云瑶的嗓音冷冷泠泠,“他说,不要替他报仇,无论发生了何事,都留你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就当他报答了你的生养之恩。 他还将瑾澜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 秦芷柔,他临终之前,快要咽气了,浑身是血,躺在血泊里,连呼吸都困难,可心里担忧的,全部都是你,想要安顿好的,也全部都是你。 他生来有疾,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可从来未曾对这个世界有过半分怨恨和一丁点的不满。 他从来对那些你疯狂追捧的权势和地位也没有任何的野心。 你生他养他,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你,根本就配做他的母亲!” “你住口!”秦芷柔怒目而视,“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他好,你倒是说得轻巧,没有权势,他在墨家又有何地位? 他又如何自处?全看你们的脸色吗?” “你不要打着为了他好的幌子坏事做尽。”楚云瑶怒不可遏:“你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为了你能高人一等。 你只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本事自己获得想要的一切,便将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瑾瑜身上了而已。 你逼走了瑾澜,逼死了瑾瑜,如今还拼死抵赖,死不认罪......” “我没有!”秦芷柔双眸赤红,扑上去又要去抓楚云瑶的脸。 楚云瑶扔掉手里的死鸟,一把扣住了秦芷柔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将秦芷柔戴在手腕上的黄金手镯取了下来。 秦芷柔满眼慌乱,抬手来抢:“我的东西,还给我。” 楚云瑶一脚踹开她,“来人,按住她!” 守在门口的护卫闻言,冲进来,抓住秦芷柔的双臂,将她的脑袋按在桌面上,令她动弹不得。 楚云瑶握着镯子,指腹细细的在镯子的内壁摩挲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秦芷柔。 秦芷柔眸底暗色翻涌,血淋淋的鸟儿在她眸底映出一片血光。 只听到“啪嗒”一声,那镯子果真被楚云瑶打开了。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不宜察觉的断裂处在掌心神展开,她缓缓抽开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套鞘,露出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 刀刃很薄,很软。 锋利至极。 倒映着她冷冽震惊的眉眼。 楚云瑶握着短短的刀柄,不可置信的开口:“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 第1285章 瑾瑜自己替那个小杂种挡了一刀 农庄那么大,段长宇和穆清又封锁了整个西院,怎么可能会一直都找不到如此重要的东西。 要么就是被人偷藏了,要么就是趁着混乱遗失了。 可遗失哪有那么容易,那把刀当时握在她的手里,而她是被墨凌渊抱出去的,身后跟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她原本心里对秦芷柔还存在几丝怀疑,可想到墨瑾瑜对秦芷柔的呵护,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墨瑾瑜心细如发,如果知晓秦芷柔已经好了,压根就不可能带她去农庄,跟他们待在一处。 更何况,秦芷柔如此依赖墨瑾瑜,不可能对亲生儿子下毒手。 楚云瑶握着那把刀的手都在颤抖,嗓音泛着空冷:“秦芷柔,虎毒不食子,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她用力一掷,那把寒光闪闪的刀便脱手而出,穿透那只死了的鸟儿的身上,牢牢的扎进了桌面:“如果不是安安说你的手镯是断的,我也不可能怀疑到你唯一的配饰上。” 这个冲击实在太大,楚云瑶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如三观一般坍塌了。 她身子晃了晃,手掌撑住了桌面,稳住身形。 秦芷柔好似被丢到岸上依然在垂死挣扎的鱼一般:“不要把自己说的如此无辜,你们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你们在农庄里找不到这把刀,便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从主院的卧房移到这里,趁机在我的住处搜索一通,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的人大概连我卧房里的地板都撬开了吧?” 楚云瑶脑子有些懵:“你说什么?” “装什么蒜?”秦芷柔一双被恨意占据的眸子快要喷出火来:“段长宇和穆清亲自过来清查本夫人的卧房,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吗? 可惜了,如果不是你,他们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这把刀就藏在我的手镯里,凶器整日在他们的面前晃动......” 楚云瑶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什么。 “所以,瑾瑜果真是你亲手杀死的?”卧房门口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暴呵:“你这个毒妇,你也下得去手?” 秦芷柔挣扎着抬起头,就看到墨中天坐在轮椅上,被四姨太推着到了门口。 秦芷柔看着这个自己仰慕了大半生,如今心里眼里只有仇恨的男人,泪水从血红的眸底滚落下来:“不是我,是那个小杂种。 我原本只是想要对那个小杂种动手的,是瑾瑜,瑾瑜自己替那个小杂种挡了一刀...... 我没有想过杀瑾瑜,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他?” “为什么?”楚云瑶嗓音恍惚:“你有什么冲着我们来便可,为何要如此对待修儿,你明知道,瑾瑜跟修儿......” “为什么?”秦芷柔打断楚云瑶的话:“因为他把你生的小杂种当亲儿子一般对待,连娶妻生子都不愿意了,我不可能让他这辈子孤孤单单的过一生。 更不能让那个小杂种一直侵入他的生活。 小杂种一天不死,他便一天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只可惜,我可怜的瑾瑜,他太善良了,善良到宁愿替那个小杂种挨一刀,也不愿意让那个小畜生受一点点的伤...... 否则,那一枪,原本也是不可能打中他......” 第1286章 死不瞑目 比楚云瑶受到的刺激更大的,是本就中风,生命如在风中摇曳的烛火的墨中天了。 听到秦芷柔坦白了那晚发生的一切,他气的干瘪的唇都哆嗦起来,颤巍巍的手指指着秦芷柔:“你,你勾结......” “我勾结凤家和宫家,给他们通风报信,只因为他们承诺我,一旦斗垮了墨凌渊,整个墨家便让我的瑾瑜掌控,这个墨家的一切,本应该是我的瑾瑜的......” “蠢货!”墨中天一口血从喉咙里喷出来,身子歪在一边,双眸瞪的大大的,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秦芷柔。 “老爷,老爷!”四姨太慌了神,双手抱着墨中天的脑袋,“老爷你不要吓我啊。” 听到动静的墨凌渊赶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得知真相的墨中天被秦芷柔活活的气死了! 死不瞑目。 ......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原本以为墨中天还能活几个月,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过世了。 三个姨太太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哭得昏天暗地。 虽然墨中天并没爱过她们,但对她们也还算关心,至少衣食无忧,也从未苛责过她们什么。 特别是秦芷柔被禁足之后,几个姨太太的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顺心。 如今墨中天突然过世,她们心里的悲痛并不似作伪。 这世上之事,总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连墨中天自己也没想到,最后真心诚意给他哭丧的,竟然是他随便捡回来的三位姨太太。 估计他临死之前都没有想过,那个看似大度的枕边人竟然会是害得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 楚云瑶将自己关在卧房里,整个人怔怔的。 苏管家从府里过来,帮着墨凌渊处理后事。 墨凌渊眉宇间满是沉痛和疲惫,一双眸子血丝密布,他坐在楚云瑶身边,闭了眼,长臂搂住她的腰,温声安慰:“云瑶......” 楚云瑶任由他抱住,“你一开始就怀疑她了?” “没有。”墨凌渊的嗓音低低沉沉:“从你说瑾瑜的致命伤是刀伤,而那把刀又一直找不到的时候,我便开始怀疑她了。 只是一直都没有从她身边找出那把刀,我便侥幸的认为或许瑾瑜的死跟她无关。” 难怪墨瑾澜回来后,见了秦芷柔一面,在大雨磅礴中连夜跑出了督军府,过后,对墨凌渊的态度便彻底转变了,怕是早已经知晓杀死瑾瑜的真正凶手就是秦芷柔了。 墨凌渊见她不吭声,又道:“如今,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楚云瑶跟墨凌渊一样,就算将秦芷柔碎尸万段也消解不了心头之恨,可想到墨瑾瑜临死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拔了她的舌头,封锁门窗,不让她再有机会对外面通风报信。 既然瑾瑜想要她活着,便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她好好活着吧,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死了一了百了,哪有活着的人煎熬? 墨凌渊额角抵在她的发顶处,“好,依你所言。” 楚云瑶握了握拳:“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何要派人去挖瑾瑜的坟。” “她不是想要挖瑾瑜的坟,她大概是想要将瑾瑜的骨灰挖出来后摆放在自己的卧房里,每日祭拜吧。” 瑾瑜死后,秦芷柔夜夜嚎哭,声声泣血,心里未必就如口头说的那般义正言辞,想必也是后悔歉疚的...... 第1287章 宝儿苏醒 今时不同往日,北方战乱,墨中天死的突然,葬礼举办的极其简陋,只是从天恩寺请了大师过来,七日之后,便下葬了。 另外挑选了一块墓地,离苏婉的坟墓远远地,并未葬在一起。 人群散去,墨凌渊又带着她拜祭了苏婉,回程途中,楚云瑶问:“你知晓瑾瑜的死可能跟秦芷柔有关之后,为何想着要瞒着我?” “怕你承受不住。”墨凌渊握着她的手:“有些真相,一个人知晓便足够了。” 墨瑾瑜一生待人宽厚,未曾做过半点坏事,好不容易医好心疾,却为了修儿丢了性命,死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手里,任何人知晓了,都会唏嘘。 更何况是本就对墨瑾瑜亲如长兄的楚云瑶。 楚云瑶一想到墨瑾瑜竟然是因为修儿才落到如此下场,整个人依然浑浑噩噩的。 墨凌渊事务繁忙,又不愿楚云瑶在督军府里看到秦芷柔之后触景生情,索性带着楚云瑶和思瑜回了自己的府邸。 楚云瑶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娘,“凌渊,你先去忙你的,我想要去看看宝儿。” “好。”墨凌渊点点头。 依然有些不放心,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望月阁之后,才抱着思瑜返回储星楼。 他知道,她一时半会无法从伤痛中解脱出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静静的看着沉睡的宝儿,突然红了眼眶。 “宝儿,为何当初沉睡的人不是我?或许当初受伤沉睡的人是我,说不定后面的事便不会发生了,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躺在床上,也不想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个的从我身边离开。 瑾瑜走了,修儿被人带到了南方,凌薇为了修儿,也跟着过去了。 外敌入侵,曾经的当权者通敌叛国,凌渊陷入困境,他需要援手。 如今墨中天突然过世,我知道凌渊也很难过很伤心,可他越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无奈和痛苦,可是宝儿,我心里也好苦。” 楚云瑶握着宝儿的手,她闭着眼,额头抵在紧握着的手背上,压抑的抽泣声低低的在卧房里蔓延开:“这世上之事,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瑾瑜这么好的人,为何会落到这般下场? 都是我的错,宝儿,都是我的错......” 她实在是找不到人倾诉了,只能来宝儿这里,尽管知道宝儿根本就无法回应她...... “你没有错,小姐。”轻微如蚊蚁的声音传来。 楚云瑶以为自己幻听了,身子顿了一下。 “小姐,不是你的错。”这一声清晰了些许,好似濒临垂死之人耗费了所有的气力。 楚云瑶纤长的睫毛抖动着,只觉得握在掌心里的手似乎动了动,她缓缓抬起头,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向宝儿的那张原本应该正在沉睡的容颜...... 一双大大的圆圆的仿佛黑曜石一般散着光泽的眸子半阖着,正静静的看着她。 楚云瑶:“......” 楚云瑶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眸底汹涌的泪意一瞬间弥漫开,原本清晰的视线陡然间变得模糊起来...... 第1288章 趁机邀功心生感动 宝儿醒了!! 楚云瑶的手指颤巍巍的伸过去,冰凉的指腹落在她清瘦苍白的脸颊边,“宝儿?!” “小姐。”宝儿沉睡的时日太长,虚弱不堪。 楚云瑶定定的盯着她的的眸子看了半响,眼里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得更凶了。 “宝儿,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撞的楚云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想笑,眼泪却不听使唤一般,拼命往下淌。 她想哭,心里却分明是欢喜开心的,身体里好似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被惊喜包裹住的能量,此刻已经爆炸开,在血液里疯狂流窜。 毕竟沉睡的时间太过长了些。 惊喜过后,楚云瑶又心生担忧,掌心在宝儿脸上抚了抚,指尖搭上她的脉搏,焦急的问:“宝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浑身没什么力气,好像被石块压住了一般。”宝儿用力动了动手指,吐出一口气。 楚云瑶收回手,“没关系,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等休养几日,身体恢复些了,就好了。” ...... 宝儿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就传到了段长宇的耳朵里,段长宇徘徊在宝儿的卧房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可双腿好似生了根一般,停在望月阁的卧房门口,踌躇不前。 墨凌渊见他此刻的举止,简直恨铁不成钢。 人家沉睡无知无觉的时候,你殷勤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往人家卧房里跑,去陪着人家聊天说话,将人伺候的周周到到。 如今人家醒过来了,你倒是怂成这幅德行了。 难道不应该趁机邀功,令人家心生感动吗?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外如此。 墨凌渊索性将怀里正啃着手指头的女儿往段长宇面前一伸。 段长宇:“......” 糙汉子段长宇看着面前伸过来的好似没有骨头的奶娃娃,吓得跳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急急的摆手:“爷,您让卑职干什么都行,这,这抱小小姐的事,还是算了吧。 小小姐还这么小,我怕一个不小心捏断了小小姐的小胳膊小腿,可就不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粉粉的一团,他一个拳头都快有她脑袋大了,还软软香香的,可不是他一个粗男人能应付的了的。 墨凌渊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这个榆木疙瘩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沉了声音:“宝儿姑娘是思瑜的姨姨,刚醒过来,要是看到思瑜心情一定会好很多,说不定身体恢复都会快一些,你抱思瑜进去给宝儿姑娘看看。” 段长宇:“......” 段长宇正想问为何您不自己抱进去,墨凌渊好似知晓他依然不开窍一般,磨着牙开口:“本帅很忙!” 顿了顿,墨凌渊好似已经失去了耐心,“机会只有这一次。” 段长宇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赶紧伸出双手,手忙脚乱的将身份尊贵的小小姐接过来,双手平摊的,如供奉什么尊贵之物一般捧在手里。 思瑜一动,段长宇的身子便僵一点,浑身的肌肤都是紧绷着的,生怕这孩子从自己的手掌心里滚落到地上。 墨凌渊见他接住了思瑜,冷哼一声,转身往储星楼的方向走去...... 第1289章 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吗 楚云瑶刚给宝儿施完针,正将宝儿头上最后一根金针拔出来,在她身后垫了靠枕,扶着她靠躺着。 听到动静,楚云瑶和宝儿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看去,就见段长宇姿势笨拙的捧着正在啃手指头的思瑜进来了。 宝儿欠了欠身子,想要坐起来,激动的问:“这就是小小姐?” 楚云瑶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是小小姐?” 宝儿才刚苏醒,怎么知道这是她的孩子,就算猜到是她的孩子,又怎么断定段长宇抱在手里的孩子是女孩? 宝儿羞赧的盯了眼段长宇:“我睡着的时候,好似一直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就跟做梦一般,我料想这便是他们口中提到的小小姐了。” 她虽然睡着了,可偶尔也是能够听到的。 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说着关于府里发生的一切。 楚云瑶眸色一亮,好看的眉梢高高的扬了扬,对着段长宇招手:“还不快抱着思瑜过来给宝儿摸摸。” 段长宇小心翼翼的捧着思瑜走过去,将孩子放在宝儿的身侧,低声道:“宝儿姑娘,小小姐才刚满月,爷,爷让我抱过来给你看看的......” 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比抱着思瑜的时候更紧张了些。 语无伦次,眼神躲闪,连看都不敢多看宝儿一眼。 没等宝儿回答,便急急的开口:“宝儿姑娘好好休息,等,等你好些了我再过来看你。” 便飞一般的跑出了卧房,身后好似有什么要他性命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顷刻间消失在了望月阁的院外。 宝儿:“......” 楚云瑶:“......” 楚云瑶打量着宝儿的神色,状是不经意的开口:“段公子这人真是的,在凌渊发怒的时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倒是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可如何是好,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怎的就如此怕你?” 宝儿抿着唇,微微一笑,看着躺在身侧的思瑜,没有吭声。 楚云瑶想到宝儿是喜欢云澈的,又怕说多了伤害宝儿,索性转移了话题,将这两年多的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捡开心的说给她听: “修儿两岁了,跟着凌薇在南方,等修儿大一点,凌薇带他回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那小家伙调皮又机灵,我又刚生了思瑜,精力不足,带不过来。 好在你醒过来了,等养好了身子,替我带带他。 督军前些日子过世了,几位姨太太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有的想要读书,有的想要教书,还有的想要去做事。 如今战乱,民风开放了些,有能力的女人也能抛头露面成就一番事业了,虽然处境还没有到男女平等的地步,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宝儿,等你好起来,想做什么尽管开口......” 宝儿眸色沉静的看着楚云瑶:“小姐,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楚云瑶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听到楚云瑶的话,宝儿好似吃了一剂定心丸,心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重伤之前说的那些话,好似变成了两人的禁忌,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及...... 第1290章 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 因为宝儿的苏醒,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一股久违的喜气,冲散了一直笼罩在府中的阴霾。 墨凌渊看着楚云瑶整日忙忙碌碌,亲自煎药熬粥做饭菜,如宝儿曾经伺候她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宝儿,顿时觉得自己好似失宠了一般。 心里虽然有几分怨念,但看着楚云瑶一天天明朗起来的面色,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有事没事就将段长宇招到府里,时不时的让他往望月阁里传个话送个东西什么的...... 段长宇进了望月阁,看了眼放在门口的拐杖,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对着正在给宝儿喂粥的楚云瑶道:“少夫人,小小姐哭得厉害,奶娘和爷都哄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爷让我过来告知......” 宝儿闻言,赶紧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小小姐吧......” 楚云瑶的勺子落进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一点宝儿就吃完了,等我喂完宝......” “小姐。”宝儿抬手,接过楚云瑶手里的碗,“让段公子留下来,你先去看看小小姐吧。” 楚云瑶看了段长宇一眼,段长宇很自觉的走过来,“宝儿小姐不嫌弃的话,卑职替少夫人喂宝儿小姐便可。” 楚云瑶只好撇下宝儿,将这里交给段长宇,急匆匆的往储星楼去了。 进了书房,楚云瑶见墨凌渊正在看手里的文件,思瑜在摇篮里呼呼大睡,嘴里吐着泡泡,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 楚云瑶心里登时如明镜一般,微微恼怒的看向墨凌渊:“你是借故让我过来的?” 墨凌渊“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纸笔,看向楚云瑶:“有些事,还是交给长宇去做吧,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宝儿昏睡了快三年时间,长宇的对宝儿的感情想必你也看在眼里......” “可宝儿并不喜欢段公子,总不能逼着宝儿......”楚云瑶当然也希望宝儿能和段长宇凑成一对,可感情不是物件,想要收回就收回,想要转移就转移的。 有些东西就好似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更何况,宝儿喜欢的,分明就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人。 “有些事情,旁人无法插手,终究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墨凌渊拉着楚云瑶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从一而终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千古流传的痴男怨女了。 想当初,你好似并不喜欢本帅,如今还不是成了本帅的女人。 本帅一开始也并未中意你,如今还不是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可?” 楚云瑶:“......” 听着似乎好有道理的样子。 ...... 望月阁里。 段长宇端起放在一旁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膳粥,喂到宝儿的唇边。 精致小巧的银勺子在他宽厚粗糙的指尖晃荡着,等到那勺粥送到宝儿面前,已经剩不了多少了。 宝儿叹了口气,轻声道:“段公子。” 段长宇心里一慌,差点将那碗粥泼到被褥上,慌慌张张的将碗放到了床沿边的小桌子上,垂着双眸,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故作镇定的开口:“宝儿姑娘,何事?” 宝儿空灵的嗓音忽远忽近,在他耳边回响着:“我昏睡之时,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 段长宇:“......” 第1291章 少夫人对你依赖极深 宝儿在楚云瑶精心的照料下恢复的又快又好,已经能扔掉拐杖在后院里慢慢走动了。 管家满脸喜色,命人将新买回来的花花草草都搬到望月阁里去,扶着宝儿,胖胖的面孔笑的皱成一团,见牙不见眼,“宝儿姑娘,这是少夫人特意命人从花卉市场挑选回来的,说是你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摆在望月阁赏心悦目,你多看几眼,身子都好的快一些。” 宝儿好些了之后,从凌云门抽调过来专程照顾宝儿的那些女子便重新回到了凌云门,整个后院又如从前一般,除了宝儿之外,只剩下护卫和老嬷嬷了。 宝儿看着缸里已经喂养的很大的金鱼,撒了把鱼食到里面,看着这些争先恐后争夺食物的肥硕锦鲤,感叹道:“没想到我一睡,竟然睡了好几年,这些鱼儿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劳烦你们了。” 管家连连摆手:“哪儿的话,我们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少夫人受苦了,你刚昏迷之时,情况危急,少夫人有了身孕又不自知,把你抱进药房关在里面整整三日三夜,不肯见人。 三日后,段公子从前线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少夫人终于肯开门了。 我跟段公子进了药房才发现,你浑身都浸在药盆里,而少夫人,垂在额前的两缕墨发全白了。” 宝儿怔了一下。 “少夫人非常后悔那晚带你出去,好似很自责很内疚,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隐情,性子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奴想不通也不敢问。 再后来,少夫人跟温公子便断了来往。 那楚家一夜之间被人血洗,只有楚家两位已经许了婆家和正在西方留学的小姐侥幸逃过此劫......”管家抹了把眼睛,又笑了笑:“如今好了,宝儿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早就物是人非了,老奴也老了,有你在少夫人身边,老奴这颗心也该放下了。” 宝儿惶然道:“小姐的头发......” 她当然清楚,楚云瑶掩埋在心底的那些隐情是什么。 “少夫人和墨二少被奸人所害,一同坠入崖底,听说是生了小少爷之后,少夫人新长出的头发才恢复了黑色,少夫人便将那白色的部分也染黑了。”管家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扶着宝儿坐下:“这府里就缺个能管事的人,宝儿姑娘,不如你跟着我学管家吧。 我看少夫人对你依赖极深,身边可不能缺了你。” 宝儿思索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 楚云瑶抱着思瑜去望月阁的时候,见宝儿正在纳鞋底,嗔怪道:“身子才刚好一些,就闲不住了,我又不缺鞋穿,哪里劳烦到你亲自动手,仔细伤了眼睛。” 宝儿比划着鞋底的尺寸,“知道小姐你不缺鞋子,所以这一双鞋可不是给小姐你做的。” “噢?”楚云瑶走到宝儿身边,看了片刻,见这双鞋子尺码有些大,确实不适合她的脚,“凌渊也不缺鞋子,不用特意给他做。” 宝儿斜了楚云瑶一眼,眸底浮出一丝羞赧:“爷太过讲究,这种鞋子就算给爷穿爷也未必看得上呀。” 楚云瑶:“......” 宝儿穿针引线,温温淡淡的笑了一下:“我见长宇脚上的鞋子都破的裂开了,给他做的......” 楚云瑶:“......” 什么情况?! 第1292章 尽人事听天命 楚云瑶想要问宝儿对段长宇的态度,又觉得太突兀,不问吧,心里又抓心扰肝的憋得难受。 宝儿仿佛知道楚云瑶想要问什么:“小姐,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说,如果对段公子没什么其他意思,便不要招惹他,如果对他有些许好感,可以试着相处?” 楚云瑶:“......”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 宝儿放下针线,接过楚云瑶怀里的思瑜,“人非草木,我在床上如活死人一般躺了快三年,想要醒过来却一直都睁不开眼,这府里发生的一切,差不多都是他告知我的。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那么久,我的心就算是块冰,差不多也要被焐热了。 你要问我对段公子有多少感情,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有多少。 你要问我喜欢不喜欢段公子,我从未排斥过他。” 楚云瑶唇角动了动:“宝儿,你遵从自己的心就好,云澈那个人原本就是不存在的,段公子是个好人,但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宝儿垂眸轻笑,如浮光掠影:“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宝儿知道,楚云瑶是怕她醒过来了无法面对自家小姐,便拿段长宇做掩护,怕她行差踏错,误了自己和段长宇的幸福。 可她都死过一回了,很多事情也都看开了。 斗转星移,沧海都能变桑田,有些东西也会变的。 楚云瑶见宝儿如此说,微微安心了些:“宝儿,过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思瑜就交给你照顾了。” 宝儿抬眸,“小姐,你要去哪里?” “有些事,需要我用另一个身份亲自去处理,但又不能被凌渊知晓。”楚云瑶在宝儿面前从来就不设防,坦白道:“凤家和宫家人害死了瑾瑜,如今又跟东洋人勾结在一起,卷土重来后又跟司家一同对付我们,还拿凤家管辖区的所有百姓的性命做挡箭牌。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潜入凤家的地盘,解救出那些百姓,再跟墨家军里应外合......”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宝儿:“这是凌云门的令牌,你如今的身份是凌云门的大小姐,拿着这块令牌就能随意调遣凌云门的人,一旦我的计划被识破,凌渊陷入被动,你便拿着这块令牌去凌云门找云大调动人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是时候为北方的百姓出一份力了。” 宝儿见楚云瑶前所未有的郑重,便知晓这件事风险太大,说不定会丢了性命。 小姐这是要避开层层关卡,潜入凤家的地盘当细作啊。 如果不被凤家人察觉还好,一旦被察觉就是羊入虎口,凤家人说不定还会用小姐的性命威胁爷,到时候,小姐该如何自处? 宝儿担忧不已:“小姐,万一你被凤家人识破了身份,该怎么办?” 楚云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重新摆放的各色盆栽花卉,沉吟良久,道:“战事迫在眉睫,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第1293章 封少瑾带娃实力圈粉 宝儿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小姐,就不能换个人去吗?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如果爷知晓这件事......” “我就是不想让凌渊知晓,才过来找你的。”楚云瑶转过身,澄澈的眸子如被风吹皱的湖水一般闪着粼粼的光:“但凡凌渊还有其他办法能从凤家人手里解救出所有的百姓,也不会一筹莫展了。” 宝儿心里乱成一团:“小姐,我知道我不应该阻止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楚云瑶见宝儿小脸拧成一团,暗自叹了口气。 她何曾不知道用云澈的身份进入凤家的地盘就仿佛进了龙潭虎穴,危险重重。 ...... 别院里,封少瑾将修儿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拿着弓箭另一只手拉着修儿在胸前晃悠着的小腿,带着他去了后院里。 院子里,被人装了一长排的靶子,封少瑾将弓箭扔到一边,将修儿抱下来,放在地上,单膝跪在他身旁,指着地上的两把弓箭,开口:“爹爹今日教你射箭,等你学会了射箭,爹爹便带你去山上打猎,抓小兔子,好不好?” 修儿在别院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对封少瑾的对抗排斥到此刻的依赖崇拜,情绪转变的不算突然,但已经足够微妙了。 但凡有一丁点的私人时间,封少瑾便会过来这里,陪着修儿玩耍。 他不像从前那样,总是骚扰墨凌薇,惹得墨凌薇不胜其烦。 他专门陪着修儿玩耍,耐心十足,花样百出,墨凌薇看在眼里,又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由他去了。 修儿闻言,捡起地上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小弓箭,搭在手里,对准了前方的箭靶子。 封少瑾捡起自己的弓箭,先示范了一遍,脱手而出的时候,箭矢飞射出去,正中靶心。 封少瑾看向身边的修儿:“跟爹爹一样射出去,看明白了吗?” 修儿拉着手里的小弓箭,跃跃欲试。 封少瑾单膝跪地,调整他的小胳膊小腿,指着不远处的小靶子,“对准中间那个红心,这里用力,这里稳住,松手!” 修儿依言,松开手,小小的箭便飞了出去,钉在了靶子上,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也算不错了。 封少瑾低笑两声,大掌抚着修儿的肩膀,赞叹道:“不愧是本少的儿子,第一次射箭就能打中靶子,待多练习几日,一定会跟本少一样,百发百中。” 封少瑾从腰上掏出枪,递到修儿手里:“修儿,等你学会了射箭,爹爹再教你打枪。” 他指着从天空中飞过去的大雁,“看到那些鸟儿没有,学会开枪后,你找准目标,就算是天上飞的鸟儿都能被你击落下来。 如果遇到敌人,只要手里有枪,就算离得远,也能一枪打中他,让他逃脱不了,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修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牢牢的盯着封少瑾手里的枪,一眨不眨。 封少瑾见他似乎对自己手里的枪更感兴趣,扔了弓箭,对准空中的飞鸟:“捂住耳朵。” 修儿赶紧将耳朵捂上。 封少瑾抬手,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正在振翅飞翔的鸟儿应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修儿:“......” 第1294章 往后我便是修儿的亲姑父了 修儿半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还冒着烟的黑色枪口,唇角溢出来的口水都忘了擦。 惊天动地的枪声惊动了正在小憩的墨凌薇。 墨凌薇慌得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没看到原本应该在厅堂玩的修儿,趴在窗口一看,就看到封少瑾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拿着枪,正对着修儿说着什么。 墨凌薇吓得魂都飞了,连外衫都来不及披,急急忙忙的下了楼往后院去了。 “封少瑾,你在干什么?”墨凌薇跑到修儿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一双水眸嗔怒的瞪着封少瑾,一把拍掉他手里的枪,怒道:“你不知道修儿经历了什么,便不要拿这些东西在他面前晃。” 万一修儿一直忘不了脑海里那些血腥的场面,该怎么办? 墨凌薇和修儿住在他的别院里好几个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着自己发脾气。 封少瑾漆黑的眸子若星辰般闪烁,静静的凝着她,弧线优美的唇角紧抿着,极力克制住不往上翘起。 似乎只有对待修儿的教育有分歧的时候,墨凌薇才会当他存在。 其余时间,一概当他是空气一般,直接无视。 不过能让她生自己的气,总比一直被忽略无视要好得多。 所以封少瑾不仅没生气,心底反倒添了几分欢喜:“是不是吵醒你了?我见修儿喜欢这些,才想着要教他的,男孩子从小接触到这些东西,长大后才能有勇有谋。 再说修儿是本少的孩子,长大后注定要保家卫国......” “你够了!”墨凌薇从小被当成大家闺秀培养长大,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被封少瑾不要脸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我早就说过了,修儿不是你的孩子,是我哥哥嫂嫂的孩子,我是他的亲姑姑。 他还小,不许你这么误导他!” 今时不同往日,封家的权势如今掌控在封少瑾一人的手里,他不肯放她回南方,封家的人就算想要将她送走也无能为力。 修儿还小,才两岁多,要是被封少瑾如此教导下去,墨凌薇怕修儿迟早有一天会认封少瑾为父亲,忘记了墨凌渊和楚云瑶的存在。 封少瑾见她气的双眼发红,脸色不虞,低哄道:“好好好,修儿不是我的孩子,你是他的亲姑姑,往后我不会再让修儿叫我爹爹了。” 墨凌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封少瑾便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下修儿肉嘟嘟的小脸,“修儿,往后,我便是你的亲姑父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一口气梗在心口,抱着修儿转身便往楼上去了。 封少瑾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唇角勾了勾,慢悠悠的跟在墨凌薇身后,一同上了楼。 墨凌薇打了温水,将毛巾拧的半干,给修儿擦拭小脸上的汗珠。 封少瑾一只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墨凌薇小心仔细的动作,心思一动,低低缓缓的开口:“凌薇,你如此喜欢修儿,往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对他更好的吧?” 不知是哪句话吓到了墨凌薇,她身子瑟缩了一下,手指差点就碰翻了搁在桌上的水盆...... 封少瑾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水盆,另一只手握住了她被温水浸湿的袖口,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第1295章 你喜欢孩子我抱几个给你养 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封逸辰应该也告诉过你,我天生体寒,小时候又大病过一场,这辈子说不定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提这些事。 封家权势滔天,家大业大,如此大的家业不可能葬送在你的手里。 封少瑾,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从前她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后来被封逸辰和楚云瑶确诊过之后,她便接受了现实。 封家人本就对她不满,如今知晓她连孩子都可能生不出来,就绝对不会止步于不满了。 墨凌薇缓了缓,又道:“封少瑾,你放我和修儿回南方吧,我记住你的人情,好不好?” 封少瑾眸色沉沉,拖了把椅子在她身侧坐下,“你要是喜欢,想要几个孩子我便抱几个孩子回来给你养,如果你只喜欢修儿,将修儿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也可以。” 墨凌薇:“......” 简直无法沟通,无法交流。 封少瑾的手指敲着桌面,“你要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大可不必,你喜欢哪样的孩子,我去寻了来送给你养着便可。” 至于离开,想都别想了。 他才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人情,人情哪有实实在在待在他身边看的见摸得着的人重要。 封少瑾一向是个现实到极点的男人。 论权衡利弊,甚少出差错。 墨凌薇:“......” 墨凌薇看他的眼神宛如看着智障:“封少瑾,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封少瑾也不辩解,语气依然温温淡淡的,难得的好脾气。 “你知道什么?”墨凌薇被他这幅淡定的模样激的忍无可忍:“封少瑾,你们封家人从前不知道我有这个病症,都反对我跟你在一起。 如今封逸辰知晓了这件事,你们封家人大概也都知道我不能生育了。 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求求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去找别人吧。 我累了,也倦了。 早点认清现实不好吗?”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搭在桌面上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封家人知晓了能如何,不知晓又能如何,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有可能,跟旁人毫无干系。 你让我去找别人,我能找谁? 既然时间本就是用来浪费的,为何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近了些,“凌薇,不是我没有认清现实,是我早就认清了现实,这世上,除了你,我心里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墨凌薇抬眸,眸底不仅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多了一丝嘲讽。 那讥讽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划破封少瑾的心脏。 墨凌薇冷了脸色:“是吗,听着倒是挺深情的,跟你从前对我的许诺一模一样,我要是再信你,就是活该被你伤害了。 你口口声声心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那住在封家的贺大小姐算什么? 为了你,不惜用我哥嫂的孩子来讨好你的瑾澜又算什么? 封少瑾,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堂堂封少,要权势,要地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只是你得不到的一个女人罢了,或许就是因为得不到,你才会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了,或许已经因为怨恨早就分开了!” 第1296章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好不容易跟墨凌薇说上了话,却又一次的不欢而散。 他令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如今无论他再说什么,哪怕是掏心掏肺,她都已经再也不相信他了。 封少瑾看着墨凌薇抱着修儿回卧房的背影,拳头捏的直响。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 ...... 宝儿知晓楚云瑶因为自己而跟温庭筠和南烟断了关系,心里万分过意不去。 如今她身体已经好了,便买了些好的布料,做了几件小衣裳,拉着楚云瑶:“我都三年没去集市上逛了,小姐,一起去街上看看吧,不知如今的锦城是什么样子。” 楚云瑶对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宝儿简直已经宠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好,趁着天气还好,带你四处走走,顺便把思瑜也带上。” 管家安排了护卫跟在马车后面,楚云瑶抱着思瑜和宝儿一同坐在车厢里,“墨家和宫家司家对立之后,便划了界限。 战祸开始后,受苦的是百姓,凌渊怕细作混进管辖的地界,派了许多人混在人群里,确保一方百姓的安宁。” 楚云瑶掀开车厢窗口的帘布:“你能不能认出这人群里哪些是墨家的护卫?” 宝儿伸着脖子往外看,恰巧看到前方一阵混乱:“发生了何事?” 楚云瑶也顺着宝儿的视线看过去,恰巧看到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段长宇正扭住一个彪形大汉的手臂,膝盖压在那汉子的背上,另一只手按住那人的头颅,将汉子的脸在地上摩擦。 那汉子手里握着的尖刀掉落在脸庞,又嚎又叫的求饶:“饶命,好汉饶命。” “还敢不敢打人?”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段长宇听到后,依然不解气,抓起那把滴着血的尖刀,从他的手指缝里扎过去,“再让我看到你打女人,我就废了你这只手。” 段长宇收回腿,踢了那汉子一脚,掸了掸衣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楚云瑶停了马车,问正在围观的人:“大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被称呼大娘的妇人脸上点了一颗媒婆痣,嗓门很大:“还能有什么事?这杀猪的汉子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整日寻花问柳,赌博喝酒。 特别是赌博输了就回来打自己婆娘,他婆娘摆了个摊子卖猪肉,他当着孩子的面将他婆娘往死里揍。 平时街坊邻居想要劝架还被他顺手揍一顿,后来都不敢劝架了。 今日倒好,来了一个隔三差五过来买猪肉的好汉,看到这场面,二话不说,就将这杀千刀的给打趴下了,这不是大快人心吗。” 媒婆一边说一边笑,双眼迷成一条细缝:“前几日这街上开茶馆的田老板还托我给他家闺女说媒呢,要人品好长得好就行,我看这好汉模样一等一的好,身手也一等一的好,就这身衣衫寒碜了一些,大概是家里贫寒。 衣衫和鞋子上还破了一个洞,想必家里也没内人帮着收拾......” 那媒婆说着,就扒开人群,兴高采烈的朝着段长宇走过去了。 楚云瑶想要喊住媒婆已经来不及了,眼角的余光落在宝儿脸上,见宝儿怔怔的盯着被人围住的段长宇,手里捏住的帕子都绞在了一起...... 第1297章 果真是个好男人 楚云瑶看好戏一般歪在车窗口,看着那媒婆拉着段长宇指着整条街上最大的茶楼,一通叽里呱啦:“这田小姐年芳十八,又上过女子学校,知书达理,模样俊俏,小伙子,成不成不要紧,你好歹跟着我去喝杯茶,偷看一下人家吧。” 段长宇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想要逃离,衣衫被人死死的拉住,拽都拽不开。 楚云瑶忍着笑,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过去。 段长宇一眼就看到了从车窗口探出脑袋的宝儿,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娘,我,我已经成家了,家有妻室了。” 大娘不听,指着他豁了口的鞋子:“既然有妻室,为何连衣衫鞋袜都不跟你缝补一下,休得骗我,我这双眼睛可精着呢。” 段长宇越发慌了,抬手一指宝儿,原本是打算让宝儿替他作证的,却没料到脱口说出的话却变成了:“她就是我......” 大娘回头,看了看抱着孩子的楚云瑶,又看了看楚云瑶身旁穿金戴银的丫头:“她就是你的妻室?” 段长宇:“......” 大娘见宝儿没反对,遗憾的叹了口气:“你自己穿的破破烂烂,却让妻子穿的如此好,果真是个好男人,我倒是没看走眼,可惜了。” 那媒婆一走,段长宇瞬间清醒过来,赶紧对着宝儿抱拳作揖:“宝儿姑娘,在下唐突了,给你赔个不是。” 宝儿垂眸,看了眼他脚上破破烂烂的鞋子,拧了拧秀眉:“我送你的鞋子呢?” “压在箱子里。” “鞋子做了就是给你穿的,收在箱子里干嘛?” “怕穿坏了。” 宝儿:“......” 这傻子,不会是她从前送给他的鞋袜都收在箱子里当摆设吧。 楚云瑶憋笑憋得太辛苦,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穿坏了再让宝儿给你多做几双就是了,反正我现在的衣衫不用她做,凌渊的衣衫鞋袜也不用她做,她又是个闲不住的,难不成你希望她把柜子里那些做好的鞋袜都送给穆清穿不成?” 段长宇动了动唇角,没吭声,用沉默表示反对。 楚云瑶又道:“你整日穿成这样混在人群堆里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那些媒婆一眼就能认出你家里是没人帮你收拾整理衣衫的,难不成你希望那些媒婆又找上你,带你去看田家那年芳十八模样俊俏的姑娘?” 段长宇急了,连连辩白:“没有,没有,少夫人可不能乱说,卑职心里,除了宝儿姑娘可从未有过其她女子......” 话一出口,便知晓又说错了。 段长宇一抬头,只看到帘布闪了闪,宝儿缩进了车里,看不到了。 楚云瑶皓齿微露,言笑晏晏:“段公子,这些话你单独对着宝儿说便可,无需告知本小姐的。”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我和宝儿还有事,先走了,如今世道不怎么太平,凌渊太忙,从今晚开始,你就搬到府里住着吧。 万一凌渊有什么急事,也方便叫你帮着一同处理。” 楚云瑶说着,对着段长宇眨了眨眼,放下了帘布。 马车前行,徒留段长宇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第1298章 竟然病重的如此厉害 马车在门前停下,楚云瑶和宝儿下了马车,仰头看着挂在门楣上气势磅礴的牌匾,愣了一下。 她一直替墨凌渊处理府中的事情,已经很久未曾过来了。 这的生意全权交给温庭筠在打理,却没料到的牌匾和门面已经被精心翻修了一遍,看着比从前更加有逼格有档次了。 门口站了两位迎来送往的新店员,第一次看到楚云瑶和宝儿上门,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的穿着,便知晓是非富即贵的人,赶紧热情的迎了上来:“两位小姐,我们里什么都有,可要进去瞧一瞧看一看,不买不要紧的。” 楚云瑶看了下旁边的云来客,门口摆放着茶水和瓷碗,专门供路过的人免费喝茶的。 宝儿抱着思瑜,跟在楚云瑶身后进去。 南烟一眼便看到了楚云瑶,扔了账本赶紧迎上来:“云瑶,宝儿姑娘。” 视线落在完好的宝儿身上,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一边吩咐店员去喊温庭筠,一边拉住宝儿的手,上下打量她:“早就听闻宝儿姑娘醒过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宝儿姑娘,对不起!” 宝儿倒是没想到南烟和温庭筠对自己依然会有这么大的歉疚感,时隔三年,对她来说只是睡了一觉,可对这些人来说,说不定已经时过境迁了。 宝儿的视线落在南烟隆起的肚腹上,转移话题:“温夫人,几个月了?” “六个月了。”南烟带着楚云瑶和宝儿往后走,从宝儿手里接过思瑜抱着:“思瑜长得真好看,这五官跟少夫人一模一样,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呢。” 楚云瑶接过思瑜:“你身怀六甲,身子笨重,不要轻易拧重物,也不要抱孩子,做点轻松的活便好。” 宝儿默默听着南烟和楚云瑶之间的对话,察觉到她们对彼此的称呼都变了。 从前楚云瑶亲亲热热的叫南烟小舅妈,如今是生疏而客气的温夫人。 刚到后院,就见温庭筠和张大夫一同迎了出来。 楚云瑶愣了一下,“张大夫怎么也在这里,谁病了吗?” 温庭筠听到楚云瑶和宝儿一同过来了,满心欢喜,道:“章伯身体有些抱恙,年纪大了,最近季节变换,老毛病了,吃了张神医开的药方,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了。” 张神医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墨少夫人,这几年每到季节交替,章伯就要卧床很久,大概是早年受了寒气,双腿膝关节肿胀的厉害,老夫各种办法都用了,收效甚微,上次本想请教少夫人,奈何少夫人还未出月子,不易太过辛劳......” 楚云瑶倒是没料到章伯已经病痛到这般田地了,打断张神医的话,抬眸看向温庭筠:“既然章伯病重的如此厉害,怎么没派人去府里告知我一声?” 温庭筠还未开口,跟着出来的奶娘便说话了:“是我跟章伯不让庭筠去打扰你的,老毛病而已,老了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如今我们吃得好住的暖已经很知足了,我们也知道你太忙......” 奶娘发丝已经全白了,脸色憔悴,身上穿了一件薄袄,却瘦的厉害。 楚云瑶心里一阵酸楚! 第1299章 施展医术 宝儿出事,楚云瑶怨责自己,还将一部分无法释怀的怨怒牵连到了温庭筠身上,甚至于差不多断绝了跟温庭筠的联系。 就连,也很少过来了,只是安排了人时不时的给章伯和奶娘送些东西过来。 可章伯和奶娘是温庭筠和南烟照顾的,两人都是宽厚之人,何曾缺了章伯和奶娘什么东西? 她的态度让章伯和奶娘生了怯意,连病到无法起床也不敢让她知晓了。 生怕给她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楚云瑶不知心里到底是何种滋味,只觉得难受,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她将怀里的思瑜给奶娘:“奶娘,您帮我抱抱思瑜,我去看看章伯。” 张神医闻言,带着她去了章伯的卧房,刚走进,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推开门,就看到章伯半靠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屋子里倒是敞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苦涩的药味。 听到开门声,闭着眼的章伯又咳了两声,喉咙里好似有痰在涌动,含糊的开口:“不要老是来看我,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你们忙你们的就好,老毛病了,躺些日子就好了。” 半响没有听到声音,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他枯瘦的手臂,指腹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幽幽的药香味道袭来,章伯睁开眼,就看到许久不曾见过的楚云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正在给自己把脉。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了眸子,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抖动着,澄澈的双眸沾了一层湿意。 章伯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坐起身子,捂着嘴:“少夫人,您怎么来了?听闻您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赶快离了这里,免得被老奴沾染了病气。” 楚云瑶咬着唇,眸底的泪意更盛了,她清了清嗓子,放缓了声音:“章伯,你躺了多久了,有半个月了吧?” 章伯嘿嘿一笑,“老奴记性不好,也就这么几天吧。” 张神医道:“半个多月了,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躺了七日,第二次躺了十日,后来一次比一次躺的时日长,小医仙要是不来,说不定这次要趟一个多月之久。 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火罐和金针刺穴都用过了,收效甚微。” “早年寒气侵体,聚在双膝之间,常年劳累,又沾染了湿气,如今年老体衰,各种病症一并出来,关节肿胀疼痛难忍。 如果只医治关节之处,治标不治本。 想要彻底医治好,要先除掉体内寒气,再除湿气,最后用金针刺穴刺激关节处的血脉畅通,还要用虎皮膏药敷在关节之处。 这病症夏日最热的时候治疗效果最好会事半功倍,但夏日炎热这种症状一般不会出现,如今进入秋日,这几日寒凉,双膝之处不小心浸了风才导致了旧疾复发。” 楚云瑶掀开被褥,小心的卷起章伯的裤腿,看着红肿到无法弯曲的膝盖,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看向一脸求知若渴的张神医:“再拖下去,怕是整个冬日都要躺在床上,难以恢复了。 我先开几味药,清除章伯体内的寒症,驱一驱他老人家喉咙里的痰。 麻烦张神医依照我开的药方子替我在保仁堂熬制几幅药膏出来,我缠绑在章伯的腿上,七日之后,再看效果......” 第1300章 只有你在身边她才是最放松的 张神医当然求之不得,最重要的是楚云瑶对他毫无保留开的药方子,这些熬制的药膏的制作方法都只是次要的。 楚云瑶给章伯的膝关节处消肿祛瘀,整整留在一整日的时间。 温庭筠和南烟原本以为楚云瑶还会如上次一样,匆匆过来看一眼便离开的,却没想到她为了章伯的病竟然日日都来,每次来最短也要逗留两个多时辰。 南烟看了眼正在院子里制作药膏的楚云瑶,感叹道:“宝儿姑娘,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墨少夫人才是最放松的,放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宝儿拨着算盘,淡笑着开口:“小姐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这些年不怎么跟你们走动,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过不去她心底的那道坎而已,不是对你们有什么意见。 小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南烟低垂着脑袋,编着手里的穗子:“我知道,一开始我跟庭筠以为她只是打理而已,以为她虽然不像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平白的享受着荣华富贵,但也算是被夫君疼宠着,倒也衣食无忧。 直到你出事后,原本一直由你打理的一部分支出全部都转到了我们这里。 凌云门的一切开销,云瑶暗中开办的学堂,收留的那些流浪孤儿和乞丐。 我跟庭筠才知道,她要养活那么多的人,每日的开销竟然有那么大。 一旦她倒下了,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庭筠想到自己因为一点久远的恩怨差点害的你们连命都没有了,自责到无以复加。 痛定思痛,我们想着,要帮云瑶减轻一点点负担,别的做不了,只能多赚些钱弥补我们的过错。 这开到现在,虽然受了战火的影响,但收入也算尚可,旁边的云来客已经是锦城最大最好的饭店了,门口摆放着清水和碗,早晨还有粥类,供过往的行人充饥解渴。 虽然做的事情跟云瑶比起来不算什么,但也算是替我们自己积德吧。 宝儿姑娘,幸好你醒了,如果不醒,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说到最后,南烟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这些年,她知道云瑶过的煎熬,她和温庭筠又何尝不是在赎罪? 温庭筠拼命打理着楚云瑶名下的产业以及从楚家拿回来的一切动产不动产,生意疯狂的扩张,所有人都说温庭筠不愧是温家的商业奇才,可又有多少人看到他夜以继日丝毫不敢懈怠的辛苦和付出? 宝儿握住南烟的手,“温夫人,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为小姐做的一切。” 南烟摇摇头,继续编着手里的穗子,语气恢复了平静,温温淡淡的开口:“都过去了,你也醒了,往后我们所有人只会越过越好的。” 小宝跑过来牵着南烟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开口:“娘亲,我想要跟妹妹玩,我可以抱一下妹妹吗?” 南烟转头,看着被奶娘抱着正在啃小手的思瑜,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小宝乖,那不是你妹妹,你比她高了一个辈分呢...... 思瑜还太小,不会走路,等她会走路了你再抱她好不好?你现在可以把你的玩具送给思瑜玩噢......” 第1301章 把墨家的姨太太都培养成人才为己所用 欢声笑语从楼下的院子里传来,楚云瑶站在窗户边,看着小宝逗着思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小孩子还小,尽管思瑜比小宝小了一个辈分,小宝依然“妹妹,妹妹”叫的欢快。 章伯见楚云瑶对着窗外愣愣的出神,撑着手臂坐起来,“墨少夫人。” 楚云瑶回头,见章伯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赶紧走到床沿边,“章伯,你像从前一样,叫我云瑶就行。” 章伯叹了口气:“云瑶,章伯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我虽是个下人,一直陪在少爷身边,如今到了这般近况,少爷也依然待我极好。 我知道你不容易,少爷也过得苦,年纪轻轻,头发都白了几根。 如今听闻宝儿姑娘已经好了,你能不能,原谅他?” 楚云瑶抿了抿春,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艰难的开口:“我其实,从未曾真正怪过他,我只是心里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奶娘烧了一桌饭菜,留楚云瑶和宝儿吃了午饭再离开。 饭桌上,楚云瑶抬眸看着一边随时给小宝夹菜一边吃饭的温庭筠,问:“舅舅,不知你手里的店铺还需要不需要人手,我这里有个人想要跟着你学做生意。” 听到久违的“舅舅”,温庭筠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压抑着心底的激动,缓缓的开口:“当然需要,不知是什么人想要学做生意,我好安排一个适合的岗位给她。” 能让楚云瑶亲自开口放在他身边学做生意的,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果然,楚云瑶毫不避讳:“是督军府的二姨太,督军过世后,她整日郁郁寡欢,人也还年轻,但不想离开墨家,便寻思着学做生意。 她识得几个字,会算术,夫人被关了禁闭后,府里的人情往来都是她打理的,整个督军府也被她管的井井有条......” 南烟有些担忧:“二姨太来店铺里做事,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这样的身份,能吃苦吗?能受气吗? 开门做生意,虽然也需要八面玲珑,但也需要踏实肯干,万一真是个虚架子,摆放着也还好,怕就怕到时候不仅不服管,还会影响到店里的其他人。 楚云瑶摇摇头:“不会,二姨太为人谦和,不是趾高气昂之人,可以安排她从普通店员的职位做起,要是能适应,再慢慢晋升让她独立打理店铺,如果她不适用或者做不下去,你直接来找我,我去辞了她。 人到了你的店铺里,私底下的时候可以客气一些,做事的时候当她是个普通职员便可,无需特殊照顾。” 听了楚云瑶这番话,温庭筠算是落心了。 楚云瑶又道:“学堂那边,我安排了三姨太去给孩子们教书,顺便她自己也可以跟着夫子多学些知识。还有四姨太,我给她请了国学院的老师私底下给她补课,至于考不考的进国学院,就看她的本事了。” 楚云瑶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宝儿身上:“你们还有谁想要教书或者读书的吗?” 宝儿赶紧摇头,她跟在楚云瑶身边就好。 温庭筠:“......” 南烟:“......” 这是要把墨家的几位姨太太都培养成人才,为己所用呀! 第1302章 本坊主真是越看越喜欢 从出来,楚云瑶带着宝儿径直去了兰桂坊。 迟夜白听闻楚云瑶过来了,赶紧将铺开在桌面上的美人图匆匆卷起来,塞进了衣柜里,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好,匆匆的迎到了门口。 见楚云瑶身边不仅带了宝儿,还抱了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迟夜白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本坊主的干女儿竟然也到了,真是稀客稀客啊,快点给干爹抱抱。”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本小姐什么时候答应过让你做她的干爹了?” 迟夜白挡在楚云瑶面前,双手倔强的伸展着,俊朗的面孔上挂着灼人的笑意:“好歹这孩子的命也算是我救的,叫一声干爹不为过吧?” 楚云瑶:“......” 有救命恩人这块活招牌,楚云瑶似乎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迟夜白见她一迟疑,麻溜的上前,将孩子从她怀里抢走了,小心翼翼的抱在臂弯里,大掌托着思瑜的小脑袋,“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本坊主真是越看越喜欢。 等她再大一些,本坊主一定好好教她本事,长大后再继承本坊主的一切......” 楚云瑶抬手抚额,推了一把迟夜白:“迟爷怕是要失望了,本小姐的女儿往后一定是通晓琴棋书画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大姑娘家的,怕是无法踏足迟爷的赌坊和兰桂坊了。”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哪是姑娘家光顾的? 就连她每次过来,敢走大门,一定是乔装成了男子的模样,不乔装或者身边带着人的时候,基本都是走偏门的。 楚云瑶暗戳戳的想了一下墨凌薇的模样,实在无法想象出墨凌薇出现在这种地方会造成什么样的视觉冲击。 可她一心想要把思瑜培养成墨凌薇那种大家闺秀,此时的她还没料到基因的可怕性以及孩子的不可控性,等到她顿悟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长大后的思瑜完美的继承了她的秉性,已经被迟夜白这厮给带歪了...... 那都是后话,后话暂且就不提了。 楚云瑶带着宝儿跟着迟夜白往里走,到了里间。 花姐端了点心和茶水过来,看到迟夜白手里抱着的孩子,手心发痒,赞道:“这孩子真可爱啊。” 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捏思瑜肉乎乎的小脸蛋,却被迟夜白一巴掌拍开了。 迟夜白满脸嫌弃,“拿开你的长指甲,刮花了我女儿如花似玉的脸,你拿什么赔?” 花姐:“......” 花姐看着自己养的长长的指甲,上面涂抹了大红的色釉,看着确实好看,但也容易伤到婴孩娇嫩的肌肤。 花姐只得悻悻的收回手,撇了一下艳红的唇角:“爷脸皮真是越发厚了,你要人家当你女儿,也不看看人家亲爹答应不答应。” 迟夜白俊朗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浅浅笑道:“多少人想让本坊主当干爹本坊主还不乐意呢,他亲爹有什么好反对的?” 迟夜白逗着怀里的思瑜,抽空看了眼楚云瑶:“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是有事的吧?” 楚云瑶捡了一块点心塞到宝儿嘴里后才又拿起一块塞到自己嘴里,慢悠悠的开口:“嗯,我想知道凤家如今的近况,越详细越好!” 花姐闻言,愣了一下,低垂着脑袋,拿着托盘出了厢房,刻意回避了...... 第1303章 挖肉掏心被碾成泥才算是报答她 迟夜白见厢房门被带上了,沉吟了片刻,道:“关于凤家的一切,我所知晓的全部都给墨少了......” 楚云瑶打断他的话:“我要的不是战略部署,是凤家人的喜好和特征以及性格之类。” 迟夜白顿了顿,警觉的开口:“你想做什么?” 楚云瑶摇摇头:“我能做什么?如今凤家当家人已经丧心病狂了,要拿管辖区所有的百姓当挡箭牌,我只是想要知己知彼,试图帮着凌渊寻到一个突破口而已。” 迟夜白听她这么一说,修长的眉微微蹙起:“知晓了凤家的一切,然后呢?” “然后再说吧。”楚云瑶摊摊手:“我暂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能将那些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迟夜白听楚云瑶如此说,总算放下心来,带着对凤家的厌恶,缓缓开口:“凤家从前的当家人已经因为身体原因退居幕后了,真正做决定拿主意的人是凤百折。 所有凤家人,都有从前皇室的弊病,自以为高人一等,其余所有人,均是奴才和奴婢。 只是凤家有些人掩饰的好,没那么明显而已。 最不可一世的,就是凤家的长公主凤千帆了......” 说到最后,迟夜白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阴冷之色,寒意逼人。 楚云瑶思绪微转,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你娘,还好吗?” 这句话好似踩到了迟夜白的痛楚,他冷哼一声,眸底的血色更甚了,唇角扯了扯,讥讽又自嘲:“当然好,回到了心爱之人身边,当她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娘娘,能有什么不好?” 楚云瑶宽慰道:“这世上流传过两句话,一句是世上无不是的父母,第二句是天下每个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其实这句话,只是成为父母的人想要道德绑架子女的一个借口而已,是错误的。 且大错特错! 但凡能生育的人,都能成为父母,为人父母不需要任何门槛,跟畜生一般只是一种本能而已。 我承认这世上的父母大多数都是好的,替子女着想的。 但也有些父母,心思狠毒,自私自利,压根就不爱自己的孩子或者只是把孩子当成自己攀升的工具的。 还有一些父母,举着为了子女好的幌子,干着对子女敲骨吸髓的龌龊事。 生养之恩,从来就不应该用命来偿。 夜白,别人如何对你,你就如何对待别人,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好,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也罢,毁誉由人,问心无愧便可。” 这是楚云瑶第一次叫迟夜白的名字,他抬眸,桃花眼里一片流光:“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楚云瑶认真的想了想,郑重的回:“我不可能是你,我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我只对真心为我的人好,这种将我当做踏脚石和炮灰的母亲,让她利用一次,抵消她的生育之恩。 被她利用二次,算是偿还了她的养育之情。 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再有第三次,该如何便如何,总不能我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就要挖肉掏心被碾成泥才算是报答她了吧......” 迟夜白缓缓的开口:“我明白了!” 第1304章 墨凌渊舍不得对亲生女儿下狠手 本就是通透聪明之人,迟夜白只是一时之间陷入了自己的执拗中,拼命的想要证明迟夫人多多少少是爱他的而已,暂且无法面对现实。 如今被楚云瑶当场点破,也算是打碎了他仅存的那一丝丝的幻想。 迟夜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不会因为一个将我当成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的人,再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不顾性命。 就当我自己是个天生地养的孤儿吧。” 因为母亲,被凤家人威胁了快二十年,替凤家当牛做马,甚至被逼着差点就娶了凤千帆那个恶心的女人。 好不容易忍辱负重才爬到今日的位置,想要将母亲从凤家人手里解救出来,却没料到竟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 他所有的努力和隐忍以及屈辱就好似一个笑话一般,不值一文也不值一提。 楚云瑶指了指他怀里的思瑜:“你不是才认了干女儿吗?哪里就成孤家寡人了?” 迟夜白闻言,阴沉沉的面孔立即变得和煦如烈阳一般,“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往后我就是她的干爹了,以后你可要多抱她过来给我看看。” 宝儿放下茶盏,笑着道,“迟爷的兰桂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我们家小小姐过来的,您想要看小小姐,多往我们府里跑几趟就好了。 您就不怕我们小小姐往兰桂坊跑习惯了,被我们爷知晓后,打断她的腿?” 迟夜白盯了宝儿一眼,内心腹诽:怕不是要打断思瑜的腿,是要打断本坊主的腿还差不多。 墨凌渊这种女儿奴,会舍得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狠手。 迟夜白不得不妥协:“宝儿姑娘考虑的极为周全,我这地方确实不适合思瑜经常过来,往后我多往墨少的府邸跑跑就好了。” 楚云瑶:“记得带礼物,不许空手看思瑜。” 迟夜白:“......” 迟夜白咬牙:“好。” 反正整个兰桂坊都打算给她继承了,也不在乎那点礼物了。 礼物送多了,孩子长大后也会跟自己亲的。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思瑜越长越歪,一方面是基因的原因,另一方面确实要归功于迟夜白的教导。 回去的马车上。 宝儿不安的问:“小姐,你打算一直瞒着爷吗?” 楚云瑶认真的想了想:“如果他知晓我的决定,一定会阻止我的。” 宝儿垂下脑袋:“可是小姐,如果你离开的时间长了,凭着爷的直觉,他依然会察觉的,更何况,混进凤家人的地盘后,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抽身离开的。 万一遇到了危险......” 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楚云瑶抿了抿唇,眉眼间闪过一抹挣扎,“我再想想。” 她摸了摸熟睡了的思瑜,“宝儿,有你替我照顾思瑜,我很放心,如果......” “小姐。”宝儿打断她的话,“宝儿出生低微,也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才华和见识远远不如您,这孩子要想跟您一样,还是需要您和爷亲自教导比较好。 我最多只能在衣食住行上替她照顾周全,无法在其它方面给她做出榜样。” 楚云瑶沉默了。 回了府里,见管家正愁眉不展,楚云瑶问:“发生了何事?凌渊呢?” “爷在书房里正跟段公子洛先生以及穆先生商议战事呢。”管家小声道:“少夫人,您劝爷先吃点东西吧。” 第1305章 爷不想听到云澈的名字 楚云瑶听管家说了,才知道墨凌渊从早忙到晚,连早点都没来得及吃。 她端着餐盘站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止住了脚步。 隐隐的谈话声夹杂着丝丝愤怒,从门缝里传出来: “真是太卑鄙了,怎么可以拿百姓当替死鬼。” “打不过就拿无辜之人做祭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竟然是凤家人做出来的。” “这该如何是好,进攻吧,最先死的一定会是被强拖到战场上手无寸铁的百姓,不进攻吧,他们借着这些百姓的掩护,整日骚扰我们边界,我们的损失也不小。 更何况,一旦我们顾忌着那些百姓的安危什么都不做,凤家便会用这个当把柄,更加肆无忌惮,甚至会用更多的百姓当人盾,挡在他们的面前......” “已经拖了这些天了,如果还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便只能进攻了,总不能因为那些百姓,而一直坐以待毙吧?” “我们驱除鞑虏拼死奋战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如今难道要做出残害同胞的行为吗?爷犹豫了这么多天,不就是不想伤害这些被迫的百姓吗? 如果我们这么做了,跟凤家那些畜生又有多大的区别?” “那要怎么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 “爷上次说找个跟我们墨家军有仇的人,进城后将凤家地盘上那些百姓偷偷迁移出来,可要找到这人又谈何容易,别说跟墨家有仇的人就那么几个。 就算有这个人,人家凭什么要帮我们? 敢跟墨家为敌的,除了司家,就是宫家了?这两家的人巴不得凤家灭了墨家,会这么好心帮我们? 他们不跟凤家沆瀣一气,我都要烧香拜佛了。 从前还有个迟夜白跟墨家非敌非友,态度捉摸不定,可如今也算是归顺墨家了。 还有谁? 谁还能帮助我们对付凤家?” 这是段长宇义愤填膺的声音。 洛子枫和穆清对视一眼,唇角动了动,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但实在是不敢当着墨凌渊的面提出来。 墨凌渊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果实在不行,本帅只能乔装一番,亲自去......” “不可。”洛子枫立即打断墨凌渊的话:“万万不可,凤家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想要逼你就范现身的,凭着凤百折的性子,早就对你恨之入骨了,是绝对不会诚心诚意跟您谈判的。 听闻墨二小姐将凤百折戏弄了一番,害得他差点掉入江水里淹死。 如今墨二小姐去了南方,凤家便将这笔账一并算到了您的头上。 您要是亲自去见凤百折,这跟向他妥协又有何区别,说不定凤家人知晓您看中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会更加有恃无恐。” 洛子枫好似被迫无奈了一般,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其实跟墨家结仇又能为墨家人效忠的那人,也不是没有。” 墨凌渊抬眸扫了他一眼,“谁?” 洛子枫心虚不已:“我怕爷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墨凌渊不耐的蹙起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洛子枫:“云澈云公子!” 第1306章 云澈那厮单方面纠缠不休 整个书房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墨凌渊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了,寒气肆意。 洛子枫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好似有冰刀架在上面。 楚云瑶站在原地,屏气凝神,越发不敢进去了。 还是穆清打破了书房的宁静,“爷,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地道,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人选,看在那么多百姓的份上,只能不拘小节了。” 洛子枫看了穆清一眼,指甲默默的抠着手心:“大不了跟他谈谈,事成之后,给他足够的补偿就行,反正北方他待不下去了,听闻如今他在南方也被贺家人通缉。 能为墨家效力,总比他被人四处追杀的好。” 段长宇耿直的性子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不行不行,万一这厮跟爷谈,事成之后他想要的是少夫人,该怎么办呢?” 洛子枫:“......” 穆清:“......” 楚云瑶:“......” 墨凌渊的脸色从阴沉变成了黑沉。 风雨欲来。 洛子枫狠狠的瞪了段长宇一眼。 穆清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该死的乌鸦嘴,不说话会死啊。 你这话不是坐实了云澈跟少夫人有一腿的不正当关系吗? 呸呸,是云澈色胆包天觊觎少夫人的关系。 事成之后,谁还在意云澈那厮的死活,他要是敢找爷要少夫人,绝壁是活腻了,劳资第一个弄死他。 让那家伙出马,总比爷冒着性命危险亲自去找凤百折要好吧? 洛子枫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段长宇的脑袋上。 穆清赶紧道:“爷,那些无中生有的绯闻,不足为信,您就算不相信云澈,也应该相信少夫人的品性,少夫人跟云澈之间,一定是发乎情止乎礼,绝对不会......” 洛子枫赶紧咳了两声,打断穆清的话。 越解释越混乱,越描越黑。 没看到爷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吗? 放在桌上的手也捏成拳头了吗? 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 这不是摆明了那些绯闻并非空穴来风,两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嘛? 一个个在爷面前讨论爷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的关系,都不要命了吗? 洛子枫补救道:“爷,那些传言本就是空口无凭,凭着少夫人对您的在乎程度,是绝对不会跟云澈那小子有任何干系的。 您想想,您在南方感染了瘟疫,危在旦夕。 但凡少夫人对云澈那厮有一丁点儿的感情,也不可能不顾安危跑到南方医治您。 最多只是云澈那厮单方面对少夫人纠缠不休而已......” “纠缠不休?”墨凌渊的视线凉凉的朝着洛子枫移过来。 段长宇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没有没有,爷,洛先生只是猜测而已,再说了,那云澈也只是偶尔出现一下,至从您带着少夫人回北方之后,那家伙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不定,那小子在南方早就被贺家人给弄死了!” 楚云瑶:“......” 楚云瑶听不下去了,她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天天跟这些人见面,这几个人却当着她的面一个个的不留口德,咒骂加诅咒她去死,这样好吗? 第1307章 让云澈代替他是他的耻辱 楚云瑶用力拍了拍门,没等这些人反应过去,便端着托盘推门而入了。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尴尬了。 楚云瑶尽量装作没有偷听到任何消息的样子,笑眯眯的将托盘里的饭菜摆放在到一旁的餐桌上:“听闻你们忙了一整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赶紧吃点,吃完了再商议吧。” 她的视线从墨凌渊的身上瞟过来,落到另外三个呆若木鸡的家伙身上。 穆清:“......” 洛子枫:“......” 段长宇:“......” 只有段长宇看似若无其事,另外两个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出。 少夫人笑起来的样子太......可怕了,射过来的眼神如小刀子一般扎进他们的肉里,令人不寒而栗。 墨凌渊神色缓和了一些,见楚云瑶又让护卫端了好几盘饭菜过来,不好扫了她的兴致,只得招呼着另外三个人一同过来吃饭。 段长宇盯着那些饭菜,丝毫没察觉到书房里的气氛有了异样,傻傻的问:“这些都是宝儿姑娘亲手做的吗?” 洛子枫和穆清两人恨不得趁机消失。 哪里还有心思吃的下去。 正要找借口离开,被楚云瑶喊住了:“我刚从迟爷那边过来,听闻凤家越来越过分,将百姓当做挡箭牌还不够,竟然逼着百姓当人盾,挡在最前面。 你们是在为这件事找应对之策吗?” 洛子枫和穆清只得坐回餐桌边,好似被人掐住了命脉,不得不坦白:“是,我们思来想去,觉得云公子代替爷去见凤百折才是最好了,可是......” 楚云瑶赞同般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穆清:“......” 洛子枫:“......” 两人悄悄的去看墨凌渊的脸色。 楚云瑶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墨凌渊的碗里,“凤百折本就对你百般痛恨,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如果瑾瑜还在,由他坐镇后方,你去会凤百折,胜率还好说。 如今没了瑾瑜,墨家只剩下你,一旦你回不来,或者被有心人传出了死讯,整个墨家军就会生内乱,没有号令掌控墨家军的人,到时候,凤家践踏的就不仅仅是他们地盘上的那些百姓了。 我们墨家管辖地界的百姓也会变成鱼肉,任由他们残杀。” 依照凤家人的德行,枉顾百姓生死,好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否则,也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宫家至少还贪图一个好名声,虽然暗中使了不少手段,但至少不会明目张胆的动用这种办法。 凤家可是连起码的名声和脸面都不在乎了。 这些弯弯绕绕,墨凌渊又何尝没有想过,可让云澈这种人代替他处理这件事,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墨凌渊一口否决了:“他提出的要求,本帅绝不可能答应,再想别的办法。” 楚云瑶怕激怒他,乖乖住了口,也不说话了。 段长宇好死不死的又开口:“确实要想想别的办法,那云澈来去无踪迹,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就算他愿意帮我们,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呀。 贺家这些年可是一直派人在打听他的下落......” 穆清:“......” 洛子枫:“......” 扎心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第1308章 少夫人能联系上云澈吗 从南方回来后,爷也交代过不允许云澈踏入北方一步,务必密切掌控那厮的行踪,他们当然盯得紧,可这么几年来,少夫人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这厮竟然杳无音信。 到如今,别说人影了,如果不是贺家依然还在锲而不舍的想要抓他,怕是连这人的名字都要被世人忘记了。 楚云瑶:“......” 楚云瑶低着脑袋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小爷不在江湖这么久,却没料到江湖依然流传着小爷的传说。 简直不枉此生。 楚云瑶在内心默默的感叹:相比起自己,云澈这家伙过得还真是潇洒至极。 楚云瑶正神游天外,压根就未曾注意到桌上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墨凌渊一双漆黑的凤眸牢牢的钉在她脸上,喉结上下滚动着,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毕现。 墨凌渊内心:提到云澈,她就这幅神色,难不成心里依然留着那厮的位置? 那家伙都已经三年没出现了,她也从未曾在他面前再提过那个男人,难不成心里还忘不了他? 岂有此理。 要不是抓不到那家伙,他一定将那家伙大卸八块。 洛子枫瞟了眼楚云瑶,对着穆清使了个眼色,立即垂了眸子。 穆清:少夫人这是什么表情?思念?回忆?还是追忆?您如此沉迷过去,沉醉在记忆里,想过爷的感受吗?没看到爷正在爆发的边缘吗? 段长宇很快吃完了一碗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不知死活的问:“少夫人,我们都不知道云澈的下落,您知道吗?” 洛子枫夹了一块肉塞进段长宇的嘴里,试图堵住他的嘴巴:“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查到那厮的下落,少夫人又如何会得知? 吃你的饭吧,这些都是宝儿姑娘做的,你多吃点。” 穆清捂着脸,在心里默默祷告,但愿吃完饭少夫人离开之后,爷将怒火都发泄在段长宇身上即可,千万不要牵连到他跟洛子枫。 楚云瑶:“......” 楚云瑶本想回答知道的。 但听洛子枫如此一说,只得默默的闭了嘴。 内心在疯狂呐喊:“本夫人就是云澈,云澈就是本夫人啊,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 云澈就在你们的面前,再敢那厮那厮的称呼他,本夫人撕了你们的嘴。” 段长宇将嘴里的肉默默的吞咽下去,又问:“那少夫人,他从前是如何跟您联系上的,您能试着联系上他吗?” 楚云瑶:“......” 穆清:“......” 洛子枫:“......” 楚云瑶正要回答。 “嘭”的一声,墨凌渊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 墨凌渊嗓音里好似携裹着冰渣子,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段长宇,开口:“少夫人早已跟云澈断了所有联系,不可能联系上他。 吃饭!!!” 楚云瑶察觉到墨凌渊发怒了,赶紧十分配合的点头:“是是是,都那么多年没跟那人联系了,我怎么可能联系上他? 再说了,我跟那人,原本就联系的极少。 才打过几个照面而已,也不知道为何会被那些不安好心的人传的如此玄乎......” 最后几句话昧着良心讲出来,楚云瑶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 第1309章 夫君俊美无俦一时看失神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当初自己扮做云澈的时候,就不要如此高调张扬了呀。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洛子枫:“......,少夫人说的是!” 穆清:“......,少夫人言之有理。” 这两人脑门上分明写了“鬼才信你的话”几个大字,为了帮她圆谎,还假心假意的附和她的话,为了平息墨凌渊的怒火,也算是做足了场面。 段长宇刚张开嘴,穆清和洛子枫赶紧抢了盘子里最后两块肉塞进他的嘴里,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丝笑意:“这肉味道很好,大概是宝儿姑娘特意为你做的,快吃吧。” 段长宇:“......” 楚云瑶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墨凌渊的衣角,身子凑近他,低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墨凌渊反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我信你!” 说完这句话,他面上的阴沉立即散开,如清风霁月般没了阴霾。 楚云瑶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又增添了几分感激。 墨凌渊曾经对她说过“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就信!”这句话,原本她以为凭着他多疑的性子,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却没料到他是真的相信她。 想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楚云瑶的目光痴痴的落在他绝俊的侧颜上。 等她救出那些百姓,归来之时,一定向他坦诚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免得他再如从前一般,乱吃自己的飞醋。 墨凌渊侧首看来:“怎么了?我脸上沾了饭粒?” “没有没有。”楚云瑶回神,失措的收回目光,笑意如沾着露珠的春花在晨曦里绽开:“夫君俊美无俦,一时看失神了而已。” 洛子枫:“......” 穆清:“......” 段长宇:“......” 虽然早就知晓少夫人在感情方面一向太过主动,但这种当场撒狗粮的行为还是应该谴责一番。 好歹也要顾及他们几个单身狗啊,特别是傻傻的等了人家三年好不容易熬到人家醒过来了偏偏连见都不敢见人家,这些日子总是躲着人家的段长宇啊。 墨凌渊听到楚云瑶如此说,好似异常受用。 虽然那张俊逸的面孔依然看似平静无波,但两颊上却隐隐浮出了一丝薄红,如雨后桃花一般明艳。 唇角轻轻的勾起,似笑非笑。 眉目之间堆积了些许的暖意,好似旭阳赶走了堆积的残雪。 周身的寒气也没有了,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他垂着眸子,似乎不敢看楚云瑶,纤长的眼睫毛遮掩着眸底翻涌的情绪。 看似专心致志的夹着碗里的饭粒,掩饰般的低咳了几声,状是淡定的低声开口:“先吃饭,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 再让她说下去,这些不可对人语的私房话都要被外人听到了,早知道就不留这几个家伙一同用餐了。 洛子枫:“......” 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穆清:“......” 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段长宇:“......” 宝儿姑娘跟在少夫人身边这么久,为何没有学到少夫人的主动?哎!大概是因为我丑了些,不如爷俊美的缘故。 楚云瑶对对面三人的异样恍然未觉,依言低垂了脑袋,将墨凌渊夹到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第1310章 斯人已去温暖长存 吃饭完,楚云瑶命人收拾好餐桌,自己借故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他们几人继续讨论剩下的事宜。 楚云瑶吃的太饱,在后院转了一圈打算消消食。 却没料到最后竟然停在了落雪轩的院门口。 她踏入院门,看着里面清雅简洁的摆设,一如墨瑾瑜离开之前。 卧房里的书桌上,笔墨纸砚整理的整整齐齐,还有一副未写完的字,笔墨已经干涸了,纸张有些微的发黄。 她坐在椅子上,指腹抚上干涸的砚台,自言自语:“哥哥,为何害死你的会是自己的娘亲?你让我留你娘一条性命,我做到了。 但我割了她的舌头,不让她再如从前一般往外通风报信。 你让我照顾好瑾澜,我却留不住她,她还抱走了我的修儿,我想要怪她,可一想到你,我又怪不起来。 你让我不要替你报仇,很抱歉,我做不到。 我可以留着你娘,可我绝对不会留着凤家那些人继续为非作歹,残害同胞。 抱歉,你临终之前托付给我的事,我都没有好好的完成。 哥哥,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在天之灵,保佑我能从凤家人手里平安归来吧!”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吹得桌上的纸页簌簌飞舞,楚云瑶赶紧用玉石压住桌上的纸张,起身去关窗门。 只见窗外一块空地上,爬满了红薯藤,已入秋,藤叶都已经枯萎了。 楚云瑶看着这片熟悉的藤叶,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这片特意开辟出来的一小块空地,跟在崖底的茅草屋门前开辟出来的第一块菜地简直一模一样。 只因为她回来后,有一次无意中说过一句话:“还是自己亲自种出来的红薯好吃一些。” 却没料到,这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被他记到了心里,他怕破坏后院的景致,竟然会在被竹林遮挡住的屋后开辟一小块菜地出来,特意亲手种上红薯。 这个惊喜还没来记得告诉她,他便死于非命了。 楚云瑶在屋里寻了一圈,看到放在柜子里的铲子,打开门,拧着那把快要生锈的铲子就出去了。 等到宝儿抱着饿的嗷嗷直哭的思瑜过来寻到她的时候,楚云瑶已经挖了一小半的红薯地,筐子里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薯。 宝儿讶异不已:“小姐,这地方什么时候被人种上了红薯?这种粗活您让我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动手?” 楚云瑶扔了铲子,洗干净脸和手,接过思瑜,“是瑾瑜亲自种的......” 宝儿闻言,立即闭了嘴。 事关墨瑾瑜,宝儿不敢随意评论,以免勾起楚云瑶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她二话不说,麻溜的拿起铲子开始挖了起来,将挖出来的红薯都扔进框子里:“小姐,既然你喜欢吃红薯,我去蒸熟了给你当夜宵吃?” 楚云瑶怔怔的盯着框子:“一半蒸一半捂在火灰里烤熟吧,剩下的,我做成红薯干。” 宝儿好久没干体力活了,养尊处优太久,好不容易把红薯挖完,填好了地,累得满头大汗站起身,只觉得掌心疼的厉害,一摊开,发现手掌竟然磨出来两个大血泡。 宝儿见楚云瑶正在喂思瑜,没察觉异样,若无其事的背起框子,“我去厨房了。” “恩。”楚云瑶抱着思瑜往前院走,恰巧看到段长宇从书房里出来,楚云瑶喊住他,“麻烦你替我跑一趟保仁堂,找张神医拿最好的伤药回来,宝儿受伤了!” 第1311章 榆木脑袋 闻言,段长宇那一双剑眉立即竖了起来,紧张的问:“宝儿姑娘受伤了?伤到了哪里?重不重?” 楚云瑶斜了他一眼,歪着脑袋:“有点重吧,快去拿药吧,拿了药回来再送到她的厢房里去。” 段长宇没理会楚云瑶,抬脚就往后院走。 楚云瑶喊住他:“你去哪里?” “先去看看宝儿姑娘怎么样了。”段长宇止住脚步。 楚云瑶:“......” 楚云瑶凉凉的开口:“宝儿在后厨帮我做吃的,等做好了你再拿着伤药去找她。” 段长宇:“......” 段长宇嘀咕道:“宝儿姑娘都受伤了,为何还让宝儿姑娘做吃的?” 想到楚云瑶生性嘴巴刁,只吃得惯她自己和宝儿姑娘做的饭菜,只得闭嘴了。 楚云瑶恨不得敲开他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脑浆,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你去不去?” 段长宇连忙道:“当然去。” 说着,一溜烟跑出了府。 楚云瑶恨恨的开口:“呆子!” 等到宝儿将蒸熟烤好的红薯端到储星楼后,楚云瑶便让她回望月阁好好休息。 宝儿正在厢房里翻箱倒柜的寻药膏,听到了敲门声。 段长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宝儿姑娘,你在里面吗?” 宝儿愣了一下,“进来。” 段长宇跨进门,将手里的药膏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结结巴巴的开口:“宝儿姑娘,你的药。” 宝儿抬头,诧异的看他一眼:“你特意给我买的?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说着,就摊开长了两个大血泡的手掌看了看,打开瓶盖,用指尖挑起一块绿色的膏状体,涂抹在掌心里。 段长宇如实回答:“少夫人叫我去买的。” 宝儿深吸一口气,“这府里多的伤药,何必特意跑一趟?” 段长宇:“少夫人说要最好的伤药膏,还说你伤的很重。” 宝儿顿时知晓了楚云瑶的心意,她抬了抬下巴,“段公子,坐。” 段长宇受宠若惊一般,坐在了宝儿的身侧。 宝儿的指腹从掌心的血泡上抚过,淡笑着开口:“两个血泡而已,哪里伤的重了?我在床上躺了三年时间,这三年里,小姐用各种宝贵的药物养着我,每日给我涂抹各种名贵的药膏,把我养的细皮嫩肉的。 原本我只是个能干粗活的丫头而已,等我醒过来,却生生变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姐。 才挖了一点点地,掌心就有了血泡,还真是娇气呢。” 段长宇却完全没听出宝儿语气里的调侃,视线落在宝儿细嫩白滑的手上,那双手从前还有一点茧子,忽略掉掌心的血泡,如今这双手的皮肤简直如婴孩一般,纤长柔软,骨肉匀称。 段长宇的嗓音里染了几分谦卑:“少夫人一直当宝儿姑娘如姐妹,宝儿姑娘的身份本就尊贵,这三年来,我们都苍老了,只有宝儿姑娘容颜未改,反而比从前越发年轻好看。 如今宝儿姑娘又是凌云门的大小姐,本就当得起小姐的身份......” “是吗?”宝儿突然促狭般开口:“跟开茶馆的田家小姐的身份比起来,谁更尊贵一些?” 段长宇一脸茫然:“田家小姐?哪个田家小姐?” 第1312章 气到深处无怨由 哪个田家小姐? 段长宇此刻已经毫无印象了。 宝儿提醒道:“段公子前些日子见义勇为,将那欺负人的屠夫踩在脚底下,狠狠的警告了一番,被围观着的媒婆看中了,拉你去跟田家小姐说亲。 那个田家小姐,段公子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段长宇:“......” 段长宇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可想到那件事,便越发触动了这些时日躲着宝儿的原因。 段长宇趁着这个机会,连连赔不是:“宝儿姑娘,那日在街上,卑职一时情急,才语无伦次的说了那些话,唐突了宝儿姑娘,还请宝儿姑娘不要跟卑职一般计较。” 宝儿似笑非笑:“若我偏要跟你计较呢?” 段长宇抓耳挠腮,“这......这......这要如何是好?” 宝儿盖好膏药的瓶盖:“你损坏了我的名节,难道不打算负责?” 段长宇:“负责,负责,可是,该如何负责?” 宝儿敲着桌面:“你说呢?” 段长宇:“卑职不知,只要宝儿姑娘开口,但凡卑职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宝儿:“......” 宝儿快要被气死了,话都说的这么透了,这家伙为何还不懂? 难不成一定要她主动开口不成? 宝儿没好气的道:“你不知,我也不知,回去想好了再跟我说话吧。” 段长宇:“......” 段长宇见自己把宝儿气着了,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又怕越说越让宝儿心烦,索性听她的话,一转身回去,闭门思过了。 宝儿:“......” 眼睁睁的看着段长宇就这么走了。 走了! 宝儿气的抓起桌上的绣活,对着他的背影砸过去:“你个榆木脑袋,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段长宇吓了一跳,转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绣活,重新跨进门,摆放在桌上,委委屈屈的道:“是,卑职一定谨遵宝儿姑娘的话。” 宝儿:“......” 宝儿看着段长宇孤寂清冷的背影,简直无语了。 气到深处无怨由! 罢了罢了,把自己气死了,人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何苦跟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计较。 ...... 待段长宇回了储星楼,楚云瑶诧异的挑了挑眉,寻了个借口出了书房,去看宝儿。 听了宝儿的描述,楚云瑶笑的肚子都快要抽筋了。 “这段公子不是附庸风雅心思深沉之人,你何必用反话激他?”楚云瑶点拨道:“对付这种钢铁直男,你只需如实告知自己的要求便可。 你不如实说,他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猜出你的心思了。” 宝儿郁闷之极:“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楚云瑶打量着宝儿的神色:“我出阁了,如果你真想清楚了,我跟凌渊替你们保媒即可。 其实要我说,感情这回事,无论谁说都一样。 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总比被不喜欢的人表白要好吧,更何况,段公子什么心意,你多少都是知晓的。” 宝儿面上浮出一抹羞赧之色,正想说什么。 楚云瑶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他也对你有心,有些事就必须他主动一些,免得他那榆木脑袋这辈子都不开窍,你暂且晾他一晾也是好的。” 第1313章 为夫还有哪些优点,说说看 回到储星楼时,已经很晚了,楚云瑶推开卧房的门,看到墨凌渊刚梳洗完,正从耳房出来。 墨发湿漉漉的,一双漆黑的眸子好似星辰,晶亮剔透。 烛火摇曳。 整个卧房被一片暖色的朦胧的光笼罩着,既温馨又温暖。 墨凌渊身上白色的中衣领口半敞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白日里不曾有过的慵懒和松懈:“回来了?跟宝儿聊什么聊到这个时候?” 楚云瑶看思瑜已经在摇篮里睡熟了,坐到床沿边:“我看你带在身上当成宝贝的两个荷包都坏的不成样子了,想要送新的荷包给你,跟着宝儿学了一会刺绣呢。” 墨凌渊闻言,忍不住笑了,轻笑声如春风般拂过耳膜:“从前为夫想从你这里讨要一样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为夫都没开口,你倒是想要主动送礼物给为夫了。” 他靠着她身侧坐下,指腹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口吻疼惜:“那东西做起来伤眼睛,万一被针头扎了手就不好了,如今你要打理府内的事情,还要带思瑜,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免得累坏了自己。” 楚云瑶顺势躺倒在床上,“从前我压根就不想送你什么,你厚着脸皮要,如今我心甘情愿的想要亲手做好了送给你,你倒是不稀罕了。” 墨凌渊眸色灼人,皓齿微露,眉眼间全是笑意:“今时不同往日,你人都是我的了,修儿跟思瑜便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楚云瑶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墨凌渊见她不吭声了,指腹捏了一下她的脸,躺在她身边侧身看着她,问:“为夫在你眼里,果真俊美无俦?” 楚云瑶如实的点头:“当然。” 墨凌渊眸底好似淌过流光,唇角的弧度上扬的越发明显了:“为夫还有哪些优点,说说看?” 楚云瑶想了片刻:“优点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 “慢慢说,为夫有的是时间。” “心胸宽阔,性子温和,本性良善,为人夫忠贞宽厚,为人父以身作则......”楚云瑶扳着手指头:“作为上位者,对普通人有怜悯之心,体恤百姓。 作为掌权者,有热血有责任......” 听着楚云瑶娓娓道来,墨凌渊有一瞬间的恍惚,从未曾想过,他在她心里的形象,竟然趋近于完美了。 墨凌渊原本以为,位高权重受人敬仰富甲一方也是他的优点,却没料到她竟然提都没提。 他对她的吸引,更多来至于他自身原本拥有的品质。 窃窃私房话才说到一半,困意来袭,楚云瑶打着哈欠,半阖了眼,“凌渊,我想抽个空,去天恩寺住一段时间。” “嗯?”墨凌渊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边:“府里住腻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搬去天恩寺住,更何况,这些时日,正是他为了凤家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 楚云瑶含糊的回:“不是,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想要清净清净去祈祈福,思瑜暂且由奶娘和宝儿照顾,我也很放心。” 墨凌渊指尖绞着她的发丝:“你连思瑜也不带?” 第1314章 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做结扎手术吧 楚云瑶轻轻“嗯”了一声,“思瑜还小,留在府里更方便一些,去天恩寺这一路上,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万一出现水土不服,有个头疼脑热我也不安心。” 听她连思瑜都不带,墨凌渊心底原本刚升腾起那一点犹疑的念头又被他压下去了。 至从修儿被墨瑾澜带走,她生怕思瑜也出意外,连奶娘抱着都不怎么放心,月子里便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亲自照顾思瑜,基本不肯假手于人。 晚上更是将思瑜带到身边睡,生怕思瑜也被人抱走了一般。 甚至每次出去,都是带着奶娘或者宝儿抱着思瑜一同出门,从未将思瑜独自留在府里过。 如今有这个念头,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估计在寺庙里也住不了几日就回来了。 墨凌渊随口问:“要去多久?” 楚云瑶顿了顿,眸底的睡意褪去,睁开眼,墨黑的眸底闪着幽光,看了他半响,才道:“不知道,等我心里什么时候平静下来便什么时候回来。” 墨凌渊思来想去,只觉得她大概是依然还放不下墨瑾瑜,“是想要陪陪瑾瑜吗?” “算是吧。”楚云瑶伸手,掌心捧住墨凌渊的脸颊,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凌渊,留你一个人在府里,辛苦你了。” 墨凌渊的薄唇贴在她的唇上,“要是心疼我,就早点回来,好不好?” “好。”楚云瑶搂抱住他...... “等等。”墨凌渊在她身侧躺好,深吸了几口气:“上次我在凌薇的书房里,看到一本手编的医书,上面记载了男女避孕的法子。 你......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那个手术?” 啥? 楚云瑶:“......” 见楚云瑶没反应过来,墨凌渊低低的咳了一生,“凌薇来信了,说修儿在南方陌生的环境里适应的很好,封少瑾对他也不错,三岁多启蒙,已经请了南方最好的夫子开始叫他读书认字了。 修儿虽然依然不会开口说话,但哭笑已经跟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夫子教的东西,他学的也很快。 我们还有思瑜,我不想你再受苦为我生孩子了,有了他们两个,已经足够了,所以,所以......” 楚云瑶总算回过神:“所以,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做结扎手术吧?” 墨凌渊:“......” 墨凌渊俊逸的面孔上浮出几丝羞窘,随手一挥,熄了桌上的烛火。 黑漆漆的卧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呼吸声如心跳的频率在耳膜边敲打。 墨凌渊支支吾吾:“那医书上有记载,男子避孕比女子避孕要容易的多,也不会伤身子,与其让你受苦,不如就让我结扎的好。 再说,你医术又好,你给我做手术,我也信得过。”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也不会被别的人知晓。 楚云瑶脑子凌乱了:“你就没考虑过,万一修儿这辈子都不会说话,你墨家军的帅印将来要传给谁?” “想过。”墨凌渊开口:“如果修儿这辈子都难以跨过心理上的恐惧,他也承担不起墨家那么大的基业,不如让他做点别的,成为富贵闲人也是不错的。 至于墨家的担子,再从身边人里挑出能担此大任的便好。 权势如云烟,风水轮流转,没有那个本事,不仅守不住应有的,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凤家就是个从巅峰到覆灭的活生生的例子! 第1315章 墨凌渊会为她坚守一辈子 楚云瑶压下心里涌起的涩意,哑声道:“你再想想,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墨凌渊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我这些日子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你不小心又有了身孕。” 她生思瑜那日的凄惨模样时不时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种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楚云瑶了然,思索了片刻,开口:“等我从天恩寺回来,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再给你做吧。” 不是她圣母不想给他做手术。 而是她怕自己落到凤家人手里后回不来。 修儿已经三岁多了,有墨凌薇和封少瑾带着,就算这辈子不会说话,也不会被人看轻。 思瑜由宝儿带大,又有迟夜白替她撑腰,这丫头长大后估计也不会吃亏。 就算她万一回不来,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安置妥当了。 可墨凌渊要是改变了主意,想要自己的孩子当继承人,与其强迫可能依然不会说话的修儿接替墨家继承人的位置,不如让墨凌渊从再续娶的夫人中挑出一个出挑的孩子承担这份责任。 这世上所有轰轰烈烈流芳百世的感情都是短暂的,在爱的最炽烈的时候戛然而止,才会被所有人歌颂传承,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可一辈子那么长,谁也想不到往后会发生何事,不如现实一点,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楚云瑶不是不相信自己死后,墨凌渊会为她坚守一辈子。 毕竟在悬崖底待了那么久,墨凌渊一直都在锲而不舍的派人找寻她的下落。 可这次跟上次不同,一旦她出了差错,送到墨凌渊面前的,便是她的尸体了。 她总不能自私的让他一辈子靠着回忆活下去。 墨凌渊拢好被褥,同意了:“好。” 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墨凌渊已经睡着了,楚云瑶却越睡越是清醒,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在黎明时分有了些许困意,思瑜的哭声接踵而至。 楚云瑶撑着手臂坐起来,就见墨凌渊已经燃了灯,将思瑜从摇篮里抱起来了,“衣衫和被褥都尿湿了,我抱她去洗干净,你先躺着。” 楚云瑶昏昏沉沉,重新躺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帐顶。 昨晚临睡之前墨凌渊说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恍然如梦。 思瑜大概是饿了,哭得惊天动地,一刻不曾停歇。 墨凌渊把她从耳房抱出来,放到楚云瑶身边的时候,小家伙大概是知道有吃的了,眼睛都没睁开,揪住楚云瑶的衣衫,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 楚云瑶看着粉粉嫩嫩又软软的小人儿,想到自己的打算,怜爱又不舍的摸了摸她长着稀疏头发的小脑袋。 墨凌渊借着烛火的光看到她眼底的暗青色,问:“昨晚没睡好吗?” “嗯,过了最困的时候,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是我不好,不该拉着你说话说到这么晚,影响你休息。”墨凌渊披衣起床,又问:“你打算何时上天恩寺?我让长宇陪着你一同去吧。” 第1316章 我担心你的安危 “不必了。”楚云瑶一口拒绝:“具体时间还未定,等我处理完府里的事情再离开也不迟,段长宇还是留在你身边,替你分忧解难比较好。 那榆木疙瘩脑袋,为人处世都一板一眼,我可受不了他,还是让他留在府里被宝儿好好调教调教吧。“ 墨凌渊拧着眉:“我担心你的安危。” 修儿出事后,虽然整个天恩寺都被排查了一番,如今全部都是墨凌渊的人了,但想到曾经发生的事,墨凌渊依然心有余悸。 “我带云三和云四云五三人一同去,不会有事的。” ...... 墨凌渊离开府邸后,楚云瑶去书房,将迟夜白交给墨凌渊关于凤家的一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便越是心惊。 凤家人身边集中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竟然不走正道,专门做一些讨好主子的残忍之事,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楚云瑶还未看完,就被气的脑门充血了。 宝儿沏了一壶花茶过来,倒了一杯,放到楚云瑶的面前,伸着脖子看过去,“小姐,这册子上写了什么,值得你气成这样?” 楚云瑶将册子递给她,端起花茶一连喝了好几口:“这凤百折和凤千帆留在这世上就是个祸患,不除不快。” 宝儿看着上面的记载,也觉得毛骨悚然,还没看完,便将书卷放下了:“小姐,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什么时候离开?” “十日后。”楚云瑶抬眸看向宝儿:“宝儿,思瑜就拜托你了。” 宝儿眸底泪光闪闪,“小姐无论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从前小姐去哪儿,我都会跟着,如今我就在府里带着小小姐等着小姐平平安安的回来。” “暂时先替我瞒着凌渊吧。” “嗯。” ...... 傍晚时分,楚云瑶刚看完书卷,将文件归类摆放好,段长宇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少夫人,爷伤的有点重,穆清他们忙不过来,还请少夫人去一趟营地。”段长宇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楚云瑶心口猛地一跳,看着段长宇脸上手指长的伤口,寻了药箱过来,将膏药递给他,又拿了两片西药给他吞服进去,拧着药箱往外走。 段长宇骑在马上:“凤家手里的人在我们管辖的边界挑衅,爷亲自带人迎战,他们又将捆绑住的百姓驱赶到我们的地界里,还在那些百姓身上绑了火药,用点了火的长箭射杀他们......” 楚云瑶翻身上马,跟着段长宇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营地。 穆清和李军医正忙前忙后的医治被炸伤的伤患。 楚云瑶闯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墨凌渊靠躺在床上,半闭着眼,听着下属的汇报...... 他的外衫被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衫,胸前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鲜血从白纱的最底层沁了出来。 楚云瑶三两步上前,从医药箱里拿出剪刀,剪掉了他胸口的纱布,入目一片血肉模糊。 墨凌渊见她来了,对着下属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让人退出去了。 见楚云瑶面色凝重,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强颜笑道:“伤口只是看着有些骇人,其实只是些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第1317章 这身装扮跟大堂的惨状分明应该格格不入 楚云瑶抿着唇,默默的清理他胸口处的伤,见他如此,没有吭声。 看着十分骇人,也确实是皮外伤,可也只是没有性命安危而已,远远谈不上不碍事。 更何况,这一片伤口全都是被火药炸开的,伤口里面残留着碎泥,极其容易感染,又不容易缝合,只能细心清理干净,涂抹药粉。 否则,也不会让段长宇特意跑一趟,将她请过来。 墨凌渊定定的望着她,任由她麻利的清理着胸口处的伤,一声不吭,好似根本就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如果不是发白的脸色和沁出冷汗的额角出卖了他此时的状态,守在一旁的段长宇还以为少夫人医术已经高超到可以无痛治疗的地步。 忙活了一个时辰,总算将伤口处理的妥帖了,楚云瑶直起腰,擦了擦头上的细汗:“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免得伤口又出血了。 我去外面看看别的伤员,帮着处理一下他们的伤口。” 墨凌渊重重的握了下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见她面色还算平静,便同意了。 段长宇带着楚云瑶去了安置伤员的大堂,恨恨的开口:“这凤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从前还只是试探,将百姓当成人盾而已,如今见我们按兵不动,索性主动出击,用这些百姓当武器,重伤我们的人了。” 楚云瑶咬了咬牙,攥紧了手心。 想到墨凌渊胸口处的伤,幸亏伤的不是太重,要是那些火药的威力再大一点,怕是要直接炸开他的胸膛了。 刀枪无眼,更何况是比刀枪还要可怕的火药。 到了大堂,楚云瑶看着正在忙碌的穆清和军医,赶紧从医药箱里拿出药瓶,递给段长宇:“端些温水过来,你将这些药丸发下去,每人服用两粒。 不够的话,我让云九再从药厂送些药丸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走向受伤最严重的伤患,利落的剪开衣衫,半跪在地上,用药水清洗伤口,低低的开口:“有些疼,忍着点,火药爆炸的时候,泥土和碎石被炸进了皮肉里,不清理的一干二净,会化脓感染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过只要把伤口清理干净了,吃点药丸,晚上不发烧,便没事了。” 至从她进来,整个大堂便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原本那些躺在地上抽泣痛哭的声音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上半身穿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下面配桃红绣牡丹百褶曳地长裙,这身装扮分明应该是在府里闲散精致身份尊贵的贵夫人。 此刻却双膝半跪在地上,不怕脏不怕累的做着军医的活。 满手血污,神情专注,长长的粉色的裙摆拖在地上,被鲜血和灰尘浸染,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段长宇盯着楚云瑶纤瘦的后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事情紧急,少夫人出门太过匆忙,竟然连衣衫都来不及换。 此刻这身装扮跟大堂的惨状分明应该格格不入,却偏偏显得莫名的协调。 她身边扔着一卷卷带着血污的白布,纤长柔软的手握着镊子,将伤患伤口处的细碎土坯和石块一点点的夹出来后,麻利的涂抹着药膏...... 第1318章 我,不能起死回生,抱歉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只偶尔能听到她低低的叮嘱声和安慰的柔和嗓音,一字字一句句仿佛春风化雨,驱散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 等到伤口终于包扎好,楚云瑶扶着伤患躺下,她拧着医药箱到了另一个伤患面前时。 那个看上去年纪有些小,容貌依然有些稚气的少年突然哭了起来。 “少夫人,听说您能起死回生,您要是早点来,阿朗就不会死了。”。 说完,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场仗打的,实在太憋屈了。” 死寂的大堂里总算有了一丝骚动,坐在少年身边的大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突然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扯着粗大的嗓门训斥道:“嚎什么嚎,要不是少夫人,说不定我们所有人还在山上当山匪,早就饿死了,阿郎不是死了,是为百姓捐躯了。” “为百姓捐躯了还不是死了?”少年捂着脸,清亮的泪水从脏兮兮的指缝里涌出来,汇聚成黑色的泥水沿着手背往下流淌:“阿朗死的好惨,手脚都被炸飞了,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就在我面前四分五裂了,如果不是他挡在我面前,被炸飞的就是我了。” 才刚上战场的少年第一次目睹从小到大的玩伴被火药炸的死无全尸,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恐惧是无法言表的。 或许已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自己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惨状了。 楚云瑶:“......” 楚云瑶看着他稚气未脱满是泪痕的脸,那些空洞的无力的苍白的安慰的言语再也无法说出口。 她喉咙哽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能起死回生,抱歉。” 她只是个医术还算精湛的医者,又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少年抽泣着还想要说什么,他身旁的大汉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阿语,没有了阿朗,往后上战场,你就跟在我身后吧,我保护你。 你忘记了我们来投靠墨家军的时候,那位女侠说了什么吗?” 楚云瑶诧异的开口:“女侠?” “是。”大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瞒少夫人,我们以前是山匪,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有次没想到遇到了一位女侠,反倒被她劫了我们的山寨。 那晚她住在我们寨子里,半夜时分,饿极了的狼群来袭,我们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却没料到那女侠竟然用哨声赶跑了狼群。 嘿嘿,我们就得救了。 第二日分别的时候,那位女侠让我们过来投靠墨家军,我们行走至半路,果真遇到了爷...... 这条命就跟捡的差不多,能活几日活几日吧。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等这仗打完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孩子年纪小,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有些害怕是正常的,历练历练胆子就练大了,他刚说的话,少夫人您不要放在心上......” 楚云瑶看着大汉熟悉的络腮胡须,依然结实到有些笨拙的大块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他! 她打杀了曾佳丽,离开府邸,回到乡下接奶娘的时候,途径一处山峦,遇到了山匪...... 短短几年,这山匪头子竟然蜕变的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第1319章 楚云瑶浑身冰凉改变主意 楚云瑶检查了所有的伤患,那些被炸死的人暂且不提了,可这些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伤患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剩下一些伤的有轻有重。 相比较之下,墨凌渊确实伤的轻了。 火药。 火药!! 火药威力大,伤的确是自己人。 用无辜的手无寸铁的活人做引子,凤家还能再卑鄙些吗? 楚云瑶站在大堂的风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内心里气血翻涌。 穆清安置好最后一个伤患,看了看天色,站在楚云瑶的身后:“少夫人,天色已经晚了,秋日的夜晚寒凉,这里又是风口,仔细着凉了。” “凌渊呢?”楚云瑶声音很轻,好似怕惊醒了沉静的夜。 “按照您的吩咐,给爷喝了安眠的药,已经睡下了。”穆清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见她一身干净的衣衫已经被鲜血和灰尘浸染的污渍斑斑,低声道:“少夫人,不如,卑职送您回府吧。” 楚云瑶点点头,“好。” 穆清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少夫人不愿回府,会继续留下来照顾爷,却没料到答应的这么痛快。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小小姐还在府里,当娘的思恋孩子也很正常,更何况,小小姐那么小,一直都是少夫人亲自带的,极少分开这么长时间。 穆清思索了片刻,放弃了马车,牵了两匹高大强壮的马过来,又取了墨凌渊的披风给楚云瑶。 楚云瑶披上披风,翻身上马,一甩马鞭,飞驰而去。 穆清见那马儿飞跑的速度,吓了一跳,赶紧对着马儿抽了好几鞭子,迎头赶上。 到了府里,穆清气喘吁吁的从马背上滑下来,抱着马儿的脖子,只觉得浑身好似浸在冰水里一般,冻得骨头缝里都是凉的。 脸上的肌肉被夜晚的凉风吹得紧绷到僵硬了。 穆清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少,少夫人,卑职,卑职还要赶回去照顾爷,就,就送您到这儿吧。” 楚云瑶点点头,解开披风,将披风扔给穆清,“你穿的单薄,回去的时候披着它。等到凌渊醒来,你再给他服用一次药,外伤涂抹些药膏,再包扎好,休养几日,只要不乱动,伤口不会有大碍。” 人在营地,又怎么可能不乱动? 穆清只得口头上答应着,也不好说什么:“卑职会转告少夫人的话。” 楚云瑶一甩衣袖,转过身,跨上台阶,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去吧,这些时日就劳烦你照顾凌渊了,我有时间会去看他的。 我已经命人吩咐云九,这些天多送些伤药和消炎药过来,顺便再调一批医者过来。 医术虽不如你,但中医西医均有,也都能帮得上忙。” “多谢少夫人。”穆清看着楚云瑶的背影消失在府邸的大门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松开马头,总算放任自己滑到了地上。 他的腿已经软的走不动路了,否则,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恭送少夫人独自进府。 他坐在地上,揉了揉血液不畅的双腿,待麻木的双腿恢复了些知觉,才站起身,重新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掉头离开...... 第1320章 立规矩,树威望,团结人心 楚云瑶失魂落魄的进了府,游魂一般往里走。 厅堂里燃着灯,管家正揉着额角,手把手的教宝儿如何打理好府邸如何迎来送往处理好那些每日都借故上门想要跟墨家攀扯关系的家族。 他老人家遗憾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力,嗓音透着无可逆转的苍老:“宝儿姑娘啊,我是看着爷和大小姐长大的,为了原先的督军夫人和夫人的孩子劳神了大半辈子,总算护着少爷和大小姐有惊无险的长大了。 我老了,再想要为少爷和大小姐做些什么,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前些年我就想要从这府里挑一个灵活点的人出来,接管我身上的担子。 可这些人要不是不够灵活,便是不够胆大心细,实在是找不出一个令我满意的人选。 等了几年,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少夫人的精心调养下,你终于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了。 我想着,我这肩膀上的担子也该卸一卸了,总算有个中意的接班人了。 你对少夫人死心塌地,少夫人跟你情同姐妹。 这府邸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守得住。 只是你这性子可要收一收改一改了,威严是要有的,可不能如往常一般仗着有少夫人偏袒给脸色那些从前怠慢过你和少夫人的下人看了。 你掌管诺大的府邸,要学会一视同仁,赏罚分明。 立规矩,树威望,团结人心。 必要的时候,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不能让那些没脸色的下人得寸进尺,也不能寒了那些会做事的人的心,都是讨口饭吃的人,更不能要求那些人跟咱们一样为了主子愿意肝脑涂地。 这人品好足够忠贞是必备的品质,要......”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没等管家说完,宝儿便察觉到有人进了屋,抬头看去,面上一喜,果真是小姐回来了。 可看到楚云瑶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舒展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扔了手里的东西,宝儿拧着裙摆快步朝着楚云瑶小跑过去。 楚云瑶在听到管家说话的时候,便放轻了脚步声,听了片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管家貌似想要让宝儿一辈子留在府邸接替管家的位置。 这怎么可以,宝儿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这三年时间得亏了段长宇的陪伴,醒来后便仿佛失忆了一般绝口不提云澈的事,怕是已经解开了心结,想通了。 如果宝儿果真对段长宇有意,将来可是要嫁人的,如何能留在府里管家呢? 不容多想,楚云瑶便大步跨了进来,急匆匆的朝着管家走过去,“管家,您身子骨还硬朗,这府里的事还是麻烦您多超心几年。 只是这管家的人选再慢慢从府里挑选吧,宝儿就算了,宝儿不适合......” 苏管家不同意:“这府里,怕是再没有比宝儿姑娘更适合打理府邸内务的人选了,少夫人是担心宝儿姑娘年纪太轻,压不住阵吗? 这个倒是不要紧,宝儿姑娘聪明伶俐,只要在老奴身边用心学个一年半载,为人处世规矩礼仪学的七七八八之后,便能唬的住人了......” 楚云瑶:“......” 宝儿不是不适合打理府邸的内务,而是不适合一辈子留在府里做管家婆,她可是要将宝儿当成亲妹妹一般,备足嫁妆将宝儿风光大嫁出去的呀! 第1321章 这府里又要添一桩喜事了 宝儿也不解:“小姐,我从前是有点不懂分寸,仗着你对我好,暗中怼过那些曾经对我们不理不睬的下人,但宝儿保证,往后宝儿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一定一视同仁,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宝儿也不会表露在脸上,一定会将情绪藏在心里,不让人看出来。 宝儿觉得,跟在管家身边历练两年时间,一定能管好这个府邸的。 小姐你相信我!” 楚云瑶:“......” 相比宝儿这个年纪的姑娘,宝儿已经算是足够懂分寸通人情世故了。 楚云瑶原本想要去握宝儿的手,垂眸一看,见手中还残留着血迹,便将手指拢进了袖口里:“我当然相信你,只是这事必须作罢,管家这件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为何?”宝儿不甘心的追问:“小姐,苏管家都说这府里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还是说,您认为管家必须要是男子才可行,我一女子怕被人看轻了去?” “既然你追问,我便直说好了。”楚云瑶也不想兜圈子:“我从不觉得管家这个身份必须要是男子,我只是觉得,宝儿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府里替我打理这些事。 你昏睡了三年,年龄也不小了,难不成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不替你自己做打算吗?” 虽然宝儿看似依然年轻,甚至比三年前还要年轻貌美一些,可段长宇呢? 段长宇等了这么多年,再耗下去还要耗到几时? 就算没有段长宇,也会有李长宇张长宇。 一旦宝儿接受了管家的职务,凭着楚云瑶对宝儿的了解,说不定宝儿这辈子都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将这管家的职务当成了她的终身大事。 管家闻言,立即了然于心,不作声了,只是拿眼嘘着宝儿,似乎在等一个确定的答案。 宝儿垂了眸子,眸底闪过一些湿意,有些感动,还有些迷惘。 “小姐,我正在替自己打算呢。”宝儿双手绞在一起:“我想好了,我这条命是小姐你救回来的,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待在小姐身边,哪怕嫁人,哪怕生儿育女,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不将我赶出府,我愿意一辈子拖家带口的住在这里。” 管家闻言,转动着圆圆小小的眼珠子,“宝儿姑娘的意思是,要想娶到宝儿姑娘你,还需要跟你一同住在这府里?” 宝儿羞怯的点点头,低声道:“只要小姐不嫌弃......” 管家:“......” 你家小姐怎么可能嫌弃,你家小姐分明求之不得好不好。 管家刚才还带着几分倦意的小眼睛顿时精光四射,就差拍着大腿哈哈笑了。 这愿意跟宝儿一同住在府里的人,目前就有个现成的,那段长宇至从知晓宝儿姑娘醒来后,就径直住在偏房里,快要将这府邸当成自己的窝了。 太好了,看来这府里又要添一桩喜事了,只是不知依照段公子那一根筋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将宝儿姑娘娶到手...... 楚云瑶听到管家的话也愣了一下。 如果宝儿不想出府,成亲后拖家带口住在望月阁也挺好的。 有什么事还能照应一下,孩子和孩子之间也会多几个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 这主意......挺好! 第1322章 我要重新绣个好看些的荷包留给凌渊 楚云瑶正想的出神,袖口被轻轻的拽了一下,宝儿担忧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小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爷怎么样?” 楚云瑶回神,“他受了伤,休养几日便会好起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患有些多,我今日出门之前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换衣衫,医治了几个伤患,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管家和宝儿听闻墨凌渊无事,均暗自松了一口气。 楚云瑶让管家去歇息后,带着宝儿回房,“思瑜今日吵闹吗?乖不乖?” “小小姐挺乖的,就是饿了的时候哭闹了一会,吃饱了就好了。”宝儿调好了水温,喊了正俯身看着摇篮里的思瑜的楚云瑶:“小姐赶紧梳洗干净,算着时辰,待会小小姐大概又要吃了。” 楚云瑶赶紧去了耳房,沁到温水里泡着,冲洗着身上有些浓的血腥味和药膏味。 宝儿从柜子里拿了换洗的衣衫进了耳房,帮着楚云瑶梳洗散开在水里的发丝:“我还以为小姐你今晚不回来就留在爷那里照顾爷了,这么晚赶回来,是太惦记小小姐了吗?” 楚云瑶点点头:“算是吧,能看到她的时日不多了,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看不到她了。” 也说不定,这辈子都看不到她了。 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宝儿叹息一声,“这十日,小姐是打算一直陪着小小姐吗?” 楚云瑶恍然道:“没有,我原本是打算腾出时间去一趟南方,见见我的修儿的,再从南方用云澈的身份回到北方,直接混进凤家的地盘。 可是,来不及了......” 多拖一日,墨凌渊手里的墨家军伤亡的人数便一日甚是一日。 时日一久,要是还想不出对策,谁知道凤家还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出来? 逼到忍无可忍,墨家军和那些百姓之间便只能兵戎相见,相互残杀了。 想到那个场面,楚云瑶都觉得毛骨悚然。 墨家军从始至终的信念便是保家卫国,令百姓安居乐业,这也一直都是墨凌渊追求的,一旦到了那种地步,墨凌渊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孤身入凤家地盘,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而凭着凤家人的毫无底线和对墨家军的痛恨程度,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第二,便是拼死一杀,舍弃那些无辜的百姓,直捣凤家的老巢,这是所有人能预料到却又无法直视的,凭空想象一下都能感受到画面的凄惨。 宝儿讶异:“什么来不及?” “三日后,凌渊的伤口好些,我便要离开了。”楚云瑶从木盆里站起来,披了衣衫,用干净的棉布绞着湿漉漉的长发,“你替我收拾一下出门要带的东西,这些日子,我就留在府里,哪里也不去了。” 宝儿想要问什么,可看到楚云瑶凝重的表情,终究没有问出口,只低低的回了个:“是。” “很晚了,小姐你早些歇着吧。”宝儿整理好了床铺。 “不了,我的绣活呢?帮我拿过来。”楚云瑶散开擦的半干的墨发,在装着针线活的篮子里翻了翻,轻声道:“我要重新绣个好看些的荷包留给凌渊......” 第1323章 一颗心仿佛在滴着血一般 烛火摇曳,暖色的光晕在卧房里铺开,楚云瑶坐在桌边,低垂着脑袋,拿着绣花针,认真而仔细的穿针走线,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荷包。 她眼神专注,神情认真,表情凝重,好似在做一件无法企及又重要至极的大事。 偶尔累了,便侧身看一眼躺在摇篮里正呼呼大睡的小小姐,露出疲惫又欢喜的轻笑。 宝儿陪着她坐在桌边,手脚麻利的给思瑜做冬日穿的小棉袄,看到她不小心又戳到了手指,心疼不已:“小姐,天快亮了,你忙了一整日,去躺着休憩一会合合眼吧。 要不,换个简单些的图案绣也好,这鸳鸯戏水的图案颜色实在是太多了些。” 楚云瑶将沁出血珠的指尖放在嘴里抿了抿,没事人一般继续绣:“就这个图案吧,我连手术刀都能拿得稳,金针刺穴也从不失手,没道理连一根小小的绣花针都搞不定。 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的,从前不拿针不引线手生疏一些也很正常。 多练练手便会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又心甘情愿的送自己做的礼物给他,图案还是精致些的好,免得他老是戴着那个丑的无法直视的破荷包在身上,多难看啊。” 楚云瑶面上分明是笑着的,可一颗心仿佛在滴着血一般。 谁知道,这个荷包会不会是她送给墨凌渊的最后一件东西呢。 说不定往后,他想起她的时候,也只能对着这个荷包空留恋了。 她当然要绣的精美一点,将所有的心血和对他的情意都融入到这个荷包里去。 楚云瑶抬眸看了宝儿一眼,指着卧房里的软塌:“你躺着睡一会吧,明日还要带思瑜,万一熬不住怎么办?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可不能随随便便给拖垮了。” 宝儿思索片刻,放下了棉衣和针线,拿了条毯子躺到软塌上:“那我眯一会,免得明日撑不住。” 熬坏了身子,不仅帮不上小姐什么忙,还要给小姐添乱了,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小小姐还指望着她带着,要养好精神,保持足够充沛的体力才行。 刚躺下,宝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软塌上爬起来:“小姐,三日后离开,去了凤家的地盘可要千万注意一些,你身上的味道可是极其少有的。” 满身都是香喷喷的思瑜的口粮的味道,也只有生完孩子后,亲自喂养的女子才会有的。 楚云瑶顿了一下,针头又戳到了指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一股奶香奶香的味儿,从前的自己倒是不觉得,但外人一闻便知晓了,特别是生产过亲自喂过孩子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大概就清楚了她女人的身份。 不是宝儿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 宝儿果真是心细如发,如果不是思瑜要被人认真仔细的照看着,她真想如从前一样,将宝儿也带在身边。 楚云瑶轻轻的笑了一下,温声道:“我到时候用熏香遮掩一下,亏你提醒我了,我就算从此刻起给思瑜断奶,这身上沾染的味道三日内也消退不了。 罢了,到时候谨慎些吧,除非是跟我一般专门闻药材嗅觉极其敏锐的人,否则,一般人也闻不出来。” 第1324章 小姐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 宝儿依旧有些担心:“可小姐你不是说凤家能人异士很多吗?万一被闻出来了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天要绝她,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绝地反击再绝地求生了。 楚云瑶不愿宝儿烦忧,轻描淡写的开口:“那祖上几代人都是御医,医术最好的凤仙子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想要分辨出本小姐身上沾染了这种身为人母才有的独特味道的人,怕是不可能有了。 能人异士虽然多,但也只能算是人,又不是神仙妖魔和鬼怪,跟我交手,我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的,你放心吧,从前我扮做云澈的时候从未失手,如今云澈的身份也不可能轻易被凤家人识破。” 宝儿听了楚云瑶的话,思索了片刻,好似是这么个理。 这世上厉害的人物多了去了,该死的都死了如凤仙子和那个专门做面皮的面皮老头子。 该收服的也已经收服了,比如迟坊主迟夜白。 小姐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 只是这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万一呢? 万一被识破了该怎么办? 凤家人本就丧心病狂还无下线,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小姐能全身而退吗? 从前小姐没有被人认出来,是因为小姐身段单薄瘦小,跟瘦弱男子的身板并无二致,只是柔软些,腰上绑上竹板便能以假乱真,就算跟人搂搂抱抱也不会被察觉出来。 如今小姐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儿身了,又长高了不少,还生过孩子,这身段窈窕有致,早就不能跟前些年比了。 万一有人想要近身试探,宝儿担心,小姐的身份会被人揭露出来,一试一个准。 楚云瑶听到她呼吸声时轻时重,便知她没有睡着,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要相信小姐我是福大命大之人,不会轻易丢了性命的。 更何况,我的修儿还在南方,你们和凌渊还等着我平安归来呢。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听到这样的保证,宝儿总算安心睡过去了。 思瑜动了一下,小嘴一瘪,正要哭起来,就被楚云瑶从摇篮里抱起来了,小家伙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是娘亲,立即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粉粉嫩嫩的没有长牙齿的牙龈。 楚云瑶给她换了尿布,喂她吃饱,思瑜肉乎乎胖嘟嘟的小手抓着楚云瑶的食指,吃的津津有味,那双能倒映出人影的澄澈眸子时不时的看楚云瑶一眼,一眨一眨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如蝶翼般忽闪着,惹人怜爱至极。 楚云瑶温热柔软的指腹轻抚着思瑜的雪白粉嫩的小脸蛋,低低的开口:“思瑜,娘亲不是一个好娘亲,为了解你父帅的燃眉之急,为了给你瑾瑜叔叔报仇,为了万千百姓无辜的性命,娘亲只能铤而走险,舍你而去了。 娘亲会尽力保全自己,平安归来,陪你长大。 如果娘亲出了意外,实在是回不来,你要乖乖的,听宝儿姨姨和父帅的话,好好长大......” 她俯身,温热湿润的唇轻轻落在思瑜的额头上,爱怜又不舍...... 第1325章 你的眼睛怎么了 晨曦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宝儿就睁开了眼,却见卧房里的灯还燃着,楚云瑶连姿势都没有换,依然坐在桌旁,一针一线认真至极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荷包...... 楚云瑶脸色苍白疲惫,眉宇间带着几分憔悴,眸底的红血丝异常明显。 柔白的手指头上被针戳的有些肿了起来。 宝儿轻声问:“小姐,你一整晚都没睡吗?”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果然术业有专攻,这世上的人并不是每件事都能很快学会的,我对这些最简单的单面刺绣便是一窍不通。 这绣花针大有乾坤,跟我的金针没有丁点相似之处。 虽然我做手术的时候,伤口缝合的整齐漂亮,但这刺绣之术跟缝合伤口貌似也不怎么相同。” 宝儿凑过来,看着楚云瑶绣了整个晚上才绣了一片荷塘的叶子,也觉得有些棘手:“小姐,这刺绣的活其实跟你做手术时缝合伤口也是有些微相通的。 都是要找准落脚点再一针针绣上去。” 宝儿接过针,随手在图案上走了几针,“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看多了,手术缝合讲究排列平整,这针法也讲究乱中有序。 小姐要是觉得太难,拿不准针线的走向,不如先用笔在这绣棚上画好了,再一针针的绣上去,这样会方便许多。 等到绣完这幅画,再将上面的颜料清洗干净,也就成了。” “好主意。”楚云瑶立即找了笔过来,在长着青翠欲滴的荷叶和粉艳荷花的荷塘中,画了一对栩栩如生,正在戏水的五彩鸳鸯。 扔了笔,楚云瑶端详着上面的图案,又拿起针照着图案上的样子绣起来。 一旦被点拨开了窍,楚云瑶便无师自通了,绣的飞快。 宝儿见她手法虽然依然有些稚嫩,但比刚才绣的快了许多,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卧房,做早点去了。 整整两日时间,楚云瑶都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绣荷包。 第二日,身子好些了的墨凌渊回来了,看到楚云瑶坐在思瑜的摇篮边,头也不抬的忙活着,缓步走了过去,看到她手里的绣活,高大的身子缓缓俯下来,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不由自主的赞道:“这两只鹦鹉绣的非常不错,比夫人曾经送给为夫的荷包好看多了。 夫人果真是天资聪颖,无论什么都学的很快,还学的惟妙惟肖。” 楚云瑶:“......” 楚云瑶将图案铺陈开,撇了一下唇角:“我绣的这两只鸟儿分明是鸳鸯。” 墨凌渊:“......” 墨凌渊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憋着笑意:“对,为夫眼拙,竟然连鹦鹉和鸳鸯也分不清了......” 楚云瑶:“......” 只剩一天时间了,想要返工也来不及了,楚云瑶放下绣活,转过身,仰着脑袋看向他,手指往他的胸口探去:“我看看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墨凌渊握住她的手,“没事了,本就是一点不碍事的皮外伤......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墨凌渊的视线落在她眼窝下的暗青和眸底密布的红血丝上,抬手扶住她的脸:“怎么一回事?” 第1326章 墨凌渊的俊颜倏的向她逼了过来 楚云瑶抿了抿唇,指着绣活:“想要快点将荷包做好送给你,一晚上没睡罢了,等我睡一觉就恢复了。” 墨凌渊牵着她往卧塌上走去:“何必急于一时,为夫又不缺荷包,你快点休息一会,为夫原本还以为你会抽空去一趟军营,一直没等到你,心里惦记着,便回来看看你。” 依照楚云瑶的秉性,发生了这些火药伤人之事,她既然知晓了,便不会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怎的连去都不去看一眼? 虽然凌云门调过来了一批医者,不闻不问确实不是楚云瑶一惯的作风。 他还以为她生病了或者怎么了,待身上好了一点点,便特意的跑回来一趟,却没料到这两日她竟然是在夜以继日的给他绣荷包...... 楚云瑶麻利的给他胸前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裹了一下。 两人依偎在床上,半阖了眼睛,闲闲的说着话,各自心事重重。 墨凌渊的指尖卷着她铺在枕头上的发丝:“被火药炸伤的墨家军一日比一日多,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本帅打算等伤口好些了,便去跟凤百折谈判,拖延一下时间,暂时缓解无辜百姓的牺牲......” 楚云瑶呢喃着问:“你亲自去?” “当然。”墨凌渊拧着眉:“如果是从前,瑾瑜还活着,倒是可以由他出面代替本帅去跟凤家人讲和,采用拖延战术,替那些百姓争取些许时间。 凤百折这人本就疑心病重又自以为自己依然是九五之尊,如果不是我本人亲自去会他,他不会亲自出面的。” “你想怎么做?” “擒贼先擒王,他惜命,便拿他的命做赌注,赌他放了城里的无辜百姓吧。” “既然你都说了凤百折这人惜命,万一他不肯见你,或者让别的人代替他去见你,你该如何全身而退?”楚云瑶手指捏着眉心:“我知道你不想牺牲无辜之人,可你如果这么做,就太冒险了,凌渊,我有办法的。” 墨凌渊睁着眼,凝着她眉眼间凝重的神色,没吭声。 她有办法,难不成是去找云澈? 楚云瑶的小脑袋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凌渊,事关重大,北方可以没有任何人却不能没有你,一旦你出事,整个人北方就乱了。 到时候,东洋人跟司家卷土重来,宫家为了能重新获得曾经的主导权,是不可能拼死抵御外敌的。 南方便只剩封家跟东洋人拼死一搏了。 北方没有你守着,封家腹背受敌,想要获取胜利更是难上加难。 我知晓你想要护着那些百姓的决心,我也知晓你但凡跟凤百折对上,凭着你的计谋和手段,擒拿住凤百折的概率很大。 可你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也还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 我不希望你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一丁点的不确定。 凌渊,你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墨凌渊的嗓音在她发顶响起,低低沉沉:“你想去求云澈?” 听到这个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楚云瑶怔愣了片刻,正要回答,墨凌渊的俊颜倏的向她逼了过来...... 第1327章 分明是心甘情愿 墨凌渊冰冷的唇贴在她温热的唇角,楚云瑶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从他脸颊上扫过,好似在平静的心湖里投了一颗石子,细细密密的微痒好似涟漪一般蔓延开。 见她愣住了,墨凌渊带着薄茧的掌心抚了抚她的脸,身子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叹了一口气:“你要去找他吗?” 楚云瑶点点头:“只有他才是最适合出面的人了,不是吗?” 墨凌渊毫不避讳的坦诚道:“我其实很不喜欢你跟他联系。” 楚云瑶翘了翘唇角,嗓音里夹着着莫名的笑意:“我知道。” 墨凌渊:“......” 楚云瑶用手臂枕着脑袋,侧过身子看向他:“这件事过后,我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墨凌渊忍不住问:“万一他有生命危险,你不会担心吗?” “我当然会担心。”楚云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过比起他有危险,我更担心你有危险,如果你们两人中注定有一个人出事,我宁愿出事的那人是他,而不是你。” 墨凌渊:“......” 所以在她心里,他比那个云澈重要的多? 意识到这个问题,墨凌渊郁结的心顿时舒畅起来。 不枉费他努力付出了这么久,自己总算在她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墨凌渊:“你要如何联系上他?如何说服他去见凤百折?” 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就算云澈跟楚云瑶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的为了楚云瑶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吧。 楚云瑶满不在乎的开口:“你放心吧,他的命被我掌控着,不可能不答应。” 自己替自己办事,用得着说服吗,分明是心甘情愿。 墨凌渊自以为是的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命是你救的。”墨凌渊道:“你救过那么多的人,也就他算是有些良心的,愿意为你所用,不像宫家的大少爷,翻脸不认人。” 楚云瑶:“......” 多说多错,楚云瑶不欲多言,支支吾吾的扯过去:“算是吧,这世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云澈,算是蛮有良心的。” 见墨凌渊似乎还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楚云瑶半阖了眼,赶紧转移话题:“明日过后,我要去天恩寺祈福了,可能会在山上待些许时日,算作静养吧。” 墨凌渊在心底思量了一会,想着自己的打算,算是答应了。 反正张大夫说她的身子要好好调养,去了天恩寺也是好的,总比在府里整日忙碌到疲乏至极要好得多。 墨凌渊索性同意了:“我明日亲自送你去山上,等我打败了凤家解救出那些百姓,再亲自上山接你回来,如何?” “也好。”楚云瑶想着,又从床上爬起来:“反正去了天恩寺后,每日也无事,我抓紧时间把荷包绣好后送给你。” 墨凌渊知道拦不住她,只得随她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墨凌渊习惯性的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却摸到一片冰凉,惊的他立即睁开眼。 烛火摇曳,楚云瑶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1328章 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桌面凌乱,胡乱放着绣棚,各色丝线,剪碎的布料和边边角角。 楚云瑶手里握着那个已经勉强绣好的荷包。 绣工一般,针脚还算密实整齐,跟专业的绣娘相比,虽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相比起她上一个送给他的荷包,这个鸳鸯戏水的荷包可以算得上精美了。 墨凌渊掰开她的手指头,将荷包拿出来,贴身放着。 抱她到床上躺好,掖好了被子后,披衣去了书房。 他一走,原本沉睡的楚云瑶便睁开了眼睛。 其实从他掰她的手指头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 ...... 墨凌渊留在府里陪着楚云瑶吃了早餐:“在家等着我,晚上回来亲自送你去天恩寺。” 楚云瑶站在他面前,摸了摸他胸口处的伤,整理好他的衣衫:“你如果实在抽不开身,可以让段公子送我上去的。” “我不放心。”墨凌渊强调:“任何人送你,我都不放心。” 楚云瑶:“......” 他的背影利落匆忙的消失在门口,宝儿抱着思瑜,期期盼盼的问:“小姐,现在改变主意还来的及,你一定要去吗? 如果爷知道你就是......,爷会崩溃的!” 楚云瑶的指甲掐着掌心,嗓音微哑:“如果说我从前还有一丝动摇,可我看到那些被火药炸的缺胳膊少腿的伤员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动摇过了。 那些人这一次炸伤的是凌渊的胸口,下一次,他们炸伤的说不定就是凌渊的脑袋和心脏了。” 楚云瑶转过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这火药是从西洋引进来的,西洋人不肯卖给我们,我们便自己生产。” 宝儿眸光一亮:“小姐打算自己生产?” “恩,我们能生产西药,当然也能生产西洋有的火药。”楚云瑶拿出纸笔:“我这次只带三个人混进凤家的地盘,总要带些保命的东西在身上。 就看我们的工厂什么时候制作成功了。” ...... 傍晚时分,墨凌渊果真信守承诺,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拖着一身疲惫,送楚云瑶去天恩寺。 宝儿抱着思瑜,看着云三云四和云五将装好的东西搬到马车上,转过去偷偷抹眼泪。 此一去,在所有人看来,楚云瑶只是为了百姓去天恩寺祈福,可只有宝儿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去做什么。 墨凌渊扶着楚云瑶正要上马车,宝儿抱着思瑜冲过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楚云瑶,将思瑜递给她:“小姐,你再抱抱小小姐吧。 小小姐越来越乖了,她会天天想你的。” 楚云瑶动了动唇,接过思瑜,抱在怀里,看着女儿咿咿呀呀啃着小拳头淌着口水对着自己笑,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滋味莫名。 宝儿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 她睡了三年才醒过来几个月,又一次面临跟小姐分开。 此一去,不知平安否,顺利否,性命无忧否? 宝儿不敢继续往下想。 楚云瑶抱了一会,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还给宝儿:“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宝儿:“......” 宝儿好似有千言万语,可看着站在楚云瑶身后的墨凌渊,好似被禁言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垂着眼眸,拼命的点了点头...... 第1329章 她只能知晓我愿意让她知晓的消息 墨凌渊扶住楚云瑶,轻笑道:“你要是舍不得思瑜,何不就让宝儿带着思瑜跟你一同去。” 楚云瑶摇了摇头:“天气越来越凉了,山上的气温更加低一些,辗转来回万一将思瑜折腾病了就不好了。” 墨凌渊扶她进了车厢:“也是,只盼你早些回来看她就好。” 马车启动,在宝儿怀里的思瑜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楚云瑶猛地揭开车帘,看着满面泪痕的女儿,心如刀绞一般难受起来。 墨凌渊心有不忍:“不如我抱着思瑜送你去天恩寺,再带她回来吧。” “不用了。”楚云瑶一口拒绝:“思瑜大概是饿了。” 楚云瑶冲着宝儿道:“抱她去找奶娘,别让她饿着了。” 宝儿咬着唇,最后看了楚云瑶一眼,抱着思瑜转身往府里走去,强忍住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散落在夜色里。 到了偏房,奶娘一边哄着思瑜,一边宽慰道:“早就听闻你跟少夫人关系好,少夫人只是去天恩寺祈福多住几日而已,你干嘛哭成这样,这一时半会,眼睛就红肿的跟桃子一样了。” 宝儿抹掉眼泪,强颜欢笑:“奶娘说的是,我家小姐过几日就回来了。” ...... 墨凌渊坐在车里,只觉得楚云瑶似乎心事重重,有些不对劲,“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思瑜,连同着宝儿一起带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你本就医术好,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 楚云瑶皱了下眉头:“我身边只带了三人,便是不想扰了清净。” 墨凌渊握住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你说的对,佛门本就是清净之地,祈福的时候切忌吵闹,你好好休养一些时日,我再接你回府。” 楚云瑶看着他包裹住自己的大掌,“再过些时日,会有一批火药从北山山头的器械工厂押送到你那儿,我不在府里,凌云门和凌云门名下的产业,就交给你了。 我带走了云三和云四云五,云大和云二一定会比从前更忙了。 我已经告知她们,如果找不到我,万一发生了一些无法自主抉择的事,便去问你。” 墨凌渊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马车行驶进天恩寺,楚云瑶想着他胸口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就送我到这里吧,我自己上山就可以了,你回去看看思瑜如何了。” 墨凌渊紧了紧掌心的手指:“保重,山下和山腰山顶我都安排了人,你不用担心你们四人会像凌薇修儿一样,出什么意外。” 只要不是楚云瑶主动带人离开,这天恩寺比任何地方都更安全。 楚云瑶点了点头。 直到楚云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再也看不见了,段长宇才敢驱马上前:“爷,我们回去吧。” 墨凌渊转过身,捂着胸口跨上马车。 段长宇不解的问:“爷,您为何会同意少夫人独自上天恩寺祈福?” 爷本就不是虔诚信佛之人,如今又正是外忧内患之时,正是需要少夫人的时候,少夫人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山祈福? 就少夫人从前那些手段,段长宇实在不敢将她跟佛门清修联系起来。 “在天恩寺,她只能知晓我愿意让她知晓的消息。” 第1330章 跟你和谈的人是云澈云公子 至从亲眼目睹瑾瑜惨死在她面前,又拼死生了思瑜之后,楚云瑶的心性便改了许多,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处于暴躁的边缘。 说不定连楚云瑶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变化,但墨凌渊如此细致上心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楚云瑶的这些转变。 否则,如果不是情绪躁动太大,她也不可能提出上山祈福清修。 至于云澈,那人好多年都没有再露过面,就算楚云瑶想要寻到他,也需要些许时日,而前方的战况又如此惨烈,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一旦被楚云瑶知晓他涉险的消息,说不定她会担忧的寝食难安,还不如就让她清清静静的住在天恩寺里,隔断外界的一切消息。 就如墨凌渊不清楚楚云瑶的打算一样,楚云瑶也不知道墨凌渊的计划。 ...... 三日后,穆清火急火燎的站在墨凌渊面前,隔着一张案桌,正要开口。 墨凌渊问:“凤百折依然不敢跟本帅和谈,想要继续当缩头乌龟?” 穆清摇头,“不是,凤百折愿意跟您和谈,只是那边跟您和谈的人并不是凤百折本人,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云澈云公子......” 云澈! 听到这个名字,墨凌渊差点折断了手里握着的笔。 “查过云澈的行踪了?”墨凌渊不可置信的开口:“南方贺家一直明里暗里在找他,没寻到关于他丝毫的蛛丝马迹,难不成他早已回了北方?” 穆清斩钉截铁的否决了墨凌渊的想法:“不可能,如果他真的一早就回了北方,我们不可能跟贺家一样,一丝蛛丝马迹也没寻到。 卑职派人查过他的行踪了,只知道那人昨日带着仆从突然出现在凤家的地盘上,恰巧偶遇到了穿着便装混在一群富贵闲人里头喝茶的凤百折...... 两人还交了一次手,不打不相识,就这么认识了......” 至于云澈是如何出现的?不知。 那云澈冒出来之前一直躲在哪里?不知。 所谓何事混进凤家地界的?不知。 ...... 除了这点消息,事关云澈的一切,一概毫不知情,也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 穆清本就负责查证和收集信息这一块,几乎从未失手过。 至从出现个云澈,穆清已经被挫败打击的麻木了,竟然有了一点习以为常的冷静和淡定。 穆清很快便将这些情绪抛开,看着墨凌渊,问:“爷,这云澈突然出现,不会真是少夫人请来的吧?少夫人是如何联系上他的?” 墨凌渊:“......” 他要是知道,为了这些无辜之人,早就亲自联系上云澈那厮了,何必三番五次的告知怕死胆小的凤百折,打着和谈的幌子逼他出面? 墨凌渊干脆利落的开口:“本帅不知。” 不知。 竟然又是不知。 穆清小心翼翼的开口:“爷,要不要卑职去一趟天恩寺,问问少夫人?” 如果是云澈是替少夫人解决燃眉之急的,爷便不用亲自出马了。 可如果云澈那厮一开始就潜伏在凤家的地盘上,看到凤家跟墨家军正打的火热,想要掺和进来,分一杯羹,搅动局面的,那便留不得了! 第1331章 你们是怎么照顾思瑜的 墨凌渊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脑海里回想着楚云瑶去天恩寺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其实是有些底的,这云澈,八成是楚云瑶联系上的。 只是她人在天恩寺,又被他的人守着,是无法下山的,大概是派人给云澈送了消息。 只是,她是如何得知云澈的下落的? 还是说,那云澈一直就藏在暗处,知晓她的行踪? 墨凌渊缓缓站起身:“本帅去一趟天恩寺,看看少夫人。” 穆清跟在身后,“爷,往这条路去近一点。” “本帅先回府,看看思瑜,再去天恩寺。” 穆清见墨凌渊脸色不是很好,又事关云澈那厮,不敢多问,拉开车门,扶着墨凌渊上车了,自己坐在驾驶位置上,驱车回府。 到了府里,竟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张大夫。 墨凌渊脸色一变,“谁生病了?” 能让张神医诊治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不是出了意外之事,就连苏管家也是不敢随便劳烦张神医诊脉的。 张大夫对着墨凌渊拱拱手:“小小姐有些着凉,吐了几次,老夫刚才把过脉了,小小姐精神还好,无大碍。” 听闻思瑜只是着了凉,身体无大碍,墨凌渊悬着的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他都来不及跟张大夫告别,抬脚就往偏房里走,见奶娘和宝儿都守在思瑜身边,没好气的开口:“少夫人才离开三日,思瑜就着凉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小姐的?” 奶娘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又不敢申辩。 她虽是小小姐的奶娘,可晚上的时候,小小姐都是跟宝儿姑娘睡,她睡在外间的卧榻上,只有晚上小小姐饿了的时候,她才进去喂小小姐,白日里宝儿姑娘也都是无时无刻都抱着小小姐。 实在是忙的时候,也是命她抱着小小姐跟在宝儿姑娘身边寸步不离的。 小小姐着凉,可不关她的事啊。 奶娘有带娃经验,这小小姐身娇体贵,她也就开始几日辛苦些,后来少夫人身体好些后,就亲自带娃了,她想要插手都帮不上什么忙。 如今这孩子又是宝儿姑娘亲自照顾着,宝儿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年轻女子,难免也有疏漏和考虑不周全的时候。 要是因为这件事她被赶出府,往后也难以找到这么好的差事了。 奶娘垂着脑袋,默默的思索了片刻,声如蚊蚁:“昨晚突然降温,可能是厢房的窗户没有关严实,小小姐又爱踢被子,凉了肚子。” 宝儿看了她一眼,主动揽了责任:“是宝儿不好,我昨晚睡的沉了些,让小小姐着凉了。” 墨凌渊盯了眼宝儿,不自觉的蹙了下眉间。 前几日还好好的,云瑶才离开三日,这宝儿怎么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在床上躺了三年时间,本就瘦的可怕,好不容易才调养的好了些,脸上长了点肉,怎么又消瘦成这个样子了? 眼窝下一片暗青色,眉眼间全是疲惫,神色憔悴,唇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墨凌渊喊了穆清:“张大夫走了没,没走的话让他老人家进来顺便给宝儿姑娘把把脉。” 第1332章 难不成两人闹别扭了 万一宝儿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什么事,楚云瑶问起来,他可担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墨凌渊太清楚宝儿在楚云瑶心里所占据的位置了。 张大夫才刚走到院门口,又被穆清拽了回来,进了偏房给宝儿把脉。 张大夫早就听闻宝儿姑娘昏迷不醒,睡了三年时间,在小医仙的精心照料下总算苏醒过来了。 如今借着诊脉的机会,望闻切问,指腹搭在宝儿的脉搏上,双眸细细的盯着宝儿的面孔看。 良久,才收回手,拿起笔开始写方子。 穆清见张大夫没有多说,忍不住问:“张老,宝儿姑娘身体如何?” “不碍事。”张神医头也不抬:“宝儿姑娘才醒过来没几个月,虽然少夫人用药物精心调养着宝儿姑娘的身子,但毕竟时日尚短,可不能过度劳累。 这府里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好好将养着,多休息休息,我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给你,睡前喝一碗,一夜睡到大天亮,过几日便好了。” 穆清诧异道:“你不会是怕小小姐出事,彻夜照顾小小姐,这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吧?” 宝儿:“......” 宝儿低头不语,心乱如麻,又不好将心里的苦闷说出来。 墨凌渊闻言,低头看了怀里的思瑜一眼,淡淡道:“从今晚起,安排两个嬷嬷轮流守夜,跟奶娘一同照顾小小姐,无需宝儿姑娘亲自看护。” 墨凌渊抱着思瑜出去偏房。 张大夫将药方交给宝儿,也跟着出了房间。 穆清上前一步,站在宝儿面前,皱着眉问:“你怎么了?有心思?还是长宇欺负你了?” 段长宇这厮这几日也闷闷不乐的,问那家伙也是什么都不肯说,难不成两人闹别扭了? 穆清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当和事佬,趁机让两人冰雪消融,指望兄弟段长宇早日抱得美人归。 宝儿看着字迹未干的药方,揉着眉心,疲惫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你憔悴成了这样,长宇这些日子也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穆清追问道。 “跟段公子没关系。”宝儿心里惦记着楚云瑶,担心的整晚失眠,但又不敢实话实说,只好寻了个看似很合理的理由,“我听闻小少爷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墨二小姐抱走的,我害怕小小姐也被人抱走,所以才......不敢睡觉的。” 穆清“啧啧”两声,“平日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就喜欢杞人忧天呢?这里又不是天恩寺,谁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将小小姐抱走? 你怕不是累糊涂了,整个府邸早就戒严了,如今可是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 爷刚才又安排了两个嬷嬷轮流照顾小小姐,你可以安心了。” 提到天恩寺,宝儿心口“砰砰”跳起来,状似无意的问:“不知小姐在天恩寺过的如何了,爷有派人去山上看看吗?” “那云澈突然出现在凤家的地盘上,爷觉得有些蹊跷,本打算今晚带着我一同上山问问少夫人的,却没料到小小姐着凉了......”穆清怅然的开口:“这云澈,神出鬼没的,快要成我的心病了,爷几年前在兰桂坊差点枪杀了他,幸亏那小子跑的快......” 第1333章 我是担心......云公子 宝儿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无意识的揪紧了穆清的手臂:“你说什么?云公子已经在凤家的地盘上了?爷凭什么要杀云公子?” 穆清手臂上的肌肉结实,却疼的要命。 宝儿力气太大,指甲都快要隔着衣衫掐进了他的肉里,恨不得揪下他一块肉。 穆清盯着宝儿的手,眉心皱起:“疼,宝儿姑娘,你轻点,有话好好说。” 提到云澈,宝儿姑娘便如此紧张,这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宝儿姑娘知晓少夫人跟云公子之间一些不可告人的秘事? 穆清决定试探一番:“宝儿姑娘何故如此紧张?” 宝儿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回手,垂眸解释:“我是担心......云公子。” 穆清:“你担心云澈?” 宝儿点头:“我当初被楚云锦戏弄,差点被卖到勾栏的时候,是云公子救的我。” 穆清:“......” 难怪! 他差点忘记了,这宝儿可是云澈和少夫人的粘合剂呢,宝儿还是云澈送到少夫人身边的呢。 穆清只觉得牙疼,宝儿姑娘对云澈如此上心,不知段长宇知晓后心里会如何想。 宝儿又问:“爷如今还想杀云公子吗?可万万不能......” 穆清摇头:“没,爷忙得很,哪里有时间收拾那微不足道的小子。” 宝儿松了一口气:“也好。” 宝儿:“你刚才说云公子已经到了凤家的地盘上?” 穆清点头:“是,不知那厮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是少夫人联系的,便不算是敌人,如果那厮没跟少夫人联系,鬼知道他会不会跟凤家沆瀣一气。” 宝儿连连摆手,急着辩解:“没有没有,云公子绝对不会跟凤家人勾结的,她一定会帮着爷的。” 穆清眯起眼,“你怎么这么笃定?” 宝儿眼神躲闪:“我,我知晓云公子的为人也相信云公子的人品,她跟凤家那些畜生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穆清突然道:“少夫人联系过云澈了?” 宝儿:“......” 宝儿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关心则乱,她透露了什么。 宝儿不安的抿了抿春:“不知道,但是少夫人跟我提过,说是为了爷和无辜的百姓,打算联系云公子。” 穆清眸色幽深:“宝儿姑娘,你似乎特别信任云澈?” 宝儿:“......” 我要是连自家小姐都不信,还能信谁? 穆清见宝儿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 他叹了一口气,替段长宇不平:“段兄要是知道了,还以为你一再拒绝他是因为云澈那厮......” 穆清见宝儿依然垂眸不语,试探着问:“外界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你可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宝儿:“什么流言蜚语?” “就是,嗯,就是......”穆清抓耳挠腮,压低了声音,凑近宝儿:“就是传言少夫人跟云公子那个......那个......关系匪浅......” 穆清冲着宝儿对了下手指头,却被宝儿一巴掌拍开了。 宝儿气的脸都红了,柳眉倒竖,横他一眼,义正言辞的开口:“穆先生是在质疑我们家小姐对爷的感情吗?宝儿用性命担保,我们小姐跟云公子绝对没有任何过界之处......” 第1334章 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宝儿生起气来,穆清立即招架不住了,连连赔不是:“对不起,宝儿姑娘,很抱歉,我,我也只是就这么一问,绝无他意。 少夫人对爷的情感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卑职可是有目共睹的......” 宝儿看着穆清,只觉得疲惫如汹涌的波浪,一层又一层的向自己袭来,她烦闷的打发了穆清:“穆先生只要知道云公子跟我们小姐绝对没有任何私情,也知晓云公子就算背叛全世界也绝对不会背叛爷便可。 至于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一概不要相信。 我有些累了,穆先生去忙您自己的事吧。” 穆清被宝儿赶出来,抬脚往储星楼的方向走,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琢磨着宝儿说的话。 到了书房,见墨凌渊一边轻轻摇晃着摇篮,一边看着文件,问:“爷,还是我替您去一趟天恩寺吧,问问少夫人到底有没有联系过云澈。 听宝儿姑娘的意思,这云澈突然出现在凤家的地盘上,很有可能是少夫人的主意。” 墨凌渊放下文件,抬眸看向穆清:“宝儿知晓?” 穆清摇头:“宝儿姑娘没有明说,但宝儿姑娘很笃定的说就算那云澈背叛了全世界也不可能背叛您......” 穆清只当那云澈是宝儿的救命恩人,宝儿带着滤镜看到的都是云澈的好,随口胡掐而已,并未太放在心上,此刻说出来,也只是宽慰一下墨凌渊而已。 墨凌渊诧异:“宝儿果真如此说?” “是。”穆清内心嘀咕着:“宝儿姑娘还说云澈跟少夫人绝无任何私情呢,卑职好想告知您,但卑职不敢说。” 墨凌渊陷入了沉思。 他默了片刻,站起身,正要离开,躺在摇篮里的思瑜突然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墨凌渊赶紧俯身,将思瑜抱了起来。 思瑜哭着哭着,突然又吐了出来,带着腥酸的奶水喷了墨凌渊一身。 穆清慌了神,赶紧去喊奶娘和嬷嬷过来。 生病了的宝宝似乎特别脆弱,奶娘和嬷嬷帮着思瑜洗澡换衣衫的时候,思瑜哭得越发厉害了。 墨凌渊简单的冲了澡,换了身家居衣衫,将清理干净的思瑜重新抱在怀里哄着:“思瑜不哭了,带你去见娘亲好不好?” 穆清看了下天色:“这么晚了,外面风又大,万一......” 墨凌渊站在窗口,几滴雨水滴落在窗户上,他垂眸看着怀里时不时嚎两嗓子的女儿,妥协道:“你连夜去一趟天恩寺,向少夫人问清楚,云澈究竟是不是少夫人联系上的。 还有,不要告诉她思瑜生病了,就说本帅太忙,本打算带着思瑜去看她的,但太色太晚,又下了雨,只得作罢了。” 穆清点头,退出了书房。 墨凌渊看着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思瑜,指腹摸了摸她肉乎乎的小脸,“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思瑜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指头当做好吃的胡萝卜一般就往嘴里塞。 墨凌渊抽出手,指腹擦干净思瑜唇角淌出的口水,眉眼不自觉的溢出温柔宠溺的神色...... ...... 天恩寺里,云三匆匆忙忙的推开厢房的门闯进来:“不好了,穆先生上山了,你......” 第1335章 假扮成楚云瑶蒙混过关 话音刚落,屋子里一片慌乱,悉悉索索的一通忙乱后,女子转过脸,看向云三:“三姐,我像吗?” 云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还行吧,你想象一下小姐平日是怎么跟穆先生和段先生说话的,语气和声音装的再像点就好了,眼神不要乱飘......” 云十一在梳妆镜前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又披了件外衫,轻咳了两声,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盯着面前的茶水发呆:“这才上山三日,穆先生怎么就过来了?” “许是知晓云公子跟凤家人联系上了,特意过来问你的。”云三叮嘱道:“小姐临走之前给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云十一点点头:“记得记得,只要不是爷亲自过来,我应该有把握蒙混过关。” 云三提着心:“我们这些人里,就你跟小姐身形最像,模样脸型也有两分相似,当初小姐教你乔装之术,本是想让你多一个保命的技能,却没料到还有这个用处,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可你虽然在府里帮着照看宝儿姐姐跟小姐打过照面,但到底没有在小姐身边,跟小姐朝夕相处过。 待会你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话,免得露出了破绽。” 云十一紧张的点了点头。 穆清畅通无阻的上了山,取下披在身上的雨衣,推开厢房的门。 云十一习惯性的刚要站起身,被云三一个眼神止住,只是轻咳了一声,又坐回去了,学着楚云瑶的语气和腔调,问:“这么晚了,爷......也要赶过来,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尽管乔装打扮成楚云瑶的模样了,但云十一依然不敢直呼墨凌渊的名字,差点说漏了嘴。 急的云三心里砰砰直跳,好在十一还算聪明伶俐,圆谎圆的快,遮掩过去了。 穆清恭恭敬敬的站在云十一面前:“府里一切都好,只是卑职今日接到消息,说云澈云公子已经到了凤家的地盘,跟凤百折不打不相识,还成了凤百折的人。 爷让卑职过来问清楚,这云公子是不是依照了少夫人您的指示才如此做的?” 云十一端了杯茶,掩饰般的挡在面前,垂了眼眸:“是。” 穆清松了一口气:“不知云公子是不是绝对忠于墨家。” 云十一终究太年轻了些,眼神往站在穆清身后的云三飘去,云三皱了一下眉,轻点了一下头。 云十一轻笑了一声,道:“当然。” 穆清:“......” 穆清沉吟片刻,继续问:“少夫人为何如此笃定?” 云十一:“......” 原本就是一个人,当然会如此笃定。 云三忍不住道:“云公子有隐疾,只有我们小姐能配出解药。” 穆清:“......” 穆清默默念叨:“隐疾?” 说谎不好,说谎不对,想要圆谎更是难上加难。 云十一怕云三多说多错,又怕穆清继续追问下去,接口道:“医者有医者的职业道德,既然是隐疾,本夫人便没有对人言。 可还有事?” 穆清摇摇头:“没了。” 云十一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夜黑路滑,你回府的时候小心些。” 云三站在穆清身后,拼命给云十一使眼色,示意她再多说点。 云十一:“......” 第1336章 少夫人没让你带什么东西给我吗 云十一有些懵,问题都问完了,刚才不就是三姐姐叮嘱过,为了避免露馅,少说话,赶紧将人赶走吗? 还要说什么? 云十一不解的眨了眨眼。 穆清没料到“少夫人”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赶他走,沉默了片刻,抱拳道:“多谢少夫人关心,爷让我问您,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云十一浅笑道:“还行。” 穆清只觉得此刻的“少夫人”跟往日有些许不同,但具体哪一点不同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他的直觉错了。 穆清转身往外走。 “慢着。”刚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此刻的云三趁着穆清往外走之际,已经飞速窜到了云十一身边,对着她耳语了两句,云十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喊住了穆清。 穆清回头,“少夫人还有何事?” “思瑜还好吗?”云十一问。 穆清记着墨凌渊的叮嘱,点点头:“小小姐很好,一直都是宝儿姑娘和奶娘带,这些天降温了,爷怕小小姐夜里踢了被子着凉,又增派了两个嬷嬷轮流守着......” 云十一又问:“还有呢?” 穆清听“少夫人”如此问,很自觉的回:“爷也还好,本打算今晚亲自过来看您的,临时出了点事情要留下来处理,便安排了卑职跑这一趟。” 云十一侧头看了云三一眼,“正事要紧,我这里很好,让他不必惦记着。” “是,卑职会转告爷的。”穆清跨出厢房的门槛,披了雨披,拧着灯笼,消失在夜色里。 云十一盯着穆清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直到云三将门关上,她才跌坐回椅子上,摸了摸额角,摸到一手细细冷冷的汗,“三姐姐,我不会被认出来吧?这穆先生一向眼光毒辣心思缜密,跟他说话,太有压力了。” 云三倒了杯水给她:“后来你又关心了小小姐和爷,已经打消了他心里的疑虑,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云十一嘀咕道:”为何来的不是段公子,如果是段公子,我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云三揉了下她的脑袋,指了指外面:“你应该庆幸,这一趟来的不是爷,老天都在帮着你,否则,要是天公作美,凭着爷的性子,一定会带着小小姐一同上山的。” 云十一:“......” 云十一发出了一声低嚎,仰面倒在床上:“看在我整日吃斋念佛的份上,让我顺顺利利的帮小姐隐瞒到底吧,但凡九姐姐乔装的比我更像,此刻待在小姐身边的人就是我了。” ...... 穆清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书房里的烛火依然没有熄灭,隐隐从没有被帘布遮挡的窗户缝隙里透出来。 穆清敲了几下门,听到许可声,推门而入。 “爷,那云澈确实是少夫人联系来的人,已经确认过了。”穆清虽然没有淋到雨,但身上沾染了一身湿气。 墨凌渊放下手里的笔,“对着穆清伸出手。“ 穆清:“......” 穆清不明所以:“爷,您要什么?” 墨凌渊眉心轻拢:“少夫人没让你带什么东西给我吗,比如信?” 穆清顿了顿,摇头:“没有。” 第1337章 爷打算亲自去会一会云澈 穆清见他脸色似乎不虞了,赶紧道:“临走之前,少夫人问过了您和小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一切都好,让少夫人无需担心。” 墨凌渊眉心拢的更厉害了:“临走之前?” 临走之前才问起思瑜和他吗? 穆清点点头,“卑职一见到少夫人,就问起关于云澈的事,少夫人当时没来得及问您和小小姐......” 墨凌渊思索了片刻,心里虽有些犹疑,很快便释然了。 “少夫人过的如何?” “挺好的,云三姑娘陪在少夫人身边......”穆清道:“既然云澈是少夫人安排的人,我们便撤回跟凤家和谈的计划吧。” 墨凌渊摇摇头:“既然凤家都已经同意派人过来和谈了,只能将计就计。” “万一有危险呢?” “和谈的地点改到我们的地盘上便可......” 穆清点点头,内心:“所以,爷是铁了心的打算亲自去会一会云澈那厮了?” 毕竟云澈那家伙神出鬼没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逮到人的,这次借着和谈机会,将那厮弄到自己的地盘上,搓瘪揉圆也不错。 ...... 楚云瑶站在雕梁画柱的房屋面前,细细的打量着这片巍峨的建筑。 凤百折大冷天依然摇着画了水墨画的折扇,眼窝下还有一块淤肿未消的青紫色,“这便是我们凤家的行宫,客房很多,东西南北都有,云公子想要挑哪边住本公子便安排你到哪边住。” 云澈手里也握着折扇,闻言,她敲了敲掌心,转身问身后的女子:“九儿,你喜欢哪处?” 云九低眉垂目,伸出纤纤手指指了指南方:“那边吧。” 云澈后退一步,伸长了手臂,搭在云九的肩膀上,像个风流痞子般轻佻的摸了摸她的脸蛋,“本公子的女人说住南边,那便住南边吧。” 凤百折抬手招了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过来,“带云公子去南边挑一件上好的客房住下,好生伺候着。” 那人态度时分恭敬,一口鸭公嗓:“云公子,请跟老奴过来。” 云澈侧头看了眼凤百折:“多谢凤兄。” 凤百折露出个友好的笑意,对着云澈摆摆手,目送云澈远去了。 他脸上堆积的温暖和煦的笑意陡然间转冷,冷哼着甩了一下衣袖,抬脚往正殿去了。 刚跨进门槛,迎面便遇到了凤千帆。 凤千帆定睛一看,瞪大了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跟人打了一架,不碍事。”凤百折抬手触了下眼窝,轻嗤了一声,有点疼。 他在心底暗骂了云澈一句,眸底闪过诡异的光。 凤千帆一听,登时大怒,嗓音都变得高亢尖锐了:“跟谁打架了?谁敢打你,你堂堂万金之躯,谁敢对你下手这么狠毒?” 她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去擦拭他唇角处沁出的血迹:“竟然将你打出血了,看我去要了他的脑袋,我们凤家人也是他能碰的,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至从跟迟夜白的婚事被搅黄了之后,凤千帆便整日待在府里,不曾出门,脾气也一日比一日大,动不动就暴跳如雷,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没事就喜欢拿宫女太监出气...... 听了凤百折的话,她便气势汹汹的抽出了缠绑在腰上的鞭子...... 第1338章 招惹了谁被打成这样 正愁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打腻了,实在是想要换个人抽抽,让她的鞭子沾染沾染新的鲜血, 凤百折见她又要胡来,眉心轻拢,握住她的手:“千帆,这个人是我请回来的贵客,可不能如对下人的方式来对待他。 皇兄都打不过他,你怕是更打不过他了。” 凤千帆扬了扬修长的眉,再次露出那种目空一切的笑意,“皇兄如此宝贝这个人,莫不是这个人还真有几分真本事? 既然皇兄如此看中这人,那本公主更要去见见他了。” 凤百折拦住她:“千帆,不要胡闹。” 凤千帆嬉笑道:“除非皇兄告诉我这人到底是谁,我便放过他,本公主见过有本事的男子多了去了,绝不会跟一个草包计较。 如果本公主试探出他真有几分本事,皇兄再出面宽慰他一下,本公主再屈尊降贵给他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凤千帆盯着凤百折脸上的伤,心疼道:“从小到大,除了那一次,墨瑾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使了卑鄙手段将你掳走扔进了江水里,你何曾遭过这么大的罪。 哪怕那家伙有通天的本领,本公主也咽不下这口气。” 凤百折心里本就恼火,听凤千帆这么一说,本就压抑在心底的怒意便涌了上来,“我让人将他带去南方的客房里安顿下来了。 那家伙身手不错,招式没有什么花样却招招都是杀招。 我也是一时不备,招惹了他,被他打成了这样......” 凤千帆不解,“皇兄如何招惹的他?” 凤百折脸色铁青:“今日跟他们出去办点事,归途中遇到御风和乘銮两人,你也知道他们俩纨绔惯了是什么德行。 当时我们一同在吃酒,多喝了两杯,乘銮有些热便开了窗子,往楼下看了一眼,恰巧看到一男一女从楼下经过。 男子长得清逸脱俗,女子也貌美如花,便拉着御风,两人起了歪心思......” “这两个蠢货,又给你惹麻烦,那人怎么没杀了他们俩,省的给我们凤家丢了脸面。”提到这两人,凤千帆不屑的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我拦的及时,他们俩的小命怕是要丢在那人手里了。”凤百折想到云澈揍人的凶猛模样,唇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两人死了也是活该,当初被迟夜白揍的奄奄一息,没死在夜白手里算是命大了,如今狗改不了吃屎,但凡见到模样清秀些的男子便管不住裤腰带,想要去招惹人家,简直不知悔改。 听你这么一说,我越发要见见那男子是何方神圣了,打了凤家的人,还敢跟着你回来,也是胆大至极。 他叫什么名字?” “云澈。”凤百折眯了眯眼,眸底意味不明。 “云澈?”凤千帆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墨凌渊的情敌?” 凤百折点点头:“正是!” 凤千帆:“......” 凤千帆想到云澈那家伙喜欢的是楚云瑶,而楚云瑶又是搅乱她婚宴差点抓了她的罪魁祸首,新仇旧恨登时一起涌上心头,握紧了手里的长鞭,抬脚就往外走:“本公主已经等不及要去见他了。” 第1339章 云公子可真是个痴情郎啊 云澈这种风云人物,虽然出现的次数不算多,但几乎每出现一次,便能坑别人一次。 迟夜白的摇钱树南烟听闻就是被他坑走的,迟夜白还损失了一大笔的钱。 楚家囤积的粮草貌似也被云澈坑走了。 坑完锦城的人后,听闻又跟着楚云瑶跑到了南方祸害了贺家,导致贺家家主贺长青到现在还在悬赏他的人头...... 不过云澈好几年不露面,坊间依然有着他的传说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胆子够大,竟然看中了墨凌渊的女人楚家的嫡女楚云瑶。 这妥妥的是找死的节奏啊。 可偏偏这厮三番两次的逃离墨凌渊的手掌心,一直健壮的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大摇大摆的到了他们凤家的地盘就算了,还将万金之躯的凤百折给揍的鼻青脸肿。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凤千帆久仰云澈的大名,此刻逮到机会,握着长鞭杀气腾腾的往南边的客房去了。 公主又发飙了,来来往往的下人远远的避开,一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凤千帆到了南楼,仰头看了下牌匾,见端着茶水正要出来的下人见到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转头就调转了方向,想要躲起来。 凤千帆手里的长鞭如灵蛇一般甩过去,劈头盖脸的抽在那女子身上,猛地一拽绳索,如拖一条狗一般将那女子拖过来。 托盘里的茶壶和杯盏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贱婢,没事躲什么?”凤千帆一扯绳索,将女子拖到了脚边,踩住她的脸:“听闻刚才来了稀客,安置在哪一间房?” 那女子被她踩着脸,被长鞭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些侥幸躲开的下人只能在暗地里同情她,一个都不敢上前。 她们太清楚凤千帆的脾气了,一个不如意说不定小命都能丢在她的手里,谁敢触这个霉头? 凤千帆等了片刻,见这女子只是浑身颤栗着,一句话都不说,便不耐烦了,抡起长鞭对着她的脸再次用力抽过去:“哑巴了?” 可这次长鞭还没有落下来,鞭子的另一头就被人扯住了。 “你敢......”凤千帆气的刚要破口大骂,一抬头,看到面前的人,顿时噤了声。 凤千帆眨了下眼睛,视线仿佛定在了面前男子的脸上。 云澈眉目清冷,微仰着下巴,轻哼了一声:“公主好大的火气,竟敢如此作践下人。” 凤千帆瞬间清醒了,“你就是云澈?” 她手臂一抖,想要用力将长鞭从云澈的手里抽出来。 却没料到楚云瑶压根就没打算跟她斗狠,直接松了手。 凤千帆没料到他会如此没风度,瞬间失了平衡,身子往后倒去,一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门板上才堪堪站稳。 楚云瑶哼了一声,展开折扇,语气清冷:“正是。” “久仰云公子大名。”凤千帆一甩长鞭,将鞭子重新缠绑在腰上,双手背在身后,倨傲的走到云澈面前,“听闻云公子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难不成是为了墨少夫人故意混到我们凤家的不成? 云公子可真是个痴情郎啊!” 第1340章 吓着本公子的美人了 楚云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 云九忍不住了:“凤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公子跟墨少夫人之间的关系可没你想的那般龌龊。” 凤千帆眯了眯眼,“你又是谁?” 云九很少露面,对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面孔,偏偏楚云瑶又替她画了个跟她模样相似些的妆容,冲淡了她与生俱来的英气和飒爽,颇有几分妩媚的气质。 凤千帆见这女子挺着后背,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模样虽比不上楚云瑶,可眉眼和气质之间偏偏跟楚云瑶有些许类似,长相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个有七分姿色的美人了。 凤千帆冷嘲道:“我看你长相和举止间跟云公子的心上人倒是有三分相似呢,难不成云公子跟那些俗气的男人一般,正品得不到,随便拉了个次品在身边,聊表相思之苦?” 云九:“......” 云澈不置可否:“凤大小姐好生聪明,无中生有的功夫真是一流。” “你!”凤千帆被挤兑,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被打压,登时大怒,抽出长鞭,对准楚云瑶身边的云九劈头盖脸的抽过去。 楚云瑶长臂一挡,将云九护在身后。 云九很配合的躲到楚云瑶的身后,娇声道:“公子,我不喜欢她。” 楚云瑶摸了下云九的小脸:“嗯,我也不喜欢。” 凤千帆:“......” 这句话简直戳到了凤千帆的痛处,她身份尊贵,从小就被人捧着宠着,谁不是满脸堆笑的奉承她,除了那个不识趣的迟夜白不要她,这是第二个男子当着她的面说不喜欢她了。 凤千帆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一鞭子没打到,另一鞭子又抽过去了,鞭绳却再次被云澈一把握在手里。 楚云瑶嗓音如冰:“本公子受凤兄邀请来此地做客,客房才刚挑好,凤大小姐便杀上门来,到底是何意?”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凤百折的呵斥声:“千帆,不得无礼。” 凤百折长腿跨进门槛,一把扯掉了凤千帆手里的长鞭,“云兄,我这个妹妹太过刁蛮,实在是对不住。” 楚云瑶长臂搂住云九:“我倒好,只是吓着本公子的美人了。” 凤百折倒是能屈能伸,又去给云九道歉:“九儿姑娘,凤某替舍妹赔不是,还望九儿姑娘能够海涵。” 云九看了楚云瑶一眼:“只要她离我跟我们家公子远远的,我便不跟她计较。” 凤百折让人将凤千帆和跪在地上脸上沾了鞋印的下人带出去,亲自领着楚云瑶去了最大的客房,“云公子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正事。” 楚云瑶既然顺利的来了这里,当然不会急于一时,送走凤百折之后,跟云九吃饱喝足。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一同安寝了。 楚云瑶和云就并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在黑夜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九不解的问:“小姐,那凤千帆突然来大闹一场,是为何?难不成是被凤百折指使的?这个女人虽然跋扈了一些,但本事还是有些的,难不成是来试探我们的?” 第1341章 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 “当然是来试探我们的。”楚云瑶嗓音压的很低:“这是凤家的地盘,凤家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毕竟凤百折被我揍的鼻青脸肿了,好歹也要挽回一点身为他们凤家人的尊严......” 云九咬牙切齿:“这凤家有些人真不是个东西,他们......” “嘘。”楚云瑶打断云九的话,“你先睡,等到半夜说不定还有人会过来。” 她在荷包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云九的嘴巴里:“压在舌头下面。” 云九乖乖的含住那颗药丸,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听着屋顶上传出来的轻微的动静。 ...... 凤千帆又在发脾气。 “皇兄,你为什么要帮着那家伙,那家伙连你都不肯放在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凤千帆丢了颜面,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凤百折头疼的捏了下额角,“千帆,事有轻重缓解,你不要胡闹。” “你带他回来,到底是为何?”凤千帆依然不解:“我知道哥哥你礼贤下士,如今能人异士云集在我们这里,区区一个云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对待。 那家伙又目中无人,谁知道他能有几分本事?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传的那么玄乎,我原本还以为那家伙是个痴情郎,却没料到身边早就有了别的红颜知己,难怪这些年都未曾露过面。” 凤百折眼神冰冷,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他来我这里,总比去宫家或者司家要好一些,更何况,他终究是跟墨凌渊有仇的。 我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因为楚云瑶,墨凌渊在兰桂坊差点开枪杀了他。 一直到现在,墨凌渊的人都在暗中寻找他。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不肯露面?” 凤千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种人就算没什么本事,拉拢到凤家总比将他推到宫家或者司家要好得多。 凤百折警告般的开口:“你最好收敛一点,墨凌渊利用舆论和战事逼着我和谈,不就是想要救出那些被我绑到前线的百姓吗? 和谈只是幌子,想要抓住我才是真的。 我才不会让自己涉险,落进墨凌渊的圈套里。 如今有了云澈这个人,我就不信墨凌渊会撤回和谈的计划。 不知云澈跟墨凌渊见了面,会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家伙脾气不好,你没事不要去招惹他,至少在和谈之前不许再胡作非为,只需拭目以待就好。” 凤千帆:“......” 凤千帆思索了片刻,问:“皇兄,你是打算让云澈那家伙乔装成你的模样去见墨凌渊吗?那面皮......” “没有了面皮如何乔装成我的模样?”想到这件事,凤百折眉心皱的越发紧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老人家潜去墨凌渊的府邸拿回迟夜白送出去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凤千帆还想说什么,想到迟夜白,顿了顿,不敢吭声了。 如果她能顺利跟迟夜白成亲,迟夜白手里的钱财便全部都是他们凤家的,可那场婚礼偏偏被楚云瑶给毁了...... 凤千帆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皇兄,那云澈不是擅赌吗,我们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何不让他将迟夜白的钱全部赢过来?” 第1342章 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手 凤百折终于忍无可忍,压抑着身体里蓬勃燃烧起来的怒火:“你以为我带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千帆,你也不小了,做人做事能不能考虑的周全一点,不要口无遮拦? 但凡你从前把迟夜白当个人看,或者将他当成自己的夫君一般给予几分尊重,我们也不至于落入这般困境。 如果不是无计可施,你以为我愿意跟墨凌渊和谈,拖延时间? 这仗再继续打下去,我们就快要弹尽粮绝了。 一旦我们失利,你以为那宫家和司家还有东洋人还会继续在背后支援我们?” 凤百折知道凤千帆藏不住话,很少跟她分析利弊,如今见她想一出是一出,免得她搞砸了自己的事,索性将目前的困境和盘托出了。 凤千帆愣了愣,没料到凤家又一次到了快要走投无路的地步,也呆住了。 ...... 夜半时分,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来了。 窗纸被人捅破,淡淡的烟雾飘散进来。 脚步声很轻,但楚云瑶和云九都是练家子,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云九本就出生在武功世家,后来惨遭灭门,流落街头跟一帮大乞丐抢吃的,还将一群人揍了个落花流水,被云三看到后捡回来的,耳力一向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她穿着一身中衣,正要坐起来,被楚云瑶按住了:“让他们来房间。” 云九将披风给楚云瑶:“小姐,待会披在身上,我来动手。” 楚云瑶坐起身,将外套披好,又将披风罩在外面:“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手。” 云九点点头,同意了。 屋子里黑灯瞎火,窗外的月光隐隐的透进来,眼睛勉强适应了黑暗,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门栓被人用刀一点点的撬开。 那些混在夜色里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一步步的摸到床沿边。 一把揭开床上的被褥,对准被褥下面早就被迷烟熏的晕过去的人就是一顿胖揍。 揍了片刻,察觉到不对劲。 半响没听到人的惨叫声,下面的人更是没有一丁点的挣扎,似乎还软绵绵的。 凤御风和凤乘銮对视一眼,命令道:“点灯!” 手下的人正要点火,被一棍子敲的晕倒在了地上。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闯进来的六个人就被人拳打脚踢的打的趴倒在了地上。 云九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手痒的不行,白日里被凤千帆挑衅,只能装成个傻白甜不能出手,如今趁着黑灯瞎火,挽着袖子,捡起地上的棍棒,敲萝卜一般将人踢成一堆堆叠好,挨个敲过去。 打的这些人抱头嚎哭,纷纷求饶。 凤御风趴在凤乘銮的后背上,又肥又重的身子将凤乘銮压的喘不过气来,楚云瑶单脚立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凤御风的后背上,几寸长的小脚仿佛千斤重,如一块巨石般压在他的身后,压得他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出来了。 杀猪般的嚎哭声惊醒了住在隔壁客房里的人,灯火纷纷亮起来的时候,云九也打的尽兴了,她整了整衣衫,将长发披下来,扒拉了两下,在脸上涂抹了几滴口水装作吓哭了的样子,躲到了楚云瑶的身后,装出一副被吓懵的模样等着凤家的人过来...... 第1343章 她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凤百折接到消息,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云澈穿戴整齐,脚下踩着两个叠堆起来的人,两人脸上还残留着白日被揍后没消肿的淤青。 四个护卫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连棍子都拿不稳了。 床上的被褥被拉下来扔在了地上。 枕头被扔在床的中间,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里头装着的明决子洒了满床。 凤百折脸色铁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御风恶人先告状:“皇兄,你来的正好,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你再来的晚一点,我们就要被他们打死了,快点让护卫把他拉下去,砍了他的脑袋。” 凤百折连眉骨都在抽搐,“深更半夜的,你们跑到这里来,原本打算做什么?” 云九衣衫不整,缩在楚云瑶身后偷笑,听到凤百折的话,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诚惶诚恐的开口:“凤公子,在茶楼里,他们俩对我跟我家公子不敬,我家公子可是看在您的份上才答应您的邀请,随您来这儿的。 劳累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才躺下,这两个人就闯了进来。 二话不说,拿起刀棍就开始往我们安寝的床上砍,要不是我家公子身手好,呜呜呜...... 奴家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说完,她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越发大声了。 楚云瑶:“......” 早知道你如此会演戏,干脆就让你在天恩寺应付穆清他们了。 地上这些人,被你揍的头破血流都没有你哭得凄惨委屈。 楚云瑶克制着拼命想要上扬的唇角,嗓音仿佛淬了冰:“凤兄,这事明眼人一看便知,白日里是凤小姐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晚上又是凤家人带着护卫过来,想要害我们的命。 凤兄,你好歹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我们也不是非要赖在你这里不走,此处不留我,还有宫家和司家呢。” 凤百折气的额头上青筋爆出,看着这种场面,暴怒道:“把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拖出去。” 一群护卫从门口进来,七手八脚的将这些人拖了出去。 在门外看热闹的“能人异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都是凤家安排在这里的贵客,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凤百折为了一个座上宾而如此对待自己的堂弟表弟。 凤御风和凤乘銮两个纨绔虽然不成器,但好歹连着凤家的血脉,平时胡作非为惯了只要不过分,凤百折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更何况,凤家也有些龌龊事,被看似君子的凤百折做出来有辱斯文,很多丑事跟屎盆子一样,都被扣到了这两个人身上。 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多一条两条恶名他们也不在乎。 凤百折忍着怒意跟楚云瑶赔了不是又再三保证这两人不会再打扰他们之后,看着躲在云澈身后的云九,“吓着九姑娘了,这地方血腥味太浓,不宜住人了,不如换一间客房吧。 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搬到我的正殿去住。” 云九垂眸,见楚云瑶在身后做了个摆手的手势,一口否决了:“我们就住着这吧,隔壁好似也没人,不如就搬到隔壁去住吧。” 第1344章 仇恨遇故人 “也好,只要姑娘不介意,一切都好说。”凤百折又命人送了些玩意儿过来,给云九压惊。 云澈见自己的“红颜知己”心情好了,有了台阶下,当然不会跟凤百折真的计较什么了。 毕竟,她们俩可是毫发无损,受罪的可是来偷袭的那一堆人。 楚云瑶带着云九跨出门槛,只觉得两道仇恨又怨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身子顿了顿,转头朝着视线的来源看过去,却只见一个纤瘦单薄到形销骨立的女子的背影一晃而过,隐藏在了阴影里。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转开视线,牵着云九的手到了隔壁的客房。 围拢在门口的人见闹剧收场,纷纷散了,难得同仇敌忾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对着两人指手画脚:“连凤家人都敢打,胆子确实大。” “谁让家主宠着呢,家主虽然对我们也不错,可也从未好到这个地步,说不定那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呢。” “长成那个样子,也不怪御风少爷和乘銮少爷白天黑夜的惦记着了,哈哈。” ...... 后面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楚云瑶充耳不闻,关了门窗后,在客房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任何异样,才简单的擦洗了一下,重新躺回到床上。 云九低声道:“小姐,刚才在长廊上,好似有人盯着我们......” 她感觉到了杀意和仇恨。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遇到仇家。 那仇家绝对不是冲着她来的,便一定是冲着小姐来的。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脑袋,漫不经心的回:“嗯,很晚了,赶紧睡吧。” 云九:“......” 云九在凌云门待习惯了,虽然也跟着云大云二出去处理过一些事,但还是头一次跟着楚云瑶出门,哪里睡得着。 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见楚云瑶呼吸声均匀了,也没好意思继续打扰她,只好闭了眼睛。 等到身边的人彻底安静了,楚云瑶睁开眼,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悄无声息的起身,将缠绑在身上的束缚棉布拆开,扔到了床头的椅子上。 这东西束的太紧勒的她胸口发闷。 她才刚断思瑜的口粮,胸前胀疼的厉害。 不知思瑜在家怎么样了,那小家伙从小就黏人,没了她在身边,不知会不会哭闹。 还有凌渊,不知道最近忙的如何,有没有去天恩寺看他? 她安排了云十一乔装成她的模样,还安排了云三在云十一身边,勉强蒙混段长宇和穆清还凑合,可一到凌渊面前,说不定就露馅了。 楚云瑶不知道云十一能帮着她撑到何时。 也不知道墨凌渊知晓了云澈就是她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楚云瑶瞟了眼凤百折补偿给云九的那些玉石小玩意,好歹曾经也是皇家拥有国库的人,如今连拿出手送人的玉石都是些外面多花些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看来凤家确实是缺钱缺的太厉害了。 这些东西拿出来哄哄外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能人异士”还行,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御赐的东西。 可这些落在她眼里,就算不得什么了。 里面存放的这些玩意儿可是成批量的...... 第1345章 云澈你害得我好惨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便醒过来了,梳洗后,和云九一同出门,在前面的院子里晃来晃去。 院子里人很多,大多都是那种自持身份,自以为有些本事,不屑跟别人为伍的“厉害人物”。 昨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楚云瑶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快要成为“公敌”了,走到哪里,都有好几双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大家的地位和待遇在凤百折那里本就是差不多的,凭什么你这小子一到,便高人一等,压我们一头,连凤家人都被你揍的起不来床,凤家家主还要给你陪不是? 凭什么? 难不成就凭你那张小白脸一样好看的脸? 云九挽着楚云瑶的胳膊,凑近她,视线在客房前扫过:“少爷,那些人好似并不欢迎我们。” “管他们欢迎不欢迎呢,只要不过来打扰我便可。”楚云瑶无所谓的开口:“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让他们喜欢我们的。” 云九点点头:“少爷,有个女人一直盯着你呢,朝你走过来了。” 楚云瑶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漠然又极力克制假装平静的眼。 楚云瑶看着眼前缓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子,修长的眉微微拢起。 那女子的一张脸看着饱经风霜,眼角细纹明显,发髻虽然梳的一丝不乱,但发丝枯黄,跟蜡黄的面孔映衬在一起,越发显得年纪有些大。 如果不是她脸上有些人为毁容后留下的沟壑,应该能看出这张脸年轻的时候是很有姿色的。 楚云瑶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肩膀,见她瘦的颧骨和锁骨一样突出的明显,思绪微转,便知道昨晚掩藏在阴影里在暗中散发出杀意的女子便是她了。 楚云瑶在脑海里细细的盘点了一圈,跟她结仇的人貌似很多,她也懒得将那些人放在心上,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位看似快到不惑之年的女子到底是谁了。 那女子走到楚云瑶面前站定,眸底的敌意全部收敛起来了,只剩下雁过无痕的平静。 她上下打量了楚云瑶一眼,淡淡的开口:“云澈。” 楚云瑶:“......” 这女子声音微哑,嗓子应该受过伤,听不出半点女子该有的娇俏声。 楚云瑶拧着眉,问:“你是?” 听着女子笃定的语气,这女子分明是认识他的,可云澈本就不怎么露面,结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还能有谁认识他? 楚云瑶将自己扮成云澈时脑海里遇到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招惹过脸上有有疤,年岁又这么大的女子。 那女子听云澈如此一问,愣了一下,低低的笑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沙哑的咕隆声,好似在吞咽口水一般,又好似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疤痕交错的面孔,“你当然不记得我了,我都变成这样样子了,你又怎么会记得我?可你一点都没有变,似乎比几年前更俊朗了一些。 云澈,你害得我好惨!” 楚云瑶:“......” 她虽然扮成云澈后,逛花楼去赌坊,可还从未主动害过人,这种屎盆子硬是要往她头上扣,她可不同意。 第1346章 你有没有伤过哪位女子的心 楚云瑶手指敲着折扇,“本公子久不露面,才刚回锦城便被故人控诉,不知这位大娘是何许人,我又怎么害过你,不会你这张脸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也跟本公子有关吧? 只要不招惹本公子,本公子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下如此重的毒手。 既然这位大娘说是本公子害了你,不如你报上名来,也好让我仔细回想回想,你究竟对我做了何种伤天害理的大事,惹的本公子不惜毁了你一张脸。” 女子闻言,盯着他的面孔细细的打量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转向云九,嗓音里饱含的恨意如海水般翻滚着:“果真是贵人多往事,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位九姑娘,我的今日说不定就是你的明日。 这男人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那有夫之妇,根本就不是你我。 你不要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跟别人长得有三分相像,便以为可以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了......” 云九听着她阴恻恻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一股刻骨的凉意从背后渗出来,也不知道为何,她对上女子那双眼睛,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云九眉心拢起,不耐的开口:“不劳大娘您费心了,云公子是什么人,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女子的眼神陡然转冷,又发出两道狰狞的笑声,意味深长的盯了云九那张白嫩细腻的姣好面孔一眼,转身离开了。 云九盯着那人的背影,见楚云瑶陷入沉思了,忍不住问:“少爷,她是谁啊?您真的不认识她?” 楚云瑶摇头:“我都已经三年多没出现了,怎么可能会认识她,我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毁人容颜,但我也实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毕竟,能认识云澈的人也不多。 云九默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带着打趣的语调八卦起来:“少爷,这女子对您有这么大的怨恨,甚至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将我脸上的面皮扒下来。 知道的是我跟她初次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的情敌呢。 您,您年轻......呸呸,您当初年少轻狂,意气风华的时候,有没有狠狠的伤过哪位女子的心?” 楚云瑶侧头,看着云九那双散着晶莹的光芒的双眸,忍不住屈起手指头弹了下她的额头,笑着道:“本公子那时候接触的人里都没几个女子,如何知道有没有伤过哪位女子的心?” 楚云瑶不确定的开口:“应该没有吧,就算有应该也早把话说清楚了。” 那女子上了台阶,站在雕梁画柱的回廊上,一回头,恰巧看到这一幕,本就丑陋的面孔顿时皱成一团,显得越发狰狞了。 她的眸子仿佛能淬出毒来,不知道是恨云澈多一点,还是恨被云澈宠着的小丫头更多一点。 楚云瑶和云九正嬉笑玩闹着,昨日带她们过来挑选客房的太监又过来了。 “云公子,我家公子请您去一趟。”那太监嗓音压的有些低,仿佛是为了让人刻意忽略掉他的身份。 楚云瑶牵着云九的手,跟在太监身后:“走吧,不知凤公子请我过去是不是为了昨夜发生的事?恰巧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凤公子。” 第1347章 实力和能力又不是哭哭就能有的 老太监支支吾吾:“不知,主子的事,我们下人不敢随意打探。” 进了厅堂,见凤百折正拧着眉,心事重重的看着文本,一筹莫展的样子。 楚云瑶将手里的折扇一收,径直坐到了凤百折面前:“凤兄叫我来,可是为了昨夜发生的事?” “正是。”凤百折将手里的文本往桌上一扔,故意露出几个黑体大字,“我已经将那我那不成器的表弟和堂弟关押起来了,只要云兄在这里多住一日,我便一日不放他们出来,省的云兄看了他们碍眼。” 云九唇角动了动,心道:这也算是惩罚? 如果不是她们行动快,身手好,昨夜被闯进来的那些人糟蹋了都说不定。 分明说要严惩他们的,结果只是关禁闭? 不应该阉了他们两个杂粹,让他们往后不敢胡作非为吗? 云九不屑的撇了撇嘴。 凤百折看着云澈:“不知我如此安排,云兄可有异议?” 楚云瑶爽朗一笑,摇头:“当然没异议,凤兄定夺便可。” 凤百折喜欢所有人服从自己的命令,听到楚云瑶说的话,万分受用,只觉得这群庶民就算再怎么高傲到底是不敢跟皇家作对的,特别是他这种天选之人。 凤百折做出这幅样子,分明还有别的事,索性她也等不及了,主动问:“这文本是上写着战报两个字,汇报的是跟墨家军的战役吗?” 终于引到了正当话题,凤百折连连点头,“墨家军反叛了宫家,还将司家赶到了东洋,宫家也被逼的退出锦城,蜷缩在东南方向,不敢贸然迎敌人。 我凤家避世已久,没料到也会被牵连进去。 墨家军欺人太深,我这边实在是无力抵抗,好在我这边的百姓愿意牺牲自己,甘愿用血肉之躯守护那一道防线,跟墨家军同归于尽,才阻止了墨家军的疯狂进攻。” 说到这里,凤百折握紧了拳头,眼圈都红了起来,好似伤痛不已,迫于无奈一般。 楚云瑶:“......” 论戏精的程度,这凤百折似乎比自家府里的苏管家更胜一筹。 好歹也是亡国之君的传人,自诩谓天子的人选,平日里傲娇的跟只开屏的孔雀一般,提到打仗就要哭了是怎么回事? 实力和能力又不是哭哭就能有的。 楚云瑶没心情安慰他,也不想看到一个大男人在面前演苦情戏卖惨,直截了当的开口:“用百姓的血肉之躯拦住墨家军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宫家这个时候支持凤家,就是想要陷凤家于不义。 宫家一向在乎他们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和威望,到时候凤兄就算胜了墨家军,在民意中也占不到丁点优势,纯属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毕竟,谁也不会拥护一个在战场上将无辜百姓当挡箭牌的领导者上位。 凤兄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 当然对! 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走这步棋,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有一份爱民如子的心? 凤百折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依云兄看,该如何是好?” 有些话,只能借着别人的口说出来,有些事,需要借着别人的手做,等到事成之后,他被拥簇着站上那个高位,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将那些人推出来当替死鬼。 第1348章 云澈的手压根就不像是个男人的 楚云瑶不想跟这种人继续虚与委蛇了,直截了当的开口:“继续牺牲无辜百姓这种打法,就算凤兄最后取得胜利了,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毕竟墨家军的实力摆在那里,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的。 司家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说不定等到墨家军和凤家两败俱伤之后,宫家会跑出来捡漏。 当初司家背后有东洋人支持,跟墨家军对上,依然一败涂地,宫家只是暗中帮衬,并没有明面上拉一把的打算,如今故技重施,说不定也会用对待司家的办法对待凤家。 更何况,从前的司家败了还有凤家顶着,宫家野心大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什么。 如今要是凤家失败了,没有司家抗衡,宫家很可能就一家独大了。 不知凤兄以为如何?” 如此浅显的道理,凤百折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点了一下头,默了片刻后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沉痛的开口:“云兄所言极是,本公子思来想去,决定暂且跟墨家军歇战。” 楚云瑶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达到了目的。 只要凤百折愿意停战,给墨凌渊一些时间,总能想出办法将那些百姓从凤家的地盘上解救出来。 可还没等楚云瑶思索完,凤百折再次开口:“那墨凌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跟我和谈,依凤兄看,我是否应该答应?” 答应。 当然要答应。 她这次扮成云澈过来,就是来平息这场战乱的。 楚云瑶不假思索的回:“既然凤兄有暂时歇战的意思,试探试探墨家军的诚意也未尝不可,和谈便和谈吧。” 凤百折一拍桌面,朝着楚云瑶伸出手:“云兄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楚云瑶:“......” 任凭凤百折的手久久的伸在半空中,楚云瑶也没伸过去。 云九见状,赶紧掏出手帕,在楚云瑶掌心擦了擦,解围道:“我们少爷很讲究,每日都要将手指浸在药水里泡着,药粉涂抹在手里还未来得及清洗,怕脏了凤公子的手。” 凤百折闻言,收回自己的手指,视线落在楚云瑶的手背上,只见那双手细白纤长却又长得极其小巧,压根就不像是个男人的手指。 楚云瑶摊开手掌,露出指关节和掌心处的薄茧,轻笑道:“师傅从小教我赌术,说出手不仅要快手指还必须足够柔软,为了拥有一双必赢不输的手,我这手从小就被敲碎了骨头,重新用药物泡制后再生长的,看着有几分畸形,让凤兄见笑了。” 一番胡扯的谎言说出去,不知让凤百折相信了没有。 凤百折原本是呈狐疑的态度,听楚云瑶这么一说,再想到身边那些能人异士的各种怪癖,竟然相信了。 他主动伸手,好似刻意不愿意避嫌一般,握住了楚云瑶的手捏了捏:“云兄这手果真是足够柔软,如果不是你掌心中有薄茧,我差点就误以为这是一双躲在深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了。” 楚云瑶:“......” 想抽出来,又不好意思做的太明显。 云九见状,身子不小心歪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跌落到了地上,趁着这个机会,楚云瑶果断的抽出手,一把搂住了云九的腰...... 第1349章 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楚云瑶假意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伤了可怎么办?” 云九手掌按着腰:“昨夜被突然闯入的黑衣人吓住了,躲闪的时候扭到了腰,此刻还不见好,刚才坐的时间久了些,又疼起来了。 真是抱歉,打扰到少爷跟凤公子了。” 说完,云九好似生怕云澈的手指再次被别人握住,一把将云澈的双手抓在手里。 该死的凤百折,小姐的便宜也是你能占的? 凤百折见两人郎情妾意,只得坐正了身子,继续道:“听闻云兄弟曾经跟墨凌渊有些过节......” 楚云瑶:“......” 楚云瑶只得点点头:“嗯。” 凤百折唇角缓缓翘起:“难怪!” 楚云瑶心口一凛,直觉凤百折还留了后招。 果然,凤百折缓缓开口:“难怪这次墨凌渊听闻你在我这里,指名道姓的让你替我过去跟他和谈,否则,这场谈判便作废。 云兄,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我也只能拜托你代替我跑一趟了......” 楚云瑶:“......” 楚云瑶眸底闪过冷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凤百折。 她才刚跟着凤百折来这里,就算墨凌渊知晓云澈的行踪也不可能提出这么脑残的建议。 但一时半会,楚云瑶又想不出反驳凤百折的借口。 总不能说,凭着她对墨凌渊的了解,墨凌渊这种公私分明的人不可能让云澈代替凤百折吧。 凤百折言辞恳切:“云兄,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那些无辜百姓的命全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了,墨凌渊这人阴险狡诈,他既然指明要你代替我去和谈,便存着私心。 还望云兄看在这些无辜百姓的份上,答应我!” 楚云瑶:“......” 楚云瑶没有立即答应他,“可否容本公子考虑一二?” 凤百折见她神色动摇了,“好,最好明日之前给我答复,如果云公子不愿意,也可直接告知我,这鸿门宴不赴也罢了。” 楚云瑶:“......” 凤百折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生怕被墨凌渊擒住了,想要将她当替死鬼提出来试探墨凌渊的底线。 不过能替墨凌渊争取一些时日,她能在这片区域多住些时日,了解了解情况也是好的。 楚云瑶站起身:“既然如此,本公子便明日早饭之前给凤兄答复,好久未出来走走了,我带着九儿去街上逛逛。” 凤百折看着楚云瑶的背影,眸底讳莫如深。 护卫站在他身侧,恭敬的问:“家主,可否派人跟上?” 凤百折轻点了一下头:“不要被发现了。” ...... 辞别凤百折之后,楚云瑶带着云九在街上闲逛。 生意萧条,好多店铺都关门了。 云九忍不住问:“少爷,你确定这条街是这里最繁华的街道?还不如......” 云九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生怕说漏嘴,默默的将后面的话吞咽了进去。 还不如锦城最繁华街道上一条旁支伸出来的小巷子呢。 十家店铺几乎关闭了四五家,剩下五六家苦苦硬撑着,里面也没见到几个人。 快到中午时分,楚云瑶顿住脚步,前后望了望,挑选了一家最大的饭店走了进去...... 一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但楼上却传来了一声高一声的吆喝。 楚云瑶展开折扇,牵着东张西望的云九,抬脚往楼上去了...... 第1350章 除了有钱你还要贵气 才刚到楼梯口,便被店里的小二拦住了:“这位客官,第一次来我们店吧,楼上的包间都满了,您就坐在楼下吧。” 云九环顾了一圈,指着其中两间开着门空了的厢房:“这两间不是空的吗?” 小二看着云九,眼神满是不屑,“敢问你们,是凤家什么人?” 楚云瑶盯了店小二一眼,摇头:“非亲非故。” 店小二眼里的嘲讽快要溢出来了:“我猜也是,我们这店子的二楼可是只招待跟凤家有关的人。” 店小二对着东面作了个揖:“不满两位客官,如果你们是姓凤,那可是皇亲国戚,如果你们是凤家的门客,就可直接来挂账,会有专门的人来接待您的。 您跟凤家非亲非故,还是去一楼候着吧。” 楚云瑶点点头,好声好气的问:“有钱也不行?” “那都是雅间,不是有钱就可以的,您还得贵气不是?”店小二将白色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对着楚云瑶和云九比了个“请下楼”的手势,“小的看两位穿戴华丽,一看就是有钱人,但是面孔生疏,才来我们这里的吧?” 云九对这狗眼看人低的小伙计印象不好,没好气的回:“这你都知道?” 那店小二顿时得意了:“小的不仅知道你们是才来的,还知道你们是过来做生意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生意啊,怕是血本无归了。” 云九听的气不过,正要开口,被楚云瑶用眼神止住了。 楚云瑶掏了块银子塞给店小二,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压低了嗓音问:“还请这位小哥明示。” 店小二也不客气,左右看了一一眼,将银子塞进怀里,胡乱擦着桌面,嗓音压的更低了:“你们进来的时候,难道没人拦着吗? 从半个月之前开始,整座城就禁严了,所有商人一律只准进不准出。 俗称‘宰肥牛’。 不掏空你们这些人手里的钱财,你们这些人休想离开。 知道我们这店的幕后老板是谁吗?那可是跟皇家有关的人,整条街道的生意都萧条了,也就我们店的生意最好。 小的敢保证,哪怕整个街道的商铺都开不下去了,我们店的生意也会蒸蒸日上的,毕竟这凤家的门客可是越来越多了。” 楚云瑶:“......” 楚云瑶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饭菜都端上来吧。” 店小二吆喝了一声:“好嘞,您先等着啊。” 便匆匆离去了。 云九环顾了一圈,几乎咬牙启齿:“难怪这鬼地方穷成这样,原来所有的油水都被搜刮走了,护卫又守住了城门,这些百姓想要逃离这里都成了妄想。 前朝早已经亡了,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选之子吗? 顶多只是条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而已。 想当初这一片地方也是繁华富饶之地,如今这里的百姓在凤家人手里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生不由己,命也是朝夕不保。 凤家后人要是再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老天无眼。” 楚云瑶正要说什么,店小二端着饭菜送上来了...... 第1351章 免得跟我一样落得一无所有 楚云瑶看着开了木塞的酒瓶,嗅了嗅,问:“你们这店里的饭菜也不便宜,这酒是不是掺了水,怎么酒味这么淡?” 淡到都快要闻不到酒的味道了。 店小二“呵呵”一笑,“这位公子,你们出手阔绰,这壶酒可是小的偷了楼上客人没喝完的小半瓶掺和到里面的,原本这壶里的酒味会更淡。 不信您去闻闻其他桌的客人的酒壶? 这城都被封了,说不定哪天就弹尽粮绝了,米面粮油酒都贵啊。 这种酒也就我们店里有些存货了,您去其他店里看看,有钱都买不到呢。” 店小二说完,将筷子放在两人的面前,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云九撇了撇嘴,将那壶酒抱起来晃了晃,“这里面既然掺杂了楼上那些客人喝剩下的,还是送给临桌的客人喝吧。” 楚云瑶点这些饭菜本来也没打算吃,拿起筷子尝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便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指了指角落一个正喝着闷酒的中年人:“给他吧。” 云九拧着酒壶到了那人跟前,“你好似很能喝酒,我们公子送你一壶。” 那人扫了眼桌上两个酒瓶,接过云九手里的酒壶,往楚云瑶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也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云九点点头。 那人“忽”的一下站起身,拧着酒壶到了楚云瑶这一桌,抬头往楼上看了几眼,压低了嗓音:“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是刚来这里的吧?” 楚云瑶点点头。 那人叹了一口气:“小兄弟,不要想着赚钱做生意了,赶紧的离开这里吧,手里的财产该散就散了,捞到个出城的名额,没必要耗在这里。 免得跟我一样,落得一无所有,想要出城都出不去了。” 楚云瑶见那人衣衫虽然有些脏乱,但做工和材质都是上好的,想必一开始的也是富贵人家。 楚云瑶给那人倒了一杯酒,又将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位兄台,愿闻其详。” 那人也不客气,好似饿极了一般,大口吃着端上来寡淡无味的肉,伴着浇了汤汁的饭,三两口下肚一碗后,才缓过一口气,“我家从前是做布料生意的,这里开了一间分店,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我便想着过来看看。 虽然战乱开始了,但从未见流民往城外涌,我以为这里的百姓跟外面的一样,暂时是安稳的。 结果进来容易,想要出去,便麻烦了,要出城,需要各种证明身份的东西,我能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都拿出来了,但迄今为止都没有拿到能出城的号码牌,只能一天天的在这里转悠。 后来我听说,只要偷偷塞给那些审核的人一笔钱,便容易出去了。 可我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身上的盘缠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哪里有钱贿一赂那些当差的。 小兄弟,看在这壶酒的份上,听我一句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省的出不去了。” 楚云瑶见他快要将一桌饭菜都吃完了,让店小二又切了两斤牛肉和卤好的猪肉,还包了些干粮给那人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交给他:“你拿着这个东西出城吧,他们应该不会拦着你。” 第1352章 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那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楚云瑶,结结巴巴的开口:“小,小兄弟,你,你是凤家的人?” 楚云瑶粲然一笑,“不是,这牌子是路上捡的,听说是凤家的客卿,可以随意进出的,你去碰碰运气吧,一旦运气好,混出去了,也说不定。” 那人踌躇的看着他:“那你呢?” “我是朋友带进来的,自然也可以由朋友带出去,不用担心我。” 那人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对着他作了个揖,握着牌子飞快的跑走了。 楚云瑶站起身,“去偏僻点的村里走走吧,看看这些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两人买了匹马,往郊外跑去,还没跑多远,就看到路边饿的站不起来的百姓。 已经到了深秋时节,一个个却衣不蔽体。 衣衫褴褛的农妇在土坡边挖草根,身旁嗷嗷待哺的孩子时不时嚎哭一嗓子,长的骨瘦嶙峋。 云九看着这幅惨状,心里头有些不忍,掏出荷包,正打算丢给农妇,抬头一看,见山那边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汉子,正直愣愣的盯着她们的马儿,眼里露出穷凶极恶的光。 云九斟酌着:“少爷,要不要给点钱那有孩子的农妇,让她给孩子买点吃的?” 楚云瑶拧着眉,拒绝了:“这一路跑过来,连一个买卖东西的店铺都没看到,就算有钱,她能到哪里买东西?更何况,一旦给了她,她身后不远处的那些人便会围过来了。” 饿极了的滋味太难受了。 遇到无底线的土匪,说不定连人都能够吃掉。 楚云瑶调转了马头。 云九不明所以:“少爷,不是说要去郊外的吗,我们才跑了这么点距离,就要回去吗?” 楚云瑶见那些汉子追着她们赶过来了,扬鞭抽了下马儿。 马儿吃痛,风驰电掣的跑起来。 楚云瑶道:“连靠近城边的百姓都过成这个样子,那些离城远一些的百姓更加好不到哪里去。” 云九好奇的开口:“少爷,这一路走来,我们看到的大都是老弱妇孺,那些男人去哪里了?刚才那么大一片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还算年轻的汉子,那些汉子有些还是缺胳膊少腿残疾的。” 楚云瑶冷冷一笑:“能去哪儿?上了战场跑的快点的可都是那些男人。 凤百折为了赢,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那些人,八成是以为自己能从凤家手里领取俸禄养活自己一家老小,纷纷报名去了前线,结果没料到会被人当成人肉盾牌。 云九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都泛着凉意。 一路沉默着回了凤府。 正是夕阳落山之时,湛蓝的天空上一片火烧云般的晚霞,金色的光晕落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上,晕染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霞光,仿佛给这座府邸镀了一层黄金。 巍峨矗立。 刚跨进客房的门,那伺候人的太监又过来了,“云公子,家主听闻您回来了,命奴才过来请您一同去正殿用餐。” 楚云瑶和云九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又东奔西跑了一趟,此刻也算是饥肠辘辘了。 她轻点了一下头,“劳烦您稍等片刻,我们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第1353章 存心给他难堪 楚云瑶带着云九到了正殿,却见厅内还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应该算是三道。 除了那两个久未露面的女人,还有今日在前院里用怨恨的语气跟她说话,暗中诅咒云九,满脸疤痕的大娘。 云九看到这两人,眸瞳缩了缩,粉唇动了动:“这不是楚家的大小姐楚云茜和二小姐楚云岚吗,她们怎么也在这里?” 楚云瑶也有些懵,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两人,带着云九落座了。 看到云澈过来,刚才还在轻声说笑的三人立即闭了嘴,视线如利刃一般落在楚云瑶的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几个血窟窿。 楚云瑶:“......” 虽然是本小姐弄死了楚青泽,毁了楚家,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小姐还算正常。 但云澈好歹没对你们楚家做出什么深恶痛绝的事吧,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了。 凤百折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屈尊降贵让这些人过来跟凤家人一同用餐。 凤百折安排云澈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对着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即命下人将桌上没怎么动的点心撤了下去,重新开始上菜。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凤百折淡笑的看着云澈,指着另一侧的三人道:“这几人你大概有印象......” “没有。”楚云瑶打断凤百折的话:“云某避世好几年,寂寂无名者从不放在心里。” 凤百折:“......” 话题终结者,存心给他难堪的吗? 云九扫了眼坐在对面几人的脸色,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凤百折脸皮足够厚,装出没事人一般,继续道:“这位是司夫人。” “司夫人?”楚云瑶看着楚云茜,纳闷不已。 这楚云茜到底是嫁给司守哲那个老头子了还是重新跟司锦忱在一起了? 摇身一变就成了司家的夫人? 亦或者是凤百折抬了楚云茜妾室的身份,故意以夫人称之? 凤百折解惑:“司家的大小事务现如今一律由司夫人打理,此次来凤家,可是代表着司老爷。” 楚云瑶:“......” 真有手段。 没想到这楚云茜被司锦忱退婚后,不仅立即搭上了司守哲,如今还挤掉了司守哲的原配夫人前男友的母亲,自己坐上了司夫人的位置。 不知道司锦忱看到当初被自己抛弃的前女友当了自己后娘,心里会如何想。 楚云茜这一招也够毒的。 被准婆婆嫌弃,她就抢了准婆婆的夫君,代替了准婆婆自以为高贵的地位。 被未婚夫嫌弃,她索性嫁给了未婚夫的父亲,天天在司锦忱面前晃悠,让司锦忱悔不当初。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司夫人和司锦忱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楚云茜娶进门,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见云澈颔首点头,凤百折又介绍道:“司夫人旁边这位,便是楚家的二小姐楚云岚,一直在国外读书,最喜欢品酒闻香了。 楚二小姐的嗅觉天生灵敏,国外的洋酒放在她面前,只需闻一闻,她便能分辨出出产地和酒的年份......” 听到后面的话,楚云瑶的脸不可抑制的僵了一下...... 第1354章 那位大夫是不是墨家的少夫人 凤百折没察觉到楚云瑶的异样,继续道:“坐在楚二小姐身边的,便是楚家的四小姐楚云烟。” 楚云瑶:“......” 云九:“......” 楚云瑶手里的折扇差点掉落到了地上。 云九也惊讶不已。 面前这个满脸皱纹和疤痕,都快分辨不清曾经的容貌的女子竟然会是楚云烟。 楚云瑶只知道楚云烟当初算计自己不成,反倒被家里做铁矿石生意的徐长林娶回家了。 她血洗楚家的时候,因为这几人均不在楚家,都逃过了一劫。 后来徐家犯了事,被墨凌渊灭门,扶了徐家一个旁支上位,听闻楚云烟抛夫弃子早已经离开徐家远渡东洋投靠自己的姐姐了。 可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一眼看过去,几个闺秀中曾经容貌最好的楚云烟压根就不能跟两个姐姐相提并论了。 不仅看不出她是两人的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两人的老娘。 楚云瑶反思了一下,当初楚云烟算计自己不成,她逃离后就没怎么关注楚云烟的事情了,可楚云烟却无端对她生了这么大的怨气,难不成她毁容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楚云烟看着云澈极少喜怒于色的面孔,凉飕飕的开口,嗓音沙哑难听:“云公子,看来你总算记起我了。” 她抬起枯瘦的手,掌心摸了摸自己疤痕交错的面孔,问:“你就不想知道我这脸是为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云澈:“......” 他当然不想知道。 关他毛事。 见云澈兴致缺缺似乎压根就不愿跟自己搭话,楚云烟那张狰狞的面孔上又多了几分怨毒,越发可怖了。 凤百折见状,赶紧打破了僵局,让下人上菜。 精致美味的饭菜如流水一般端上来,楚云瑶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色菜,脑海里回想的全部都是那个在山坡上挖着秋天的草根的农妇。 这座用金砖砌成的宫殿,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的? 这席面上如此丰富的美味佳肴,又是多少百姓用血肉换来的。 凤百折用镶金象牙筷子夹了一朵雕刻成牡丹花形状的菜放进云澈的碗里:“这可是御厨最拿手的一道菜,看着是素菜,其实是用了鱼脑髓做成的,色香味俱全,但凡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云兄,你快尝尝。” 云澈夹起来,放进嘴里,味同嚼蜡的吞下去,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确实美味,一朵牡丹花大概要十条大鱼的脑髓做食材吧? 这一碗十朵牡丹花,需得耗费上百条大鱼了。” 凤百折闻言,皓齿微露,轻笑道:“只要云兄觉得好吃,这上百条大鱼算的了什么,就是上千条也是供应的起的。” 如此财大气粗的口吻,不愧是拥有过国库不知民生疾苦的人才能说出口的话。 楚云瑶摇摇头:“最近肠胃不好,大夫嘱咐我吃斋戒荤,吃些清淡些的素菜便好。” 楚云烟猝不及防的开口:“敢问那位大夫,是不是墨家的少夫人?” 云澈:“......” 云九没好气的开口:“楚四小姐自己跟墨少夫人有过节,何必将怨怒发泄到我们少爷身上,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墨少夫人一个大夫?” 第1355章 怀疑云澈女扮男装 楚云烟干瘪的唇角动了动:“只要不是墨少夫人便好,云公子对墨少夫人旧情难忘,谁知道这次来凤家当座上宾,会不会是特意为了墨少夫人才过来的。 据我所知,我那个妹妹可是铁石心肠到六亲不认的,连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是我们这些有血亲的姐姐了。 可她偏偏对墨凌渊死心塌地,为了墨凌渊说不定连命都可以不要。 如今墨凌渊被凤家打的节节败退措手不及,鬼知道我那个妹妹是不是求到你这里,让你帮她出头混进凤家的地盘,来个里应外合......” “啪啪啪”楚云瑶及时的捧场的拍了几下掌。 “凤兄,我原本是打算答应你,替你去跟墨凌渊和谈的,如今听徐少夫人如此一说,还是避嫌撇清自己比较好。” 楚云瑶内心:果然不能小瞧女人的想象力,一下子就将自己的目的抖落了出来。 云九心口怦怦直跳,辩解道:“都说心里有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楚四小姐惯会揣摩人心,对每个人都心怀敌意,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到我们少爷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你从前喜欢我们少爷,算计我们少爷,我们少爷不从,你便诅咒我的下场会跟你一样。 楚四小姐,我可不愿像你一般变成个人见人弃的丑八怪。 你这种女人,可真够毒的!” 不知是哪一句话踩到了楚云烟的痛处,楚云烟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响,面孔扭曲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本就消瘦的身子微微颤栗着,仿佛风雨中飘荡的枯树叶。 一顿饭好不容易在质疑和声讨以及唇枪舌战中吃完了,楚云瑶牵着云九的手,大步离开了正殿。 楚家三姐妹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从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吭声的楚云岚追了上去挡在两人面前,犀利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楚云瑶的身上,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楚云岚的眸子锐利中存着狐疑,看的楚云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当楚云瑶不耐烦之际,她突然凑近,逼近楚云瑶。 楚云瑶抬手一拉,将云九挡在自己面前,冷声道:“楚二小姐,还请自重!” 云九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凑过来的楚云岚,嘲讽道:“你们楚家三位小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喜欢倒贴呢,一个个的都想上来沾我家少爷的便宜。” 楚云岚的鼻尖从云九的耳旁一晃而过,倒退了几步,站远了一些。 云九拉着楚云瑶,撞开楚云岚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云茜脸色发木:“二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楚家早就没了,你难道还在做一些旖旎的梦不成?再说这个人,害的四妹还不够惨吗?你还要上赶着过去被人唾骂......” 楚云岚摇头:“不是,我闻到他身上貌似有一股味道,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可能是这几日生病鼻息不怎么灵敏,也可能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丫头身上的脂粉味太浓了。” 这股味道,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 第1356章 云澈和墨凌渊再见面 楚云烟没好气的开口:“二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分辨这些,你在国外读书这几年,怕不是把脑子读傻了吧?” 楚云岚瞥了眼楚云烟,原本想要解释,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楚云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一天比一天尖酸刻薄,可楚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们三姐妹只能相互扶持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更何况,她在国外这些年,手里头拮据的那段时间,都是楚云烟偷偷汇钱给她。 ...... 楚云瑶和云九快步回了房间。 云九倒了杯凉水给楚云瑶:“少爷,凤百折将楚家三姐妹叫来跟您坐一桌,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云瑶背后沁出一身冷汗,指腹捏着茶杯,“我们今日出去了一趟,那些百姓的惨状也都尽收眼底了,凤百折本就多疑,故意让司家人出面,就是想要告知我,凤家的背后支持者是东洋人。 至于楚云岚和楚云烟,只是看在楚云茜的面子上请过来的。 我原本以为楚云烟在徐家被灭的时候,去了东洋,却没料到她竟然一直躲在这里。 那个楚云岚,刚才一定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倒是没料到楚云岚在国外竟然学的是闻香鉴酒,刚才在长廊上,楚云岚再靠近一点,说不定就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奶香味道。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就比如楚云烟口无遮拦一句话就能将她的目的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一般,楚云瑶生怕楚云岚识破了她原本是女儿身的身份。” 云九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少爷,这楚云岚和楚云烟留不得,要不要我......” 云九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云瑶摇摇头:“不必,不可随意动手。” 她在药袋里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一根枯黄的草塞进了贴身的荷包里,又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云九:“你将这药瓶里的药水撒到楚云岚身上。” 云九抓起那瓶药就出门了...... 两日后,云澈在凤百折的安排下,代替凤百折去锦城跟墨凌渊和谈。 凤百折送楚云瑶出府门,“云兄当心,那墨凌渊诡计多端,务必要平安返回来。”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视线移到凤百折的身后,一眼便看到了混在客卿中的楚家三姐妹。 楚云岚一刻不停的擦着鼻子,鼻头都被擦的通红,呼吸似乎极其不通畅。 见楚云瑶的目光一过来,楚云岚眉心微微蹙起,狠狠的瞪了她身旁的云九一眼。 云九仰着下颔,眉开眼笑。 其余的客卿看楚云瑶的眼神,都透着幸灾乐祸。 难怪凤百折能如此厚待云澈,原来是想要将这家伙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谈得拢还好,一旦谈不拢,这云澈便会成为墨凌渊的刀下亡魂。 两人被护卫护送着出了凤家的地界,到了和谈的地点。 客栈早就被双方人马包围起来了,围的水泄不通。 楚云瑶忐忑的坐在包间里,用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等着墨凌渊的到来。 云九不敢出现在墨凌渊的面前,缩在马车车厢里不敢下来。 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总算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楚云瑶一下子抓紧了手里的折扇,忐忑的盯着紧闭的门...... 第1357章 一眼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正当楚云瑶紧绷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段长宇。 楚云瑶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庆幸来人是段长宇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后跨进了门。 楚云瑶:“......” 墨凌渊怎么也亲自过来了? 楚云瑶轻咳了两声,仰起脑袋,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本公子以为,凤家主不亲自出面,墨少也不会冒着性命危险亲自过来。” 墨凌渊定定的盯着云澈,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冷静的面孔陡然变色,侧脸的咬肌鼓出来一块,缓缓的拖开面前的椅子,坐在了云澈的对面。 楚云瑶:“......” 好像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搭配上如此犀利的视线,楚云瑶实在是有些扛不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他或者被他察觉出了端倪。 墨凌渊没搭腔,对着身后的段长宇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你到门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段长宇:“......”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爷是打算亲自动手清理云澈这厮吗? 段长宇本想劝爷三思而后行的,思索了片刻,还是遵从旨意退到了门口。 清理就清理吧,万一云澈这厮果真将少夫人拐跑了,他的宝儿也会跟着少夫人一同离开的,爷弄死这家伙也挺好的。 他带上门,从怀里掏出枪,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在附近徘徊的护卫。 楚云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喝了两口,见墨凌渊一直不开口,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墨少,既然是你提出要和谈的,多少应该先拿点诚意出来吧。” 她一抬眸,便对上一双浩瀚如深海般的眼睛,心口忍不住跳了一下。 墨凌渊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顿:“云澈!” 楚云瑶条件反射般“嗯”了一声,心虚的收回视线。 墨凌渊气血翻涌,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千言万语涌到喉咙里,最终,咬着牙将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全部吞咽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算是第二次见面了。” 楚云瑶想了想,第一次跟墨凌渊正面对上,当时只是匆匆一瞥,这家伙手里拿着枪,追在她身后要杀了她,她逃得仓皇,好不容易摆脱他,从此往后,似乎再也没敢顶着云澈这幅尊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认真算起来,这一次,貌似真的是自己跟墨凌渊第二次的正式相见。 云澈见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模样,生怕他如第一次见面一样,一言不合便开枪杀人,如今她身份特殊,就算要逃,估计也逃不过墨凌渊的手掌心了。 最主要的是,她暂时根本就不想在墨凌渊面前暴露云澈就是楚云瑶的真实身份,否则,便功亏一篑了。 楚云瑶见他气的不轻,心虚的挤出个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墨少,想必墨少夫人都跟您说过了,您冷静一下。” “本帅前所未有的冷静。”墨凌渊磨着牙:“本帅要是不冷静,此刻就在这里扒光你的衣服了。” 楚云瑶:“......” 云澈可是个男人! 第1358章 凤百折有没有为难你 楚云瑶拿起折扇,护着自己的胸口。 从前一言不合就开枪,如今见面,这墨凌渊口味变重了,一言不合要扒男人的衣服是想要闹哪样? 好好等着。 等她恢复了墨少夫人的身份,看本小姐不拧掉你的耳朵。 楚云瑶将椅子往后拖了拖,隔着一张桌子,试图离他更远一些,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凤家主派我过来跟墨少好好和谈,条件是......” “你在凤百折的府里,过的好吗?”墨凌渊突然出声打断她。 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听楚云瑶说什么。 楚云瑶愣了愣,握紧了手里的折扇,点头道:“挺好的。” 说完,楚云瑶继续道:“如今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街上店铺十户五空,城里粮草奇缺,百姓想要逃生出去,全部被阻止。 外界的生意人不明所以,进来后被管辖的人剥削的一干二净,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 “凤百折有没有为难你?”墨凌渊再次打断她的话。 楚云瑶:“......” 楚云瑶总算意识到不对劲,难不成墨凌渊已经看出来了? 她为了乔装的更像一点,分明还特意将最不容易掩饰的眼睛弄得小了些,嗓音也刻意低沉粗哑了一些,举手投足间还多了些许粗野的动作,十足十的汉子啊。 楚云瑶似笑非笑:“墨少是希望我被凤家主为难呢,还是希望我不被凤家主为难?” 墨凌渊端起桌上的热茶,倒了一杯,很自然的递到她面前,“你说呢?” 楚云瑶:“......” 楚云瑶接过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墨少因为外界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流言蜚语如此痛恨本公子,想必是希望本公子被凤家主为难的吧?” 墨凌渊不置可否:“云公子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云公子”三个字,好似在他嘴里咀嚼过一般,楚云瑶听在耳朵里,深深的觉得,如果不是她如今身份特殊,代表着凤百折,身负万千百姓的性命,墨凌渊一定会撕碎她的。 如此一想,楚云瑶便觉得墨凌渊压根就没有认出自己,只是太过痛恨她这个莫须有的情敌了而已,心里瞬间就坦然了,“可惜了,本公子在凤家主的府里过的如鱼得水,深受凤家主的信任。” 墨凌渊闻言,似乎暗自松了一口去,脸上的冷凝缓和了一些,搁在桌上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前倾的身子缓缓坐直,垂了眼眸,纤长的眼睫毛掩饰着眸底汹涌的暗潮,“凤百折这人心狠手辣,从不把人当人看,他要是真的信任你,何必把你推出来跟本帅和谈? 他分明是拿你当诱饵,毕竟......” 毕竟本帅一直以为,你是本帅的情敌,拐走了本帅少夫人的那个奸夫。 楚云瑶追问:“毕竟什么?” “没什么,毕竟两方对垒,一旦有任何变故,便有性命之忧。”墨凌渊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楚云瑶面前:“这是本帅这边的诚意和要求,你拿去给凤百折看看,七日之后,再代替凤百折过来回复本帅。” 墨凌渊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了,推开座椅站起身往外走...... 第1359章 爷正在气头上 楚云瑶跟在他身后,翻着手里的文件,一步步往外走。 墨凌渊顿住脚步转过身,楚云瑶没收住脚步,一头撞到他的怀里,撞的鼻子酸疼。 墨凌渊:“......” 楚云瑶:“......” 楚云瑶慌得赶紧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文件掉落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墨凌渊见状,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俯身,一页页的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 楚云瑶趁着他不注意,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险好险,庆幸只是脸撞到他身上了。 墨凌渊将捡起来的纸张叠放好,递到楚云瑶的手里:“好好拿着,别再弄丢了。” 楚云瑶:“......” 楚云瑶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对着墨凌渊挤出个“多谢”的笑意,调侃道:“本公子还以为,这次见到墨少,墨少会大发雷霆,一言不合便杀了我呢。 没想到墨少会如此有大局观,这种机会摆在面前,还要毫发无损的送本公子离开。 凤家主将所有兵力集中在城北的位置,殊不知城东的位置才是最薄弱的,一旦司家弃守,便会如泄洪一般溃败千里。 不知墨少相信不相信本公子说的呢。” 楚云瑶抱着文件,打开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段长宇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神气活现的离开,而自家爷却满面黑沉,气的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忍不住道:“爷,这厮又惹您生气了?要不要卑职......” 段长宇伸手去摸腰上的枪,被墨凌渊一把按住了。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透着几丝意味不明:“不要冲动,回去吧。” 段长宇:“......” 爷果真只是为了见见自己这个情敌而已? ...... 楚云瑶钻进马车的时候,云九正双手合十对老天爷祈祷着,看到楚云瑶平安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少爷,您没事吧,墨少有没有为难您?” 楚云瑶摇头,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展开折扇,拼命给自己扇风:“还好还好,只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说不上来,但就是奇怪。”楚云瑶回想了片刻,“就一副看不惯我又不能干掉我的样子,大概是心里太憋屈了的缘故。” 楚云瑶晃了晃手里的文书,“拿着这个可以回去交差了,能在墨凌渊手里蒙混过关也算是成功了。” 云九凑到她耳边:“小姐,爷一丁点都没有认出你吗?” 楚云瑶脑海里回想着墨凌渊对自己说过的话,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说他巴不得凤家主为难我,那语气气呼呼的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 要是真知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对我说这些话吧。” 云九:“......” 您难道就没想过,爷正在气头上?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安全离开了他的地界,墨凌渊才收回目光,翻身上马,狠狠的甩了马鞭,风驰电掣的往回赶:“去天恩寺!快!” 段长宇:“......” 才刚见了云澈,爷就被情敌刺激的要去天恩寺查探少夫人的行踪吗? 段长宇劝道:“爷,穆先生前几日不是才去过天恩寺吗?您不要听云澈这厮瞎胡说,他说不定就是想要离间您和少夫人。” “你懂什么?”墨凌渊脸色越发黑沉了,没好气的开口:“闭嘴,快走!” 第1360章 墨凌渊亲自去天恩寺 段长宇不得不骑马跟在墨凌渊身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天恩寺,墨凌渊翻身下马,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着巍峨的高山以及那长长的通往山顶的石阶,握紧了手指。 段长宇见墨凌渊到了山脚下反倒踌躇了,开口道:“爷是不是怕打扰了少夫人的清修,要不我替您上去看看?” 墨凌渊不置可否:“......” 段长宇揣摩着墨凌渊的脸色,弄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便自作主张的迈上了石阶,快步往山上走去...... 厢房里。 云三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将云十一推到梳妆镜前,替她整理好了妆容和衣衫,叮嘱道:“爷是跟段公子一同过来的,段公子已经上来了,不知道爷会不会跟着一同上来,你镇定点。” 云十一捂着嘴巴哀嚎:“三姐姐,这次来的人可是爷啊,他要是真把我当成了少夫人,我该如何是好?万一他要牵我的手呢? 牵我的手我还能勉强应付,可爷跟少夫人感情那么好,又好多天没有见面了。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万一他要抱抱我摸摸我呢?那我不是牺牲很大?” 云三哭笑不得,拍了下她的脑袋:“知道你紧张,不要用贫嘴来掩饰你的不安了,真到了那一步,你直接坦白好了。 这里可是佛门清静之地,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云十一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副“天要亡我”的凄惨面孔:“三姐姐,我好怕!” “不怕。”云三将楚云瑶最喜欢的发簪插到她的发髻上,“尽人事听天命,你心里想着你就是小姐,小姐就是你,该怎么样便怎么样,沉稳一点。” 终究是年纪小了些,又见识过墨凌渊强大的气场,对墨凌渊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之心。 刚整理好,敲门声便响了。 云三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云十一使了个眼色,打开了厢房的门。 段长宇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坐着的云十一拱了拱手:“少夫人,爷命我过来看看您。” “爷呢?”云十一往他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人,又见段长宇木头一般的杵在门口,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爷上来吗?” 段长宇摇头:“不知。” 云十一:“......” 段长宇又道:“爷大概是怕扰了少夫人您清修。” 云十一:“......” 少夫人那个性子是适合清修的人吗?这借口也只有你这种木头脑瓜子相信了。 云十一:“爷身上的伤如何了?不打算上来吗?” 段长宇正要回答,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陡然回头,就看到墨凌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段长宇恭敬的叫了声“爷”,身子麻溜的往旁边移了移,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墨凌渊一手扶着门框,负手而立,站在门外,视线如火炬一般,盯着坐在桌边的“楚云瑶”。 云十一一见墨凌渊这尊煞神竟然亲自过来了,吓的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云三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扶着云十一站起身,手指在她腰后狠狠的掐了一把,对着墨凌渊笑道:“少夫人刚才还在关心爷您身上的伤好了没呢......” 第1361章 云澈这个人很重要 墨凌渊唇角冷冽,上下打量了云十一一遍,视线最终落到她的发髻上,淡声道:“这发簪不适合你,取下来吧。” 云十一:“......”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发簪,平时经常戴在头上的,怎么就不适合了? 云十一本想反驳,但又没有底气,只得拔了发簪,硬着头皮一步步的上前,将手里的发簪递给墨凌渊:“你不喜欢我戴,我往后不戴便是了,你不会是因为这支发簪生气吧?” 墨凌渊接过发簪,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簪子上摩挲了几下,不动声色的问:“清修可还习惯?” “还好。”云十一斟酌着回:“只是很想念思瑜,等再过几日,我便可以下山了。” 墨凌渊转过身,看着湛蓝的天空,“不必想念她,有本帅在府里照顾着,不必担心她会出事。” 云十一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好似找不到任何话题了。 好在墨凌渊也没多留,转身看了她一眼,赏了她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意:“你好好在这里清修,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事情忙完之后,本帅改日再过来......” 云十一如蒙大赦,“你忙你的就好,不要惦记着这里......” 墨凌渊环顾了一圈,又问:“你不是还带了云四和云五的吗?他们人呢?” 云十一正要随口胡掐,云三替她回答了:“回爷的话,云四和云五有些事,来的第二日便下山了,小姐便只留了我在身边照顾。” 墨凌渊点点头,也没再多问,抬脚径直往山下走。 段长宇:“......” 云三:“......” 云十一:“......” 段长宇反应过来之后,对着云三和云十一行了礼,匆匆忙忙的追着墨凌渊去了。 云十一傻眼了:“爷就这么下山了?我又蒙混过关了?” 云三忧心忡忡,转身进了厢房,铺开白纸,提笔开始给楚云瑶写暗号:“爷怕是已经察觉出你是假扮的了,我给小姐写封信,让小姐早点有心里准备。” 云十一越发忐忑了:“你确定爷已经认出我了?要是爷真的认出我不是小姐,怎么会这个反应?” 云三也摸不清楚墨凌渊的态度,盯着她空空的发髻看了片刻道:“爷要是没认出你,压根就不会是这么个反应,你不觉得太冷淡了吗?” 云十一:“......” ...... 段长宇跟在墨凌渊身后,只觉得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原本以为是山上的雾气太浓了,靠的墨凌渊近了些,才发现是爷浑身上下都散着生人勿进的冰寒。 段长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您怎么了?” 都见到少夫人了,为何还不开心? 墨凌渊冷声道:“计划有变,你立即赶去营地一趟,命人继续坚守城北,另外抽出一支精锐护卫,派去探查凤百折所管辖的城东位置,那里看似守卫严实,其实是最薄弱的地方。 昨日凌云门送来的火药已经试用过了,你将一半的火药都运到城东去,时机一到,直接炸开城门,放城里的百姓出来...... 还有,云澈这个人很重要,没我的允许,不许动她,更不许伤了她分毫。 一旦她有什么闪失,本帅唯你们是问!” 第1362章 潜入凤府保护云澈 段长宇听到墨凌渊说的话,有些傻眼,满腔疑惑在心里,可对上墨凌渊冷然的视线,又不敢问个清楚明白,只得领命去了。 墨凌渊看着西沉的落日,心里百感交集,滋味莫名。 从他知晓云澈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追查云澈的下落,可三番五次都抓不到人,甚至好多次了,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难怪。 难怪啊! 这么多年了,他除了跟云澈在兰桂坊对上那一次匆匆一瞥,压根就未曾见过那人长什么样。 当时冲动,短暂的似曾相识之后,便只剩下满脑袋的醋意和怒意。 如今想来当时的冲动,后背不自觉的沁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 好险没有伤到她。 可她为何不肯告知他云澈的真实身份呢? 左思右想,墨凌渊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翻身上马,去找迟夜白了。 兰桂坊里。 迟夜白正愁眉不展的煮着茶。 花姐在一旁劝:“爷,墨少夫人去天恩寺清修有什么不好,您何必惴惴不安呢?少夫人才刚去祈福,这前方的战争便暂停了,说明老天开眼,听到了墨少夫人的祈福声啊。” 迟夜白烦躁的刨了刨墨发,“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花姐见迟夜白又陷入了愁绪中,宽慰道:“您是怕墨少夫人出事吗?那就更不可能了,至从墨家小少爷出事后,这整个天恩寺如今固若金汤,全都在墨少的掌控之中,除非天降天雷,劈到少夫人身上,否则,少夫人是不可能出事的。 我知道您关心墨少夫人,只要墨少夫人不下山,压根就不会有事啊。” 迟夜白揉了揉眉心,单手支着额角,“我就是怕她偷偷跑下山......哎,你觉得云瑶是问天地信鬼神的人吗?你觉得她会老老实实的在寺庙里吃斋念佛抛夫弃子去清修?” 花姐:“这......” 看墨少夫人那性子,确实不像是这种人。 分明就是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凶猛女子,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求神拜佛上。 迟夜白满脸愁容,“墨凌渊这次棋差一招,他以为顺水推舟将人放在天恩寺里是为了保护她,却没料到偏偏着了她的道,结果,人早就跑了。” 花姐道:“迟爷可不要乱说,墨少夫人跟墨少感情如此好,怎么会胡乱跟人跑?再说了,听闻穆先生前几日还上了一趟山去见少夫人,要是少夫人真的不在天恩寺,墨少会如此沉得住气? 说不定早就像从前一样,满世界找人了。” 迟夜白:“......” 迟夜白满肚子的秘密,又不好对着花姐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憋的难受极了。 楚云瑶那种人,扮成云澈都能扮的惟妙惟肖,除了那双眼睛和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有些许类似之外,如果不是他对楚云瑶多了一份心,两人又经常见面相互切磋斗智斗勇之外,怕是到如今也发现不了云澈的真实身份。 迟夜白对着花姐道:“你清点几个面生些的人,想尽办法潜入凤家的地界,看能不能混进凤府暗中保护好云澈......” 花姐以为自己幻听了:“保护云澈?” 第1363章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云澈的真实身份 迟夜白斩钉截铁的点头:“是,本坊主自有本坊主的打算。” 花姐:“......” 花姐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响起,护卫的嗓音隔着门缝传来:“坊主,墨少来了!” 迟夜白赶紧的将花姐往外推:“就说我不在这里,你替我去应付应付他,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抽出时间过来我这兰桂坊,八成没好事。” 花姐:“......” “那你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就说你出去了,不在这儿。” 花姐见迟夜白一副避之不及的神情,安抚般拍了拍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指,猛地拉开木门。 云澈:“......” 花姐:“......” 墨凌渊一脸寒霜,杵在门口。 墨凌渊眸底仿佛淬了冰,凉飕飕的看向站在花想容身后的迟夜白,“你不在这里,要躲到哪里去?” 迟夜白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花姐“哈哈”两声,堆着笑脸:“墨少来的可真快啊,我们坊主只是最近身体不好,怕传染给墨少您而已。” 墨凌渊盯了花姐一眼。 花姐打了个寒蝉,噤了声。 迟夜白怕墨凌渊迁怒到花姐身上,将花姐往外推:“是福不是祸,你去忙你的吧。” 花姐绕开墨凌渊,一溜烟跑走了。 迟夜白请墨凌渊进来,关好门,返回到桌前倒了杯茶放在墨凌渊的面前,试探的问:“不知墨少今日怒气冲冲的过来,所谓何事?” 墨凌渊也不跟他饶弯,开门见山的回:“为了云澈。” 云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迟夜白只能装聋卖傻,东扯西拉:“我还以为墨少要跟我谈墨少夫人,不知道您这情敌又哪里招您惹您了,据本坊主所知,她不是已经归入凤家,成了凤百折的客卿了吗? 凤百折网络天下能人异士,你跟凤百折又是死对头,不影响您什么,您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 迟夜白端起茶盏,往唇边送。 墨凌渊一口喝完迟夜白倒的茶,只觉得胸口那股萦绕着的怒意不仅没被茶水浇灭,反倒因为迟夜白这句话而更盛了,“所以,依照迟坊主的意思,本帅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给云澈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再抓了她,将她碎尸万段才解气?” “没没。”迟夜白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没等迟夜白说完,墨凌渊便冷笑一声,“那迟坊主到底是何意思?莫非到如今,你还帮着云澈不成?” 迟夜白头疼:“我没有......” “你究竟是何时知晓云澈就是本帅的少夫人的?”墨凌渊一挥衣袖,摆放在桌上的精致茶具便被扫落在地上。 墨凌渊还不解气,勃然大怒:“本帅上一次无意中透露要将云瑶送到天恩寺,你极力反对,虽有理有据,但本帅依然有些纳闷,你为何不看好本帅顺水推舟。” 墨凌渊一拳砸在桌面上,“那个时候,你便知晓云瑶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待在天恩寺,是吧?!” 迟夜白:“......” 迟夜白收起面上的玩世不恭,迎上墨凌渊暴怒的面孔,张了张唇,低声道:“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云澈的真实身份?”墨凌渊气的浑身发抖,“第一次在兰桂坊,本帅对她开枪,差点杀了她,你就已经知道她是本帅的少夫人了? 说!!” 第1364章 墨凌渊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迟夜白深吸了一口气,面如死灰,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坦白道:“没有,那个时候,我还未曾怀疑过云澈的身份,是后来...... 后来她缺钱,找我借一百万两,你连本带息的还给我,被她知晓后,云澈过来跟我打了一场,还在我的赌坊里赢了一百万两,我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见面相处的次数多了些,云澈无意中很多小动作和习惯都跟墨少夫人一模一样,或许连她自己的都没有察觉......” 说到最后,察觉到墨凌渊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迟夜白只得噤了声。 墨凌渊:“......” 墨凌渊只觉得一口怒意萦绕在心口的位置,无处发泄。 他站起身,靴子踩着地上的白瓷碎片,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依然不解气,不知道是怒意多一点,还是醋意更多一点,气急败坏的开口:“你对本帅的少夫人,还真是观察入微啊?” 迟夜白:“......” 这厮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迟夜白怕再说下去会越发火上浇油,焚烧掉墨凌渊仅存的理智,只得极力解释清楚:“此言差矣,实在是云澈出现的太过突兀,本坊主穷尽所有的手段都查不到她丁点的线索,才不得不多留意了几分。 再说了,这云澈虽是墨少夫人女扮男装的,可在本坊主的眼里,到底是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又跟本坊主有生意上的往来,接触的次数自然多一些,关系肯定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点。 对于云澈就是少夫人的猜测,本坊主也不敢完全确定,还在确认之中。 只是墨少您刚才闯进来,发这么大的脾气,本坊主便确定云澈就是墨少夫人了。” 墨凌渊眸色冷锐如冰:“果真。” “真,真,比珍珠还真。”但凡识时务会看眼色的人,压根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墨凌渊的霉头。 除非嫌活的时间太长了。 迟夜白恨不得发个毒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压根就不敢告知墨凌渊,早在云澈邀他去杀佐仁给段长宇报仇的时候,便清楚了云澈女儿身的身份。 听迟夜白如此一说,墨凌渊眸底的暗色少了一点,萦绕在眉宇间的沉怒如白雾般消散些许,总算恢复了一点点平日里的风云霁月。 迟夜白见墨凌渊脸色缓和了些,忍不住问:“墨少是如何得知云澈便是墨少夫人的?” 墨凌渊嗓音更冷了,仿佛淬了冰,“本帅的枕边人,本帅当然看一眼便认出来了。” 迟夜白:“......” 迟夜白眼神狐疑的看着墨凌渊,眼神满满都是犹疑。 既然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眼神如此好,为何第一次在本坊主的兰桂坊里,看到云澈差点开枪杀了她? 害得他白白损失了几个常客,吓得人家再也不来这里了。 墨凌渊一眼便看穿了迟夜白内心的想法,咬着唇开口:“本帅第一次正在气头上,压根就没有看的太过仔细,那时候她又逃得快,那人影只是从本帅面前一晃而过,逃离的时候又只剩个背影。 本帅一时眼花也很正常。” 如果第一次两人相见的时候也如这一次一般,近距离打量的如此清楚,他估计早就将楚云瑶认出来了,也没后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第1365章 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也可以男扮女装 怒意发泄完之后,墨凌渊总算恢复了理智,开始寻找救人的对策:“她告知了本帅城楼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你最了解凤家,本帅希望你能偷偷混进城里,暗中保护云瑶。” 迟夜白:“......” 迟夜白摸了摸鼻尖,“本坊主也想暗中保护墨少夫人,好歹也是本坊主干女儿的娘亲,可问题是我这幅尊荣,怕是才刚靠近凤家,便被凤百折的人抓起来了。 那凤百折恨不得吃了本坊主的肉,喝了本坊主的血,你觉得本坊主能轻易混的进去?” 墨凌渊定定的盯着迟夜白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孔,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的回:“本帅的少夫人能扮成男人,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也可以扮成女人。 除了长得高些,你这容貌扮成女子的模样,压根就不会被人看出来。” 迟夜白:“......”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如此羞辱人。 他这种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以丢了节操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 坚决不从。 墨凌渊见他满脸不虞,“如果不是还要亲自去前线,你以为本帅会将保护云瑶的机会让给你?” 迟夜白:“......” 难不成还要本坊主感谢你将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机会让出来。 墨凌渊:“这是本帅认为最好也最便捷的办法,你认为如何?” 迟夜白:“......” 逼着本坊主交项上人头,本坊主当然觉得不如何了。 墨凌渊踢了踢脚边的陶瓷碎片:“迟坊主难道就不想见迟夫人最后一面? 如果迟坊主能想出更安全稳妥更容易混进凤家的办法,就当本帅没说过。 如果迟坊主不能想出比男扮女装更好的法子,你这兰桂坊......” 他在厅堂里转悠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屋顶,又点了点地下还指了指外面,意思不言而喻。 迟夜白擦掉额角处溢出的冷汗,“这兰桂坊倒是可以毁,但这兰桂坊里的姑娘们可都是无辜的。” 墨凌渊压根就不听他解释:“谁又不无辜呢?既然被牵扯其中了,就要努力做好被牵连的准备。 想当初,要不是因为迟坊主,说不定瑾瑜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为了保护本帅的孩儿而白白丢了性命。 好歹迟坊主也是思瑜的干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思瑜从小就没了娘亲才甘心?” 迟夜白:“......” 迟夜白一咬牙,被迫同意了:“好。” 话音刚落,墨凌渊便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拍到迟夜白的怀里:“本帅虽然等得起,但已经不想再等了,今晚让花姐进来给你拾掇个女人的妆容。 这是写给云瑶的信,你替本帅带给她。 她费尽心机才混到凤百折眼皮子底下,取得凤百折的信任,本帅虽然认出了她但也不想她的一切筹谋功亏一篑,但要让她知晓,在本帅心里,相比起其他,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本帅让你去,就是想要让你守在她身边,一旦出了危机,便带她迅速离开凤家的地界,本帅的人会在城外接应你们。 本帅思来想去,你便是最合适的人。 你可以有事,本帅的少夫人必须无事,否则,这兰桂坊的所有无辜之人,便替你受过吧。” 迟夜白:“......” 第1366章 金蝉脱壳 迟夜白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墨凌渊的狠绝之处,明知道他最在乎的便是兰桂坊的所有人的安危了,墨凌渊却将这所有人的性命当成了人质。 一旦楚云瑶不能平安归来,他便又如前几年那样陷入毁天灭地的魔障中。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迟夜白顿了顿,试探着问:“你既然已经知晓云澈的身份,难不成还未揭穿他?” 墨凌渊犀利的眼神飘过来,犹如看智障一般看着她:“本帅一旦点破云澈的身份,你以为她回了凤家,还能如此镇定不露丝毫破绽? 本帅要是扣下云澈,不让她回凤家,便是没了诚意,更会惹的凤百折狗急跳墙。 毕竟那些百姓是被迫困在城内不让出来的,并非自愿留在城里不肯出来。 云瑶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解救出那些无辜的百姓,如果因为本帅的一时冲动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她于心何忍?” 迟夜白:“......” 迟夜白认命般的往梨花木椅子上一坐,将西洋镜摆放在面前,拿起脂粉就开始往脸上涂抹,“既如此,我便将你的信件带去给她,护她平安。” 墨凌渊一甩衣袖,大步往门外走,“本帅跟你里应外合......” ...... 楚云瑶的马车才刚停下,车帘就被撩开。 凤百折竟然亲自带着人过来迎她了:“辛苦云兄了,谈的如何?” 楚云瑶从云九手里拿过纸卷,递给凤百折:“这是墨凌渊让我带回来给你过目的,让我转告凤兄您,所有他答应的和不答应的条款都写在里面。 本公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先请凤兄您过目一下。” 凤百折见状,随手接过纸卷,“辛苦云兄了,他可有为难你?” 楚云瑶摇头:“听闻本公子代表的是凤兄,他倒是没如何为难,只是似乎很不待见本公子,幸好云某不辱使命,总算平安归来了。” 凤百折闻言,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 他派云澈过去跟墨凌渊和谈,本就是为了膈应墨凌渊,顺便拖延时间,等着东洋人的后援到来。 墨凌渊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才不会亲自去跟墨凌渊和谈。 如今来了云澈,让云澈牵制住墨凌渊,正合他意。 凤百折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楚云瑶牵着云九,回了客房,刚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凤家家仆服的云五带着一行人端了饭菜上来:“这是凤家主命御厨给您设的洗尘宴,菜品都是根据您的口味调配好的。” 云九看了楚云瑶一眼,从荷包里掏了些碎银子打赏给陪同过来的太监。 见饭菜摆好后,云九指着其中一道菜问云五:“这是什么菜?看着跟小虫子似的?” 云五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正笑眯眯摸索着打赏钱的太监,低垂着脑袋恭敬的回:“这道菜叫金蝉脱壳,中医认为蝉蜕味咸甘、性寒,可清热、熄风、镇静。 蝉可入馔,经油炸后可以食用,入口鲜嫩而酥脆。” 楚云瑶几不可查的眯了眯眼,拿起筷子拨着那些金黄色的蚕蛹,笑着问:“为何取名金蝉脱壳?有何缘由?” 第1367章 墨凌渊的设身处地 云五从小身子病弱,在楚云瑶开的药方子下调养了好几年,又习武强身,身子虽然瘦,又长得秀气,看似弱不禁风,不像云四生的强壮魁梧,一眼便给人一种不好欺负的印象。 但他热衷于读书学习,性子内敛心机深重,擅长藏拙,混在人群里收敛锋芒后,基本不会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连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家仆本该有的奴性。 他半弓着腰,低垂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回:“听御厨讲,这金蝉脱壳其实是孙子兵法的第二十一计,原本是一种比喻,是说蝉在脱变时,本身脱离壳儿飞去,只留下一个蝉蜕在枝头摇曳。 根据“金蝉脱壳”之计,先将金蝉洗净,入油锅炸制成熟、入味、挂上一层糊,再经油炸,外层的糊形成一个空壳。食时啃去一头,蝉从壳儿中掉出,故得此名。 蝉营养丰富,蝉蜕还能治疗胃病,可是上好的美味佳品,看着虽有些可怕,但吃起来有百益而无一害,御厨通晓医理,擅长做药食同源的菜式,公子可以尝一尝。” 楚云瑶点点头,递了个会意的眼神给云九。 云九夹起一个蚕蛹放进云澈的盘子里,“少爷,这知了被油炸了当食物,竟然会有如此好听的菜名,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尝一个吧。” 云九在荷包里摸了摸,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云五,“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赏钱,拿去吧。” 云五捧着钱千恩万谢的跟在太监身后离开了。 关了门,云九脸上的娇憨的淡笑立即消失了,变得凝重起来。 她捡起云五离去之前随手扔在地上的白纸交给楚云瑶,压低了嗓音:“小姐,好端端的,云五为何给我们上这一道菜? 就算凤家落魄至此,这道菜也上不了台面吧?” 楚云瑶燃了灯,将白纸在火上烤了烤,用特质的药材调配出来的药水立即显示出字迹。 楚云瑶一目十行的看完,顺手将白纸烧掉了,吹灭了灯。 “我们才刚回来,凌渊便带着段公子亲自上了天恩寺......”楚云瑶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云九站在楚云瑶身旁,也看了纸上的内容,不解的问:“小姐你何必忧心忡忡的,三姐姐不是说爷并没有识破十一的身份吗? 只是觉得十一戴在头上的发簪不好看,顺手拿走了而已,还叮嘱她继续清修,不要惦记府里的小小姐,说明爷也以为留在天恩寺里的人就是小姐你啊?” 楚云瑶沉吟片刻,脑海里回想起跟墨凌渊见面时的画面。 他沉怒的面色,他关切的话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他真的识破了云澈的身份,可她对自己的画皮术很自信,才见面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墨凌渊不至于这么快就将她认出来。 云九见楚云瑶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劝道:“小姐,你别想那么多了,依照爷的脾气,一旦认出您了,肯定会当场拆穿您的身份,并勃然大怒的。 不会冷静到明知道您就是少夫人,还将真相憋在心里。 带着段公子匆匆去了一趟天恩寺又匆匆离开了,估计是实在想念您想的紧,便去看了一眼,寻了个借口拿了您的发簪放在身边当个念想而已。 您坠入山崖的那段时间,爷就是看着您曾经用过的那些东西坚持活下来的。” 第1368章 你以为我还能从你这里图谋什么 楚云瑶一听,登时觉得也挺有道理,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正要说些什么,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 “谁?”楚云瑶猛地站起身。 云九已经一跃而起,拉开了客房的门,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袖。 “放开我。”楚云烟手腕上的骨头差点被云九卸下来了。 楚云瑶握着折扇悠悠然的走出来,冷眼打量着在脸上蒙了一块帕子的楚云烟,“既然来了,何必在门口偷听?不如进来坐坐。” 楚云烟还要挣扎,云九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肘处用力拍了一下。 楚云烟只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一时没来得及反抗,被云九生拖硬拽的拉进了客房,按在了凳子上。 云九关了客房的门,返回到桌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烟,“徐夫人刚才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是想要偷听什么?不如您直接当着我的面问我家公子。” 隔着一张圆桌,楚云烟看向云澈,过往的一切排山倒海的朝着她涌过来。 楚云烟咬着唇,“我到此时此刻都没想通,你为何会中意楚云瑶?如果是因为她那张脸我还能接受,可明明那个时候,她脸上脓包未消,身量矮小单薄,还嫁了人,没有丝毫能吸引人的地方,你为何独独不肯接受我,却愿意死心塌地的喜欢她?” 云九:“......” 云九听着楚云烟指责负心汉一般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 内心在疯狂咆哮:那就是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不喜欢自己难道喜欢你不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楚云瑶打量着楚云烟的脸色,“你躲在外面,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不然呢?”楚云烟白里透黄的眼白里爬上细密的红色血丝:“你以为我还能从你身上图谋什么?” 云九没好气的开口:“那你何必鬼鬼祟祟,不直接推门进来?” 楚云烟瞥了眼云九,“正准备推门的时候,不是被你发现了吗?” 楚云瑶冷笑一声,目光如炬一般看着她:“既然你想听,我便告知你。” 说着,她站起身,迅速绕到楚云烟身后,抬手在她背后拍了几下。 楚云烟身子一顿,想要动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压根就动不了了,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发现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急的眼珠子一通乱转,只能无声的用唇语质问楚云瑶。 楚云瑶垂着眼眸,将那一盘“金蝉脱壳”递给云九,“徐夫人有疾,这种药食同源的美味其所应当给徐夫人享用。” 云九心领会神,抓起筷子,一把捏住楚云烟的下颔,迫使她张开嘴,夹起一块蚕蛹就往她嘴里塞。 楚云烟盯着被油煎炸到金黄的虫子,吓的脸色发白,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和惊惧,奈何她压根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云九将一整盘蚕蛹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几乎是被迫吞咽下去的,实在是吞咽不下去,也被云九掐着脖子用水灌进去了。 楚云瑶见这一整盘的蚕蛹被吃光了,琢磨着她身上的药性快要被解除了,待会就会缓过劲来,便慢悠悠的开口道:“本公子早就跟你们说过,本公子跟墨少夫人清清白白,你们硬是不肯信。 如今你既然问了,本公子便告知你,墨少夫人至少不会像你一样,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逼着本公子娶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富家庶女。 本公子实在是厌恶那些倒贴上来,如蚂蟥一般甩都甩不掉的恶心女人。” 第1369章 迟夜白的无奈和憋屈 楚云烟僵硬的身子总算能动了,她顾不得回云澈的话,跌跌撞撞捂着嘴就朝着门口冲去。 楚云瑶淡定的关上门。 门外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声。 云九眨巴着眼睛:“少爷,你怎么知道她怕虫子?” “出生于富贵的楚家,从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从未曾接触过这些爬虫,试问多少养在深闺的小姐是不怕的?更何况,如果我猜的没错,她那张脸疤痕交错,就是因为被人划伤了脸,伤口迟迟不见好,在她脸上放了专门啃食腐肉的埋藏幼虫,才导致她的脸迟迟好不起来。 否则,凭着凤仙子的医术,怕是早就将她脸上的疤痕去除了。 估计是从前楚家风光的时候,她仗着楚家四小姐的身份,飞扬跋扈惯了,在徐家胡作非为,后来楚家一朝败落,她被徐家报复了。” 楚云瑶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平淡,对于楚家人,她从来都是厌恶的。 如果一开始楚云烟没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恶心自己算计自己,也不会被楚青泽逼着嫁入徐家。 云九想了想,“三姐姐有次跟我提过,说一开始那徐长林将她娶回去还是很喜欢她的,连规矩都没有让她立,甚至为了她,还跟自己亲娘分开住了。 可这楚云烟不仅不感激还越发变本加厉,作天作地,指桑骂槐,时间一长,便被徐长林厌弃了。 徐长林本就花心,新鲜劲过后,又开始寻花问柳,带了个女子回家。 他出了趟远门,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活生生的被她打下来了,听闻还是个成型了的男胎...... 后来,楚家一夜之间覆灭了,也没再听说楚云烟的消息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看到她,还变成了这幅模样。” 楚云瑶给云九盛了一碗汤,“她来这里,大概是楚云茜安排过来的,想要凤仙子医治好她的脸,只是可惜了,凤仙子死在凌渊手里,她的脸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 她一开始并未遮掩自己的容貌,今日竟然学着本小姐从前的样子用帕子覆了半张脸,真是无法明白这种女人的脑回路,难不成她以为扮成本小姐曾经的模样,本小姐便会动恻隐之心,将她视为本小姐的替代品吗?” 想到这里,楚云瑶便觉得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云九:“......” 虽然小姐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却是个喜欢真正的男人的正常女子啊。 云九在心里替活该的楚云瑶默哀了片刻后便开始大块朵硕的吃美食了...... ...... 穿金戴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迟夜白缩在马车里,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神情,用胭脂涂抹的红艳艳的唇瘪着,眼神怨念的看着撩起车帘站在面前的墨凌渊。 “知道了知道了,本坊主都牺牲这么大了,你还想本坊主怎么样?我那兰桂坊里所有姑娘们的小命可都在你手里捏着呢,本坊主敢不上心吗?” 墨凌渊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迟夜白大喇喇的伸直了长腿,抬手伸进衣领里掏出一个苹果,抓在手里啃了一口,啃完低头看了下瘪下去一半的胸口,又懊恼的打开马车的格子,随便寻了个小茶盏往衣衫里塞进去,没好气的开口:“还想问什么赶紧问,你都憋一整天了,我都替你着急。” 第1370章 既然你要找虐我便成全你 墨凌渊踌躇了片刻,问:“你可知她为何宁愿我误会她跟云澈的关系,也不愿意告知我云澈便是她的事实?” 迟夜白又咬了一口苹果,顺便翻了个白眼。 不打算搭理他。 墨凌渊追问:“你也不知?” 迟夜白:“......” 本坊主又不是她的枕边人,本坊主怎么知晓? 墨凌渊嗓音里透着失落:“本帅见你整日混在女人堆里,还以为你多少能揣摩到女人的心思,没想到也是个不通情理的木头疙瘩。” 迟夜白:“......” 迟夜白怒了,“本坊主不是不知晓,是怕你承受不住才不忍心告知你。” 既然你要找虐,本坊主便成全你。 墨凌渊放了车帘,刚要转身离开,闻言,又一把将精美讲究的车帘撩起来,“此话怎讲?” 迟夜白咬掉最后一口苹果肉,将果核当飞镖一般扔出去,打中了树干,拍了拍高低不平的胸口,懒洋洋的回答:“本坊主问你,要是你知晓你的枕边人有事没事的跑到我的兰桂坊来撒着银票挑着姑娘,你心里会怎么想? 云澈这人,早就臭名昭著了。 不仅爱寻花问柳,还爱混迹在一群赤着膀子汗流浃背口吐粗话低俗下三滥的男人堆里,跟这些人摇骰子猜大小。 想当初云澈跟本坊主一战成名,被那些人赠送了一个‘小财神’的名号,可见那些人将她崇拜到了何种地步? 别的不多说,就凭着这两点,一旦被你知晓,你会如何做? 你会不会用世俗人的眼光一般嫌弃她?” 墨凌渊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浩瀚的深海,薄唇动了动:“我不......” “得得得。”迟夜白摆了摆手,坐直了身子,打断他的话:“你也别在这里跟我说你不介意,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你自己考虑清楚便可。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云澈的真实身份,她或许也不希望你知晓这件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身边那个差点为了她丢了性命的丫头,大概也是知晓这件事的,毕竟那丫头,听闻是云澈送给她的。 你只需知道,无论她是楚云瑶,还是墨少夫人亦或是云澈,她从始至终未曾想过伤害你便可,哪怕你恨不得杀了她,她也从未曾跟你计较过。” 墨凌渊:“......” 墨凌渊内心大恸,想到曾经的过往,不知道那件事触动了他的心弦,脸色从铁青变得苍白。 迟夜白难得见到墨凌渊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好受极了,哪怕此刻穿着一身女装,也有了大佬的风范,将身上的衣衫理了理,从领口处又掏出一个苹果,歪在车内啃起来,“墨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叮嘱我的我都记住了,敢问还有何吩咐? 如果没有,本坊主可是要离开了,再不走,这天色便晚了,城门一关,今日我便混不进去了。 本坊主如此一打扮,颇有几分姿色,万一那流浪在城门外的乞丐们不安好心,本坊主带的这些身外之物没了不要紧,要是清白保不住了......” 听他越说越是离谱,墨凌渊听不下去了,撤了手,放下车帘,冷冷的道:“滚吧!” 迟夜白:“......” 第1371章 瞒他瞒的可真深 车轮滚动起来,迟夜白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捏着兰桂坊迎来送往的女子的甜腻腔调,怪声怪气的叫着:”大爷,您可真会始乱终弃,需要小女子的时候,还能好声好气,不需要小女子了,便如此对待人家,真真是伤了小女子一颗脆弱敏感的芳心啦......” 墨凌渊:“......” 墨凌渊一阵恶寒,如果不是还有求于迟夜白,他一定拿针缝上这厮的破嘴。 望月阁里。 墨凌渊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抬手止住了正要出声的嬷嬷,蹲在摇篮边,看着已经熟睡了的思瑜。 凝视着那张几乎跟楚云瑶一模一样的小脸,墨凌渊从怀里掏出那根原本戴在云十一头上的发簪,随手丢在了桌上,挥退了佣人,低声喃喃:“原来一直都是我的错,你是怕我责怪你才一直不敢告知云澈的真实身份吗?” 想到她曾经口口声声赌咒发誓的向他保证,说她跟云澈之间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纯洁的不能再纯洁,说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跟云澈之间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丁点的暧昧关系。 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他真的信了吗? 他一开始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是不相信的。 后来感情越发深厚,倒是相信她了,可压根就不相信云澈,转头就命人去追查云澈的行踪,还对穆清说要是抓不到活的,便抓死的回来。 墨凌渊懊恼的捏了捏眉心,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难怪穆清死活都抓不到云澈这个人,穆清还以为这人仿佛有飞天遁地之术,三番五次在包围圈里消失无踪,害的穆清一度深深的质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难怪每次云澈消失的时候,楚云瑶便出现了。 难怪...... 原来云澈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原本就是她。 宝儿听闻墨凌渊过来了,放下正在给思瑜缝制的小衣衫,到思瑜的卧房一看,见楚云瑶的发簪被扔在了桌上,心里一惊,连忙问:“爷,您去过天恩寺,见过小姐了吗?” 墨凌渊转过身,视线如一张网,将宝儿的担忧捕捉的无所遁形。 他垂下眼帘,遮掩着心里的暗潮翻涌,质问的言语涌到唇边又默默的吞了下去。 这一对主仆,瞒他瞒的可真深,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调整好情绪,淡漠的反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宝儿:“......” 宝儿擅长察言观色,此刻见墨凌渊这幅模样,猜不透他心底到底是何种想法。 难不成已经知晓了云澈的真实身份,正在生气?可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更多的是懊恼。 可凭着爷对小姐的在乎程度,既然亲自去了天恩寺,多少会察觉出异样的,要是没察觉出一异样,也不会是这个表情啊。 难怪小姐经常说男人心海底针。 爷的心思确实令人捉摸不透。 宝儿斟酌着开口:“小姐去天恩寺的衣衫和饰品全部都是我准备好的,这发簪是爷特意命人打造后送给小姐的,小姐特别喜欢,一直都戴着。 此刻这发簪就放在桌上,想必爷是去过天恩寺看过小姐了吧? 不知小姐如今过的可好,清修的日子是否清苦了些?” 第1372章 我从那时候开始便喜欢云公子 墨凌渊暗自磨着牙,克制着心里的怒意,深吸了几口气,才转眼看着装腔作势依然替楚云瑶掩饰行踪的宝儿,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时间紧迫,本帅未曾亲自去,命段长宇替本帅跑了一趟,云瑶大概是怕本帅想念的紧,便将这发簪让他带过来了。” 墨凌渊视线牢牢盯着宝儿,果真见原本紧张的宝儿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都松懈了几分。 墨凌渊:“......” 想到宝儿在楚云瑶心里的位置,尽管墨凌渊心里憋屈的慌,也不敢斥责她。 宝儿好歹也算得上是云瑶的心头肉了,要是斥责了宝儿,云瑶心里不好受怎么办? 墨凌渊手指搭在摇篮上,不经意的开口:“本帅今日去见了云澈。” 宝儿:“......” 提到云澈,宝儿刚落下的心登时又跳到了嗓子眼。 爷想要说什么? 难不成刚才的神情不是懊恼而是恼怒? 看到了云澈后,爷心里又想起了云澈跟小姐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心里不开心,才这幅样子吗? 宝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对极了。 宝儿:“爷,您......,您在生气?” 墨凌渊没好气的道:“本帅何时生气了?” 宝儿:“......” 还说没生气,分明是怒意磅礴,要不是小小姐睡着了,这句话估计会用吼的方式说出来。 墨凌渊意识到自己失态,敛了情绪,淡了口吻:“你可知那云澈和云瑶......” 宝儿:“爷,宝儿可以用命保证,小姐跟云公子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还请爷相信宝儿,就算不信宝儿,也要信小姐,小姐对爷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小姐待宝儿都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更何况是对爷。 但凡小姐对爷有一丁点的二心,凭着小姐的性子,绝对不会九死一生替爷生了一个孩子后还生第二个孩子......” 如果他不知晓云澈就是楚云瑶,宝儿这一番说辞,他可能立马就相信了。 如今知晓了云澈的真实身份,听了这番话,反倒滋味莫名,觉得自己好似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墨凌渊闭了闭眼:“那本帅问你,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如此败坏你家小姐的名声,你就没想过替她澄清?” 宝儿:“......” 宝儿愣愣的看着墨凌渊,脑子里飞速思索着对策。 就在墨凌渊以为宝儿无话可说要向他坦白云澈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却没料到宝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突然哭了。 墨凌渊:“......” 宝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是小姐不愿澄清,是小姐为了宝儿的名节才一直没有澄清,是我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 墨凌渊:“......” 继续扯,看你还能扯什么理由。 墨凌渊身子微微后仰,眸色冷淡的看着眼眶通红的宝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宝儿本就在乎楚云瑶的安危,担心受怕了好多天,那眼泪说来就来,滚滚而下,顺势将心里的害怕都哭了出来,倒显得十成十的真情实感...... “小姐跟云公子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她们一直都是君子之交,不清白的其实是我跟云公子,想必爷应该也调查清楚了,我出生贫贱,刚到锦城的时候,差点被楚云锦卖到勾栏里,是云公子见义勇为将我救下了。 所以,我......我从那时候开始便喜欢云公子......” 第1373章 云公子知晓了一定会很心疼的 宝儿好似生怕墨凌渊不相信自己的话,再接再厉:“可云公子那样的人物,不是我能配得上的,有次我送荷包给云公子被人撞见了,还被狠狠的挖苦了一番。 小姐刚好看到这一幕,便说那荷包是她命我送过去的,里面装着银两...... 我也不知这事怎么就被传开了,后来越传越是离谱,结果闹的满城风雨,小姐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是楚家的三小姐楚云熙和督军夫人有心想要败坏我们小姐的名声,想要离间您和小姐的感情,所以才...... 我本想澄清这件事,可小姐却说反正她都已经嫁人了,名声差一点就差一点,只要爷您不在意就没关系,反倒是我,还未出阁,又是小姐的心腹丫头。 这个时候出去澄清,那些喜欢闲言碎语乱嚼舌根的人不仅不会相信,还以为是小姐心虚,将心腹丫头推出来当挡箭牌,还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小姐作风不正不守妇道才导致丫头行为举止不检点的。 爷,您相信我,小姐根本就不喜欢云公子,喜欢云公子的人,一直都是我......” 墨凌渊听着如此合理又荒唐的理由,越发气了,凉飕飕的开口:“所以,这也是你为何一直拒绝段长宇的原因? 你不愿接受长宇,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云澈? 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姐也知晓这件事,故意用自己的名声掩护你跟云澈的关系?” 宝儿:“......” 事情到了这一步,宝儿无话可说,为了小姐的身份不被爷识破,为了小姐临走之前的叮嘱,为了小姐的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 宝儿斩钉截铁的点头:“是!” “砰”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宝儿回头,就看到段长宇愣愣的站在门口,他俊朗的面容紧绷着,唇角紧抿,脸色似悲愤似不甘似伤心似痛苦,各种神情糅杂在一起。 宝儿慌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半响,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段公子,我......” 段长宇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只剩满腔的颓丧:“宝儿姑娘,段某从前纠缠你,给你添麻烦了。 多谢宝儿姑娘处处照顾段某。” 宝儿:“......” 段长宇垂着眼眸:“刚收到从南方传来的消息,说是修儿小少爷拿刀伤了人,惊吓过度,陷入了高烧昏迷中,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少夫人。 信里的意思是,希望请少夫人去一趟南方看看小少爷......” 墨凌渊闻言,垂眸看了眼熟睡着的思瑜,抬脚出了卧房,往储星楼走去。 段长宇转身跟在墨凌渊身后。 宝儿追到门口,喊住段长宇:“段公子......” 段长宇脚步顿了顿,并未转身,低声道:“云公子受少夫人之托,到了凤百折的府邸,深受凤百折的信任,还请宝儿姑娘放宽心,云公子暂时安然无事。” 宝儿:“......” 段长宇想了想,又道:“凤府也安插了爷的人,那些人会保护云公子的安危的,还请宝儿姑娘不要太担心,养好身体才好。 宝儿姑娘为了云公子担忧的吃不下睡不着消瘦到如此模样,云公子知晓了一定会很心疼的。” 宝儿:“......” 第1374章 修儿怎么会伤人 宝儿眼睁睁的看着段长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瞬间心如刀绞。 她几乎死过一回,很多事情在生死之间早就看开了。 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她躺在床上三年多的时间,小姐坠入悬崖后孤独的日夜里,是段长宇陪伴在她身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府里的事情,熬过了那一段最艰辛的时光。 云澈本就是个虚无的存在,而段长宇才是她身边踏踏实实的幸福。 宝儿有心想要解释,可偏偏此时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能任由他误会了...... 书房里。 墨凌渊撕开桌上的信,视线逐一从那些熟悉的字迹上扫过,眉心越拧越紧。 段长宇低声问:“爷,要不要把少夫人从天恩寺接回来?这个时候让少夫人去南方,太危险了吧?” 墨凌渊逐字逐句的看完整封信,将信纸往桌上一扔:“这封信不是凌薇亲笔写的。” 他的食指落在修字上:“你看,这里面好多次提到修儿,可这个修跟前几个修儿却有细微的不同,这封信分明是别人临摹了凌薇的字迹,特意拓上去的。 只是......” 只是修儿怎么会拿刀伤人? 出了何事? 既然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嘴里叨念着娘亲,难不成修儿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穆清将凌薇送到南方安顿好之后,便赶回了锦城,留下了一批人保护凌薇和修儿的安危,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连小白都带过去了。 既然是在封少瑾的别院里,为何还会出这种事? 墨凌渊眼神质疑的盯着桌上的信件:“你认为这件事是真是假?” 段长宇无法下定结论:“爷,这封信确实是从南方传过来的......,只是从南方到北方,也需要几日的时间,说不定此刻,小少爷的高烧已经消退了。 要不,您再写一封信,让人带给大小姐?” 墨凌渊摇摇头:“有凌薇在修儿身边,本帅倒不觉得修儿会出事,凌薇虽不怎么精通中医,但西医学的很好,南方那边又是个纸醉金迷,受西方文化影响比锦城深的多的地方。 就算凌薇医治不好修儿,凌薇也会求到封逸辰那里,看在云瑶的份上,封逸辰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段长宇登时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小少爷不会有事,那太好了,我们也不用告知少夫人了,免得少夫人担心。” 墨凌渊剑眉深锁:“我虽不担心修儿,但我担心凌薇,如果被人算计的是凌薇,修儿也会失去庇护,毕竟,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凌薇笔迹的人,并不多。” 段长宇:“那该怎么办?” 墨凌薇提笔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折叠好之后交给段长宇:“听闻宫肃也在南方,如果这封信真的是从南方发过来,必定跟宫家人有干系。 无非是想要让云瑶去涉嫌,一旦云瑶落在对方手里,本帅必定会乱方寸,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送这封信过来的人也会时刻注意到本帅这边的动静。 所以,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用本帅的少夫人做诱饵,至于南方那边,无论真假,本帅是一定要派人过去一趟的。 你将本帅写的这封信交给云大,她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修儿出事这件事,不可走漏了风声。” 第1375章 低估了人心的狠毒 段长宇点点头,立即明白了墨凌渊的意思。 既然要将计就计,便一定要有明线和暗线,爷不仅会明面上会派墨家的人去南方,还要让凌云门暗中去一趟南方,确保墨大小姐和小少爷的安危。 毕竟,如今战乱,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流离的人那么多。 一大批身强体壮的男人乔装打扮后千里迢迢从北方到南方,容易引人注目,可一大群身材娇小,柔柔弱弱的女子结伴而行从北方到南方,只要不刻意招摇,便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想要过境也方便许多。 ...... 客房里。 楚云瑶正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云九突然闯进来,神秘兮兮的开口:“少爷,我刚去了后厨,听到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楚云瑶睁开眼,“何事?” “您昨天不是被徐夫人呕吐出来的那蝉蛹恶心的吃不下饭嘛,从昨晚到今早都没胃口,我便想着去后厨给您找点御厨做的点心尝尝,结果您猜我听到了什么?” 云九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好的奶糕递给楚云瑶:“您闻闻,是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楚云瑶哭笑不得:“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的宝儿姐姐又不是没做过这些东西给你尝尝鲜,就算宝儿没做过,你也可以拿着每月领的月例去云来客过过嘴瘾,至于这么神神秘秘吗?” 云九更来劲了:“少爷,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如何做的?” “不就是牛乳糕吗?还能是什么?”楚云瑶接过来,凑到鼻尖下闻了闻,脸色立即变了。 云九也不卖关子了:“闻出来了吧?这东西看似是牛乳糕,其实是人奶做成的,我也是才听闻这凤千帆至从被迟坊主抛弃后,性情大变,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奇葩。 那凤仙子死后,留下一本医书,里面提到了紫河车可以美容养颜,每日吃母乳,或者用奶娘的**洗浴,便可以容颜永驻。 那凤家已经退位的家主便命人去城里将所有生过孩子的产妇都弄到了这里,关在北边一处大通堂里,每日给吃给喝,当奶牛一般使唤......” 楚云瑶简直不敢置信:“把人当牛使?” 云九点点头:“这凤千帆简直就是个疯子,瞧她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简直就是报应。” 楚云瑶闻言,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就往外走,“我们去看看。” 云九追在她身后:“少爷,你要管这事?”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城里的无辜百姓救出去吗?”楚云瑶愤然道:“本公子以为楚家的驻颜店铺倒闭了,佐仁一家也被斩草除根了,这世上便不会有人打那些孕产妇的主意了。 本公子真是太低估了人心的狠毒。” 云九见楚云瑶满脸寒霜,顺手带上门,领着楚云瑶穿小路往北边走去。 凤家人的等级意识一向很浓,除了正殿,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客房无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布置都是有区别的。 而通堂,便是最北边最差的一类客房了。 大通堂就跟凤家最下等的佣人住的地方一样,所有人挤在一个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地上搁着木板,那些连着的木板白日里当饭桌和凳子使用,晚上当床铺使用...... 第1376章 持强凌弱 黑压压的人挤满了一屋子,那些女人一个个神情惶恐的看着突然站在门口的楚云瑶,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佣人衣衫,衣衫很单薄,身上还算干净,并未有蓬头垢面。 屋子里放着十几个小桶,里面装着刚挤出来的温热的母乳。 云澈带着云九抬脚跨进屋子,正要问话,就被一道尖利的嗓音打断了。 那太监面白无须,脸色阴沉,他手里拿着一截长长的棍子,棍子上似乎还沾染着血迹,站在门口仰着脑袋,用力敲打着本就破旧的木门,每喊一句话那如鸭公般的难听声音便拖的老长:“快点快点,都挤满了没有? 早晨挤出来的那点,做了些乳膏点心给公主吃了,剩下的给公主泡了澡,便没有了。 公主要喝新鲜温热的,每日这个时候还要泡手泡脚,还要搭配着养颜圣品一同服用,你们就不能争点气,多挤点出来?” 他的眼神往门口放着的桶里瞟了瞟,看到里面只有小半桶的母乳,登时怒了,抓起手里的棍子对准站在最近的妇人便打了过去:“一个个没用的东西,就挤出来这么点,你让咱家拿什么送去给公主? 亏得咱家每天一日三顿还要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一个个的连头母牛都比不过,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他越说越是生气,手里的棍子挥的更快了,下手的力道也更大了。 那被追着打的产妇抬手去挡,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的青紫色和暗红色,整条手臂,没有一块好肉,怕是每日都处于被暴打之中。 那女子长得单薄瘦弱,被打的时候,也不敢乱躲,也不敢反抗,只是眼里的惊恐跟刚看到楚云瑶和云九进屋时一模一样,那是长期处于惊恐害怕之下的一种本能反应。 那太监越打越欢快,好似上瘾了一般,嘴里叨念着发出阴沉低哑的笑:“前些日子咱家打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不许躲不许闪,等咱家出完了气,你好歹还留着一条命。 你怎么还没长记性,竟然还敢用手反抗咱家,咱家要打你的脑袋,你便不能伸你的手臂。 今儿个咱家索性打死你算了,到时候跟公主报一个染了重病的由头,让人把你扔到外面去喂野狗!” 那女子闻言,终于忍不住哭了,“公公”,“老爷”一通乱叫,也不敢用手臂挡了,跪在木板上,颤抖着求着:“不要把我扔出去喂狗,我的孩子今日才刚满月,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孩子?” 那太监笑的越发阴沉了,状是癫狂了一般:“想见你的孩子?好啊,等咱家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的魂飘回去见她吧。” 他说着,倏的瞪大了本就有些凸起的眼珠子,凶神恶煞更甚刚才,双手举起手里手臂粗的木棍,劈头盖脑就朝着那女子的脑袋锤下去。 “住手!” 楚云瑶呵斥一声,手里的折扇对准那太监的手腕用力挥出去。 只听到“哎呀”一声,那太监手臂上多了一条血红的痕迹,好似被铁鞭抽过一般,手里的木棍也握不准了,掉落在地上。 第1377章 不愿意放手一搏逃出这里 那太监以为是凤家人来了,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一回头,就见一道白衣从眼前晃过,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继续往上看去,是一张俊朗至极的面孔,那面孔分明俊逸非凡,却冷若冰霜,漆黑澄澈的眸子仿佛被冰雪覆盖过的湖面,透着杀伐之气。 太监本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见云澈是个生面孔,又闯到了北边这种脏乱之地,心里的那点惧怕早就抛之脑后了,他挺直了后背,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又恢复了刚才的倨傲和不可一世。 他拖长了公鸭嗓子,“你是谁?怎么跑到这个地方了?咱家还从未见过你呢,你莫不是刚被带进凤家的小太监?” 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云澈那张面孔,又见她和云九穿戴不俗,越发坚定了内心里的想法,自以为是的开口道:“咱家猜,你是凤二爷家的吧?如果不是便是凤三爷家的?” 云九见这死太监还在不知死活,索性助他一臂之力:“凤二爷是哪个?凤三爷又是哪个?” 太监“嘿嘿”的笑了两声,笑声极其猥琐:“看来咱家猜对了,你们果真是新来的,凤二爷便是凤家的御风少爷,凤三爷当然是凤家的乘銮少爷了。 莫不是这几日没见到这两位少爷,怕失了宠才找到这里来? 咱家虽然偶尔从这些女人里面挑几个姿色好些的出来给两位爷送过去,但两位爷毕竟被家主关了禁闭,您要找茬也找不到咱家身上......”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云瑶,眼神鄙夷,果真将她当成了凤乘銮和凤御风两个败类的男宠。 云九捡起地上的折扇,对准太监的脑袋敲了过去:“死太监,你自己猥琐惯了便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猥琐吧,狗奴才,为了讨好凤二爷和凤三爷,你竟敢违背公主的旨意,拿着这些人去献礼。” 太监闻言,狐疑的打量着口无遮拦的云九,问:“你们难道不是二爷和三爷的人,那是谁的人?” “你不必知道了。”楚云瑶抡起折扇,对准他的太阳穴刺过去。 那太监双眸充血,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张了张嘴,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哽塞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突然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了。 屋里蜷缩成一团的产妇看到这一幕,越发害怕了,纷纷挤到角落里,惊恐的盯着楚云瑶和云九。 楚云瑶环顾一圈,低声问:“你们可知,离这里最近的出口在哪里?” 那些人纷纷摇头。 其中一个女子伸手将脸上的乱发扒开,小声道:“前些日子这太监跟几个小太监摇骰子赌钱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后面荒了的院子里有个狗洞,可以从里面爬出去,走一炷香的时候,就有买酒的小馆子了。” 楚云瑶点点头,“你们好好呆着,晚上寻个机会从那狗洞里钻出去吧。” 那女子吓得不轻:“不行不行,那荒了的院子里听说埋的都是冤死的人,枯井里枯树上到处都是冤死的鬼,会吃人的......” 楚云瑶:“......” 楚云瑶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里的人到底是被凤家人洗脑成什么样了? 宁愿每日被暴打辱骂生命朝不保夕,也不愿意放手一搏逃出这里? 第1378章 凤家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些人忌讳鬼神,竟然忌讳到宁愿在这里活生生的被打死也不敢在唯一的求生的机会面前赌一把。 楚云瑶不知道是该可怜她们还是该痛恨这些人的愚昧。 楚云瑶伸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走廊上暂且空无一人。 她掩了门,长话短说:“既然留在这里被打死是一种死法,穿过荒院被鬼吃了也是一种死法,本公子不妨告诉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只能死路一条,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的孩子了。 如果从院子里侥幸逃脱了,从狗洞钻出去,说不定还有活着见到你们孩子的机会。 随便你们吧,毕竟这太监已经死在这里了,你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楚云瑶将那死不瞑目的太监从地上拧起来,拖着往后边的荒院去了。 北边本就荒凉,一路倒是走的很顺畅,压根没碰到什么人,到了院子,果真见周围阴森森的,大白天的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云九架着太监的手臂,指着不远处一口水井,“少爷,就扔到那里面吧,上面压着石块,也不会被人看到。” 楚云瑶点点头,两人齐心协力将太监拖到了水井边,掀开上面的石块,往地下一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臭味从井底冒出来,熏得人头昏脑涨。 好在楚云瑶很快就屏住了呼吸,在太监身上摸了摸,摸出一盒火柴,点燃后烧着了太监的衣裳,再将那太监扔了进去。 借着衣衫着火的光,楚云瑶看清了井底的状况。 这是一口枯井,除了累累白骨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完整的尸体,尸体的衣衫被撕的破破烂烂,露在破烂衣衫外的身子青紫红肿,浑身血淋淋的,死状极其凄惨。 这些尸体清一色都穿着刚才那些妇人身上的衣衫。 云九握紧了拳头:“少爷,这些妇人莫不是被这死太监从刚才那间大通房里挑出来送到凤御风和凤乘銮的房里,被那两个畜生折磨而死的?” 楚云瑶喉咙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 “有人来了。” 楚云瑶看了眼枯井下面,因为空气稀薄,太监衣衫上的火苗已经熄灭了,井底又变成漆黑一片。 她一把拉住云九,两人迅速躲到枯树旁的石壁后隐藏起来。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又抬着一个女子走过来了,径直将那女子抬到了枯井旁。 看到还没来得及盖上的石块,其中一个太监诧异道:“咦,这井口被谁掀开了,怎么连盖都没盖上?” 另一个太监见怪不怪:“不是我们凤二爷的人,便是凤三爷的人,跟在三爷身边的那些人本就不靠谱,忘了盖井盖也正常。 我们把这尸体扔下去,再盖上就得了。” 那太监双手合十,默念道:“这位夫人你变成了鬼可不要怪到我们头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怪,就怪到那害死你的人头上吧。” 然后,一个太监抓着妇人的头,另一个太监抓着妇人的脚,将人扔进了枯井里。 尸体的脑袋被抬起来的一刹那,阴风拂过,吹开女子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模样清秀的惨白面孔,云九盯着那张脸,惊的差点叫出声来,被楚云瑶一把捂住了嘴巴...... 第1379章 凤家人全都是人渣 太监将人扔了下去后,合力将石头移过来,正要盖到枯井上,随着尸体的坠落,传来一声绝望凄惨的微弱的哭嚎声,随着尸体落入井底的声响,惨叫声戛然而止。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吓的面如土色,手忙脚乱的用石头封住了井口。 其中一个太监依然吓得不轻,侧着耳朵听了半响,确认没有声音了,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夫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关我们的事,我今晚在住的地方给你烧点纸钱,你千万别来找我们。” 另一个太监吓的快要虚脱了,“这是第几个了?” “第十三个了,算上凤三爷那边扔出来的尸体,具体是多少个,咱家就不知道了,哎!”太监缩了缩脖子,拉起同伴:“走吧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再晚点说不定真见鬼了。” 一直到两人跑出院子,楚云瑶才松开云九。 云九从石壁后冲了出去,推开盖在枯井上的石头,往下看。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声响。 楚云瑶缓步走到她身边,“别看了,走吧。” 云九愤然不已,“少爷,那女子被扔下去之前,分明还有一口气,她根本就没有死,我看到她的眼睛半睁着,眼珠子还在转动......” 楚云瑶嗓音很冷静,冷静是似乎多了一丝漠然,“就算扔下去之前没死,扔下去之后也死透了,更何况,就算没将她扔下去,她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 这女子是咬舌自尽的,如果不是被凌辱的受不了了,谁会愿意用这种方式自杀? 她被扔下去,也算是解脱了。” 云九:“......” 云九气的浑身发抖,“畜生,畜生,凤家人全都是人渣,猪狗不如的畜生。” 楚云瑶面色冷沉,拉着云九往外走:“走吧,等晚上再行动。” 云九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楚云瑶往外走,两人刚从北边的院子转到东边,就听到凤千帆尖利的斥责声从长廊的另一头传过来:“一心一意?你能教出迟夜白那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出来,你凭什么在本公主面前表忠心?谁知道你是不是听了迟夜白的话,故意留在我父亲身边做内应的?” 楚云瑶听到迟夜白的名字,顿住脚步。 云九隔着花丛隐约看清了那贵妇的模样,“迟夫人?” 迟夫人跪在凤千帆的脚边,委屈的涕泪横流:“公主,是我不好,是我教子无方,才生了这么个孽畜,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背叛凤家,还请相信我。” 凤千帆冷哼了一声,好似避开什么肮脏的东西,面对迟夫人的逼近,后退了两步。 迟夫人想要去扯凤千帆的衣衫,手伸到一半,想到凤千帆厌恶她的触碰,又不得不将手收回来,喊道:“千帆,你父亲......” “好好照顾我父亲,一旦我父亲驾鹤西去,你便陪着他一同去吧,省的我父亲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凤千帆眸底的厌恶快要溢出来,“整日在我母亲面前恶心我母亲就算了,如今我父亲病了,你竟然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我们凤家落到这般地步,是谁造成的? 还不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做的,如果不是迟夜白,我父亲的病情也不可能一日重过一日...... 好好在这里跪着,跪到本公主消气为止!” ...... 第1380章 是不是很感动很惊喜 凤千帆拂袖而去,徒留迟夫人依然跪在原地,握着帕子默默的擦拭眼泪。 云九低声道:“少爷,我们还要从这里绕回客房吗?” 楚云瑶不想跟迟夫人正面碰上,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嘴巴被人从后面一把捂住。 云九一惊,抬手就要朝着身后的人劈过去,那人比她出手更快,手刀从云九的后颈收回来的时候,云九已经晕了过去。 那人长臂一揽,将云九抱着臂弯里,凑近一动不动的楚云瑶:“云公子,你这是打算束手就擒吗?” 云澈:“......” 云澈翻了个白眼。 那人捏着嗓子嬉皮笑脸:“云公子,既然不是束手就擒,那就是打算从了小女?” 云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人见云澈还不肯说话,拧了拧修长的眉,语气哀怨:“云公子,好歹跟小女说句话啊。” 云澈抡起折扇,敲了敲他捂在自己口鼻上的手背。 那人这才了然的松开自己的手,低低的笑道:“是小女鲁莽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楚云瑶盯了眼依然挺直了后背跪在地上的迟夫人,转过身。 这一转身,对上迟夜白那副尊荣,楚云瑶脚步一软,趔趄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只见这厮涂脂抹粉,黛眉画的细而长,唇色涂的艳而红,本就生了一张芙蓉面,偏偏好似打翻了染色盘,脂粉厚的都分辨不清本来的面容了。 见楚云瑶如此大的反应,迟夜白赶紧伸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搂着晕过去的云九闪身到了丛林之后。 迟夫人听到动静,转头望过去,见一只飞鸟从树丛中扑腾着离开,收回视线,默默的垂下了脑袋,挺直了后背继续跪着...... 三人在后院转了一圈,避开来回巡逻的人,进了西边一处陈设比较简陋位置比较僻静的小厢房。 关了门,楚云瑶上下打量着迟夜白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迟夜白:“......” 当然是被墨凌渊那个混蛋威胁加逼迫才到这里的啊。 迟夜白拖了张椅子坐下,将云九放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邀功道:“听闻云公子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孤身前往这里,本坊主被你的热血豪情感染,特意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很惊喜?” 楚云瑶:“......”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楚云瑶不打算跟他瞎扯,又问:“既然来了,你为何要搞成这幅鬼样子?” 迟夜白修长的指尖捻着垂在胸前的墨发,模拟着兰桂坊的姑娘们揽客的调调,娇声嗲气的开口:“凤百折恨我恨得要死,本坊主不男扮女装,如何这么轻易混进这里?” 楚云瑶看着那张被脂粉污染的艳俗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那你也可以弄得好看些,为何要搞成如花的模样?” 这到底是想要引人注目还是想要引来杀身之祸? 整个府里都找不出看上去比迟夜白更违和的面孔了。 “如花是谁?美吗?”迟夜白实在想不起这个人到底是谁,“这名字听着怎么跟我兰桂坊的姑娘们有些相似? 楚云瑶:“......” 楚云瑶懒得跟他解释。 第1381章 这丫头好凶一言不合就打人 迟夜白又道:“你有所不知,这凤御风跟凤乘銮两个畜生,一个喜欢男人,一个男女不忌,两个没事就去外面寻容貌姣好的男子或者女子,带进这里,藏到西边的偏院里。 最近些时日,听闻这两个家伙犯了事,被禁足了,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便帮着这两个人渣四处物色新面孔......” 迟夜白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状是惆怅的开口:“所以,本坊主因为天生丽质,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被那些人一眼看中,巴巴的悄无声息的被送进了这里。 本坊主至从离了这鬼地方,如今回来还是第一次跟那些戏子一同钻那么小的狗洞呢。” 楚云瑶:“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凤二爷还是凤三爷的女人?” “呸!”提到那两个人,迟夜白厌恶的面色都快要扭曲了,“那两个畜生,给本坊主提鞋都不配,本坊主混进来,弄成这幅模样,就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 丑点安全,越丑越安全。” 他在胸前掏了掏,掏出一个橘子,剥开后递到楚云瑶手里:“凤家养了一大帮的闲人,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能不跟这些人起正面冲突当然是好的,一旦起了正面冲突,你变成他们的眼中钉,就麻烦了。 凤百折这种人,最擅长的便是捧杀,越是看不顺眼你,想要置你于死地,越是会捧着你,把你捧成所有人的肉中刺,到时候,不用他出手,也会有人帮着他解决你。” 楚云瑶默了片刻,正要回答,床上传来动静。 晕过去的云九苏醒了。 云九从床上一跃而起,对准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迟夜白便扑了过去。 迟夜白身子一闪,拉着楚云瑶挡在面前,躲到了她的身后,轻拍着自己一边高一边低的胸口,装出一副后怕的样子:“云公子,你身边这丫头好凶啊,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云九见楚云瑶挡在了面前,怕伤到楚云瑶,赶紧撤回了手,一双美眸狠厉的瞪着迟夜白:“少爷,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是谁? 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是何目的? 没伤着少爷你吧?” 迟夜白:“你竟然骂本坊主男不男女不女?” 楚云瑶捏了捏眉心,“九儿,他是迟坊主,不是外人。” 云九:“......” 云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迟夜白的模样,张了张嘴,不得不将冲口而出满是嫌弃的话咽了下去。 迟夜白重新瘫在椅子上,瞟了眼云澈,揶揄道:“九儿,你不是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吗?你家小姐好大的心,竟然舍得把你这种模样的小美人送给自己的相好。” 云九:“你少胡言乱语,我家小姐跟云公子是清白的,倒是你,混进来又是为何? 不会是舍不得你那个为了对凤家表忠心口口声声说你是孽畜的母亲吧?” 楚云瑶想要拦住云九已经来不及了,迟夜白嬉笑怒骂的懒散面孔在听到云九的话的一瞬间,立即变得冰冷铁青,身子也坐直了。 厢房里的气氛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静谧和冰冷中。 山雨欲来。 楚云瑶不得不替云九道歉:“对不起,云九跟在我身边如此口无遮拦,是我没教好,你要怪就怪我吧。” 第1382章 是墨凌渊逼你过来的 迟夜白艳红的薄唇勾了勾,冷笑一声,嗓音低沉凉薄:“怪你?为何要怪你?她说的是事实,本坊主又不是没听到。” 楚云瑶:“......” 原来凤千帆辱骂迟夫人和迟夜白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迟夜白敛了情绪,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转移话题:“凤家上一任的家主,也就是凤百折的父亲已经病重,算是被迫让出了家主之位。 那老头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全是我那个忠心耿耿的母亲在精心伺候着。 尽管如此,凤千帆还要隔三差五的过来找茬,斥责她的不忠。” 迟夜白怪异的面孔上浮出凉薄的讥笑:“你可知她为了讨好凤千帆,都做了哪些事,出了哪些主意?” 楚云瑶默默的看着他,没吭声。 “本坊主悔婚后,凤千帆的性情越发大变,专门以折磨人为乐,她四处打听本坊主的一切,想要知晓本坊主为何不要她,本坊主不厌其烦,随口便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本坊主对比本坊主长得丑长得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过兴趣。 听闻凤千帆无意中知道这个理由后都快要气疯了,便去将我那贤惠愚忠的娘亲辱骂了一顿。 为了让凤千帆那张脸青春永驻,我那从未对我上心过的贤惠娘亲收集了所有驻颜之术,北院的那些产妇,便是她提议后被凤千帆的人抓回来的......” 迟夜白拿着帕子擦拭脸上的浮粉,波澜不惊的道:“她自己厌恶自己生的孩子,便让整个城里生产后的女人都母子分离。” 云九:“......”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馊主意竟然是迟夫人想出来的。 最毒妇人心。 楚云瑶道:“今晚风大,这些天气候干燥,凌晨时分后厨会失火,到时候,住在北院大通房的那些人会从荒院的狗洞逃出去。 你要是心里有愧,便帮着她们逃走吧,我今日弄死了专门给凤千帆送奶的太监,将他扔到枯井里的时候,才知道里面已经扔了许多的尸体进去。 死在凤御风手里的女子已经十三人了,至于死在凤乘銮手里的女子,我便不知晓了,估计也不会少......” “畜生!”迟夜白握紧了拳头,“这两个人也留不得了。” 楚云瑶打量着他的身材,有些头疼的开口:“你这身高,实在是太显眼了些,别说女子了,就连男子都没几个能高过你,一旦被凤家人察觉到你的身份,就麻烦了。 要不,你今晚跟着她们一同离开算了?” “不,我就留下来保护你,我在这里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子枫和段长宇在城东调兵遣将,跟我们里应外合......”迟夜白的嗓音渐渐低下去,嘀咕道:“本坊主要是擅自这么回去了,墨凌渊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楚云瑶猛地抬眼,眸色犀利:“是墨凌渊逼你过来的?” 迟夜白支支吾吾:“算是吧,也不能算被逼,知道你在这里之后,本坊主原本也是打算过来的。” 楚云瑶的心绪登时起起伏伏,相处的越久,对彼此便越发了解,楚云瑶太清楚墨凌渊的性子了,她的夫君虽然谈不上小心眼,但也绝对不是过份大度之人,会好心到逼着迟夜白进凤家保护云澈的安危? 除非,他已经认出云澈的真正身份了? 第1383章 助人逃命一波三折 楚云瑶正惶惶不安,迟夜白安抚道:“你可别乱想,墨少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你。 他只是怕你万一死在了这里,徒留他的少夫人伤心难过才派我过来的。 只有我,我才是真心实意的担忧你的安危,心甘情愿被墨凌渊驱使的。” 迟夜白站在楚云瑶面前,半蹲了身子,视线跟她相平,邀功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点的感动?” 楚云瑶试探的问:“墨少夫人可还好?” “抛弃了夫君孩子,带着心腹在天恩寺吃斋清修,有什么不好的?”迟夜白暗自打量着她的眉眼,试图从她的画皮之术里窥镜原本的容颜:“怎么,你想她了?” 楚云瑶不置可否,又问:“听闻墨少去天恩寺看过她,不知为何没有将她接回府。” 迟夜白大喇喇的开口:“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墨凌渊计划虽周全,但跟凤百折和谈还是冒了性命危险的,为了不让他的小娘子知晓后担忧,将他的少夫人放在天恩寺才是最好的。” 他挑了挑细细长长的柳叶眉:“你说呢?听闻他怕墨少夫人追问太多跟战事有关的细节,好不容易忍着思念去了一趟,都没敢多逗留,只拿了一支发簪留在身边睹物思人就匆匆下山了。” 楚云瑶垂眸,纤长的眼睫毛遮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迟夜白见她似乎相信了,开口:“我估摸这凤千帆用午膳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再重新安排个小太监接替死了的太监的差事,将北院里的母乳送到凤千帆的卧房里。 免得凤千帆兴师动众的闹起来,那些妇人全都遭了秧。” 辞别迟夜白,回到客房后,云九道:“少爷,这次您可以放心了吧,十一她们还好好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呢。” 楚云瑶只是轻点了一下头,虽然迟夜白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更时分,夜黑风高。 后厨的方向火光冲天,借着夜风,火势蔓延的很快,一排房屋很快就烧着了,惊醒了正在厢房里睡觉的佣人。 一瞬间,整个后厨乱成一团,打水的,灭火的,奔走相告的。 东南西北的所有佣人都往一个地方赶过去了。 楚云瑶和云九一身黑色的斗篷,隐藏在夜色里,一刀劈开挂在门上的铁锁,拉开门:“趁乱赶紧走吧,有人守在荒园里接应你们。” 衣衫单薄的妇人一个个悉悉索索的从大通房里跑出去,借着微弱的火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荒院走去。 这里靠近荒园,阴森森的,晚上鲜少有人过来。 可今日因为后厨着火,偏偏好多下人为了抄近路去救火,三五结伴的拿着木桶和木盆往这边走。 看到前面一群黑压压的身影,其中一个小太监大喝一声:“站住,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要去哪儿?” 楚云瑶和云九走在最后,闻言,停住了脚步,等着那几个小太监追上来之后,一回头,手起刀落,利刃从这些太监的颈脖上割过...... 有些胆小的妇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鲜血从那些人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吓的双腿打颤,跪倒在了地上...... 第1384章 好好活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亲眼目睹这幅杀人的场景,有些妇人吓得尖叫出声,好在今晚乱糟糟的,哭嚎声惨叫声到处都是,也没多少人留意这边的叫喊声。 楚云瑶一把拽住跪在地上的两个妇人,拖着往荒园的方向走去,冷声道:“你们是想要留在这里跟你们那些失踪的同伴一样,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后扔进枯井里活活摔死吗?” 迟夜白早就守在荒园里了,依然还是白日里的打扮,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一副欠揍的模样。 枯树上绑着一个燃着的火把,火光微弱,恰巧能照亮通往外面的那个被杂草遮掩起来的狗洞。 迟夜白将洞口开的更大了一些,招呼道:“这里,快往这里出去。” 胆大些的妇人纷纷钻出去了,没命一样的在黑暗里穿行,拼命的往家的方向跑回去。 楚云瑶将那些拼命往洞口挤的壮硕女人拉开,维持着秩序:“一个个的排好队,不要推挤,免得耽误了时间谁都出不去。” 云九见其中一个衣衫单薄长相清秀的女子分明排在队伍中,可她看了一圈,转身就往外跑,吓的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如果有贵重的东西,不要也罢,逃命要紧。” 那女子哽咽的开口:“我去找我姐姐,我姐姐昨夜被那管事的太监带走了,一直没送回来,我去找找她,带她一起走。” 楚云瑶见状,也追过来,盯着那女子熟悉的眉眼,问:“你姐姐眉眼间跟你有些像,眼角下有一颗红痣吗?” 女子闻言,拼命点头:“是,是,我姐姐长得比我好看,眼角下确实有一颗红痣,你见过她?她在哪?” 楚云瑶抬手指着被石块压住的枯井:“她在那里面,被扔下去之前,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楚云瑶一把拉住她,将她往狗洞外推去:“是凤御风将她侮辱至死的,你们厢房里被带出去的几十个妇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尸体全部都被扔在这口枯井里了,全部都是死于凤御风和凤乘銮之手。 还有,不要让家里的男丁应征凤家的家丁,这些男丁全部被推到战场上,被凤家人当成了人肉盾牌,活活被凤家的火药炸死了。” 女子抖如筛糠,“不可能......” “回去吧,好好活着,凤家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楚云瑶将她推到洞外:“想办法离开这里,去西北方,墨家军的地盘,那里的人自力更生,虽过的不算富裕但也还算安居乐业。” 送出去最后一个女人,楚云瑶带着云九联合迟夜白带过来的几人,齐心协力将这个洞口用石头和瓦砾封起来,又用杂草遮掩住,“好了,就算凤家的护卫要追出去将那些人捉回来,想要重新挖开这个洞,也需要费些时间,那边的火快要被扑灭了,早点回去吧。” 迟夜白垂眸,见她十根指头上全部都是刚才搬动石块时擦破的痕迹,忍不住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指,“你......” 却没料到,他的手指刚伸过去,就被云九一把拂开,云九掏了块帕子塞在楚云瑶的掌心,“男女授受不清,还请迟姑娘自重。” 迟夜白:“......” 第1385章 纵火者已经被抓住了 楚云瑶将缠在树上的火把拿下来,扔进了枯井里,趁着夜色匆匆跟云九回了客房。 推开门,楚云瑶刚跨进门槛,就立即意识到屋子里藏了人。 云九:“少爷......” 楚云瑶按了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关了门。 “嗤”的一声,漆黑的屋子里燃起微弱的火光。 楚云瑶回头,就见凤百折衣衫齐整的坐在桌边,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他抬眸,上下打量着匆匆进门的两人,见两人衣衫上沾染着的污渍,站起身:“两位也是去后厨那边帮忙救火了吗?可有受伤?” 云九闻言,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楚云瑶脸色无波,沉静的轻点了一下头,“凤兄怎么会在这里?” 后厨大火还未被扑灭,凤百折竟然哪里也不去,就坐在她的客房里等着她回来,太过蹊跷了些。 凤百折笑了一下,脸上仿佛带着面具,窥探不出实际的用意:“担心云兄,特意过来看看,这场火起的太过蹊跷,纵火者已经被抓住了。 云兄觉得这人该如何处置? 断了手脚,做成人彘? 还是凌迟处死比较好?” 云九拢在衣袖的手紧握成拳,云五已经被抓到了吗?还落到了凤百折的手里? 楚云瑶不动声色:“凤兄决断便好,这是凤家的家务事,云某不便参与。” 凤百折笑的越发和煦了,走到楚云瑶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凤某原本还打算将此人交给你处置的,既然如此,还是让管事的太监处理这种事吧。 不早了,如此闹腾一番,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楚云瑶摸不透凤百折内心里的想法,“凤兄也早点歇息。” 凤百折的手掌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用力握了一下,收回手,抬脚往外走, 到了门口,突然回头,对着楚云瑶道:“家父病重,医者诊断说是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后厨的那帮人,借着今晚之事,凤某打算彻查一通,总觉得混进了些不该来的人。 云兄以为如何?” “既然事关老家主的安危,理应如此。” “听闻云兄跟墨少夫人交情匪浅,还有传言说云兄也略通医术,不知是真是假?”凤百折的视线犀利如网,恨不得穿透楚云瑶的面皮看透她套在躯壳里的灵魂。 楚云瑶恍然笑了笑,屋子里的气氛登时缓和了些许。 楚云瑶语气温和:“略通医术,这倒是真,本公子跟墨少夫人确实有些交集,但也仅此而已,墨少夫人在云某身体抱恙之时帮过本公子一次。 想必凤兄也跟墨少夫人打过交道,那女子并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倒有些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该还的人情债,本公子早已经还完了,如今跟墨少夫人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云九:“......” 小姐黑起人来,竟然连自己都不放过,当着别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爷知道您在外面如此不遗余力的败坏自己少夫人的名声吗? 凤百折闻言,脸上的笑敛了几分,皱了皱眉心,又扯开了唇角:“那女子,凤某确实有幸见过几次,看着温柔娇弱,但出手狠辣绝情,丝毫不留余地,倒也令我刮目相看。 既然云兄也略懂医术,不知云兄可否替我父亲把把脉?” 第1386章 当然是给凤家的老家主治病了 楚云瑶诧异的挑了挑眉:“云某何德何能,留在这里的可都是御医或者御医的后人,他们都医治不好的病情,我如何能治? 凤兄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凤百折摇摇头,痛心疾首的道:“就因为这些医者有如此身份,才越发不敢断定父亲的病情,不如云兄替我去诊断诊断,告诉我实情便可。” 楚云瑶闻言,一口答应了:“好。” 凤百折这才满意离去。 云九关了门,赶紧去耳房给楚云瑶打水梳洗,心急如焚的开口:“少爷,听他的意思,难不成小五已经被抓住了? 他会不会真的把小五做成人彘?” 楚云瑶将脏兮兮的手泡在温水里浸着,冷静的开口:“不要慌,他今晚过来,不知是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还是想要试探我。 静观其变吧,明日一早,就知晓消息了。 他能等在我的卧房里,今晚怕是已经在附近安插了眼线。” 云九抬头看了下空荡荡的屋顶,只觉得背脊都凉飕飕的,问:“少爷,既然如此,北边大通铺的那些人连夜消失了,他一定会怀疑到我们的身上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楚云瑶从袖口摸出一根银针,想了想又放回去:“如果有冰针就好了,不知这里的冰窖在哪里。” 云九不解:“少爷,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给凤家的老家主治病了。”楚云瑶眸底闪过一片阴影。 ...... 楚云瑶担心着云五的安危,一整晚辗转反侧没怎么睡好。 一大早便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了,楚云瑶倒了些薄荷药水在掌心,抹到太阳穴上揉了揉,披衣起床。 云九已经借着拿早点的借口,跑了一趟后厨,挑了两样早点端回来了。 楚云瑶撇见她的脸色,没有了昨晚的阴霾,了然的问:“见到人了?” “见到了。”云九脸上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将早点摆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回:“小五还挺机灵的,扮做那长期欺负他们的管事小太监的模样纵的火,那管事小太监昨晚便被抓起来了。 我告知他整个后厨的人都要彻查,他说他自己能应付,让我们不要担心。” 楚云瑶捡起盘子里摆放精致的面卷,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后又吐了出来:“别吃,这面卷里面加了料。” 她端起寡淡无味的小米粥喝了两口,递给云九:“吃这个吧,这面卷是谁给你的?” 云九将刚要往嘴里塞的面卷放下,捧着粥碗,“昨夜后厨失火,烧了一大片,今天的早点弄得有些匆忙,种类比较少,就这面卷精致些,清粥倒是没人喝。 我便跟别人一样,挑了些面卷回来了。” 云九指了指面卷:“有毒吗?” “慢性的,吃进去了暂时也死不了人。”楚云瑶将做工精致的面卷一点点的掰开,“死了一个凤仙子,没想到这里还有用毒的高手,我的牛毛针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云九将面卷踹进衣兜里,“既然这面卷里有毒,我要去告知迟坊主一声,免得他也中招了。” 楚云瑶摇头:“不用,她一个被凤二爷抛弃的女人,哪有资格吃面卷这种上等食物。” 云九:“......” 第1387章 我们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了 云九差点就忘了威风凛凛的迟坊主如今的处境了。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楚云瑶陡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要好好问问他,跟我走吧。” 云九将剩下的面卷都包起来,揣进衣兜里,跟着楚云瑶往外走。 两人刚跨出门,只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更大了。 楚云瑶假意问路过的佣人:“发生何事了?怎么吵吵闹闹的?” 佣人一脸后怕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开口:“听他们说,昨晚见到鬼了。” 楚云瑶:“......”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鬼都存在于人的心里。 小小年纪不要沉迷在迷信里。 云九好奇的问:“怎么说?谁看见了?” “就是因为没人看见,才确定是鬼啊。”佣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云九:“......” “看都没看见,如何得知那就是鬼,说不定是人在装神弄鬼呢?”云九不以为意,“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佣人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的也是从那边听来的,北边的荒院被封起来了,死了好几个下人呢,都是被一刀封喉的,死相实在是太凄惨了,他们趴在那口枯井旁边,用血在地上写了字,凑在一起就是个鬼字。 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北边的大通房里住了一群既年轻又刚生育过的女子,一夜之间,全部都没了踪影,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说奇怪不奇怪?昨晚还有人听到了尖叫声和哭嚎声...... 这么多的人,哪有说没就没的,不是出了鬼,难不成还是活人干的?” 云九:“......” 天地良心,就是活人干的啊,那活人此刻还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呢。 楚云瑶:“......”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拧着眉问:“你说那些死了的人,都趴在枯井旁边?” “是啊,那枯井......哎,忌讳,忌讳。”佣人自觉说错了话,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楚云瑶带着云九立即往荒院的方向去:“去看看。” 云九也惴惴不安:“少爷,那些人分明是死在路旁,尸体怎么都被转移到枯井边了,难不成我们走后,迟坊主故意弄的?” “不知。”楚云瑶摇头。 站在被封起来的荒院外,里里外外的围着一些人,凤家的护卫将尸体从荒院里抬出来,楚云瑶看了一眼那些被草席随意裹着的尸体,那些人脸上唇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红的有些不正常,脖子上那致命的一刀显得尤其可怖,好似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云九捂着唇,凑近楚云瑶耳边:“少爷,怎么会这样?” 楚云瑶心里突然忐忑起来:“昨晚在荒院,除了我们和迟夜白的人,一定还有别的人躲在暗处,不知那些人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如果是敌非友,我们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了。” 楚云瑶拉着云九悄悄的退出了人群:“你去西边院落找迟夜白,问清楚是不是他做的,如果不是,让他提防着些,免得被人识破了身份。 还有,问他是否清楚凤家的冰窖在哪里,我要检查凤老家主的病情,需要极细的冰针。” 云九点点头,正要离开,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1388章 云澈身上确实有一股很熟悉的气味 楚云瑶抬眸,便看到楚云岚和楚云烟站在云九面前。 云九虽然极其厌恶楚云烟,但处于凤家的地盘,也没打算惹事,直接绕过她们打算离开。 哪知云九往左,楚云烟便往左挡着,云九往右,楚云烟便往右边挡着她的去路。 云九:“......” 云九眉宇间戾气渐涌:“给我让开!” 楚云烟掩在帕子后的唇扯了扯,“你们刚才叽叽咕咕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这些人的死不会跟你们有关吧?” 云九眉角一跳,额上青筋爆出,怒意在喉间翻涌起来。 楚云烟语气得逞:“被我猜中了,果真如此。” 楚云瑶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将云九拉到身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徐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会像枯井里的那些死人,被人割掉舌头的。 凤家主担忧本公子的安危,昨夜特意待到很晚才走,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楚云瑶抬起折扇,将楚云烟推开到一边,牵着云九,从两人面前经过...... “站住!”楚云岚扯住了云澈的袖口,“你身上......” 云九见状,急的一把推开楚云岚,“你们楚家的庶女是不是都喜欢跟厌恶你们的男人拉拉扯扯?一个个都没脸没皮的,从小没人教你们基本的男女大防吗?” 云九一靠近,楚云岚立即捂着口鼻,拼命的打喷嚏。 云九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仰着下巴,趾高气昂的挽着云澈离开。 刚拐过弯,云九便站在树丛后,回过头:“小姐,她鼻子那么灵敏,会不会已经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楚云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楚云岚涕泪横流的模样,“上次给你的药,你刚才又用到她身上了?” 云九点头:“是啊,我上次还撒了一把痒痒粉呢,就是那痒痒粉的药效太短了,才一个晚上便不痒了。” 楚云瑶带着云九往前走:“一个晚上也够她受得了,你身上脂粉味浓,时间又短暂,她应该没有闻出来什么。 你快去找夜白,我在客房等你。” “是。”云九转身,娇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楚云烟掏出手帕,递给楚云岚,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每次见到那个小贱人就拼命打喷嚏,鼻塞口堵的?那小贱人是你的克星不成?” 楚云岚好不容易才止住喷嚏,吸了下鼻子,发现鼻子果真又堵住了,张了张嘴,呼吸又开始不顺畅起来,心里烦躁的不行,瓮声瓮气的开口:“我客房里还有从西洋带回来通鼻子的药,回去滴几滴,鼻子就通畅了......” 楚云烟本就只是想给云澈和云澈身边的女人找点不痛快,跟着楚云岚往回走:“听闻那些关在北院的奶娘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真真是见了鬼了! 没了那些东西做养颜圣品,公主怕是又要发脾气了。” 楚云岚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回神:“我想起来了,云澈身上确实有一股很熟悉的气味......” 楚云烟没好气的开口:“你才见过他几次,竟然连他身上的气味都记住了?” 楚云岚见楚云烟又开始吃醋捻酸,也懒得跟她计较:“跟公主身上一样的味道......” 第1389章 弄清楚云公子的真面目 楚云烟讥讽道:“公主身上的味,是富贵的味道,每日用人身上挤出来的奶泡出来的,身上散着初生婴孩的香味。 难不成那云澈也是如此?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这种味道? 难不成他是个......” 楚云烟陡然噤了声,抬眸看向楚云岚。 ...... 楚云瑶回了客房,脱了外衫,解开胸前裹着的棉布带,重新换了一条干净的棉布带继续裹上,将换下来的那一条泡在水里清洗。 幸亏现在是深秋,北方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快,她穿的厚实才没人质疑她的身形。 否则,要是夏日衣衫单薄,依照她如今的身材,再怎么装扮也会露出破绽。 楚云瑶非常怀念从前单薄瘦小特别是胸口一马平川时候的样子,女扮男装的时候毫无压力毫不费力。 不像现在,这长长的棉布带勒的她快要透不过起来,疼的慌。 楚云瑶刚将棉布带清洗好,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楚云瑶以为是云九,套好衣衫,走过去开门,“这么快就......” 打开门,入目是两位不速之客。 楚云瑶眸色转冷,正要将门关上,楚云烟和楚云岚本就有备而来,一脚卡在门口,挤了进来,“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也算是邻居了,相互串串门也是应该的。 云公子不欢迎我们,是不是心虚啊?” 楚云烟的面孔猛地凑近楚云瑶:“还是云公子这张脸有什么蹊跷?” 楚云瑶不想楚云烟疯起来嚷嚷的整个南院的人都知晓,索性放了两人进来,顺手关了门,径直走到桌边,燃了香薰,“两位特意跟过来,有事?” 楚云岚一把掀翻了桌上的香炉,“总觉得云公子身上有一股怪怪的不应该属于男人的味道,如今凑的近,可算是闻得清楚了。” 楚云瑶心口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听闻楚二小姐嗅觉特别灵敏,在西洋品酒调香,如今到了凤家,凤家人的所有香水和香料都是你调配的,楚二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 可惜楚青泽死得早,没能等到他曾经最忽视的女儿有如此厉害的一天。” 提到楚青泽,楚云岚和楚云烟瞬间变了脸色。 楚云烟磨着牙:“云公子跟我那个不孝的妹妹果真是相好,这说话的语气跟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呢。 恕我眼拙,到如今还未真正弄清楚云公子的真面目。” 她冷不防伸手就去摸云澈的脸,楚云瑶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问:“你干什么?” “在这个地方呆久了,知晓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觉得你这张脸跟我过去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云公子,想要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也贴着面皮?”楚云烟盯着云澈,微红的眼眶里涌动着晦涩的情绪,爱恨交织。 要不是这个男人临阵逃跑抛弃她,她也不会被徐长林那个家伙占了便宜,也不会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她情窦初开之时,便迷上了这个男人,不惜屈尊降下楚家最得宠的四小姐的身份说服父亲想要嫁给他,却被他无情又果断的拒绝,不留丝毫余地。 凭什么? 好歹她是堂堂楚家的四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什么就不能得到一个家世地位都不如她的男人? 第1390章 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同一款 事过境迁,楚云烟不仅没淡化云澈在她心底的存在感,反倒越是过得苦便越是将这一切都归咎在云澈身上,曾经的爱意有多浓,过的有多惨,恨意便有多深。 楚云瑶无法理解楚云烟这种女人的脑回路,好似楚云烟这辈子的不幸全部都是云澈这个负心汉造成的一般。 分明从一开始,她就以云澈的身份坚定的拒绝了楚云烟,并明确的表示过不会喜欢楚云烟。 可人家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觉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云澈便会妥协。 如今再次相见,楚云烟更是有意无意的跑到她面前继续刷存在感,还将云九想象成了情敌,没事便找云九的麻烦。 几人正僵持不下,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楚云瑶抬眸,就见云九回来了。 楚云瑶握着楚云烟的手一松,正要起身,却被楚云烟和楚云岚双双按住了肩膀,两人的另一只手一同探到楚云瑶的耳垂处,摸了片刻,没找到面皮。 楚云烟还不死心,长长的指甲挠破了楚云瑶的脸皮,在她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云九怒了,冲过来,对准用帕子遮着脸颊的楚云烟,左右开弓,狠狠的甩了她两巴掌,“我家公子的脸也是你这种低贱的人伤得的?” 云九功夫本就好,这两巴掌又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的纤瘦娇弱的楚云烟昏头转向,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牙齿都松动了,鲜血从唇角沁出来。 楚云岚也没料到云九会如此泼辣,当着云澈的面竟敢毫无顾忌的动手,慌得赶紧扶住楚云烟逃一般的出去了。 云九双手叉腰,警告道:“再敢对我们家公子不敬,本姑娘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往后最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不要落到了本姑娘的手里。” 楚云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云九的话,捂着红肿的像发面馒头一般的脸,哭出了声:“难怪这个小贱人能跟在他身边,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同一款,这小贱人跟楚云瑶那个贱人一样,都是泼辣的性子。 早知道......” 楚云岚推开房门,将楚云烟扶进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什么时候了,你心里想的竟然还是这个,你从前容貌好家世好的时候他都不要你,如今你要什么没什么了,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入他的眼?” 楚云烟崩溃的痛哭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我没有摸到他脸上的面皮,他就是云澈......” 楚云岚:“我不会闻错的,他身上确实有独属于奶娘身上才有的味道,既然他从前对不起我们楚家,他身边的女人又打了你,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等大姐回来,让大姐替你讨回公道......” ...... 云九关了门,用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楚云瑶脸上的伤,心疼道:“少爷,你分明能躲开的,为什么任由她抓伤你?” 楚云瑶眸色冰冷:“我的身份,快要瞒不住了,楚云岚闻出了我身上的味道,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凤家有制作面皮的能人,所以她们怀疑我也贴了面皮,如果我不让她们触碰,说不定此刻已经无法收场了......” 第1391章 跪你大爷! 云九登时焦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才刚来这里,还未摸清这里头的情况才不得不留着她们,这是逼着我们提前动手,杀人灭口吗?” 楚云瑶点点头,口吻冷静冰寒:“恩,这两人留不得了。” 云九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这是坊主让我交给你的冰魄细针,冰窖有专人把手,不好潜入,这些冰魄细针,是坊主自己带在身上当暗器使的。” 楚云瑶看着那些寒气萦绕的极细的冰魄针,心里一喜,“有这个就更好了。” 云九问:“那两人,何时动手比较合适?” 楚云瑶想了想:“就今晚吧,到了明日,楚云茜便过来了,凤家跟宫家勾结在一起,不知宫家明日会派谁一同过来。”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凤百折忙的分身乏术。 就在楚云瑶和云九以为凤百折忘了昨夜对云澈的要求时,凤百折派了太监过来接两人去凤老家主的卧房给病倒在床榻的凤老家主诊病。 楚云瑶怕自己不在,有人会找云九的麻烦,索性将云九一并带上了,跟着太监离开。 七弯八拐,到了东院,穿过长廊水榭和花圃,跨进一处古色古香的书香味浓郁的屋子,再往偏房走去,才到了凤老家主的病榻前。 云九低声道:“这地方莫非是照着从前的皇宫布置的吧,我看那案台上盖着的帕子和椅子上的毛毯都是明黄的颜色,上面还绣着龙纹。” 楚云瑶上一世也参观过几朝古都,低低的“嗯”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凤百折正站在床沿边,垂眸正看着似乎熟睡了的凤老家主,听到通传声,抬眸见云澈到了,对着太监摆摆手。 太监会意,拦住了还要跟进去的云九,只带着云澈到了床沿边。 楚云瑶和凤百折没多说什么,正要伸手去将凤老家主的手臂从锦被里拿出来,被太监一把拦住了。 太监低声道:“云公子再等等,凤老家主不喜旁人触碰,只信任迟夫人,等迟夫人过来服侍凤老家主,您再给老家主把脉......” 楚云瑶:“......” 讲究那么多,哪里是不喜旁人触碰,怕是生怕被人害死吧,亲生儿子站在面前也不敢让她把脉,这防备心该有多重啊。 楚云瑶抬眸看向凤百折,无声的问:迟夫人在哪? 凤百折暗自叹了一口气:“父亲这几日没什么胃口,想喝羹汤,迟夫人已经去做了,很快就过来了。 果真,没等多久,迟夫人便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羹汤过来了,看了云澈一眼,眸底锐利的光隐去,低眉垂眸的跪在床沿边,唤醒凤老家主。 楚云瑶见面对凤百折和自己的时候,一直沉睡不醒的凤老家主睁开眼,目光清明冷静,丝毫没有初醒后的戒备或者迷惘时,简直想要骂人。 分明是醒的,偏偏要故意晾着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看凤百折的神情,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迟夫人跪在地上,近乎卑微的服侍着凤老家主,将凤老家主的手用帕子托着从锦被里移出来,仿佛拖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又在那双长了老年斑的手背上盖了一方薄薄的蚕丝丝帕,才示意楚云瑶把脉。 楚云瑶弯了腰,正要伸手去把脉。 迟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从床底下拖出一张蒲团,“云公子站着不方便,不如跟奴家一样跪在这蒲团上吧。” 楚云瑶:“......” 跪你大爷! 第1392章 事关她孩儿的生死 楚云瑶索性直起腰,盯了迟夫人一眼,正要回呛她几句,凤百折赶紧道:“云公子是我请来的客卿,不是御医,这次请云公子给父亲诊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御医迟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我思来想去只得让通医术的云公子过来帮着父亲诊断诊断......” 躬身站在不远处的太监擅长察言观色,闻言赶紧拖了张椅子放到楚云瑶的身后,“云公子不如坐着诊脉吧,这样诊断的也更仔细一些。” 楚云瑶径直坐下了。 迟夫人听到凤百折替楚云瑶说话,垂着脑袋不敢吭声了,跪在那里兢兢业业的服侍着床榻上日薄西山的老人。 楚云瑶摸了脉象,又抬眸去看凤老家主那张肌肤松垮的老脸。 抛开凤家老家主的身份,这个男人周身萦绕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不可一世,可如今躺在床榻上,跟一个暮暮垂老的老人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眼神依然有些犀利。 隐约可窥见年轻时候的容颜,但也并没有凤百折俊美。 楚云瑶收回手,迟夫人立即起身,端了温水过来,将凤老家主刚才被楚云瑶把过脉的地方细细的清洗了一遍。 楚云瑶:“......” 她刚才分明是隔着丝帕把的脉,该洗手的是她好不好? 凤百折问:“如何?” 楚云瑶摇头:“惭愧,云某医术浅薄,那么多御医都看不出来的病症,云某一时半会也无法诊断。” 凤百折只能无奈摇头:“父亲的身子从前一直都是凤仙子调养,至从凤仙子出事,父亲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我四处寻访名医,都未能诊治出父亲的病因。” 凤百折话锋一转:“听闻云兄跟墨少夫人有过交情,墨少夫人医术精湛,如果云兄能想办法让墨少夫人过来一趟替家父诊治,家父说不定会立刻好起来。” 楚云瑶:“......” 这老东西压根就没病,鬼知道你们凤家到底有什么阴谋,逼的这老东西不得不躺在床上装病,做出一副快要撒手人寰的状态。 再说了,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身体再好,每日躺在床榻上吃喝拉撒睡,被人伺候着都不运动,身体好的起来才怪呢。 再躺下去,没病也会熬出病来。 楚云瑶跟在凤百折身后,抬脚往外走,低声道:“凤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听闻墨少夫人为了墨凌渊,正在天恩寺祈福清修,天恩寺被墨凌渊的人围的水泄不通,想要捉到墨少夫人,谈何容易? 除非那墨少夫人自愿下山,云某才能想出将墨少夫人拐到这里的办法。” 凤百折闻言,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笑意:“竟然云兄如此笃定,这件事就交给云兄处理了,务必将墨少夫人拐到这里,让她替家父医治好身体。” 楚云瑶顿觉不妙:“可是......” 凤百折高深莫测的开口:“你放心,墨少夫人听到那个消息一定会主动下山的,事关她孩儿的生死,我就不信她知晓后还能无动于衷......” 楚云瑶心口一跳,“她的孩子怎么了?” 凤百折笑的意味深长:“听闻她的哑巴儿子在封少瑾的手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小年纪便拿刀伤了人,受了惊吓高烧昏迷,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她......” 楚云瑶:“......” 第1393章 都道云公子怜香惜玉 楚云瑶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雪,她本想追问个清楚明白,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轻举妄动。 这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修儿才三岁,拿得动刀吗?又怎么会伤人? 到底受了什么惊吓,竟然会高烧昏迷? 墨凌渊知晓这个消息吗?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凤百折在试探他,想要抓住楚云瑶,才故意放出这个消息的。 楚云瑶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变成了幻像。 修儿是她的命啊,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楚云瑶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掌在微微颤抖着,只觉得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晃。 凤百折见状,伸手扶了她一下,语气里带着试探:“云兄,你怎么了?” “没事。”楚云瑶环顾了一圈,挣开他的触碰,问:“本公子的九儿呢?” 凤百折晒笑:“云兄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的美人儿呢。” 身后跟着的太监淡笑道:“在偏房里歇息着呢。” 楚云瑶心神不宁没心情跟凤百折插科打诨,让太监带路,抬脚就往偏房的方向走,推开门,见云九正百无聊奈的守在一个小炉子前,正在烧水。 见楚云瑶来了,将蒲扇一扔,站起身,“少爷......” 见楚云瑶似乎脸色不好,云九也没多说,扑到楚云瑶怀里,隔开凤百折和楚云瑶的距离,问:“可以走了吗?” 楚云瑶正要点头,凤百折阻止道:“后天又是跟墨凌渊和谈的时候了,云兄上次带过来的文件,里面的条款和内容,我这边的人还在商讨中。 事关重大,今晚就请云兄留下来一同商议商议吧。” 楚云瑶原本想要拒绝,凤百折却不给她说“不”的机会:“亦或是云兄是在担忧墨少夫人的孩儿?” 云九疑惑的看了凤百折一眼。 楚云瑶扯了扯唇角:“那倒不至于,只是在想待墨少夫人下山后,该如何将她带到这儿替凤老家主治病,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 墨少夫人曾经对我有过恩情,云某虽和她两不相欠,但到底还存在几分情意。 一旦凤老家主病情好转,还望凤兄答应云某,将墨少夫人完好无损的放回去,如何?” “那是自然。”凤百折点点头:“都道云公子怜香惜玉,果真如此。” 楚云瑶不置可否。 云九嘟着嘴:“我家公子对兰桂坊的姑娘都关爱有加,更何况是对曾经有恩于他的女人。” 云九嗓音娇嗔,语气里带着三份醋意,促狭的意味十足。 凤百折哈哈大笑,只觉得云九听了这话开始争风吃醋了,对楚云瑶刚才的那点怀疑便烟消云散了,以为云澈是担忧墨少夫人的安危情绪才突然有了变化的。 楚云瑶不得不留下来,强打起精神应付凤百折。 奈何凤百折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竟拉着楚云瑶促膝夜谈,如果不是楚云瑶说困倦了,他似乎都没有停下的打算。 走出偏房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色缓缓亮起来了。 凤百折单手背在身后,“酒逢知己千杯少,跟云兄聊起来就是畅快,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我送云兄回南院吧。” “死人了,死人了!” 第1394章 凭什么将这事推到我们身上 还未到南院,晨起洒扫的小太监惊慌的喊声便充斥着整个院落,一声高过一声。 楚云瑶和云九面面相觑,三人一同加快了脚步。 只见挨着的两间厢房门口,围满了人,凤百折走过去的时候,人群向两旁自动分开,留出一条道供凤百折三人通过。 楚云瑶站在门口,闻着从客房里散出来的浓郁的血腥味道,有些不适。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死的好惨,又是一刀封喉。” “不会又是鬼做的吧。” “谁知道呢,住了好几年了也没见闹这些事出来,有的人一来,接二连三的坏事都来了。” ...... 话刚落音,那些人的视线登时全部都黏在了楚云瑶和云九身上。 云九没好气的开口:“看什么看,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们公子跟凤家主商讨了整晚上的和谈事宜,还没来得及回房休息呢,刚回来,就听说死人了。 凭什么将这事推到我们身上?” 有人道:“因为只有你们跟她们俩才有过节,我们跟她们俩才没有过节呢。” 云九:“什么过节?” “昨日在后院,我分明看到你们几个似乎在吵架。” 楚云瑶这才警觉起来:“死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昨日跟你们吵过架的楚家二小姐和四小姐......” 闻言,楚云瑶大步跨进客房的门,走到床沿边,只见楚云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脸色惨白如雪,唇色乌青,被褥盖的严严实实,脖子上一道被利刃划过的伤口,伤口边缘是黑色,有被腐蚀的痕迹。 一刀封喉,死状跟前夜那些在荒院前被抹了脖子的佣人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心理清楚,那些佣人是死于自己之手,楚云瑶甚至都有些怀疑,楚家两姐妹真的就是被自己杀的。 凤百折在盘问最先发现状况的小太监,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楚四小姐和楚二小姐说楚大小姐和宫二少今天会过来,让奴才按点喊她们起来,今早奴才们洒扫的时候,见时间到了,便开始敲门。 敲了好久的门,里面一直没有动静,隐约闻到了血腥味道,就撞开了门,发现,发现......” 楚云瑶带着云九去了楚云岚的客房,楚云岚的死状跟楚云烟一模一样,估计都是在睡梦中被人抹了脖子,伤口上被洒了腐蚀性的药水,看不出凶器的具体特征。 如果不是昨晚被凤百折强行留下来商议和谈之事,只怕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楚云瑶眉心紧缩,也懒得管这份闲事,跟凤百折告别回了自己的客房。 关了门,云九压抑在心底的疑惑再也憋不住了:“少爷,会不会是坊主暗中......” 楚云瑶摇头:“上次死在枯井旁的那些人既然不是他动的手,这两人的死应该也跟他无关了。” 云九越发纳闷了:“那这府里除了我们还有谁跟她们俩有仇的?难不成那凶手是故意杀害她们俩,再将杀人的事栽赃嫁祸到我们身上,让凤家人戒备我们?” 楚云瑶沉吟片刻,“凶手并非是想要害我们,说不定是想要帮我们。” “帮我们?” 第1395章 墨家的少夫人乱了方寸 “你想想,后厨失火那晚,那些佣人死在路边,如果追查下去,很容易就会发现蛛丝马迹,可那些尸体全都被搬到了枯井旁,还装神弄鬼的用血在地上写了字。 这一次,我们本打算夜晚动手,凶手抢先一步替我们动了手,而我和你阴差阳错被凤百折留在了东院,彻底排除了我们俩的嫌疑,不是帮我们,那又是什么?”楚云瑶心里的念头隐隐的浮上来,又被杂乱的心思压下去。 云九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反正我们的嫌疑被排除在外了,就是不知等到司夫人跟宫二公子来了后,会怎么收场,少爷,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云九见楚云瑶眉心越拧越紧,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诧异。 “不是,我只是......担心修儿。”楚云瑶虚脱般的跌坐到躺椅上,手肘搁在扶手上,手掌撑着额头:“听闻修儿拿刀伤人,受惊后昏迷不醒,不知此时如何了。 十一和云三要是知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将这件事告知我,可一直到此刻,我都没收到从天恩寺传过来的半点消息,说不定被凌渊强行将这件事压下来了,刻意不让我知晓的。” 想到修儿,楚云瑶心里的内疚和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作为母亲,她是不合格的。 除了在山崖底的时候,她全心全意的陪伴过他,回了锦城后,她忙于自己的事,放在修儿身上的精力和时间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修儿都是待在墨瑾瑜和墨凌薇身边的。 她有了身孕后,修儿又被墨凌渊带到身边,每日跟一群汉子混在一起训练...... 那么活泼开朗的小孩子,却因为目睹亲叔叔的死受惊过度得了失语症。 她又因为难产身体虚弱没有好好安抚修儿,等到她身体稍微好些后,修儿又遭了墨瑾澜的算计,被带到了南方...... 来这里之前,她本想偷偷先去一趟南方看看修儿的,可亲眼目睹那么多的人被炸伤,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舍弃了去看修儿的机会,率先到了这里。 如今又听说修儿拿刀伤人,受惊昏迷,楚云瑶早已经心乱如麻。 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次来的人为什么是宫二公子而不是宫大公子。 云九听了楚云瑶的话,也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道:“少爷,我们没收到天恩寺传来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压根就是凤家人杜撰的,小少爷根本就安然无恙。 小少爷这么小的孩子,虽然从小被爷带到身边历练,长得壮实高大一些,但到底才三岁,能拿得起刀就不错了,竟然还能伤到人? 再说了,大小姐那么细致细心又耐心的人,在封家那种地方,一定是时时刻刻陪伴在小少爷的身边的,小少爷的身边肯定也有墨家的护卫, 就算没有护卫,还有小白呢,不至于让小少爷出那么大的事...... 这消息,说不定就是凤百折想要将扮成您的十一从天恩寺骗下来再掳到这里的借口,随口编出来的,毕竟,编造任何消息也不如这个消息能令墨家的少夫人乱了方寸......” 第1396章 楚云瑶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楚云瑶何尝没想到这些,可事关自己的孩子,理智和情感是无法彻底分开的,楚云瑶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很对,可我还是想要知道确切的消息才心安。 昨日凤百折留了我一宿借着商量和谈的事宜拖住我,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我不知他目的究竟何在,但心里倒是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信任我。 确切的说,他没有信任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躺在床榻上装病的凤老家主。” 云九吃了一惊:“少爷,你是说,凤老家主没病?” 楚云瑶点点头:“嗯,我摸了脉象,脉象虽然弱了一些,但很平稳,只要稍微调养一下,便能恢复,甚至相比起同等年岁的老人,他的脉象要好得多, 那些御医查不出什么病症,大概是不敢说出实情。 毕竟,说出了实情就是得罪凤老家主,万一真有什么事还要被扣上一个庸医的罪名。 与其如此,不如就说自己医术浅薄,不知凤老家主得了什么病。” “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府里这么多的大夫,就没有一个是凤百折的人,都是那凤老家主的人,没一个敢告诉他实情的。”云九幸灾乐祸的开口:“凤家如今是在窝里斗吗?” 楚云瑶摇摇头:“未必如此,凤百折要是果真不知道凤老家主在装病,何必要带着我去给他把脉。” 说完,楚云瑶怔住了,喃喃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云九不解。 楚云瑶自嘲的勾了勾唇:“凤百折是怕自己的人暴露,才特意让我去给凤老家主诊脉,打消凤老家主的疑虑,至于我到底诊断出了什么,并不重要。 我去替凤老家主诊了脉,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出了状况,凤百折便可直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而她只是略懂医术,并无权威,凤百折既可以保住她也可以追究她的责任。 进可攻退可守,一举两得。 果然是从小就被当成复国储君培养的,心如深海,不可窥探。 云九本就聪明,一点就通,“可能是最近府里发生了太多事,凤家本就都是多疑之人,弄得父子相互之间根本就不信任了吧。 少爷,明日你又要代替凤百折去跟爷和谈,要不,你趁着这个机会,问问爷是否知晓小少爷的状况,我这边也让小五将消息转出去,交给大姐处理,大姐一定会派人去南方的,您不要太过忧心了。”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楚云瑶点点头:“凌渊如今跟凤家对峙,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万一是凤家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一旦凌渊身边的人亲自带人去南方,务必会落入凤家人的圈套。 暂且不要惊动凌渊,让凌云门的人乔装一番,悄悄去一趟南方,看看修儿到底怎么样了......” 云九整理好床铺,“少爷,您一晚未合眼,快休息片刻吧,我这就去一趟后厨,给您拿点吃的过来。” 楚云瑶走到床沿边坐下,“顺道让夜白查查,楚家两姐妹的死因。” 楚云瑶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迟夜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主动回到令他深恶痛绝避之不及的地方...... 第1397章 姑娘实在是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辗转反侧,刚阖上眼,客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楚云瑶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就见楚云茜杀气腾腾的闯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干劝解的人。 楚云瑶想着修儿,脑子里昏昏沉沉,刚阖眼,噩梦便紧随而至,突然被惊醒,身体的疲惫和神经的紧绷全都化成了起床气,俊逸的面孔怒意磅礴。 眸底红色血丝未褪,更添几分恼意和肃杀。 楚云茜至从晋升为司夫人之后,便底气十足,可如今一对上云澈森冷肃杀的眼眸,刚才燃起来的气焰便降低了几分。 楚云瑶语气不善:“敢问司夫人突然闯进本公子卧房里所谓何事?” 楚云茜想到两个妹妹死的这么惨,云澈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还能安心睡觉,越发替楚云烟不值得,愤怒之极:“我妹妹惨死,云公子竟然没有半点伤痛,我怀疑......” 没等楚云茜把话说完,随后跟进来的风百折便掐断了话头:“司夫人,云兄昨晚替家父把完脉之后,便一直留在东院跟我商讨和谈事宜,九儿姑娘也陪伴在他身侧,跟楚二小姐和楚四小姐的死确实没有任何干系。” 想要拦着楚云茜又没来得及拦住的小太监低声道:“司夫人,云公子和家主确实是早上才回南院的。” 楚云茜的怒意无处发泄,抬手扇了小太监一个耳光:“本夫人问你了吗?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份?” 楚云瑶翻身下床,一步步的逼近楚云茜,“怎么?楚二小姐和徐夫人死在自己的卧房里,司夫人不去追究凶手,反倒将这笔账算到本公子的头上,是何道理? 本公子一晚未合眼,难不成还不能补个眠吗?” 楚云茜被云澈身上的气势压制住,梗着脖子:“我妹妹待字闺中之时便开始中意你......” “那又如何?”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中意本公子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本公子个个都应该负责不成,姑且不伦本公子早就跟徐夫人说清楚了,本公子着实讨厌她,就算本公子不讨厌她,如今她早已成了徐夫人,更不应该将这笔账算到本公子的头上。 本公子从前还中意墨少夫人呢,如今陪在本公子身边的却是九儿。 司夫人当初可是跟司少爷订了婚,如今却成了司老爷的妻子。 敢问司夫人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本公子的?” 刚端着早点进门的云九恰巧听到这些话,简直哭笑不得。 小姐你是嫌墨少夫人和云澈的闲言碎语不够多吗,竟还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楚云茜好似被人撕开了过往的伤疤,往事不堪回首,一时间怔在原地,脸上羞愤交加,找不出辩驳的话。 云九挤进来,将早点放在桌上,开始赶人:“我家少爷明日还要去跟墨凌渊和谈,今日要休息好养精蓄锐......” 宫肃站在楚云茜身侧,看到云九,瞪圆了眼睛:“你,你是......” 云九心里一慌,故作镇定的淡笑道:“我叫九儿,这名字是我家少爷给我娶的,公子似乎认识我,我可从未见过公子呢。” 宫肃顿了顿,摇头:“或许是宫某认错了,不过姑娘实在是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第1398章 一旦对某个人上了心 凤百折追问:“宫二公子见九儿姑娘像谁?是不是有两分墨少夫人的影子?” 宫肃笑了笑,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凤百折便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 楚云茜万般不甘愿,依然被拉拽着出了卧房,一行人的身影总算消失在门口的长廊上。 云九双手扶着门框,看着楚云茜眼眶通红的指挥着下人处理楚云岚和楚云烟的后事。 尸体上被蒙了白布,被人从卧房里抬出来,不知道要抬去哪里。 宫肃站在楚云茜身边,好似在安慰楚云茜,似乎察觉到了视线,转头往云九的方向看去,吓得云九赶紧关了门,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回到桌边,低声道:“少爷,那个宫肃好像已经认出我了。” 楚云瑶抬眸:“你跟他见过面?” 她这次没有带宝儿而是带着云九过来,一方面是信任宝儿,将思瑜托付给了宝儿,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宝儿的面孔太过熟悉,一旦带在身边,哪怕乔装了也很容易被这里的人认出来。 而她再也不希望宝儿涉入一丁点的危险了。 十一身量身形都像她,留在天恩寺扮做她的模样安凌渊的心。 云九身手好,又机灵,跟云五他们相处的融洽,配合默契,极少露面,对凤家人来说完全是陌生面孔,只是楚云瑶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宫肃竟然会留意到云九。 楚云瑶顿觉棘手了:“你们见过几次?有过交集没?” 云九摇头:“您坠入山崖后,我跟十一都被安排到府里,照顾宝儿姑娘,有时候换班执勤之时,会偶尔陪着墨大小姐出门,有次从街上回来,在半途中遇到了宫二公子。 宫二公子拦住了马车,好似有话要对墨大小姐说...... 我跟宫二公子从未说过话,一共也就见过两次,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的脸有印象。”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有的人天天在你面前晃,你都很难确切的记住他到底长的什么样。 可有的时候,一旦对某个人上了心,别说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穿戴搭配,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当日陪伴在她身侧的丫头都能留下印象。 更不伦相见当日是晴空万里还是乌云密布了。 楚云瑶盯着云九这张被精心描摹过施了脂粉的精致面孔,“不必担心,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更何况,你从前都素面朝天如今打扮精致华丽,他就算有这个念头估计也不会认为你就是那日陪在凌薇身边的丫头。” 云九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愿他能管住自己的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凤家险象环生,谁知道会在哪一步出了岔子,还是小心为妙。 云九凑近楚云瑶:“少爷,小五说爷假意集中兵力在城北,但暗中派了人从城东进来了,等到守城门的人混进了我们的人,就可以直接将城内的百姓放出去,攻打凤家堡了。” 楚云瑶:“没料到凌渊动作会如此迅速,我们再继续拖住凤百折一段时间,等凌渊的人都安排进来,便可以直接动手了。 这些日子虽发生了一些事,但还是不够乱,如果凤老家主突然过世,不知这个消息会不会令凤家那些本就忠于凤老家主的人对凤百折起疑......” 第1399章 搅乱人心 云九:“少爷,您是想......那凤老家主的院门守卫甚严,您昨日去给他把脉,都找不到机会下手,他又整日躲在卧房里不出来,连吃食都是迟夫人亲手做好,试吃,再喂到他嘴巴里......” 想要找到刺杀凤老家主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些。 楚云瑶手指叩着桌面:“总会找到机会的,让我想想。” 楚云瑶吃完早点,在云九的要求下,白日里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 夜半时分,南院开始闹鬼,置放在灵堂里还没来得及装进棺材里面的两具尸体一身白衣,突然从木板上坐了起来,吓得守灵的下人尖叫着抱头鼠窜:“诈尸了,诈尸了,有鬼啊有鬼!” 胆大些的佣人远远的站在屋外,瑟瑟发抖的看着在灵堂里飘来荡去的尸体,吓的双腿发软。 阴森森的哭喊声从灵堂传来:“我死的好惨啊,凤家主,迟睿还活着,活着回来报仇了,我不该死的,该死的人不是我......” 迟睿,迟家的人。 一阵风吹过,熄灭了灵堂里的烛火。 屋里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躲在房梁上的两人轻巧的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迟夜白收了手里的细丝线,将楚云岚和楚云烟梳理的齐齐整整的发髻弄的散乱,又泼了两盒准备好的鸡血在她们脸上,将尸体往地上一扔,拉着楚云瑶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里的人敬畏鬼神,整个府里乱成一团,楚云瑶跟着迟夜白顺畅的到了西院,压低了嗓音试探的问:“迟睿是你父亲?” 迟夜白哼了一声,没回答楚云瑶。 楚云瑶也不问了,从怀里掏出两个剪好的纸人,用准备好的树枝支撑好,跟着迟夜白跃上房顶。 西院最大的主院里灯火通明,嬉笑欢乐声和痛苦的惨叫声混在一起。 两人刚藏好,厅堂的大门被打开,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一个衣衫破碎的女子,如扔垃圾一般,将女子从门口扔出去了。 那女子肚腹挺得高高的,被虐待的奄奄一息,顺着长长的阶梯滚下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是闷哼了一声,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唇角溢出鲜红的血迹。 屋子里传来男人的怒呵声:“扫兴,太扫兴了,都给小爷滚出去,小爷宠幸这些娘们是这些娘们的福气,哭什么哭,叫什么叫,一群没见识的村妇。” 另一个男人猥琐的笑了笑:“你说你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口味又变了,喜欢这些有了身孕身怀六甲的女人,小爷能给你找到符合你要求的女人就不错了,你竟还觉得扫兴? 女人哪有男人好玩? 可惜了,那云澈我可是连个手指头都还没来及碰到,就被揍的鼻青脸肿,表哥竟然为了他罚了我们,不要让那小子落到小爷的手里,否则,嘿嘿......” “你急什么,等他帮着表哥办完了事,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表哥迟早会把他赏给你,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折磨他都行,我们被关在这里花天酒地,表哥还不是照样睁只眼闭只眼,你以为他不知道我们这些天做了什么? 谁?谁在外面?”凤御风听到动静,猛地转头,往门口看去,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满脸鲜血从门口一晃而过...... 第1400章 皮影戏听说过没有 凤御风瞪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一把拉住身边的太监,猛地往门口一推:“去,把门关上,快,快点把门关上,去呀!” 偏偏太监也看到了,吓得要死,双腿软的挪不动:“刚才那是,那是......” 一道阴森森的笑声从房顶发出来:“我死的好惨啊,凤御风,拿命来!凤乘銮,你陪我的孩子!” 凤乘銮胆子大些,抓起挂在墙壁上装饰用的佩剑,“谁,谁在装神弄鬼?这里可是有龙脉护着的地方,不是你们这等小鬼可以进的来的......” 那笑声越发阴森可怖了,“凤家的气数,早就尽了,凤家,早就完了!” 话音刚落,屋外屋内的灯一盏盏的灭了,只留下屏风后一盏小灯,散着微弱的光。 那屏风底色是白布,绣的是荷塘月色,露出大片大片的空白。 此刻,那空白的幕布上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女子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空洞洞的,脖子上挂着一道细线,在幕布上飘来荡去,“凤御风,还我命来!” 黑漆漆的屋子里,冰冷的穿堂风从外面呼啸着吹进来,寒津津的好似将人置于冰窖里。 那微弱苍白的烛火一闪一闪不停的摇曳着,印在屏风上纸人的身影不停的被拉大又缩小,缩小又拉大,飘忽不定,更显得诡异莫测。 迟夜白趴在楚云瑶身边,好奇的问:“你是如何想出这个办法的?” 楚云瑶牵动着手里的丝线,低声回:“这办法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我们先祖的智慧呢,皮影戏听说过没有? 像你这样做出个假人带着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如我这种纸人,可以随身携带,又方便又轻巧,关键时刻还可以毁尸灭迹。” 话音刚落,迟夜白便看到楚云瑶将那用树枝撑住的纸人放到了烛火上,火苗“呼”的一声窜的老高。 握着箭的凤乘銮正要上前劈开屏风,就见那“鬼影”烧了起来,刚停下的那种阴森森的笑声又响起来,凤乘銮吓的浑身都在颤抖,扯过一个小太监到自己面前,对准小太监的后背一脚踹过去。 小太监猛地朝着那屏风扑过去,将那屏风撞倒在地上。 那烛火闪了闪,顽强的继续燃烧着。 却并未看到刚才又哭又嚎又笑的“鬼”。 屏风后除了那盏灯,什么都没有。 “鬼,真的是鬼,真的是鬼!” 可能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凤御风是最先崩溃的,他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外跑去,刚到门口,正对上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满脸血水的女子。 凤御风双眼一番白,吓得大小便失禁,晕了过去。 迟夜白见差不多了,手指一弹,灭了屋里那盏烛火,整个院落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中。 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那些曾经被压榨逼迫的佣人在极度的恐慌中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应该保护主子的使命,逃命起来跑的比谁都快。 迟夜白将那只有一颗脑袋罩了一件白衣的假人拉到屋顶,拧在手里,拉着楚云瑶翻过院墙,离开了这里。 “这里很快就会闹起来,你先回客房,我去一趟北院。” 第1401章 装神弄鬼的人被就地斩杀了 “去北院干什么?”楚云瑶不解:“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北院那边的下人肯定都会往这里赶,万一撞上了......” 迟夜白晃了晃手里的假人:“这种东西,藏在枯井里才是最安全的,凤家能人异士还是有的,此番闹出的动静,不出两日便会平息下去,凤百折一直按耐不动,怕是想要揪出制造内乱的幕后凶手而已。 不过你的目标只是想要引出凤家那个老不死的,也算是能达到目的了。” 他推了她一把,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快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不必担心我。” 楚云瑶见西院火光四起,已经惊动别的院落了,趁着夜色的掩映,飞快的回了自己的客房。 云九听到声响,从被褥里探出头:“少爷,你回来了?顺利吗?” “嗯。”楚云瑶脱了夜行衣,梳洗完毕后躺到床上:“明日就要见到凌渊了,不知道凌渊筹备的如何了,凤百折既然打着给凤老家主治病的幌子想利用我将墨少夫人拐到这里,不如依了她,让十一和云三她们混进这里,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助力。 早点解决了凤家,也好去南方见我的修儿。” 云九披衣起床,给楚云瑶盖了被子:“我已经让云五将消息传出去了,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楚云瑶困倦的闭上眼,估计凤百折做梦都不会想到,自以为抓到了楚云瑶,想要用楚云瑶威胁到墨凌渊,却反而为楚云瑶名正言顺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来扫清了障碍。 到时候,凤百折估计悔的肠子都青了。 又是兵荒马乱的一个夜晚,除了楚云瑶和迟夜白,怕是整个府里没有一个人能安然合眼。 第二日,楚云瑶起了床,用过早点,正要出门去找凤百折,凤百折却带着宫肃和楚云茜主动过来了。 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眼窝下一片乌青。 凤百折将手里的纸卷交给楚云瑶:“云兄,这是我们所有人商讨之后的结果,墨凌渊要是不答应,便是没有诚意。” 楚云瑶握着纸卷,连翻都没翻开看一眼,便转身递交给了身后的云九拿着。 凤百折脸色难掩疲倦,笑了笑:“昨晚出了点事,不知云兄睡的可好?” 不等楚云瑶回答,楚云茜讥讽的开口:“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别人的死活又跟他没有关系,能睡的不好吗?” 楚云瑶赞同的点点头:“无关之事,云某一向不理会,今日要去和谈,当然要养精蓄锐,听九儿说这府里昨晚闹鬼,九儿胆子小,关在客房里不敢出门,未敢前去打探,不知......” 凤百折打断楚云瑶的话,神色冷清,“这府里混进了杂粹,昨晚有人在灵堂和西院装神弄鬼而已,用鸡血代替人血,泼在尸身上制造混乱,简直岂有此理。” 宫肃见云九一直低垂着脑袋,以为她害怕,温声解释道:“九儿姑娘不要怕,凤公子已经命法师超度过楚二小姐和楚四小姐了。 至于那装神弄鬼的人,昨晚也已经抓到,被就地斩杀了......” 楚云瑶闻言,心口猛地一窒,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抓到了?” 被就地斩杀,那迟夜白...... 第1402章 我是受墨大小姐之托传个话 想到迟夜白就这么死了,楚云瑶掩在袖口的手掌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的扎进了掌心。 云九见状,上前一步扶住楚云瑶,问:“被就地斩杀了吗?那太好了,不知那人是谁,竟敢做出这等事?” 凤百折叹了口气:“是跟在父亲身边的一位老人,平日里喜欢摆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知晓一些巫蛊之术,真是家门不幸啊。 让凤兄见笑了。” 楚云瑶:“......” 凤百折趁此机会,杀掉了凤老家主身边又一个有用的人,顺便还平息了府里的谣言,真是一举两得啊。 听闻死的人不是迟夜白,楚云瑶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懒得管这么多了。 楚云瑶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凤百折道:“我让宫二公子陪你一同前去,此去凶险,九儿姑娘就留在这里吧。” 楚云瑶展开折扇:“九儿是本公子的命,没有九儿在身边,本公子生活不能自理,九儿是万万不能离开本公子的。” 凤百折沉吟片刻,“这,既然如此,九儿姑娘便陪着云兄跑一趟吧。” 楚云瑶勾了勾唇,“如果司夫人愿意陪着本公子一同前去,本公子倒是舍得将久儿姑娘留在这里。” 楚云茜眸色动了动,“本夫人要处理妹妹的后事,恕不能奉陪。” ...... 楚云瑶和九儿待在马车里,宫肃骑马跟在马车旁。 九儿撩起车帘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露出灿烂至极的笑意,故作天真的问:“宫二公子,你上次说我长得像一个人,到底像谁啊?那女子漂亮吗?” 宫肃对上九儿亮晶晶的双眸,默了片刻,“是宫某唐突了,咋一眼看着有些像,如今见的久了,九儿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比那女子要好,看着倒不怎么像了。” 九儿嘻嘻一笑,掩了车帘,对着楚云瑶咧了咧嘴,心里头得意极了:“今日的妆容可是自家小姐亲手画的,当然跟从前判若两人。 打消了宫肃内心的疑虑便好,省的这家伙坏了我们的大事。” 到了目的地,楚云瑶下了马车,轻佻的在九儿脸上摸了一把,亲昵的开口:“乖乖在马车里等着我,我跟宫二公子很快就回来了。” 九儿点点头,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少爷,小心些。” 楚云瑶展开折扇,侧头看向宫肃:“不知凤家主今日为何让宫二公子跟着云某一同过来,难不成是担心云某一个人不能应付墨凌渊?” 宫肃苦笑一声:“不瞒云公子,是宫某主动要求过来的。” 楚云瑶:“噢?” 宫肃深吸一口气,怅然道:“听闻云公子跟墨少夫人也有过交情?” 云澈坦率的承认:“不错。” 宫肃双手背在身后,褪去了曾经的温文尔雅,整个人似乎都阴郁愁苦了几分:“受人之托,还请云公子看在墨少夫人的情面上,回去不要向凤家主提起跟和谈无关的事宜。” 楚云瑶:“......” 宫肃话里有话,楚云瑶追问道:“听闻宫二公子大多时间都待在南方,要我替你保密也不是不可,只是宫二公子到底是受何人之托?” 宫肃眉心微拢:“罢了,告知你也无妨,我是受墨大小姐之托,特意过来给墨少传个话。” 楚云瑶:“......” 第1403章 楚云瑶只觉得呼吸似乎窒住了 楚云瑶和宫肃在护卫的指引下推门进屋时,墨凌渊已经等在厅堂里了,抬眸见云澈和宫肃一同进来,脸上闪过诧异之色,敛了眸底的情绪,只是视线飞快的在楚云瑶身上扫过,见她面色无恙,身体尚好,重新坐回了原位。 楚云瑶原本是打算暴露身份,问关于修儿的事,可人算不如天算,宫肃要跟着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楚云瑶和宫肃在墨凌渊的两侧坐下,将那份纸卷拿出来,摊开摆放在墨凌渊面前:“这是凤家主修改好的协议,还请墨少过目后拿出诚意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掩饰着心里的忐忑。 墨凌渊垂着眼眸,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一页页的从纸卷上翻过,整个厅堂越发静谧的可怕,只能听到纸张翻动时候的轻响。 楚云瑶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宫肃,示意他说些什么。 毕竟是受墨凌薇之托,不知凌薇托付给宫肃什么事,一定很重要吧,否则,也不可能通过宫肃的口转告。 莫不是封少瑾又发了什么疯,杜绝凌薇跟旁人接触,凌薇实在是寻求不到帮助了? 可即便如此,凌薇又是如何联系上宫肃的? 在封少瑾心里,宫肃可是情敌一般的存在。 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都不为过。 楚云瑶越想越觉得蹊跷,心里越发七上八下。 宫肃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墨少,今日过来,除了陪着云公子一同和谈之外,还有一件私事,是墨大小姐托我转告给你的。” 墨凌渊的手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看向宫肃,嗓音冷淡:“何事?” “关于墨家的小少爷。”宫肃抿了抿唇,郑重的开口:“墨小少爷持刀伤人,受惊过度昏迷不醒了......” 楚云瑶的手滑到桌面下,抓紧了自己的膝盖,试图稳住心神,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盯着宫肃那张一开一合的薄唇,极力消化着两人的对话。 墨凌渊:“宫二少是如何得知的?凌薇身边那么多人,竟然会求到宫二公子这里,难不成她身边的人都死了吗?” 墨凌渊看似很平静,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楚云瑶却心里一沉,瞧着墨凌渊的反应,这个消息他怕是早已经知晓了。 既然早已经知晓了,难不成修儿昏迷这件事是真的? 宫肃似乎早就料到墨凌渊不信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一层层的展开,露出一只质地极好的碧玉耳环,“这是墨大小姐的东西,墨少大概认识吧。” 怎么可能不认识,这碧玉耳环可是苏婉遗留给墨凌薇的饰物,凌薇经常戴着。 楚云瑶心里越发慌了,口不择言的问:“仅凭一只耳环也说明不了什么,万一这耳环是墨大小姐掉落的,被有心人捡到了也说不定......” 墨凌薇那么聪明的女子,明知道宫家和墨家是死对头,曾经连宫肃托人带过来的书信都不看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宫肃。 宫肃又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封信放在墨凌渊面前:“这是墨大小姐的亲笔书信,不是走投无路,墨大小姐也不可能求到我这里,还请墨少过目。” 楚云瑶:“......” 楚云瑶只觉得呼吸似乎窒住了。 一双大手从桌底伸过来,将她紧握住的拳头包裹在温热的掌心...... 第1404章 脚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 楚云瑶怔了怔,掀目朝着伸手的人看过去,墨凌渊整个人不动如山,稳稳的坐在桌前,面色毫无波澜,好似握住她手的另有其人一样。 墨凌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紧盯着宫肃,从宫肃手里接过那封信,展开在面前,扫了一眼,便将那封信揉成了一团。 楚云瑶瞟了一眼纸上的字迹,墨凌薇的笔迹她是认识的,字如其人,标准的拈花小楷,很是漂亮。 楚云瑶:“......” 楚云瑶不知墨凌渊如此,到底是何用意。 她用了些力气,抽了抽,墨凌渊的手掌很顺从的松开了。 楚云瑶心里慌的要死,又震惊又惶然越发忐忑了。 墨凌渊什么意思? 已经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吗? 否则,无缘无故的握住她的手干嘛? 她现在可是云澈,一个不那么堂堂正正的男人呢。 还是墨凌渊的情敌,凭着墨凌渊恨不得撕了情敌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去握云澈的手。 尼玛,莫不是楚云瑶久不在身边,她夫君还有不为人知好男风的一面? 呸呸! 楚云瑶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能平白无故的诅咒自己。 墨凌渊冷淡的嗓音平稳镇定:“这封信不是凌薇亲笔写的,临摹的笔迹而已。” 犹如一盆冷水泼在楚云瑶的脑袋上,她发热的脑袋总算清醒了几分。 相比起别人,这世上最熟悉自己亲妹妹的笔迹的人莫过于墨凌渊了。 他书房的一个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墨凌薇从国外邮寄回来的各种信件,当然一眼便能分辨自己妹妹的笔迹。 原本以为,这个消息起于南方,率先传到凤百折的耳朵里,被宫肃带回来,差不多是真的。 可墨凌渊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惊讶,又能如此冷静的看出这封信件是被临摹的,可见多半不是真的。 既然墨凌渊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想必已经有了妥善的处理方法。 宫肃见墨凌渊如此一说,脸上浮出几分诧异:“不可能,这耳饰分明是和这封信一起被交到我手里的,怎么会......” 墨凌渊见宫肃不似作伪,开口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宫二公子替我带这个消息过来,就算这封信是假的,本帅也会派人去一趟南方。 事关本帅的孩儿,查探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 楚云瑶抿了抿唇,看了宫肃一眼。 虽然这宫二公子跟宫大公子相比,心眼是好的,可这心眼虽好,却从未做成什么好事。 不该有同情心的时候同情心泛滥。 不该出头的时候偏要出头。 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做成。 不知这次又是被谁给利用了。 楚云瑶垂眸,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脚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 楚云瑶以为自己腿伸的太长了,默默的收回了双腿,规规矩矩的并好。 却没料到脚底下那双碰过她的脚好似长了眼睛,一路追着她过来,还缠在了她的小腿上。 楚云瑶:“......” 楚云瑶又不好意思低头去看,掀起眼皮看了看身边的两人。 墨凌渊又垂着脑袋认真看纸卷了,宫肃则盯着那一团揉皱的信纸和耳环发着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405章 云公子真是难为你了 楚云瑶咬了咬牙,双脚勾起那缠在小腿上的长腿,食指和大拇指用力一拧,扭了一百八十度,果不其然,墨凌渊看似淡漠的面色抽了抽,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蹙,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没等她收回手,一双粗糙的大掌便将她的小手握住了。 楚云瑶正要去掐他,那双手却飞快的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放心! 楚云瑶:“......” 楚云瑶一把握住他的手指,“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墨凌渊抽回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哼了一声。 楚云瑶:“......” 宫肃:“......” 宫肃抬头,“墨少对这份协议不满意?” 墨凌渊将手里的纸卷摔在一旁,“本帅当然不满意,但既然是和谈,便还是有商量的余地,本帅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宫肃点点头:“那是自然,凤家主说了,七日之后再做后续定夺。” 墨凌渊转头看向楚云瑶,那双漆黑的眸底好似燃着火苗,看的楚云瑶心里直发毛。 宫肃见墨凌渊盛气凌人,恨不得吃了云澈的眼神,想到云澈跟墨少夫人的流言蜚语,不得不替云澈开脱:“墨少,云公子是替凤家主过来跟您和谈的,代表着凤家主的身份。” 公事私事不可混为一谈,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暂且放在一边吧。 墨凌渊又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捉摸不透:“本帅当然知晓她代表的是凤家主,否则,本帅早已经将她带回了本帅的府邸。” 宫肃:“......” 楚云瑶:“......” 楚云瑶不争气的红了脸,越发不敢看他了。 桌子底下,墨凌渊又拉住了她的手,写了几个字:好好照顾自己,我安排了人去保护你。 楚云瑶反手写:“修儿到底如何了?” “不知,我派了凌云门的人暗中去南方。”墨凌渊的手指在她掌心顿了顿:“想你。” 楚云瑶:“......” 楚云瑶再如何镇定,脸色也有些绷不住了,不敢直视他的视线,生怕一看过去便在宫肃面前露了馅。 听到这件事已经安排了凌云门的人去处理,又得知墨凌薇给宫肃的信是假的,楚云瑶心里好受了许多。 时间仿佛过得飞快,很快,就要分别了。 宫肃见云澈全程眼神闪躲,连看都不敢多看墨凌渊几眼,话也没多说几句,有些可怜云澈,特意走在两人的中间,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回了马车上,楚云瑶才长舒了一口气。 宫肃同情的开口:“云公子,真是难为你了。” 楚云瑶拍着乱跳的胸口,“还好,还好。” 宫肃翻身上马:“墨少这人,气势太足,压迫感太重,你跟墨少夫人......咳,你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楚云瑶:“......” 楚云瑶默不吭声的放下马车帘布。 车轮滚动,云九见楚云瑶面色不对劲,压低了声音问:“少爷,怎么了?出了什么意外吗?” 楚云瑶轻点了一下头。 云九心里一紧,“爷为难你了?” 楚云瑶凑近云九耳边:“他认出我了。” 云九:“他他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爷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天啦,爷认出了小姐,这还了得! 爷是如何肯放小姐离开的? 第1406章 冰魄细针射进了后脑勺里 马车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云九只是听楚云瑶简短的说了几句,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一路上,两人心里都满怀心事。 到了凤家,楚云瑶向凤百折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情况,便带着云九回了客房,只留下宫肃跟凤百折在一起。 凤百折倒了一杯茶递给宫肃:“宫二公子,云兄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发生了何事?” 宫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云公子跟墨少的关系果真跟外界传闻一样,墨少确实容不下云公子,难为他了。” “此话怎讲?” “墨少杀意凛然,如果不是因为云公子代表的是凤兄你的身份,怕是连回来都不可能了。”宫肃意味深长的开口:“凤兄,云公子为了你果真可以深入龙潭虎穴啊。” 凤百折:“......” 凤百折倒是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意外的答案,“云兄对凤某的忠心,凤某心里有数。” ...... 楚云茜仗着自己司夫人的身份,要风光大葬自己亲妹妹,凤百折心里本就不满,又出了诈尸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证楚云岚和楚云烟会不会再次从棺材板里坐起来,不得不将人匆匆忙忙的抬出府,跟楚青泽那些人安葬在一起了。 虽然府里闹鬼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整个西院和路旁随处可见道士贴着的红橙黄绿各种颜色的符纸,可凤御风还是被吓疯了。 凤乘銮也好不到哪里去,整日怀疑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睡着就做噩梦,整日抱着一把防身的佩剑。 有些风言风语不知怎么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说是有龙气附体,罡气罩住,才不会有鬼怪靠近。 凤乘銮便去凤老家主床前哭诉,吵得凤老家主不得安宁,想要安安静静的躺着装病都装不下去了。 迟夫人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凤老家主去了一趟西院,看疯疯癫癫的凤御风。 御医坐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对症的方子医治凤御风。 凤百折正在跟楚云瑶和宫肃商讨事宜,听到人汇报,索性带着两人一同去了西院。 楚云瑶站的远远的,看着迟夫人挡在凤老家主的身后,将那老头遮挡的严严实实,真想将那冰魄针直接射进迟夫人的脑袋里。 凤百折上前,低声对着凤老家主说着什么,往屋里走去了。 不一会儿,太监便拖着浑身脏兮兮的凤御风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一身白衣的宫肃,凤御风吓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指着宫肃神神叨叨:“鬼,有鬼!” 宫肃:“......” 宫肃好脾气的叹了口气。 凤老家主枯瘦的大掌盖在脸上,闭了闭眼,满脸不忍之色。 迟夫人见凤老家主满脸倦色,身子倾到他身侧,低声问:“老爷,外面风大,今日又降温了,奴家送您回去歇着吧。” 她一弯腰,正好露出凤老家主的后脑勺。 楚云瑶瞅准时机,手臂一挥,细如牛毛的冰魄细针射进了凤老家主的后脑勺里。 那凤老家主轻咳了几声,脑袋偏了偏,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痛...... “糟糕。”楚云瑶暗叫一声,“偏离穴位了。” 有人趁着她分神之际,用力撞了她一下,手里剩下的冰魄细针脱手而出,被人夺去了...... 第1407章 乔装成墨少夫人的十一被带进凤府 楚云瑶本能的返身,只看到一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背影混在人群里极快的到了门口,匆匆消失在院落里。 楚云瑶:“......” 那人身形极快,背影极其不起眼,混在人群里也无法认出来。 想到墨凌渊对她说过的话,想必那个人便是他派过来保护自己的。 楚云瑶转过头,看着所有人都围到了凤老家主的身边,御医排成一个半圈,一个个盯着凤老家主的后脑勺,动都不敢动。 楚云瑶在心底默默的盘算着时间:拖着吧,拖得时间越久越好。 还是迟夫人在凤老家主的许可下,小心翼翼的拨开了凤老家主的头发,让御医察看凤老家主的后脑勺。 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症状。 只是老家主干干净净的头皮有两处地方破损了,渗了点点血丝出来。 他们想伸手去摸,又不敢,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而那阵极其短暂的刺痛过后,凤老家主便恢复了正常,好似那疼痛只是一瞬间找上他而已。 凤百折便将那些御医呵斥了一通,命迟夫人推着凤老家主回去休息了。 楚云瑶一转身,却见那宫肃正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眼神变幻莫测。 楚云瑶对着他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宫二公子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宫肃一把扯住她的袖口,手指在她的衣袖里摸了摸,没摸到任何东西,只得放开她:“听闻云公子也会医术,是否跟墨少夫人一样会金针刺穴之术?” 楚云瑶眯起眼,刚才的举动怕是全部都落入了宫肃的眼里,只是宫肃这人脑子一根筋,没看清她的动作,又没找到证据,所以只是怀疑她。 楚云瑶摇头:“当然不会,至于医术,本公子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宫肃欲言又止,却不得不退开一步,让楚云瑶离开。 宫肃走到凤百折面前,提醒道:“云公子这人太过邪气,还是提防些的好。” 凤百折眉心凝了凝:“宫二公子前两日不是才刚告知我,说云兄忠心到为了我愿意入龙潭虎穴吗?” 宫肃不置可否:“提防些总是好的。” 凤百折点点头:“多谢宫二公子提醒,凤某知晓了,等到墨少夫人过来,医治好了父亲的病,凤某一定好好安顿云兄。” 最后几个字,凤百折说的意味深长。 至从他将云澈带回来,这府里的怪事便接二连三的发生,就算这些事跟云澈没有丝毫关系,他也容不得她继续呆在府里了。 两日后,云澈奉凤百折之命将“墨少夫人”从天恩寺带回了凤家,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陪同在墨少夫人身边的丫头云三。 但凡对楚云瑶熟悉点的人,都知道至从宝儿出事后,跟在她身边的人除了云大便是云三了。 如今见云三陪在“楚云瑶”身侧,便越发确信了墨少夫人的身份...... 宫肃上前:“墨少夫人是担心墨小少爷才下的山吧?” 奈何偏偏十一不认识宫肃,眼神往身旁的云澈瞟去。 云三见状,挡在了十一面前:“这消息不是宫二少爷您带回锦城的吗?” 云十一内心:哎呀,这个家伙就是垂涎我们墨大小姐美色的混账呀,宫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呢,不跟这家伙废话。 十一翻着白眼仰着下巴和宫肃擦身而过...... 第1408章 确信了云澈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 十一连个眼神都没舍得施舍给主动上前搭话的宫肃。 宫肃:“......” 宫肃内心:宫家跟墨家成了死对头,从前墨少夫人还理会自己,如今,是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了,哎! 凤百折见十一到来,目光仔仔细细的从“墨少夫人”的头发丝打量到脚趾头,视线在十一和云澈之间来来回回,“托云兄的福,总算是将墨少夫人请过来了。” 云澈站在十一身边,“墨少夫人,凤老家主病重,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十一回头看了云澈一眼,眸色闪了闪,内心:小姐,见到你真高兴啊,可是这些凤百折和宫肃真的好讨厌啊,都挡在我们面前,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啊啊啊啊! 十一本就性子活泼,此刻的内心是激动的,偏偏又要装出一副被云澈骗过来,苦大仇深的样子出来,实在是有些违和。 云三低垂着脑袋,轻咳了一声。 十一赶紧凝神,细细长长的眉蹙起,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开口:“医者父母心,凤公子真要有苦衷,为何不是直接将凤老家主送到我那里去医治,偏偏是派人将本夫人拐到这里来?” 说着,十一眼角的余光瞟向身侧的云澈。 凤百折见“墨少夫人”眼神含情,面色愤恨带着几分欲言又止,越发确信了云澈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 这世上,除了云澈,怕是没有人能将精明的墨少夫人拐骗至此了。 不知墨凌渊知晓自己的少夫人落到了他的手里,会急成什么样。 凤百折恨不得仰天长笑。 云澈看向十一:“凤老家主无法行走,一直都躺在床榻上,云某医术浅薄,无法诊治出症状,少夫人曾经说过,医者父母心,医者眼里无性别无贵贱。 云某无法请到少夫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十一嘴唇动了动:可我根本就不懂医术不会治病啊?这可如何是好? 云澈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少夫人要是恨云某欺骗了你,可以随意差遣云某,云某绝无怨言。” 十一心思玲珑通透,唇角忍不住一扬:“既如此,那便罚你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本夫人写字你磨墨,本夫人开方子你执笔,本夫人抓药你煎药,如何?” 云澈点点头,一口应承下来:“好。” 十一拿出墨少夫人应该有的气势:“本夫人既来了,该住何处?” 云九适时开口:“我们公子住南院的客房,少夫人身份尊贵,还是住到东院去吧。” 云三哼了一声:“既然云公子住南院的客房,我们少夫人当然也应该住到云公子的南院,否则,云公子如何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我们少夫人?” 两个女人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十一如愿以偿的住到了云澈的隔壁。 十一用被子蒙住脑袋,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兴奋不已:“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跟在小姐身边了,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生怕爷突然上山看少夫人了。” 云三将被褥从她脑袋上拉下来:“在天恩寺,被爷识破就识破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到了这里,要格外注重言行举止,否则,被牵连的就是小姐了,你稳重些。” 第1409章 当我好欺负吗 十一从床榻上爬起来,靠在云三身上:“三姐姐,我知道的,凤家如今跟墨家对峙着,一日被墨家牵制着,凤百折便一日不敢动我分毫。 万一我性子刚烈,自杀了,凤百折就没了筹码,白忙活了。” 云三戳了下她的脑瓜子:“算你拧得清。” 十一拍开她的手:“三姐姐,我如今可是少夫人,你快去隔壁将那云公子叫过来,本夫人迫不及待要训斥他一番了。” 云三掐了她一把:“你还演上瘾了,等着,我这就去叫小姐。” 片刻后,云澈便进了客房,坐在了十一的面前。 云三关了门,靠在门后听着门口的动静。 十一急急忙忙的问:“小姐,我接到你的消息,就这么依照你的吩咐带着三姐姐跟过来了,爷要是知晓我在凤百折手里,可怎么办?” 楚云瑶摇摇头:“无碍,他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 十一:“......,啊?” 楚云瑶抬眸,没时间解答十一的疑惑,郑重的开口,“待会凤家定会派人过来,请你去给凤老家主诊治,我已经给他把过脉了,他没病,但他头上的穴位被我封印了,冰魄针刺进了他的后脑勺里。 十日之后,他的行动会越来越迟缓,半身不遂,渐渐会四肢僵硬,只有脑子是清醒的。 你需要给他开一剂药,将他脑袋里的冰魄针取出来,用冰针代替,这样,即使那些御医发现了,也查探不到丝毫证据。 冰针可是会融化在他的头颅里的。” 十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楚云瑶抬手,在她后脑勺两处地方点了点,“记住,就是这里,只需把针拔出来,再将冰针刺进去便可。” 十一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位置,“我记住了。” 不出楚云瑶所料,没多久,便有下人过来请十一过去一趟。 十一盯了眼下人,娇俏的小脸上似乎余怒未消,她一甩衣袖,气势十足的抬脚往外走,冷冷道:“云公子,拧着本夫人的医药箱跟上。” 云三将医药箱交到云澈手里。 云澈便乖乖的拧着医药箱,跟在“墨少夫人”身后,随着下人一同去了。 十一装模作样的把脉,坦然道:“凤老家主无大碍。” 其中一个御医怒叱道:“既然无大碍,为何凤老家主身体一直不适,整日整夜的都要躺在床上?敢问墨少夫人,您刚才把的脉象如何?” 这是不相信她的医术,仗着年纪大考她了? 如果是楚云瑶,当然能回答的头头是道。 可如今的“墨少夫人”可是十一,十一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脉象如何,她半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十一的视线忍不住往站在那群御医身后的云澈身上瞟去,内心腹诽:这些老东西真讨厌啊,他们自己医治不好,还要将这些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当我好欺负吗? 就算我好欺负,也不能辱没了身为“墨少夫人”的脸面啊。 十一索性来了个蛮不讲理:“既然不信本夫人的医术,又何必用尽阴谋诡计请本夫人过来?如何请本夫人过来的,如何再送本夫人离开好了。 有本事你们自己医治好凤老家主呀!” 第1410章 如果我能替你疼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有的时候,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竟然会比娓娓道来以理服人要好得多。 都知晓墨少夫人脾气不好,却没料到脾气会不好到这种程度,那些御医闻言,一个个都噤了声,不敢吱声了。 毕竟,都这么久了,谁也没那个本事将凤老家主医治好,万一墨少夫人再说些更难听的话出来,他们这把老骨头的脸面就全丢完了。 凤百折站在人群里,赞赏般的挑了挑眉。 不愧是小医仙,一来就揭晓了这些御医不敢揭晓的答案。 却没料到“墨少夫人”话锋一转:“虽然凤老家主没什么大碍,但毕竟年事已高,身体一如不如一日了,时不时会头疾发作,用西医的话来说,便是身体机能减退。 时间越长,行动便会越发迟缓,如过不及时医治,说不定会导致半身不遂,到时候便无力回天了。” 从始至终,凤老家主都躺在床榻上当背景板,一声不吭。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丫头说的句句属实。 可听到最后一句时,他惊得猛地撑着手臂坐起来:“半身不遂?该如何医治?” 十一心慌,她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啊,于是,她匆匆丢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抬脚逃一般的出了门:“本夫人自有办法。” 凤老家主见状,气的咳了两声。 凤百折上前安慰道:“父亲,这小医仙医术确实精湛,就连您近日经常头疼都知道,只是到底是墨少夫人,身份尊贵了些,又骄纵过头,脾气大了些,她说有办法便一定会想到法子医治好您。 父亲不可动怒,免得气坏了身体。” 凤老家主脑子里的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又隐隐浮出来了,他倒回床榻上:“御风和乘銮也还算是好孩子,又孝顺,为父现在身体不好,你经常去看看他们,不要总往我这里跑了。” 待凤百折退出卧房后,迟夫人小心翼翼的替凤老家主盖好被褥,低声道:“老爷,那墨少夫人说的话,您相信吗?” 凤老家主按着被尖锐的针刺痛的脑袋:“不然呢?难道要头痛欲裂而死吗?” 迟夫人不敢吭声了。 凤老家主疼的额角青筋爆出,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踹开了跪在面前的迟夫人:“给我滚。” 迟夫人心疼的看着凤老家主:“如果我能替您疼......” ...... 楚云瑶站在迟夜白身后,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从卧房里出来的迟夫人,不解的问:“我三番两次见到她,她的日子过得连这里的下人都不如,只是能近身伺候一个喜怒无常的老人罢了。 挨骂挨打挨跪挨罚似乎是家常便饭,她为何死活不愿离开这里?” 迟夜白死死的盯着迟夫人用衣袖半掩住的面孔,讥讽的冷笑:“在天子身边当狗,也比在我身边当人上人要尊贵的多。 人心低贱,跪舔久了,外人想拉她起来,她都要剁了拉她人的手,活该受这种待遇。” 楚云瑶彻底无语。 都什么年代了,也就这个凤家堡还延续着往日的腐朽的封建残留思想,里面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的下人被成功洗脑了。 出去看看,这个世道早就不是从前的世道了,几十年前就已经变天了,天命之子早就不是凤家人了。 第1411章 我愿意用我的命做交换 北方还好,被西方文化渗透的并不彻底,特别是在歌舞升平的南方,这种残留思想早就被进步思想取代了,凤家早已经是大势已去。 楚云瑶扯了扯迟夜白的衣袖:“走吧,你时不时过来看看她,难不成是心里还放不下她?” 迟夜白冷嗤:“本坊主有什么放不下她的,本坊主只是想要过来看看她究竟过的有多惨而已。” 迟夜白脚步微动,正要离开,就听到迟夫人对着一处花圃跪了下去,将篮子放在一旁,双手合十,闭着眼抽抽噎噎的开口:“老天爷,求你保佑老爷赶紧好起来吧? 我愿意用我的命跟你做交换,如果不行,祈求老爷的头疾转移到我的身上,奴婢愿替老爷受着。 我等身份低贱之人,承蒙老爷不嫌弃,愿意让我近身伺候,百年之后还允许我陪葬,生不能跟老爷结发,死却能跟老爷同穴,奴婢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还有,求老天爷收了迟睿吧,或者让他跟我那个后悔生下来的不孝子在一起,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砰砰砰”的有力的磕头声仿佛撞在了迟夜白的心口上。 迟夫人许的愿,前半段有多感天动地,后半段便有多诛迟夜白的心。 楚云瑶生怕迟夜白克制不住自己,暴露了身份,慌忙拉住他:“走吧,走吧,你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罢了。” 迟夜白脚底好似生了根,岿然不动。 楚云瑶压低了嗓音:“夜白,你冷静些。” 迟夜白搭在树干上的手缓缓收回来,推开楚云瑶,转身离开。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树干上,只见那枯树皮上露出个浅浅的手掌印。 楚云瑶:“......” 楚云瑶打开盒盖,抽出手里的冰针,对准迟夫人的后脑勺射去:“既然你愿意代替凤老家主受疼,那往后便生不如死的疼着吧。 等到你半身不遂无法动弹之时,看有没有人可怜你。” 迟夫人只觉得后脑勺好似被针刺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摸到一点湿湿的好似冰融化的水渍,没怎么在意,抬脚进了卧房。 楚云瑶隐藏在花圃的树干后,看着突然窜到面前一身太监服打扮的男子,看着他掌心里还回来的冰魄针,”这是夜白的,你拿去还给他。 谢谢你给我的冰针,这个方便多了,只是不宜保存。” “夫人保重,凤百折一向擅长过河拆桥,说不定已经打算对付您了。” 楚云瑶不屑的笑了笑:“他早就开始往我的饭食里下慢性毒药,再过一个月,我便要毒发身亡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凌渊和我里应外合排兵布阵了......” ...... 御医按照楚云瑶写的药方子,准备好了药浴。 十一和云澈看着泡在药桶里的凤老家主,对视了一眼。 “施针有些微的刺痛感,忍忍就过去了。”十一扒开凤老家主的头发,云澈的指腹从凤老家主后脑勺的头皮上摸过,准备将手里的冰针刺进他后脑勺的穴位里。 那凤老家主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怎么可以容忍十一和云澈自作主张,正要开口喊站在外面的迟夫人进来。 楚云瑶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将人直接打晕了...... 第1412章 你竟敢谋害我父亲 十一见状,担忧的问:“他醒来后该怎么收场?” “照实说,为了更好的施针而已。”楚云瑶快速的在凤老家主的后脑勺摸了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迟夜白的冰魄针取出来了。 十一扶着凤老家主,看着楚云瑶迅速的将冰针扎进了凤老家主的好几个穴位里,指法熟练,动作有条不紊,双眼直冒小红心。 小姐真厉害啊,医死人肉白骨。 宝儿姐姐都死了好几年竟然都能被小姐医治的活过来。 楚云瑶刚将冰魄针藏好,迟夫人竟然闯进来了。 看到凤老家主双眸紧闭的倒在了浴桶里,吓的大叫起来:“来人呐,老爷出事了!” 凤千帆听闻墨少夫人被云澈拐过来了,本就将楚云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被凤百折警告过不许找楚云瑶的麻烦,但凤千帆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好不容易逮到诛杀楚云瑶的机会,凤千帆当然不会放过。 听到迟夫人的叫喊声,第一个冲进了药房,看到父亲倒在药桶的边缘,二话不说,抽出绑在腰上的长鞭,对着十一抽过去:“贱人,你竟敢谋害我父亲。” 十一旋身躲过,长鞭落到了装着各种药材的盘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各种药材散落一地,混在一起,盘子摔在地上,碎片飞散。 见一鞭不成,凤千帆抡起手,又出一鞭,鞭绳如凛凛的玄铁,又如蜿蜒的长蛇,朝着十一直击过去。 十一正要出手相迎,被楚云瑶一把拉住了胳膊,护在了身后。 鞭子还没落到十一身上,就被楚云瑶一把握住了:“凤大小姐,为了施针方便,凤老家主只是晕过去了,你在这里胡作非为,难不成是想要耽搁了凤老家主的治疗?” 楚云瑶用力一扯,将凤千帆的长鞭扯到手里,用力往窗外一扔,手指的金针落在凤老家主颈脖后的穴位上,晕过去的凤老家主幽幽的苏醒过来。 药房里气氛凝重,剑拔弩张,迟夫人见凤老家主醒了,激动的抹着眼泪:“老爷,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以为......” 凤老家主目光如炬,扫了眼蹲在身侧的云澈,视线最后落到一身狼狈的凤千帆身上:“你来做什么?你哥哥让你过来的?” 凤千帆在凤老家主面前不敢跟楚云瑶置气,一脚踹在迟夫人的腰上,“还不是这个婆娘咋咋呼呼,说您出事了,我才......我一激动,以为这女人要害您,就......” 十一嗓音很淡:“老家主,我准备的药材混在一起了,要重新配置,今日怕是不能替你医治了。”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吧。”十一站起身,“我们先走了,等我重新配置好了药,再给你治疗,刚才给您施了针,你的头疾可能会好些,告辞!” 说完,留下了一地烂摊子,带着云澈离开了。 凤老家主看着乱成一团的药房,目龇牙裂,差点咆哮起来:“滚出去!” 迟夫人被凤千帆那一脚踹的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跪在药桶边,伺候着老头子擦洗穿衣。 楚云瑶和十一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凤千帆气势汹汹的追上来...... 第1413章 墨少夫人和云澈有夫妻相 “站住!”一声娇呵从身后传来。 果然,楚云瑶和十一没走多远,便听到凤千帆从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了。 两人转过身,对视一眼,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凤千帆见两人当着她的面依然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讥讽道:“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墨少夫人可真是不懂避嫌,不仅跟云公子关系匪浅,还跟姓迟的那个贱种情意非同一般,那姓墨的活的可真是窝囊。” 云澈眉目冷凝,嗓音如霜:“还请凤大小姐管住自己的嘴,免得风大闪了舌头。” 凤千帆见云澈替十一出头,笑的越发不屑了:“云公子,你这相好还没吭声呢,你就迫不及待的替你的红颜知己出头了,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十一懒得跟凤千帆耍嘴皮子,抡起手掌,一巴掌朝着凤千帆扇过去。 凤千帆也不是好惹的,抖开长鞭就打了起来。 云澈见十一没有武器,怕她吃亏,又想试试她现在的身手如何,捡起堆积在角落里的竹竿对着十一丢过去:“接着。” 十一握着手里,竹竿又细又长,挥动之间发出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跟凤千帆打的难舍难分。 早就跟着凤千帆的佣人怕闹出大事,急急的去通知凤百折了。 凤百折闻言,跟宫肃一同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墨少夫人”将一柄长竹竿舞的虎虎生威,身姿矫健又灵敏的避开了凤千帆的攻击,身形如蛟龙一般脚步蜿蜒的直逼凤千帆。 竹竿敲打在凤千帆的腿上,凤千帆膝盖一痛,跪在了地上。 十一的竹竿对准凤千帆的脑袋直敲下去。 一柄折扇朝着她飞过来,将她手里的竹竿削断成了两截。 十一受不住力道,身子直直的往前栽去,而跪在地上的凤千帆,瞅准时机,翻身而起,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对准了十一的心脏。 楚云瑶见状,身形如影动,手里的药包对准凤千帆的脑门砸过去,一把攥住了十一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怀里。 十一气息不稳,后背惊出了一阵冷汗。 那折扇看着平平无奇,却没料到打过来的时候重如千钧,削断她手里的竹竿时,震的她双手发麻,令她始料未及,步伐不稳了。 好险,还差一点点,要不是被小姐拽回来,她的胸口就撞到凤千帆的刀上了。 一旦受伤,说不定就露馅了。 十一气闷不已,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凤百折。 凤百折狠狠的斥责了凤千帆几句,抬眸看过去,就见“楚云瑶”睁着一双澄澈如湖泊般的双眸看着自己,眸底仿佛有流光在闪动。 眼眶微微泛着粉色,贝齿咬着唇,一副娇嗔的模样。 凤百折犹如古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正要上前,十一冷哼了一声,拉着云澈的衣袖返身就走:“凤家大小姐招惹不起,我们走吧。” 云澈对着凤百折抱拳拱了拱手,跟着十一离开。 凤百折尴尬的对着身旁的宫肃笑了笑,“这墨少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没等宫肃开口回答,一旁的凤千帆阴阳怪气的接过话茬:“哼,何止不像生过孩子,我还觉得这墨少夫人跟她的情郎云澈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有夫妻相呢。” 第1414章 墨少夫人的身份可以换这么多的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宫肃眉梢微扬...... 凤百折呵斥:“瞎说什么,墨少夫人是我请过来特意给父亲医治头疾的,不可无礼,我知道你跟她生了嫌隙,她搅黄了你跟迟夜白的婚宴。 但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事暂且让他过去,等父亲身体彻底好起来,我自然会替你讨回公道。 凤百折磨了磨牙,嗓音陡然间冷凝下来:“不可坏了我的大事!” 好不容易才将楚云瑶拐到这里,一旦楚云瑶死在凤千帆的手里,墨凌渊一定会踏平了他的凤家堡,到时候,哪怕将整个城里的百姓当成人肉盾牌也阻止不了墨家军的进攻。 如今有楚云瑶在手里,就仿佛掐住了墨凌渊的死穴,还怕墨凌渊反攻吗? 想要什么,他张张嘴,墨凌渊看在楚云瑶的份上,都会乖乖的给他送来。 凤百折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凤千帆被凤百折携裹着寒意的嗓音吓得心神一凛,动了动唇,不敢吭声了。 为了一个楚云瑶,哥哥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凤千帆对十一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 客房里,云三帮十一重新梳理着长发,关心的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十一揉了揉手臂:“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楚云瑶摩挲着指尖的冰魄针,“金针刺穴术从前一直都是我用来救人的,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除了自保之外,我今日会用它来杀人。 这针是水凝成冰,里面融了凤百折的慢性毒药,我已经将针射入风千帆的身体里了。 迟夜白帮我解决了凤御风和凤乘銮,整个凤家,就只剩一个凤百折了。” 凤百折身边能人环绕,暂且不可动他,免得打草惊蛇。 云三刚帮十一整理好了衣衫,就听到下人在外敲门:“墨少夫人,凤家主特意命小的过来,替凤大小姐给您赔罪,这些东西,还请您收下。” 云三打开门,就见排成长龙一般的佣人双手托举着盘子一个个的跨进客房里,将东西放在桌上。 十一:“......” 云三看到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将不解的视线投向十一。 十一也是一脸懵,都跟凤家大小姐打了一场了,不仅没被凤百折追究责任,反倒送来了一堆赏赐。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佣人走后,十一问楚云瑶:“小姐,这凤百折究竟是何意?” 楚云瑶本就不怎么懂男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随口道:“不知,既然她给你,你就收着,墨少府什么都有,墨少夫人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至于贪图这些小恩小惠。 这些珠宝,你喜欢就留着,你不喜欢就送人,随便扔着玩,赏赐给下人也是好的。” 十一双眸亮晶晶的,随手拿起几个手镯,交给云三:”这个给大姐,这个给二姐,这个给你,这些宝石让九姐姐自己过来挑选挑选。 这东西给小五和小四,留着他们往后娶媳妇用...... 原来墨少夫人的身份可以换这么多的钱。” 楚云瑶:“......” 好吧,你玩的开心就好! 反正凤百折送来的这些钱最终也是落到了凌云门的口袋里,不要白不要。 第1415章 真正的墨少夫人如今在哪里 时间如流水,墨凌渊盘算着楚云瑶待在凤家堡的时间,看着黑沉沉的夜幕,听着穆清和段长宇的汇报。 “一切都处置妥当了,城东混进了我们的人,一旦凤家内乱起,攻陷了城东的位置后,便可安排城里的百姓安全撤离出来,城北是凤家护卫守着的,一旦城东被攻陷,司家护卫溃散。 凤家护卫便会陷入气势衰竭之中,很快便会沦陷。 从收到的情报来看,凤家的老家主已经活不长了,老家主一死,凤家短暂的平静便会被打破......”分明一切进展的很顺利,穆清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爷一直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穆清用手肘戳了戳同样心情沉闷的段长宇,无声的问:“爷是不是怕少夫人跟云澈旧情复燃?”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段长宇的神经,段长宇没好气的瞪了穆清一眼。 穆清:“......” 墨凌渊听完,“等消息过来,按计划行事。” 穆清和段长宇并排着出了书房,长廊的另一边,宝儿抱着思瑜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穆清见状,赶紧放慢了脚步,尽量离两人远一点,不让自己当电灯泡。 段长宇看到了宝儿,双脚却好似灌了铅,本就不拘言笑的俊脸上越发冷了,他好似想要跟宝儿说话,动了动薄唇,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宝儿抱着思瑜走到段长宇面前,顿了下脚步:“段公子。” 段长宇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破损了裂开口子的鞋尖:“宝儿姑娘。” “有些事,我想向你解释清楚。”宝儿轻拍着思瑜的后背:“等小姐回来再说吧,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段长宇本就不善言辞,问:“什么事?” “关于我跟云公子的事。”宝儿说完,抱着思瑜去了书房。 段长宇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外走。 穆清总算察觉到段长宇这些天的情绪为何如此低沉了,追上去问:“什么意思?宝儿姑娘嘴里的云公子不会就是云澈吧? 那云澈不是跟少夫人.......跟宝儿姑娘能有什么事?” 段长宇闷闷的开口:“宝儿姑娘心悦之人是云公子。” 穆清:“......” 穆清敲了下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可不能胡乱瞎猜,这是谁告诉你的?” “宝儿姑娘亲口说的。” 穆清:“......” 穆清词穷了,半响才开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那么颓丧吗,这世上之人又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我怎么感觉宝儿姑娘喜欢的人分明是你啊? 从前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宝儿姑娘后来苏醒过来了,我便觉得宝儿姑娘眼里心里是有你的。 至于这个云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姑娘崇拜一下就算了,毕竟是救命恩人,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你还怕输在那家伙的手里? 就算宝儿姑娘喜欢云澈,可云澈喜欢宝儿姑娘吗?” 段长宇:“不知......” “这不就得了,你还是有机会的嘛,不要这么沮丧嘛。”穆清劝解了片刻,转移了话题:“爷说被送入凤家的少夫人是十一假扮的,既如此,你可知那真正的少夫人如今在哪里?” 第1416章 凤家内乱迟夜白报仇 段长宇摇头:“不知......” 穆清摸着下巴:“奇了怪了,少夫人去天恩寺,是爷亲自送上去的,从天恩寺下来去凤家的少夫人是十一假扮的,如今天恩寺根本就没有少夫人的影子。 难不成少夫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见鬼了!” 段长宇倒是没多想:“听闻小少爷在南方昏迷不醒,说不定少夫人趁着这个机会去了南方。” 穆清点点头:“也有可能,可是你没见爷这段时日一直心事重重吗?” 段长宇抬脚往外走:“没注意。” 他自己都心事重重,平日里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去揣摩别人的情绪。 穆清追上他的脚步:“爷好像是从跟那云澈第一次和谈回来情绪就不对劲了,还命令我们的人好好保护云澈,这也太奇怪了些,那日你跟着爷上天恩寺,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段长宇:“没有。” 穆清:“......” ...... 凤家堡。 凤家内乱是从凤御风七窍流血而死开始的。 疯疯癫癫的凤御风前一晚还在说着凤家那些不可告人的机密,被凤百折命人堵住了嘴巴,第二日便死在了院子里,嘴里还塞着那块白布,白布被鲜血染红了。 眼窝里只剩下两个血窟窿,扯掉白布后,舌头从嘴里掉了出来。 四肢扭曲,面色狰狞,一看就知道死的很惨。 地上用鲜红的血写了一个“鬼”字。 整个西院因为风御风的死变得阴森森的极其瘆人。 就在凤百折命人严查凤御风的死因毫无结果之时,一直将自己关在卧房不敢出门的凤乘銮也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死状跟凤御风一模一样。 一时间,整个凤家堡人心惶惶。 凤家作孽太多,冤死的人不计其数,后院的枯井里堆积着无法计数的尸骸和枯骨,最先吓破胆的,是那些充当了杀人工具,手里沾满了血迹的佣人。 一天死一个人,除了跟随在凤御风和凤乘銮身边的亲信,还有凤千帆的心腹丫头。 谁也不知道天亮之后,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凤老家主猜忌心重,以为凤百折为了自己的权势,连凤千帆都容不下了,将凤百折叫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你从前容不下你的兄弟,一个个借着外人的手将他们弄死了。 如今就剩下一个妹妹,两个草包一样的堂哥表哥了,你依然容不下他们,他们能碍着你什么? 一个已经疯癫了,一个连大门都不敢出了,你为何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尽管凤百折百般辩解,两人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凤老家主却压根就不相信他了。 ...... 西院残破偏僻的厢房里。 楚云瑶一身黑衣,站在迟夜白面前:“这些人,都是你动的手?” 迟夜白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慢悠悠的开口:“早该死了,让他们苟活在这世上那么多年,真是便宜了这群畜生。” 楚云瑶想到迟夜白那不堪的过往,顿了顿,问:“下一个死在你手里的人,会是谁?” 迟夜白脸上的脂粉涂得很厚重,厚重到已经看不到他原本的肌肤底色了,浓烈的眼影润开,如在戏台上扮演青衣角色的戏子。 他淡淡的笑着,笑容里透着嗜血无情:“你猜!” 第1417章 离我远点 楚云瑶垂了眼眸,坦白道:“你娘亲......” “我没有娘亲。”迟夜白血红的唇缓缓勾起,染上孤寒的笑意:“你说得对,我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里来的娘亲。” 楚云瑶顿了顿,继续道:“无影给我的冰针里掺杂了凤百折的慢性毒药,迟夫人既然许诺要替凤老家主受罪,我便将两支银针射入了她后脑勺的穴位里。 听闻这几日,她被头疼折磨的生不如死,无法伺候凤老家主,已经被所有人厌弃了。” 这些事,迟夜白又何尝不知道。 就算被人厌弃了,迟夫人依然没想过要去找迟夜白,她似乎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痛,唯一害怕的,就是无法好好伺候床榻上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 云九跟楚云瑶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姐,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甘下贱的女人?别人都没将她当人看,她反倒急吼吼的凑过去要当人家的狗。 还是说,这迟夫人爱一个人爱的太深了,无论别人如何对她,她都能不离不弃,愿意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一切?” 楚云沉默不语。 鬼知道这迟夫人是不是有受虐症,凤老家主让她嫁给别的男人她就嫁了,让她生下孩子她就生了,让她回来好好伺候他,为他当牛做马,试饭菜里是否有毒,百年后让她陪葬...... 在外人看来,她在逆来顺受受苦受难,可在她自己看来,似乎乐此不疲,将这些当成了自己至高无上的荣誉和追求。 无法用平常人的心态去揣摩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 不过迟夜白大概是彻底绝望了,对于迟夫人的所作所为,在迟夫人跪在花圃前,对着太阳的方向许愿发誓的时候,迟夜白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丝的幻想便破灭了。 他开始为自己报仇了。 迟夜白听到楚云瑶的话,状是不认识迟夫人一般,避重就轻的开口:“墨少心系你的安危,派过来的无影挺厉害的嘛。 我只告知了他凤家的冰窖在哪里,他不仅帮你拿到了冰针,还在里面掺杂了凤百折的慢性毒药。 这些人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楚云瑶上前一步,握着他的手,“夜白。” 迟夜白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触电般的抽回自己的手指,退开几步,不自在的开口:“你干什么?虽然我现在扮成了女人,可我骨子里依然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他抚了抚手臂,做出一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的样子,“离我远点。” 楚云瑶淡淡的开口:“你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吧?” 迟夜白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楚云瑶也不跟他兜圈子里:“凌渊怕我出事,逼着你过来的吧?” 迟夜白不吭声了。 楚云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比起别的人,你确实是来这里的最好人选,毕竟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得了。 你从小便熟悉这些人的言行举止,想要藏起来不被他们察觉也相对容易很多。 可你又痛恨这个地方,不可能是心甘情愿才来这里的。 我猜的对吗?” 第1418章 思瑜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迟夜白敛了面上的笑意,叹了口气,“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 楚云瑶追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凌渊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迟夜白抿着唇,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难不成他要告诉她,很早前就怀疑云澈的身份了,在云澈邀约他一同去杀佐仁的时候,云澈被佐仁打的晕过去了被他抱住的那一瞬间,确定了她女人的身份? 如果这样说,估计他要被楚云瑶打死。 既然迟夜白不肯说,楚云瑶也不想问了,“夜白,思瑜是你的干女儿,虽然没有血脉关系,但也算是你的亲人了。” 没了这世上唯一跟迟夜白有血脉关系的迟夫人,还有思瑜这个女儿,迟夜白也不至于伤心到绝望。 想到思瑜,迟夜白那张面具般的面孔上浮出发自内心的轻柔笑意:“恩,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便回去看我的干女儿,算算时间,她已经四个多月了,不知道会不会认人了。” 楚云瑶面色怅然,低声喃喃:“四个多月了,思瑜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楚云瑶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钝痛感,作为母亲,她太失败了。 ...... 第二日清晨,天色破晓,伴随着一声响彻正殿的尖叫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凤千帆上吊自尽了! 在正殿的长廊外的屋梁上,挂着一条长长的白绫。 屋梁太高,来来往往的佣人从她被冰冷的夜风冻的僵硬的尸体下走过,地上是一滩凝结成冰的血水。 佣人吓的魂飞魄散,抬头看过去,就见昔日高高在上飞扬跋扈自命不凡的长公主七窍流血,脖子挂在白绫上,眼窝只剩下两个凹下去的血窟窿。 最可怕的是,她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绣着龙凤相戏的肚兜和薄纱般的亵一裤,身上各种青青紫紫的淤痕,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指用力掐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她死前到底经受过什么折磨,可这种死法却比凤御风和凤乘銮还要可怕许多。 不仅可怕,还不体面,声名狼藉,名声尽毁。 太监佣人战战兢兢的搭了梯子将人从屋梁上取下来,用白布盖好抬进屋,却在凤千帆的床榻上看到三个七窍流血死了的小太监。 佣人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这几个太监是北院最低贱的下人,专门负责刷马桶倒夜壶的。 凤老家主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这番场景,又看着随后才到的凤百折,气血翻涌,一口气缓不过来,晕倒在了轮椅上。 醒来后,整个身子便动弹不得了。 凤百折看到凤千帆的死状,心里的防线也快要崩断了:“查,继续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我要将他五马分尸。” 他最先怀疑的人当然是云澈和墨少夫人了,可这两人住在南院的客房,他派了人严严实实的看守着,两人基本都是关在客房里,从不随意走动,这些天哪里都没有去,根本就没有作案的可能。 甚至,就连身边伺候的丫头,也被严密监视着,没有接触到外人的可能。 凤家果然出了内奸! 这是凤百折的第一个念头,杀人者似乎对死者了如指掌! 第1419章 似乎对云澈有着天大的敌意 整个凤家堡几乎人人自危,而墨家军又聚集到了城北,虽然表明上因为凤百折扣压了墨家的少夫人而按兵不动但也算是兵临城下,随时都会发起进攻了。 凤百折甚至有些后悔,抓了楚云瑶就仿佛抓了个烫手山芋,留在身边多了一份保障又多了一份危险。 但至少楚云瑶在手里,墨凌渊不敢轻举妄动,也能撑一段时间,等着宫家和司家的支援。 凤家堡里人人自危,谣言四起,恐惧已经深入人心,凤百折下令阻止谣言蔓延,可那些谣言已经蔓延到了军队里,一发不可收拾了。 凤家曾经做过的那些肮脏龌龊事情被人翻出来,如燎原的星火一般铺陈开。 凤家作孽太多,被冤死的鬼魂报复,气数已尽之类的话传的到处都是。 凤百折坐在十一面前,听到护卫报上来的这些话,气的摔了桌上的茶盏。 他一双厉眸阴沉沉的盯着十一,嗓音狠厉:“墨少夫人,你也相信这世上有鬼?” 十一端坐在桌边,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漫不经心的开口:“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比起鬼,人心可是可怕的多了。 否则,我也不可能无端端的到了凤公子的地盘上。” 她说完,狠狠的剜了身旁的云澈一眼,似乎对云澈有着天大的敌意。 凤百折的视线落在云澈身上:“云兄,你以为该当如何?” 云澈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流言止于智者,只要不以讹传讹便没事了,凤兄有没有想过抓几个造谣者,杀鸡儆猴?” 凤百折本有此意,但杀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一向都是凤千帆和他两个表哥堂哥背黑锅,“可父亲......” 云澈打断他的话,“凤兄真是宅心仁厚,如今凶手没有查出来,凤老家主又因为这些流言气的瘫痪在床榻上,您这么做也是为了凤老家主好......” 凤百折有了台阶正好借坡下驴,“如此,就依云兄之言。” 初冬的黄昏,日影残照,洒在萧肃的凤家堡,高高的斩首台上,刽子手斩落了十几个头颅,鲜血印着残阳,如一副恐怖的画一般镌刻在了斩首台下那些围观着的人心里。 鬼可怕,人也可怕,凤家人就如魔鬼一般的存在。 当晚,凤百折在正殿宴请“能人异士”,云澈和十一寻了个借口,在客房休息,懒得掺和这些人和事。 凤百折本以为做了这件事,今晚能睡个好觉,却没料到才到半夜时分,就被护卫叫醒了。 一直跟在他身边充当贴身小厮和护卫的心腹,死了! 死在了挂着头颅的斩首台上。 凤百折按着醉后剧痛的额角,满腔怒意的赶到了斩首台,深更半夜,斩首台周边却围了满满一圈人,那些人议论纷纷,看到凤百折到了后,全部噤了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黎明时分,晨曦第一束光亮破晓而出。 云三和云九携裹着一身凉意,脱了黑色衣衫,回了客房。 “小姐,消息传出去了,司守哲很快就会知晓司太太楚云茜去世的消息。” “传递消息的司家护卫也半路拦截了下来。” 楚云瑶满意的点点头:“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吧,天亮后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们。” 第1420章 这些年你过的心安吗 凤百折还没从心腹的惨死中缓过神来,又接到了司太太被杀的消息。 楚云茜的死很干脆利落,一刀封喉,伤口有被腐蚀的痕迹,看上去没受过什么罪,但死状跟楚云烟和楚云岚简直一模一样。 凤家笼罩在被死神眷顾的阴影中。 凤百折下令将所有下人都聚集到了空旷之处,又派了护卫挨着每间客房搜寻闲杂之人。 就连守在凤老家主床前的下人也被带走了。 凤老家主四肢不得动弹,睁着眼睛看着飘飘荡荡的纱帐,偏过脑袋看到被外面的冷风吹开的窗户,清了清嗓子:“来人,关窗。” 一连叫了三遍,他喉咙的痰翻涌着,嗓音又沙又哑,气都喘不上来。 卧房里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就听到窗户被关上的声音。 凤老家主隔着纱帐看着来人高大的背影,眯起眼:“你是谁?” 这么高的佣人,似乎从未见过。 迟夜白修长的手指捻着墨发的发梢,一步步的走到床沿边,撩开纱帐,在床沿边坐下,他勾起涂了厚厚油脂的红唇,冰凉的指腹从凤老家主的颈脖上拂过,阴阳怪气的开口:“老家主,您不认识我了?” 他冰凉的手指所过之处,凤老头温热起皱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好似被毒蛇爬过一般。 他想要坐起来,可浑身动弹不得,好似被人按住了一般。 “你,你究竟是谁?”凤老家主求助似的目光看着紧闭的门:“来人,快来人啊!” “哪里还有什么人。”迟夜白蹙着细细长长的黛眉,捏着嗓子:“如今凤家闹鬼,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这凤家肯定是出了内鬼,所有的下人都被带到训练场上盘问了。 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便好,我伺候凤老家主您也是一样的,毕竟,您可是天子呢!” 话音刚落,他的五指便成了爪状,一把掐住了凤老家主的脖子。 “你,你......”呼吸不畅,凤老家主一双眼惊恐的瞪着他,总算从那张被描摹的花花绿绿的脸中分辨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认出来了?”迟夜白阴冷的笑了一声,“我可是你丢给凤乘銮和凤御风的狗呢,连起码的奴仆都算不上的畜生。 你杀了我父亲,连我都不放过,这些年,你睡的心安吗?” 凤老家主一张脸从苍白涨成了紫红。 迟夜白见凤老头翻白眼了,松开手,缓缓的从怀里抽出刀:“我可不能白白让你就这么死了,也让你尝尝我父亲临死之前的惨状。” 他手里的利刃落在凤老家主的眼窝上,指腹用力,泛着寒意的刀锋压进了他的眼眶里。 惨叫声从凤老家主的喉骨里溢出来,很快被厚厚的被褥堵住了声响。 正当迟夜白去挖凤老家主的另一只眼睛时,卧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迟夫人被头痛折磨的形销骨立,那双保养极好的面孔犹如脱了水的鲜花,迅速枯萎下来,鬓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扶着门框,颤巍巍的跨进来:“老爷,伺候您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第1421章 殉葬 穿过屏风,看到坐在床沿边的迟夜白,迟夫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你是......你怎么能打扮成这个样子?老爷一向喜欢下人端庄......” 迟夜白上下打量着瘦的变了形脱了相的迟夫人,抿紧了唇,按压被褥的手力道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惨叫声再次发出来。 迟夜白索性将被褥塞进了凤老家主的嘴巴里。 迟夫人这才注意到血肉模糊的凤老家主,正要尖叫着喊人,迟夜白手里的刀对准了凤老家主脖子上的脉搏:“信不信,只要你叫出口,我这把刀就会切断他的脑袋。” 迟夫人吓的噤了声,捂住了嘴。 迟夜白冷冷道:“跪下,你是要你的命还是要他的命?” 迟夫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夜白,你是夜白?”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快速的爬到迟夜白的脚下,语无伦次的开口:“夜白,你不能这样对老爷,你的命是老爷给你的,你怎么可以......” 迟夜白眉目森冷:“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你利用了我父亲,利用了我,不惜跪舔所有凤家人,甚至愿意放弃一切给这个男人当牛做马,你到底图什么?” 迟夜白冷冷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母亲:“你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欺骗我,你最好是实话实说,我会考虑放他一马。” 迟夫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其余的,别无所求。” “在一起?” “是,他答应我,百年后魂归西边,让我殉葬。”迟夫人戚戚沥沥:“生不能结发,死后同穴也是好的。” 迟夜白:“......” 迟夜白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迟夫人的话,脑子好似凝固了一般,好半天才将这些字串联起来,理解透彻了这几句话的意思。 只是为了跟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一起死,死后葬在一起。 葬在一起!! 仅仅只是为了能跟这个一辈子没将她当人看的老家伙葬在一起。 从前的迟夜白死活都猜不透迟夫人内心里的想法,还不知道自己在迟夫人心里有多低贱。 此刻听到了迟夫人的诉求,他一直以来积压的愤怒好似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喷薄而出,将他整个人包围住。 他气的浑身发抖,抖到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便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你跟他害死了我父亲,尽管你一直都很厌恶我的存在,可看在你生了我一场的份上,我帮你达成所愿吧。” 话音刚落,迟夫人便被一把大力掐住了脖子,拖到了床上,按在了凤老家主的身边,撕开的床单绑住了她的双手,堵住了嘴巴。 “本坊主让你们生能同床,死能同穴,到了阴曹地府再做一对鬼鸳鸯。”他手起刀落,挖掉了凤老家另一只眼珠子,割了他的舌头。 迟夜白坐在床沿边,慢条斯理的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奄奄一息的两人,“凤家,很快就只剩一个凤百折了,很快,我就会让你们一家团聚了!” 窗户一开一合,迟夜白身影晃动,很快消失在卧房里。 冷风拂过,吹动纱帐,血腥味从床榻上蔓延开...... 第1422章 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稻草人 无影跟守护在凤老家主身边的暗影打的难舍难分,迟夜白站在树丛后观摩了片刻,瞅准时机,大喝一声:“闪开!” 无影闻言,毫不恋战,迅速抽身,跟暗影拉开了距离。 迟夜白手里满满一把冰魄针悉数飞了出去,如一张网对准暗影射了出去,将那人紧紧的包围住。 那人手里的刀舞的密不透风,可再怎么厉害,也难躲过着细如牛毛的小针,手背上被一枚冰魄针刺破了一点皮,并不疼,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多少,只是沁出了一点点血丝而已,在手背处凝成一个小血点。 却没料到,看似丝毫不起眼的伤口立即变成了黑色,黑色的地方蔓延开,越来越大,很快,露在袖口外的手腕全部都变成了黑色,他握刀的右手已经麻痹了,再也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 不出片刻,暗影的身子便如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没有丝毫还击之力,迟夜白从树丛后出来,缓缓走到暗影身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人。 这人跟无影一样,长得极其普通,扔在人群里会迅速泯人众人的那种,哪怕迟夜白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快要落到他眼睛上了,这人的眼眸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更别提求饶之类了。 就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稻草人,披着一层人皮而已。 无影见状,走过去,大掌捏住他的下颔,逼着他张开嘴,只见嘴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无影直起身:“舌头被齐根挖了,从小就开始训练的死士,不懂生死,疼痛感低,中了我两刀跟没受一丁点的伤一样。” 迟夜白闻言,落在他眼眸上方的刀转了个方向,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刀封喉,将人快速了结了。 无影盯了眼地上的尸体,“这是什么毒?” “我父亲中的毒,我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迟夜白眸底带着冷意,唇角却缓缓勾起:“但凡当初看到过我父亲当时被折磨的惨状的,都没了眼睛。 但凡辱骂过我和我父亲的,都没了舌头。 我要整个凤家堡替我父亲陪葬。” 他说着,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东院里。 无影看了眼地上的人,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慨,只是他命好,在训练中拼杀失败被抛弃到乱坟岗的时候无意中被人救了而已。 他掏出手帕盖在他的脸上,原本想要将他的尸体拖到花圃处掩埋起来的,听到院门口传来动静,为避免节外生枝,索性直接离开了。 ...... 凤百折坐在一群门客中间,终止了商讨对策,看着护卫放在托盘里呈上来的手帕,被一股无心的恐惧感笼罩着。 凤御风死了。 凤乘銮死了。 凤千帆死了。 父亲也死了,死状极为可怖,还是跟迟夫人那个贱婢躺在一起死的。 就连一直暗中保护父亲的暗影也死了,全身中毒,一刀封喉。 可这种毒偏偏是他最擅长配毒的门客配置出来的。 凤百折盯着那块随风飘动的普通手帕,问:“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到底是谁对我父亲下了毒手?” 第1423章 好歹我们也有过情意 凤家最好的绣娘战战兢兢的接过那条普通的帕子看了半响,又闻了闻上面的味道,结结巴巴的开口:“家主,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帕子,外面的铺子里三个铜板一个,绣工也很粗糙,实在是分辨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 奴婢刚才闻了闻气味,上面沾了男人的汗臭味......” 男人的汗臭味。 杀了暗影的是个男人。 凤百折派了门客中鼻子最灵敏的人闻了那块帕子后,又挨个的闻其他门客身上的味道。 十一用团扇半遮掩着嘴巴,嗤了一声:“这人莫不是凭着自己长了一个狗鼻子才混到凤家的门客里头来的吧?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凤家主的眼呢。”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倒也没人注意到十一说的话。 分明是一直跟凤百折同处一室,却被当成杀了凤老家主的嫌疑人被怀疑被搜查,这种不被家主信任的感觉,激起了门客的反感。 从前凤百折心里虽然怀疑他们,但好歹愿意遮掩一下,如今死的人多了,开始明目张胆的对付他们了,往后的日子估计不可能好过了。 云澈不动声色的盯着那块帕子,垂了眼眸。 无影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手,掉落了一块帕子? 没等她想个清楚明白,狗鼻子就嗅到自己身边。 十一转过头,担忧的看着云澈。 云澈不动身色的坐着,任凭那门客围着她转了一圈,如狗一般在她身前身后嗅来嗅去,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了一些。 凤百折的眉锐利的拧起来。 十一忍不住了:“怎么回事,大家都坐在这里,难不成云公子有分一身之术,去杀了人?” 门客终于放过了云澈:“也不是,只是云公子身上的脂粉味道太浓了些,倒是没闻到半点男人该有的味道。” 十一撇了撇嘴,状是一脸嫌弃:“当然了,云公子从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可是兰桂坊呢,带在身边的那位九儿姑娘,十步之外就能闻到一股俗气的脂粉气了,有男人的味道才怪。” 众人一想,貌似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有心想要笑出声,但看到凤百折冷锐的面孔,又只好憋在心里。 云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墨少夫人,好歹我们也有过情意,何苦一直针对我,凤兄待你难道不比墨少待你更好?” 十一:“......” 十一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用团扇遮了脸,哼哼着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折腾了一整日,凤百折捏着额角,遣散了众人,喊了护卫过来,守在自己身边,撑着脑袋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打盹。 他不敢去卧房,夜深人静,纱帘飘动,犹如鬼影重重。 他不敢灭灯,黑灯瞎火,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他,随时准备着挖掉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 一闭眼,就梦到浑身血淋淋的亲人。 父亲,凤千帆,凤御风,凤乘銮...... 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汩汩的流着鲜血,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咿咿呀呀的对着他说着什么。 他听不懂也理解不了他们的意思,他们似乎不耐烦了,纷纷冲过来,围着他,用带血的手指撕扯着他的头发和衣衫,哇哇的叫着...... 凤百折从恐惧中惊醒过来...... 第1424章 等天亮了我们一起离开吧 夜已经深了,冰冷的夜风不知道从哪里吹了进来,案台上的烛火影影重重,不安的晃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屋里的人竟然全部都不在了。 凤百折环顾了一圈,额角的青筋暴起来:“人呢?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新提拔上来的小太监赶紧的从偏厅里跑过来:“主子,何事?” 看到这张生面孔,凤百折又想起自己的心腹也已经死了,他一双眸子死一般的看着这个一点都不懂他心思的小太监,捶着椅子的扶手:“给我燃灯,燃灯,这屋子里如此昏暗,本家主如何看得清文件上的字迹?” 小太监:“......” 小太监只得上前,多燃了几盏。 凤百折更怒了:“这火苗一闪一闪闪的本家主眼睛都花了,你是打算看着本家主的眼睛瞎吗?” 一顶巨大的帽子扣下来,小太监差点吓傻了,好在他也算机灵,立即给这些灯盏罩了琉璃灯罩。 凤百折抬头看着外面,抬手指了指:“你让他们进来守着,屋外再安排几个人轮值。” 守在门口的护卫变成了守在门内,屋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凤百折总算安心了些。 小太监见他眼窝下都是乌青,好心的劝道:“主子,很晚了,您要不回房休息一下吧?” 凤百折抬眸看了眼小太监,再次倒在太师椅上,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毯子,闭了眼。 小太监:“......” 小太监点燃了香炉,浅淡的味道缓缓钻进凤百折的鼻子里...... 一连好几天,凤百折都没有睡好,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下人还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死法各不相同,却全都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 凤百折不能合眼,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噩梦。 他整个人一扫从前的温文尔雅从容不迫,性子变得越来越阴沉暴戾,周身的戾气环绕着,看谁都像是要谋害他的人。 御医开的药他想吃但又不敢吃,奏报积压成山,堆在案台上,他整个人恍惚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 凤家守卫越发森严。 楚云瑶看着迟夜白一点点的将脸上的脂粉洗的干干净净,“除了凤百折,还有谁该死?” 迟夜白换了衣衫,恢复了从前的装扮,那张跟迟夫人极其相似的面孔俊逸至极:“该死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洛子枫已经在城东开始疏散城里的百姓了,熬过了今晚,这凤家堡便会变成凤家人的葬身之地吧。” 楚云瑶见他似乎比从前更加凉薄了一些,猜测是否跟迟夫人的死有关,斟酌着问:“迟夫人......” “我亲自动的手。”迟夜白粲然一笑,“我也是为了她好,就好像她曾经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一样,满足了她的心愿,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楚云瑶被他脸上悲凉孤寒的笑意刺痛了双眸,不敢继续问下去了转开了话题:“等天亮了,我们一起离开吧。” 迟夜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 正说着,无影闯了进来,“十一被凤百折的人带走了。” 深更半夜,凤百折无缘无故的将十一带走做什么? 十一如今可是顶着楚云瑶的脸,占着墨少夫人的身份。 楚云瑶:“带去了哪里?” “正殿。” 第1425章 她不是楚云瑶她是假扮的 楚云瑶心里一惊,抬脚就往外走,迟夜白罩了件黑色的斗篷,跟在身后,劝解道:“你不要着急,小五在凤百折身边,不会让她出事的。” 无影:“这消息,就是小五递出来的。” 楚云瑶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墨家军兵临城下,凤百折如今里外受困,唯一能解燃眉之急的办法,就是拿“墨少夫人”威胁墨凌渊了。 什么事不能白天谈,这么晚了,命人将十一带出去,能有什么好事? 果然,好不容易到了正殿。 楚云瑶被护卫拦在了门外,不让进去。 凤百折怕死,几乎将府里一半的护卫都调过来,守着正殿的院落了。 门口排着长长两列护卫,想要飞进去都有些困难。 楚云瑶仰头,看着长长的台阶,堆着笑脸问:“听闻墨少夫人在里面?” 护卫翻脸不认人,“闲杂人等,一律退下,不可靠近家主。” 楚云瑶:“......” 楚云瑶点点头,“好。” 楚云瑶转身,正要带着迟夜白离开,被护卫喊住了:“站住,这位是谁?” 护卫指着跟在楚云瑶身后,被黑色的斗篷遮住了面孔的迟夜白,伸手就要去揭迟夜白头上的帽檐:“你穿成这样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谁?” 楚云瑶挡在迟夜白面前:“府里的门客而已。” “把脸露出来给我看看。”护卫凶神恶煞,一把推开了楚云瑶。 “好。”迟夜白见楚云瑶陡然被推了一个趔趄,眸色一寒,缓缓的解开斗篷。 衣衫滑落的片刻,没等护卫看清迟夜白到底是何模样,黑色的斗篷一挥,兜头罩住了护卫的脑袋,迟夜白手起刀落,利刃滑过护卫的颈脖,那人都来不及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其余护卫见状,纷纷抽出刀,亮了武器。 无影隐藏在石柱后的夜色里,见状,身形如黑色的鬼影一般,几个来回穿梭,身后的护卫便倒下了一大片。 楚云瑶指尖的冰针飞射出去,刺入这些人的太阳穴里。 院内的动静不小,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人。 楚云瑶和迟夜白很快被团团包围住。 正殿的门被打开,凤百折背着双手站在门口,冷眼看着站在云澈身边的迟夜白,冷笑一声:“我早该想到是你,不是前些时日墨少夫人提醒,我差点就忘了,你跟云澈可是在兰桂坊认识的。 但凡你们有点交情,凭着你对凤家堡的熟悉程度,在别人的掩护下躲在暗处报仇,再容易不过了。” 迟夜白身姿挺拔,一身白衣站在楚云瑶的身后,口气嫌恶:“人都快死光了,你才想起我来,反应也够迟钝的。 抓不到我,却拿一个人女人出气,你还真是跟从前一模一样,能耐到没有丝毫长进。” 他的言语极尽讽刺和挖苦,凤百折气的脸都绿了。 “不枉费我拜托云兄将她拐过来,这墨少夫人的作用可大着呢,不仅引出了你,明日我还要用她威胁墨凌渊,不知墨凌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女人死在他面前,会是什么表情?”凤百折似乎满脸期待。 “她不是楚云瑶!”云澈冷冷开口:“她是假扮的!” 第1426章 就凭你一个将死之人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凤百折冷锐的眸子闪了闪,似乎燃起了火苗,“你说什么?” “我说,她不是楚云瑶,真正的楚云瑶被墨凌渊好好的藏在墨少府里,她是墨凌渊故意推出来送死的,是假扮的。” 鲜血从长长的台阶流淌下来,楚云瑶的脚踏在粘稠的鲜血里,一步步的朝上走去,一点点的靠近凤百折:“你当初答应过我,等医治好凤老家主,便将她完好的送回去......” 凤百折点点头:“本家主确实这么说过,可她还没来得及医好我父亲,我父亲便被你身后的人杀了,死状凄惨,手法毒辣......” 迟夜白嗤笑:“跟凤家主相比,本坊主的手段要嫩的多。” 楚云瑶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离凤百折十步之遥的位置:“这么说,凤家主是不打算将人交出来了?” 凤百折理所当然的回:“当然,从她踏进凤家堡第一步开始,本家主便没打算将她送回去,面皮佬已经死在墨凌渊的手里了,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假的,你以为我没有验过她的脸吗?” 那张脸分明是一张货真价实的真脸,没有丝毫人皮敷在上面的痕迹。 既然他不信,楚云瑶也懒得跟他争辩了。 楚云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本公子只能从你手里抢人了。” 凤百折笑的越发猖獗了:“就凭你,你一个将死之人?” 楚云瑶默默的看着凤百折:“......” 凤百折:“你以为本家主有多信任你?从你第一天动手伤了本家主和本家主的兄弟,本家主就没打算放过你,算了算时间,你的毒也快要发作了吧。” 楚云瑶抽出短刀,“本公子就毒发给你看看吧。” 身形如影动,楚云瑶双脚好似踩在浮云上,身子朝着凤百折飘过去。 凤百折抬手一招,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六个黑衣人,密密实实的挡在了楚云瑶的面前,阻住了她的前进,抬手一刀刺向楚云瑶心脏的位置。 无影已经到了楚云瑶身后,长臂一伸,将楚云瑶拉回来,躲开了黑衣人的攻击,挡在了楚云瑶的面前。 凤百折的视线定定的落在无影的身上,半响才认出来,“是你?没用的东西,你竟然还没死?” “托凤家主的福,命大了些,捡回了一条命,没有被野狗分尸。” 楚云瑶这才看清楚,无影的攻击手法几乎跟这些黑衣人一模一样,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应付起来终究有些吃力。 迟夜白跟剩下的护卫打了起来。 楚云瑶要帮着无影对抗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双方局面僵持着,无法知晓殿内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么久了,竟然不见十一出来,楚云瑶急了,又不能揭穿十一的身份,只能喊道:“墨少夫人,云瑶,你怎么了?” 凤百折听到云澈如此叫,奸笑一声,关了门,回了正殿。 十一躺在躺椅上,双眸紧闭,衣衫褪了一半,露出雪白的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上挂着一根粉色的细细的肩带...... 小太监守在“墨少夫人”的身边,清瘦的背影遮挡住了大片的烛光,厚重的阴影落在她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暗色,更添了一抹朦胧的晕色...... 第1427章 真正的墨少夫人就在你面前 凤百折越看越是满意,如果不是云澈这厮这个时候带着迟夜白来捣乱,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快活。 想到云澈和迟夜白以及那个被弃用的无影,凤百折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小太监拉了拉褪到十一纤腰下的毛毯,企图遮挡住凤百折猥琐的目光。 凤百折冷眸瞟过去,盯了眼小太监,冷声道:“滚出去。” 小太监:“......” 小太监磨磨蹭蹭的开口:“主子,您早点安歇。” 凤百折冷哼一声,长臂伸过去,托住了十一的后颈,试图将她抱起来。 “别动。”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凤百折的胸口。 十一猛地睁开眼,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把你的脏手拿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凤百折缓缓将十一重新放回床榻上,推开两步,指着依然站在桌旁的小太监,看着十一:“这把枪,是他帮你从我抽屉里偷出来的?” 十一将衣衫拉好,从软塌上坐起身。 云五赶紧跑回到十一身后,快速而仔细的帮十一将衣衫整理好,刚才扮做小太监时惶惶不安的目光不见了,换了副坚毅的眼神。 十一举着枪一步步的朝着凤百折靠近,“出去,叫他们住手!否则,我就开枪了。” 凤百折依言退到门口,眸底透着一抹兴味:“云澈刚才还说,你是假扮的,真正的墨少夫人留在了墨少府,此时看来,他是诓了本家主。 你身手利落,一言一行果断干脆,有勇有谋,容貌更是跟楚云瑶一般无二,看来,本家主没有猜错,他果真是诓了本家主。” 十一勾起唇,“你只猜对了一半。” “噢?”凤百折好似不惧生死,被人用枪指着心脏了还有心思追根究底。 这太不符合凤百折的行为准则了,云五蹙起眉。 十一命云五打开了门,“她确实没有诓你,本小姐就是假扮的,假扮的要能蒙混过关,当然要跟真的墨少夫人一模一样,可惜你对她并不了解,所以也没察觉本小姐的异样。” “还有呢?” “还有就是,真正的墨少夫人并不在墨少府,也在你的府上!此刻,她就在你的面前!” 凤百折的视线转向外面的几人,在里面梭巡了一圈,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几个片段: “这云公子,你要小心堤防些。” “这人身上全是脂粉气,倒没有半点男人的味道。” “我看这墨少夫人跟云澈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看着还有夫妻相呢。” ...... 凤百折不可置信的盯着在跟黑衣人斗成一团的云澈,锐利的眸子缓缓眯起。 “住手!”十一大喝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往门口看去,只见“墨少夫人”挟持着凤百折从里面出来了。 云澈上下打量着她,心里一喜,眉心舒展开,问:“你没事吧?” “没事。”十一扣动扳机:“凤家人全都死绝了,这仗便打不起来了吧。” “砰”的一声。 意料之中惊天动地的枪声没有响起,十一慌了一下,看向冷冰冰的枪口,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夹着劲道的掌风便落到了她的胸口,将她打的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下去...... 第1428章 我被你骗你的好惨 枪里没有子弹! 凤百折藏在书桌抽屉下面的枪里竟然没有子弹。 迟夜白冲过去,将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的十一抱在怀里,子弹落在他的脚边,迟夜白抱着十一迅速的躲到了石柱后面。 凤百折手里握着一把一模一样的枪,一枪没有打中十一和迟夜白,枪口便对准了云五的脑袋:“你也是他们的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好的护身符不放在自己身上,会随便扔在抽屉里?” 凤百折缓缓扣动扳机,恶狠狠的开口:“你们到底混进来了多少人?谁都不许动,谁敢动我就开枪了。” 楚云瑶呼吸窒了窒,垂在袖口的手紧握住,“你放了他,我给你当人质。” 凤百折唇角浮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墨少夫人,我被你骗你的好惨!” 楚云瑶怔了一下,仅此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凤百折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整日跟在本家主身边,将本家主当笑料一般戏耍,很有成就感吧?你们墨家,全都是一群言而无信的家伙。 墨凌渊是,你是,墨瑾澜也是!” 墨凌渊竟然将自己的少夫人扮做男人的样子送到自己身边,凭着墨凌渊对楚云瑶的宠爱程度,估计所有人都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墨凌渊会有这么一出。 他脑海里曾经闪过云澈可能跟墨凌渊是一伙的念头,但他死活都没想到云澈竟然会是墨凌渊的少夫人。 确切的说,他想过云澈会跟楚云瑶有过关系,但从未想过云澈就是楚云瑶。 他以为他将云澈玩弄于鼓掌之中,却原来是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至于那个墨瑾澜,在天恩寺里,分明说好了相互合作,可没料到那个死丫头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撕破脸反悔起来竟然比他还快,如果不是他会游泳,从轮船上跳进了水里,说不定早就葬身鱼腹了。 楚云瑶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面色却越发平静:“论言而无信,凤家主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必以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而已。” 凤百折:“......” 凤百折气的无言以对。 一直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凤百折,好似被人当头棒喝了一般。 楚云瑶没想要激怒凤百折,可凤百折似乎已经动怒了,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唇角哆嗦,眉眼间仿佛结了冰霜,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楚云瑶生怕他直接开了枪,打爆云五的脑袋。 正在这时,南院那边传来一阵动乱,嘶叫声隐隐从远处传来,楚云瑶转身,便看到南边火光漫天...... 哭嚎声越来越大,护卫和佣人都往那边去了,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 凤百折的视线落在那烧红了半边夜空的大火上,心里喃喃道:“完了,完了,凤家彻底完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西边的院落也烧了起来。 紧接着,是北边。 最后,是东边。 四面火海,将正殿团团包围住,护卫慌乱了,手里的武器都拿不稳,有人去了院门外,打探大火烧到了哪里。 凤百折一晃神,云五身子后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 凤百折手里的枪脱手而出,朝着楚云瑶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1429章 你竟然连你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楚云瑶飞身跃起,将凤百折脱手而出的枪抓在了手里,身子落在台阶上的瞬间,将枪口对准了凤百折的眉心,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传来应声倒地的声音。 楚云瑶定睛一看,竟然是黑衣人挡在了凤百折的面前,替他挡了一枪。 另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挡在凤百折面前,护住凤百折:“家主,快走!” 凤百折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一双眸子变得血红,死死的盯着站在台阶下将枪口对准他的云澈。 台阶的最下端是一排排的护卫,台阶中间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护卫尸体,站在尸体中间的偏偏只有两个人,可这两个人就仿佛千军万马一般横亘在他的中间,将他和护卫阻隔开。 他进不得,又退不得。 楚云瑶瘦削的身子站的笔直,一身白衣在夜风中轻轻晃荡着,眸底却没有丝毫惧色。 凤百折不肯走,双方僵持着。 “最毒妇人心,真没想到,你竟然连你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凤百折想要扰乱楚云瑶的心。 却没料到,话还没落音,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个黑衣人又倒下了。 吓的凤百折立即躲到了层层人墙之后,磨着牙:“我要是死了,一定拉你儿子一同陪葬。” 楚云瑶手里的枪“砰砰”两声,又倒下了两个黑衣人。 凤百折见激怒了楚云瑶,怕她继续发疯下去,身子迅速后退,带着剩下几个黑衣人一同退回到了身后的厅堂里。 关闭上大门之前,凤百折的嗓音犹如携卷着铺天盖地的冰霜,“杀无赦!!” 站在台阶下的护卫听到命令,一拥而上,朝着楚云瑶几人冲过去,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双拳难敌四手。 哪怕楚云瑶手里有枪和暗器,也难以抵挡住那么多人的进攻。 虚耗体力就快要耗尽了。 原本她是想要挟持凤百折,逼着这些护卫退下的,可凤百折太过贪生怕死,藏在那些黑衣人身后死活不出来。 楚云瑶一边应付着这些护卫,一边跟无影往厅堂的方向退。 无影一脚踹开厅堂的大门,只听到“嘭”的一声。 爆炸声携卷着被火药炸的粉碎的碎片从厅堂里涌出来,热浪滚滚,整个正殿被炸的燃烧起来。 千钧一发之时,楚云瑶被身侧的云五护在怀里,碎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只是擦破了皮留下一道有些深的伤口,俊逸的面孔渗出鲜红的血迹。 而云五的后背,却一片血肉模糊,趴在楚云瑶的背上,失去了知觉。 无影躲闪的飞快,还是受了伤,浑身血淋淋的,跌倒在台阶上,爬不起来了。 至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护卫,则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如此大的冲击力,吓得后面追上来的护卫停住了脚步。 领头的护卫被炸死,其余的护卫瞬间成了一盘散沙。 楚云瑶抓住手枪,撑着手臂站起身,“整个凤家堡已经烧起来了,不想葬身火海的赶紧逃命去,过了今晚,墨家军到了这里,你们就算想逃也插翅难飞了。 凤百折都已经逃走了,你们是想要白白送了性命吗? 你们也是有父母,子女和亲人的吧,你们死了,他们难道就不伤心吗?” 第1430章 不是血脉之亲胜似血脉之亲 本就军心溃散,又没了领头人,楚云瑶一番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打了这么久的仗,死伤无数,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天还跟自己说话的同伴第二天惨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绝望而麻木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如今听到楚云瑶的话,对家人的羁绊瞬间点燃了他们对生的渴望。 一个人丢了武器。 剩下的人纷纷丢了武器。 很快,黑压压的护卫迅速消失在台阶下,没了踪影。 云三和云九带着人冲进正殿的时候,就看到迟夜白一手抱着唇角满是血迹的十一,另一只手搀扶着无影,而自家小姐,抱着云五,还是公主抱。 云五衣衫血淋淋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气息微弱,脸上的神情如便秘一般,羞愧不已。 云三见云五浑身不自在,将刀归鞘,赶紧冲过去,从云澈手里接过云五,“小姐,我来扶着他吧。” 被爷看到这种场景,云五这辈子都不敢出现在爷面前了。 楚云瑶垂眸看了云五一眼。 云五虽然年纪不大,但这几年吃得好,又读书又习武,身高如竹竿一般,虽然长得不如云四身强体壮,但个头却窜的飞快,虽然依然瘦瘦弱弱,但好歹也比楚云瑶高了半个头。 虽然楚云瑶此刻是男人的装扮,可在云五心里,自家小姐的模样实在是太深入人心。 被自家小姐公主抱着,云五一个翩翩少年想死的心都有了,就连后背上的伤都似乎已经不疼了。 楚云瑶开口道:“他刚才被火药炸的昏迷过去了,才刚醒,还是......” 见自家小姐似乎不肯放他下来,云五蓄了力气,“小姐,我,我能走,放我下来吧。” 云三见状,转过身背对着云五,弯了身子,“小姐,我来背他吧。” 云五赶紧道:“后背疼,小姐,让三姐姐背着我吧。” 楚云瑶只得将云五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云三的背上,“你要是背不动他,换我来背。” 云三连连回答:“背得动背得动,小姐你的脸?” 楚云瑶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的血迹,轻描淡写的开口:“无碍,破了点皮而已,没有性命之忧。” 云三:“......” 小姐你伤的可是脸啊,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在乎? 云九赶紧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递给楚云瑶:“小姐,上点药吧,免得留疤了。” 楚云瑶将药转手交给了云三,“凤家堡乱成一团,我们要在这里等着凌渊的人攻进来,这些药先留给无影和小五,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就算留疤了,凌渊也不会在乎的。” 想当初她满脸脓包的时候,墨凌渊也没见多嫌弃她,如今只是破了些皮流了血而已,实在用不着大惊小怪。 云九打开药瓶,用手指甲勾了些药出来涂抹到楚云瑶的伤口,“爷虽然不在意可爷会心疼啊,我们也会在意的,小姐好好的,我们便有主心骨。” 楚云瑶:“......” 楚云瑶心里腾起一股暖流。 这些人,是她捡回来养大的,跟着她出生入死,如今,一个个都变成了她的亲人。 不是血脉之亲胜似血脉之亲。 她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里,有了家,有了心爱之人,有了孩子,有了亲人,有了肝胆相照的朋友,有了曾经缺失的一切...... 第1431章 这分明是换头术 整个凤家堡陷入一片纷乱和火海之中,楚云瑶安顿好了受了伤的云五和十一以及无影,迟夜白带着人从凤家堡的药房里寻到了各种珍贵稀缺的中药和西药。 楚云瑶将凤家堡剩下的事宜全部交给迟夜白:“凤家剩下的人就交给你处置了,至于那些被抓进来的无辜之人,好生善待他们吧。 我留在这里给他们处理伤口。” 迟夜白盯了眼楚云瑶又看向十一,掏出帕子擦干净十一唇角的血迹,避重就轻的开口:“像,真像。” 他伸手往十一耳垂后探去,被十一一巴掌推开,“这是画皮术,不是那种恶心的用人皮做的面皮。” 迟夜白“啧啧”两声:“你这哪里是画皮术,这分明是换头术。” 十一:“......” 十一气结。 宝儿姐姐昏迷不醒,被小姐安置在兰桂坊地下冰窖的紫晶棺里面的时候,她和云九守着宝儿,那个时候,迟夜白就喜欢跟她过不去,如今依然喜欢跟她过不去。 连她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还要调侃取笑她。 原本她被凤百折打的滚落台阶被迟夜白抱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此刻听了他的话,那些刚涌起来的一丝丝感动早就烟消云散了。 十一连连咳嗽起来,咳的本就闷疼的胸口越发疼的厉害了。 楚云瑶见十一又被迟夜白欺负了,将迟夜白推开,坐在床沿边给十一把脉,睨了迟夜白一眼:“她受了内伤,需要好生调养,情绪最好平缓一些,不可动怒。” 迟夜白摸了摸鼻子,“我去处理凤家人的后事。”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客房里了。 无影看似伤的很重,但跟云五一样,都是皮肉上,看似吓人,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楚云瑶握着镊子,将刺进他们身体里的碎片一点点的夹出来,敷了药,打了针...... 等忙活完,天色已经大亮了,金色的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照耀在几乎被烧成废墟的凤家堡上。 迟夜白将凤家堡的一切处理妥当,冷沉着一张脸来到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正翻看着凤家堡的地图,只是轻撇了他一眼,“凤百折不见了?” 迟夜白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嗯。” 楚云瑶合上手绘地图:“抓不到也正常,就你那个兰桂坊还到处都是机关密室呢,诺大一个凤家堡,多些密道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从前收留的那些门客,有些虽然是草包,但里面终究还是有些有真本事的人的。” 迟夜白喝了一口水,“凤家堡的地下已经被挖空了,我派了好几拨的人下去,都没有找到出口在哪里,等午时还找不到,这里面的人全部疏散了,我便让人用火药炸了这里。” 提到火药,楚云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即凝重起来:“快撤,午时之前我们的人必须离开这里。墨家军不许踏入凤家堡半步。” 迟夜白不解:“为何?” 楚云瑶猛地站起身:“凤家堡是凤百折栖身之处,凭着他的秉性,哪怕是毁了凤家堡也不会轻易将凤家堡留给外人。 他能在正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埋藏火药,更何况是其他地方,说不定,他很早之前就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第1432章 一定是爷眼瞎了 迟夜白听得背脊骨发凉,但凤家人一个比一个疯癫,这种事虽残忍了一些,但确实很符合凤百折一惯的做事风格。 迟夜白放下茶盏,立即起身起来了。 楚云瑶派了云三去半途中截住墨家军,自己指挥着凤家堡的人有条不紊的撤离这里。 可墨凌渊来的比楚云瑶想象中的还要快很多,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只跟着几个心腹,策马朝着楚云瑶的方向飞奔过来。 “云瑶。”墨凌渊握紧缰绳,勒住马匹,马儿双蹄腾空仰头嘶叫。 墨凌渊将手里的缰绳一扔,翻身下马,张开双臂,朝着楚云瑶快步跑了过来。 站在一旁被迟夜白扶着的十一:“......” 十一双手掩面,生怕被墨凌渊看到。 迟夜白一巴掌拍开她捂着脸的双手,“人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瞟到你,你遮什么遮?” 十一没好气:“心虚不行啊?” 迟夜白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除了这张脸和你那点暴脾气,你还有哪点像你家小姐?往后遇到墨凌渊主动滚远点,他那种人,睚眦必报,免得见你一次就想起你扮做他女人的模样欺骗过他。” 十一抿着唇不吭声了,胡乱的抹了几把脸,将发丝弄的散乱了一些,嗫喏道:“不知爷是什么时候知晓我不是我家小姐的,一定是后来才知道的吧,否则,那次在天恩寺就将我就地正法了。” 迟夜白露出怜悯的眼神:“可怜的丫头,我都不忍心告诉你真相。” 十一:“......” 墨凌渊一向深谋远虑,不将你就地正法不是不想将你就地正法,而是不愿意浪费你家小姐一片苦心而已,再说了,你又是楚云瑶的人,他能将你怎么样?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怎么恰当。 迟夜白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楚云瑶扑到了墨凌渊的怀里,被墨凌渊紧紧的搂住了,有些目瞪口呆。 毕竟此刻的楚云瑶,可是云澈的装扮。 更目瞪口呆的,是跟着墨凌渊一同赶过来的穆清和段长宇。 特别是段长宇,看到云澈的那一刻,想到宝儿说的那些话,心里是酸楚的。 看到墨凌渊朝着云澈跑过去,将云澈抱在怀里的时候,整个人就石化了。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段长远结结巴巴的开口,转头看向穆清:“少夫人不是被迟坊主扶着吗,爷这么做,合适吗?” 一定是爷眼瞎了,看不见活生生的少夫人就在眼前,不顾场合抱住了一个男人。 穆清:“......” 穆清本就七窍玲珑心,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拍了拍段长宇的肩膀:“你小子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哥哥提前恭喜你。” 段长宇:“什么意思?” 穆清:“榆木疙瘩,懒得跟你说了。” 段长宇:“......” 墨凌渊垂眸看着云澈那张脸,推开她一点,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 楚云瑶摇了摇头:“没事,城里可能埋了火药,我们快点撤出去吧。” 墨凌渊温热的指腹从她脸上的伤疤处抚过:“火药?” 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远的东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了半边湛蓝的天空...... 第1433章 我答应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墨凌渊抱着云澈上了马,指挥着跟在身后的人撤出凤家堡,一手搂着云澈,一手紧握着缰绳,策马飞奔...... 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由远及近。 迟夜白看着彻底沦为一片废墟的凤家堡,眼神冷漠,笑意薄凉。 云九清点了人数,“小姐,我们的人和爷的人已经全部撤出来了。” 楚云瑶看向迟夜白:“里面的人全撤走了吗?” 迟夜白冷笑,“怎么可能,有些人这辈子生在凤家堡,当然死也要死在凤家堡,省的放出去继续作孽。” 迟夜白是铁了心的要报仇雪恨的。 楚云瑶想到凤家那些下人对付无辜百姓的手段,心里仅存的一丝怜悯顿时消失无踪,也就随他去了。 司家仅存在凤家堡的势力被摧毁,凤家堡沦为废墟,里面埋葬着所有凤家的孤魂野鬼。 城里的百姓被及时的转移出去,空了一半的城被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入住,结束了跟凤家的战乱,百姓总算过上了平静些的生活......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楚云瑶被墨凌渊接回府邸。 宝儿抱着快五个月大已经会认人的思瑜跟管家一同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那一长列的高头大马朝着府邸的方向走过来。 宝儿隐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小姐。”宝儿低声哽咽着,看到坐在墨凌渊怀里的楚云瑶,抱着思瑜小跑了两步,又生生的顿住了脚。 云澈坐在爷的怀里,是因为爷已经知晓自家小姐的身份了吗? 可她上次还当着爷的面,说自己喜欢的是云澈云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宝儿看着云澈和墨凌渊,视线越过他们再往前一些,看到跟在墨凌渊和楚云瑶身后的段长宇身上,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眼泪流的更凶了。 楚云瑶看到宝儿和思瑜,勒住缰绳,兴奋的翻身下马,朝着宝儿跑过去,“宝儿,思瑜,我回来了!” 到了宝儿面前,楚云瑶如往常一样,伸手捏了下宝儿的下颔,用袖口擦拭宝儿满脸的泪痕,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答应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吗?” 宝儿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小姐,你的脸......” 楚云瑶满不在乎开口:“没事,一点小伤,已经擦了药,很快就好了。” 她伸手去抱思瑜:“小乖乖,想死娘亲了,都长这么大了。” 可她的手才刚伸过去,思瑜便扭开了小脑袋,趴在了宝儿怀里,不肯让楚云瑶抱。 楚云瑶:“......” 宝儿为难的拍拍思瑜的后背,哄道:“思瑜,这是娘亲,娘亲回来了。” 见思瑜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袖不肯放手,宝儿不得不开口:“小姐,思瑜还小,不懂事,又有些认生,等过几日见您的次数多些了,就会好的。” 楚云瑶有些心酸,垂眸看了下自己有些脏兮兮的衣衫,挤出个僵硬的笑脸:“思瑜从小爱干净,可能是嫌我身上脏,我去梳洗一番,恢复原本的样子,说不定她就认出我了。” 奶娘和管家在一旁打圆场:“对对对,少夫人扮成这幅样子回来,要不是少夫人您自报身份,我们这些大人都没认出您来呢,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孩子。” 第1434章 这颠倒是非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楚云瑶褪了衣衫,支开宝儿,仔仔细细的将脸和长发洗的干干净净,指腹从脸颊上的伤口处划过,想到思瑜对自己的冷淡,一股心酸突然涌上心头,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不是个好母亲,才刚满月没多久,就将思瑜丢给了宝儿,如今思瑜快五个月,会认人了,竟然一丁点都不认识她了。 孩子的爱是最直接的,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谁最爱她,她就跟谁最亲。 她不在府邸的这段时日,宝儿无疑才是那个花费了最多的时间跟精力在思瑜身上的人。 就连她和墨凌渊专门请过来的奶娘,思瑜都不怎么依恋。 楚云瑶又是欣慰又是欣喜又是失落。 失落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思瑜根本就不愿亲近她。 欣慰的是宝儿和思瑜亲如母女。 欣喜的是思瑜一下子长这么大了,能分辨出对她好的,喜欢她的人了。 楚云瑶百感交集,滋味莫名。 宝儿寻了换洗衣衫过来,就看到楚云瑶将整个脑袋都沉到了水下,只剩一头青丝飘散在水面上,吓得差点窒息,尖叫出声。 楚云瑶从水里探出头,抹掉了脸上的水渍,看着被吓的魂都飞了的宝儿,笑道:“我就在水底闭了一下气而已,没事。” 宝儿看着楚云瑶有些红的眼眶,将衣衫放在椅子上,拿起棉布帮她擦洗长发,低声道:“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思瑜是个乖孩子,性子跟小姐您很像,过几日,等她跟你熟悉了,就会跟你亲了。 等她再大些,通晓人情世故,知书达理,对你的爱会多一层尊崇。 我跟在小姐你身边的时间,虽然满打满算还不如云大她们的时间长,可小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知晓的。 爷和思瑜还在书房等着您呢。” 楚云瑶握住宝儿的手:“好宝儿,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只是觉得太过亏欠孩子了,思瑜跟不跟我亲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她被你照顾的很好便知足了。 只是修儿,不知我的修儿如何了?” 楚云瑶穿戴整齐,挽了长发,带着宝儿去了书房。 穆清和段长宇以及洛子枫都围坐在书桌旁,看到楚云瑶进来,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穆清推了段长宇一把:“现如今你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有什么事情都去向宝儿姑娘问清楚啊,别误会人家了。” 段长宇不敢看宝儿,一张俊脸如打翻了颜料盘,浑身不自在的瞪着楚云瑶,结结巴巴的开口:“少,少夫人,您,你果真就是云澈?” 楚云瑶也不遮掩了:“如假包换,你跟宝儿又怎么了?” 段长宇:“那云澈就是女的了?可宝儿姑娘说,说她从前喜欢的人是......” 宝儿轻咳了一声,垂着脑袋,“那,那都是为了掩饰小姐的身份,随口胡说的,还请爷不要放在心上......” 楚云瑶见宝儿一副惊惶心虚好似心思被人窥破了一般的模样,利落的替宝儿解围:“宝儿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喜欢我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宝儿一开始便知晓我就是云澈,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宝儿为了掩护我,又不能欺骗你们,扯出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 宝儿在一旁听的拼命点头,内心啧啧:小姐这颠倒是非的本事越发厉害了,不愧是小姐,不仅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顺道还将她给洗白了...... 第1435章 一翻旧账墨凌渊就心虚 段长宇曾经跟穆清一样,将云澈恨的要死,如今知晓楚云瑶就是云澈,又欢喜的跟什么一样。 穆清嫌弃的将他推到门外去:“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到书房外跟宝儿姑娘解释清楚吧,省的你整天跟我欠你几千两黄金一样,板着个棺材脸对着我,我真是瘆得慌。” 将浑身即将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段长宇推到了门外,穆清重新回了书桌边坐好,感叹道:“少夫人,您糊弄的我们好苦啊。 想当初,为了抓......” 穆清瞥了眼面色不虞的墨凌渊,立即改口道:“为了见云公子一面,我们煞费苦心,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死活没料到,云公子就是您啊。” 不提当初,穆清还能平心静气。 一提当初,穆清便意难平。 奉了爷的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这云澈就仿佛滑入水里的泥鳅一般,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面前滑过,偏偏就是抓不到。 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度让自诩办事牢靠的穆清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特别是在南方的时候,爷跟少夫人的关系被程家的大小姐挑拨,爷是下了死命令要抓到云澈的,结果呢? 谁也没料到他们累死累活要抓住的人每天跟没事人一样整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楚云瑶意味深长的开口:“难不成你们想要弄死他?” 穆清:“......” 穆清“呵呵”两声,“瞧您说的,云公子是您的朋友,我们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 楚云瑶:“呵呵。” 穆清赶紧闭了嘴。 洛子枫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少夫人,既然云公子就是您,您为何不肯告知我们云澈的真实身份?” 这话问得好,这也是墨凌渊一直想知道的。 楚云瑶坦白:“一开始,这个身份只是为了出门办事方便,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竟墨家跟楚家势不两立,我只是墨楚两家联姻的牺牲品,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公开身份。” 墨凌渊:“......” 旧账不能翻,一翻起来,墨凌渊就莫名心虚,哑口无言。 楚云瑶继续道:“后来,我为了给南烟姑娘赎身,去迟夜白的赌坊赌钱翻本,经常出入赌坊和兰桂坊这种地方,如果云澈的真实身份被扒出来就是墨家的少夫人,外人会如何评价凌渊? 墨家也会限制我的自由,索性也没说。 后来,我本想着寻个合适的时机跟凌渊坦白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凤百折拿人命当草芥。 如果凌渊知晓云澈就是我,一定不会允许我混进凤家。 我不得已,便只能让十一扮做我的模样留在天恩寺,我扮成云澈的样子混进了凤家堡。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墨凌渊:“......” 洛子枫:“......” 洛子枫简直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这云澈除了名声差点,不仅从未做过有损墨家军的事,在南方的时候,还解过爷的燃眉之急,当初找到了贺家的粮仓,灾款的捐赠,可全部都是借着云澈的名头,将贺家的一腔怒意全部都转移到了云澈的身上,导致贺家到如今还在追查云澈的下落。 如果这云澈不是跟少夫人传绯闻,惹的爷醋意大发,简直就完美了...... 第1436章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相信我的吗 夜深人静之时,墨凌渊将睡了的思瑜抱回了卧房,放在楚云瑶的身边,“夜白在查找凤百折的下落,凤家堡后续事宜交给我处理,你辛苦了这么久,好好在家休息些时日,多陪陪思瑜。” 楚云瑶看着躺在怀里的小小身子,俯身亲了亲思瑜胖乎乎的脸蛋,不安的问:“修儿如何了?有消息传过来吗?” “云二带着人去了南方,算算时间,就这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你不必太过担心,封逸辰的医术在南方也算是登峰造极了,不会让修儿有事的。”想到修儿,墨凌渊虽然心乱如麻,可又怕楚云瑶忧思过度,不得不昧着良心开导她,生怕她会胡思乱想。 楚云瑶将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那我便再等两日,两日后还没有消息,我便启程去南方了。” 墨凌渊半阖了眼,嗅着楚云瑶发丝上淡淡的清香味道,叹道:“云瑶,你也骗的我好苦。” 楚云瑶:“......” 楚云瑶侧过身子,“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墨凌渊哼了两声:“见到你的那一刻。” 楚云瑶越发诧异了:“如何认出的?” 墨凌渊脸色发黑:“本帅自己的女人,同床共枕了好几年,当然是一眼便看出来了,哪里需要什么缘由?” 楚云瑶:“......” 楚云瑶自言自语:“难不成我的画皮术不如从前精湛了?你第一次在兰桂坊见到我的时候,拔出枪就要杀了我,也没见你认出我来啊?” 墨凌渊脸色愈发黑了。 “当初以为你勾搭本帅的少夫人,本就被怒意冲昏了头脑,更何况,在兰桂坊那种地方,本帅去拦截你,还没看清楚你到底什么模样,你见到本帅分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掉头就跑,本帅心里越发生气了。 没有认出你,也算是情有可原。” 如今想起来,都是那个迟夜白添油加醋胡言乱语混淆了他的判断。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相信我的吗?” 墨凌渊:“......” 半响没听到墨凌渊的回答,楚云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在凤家堡那么多天,基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此刻躺在墨凌渊的怀里,困意如潮水一般朝她袭来,她本想问问他这些日子是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她被凤百折知晓了真实身份。 可眼皮子沉重的实在是睁不开了,不一会便沉沉的睡着了,困倦的似乎想要将这些日子缺失的觉全都补回来一般。 听到楚云瑶均匀的呼吸声,墨凌渊虚空的内心总算被填满了,这些日子,想到她就在凤百折的眼皮子底下,心里就无端端的慌乱起来。 一直到凤百折自作孽,将十一拐进了府里,他心里那种不安才缓解了一点点,仅此一点点而已。 再想到他曾经命穆清暗中杀了云澈的举动,便越发忐忑不安了。 好在她今晚没有追究他的所作所为,墨凌渊心里一阵庆幸。 黎明时分,楚云瑶翻了个身,正要起来,耳边响起墨凌渊清越的嗓音:“醒了?” “吵醒你了?”楚云瑶含含糊糊的问:“你一直没睡着?” “你在我怀里,我怎么睡得着。”墨凌渊嗓音低哑,“我......” 楚云瑶凑过去,“你怎么了?” “明日便替我做了结扎手术吧!”墨凌渊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我不想你再怀孕了。” 第1437章 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 楚云瑶愣住了,没料到墨凌渊竟然还记这这件事。 他们俩本就浓情蜜意,又分开了这么久,墨凌渊昨晚规规矩矩只是抱着她而已,她以为墨凌渊是体谅她太疲乏困倦,却原来是怕她再次怀孕。 楚云瑶有些哭笑不得,“你不喜欢孩子吗?” “喜欢。”墨凌渊叹了口气:“我只喜欢思瑜和修儿,再多的,我也没精力和时间放在他们身上了,生孩子那么凶险的事,我不想再陪着你一同经历了。 你怎么突然醒了?我吵醒你的?” 楚云瑶淡声道:“口渴了,想喝水。” 墨凌渊将她按回到被褥里,掀开被子起来:“夜晚凉,你好好躺着,我去倒水给你喝。” 楚云瑶看着暖黄色的烛火被点燃,墨凌渊倒了温水回到床边,托着她的脑袋,将温水喂到她的嘴里,满脸都是温暖宠溺的笑意。 楚云瑶的心好似融化了一般,“好,明日便替你做手术。” ...... 一大早,楚云瑶正在准备做手术要用到的东西,思瑜醒了,没看到宝儿,便哇哇大哭起来。 楚云瑶合上医药箱,伸手去抱她,“思瑜乖,娘亲在这里,不哭啊。” 思瑜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楚云瑶看了半响,“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墨凌渊在书房听到声响,赶紧过来,从楚云瑶手里接过思瑜,超级有耐心的低哄着:“思瑜乖,爹爹抱着你,不哭不哭,爹爹带你出去看飞鸟。” 墨凌渊抱着思瑜往外走,思瑜果然止住了哭声。 宝儿端了早点过来,看到楚云瑶站在窗边发呆,探头一看,就见墨凌渊将思瑜放在藤椅里坐着,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弓箭,对准了对面的红心靶子。 宝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小姐最喜欢看爷射箭了,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小小姐便抱着那把弓睡觉。” 楚云瑶忧心忡忡:“她不爱听人抚琴,不爱看人画画读书吗?” 她可是希望思瑜将来成为墨凌薇一样的大家闺秀的,如今还这么小就喜欢看人射箭是怎么回事? 宝儿闻言,笑了起来:“爷有时间也给小小姐读书,可爷一读书,还没读上两行字,小小姐便睡着了,后来,只要小小姐不睡觉,我便学着爷的样子给小小姐念四书五经这类的书籍,小小姐睡的可香了,连昼睡夜醒的毛病都调整过来了。” 楚云瑶:“......” 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 听着就不是个省心的。 想当初,修儿那孩子多省心啊,学什么一学就会,小小年纪就很懂礼貌和规矩,可惜...... 想到修儿,楚云瑶心里又不好受了。 罢了罢了,只要思瑜开开心心的长大便好,不伤害别人也不被别人伤害,那些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她不想学便不学吧。 往后嫁不出去,一辈子养在府里也没什么不好。 正当楚云瑶开口想要喊墨凌渊进来吃早点的时候,护卫举着一封信,兴冲冲的到了墨凌渊面前:“爷,南方来信了,大小姐和云二的信!” 墨凌薇和云二的信! 楚云瑶握紧了手指。 她的修儿总算有消息了! 第1438章 封少视如己出勿念 墨凌薇的书信很长,整整写了三页纸,详细的解释了修儿为何会昏迷,究竟发生了何事,以及修儿已经好起来了,性子虽不如从前活泼,但偶尔会跟她简短的说几个字了。 云二的信言简意赅,简单的叙述了原委后:小少爷一切安好!封少视如己出,勿念! 看到“一切安好”四个字,楚云瑶提着的心彻底落回了原处。 墨凌渊将两封信看完,视线在“视如己出”几个字上顿了一下,修长的眉依然紧蹙着,若有所思。 楚云瑶细细的比对了信纸上的字迹:“这两封信确实是云二和凌薇的笔迹,你怎么了?” 墨凌渊将信纸重新塞回牛皮纸信封里,“没怎么,原本想着,等本帅收拾了宫家,便将凌薇和修儿从南方接回来,如今看来,趁着还没跟宫家起正面冲突,本帅抽个时间秘密去一趟南方,将修儿接回来才好。” 楚云瑶有些不赞同:“封少瑾既然大费周章的将凌薇接过去,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如你的愿,将凌薇放回来的。” 墨凌渊将信紧捏在手里:“嗯,本帅知道,本帅要接的人是修儿,至于凌薇,等本帅从南方回来收拾完宫家再接也不迟。” 楚云瑶:“......” 楚云瑶不明白墨凌渊怎么会突然萌生出这种想法。 南方暂且还算稳定,北方内乱,凤家毁灭后宫家越发忌惮墨家。 正是宫家对墨凌渊虎视眈眈的时刻,此时离开必然不是明智之举。 墨凌渊的想法很简单,妹妹始终会是自己的亲妹妹,无论身在哪里,都不会忘了这个哥哥。 可孩子放在封少瑾那家伙身边养的时间太长了,说不定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他好不容易才跟修儿培养出了父子亲情,如今修儿落到了封少瑾的手里,继续被那家伙养下去,说不定就成了那家伙的儿子了。 封少瑾跟墨瑾瑜可不是同一类的人,墨瑾瑜温暖纯良,虽有防人之心但从无害人之意。 封少瑾这种人,本质上就是个喜欢强人所难喜欢掠夺的强盗,鬼知道他知书达礼玉雪可爱的修儿会被那家伙教成什么样子。 吃了早点,墨凌渊便离开了,楚云瑶正投其所好逗着思瑜玩。 宝儿在一旁晾晒着衣裳,絮絮叨叨的跟楚云瑶说着话:“小姐,凤家没了,如今只剩一个宫家了,前段时日听闻宫大公子娶了一个东瀛女子,昨日听长宇说宫家正在撮合宫二公子和一个西洋女人。 这宫家已经跟东洋人和西洋人勾结了,墨家军要一下子对付三方势力会不会太难了? 小姐您和爷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吗?” 楚云瑶正在拉弓搭箭,闻言,放下手里的弓,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宝儿掸了掸衣衫的皱褶:“我也是偶然间去书房送点心,长宇和穆先生讨论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 楚云瑶沉吟片刻,突然抱起思瑜,招呼着宝儿:“备好马车,跟我去一趟北山山头......” 东洋人和西洋人武器先进,对宫家来说一定如虎添翼。 相比起凤家,跟宫家开战才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硬仗。 火药的威力毕竟有限,想要在战场上震慑到对方,她必须制造出比火药厉害十倍百倍的武器一一炸弹! 第1439章 从少年郎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马车穿过长长的还算繁华的街道,楚云瑶抬手撩开车帘,看着街道两旁小贩们的吆喝声以及路人如花般的笑靥,心里登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不就是墨凌渊从小到大想要做成的事情吗? 百姓安居乐业,黄花垂髫并怡然自乐,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这也是死去的瑾瑜一直在追求的目标,如今在她和墨凌渊的努力下共同完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宝儿顺着楚云瑶的视线望过去,“小姐,虽然在打仗,可这里的百姓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反而比从前生活的更好了。 听云三说凤家管辖的城内百姓流离失所,想要出逃都无处可去,饿殍遍地,再看看这里,同样是人间,可比较起来,差距仿佛是天堂和地狱。 等到爷什么时候打败了宫家,一统北方,这所有北方的百姓日子便好过了。” 楚云瑶放下车帘,点点头:“会有这么一天的。” 到了凌云门,宝儿抱着思瑜到处走走看看,楚云瑶却径直去了火药厂。 火药被送到了前方的战场,苏辰希带着一帮穿着蓝色外衫的年轻学生过来,见到楚云瑶,恭恭敬敬的喊道:“表嫂。” 楚云瑶抬眸打量他,只见这孩子仿佛长大了许多。 从前的青涩和稚嫩以及身为公子哥独有的纨绔和花哨都褪的一干二净了,短短几年不见,从少年郎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苏家出事,她坠落悬崖,墨凌渊忙于战事,墨凌薇远走南方。 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如今的凌云门除了云大她们之外,生产和经营基本全部都交给了苏辰希打理着。 楚云瑶看着苏辰希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最近很忙吧,辛苦了。” 苏辰希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双眼睛晶莹发亮:“还好,还好,爷让我们将火药改良,发挥出比火药更大的威力,如今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效,都是这些人的功劳。 这些人里面一部分是从您开办的学堂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还有一部分是从国学院里出来的高材生......” 苏辰希介绍着身后跟着的一些人:“他们早就听闻表嫂您的大名,听闻您要过来,都想见见您,我便带着他们过来了。” 楚云瑶抬眸看去,见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其貌不扬却自信满满的女子。 寒暄和鼓励过后,楚云瑶留下了那些研究改良火药的人,命苏辰希取了白纸和笔过来,给他们讲解如何制造炸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东西...... 等到讲解完,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楚云瑶才记起自己忘记吃午餐了,她胡乱的捡了两块宝儿端过来的点心吃了,看着站在面前欲言又止的苏辰希,问:“可有事?” 苏辰希摇摇头:“听闻表嫂女扮男装潜入了凤家堡,表嫂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 想到自己从前还对表嫂有过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再看看眼前这个万丈光芒的女人,苏辰希竟觉得恍如隔世。 楚云瑶皓齿微露,笑着开口:“苏家现在如何了?” 从嫁过来到如今,除了几年前帮着苏家度过一场危机救了被陷害的苏辰希之外,基本没怎么跟苏家人有过太多接触...... 第1440章 娶回去不得天天挨揍 但在楚云瑶的印象里,苏家很和睦,苏家人也很好相处,上到苏家老夫人,下到苏家的晚辈,虽然性子不同,但本性都是纯良踏实的。 也就苏辰希最小,被苏老夫人宠顽劣了一些,但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的类型,吃喝嫖赌抽一样没沾染,也就嘴皮子油滑了一些而已,不得不赞叹苏家的家教和家风之好。 苏辰希见楚云瑶笑了也跟着笑了笑:“苏家几年前熬过了那场最艰难的危机,如今生意做得比从前更好了,哥哥们早已经成家立业,我也升级成叔叔了。” 楚云瑶倒是被苏辰希给提醒了,顺口问了一句:“你打算何时成家立业,可有中意的女子?” 云大正好抱着思瑜过来,听到楚云瑶如此问,忍不住抬眸撇了眼苏辰希,皱了皱眉,将思瑜交给楚云瑶:“小姐,小小姐好似有些困了,正在四处找你呢。” 楚云瑶看着思瑜肉肉的皱成一团的小脸,欢喜的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让宝儿端了些水过来喂给她喝:“困了就在娘亲怀里睡一会,思瑜乖。” 思瑜喝了水,果真揪着楚云瑶的衣衫,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云大见状,笑了一下:“小小姐真听话,小姐您何时离开,我去套好马车。” 宝儿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楚云瑶抬眸,就看到苏辰希一双眼好似黏在了两人的后背上,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苏辰希一转头,就看到楚云瑶一双眼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好似心里隐藏的秘密被人窥破了一般,一张白皙的俊逸面孔登时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开口:“成家立业为时尚早,再等等,再等等......” 楚云瑶沉吟了片刻,问:“你刚才在看......宝儿?” 苏辰希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表嫂可不要胡说,被段公子知晓了,可饶不了我的。” 楚云瑶憋着笑:“不是宝儿,那便是云大了?” 苏辰希:“......” 苏辰希连耳根都变得通红起来:“表嫂,不,不可随意玩笑,云姑娘性子冷,被她知晓了,会揭了我的皮的。” 楚云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被云大打多了,才喜欢她的。” 苏辰希:“......” 苏辰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表嫂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令人难堪呢。 楚云瑶见苏辰希浑身不自在,没有继续调侃他,转移了话题:“你那个玩的很好的兄弟容修呢,成家了没有?” 苏辰希:“上半年成家了,娶的是门当户对的林家千金,跟白家一样,是做船舶生意的,白夫人牵的线,明年的这个时候,容修就升级做父亲了。” 楚云瑶抱着思瑜站起身:“凌云门的适婚姑娘们,我都已经备好了嫁妆,能不能娶到云大,就看你的本事了,事关姑娘们的终身大事,便让她们自己做主,我不干涉但也帮不到你什么忙。” 苏辰希:“......” 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云大了,那么凶性子那么冷的娘们,娶回去不得天天挨揍? 第1441章 风波再起 苏辰希送楚云瑶到门外,看着云大正和宝儿将缰绳套到马头上,赶紧走过去,“我来我来,这种粗活交给我做就可以了,姑娘家还是......” 云大一把推开他:“说的好像没有你,我就做不成事一样。” 苏辰希被推了个趔趄,堪堪扶着马背站稳,一回头,就看到云大利落的将缰绳套好了。 云大对着缓缓走过来的楚云瑶拱拱手,英姿飒爽:“小姐,马儿已经喂了食,马车已经备好了,天色将晚,我送您和宝儿姐姐回府吧。” 楚云瑶跟宝儿对视一眼,没有拒绝,“辰希也好久没去见凌渊了,一同去吧。” 苏辰希闻言,赶紧牵了匹马过来,“我正好也有事要向表哥汇报......” 云大见他牵马过来,蹙了蹙眉:“你上次不小心被火药炸伤,背后的伤口还没好,不宜骑马,过来赶车吧。” 楚云瑶从车厢里探出头:“车厢空旷,云大进来坐,你替我们赶车便好。” 苏辰希闻言,心里一喜,将马拴在树旁,乐滋滋的当起了车夫...... 坐在车前,苏辰希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楚云瑶说着话:“听闻凤家堡成了一片废墟,凤家除了凤百折所有人都死光了?” 楚云瑶懒懒的“嗯”了一声,“是吧,迟夜白正在寻找凤百折的下落。” 苏辰希又道:“当初墨家军抵御倭寇,胜了后又遵从宫爵的命令开始剿匪,表哥跟宫家人反目之后,先打跑了东洋人支持的司家,又打败了凤家,只有这宫家一直在养精蓄锐,囤积粮草和兵力。 如今还有东洋人和西洋人做后盾,又占据了富饶的东南那块地界,实力不容小嘘......” 苏辰希叹了口气,“不知宫家何时跟墨家开战,不知下一场仗要打多久。” 楚云瑶回:“怕是快了,宫家本就忌惮墨家,不可能给墨家军太长休息整顿的时间。” 良久,才听到苏辰希“咦”了一声:“这些人是怎么给放进城的?” 楚云瑶打开车帘:“哪些人?” 苏辰希扬起马鞭,指着城门口那些衣衫褴褛又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是这些人,都这么晚了,城门还开放吗?” 楚云瑶盯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对着苏辰希道:“你去守城的护卫那里看看,天色晚了,让他们关闭城门。 云大,你去将穆清和洛子枫叫到府里,我有话要问他们。” 云大从车厢里钻出来,找店家借了马,策马离开了。 宝儿探出脑袋往外张望,“小姐,你是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吗?” 楚云瑶眯起眼:“何止不像难民......” 回了府,楚云瑶直奔书房。 墨凌渊还未赶回来了,穆清和洛子枫正在里面商讨事情。 楚云瑶便将路上看到的事情说了,苏辰希面色凝重:“穆先生,洛先生,我按照表嫂的吩咐,将今日守城的几人关押起来了。” 洛子枫揉了揉额角:“我们已经清理了好几次内线了,这些人大概是督军那个时候,宫家就安排进来的细作,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所以一直没露出破绽,便一直没有被察觉被拔除。 如今墨家军跟宫家对峙,这些人才开始异动......” 第1442章 少夫人这是要上天啊 穆清只觉得措手不及:“幸亏察觉的及时,否则,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只是这些人已经混进城内了,要大肆排查必定闹的人心惶惶,私底下查找又会耗时耗力,太过棘手了......” 洛子枫道:“可这事不得不闹大一些,只有让百姓举报身边的陌生人才能肃清那些混进城内的细作,否则,那些人隐藏在百姓中间,一旦发生了动乱,受伤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 楚云瑶不赞同的摇摇头,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便好,你们只需揪出宫家的细作,城门的把守是大事,一旦让那些人大批量混进城里,便会扰乱百姓的生活,好在察觉的及时,还来得及处理。” 洛子枫纳闷了:“少夫人有办法?” 楚云瑶看了云大一眼,“凌云门都是女子,扮成普通百姓不易被人提防,可以帮着查找,而那些混进城内的细作,大多都衣衫褴褛扮成了乞丐的模样......“ 云大嗓音很冷,但口吻无端端的透着一股豪气:“这城里的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全部都是云四管着,四弟早就是乞丐帮的帮主了,这些外来的乞丐想要在城里混一口饭吃就必须过四弟这一关。 四弟要揪出这些混进城的乞丐简直易如反掌。” 洛子枫:“......” 穆清:“......” 果然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无赖和流氓用无赖和流氓的手段最合适了。 否则,让洛子枫和穆清出手,还会落得一个不顾难民生死的恶名。 少夫人办了医药厂和火药厂。 还养了一群娘子军,开办了学堂。 却没料到竟然连城里的乞丐都成了她的人。 少夫人这是要上天啊! 洛子枫和穆清恨不得掩面叹息,混了这么久,关键时刻竟然要靠少夫人出马......颜面何存! 等到商讨完对策,送这些人离开之后,墨凌渊才一身戎装披星戴月的赶回来。 楚云瑶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些急事,耽搁了些时间。”墨凌渊眉间泛着疲惫,可漆黑的眸子却璀璨如星辰,他握住楚云瑶的手,往卧房的方向走,进了卧房,随手关了门,连披风都来不及脱,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好的物件递到楚云瑶的手里:“送你的。” “什么东西?”楚云瑶一层层的打开帕子,见里面是个精致的乌木盒子。 “看看就知道了。”墨凌渊皓齿微露,扬眉浅笑。 楚云瑶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发簪,发簪款式简单别致,戴在头上既不会太惹人注目,又能显示她作为墨少夫人的身份。 发簪的顶头的花瓣上坠着一枚宝石。 楚云瑶爱不释手的摸了摸。 墨凌渊拿起发簪,插到她的发髻里,嗓音温柔缱绻:“为夫送你的东西,你喜欢的似乎并不多,上次你去天恩寺,将最喜欢戴的那枚发簪给了十一,我本想再送你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给你。 但后来一想,就算命人做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同一支了,便重新设计了一款给你,你大多时候都穿着浅色的衣衫,这枚发簪正好衬你......” 楚云瑶在镜子里照了照,眸底流光闪烁,抬眸看着他,“既然回来了,我给你做结扎手术吧,在手术开始之前,你反悔还来得及......” 第1443章 是需要豁出去性命的 墨凌渊看着楚云瑶翻开医药箱,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 楚云瑶回头,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抿唇轻笑:“怎么,后悔了?” 墨凌渊摇了摇头,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支支吾吾的问:“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墨凌渊俊美的面孔染上两抹羞赧之色。 “生孩子,肯定是有影响的,结了扎,想要恢复生育功能,需要再做一个小手术,至于其他方面,不会有影响。”楚云瑶见他似乎有动摇之色,索性将工具重新放进了医药箱里。 却没料到,听到楚云瑶的话,墨凌渊解开衣袍在她面前坐下了:“既然你说不会有影响,便开始吧。” 楚云瑶:“......” ...... 一个小小手术而已,对楚云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也很成功:“先休养半个月,克服一下你的心里障碍。” 墨凌渊简直不敢置信:“已经好了?” “嗯。” 墨凌渊:“......” 亏他还下了莫大的决心,以为会跟楚云瑶给别人做手术一般,耗时几个时辰,结果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就完事了。 好似也并没感到多大的不适。 楚云瑶扶他躺到床上:“宫家的细作已经混进锦城了,宫家安排在墨家军里的棋子开始发挥作用了,去南方见修儿的事情暂且缓缓吧,反正云二也在南方。” 墨凌渊手臂枕着后脑勺,视线黏在她身上:“南方也不好过,东洋人又大举入侵,卷土重来,封少瑾命人递了书信过来,希望墨家军支援南方。” 楚云瑶没料到南方的局势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你打算如何?” “南方一旦失守,北方便会腹背受敌,只有封少瑾守住南方,我们才能全力对付背后有东洋人和西洋人支持的宫家,当然要拨出一部分的人前去南方支援。 粮草,医药,火药,都要按需运往南方,我打算派子枫过去跟封少瑾接洽。” “你决定就好。”楚云瑶对墨凌渊的决定一向支持,“墨家和封家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抛开别的不谈,封少瑾也算致力于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了。” 刀枪无眼,打起仗来,是需要豁出去性命的。 如果封少瑾也跟宫曜或者司守哲一样,是个软骨头,也不至于挨的这么艰难,向墨凌渊请求支援了。 南方虽是富饶之地,上流圈子里更是纸醉金迷,有钱有势有权的富贵家族太多,就好似一棵参天大树,看着风光无限,偏偏埋藏在地底下的根系错综复杂的缠绕在一起,想要清除那些腐烂破败没用的根系,都会无意中伤到无辜良好的根系。 想要将那棵大树连根拔起,修剪枝叶,再清除掉那些没用的东西,是个何其巨大的工程。 更不提封少瑾还面临着内乱和外敌的虎视眈眈。 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战役。 成功了,会换来往后长久的国泰民安。 失败了,丢的不仅仅是封少瑾的性命,赔上的更是整个封家家族。 楚云瑶提笔写字:“既如此,我让云二将修儿尽量带回来吧。” 第1444章 你这是作甚 天色蒙蒙亮,墨凌渊便起来了,看着躺在身边熟睡的楚云瑶,轻手轻脚的去了书房。 直到思瑜的哭声在卧房里响起,他估摸着楚云瑶应该起床了,才重新回到卧房。 思瑜在奶娘怀里哼哼唧唧。 宝儿正将盘子里的早饭摆放到桌上。 楚云瑶坐在梳妆镜前,正将昨日他送给她的发簪戴到头上。 墨凌渊从奶娘手里接过思瑜,抱着思瑜走到楚云瑶身后,眉眼笑意温淡,“要画眉吗?我帮你画。” 楚云瑶转过头,亲了思瑜一口,站起身:“不用了,等你闲下来,往后日日替我画眉。” “好。”墨凌渊牵着她的手去了餐桌边。 管家在门口徘徊了好几次,见两人快吃完了,才进来:“爷,少夫人,云四公子过来了。” 楚云瑶放下碗筷,“让他进来,这么早过来,吃过早饭了吗?” 云四阔步走进来,“吃过了,昨日大姐吩咐的事,我已经命人查的差不多了,还无意中发现了另一件事,觉得棘手,特一大早赶来汇报。” 几个月不见,云四越发高大健壮了,身材魁梧,肩膀宽阔,五官立体,眉眼间英气勃发,如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楚云瑶站起身:“什么事?” “昨日连夜抓了好几个混进城内的细作,严刑逼供后,发现他们不止是扮成了乞丐,有些还扮成了商人,在锦城开了商铺和烟草铺子,将东洋人制作的米壳花免费供给客人,再暗中卖出高价,害的好多家庭妻离子散了。”云四单手负在身后:“来之前,我特意去找了迟坊主,迟爷的赌坊里也混进了些人暗中派发这种东西,那几人已经被迟爷抓起来,拿绳索捆住吊在大门口暴打了一顿。” 楚云瑶越听,越发心寒。 米壳花这种东西,凭着现在的技术,制作成本并不低,东洋人为了打垮墨家军,竟然运送了那么多过来,免费送给这里的人吸食。 一旦墨家军里有人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墨凌渊沉吟了片刻:“宫家早年布置在锦城和墨家军里的暗线全部有了异动,异动的越频繁便越发容易露出破绽,事情还没有达到无法挽救的阶段,我会命人严加排查处理此事。 凤家败走,宫曜到底沉不住气了,连开战都等不及,便蠢蠢欲动了,看来宫家的人心也浮躁不安了。” 墨中天当初跟着宫曜出生入死,两人交情颇深。 却没料到,在关系最好之时,宫曜依然不相信墨中天,那个时候便在墨家军和锦城安排了自己的人。 且宫曜着实沉得住气,一直到墨中天跟他关系破裂,墨家和宫家反目成仇竟然都没有动用这些埋藏在暗处的棋子。 如今频频动作,怕是已经被墨凌渊逼上绝路,无计可施了吧。 墨凌渊离去后,楚云瑶便抱着思瑜,跟着云四去了一趟迟夜白的兰桂坊。 正要出门的迟夜白听闻楚云瑶和思瑜到了,立即改变了行程,返回房里,将一大堆胭脂水粉奇珍异宝和各种玩具都拿出来,堆在地上。 楚云瑶推开门,差点被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各色玩具胭脂水粉闪瞎了眼,讶异不已:“你这是作甚?” 第1445章 迟夜白带娃日常 迟夜白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用温热的毛巾擦干净手,兴冲冲的过来抱思瑜:“本坊主的干女儿上门了,本坊主当然要送点见面礼啊。” 他拿起丢在一堆金银珠宝里的玩具:“听闻本坊主的宝贝女儿喜欢玩弓箭,本坊主四处搜寻了一番,这把弓是用纯金打造的,以后带在身边既能玩耍,还能当钱花。 这把弓箭是用玉石打造的,好看是好看,但不怎么实用。 还有这把弓箭......” 楚云瑶听得头疼,抬手捏了捏额角:“思瑜是个女孩子,我不要求她会女红绣活,不需要她学三从四德,但也不能让她整日跟这些弓啊箭啊为伍。 这些东西,你都收起来,你就不能送点高雅些的东西给她? 比如琴啊棋啊书啊画之类的?” 楚云瑶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玩具枪,“这还不到半岁,你就由着她的性子来,长大了怎么得了?下次再让我看到这些东西,我就不把思瑜抱过来看你了。” 迟夜白:“......” 迫于楚云瑶的威胁加警告,原本想要反驳的迟夜白很顺从的同意了,喊了佣人过来,将地上一堆散乱的俗物清理干净,只给了思瑜一把小的纯金打造的弓箭,“这个给思瑜玩玩,过几日她玩腻了我再收起来。” 说着,又招呼花姐将自己收藏的美人图拿出来:“快快,开箱子,取本坊主的名画给我女儿看看。” 楚云瑶:“......” 楚云瑶看着满箱子的美人图,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些美人图好歹也能归到艺术品里,看就看吧。 楚云瑶懒得再跟迟夜白辩解下去,直接说了来的目的:“听闻你抓了几个混进赌坊的宫家暗线,我跟云四特意过来看看。 可审出了他们的接头暗语?” 迟夜白抱着思瑜,垂着脑袋跟思瑜玩闹着,头都没抬:“还在审呢,你可以去地牢亲眼看看。” 地牢那种地方,阴气重血腥味浓,楚云瑶只得将思瑜留在这里,跟云四一同下了地牢。 迟夜白的地牢是原先的凤家人设计的,下了台阶,里面阴暗可怖,墙壁上挂着各种刑拘,每隔一处,便燃着火把,将阴森森的地牢照的越发瘆人。 护卫将楚云瑶和云四带到最里面的地牢里,云四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几个人:“就是他们,也算是赌坊里的常客了,要不是被混在赌客里的护卫察觉,还不知道他们会害多少人。” 楚云瑶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几人,浑身血淋淋的,很是狼狈。 云四问执刑的护卫:“撬开嘴了吗?” 护卫摇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楚云瑶点评道:“还是一把硬骨头呢。” 听到女人清甜的嗓音,倒在地上的几人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华美容貌绝色的贵夫人,试图利用女人的同情心,哭求道:“夫人,我们是冤枉的,求您放我们出去吧。” 楚云瑶静静的站在铁栏前,看着这些人表演,丝毫不为所动。 有的甚至爬过来,握住了铁栏杆,将血淋淋脏兮兮的手伸向楚云瑶:“夫人,您行行好,放我们出去吧,否则,我变成厉鬼也绕不了你们的。” 威胁加逼迫,楚云瑶充耳不闻。 第1446章 她可是谁都不敢惹的墨少夫人 护卫闻言,一鞭子抽到那人的后背上,那人本就破旧的衣衫被撕开,后背又多了一道皮肉开裂的鞭痕。 那些人原本以为楚云瑶会被吓着,却没料到楚云瑶见到这种场景,竟然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楚云瑶皱了皱眉,“你们这么打下去,就算将人活活打死了也审不出来什么话。” 护卫:“......” 云四轻笑了一下,“迟坊主怎么变的心慈手软了,那么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都不用了吗?” 护卫:“......” 一声轻笑从入口传来,迟夜白语调调侃:“本坊主一向良善,只是被世人误会了而已。” 手段都使出来了,楚云瑶又怎么可能带着思瑜亲自过来一趟? 楚云瑶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脸色大变,嗓音染上几分怒意,“你来就来了,为何要将思瑜带到这种地方,她还那么小?” 迟夜白摸了摸罩着思瑜小脑袋的纱帽,“她视线被挡住了,反正又看不见,没事的。” 楚云瑶:“......” 楚云瑶恨不得一巴掌将迟夜白扇到墙壁上,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她慌忙将思瑜抱进怀里,不耐烦的道:“既然是硬骨头就敲碎他的骨头,让他好好活着看他能活多久。” 云四见楚云瑶抱着思瑜急匆匆离开了,也跟在身后出了地牢。 迟夜白:“......” 迟夜白眼睁睁的看着盛怒中的楚云瑶离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走到趴在铁栏杆前的人面前,抬脚踩碎了他的指骨:“你莫不是想要她放你出去吧?你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就敢胡乱求人,惹她心烦。” 护卫:“......” 分明是坊主您惹墨少夫人生气,这人只是嚎的嗓门大了点而已。 迟夜白一脚踹在那人的肚腹上,直接将人踢的撞到了墙壁上,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了给你们留个全尸,不说就让你们好好活着。” 待迟夜白离开,护卫便丢了手里的长鞭,拿起炉火里的烙铁,一步步逼近那几人:“你们可知刚才那女子是谁? 难不成你们以为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成? 我告诉你们,那可是连从前的督军都不放在眼里的墨少夫人。” 杀人放火,打杀妾室,听闻还血洗了娘家,将如今的墨少管的服服帖帖心狠手辣的传奇女子。 就连他们坊主都不敢随意得罪的女人。 ...... 卧房里,迟夜白一个劲的向楚云瑶道歉:“我就是想让她从小习惯这种场合,等长大了才不会畏惧这种场景,才能管好的我兰桂坊和赌坊,临危不惧,我真的没想要带坏她啊。” 迟夜白满脸委屈:“你看我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用纱帽遮住了她整个脑袋,就是怕她害怕嘛,我从小也是在这种场合下长大的,所以才......” 楚云瑶越发生气了:“所以你希望她长大后跟你一样心里永远有个无法填补的黑洞吗?” 迟夜白怔了下,咬牙道:“......,我没有。” 楚云瑶也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些,缓了语气,站起身往外走:“我只是不希望思瑜从小就看到那么多阴暗的东西,我还要去一趟,下次再带思瑜过来看你。” 第1447章 我只是心疼你 迟夜白侧了侧身子,让楚云瑶抱着思瑜从面前走过,低垂着脑袋没有挽留。 半响,在楚云瑶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开了口,语气郑重:“对不起,我确实没想那么多,是我考虑不周。” 他从小生活在凤家那种肮脏龌龊的地方,什么阴暗的事情没见过,从小耳濡目染,心思也纯良不到哪里去,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人,天生就少了一份同理心。 这种性子,对开着赌坊和兰桂坊的他是必要的。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个心慈手软,说不定就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不如心狠手辣一点。 只是他从未想过,会给孩子造成心灵上的伤害。 楚云瑶顿住脚步,抱着正玩着纯金弓箭的思瑜转过身,看着迟夜白,眼神真挚至极,语气中藏着几分叹息:“夜白,我理解你的好意,可等到思瑜长大,她们所处的环境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跟凌渊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就是想要为我们的下一代,为这些孩子们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们从小生活在平和的年代,不用流离失所,不用活活饿死,不用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生活。 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坐在学堂里跟着夫子学知识,知书达理,勤劳刻苦,过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 这些阴暗血腥的场面,就让它在我们这一代消失吧。 你要相信,见惯了太阳在温暖中长大的孩子们,比在黑暗冰冷中的孩子们更有力量更有安全感,更无法忍受那些丑陋的事,她们会按照她们心中的美好过上她们理想中的生活。 夜白,过去的事情,能放下就尽量放下吧,迟夫人已经死了,凤家堡覆灭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 饶了自己,重新开始吧,就仿佛你没有经历过一样。 虽然我知道,重新开始对你有些难,毕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从小如烙印一般刻骨铭心,可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楚云瑶叹了口气:“你想思瑜的时候,可以去我们府邸看看她,我也会经常带她过来看你的。” 楚云瑶见迟夜白僵着后背一动不动,抿了抿唇,抬脚继续往外走。 “云瑶。”迟夜白低哑的嗓音有些不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一直都在可怜我,包括让思瑜做我的女儿?” “没有。”楚云瑶一口否认:“这世上可怜之人多了去了,那些连东西都没得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饿死病死而无能为力的人比你可怜多了。 如今战乱,我想要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还不至于要可怜你这种富甲一方有才有貌活的肆意的人。 我只是心疼你,很心疼,就好像心疼一个从来没有尝到过一点点甜味的满嘴苦涩的小孩子。 还有,让思瑜当你的女儿,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送了一半家产给她后换来的,你本就小气又抠门,看在那么多钱的份上,我姑且信你是喜欢思瑜的。 能让思瑜多一个人喜欢总比多一个人讨厌要好得多,所以我和凌渊便没有反对,似乎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迟夜白:“......” 第1448章 本坊主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迟夜白听到心疼两个字,内心里仿佛被注入一股暖流,满满都是感动,可这感动没持续多久,便听到了楚云瑶说他抠门又小气,说他干爹的身份是用自己的金钱买来的,顿时被气的气血翻涌,却又无力辩驳。 迟夜白心里那点悲伤瞬间就被愤怒冲淡了,转过身子,气哼哼的看着楚云瑶,拼命磨牙。 楚云瑶环顾了一圈,又道:“等墨家军打败了宫家,凌渊一统北方,你名下的兰桂坊和赌坊也该关闭了,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为你手底下的人多谋点正经的出路吧。” 迟夜白:“......” 简直晴天霹雳,这赌坊和兰桂坊可是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说关闭就关闭? 迟夜白不服:“本坊主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楚云瑶往楼下看了一眼,鼻息里充斥着浓烈的脂粉味道,看着迎来送往的姑娘们,“你忍心这些姑娘们都像花姐一样,无儿无女一辈子在低劣的男人圈里摸爬滚打吗? 这些男人对这里流连忘返,你可曾想过他们家里的妻儿? 你收留了这些女子,护她们周全,可你又何尝不是害了这些拿钱买欢的男人们的家庭,替这些荒淫无度的男人们助纣为虐? 思瑜一个女孩子,长大后就算接管你的兰桂坊和赌坊,你忍心看着她每天跟这些渣男打交道,看着这些男人的丑恶嘴脸? 正经生意有很多,不缺这一类。” 迟夜白:“......” 楚云瑶:“你好好想想吧,宫家也不是一日就能打败的,时间还来得及。” 楚云瑶抱着思瑜,带着云四出了兰桂坊,上了马车。 云四纳闷:“小姐,古往今来,烟花之地和赌坊一向都是最捞钱的场所,为何要取缔?” “一统北方后,百废待兴,也会有一系列的规划和规则出来,这只是我的初步预想,毕竟玩物丧志,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律,眼界高能管束自己的。 更何况,我们也应当与时俱进。” 楚云瑶点到为止,云四想了想,突然道:“小姐,您说的这些话小五似乎也曾对我说过,从前我并不懂,此刻想了想,有些懂了。” 楚云瑶满是欣慰:“多看些书,多跟小五说说话,你会受益匪浅的。” 马车在喧闹的街道上行走,突然停了下来,“小姐,新店开业,六折优惠,还有礼品赠送,这些行人将街道全部都堵住了,马车暂时无法通行。” 楚云瑶撩开马车车窗的布帘,朝外看去,挑了挑眉:“那就等一会,等人群散了我们再过去。” 云四靠在车壁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盯着正在门口迎客的女子,女子尚还年轻,却稳重至极,有着不符合她面孔的成熟。 这种成熟却跟兰桂坊长袖善舞的花姐的八面玲珑是不同的,这女子更稳重谦卑一些,待人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云四看了一会,道:“小姐,温公子开了那么多的分店,这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提拔女子当店铺的掌柜,古往今来可是前所未有的呢。” 第1449章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楚云瑶看着面色红润,眼睛里好似聚了星光,自信满满的二姨太,眉眼都润着笑意:“古往今来,女子不能读书习字,如今有了女子学堂。 从前的女子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被困于闺阁和灶台,如今各行各业都逐渐开始有女子参与了。 规矩和世俗,本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往后,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呢,你信不信?” 云四吐了嘴里的草:“我当然信,小姐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马车从店铺门前行驶而过,二姨太好似有感应一般,抬眸望过去,就看到楚云瑶姣好的容貌从眼前一晃而过,冲着她笑了笑。 二姨太心神一凛,想要抬脚追过去,追了两步,被小厮喊住了,二姨太看到那马车的车帘子放下了,只得顿住了脚步。 今日是新店开业,客来客往,她是掌柜的,暂且脱不开身。 楚云瑶到了,命云四将礼盒拿进去,交给南烟:“这些虫草和人参是给你补身子的,你身子弱,不可太过劳累了,饭后在院子里多走几圈,散散步,锻炼锻炼,增强体质。 至于店铺的生意,多请些人帮忙就好了,不要事事亲力亲为。” 至从生了二胎,南烟的身子便一直不见好,她又是个多思多忧的性子,南父南母年事已高,南父有一次从南方回来差点被宫家的人抓走,吓的一病不起。 温庭筠便不敢让他老人家去南方了,都是亲自过去南方。 每次温庭筠离开,南烟便寝食难安。 南烟轻咳了两声,“你这么忙,还劳烦你过来看我,上次送的补药我还没吃完呢,不要拿这么多东西过来。” 楚云瑶将思瑜交给云四,让云四带着思瑜去外面跟小宝玩,伸手去给南烟把脉:“吃不完可以分给她们一起吃嘛,不要浪费就好。 南方那边的生意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打理就可以了,我给贺家的二少爷写了信,让他帮衬着些,没事的。 让舅舅多腾出点时间过来陪你,反正钱是赚不完的。” 南烟反手握住楚云瑶的手:“我听你舅舅说,你混进了凤家堡,还好你平安回来了,我们也不能帮你什么,只能在赚钱这方面尽力了。 当初温家从鼎盛时期突然没落,如今的生意遍布南北,更加胜似从前。 温家的门楣算是在你的帮助下重新撑起来了,庭筠对生意那么上心,也不全是为了帮你......” 正说着,温庭筠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新店的掌柜二姨太。 二姨太看到楚云瑶,很是激动:“刚才在铺子门口,我见有马车驶过,车里的人很是像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果真是少夫人。 少夫人最近可还好?” 楚云瑶点点头:“挺好,还没恭喜你,这么快就升到掌柜的位置了。” 二姨太面上浮出一丝羞赧,又透着几分自豪:“托少夫人和温公子温夫人的福,这些本事都是你们教我的。” 温庭筠揽着南烟的后背,正低声跟南烟说着什么,闻言,抬起头:“二姨太过谦了,二姨太能掌管诺大的督军府,区区一个新铺子,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楚云瑶又问:“三姨太和四姨太最近如何了?” 第1450章 客人吃了我们的东西当场死了 二姨太长了一根细纹的眼闪烁着,提到另外两人,眸底仿佛浸着光:“三妹妹带着安安在教书,识了很多字,安安也被教的知书达理,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至于四妹妹,就是我们姐妹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您帮她请了家教后,虽然没考进国学院,但老师对她的学习态度和领悟力异常欣赏,破格让她当了国学院的旁听生,帮着老师整理资料和文件,也算是能在国学院读书了。 她打算明年上半年再考一次,如果考过了,便成了国学院的正式学生,老师说了,凭着她现在的学识和能力,考过并不难。 四妹妹是个有志气的,想从国学院毕业后,去一趟西洋国,回国后能在爷的手底下做事......” 正聊得欢快,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温公子,不好了,云来客里有客人吃了我们的东西,当场死了,他的同伴还在我们的汤碗里吃出了死蟑螂,正闹的不可开交。” 楚云瑶一听,立即站了起来。 温庭筠拦在她的面前:“你难得有闲心跟她们聊一会,我去处理便可。” 说完,便急匆匆的跟着店员离开了。 楚云瑶沉吟片刻:“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自然要去问个清楚明白,我也跟去看看。” 二姨太和南烟一听,也跟着楚云瑶一同过去了。 云来客如今已经是锦城最大最红火生意最好的酒楼了,凭借着招牌饭菜和养生饮品,价格实惠卫生干净,已经将曾经红极一时的五斋酒楼门庭若市的生意抢了大半过来。 楚云瑶才跨进门,就看到几个穿戴华贵的年轻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指着温庭筠的鼻子骂:“我们花了钱来吃喝,吃出这种死蟑螂,你们云来客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大锅的汤里,你们一个个谁能吃得下去饭? 谁知道你们后厨脏成什么样了,给你喝,你喝的进吗?” 其中一个年轻人端起那碗飘荡着蟑螂尸体的汤碗,逼近温庭筠:“有本事你给小爷我喝了它,喝光了它本小爷就不跟你计较汤的事情了。” 他抬手一指躺在地上,双眸紧闭满脸红疙瘩的男子:“我兄弟吃了你们酒楼的糕点后,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你们这里的东西是会吃死人的呀!” 温庭筠全程都很冷静,他推开年轻人手里的汤碗,看着上面的漂浮的蟑螂尸体,嗓音跟脸色一般冰冷:“小兄弟,来者是客,如果你们今日是忘了带银两,我们云来客也是可以赊账一次两次的。 来吃的大多都是回头客,还从未吃出过死蟑螂的。” 那人怒了:“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说老子没带钱想讹你?” 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荷包,取出一锭银子重重的砸在桌上,“钱我们多得是,小爷们讨要的是说法,你们仗着店大就可以欺客吗? 你敢说这汤里的死蟑螂不是你们煮出来的?” 温庭筠面不改色,上前两步,拿起筷子夹起漂浮在汤里的死蟑螂,高高举起,淡定的否认:“不是。” “你说什么?” “我说,这死蟑螂不是我们后厨里的厨子煮出来的,而是你们故意放进去的......” 第1451章 还要管小爷是什么身份不成 “你放屁!”那年轻人抬手就朝着温庭筠的脸上扇去,“老子打......” 南烟看到这种场景,吓的惊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楚云瑶一把揽到了身后。 那年轻人话没说完,只见一道白影晃来,手腕被捏住,“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落到了脸上。 没等那年轻人回过神来,楚云瑶一脚踹到他的肚腹上,将人踹到了门口。 “你你你,你是?”这几位年轻人看着都不大,十五六岁正是逞强的年龄,或许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楚云瑶,被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给镇住了。 但到底太过年轻,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等看清踹人的是一个穿戴华贵,模样娇美,娇娇柔柔的女子,刚涌上来的那点胆怯立即被羞辱所替代。 楚云瑶懒得回答这些人的话,冷声道:“云来客的掌柜,也是你们配动手的?” 温庭筠垂眸看着护着他的楚云瑶,心里头一瞬间百感交集。 至从宝儿出事以来,楚云瑶就对自己疏远了,虽然宝儿姑娘苏醒过来之后,两家又恢复了往来,可相处之间再也没有从前那种随意和亲昵,多多少少都透着一点小心翼翼和客气疏离。 仿佛生怕无意中的一句话戳到了对方,伤害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份亲情。 可如今,他分明能应付这种场面,看到他被这几个小孩子挑衅,楚云瑶却想都没想便冲了上来,连解释都没有解释清楚,便因为他而直接动了手。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最令他意外和开心的,并不是楚云瑶维护他,而是寻到了他和楚云瑶一开始相处时的那一份毫无芥蒂和不分彼此。 他只是将她当成了姐姐的孩子,自己的亲外甥女,而不是墨家鼎鼎大名的墨少夫人。 她也只是将他当成了和自己有着血脉之亲的舅舅,仅此而已。 那年轻人被同伴扶起来,摸了下火辣辣的脸孔,擦掉唇角的血迹,眸底闪着耻辱的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本少爷,本少爷可是......” 他刚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却被身后的同伴及时的捂住了嘴巴。 温庭筠嗤笑一声:“你可是五斋酒楼李老板的孙儿李小少爷?” 里三层外三层,楼上楼下的看客登时明白了什么,哗了几声。 那李小少爷被温庭筠当场点破了身份,白皙面孔涨成了猪肝色,“休要胡乱揣测小爷的身份,难不成你们云来客开门做生意,还要管小爷是什么身份不成?” 温庭筠双手负在身后,面上维持着生意人特有的笑意,“云来客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是笑迎八方客,诚待四海宾,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可李小少爷你带着这群人一连来了五日,前四日是在楼上包场吃饭,将本酒楼的特色菜和招牌菜以及各色点心通通点了一遍,还招了后厨过来,细细的盘问了本酒楼里招牌菜的制作方法。 如果不是李小少爷问的如此详细,本人也不会注意到李小少爷。 可你带着这些人将本酒楼里所有的菜系都尝了一遍后,再带着人过来闹事,就说不过去了。 这蟑螂,你既然说是混着汤一起煮了,可为何这蟑螂只有表皮上一点汤汁,内里却是干瘪的?” 第1452章 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小少爷没料到温庭筠竟然将自己的底细都摸的清清楚楚了,登时有些底气不足:“鬼知道你这蟑螂是汤煮完了掉进去的还是混着汤一起煮的,反正小爷正要喝汤的时候,就舀到了这只死蟑螂,恶心的差点连小爷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温庭筠见他胡搅蛮缠,面上的笑意越发温和了,“如果是混着汤一起煮出来的,这蟑螂的壳子里便不可能是干瘪的,这天气越发寒冷了,比不得夏日,想要抓到一只蟑螂也不容易。 再者,就算这蟑螂是汤汁煮好后掉进去的,难道端着这碗汤出来的小二没长眼睛吗?” 温庭筠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嗓音也染了一抹愠色:“李小少爷,做生意各凭本事,温某也曾经在五斋酒楼吃过饭宴过客,五斋酒楼屹立不倒几十年,代代相传下来,在锦城有了如今的口碑凭借的便是当初李太爷手里的御厨菜谱。 五斋酒楼好歹也是有实力的。 温某速来敬重有真才实学的人,所以这的招牌菜和特色菜,没有一样是跟五斋酒楼重复的,只是五斋酒楼服务的是高端宾客,我们一楼服务的是普通客人,便显得我们云来客客如云来,生意红火。 不知李小少爷来我这里闹事,李老太爷知晓否? 我可是已经派人去五斋酒楼请李老太爷了。” 一席话说的李小公子和他身后的同伴脸色发白。 那些同伴想到李老太爷的手段,拉了拉李小少爷:“李公子,我们走吧,待会李老太爷来了,回去又要杖责你了。” 李小公子也心里发怵,本想离开,可事情闹的这么大,已经无法收场了,他的视线从楼上栏杆处的围观者身上扫了一圈,再看向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人群,红肿的面孔越发难堪,羞愤欲绝的指着楚云瑶:“凭什么?小爷在汤碗里吃出死蟑螂,还被这娘们打了两巴掌,好歹也应该让小爷将这两巴掌还回去才行。 否则,小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小爷绝不善罢甘休,就算是小爷的太爷爷来了,也说不过理去。” 温庭筠深吸一口气,这熊孩子,年纪轻轻便被李老太爷将他跟李家少爷一同送到西洋留学去了,这李小公子学问没长多少,闯祸的本事倒是一流。 但凡多打听打听这云来客的幕后主子到底是谁,也不敢上门闹事。 再说了,这云来客的后厨装了一道琉璃窗,客人是可以隔着窗户看到后厨的情景的,这小子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瞎胡闹。 温庭筠指着楚云瑶,抬眸看向李小公子,语气还算平和:“李小公子,你可知,这位是谁?” “小爷管她是谁?”李小公子梗着脖子,如斗鸡一般:“小爷只知道她不分青红皂白扇了小爷两巴掌,小爷不扇回去便失了小爷的身份。 小爷......” “住口!”没等他说完,酒楼门口边传来一声暴呵。 围观的人群分成两列,纷纷往旁边移去,空出一条通道出来,供声如洪钟老当益壮的李老太爷通过...... 第1453章 没剁了你的狗头就是你的造化了 “太爷爷!”听到这声呵斥,李小少爷有些傻眼,单薄清瘦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捂着又红又肿的两颊,垂下了脑袋。 “跪下!”李老太爷一拐杖抽在李小公子的膝弯上,气的胡子一翘一翘,“孽畜,墨少夫人扇你两巴掌怎么了?没剁了你的狗头就是你的造化了。” 围观人群:“......” 楚云瑶:“......” 这,这......只是扇了两巴掌给这小孩子一个教训而已,她还没有残暴到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的地步,难不成她的恶名已经被传到了这种程度? 楚云瑶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李小公子被抽的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听到“墨少夫人”四个字,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巴张成了圆形,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不是说墨少夫人凶神恶煞,心狠手辣,能徒手捏碎细作的头盖骨,还能手撕那些送到府里小妾的四肢吗? 就连墨少都怕她,对她说的话唯命是从,从不敢违抗。 那一定长的一脸凶相,再不济也是蛇蝎美人的模样。 怎么会是这么个长相? 如果不是她突然动手扇了自己两巴掌,他还以为这是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闺秀小姐呢。 李小公子结结巴巴的开口:“她,她,她就是楚家的......” 李老太爷闻言,气的又一拐杖敲在了重孙的后背上,直敲的李小公子整个人颤了颤,趴在地上不敢随意乱动了。 “墨少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这孽畜配叫的?”李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了一声,这才对着楚云瑶和温庭筠拱了拱手,歉疚的开口:“家门不幸,今日幸得墨少夫人教诲这孽畜。 至从墨少夫人开了这,老夫的生意便大不如从前,他父亲偶尔会说起五斋酒楼从前的风光,会长吁短叹一番,被这小子听了去了......” 李老太爷停了挺,气的抡起拐杖又敲了李小公子两下,“结果这小子不潜心研究菜谱,倒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老夫真是羞愧啊,是老夫教导无方,给温公子和墨少夫人添麻烦了。” 温庭筠拱拱手:“李小少爷年纪还小,等长大一些,便不会如此鲁莽了。” 楚云瑶一向就不太懂如何周旋,说一些场面话,直言道:“看在李老太爷的份上,本小姐就不跟他计较了,再有下一次......” “再敢有下一次,老夫将他逐出家门,凭着墨少夫人随意处置。”李老太爷赶紧道。 “太爷爷。”李小公子苦着一张肿胀的脸,不服气,“我又不知道她是墨少夫人......您不是说墨少夫人已经好几年都没怎么出现在和云来客,这酒楼说不定是给了温家了吗?” 楚云瑶:“......” 至从宝儿出事,她不想见到温庭筠,后来又坠入山崖,好不容易回了锦城,又被一系列人命关天的大事牵绊住,忙的分身乏术,确实很久没有管过生意场上的事情,只是偶尔过来一趟去后院看看老人和小孩而已...... 温庭筠:“云瑶将和云来客交给我打理,是信得过我,就算云瑶这辈子不出现,这和云来客依然是云瑶的,并非温某人的。” 第1454章 小少爷还在南方云二姑娘受了伤 李老太爷快要被这不成器的重孙气死了,抡起拐杖就去敲李小公子的脑袋:“蠢驴脑袋,瞎了你的狗眼,这墨少夫人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还敢胡言乱语......” 一顿拐杖如雨点,疼的李小少爷抱着脑袋直往同伴身后躲,大叫道:“太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蟑螂是不是你放在汤里的?”温庭筠趁机问。 “是是是,是我放在汤里的。”李小公子供认不讳:“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温庭筠见他亲口承认了,便拦住李老太爷,“算了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太爷息怒,更何况,云瑶刚才也打过他了。” 李老太爷又对着楚云瑶拱了拱手:“老夫羞愧,听闻墨少夫人为了百姓的安危,只身潜入凤家堡,兵不血刃帮着墨少打赢了凤家,老夫管教无方还给您添乱,实在是......” 楚云瑶摆摆手:“一码归一码,老人家不必如此。” ...... 送走李老太爷和李小公子,楚云瑶无意中又收获了一大波的崇拜和赞美,云来客的生意越发兴隆了。 处理完云来客的事,楚云瑶又去看过南父和奶娘章伯,开了些药,带着思瑜回了府邸。 刚下马车,就见管家等候在门口,整个人忧心忡忡,见到楚云瑶回来,赶紧迎上来:“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云二姑娘过来了。” 楚云瑶诧异:“云二回来了,修儿呢?” “小少爷还在南方,云二姑娘受了伤,有些严重......” 管家话没说完,楚云瑶便将思瑜交给了他,快步往里走:“怎么回事?” 等在厅堂的云大听到脚步声,赶紧站起来,面色凝重:“小姐,云二中了枪,伤在腰腹的位置,她不肯让外人给她做手术,就等着您回来。” 说着,便带着楚云瑶往药房走去。 楚云瑶心里焦躁不安,急急的问:“大致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封家跟东洋人对峙着,战争一触即发,封少本想让云二将小少爷带回锦城,可又不放心,便想了个法子,让云二假装带了位身材矮小的女子装扮成小少爷的模样回锦城,却不料半道被袭击,跟着云二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云二好不容易才带着几位姐妹逃回锦城......” 楚云瑶长腿跨进药房,就看到云三正给云二清洗伤口,一旁的躺椅上还躺着几个凌云门的女子,浑身伤痕累累,宝儿脱掉了她们的衣衫,清洗好了伤口后,正在给这些女子涂抹伤药。 “你们怎么样了?”楚云瑶眉心紧拧着,视线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们没事,伤得不重,二姐姐受了枪伤,已经昏迷了。” 楚云瑶看着云二腰腹上中枪的位置,麻利的洗干净手指,给她打了麻药针,在医药箱里翻出手术刀,在火上烤了烤,“中枪时间有点长,失血过多,子弹再不取出来就麻烦了,我现在就给她动手术,宝儿,你去后厨端些开水过来......” 宝儿赶紧出了药房。 楚云瑶掐了掐云二的人中,将她掐的苏醒过来,一边割掉她伤口处的腐肉,一边强迫她跟自己说话:“云二,千万不要睡着了,跟我说说你们为何会被袭击,可知袭击你们的又是何人?” 第1455章 被封少瑾拼命保护着 云二苏醒过来,疼的额头上满是细汗,云三用帕子擦拭干净后,麻醉药起了效果,腰腹处的伤口变得木木的,没有任何痛感了。 她总算积蓄了一些力气,气若游丝的开口:“不知道,那些人里还有东洋人,是封少的人送我们回锦城的,幸好小少爷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楚云瑶心里惦记着修儿,双手麻利的处理云二的伤口,问:“修儿如何?” “小少爷很好,上次昏迷,是小少爷被贺大小姐的丫头欺负了,小少爷用刀刺伤了那人,那丫头流了太多血刺激到了小少爷,小少爷才昏迷不醒的。 封少一气之下开枪处决了那丫头,封二少爷和大小姐一直守着小少爷醒来,我们去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好起来了。 开心的时候,还能跟封少和大小姐简短的说几句话......只是南方战乱......”云二愧疚的开口:“云二无能,没本事平平安安的将小少爷带回来。” 楚云瑶听云二如此一说,心里滋味莫名。 虽然知晓墨凌薇会用命护着修儿,但却从未想过封少瑾会对修儿好到这个份上。 如果封少瑾只是看在墨凌薇的份上才对修儿好,楚云瑶还能理解。 可小孩子的感受是骗不了人的,如果封少瑾没有如墨凌薇一样,做到对修儿十分的好,修儿是不可能如依赖墨凌薇一样依赖封少瑾的。 毕竟,至从亲眼目睹墨瑾瑜死在他的面前,修儿虽年纪尚小,可防备心却如钢筋铁甲一般坚固,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人的。 无论如何,修儿暂且是安全的,被封少瑾拼命保护着,这就足够了。 楚云瑶用镊子夹出了腰腹里的子弹,又用药水清洗好了伤口,拿着针线开始缝合。 麻醉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麻醉药失效的那一刻,楚云瑶总算缝好了最后一针。 密密麻麻的疼痛再次袭来,云二沁出的汗水打湿了衣衫。 楚云瑶干脆剪破了她身上的衣衫,用干棉布擦干她身上的细汗,又给她打了一针麻药,“手术很成功,闭上眼睛睡一会,我给你挂水,什么都不要想,休养几日后,伤口便恢复了。” 去南方的时候,带去的人不少,从南方回北方的时候,路遇袭击,死了那么多的姐妹,如果不是封少瑾的人及时赶到,说不定她们会全军覆一个也回不来了。 好不容易拼着一条命赶回来,活着的人也没多少了。 云二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惨状,原本以为楚云瑶会责罚自己,心里惴惴不安,听到楚云瑶压根就没有怪责自己的意思,心里越发内疚了。 隐忍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汹涌而出。 “小姐,我带去的姐妹......”云二唇齿哆嗦着。 “节哀。”楚云瑶面色凝重:“刀枪无眼,哪里有战乱冲突哪里就有伤亡,好好活着,替她们报仇也是好的。” 楚云瑶心里也很不好受,凌云门的女孩子都是自己养大的,平日里虽然让她们训练,可那种危险至极的事情她尽量都没有让她们去做,却没想到去了一趟南方,竟然丢了那么多条性命,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第1456章 替你们把婚宴办了吧 安顿好了凌云门受伤的女孩子们,楚云瑶去温泉池泡了一会,才披了衣衫在后院转了转。 双脚不知不觉就停在竹园和落雪轩两处院子前,至从墨凌薇去了南方,竹园便一直空置着,尽管有人打扫,里面的摆设也没任何变化,可整栋院落却显得空空荡荡萧条极了。 楚云瑶从竹园出来,又去了落雪轩,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如墨瑾瑜还住在里面一般。 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楚云瑶坐在桌旁,翻了翻墨瑾瑜留下的字迹,将书本放回了原处。 坐了一会,她才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正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宝儿,“你去哪里?” 宝儿见到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爷刚才让长宇带了口信回来,今晚有重要的事,暂时回不来了,让您早点歇息,不用等爷。” 楚云瑶眉心微微拢起:“是不是宫家有异动了?” 宝儿点点头:“好像是宫二公子不见了,宫家以为宫二公子落到了爷的手里......” 宝儿叹了一口气:“这仗,怕是要提前打起来了。” 楚云瑶讶异:“宫肃不见了?” 在凤家堡接二连三的出事时,宫肃早已经跟楚云茜一样,提前离开了,难不成并未回宫家,而是隐瞒身份出走了? 也或许,宫肃失踪只是宫家挑起战乱的一个借口而已,毕竟墨家军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才是最合适的。 宫家正是有人支持的时候,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难不成等到疲乏的墨家军缓过气来吗? 宝儿道:“宫二公子貌似跟宫家的意见一直都不怎么契合,宫家跟我们爷对立的时候,宫二公子就去了南方,改名换姓加入了封家军,跟封家军一同抵御东洋人。 也不知道上次到底是被谁给利用了,从南方回了北方...... 这次失踪说不定又去了南方,宫家平白无故就将这顶帽子扣在我们爷的头上,还不是为了挑起战乱。” 楚云瑶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跟段公子相处时日不长,分析起局势来倒是头头是道,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和凌渊替你们把婚宴办了吧。” 宝儿脸色羞红:“不急不急,等打败了宫家再办也不迟。” 楚云瑶抬手掩住唇,笑的意味深长:“这仗要是打个十年八年,难不成你们要等到十年八年之后?” 宝儿:“......,不会这么久吧。” “说不定呢。” 宝儿:“......” 楚云瑶牵着宝儿的手,抬脚往储星楼的方向走:“段公子还在府里吧,我有些事要交代给他去做,死在遇袭途中的凌云门的女孩子,我希望她们能入土为安,让他带人去替我就近安葬了她们吧。” 书房里。 段长宇听完楚云瑶的吩咐,点点头:“爷已经知晓这件事了,命我去查袭击云二她们的人到底是谁,还安排了一部分人去南方支援封家军。” 楚云瑶顿了顿:“粮草和药物以及火药都运送过去了吗?” “嗯。”段长宇点点头:“南方局势太过复杂,鱼龙混杂忠奸莫辨,封少也有自己的亲卫军,但单凭这些亲卫军是无法对付东洋人和西洋人的,爷这么做,一方面是基于全局局势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大小姐和小少爷......” 第1457章 这种人一向深谋远虑 楚云瑶所料不错,没过几日,宫家借着宫肃失踪,便发动了战乱,仗着东洋人和西洋人的支持,将枪口对准了墨家军。 墨凌渊变得越发忙碌了,回府的时间越来越少。 偶尔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看思瑜和楚云瑶,天色又蒙蒙亮了,便又急匆匆的赶到前线。 局势严峻,宫家后援强大,墨家军勉勉强强才能与之抗衡。 这场仗,墨凌渊打的前所未有的艰辛。 楚云瑶如往常一样,坐在灯下画草图,宝儿端了一碗水饺过来,放在楚云瑶面前,劝道:“小姐,夜很深了,说不定爷今晚又不回来了,您早点歇着吧。 这些天,您白日在火药厂,晚上回来还要通宵达旦的画图,这样下去,身子迟早会拖垮的。” 楚云瑶放下炭笔,揉了揉熬的红红的双眼,抬眸看着宝儿:“凌渊不愿我去前线帮忙,大概是不希望我看到战争的惨烈状况。 听云三说,医药厂生产的药物全部都运往前线去了,尽管医药厂又增加了好几台设备没日没夜的工作,可那些伤药还只是勉强够用。 不用想,我都知道这场仗打的有多艰难,死伤人数不计其数。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替他守住后方,维持着锦城的安定和安宁,维护着城内的和平,生产出更多的药物,研制出更厉害的火药,助他一臂之力。” 宝儿本想再劝,听到楚云瑶的话,叹了一口气:“小姐,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您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楚云瑶捧着碗,味同嚼蜡的咽下一口水饺,“夜白和凌云门一同清理城内的细作,抓了好些将米壳花混在货物里运送到锦城的人。 如今这种害人的东西看似被摧毁了,那些人也被投入了地牢了,可我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害怕这些蠢蠢欲动闹事的细作只是微不足道的人,说不定真正位高权重的细作就在凌渊的眼皮子底下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宫家不比凤家和司家,宫爵也不是凤百折和司守哲。 一个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中年就爬到权利顶峰的人,年纪越大越是老谋深算,绝对不可轻视。 这种人一向深谋远虑,谁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墨中天的墨家军里埋了什么雷。 宝儿见楚云瑶忧心忡忡,劝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干着急也没办法,小姐,吃完了宵夜,您赶紧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按时叫您起来。” 楚云瑶放下碗筷,拿起炭笔:“还有一点,我画完就睡,但愿半年之内,能做出我要的东西。” 宝儿:“......” 宝儿心疼的看了楚云瑶几眼,不得不拿起碗筷,退出了卧房。 墨凌渊回府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除了值勤的护卫以及府门口和长廊上挂着的灯笼散着微弱的光,整个府邸静悄悄的,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之中。 墨凌渊将缰绳和披风扔给迎上来的护卫,抬脚往储星楼走去。 微弱的灯光从门的缝隙中透出来,墨凌渊顿住脚步,站在卧房门口停留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第1458章 你是想连修儿也一并带走吗 好半响,墨凌渊才推开门,看着依然伏在桌上聚精会神写写画画的女子,墨黑的眸里腾起一层氤氲的雾气。 他调整了心绪,若无其事的跨进去,顺手合上卧房的门,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站到她的身后。 烛火摇曳,在她案台前投下一片阴影。 楚云瑶抬起头,通红干涩的双眸看着他,眨了眨眼,弯起眉眼,笑了笑:“你回来了?” “好几日没回来,心里惦记着你,回来看看你和思瑜。”墨凌渊抽掉她手里的笔,放在桌上,大掌握住她的手,指腹从她血丝密布的眼睛上抚过:“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你看你,眼睛都熬的肿起来了,你替我打理好府里的事情就够累了。” 楚云瑶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去耳房打了温水过来,绞了温热的帕子给他擦洗手和脸:“不是说这些日子就住在营地里不用回来的吗? 最近那么忙,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休息,还要来来回回的将睡觉的时间花费在路上,不是更累吗?” 墨凌渊洗了手和脸,脱了外套,拉着她走到床沿边躺下,将人搂在怀里,半闭了眼,低低沉沉的开口:“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要忙到何时,挤点时间回来看看你和思瑜还是挤的出来的。 只要能看看你,耽误在路上这点时间也是值得的。” 楚云瑶从他怀里坐起身,抬手揉着他的太阳穴,见他眉眼间拢着疲惫之色,眼窝下都是暗青的阴影,温声道:“抓紧时间睡会吧,再过一会天又亮了。” 墨凌渊闭着眼,没吭声。 楚云瑶以为他睡着了,收回按着他穴位的手指,替他掖好被子。 正要起身去吹灭烛火,手腕却被墨凌渊拉住了,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好似生怕她离开似的,焦急的问:“你去哪里?” “你醒了?”楚云瑶抬眸看去,见他依然闭着眼,不知他到底是醒了还是睡着。 又怕吵的他不安宁,索性在他身旁躺下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处,“睡吧,我不熄灯就是了。” “云瑶。”墨凌渊静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在我身边这么久,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楚云瑶:“......” 楚云瑶这才确定他压根就没睡着,有些诧异:“为何这么问?” “我记得你一开始并不是这个性子,你从前根本就不屑嫁给我。”墨凌渊依然闭着眼:“后来你告诉我,你根本就不是楚家的五小姐,你也不是从前的楚云瑶。 从前我一直害怕你会突然离开我,回到你本应该回到的世界里。 可如今,我突然发现,继续把你留在我身边,只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不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云瑶,我现在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带着思瑜离开这里吧,回到你来的那个地方去......” 楚云瑶:“......” 楚云瑶磨了磨牙,故意问:“只让我带走思瑜吗?” “......”,墨凌渊终于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眸瞳里藏着晦涩的暗色,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嗓音低哑沉痛:“你是想连修儿也一并带走吗?” 第1459章 我本就没打算再娶别的女人 楚云瑶看着他准备忍痛割爱的模样,气的笑了起来:“当然,修儿也是我生的,还是我跟瑾瑜拿命换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不成你认为我会舍弃他?” 墨凌渊垂了眼眸,想了想,思绪好似潮水般起起落落,半响,他又开口:“修儿是男孩子,儿大不由娘,往后还要娶媳妇,带男孩子又辛苦,你能不能就将他放在我身边? 等战乱结束,我一定会亲自教导他,好好培养他......” 楚云瑶嗓音温凉:“我不想母子分离,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一扯被子,滚到里面,将后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墨凌渊侧过身子,从身后环抱住她,鼻尖埋在她浓密的墨发里,深深的嗅了嗅,低哑着嗓音道:“好吧,我把修儿也给你。 这里战火纷飞,修儿跟着你比跟着我好......” 楚云瑶:“......” 楚云瑶听着他的话,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墨凌渊,你可真大方。”楚云瑶忍着转过头一口咬死他的冲动,“你可别忘了,半个月多月前,我已经给你做了结扎手术。 我带走了修儿和思瑜,你哪怕再娶十个八个女人,也不可能有后代了。 瑾瑜也没了,凌薇天生宫寒,虽然我已经给她调理了,受孕的几率也比正常女人小很多。 难不成你打算将墨家军交到瑾澜的孩子手里。 别说瑾澜本就恨你,就算瑾澜不恨你,她为了一个封少瑾能疯到那种程度,连修儿都能抢走抱给封少瑾,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别的男人? 而封少瑾就算娶不了凌薇,就算不肯娶贺家的大小姐,无论怎么排也轮不到墨瑾澜做封家的少夫人。 你这辈子,怕是后继无人了。 你打算将你的墨家军交给谁?” “除了你,我本就没打算再娶别的女人。”墨凌渊默了片刻,“总有愿意接手的人,实在不行,就从跟着我的这些人的后代里挑出一个来,好好培养,总能承担起这个重任。” 楚云瑶见他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赶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双眸如古井一般,定定的看着他,缓了口气:“凌渊,你为何一定要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你?只是怕我太过辛苦吗?” “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我从前是哪个样子?” “你从前......”墨凌渊漆黑的眸底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重重,飘忽不定,好似被时光带到了从前,“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离我身边,跟我划清界限,过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你只做你认为对的,哪怕丢了性命都在所不惜,那个时候的你,只为自己而活,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性子洒脱,毫无羁绊。 如今跟我在一起了,开始为我排忧解难,处处替我考虑,从前尖锐的性子好似被生活打磨的平了,每晚还要伏案疾书,再也没跟我耍性子闹脾气,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你喜欢的生活。 我怕我拖累了你。” 楚云瑶:“......” 楚云瑶抬手,温热的指腹从他脸颊上抚过,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凌渊,如果我说,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你信吗?” 第1460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云瑶......”墨凌渊紧紧的将她搂抱在怀里:“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的是你从前的那个时空吗?你回到那里去,那里还有你最想念的亲人......”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楚云瑶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从前我过的毫无羁绊,洒落任性,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我在乎的人。 除了宝儿,似乎也没有一个真正对我的好的人。 从前我太过天真了,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谁会一辈子天真下去? 宝儿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瑾瑜成了白骨。 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死了。 新的生命又出生了,我生了修儿,又生了思瑜,成立了凌云门,找到了亲人。 最最可贵的是,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会跟我在一起。 你肩负保家卫国的责任,我为何不能跟你并肩作战。 等战乱平息,迎来和平开创盛世,我们的后代也能跟我一样,从小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 我每晚忙到深夜,并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这一代人的子子孙孙。” 从前她孤身一人,连自己都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生怕连自己和身边跟着的人都保护不了。 如今时过境迁,眼界和心胸仿佛得到了拓展。 这世上总有人心中有大爱,身负重任,负重前行。 墨凌渊如此。 墨瑾瑜也如此。 就连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也从未将儿女私情放在第一位,用自己学到的医术,经常奔赴在第一线,做最脏最累的活,救死扶伤,挽救那些保家卫国的人的性命。 更不提那些为了美好的未来默默奉献着甚至不惜丢了性命的人,比如国学院的那些青年才俊,比如带着医学院的医者奔赴战场的张大夫和姜大夫...... 在其位谋其政,撇开别的不谈,身为墨家的少夫人,她做的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开药厂,办火药厂,创办和云来客,管理着诺大的府邸。 每晚在灯下奋笔疾书,祈祷着心爱的人平平安安,期盼着他能够早日得胜归来。 他在前方冲锋陷阵,她在后方打理一切,确保他能心无旁骛。 墨凌渊默默的听着她的话,喉咙哽塞,良久,才哑声道:“我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可唯一亏欠的人便是你,如果......” 如果没有她,他说不定早就命丧黄泉了。 如果没有她,他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他出生高贵,身世凄凉,从小丧母,在夹缝中长大,父亲刚愎自用,两人关系僵持着,话不投机,要巩固自己的权势,要保护妹妹,还要防备来自墨家人的陷害,生性薄凉。 至从遇到了楚云瑶,才逐渐体会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和爱意。 “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宿命。”楚云瑶轻声安慰道:“凌渊,如果没有我,你不一定会成为现在的你,可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 夫妻一体,我们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 墨凌渊:“我其实,不想你和孩子离开我的,我舍不得......” “往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了,宫家攻势凶猛,我们的火药杀伤力不够大,等我研制出新的炸弹出来,这场仗就算是打赢了......”楚云瑶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困倦排山倒海般袭来:“睡吧,很晚了,明日又是新的一天,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第1461章 柔肠百转心有戚戚 第二日,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照耀到卧房里,楚云瑶睁开眼,枕边已经没有了人。 她伸了个懒腰,撑着手臂坐起来,厚厚的被褥从肩膀滑落,冷意窜入身体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宝儿估摸着楚云瑶已经起来了,便端着温水进了卧房,笑着问:“小姐昨晚睡得可好?爷临走之前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爷还特意为您燃了安神香,让您多睡一会。” 楚云瑶看了看高高升起的太阳,“现在什么时候了?” “辰时末了。” “凌渊什么时候离开的?” “卯时初就离开了,现在已经到了冬日,天亮的晚,爷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宝儿绞了温热的帕子递给楚云瑶擦脸。 楚云瑶脑海想回想着昨晚两人的对话,有些恍惚。 “小姐,您在想什么?”宝儿摆放好了早点,见楚云瑶在发呆,诧异的问。 “这场仗,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艰辛。”楚云瑶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被逼的退无可退了,墨凌渊也不可能说出那番话。 宝儿顿了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楚云瑶梳洗完,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粥,“段公子昨晚应该也跟着凌渊一同回来了吧,他有跟你说了什么没?” 宝儿见什么都瞒不过楚云瑶的眼睛,索性坦白了:“长宇说宫家仗着背后有东洋人和西洋人撑腰,武器配的齐全先进,又养精蓄锐那么久,粮草配备充足。 宫家放出豪言,说要在三个月之内打垮墨家军,让墨家军彻底覆灭。 所以......” 楚云瑶登时明白了,接口道:“所以,宫家将所有的火力全部都使出来了,想要速战速决,几乎倾尽全力的要将凌渊置于死地?” “听长宇的意思,大致就是小姐您理解的这样。”宝儿心疼的开口,“长宇肩膀受了伤,昨夜跟着爷回来见我,伤口又撕裂开了,这大冬天的,伤口又不容易好...... 这仗要是早点结束该多好......” 百姓只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解决温饱后普普通通的生活。 楚云瑶大口大口的喝完粥,“又到了种植大麦和小麦的季节了,天气越发寒冷了,跟我去郊外看看,还有哪些农户没有播种的。” 冬日播种关系到来年的收成,更关系到军粮的储备,打仗是个持久战,可不能短了粮草。 宝儿见楚云瑶吃完,麻利的收拾好碗筷,问:“小小姐要带去吗?” “带吧。”楚云瑶这些日子也没多少时间照顾思瑜,思瑜又正是黏人的时候,墨凌渊不在家,便特别黏着她。 “外面这么冷。”宝儿踌躇着看了眼到现在还没有散去的大雾,“这天气不怎么好,带出去万一浸了冷风,生病就不好了。” 更何况,郊外本就风大,寒风凛冽,在田埂上想要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时半会都找不出来,冻着了大人不要紧,冻着了这么小的孩子,生病就麻烦了。 楚云瑶也没办法,管家年纪大了,府里的事情也多,不好帮着照顾孩子。 思瑜已经开始吃辅食和羊奶了,奶娘也放出府了。 府里的嬷嬷做事倒是麻利,可带娃粗糙惯了,她也不放心...... 第1462章 迟夜白毫无底线宠思瑜 楚云瑶正抱着思瑜一筹莫展之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声,紧接着,管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少夫人,迟坊主来看小小姐了。” 楚云瑶抬眸看过去,就见迟夜白进门了。 他看到思瑜,赶紧冲过来,生怕楚云瑶不肯将孩子给他抱一样,将孩子从楚云瑶的手里抢了过去,再抱着思瑜,坐的离楚云瑶远远的椅子上。 见楚云瑶没有跟他抢孩子的意思,这才放心的扬了扬手,命站在门口的人依次进来:“愣着干什么,将我送给我干女儿的东西都拿进来。” 跟着迟夜白过来的佣人都拧着各种箱子捧着各种盒子,闻言,依次走进来,将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桌面上,躬身退了出去。 迟夜白得意的介绍着:“这天气越发冷了,我的思瑜又大了些,前些日子听闻墨家的奶娘回乡了,我便高价请了两个身家清白的奶娘,让她们带着跟思瑜差不多大的的孩子住进了我的兰桂坊。 往后思瑜想要喝奶,便去我的兰桂坊。 想要跟小孩子玩耍,也可以去我的兰桂坊。 这些是我特意命人磨的细细的米粉,可以用开水冲泡成米糊给思瑜吃的。 这些是穿的,我特意找人订做的棉衣。 这些是平日里要用的,我琢磨着上次送过来的这些东西都用完了,这次便又弄了些过来,这是擦口水的棉布,这是擦手的棉布,这是......” 楚云瑶:“......” 楚云瑶听着迟夜白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手肘搁在桌面上撑住了脑袋:“你上次送过来的东西,思瑜才用了一半......” 宝儿清点着物品:“是呀,迟爷,你每次来都送这么多的东西,我们小小姐的闺房都没有地方装了,哪里用得完,浪费了就不好了。” 迟夜白丝毫不觉得这是浪费,傲娇的开口:“本坊主的干女儿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就这么点东西算什么浪费,这些身外之物本就是给人用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个精致的小木偶,塞到思瑜的手里,那小木偶跟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一样,还能灵活的转着身子。 思瑜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了半响,兴高采烈的拍了拍手,揪住迟夜白的墨发,哈哈大笑起来。 迟夜白非但没有责怪思瑜,还夸赞道:“思瑜小乖乖这力气又大了些,再长大些,没人敢欺负她了,对,就是这样,往后谁敢招惹你,你就揪住那人的头发,死命的扯......” 楚云瑶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迟夜白!” “嗯?”迟夜白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的楚云瑶发飙了。 听到楚云瑶吼了一声,思瑜立即松开了迟夜白的头发,双手握住小木偶,直愣愣的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教坏了思瑜,你就不能不要整天给她传授打打杀杀的东西,就不能教她知书达理之类的?” 迟夜白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份书卷,摇头晃脑的开口:“正有此意,我今日来,是想要教思瑜读书的,希望她长大后能做个饱读诗书的女才子。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第1463章 我疼她不比你少 楚云瑶一把的夺过他手里的书卷,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见都是些誊抄好的诗词歌赋,心里的怒意略略敛了些。 迟夜白自己是个骄纵又护短的性子,如此教下去,对思瑜没什么好处,这也是楚云瑶一直都不敢将思瑜交给迟夜白带的原因。 楚云瑶跟迟夜白的教育理念是不同的。 修儿从小是被她和墨瑾瑜带大的,后来又被墨凌薇教养,楚云瑶就很放心。 小孩子就是一株小树苗,及时的修剪枝叶让他茁长成长是必须的,一些不该有的歪风邪气尽早的除掉比较好,省的孩子走太多的弯路。 所以,虽然修儿在南方,落到了封少瑾的手里,却有墨凌薇在身边,楚云瑶打从心底是放心的。 可这迟夜白,但凡是思瑜做的每一件事,在这厮眼里就没有半点不好的,哪怕思瑜将迟夜白一头珍爱的墨发揪扯的凌乱不堪,这厮都能夸赞思瑜几句。 好似思瑜真的浑身都是优点,没有缺点。 如果思瑜是个男孩,长大后必定顽劣,她还可以棍棒教育。 可偏偏思瑜是个女孩子,等到她再大一点,要是过分顽劣了,总不能动手打她吧? 更何况,墨凌渊也将这孩子当成命根子一样,她要打思瑜,估计是跟所有人为敌了。 迟夜白嘘着眼瞅着楚云瑶,见她似乎已经消气了,舔着脸凑过来,笑嘻嘻的开口:“你不要生气,你觉得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好,我往后不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思瑜也是我女儿,我疼她不比你少。 你希望她长大后像她的姑姑墨凌薇一样知书达理,举止有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也希望思瑜能成长的如此优秀。 这不,我已经请了全锦城最有学问的夫子,还有西洋教师都去了兰桂坊,让他们每日教导思瑜。” 楚云瑶诧异的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 迟夜白这厮会这么做? 见楚云瑶满脸不信,迟夜白有些恼羞成怒,口气便不怎么好了:“你这么看着本坊主是作甚?本坊主虽然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本坊主可有的是钱,拿这些钱请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者教导教导我女儿,还是请得起的。” 楚云瑶:“......” 楚云瑶站起身,“那我便去你的兰桂坊看看。” 迟夜白那双桃花眼里光芒大盛,灼灼其华:“这么说,你是舍得每日都将思瑜放到我那里了?” 楚云瑶横了他一眼:“思瑜还小,就算学了那些东西也听不懂,我是想看看你请过来的夫子和教师,如果真有真才实学,往后请他们来府里教导思瑜也是不错的。” 迟夜白:“......” 迟夜白抱着思瑜,跟着楚云瑶和宝儿一同上了马车,闷闷的开口:“思瑜虽然小,可在这种氛围下从小耳濡目染也是好的。 教孩子嘛,能早点就早点,说不定我们思瑜聪明伶俐学得快,十岁便学到了好多人二十岁都学不到的本事。” 一想到吾家有女初长成,迟夜白便按捺不住自己作为慈祥老父亲的那颗膨胀的心了,这孩子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呀。 宝儿笑着打趣:“那我们家小小姐可算是神童了。” 第1464章 性子骄纵跋扈 楚云瑶哼了一声:“有最好的夫子教着,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颠沛流离不用在饥饿中挣扎,十岁学到人家二十岁都不会的本事不是很正常? 这世上,该有多少人到了二十岁,依然大字不识一个?” 迟夜白:“......” 迟夜白有心想要反驳,可偏偏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吭声了。 宝儿拍了下楚云瑶的手背,笑的替迟夜白解围:“瞧小姐你说的,这孩子聪不聪明一半靠后天一半靠天生,小姐您和爷都这么聪明,我们家小小姐肯定也不差。 这学东西也要看天赋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们墨家的三位姨娘,也就四姨娘在做学问的方面聪明一些,其余两位姨娘倒是在别的地方有天赋。” 迟夜白连连点头:“宝儿姑娘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宝儿温柔,从不跟楚云瑶起正面冲突,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楚云瑶虽性子强势冲动了一些,但总有宝儿在旁规劝,对宝儿也极其依赖。 听宝儿如此一说,也觉得刚才是被迟夜白惹的急躁了些口不择言了。 此刻平静下来,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到了兰桂坊,迟夜白抱着思瑜,带着楚云瑶和宝儿去专门开辟出来的书房里见了几位夫子和西洋教师,交谈一番后,楚云瑶对这些教书先生倒是挺满意的。 她走到迟夜白身边,抬手摸了摸正在迟夜白怀里玩木偶的思瑜,“今日,就放思瑜在这里学一天吧,如果效果不错,我明日再送她过来。” 迟夜白一听,高兴坏了,赶紧的命人将两个高价请过来的奶娘带过来。 楚云瑶见了奶娘以及奶娘怀里的比思瑜大几个月的小男孩,见两人模样打扮和言行举止都挺淳朴,也就放心了。 迟夜白要管理诺大的兰桂坊和赌坊,想必将思瑜放在这里,安全绝对能够保证,吃喝拉撒睡肯定也是这两个奶娘负责,至于启蒙开慧,就落到这些夫子老师身上了。 楚云瑶心一横,将思瑜丢在这里,带着宝儿离开。 到了马车上,宝儿见楚云瑶难舍难分的样子,问:“小姐,你是不是不放心小小姐?”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楚云瑶撩起马车车窗的布帘,任由凉意从窗口飘进来,“有这么多人看着思瑜,还有人陪着思瑜玩,总比将她丢在府里好,也好过带她去田埂上吹冷风。” 宝儿道:“要是小姐您担心的话,也可以请这些人到我们府里照顾小小姐的。” 楚云瑶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可这些人要是到了我们的府邸,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平白无故的给人招杀身之祸。 更何况,如今战乱开始,如履薄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避免往府里塞新人的好。 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吧。 兰桂坊和赌坊事多且杂,迟夜白也不会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思瑜身上,思瑜在迟夜白身边待的时日一长,说不定他也厌烦了。 这么多人教导思瑜,想必她长大后也不会如迟夜白一样,性子骄纵跋扈......” 第1465章 去村里探访 理想是很美好的,可楚云瑶却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忘记了思瑜是她和墨凌渊生的,骨子里本就有属于他们俩桀骜不驯的基因。 更何况,思瑜本就早慧,又见多了跟在迟夜白身边那些乱七八糟阳奉阴违的人,以及来兰桂坊的客人,便将这些人的丑陋一一看在眼底。 她不喜那些古板的夫子和教书先生,稍微大了一些,便斗智斗勇的翘课,偷跑出去玩。 迟夜白见她学东西很快,本就宠着她宠到了纵容的地步,也便随她了,见她喜欢耍枪弄棍,更是偷偷的腾出大半的时间教她习武...... 这是后话,往后再提。 马车停在灰尘仆仆的田埂上,楚云瑶跟宝儿下了马车,眯着眼看着一望无际的萧瑟的田野,拧着宽大的裙摆,一步步的朝着田埂走去。 有些农妇正蹲在地里移栽油菜,还有些人正在检查小麦大麦的长势。 远远看到两个穿戴华贵的女子从田埂里走过来,有些吃惊,讶异的朝着她们看过来,议论纷纷起来。 楚云瑶在一处手臂宽的田埂上站着,问坐在土块上穿着粗布衣衫的农妇:“请问一下,村长家在哪里?” 那农妇指了指村口一家冒着袅袅炊烟的瓦房:“那间就是。” “多谢了。”楚云瑶点点头,又问:“听闻今年秋收还好,不知种下去的小麦大麦长势如何?” 聊到田里的农活,那农妇因长年累月在田里劳作被太阳晒的黑黑的脸庞浮出丝丝缕缕的笑意:“俺家有牛,今年是个丰收年,大麦小麦都种下去了,长的也挺好的。 两位小姐看着像是官家的人,问这个做么事?” 楚云瑶拧着裙摆往田埂的另一头走,笑着回:“随口问问,谢谢您告知。” 说着,带着宝儿沿着小路往村口走去:“去一趟村长家问问情况。” 一路走过去,看到大大小小穿着新旧棉袄的小孩子,举着手工做的风车,你追我赶的疯跑着,过的无忧无虑,年长的白发老人,坐在门口剥晒的枯黄的豆子,有些在缝补衣衫,有些眯着眼在做棉鞋...... 看到楚云瑶和宝儿经过,纷纷眯起那双昏花的老眼,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许久,等她们走过去了,便拿着手里的活计跟隔壁的老人凑到一起,指着楚云瑶和宝儿,揣测着两人的身份...... 楚云瑶和宝儿到了村长家里,看到村长拨着算盘正在算账,桌上热气腾腾的摆放着农家菜肴,一大碗白菜,一大碗酱菜,酱菜里面有两片炸过油的肥肉,一大碗从河里钓上来的鱼,一大碗豆腐汤,四大海碗杂粮饭。 比楚云瑶预想的伙食要好一些,跟凤家管辖的那些饿死的人比起来,这种生活已经算得上是富足了。 村长见有人进来,一抬头,看到两个模样不俗,看着非富即贵的两位女子进来,慌忙从桌上站起来,“两位小姐,你们......” 宝儿笑着开口:“村长,我们奉了墨少的命,过来向您打听打听百姓的收成如何,村民的大麦小麦是否都种下去了,还有没有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没来得及播种的?” 第1466章 不是生病是中毒 听宝儿如此一说,村长顿时心领会神了,忙唤了自己的婆娘烧了滚烫的开水端上来,又用袖口擦了擦长凳,招呼着两人坐下。 今年夏日,墨少和墨少夫人到郊外农庄里指导百姓套种之法,收成比往日好了不少,不仅温饱问题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还有盈余。 村长虽然没猜出两人的身份,但看着楚云瑶和宝儿的言行举止,想着两人身份应该也不低了,必定是能面见墨少的亲近之人。 又听闻两人是一路从田埂处走过来的,村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只有两家的麦子没有来得及种上,家里的男劳力病了,又死了牛,哎,也算是天灾人祸了。 另一家是好吃懒做,不想多做。 今年收成比往年好很多,又风调雨顺,粮食小麦豆子都有大丰收。 上头的下了令,河里的鱼虾繁殖季节不许捕鱼,还有人来教了我们水产养殖,日子倒是越过越红火了......” 楚云瑶大致听说了这些情况,便站起身:“那死了牛,男人又病了的是哪一家?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村长便带着两人去了村尾,站在一处低矮的茅草棚前推了推虚掩的木门,阵阵呕吐声从里面传来,屋子里浸着一股湿冷的潮气,窗户没有开,“阿杰,有人过来看你了。” 被唤做阿杰的人从蚊帐里探出个脑袋,捂着唇又要呕。 床下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是呕吐出来的污秽,散着阵阵恶臭的味道。 村长回头,有些无措的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人,“他家婆娘常年生病,今年夏天又过世了,孩子跟着老人去了田里,他一个人病的厉害,也没办法收拾。” 村长赶紧开了窗,散了屋里的味道。 楚云瑶环顾了一圈茅草屋,大步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我给你把把脉。” 被叫做阿杰的男人:“......” 村长见他发愣,赶紧将床头的木盆移开,免得熏到两人,急忙道:“这可是墨少派来的人,你让人家看看脉象,再拖下去,你这身体说不定就扛不住了。 你要是也没了,你家崽子可怎么办?” 阿杰眼眶一红,将枯瘦的手从被子伸出来,放到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温热的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问:“你这病有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至从我家牛死了后,我就病了,一直拖到今天,越来越严重,前些天吃了饭似乎好了些,可到了今天,便起都起不开了......”他断断续续的说完,问:“我这病,还能医好吗?” “请大夫过来看过吗?” “看过,一开始说我是风寒感冒,吃了些药,好了一点......” 村长叹了口气,插嘴道:“那头老牛寿命也到了,死了就死了,你白白守着它淋了一个晚上的雨,这下子连自己都差点赔进去了,何苦呢? 哎!” 阿杰唇角嗫喏:“我家也就只剩那头牛值些钱了,没了牛,地里的那些农活可要怎么办?” 楚云瑶收回手:“你的风寒已经吃药吃好了,后来又病发,不是生病,是中毒......” “中毒?” “嗯!” 第1467章 关键时刻没有半点用处 楚云瑶又问:“你想一想,这几日你都吃了什么?” 阿杰脑子抽疼,几乎快要昏过去的模样,强撑着摇了摇头:“跟平日一样,都是些田里的清粥小菜,没有吃什么。” 他语气里透着绝望:“我娘子过世后,家徒四壁,菜园子都没有人翻种,能有什么吃的?就算有,也是好心的邻居端点过来,我舍不得吃,都让我家崽子吃了。” 楚云瑶闻言,指腹搭在他枯瘦的手臂上,又探了探脉搏。 另一只手去翻阿杰的眼皮,见他眼球发黄,越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你的吃食是谁做的?” “是我阿娘。” 阿杰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几道苍老的说话声,阿杰虚弱的开口:“我阿娘阿爹回来了。” 村长立即将两位老人请进来,简单的说了些情况。 两位老人战战兢兢的看着楚云瑶和宝儿,听说儿子不是风寒而是中毒,吓的哭了起来:“也没吃什么,隔壁邻居端了些豆子过来,他全给小崽子吃了,我心疼,便采了些蘑菇和木耳回来,剁碎了伴在杂粮粥里给他吃了......” 楚云瑶松开阿杰的手:“那便是了,蘑菇有毒,你吃进去了,才会有这种症状,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眼球发黄,烦躁不安...... 只是因为你食用的量少,亏我发现的及时,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楚云瑶对着宝儿道:“煮一锅浓茶过来,我要给他催吐。” 宝儿拉着老人家往灶台走:“老人家,茶叶在哪里?我去烧水。” 那老太太背部佝偻着,看楚云瑶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虽气度不凡,但根本就不像村里的赤脚医生,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半点跟屎尿屁血液尸体打交道的经历,便不怎么相信楚云瑶。 大夫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可不是这种体面的官家小姐能做的。 更何况,大夫可是越老越有经验,这小小年纪,穿的一身绫罗绸缎,长得细皮嫩肉,估计每餐大鱼大肉吃惯了连木头缝里长的蘑菇都不认识,开口就说她儿子吃了有毒的蘑菇中毒了,怎么可能? “这位小姐,我儿是风寒,村里的大夫前些日子已经过来看过了,再说了,那蘑菇可是我们经常吃的,吃了十几年都没事,怎么可能中毒呢? 那蘑菇可是长了虫子的,如果有毒,吃了那蘑菇的虫子怎么没被毒死。”老太太生怕楚云瑶是那种糊涂大夫胡乱医治将自己的儿子给害死了。 楚云瑶知道老人家心里的想法,只能试图跟她讲道理:“不是所有被虫吃的蘑菇都是没毒的,我看你们院门口的树上也长了好几种有毒的蘑菇......” 老太太被宝儿拉着,固执的开口:“我分辨的清,那几种有毒的蘑菇我根本就没有给我儿子吃过......” 楚云瑶本就不是个足够有耐心的人,更何况这人是用无知跟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医术做辩驳,登时不耐烦了,修长的烟眉压了压,口吻凌厉了些:“去煮茶。” 一屋子的聒噪登时消失无踪,连空气都静谧了。 果然三寸不烂之舌和口说无凭的道理关键时刻没有半点用处...... 第1468章 总比被迟夜白那厮教的好些 宝儿拉着老太太往外走:“我家小姐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您过来帮我往灶里添柴火吧。” 楚云瑶又喊住宝儿:“看家里有盐没有,没有的话去附近买点回来,冲点淡盐水端过来。” 宝儿应声去忙了。 不一会,温热的浓茶端过来了,楚云瑶命村长扶住阿杰,往阿杰嘴里灌了浓茶,用竹筷子抵到他的咽喉部,往下用力一压。 阿杰“哇”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混着浓茶全都呕了出来。 如此喝水,呕吐反复好几次,再吐出来的东西都是浓茶和泛酸的胃液了,楚云瑶便将那一碗淡盐水给他喝了进去。 楚云瑶说了个药方子,让宝儿去村里的大夫那里抓了药,将药包放在病人的床头:“一日三次,连喝三日,三日后,药到病除。” 阿杰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云瑶站起身往外走,“好好养身体。” 村长安抚了阿杰几句,也跟在楚云瑶身后出去了。 宝儿落在最后,见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盈盈的开口:“今日我跟我家小姐出来的匆忙了些,身上没带糖果。 刚才在门口看到您家的小孩,好乖的娃娃,这点银两留给您,麻烦您帮我买点好吃的给孩子吃,也算是我跟我家小姐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宝儿说完,不等阿杰回话,便转身往外走了:“我和我家小姐还有事,先走了,那些药可别忘了喝,我家小姐的医术可不是你们村口的大夫比得上的。” 阿杰:“......” 骨瘦嶙峋陷入绝境的汉子,看着桌面上那锭亮闪闪足够三年家用的银子,热泪盈眶。 辞别了村长,楚云瑶和宝儿在村里头转了一圈,回了马车上,“回吧。” 宝儿纳闷了:“小姐,不继续看了吗?回哪里去?” “回去找穆清,让他将今年的收成情况给我看一遍,我挑农郊收成最好的村落和收成最差的村落亲自去看看。”楚云瑶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去凌云门吧。” 宝儿有些担心思瑜:“天都暗了,从凌云门回府已经很晚了,不去接小小姐吗?” 楚云瑶想了想,“顺路去接思瑜吧,如果思瑜在迟夜白的兰桂坊学的开心,明日我再将人送过来。” 宝儿:“......” 兰桂坊。 楚云瑶和宝儿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三个小孩子坐在用厚厚的被褥当地毯的上面,嘻嘻哈哈的玩闹着,胡乱抓着扔在被褥上的各种小玩意儿。 两个奶娘护着三个孩子,夫子正摇头晃脑的在一旁读书,也不管这么小正玩闹的孩子听不听的进去。 护卫守在门口,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楚云瑶的视线在卧房里梭巡了一圈,没有看到迟夜白,诧异的问:“你们坊主呢?” 护卫老老实实的回答:“赌坊有人闹事,坊主亲自去了一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命我们好好照顾小小姐,不容有任何闪失。” 楚云瑶抿唇微笑:“......” 如此,甚好,甚好! 被这些人教,总比被迟夜白那厮教的好些...... 第1469章 这娃是迟坊主的私生子 护卫不懂察言观色,见她只是微笑不语,以为楚云瑶对迟夜白有意见,解释道:“墨少夫人,我们坊主一向很忙,今日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来,才没有亲自陪着小小姐。” 楚云瑶大方的摆摆手:“无妨无妨,这样已经很好了。” 楚云瑶俯身抱起思瑜:“思瑜,跟娘亲回去了,明日再过来玩。” 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抱着思瑜离开,护卫想拦不敢拦,只得命人去通知迟夜白。 迟夜白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干女儿已经离开了,懊恼的问:“墨少夫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护卫摇摇头,将楚云瑶的反应一五一十的告知迟夜白,末了,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卑职见墨少夫人没说话,便替您解释了,说您今日实在抽不出空闲,才没有亲自陪着小小姐的。” 迟夜白摸着光洁的下巴,揣摩了半天,也没想出楚云瑶到底是何意思,自言自语的开口:“没说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嫌我没陪着思瑜?还是嫌我太忙了?” 护卫插嘴:“大概是觉得您太忙了吧。” 迟夜白:“......” 看来往后不能随随便便将孩子一个人扔在兰桂坊了,能带在身边尽量带在身边,免得楚云瑶一气之下,觉得他没有亲自照顾好思瑜,将孩子放在府里不给他带了。 从此,以心狠手辣出名的迟坊主,无论走到哪里,手里都会抱着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孩子头上戴着纱帽,遮住了头脸,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迟爷对那孩子好的有些让人受不了,简直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偏偏迟夜白知晓楚云瑶不会允许他带着思瑜出入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便命人封锁了消息,让兰桂坊里的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小小姐每日在闺房里看书画画玩耍,听夫子诵读文章,跟西洋教师学西洋话...... 墨家军和宫家军正打的如火如萘,墨凌渊忙的分身乏术,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回府一次。 楚云瑶不是在乡下走访便是泡在凌云门的火药库里夜以继日的研制新的武器和炸药,没有过多的时间和心思去注意外面那些流言八卦,比如:迟坊主有了私生女,不知道是哪个女子帮他生的。 什么私生女,听闻是他的干女儿,不知那小姑娘是谁家的。 听闻是墨家的小小姐,那孩子办满月宴的时候,迟坊主还送了一半的身价给那孩子呢。 错了错了,我今个儿托人问了花姐,根本就不是什么私生女,是私生子,那孩子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不会吧,怎么会是男孩儿? 平日里穿戴都是男孩的衣衫,至于长相,整日都戴着一顶纱帽遮挡着脑袋,咱谁也没见过那孩子长啥样啊? 花姐说是男孩儿,便肯定是男孩儿了。 这么说,迟爷带在身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的娃子,是他的私生子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迟爷条件这么好,听闻从前有个未婚妻,还是前朝的公主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流言蜚语越传越是离谱,等这些消息传到楚云瑶和宝儿耳朵里的时候,早已经面目全非,楚云瑶和宝儿还以为迟夜白爱心爆棚带的是那两个奶娘的孩子。 第1470章 我要陪着凌渊熬过这三个月 毕竟,兰桂坊和赌坊将来也需要继承人的,她早就明确表示不会让思瑜接手兰桂坊和赌坊的生意...... 更何况,每次去接思瑜的时候,思瑜都穿着一身粉粉嫩嫩的衣衫乖乖的坐在卧房里玩着小玩具,看着图画书,模样娴静又淑女,乖巧又可爱,倒是颇有几分墨家大小姐墨凌薇的风范。 这场仗一转眼打了快三个月了,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了。 除夕夜,墨凌渊赶回来了一趟,没顾得上说几句话,囫囵的吞了楚云瑶亲手包的几个饺子便匆匆的离开了。 到了元宵节,楚云瑶喊了迟夜白过来,还接了温庭筠南烟一家到府里,热热闹闹的团聚了一下。 曲终人散后,楚云瑶哄睡了思瑜,愣愣的看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宝儿走进来,将新做的鞋袜放进衣柜里,整理好了床铺:“小姐,早点休息吧。” 楚云瑶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半个月了,不知凌渊过的如何,除夕那晚回来,我见他又瘦削了许多,穿着也单薄,我想......” 宝儿铺好床,走到桌边,用针拨了拨灯芯,“小姐,你不会是想要去找爷吧?爷上次不是说不希望您去找他的吗,怕分心......” 楚云瑶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的划来划去,“我只是想要给他送些衣物而已,送给他了,我就回来。” 宝儿:“......” 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也只有小姐编的出来。 楚云瑶叹了口气:“宫家押上了全部火力,想要在三个月内灭了墨家军,如今战况越发激烈,墨家军并没有被打垮的迹象,还在拼死抵抗。 我想去看看凌渊,陪着凌渊熬过这三个月。” 宝儿:“......” 宝儿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半响,开口道:“小姐你想去就去吧,给爷送些衣物而已,大不了送到了再回来。” 楚云瑶闻言,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宝儿:“你也好久没有见到段公子了,跟我一同去吧。” 宝儿羞涩的轻点了一下头,脸颊处飞上两朵红云,面若桃腮。 楚云瑶道:“那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门。” 宝儿打了个哈欠,“我回望月阁把给长宇做的衣衫和鞋袜整理好,今日再连夜赶制一副护膝给他带过去,小姐你早点睡吧,我明早过来叫你。” 楚云瑶一听,也不睡了:“我今晚也把带给凌渊的东西收拾收拾好。” 宝儿推着楚云瑶往床沿边去:“小姐你去睡吧,你跟爷的东西我都整理的好好的,我很快就能收好了,你又不擅长于做这些,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呢。” ......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蒙蒙亮。 楚云瑶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宝儿推醒了。 宝儿眼眶发红,眼睑乌青,眼眸却亮晶晶的,满脸都是喜色。 见楚云瑶醒过来,小声道:“小姐,起床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楚云瑶盯着她的眼睛:“你一整晚都没睡?” “我不困,到马车上打个盹就好了。”宝儿将简单便利的男装摆放在床沿边:“到了营地穿裙子不方便,我给我们俩带了几套换洗的男装。” 宝儿心思细腻,考虑事情周全周到,楚云瑶穿好衣衫,用小被褥裹住还没睡醒的思瑜,抱着往马车里走去:“思瑜暂且放到兰桂坊,让奶娘照顾几日吧,有迟夜白保护她,我也放心些!” 第1471章 你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一大早到了兰桂坊,迟夜白急急的迎出来,见思瑜还睡的香甜,不解的看着楚云瑶:“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楚云瑶将孩子递给迟夜白:“劳烦你的人帮我照顾照顾思瑜,我要去找凌渊,不知几日后才会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和凌渊也没时间和精力无时无刻的守着她。 万一落个伤风感冒,被传染了疾病就不好了,思来想去,还是将思瑜放在你这里最妥当。 至于墨府里,不便招新人进去,管家年事已高,事务繁杂,不便劳烦他老人家。 我舅舅舅妈本来就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还有四位老人,琐事一堆,思瑜身份特殊,就算将思瑜交给他们,他们恐怕也会战战兢兢,说不定还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构陷。 迟夜白,我此刻就将思瑜托付给你了。” 迟夜白双手接过依然还在熟睡的孩子,带着楚云瑶往专门为思瑜腾出来的闺房里走,脸上挂着慵懒散漫的笑意,语调轻飘飘的如风中的落叶:“哎呀,这话说的好像是逼不得已你才将我干女儿给我带一样,这世上,除了你跟墨少,谁比我对思瑜更上心? 我的女儿本就应该我来养,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 楚云瑶看着迟夜白撩开层层飘荡的纱帐,将孩子轻轻的放在宽阔的雕龙琢凤的楠木大床上,眸底满是不舍,“夜白,你平日忙......” “本坊主就算忙的脚不沾地,也会抽出时间陪着我女儿的,你放心好了!”迟夜白生怕楚云瑶会改变主意,差点拍着胸脯保证。 楚云瑶:“......” 楚云瑶想说,就是怕你抽出太多时间陪着思瑜,我才不放心。 但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也太伤人了些,只得委婉的开口:“听闻你打算培养继承人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只要思瑜是安全的,被那几个夫子从小教导,再大一点一定也能知书达理,也挺好的。 你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迟夜白显然是误会了楚云瑶的意思:“本坊主的女儿,当然是知书达理的,等思瑜再大一点,本坊主要替她寻到更好的先生教她各种技能。” 楚云瑶还以为迟夜白是打算请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能人,心里便更放心了些。 被那么多的多才多艺的能人教导,思瑜能分到多少时间跟忙的脚不沾地的迟夜白相处? 宝儿见楚云瑶对小小姐难舍难分的模样,劝道:“小姐,我们这一去,说不定明日就回来了,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小小姐,就带她一同去......” “使不得使不得。”迟夜白慌忙反对:“这思瑜是个女孩子,才一岁不到,可不比墨家的小少爷,更何况,墨家的小少爷好歹也是两岁多的时候才跟着墨少去军营历练的。 难不成你们喜欢思瑜晒得黑黑的,说话粗声粗气的,长大后跟个男人一样?” 宝儿:“......” 楚云瑶当然不希望思瑜变成那个样子,她可是希望思瑜如墨凌薇一般,拥有闺阁的大家小姐般的气质和气度的。 楚云瑶摇摇头:“前线死伤人数众多,思瑜太小,带她过去,不仅会成为我的累赘,说不定还无法护她周全,不妥,不妥。” 第1472章 迟爷带娃活着就好 最终,楚云瑶忍着心里的不舍,还是将思瑜交给了迟夜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兰桂坊,上了马车。 目送楚云瑶和宝儿的马车离去,迟夜白立即唤了花姐过来,难得郑重其事的吩咐道:“你去,将才艺出众的那些人给我请到这里来。” 花姐不解:“迟爷这是要做什么?” 迟夜白粲然一笑:“本坊主刚答应了墨少夫人,要找更好的先生教思瑜各种技能,本来想着等思瑜大点了再教的,但本坊主想着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还不如早早的就将这些人请过来了,让思瑜每日在耳濡目染中度过,再大一些,就算是看也看会了。” 花姐为难:“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茶道绣艺之类的人找倒是好找,只是想要聚齐这类绝顶的先生有些困难,需多些时日才能......” 迟夜白倏的打断了花姐的话:“谁跟你讲,本坊主要请这些文绉绉华而不实的家伙们了?” 花姐:“......” 花姐默了片刻,越发不解了:“不是您刚才说要请人教小小姐各种技能的?” 迟夜白动了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屑的开口:“本坊主将来的继承人,只懂这些东西有何用?难不成弹弹琴下下棋作作画喝喝茶吟吟诗那些不讲理粗暴蛮横的龟孙子们就良心发现臣服于本坊主了? 本坊主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哪次不是用的血腥手段,否则,你以为这兰桂坊和赌坊为何能屹立不倒到如今,歌舞升平没人敢惹事更没人敢胡乱闹事? 讲道理是用来对付那些能讲道理的人。 对那些不能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何必浪费那些口舌?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有本事,全方面碾压他们即可。 本坊主要请的这些人当然是最擅长于弓箭棍刀近身肉搏诡辩逃逸攻心之术之类,既可以攻击别人又能保护自己还能掌控大局。 至于赌术和茶道之类,本坊主手把手亲自教导她便可。 那些琴棋书画,不是已经请了夫子了吗,随便学学,能学多少是多少。 至于绣活女工之类的,本坊主的女儿,身份尊贵,有钱有势,这点东西多请些绣娘帮着做便可以了,这世上谁活的不耐烦了敢让她洗手作羹汤,捻针绣鸳鸯?” 花姐:“......” 花姐内心是崩溃的:您这么做墨少夫人知晓吗? 墨少夫人知晓了,您就不怕墨少夫人一气之下活剐了您这身好看的皮囊。 花姐试着开解:“迟爷,小小姐还那么小,要不要等墨少夫人回来再......” 迟夜白好看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灼灼如光华流转,没好气的横了花姐一眼,抬了抬精致的下颚:“这件事,本坊主刚才已经跟她说过了。 就当本坊主给她的惊喜吧,暂且不要跟她提这些事,等到她知晓了,她自然会感激本坊主的。” 花姐呆若木鸡:迟爷您是不是对墨少夫人的话有什么误解? 迟夜白见花姐还愣愣的站着没动,没好气的开口:“还不快去?傻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让本坊主亲自去请那些人不成? 本坊主要带女儿,怎么走得开?” 花姐:“......” 花姐不敢违背,只得依言照办...... 第147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宝儿靠在车壁上,困倦袭来,昏昏欲睡。 楚云瑶双臂拢着,可怀里没有了思瑜,心绪不宁,如潮水一般沉沉浮浮,情绪如乌云堆砌的天空,暗沉而压抑,也沉默着。 整个车厢拢在一片静谧中,只偶尔听到车轱辘在滚动的声音。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正打瞌睡的宝儿,不忍心吵醒她,撩开了车帘,看向外面。 正值深冬和初春交织至极,料峭的寒意笼罩着大地,依然冷的刺骨。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萧瑟的树林,寒鸦嘶叫,寒风凛冽,枯叶散落在地上,堆积的时间久了,烂成腐泥,在荒无人迹的树林里变成了滋养树根的肥料。 行人甚少,风尘仆仆,偶尔有几辆拉货的马车匆匆驶过。 道路悠长,快马加鞭...... 夜半时分,墨凌渊看完穆清呈上来的文件,正要休息,段长宇突然敲门进来。 黝黑俊逸的面孔清瘦疲惫,一双漆黑的墨瞳却囧囧有神。 “何事?”墨凌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双臂撑在书桌上站起身。 “爷。”段长宇看似冷静和沉稳的口吻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少夫人带着宝儿姑娘来了。” 墨凌渊:“......” 墨凌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谁来了?” 段长宇抬高了嗓门:“少夫人来了,爷,卑职去迎少夫人吧。” 墨凌渊闻言,取了披风大步往外走:“本帅亲自去。” 段长宇:“......” 段长宇跟在墨凌渊身后。 墨凌渊翻身上马:“本帅的少夫人用不着你去迎,你接你的宝儿就好了。” 段长宇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急吼吼的也牵了马,追着墨凌渊身后跟去了。 楚云瑶在晃荡的马车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地面凹凸不平,颠簸的浑身的筋骨都快要散架了,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坐马车受罪,如果是骑马,路上耽搁的时辰要少许多。 正揉着酸疼的腰,只听到两串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跟前。 楚云瑶撩起车帘,车夫举着灯笼,火光明亮而微弱,可楚云瑶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马背上披着一身黑色披风,气宇轩昂的清瘦男子。 “吁。”墨凌渊勒住缰绳,并未下马,只是驾着马行至马车前,弯了身子,长臂伸到探出脑袋的楚云瑶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用力往上一提。 楚云瑶娇小的身子就被他拧了起来,放到了马背上,坐在了他的怀里。 墨凌渊清冷的面孔上如春意悄至,顷刻间冰雪消融,他垂着眸子,将披风往前拢了拢,兜头罩住她,粗糙的指腹托住她精致白皙的下巴,用了些力气将她那张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小脸转过来,跟自己对面对。 他深如古井的眸子闪动着,好似燃着喷薄而出的火焰,脑袋往下压了压,高挺的鼻尖抵在她弧度柔软的鼻子上,轻轻的蹭了蹭,低低哑哑的从喉骨里溢出声响,满满都是担忧:“不是就让你待在锦城的吗?怎么突然想着过来了?路上可还顺利?行了多长时间?” 第1474章 我看着也会心疼的 楚云瑶眨了眨黑白澄澈的双眸,乌压压如蝶翼的眼睫毛从他脸上轻拂过,“我来给你......送些衣服。” 墨凌渊:“......” 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好似触到了他亘古的思恋,墨凌渊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侧身坐在怀里,另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小脸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双腿一夹马儿的肚腹,带着她往营地去了。 段长宇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消失在夜色里。 他翻身下马,站在马车前,撩起车帘往里面探望,眸底的狂喜被克制住,拘谨的开口:“宝儿姑娘......” 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长宇抬起爪子刨了刨自己的头发,东扯西拉:“少夫人呢?” “被爷带走了。” “噢。” “......”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被少夫人带过来的。” “噢。” “你不想我过来?” “嗯。” “你不想看到我?”宝儿有些气闷,语气重了些。 “不是不是。”段长宇急了,慌慌张张的解释:“这里条件不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我怕你不习惯......” “少夫人金枝玉叶都能习惯,我一个草莽出生的丫头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宝儿放了车帘,隔绝了段长宇的视线:“走吧。” 段长宇:“......” 好在段长宇没有太过死板,暗戳戳的将赶车的护卫赶到了自己马背上,自己当起了车夫。 难得两人有独处的时间,段长宇慢吞吞的赶着马车,绞尽脑汁想话题:“少夫人突然过来,可是为何?” “给爷送衣物。”宝儿从晃动的车帘缝隙看过去,盯住段长宇挺直的背影,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腹诽道:“呆头呆脑。” “衣物这种东西,随意差遣个护卫就送过来了,何苦巴巴的自己跑过来?”段长宇丝毫没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不对。 宝儿:“......” 跟话题终结者实在是聊不下去。 宝儿抱着怀里的包袱,“是呀,衣物而已,我们又何苦巴巴的自己跑过来?看人脸色吗?” 宝儿将手里的包袱摔到段长宇的怀里,“段公子,这是给你做的鞋袜护膝和御寒的冬衣......” 天色破晓,在暖色的微弱的烛火照耀下,呼出的气都好似凝成了白色的霜花,越发冷了。 段长宇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宝儿冷如冰棱的手指,抬眸盯着她冻的红通通的鼻头,越发心疼不已,开口道:“反正少夫人要过来,这些东西,你让少夫人捎过来就好......” 宝儿:“......” 宝儿听他话里似乎半点不想见到自己,气的眼睛都红了。 正要赌气,却听到段长宇继续道:“这么冷的天,路途又遥远,你身子骨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这地方简陋至极,不如府里舒适安全。 我们这些糙男人住在这里还行,你一个姑娘家太受罪了。 我看着,也会心疼的。” 宝儿:“......” 段长宇平日里看着还算是个正常人,可一到宝儿面前,便言不由衷,脑子好似被灌了面糊,连话都说不清楚,更不伦这些质朴的甜言蜜语。 宝儿怔愣了片刻,待回过神,一张俏脸好似被火烧了一般,绯红如火的颜色弥漫到了玲珑的耳尖尖上...... 第1475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马蹄飞快,深冬的寒意凛冽刺骨,夜风如刀子般划在脸上,割的生疼。 楚云瑶虽然被墨凌渊抱在了怀里,但一路策马回来,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墨凌渊翻身下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裹着披风抱进了卧房里。 里面生了炭火,温暖如春。 墨凌渊将她放在铺着狐裘的躺椅上,倒了杯温热的水给她喝下去,又将炭盆移到了她的身边。 温热的水滑入五脏六腑,驱散了寒意,楚云瑶差点被冻僵的身子才缓和过来。 她掌心捧着被滚烫的水浸的温热的杯子,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睁着一双澄澈晶莹的眸子,望着蹲在自己面前,揽着自己的男人,静静的笑着。 笑意如繁花盛开,无声无息,却绚烂灼目。 “云瑶。”墨凌渊叹息了一声,见她被冻得乌青的唇恢复了血色,又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指,待她掌心有了温度,站起身,挤到她身边,一同坐在软塌上,将她拥在怀里,“为何没有让人提前通传一声?” 就这么突然的过来了,令他又惊又喜,又措手不及。 路途遥远,万一途中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思念蚀骨,但这种地方,岂是她一个女子能呆的? 楚云瑶牵了牵唇角,面上浮出一抹恬淡的笑意:“临时起意。” 事先派人通传了,他一定会如往常一般阻止她过来。 楚云瑶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带了些冬衣过来,在马车上。” 墨凌渊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云瑶又道:“我亲手缝的。” “嗯?”墨凌渊讶异不已,尾音上扬。 “穿着肯定暖和,衣衫的内胆里面塞着鸭子的小绒毛,好多只鸭子才得到这点小绒毛。”楚云瑶见墨凌渊越发讶异了,正要简单的解释一下,就听到了敲门声。 宝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小姐,我煮了姜茶,端过来给你喝一碗,夜晚寒冷,免得你感冒生病了。” “进来。”墨凌渊立即从软塌上站起身,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拿起火钳往炭盆里添银炭。 宝儿端着姜茶过来,将茶盏递到楚云瑶手里,“小姐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身子乏了吧,早些休息。” 楚云瑶看着宝儿流光溢彩的小脸,“你也早点睡,有什么话明日再跟段公子说。” 宝儿眉眼间红霞更甚,点了点头,接过楚云瑶喝空了的茶盏,出去了。 待卧房门再次紧闭,楚云瑶若有所思,问:“我三番五次的跟段公子提嫁娶之事,段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我,你可知他是为何?” 看段长宇对宝儿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 可这仗打起来没完没了,往后说不定会更忙,好几个月才能只见一次面,感情由浓转淡也不是没可能。 要真不想娶宝儿,就不要耽误宝儿的终身幸福。 墨凌渊转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深入古井,无波无澜:“他怕这场仗还没结束,便身死战场,留宝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未出阁的女子跟守了寡的妇人,当然是未出阁的女子更好嫁个好婆家一些。” 第1476章 我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了 楚云瑶绯红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傻子。” 墨凌渊俯身,抱着她往床榻边走去:“别人的事情我们暂且不管,天快亮了,你休憩片刻吧。” 楚云瑶浑身不舒服:“我想擦洗一下。” “那你先躺着,我去打水。”墨凌渊从耳房端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给她擦洗了手和脸,又将她的鞋袜脱了,将瓷白的双足浸在温水里泡着,“这里比不得府里,过了明儿,我让人送你和宝儿回去吧。” 半响没听到回答。 墨凌渊抬头看过去,却见倒在被褥上的楚云瑶已经睡着了。 浓密的长睫毛在灯火的照耀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眼窝是乌青色,眉眼间拢着疲惫之色,不知道有多少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墨凌渊拧干帕子,擦干她双脚上的水珠,将她放在床榻上躺好,盖好被褥。 微微俯身,薄唇落在她的额角上...... ...... 才躺下似乎并没有多久,楚云瑶就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简陋的帐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被倦意侵袭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身边的位置是冰冷的,看来墨凌渊昨晚上似乎又是整晚未眠。 楚云瑶赶紧披衣起床,洗了把脸,推开窗子,只见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落雪花了,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白的雪,如洒了细细的盐。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夹着雪粒子落在她的脸上,楚云瑶猛地打了个喷嚏,将窗户关上了。 宝儿听到声响,推门进来,端着一碗放了冰糖的小米粥和两个白面馒头:“小姐,过来吃东西吧。” 楚云瑶见宝儿里头穿着一身男装,外头裹着一件羽绒衣,长发简单的编成了两束麻花辫垂在胸前,装束干净利落,行动方便快捷。 “这衣服穿着保暖吗?”楚云瑶也是一身男装,“我给凌渊做的羽绒衣呢?” “已经交给爷呢。”宝儿摆好碗筷,便去床边整理床铺:“爷很喜欢,当场就穿上了,小姐你的羽绒衣在我的屋里头,待会你吃完早点,我拿过来给你穿。 昨日带过来的伤药和纱布也交给李伯和穆先生了......” 楚云瑶坐下来,手里拿着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啃一口喝一口小米粥:“我待会去看看伤患。” 宝儿转过头:“小姐,爷说让我们在这里呆一天,明日一早送我们离开。” 楚云瑶风卷残云般将早餐吃完,抬脚往外走:“我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了。” 宝儿赶紧追出去,拿了羽绒衣给楚云瑶披上,跟在她身后,拐了个弯,去了专门安置病人的大堂。 里面的人正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李伯的女儿李长青正站在大堂的门口,一手拿着一个大的木勺子,另一只手拿着碗,敲着木桶:“吃早餐了吃早餐了。” 她一身戎装,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每舀出一碗,就递给那些还能行走的伤患,让那些伤患帮忙交给那些坐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伤患。 动作娴熟利落,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事的。 楚云瑶刚嫁给墨凌渊的时候,从楚家回府途中,墨凌渊受了枪伤,她开车将他带到营地的时候,遇到过李长青。 几年不见,这丫头褪去了青涩越发成熟稳重了些。 第1477章 探访伤患遇故人 宝儿从门口挤进去,站到李长青面前:“我来帮忙吧。” 李长青回头,就看到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虽然穿着一身遒劲男装,长发挽起,外面罩了一件又宽又大灰不溜秋的蓬起来的衣服,但那张欺霜赛雪的小脸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她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子在大堂里扫了一圈,本就微蹙的眉心越拧越紧。 李长青对这张脸是陌生的,她的视线从楚云瑶脸上收回来,落到宝儿身上,诧异的问:“你们是......?” 宝儿自我介绍:“你就是长青姑娘吧,经常听穆先生提到你,我叫宝儿,这是我家少夫人。” 李长青:“......” 李长青第一次见楚云瑶的时候,楚云瑶身量尚小,脸上还蒙着一块帕子,头发枯黄,看着如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一般。 对她冲击最大的,倒不是跟别人一样可怜墨少娶了这么一个丑陋的女子,而是楚云瑶手起刀落,替爷取出子弹的动作。 下手快狠准稳,眸光坚定自信,那种眼神压根就不是那么小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拥有的。 关于墨少夫人的英勇的残暴的足智多谋的心狠手辣的或光辉或不堪的事迹都是断断续续的听外人说的,李长青虽然早就知道楚云瑶恢复了容貌,但压根就没想到恢复了容貌的楚云瑶竟然是如此模样。 那双眼依然澄澈晶莹,干净纯粹,只是那张小脸绚烂如朝霞,偏融着一股清清冷冷偏柔弱的气质,令人不敢造次。 楚云瑶见李长青愣愣的看着自己,对着她轻点了一下头,淡声道:“长青,听闻你学医归来,医术精湛了不少。” 提到医术,李长青登时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脱口问:“谁说的?” “穆先生啊。”楚云瑶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提到穆清,李长青猛地羞红了脸,大嗓门一下子低了下来,一边继续分杂粮粥,一边道:“少夫人是过来看这里的人的吗?” 楚云瑶点点头,跟宝儿一样,接过李长青舀了粥的碗,走到伤患中间,半跪在地上,给那些双手受了伤无法自己吃东西的人喂粥。 楚云瑶托着其中一个受伤严重的伤患的后脑勺,将那人微微扶起来,端了碗喂到那人的唇边,让那人小口小口的喝进去。 那人看着年岁不大,喝完后,轻咳了几声,脸涨的通红,低声道:“谢谢墨少夫人。” 楚云瑶摸了摸他薄薄的衣袖和薄薄的被褥,问:“上次我命人分批送过来的被褥和冬衣都分发下去了吗?” “发下去了。”李长青回:“有些衣服上沾了脏污,洗干净了还没有干,在灶房里烤着呢。” 楚云瑶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想要问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又将想要问出口的话吞咽了进去。 如果不是衣物和被褥不够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穿的如此单薄,就连受了重伤,也只能硬挺挺的躺在薄薄的被褥里,几个人挤在一起抵御寒冷。 楚云瑶默了默,开口道:“再过几日,还会有一批御寒的冬衣送过来,分发的时候先紧着这些受伤的人吧。” 李长青想说什么,想了想,没吭声...... 第1478章 主心骨倒下了 倒是那年轻的小伤患开口了:“我们现在受了伤,有吃的有住的还有大夫医治,已经够好了,那些御寒的冬衣还是先紧着战场上的人吧......” 楚云瑶:“......” 见楚云瑶似乎并不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躺在小伤患身边的人开口了,问:“少夫人,这场仗,我们打的赢吗? 宫家背后有东洋人和西洋人撑腰,武器先进,还说要在三个月之内......” “三个月之内打垮墨家军是吗?”楚云瑶接过话茬,“可三个月已经快到了,墨家军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并没有如宫家所愿被打败。 三个月后且看分晓吧,局面如果僵持下去,东洋人和西洋人是绝不会心甘情愿的继续无条件的资助宫家的。 凌渊打过那么多次的仗,哪一次失败过?” 最后一句话,如定海神针一般,抚平了他们心里的担忧和惶惶不安,给他们吃了一剂安定剂。 是呀,墨少那么厉害的人物,什么时候失败过? 东洋人是他赶跑的。 司家是他消灭的。 凤家虽然攻克的难了些,但最后从内部土崩瓦解并未费吹灰之力。 如今轮到宫家...... 虽然战况惨烈了一些,但还是有希望的。 分完了杂粮粥,正收拾好,却看到一列列的新的伤患又陆陆续续的被抬了进来。 楚云瑶虽然知道战况惨烈,但亲眼目睹这些从外面抬进来的伤患和死者,还是被冲击的头皮发麻。 刚刚清理出来的另一个大堂又被那些缺胳膊少腿血流不止的伤患塞的满满的。 哭嚎声,哀嚎声,咒骂声,响彻耳膜。 跟刚才那所大堂的死寂和绝望不同,这里的伤患还无法接受既定的事实,惨叫不已: “我的腿,我的腿不能废,我还要用这条腿走路的。”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以后就事瞎子了。” “没了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的弟弟呢,你们把我弟弟的尸体带回来了没有?” ...... 尖锐的哭嚎声如利刃一般穿刺胸口,楚云瑶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钝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流到四肢百骸,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的冰冷下去。 安慰和安抚在活生生的性命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那些被担架抬进来又抬出去的伤患,都是熬不过去最终没了气息的。 脚步声匆忙慌乱,护卫急匆匆的跑过来,“少夫人,您快过去一趟,爷浑身是血被人抬回来了......” 楚云瑶心脏骤缩:“他怎么了?” “宫家得了西洋人的新式武器,那火药扔过来比以往的威力都大很多。”护卫额角的冷汗往下淌着:“那火药在爷的旁边炸开了......爷被炸得......” 话还没说完,面前身影一晃,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臃肿的灰色的背影,墨少夫人已经远去了...... 楚云瑶匆匆赶回卧房,只看到担架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墨凌渊那么爱干净的人,此刻满手满脸都是血污,一针一线缝好了大老远带过来给他穿的羽绒衣下摆破成了布条一般,细小的白色的鸭绒毛胡乱飞舞着,有些落在他的身上混在了溢出的血水里...... 第1479章 爷的伤就只有您能医治了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担架上,手臂无路的垂落着,如果不是胸口那点起伏的微弱的变化,一眼望过去,楚云瑶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个模样,跟死了也没有太多区别了。 楚云瑶站在担架面前,身子逐渐发着抖,她的手臂撑在担架上,缓缓的跪了下去,身体里的血液好似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一点点的冰凉了。 耳边闹哄哄的声响归于寂静,好似多了一层屏障将外界的声响跟她隔离开来。 楚云瑶的视线清晰了模糊,模糊了又清醒。 她抓住墨凌渊垂在担架外的手臂,好似抓住了一块冰,掌心的温度骤然消退的一干二净。 宝儿端了温水进来,就见所有人都在喊着“墨少夫人”求着楚云瑶赶紧医治墨凌渊,而楚云瑶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跪在担架面前,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那些人想要去碰楚云瑶,可偏偏碍于她的身份,谁也不敢造次胡乱去碰她,只能一个劲的问她。 声音如雷贯耳,恨不得掀开屋顶。 宝儿见楚云瑶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也吓得不轻,赶紧将木盆放在一边,拧了半干半湿的毛尖,塞到楚云瑶的手里,“小姐,先帮爷擦拭干净吧。 李伯和李小姐走不开,穆先生很快就赶来了,爷的伤就只有您能医治了。” 三个月只剩下最后三日,宫爵跟疯了一样,赌上了一切,想要重创墨家军,就算不能让墨家军覆灭,也能彻底锉掉墨家军的士气。 一个没有了士气的墨家军跟没了利爪或者獠牙的狼又有什么区别? 一旦被困住,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宝儿握住楚云瑶的手,用力捏了捏,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旁:“小姐。” 楚云瑶好似魇住了,被宝儿一唤,惊醒过来,才察觉整个卧房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少夫人,爷能治好吗?” “少夫人,爷伤成这样了,还能醒的过来吗?” “少夫人,听闻你能生死人肉白骨,还请少夫人尽快让爷醒过来。” “是呀,正打到关键时刻,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所有人都完了。” “爷受伤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少夫人......” “少夫人......” “少夫人......” “少夫人......” ...... 楚云瑶耳朵里嗡嗡作响,这些人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了墨凌渊的身上,此刻他们的主心骨倒下了,一旦墨凌渊醒不过来,他们的信仰也会坍塌。 打了这么久的仗,墨凌渊就好似他们心目中的明灯。 在暗无天日的大海里航行,周边危险重重,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只要那盏明灯还在,他们跟着他,一路过关斩将,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行,就能看到希望。 如今那盏灯突然灭了,他们彻底慌了。 楚云瑶握着帕子,一点点的清理墨凌渊身上的血污,嗓子好似塞了几根利刺,说话的时候,沙哑又生疼,声音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她强忍着悲痛,镇定自若的开口:“看着有些吓人,伤的确实有点重,但没有性命之忧,你们先出去,我替他医治好伤口,最迟三日,便能苏醒过来。” 第1480章 凌渊没有死 穆清匆忙赶到,将这些杵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人全部都赶了出去,屋子里总算落了个清净。 穆清跟宝儿对视一眼,看到宝儿的神色,命人守在门口,发了话:“闲杂人等,一缕不准入内,免得惊扰了少夫人医治爷。” 宝儿取了医药包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摊开摆放在楚云瑶的面前,担忧的开口:“小姐。” 穆清看着楚云瑶握着手术刀微微颤抖的手指,有些不忍:“少夫人,爷......” 楚云瑶突然将手里的手术刀扔下,撑着手臂站起来,跄踉着往耳房走:“你们先帮他清理伤口,我去洗把脸。” 穆清:“......” 宝儿:“......” 楚云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宝儿垂眸,看着穆清将墨凌渊身上的衣衫全部剪开了,她吓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肚腹被炸的连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了,血肉黏黏糊糊的混在一起,哪里能看到半块好肉。 难怪小姐会是这种反应,怕是看到爷的第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宝儿眼角泛红,泪光在眸底涌动,颤着声音小声问:“穆先生,爷,爷是不是......” 穆清用药水清洗着墨凌渊的伤口,咬破了嘴唇:“有少夫人在,爷一定能醒的过来的,长宇挡在前线,子枫排兵布阵,送爷回来的都是爷的亲卫。 刚才涌进来那么多人,看到爷这个样子,他们都什么反应?” 宝儿如实回答:“一直在问小姐,爷还醒不醒的过来.......恐怕爷受伤昏迷不醒这件事,很快就要传遍整个墨家军了......” 穆清:“......” 事情越发棘手了。 楚云瑶打了满满一盆冷水,双手握住木盆的边缘,猛地低头,将脸浸在里面。 冰冷的刺骨的寒意袭来,她昏沉的脑子逐渐从惊惶中一点点的清醒过来。 凌渊没有死! 他还有呼吸。 他还没有死,正等着她医治。 刀枪无眼,战场无情,生死有命。 可那个差点被炸死的人是自己最亲的人,她也会如所有普通的结发妻子一样,陷入崩溃和呆滞之中。 可现在不是她沉浸在悲伤的时候。 她要跟死神抢人。 哪怕再痛苦,都应该收敛起来。 心口钝钝的痛楚逐渐变得麻木,楚云瑶将脑袋从木盆里移开,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渍。 她用干帕子擦干脸上和头上的冷水,洗干净双手,走出耳房的时候,恰好听到宝儿和穆清的对话。 楚云瑶重新站到担架旁,看着已经清理好了的伤口,她重新握住了手术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冷静的好似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嗓音平静到异样,“不能让凌渊昏迷不醒的消息蔓延开,你派人去安抚他们,就说凌渊虽然伤的有些重,但明日傍晚便能醒过来。” 穆清心里一喜,脸上的冷肃少了几分:“真的吗?” “假的。”楚云瑶的视线落在墨凌渊的肚腹处,她快速的缝合着墨凌渊身上的伤口,细长柔软的手指间捻着细线,上下翻飞,动作麻利而快速。 穆清刚放松的心又陡然沉了下去,“那爷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楚云瑶的语气里好似淬了冰,携裹着刺骨的寒意。 第1481章 跟我扮夫妻 手术进行的时间很长,整晚卧房灯火通明。 段长宇披着一身寒意闯进来的时候,楚云瑶依然在缝合伤口,她将刺入墨凌渊血肉里骨头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清理出来,再将伤口缝合的密密实实。 墨凌渊的血管扎了针,透明的液体如生命的营养一般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穆清躺在另一边,正将自己的血液输送到墨凌渊的身体里。 段长宇看着正在给楚云瑶打下手的宝儿,顷刻间想到宝儿也曾经给自己输过血,他的身体里如今流淌了一半宝儿的血。 段长宇大步上前,挽起袖子,“少夫人,穆清的血要是不够,就用我的,我的血多。” 楚云瑶眼皮都没抬一下,聚精会神的缝合着墨凌渊的伤口,就好像在修补一个破布娃娃。 “你的血型跟宝儿的血型一样,不合适。”楚云瑶嗓音冷冽,“你跟凌渊差不多高,我需要你帮我做另一件事。” “少夫人请讲,只要爷能醒的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楚云瑶抬眸盯了他一眼:“跟我扮夫妻......” 段长宇:“......” 段长宇闻言,视线瞟到宝儿身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是少夫人您,这......” 他敬重少夫人,更敬重爷,哪怕迫不得已要他的命都可以,如此寡廉鲜耻之事,他确实做不出来。 更何况,他喜欢的人可是宝儿姑娘。 就算不喜欢宝儿姑娘,也不可跟少夫人扯上半点关系。 宝儿脸色煞白,抿了抿唇,视线从楚云瑶冰冷如霜的侧脸上扫过,落到惶恐不安的段长宇身上,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嗓音开口:“段公子,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意思,你答应就好了。” 段长宇:“......” 段长宇心里泛起一抹苦涩。 在宝儿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少夫人,一切都会以少夫人的意见为主。 就连少夫人要从宝儿手里抢夺他,宝儿都会拱手相让。 段长宇虽然知晓此刻并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可心里依然有些失落。 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既然宝儿姑娘这么说,我,我照做就是了。” 穆清见他一副委屈的快要哭了的表情,没好气的开口:“让你跟少夫人扮演夫妻,又不是让你真的娶了少夫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难不成你还委屈上了不成? 该委屈的难道不是少夫人吗?” 段长宇:“......” 段长宇瘪瘪嘴,内心肺腑:说的轻巧,你怎么不跟少夫人扮演夫妻? 爷醒过来了,知晓这件事,还不知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扒了他的皮不要紧,要是不肯将宝儿嫁给他了,他找谁哭去? 穆清见段长宇可怜巴巴的瞅着宝儿的眼神,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宽慰道:“你别担心,爷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当初你抱着大公鸡代替爷跟少夫人拜堂成亲,爷后来不也没追责吗?” 只是将你发配到南方,让你一个多月见不到少夫人而已。 提到这件事,段长宇脸都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482章 我没有把握救活他 段长宇眼角的余光去偷瞟楚云瑶,却见楚云瑶似乎压根就没听到这些话一般,冷然道:“你身形跟凌渊差不多,轮廓柔和,扮成凌渊,会更相像一些。 如今血流成河,战局僵持不下,凌渊昏迷不醒,他快要殒命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军心就乱了。 我要你替凌渊稳住军心,控住大局!” 段长宇心口一凛,没想到楚云瑶会是这个打算。 他俊逸的面孔立即变得肃穆起来,心里那点龌龊的思想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恢复了无条件无从命令的天职:“卑职谨遵少夫人之命。” 穆清虽然隐约猜到楚云瑶的打算,可待楚云瑶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有爷在,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哪怕被刀枪抵住了喉管和脑袋,他们的心都是安定的。 如今爷倒下了,有少夫人在,这种安定依然存在。 晨曦洒落大地,风雪消停,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整整一个晚上,楚云瑶总算将墨凌渊那具破败的身子缝补好了,涂抹了药水,穿好了衣衫,移到了床上。 她眼里红血丝密布,弯了整个晚上的腰快要断了一般,差点直不起来。 握着手术刀的手指骨节都快要僵硬了。 宝儿打了热水,扶着楚云瑶去了耳房,“小姐,你身上都是血污,坐在水里泡一会吧。” 楚云瑶脱了衣衫,蜷缩在木桶里,嗓音沙哑,“宝儿,他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分了心?” 宝儿抱着换洗衣衫,听到楚云瑶如此一说,眼眶倏的通红起来,劝道:“小姐,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刀剑无眼,更何况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炸药。 您不要自责,爷出事,跟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您应该要庆幸,幸亏您在这里,如果您不在这里,爷伤成这样,就必死无疑了。 有您在,好歹有了希望,您是有把握让爷醒过来的,不是吗?” “不是。”楚云瑶的手指在水面上摊开,嗓音里没了往日的从容和自信:“我没有把握,我没有把握......” 她的嗓音渐渐低下去,隐忍的发出犹如困兽般的呜咽声,那种压抑的嗓音从喉骨溢出来,又被她吞咽下去。 楚云瑶手指死死的抠住浴桶的边缘,指甲在上面留下斑斑点点的半月痕迹:“我看到凌渊的第一眼,你知道我想起了谁吗?” “小姐......”宝儿忍着眼泪,将她的手指掰开,让她的指甲扎进自己掌心的血肉里。 “我想起了瑾瑜。”热水冒着氤氲的雾气,却偏偏暖不了冰凉的心脏,楚云瑶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我想到瑾瑜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我过去抱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一点点的冰冷下去。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我无能为力......” 宝儿藏在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小姐,爷不是墨二少爷,你也不是当时怀着身孕的你,爷吉人自有天相,会醒过来的。 墨二少爷出事的时候,你无能为力。 可爷出了事,他的手术可全都是你做的。 小姐,你医术高超,能医死人肉白骨,我都死了快三年,你都能让我醒过来,更何况是爷,小姐,你不要乱想,你只是,只是被吓着了......” 第1483章 哭有什么用人心动乱 “医死人肉白骨?”楚云瑶双腿蜷缩抵在胸前,双臂牢牢地抱着自己,眼眶干涩到发红,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你能醒过来,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宝儿,你不懂的......” 宝儿确实不懂,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垂了脑袋,捞起泡在温水里的棉布,替楚云瑶擦洗着身上的血腥味道。 她把带过来的花露洒进木盆里,洒在楚云瑶的身上,轻声开口:“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哭一会吧。” “哭有什么用?”楚云瑶掬了两捧水到脸上,从木盆里站了起来,披上衣衫。 如果哭有用,她一定比孟姜女哭的还要凶猛。 这里全部都是等着她拿主意的人,墨凌渊倒下了,全部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来发号施令。 一旦她撑不住,那么多条人命该怎么办? 全部都死在宫家人的手里吗? 楚云瑶穿好衣衫,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对着正在身后给自己整理衣衫的宝儿道:“你去找段公子打听一下,凌渊昏迷这件事,传的怎么样了? 如果被传的......” 话没说完,就听到穆清的声音:“少夫人,不好了。” 楚云瑶出了耳房,看到正站在厅堂中间的穆清,眉眼往下压了压,“发生何事了?” “爷受伤的消息已经全部走漏了,整个......” 宝儿急急的打断了穆清的话:“穆先生,您不是已经第一时间命人封锁了这个消息吗?怎么会?” 楚云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事情,哑声道:“你确定抬着凌渊回来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凌渊的亲信?” “这......”穆清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颤,“少夫人,您是说?” “你去盘问一下亲自送凌渊回来的那些人,看看谁比较可疑。”楚云瑶在脑子里使劲的回想了一遍,实在是记不清那些人的面孔了。 她当时推门进来,看到躺在担架上血肉模糊的墨凌渊,整个脑子都是糊的,根本就没留意到围在那副担架边的护卫的面孔。 楚云瑶咬了咬唇,“如果不是凌渊身边那些护卫出了问题,就是你们平日亲近的人里混进了细作,如今战况对我们不利,本就军心紊乱。 这种消息能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传遍营地的各个角落,还言之凿凿,能在军营里有这种信服度和影响力的的,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穆清越想越是心惊。 如果真的是爷身边的亲信或者护卫,那枚火药恰巧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爷的身边,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段长宇也急急的闯进来了:“少夫人,不好了,兄弟们躁动不安,士气大降,该如何是好?要不让我扮做爷的......” “不可。”楚云瑶只觉得脑子抽痛,疼的厉害,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凌渊才刚动了手术,这个时候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会被质疑的。 你再等等,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 段长宇:“......” 段长宇心急如焚:“可是......” “没有可是,按我的要求做,我自有打算。”楚云瑶拂袖转身,往卧房走去。 第1484章 她谁都不敢相信 段长宇还想说什么,被穆清拦住了:“打仗的事宜有子枫,爷什么时候醒,只有少夫人最清楚,你只需依照少夫人的话做就是了。” 段长宇依然不放心:“可军心不稳,万一......” “有少夫人在,不会出大的乱子。”穆清拉着段长宇往外走:“你跟我去审问今日护送爷回来的那些护卫,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细作。” 段长宇:“......” 段长宇听得胆战心惊,“难道宫家十几年前埋下的暗棋还没有彻底拔除干净?” “鬼知道!”穆清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各种药物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卧房里,楚云瑶坐在床沿边,用了最好的伤药,将金针刺进墨凌渊的穴位里,看着他沉睡的面容依然没有半分反应。 楚云瑶将金针拔出来,抖着手指在被褥里摩挲了片刻,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却软绵绵的任由她握着,指尖冰凉,没有任何温度。 指腹里带着薄薄的粗粝的茧子。 那股冰冷仿佛浸到她的心脏里。 楚云瑶的指腹搭在他微弱跳动的脉搏上,哑声道:“凌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犹如风过无痕,雁过无声。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知觉。 “少夫人。”洛子枫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忍不住打破了卧房里令人窒息的气氛。 楚云瑶后背僵了一下,转过身时,脸上的悲痛和无助早已经消失无踪,换了一副深沉稳重波澜不惊的面孔。 楚云瑶松开墨凌渊的手,站起身,朝着洛子枫走过去,淡声问:“来看凌渊的?” 洛子枫轻点了一下头,问:“爷如何?” 楚云瑶看着洛子枫皱起的眉眼,想到此刻在墨家军里疯狂流传的那些谣言,实在是无法分辨出那个扰乱军心的人到底是谁。 事关墨凌渊一手创办起来的墨家军,事关墨家祖祖辈辈人的心血,事关千万条人的性命。 事关她的夫君,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墨凌渊的性命。 楚云瑶心里头闪过一丝彷徨,拢在袖口里的指甲扎进了掌心里。 她的嗓音透着诡异的平静,犹如她那张平和的没有任何表情和波澜的面孔,回答:“有我在,他会醒过来的。” 洛子枫追问:“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楚云瑶犹豫再三,没有吭声。 此刻的她,除了宝儿和自己,谁都不敢相信。 宝儿正端了茶水过来,看到楚云瑶没吭声,赶紧接过话茬:“洛先生,您不要催我家小姐,我这种死过一次的人都能被我家小姐救活过来,更何况爷只是受了些重一点的皮外伤而已。 有我家小姐在,爷肯定会醒过来的。” 宝儿的回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洛子枫叹了口气:“爷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墨家军,此刻人心惶惶,甚至就连我身边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少夫人请放心,我一定稳住军心,抵御宫家的进攻,等着爷苏醒过来。” 楚云瑶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洛先生,跟我讲讲如今的局势吧,墨家军如今还有多少人马?伤亡如何?这场仗,宫家死伤又是多少?” 第1485章 墨少夫人厉害的画皮之术 送走洛子枫,天色已经暗沉下去了,楚云瑶坐在厅堂里沉默了片刻,又将穆清叫了进来,重新问了一遍,等到穆清回答完,她舒了一口气,搁在桌面上的手臂撑住了额头。 穆清见楚云瑶眉眼拢着愁绪,快要被疲惫和惊惶淹没,问:“少夫人,您怎么了?” 楚云瑶如实回答:“我刚问了洛先生,这些问题的答案跟你回答的一样......” 穆清:“......” 楚云瑶好似变成了惊弓之鸟,看任何人的眼神都带着三份犹疑。 除了宝儿,她甚至不许任何人靠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墨凌渊,生怕他的亲卫里有要伤害她夫君的人。 穆清斟酌着开口:“少夫人,我们几个人无亲无故,是从小跟着爷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中已经死了三个,还剩我们几个。 我发誓,我绝不会背叛爷。 我用性命做担保,洛子枫也绝不会背叛爷。” 楚云瑶揉着干涩发红的眼角,“抱歉,是我杯弓蛇影了。” 她记得墨凌渊跟自己提过他的身世,母亲苏婉去世后,他被人追杀,最后是一群流浪的小孩子捡到了他。 如果她连这些跟着墨凌渊在腥风血雨里,枪林弹雨里闯荡过来的人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指望谁? 穆清见楚云瑶有些恍惚,想要劝慰,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本想让李长青过来劝劝墨少夫人,可伤患如此多,李长青也忙的脚不沾地,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他们几个都是粗糙的大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人。 良久,穆清见宝儿进来了,对着宝儿道:“少夫人已经两天一晚没休息了,你好好照顾着,让少夫人去打个盹吧,不要累坏了身体才好。” 宝儿点点头,“有劳穆先生挂心了。” 穆清离开后,厅堂里就只剩下楚云瑶和宝儿了,宝儿扶着楚云瑶去了卧房的矮榻上,“小姐,晚上还有事,您躺一躺吧,好歹合个眼,您眼睛都熬的血红了。” 楚云瑶依言在矮榻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了眼,可哪里睡得着,脑子里昏昏沉沉,整个人好似在风雨里飘摇的小舟。 楚云瑶突然发现,身后没有了能给自己遮风挡雨,给自己兜底的人,她没有了从前乘风破浪时的无所畏惧了。 她如今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了,她有了修儿和思瑜,还有了凌云门那些收养的孩子,还有了宝儿,有了家,有了亲人,有了牵挂,她变得特别惜命,不再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已经成了那么多的人的依靠,她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楚云瑶睁开眼,从矮榻上爬起来。 宝儿见楚云瑶刚躺下没多久又坐起来了,“小姐怎么不睡了?” “请段公子过来一趟。”楚云瑶站起身,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墨凌渊平日里穿的衣衫和鞋袜,又寻了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开口道:“我要画皮。” 宝儿:“......” 宝儿清楚楚云瑶的画皮之术,赶紧的替楚云瑶翻找材料:“我立即去叫长宇,再去后堂一趟,里面有些东西大概能用得上。” 楚云瑶点点头:“快去快回。” 第1486章 按住他不许他乱动 宝儿穿着蓬蓬的羽绒衣,顾不得寒风凛冽寒意刺骨,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不一会,段长宇便携裹着一身寒意,进了卧房。 见楚云瑶拿着小镜子正在给自己上妆,细细白白的小指指腹在橘红色的压缩成饼状的胭脂上扫过,沾染了脂粉的小指抹过苍白的双颊,刚才还毫无血丝白的瘆人的小脸登时恢复了活力,变得有生机起来,好似枯萎的植物渐渐的活了过来,重新有了生命。 段长宇看了有些呆了,这种瓶瓶罐罐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魔力,难怪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喜欢。 难怪他平日送宝儿西洋镜子之类的玩意儿宝儿都没怎么当回事,而偶尔一些脂粉,却能令宝儿喜笑颜开。 女为悦己者容,果然如此。 女子正梳妆,段长宇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踌躇不定。 楚云瑶往门口瞥了一眼,见他到了,沾了些唇脂薄薄的涂抹在惨白的唇上,合上瓶盖,嗓音寡淡的开口:“进来。” 段长宇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宝儿还没来,只的硬着头皮走进去,别扭又恭敬的站在楚云瑶面前:“少夫人。” 楚云瑶下巴点了点放在面前的椅子,“坐。” 段长宇局促的坐在楚云瑶面前。 第一次离少夫人如此近,段长宇浑身都不舒服。 楚云瑶将面前的西洋镜转了方向,镜面对准段长宇,抬手正要抹上段长宇的眉梢。 段长宇吓了一跳,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连退步,神色诚惶诚恐,结结巴巴的开口:“少,少,少夫人,爷,爷就在床上,虽然是昏迷的,但,但,但......” 楚云瑶不明白段长宇的反应为何如此大,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段长宇:“......” 段长宇想死的心都有了。 少夫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么晚叫他过来,还特意上了妆,换了身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让自己坐在她的面前就算了,竟然还当着爷的面,摸他的脸。 这,这,这......段长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恨不得自戕在墨凌渊的床前,好守住自己的清白。 宝儿正抱了一大堆的东西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也跟着问:“长宇,你怎么了?” 段长宇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耳朵尖都如染了血,薄唇动了动,只觉得难以启齿,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宝儿将东西放在楚云瑶旁边的桌子上,松了一口气,“我把小姐你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寻过来了,这些东西应该够用了。” 楚云瑶随手翻了翻,“足够了。” 说完,抬眸看向段长宇,又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段公子,时间不早了,赶紧坐下,我要动手了。” 段长宇见宝儿在这里,不再是除了沉睡着的墨凌渊之外孤男寡女了,胆子也大了些,重新坐在了楚云瑶指定的椅子上,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问:“少夫人,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云瑶用剪刀修剪好了依照墨凌渊的眉形做出来的眉毛,生怕段长宇又大惊小怪的躲开,索性一手拿着眉毛,另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口,对着宝儿道:“按住他,不许他乱动。” 段长宇:“......” 第1487章 你就想象着爷的一举一动 宝儿虽然不明白楚云瑶为何要如此吩咐,还是依言走到了段长宇的身后,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按住了段长宇。 被宝儿的双手禁锢着,段长宇哪里还敢乱动,心脏好似快要跳出嗓子眼一般,砰砰作响,浑身都僵直了,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敢动。 段长宇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又见楚云瑶拿着眉毛在自己的面前比比划划,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一双眼睛胡乱瞟动,不敢看前面的人,也无法忽视身后的人。 段长宇索性垂下了眼帘,盯着自己的膝盖处,没话找话的打破沉静:“少夫人,上次被迟爷和云四抓住的那些细作,审问出消息了,那些人确实是宫家早年埋藏在锦城的暗棋。” 楚云瑶:“我知道。” 云四是凌云门的,审讯的结果当然是第一时间传入到她的耳朵里。 段长宇:“......” 段长宇又道:“您昨晚说,让我跟您假扮......那个......” 楚云瑶拿起胭脂盘,用一只形状奇怪的小刷子在他的眼睑处扫过,不慌不忙的开口:“再等等,装扮好之后,便可以了。” 段长宇的脑袋往桌上堆积着的稀奇古怪的杂物处转去,被楚云瑶一把捏住了下颔。 “不要乱动。”楚云瑶嗓音冷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段长宇:“......” 宝儿放在段长宇肩膀上的手掌往上移动,捧住了段长宇的脑袋,固定住,“小姐正在给你画皮,你不要乱动,动一下小姐的手便不稳了,画错了又要重新开始,很麻烦。” 段长宇:“画皮?” 宝儿:“对呀,不把你画成爷的样子,如何跟小姐假扮夫妻,如何在墨家军面前立威,如何稳住军心?” 段长宇:“......” 原来如此。 回想起刚才的误会,段长宇羞愧的无地自容,一张黑黝黝的面孔瞬间就红了个通透。 楚云瑶察觉到不对劲,抬起那双澄澈的眸子,认真打量着段长宇:“你怎么了?突然发烧了?” 段长宇越发难堪了,“没,没有,可能是屋子里的炭火太热了,我,我穿的有点多。” 楚云瑶收回手指,指了指桌上的衣衫,“这是凌渊的衣衫,你快换上。” 楚云瑶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床沿边看墨凌渊。 宝儿替段长宇将衣衫快速的换好,察觉到段长宇浑身都不自在,叹了口气:“小姐也是逼不得已,你放轻松一些,爷如今昏迷不醒,小姐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只能想出这种办法。 你就当自己是受了重伤的爷,或者将小姐当成是我,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段长宇:“宝儿姑娘,我......” 宝儿静静的看着他,画皮后的段长宇眉眼之间已经没了曾经的俊秀,变得凌厉了许多,跟墨凌渊简直一模一样,看人的时候,眸底好似有闪电的波光掠过。 可段长宇却在对视上宝儿眼神的那一刻,一秒破功,瞬间不敢直视宝儿,慌忙移开了视线,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 宝儿替他整理好领口,鼓励道:“你就想象着爷的一举一动,该如何做,会如何做,便照着做就可以了,不要有心理压力。 小姐选在半夜时分让你出现,就是为了那些人在昏暗的光影里分辨不清爷的真假......” 第1488章 你看着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宝儿跟段长宇絮絮叨叨的讲解了一番,也不知道段长宇那个榆木脑袋都听进去了没有。 宝儿叹了口气:“往日来到府里,你跟穆先生是来的最勤的人,见过爷和少夫人也是最多的,要不是穆先生身形和身量跟爷相差太多,小姐一定会选择穆先生扮做爷,而不是你了。” 段长宇不解的问:“为何?” 宝儿斜了他一眼:“你看着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段长宇:“......” 楚云瑶替墨凌渊换好了药,回头看到段长宇已经换好了衣衫,走过来,继续往段长宇的脸上涂涂抹抹。 段长宇忍不住问:“少夫人,待会我该说什么?” 楚云瑶蹙了蹙眉,“无需多说什么,凌渊本就话不多,更何况,还受了重伤,只需眼神凌厉些便可。” 多说多错,段长宇这厮还是不开口比较好。 段长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爷性子冷淡,只要不说话,学着爷高冷的模样装一装还是能装的八分像唬住人的。 他眼角的余光往西洋镜子里瞟了瞟,整个人愣住了。 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自己的影子,活脱脱一个爷的翻版出现了。 楚云瑶认真仔细的端详了他片刻,退开一步,站的离他远了些,“你走几步试试。” 段长宇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龙行虎步,走出了气壮山河的气势。 楚云瑶扶额,提点道:“凌渊如今是个受了重伤的伤患。” 宝儿赶紧道:“爷受了重伤比较虚弱,随时都可能再次昏迷过去,你......你的表现根本就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段长宇想了想,换了一副冷锐的表情,又走了几步。 楚云瑶伸出手:“你过来,扶着我。” 段长宇:“......” 段长宇踌躇着走过去,伸出长臂,手掌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搁在半空中挥了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宝儿将段长宇的手掌放在楚云瑶的肩膀上:“你要是怕唐突了少夫人,就将手搭在这里。” 段长宇:“......” 宝儿姑娘刚才握住自己手指的手心好温暖。 楚云瑶一把抓住了段长宇的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吓了段长宇一大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躲开,楚云瑶嗓音便越发冷厉了:“段长宇,这是军令,事关整个墨家军,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大大方方一点?” 忍了好几次,楚云瑶忍无可忍了。 段长宇:“......” 段长宇一个从未近过半点女色的直男,看到女子都会脸红的人,跟少夫人搂抱简直比让他杀人还要困难。 更何况,他从小被教导男女授受不亲,要克服骨子里的排斥,委实有些困难。 可被楚云瑶如此一顿凶,好似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段长宇顷刻间就没了刚才的顾忌。 干嘛要把少夫人当少夫人,把少夫人当成爷不就好了,这气势这语气这横眉冷对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柔弱模样,简直跟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段长宇整个人都灵活多了。 穆清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虚弱的“墨凌渊”扶住墨少夫人肩膀的那一幕,惊的差点喜极而泣:“爷醒了,真是太好了,爷终于醒过来了。 少夫人,您不是说......” 第1489章 少夫人果真乃神医也 穆清的视线落到床榻上依然躺着的人,目光在段长宇的脸上顿了顿,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穆清简直不敢置信:“这,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爷依然无动于衷的昏睡在床榻上。 另一个爷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楚云瑶看到一向冷静的穆清竟然是这么个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此,便算成功了吧。” 穆清立即反应过来,“长宇,是你?” 段长宇点点头:“是不是很像?” 穆清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像,真是太想了,少夫人的画皮之术简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难怪扮成云澈那厮的时候,他四处搜寻半点没有察觉到异样。 败在少夫人如此神秘莫测的手艺里,穆清打心眼里输的心服口服。 楚云瑶在宝儿寻来那堆杂物里挑挑拣拣,再仔仔细细给段长宇修饰了一番,看到脸庞的细节处都打理的跟墨凌渊一模一样了,总算满意了一些。 “宝儿,穆先生,你们觉得如何?那些人能分辨的出来吗?”楚云瑶心里依然忐忑。 宝儿点点头:“长宇如果不说话,从头到脚几乎跟爷一模一样,那些人应该压根就不会起疑。” 穆清附和:“确实很像,这张脸跟爷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如果不是爷就躺在床榻上,我也认不出来这是长宇。” 楚云瑶点点头,手指指了指黑色的斗篷,“披上。” 宝儿赶紧将那斗篷拿起,披在段长宇的身上,将他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叮嘱道:“长宇,你要记着你是受了重伤的爷,不可露出破绽了。” 段长宇低低的“嗯”了一声,任由宝儿帮着自己整理衣襟和斗篷,心里好似淌过汩汩的暖泉。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塞到宝儿手里,“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你替我守着这道门槛,不肯让任何人知晓凌渊就躺在这里。 否则,格杀勿论!” 宝儿接过枪,紧紧握在手里,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除了小姐,我不会放任何人进来,就算是长宇和穆先生,我也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段长宇:“......” 穆清:“......” 没良心的宝儿姑娘,关键时刻,就只记得你家小姐,不信他穆清这个外人就算了,竟然连自己未来夫君都信不过,也不怕伤了段长宇的心。 楚云瑶犹如托付思瑜一般,交代道:“我把凌渊交给你了。” 说完,扶着段长宇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出了卧房。 穆清紧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楚云瑶搀扶着段长宇穿过长长的廊檐一路往议事厅的方向走过去,立即吩咐随身的护卫:“爷醒了,传令下去,到议事厅商讨战事。” 护卫眼巴巴的看着“活过来了”的墨凌渊,嘀咕着:“少夫人果真乃神医也!” 便一溜烟的跑去叫人了。 议事厅里。 楚云瑶扶着脸色惨白,神情冷峻,眉心紧锁的“墨凌渊”坐在桌前铺了毛毯的宽大椅子上。 她侧头看了眼段长宇,轻声问:“你到时候看清楚些,你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谁最失落慌乱?” 段长宇沉了沉眉眼,“好!” 第1490章 身份露馅 人陆陆续续的到了,穆清坐在段长宇的另一侧,见人都到齐了,跟洛子枫对视一眼,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沉声道:“我夫君伤的很重,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不宜过度劳累,往后所有事宜,均交给段公子和穆先生,段先生和穆先生无法定夺,再汇报到我夫君面前。 辛苦大家多分担一些,腾出时间让我夫君多将养身体。 非常时期,我谢过诸位了。” 楚云瑶站起身,行了礼。 惹的众人纷纷躲避:“少夫人这是做什么,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爷能醒过来,便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白日里也不知道是谁乱造谣,说爷昏迷不醒,命不久矣,害的我下面的弟兄们惶惶不安。” “是呀,这个关头,谁不知道我们爷清醒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场仗打的最惨烈了,我们爷被炸伤,听闻宫家的宫曜也受了伤,两方战乱总算平息了些,要不是我们爷受了伤,我们定会趁着这个时机踏平宫家,赶走那些西洋人和可恶的东洋人了。” ...... 跟白日里低落的士气不同,此刻见墨凌渊好端端的坐在议事厅里,这些人一扫白日里被噩耗笼罩着的阴霾,重新燃起了滔天的斗志。 墨凌渊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主心骨在,整个墨家军的士气就不会垮掉。 每个人都处于墨凌渊被医治好苏醒过来的兴奋中。 坐在洛子枫身侧的副将突然道:“我们马上就要向爷汇报军事机密了,少夫人坐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妥吧。” 古代男子行军打仗,身侧有女人本就忌讳,更何况是行军布阵的机密之事,岂能容女子听了去? 如果此刻坐在楚云瑶身边的人是真的墨凌渊,早就将楚云瑶护在身后了,可此刻坐在楚云瑶身边的人是段长宇,反应便慢了一步。 楚云瑶:“我夫君伤的较重......” 坐在段长宇另一侧的穆清抬起脚狠狠的踩在了段长宇的脚背上,疼的段长宇差点跳了起来。 可他如今是受了的重伤的墨凌渊,连行走都需要少夫人的搀扶。 段长宇不得不咬牙隐忍着,身子侧了侧又不敢乱动了,他眼角的余光瞥向穆清,对上穆清那双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了,忍不住咳了起来,打断了楚云瑶的话。 楚云瑶赶紧轻抚着段长宇的后背,低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段长宇的嘴里。 穆清倒了杯茶过来,塞到段长宇的手心里,“爷,喝杯温水。” 段长宇混着温水将嘴里的药丸吞咽进去,神色缓和了些,貌似越发虚弱了,嗓音沙哑低沉:“本帅的身子随时都可能出状况,一刻都离不开本帅的少夫人。 行军布阵,本帅的少夫人也知晓一些,但说无妨。” 那位副将的视线在段长宇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孔上停顿了片刻,看到段长宇完好无损的双手时,眸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又道:“爷被抬回来的时候,卑职记得爷的一只手伤的很重,被炸的血肉模糊,这么快就被少夫人医治好了吗? 还有,如此重要的场合,段先生怎么没来?” 第1491章 你是在质疑本夫人 段长宇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免不了一阵心虚,正要开口,就听到穆清回:“段长宇是爷的左膀右臂,负责帮着爷处理内务,此刻没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清的脚在桌子底下一连又踢了段长宇好几脚,内心骂道:段长宇你这个龟孙子,你现在可是统领墨家军的爷,你就不能拿点爷该有的气势和气魄出来。 坐在你身边的是少夫人,你习惯了服从命令,无动于衷。 坐在你身边的人要是换成宝儿姑娘,你还不知道要维护成什么样子。 你这个榆木疙瘩! 穆清都快要急死了。 洛子枫闻言,侧过脑袋,朝身旁的副将看了几眼,眸底闪过精光。 这个人,平时不显山露水,此刻倒是蹦跶的欢快。 段长宇的反应也在楚云瑶的意料之中。 这副将的话也让那些原本就不怎么熟悉楚云瑶的人也有了疑问。 楚云瑶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只顾着身形和面孔的相似,却忘记修饰两人的手指了,墨凌渊被护卫抬回来的时候,不仅肠穿肚烂,其中一只手也被炸的血肉模糊,软软的垂在担架之下。 刚才段长宇接过穆清递过来的杯盏的时候,只有手背上一道已经结痂的划痕,压根就没什么新的伤口,也难怪这人会发出如此疑问。 楚云瑶不动声色的解释:“凌云门研制出来的金疮药,药效快,两天时间足以让那些细小的伤口愈合了,更何况,凌渊手上的血迹并不是手指上的血,而是捂着肚腹上的伤口时沾染上去的。” 楚云瑶话锋一转,“张副将是在质疑本夫人还是在质疑我夫君?” 张子铭倒是没料到楚云瑶竟然连他这种人的姓氏和职位都记得一清二楚,闻言,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没料到“墨凌渊”嗓音森森冷冷,寒眸如利刃般朝着他射过来,凉凉的开口:“张副将是对本帅有什么不满还是对本帅的少夫人有什么不满?” 张子铭:“......” 张子铭噎了一下。 少夫人面色有淡淡的红晕,气色不错,似乎并不像快要死了夫君的模样 墨凌渊一向公私分明,还从未有人敢随意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 更何况,墨少夫人医术精湛,一次又一次的救过墨少的性命,就连南方的瘟疫都是墨少夫人舍身前往,亲临疫病中心,夜以继日的调配出了药方...... 墨家军的医药和火药,也大多出自墨少夫人的医药厂和火药厂。 实在是没有多少脸面质疑墨少夫人为何能坐在这里。 更何况,如今的世道哪里还有那么严明的男尊女卑,女子早就能够抛头露面开始做生意了上学堂出国留学了。 短短几年时间,各行各业都开始有女人慢慢渗透进来了。 比如李伯的女儿李长青,身为随行军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本帅做什么决定还要征求你的许可不成?”“墨凌渊”怒了。 楚云瑶和穆清倒是没料到段长宇竟然“开窍”了,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出丝丝缕缕的讶异之色。 张子铭一张脸红白交错,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第1492章 我信不过这里的人 “墨凌渊”还想继续说下去,被楚云瑶适时的在桌底下按了一下,示意他闭嘴,多说多错,继续装下去怕是要露馅了...... “爷,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张子铭虽然听闻墨少和少夫人感情深厚,但没料到墨凌渊会维护楚云瑶到这种地步。 楚云瑶坐直了身子,“本夫人跟凌渊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生死与共,断然不会存二心,更何况,在凌渊重伤未痊愈期间,本夫人就在这里陪着凌渊,诸位实在不必心怀揣测之意。 张副将有此疑虑也很正常,如今心结打开了,便没事了。 开始议事吧,挑重点的说!” ...... 一个时辰后,楚云瑶和穆清扶着“墨凌渊”回了卧房。 宝儿紧闭了门窗,垂了纱帐,将床榻上的墨凌渊藏的严严实实,听到脚步声靠近,立即跑到门口,从怀里掏出枪,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见来人是楚云瑶,赶紧将枪放回袖口,将门打开,让面色凝重的三人一同进来后又紧闭了门。 “小姐,可还顺利?”宝儿倒了几杯热茶端到他们手里。 楚云瑶眉心紧蹙,并未搭话,而是问穆清:“那个张子铭从前是何种性格?可有暗中来往关系匪浅的人?” 穆清紧握着温热的茶盏,“那人本事是有点,一路升上来的,一开始本打算调他到爷身边当差,后来因着洛子枫的副将身受重伤,便将他调过去填补了空缺。 那人一向默默无闻,并不曾如此胆大妄为过,平日里子枫提起来,出现最多的是另外两个副将的名字,倒是极少提到他。 今晚回去,子枫一定会派人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少夫人不必担心。” 楚云瑶的视线转向段长宇:“你呢?可察觉出哪些人有异样没有?” 段长宇摇摇头:“并未。” 楚云瑶眉心蹙的越发紧了,“如果真是张子铭还好,如果张子铭只是被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傀儡,就更麻烦了。” 楚云瑶和穆清通过今晚的事几乎是确定了,墨家军的将领里一定藏了宫家早年间埋下来的细作。 宝儿替段长宇卸了妆容,问:“小姐,如今爷依然没有醒过来,长宇肯定是要出现在众将领的面前的,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握紧了拳头:“爷身体抱恙,往后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所有汇报一缕通过段公子和穆先生交给我便可。” 楚云瑶看向宝儿:“宝儿,我信不过这里的护卫,你替我回一趟凌云门,将云大云三云四云五叫过来。” 宝儿点点头,“小姐,我趁着夜色即刻启程吧。” “不用。”段长宇拦住宝儿:“每个月月中凌云门都会有人送医药粮草和火药的人过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云九和十一明日就要过来了,不如直接让她们带个口信回凌云门便可。” 楚云瑶一听,眸色亮了起来:“送粮草和医药的时间提前了吗?我记得从前一直都是月初。” “伤亡惨重,医药不够,爷便让她们月中再送一趟。”穆清道:“多安排些凌云门的人守在这里,爷的安危便有保障了。” 这里人多口杂,谁也料不准藏在墨家军里的细作会是谁...... 第1493章 就算是为了我 万一那人混在护卫里,轮到他守在门口值班的时候,突然闯进卧房对床榻上伤的无知无觉的墨凌渊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很晚了,少夫人你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了,趁着天色还没有亮,去休息片刻吧,待凌云门的人来了,我再派人过来通知您。”穆清见段长宇的妆容已经被宝儿卸干净了,辞别楚云瑶,拉着段长宇离开了。 宝儿也好几天几夜没睡了,熬得双眼通红。 楚云瑶便催着她去休息了,自己吹灭了灯,慢慢走到床榻边,在墨凌渊的身边躺了下来。 宝儿站在卧房门口,隔着那道门,默默等了片刻,见里面灯火熄灭,脚步声趋于沉静,没了任何声响,才转过身,在外面的矮榻上铺了床褥,燃了火盆,躺下睡了。 楚云瑶侧着身子,在被褥里握着墨凌渊的手,指腹从他绑着绷带的掌心细细的摸索而过。 她闭上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凌渊,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快一点醒过来好不好?” 墨凌渊的呼吸微弱而均匀。 楚云瑶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胸腔好似沉了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想要喊出来,可喉咙里只能溢出沙哑的破碎声。 想要哭出来,可眼眶干涩到疼痛却没有半点泪水。 人在最悲痛欲绝的时候,是无声无息的,是心如死灰般,无法复燃的。 一切徒劳无功的行为举止都似乎是多余的。 楚云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梦的,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脑海里全部都是现实的梦境。 她仿佛看到了火药在他的身旁炸开,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小姐,小姐。”楚云瑶是被宝儿的急促的喊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眼前好似还弥漫着铺天盖地的血光。 宝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掐了下她的脸,楚云瑶混沌的视线才逐渐恢复了焦点,看清了眼前的人。 楚云瑶摸了摸被掐腾的脸颊,看向衣衫不整的宝儿,问:“宝儿,怎么了?” 宝儿黑漆漆的眸底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俯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楚云瑶的手里:“小姐你做噩梦了,一直魇在里面又喊又叫着。 这荷包是你送给我,安心凝神的,你放在枕头边或者握在手里,不要再被魇住了。” 宝儿用袖口擦了擦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又摸了摸她的后背:“小姐,你衣服都汗湿了,起来换一件再睡吧。” 楚云瑶看着窗口透射进来的蒙蒙亮色,撑着手臂坐起来,一抹脸上在梦境里吓出来的汗水,“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宝儿翻出一件白色的里衣,给楚云瑶换上:“小姐还可以再睡一会。” 宝儿离开后,楚云瑶再躺下,只觉得脑袋越发抽疼了,额角的青筋都在不安的跳动着,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辗转反侧,梦境里的那些场景有如实质般印在她的脑海里。 楚云瑶索性坐起来,燃了灯,翻看案桌上因为积压而堆满了厚厚一摞的文件,拿起笔,将能做的了主的事情仿着墨凌渊的笔迹逐一评点...... 第1494章 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墨少夫人 春雪消融后,阳光高照,气温依然不高,可相比起前几日的阴冷倒是回暖了一些。 宝儿推开门,见卧房里炭火快灭了,楚云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的文件,也没敢打扰她,只是添了炭火后就出了卧房,去隔壁的屋里给她开小灶做早饭去了。 中午时分,宝儿高高兴兴的跑进来,“小姐,九儿和十一到了。” 楚云瑶放下笔,立即站起身,迎了出去。 正要开口,却见原本长得娇俏甜美的两人一脸凝重,问:“可是路上遇到了埋伏?” 云九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我们一路过来,隐约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爷昏迷不醒快要,快要......” 楚云瑶冷笑一声:“真没料到,这消息会传的这么远,跟长了翅膀一样。” 十一不解的问:“这到底是真是假?我们今日过来交接的时候,分明还听说爷已经苏醒过来了。” 楚云瑶将两人引到卧房里,指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人:“是真的。” 十一:“......” 云九:“......” 云九比十一沉稳,抢先开口:“爷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凌云门能帮着做什么?” 楚云瑶手指叩着桌面:“让云大云三云四云五从凌云门调一批人过来,墨家军里出了细作,我不能拿凌渊的性命做赌注,我只信我手底下的人。” 云九:“我愿意过来,助小姐......” “不用,你们还如从前一般押送火药和医药粮草,再从凌云门抽调一部分的医者过来,会简单抱扎处理伤口的,如今这里伤患太多,从前拨过来的那批人压根就忙不过来了。” 十一点点头:“是,小姐。” “快回吧,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告知云大和云四,他们便知道怎么做了。”楚云瑶握紧了拳头:“凌渊昏迷,宫家跟西洋人东洋人相互勾结沆瀣一气。 就说宫曜和宫爵都受了重伤,如今不能理事,宫家的权势全部都落到了外人手里.......” 宫家习惯了操控舆论,如今流言蜚语肆意起来,就看宫家如何再次洗白自己了。 卖国求荣,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与民心相逆,人人得而诛之。 云大和云三云四云五带着人很快赶了过来,将墨凌渊住着卧房守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特别是窗户和几道大门,里三层外三山,犹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楚云瑶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她安心的坐在卧房里批阅着穆清和段长宇送上来的文件,在厅堂里商议内务,将权利下放到两人手里,在文件的最后,盖了章。 段长宇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块比玉石还要宝贵的印章,问:“这是......” 这分明是能调动墨家千军万马的...... 楚云瑶将印章收起来,淡淡道:“帅印。凌渊很早之前就给我了。” 如此贵重的东西,爷竟然将它交给了墨少夫人,这跟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墨少夫人又有什么区别? 穆清和段长宇看向楚云瑶的视线又多了一层敬畏。 穆清不安的问:“爷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宫曜受伤,外界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宫爵为了杜绝宫家大权旁落的消息,竟然没有当缩头乌龟,亲自率军攻打过来了,子枫正拼死抵抗着...... 少夫人,爷再这么躺下去,迟早会露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第1495章 说你是红颜祸水 楚云瑶当然知道纸包不住火,可总不能让段长宇假扮的墨凌渊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人多口杂,观察入微细致,千百双眼睛好似带着放大镜一般查找着假的墨凌渊身上的蛛丝马迹。 稍微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揪住把柄。 与其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细作瞧出端倪,还不如就让那些人胡乱揣测。 楚云瑶手里的笔抵着额角:“我知道,可凌渊出现的不能太频繁了,否则,一旦露出破绽,连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毕竟,我也不清楚,凌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苏醒过来。” 如果是在府里的医药房里,楚云瑶心无旁骛的医治他,用各种好药将他温养着,就如当初养着沉睡了的宝儿一样,或许醒过来会快一些。 可此刻的墨凌渊,别说将他带回府邸了,就连他昏迷不醒的消息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楚云瑶的医术就算再精湛,也打了很大的折扣。 穆清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心生不安:“那爷,能醒的过来吗?” “当然。”楚云瑶的语气跟神色一般坚定,“只是需要多等些日子罢了。” 待穆清和段长宇离开后,宝儿端了茶水进来,摆放在楚云瑶的面前,欲言又止:“小姐......” “怎么?”楚云瑶抬眸看她一眼,“有话要对我说?” 宝儿抿了抿唇:“小厨房里的红薯没有了,我便去大灶房里拿了些,听了些闲言碎语。” “说说。”楚云瑶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讶异之色。 宝儿脑海里回想着那些人的话,脸黑沉如锅底,越发难堪了些:“有人传谣,说爷受重伤是因为你的原因。” “说我是红颜祸水?”楚云瑶心情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细长的指尖捻着纸张,又翻了一页,“狐狸精转世?克夫克父?” 宝儿不忍的点了点头。 “还有更恶毒的吗?”楚云瑶抬起双眸,视线落到床榻上沉睡着的人身上。 输液瓶里晶莹透明的药水一滴滴的落下来,从针管里输入到墨凌渊的身上,短短几日之间,他伤口的血总算已经止住了。 楚云瑶眸色闪了闪,低声道:“睡着了也好,睡着了伤口好的快,也不会知道伤口究竟有多疼。” 凭着墨凌渊的性子,哪怕受再重的伤,大敌当前,他也会忍着身上的痛楚出现在议事厅里。 宝儿没听清楚云瑶自言自语说的后半句话,气愤的开口:“这些已经够恶毒了,这天底下还有谁比您更担忧爷的安危?更希望爷能好好的? 如此中伤您,简直岂有此理。 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生死命悬一线,谁能保证谁这辈子永远不受一丁点的伤? 怎么能爷的生死都推到您的身上,还将战局的僵持也推到您的身上......” 楚云瑶嗤笑了一声:“古往今来,本就如此,功成名就了就是男人的魄力和本事,被流传千古流芳百世,一旦遗臭万年被世人唾骂,就是女人的锅。 烽火戏诸侯,君王为博褒姒一笑。 酒池肉林,裂帛之声,妺喜灭国。 妲己挖心,发明炮烙之刑,所以商纣王才成了著名的亡国之君。 呵......” 第1496章 你们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楚云瑶轻蔑的笑了一声,好似那些权势滔天的男人都是不喑世事的白莲花白牡丹一样,分明一个比一个暴虐一个比一个残忍,这种暴君本就不得人心,不亡了这些人才是真的老天无眼了。 宝儿读书虽不算太多,但小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工会听戏,也明白楚云瑶说的这些女子到底都做了哪些事。 可宝儿依然愤愤不已:“那些人说这些,过过嘴皮子的瘾也就算了,可他们甚至还说您狼子野心,想要独揽大权,软禁了爷,收买了爷的心腹之人,想要将爷的位置取而代之,实在是太过分了......” “什么?”楚云瑶倏的搁下了手里的笔,澄澈的双瞳如波澜起伏的湖泊,闪烁不已:“你将听来的这些话,一五一十的再说一边给我听听。” 宝儿见楚云瑶一扫刚才的漠然,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便将听到的话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跟楚云瑶说了,末了,又道:“小姐,如今这里全部都是凌云门的人守着,云大和云三轮流值守在卧房门口,云四云五轮流值守在大门门口,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都需要提前通报。 也就穆先生和段公子几人能进来看爷,其余的人一概被我们拒之门外。 就连后厨的人都能滋生出这种想法,一定是墨家军里的细作故意为之的。” 楚云瑶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捏着眉心,低喃:“凌渊才昏迷短短几日,这种谣言就传的连后厨的人都知晓了......” 楚云瑶抓起桌上的杯盏,猛地掷到了地上,瓷白的杯盏炸成一地碎片,她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卧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去把穆清和段长宇给我叫过来,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没有回报上来给我听?当我是个死人了吗?” 如果不是宝儿去后厨房里,无意中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穆清和段长宇还不知道会隐瞒她到什么时候。 宝儿还是第一次见一向冷静的小姐发这么大的火,慌得赶紧站起身,连地上的残渣碎片都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小姐莫生气,我现在就去叫他们。” 楚云瑶出了卧房,站在厅堂的窗口处,看着外面枯木抽出了鲜嫩的新芽,看着大地回春,生命在天地间在带着冰冷凉意的春风里重新开始复苏,心里头的躁动和震怒一点点的平息了下来。 现在不是暴怒的时刻,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那些个躲在暗处的细作,最想见到了,就是她慌了神的样子。 两人不知是被什么事牵绊住耽搁了些时日,就在楚云瑶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脚步匆忙的赶到了。 宝儿拿了扫帚,将碎在卧房地面上的碎片打扫干净,低垂着脑袋进了隔间,屏气凝神的站在布帘后面,偷偷的听着。 楚云瑶嗓音冰寒,将手里的文件重重的摔在桌上,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说,你们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或者说,一定要等到流言肆虐沸反盈天实在是压不住了,才过来跟我提吗? 让你们将所有的文件筛选过后,拿不定主意的再呈到我这里,我来定夺,什么时候,我给你们的权利变成了你们帮我掩藏事实真相的工具了?” 第1497章 本夫人亲自监斩 楚云瑶越想越是气愤,越说越是愤怒,视线如烈火一般,落在两人身上,灼烧着两人的皮肉。 她紧绷了好多天的情绪仿佛一根被拉紧的琴弦,再用力一点点,就会“铮”的一声断掉了。 她埋在心里的犹疑如发芽的种子,顷刻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凌渊受伤,就是因为墨家军里出了细作,凌渊昏迷不醒的消息大肆蔓延开,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护卫里有宫家早年之间安插在里面的暗棋。 楚云瑶虽然告诫自己,穆清和段长宇对凌渊没有二心,否则,凭着她一己之力凌渊压根就撑不到现在早就不治而亡了。 可怀疑就如暗火在心里缓缓滋生,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理智。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 宝儿听着楚云瑶的话,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爷的死,让小姐变得草木皆兵连穆清和段长宇都不信任了。 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敢全身心的去信任了,毕竟,一旦全身心的信任,便是拿着爷的性命做赌注。 段长宇和穆清听到楚云瑶的话,有些傻眼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等到楚云瑶呵斥完,穆清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少夫人,不是我们想要刻意隐瞒,而是这些流言流传的时日并不广。 刚才没有及时赶过来,也是在查这些东西的源头。 前日晚上才有闲言碎语漏出来,才短短一日的时间,就被传成这个样子了...... 没及时告知少夫人,还请少夫人息怒。” 楚云瑶:“......” 楚云瑶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火热发胀的脑袋逐渐清晰了。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出口:“源头查找出来了没有?” “找出来了。”穆清眸色阴沉晦涩,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了拳头:“可就算查出来也无济于事。” “为何?”楚云瑶问。 “那人只是后厨里的一个伙夫,平时就比较大嘴巴,我们审问他的时候,他只说自己是听墙角听来的,根本就不知道传谣的人到底是谁。”段长宇俊眉深锁:“少夫人,要不要让爷再次出现......” 楚云瑶眸色暗沉,闪过森冷冰寒的光芒,如利刃划过,红唇轻合:“不要,免得被人说成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云瑶顿了顿,眉眼间有凛冽的杀意蔓延开:“造谣扰乱军心者,斩首!” 斩首虽然也是杀之的一种,但斩首跟别的杀人方法还是有区别的。 最本质的就是,被斩首的人所犯的罪会在斩首之前会被公之于众,围观者众多。 穆清:“卑职领命。” “本夫人亲自监斩!”楚云瑶嗓音郎朗如冰棱,掷地有声。 “这......”段长宇怕事态闹的更大,“少夫人,虽然杀了这个造谣者,但谣言已经传开了,恐怕早已经深入人心。 这个时候,您亲自去监斩,会不会让那些本就对这个谣言模棱两可的人越发坚定了谣言的真实性,认为您是想要趁机独揽大权?” 楚云瑶冷笑:“你以为本夫人不出现,那些人就闭嘴了吗?他们会以为本夫人是太过心虚连面都不敢露一下,想要躲过这段喧嚣尘上的时日。” 第1498章 楚云瑶立威 段长宇闻言,登时彻底沉默了下来。 宫家安插进来的棋子躲在暗处,仿佛鸷伏在阴沟里的毒蛇,趁着没人察觉到它的存在时,便猛地扑过来,对着靠近它的人咬一口。 如果被咬之人反应及时,它便立即缩回阴沟里,当缩头乌龟。 如果被咬之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蛇毒在身体里蔓延开,它便用丑陋的身躯缠住那人的脖子,置人于死地。 穆清淡声道:“少夫人言之有理,就按照少夫人的吩咐做了。” 楚云瑶:“张子铭呢?查出什么了没有?” 穆清摇摇头,“查过了,但他平日里习惯默默无闻,也没见到他跟谁打过太多的交到,一时半会实在查不出他的身后之人会是谁。 子枫怕他走漏机密,给他重新调了个岗位,命他留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总比在战场上被临阵倒戈来的强。”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杀了他找不出幕后之人,不杀他又不放心。 楚云瑶淡声道:“我让云五去接近他,只要他有同党,就必定会露出马脚。” ...... 傍晚时分,夜幕来临。 营地的最中央搭了个高高的台子,周边架着火堆,一个黑黑胖胖的男子被绑在台柱上,惊恐的看着立在身边挽着大刀的刽子手。 篝火越烧越旺,火红色的火苗印在男子的脸上,将那张本就惊恐的面孔衬的越发扭曲。 空阔的地面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所有人的眼神都凝在高台之上,有惊恐畏惧的,有惶惶不安的,有疑惑不解的,还有怒怨不甘的...... 各种各样的眼神,在夜色的掩映下,归于沉寂。 人群从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喧哗不止再到大叫大嚷起来,一直到一道单薄瘦小披着白色披风的身影如疾风般雷厉风行的走过来。 堵得严严实实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宽阔的路,供她通行而过。 楚云瑶双手负在身后,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脚踩深到小腿肚的黑色靴子,墨黑的长发被发带高高的束起,扎在脑后,白色的披风披在身后,在寒凉的夜风里飒飒作响。 她在高台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微微抬起头,盯着绑在高台中央的黑胖男子,眸底如深邃的古井,翻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刚才快要沸腾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好似被人在沸水里投入了一块硕大的冰块,顷刻间让水的温度降了下来。 片刻后,人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闻墨少夫人要亲自监斩,我还以为又是传言,没想到却是真的。” “姑娘家家的,会不会看到头颅落地,血流如注四处喷涌,直接昏死过去。” “你可别忘记了少夫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昏死了。” “他才来一年,一个新兵蛋子,哪里会清楚少夫人的身份,少夫人本就是医者,哪里会怕血腥脏污?” “不止这些,前几年,我可是亲眼看到少夫人跟墨家的二小姐比试了骑马和射箭术,那才叫一个英姿飒爽,墨二小姐可是少见的巾帼之才,被人称作花木兰,结果还是败在了少夫人的手里......” “骑马和射箭再厉害又怎么样?这台子搭的有一人多高,四面连个走上去的台阶都没有,少夫人这次又没有骑马,难不成要被人抱上去不成?” ...... 第1499章 女人家家的怕血腥 楚云瑶站定,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视线从人群中掠过,看向高台中央。 穆清和段长宇站在她身后,护着她一路走来,神情满是凝重。 穆清看了眼搭建起来的高台,眉心蹙起来,低声问身边的段长宇,“这高台是谁负责搭建的?” 段长宇如实回答:“我手底下的人搭建的,怎么了?” 穆清眉心越发拧的紧了,“斩首之后,你查一下你手底下的人跟谁联系过。” 末了,穆清还是有些不放心:“罢了,你就当不清楚这件事,我亲自来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段长宇一开始依然有些不明白,正要找穆清问个清楚,就见楚云瑶一甩披风,身子轻盈的如飞翔的鸟儿一般,轻快又迅捷的到了高台之前。 台子搭建的很高,足足有快两个成年男子的高度,她的头顶离高台的最低处都还有好长一段的距离。 段长宇总算明白这台子搭建的不合理之处了。 从前偶尔也搭建过高台,但从未有人会将高台搭建的如此高,就算高了些,也会有专门供人爬上去的木质阶梯,而这个高台,什么都没有。 段长宇眸底激起一道锐利的寒光。 他手底下的人竟然明目张胆的坑少夫人,想要少夫人出丑。 段长宇立即抬脚打算飞奔过去,企图化解楚云瑶的尴尬。 穆清察觉到他的行动,抬手一拉,扯住他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动作。 段长宇咬紧了牙关:“少夫人......” 穆清气定神闲,嗓音坚定:“少夫人应付的了,不信,你看......” 段长宇侧头看过去,就见楚云瑶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双脚踏在了支撑着高台的粗壮柱子上,如履平地一般,蹭蹭蹭的几步,纤巧瘦弱的身子转了一圈,稳稳的落到了高台上。 这一步操作行云流水,看得高台底下的人目不转睛。 穆清跟云澈交过手,见状,丝毫没有讶异,倒是习以为常。 倒是段长宇,松了一口气。 围观着的人群见状,突然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喝彩声。 那些原本以为楚云瑶会丢人,会柔弱到要人抱上高台的人简直惊呆了。 早就听闻少夫人厉害,还一直以为是这些老兵们为了拍爷的马屁夸大其词,没料到这少夫人果真有两下子,这身手,一看就是练过了的,就是不知道胆子怎么样。 女人家家的,怕血腥也是正常的。 静观其变。 高台上放着一把竹子做成的藤椅,楚云瑶走过去,一甩披风,径直落座。 这人的罪行早就被公布开了,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两名刽子手解开绑着那人的绳索,将那人押解着跪到了台前,就在离楚云瑶三步之遥的距离。 穆清站在台下看着,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楚云瑶冷声开口:“问他还有何话要说?” 挽着大刀的两名护卫解开勒在那人嘴里的布料,“少夫人问你还有何话要说?” 那人本只是个随军的伙夫,此刻吓的屁滚尿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口:“我记起来了,他们是故意让我听到的,我记起来在墙角里说话的那两人是谁了......” 第1500章 临阵倒戈 隔墙有耳,那些话本就是故意说出来让他听到的,谁都知道他是个大嘴巴,最喜欢传这些事,平日里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倒是没什么,却没料到这次传出来的话竟然惹来了杀身之祸。 楚云瑶澄澈的眸子眯了眯,这个从被抓到再到送到高台之上一直都没想到幕后陷害他的真凶的人,面临生死抉择,此刻供出来的人,是信口开河栽赃陷害还是真的想起来了? 举着大刀的护卫正要朝着这人的后颈劈下去,闻言,顿了顿。 楚云瑶嗓音寡淡,犹如平静无波的湖水,看似温和宁静,无波无澜,“你确定你想起来了?如果你有理有据,本夫人便放了你,如果你是为了保命拉人当垫背,本夫人便命人凌迟了你。” 那人是个怂的,身子佝偻的伏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我有证据,我在他们说话的地方捡到过......” “噗”的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没等那人说完,他的头颅便被砍断了,从高高的台子上滚落下去,如注般的鲜血一路洒落,喷溅的到处都是。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握着大刀充当刽子手的护卫便调转了身子,寒光闪闪滴着鲜血的刀刃便对着身后的楚云瑶刺了过来。 穆清惊呼一声,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往高台上冲过去。 可就算他反应再快,又怎么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挡在楚云瑶面前。 就在那柄大刀对着楚云瑶劈过来之时,楚云瑶迅疾的从藤椅上站起来,侧身避过,身子贴着那柄长刀,闪到了那人的面前。 围在高台底下的人看的险象环生,想要开枪营救,却见三人实在是贴的太近,万一误伤了少夫人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更何况,墨家军里有细作这件事早就被传开了,所有人都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就看有没有人在暗处放枪,相互监督的,谁也不敢乱出手帮忙。 应该是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帮忙:“啊啊啊啊,墨家军里果然藏了细作。” “这两人到底是谁手下的人?怎么会临阵倒戈?” “少夫人为何不躲开一些,这两人一看就是身手很好的......” ...... 楚云瑶最近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身心俱疲,精神紧绷的厉害,此刻虽凭借着对危险的感知本能应战,但却有些累了。 她看到穆清和段长宇朝着这边冲过来了,本想离这两个围攻她的人远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好让穆清也加入进来,可这两人却仿佛豁出命了一般,左右夹击,压根就不给她半点踹息和逃避的机会。 更何况,高台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不慎,便会被那两把大刀夺了性命。 楚云瑶躲闪几步,袖口一闪,一柄寒光闪闪削铁如泥的匕首便被她握在了手心里。 底下人看的又是一愣,越发担心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少夫人要没命了。” “是呀,一寸长一寸强,两把比手臂还长的大刀围攻少夫人一个,少夫人随身携带的武器竟然是一把削水果的匕首。” “少夫人要是出事了,爷要怎么办?爷的伤可还没完全好呢,听闻又昏迷过去了。” ...... 第1501章 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还没等那些汹涌着往高台围过来的人挤过来,只看到楚云瑶手里的匕首在篝火的掩映下,反射着熊熊的火光。 那两人见楚云瑶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匕首,眸底闪过一抹嘲弄,笑意森冷:“早就听闻墨少夫人身手不凡,却没料到你竟然自大到用一柄小小的水果刀便想要赢了我们俩,简直自找死路。”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两人举着长刀夹击攻来。 楚云瑶不言不语,身子轻巧的偏移,细长白净的颈脖贴着刀刃避过,整个人便如落叶飞花般游离到了那人的面前。 手起刀落,一刀封喉。 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洒在另一个刽子手的脸上和身上。 楚云瑶身形如影动,没等被血污浇了一头一脸的刽子手反应过来,匕首偏离那人的心脏半寸,刺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楚云瑶面如寒霜,眸底只有翻涌的杀意。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是大刀和沉重的躯体倒在地上的声音。 楚云瑶握着刀柄,并未立即将匕首从眼前的人的胸口拔出来,她冷声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本夫人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只要在你的胸口搅动半寸,你的心脏便会被本夫人挖出来。” 那人果真不敢动了,手里的长刀握不住,掉落下去。 楚云瑶五指缓缓松开匕首镶嵌着宝石的刀柄,“本夫人能杀了你,也能救活你,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那人麻木的垂下眼帘,盯着胸口处几乎快要全部没入进血肉的匕首,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 “忘了告诉你们。”楚云瑶红唇翕动:“本夫人最擅长的并不是耍枪弄棍,而是近身搏斗。” 穆清总算跃上了高台,身子挡在了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拖下去审问清楚,这两人究竟是听命于何人。”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唇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倒在了地上。 穆清俯身,捏开他的下颔骨,对着楚云瑶道:“这人牙齿里藏了毒,吞毒自杀了。” 线索又断了! 楚云瑶没有半点纠结,连眉心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俯身,从那人胸口拔下自己的匕首,将寒光闪闪的刀刃在他衣衫上擦了擦,重新放回了刀鞘之中。 她站在高台之上,纤细高挑的身子却显得异常提拔,嗓音泠泠:“我墨家英豪正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就为了保一方安宁。 我夫君才刚深受重伤,这些隐藏在墨家军里的蛀虫和牛鬼神蛇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从内部动摇我墨家军的军心,妄想摧毁我墨家军的军魂了。 本夫人虽一介女流,也懂家国天下,死生大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堂堂七尺男儿,岂非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说完,她身子如轻飘飘的蝴蝶一般,跃下了高台,丢出一句:“这里交给你了。” 穆清:“是!” 段长宇跟在楚云瑶身后,低垂着脑袋送楚云瑶往回走,想要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少夫人。”段长宇诚惶诚恐,“卑职有罪,卑职愿接受处罚。” 第1502章 小小姐会喊娘亲和爹了 监斩这件事,本只是一桩小事而已,围观者甚众,想要保证楚云瑶的安全,就要杜绝有人在高台底下放暗枪,段长宇将重心全部集中在这件事上。 至于搭建高台这点小事,便丢给手底下的人去处理了。 却万万没料到,竟然会在刽子手这个环节出了那么大的差错。 ...... 穆清收拾残局,命人将高台上三具尸体抬走,又说了几句话,便让人散了。 围着的人机械性的随着人流散开,依然有些懵,议论纷纷: “这就结束了?十招不到,少夫人便将两个人都杀掉了?” “谁看清少夫人是怎么出手的?刀法真快啊,还只是一个小匕首,要是换个长点的刀或者剑,那两人说不定死的更早。” “少夫人长的美,身手又好,医术精湛,气势磅礴,不愧女中豪杰。” “前些日子,少夫人还进了医药堂,帮着李大夫给伤患分粥呢,还亲自喂吃的给伤患了。” “少夫人就跟个女菩萨一样,心肠真好。” “什么女菩萨,你看哪个女菩萨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倒是觉得少夫人跟我们爷有些像,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心狠手辣,该菩萨心肠的时候菩萨心肠。” “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连个女子都不如,不就是一条命吗,老子跟宫家那群软骨头拼了。” “对,拼了,那些东洋人西洋人想要侵吞我们的领地,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 楚云瑶抬脚进了厅堂,转头看到跪在地上的段长宇。 她揉了揉抽疼的额角:“起来吧,百密一疏难免有出错的时候,现在不是讨论怎么处罚你的时刻,你去协助穆清,查清楚那两人是谁手底下的人。 伤亡的人越来越多了,经此一事,往后传谣的人便会慎重了。 那些躲在暗处的细作一计不成很快会再生一计,我需要腾出时间倾尽全力医治好凌渊,洛先生正在倾力抵抗宫家,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 她不能让军心溃散,不能让墨家军毁在她的手里。 源源不断的各种中药材和西药被送到厅堂里,楚云瑶干脆闭门不出,在卧房里给墨凌渊施针。 某天,迟夜白命人送了一个小盒子过来,顺带一封书信。 楚云瑶看着那个送信的人,手指紧紧的捏着薄薄的信纸,哑声问:“思瑜在兰桂坊,可还好?” “少夫人放心,小小姐这几个月长高了不少,可以扶着桌子站立走几步路了,还会喊娘亲和爹了,坊主请来的教书先生每日教习小小姐,小小姐很聪明,开慧早,学什么都很快......” 冬去春来,一年又过去了,寒意退散,气候一日比一日温暖。 楚云瑶的心却如被浸在了寒潭了,一日比一日冰冷,冷意刺入骨髓,她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她在鬼门关走了两趟,拿命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多灾多难,聚少离多,在遥远的南方被封少瑾和墨凌薇养着。 另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她就没多少时间陪着,如今更是将她交给了迟夜白。 分明离得并不远,速度快一些,大半日的时日便能回一趟兰桂坊,她却连回锦城看一眼思瑜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第1503章 软玉是给小小姐咬着玩的 那人说了半响见楚云瑶一动不动似乎在发愣,整个人仿佛浸在思念里,想到临行之前迟夜白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斟酌着开口:“墨少夫人,我们坊主知晓您念着小小姐,请人作了几张画像,放在信封里,您可以打开看看,小小姐跟一开始来兰桂坊的时候相比,相貌有了些许变化......” 不等那人说完,宝儿便急急的替楚云瑶撕开了她手里的信封,打开里面的画像,铺开在楚云瑶的面前,看着上面正笑嘻嘻的孩童:“小姐,小小姐果真长大了许多,还比从前胖些了,一定过得很好。” 那送信的护卫闻言,笑着开口:“那是,小小姐可是我们爷的眼珠子,命根子,上次小小姐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爷差点......” 那人陡然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吓的将后半句话吞了进去,噤了声,神思不属的嘘着面前的两人。 好在两人都在认真的看着画像,貌似压根就没留意到他说了什么。 思瑜虽然生出来的时候快足月了,可因为生的比较凶险,大人小孩都受了罪,出生后虽然不至于瘦弱,但跟那些身强体壮的孩子相比还是有些距离的。 如今见这画面上的孩童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棉袄,脸庞白里透红,圆圆胖胖,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顾盼神飞,笑的时候露出几颗没长全的牙齿出来。 想必迟夜白是极宠她极疼她的,那么小的孩子,胸口挂了金灿灿的项圈和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那玉佩色泽很好,仿佛有流光闪过,小孩子又不知道那玉佩的价值,抓在手里当玩具一般玩耍着。 楚云瑶盯着思瑜那张跟自己越来越像的小脸,心想,等到褪去了婴儿肥,思瑜便会长的越发像自己吧。 这眉眼这鼻子和小嘴的轮廓,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了。 楚云瑶想要说些什么,可眸底却腾起了蒙蒙的雾气,喉咙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哑的厉害。 她低垂着脑袋,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口:“我知道迟夜白费了心,但这些东西太过贵重,给那么小的孩子佩戴在身上,有些不妥。” 那人又道:“没有不妥,爷说了,女孩子就应该从小长在金山银山里,见过了世面才不会被外面虚头巴脑的东西诱惑到,长大后才会避免被人用几串糖葫芦骗走。 反正小小姐无论去哪里,身边都有人跟着,这东西掉不了。 小小姐正是长牙阶段,小孩子出牙的时候牙龈难受想要啃东西,爷特意四处收集了这块软玉专门用来给小小姐磨牙的。” 楚云瑶:“......” 宝儿:“......” 敢情这玉佩压根就不是用来给思瑜佩戴的,而是用来给思瑜咬着玩,瞎糟蹋的! 小孩子出牙,塞块小饼干到嘴里不就完了? 迟夜白一定是钱太多了烧得慌。 楚云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孩子太小,还不认识东西的贵重程度,这么做,也太奢侈铺张了些。” “这......”那人见楚云瑶眉心微微拢着,对着楚云瑶拱拱手:“小的回去便将少夫人的话转告给我们坊主,您要是还有什么要交代坊主的,也可写一封回信由小的带回兰桂坊。” 第1504章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楚云瑶想了想,坐在桌前,铺开纸笔,抬眸看了看送信之人,“你刚才说,思瑜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迟夜白差点如何了?” “坊主他......他当时看到后,心疼的跟自己受了重伤似的,恨不得跌倒的人是自己,将当时照看小小姐的那几人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那人见楚云瑶连玉佩都不愿意给思瑜戴,灵活的脑瓜子动了动,思来想去,便将当时的处罚说的轻了些。 原本以为楚云瑶会满意,却没料到楚云瑶眉心蹙的更紧了:“小孩子正是学走路的阶段,爬行跌倒摔跤都是必经的过程,实在不必如此做。 虽是女孩子,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楚云瑶提笔落字,在信里规劝迟夜白。 那人闻言,额头上沁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幸好没有对墨少夫人说真话,如果说的是真话,还不知道墨少夫人会如何呢。 真相是小小姐摔倒的时候,迟爷刚从外面进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气的直冲过去,将孩子从地上铺着的柔软的狐裘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查看小小姐有没有摔疼。 迟夜白一叠声的问:“可有摔疼了?哪里摔疼了?” 如果是从前,迟夜白不在身边,小小姐摔倒了是绝对不会哭的,因为根本就不可能疼。 可小孩子鬼灵精怪的很,见迟夜白方寸大乱,勃然大怒,硬是扯着嗓子嚎了嚎,挤出了两滴眼泪,惹得迟夜白更心疼了。 那些请来专门照料孩子的妇人一开始并不在意,毕竟小孩子摔了一跤不算什么,更何况地上还铺着那么厚那么柔软的狐裘。 平时小小姐摔倒之后,也是笑嘻嘻的自己爬起来,连她们想要搀扶起来都来不及。 其中一个刚起来没多久的妇人仗着自己经验丰富便自作聪明的开口:“坊主,地上铺了这么厚的褥子,想摔疼都不可能,我也伺候过好多大门大户的孩子,还没哪家的孩子会娇气到这种程度的,不碍事。” 别说穷人家的孩子摔的破皮流血都没事了,就连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没见养的这么金贵过。 迟夜白见思瑜嚎了两嗓子,心里头本就存了些怒意。 听到这不识像的妇人如此一说,思瑜还掉了两颗金豆子,越发怒意磅礴了,哄好了思瑜后将孩子交给花姐抱了出去,命人将那说话的妇人打了十个板子,打的那人血肉模糊,丢了一大笔钱,将人赶出了兰桂坊。 那日伺候着小小姐的人全部都挨了两板子,拿了一笔遣散费滚了。 护卫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正沉浸在自己的机智里,便听到楚云瑶问了一句:“花姐现在如何了?” “花姐啊?”那护卫以为楚云瑶在试探自己,生怕自己的回答再引起墨少夫人的反感,捡好的回答:“花姐挺好的,凤家堡没了之后,她便没有继续打理兰桂坊了,从前她迎客的任务交给兰姐了。 花姐就跟在我们坊主身边,帮着坊主照顾小小姐呢。 少夫人您放心,坊主一开始嫌弃花姐身上脂粉味太重,害怕花姐带坏小小姐,不肯将小小姐给花姐带,花姐便脱了五彩衣,卸了胭脂水粉,打扮的如良家妇女一般,跟着小小姐一同读书习字。 挺好的,都挺好的......” 第1505章 最好的药引 楚云瑶倒是没料到迟夜白竟然还有这份心思,为了思瑜竟然命花姐洗尽铅华了,心想这护卫大概是夸张了些,但大致是错不了的。 楚云瑶日思夜想的那颗心仿佛得到了些许慰藉。 她垂眸,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划过,将各种繁复的感情全部刻入纸张里。 写好信,楚云瑶又从信封里拿出迟夜白给她的书信内容看了看,指腹落到迟夜白送过来的小盒子上,紧紧的将那盒子握在手里。 力道太大,手臂上青筋毕现。 宝儿见状,凑过去,问:“小姐,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那护卫又道:“爷说了,此乃凤家珍藏之物,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凤家堡被灭之时,爷就提前去取过来了......” 楚云瑶打开那个小小的盒子,却没料到盒子里面还套着一层寒玉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两只小小的几乎要跟玉的天青色融为一体的虫子。 如果宝儿不是看到虫子的脑袋上那四颗墨色的如黑宝石一般的小眼睛,一时半会还没察觉出来这两条虫子竟然是活物。 “寒玉蛊虫。”尽管已经很克制了,可楚云瑶故作镇定的眼眸里依然还透着掩饰不住的讶异,“世上最好的药引。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种东西,原来古籍里的记载竟然是真的。” 宝儿见楚云瑶面露喜色,也跟着开心起来:“小姐,既然是最好的药引,那爷是不是有救了,快要醒过来了?” 楚云瑶点点头,提笔又重新给迟夜白写了一封信,命那送信过来的护卫将信件一同带走了。 楚云瑶捧着那玉盒子,静静的盯着里面的两个小虫子,思绪漂浮。 凤老家主死在迟夜白的手里,这东西没有机会用到。 凤百折逃得匆忙,根本就没时间返回药房将这东西带走,说不定去了药房之后,想要将这东西带走,这东西早已经落到了迟夜白的手里。 凤家不愧是天馈皇朝,竟然连这种虫子都能弄到。 宝儿见楚云瑶半响不说话,又问:“这东西,是有什么奇效的吧,我小时候听人说书,好多皇帝想要炼长生不老的丹药,但很多都寻不到最重要的药引,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 楚云瑶嗤笑一声,指腹在两个小虫子上点了点,“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只不过有些药确实有些延长寿命的功效。 就跟有的药能医治高热头疼,有些药能医治咳嗽流涕,有的能使伤口快速愈合一样。 将这两条虫子研磨成粉末,掺和在药里,能让凌渊以最短的时间苏醒过来。” “那还等什么,小姐,你快把它们研磨成粉,我去熬药吧。”宝儿说着,就要将这两条虫子捏死。 却被楚云瑶搁手挡住了:“不可胡来,这药引那么难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 宝儿怔住了。 “这个药引,能让那些药效在病人的身体里发挥最大的功效,但这两条虫药性极寒,一个不注意,不仅不会让病人恢复,还会置病人于死地。”楚云瑶道:“就这么随随便便混在药材里给凌渊喝下去了说不定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第1506章 如果疼究竟会有多疼 宝儿心急如焚:“那可如何是好?” “先用血养着,祛除它们的寒气。”楚云瑶笑了笑,将小虫子放回到青玉盒子里,“养半个月,待它们吸饱了血,变成血红色,再取出来研磨成粉,给凌渊喝下去,就可以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两条虫子,就好似看到凌渊已经苏醒过来了一样,眉梢眼角都淌着温暖的笑意。 宝儿抓起桌上的剪刀,就要往自己的手指上扎下去:“用我的血养着它们,反正我的血多。” 楚云瑶一把抓住了宝儿的手腕,另一只手夺了宝儿手里的剪刀,扔的远远的:“你的血不行,必须用我的血。” 宝儿:“......” 宝儿以为楚云瑶是在担心她,还想要争辩。 楚云瑶笑着解释道:“不是将它们泡在冷血里或者给血它们喝,而是要将它们养在身体里,用活人的身体来滋养它们。 寒玉蛊虫,蛊虫本就是需要种在身体里的。 你当凤家几代人为什么一直留着它们,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心甘情愿为他们滋养蛊虫的容器。 迟夫人倒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惜这蛊虫还没移植到她身上,她便已经死了。 你身体虚弱体质偏寒,根本就承受不住蛊虫的反噬,这蛊虫只能种在我身上......” 楚云瑶掏出那把削铁如泥杀过人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银色的刀刃里印着她精致憔悴的容颜,一双澄澈的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泛着疯狂又偏执的光。 就好似被逼到绝路的人,站在悬崖边,却只有跳下去一条路。 有人告诉你,跳下去吧,不会死的,最多受一点伤,过几日便复原了。 战事告急,宫家人知晓墨凌渊受了重伤昏迷了,恨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将墨家军一网打尽,短暂的休整之后,攻势比从前更猛烈了。 抬回来的伤患一日比一日更多,她都不敢去医药堂,怕听到那些人愤怒的伤痛的压抑的哭声,怕看到那些人崩溃的绝望的死灰般空洞的眼神。 她监斩了传谣言的人,一时半会将那些谣言压下去了,重振了士气。 可要是墨凌渊迟迟不醒过来,在生死面前,这些人又能坚持的了多久? 她能易容擅画皮,可总不能一直让段长宇冒充着墨凌渊,毕竟冒充的时日越是长久,破绽就会越多。 迟夜白这个时候将如此重要的药引送过来,大概也是知晓了她如今面临的困境,否则,凭着迟夜白的小气程度,宁愿将这蛊虫留给长大后的思瑜也绝对不会将蛊虫送给墨凌渊。 亦或者,迟夜白压根就不知道这蛊虫还需要用人的身体做器皿,温养半个月的时间祛除蛊虫极寒的药性。 宝儿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脉搏,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小姐,这蛊虫植入身体里之后,会疼吗?会对你的身体有损害吗?” 如果会疼,那究竟会有多疼? 如果有损害,那会损害到何种程度? 宝儿泪眼婆娑:“小姐,凌云门那么多人,难道找不出一个人替代你养蛊虫吗?要不要问问云大云三和小四小五他们?还有九儿和十一......” 第1507章 我不想死活着多好啊 宝儿泣道:“你是墨家的少夫人,你是凌云门的门主,你曾说过生命是无价的,是平等的,我信。 小姐,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可命是不同的,有的人生来就如草芥,有的人生来就富贵。 就不能让那些活的生不如死的人跟你做交换,用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补偿他们,让他们替你养蛊十五天吗? 你万一有事,我们怎么办?墨家军怎么办? 凌云门怎么办? 小少爷和小小姐又该怎么吧?” 宝儿死死的捏着楚云瑶的手腕,不让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划破楚云瑶白皙细嫩的皮肉。 她再也不想看到小姐陷入危险里。 小姐扮成云澈的模样混进了凤家堡,她整日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她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松开匕首,反手握着宝儿的手指,跟她十指紧扣在一起,“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楚云瑶见她似乎不信,笑了笑,犹如桃花飘零,眉眼间温暖如融融春日,“人的身体本来就可以豢养蛊虫,这种蛊虫需要被药材浸过的血液滋养,对人体的温度要求极高,不可太冷也不可高热。 我虽然医术精湛,但对养蛊这种秘术并不精通,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蛊虫的生存状况,只能养在自己的身体里。 宝儿,我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哪一句没有算数过? 你等着我熬过这半个月,等着凌渊半个月之后苏醒过来。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你替我照顾凌渊吧。 我还想见思瑜,还想将修儿接回身边,我不想死,也不会死。 活着多好啊!” 宝儿泣不成声,只得将被楚云瑶握在掌心中的手指抽回来,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掉落在桌上那把泛着光的匕首。 楚云瑶修长白皙的手指重新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握在手里,她左右的衣袖已经高高的拉起,露出一截白皙到泛着光晕的藕臂。 利刃在火上烤过,灼烧着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生灵和细菌。 接着,刀尖落在了她左右的手腕之上,划开了一道食指长的伤口。 楚云瑶脸色发白,在鲜血滚落之时,赶紧将手臂搁在了玉盒上,鲜红的血迹如溪流般落到了玉盒里,落到了那两个天青色如玉石般的蛊虫身上。 温热的血水将它们包裹住,它们小小的肥胖的身躯挪动的更快了些。 很快,它们的青色的头颅就变成了粉红色,渐渐的变成了深红色,最后,和玉盒子里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天青色的身子一截截的变短,逐渐被血红色所代替...... 楚云瑶的刀刃还没有停下,她在血肉里搅动,将那划破的伤口割的更大了一点。 她的手臂一点点的凑近寒玉蛊虫。 那两条贪吃的虫子早已经不满足于周边逐渐冷却下来的血液了,顺着温热的来源一点点的爬过去,胖胖的身子拖着长长的血液在楚云瑶瓷白的胳膊上留下两道蜿蜒的血迹。 它们一点点的沿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爬去,最后趴在那道伤口上,吮吸着蠕动着,要往伤口的更深处钻进去...... 第1508章 你的身子为什么这么凉 楚云瑶疼的脸色惨白,粉唇血色褪尽,眉心一点点的皱起,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整个人仿佛受不住了。 “宝儿。”楚云瑶嗓音沙哑,“按住我的手臂,不让我乱动!。” 在楚云瑶动刀就转过了脸不忍心再看的宝儿回过头,就看到那蛊虫半截身子已经钻进血肉里去了,楚云瑶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身子在幽幽的颤着,犹如风雨中飘摇的小木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快!”楚云瑶催促。 宝儿虽然惊惶又心疼,却还是依言死死的按住了楚云瑶那条流血的手臂。 她温热的指腹和掌心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却发现楚云瑶的身子一片沁凉,整个人好似浸在冰雪里一般。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是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是漫长到忘记了时间。 那两条没用的虫子终于钻进了皮肉里,在楚云瑶的手腕处游走,鼓起一个又一个的虫子的身形。 宝儿最终绷不住了,“你的身子为什么这么凉?” 剧痛过后,楚云瑶总算缓了过来,她任由宝儿帮她清理好伤口,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的缠绑起来,趴在桌上,气若游丝一般的开口:“没关系,等过了这十五天,把它们挖出来,就没事了。” 挖出来。 挖出来! 她真的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具器皿,这些字句从她的嘴巴里轻飘飘的吐出来,灼烧着宝儿的心脏。 “这半个月,你会一直都这么冷吗?” “是吧。”楚云瑶冷的牙齿打颤,身子缩成一团,“你让人去打些温水洒些活血的药材进去,我坐到里面泡一泡,或许会舒服一点。” 初春时节,大地回暖,却依然寒意料峭。 楚云瑶坐在木盆里,被滚热的水浸泡着,她缩在里面,却依然觉得冷。 细白的皮肤都已经泡皱了,被烫的快要起皮,却依然冷的厉害,那种冷刻在血液里,印在骨子里,快要将她整个人冰封起来。 她太低估了寒玉蛊虫的寒性,没料到这种只存在于古籍和传说中的蛊虫王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效力,竟然连鲜血都温养不了它们。 宝儿见楚云瑶身上的皮肤都快要被烫的起泡了,将她从水盆里拉起来,换了衣衫,扶着她到了床榻上,用厚厚的被褥盖住她:“小姐,你睡一会吧,外面来的人我一概都给你打发了,就说你病了,所有的事情都转交给长宇和穆先生打理吧。 他们如果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也太没用了些,干脆让他们提头来见您好了。” 楚云瑶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被褥里,靠在沉睡着的墨凌渊的身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回:“好。” 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撑过这半个月,保住好自己和凌渊。 既然有人说她控制住了凌渊,想要趁机夺权,这些天里,她不掺和进内务里,或许还好一些。 宝儿在卧房里摆放了三个烧的通红的炭盆,随手折回来的春梅梅花插在瓶子里,屋子里温暖极了,热的她脱了外套只穿一件单薄的上衣...... 第1509章 凌渊你不可食言 见床榻上的楚云瑶总算睡的安稳了,宝儿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卧房,去收拾凌乱的桌面,去擦拭玉盒里鲜红冷凝了的血迹。 楚云瑶挨着身边温暖的人,汲取他身上那点温热,手臂环着墨凌渊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处,声如蚊蚁:“凌渊,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再这么下去,我怕我要撑不住了。” 高处不胜寒。 位高权重的位置,看似万人崇拜敬仰,可等到有良心的人真正坐上去才知道那里如火坑一样,时时刻刻都被炙烤着。 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就会丢了一堆人的性命。 楚云瑶的唇哆嗦着,凑在他耳边,仿佛无意识的絮絮叨叨:“你曾经说等到天下太平了,带我去云游四方,去闻春日的百花清香,去听夏日的蝉鸣鼓噪,去看秋日的麦浪翻滚,去瞧冬日的白雪皑皑。 走遍大川湖泊,览遍四季风光,看江山如画。 你不能食言。 你不可食言。 不可! ......” 嗓音渐渐低下去,楚云瑶累极,终于睡着了。 梦里,她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里,手里捧着一点点的火星,汲取那一丁点的温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淹没小腿的积雪里穿行。 前路茫茫,看不到希望的光,后路被封死,找不到回头的路。 一连好多日子,楚云瑶睡了醒,醒了睡,裹在厚厚的被褥里,躺在床榻上,坐在火盆边,冷得手指甲和嘴唇都是青白色,瑟瑟发抖。 她连说话的时候,口齿都是打颤的,说不清楚。 一杯杯滚烫的茶水喝进肚子里去,烫的满嘴水泡,可却仿佛被倒进了寒潭了,依然烫不暖这具寒玉般的身子。 宝儿见楚云瑶这个样子,在她面前强颜欢笑,转头躲到耳房里小声哭泣,生怕被她看到听到。 为什么要打仗? 宫家人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做东洋人和西洋人的走狗? 分明骨子里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液,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好吗? 凌云门的伤药一车车的拉过来,宝儿帮着十一和九儿将各种药物分下去,从一间间安置伤患的大堂里走过,耳边充斥着鬼哭狼嚎声,诅咒声,咒骂声。 他们在崩溃里重新竖起信念,在绝望里重新寻找希望。 有的时候,活着比死难受多了。 宝儿帮着李长青给伤患抱扎伤口,那些人问:“爷的伤如何了?” “快好了,有少夫人在,不会有事的。” “少夫人呢?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爷伤口反复,少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等过了这段时间,爷就彻底好起来了。” “少夫人能医好我的腿吗?我的这条腿是不是废了?” 宝儿看着那人被火药炸的血肉模糊只剩一张皮连着的腿骨,突然说不出话来:“......” 太残忍了。 残忍到她看着都头皮发麻。 楚云瑶久不出现,只有宝儿一个人进进出出,又一波谣言悄无声息的在墨家军里暗自滋长着:墨凌渊死了,秘不发丧! 跟上次相比,这次的谣言传的很是隐蔽。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惹是生非的口舌而丢了性命。 可这个谣言就仿佛一个定时炸弹一般,埋在了墨家军里面...... 第1510章 取出药引 可这个谣言就仿佛一个定时炸弹一般,埋在了墨家军里面...... 不爆炸的时候风平浪静,一旦爆炸便粉身碎骨。 终于熬过了十五天,到了月圆之夜。 楚云瑶被蛊虫折磨的快要奄奄一息了,本就消瘦的身子越发清减下去,整个人形销骨立,脸上毫无血色,一张艳丽的小脸也仿佛失了三分光泽,被疼痛和痛苦浸泡了那么久,愁绪拢的如山峰一般,堆叠在她的眉宇之间。 她下手不稳,握不动刀。 宝儿叫了穆清和李长青过来,帮楚云瑶取出蛊虫。 宝儿依照楚云瑶的吩咐,熬了药,喂她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在唇齿间蔓延开,在身体里流窜的蛊虫越发躁动的厉害了。 楚云瑶将衣袖高高的拉起来,露出两条又细又瘦的胳膊,看着皮肉下面隆起的两个小小的虫子在快速游动的身形,疼痛附骨,犹如剜心。 穆清和李长青掀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云瑶坐在桌前,露着两截如小孩般纤细白皙的胳膊,脸色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发青,眼窝发黑,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正一滴滴的顺着脸颊躺下来。 穆清吃了一惊,只听宝儿说少夫人这几日潜心伺弄药引,等药引弄好,给爷灌下去,就能让爷苏醒过来,却没料到短短半个月不见,少夫人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少夫人,你怎么了?”穆清跟李长青大步走进来。 两人顾不得失礼,快速将手搭在了楚云瑶的脉搏之上。 “找你们两人过来,是想要你们帮我把药引从我的身体里挖出来。”楚云瑶挥开两人搭上来的手指,淡声道:“我没事。” 宝儿端了两把消过毒的刀子过来,刀身泛着寒光,印着烛火。 她将药引的原委简单快速的说给两人听后,将刀子递到两人的手里,取出玉盒:“两位,动手吧,也让小姐早点解脱。” 穆清和李长青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仿佛宝儿说的是天荒夜谈。 可视线落到楚云瑶手臂皮肉下那两个凸起的小点点时,却又不得不信。 楚云瑶握紧了拳头,“我喝了药,它们会游离的快一些,趁着它们还在我的手臂之上,赶紧将它们从我的手臂上挖下来,一旦它们跑到我的心口,就不好了......” 李长青握着刀刃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满掌心都是湿冷的细汗。 最初的震惊过后,穆清很快恢复了冷静,垂眸看着楚云瑶的手臂,一只手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刀刃,看到那皮肉下凸起的一块地方,快速的戳了下去。 手起刀落,血肉混着蛊虫被刀刃挑了出来,扔进了玉盒里。 飞溅的血水喷出来,落到了李长青的脸上,吓得她手一滑,刀刃划破了楚云瑶另一只手臂的皮肉,刀子掉落在了地上。 楚云瑶见那蛊虫疯狂的往肩膀处爬走了,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急的夺过穆清手里的刀,用力扎进自己的胳膊里封住了另一只蛊虫的去路,用力一挑,剜下一块血肉,连着那蛊虫一同丢进了玉盒子里。 天青色的玉盒里盛着血淋淋的血肉,还有血肉里面蠕动的两条蛊虫。 李长青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痒,忍不住捂着唇奔到耳房,拼命干呕起来...... 第1511章 入药 李长青一开始师从穆清,学的是西医,后来被父亲送出去又学了两年西医,对中医虽然有些了解,但远不如楚云瑶。 此刻看到楚云瑶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养蛊虫,只觉得毛骨悚然,满眼惊惧。 楚云瑶听着耳房里传来的呕吐声,示意宝儿去看看。 宝儿跟在楚云瑶身边这么久,对楚云瑶做出的任何事都已经习惯了,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她盯着楚云瑶手臂上剜出来的两个血淋淋的洞口,只觉得心疼。 宝儿麻利清洗干净楚云瑶的伤口,撒上药粉,用白纱将伤口抱扎好,才起身去耳房看李长青。 楚云瑶看着穆清帮自己处理另一条手臂的伤口,笑着开口:“我以为李姑娘见惯了那么多的生死,每日在伤患堆里打转,不会排斥这种场面。” 穆清的指腹偶尔接触到楚云瑶瓷白的肌肤,只觉得那肌肤冷冷冰冰到仿佛没有任何温度,他咬着牙关,听到楚云瑶如此说,解释道:“她虽然是随行军医,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些怕虫子。” 特别是长在人的身体里的蛊虫。 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是在高热的夏日,母亲的尸体已经腐烂了,有蛆虫从她母亲的身体里爬出来,这种场景,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变成了她的噩梦。 此刻突然看到楚云瑶身体里活着的蛊虫,难免会是这个反应。 楚云瑶用银针挑着盒子里血红的虫子,问:“她母亲是怎么过世的?” “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石头刮伤了,被村民抬回来,舍不得花钱医治,随便用了点草药敷着,结果伤口腐烂的面积越来越大,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小村子里的村医也束手无策了。 那个时候,李伯在镇上的草药堂帮忙做事,长青在很远的私塾读书,住在私塾里,要回来花的时间有些长,夏日高温,等到李伯知道这件事赶回来的时候,伯母已经不行了。 长青赶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过世了,身上爬着活的虫子。 再后来,长青就吵着要学医,机缘巧合,墨家军要招随军军医,李伯被选上了,长青当时还小,一身男孩模样的打扮,随着进了军营,跟着我学医术......” 穆清将白纱系好,看着楚云瑶青白色的面孔,问:“少夫人,这虫子种在身体里,一定很疼吧?” 楚云瑶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挖出来已经好多了。” 穆清:“......” 堂堂大男儿,穆清听到这句话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眸底水雾氤氲:“少夫人,是卑职们没用......” 楚云瑶苍白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术业有专攻,我擅长的领域你不擅长很正常,就好比在行军打仗方面,你擅长的东西我也不擅长一样。” 更何况,医术是她穷尽两辈子钻研出来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囊括了几百年的人的智慧结晶被她吸收,才有了她如今的成就。 楚云瑶看着从身体里挖出来的蛊虫,混着自己的血肉放了药材进去将它们研磨成粉末...... 第1512章 爷喝了药明日就能醒过来 李长青被穆清扶着往回走,浑浑噩噩的穿过长廊,夜风吹拂在她的身上,高高束起的马尾遮住了她的脸,李长青哽咽了一下。 穆清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别难过了,少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以为你整日与伤重病重的人打交道,不会害怕这种场景......” 外套上还残留着男子清冽温暖的气味,将她冰冷的身子裹在里面,李长青顿住脚步,突然扑进了穆清怀里,难过的大哭起来:“我没有怪少夫人,也不是难过,我只是......只是难受。 第一次见到少夫人的时候,我取不出爷肩膀上的子弹,后来是她取出来的。 我当时心高气傲,觉得很不服气,只觉得少夫人是运气好,家世好出生好命好而已。 爷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后来,听你们私底下谈论少夫人的次数多了,才慢慢改变对少夫人的印象。 今日一见,我才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纵英才,无非是豁出性命愿意付出和牺牲罢了。 我翻阅医书的时候,了解过蛊虫,那种东西植入身体里,疼起来会叫人生不如死,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住撑的下去的......” 黑漆漆的四周,只有夜风拂过时发出的簌簌的声响。 穆清抱着怀里卸下伪装难得柔弱一次的女子,叹了一口气:“也别难受了,当初少夫人那个模样......确实有点......” 令人不敢直视。 当初可是差点丑哭了段长宇,气的段长宇拿着枪差点要跟楚青泽拼命的。 也就爷能看的下去,没有嫌弃少夫人。 穆清带着薄茧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药引已经有了,爷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等这场仗打完,我们......” “叮”的一声轻响。 “谁!”穆清猛地抬头,往长廊柱后看去,一道虚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穆清抬脚追过去,穿过拐角,却看不到踪影了。 李长青急忙掏出火折子点燃,看到柱子后有一两颗小石头,大概是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的人无意中踢到了小石头的缘故...... 穆清返回来,俊朗的面孔上隐隐透着一股急躁,“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找长宇和子枫......” ...... 楚云瑶连夜将做好的药丸用水化开,喂到墨凌渊的唇边。 可墨凌渊根本就来不及吞咽,药汁顺着唇角涌出来。 药材实在是太珍贵了,如此浪费简直暴殄天物。 楚云瑶思来想去,端起碗将药汁含到嘴里,再渡到墨凌渊的喉咙里,总算将药全部喂完了。 宝儿端了茶水给楚云瑶漱口,欢喜道:“小姐,爷喝了药,明日就能醒过来了吧?” “应该是吧。”楚云瑶擦拭干净墨凌渊唇角的药汁,掖好被子,扶着宝儿往耳房里走:“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日一早他就能苏醒过来。” 她除了衣衫,泡在宽大的木盆里,身子被温水包裹着,那种冰凉到骨子里的冷意总算被驱散了,四肢百骸一点点被暖意侵入,从外到内,让她已经冷了许久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 楚云瑶的脑袋在水里浸了片刻,慢慢浮出水面,长舒了一口气:“好温暖,这些天,我整日裹在被褥里,还是冷的浑身发颤,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在炼狱里,活的像一具死尸。” 第1513章 到底哪里出了错 宝儿拿了木梳,帮她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看着她背后越发明显的蝴蝶骨,涩然道:“小姐,你是在拿命救爷啊。” 要是那蛊虫在小姐的体内待的时日再长一些,还不知道小姐会变成什么样。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那蛊虫就吸掉了小姐的精气神,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楚云瑶怕宝儿伤感,侧过身子,抬起细细瘦瘦的手臂摸了摸宝儿也跟着清瘦了一圈的小脸:“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凌渊明日醒过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我们回去看思瑜,好不好?” 提到思瑜,宝儿也想念的抓心挠肝的,连连点头,“好,好,小小姐快一岁了,也该给小小姐办个抓周宴了,大小姐的竹园里有好多珍藏的琴谱书法字画之类,到时候摆在小小姐面前让她挑选......” 想到思瑜,就好似晴空驱散阴霾,宝儿的心情登时好起来。 楚云瑶又跟宝儿说了些关于思瑜的事情,便披上衣衫回了卧房。 一连被折磨了半个月的时日,楚云瑶的脑袋沾到枕头,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在被褥底下摸到了墨凌渊的手指,跟他十指交握,侧脸靠在墨凌渊的肩头,低声喃喃:“凌渊,晚安,明天见!” 几乎是说完这几个字,她就睡熟了。 呼吸声均匀,青白色的面孔上浮出劫后余生般的满足笑意。 宝儿放下纱帐,吹灭了烛火,燃了安神的熏香,回了偏房。 第二日,宝儿早早就起来了,按照两人的份量去小厨房里做了精致可口的早点,想着楚云瑶最近都没怎么吃好,便将份量做的少了些,添加了好几样的种类。 又想到墨凌渊长久昏迷并未进食,又熬了一份清淡小粥和玉米羹。 端着早点到了卧房门口,宝儿贴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半响没有声响,以为楚云瑶还没醒过来,腾出一只手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往床榻上望去,却看到一个背对着她坐着的纤瘦身影。 宝儿:“......” 宝儿有些诧异,索性端着早点进了卧房,“小姐怎么没多睡一会?” 摆放好早点,见楚云瑶没搭理自己,宝儿凑过去一看,却见楚云瑶满脸死灰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渊跟昨日相比毫无二致的脸,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这药,没效果。”楚云瑶颤巍巍的抬手,去抚摸墨凌渊沉睡俊颜,“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他明明喝了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哪里出了错?” 楚云瑶低声喃喃,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这样?”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判断失误。 宝儿心口发慌,捉住楚云瑶的手:“小姐,不要着急,爷沉睡的时间久了些,说不定这药效还没有充分发挥作用,等到下午或者晚上,说不定爷就醒过来了。 你吃点早餐,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吃完了再继续等着爷醒过来,好不好? 你看你,都快要瘦的脱相了,爷要是醒过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 楚云瑶一向听宝儿的话,闻言,摸了摸自己清瘦的比巴掌还小的脸...... 第1514章 粮草被劫骚乱出现 “小姐,听话,先去吃点东西吧。”宝儿拽着楚云瑶,将她拉到了桌边。 楚云瑶对着满盘子的早点没有任何胃口,可看到宝儿殷勤的笑脸又不忍心拒绝她的好心,只得逼着自己随便吃了些,填饱了肚子。 穆清来了一趟,神色有些凝重,见墨凌渊依然没有醒过来,抿了抿唇,将想要说出口的话默默的吞咽了进去,又去忙了。 从清晨等到午时,从午时等到日落黄昏,从日落黄昏等到灯火四起。 墨凌渊依旧没有苏醒过来。 楚云瑶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掀开被褥,解开他的衣衫,仔仔细细的检查他身上已经愈合了的伤口,除了肚腹上伤的最重的位置已经结痂没有完全好之外,其他受了轻伤的位置已经脱痂了,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 宝儿见楚云瑶近乎崩溃却依然隐忍强撑着的脸色,守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楚云瑶坐在床榻边:“说不定等到明日,凌渊就会好起来了,我刚给他把了脉......” 宝儿只得出了卧房,反手将门带上,默默的站在门口。 她看到楚云瑶的身影从床榻边站起来,吹灭了烛火,又回到了床边。 然后,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从里面透了出来,很小,很微弱,却足以在宝儿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陪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何曾听到小姐如此哭过? 难不成爷真的醒不过来了? ...... 七日后,骚乱出现了。 尽管穆清和段长宇极力压制,可墨凌渊已经死了的消息依然喧嚣起来了,谣言如压在火山下奔涌的岩浆,一旦寻到了出口,便破空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楚云瑶将凌云门的人安插进这里,本就引起了某些将领的不满,后来墨凌渊受伤昏迷,有些将领连墨凌渊的面都见不到,就越发不满了。 墨家少夫人擅长画皮易容术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人说墨凌渊受伤昏迷后出现的那几次都是段长宇假扮的,段长宇中意墨少夫人身边的心腹丫头,早就投靠了少夫人。 墨凌渊的双手当初被炸的血肉模糊,伤痕累累,而段长宇的手背上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旧伤。 那晚在议事厅,墨凌渊喝茶的时候,手上却有一道跟段长宇一模一样的疤痕...... 墨家军没有被宫家的进攻打垮,内部却在几名重要将领的搅动下,乱了起来。 但在穆清和段长宇的威压下,好歹没闹到楚云瑶这里。 又过了七日,凌云门运送粮草时半道被劫,十一和九儿身受重伤,楚云瑶接到消息,登时震怒:“平日里不是有墨家军接应你们的吗?那些人呢?” 十二单膝跪在地上,“不知道,单月和双月我们运送粮草的路径是不一样的,粮草被劫的时候,墨家军的援兵迟迟未到,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武器配备齐全,那些人轻敌没将我们一群女子放在眼里,九姐姐和十一姐也不可能带着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那条路一向隐秘,易守难攻,一定是有人走漏了凌云门押送粮草的消息,出卖了我们......” 第1515章 少夫人发飙了 楚云瑶重重的跌回座位上,紧握成拳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看着浑身鲜血淋淋的十二,再想到已经被抬到医药堂奄奄一息的云九和十一,胸腔好似被一只手捅破,心脏被那只手攥住,疼的透不过气来。 凌云门的女孩子全部都是她养大的,虽不至于每个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前面几十个可都是她亲自捡回来培养的,如今差点折损在押送粮草和药材的道路上,让她心里怎么想? 宝儿扶着十二起来,端了温水擦拭十二身上的血迹,温声道:“不要跪着,小姐说过,凌云门的人见到她不用下跪。” 楚云瑶气的额角上青筋爆出,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扫落了桌上的杯盏,对着门外的护卫喊道:“让穆清和段长宇滚进来见我。” 没等她把话说完,穆清和段长宇就已经掀开布帘进来了。 看到地上一滩狼藉,视线挪到楚云瑶的脸上,穆清和段长宇本就凝重的脸色又增添了一抹惶恐之色。 少夫人生气了! 少夫人发飙了! 好可怕! “少夫人。”穆清诚惶诚恐:“我们,我们正是为了粮草被劫之事过来的。” 十二插话道:“里面还有两车我们这个月研制出来的新药。” 楚云瑶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被黑色靴子包裹住的纤细长腿在两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嗓音里仿佛淬了冰:“前去接应她们的墨家军呢?到哪里去了?为何没有出现?难不成他们都死在半途上了吗? 还是他们已经反了天了,你们却没有任何防备?” 她也只是在全力医治墨凌渊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没有主动留意墨家军的动静,而在这段时间里,穆清和段长宇竟然也没有向她汇报任何可疑的事件。 她以为一切都在他们两人的掌控之中,却没料到会因为她的疏忽突然折损凌云门那么多的人。 穆清赶紧解释:“少夫人息怒,粮草和药物乃墨家军的根本和基石,经手的一直都是我们手底下的亲信之人,只是派去接应的墨家军在半途中突遭围剿,没及时赶过去,有人假传了消息说凌云门的人被凤家余孽围攻而被逼到了另一条道上,所以......” “所以才没有接到云九和十一她们?”楚云瑶细长的眉梢高高挑起,冷若冰霜的小脸上满是杀气:“假传消息的人呢?别告诉我没查出来?” 段长宇垂着脑袋:“查出来了。” “人呢?带上来!” “死了!” 楚云瑶:“......” 楚云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凳子,怒意在胸腔里如沸水般翻涌着:“所以,这件事又死无对证了?本夫人绝不会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穆清看着翻倒在面前的凳子,好似自己被少夫人踹翻在地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的回:“少夫人,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那批粮草的下落了,一旦有消息,立即命人追回那批粮草和药材。” 楚云瑶眉目森冷:“用不着你,本夫人亲自去!” 穆清和段长宇的视线一同转向里屋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墨凌渊,急了:“少夫人,万万不可,爷他......” 第1516章 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墨家军里所有的大夫和医者加起来,医术的精湛程度也不如少夫人的一半啊,少夫人是被气糊涂了吗,怎么可以不管爷的死活亲自去追这批粮草和药材。 粮草和药材固然珍贵,可再怎么珍贵也不如爷的命重要啊。 楚云瑶不由分说:“我心意已决,不必劝了,就这么决定了。” “可......”穆清脸色微变:“万一少夫人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 穆清讲话一向委婉,可段长宇直来直去惯了,直愣愣的开口:“不行,刀枪无眼,少夫人您肉体凡胎,轻伤还好,一旦受了重伤跟爷一样昏迷不醒,或者干脆丢了性命,爷可怎么办?” 宝儿站在一旁,听到段长宇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呸,乌鸦嘴。” 段长宇缩了缩,对上宝儿的眼神有了些怯意,却依然梗着脖子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旦少夫人出了事,爷怕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整个墨家军都会成为一盘散沙。 战事紧急,爷许久不露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本就心浮气躁,宫家安插在墨家军里的细作早已经蠢蠢欲动了,卑职明白少夫人正在气头上,可卑职还望少夫人三思,以大局为重,不可鲁莽。” 说着,他生怕楚云瑶不答应,“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的跪在了楚云瑶的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宝儿愣住了。 楚云瑶冷眼看着段长宇,对着宝儿道:“你先送十二去医药堂,顺便替我去看看云九和十一的伤势如何了,拿我药箱里的金疮药给她们涂抹,再让长青给她们打消炎针......” “是,小姐。”宝儿看了眼屋内的三人,很知趣的扶着十二离开了,顺带体贴的带上了门。 楚云瑶顿住脚步,拖了张椅子坐下,睨了眼段长宇,“没出息的东西,本夫人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要长跪不起了?” 段长宇:“......” 段长宇垂着脑袋,声音顷刻间没了刚才的慷慨激昂,弱了许多:“是。” “那你就一直跪着吧,跪到宝儿回来为止。”楚云瑶气笑了:“要是跪着能解决问题,本夫人早就把膝盖跪烂了。” 段长宇:“......” 穆清:“......” 穆清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段长宇这傻子一样。 跪人也不是这么个跪法,哪有双膝跪地的,平时跪爷也只是单膝点地,真是个二傻子,再对着少夫人磕三个头,看少夫人不让宝儿姑娘将你轰出去。 再说了,相处了这么久,少夫人什么脾气,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少夫人是会屈服于被人威胁的吗? 亏的少夫人给你在宝儿姑娘面前留了颜面,将宝儿姑娘支开了。 穆清斟酌着开口:“少夫人,您身份金贵,爷的命也掌控在您的手里,可不能有任何闪失,追回粮草这种事,您要是不放心,我亲自带人过去,如何?” 楚云瑶盯了段长宇一眼,“听听,往后说话跟穆先生学着点。” 段长宇:“......” 不等段长宇开口,楚云瑶的视线又落到了穆清身上,问:“那你能将宫家埋藏在墨家军里的暗棋一个不留的全部拔出来吗?” 穆清:“......” 穆清心虚的摇了摇头:“卑职,无能!” 第1517章 爷已经过世了 “既如此,便按照本夫人的办法执行。”楚云瑶眉眼间仿佛凝了一层冰霜,寒意逼人,“如果本夫人猜的没错,凌渊如此长的时间没有出现,他们怕是以为凌渊伤情加重,再次陷入昏迷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是吧?” 她的眸光好似能看透人的心思,穆清不安的垂下了脑袋,不得不将此刻的处境和盘托出:“上次斩首传谣者,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可因为爷久不露面,那些流言又肆意了起来,长宇扮成爷的模样也被那些人识破了,有些甚至说爷已经过世了,被您控制住了尸体,秘不发丧......” 穆清越说,垂在身侧的手握的越紧,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因为怒意升腾,肩膀在微微的颤动着。 楚云瑶眉眼越发冷冽,神情如天边的乌云堆积着层层叠叠的阴翳,“好,很好,不如暗中再加大一把火,将这谣言闹的更大一些,我倒要看看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做。” “少夫人,您的意思是......”穆清思绪微转,看向楚云瑶。 “他们确定凌渊已过世,我们越是沉默,他们便越发肆无忌惮,只要除掉我,整个墨家军便会群龙无首,变成一盘散沙,不攻自破,这个办法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会让墨家军四分五裂。 既然如此,本夫人跟他们一样,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楚云瑶来到沙盘前,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跟穆清和段长宇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劫持粮草只是开始,本夫人亲自去将粮草追回来,等追回了粮草,再回来收拾这批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屎。” 穆清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少夫人,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您......” “凌渊还未醒过来,本夫人不会让自己有事,就这么决定了。”楚云瑶对着两人挥挥手:“去吧,我累了。” 待屋内空无一人,楚云瑶慢慢进了卧房,走到床榻边,手指伸进被褥里,握着墨凌渊的手指,温热的指腹抚着他受过伤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细痕,“凌渊,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或许是我医术不够精湛,也或许是我不够了解药引的特性,让你依然醒不过来。 可你呼吸平顺,脉搏正常,跟睡着了一样,我也确实找不出问题所在。 是不是你以前实在是太累了,这次便放任自己一直睡着,等睡够了才愿意再醒过来? 粮草被劫,墨家军里谣言四起,他们都说你已经醒不过来了......这些蛀虫,就让他们再多蹦跶几日,等我把被劫的粮草拿回来,再跟他们算账。” 她侧躺在他的身侧,掌心按住他砰砰跳动的心口:“凌渊,明日我就启程了,你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凌晨时分,云四跟着宝儿进了厅堂。 灯火摇曳,楚云瑶面前摊这一堆胭脂水粉和画皮要用到的工具。 云四在楚云瑶面前坐下:“小姐,我想跟你一同前去。” “你留在这里,扮成凌渊的模样,守住后方,护他平安,我更放心一些。”楚云瑶上下打量着云四,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小四你竟然长这么高了。” 第1518章 暗棋暴露硬闯要见墨凌渊 遥想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云四云五的时候,两人兜里揣着鸡腿,被一个赌鬼追的四处乱跑,最后无路可去,如猴子一般窜到了树上。 那时候的云四身子瘦小,面黄肌瘦,还将自己那一份鸡腿匀出来,吞着唾液分给恩人吃。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 这几个孩子被她收留之后,跟在她身边读书识字,习武学艺,强身健体,再也没有忍冻挨饿过,个头如雨后的春笋,短短几年时间便窜的老高了。 这几年又经历了些磨炼,在各种地方摸爬滚打,逐渐从青涩纤瘦的男孩长成了顶天立地男人的模样。 云四闻言,蜜色的肌肤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跟着小姐,有吃有喝长得快,如果没有遇到小姐,我们姐弟几人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楚云瑶心里涩然。 ...... 宝儿将西洋镜举到云四面前,“小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就是我们爷了,你看看像不像?” 云四直愣愣的看着镜子里那张几乎跟墨凌渊一模一样的面孔,不敢置信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才确信这张脸确实长在自己的脑袋上。 天光破晓,楚云瑶带着剩下的凌云门的人和穆清拨过来的人去追那批被劫走的粮草和药物了。 宝儿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楚云瑶骑在高头大马上,迎着乍暖还寒的风,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漫漫长路的尽头。 果不出所料,那些埋在墨家军里的暗棋,还没等到第二日,就在楚云瑶离开的当晚,灯火燃起之时,便聚在一起闹了起来。 他们带着自己的人,闯到了门口,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守在门口的凌云门的几位女子,“堂堂墨家军里,岂能混进你们这些手无素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墨少夫人枉顾军规,我们惩治不得,但你们这些人我们可不能放任下去。” 云大挡在凌云门姐妹的最前面,眸光冷冽的盯着为首的那个男子,冷笑:“凤家当初拿无辜百姓当挡箭牌,阻止你们进攻,你们的人伤亡惨重之时,是我凌云门的医者匆匆赶来替你们医治,是我凌云门提供了上好的药材,是我凌云门提供了你们供应不足的火药。 我凌云门是墨少夫人呕心沥血一手创办,本姑娘还记得你当初对我们墨少夫人赞不绝口,说我们凌云门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说我们少夫人是女中豪杰。 转眼之间,你就又换了一副嘴脸,我们小姐在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敢乱放。 我们小姐前脚刚走,你就满嘴喷粪,说我们枉顾军规。 真没料到,墨家军里竟然还藏了你这种趋炎附势喜欢两面讨好的败类。” 云大从小学杂技,后来虽然学了一些字,但从小在班子混惯了,平日里看着倒是有几分凛凛不可侵犯的高冷,可一旦吵起架来,说话便粗犷起来,压根就不输满口粗话的汉子。 那将领何曾被一个女子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是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一阵白,越发难看起来,怒道:“岂有此理,我们只是想要见见爷,看看爷的身体是否安然无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墨家军的地盘,岂是你这种外人能拦的了的? 让开!” 那人抽出刀,刀尖对准了云大心脏的位置。 云大纤瘦的身子依然站在原地,双脚仿佛生了根,未曾挪动半步,不慌不忙的从腰上掏出枪,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第1519章 如果爷活生生的在里面该当如何 一时间,本就凝重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特别是凌云门的女孩子们,娇小纤瘦的身子挡在门口,纷纷拔出枪,对准了来犯的墨家军。 面对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冷肃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 还有些将领见此情形,本就对这件事保持中立的态度,生怕事情闹的太大,在一旁劝解:“李副将,您可是洛先生的人,不可如此鲁莽,好歹也要等洛先生从战场上回来在说吧。” “是啊,是啊,要不,先请示一下穆先生和段先生也可以啊。” “凌云门的这些姑娘们一直都是墨家军的后勤保障,你这话说的也太伤人心了些,不如......” ...... 也有人开始劝云大:“云大姑娘,李副将这些人只是想要见一见爷而已,不如就让他们进去见一面吧?” “是啊,是啊,只要见到爷了,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了。” “我们也很想知道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云大面色凛然,寸步不让的挡在入口处,“我家小姐前脚刚走,你们就如此闹了起来,压根就没将我家小姐放在眼里。 本姑娘又何须给你们脸面。 我家小姐临走之前吩咐过了,让我等守在这里,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踏进这里一步。 凌云门的门规便是无条件服从我家小姐的命令,你们想要进去看爷也不是不可以,有本事从本姑娘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李副将收了刀,猛地从腰上掏出配枪,“小丫头蛮不讲理,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就要了你们的小命,就算我们爷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也轮不到你们这群有异心的娘们控制。” 说着,将枪口对准云大,就要扣动扳机。 场面如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的火油,一触即发。 一旦开了枪,便无法收手了,有人扑上去,去抢李副将手里的枪,大声道:“使不得使不得,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宫家人还没有打过来,自己人倒是先打起来了,成何体统?” “穆先生呢?段公子呢?快去把他们找出来啊......” ...... 众人寻了一圈才发现平日里经常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两个人关键时刻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了。 李副将听说有人去寻了穆清和段长宇,心里本就发怵,等了半响,见穆清和段长宇压根就没有出现,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只觉得这是老天爷留给自己的大好机会。 他一把推开制住自己的人,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惊得飞鸟乱窜,一瞬间喧哗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 李副将浑厚的嗓音冲破云霄:“弟兄们,我们被这群娘们挡在门口争吵了这么久,里面的人却毫无动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如果爷还好端端的,如果爷没有被人控制,爷又怎么会放任我们闹下去? 谁都知道墨少夫人本事大,不仅画皮之术出神入化还野心勃勃,我们墨家军从来就是跟着爷的,不可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蒙蔽了双眼。 兄弟们,跟着我冲进去!” 人群寂静无声。 云大磨着牙:“李副将既然那么笃定爷失了神志,如果爷活生生的在里面,该当如何?” 第1520章 万万没料到墨凌渊竟然醒过来了 “那也要看是真的爷在里面,还是假的爷在里面。”李副将见云大脸上有些许动摇之色,狞笑道:“你主子的画皮之术再好,一盆水下去就会见分晓,给我让开!” 云大:“本姑娘要是不让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李副将说着,抬脚上前。 云大正要开枪,被身后站着的云五按住了手腕:“老大,就让李副将进去看看,有的人,本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这么拦着,越发让主子背负骂名。” “可是......”云大拧起眉。 云五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将云大拉开,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通道出来,“厅堂不大,几位将领进去便可,其余人等,留在外面。” 前后共八位将领跟在李副将身后往厅堂里走。 云五环顾一圈,问:“还有人吗?” 站在外面的人挪了挪脚步,望着李副将几人的背影,纷纷摇头。 云大的视线钉在张子铭身上:“张副将,您不跟着进去看看?” 张子铭轻笑起来:“有李副将查探真相便足够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云大眸底闪过一抹冷意,眯了眯眼。 那李副将见凌云门的人妥协,脑海里浮出一丝疑虑,转瞬即逝间,就被冲动所代替,带着身后几人撞开门,掀开帘布就往里面冲。 反正爷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了,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李副将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双脚才跨进门槛,一抬头,整个人就呆住了...... 后面的人紧跟着李副将挤了进来,视线凝在站在窗口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墨凌渊清瘦的身形缓缓的转了过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凝着寒霜,眸色冷锐如电,杀意弥漫。 而遍寻不着的段长宇和穆清,此刻正站在书桌的两侧,眼神如看死人一般看向闯进来的八个将领。 李副将在脑海里构思了千万种此刻屋内应有的状况,却万万没料到墨凌渊竟然醒过来了。 那滔天的气势和与生俱来的威压如山石般压过来,如一把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生死一线之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除了墨凌渊,谁还有如此凌厉的气势? 没等他来得及泼墨凌渊一盆水鉴定真假,墨凌渊动了动,一挥手,隐藏在屋内的亲卫便如鬼魅一般拢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李副将甚至连开枪的时间都没有,配枪就被缴了,双手被扭在身后,绑了个结结实实。 外面的人等了好久,没听到任何动静,也没见进去里面的人出来。 张子铭终于忍不住了,往前跨了几步:“李副将为何还不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大讥诮道:“能出什么事,张副将既然如此不放心,不如亲自进去看看。” 张子铭踌躇犹豫了片刻,招了几位心腹,抬脚往里走。 抬手掀开布帘,刚跨进门槛,恰巧跟正要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张子铭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寒如冰霜的眼,他心里“咯噔”一下,“爷!” 穆清抽出刀,抵在他的颈脖处,“隐藏的够深,长宇在明面上查你,我跟子枫在暗中查你很久了,张子铭,你还有何话要说?” 第1521章 这就是爷不是四哥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张子铭镇定自若,“卑职担心爷的安危,特意进来看一看,穆先生不分青红皂白如此对我,何以服众?” “身为宫家管家的儿子,你倒是忠心耿耿。”穆清推着张子铭往外走。 最先出去的是墨凌渊的亲卫和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将士们,然后是穆清和被尖刀抵着的张子铭。 最后是段长宇和身形瘦削高大的墨凌渊。 云大瞟了眼气势凌然的墨凌渊,眨了眨眼,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云五:“真没想到,小四假扮起爷来,倒是跟爷一模一样,比段公子气势还足。” 云五:“......” 云五心细如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视线在墨凌渊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压低了嗓音:“那是爷。” “我知道是爷。”云大开口:“小姐的易容术已经精湛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我一开始还担心小四没有爷的气势和威严......” 云五打断云大的话:“我是说,这就是爷,不是四哥。” 云大:“......” 云大怔愣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 “那小四呢?” “不知道。”云五举目望去。 墨凌渊的嗓音森冷肃杀,“我墨家军里的好男儿还坚守在战场浴血奋战,用生命换取片刻安宁,是为了让你们同仇敌忾奋勇杀敌,让我们的亲人和无辜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不是让你们内讧猜忌,暗算自己人的。 宫爵老谋深算,把你们这些人当做暗棋埋在墨家军里,如果不是本帅假装病危,久不露面,跟本帅的少夫人里应外合,你们怕是要一直隐藏下去,搅的墨家军不得阿宁。 当初凤家堡久攻不下,也是你们暗中派人泄露了机密......” 墨凌渊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尽管这里面有些人是被李副将和张子铭蛊惑的,但既然如此容易就被蛊惑,也留不得了。 云大望着那些被枪决的将领,心生寒意,“是爷,果真是爷,爷终于醒过来了。” ...... 楚云瑶带着人,沿着穆清查探到的路线,一路追到高山密林里。 此处易守难攻,硬着头皮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楚云瑶见天色已晚,命人在此处驻扎下来,自己带着凌云门的人散了长发,换了身女子的衣衫,挑选了身手较好的几人趁着夜幕往山上走。 云三跟在楚云瑶身边,看着远处飘来荡去的火把,心有不安:“小姐,不如让我带姐妹们上去吧,您留在这里等着。” 楚云瑶摇头,“成败就在此一晚了,我们速战速决,等拿回了粮草我就赶回去,但愿小四能撑到我们出现的那一刻,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云三拧着竹篮,篮子上蒙着一层灰色的布,跟在楚云瑶的身后,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不由得心酸。 如果不是爷出事,小姐又何至于承受这么多。 楚云瑶一身粗布衣衫,束着腰身,显得利落干练,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挽着,头上裹着小翠花色的头巾,肩膀上挂着一个小布包袱,背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篓,脚步轻快的沿着通往山上唯一的一条道路上走去...... 第1522章 这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来者何人?”到了半山腰,女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惊动了巡视的哨兵,被人拦了下来。 “几位大爷,我们是来这山里抓入药的东西,去城里卖到药店的,从前一直都走这条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几位大爷。 大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云三上前,拨了拨脸颊边的发丝,一口软糯的调子,如唱戏一般抑扬顿挫的回着哨兵的话。 “你们,一共几个人?”听到云三的婉转如百灵鸟般的嗓音,四个执勤的哨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猥琐的光。 “五个人呢。”云三嗓音越发娇脆了,勾的人心里发痒。 她带着身后的姐妹继续往前走,离那几个人越来越近:“几位大爷,我们趁着天黑翻过这座山赶到城里的时候,天色刚好蒙蒙亮,药店的门刚好打开,等我们卖了这些东西,返回来的时候,多打几斤酒孝敬孝敬几位大爷,可好?” “站住。”那几人见云三胆子那么大,心生警惕,寒光闪闪的刀尖印着火把的光,反射到几人身上。 云三面色一凛,只得跟身后的人一同顿住了脚步。 云三小声问:“小姐,该怎么办?” “等着就好。”楚云瑶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微微抬头往上看去。 几个哨兵的意见似乎发生了分歧,声音隐隐约约伴着温暖潮湿的夜风吹过来。 “放她们过去吧,应该真的是去城里卖药的普通百姓。” “不能放,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人生地不熟的,哪家的女子敢这么大胆,往这条路上走,你忘记我们劫粮草时,遇到的那批娘们,一个比一个凶猛,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恨不得一出手就要了哥几个的小命。”那人指了指自己缠绑着绷带的手臂:“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下,我这条手臂可就彻底被那娘们砍断了。” “总之,宁愿不放,也不允许她们通过,万一是去通风报信的,该怎么办?我们粮草还没运出城呢,算算时间,宫家的人应该就快来接应我们了......” “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是被几个臭婆娘吓破胆了吧?押送粮草的那批婆娘是什么样?一个个凶神恶煞,长着一张棺材脸,连笑都不笑一下,通通都是男人婆,只会喊打喊杀。 你听听这几个大姑娘的声音,哪里有半点硬气的样子?娇声软语说话不知道多好听呢,老子可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娇的女人了。” 那人说着,脸上猥琐的笑意越发明显:“你再想想,这一共也就五个娘们,就算她们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过天去......” 几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遂改变了注意:“上来,让大爷们先看看你们几个长啥样。” 云三闻言,带着几人往上走:“瞧几位大爷说的,我们整日风吹日晒的,当然入不了大爷们的眼。” 云三生怕他们改变主意,几乎是小跑着快步到了几人面前。 离得近了,火把映红了云三满是黑斑和灰尘的小脸,却越发显得她一双眸子纯净清亮,苒苒如一汪秋水,波光粼粼。 那几人打量着云三的样貌,皱起眉头,伸出长刀的刀尖去挑云三盖在篮子上的灰布:“这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第1523章 这些东西也没把你们咬死 云三并未阻拦,只是那灰布才被挑开,便从里面爬出一条手臂长的蜈蚣,突如其来的毒蜈蚣吓得这些哨兵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那人举着大刀对准在地上乱窜的蜈蚣劈下去,一连砍了好几刀,直到将那条毒蜈蚣断成好几截才罢休。 云三嗓音里止不住的心疼和讶异:“这位爷,这蜈蚣虽然毒性大,但可是上好的药材,卖出去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她俯身,捡起地上被剁成一截一截的蜈蚣尸体,重新放进自己的篮子里,盖上了那块被挑开的灰步。 几个哨兵看到篮子里黑黑如牛粪般的东西,满脸嫌弃,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了扫,最后定格在站在最后面的楚云瑶身上。 目光如滑蛇一般打量着楚云瑶窈窕纤瘦的身段,砸了咂嘴,抬起手里的尖刀指向楚云瑶背后的竹篓:“你,说你呢,抬起头来。” 楚云瑶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侧过身子,露出一张满是疮疤的小脸。 那哨兵看着楚云瑶的模样一阵恶寒,态度越发不好了:“你竹篓里面,装的是什么?” “毒蛇。” 哨兵:“......” 那人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恶狠狠的开口:“为何都是这些毒物?在哪里弄得?” 云三陪着笑脸,“几位爷有所不知,这普通的药材当然也可以采摘,只是价格不怎么好,再说了,就算要采摘草药也是夏秋时节了,这隆冬刚过,初春才到,乍暖还寒,哪里有草药采摘。 我们几个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老父,下有不满周岁的孩子,这张嘴过日子,都是要吃东西的呀。 我们不得不翻山越岭到后山那里的坟墓堆里去找这些能入药的毒虫啊。 只有抓了这些东西去卖,价格才好一些,才能活命啊......” 云三说着说着,捂着脸呜咽了起来。 那几位哨兵见状,嫌恶的瞪了云三一眼,“这些东西也没把你们咬死......” 云三好似被戳到了痛处,嗓音越发凄惨了几分:“怎么没被咬死,去年我们还是十几个姐妹一起结伴采药,今年就只剩我们五人了。 这天气乍暖还寒,冬眠的毒蛇还未完全苏醒过来,掀开坟墓堆里的那些棺材板,它们都还在过冬呢,一条条的盘在骷髅骨架上冬眠,还没有多少知觉,比起夏日倒是好捉多了。 几位爷,行个好,看在我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的份上,放我们过去吧。” 那几人本就对鬼神有些敬畏,对死人有些介怀,听云三如此一说,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了。 又觉得这些人太过晦气,竟然是从后山的棺材堆里出来的,顷刻间便没了那些龌龊的心思。 但又不想就这么放这几人过去,谨慎些总是好的。 几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森冷一笑,“关押起来。” 情形突变,超出了云三的意料,云三突然对着几人跪了下来:“几位爷行行好,我们都是穷苦人出生,家里的人正等着我们用这些东西换了米面填饱肚子呢。 明日我再不拿粮食回去,家里的小孩子就要饿死了呀。” 那几人听到云三如此一说,再看她们一个比一个丑陋的面孔,只觉得嫌恶至极,“万一你们是墨家军派来的细作呢?” 第1524章 不许这娘们耍花样 楚云瑶冷眼看着这几个突然改变了主意的哨兵,微微眯起眼,仰着脑袋往山顶上看去。 夜色降临,皓月当空,火把在山里闪闪烁烁,照亮一片正在来来回回走动巡视的哨兵头颅。 楚云瑶上前,扶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云三,冷声问:“既如此,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她面色丑陋,嗓音低哑冷静,不仅没有半点慌乱,似乎还透着一股怒意。 哨兵闻言,不由的多看了楚云瑶几眼,凶神恶煞的开口:“上头的人一天没走,你们就一天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要了你们的脑袋。 还有,藏好你们框子篮子里面的蜈蚣和毒蛇,掉出来咬了谁,老子就把这些毒物塞到你们嘴里去。” 楚云瑶垂了脑袋,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嗓音:“几位爷勿怪,我们会做饭,会喂马,很多事都会做,要不几位爷放我们在附近转转,我们掏几只鸟窝烤点鸟肉给你们打牙祭吧?” 几人听楚云瑶如此一说,眼睛一亮,但眸底的犹疑依然没有散去。 当女人长得太丑,激不起男人半点兴趣,男人对女人的态度跟对敌人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区别,特别冷静也特别理智。 楚云瑶又道:“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两个人跟着我们,几位爷说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我们抓了一天的毒物,肚子也饿了,有吃剩下的,还请几位爷能赏给我们填个肚子。” 那几人想了想,商议一番,拿着大刀点了点楚云瑶和云三:“你们两个去捉鸟,剩下的三人就留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要是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大爷我就要了她们三个的小命。” 哨兵又点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同伴:“你们两个,跟在她们身后,不许这娘们耍花样。” 他伸了个懒腰,“马上就到后半夜了,等换班的来了,我就说你们撒尿去了,到时候再去找你们,快去快去。” 楚云瑶和云三对视一眼,在两个哨兵的监视下,背着竹篓提着篮筐往丛林茂密的方向走。 云三每走几步,就会踹几脚身边的树干,“两位爷,这大半夜的鸟儿可没有白日里好捉,不过那些觅食的小獐子野兔子之类的,倒都是晚上才出来,这火把一照,它们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不如把火把熄了吧,我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野味。 这么大一座山,不可能什么野味都没有。” 那人挥刀将身侧的杂草斩断,不耐烦的开口:“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找你就找。” 话音未落,只听到“嗖”的一声,从草丛里窜出一只野兔,撒腿就跑。 楚云瑶和云三抬脚就追了过去,可人怎么可能跑的过兔子。 等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追到靠着树干站着的楚云瑶和云三时,四周寂静下来,月光从密林里洒下来,只有半点光亮在闪烁。 两个哨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撑着树干,厉目瞪着她们,喘着气问:“兔,兔子呢?跟丢了?”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跑了那么远的路,为何两个女人竟然没有半点疲累...... 第1525章 粮草藏在哪里 云三拍了拍楚云瑶背后的竹篓:“当然是抓到了,在篓子里面呢,只是光有兔肉吃的不过瘾,要是能进你们藏粮草的地方弄点调料出来抹在烤的焦黄酥脆的兔肉上,一定更好吃。” 哨兵一听,怒斥道:“简直异想天开,别说粮草还在山脚下,就算粮草藏在着山里,岂是你们这种人随便能闯入的?那可是重重重兵把守着......” 云三嗤笑一声,“本姑娘就是冲着你们的粮草来的,怎么会是异想天开呢?” 火把映照出云三肆意的笑脸,女子双眸晶亮,脸上抹着的黑斑不知什么时候被擦掉了,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跟刚才跪在他们面前时候的模样相比,哪里还有半点卑微之色。 楚云瑶站在云三身后,冷眼看着两人,眸底泛着冷锐的光,犹如利刃上刻骨的寒意。 哨兵晃了晃手里的大刀,看着云三:“你,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云三笑的越发张扬了,“两位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还说我们一个个凶神恶煞,长着一张棺材脸,连笑都不笑一下,通通都是男人婆,只会喊打喊杀,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们了?” “你们,你们果真是......”哨兵见状,拿起刀就朝着云三砍过来。 云三侧身避过,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那人的手腕骨硬生生被云三捏断了,手里紧握着的大刀落下,摔在草地上。 那人疼的正要惨叫,云三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抬起,卸掉了他的下颔骨。 另一个哨兵见状,吓的连手里的火把都握不住了,后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楚云瑶上前一步,踩住大刀的刀柄,对准逃跑之人的后背,用力一踢,长刀如长了眼睛一般,贯穿了那人的胸口。 白生生的刀刃从后背穿刺进去,鲜血淋淋的从前胸穿透出来。 那人连呼喊一声都来不及,睁着眼睛就倒在了地上。 云三放下篮子,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块被黄泥和牛粪包裹住的东西,握在掌心里,举到那疼的在地上挣扎的哨兵面前,按住他的脑袋,问:“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人哪里还有心思看眼前的东西,只能拼命挣扎着摇头。 云三嬉笑一声:“火药都不认识了吗?” 她一抬手,指关节扭动几下,那人的下颔立即又合上了。 云三威胁道:“你要是胆敢不听话,我就将这东西塞到你的嘴巴里,把你整颗脑袋都炸飞,让你连个全尸都没有,你信不信?” 那人看到远处同伴的尸体,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淌,哪里敢不信:“信,我信。” “那好,你乖乖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云三捡起地上的大刀,用刀尖挑起那人的下巴,冰冷的利刃贴着那人跳动的动脉,“墨家军里,是谁跟你们头儿接洽的,说!” “我不知道。”那人涕泪横流:“我就只是个小哨兵,哪里知道这些事?” “不用问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楚云瑶嗓音低沉:“那你可知,粮草藏在哪里,如果连这都不知晓,你这条命也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第1526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盯着楚云瑶的脸,一瞬间愣住了,这女子脸上的疥疮不知何时已经掉了,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是这么一张绝色的面孔。 云三见他看直了眼睛,没好气的用薄刀拍了拍他的脸,冷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粮草到底藏在哪里,说!” 那人瑟缩了一下,“在山脚下,东面。” “还有呢?”楚云瑶挑开篮子上的灰布,将那砍成半截的毒蜈蚣捏在手里,“本小姐性子不好,你要是不肯一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我就将这条蜈蚣塞到你的嘴里,你这条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人一听,吓得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蔓延开,云三嫌弃的踢了那人几脚,“没用的东西,这点吓都经受不住。” 又在那人人中处掐了掐,将人掐醒过来:“你头儿住在山顶上还是山脚下?” “山顶上。”那人转醒过来,生怕楚云瑶说到做到,登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吐出来了:“明日会有援兵过来接应粮草,只要这批粮草一被运送走,墨家军粮草不足,便撑不下去了......” 直到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云三抬手打晕了那个哨兵,拧起地上的篮子,跟着楚云瑶往山顶的方向爬去。 “小姐,等我们将这些火药掩埋好,下去接应她们的时候刚好差不多一个时辰。”云三趴在草丛里,打量着山顶上来来回回的行走的哨兵:“我还以为他们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出来,那批粮草已经运送出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放在山脚下。” 楚云瑶看了片刻,蹙起眉:“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帐篷里面似乎没有人,这些将领说不定压根就没有住在山顶上......”楚云瑶此刻万分想念自己的白貂,如果小白在这里,直接躲过哨兵的视线,在夜色掩映下钻到帐篷里看一眼便知晓了。 云三心里一凛:“小姐,你是说,我们中计了?那该怎么办?” “他们的兵力应该都藏在半山腰上,另一部分兵力应该驻守在粮草旁,只要削弱掉一半兵力我们便有夺回粮草的把握。”楚云瑶从背篓里掏出几块用牛粪和泥巴裹住的火药扔到了帐篷边上,拉着云三往山下去。 ...... 守在山腰处的哨兵等的不耐烦了,“怎么还不回来?抓几只野鸡和兔子就这么难?白日里老子看这里到处都是野味,他们几个爱拍马屁的往帐篷里送了好几趟呢。” “再等等,急什么,时间还没到呢,反正有这三个娘们在我们手里,那两个娘们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就怕......嘿嘿,嘿嘿,黑灯瞎火的,熄了火把也看不到那两婆娘的脸,身段倒是不错......” 十九闻言,眸底冷光闪过,盯了那哨兵的颈脖一眼,握紧了拳头。 那人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抬手摸了一下,恰巧看到十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吞着唾液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你这身段也挺好的。” 说完,视线落在十九白皙的手腕上,眉心一皱,“你这手上的皮这么白嫩,这脸怎么就黑成这样?” 他伸手就要摸上十九被黑灰涂过的面孔:“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527章 忍你们很久了 没等十九回答,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半山腰处一间帐篷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的在山上驻扎的人抱着脑袋四处逃窜。 那两个哨兵抬头往山上看去,只看到火光冲天,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山上的人登时混乱了。 十九唇角勾起一抹笑,对着身后的姐妹道:“小姐成功了,按计划行事,走!” “站住,哪里走。”那两个哨兵一听,立马横刀过来,挡住了十九的去路,“你们几个果然是墨家军里派来的细作,墨家军都死光吗? 大男人当缩头乌龟,派几个女人过来送死,呸,老子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那人举起长刀,对准十九的心窝处就刺了过来。 十九怒意翻涌,抽出腰上捆着的长鞭,对准眼前两个哨兵甩过去,长鞭如长蛇一般,蜿蜒而过,缠绑住了那个人的脖子,长鞭上的倒刺扎进血肉里,干净的长鞭立即被鲜血染的通红。 她用力一拽,那两人连求饶都来不及,便头身分离了。 十九眸底仿佛燃着怒火,携裹着满腔仇恨:“忍你们很久了,还我姐妹们的命来。” 她和另外两人将火药丢在往山下逃窜的必经之路上,逆流而上一般,避开拼命往山下逃跑的护卫和士兵,翻过山头,去追寻楚云瑶和云三的身影。 信号灯如烟花一般升到半空中,在皓月底下炸开,衬的星空密布的天幕失了颜色。 楚云瑶带过来的人驻扎在山底下,随时听候命令。 他们听到爆炸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响起,看到火势排山倒海一般在整个半山腰上弥漫开,看到慌不择路的宫家军从火海中侥幸逃出一条生路,推搡着同伴疯狂的往下山的道路上逃命。 那些昔日共同杀敌的同伴被身后的人推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将他们的身子当成人肉垫子从上面踩踏过去。 冬去春来,草木枯黄,夜风吹过,火势迅速蔓延开,很快烧到了台阶边。 被十九扔在附近草丛里的火药遇火被点燃,爆炸声夹杂着凶猛的火势迅速阻去了那些人逃生的道路,那些正往山下逃命的人转身想要往山上跑去。 山上的人拼命往山下涌来,冲撞之下,都葬身在了火海里。 驻扎在山下的墨家军和凌云门的人趁乱一拥而上,将侥幸冲出火海逃到山脚下的人团团包围住。 血光四溅,哭嚎声漫天...... 这场仗从半夜开始,一直打到天色亮起来。 清晨时分,山间露气本就重,浓雾蒙蒙,山上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随处可见被烧成黑灰的大树和野草。 宫家人没料到墨家军会突然攻过来,眼见着粮草保不住了,便直接点火烧掉。 楚云瑶又分了一部分人出来,一边围攻宫家军,一边去抢救粮草。 眼看着快要灭掉这些劫持粮草的人要夺回粮草了,远处传来滚滚马蹄声,如雷鸣一般,从四面八荒包围过来,将楚云瑶困在山脚下。 宫家残存的护卫发出胜利般的喜悦:“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楚云瑶当机立断,“撤,撤回到密林里去。” 第1528章 活捉楚云瑶赏金十万两 没等墨家军回头,铺天盖地的喊打喊杀声就由远及近,逼的他们退无可退。 楚云瑶不想带过来的人全部都折损在这里,可面对这么多的宫家军,只能边打边往后退去,用计谋取胜了。 楚云瑶带着墨家军退回到了密林里。 旭日东升,晨光穿云破雾,洒在密林深处,透过枯黄的叶片的缝隙,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晕。 林木潇潇,春风携裹着寒意,在密林里游走。 宫家军追到密林深处,却见墨家军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转瞬间没了踪影。 “活捉楚云瑶,主帅有令,谁抓到楚云瑶,赏金十万两,谁射杀了楚云瑶,赏金五万两。”宫家将领站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手里握着一把枪,气急败坏的开口:“老子就不信了,楚云瑶那娘们还长了翅膀,会飞了不成?” 他狠狠的朝着地面上唾了一口,“凤家主被你逼的家破人亡,你以为老子今日会放过你?” 他吼了一声:“都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万两黄金可是有的人几辈子都无法奢望的财富了。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不爽快:本小姐的人头才值十万两黄金,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宫爵也太抠了些,既想要她的命,又不想多出点钱,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哪怕是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她也要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走出去。 楚云瑶见那宫家将领长得有几分眼熟,盯着那张毫无特色的面孔看了良久,总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这人原来是凤百折身边的死忠。 凤家堡毁了后,凤百折逃离,只带走了几个暗卫,身边侥幸逃出去的死忠随行人员都被宫家收留,都替宫家卖命了。 不知道迟夜白这厮有没有追查到凤百折的踪迹。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几支冰魄针夹在指尖,对准了在树下梭巡他们的将领。 至从迟夜白被佐仁医师算计后,就开始研究暗器装备,这冰魄针上淬了毒,见血封喉。 楚云瑶正要出手,突然一个小护卫跑过来:“报告,前面的密林里并无人的脚印和踪迹,墨家军就是在这一片地方突然消失的。” 那将领眯起眼,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你确定,都追查过了?” “追查过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们的人追出去一段距离后,越往前地面上越是没有半点脚印,副官派了一部分人继续往前追查,留了一半的人在附近巡查。” “难道......”那将领抬眸看着护卫,正打算开口。 一片枯败的黄叶被清风托着慢悠悠的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恰巧落在那将领的肩膀处。 那将领偏过脑袋,伸手拿起肩膀上的树叶,视线顺着粗壮的树干往上移去,眸瞳猛地瞪大了...... 没等他喊出口,楚云瑶手里的两枚冰魄针便脱手而出,分别射进了那人的颈脖和喉咙里。 一滴鲜血从颈脖处沁出来,凝成一个小小的血粒子,那将领从喉骨里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响,便倒在了地上...... 第1529章 楚云瑶在树上 低垂着脑袋正在汇报的小护卫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就看到将领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盯着将领颈脖处那一滴凝住了的鲜血,正要喊人,楚云瑶的指尖的冰魄针再次出手,射进了他的颈脖处...... 云三坐在楚云瑶对面的树杈上,对着楚云瑶努了努嘴,视线往她身后瞟了瞟,楚云瑶回头,就看到又一个副将带着宫家的护卫恰巧赶过来。 云三从腰上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个副将的脑袋。 楚云瑶摇摇头,弹指一挥间,又一枚冰魄针飞了出去。 正走在队伍前面的副将毫无征兆,一头栽倒在地上。 身后的护卫停住脚步,赶紧将那副将扶起来,翻过身子,却见那人看上去依然好端端的,周身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可嘴唇却已经乌青了。 伸手往鼻息处一探,人已经没了气息。 大白天的,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不明所以的死了,一时间,这些人都惶惶起来。 再往前走,又看到两具毫无伤痕的尸体,心里的惶恐便越发明显了。 “有鬼,这地方太邪门了,无缘无故的,这人怎么就死了。” “怎么邪门了,不可妖言惑众,墨家军一定是藏起来了,我们再到处搜搜,只要找到了楚云瑶,可是有十万两黄金的赏金的,到时候,大伙再分一分就发财了。” “竟然是凤参谋,凤参谋也死了,快,快去找张副将,就说凤参谋和王副将突然都死了,这林子大概有瘴气,先退出去。” “没有瘴气,这不是瘴气导致的死因,要是真有瘴气,我们都会死,不可能还活着。” “我们四处寻不到墨家军,难不成他们都被瘴气毒死了。” “死了也应该有尸体,尸体都没有说不定根本没死。” “就是因为没有尸体才邪门呢,你见过哪里有那么多的活人凭空消失的?” “兄弟们,想想十万两黄金,那可是我们这一辈子拼了命都赚不到的,就算这林子邪门又怎么样?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将躲进这里的墨凌渊的女人找出来。 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除非老子死......” 话没说完,那人后半截话语就卡到了喉咙里,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众人伸手一探,没了气息,人已经死了。 刚才还打算留下来继续寻找楚云瑶的人顷刻间做鸟兽散,纷纷往林子外跑去:“死人了,都死了,这林子有吃人的瘴气......” 楚云瑶坐在被树叶掩着的树杈上,脖子往前伸展着,看着那些刚才还在谩骂她此刻却慌不择路的怕死鬼,手里的冰魄针纷纷对着那些人洒下去,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 张副将骑着高头大马闻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尸体,抬眸往树干上看去,看到藏在高大的枝干上被宽大的枝叶遮挡住的人影,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楚云瑶扣动扳机,大喝道:“不准走,人藏在树上,都给我滚回来。 谁再敢往外跑,老子毙了他。” 云三见状,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人的脑袋,但马儿的脚掌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突然受惊,腾空而起,将张副将摔在了地上...... 第1530章 姑奶奶我才是楚云瑶 云三一枪打空。 楚云瑶手里的冰魄针射进了马儿的肚腹里。 那匹马算是替张副将挡了一劫。 枪声响起,惊动了林间的飞鸟。 张副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身,躲到了护卫的身后,指挥着手底下的大队人马:“开枪,射箭,那个束着马尾的女人就是楚云瑶,抓到她就能得到十万两黄金了,上啊。”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楚云瑶。 云三急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我才是楚云瑶。” 云十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才是楚云瑶。” ...... 一瞬间,凌云门里几十个女子纷纷从躲藏的高高的树干上探出脑袋,主动暴露身份,承认自己是楚云瑶。 张副将:“......” 张副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女人太可怕了,这么粗这么高的树,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难怪凤参谋和李副将会惨遭这些人的毒手。 她们身躯娇小,又穿着毫不起眼的黑色衣衫,迎着从空中流泄下来的阳光,站在树杈后面。 就算有人怀疑到她们可能在树上,逆着耀眼的阳光也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这树上究竟有没有人。 更何况,怕是很少有人会想到,平日里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会如猴子一般窜到高高的树杈上。 守在张副将身边的护卫们也有些发怵:“这些人都穿着黑色衣衫,束着马尾,张副将,到底谁才是楚云瑶?” “是呀,听说墨少夫人很漂亮,离得这么远,又打了整夜的仗,她们脸上都染了灰,此刻看着没多大差别。” “一个两个还好对付,一下子出来几十个都说自己是楚云瑶,我们到底该集中火力对付哪一个?” ...... 张副将火了:“才几十个娘们而已,我们这么多的人,难道还活捉不了这些人吗,都给我上,一个一个给我解决掉。” 他砸了咂嘴,抬起手里的刀指向楚云瑶:“重点抓住这个。” 密集的子弹和利箭朝着射过来,楚云瑶避闪不及,抬头看到更高处的树杈,身子往上一跃,如灵猴一般攀着树枝跃到更高的枝丫上,另一只手举着枪,迅速放倒了挡在张副将面前的护卫。 张副将吓得连连后退,让更多的护卫挡在自己面前当挡箭牌。 一时间,密林里火力密集,树上的人借着高度的优势跟树下的人隔空拼杀。 树下的人仗着人多势众,倒下一波又涌来一波,毫不退让,打的难舍难分。 可楚云瑶心里清楚,她们人少,身上带的武器不够,一旦子弹耗尽,就只能从树上跳下来,握着刀搏杀一番,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了。 宫家为了这批粮草可真算是下了血本,竟然会分出三万兵马过来接应粮草,远远超出了楚云瑶的预料。 拼杀到了最后紧要的关头,楚云瑶手里的子弹已经用完了,暗器也全部耗尽了,只剩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当她思索着是否要从树上跳下去多杀几个宫家走狗时,号角在密林后方吹响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响,墨家军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少夫人,爷派人过来救我们了,是我们的人,是墨家军!” 爆炸声枪声和惨叫嚎哭声混在一起,墨家军势如破竹一般杀进了本就疲乏的宫家军里。 楚云瑶远远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心猛地往下一沉...... 第1531章 爷怎么亲自过来了 怎么会是小四? 骑在马上的男子气宇轩昂,俊朗的面孔上满是青春的朝气,只是眉目冷厉,周身戾气环绕,带着身后的人朝着楚云瑶所处的密林冲过来。 躲在护卫后当缩头乌龟的张副将见状,顾不得再管树上的楚云瑶,赶紧爬上马背,“撤,撤,墨家军攻过来了,快点撤。” 被冲散的零零落落的人跟着张副将从密林里狼狈的撤离。 云三此刻也看到了狂奔过来的男子,瞪圆了双眸,看向楚云瑶:“小姐,怎么会是小四,小四不是应该......” 楚云瑶心里七上八下,抽出缠绕在腰上的长鞭,随手一扬,长鞭卷住树干,纵身往下一跳,稳稳的站到了地上。 树上的人纷纷的从上面跳下来,去追击逃窜的宫家军。 楚云瑶从宫家护卫手里夺过一匹马,翻身而上,一甩马鞭,朝着云四赶过去。 ...... 从晨曦到日落,这场仗总算打完了。 楚云瑶接过云三递过来的水,骑在马上,带着夺回来的粮草和药材往回走。 “小姐您带着人离开后,爷就苏醒过来了。”云四好似从血雨里走出来,身上脸上全部被鲜血浸透了,漆黑的眸子却晶莹闪亮:“爷身体弱,又担心您的安危,命我带了人尽快赶过来。 还好卑职赶来及时,没有让小姐您落入宫家人的手里。” 楚云瑶不知是饿的还是疲乏的厉害,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云四的话在耳边回荡着,萦绕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凌渊已经醒了?” “是。”云四继续道:“宫家埋藏在墨家军里的暗棋暴露,爷本想过来,但身体实在不能劳顿,营地也需要善后,便命我过来接小姐您......” 楚云瑶坐在马背上,喉咙哽塞,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眸底缓缓沁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远处的青山绿水。 才行到半途,便被人阻住了去路。 云四惊呼出声:“爷怎么亲自赶过来了?” 楚云瑶抬头,朦胧的双眸里映入一具高大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将眸底的水气逼出来,男子的面目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墨凌渊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因为长久的昏迷躺在床上,脸颊和身形都瘦的异常明显,尽管已经醒过来了,可眉眼间的病容依然没有消散,容颜苍白到毫无血色,两颊却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楚云瑶分辨不清他看向自己眸底的神色,见他翻身下马,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张开双臂朝着他飞跑过去。 空空的马车从后面行驶过来,墨凌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楚云瑶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子贴在他的心口处,能察觉到他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抖着,身子如火烧一般,滚烫的厉害。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手掌覆在他的额头处,“你发烧了?” 墨凌渊想要抱她上马车,可身上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一路行过来,本就强撑着,只得握住了她的手:“嗯,不碍事,上马车吧。” 他揽着她,掀开马车的车帘,扶着她上了马车后又往云三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弯腰进入马车内...... 第1532章 见不到你我心里发慌 很快,云三就拿着一壶水过来了。 墨凌渊接过壶,在车厢里翻翻找找,取出一块帕子,打湿了,替楚云瑶擦拭脸上的灰尘和血污。 很快,雪白的帕子就变成了黑色。 楚云瑶仰着脑袋看着他,手指卷着垂在胸口结成块的长发,坐的离他远了些:“我身上脏兮兮的,离你远一点。” 墨凌渊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咳了几下,“确实应该离我远一点,我正病着,免得传染给你了。” 他说着,身子却往楚云瑶身边挪了挪,挨得她更紧了,冰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楚云瑶反手探上他的脉搏,“你都派了小四过来接我了,为何不在营地里休息?” “怕你出事。” “明知道还发着烧,不能吹风,怎么还骑在马上,不坐在车厢里?” “想尽快见到你,见不到你,我心里发慌。”墨凌渊深邃的眸子凝着她被树枝枝丫划伤的小脸,心疼不已:“这些事本应该由我来承受。” 楚云瑶笑了一下,弯了眉眼,“我们夫妻一体,本就应该荣辱与共,与其让我看着你陷入被动而束手无策,我更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里。” 她靠在墨凌渊的怀里,“傻瓜,急着见我也应该吃片退烧的药丸啊,你烧的这么厉害,难道不难受吗?” 墨凌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见她眼皮沉重,答非所问:“睡一会吧。” 楚云瑶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有休息,此刻嗅着身边人熟悉的清冽的冷香味道,好似压在肩膀上沉重的担子突然被卸下了一般,她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下来。 一直到了营地,墨凌渊将她放在放满了温水的木盆里泡着,楚云瑶才醒过来。 宝儿拧着水桶进来,将她的长发打散开,用水淋湿,“小姐,你醒了?” 楚云瑶点点头,拿着丝瓜瓤搓洗手臂,“跟我说说,宫家到底埋了多少颗暗棋在墨家军里?” “抓了八个人,那个张子铭才是隐藏最深的一个人呢,还有两个是洛先生手下的,穆先生和长宇手下都有人,都是暗中跟张子铭联系的。 这次他们大概是仗着爷醒不过来,您又离开了,穆先生和长宇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洛先生正在抵御宫家的进攻分不开身,就肆无忌惮了,跟凌云门的人对峙着,直接闯了进来。 推搡的时候,还差点伤了小五呢。” 宝儿越说越是气愤,“他们这些败类可是死活都没想到,就在他们闯进来之前的一炷香时间里,爷就醒过来了。 听到他们在门外吵嚷,爷气的不行,不顾身体抱恙,强撑着出面主持大局。” “后来呢?”楚云瑶躺在温水里,脑海里想象着当时的画面。 “后来爷一气之下,该处决的当场处决了,该关押的被关押到地牢里审讯了。”宝儿兴致勃勃的开口:“等爷身子好起来,我们就可以回锦城接小小姐回家了。 但愿这仗能早点打完,天下太平。” 洗完澡,楚云瑶起身,披了衣衫,看着窗外暮色四起,对着宝儿道:“凌渊才刚醒来,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你替我去议事厅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第1533章 我的命本就一直都是你的 话音刚落,门帘就被人掀开,墨凌渊的咳嗽声一阵阵的传进来,“我昏睡了这么久,事情积压的太多......” 楚云瑶让宝儿取来了医药箱,从药瓶里倒了两片药片递给他:“吃了吧,我再给你打一针,到半夜时分你身上的烧应该就退了。” 宝儿端了杯温水放在墨凌渊的面前,寻了个借口,很知趣的退出了卧房。 墨凌渊就着温水吞了药片,脱了外衫,走到床沿边坐下,挽起袖口,将胳膊伸给楚云瑶:“听穆清说迟夜白命人送了两只寒玉蛊虫过来?” “嗯。”楚云瑶握着他的手,在手臂上按压着静脉,一针扎下去,漫不经心的回“你伤的太重,如果没有这一味药引,还不知道要昏睡到什么时候。 等我回了锦城,定要好好谢谢他。 思瑜也是他帮我带着的,他上次派人送药引过来之时顺便送了一副思瑜的画像过来,我一直都放在你的枕头里,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 盆子里的炭火燃烧的正旺,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墨凌渊的呼吸从平缓变得急促起来。 扎完针,半响没听到动静,楚云瑶抬眸,就看到墨凌渊一双深邃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眸底仿佛有暗流奔涌,又仿佛花火绽放。 楚云瑶呼吸窒了一下,“你,你怎么了?” “很疼吧。”墨凌渊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楚云瑶不明所以:“什么很疼?” “为了我,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培植蛊虫的器皿。”墨凌渊一把揽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楚云瑶抱起来,放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你为我做了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云瑶绞着手指头:“本来,本来是想要跟你说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墨凌渊顿了顿,“好,我现在要听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醒过来就好。”楚云瑶手臂攀上他的颈脖,亲了亲他紧抿着的薄唇,“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怕是要疯了。” 墨凌渊的手掌往上移,落在她的后脑勺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薄唇贴住她的唇,哑声道:“很疼吧。” “嗯,有点疼。”楚云瑶点点头。 “养了多久?”见楚云瑶似乎并不怎么想说这件事,墨凌渊道:“你要是不想说,我现在就去问宝儿。” “我说我说。”楚云瑶手臂用力,将他压在了床上,身子一翻,就睡到了床的里侧,“寒玉蛊虫生性寒凉,需要用温热的耐药性的血滋养,才能抵消他们的寒性。 把蛊虫植入身体后,比起疼,其实更难受的是我身体发冷,那种冷意仿佛浸在骨头缝里的,很难受,我泡在温水里,裹着棉被蹲在碳火边,身子却依然好似浸在冰水里,冷的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是僵硬的。” 楚云瑶看他修长的眉毛越拢越紧,换了副娇弱的语气:“你往后可要对我更好一些,你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墨凌渊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突然湿了眼眶,一只手将她揽过来,紧抱在怀里,嗓音低低哑哑:“我的命本就一直都是你的!” 第1534章 是不是抱着不舒服 墨凌渊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楚云瑶睁着眸子,在灯火的微光下,看到他上下起伏的喉结,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正要推开他。 才刚动了一下,就被那只有力的大手箍的更紧了,“别动,让我多抱抱你。” 楚云瑶:“......” “所以,那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你将自己关在这里,一步都没有跨出卧房,除了宝儿,谁也没有见,对吗?”墨凌渊闭了闭眼。 “......,嗯。” 墨凌渊听到那轻轻一声“嗯”,仿佛万千片尖锐的利刃扎进了心里。 楚云瑶有多能忍,他是知晓的。 她放小狼回归山林的时候,途中被人围剿,倒在血泊里,被他抱回来后,浑身伤痕累累,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也没见她多哼一声。 她甚至能忍着疼,自己握着刀子划开受伤处的腐肉,挖出里面的子弹。 如果不是忍无可忍,她又怎么可能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宁愿被人质疑,也不愿露面。 墨凌渊的手掌抚着她瘦的形销骨立的后背,千言万语都梗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响才挤出一句:“你瘦了。” 楚云瑶眨巴着那双澄澈纯净的眸子:“是不是抱着不舒服?” 墨凌渊:“......” 墨凌渊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没有。”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等明日,我让人送你和宝儿回锦城吧。” 楚云瑶摸了摸他的额头:“等你身体完全好起来再说吧。” 她打了个哈欠:“你醒来了真好,我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楚云瑶怕墨凌渊继续问下去,索性闭上了眼睛:“睡吧,睡吧,燃眉之急虽然解决了,可等明日睁开眼,又是一堆事等着我们。”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额头和唇上传来滚烫的触觉,转瞬即逝,很快就沉睡了。 墨凌渊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唇角,低声喊了几声她的名字,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从枕头底下拿出思瑜的画像,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 直到输液管的点滴打完了,他才拔了针,披衣起床,去见宝儿和穆清......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墨凌渊才返回卧房,掀开被褥,握着楚云瑶的胳膊,掀开她的衣袖,看着她手臂上那块因为挖蛊虫还没长好的伤口,上面疤痕狰狞,刀痕明显,一看就知道未掌握好力道而导致伤口太深。 ...... 楚云瑶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了,身旁已空无一人,宝儿难得悠闲的坐在桌边,摆弄着瓶子里的插着的春梅。 见楚云瑶醒来,兴致勃勃的问:“小姐,这梅花好看吧?再过几日,等天气暖和了,这梅花就凋谢了,这可是最后一拨春梅了。” 楚云瑶看着宝儿,只觉得这丫头心真大,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能发现生活中的美。 楚云瑶夸赞道:“好看,跟宝儿一样美。” 宝儿娇羞的横了楚云瑶一眼,走过来帮着楚云瑶穿衣服:“小姐就知道打趣我。” “凌渊退烧了没有?”楚云瑶问。 “退烧了。”宝儿笑盈盈的开口:“宫家的暗棋拔除,爷又醒过来了,墨家军士气大振,你又带人夺回了粮草,挫败了宫家军。 宫家正士气低落呢,听长宇说,宫二公子也被人找到了。“ “宫肃?他在哪里?” “在南方。”宝儿神情复杂:“隐姓埋名,在封少瑾的手下做事,跟封家军一同对抗东洋人......” “这消息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是墨大小姐传回来的......” 第1535章 我和修儿一切安好 “凌薇似乎好久没有写信回来了。”楚云瑶有些晃神,“信里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修儿?” “有的吧。”宝儿在书桌上翻了翻,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牛皮纸信封:“爷说让你多睡一会,等你醒了后给你看。” 楚云瑶接过信封,急忙拆开,掉出来厚厚一叠照片。 是用西洋相机拍摄出来的,画面不是很清晰的那种黑白照片。 墨凌薇穿着一身白色洋裙,墨黑的长发垂在胸口,头上戴着宽檐的白色纱帽,颈脖修长,下巴微微抬起,神情却显得很是冷漠,似乎被强迫拍照的一般。 她抱着小大人一般的修儿。 修儿侧身坐在她的膝盖上,看着镜头的眼神冰冷锐利。 曾经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已经逐渐露出了俊逸的轮廓,五官精致,神情肃然,不拘言笑。 封少瑾站在两人身后,一手搭在凌薇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搂着修儿的肩膀,倒是笑的俊朗非凡,眉眼里柔情似水,异常满足。 楚云瑶:“......” 宝儿见楚云瑶原本十分惊喜和开心的表情由浓转淡,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宝儿:“墨大小姐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跟从前一样,小少爷越长越像爷了,这五官这神情几乎跟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宝儿:“这,这是封少吧,他为什么也厚脸皮的凑进来了......难怪墨大小姐会是这种表情......” 楚云瑶看着照片里的封少瑾,也有些无语。 将照片递给宝儿后,楚云瑶拿起墨凌薇写回来的书信展开,果不其然,墨凌薇在信封里写:“我本想请画师过来,替我和修儿画一幅画像,奈何他不同意......” “他”自然就是指封少瑾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堆西洋人过来,说什么替我和修儿拍摄合影,这似乎是南方上流圈子里最近最时髦的玩法,我并不怎么关注。 本欲给修儿拍几张单人照,他也不许,都是他和修儿的合影。 我本想剪掉他这个人,但他站在我和修儿身后,无法剪掉,只能将这些照片混在信里托人带去给哥哥嫂嫂,让你们看看长大后的修儿是什么模样。 碍了哥哥嫂嫂的眼,还请见谅。 我和修儿一切安好,勿念! ......” 楚云瑶将信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墨凌薇对修儿的教养很上心,封少瑾又对墨凌薇的要求基本是有求必应。 家里请了很多学问高深的先生和夫子在教导,至于武学方面,封少瑾手把手亲自教导。 最好的消息莫过于修儿如往常一样重新开口说话了,虽然并不愿意多接触人,也不如从前爱说爱笑,但能正常交流便是意外之喜了。 墨凌薇一向不失偏颇,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封少瑾对修儿很上心。 但对修儿上心是一回事,墨凌薇似乎依然不怎么待见他,就连封少瑾逼着墨凌薇拍摄的合影,她也恨不得将合影里的封少瑾用刀剪掉,可惜封少瑾站在两人身后,实在不怎么好剪掉,只能勉为其难的留着那厮了。 虽然言语里有些抱怨,但似乎也没有一开始的那种绝望和排斥了...... 第1536章 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要不到的 毕竟墨凌薇刚去南方的时候,好几次带回来的信里,都是将封少瑾一笔带过,有时候甚至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懒得提,更别说浪费笔墨特意去抱怨对封少瑾的不满了。 宝儿凑过来,将信的内容看完,点评道:“宫二少爷这人吧,虽然经常好心办坏事,在感情方面不怎么开窍,但为人其实也不错,有正义感却偏偏心慈手软。 否则,也不可能好好的宫家二少爷不做,只身跑到南方隐姓埋名帮着封家抵御外敌侵入了。” 楚云瑶将信纸折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里,“他逃不开身份的束缚,无法摆脱宫家人的钳制,但从心底又不认可宫家的所作所为,又怕自己的一意孤行牵连到了宫家,连累整个家族。 所以,他也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逃离北方,隐姓埋名去南方,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出一份心,在封少瑾的手底下当一名普通的人,抵御东洋人对山河的摧毁和侵占了。” 怀着一颗保家卫国的赤诚之心,却偏偏身处漩涡之中,无法脱身。 这世上,连佛主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更何况是宫肃? 一边是对他有着生养之恩,培育之恩的家族,另一边是侵吞他的家园的豺狼。 他选择依附家族的势力,便会跟这些豺狼同流合污,背叛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从小接受的信仰。 他选择自己一直坚守的信仰,便会叛逃自己的家族,说不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会给宫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能怎么样? 他想要两全其美,想要顾着周全,想要既不背叛自己的家族,又不背叛自己从小就坚守的教育和信仰。 他只能单枪匹马隐姓埋名逃离家族的权势,去另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实现自己未酬的壮志。 宝儿将书信放回原处:“当初墨大小姐要是真的跟宫二少爷在一起了,不知道宫家和墨家会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如果大小姐跟宫二少爷结合,说不定整个宫家现在是宫二少爷做主呢。” 楚云瑶笑着敲了下宝儿的脑袋:“你想的太天真了,宫肃那种性子,并不是权利欲望深重的人,宫家的大权落不到他手里。 至于联姻这种事,如果一开始凌薇没有遇到封少瑾,说不定还有成的可能。 要怪,也只能怪宫二公子命不好,情敌是谁不好,偏偏是脸皮极厚占有欲极强的封少瑾。” 遇到封少瑾这种情敌,世上有几个男人会是他的对手。 这世上的东西,只有封少瑾这种人不要的,就没有他要不到的,更何况是心爱的女人,就更不会割舍了。 宝儿叹了一口气:“这封少,真是谁遇上谁倒霉,宫二公子惨是惨了点,但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当初宫墨两家要联姻,可是宫家提出来的。 后来宫夫人要悔婚,也是宫家提出来的,宫二公子似乎也没为我们家大小姐实质性的做过什么事。 最惨的反倒是我们家大小姐,因为封少,被毁了名声,被宫家嫌弃,成了北方上流圈子里贵太太和千金大小姐茶余饭后的笑料。 亏得我们家大小姐不卑不亢,对那些流言蜚语置之不理,否则,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女子,早不知道上吊自杀多少次了。” 第1537章 修儿很有为父的风范 此刻的墨凌薇正在书房里手把手的教四岁多的修儿写毛笔字。 此时的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温暖的风里夹杂着湿意,水汽很重,院子里黄嫩的迎春花开了,攀附在院墙上,好似一道花墙。 微微的花香在空气里蔓延开,沁人心鼻。 墨凌薇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端正他小身板的坐姿:“坐如钟站如松,后背挺直,双肩放平,手拿笔要稳,像姑姑这样握着......” 修儿握着笔,在铺开的纸上才写几个字,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修儿眸色一亮,抬头看向墨凌薇:“姑姑,姑父回来了。” 墨凌薇脸色一沉,没来得及发脾气,修儿赶紧改口:“修儿错了,是叔叔回来了。” 墨凌薇淡淡的“嗯”了一声,垂着眼眸,“写完这几个字,准许你出去玩。” 话音刚落,帘布就被人掀开,封少瑾欣长的身形就闯了进来,他一身戎装,双手背在身后,漆黑的凤眸里仿佛冰雪消融,好听的嗓音徐徐不急,带着蛊惑:“修儿,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修儿握着毛笔,一双黑漆漆的澄澈眸子灵气逼人,他瞟了眼脸色不善的墨凌薇,不敢造次,继续一笔一划的练着毛笔字。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封少瑾也有点被骇住了,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讪讪的解释:“口误,一时口误,你别生气。” 墨凌薇满腔怒火,可又不好当着修儿的面发作,只能憋在心里,不搭理他。 封少瑾蹭过去,在墨凌薇的身侧站立,装模作样的看了眼修儿写的字,难得认真的点评道:“不错,很有为父,咳咳,你父亲的风范。” 修儿手指顿了顿,好奇的往他身后看去。 封少瑾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椅子上,伸手去拉墨凌薇,却对着修儿说话:“修儿乖,我跟你姑姑有点话要说,你好好写字,等这几个字写完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修儿的小脸,朝着他眨了眨眼:“你一直想要玩的......” 修儿黑漆漆的眸子里散着晶莹的光。 封少瑾见小家伙同意了,牵着墨凌薇的手臂:“凌薇,我们......” 墨凌薇甩开他的手:“我就在这里看着修儿把字写完,封少日理万机,忙的分身乏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了。” 封少瑾见她气狠了,好似叼到了肉的狼,凤眸里幽光闪烁。 他凑过去,另一条长臂搭上她的肩膀,薄唇在她耳旁一开一合,低低的道:“好几日没见你,想念的紧,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只好当着修儿的面一吐相思之苦了。 我......” 墨凌薇本就脸皮薄,又怕他果真在修儿面前混账,带坏了孩子。 没等他说完,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温声对修儿道:“你好好写字,姑姑给封叔叔缝了块手帕,回去找找放在哪里了,等找到了再过来陪着你。” 修儿小手摸着封少瑾放在椅子上的铁皮盒子,脆生生的开口:“好,姑姑不要急慢慢找,这些字有点多,我一时半会也写不完。” 第1538章 是我惹你,我活该的 墨凌薇见修儿如此乖巧,本就软的心越发柔软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修儿真乖。” 她回头,看向封少瑾的时候,刚才还满脸柔情的面孔立即变得冷若冰霜,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抬脚往书房外走。 封少瑾也不恼,对着修儿眨了眨眼,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朝着墨凌薇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墨凌薇回了卧房,封少瑾紧跟着进了屋,在卧房里左看右看了一圈,笑盈盈的盯着墨凌薇。 墨凌薇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冷声道:“关门。” 封少瑾只得返回去,很听话的走到门口,将卧房门关上。 墨凌薇纤细白嫩的手指端着青花瓷茶盏,茶盖拂开上面的茶叶,抿了口茶水,嗓音寡淡,压抑着心底的愤怒:“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修儿是我们墨家的子孙,是我哥嫂的孩子,你......” “我错了。”封少瑾嬉皮笑脸的道歉,跟往常一样,毫无诚意。 墨凌薇:“......” 墨凌薇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你真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从前被她怒斥,还觉得丢了颜面,撑死不认错,现在倒好,她话还没说完,他就急吼吼的道歉了,等过几日,这种情况再次上演一遍。 “要脸皮有什么用?”封少瑾拖了张椅子坐在她的身侧,伸手去握住她的小手,“你不要什么气都憋在心里,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打我几下也是可以的。” 哪怕对他非打即骂也总比对他不理不睬冷漠无情的好。 就如此刻这样,生气的样子活色生香才好呢。 更何况,她还是被他惹生气的,说明他在她的心里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并非可有可无。 他太清楚墨凌薇的心思了。 修儿是她的死穴,就算是为了修儿,她也会无条件的对他妥协。 他也不敢逼她太狠,毕竟她一直都是有原则的人,不能如从前一般触碰她的底线,否则,说不定就连这种如镜花水月一般偷来的温情也会不复存在。 墨凌薇怎么可能打他,她只想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他带着薄茧的掌心里抽出来。 奈何封少瑾握的太紧,怎么也不肯松手,大掌如钳子一般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半眯着一双凤眸深深的看着她,笑意在眸底荡漾开,满是意味深长。 墨凌薇抬眼,好看的烟眸就对上那双笑眯眯的眼,只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封少瑾见她这样,反倒觉得没趣,主动松开了手指,看着她白嫩的手腕处被自己用力捏出来的红印,轻轻的揉了揉。 他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强硬的搂在怀里,俊脸贴着她的发顶,如喜欢讨好的犬类一般蹭了蹭,嗓音如徐徐吹拂过的春风,温暖沁人:“要怎么对你才好,我这几日确实太忙了些,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过来看你,你还跟我置气,就不能跟我好好的多说几句话?” 顿了顿,他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奢望了些,又道:“是我惹你,我活该的!” 第1539章 你对他可真是长情啊 墨凌薇的脑袋贴在他的肩膀处,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紧锁着烟眉,任凭他自言自语。 南方战火纷飞,北方内乱,哪里都不太平。 好不容易让封少瑾答应了她的要求,送修儿离开这里,可偏偏云二在途中出事,修儿暂且是回不了北方了。 而她,就更回不去锦城了,封少瑾是绝对不允许她离开的。 事务缠身,封少瑾也很忙,从前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和修儿,后来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现在,已经有六七天没有露面了。 她本以为封少瑾这半个月的时间都不会出现的,没料到他竟然这个时候专程跑过来了一趟。 见怀里的人好半响没有声音,封少瑾垂眸,看到墨凌薇眸底空茫,似乎在发呆,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低声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墨凌薇轻声回。 封少瑾雕刻般的眉眼顿时从温柔变的阴郁起来,他的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牢牢的锁在她的脸上,视线好似一张大网,将她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墨凌薇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她推开他,坐直了身子,垂着眼眸,端着茶盏,盯着茶盏里上下起伏翻滚的茶叶,淡声道:“你要是忙......” “本帅今日不忙。”封少瑾听她又要赶自己走,嗓音一瞬间冷了下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墨凌薇如实回答。 可封少瑾显然是不信的,他的手臂搁在梨花木桌上,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着桌面,另一只手伸过去,食指卷着她垂在胸口处的墨发,嗤笑了一声:“不肯告诉我?” 墨凌薇:“......” 无法沟通。 索性不理。 墨凌薇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 封少瑾好似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一般,线条优美的唇角扯开的弧度更大了,笑容有多炫目,眸底的神色便有多冷冽,“那我猜一猜,好不好?” 墨凌薇:“......” 墨凌薇只觉得无聊至极。 她说实话吧,他不相信,她说假话吧,他更不信,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人就是个神经病的性子,分明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发疯了。 墨凌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有些温了,透着微微的涩意,墨凌薇不经意的蹙了一下眉。 封少瑾见她皱着烟眉,眸底似乎透着几分厌烦,刚见面的好心情登时一扫而空,神情越发阴郁了,如堆积在空中的阴云,随时都会化作狂风暴雨。 封少瑾自顾自的开口:“上个月,你给墨凌渊写信了?” “嗯。”墨凌薇也不否认,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什么可遮掩的。 就算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了。 封少瑾冷笑:“你倒是承认的爽快。”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墨凌薇也恼火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封少瑾只觉得胸口闷痛,他磨着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双臂环住她的腰,“你在那封信里又提到他了,你对他可真是......长情啊!” 墨凌薇:“......” 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第1540章 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感动 封少瑾见她不应,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 沉默就代表着默认,她的心思果真被他拆穿了。 好歹他和她也有将近三年的感情,她说翻脸就翻脸,说跟他断掉就要跟他断的一干二净,说不要他就真的不要他,不管他,就好似这世上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了。 凭什么姓宫的就能让她念念不忘? 他粗暴的扯了下她的手臂,墨凌薇捧在手里的茶盏受力不稳,杯盖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杯盏里的茶水飞溅出来,泼了墨凌薇满手,茶水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指缝漏出去,滴落在他崭新的衣衫上,很快,就印上了暗黄色的茶渍。 墨凌薇慌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揩他衣衫上的水渍。 却被封少瑾一把握住了手指,他用袖口擦拭着她手里的茶水,嗓音透着几分焦躁:“烫到手了?疼不疼?我......” “没事。”墨凌薇抽出手,拿着帕子将指尖的茶水擦拭干净,淡淡道:“弄脏了你的衣服,抱歉。” 封少瑾:“......” 封少瑾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火山奔涌一般爆发了,“难道你认为,在我心里,你的手还比不上我这身破衣服吗?” 墨凌薇:“你这衣服是新的吧,一看就价值不菲。” 封少瑾眸色暗涌,冷冷的看着她,嗓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凌薇,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墨凌薇:“......” 封少瑾见她又一副逃避的姿态,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凑上去,贴上她的唇。 墨凌薇:“......” 墨凌薇刚才还冷静淡漠的面孔瞬间如蛛网般皲裂开,方寸大乱,手臂用力的去推他,脑袋偏向一边,躲闪着他的触碰:“封少瑾,你,你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封少瑾的吻最终落在她的侧脸处。 他抱着她,闭着眼,嗅着她发丝上淡淡的茉莉花油的香味,将她搂抱的更紧了,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蜗边不疾不徐的响着,痛苦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委屈:“凌薇,你这么聪明,分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跟我多说,只是想要回避我的话而已,对不对?” 墨凌薇:“......” 她在他的怀里,心惊胆战,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惹怒他后,他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 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封少瑾继续低喃:“他为了你,不肯回宫家,宁愿隐姓埋名留在我手下当一个小小的指挥官,你很感动,是不是?” 墨凌薇否认:“不是。” “你撒谎。”封少瑾深吸一口气:“堂堂宫家的二少爷,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一个被我困在这里无法得到自由的女子,宁愿背叛整个家族,也要追随你。 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感动?” 墨凌薇:“......” “你说话。”封少瑾的鼻尖蹭着她的耳廓,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脖间。 墨凌薇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手臂如铁索一般,搂在她的腰间,紧的快要勒断她的骨头了。 封少瑾不甘心的道:“你怎么可能不感动,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墨凌薇深吸一口气,嗓音颤动:“封少瑾,你究竟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第1541章 你简直无可救药了 “真话是什么?”封少瑾不明所以:“假话又是什么?” “真话就是,我确实不感动,如果说从前对他还有一丝情分在,如今,宫墨两家早就反目成仇,我不落井下石,不利用他,相安无事各不相干便足够了。” 对宫肃,墨凌薇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一开始,两人还是相谈甚欢,如知己一般,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这种知己般的感觉便被各种立场冲淡了。 封少瑾握了握拳,“你终于承认你对他确实有过情分了?” 墨凌薇:“......” 墨凌薇无奈的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情分,情分也分很多种。” “我不听。”封少瑾打断墨凌薇的话:“假话呢?假话又是什么?” 墨凌薇:“假话如你所想。” 封少瑾:“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墨凌薇淡声道:“你如何想,我无法左右,你一定要觉得我对他有情,我也辩解不了。” 封少瑾:“......” 封少瑾:“你还不肯承认你对他有感情,你刚才分明就已经亲口承认了。” 墨凌薇:“......” 墨凌薇耐心耗尽,有些恼火,“你想怎么样?” “......”,封少瑾沉默片刻,死皮赖脸的开口,“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说的真话。” 墨凌薇又气又羞,用力挣脱他的搂抱,“封少瑾,你简直无可救药了。” 封少瑾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将她抵在桌沿边,“你要是不愿意,我亲你也是可以的。” 墨凌薇拼死不从:“封少瑾,你说过不会再强迫我的,你混蛋,你......” 没等封少瑾得逞,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的枪声从书房里传来。 墨凌薇:“......” 封少瑾:“......” 墨凌薇最先反应过来,“你送了什么给修儿?” 封少瑾怔愣了一下,松开墨凌薇,站起身大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墨凌薇没有错过封少瑾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她的手臂撑着桌沿,站起身,跄踉着脚步追上封少瑾。 “你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修儿?”墨凌薇脑海里跃跃欲出那样东西,又有些不敢置信:“他才四岁,你究竟给了他什么?” “枪。”封少瑾见她摇摇欲坠,长臂一揽,用力搂住她:“枪是专门订做的,子弹在弹夹里,我并未教过修儿装子弹......” 墨凌薇杀了封少瑾的心都有了:“你,你最好祈祷修儿没事,否则,我......” 封少瑾听到她恶狠狠的话,心一寸寸的往下沉,冰冷刺骨:“你就怎样?杀了我?” 墨凌薇:“......” 墨凌薇没空搭理他,用力推开书房的门。 只见修儿举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正对准了墙角边半人高的古董花瓶,空了的弹壳落在铺开的宣纸上,压住了他刚写好的毛笔字。 墨凌薇:“......” 墨凌薇吓的头都大了,嗓音因为害怕而颤抖着:“修儿,你做什么?” 修儿:“......” 修儿一张俊逸的小脸紧皱着,怯声开口:“姑姑,手好疼。” 墨凌薇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枪,摊开他的双手,只见小小的手掌掌心通红一片...... 第1542章 修儿内心的惊惧 封少瑾听到修儿喊疼,拿起枪拆卸开,凤眸凝着他,“你自己装了子弹?” 修儿老老实实的点头:“嗯。” “我从未教你装过。”封少瑾握了握修儿通红的手掌,见骨头没有断,提着的一颗心登时放回了原处:“谁教你的?” “我有一次看过姑父你装过子弹,就记在心里了。”修儿见墨凌薇脸色铁青,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底气不足的回。 封少瑾:“......” 封少瑾轻笑了一下,摸了摸修儿的小脑袋,“你倒是聪明,我当着你的面装子弹,还是你刚过来没多久的时候吧,你竟然会记得这么清楚。” 更何况,他拆卸枪支和装子弹快的一般人压根就追不上他的速度,倒是没料到这么小的孩子不仅看清楚了,竟然还学会了自己拆卸和安装。 后天的努力确实很重要,但只有努力过后,你才明白有天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封少瑾瞟了眼身边的女人,看她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这孩子真的是凌薇生的,真的是自己的亲骨肉,那该有多好。 可修儿这五官,这神情,这性子,越长大越是跟墨凌渊十成十的像,说这孩子不是墨凌渊的亲骨肉,面对修儿这张脸,他也骗不过自己的良心,如果他还有点良心的话。 墨凌薇揉着修儿的小手,在医药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些药膏,涂抹在修儿的手掌心里,又对着他的手掌心哈了哈气,“修儿,你还小,不能玩这么危险的东西,知道吗? 这枪虽然是特意为你定制的,但后挫力依然很大,这次只是伤了你的手,万一伤的是你的骨头该怎么办? 你这双手还要不要?” 墨凌薇越说越怕,越怕越想,越想心里就越发心酸:“修儿,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娘亲爹爹该怎么活?你让姑姑有何面目面对你爹爹和娘亲?” 她揉着修儿的掌心,歉意在言语里蔓延开,如密密麻麻的触角,长出千丝万缕的藤,爬到了修儿的心坎里,“是姑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修儿抬起小手,捧住墨凌薇的脸,郑重的开口:“姑姑,不管你的事。” “修儿......” “修儿如果大一点,会开枪,叔叔就不会死了。”修儿漆黑澄澈的眸子里闪着仇恨的火苗:“墨叔叔死的好惨!” 墨凌薇整个人如遭雷击,“你记得谁杀了瑾瑜?” “是祖母,祖母杀了叔叔,祖母亲手把刀刺进了叔叔的这里。”修儿的小手在心口比划着,“叔叔把我拦在身后,我还听到了枪声......” 豆大的泪水从墨凌薇的眼眶里溢出来。 瑾瑜为了修儿,果真是死在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秦芷柔的手里...... 修儿变成这样,也是因为秦芷柔。 她跟修儿流落到南方,归根结底,也都是拜秦芷柔所赐。 墨凌薇看着小孩子澄澈的眸瞳里透出来的刻骨的仇恨和惊惧,掌心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软语的开口:“修儿,叔叔临死之前,并不记恨祖母。 修儿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使得自己不受伤,才能再保护别人。 叔叔为了保护你,付出了生命,所以,修儿的性命是很珍贵的,不可将自己随意至于危险之中,明白了吗?” 第1543章 恰巧如了你的愿 修儿看墨凌薇满脸愠色,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墨凌薇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封少瑾将手枪拆卸开,重新放回盒子里,“修儿可以拆卸,可以当玩具玩,但不可再像今天这样开枪了,知道吗? 修儿想要练习瞄准和射击,我可以用其他办法教你。” 封少瑾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触墨凌薇的霉头,免得惹的她又跟自己翻脸决裂,索性牵着修儿往外走:“叔叔带你去院子里玩一会,走吧。” 墨凌薇的视线从修儿的受伤的手掌上扫过,正要阻拦。 封少瑾赶紧道:“你别担心,我会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双手的。” 他叹了口气,指腹抚过她瓷白的小脸,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凌薇,我确实很忙,今日好不容易得空来看了你们,下次再过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半个月,或许一个月,或许......” 他扯了扯菲薄的唇,俊逸的面孔上浮出自嘲的笑意:“要是一个不小心,死在了战场上,恰巧如了你的愿,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惹你心烦了。 我带他去院子里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就要离开了。” 他说完,牵着修儿的手腕出了书房,徒留墨凌薇一个人站在书房的门口发着呆。 她走到窗户边,看着在院子里玩闹的两人,好似一滴墨汁掉进了透明的清水里,黑漆漆的颜色顺着水的涟漪扩展开,她在那越来越墨黑的水里浮浮沉沉,找不到出口。 心口没由来的窒闷,疼的厉害。 ...... 半夜时分,墨凌渊掀开帘布,走进灯火通明的卧房,就看到楚云瑶正靠躺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小像,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就连他进了卧房,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炉子上煨着人参鸡汤,高汤在瓦罐里汩汩作响,白色的水雾升腾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墨凌渊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床边,捏了捏她瘦的尖尖的小脸:“这么晚还没休息?想修儿了?” 楚云瑶将照片递给他,正要掀开被子起来:“我给你煨了汤,盛点给你喝,暖暖身子。” 墨凌渊按住她,“你别动,我自己动手。” 他站起身,盛了一大碗,拿了筷子回到床沿边,在里面挑挑拣拣一块煨的酥烂的肉喂到她的嘴里:“你也多吃点,你看你为了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楚云瑶弯着眉眼,笑着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凌渊,这仗保守估计会打多久?一年,三年,五年,还会八年十年?” 墨凌渊顿了顿:“打败宫家并不难,我昏迷之前,就已经重挫了宫家,如今我醒过来,宫家也算是快要被我逼到穷途末路了。 宫家如今依然能挺住,大概是完全归顺了东洋人和西洋人。 外敌想要借着宫家的手,蚕食鲸吞了我们。 如今墨家军对抗的,并不是宫家,而是宫家背后的东洋人和西洋人。 想要把他们彻底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吧。” “三五年。”楚云瑶低声喃喃着,指腹从相片上划过:“我想寻个机会,去南方把修儿接回来。” 第1544章 连你也嫌弃我做的不好 “再等等好不好?”墨凌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也很想修儿,可跟修儿相比,我更在乎你的安危,等这里安定一些,我再派无影跟你去南方,将修儿接回来。” 楚云瑶想到云二在途中的凶险,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任性妄为的时刻,只能点了点头:“好,我再等等。” 她解开他的衣衫,查看他腹部上的伤口,“给我看看,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疼了。”墨凌渊挑了根人参喂到她的嘴里,又喂了几口汤给她喝,“等结的痂掉落了,就没事了。” “等你好起来,我就回锦城,把思瑜从兰桂坊接回来,思瑜一天天大了,听说都能走路了,牙齿也出了四颗,特别喜欢吃辅食。 我们总是不在她的身边,往后跟我们不亲就不好了。”楚云瑶想到思瑜,又愁肠百转。 “好。”墨凌渊开口:“这边的局势差不多快要稳定了,我会经常回去看你们。” 他打了水过来,给楚云瑶漱了口,吹灭了灯:“很晚了,早点歇息吧。” 帐子里云浪翻波,夜色旖旎...... 又在墨凌渊身边待了一段时日,不知不觉,院落里最后一片梅花瓣凋零,春暖花开,柳枝抽出新芽,拂过的晨风里有了温暖的气息。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楚云瑶站在简陋的院落里,坐在炉火旁,守着调理身体的汤药,拿着针线一下一下的缝制着春衫:“宝儿,我决定了,明日回锦城。” 宝儿又往炉子里加了一块木炭,“小姐决定就好。” 看到楚云瑶手里的长线都快要打成死结了,宝儿急了:“小姐,你放着我来做就好,缝衣服这种事需要慢工出细活,你弄点别的吧。” 楚云瑶斜眼看她:“连你也嫌弃我做的不好?” 宝儿无奈:“跟返工相比,小姐你还是不要碰针线活比较好,你这双手是救死扶伤,能从死神手里抢人命的,岂能大材小用,将才华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小姐,针线活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宝儿一把抢过楚云瑶手里的针线,细细查看自己刚绣的牡丹花有没有像上几次一样被破坏,“药熬好了,小姐快趁热喝了吧,等今日这幅药喝完,您身体里因为蛊虫留下的寒症就彻底治愈了。” 楚云瑶捧着瓷碗,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中有飞鸟高高的掠过,竟然生出了一股惬意的感觉。 果然,这世界上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人这一生,如果寻不到一个温暖的人度过余生,这辈子将会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至从墨凌渊苏醒过来之后,她待在这方寸之地的小院子里,每日煲汤熬药,调养身体,研制新的药丸,他将这里的一切血腥和残忍全部挡在外面,不让她涉入半点。 楚云瑶心里最初的焦虑不安以及面对其他人之时心里升腾起来的犹疑和不信任全都消失殆尽。 仿佛只要墨凌渊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将为她撑起一片宁静安定之处,供她安安稳稳的待在里面,帮她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 第1545章 我家思瑜可是要做大家闺秀的 当晚,楚云瑶告知墨凌渊想要回程的时日,墨凌渊沉默片刻,道:“再在这里陪我三日,三日后我送你回锦城,我们一同去兰桂坊把思瑜接回去。 女孩子长久的待在兰桂坊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少有些不妥。”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墨凌渊又清楚迟夜白对思瑜的在乎程度,是绝对不会让思瑜待到迟夜白身边的。 他总感觉迟夜白时时刻刻都在谋划着想要抢走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云瑶情绪低落:“夜白心疼思瑜,应该不会让思瑜胡乱看到那些脏污的东西,就连花姐想要带思瑜,他一开始都没怎么同意。” 墨凌渊听到楚云瑶对迟夜白的称呼,眸底闪过一抹暗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兰桂坊不好而已,脂粉气风尘气太浓厚,不利于思瑜的教养。 更何况,就算迟夜白不让她接触到那些阴暗面,我也不希望她在迟夜白身边待太久时间。” 楚云瑶:“为何?” “迟夜白自己就不男不女,万一将我的思瑜也教的阴阳怪气可怎么办?”墨凌渊虽然用了迟夜白的寒玉蛊虫,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但,事关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码归一码,不可含糊。 楚云瑶宽慰着墨凌渊,内心又有几分自责:“再过三日,我们回去接思瑜的时候就知晓了,我过来看你,本只是打算将思瑜暂时放在兰桂坊待几日,去没料到突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我这个做娘亲的,确实是失职了些。” 墨凌渊的大掌抚了抚她的肩膀,“是我不好,不关你的事。” ...... 三日后的傍晚,墨凌渊带着楚云瑶趁着夜色骑马离开,快速赶往锦城。 此刻的兰桂坊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至从迟夜白接到了楚云瑶和墨凌渊要回锦城的消息,惶惶不可终日。 他这些日子有女万事足,过的肆意极了,快乐的不得了,突然意识到屋里的小宝贝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这小家伙是姓墨的,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迟夜白抱着思瑜,在宽敞的后院里指挥着小厮:“快快快,将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全部都搬走,藏到库房去,锁上门。 这些刀棍箭棒还扔在这里做什么,拿走拿走,通通拿走。 这些飞镖怎么能入我女儿的眼,我家思瑜将来可是要做大家闺秀的。 还有这个,这个......这些,那些......通通收起来......” 思瑜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扯掉了挂在墙上的剑柄,拿在手里把玩着,轻轻的敲着迟夜白的脑袋。 小厮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幕,内心是震动的:迟爷威风八面,为人心狠手辣,竟然会有一天,被人拿着剑柄敲着脑袋也不生气。 小厮一手拿着箭靶子,另一只手指着思瑜书中的剑柄:“迟爷,这,这个东西,也要收起来吗?” 迟夜白:“小小姐手里的东西,本就是给小小姐玩的,不......” 小孩子下手没有轻重,思瑜手一扬,用真金白银铸成的剑柄不小心用力的砸在了迟夜白雕刻般挺立的鼻子上。 迟夜白:“......” 迟夜白鼻子发酸,疼的想死...... 第1546章 被骄纵娇宠大的墨家小小姐 殷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迟夜白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侧首,看到思瑜手里精致的专门订做的小剑柄,无奈道:“小祖宗,暂时不要玩这个好不好。 被你娘亲看到了,你娘亲会活刮了我的。 你亲爹可是个不省油的灯,被你亲爹看到,你干爹我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思瑜乖,我们换别的玩,好不好?” 思瑜被迟夜白宠惯了,本就任性,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越发玩的开心了。 迟夜白恨不得哭起来,吩咐小厮:“去去去,拿些高雅的东西过来,跟小小姐换,什么玉笛啊,玉箫啊,好看些的书啊,扇子啊,毛笔之类的都可以,只要能用这些东西换下小姐手里的剑柄就成。” 小厮:“......” 迟夜白一脚踹在小厮的屁股上,“还愣着干什么,快滚去拿啊。” 小厮一溜烟跑走了。 迟夜白见诺大的后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本来被用作练习十八般武艺的训练场很快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花姐来来回回的穿梭着,命佣人洒了水,搬了花盆过来摆放好。 在向阳的角落里放了一缸金鱼,又在院子中间摆了几张桌子和古琴,燃了熏香。 一眼望去,还颇有几分文化的韵味。 花姐讨好的问:“爷,你觉得如何了?” 迟夜白举起思瑜,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还行,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什么?” “让那些个会写字画画的夫子过来,坐在这里,临时多弄几幅字画出来。” 花姐:“......”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着膈应吗? 花姐不敢违背迟夜白的意愿,只得命人去找了夫子过来,将迟夜白的意思含含糊糊的转达了。 追着迟夜白的脚步到了特意为思瑜准备好的闺房,只见里头更乱了。 那些在外人看来可能会玩物丧志的小玩具几乎堆满了半个房间,被佣人分门别类的装到各种盒子里,通通抬出了卧房。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墙壁上挂着的侍女美人图被取下来,换上了山水景观图。 思瑜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件件的从自己的卧房里消失,就连一直摆放在床头伴着自己入睡的小弓箭都没有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迟夜白赶紧将人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在怀里哄着问:“思瑜怎么了?” 思瑜指了指枕头的方向,迟夜白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你爹爹和娘亲要过来了,你娘亲可能不喜欢你玩这些东西,所以干爹便将那套弓箭藏起来了,等你爹娘走了再拿出来给你玩,好不好?” 思瑜发脾气,扔了手里的小剑柄。 迟夜白继续好脾气的哄:“小祖宗,你听听话好不好,你要是不在你娘亲和爹爹面前好好表现,往后干爹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就再也没有人陪着你玩骰子,扔飞镖,射弓箭......” 花姐:“......” 花姐听到迟夜白的话,内心是崩溃的。 要是墨少夫人知晓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被迟爷当男孩般骄纵的养大,还不到一岁就经常将奶娘的两个比她还大些的小男孩打到哭,又鬼精灵怪,拿起书本她就昏昏欲睡,教她写字她就敢毫无敬畏之心的扯掉夫子的胡须,不知道会不会一把火烧了整个兰桂坊。 第1547章 求求你在你爹娘面前表现的好一点 思瑜才不会管迟夜白的死活,小孩子任性起来无法无天,特别是在超级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一直无底线娇宠她的长辈面前。 思瑜见迟夜白不肯给自己小弓箭,哭的越发大声了,原本只是扯着嗓子干嚎,没有一滴眼泪的,此刻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比黄金还珍贵的眼泪出来。 花姐也心疼了:“迟爷,要不,还是给她把,那本来就是她的宝贝,每晚睡觉都要抱在怀里的。” 迟夜白狠了狠心,剜了花姐一眼:“待会被她爹娘看到了,你以为他们还会让我们见到思瑜?” 花姐:“......” 花姐叹了口气,“这孩子至从会认人后就再也没哭过,我是看她哭的太伤心了才......” 迟夜白低头一看怀里的孩子,那两滴眼泪立即变成了两串眼泪,哗哗往小脸下淌。 这还了得。 迟夜白再一次被自己的行为打脸:“快,快,快,把小小姐最喜欢的弓箭拿过来,你们这群蠢货,明知道那弓箭是小小姐最喜欢的东西,还巴巴的收走,惹小小姐伤心,等本坊主应付完了正主,再抽出时间跟你们算账。” 佣人:“......” 花姐小声道:“爷,是您命佣人收起来的,说小小姐的闺房里只能摆放跟琴棋书画有关的东西,不允许有一丁点别的玩物丧志的东西。” 迟夜白选择性失忆:“是吗?一把小小的弓箭而已,能玩物丧志到什么程度?这只是伴着小小姐入睡的东西,不算不算......” 花姐:“......” 原则什么的,迟夜白已经彻底没有了。 唯一的标准,就是小小姐的喜好。 佣人很快就将小弓箭拿回来了,递到思瑜手里,原本还在鬼哭狼嚎的小家伙见到弓箭的那一刻立即破涕为笑,哭声戛然而止,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闺房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粉色的纱帐层层叠叠,床铺和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 四面墙壁上挂着古籍名画,以山水为主,南面的木质窗户上,还挂着一把展开的折扇,折扇上画着青葱的翠竹,题着两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 迟夜白环顾了一圈,转头看向花姐:“这都是那群老古板让这么布置的?” “是。”花姐指腹从那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架上扫过:“他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摆些书画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迟夜白接触过凤家的奢靡铺张浪费,从小又在最低贱的人群里摸爬滚打,后来又在鱼龙混杂的行业里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一片天地。 品位这种无形存在但不能吃不能喝没有实际价值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迟夜白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但凡他们弄错了,回头我再责罚他们。” 迟夜白将思瑜抱到柔软的床铺上坐下,半跪在床沿边,跟思瑜平齐了视线,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思瑜,墨家小小姐,小祖宗,求求你在你爹娘面前表现的好一点,否则,你干爹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特别是你娘,你一定哄好你娘,只要你娘开心了......” “墨少和墨少夫人到了!” 第1548章 这丫头鬼灵精怪会做人 迟夜白话还没说完,护卫就急急忙忙的闯进来:“爷,人已经快到门口了,您......” “快去迎进来。”迟夜白一把抱起思瑜,“小祖宗,我带你去见你娘和你爹,你娘亲这么久没见你,估计想你想的快疯了。” 思瑜眨巴着双眸,抬起肉乎乎的小脸,在迟夜白脸上摸了摸,咧着小嘴笑了笑,将弓箭塞进他的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脖子,一同去了门口守着。 两匹快马在夜色里飞奔而来,骏马在兰桂坊的大门口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而起,停了下来。 墨凌渊的披风在夜风里簌簌作响,他翻身下马,走到楚云瑶身边,扶着她的腰,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思瑜:“......” 思瑜听着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的“哒哒”的马蹄声,一阵兴奋,待看到从马背上下来的两人,本就漆黑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瞬不瞬的看向墨凌渊和楚云瑶。 小厮立即上前,将两匹好马牵去喝水喂食。 墨凌渊牵着楚云瑶站到了迟夜白的面前,仰头看着以往灯火通明的兰桂坊黑漆漆一片,不解的问:“今日没营业?” 迟夜白紧张的心舒缓了一点点:“知道你们要来,还营什么业?我要带思瑜来门口迎接你们,免得脏了小孩子的眼,干脆闭馆一日。” 墨凌渊一听,诧异的挑了挑眉。 他对着思瑜伸出双手:“思瑜,好久不见,爹爹抱抱。” 迟夜白:“......” 迟夜白紧张的看着思瑜,生怕思瑜翻脸不认爹不肯要墨凌渊,又怕思瑜太没良心毫不留恋的投进墨凌渊的怀抱,一时之间,愁肠百结。 思瑜转头看了迟夜白一眼,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盈盈的扑进了墨凌渊的怀里。 迟夜白:“......” 迟夜白摸了摸自己被思瑜亲过的脸颊,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打岔道:“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倒是会做人。” 楚云瑶站在一旁,听说迟夜白为了思瑜竟然闭了馆,想到自己当初想要去找他借点钱,这厮抠门的模样,倒是又多了几分感动。 “谢谢你对思瑜这么好,我......我本打算只将思瑜放在你这里待几日的,事发突然,我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没想到她都长这么大了。” 楚云瑶侧过头,看着自己好多个月没见面,突然大了这么多的女儿,突然有些陌生。 思瑜倒是自来熟,跟墨凌渊腻歪了一会,又往楚云瑶怀里钻,软软糯糯的喊着:“娘亲。” 楚云瑶被那一声娘亲喊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她抱着思瑜,跟着迟夜白往里面走:“思瑜平日里都是住哪里的?” “在后院呢,后院离前院远,又清净些,小小姐平日里都是在后院的。”花姐带着几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又穿过厅堂,领着楚云瑶往木质楼梯上走去,“我们爷担心小小姐,也搬到后院来住了,小小姐刚过来的时候,不怎么习惯这里,晚上老是哭,爷住在小小姐隔壁,听到哭声就起来抱小小姐。 奶娘住在偏房,带着自己的孩子入睡,爷怕小小姐晚上踢被子,便让我看着小小姐睡觉。” 花姐推开思瑜住的闺房门...... 第1549章 小小姐有乃母风范 楚云瑶看着如此大的一间房,讶异的扬了扬细长的眉,“这卧房怎么这么大,一个小孩子而已,没必要将房间布置的如此奢华。” 迟夜白:“这已经足够简陋了,又没有镶金嵌玉,都是一堆破旧的书籍而已。” 花姐:“......” 花姐内心:幸亏将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换了,万一被墨少夫人看到,那些金灿灿银闪闪的东西,指不定会闪瞎墨少夫人的眼睛。 墨凌渊走过去,翻了翻架子上那些放置的书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迟夜白这厮,自己不爱看书,倒是对思瑜的学习挺上心的,连绝版书都能找过来了,这满屋的琴棋书画字帖书籍,倒是颇有几分文化底蕴。 如此,甚好。 墨凌渊坐在椅子上,看向神情似乎有些不安的迟夜白,开口道:“听云瑶说,你给思瑜请了好几个启蒙的夫子?” “是。”迟夜白对上墨凌渊逼视的眼神,客套的回:“要不要我把夫子们请过来让墨少过过目?”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哪知墨凌渊倒是同意了:“好,久仰几位夫子的名号,趁此机会,见见也是好的。” 迟夜白:“......” 迟夜白飞快的对着花姐使了个眼色。 花姐战战兢兢的阻止:“这,这个时辰,夫子们年纪都大了,怕是已经睡下了,不如......” 楚云瑶正逗着思瑜,闻言,抬起头,双眸真诚,语气诚挚:“凌渊在锦城待不了多久,我们要连夜赶回墨府,实在是分不出太多的时间见几位夫子,就委屈委屈他们,今晚见见吧。” 花姐讪讪的看向迟夜白:“墨少夫人言之有理,迟爷,那我去请......” “我去,我去。”迟夜白脚底抹油一般往外走:“本坊主亲自去请,夫子可不能怠慢了。” 思瑜才一岁左右,不怎么会说话,但开慧早,已经听得懂几人的对话的大致意思了。 她一会亲亲楚云瑶,一会又爬到墨凌渊的怀里坐着,咯咯咯的笑着,对两人没有丝毫的生疏,反倒亲近至极,哄得墨凌渊和楚云瑶心花怒放。 特别是墨凌渊,没想到女儿和自己分别多日,竟还如此黏着自己,看来这迟夜白一定没少在孩子面前提及她的亲生父母。 墨凌渊心里对迟夜白的那点堤防也烟消云散了。 等了好一会,正当楚云瑶想要亲自去请夫子们的时候,迟夜白总算带着那些人过来了。 看到坐在上首的两人,夫子们心里还是极其敬重的,纷纷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楚云瑶抱着思瑜,跟墨凌渊一同站起来回了礼。 “多谢几位夫子教导小女,让你们费心了。”墨凌渊从楚云瑶手里抱过思瑜,“我和云瑶长居营地,对子女疏于管教,不知小女平日里是否顽劣?” “这......”其中一位教导礼仪的夫子习惯性的去摸自己已经断了一截的胡须。 何止顽劣,简直是无法无天。 迟夜白站在夫子们身后,重重的咳了一声。 夫子立即道:“小小姐有乃母风范,性子活泼,怎可用顽劣形容? 孩子尚小,一切皆未定性,要是长久放在墨少和少夫人身边教养,上行下效,行为规整,长大后一定也跟墨家大小姐一般,成为少见的名门闺秀。” 第1550章 表面强颜欢笑内心苦不堪言 夫子的本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难教,还被迟夜白骄纵的无法无天,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还是快快带回身边教养,离了这兰桂坊和迟夜白,说不定还能及时改掉这孩子的恶习,让这孩子走入正轨。 楚云瑶却不仅没听出夫子的暗含之意,反倒心花怒放,没料到这教导礼仪的夫子对思瑜竟会有如此高的评价,听闻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的礼仪就是他启蒙的,不奢求思瑜能跟墨凌薇百分百相似,只要思瑜能有五分像墨凌薇她便知足了。 楚云瑶看着夫子参差不齐的花白胡须,关切的问:“老先生,我记得上次见您的时候,您的胡须可是长到胸口的,怎么短了这么多?” 老夫子:“......” 少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头儿恨不得老泪纵横,可想到迟夜白对他们这把老骨头的叮嘱,只得违心的开口:“是老夫闲来无事,觉得这胡须碍事,就自己动手剪掉了。” 楚云瑶:“......” 这老夫子平日里最是注重礼仪之类,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怎么会自己动手剪掉如此珍爱的胡须? 难不成也被如今西方的新潮观念冲击了,学着改变从前陈旧的迂腐和古板的观念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楚云瑶道:“夫子与时俱进,破旧纳新,甚好。” 老夫子:“......“ 老夫子有苦说不出,在内心嘶吼着:墨少夫人,求求你了,你把这孩子带回墨府去,让她做个人吧,我们几个都是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快要没入土里的人了,再被她折腾下去,这把老命都要没了。 “几位老先生,平日里都教思瑜什么?”墨凌渊恭敬的问。 前有墨凌渊,后有迟夜白,几位夫子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宁可得罪君子保住小命,也不能得罪流一氓牵连全家,只得将自己平日里打算教但并没有被思瑜听进去的课程内容说了一遍。 墨凌渊道:“那些女修女德,讲究让女子三从四德的书籍往后就不要读给思瑜听了,古往今来,女子的地位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繁荣富强的程度。 西方开明的思想已经传了过来,这种糟粕的思想观念迟早会被淘汰掉。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首先都是个人,具备人的一切思想和独立性,才能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还望几位夫子规整一下,挑选一些与时俱进的书籍,从小灌输给思瑜,有劳了!” 夫子们:“......” 就是因为这孩子太过顽劣不堪,才混杂了这几本书进去,教导她女子该有女子的样子,而不是整日跟在迟夜白身边,不是耍枪弄棍,就是出入赌场玩骰子啊...... 夫子们连连称是,表面强颜欢笑,内心苦不堪言。 迟夜白得了便宜还卖乖:“放心放心,这种书本坊主都没让他们教呢,不会荼毒思瑜的思想的。” 墨凌渊问完话,对着段长宇道:“让几位老先生费心了,打赏。” 段长宇掏出银票,一一分给几位夫子。 礼仪夫子愧对银票上标注的那些银两,承受不住良心上的谴责,打算和盘托出:“墨少,少夫人,小小姐她其实......” 第1551章 思瑜是经常这样还是偶尔 她其实顽劣不堪,整日浑水摸鱼,小小年纪就打架斗殴,喜欢欺负人,目中毫无尊长,仗着迟坊主疼爱娇宠着,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痛心疾首的老夫子浑身颤抖着,冒着被迟夜白千刀万剐的危险,正要义正言辞的揭露墨家小小姐的真面目。 可才起个话头,墨思瑜就开始嚎哭起来了,墨凌渊和楚云瑶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都落到了她身上。 “思瑜,你怎么了?”楚云瑶急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墨凌渊抱着她,“思瑜,是不是刚才爹爹抱你,抱的太紧了?” 思瑜泪眼汪汪的埋首在墨凌渊的怀里,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肚肚疼。” 迟夜白见状,顾不得那么多了,急着将思瑜从墨凌渊手里抢过来,揉着思瑜的小肚子,脸色焦急的不得了,“肚肚怎么疼了?是不是今天又吃坏肚子了?还是吹了冷风?” 迟夜白一叠声的吩咐花姐:“去,快去请张大夫,让他老人家......” 花姐见迟夜白紧张的都快要失去理智了,“这墨少夫人不是就在这里吗,何必去请张大夫?” 迟夜白这才想起楚云瑶也是懂医术的,回头一看,思瑜的脉搏已经被楚云瑶捏在了手里。 楚云瑶拧着细长的眉,眼神死死的锁在思瑜身上,掰过她的小脸,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越发澄澈的眸子。 迟夜白见楚云瑶一脸凝重,连忙问:“怎么样?很严重吗?” 楚云瑶伸手去摸思瑜的肚子:“哪里疼?” 迟夜白的指腹擦干思瑜的眼泪,“思瑜乖,你娘亲是比张大夫还要厉害的大夫,你快点跟你娘亲说说,到底哪里还疼?” 思瑜眨巴着长长的黏在一起的眼睫毛,不吭声。 花姐见状,思绪微转,“夜已深了,墨少该问的也都问完了,大老远的赶回锦城一趟都没来得及喝口水,几位夫子年岁已高,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墨凌渊一门心思在女儿身上,哪里分得出眼神去看几位夫子的脸色,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了。 花姐急吼吼的将几位夫子“送”出了卧房的大门。 门被阖上的那一刻,思瑜终于奶声奶气的开口:“不疼了。” 屋里的几个大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楚云瑶收回手指,问:“思瑜是经常肚子疼,还是偶尔?” 花姐返身,回到思瑜身边,“偶尔疼一下,也是很快就好,张大夫说可能是小孩子吃的太饱,这个天气吹了冷风,胀气了。 小小姐刚来的时候,可能是肠胃不好,经常吐奶,也可能是没有安全感,会整晚哭闹,我们爷忧心的不得了,只能一直抱着她,给她揉肚子,整晚整晚抱着她在卧房里走来走去,哄小小姐入睡。 后来大了些,我们爷知道小小姐肠胃不是很好,吃的方面把控的很精细,就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 但小孩子也会偶尔有个小病小痛,肚子疼一会,很快就好了。” 花姐摸了摸思瑜的小脑袋,对着思瑜眨眨眼:“小小姐,是不是呀?” 思瑜双手箍着迟夜白的颈脖,将后脑勺对着楚云瑶和墨凌渊,朝着迟夜白和花姐也调皮的眨了眨眼。 迟夜白:“......” 第1552章 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是什么德行,迟夜白心里还是有数的,立马知道思瑜刚才的哭嚎都是装出来的。 他不仅没斥责思瑜,反倒丢给思瑜一个赞赏的眼神,一副“不愧是我闺女”的傲娇神情。 墨凌渊听花姐如此一说,本想要挑剔迟夜白的话也堵在喉咙里,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缺席了思瑜成长中作为父爱的那一部分,实在是没有颜面苛责迟夜白代替自己的那部分角色,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法在子女的生命中做到尽善尽美。 楚云瑶听花姐如此一说,眼里的那点犹疑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内疚和感激涌上心头。 她坠落悬崖,生了修儿,身体受损。 修儿每每在夜晚哭闹的时候,都是墨瑾瑜拖着病体,在简陋狭小的茅草屋里抱着修儿,来来回回的走着哄着,有的时候,怕打扰她休息,甚至抱着去屋外,看漫天星河,看皓月当空。 如今,她的思瑜在迟夜白这里,也是被如此尽心尽责的对待。 楚云瑶从迟夜白怀里抱过思瑜,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谢谢显得太过多余,可什么都不说,心里的感激又无从表达。 迟夜白擅长察言观色,淡笑着开口:“好歹我也是思瑜的干爹,往后年纪大了,也是有女儿养老送终的人,这些事本就是我该做的。 再说了,思瑜好歹也是墨家的金枝玉叶,怠慢了可不好。 往后有事,你们尽量将思瑜放在我这里便好,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不得不说,思瑜长大后在男女通吃胡作非为这一点上,多来至于迟夜白的“悉心“教导。 墨凌渊取下披风,罩在思瑜的头上:“很晚了,我们还要赶回府邸,就不多逗留了。” 顿了顿,墨凌渊郑重的开口:“无论如何,多谢。” 迟夜白漫不经心的嬉笑了一声:“墨少这声多谢,到底是想要谢我什么?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寒玉蛊虫,还是谢我照顾了思瑜啊?” 墨凌渊:“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迟夜白摸了摸鼻尖:“早知道那寒玉蛊虫药性那么霸道,我宁愿看着墨家军溃败,也不会拿出来给你用的,至于思瑜,虽然她是你亲生的,但我好歹也算是她的爹,应该的,应该的。” 墨凌渊:“......” 最后几句话,虽表述的是事实,但听着怎么会那么刺耳? 墨凌渊冷哼了一声,一手抱着墨思瑜,一手牵着楚云瑶,抬脚往外走。 花姐跟在身后:“好歹留下来吃点东西啊......” “不了。”楚云瑶回头:“多谢花姐的好意,府里积压了太多事情,我们要尽快赶回去处理,就此别过了。” 迟夜白依依不舍,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扯了扯花姐的袖口。 花姐又道:“那,那等少夫人不忙的时候,我们将思瑜的东西送到府上去,反正放在这里也是浪费......” 楚云瑶站在迟夜白安排好的马车旁,摸了摸思瑜的小脸,看向迟夜白和花姐:“承蒙你们照顾,如果想思瑜了,欢迎你们随时到府上来做客。” 迟夜白总算等来了这句话,空落落的心登时被欢喜填满了...... 第1553章 思瑜今晚跟娘亲睡 楚云瑶和墨凌渊带着思瑜回去的时候,怕思瑜被夜风吹感冒,弃了马,改乘坐马车。 车厢内,借着琉璃灯的光,墨凌渊一会低头看看怀里越来越大的思瑜,一会又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楚云瑶,只觉得世间的血缘和传承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思瑜竟然会如此像楚云瑶,尽管小脸圆嘟嘟的还带着点婴儿肥,眉眼的神色和精致的五官却仿佛跟楚云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到了府里,管家和提前回府的宝儿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宝儿见到思瑜,差点喜极而泣,伸手去抱她:“几个月不见,小小姐竟然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小小姐才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一点。” 思瑜不认识宝儿,搂着楚云瑶的脖子,看着宝儿的眼神满是陌生。 楚云瑶拍了拍思瑜的后背:“这是姨姨,小的时候,娘亲很忙,生了你之后身体也不好,都是姨姨帮着娘亲和爹爹带你。” 思瑜笑起来,露出几颗雪白的小糯米牙齿,朝着宝儿怀里扑过去,甜甜的叫:“姨姨。” 宝儿还以为思瑜想起自己了,开开心心的抱着思瑜去梳洗。 两人简单的用了饭菜,墨凌渊送楚云瑶回卧房:“我去把思瑜抱过来,你身子不好,早些歇着,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会在书房待一会,不必等我。” 楚云瑶从耳房出来,刚躺到床上,墨凌渊已经抱着洗完澡换了衣衫的思瑜进来了。 “今晚跟娘亲睡。”墨凌渊将孩子放在楚云瑶身侧:“爹爹还有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之后再过来陪你们。” 思瑜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往楚云瑶怀里钻了钻,含糊的开口:“娘亲。” 楚云瑶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 夜半时分,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楚云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身侧的思瑜吓得哇哇大哭,在黑暗中死死的揪着楚云瑶的衣衫,喊着:“花姨,花姨,干爹......” 听着孩子稚嫩的哭声,因为害怕而本能喊出的两个人名,楚云瑶心里一阵酸楚。 她麻利的掀开被子,披衣起床,将孩子往柔软的包被里一裹,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手枪,单手抱着思瑜就往外走:“思瑜别怕,有娘亲在,没事的。” 她将思瑜的脑袋按在怀里,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到卧房里空无一人。 都这么晚了,墨凌渊还没有回房休息。 楚云瑶拉开门就往外冲,一头装进了墨凌渊的怀里。 墨凌渊将母女俩抱了个满怀,接过还在抽抽噎噎小声哭泣的思瑜:“思瑜别怕,有爹爹在,不会有事的。” “发生什么事了?”楚云瑶被墨凌渊牵着手腕,往后院的方向赶去。 那里火光滔天,映红了黑沉沉的夜幕。 护卫正和管家将住在后院里的下人从火海里疏散出来,管家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指挥佣人打了井水扑灭火苗,进去救人。 楚云瑶看着来回穿梭的护卫以及拿着水盆和水桶的下人,眯起眼,冷静的盯着那栋燃烧起来的房子。 管家见楚云瑶和墨凌渊过来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爷,少夫人,你们还是站的远一点吧,这屋子是突然起火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这么炸开了,威力太大伤了好几个人。” 第1554章 那间厢房里面住着谁 管家没上过战场,不知道还有威力巨大的火药这种东西,但亲手研制并改良了火药的楚云瑶此刻却比谁都更清楚,这是火药。 这是在战场上杀伤力巨大,导致对方人马伤残一片的火药。 墨凌渊将孩子递给楚云瑶:“你和思瑜就在这里,我去救人。” 楚云瑶拉住他:“可......” “别担心,这栋房子已经烧毁了,但没有再发生爆炸,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墨凌渊凑近她的耳蜗:“你站的远,看的更清楚一些,到底谁是纵火者。” 他说完,脱了外衫,在水盆里浸湿后,抬脚往火海里冲去。 楚云瑶抱着思瑜,看着大火越烧越旺,火舌舔舐着房梁,房梁坍塌下来,差点砸在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护卫和下人身上...... 墨凌渊一身黑色的衣衫,在被大火烧毁的屋舍下进进出出......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晨曦穿透黑幕,光亮从天幕中洒下来。 满脸疲惫的管家和段长宇拿着人名册一一清点着府里的人员。 受了伤的都是被大火牵连的隔壁通铺里几个腿脚不是很方便的老人,好在抢救的及时,总算都被救出来了。 楚云瑶将思瑜交给宝儿抱着,蹲在人群里给她们一一把了脉,开了药方,命护卫取了医药箱过来,亲自给她们上药。 安顿好了这些受伤的老佣人,墨凌渊开始排查起火的原因。 “那间厢房里面住着谁?”墨凌渊看着被大火烧毁的房屋。 “一直空着,并没有人住。”管家道:“平日里都是堆放着杂货的地方,也不可能会起火。难不成是谁把油灯扔在里面了?” 前几日才刚下过一场大雨,正值梅雨季节,空气都是湿润的,这火不可能起的不明不白,在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的扑灭下,依然被烧成灰烬。 墨凌渊问:“这府里最近可有不相干的人来过?” 管家想了想:“没有,少夫人临行之前叮嘱过,不允许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来,老奴一直谨遵少夫人的吩咐。” 楚云瑶伸手,从管家手里接过人名册,一页页的翻过,不经意的问:“最近一个月的采买,是由谁去置办的?” 管家抬手点了点负责采买办的下人:“现在都是老卓父子,上次老卓扭到了腿,便让小卓子和小年子出去置办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小年子擦掉脸上的灰尘:“还有徐嬷嬷,半个月前我跟小卓子出门,徐嬷嬷说最近气温起伏过大,几个老嬷嬷都生病了,出去买点药......我便带着徐嬷嬷去了街上......” 墨凌渊的视线如利刃一般看向灰头土脸,身上被烧的破破烂烂的徐嬷嬷,冷声道:“给我搜,将这府里藏着的人搜出来。” 管家:“......” 管家大惊:“爷,这府里每日在太阳落山之时就落锁了,护卫守在门口,绝不会轻易放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怎么会......” 楚云瑶淡声问:“徐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一辈子没嫁人没生子,你究竟带了谁进府?” 徐嬷嬷:“......” 沉默半响,徐嬷嬷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声如蚊蚁:“少夫人,我冤枉,整个墨少府被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护着,我就算是想带人进来,也寻不到机会。” 第1555章 执行墨家家法 见徐嬷嬷当场否认,楚云瑶也不恼,“我本想给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好,等搜出人来,执行墨家家法。” 楚云瑶问:“管家。” “老奴在。” “纵火烧毁后院,私自携带火药,炸伤府里的人,该如何处置?” “依照家规,要么押入地牢,要么当场打死。”管家听到“携带炸药”四个字,吓的战战兢兢:“少夫人,火药这种东西......” “火药这种东西,本是用在战场上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不知徐嬷嬷带进来的人是怎么弄到手的?”墨凌渊嗓音冷冽。 徐嬷嬷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不,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声:“姑姑,救我呀。” 徐嬷嬷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子缩头缩脑的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被护卫拧着后颈的衣领拖了过来。 徐嬷嬷方寸大乱,扑到楚云瑶脚边:“少夫人,少夫人行行好,这是我们徐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他还小不懂事,求少夫人放过他。” 徐嬷嬷年事已高,本就有些腿脚不便,又被大火灼伤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扯着楚云瑶的裙摆,不停的磕头。 楚云瑶打量着徐嬷嬷口中还小不懂事的男子,不敢置信的开口:“你这侄子,看着有四十多岁了吧?” “没有,没有。”徐嬷嬷抹着眼泪:“他才三十九岁,到今年冬才满四十,少夫人,他一定不是有意的,肯定不知道那东西就是火药,不关他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楚云瑶退开几步,看着被裹在包被里昏昏欲睡的思瑜,示意宝儿将她抱回卧房。 墨凌渊对着护卫摆了摆手,护卫便将人拖过来,用力往前一推,将人推到了徐嬷嬷身边。 那人痛哭流涕:“姑姑,我可是你唯一的侄子,是徐家唯一的独苗,爹娘临死之前就把我托付给你了呀,你可不能让我有事,我......,我要是死了,徐家就断了香火了。” 楚云瑶:“......” 这种不中用的东西,死了就死了,活着害人吗? 这尖嘴猴腮软骨头的样子,也没什么能传承下来的优良基因。 楚云瑶盯着那人微微发抖的手看了片刻,问:“你抽米囊?” 那人否认:“没,没有。” 说完,哈欠连天,泪水涟涟,仿佛痒的厉害,不停的用手在身上乱抓,一个劲的打冷颤。 墨凌渊直截了当的问:“火药是从哪里拿来的?” “没,没有火药。”那人继续否认。 墨凌渊早已经没了耐心,抬手揉着眉心,嗓音淡漠,“打,打到他说出来为止。” 护卫上前,将人按在长凳上,拿了鞭子过来。 一鞭子下去,血肉横飞,打的那人连连求饶。 本就是个软骨头,看到护卫下手毫不手软,三鞭子下去,就将一切都吐出来了。 “我说,我说。”那人涕泪横流,“半年前,我在赌坊认识了几个朋友,在他们的引诱下,我开始抽米囊,刚开始抽的时候,很舒服。 可时日一长,一旦停了,我就浑身难受,只好将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这些东西了。 迟爷知晓这件事后,将卖这东西的人全部打出了赌坊,挖了石灰坑埋了这东西。 这东西越发贵了,我把家里的老宅,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也不够我每天抽的...... 我求助姑姑,姑姑把所有的钱都给我让我戒掉,我戒不掉啊...... 后来,有人给了我一大包米囊,条件是让我混进少帅府,炸死府邸的女主人......” 墨凌渊眸底的暗色一点点的沉下去,如看着死人一般看着面前的男子...... 第1556章 你在我身边我心里会踏实一点 那人继续道:“我只能千方百计的联系上姑姑,让她带我进来,还承诺过以后不会再去赌坊改掉身上的坏毛病,我可是徐家几代单传啊。 姑姑怕惹事,我求了好久才肯答应,我藏在车底下才混进来。 那火药,也是那人给我的...... 可我进了府才知道,墨少夫人早已经离开了少帅府,姑姑怕我被人发现,将我藏在杂物堆里,不许我出来,我等了好几个月,我想着再不动手,等我出去后,那些人就不可能再给我米囊了。 这府里守卫这么森严,说不定我还没到前院,就被抓住了,我就......” “你就炸了后院。”段长宇脸上全是黑灰:“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就住在你的隔壁,屋里全部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那些在墨府服务了一辈子的老人,老无所依,墨凌渊和楚云瑶便承担了为他们颐养天年的责任。 让这些人能在府里安度晚年,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病了有人医治,安稳度日,不用颠沛流离。 “这些吃白饭的人炸死了就炸死了,一些下人而已,反正也没什么用处了。”那人丝毫不知悔改:“我没有伤到少夫人,你们放了我吧。 都是我姑姑的错,你们要责罚就罚我姑姑吧,是她偷偷放我进来,把我藏在府里的。” 管家气的胖脸抽搐,“是老奴管家无方。” 墨凌渊瞥了管家一眼,见他老人家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实在不忍心责备。 如今世道太乱,所有留在府里养老的老人在外面都无亲无故,管家也没料到一辈子小心谨慎的徐嬷嬷会犯这么大的错。 墨凌渊抬了抬手,命人将人拖下去押进地牢里。 徐嬷嬷见状,扑过去死死的抱住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子:“爷,少夫人,他刚才也说了,他是被人逼迫的,大火也被扑灭了,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受了点伤,又没有丢了性命。 我侄儿也没有真的炸死少夫人,少夫人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你们行行好,饶了他吧,我徐家不能断后啊。 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我这条命不要了。” 仿佛生怕楚云瑶会不答应,徐嬷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站起来就往院子里的柱子上撞了过去,当场咽了气。 楚云瑶:“......” 墨凌渊:“......” 墨凌渊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陡然爆发出来:“给我将这人活活打死,让他们姑侄俩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一道道的鞭子抽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中,那人本就被米囊掏空的身体很快承受不住,咽了气。 护卫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拖下去,很快清洗好了地面,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逐渐散开。 阳光从云层里透射出来,天朗气清,温度正好。 楚云瑶朗声道:“我们少帅府要想平平安安,就必须人人自危,才能让人无机可乘,因为一个烂人,就将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这种人还是越早离开少帅府越好......” ...... 后续的事宜交给管家处理了,墨凌渊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没有休息,此刻歪在床头,闭目养神,“宫家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没想到宫家那么早便将目标对准了你。 云瑶,你跟我去军营吧,把你带在身边,我心里也踏实一点。” 第1557章 去南方接修儿 楚云瑶指腹抚过他紧拧着的修眉,“等我把修儿接回来,再跟你去军营,好不好?” “好。”墨凌渊睁开眼,眸底红血丝密布,却依然灼灼有神,“我让无影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从北方到南方路途遥远,我牵制住宫家,你带人悄悄离开锦城。” 两人商议了一番,敲定了计划,楚云瑶便安顿墨凌渊歇息了。 她去了望月阁,看着宝儿正在给思瑜玩拨浪鼓,思瑜躺在床里,看着这无聊的拨浪鼓,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种东西,她三个月就不喜欢玩了,宝儿姨姨竟然还拿这种东西逗弄她。 她的弓箭呢,她用来打人的小珠子小棍子呢? 思瑜又打了个哈欠,有些想念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干爹了。 可想到干爹临行之前的叮嘱,思瑜又不得不装成乖巧懂事的模样。 楚云瑶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思瑜盯着宝儿手里的拨浪鼓,双目无神,昏昏欲睡。 见楚云瑶过来,宝儿赶紧道:“小姐,小小姐似乎有些困了,一直不肯睡,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后院里被大火吓着了。” 楚云瑶摸了摸思瑜的小脸,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思瑜别怕,有娘亲和爹爹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 正哄着思瑜,管家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少夫人,迟爷和花姑娘到了,又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思瑜一听,半阖的眸子立即瞪得圆溜溜的了,小脑袋从楚云瑶的怀里钻出来,眼巴巴的盯着门外。 楚云瑶没法,只得抱着思瑜和宝儿一同去前院。 迟夜白和花姐坐在厅堂里喝茶,时不时抬头往门口看一眼,见楚云瑶总算抱着思瑜出现了,花姐喜的心肝儿肉的叫起来,将思瑜从楚云瑶怀里抢了过去,递给迟夜白。 才一个晚上没怎么见,迟夜白倒是憔悴了不少,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倦意。 楚云瑶诧异:“你昨晚做什么去了,难不成整晚没睡?” “嗨。”花姐叹了一口气:“小小姐走了,我们爷跟丢了魂一样,怕小小姐回来住不习惯,又怕她睡不好,连夜整理好了小小姐的东西,巴巴的送过来。 一大早又听说少帅府昨晚出了点事,爷急的跟什么一样......” 楚云瑶看着正跟迟夜白玩闹的异常开心的思瑜,有些庆幸,当初离开之时,幸亏将思瑜抱到了兰桂坊,托付给了迟夜白,否则,说不定会落入昨日那人的手里。 这次离开锦城去南方,又要将思瑜交给迟夜白了。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昨晚发生了些意外,思瑜确实没怎么睡,不过前半夜她在我怀里睡的还算沉,过些日子,我要离开锦城一趟,思瑜又要麻烦花姐你和夜白照顾了。 这些东西,既然都是思瑜喜欢的,还是带回兰桂坊留着吧,等我回来,再送过来也不迟。” 迟夜白眉梢微动,见厅堂里没有外人,压低了嗓音问:“可是去南方?” “嗯。”楚云瑶点点头:“凌薇托人带了书信过来,南方战事告急,封家军正在拼死抵抗,我不能让修儿继续待在那儿了。 一旦修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迟夜白眸色微动:“墨少无法离开这里,让我陪你一同去,可好。” 第1558章 她中意我 楚云瑶摇摇头,看着他怀里的思瑜:“你替我好好照顾思瑜,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迟夜白揉了揉思瑜的小脑袋,将藏在胸口的弓箭拿出来,递到思瑜手里,一脸宠溺的开口:“我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但凡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和不快。” 楚云瑶闻言,不赞同的开口:“小孩子也不能太过娇惯,什么都由着她,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这世道本就不是绕着她一个人转的,受些委屈和不快也是在所难免的,没关系。” 迟夜白:“......” 迟夜白还想说些什么,被花姐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迟夜白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走?” “等凌渊安排好,我便离开。”楚云瑶的视线往主卧的方向扫去,眸底闪过一抹忧色。 ...... 送走迟夜白和花姐。 墨凌渊醒来,陪着楚云瑶一同去了一趟北山山头,墨凌渊和楚云瑶不希望思瑜小小年纪就接触到不应该接触到的东西,便将思瑜交给宝儿,让她抱去跟云三她们一起玩。 两人径直去了藏在北山的武器库。 苏辰希好久都没有见到墨凌渊了,此时见到他,异常欣喜:“表哥,表嫂,怎么突然过来了?” 楚云瑶问:“上次让你们改良的火药,研制的如何了?” “快成功了。”苏辰希眸色晶亮,仿佛闪着波光的湖面,光影重重,璀璨夺目:“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便可以拿到战场上试一试了。” 墨凌渊环顾一圈,看着被书籍和图纸铺满的桌面和地面,感叹道:“辰希,你长大了。” 作为苏家最小的公子哥,从小在长辈和哥哥姐姐的宠爱中长大,身上没有要继承苏家,将苏家的家业传承下去的责任,活的肆意妄为。 年轻的时候,去了一趟西洋国,回来之后,依然散散漫漫。 至从苏家发生变故以来,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扫过去的漫不经心,成长成了曾经遥不可及的这幅模样。 苏辰希腼腆的笑了笑,“表哥休要打趣我,你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统领整个墨家军娶妻成家了。” 墨凌渊意味深长的道:“想要成家了吗?我让你表嫂将云大许配给你,如何?” 苏辰希唬了一跳,红晕从两颊边晕开,蔓延到脖子和耳尖,“这,这......只要表嫂舍得,我当然是,是,是会遵从表哥的意思的。” 楚云瑶靠在墨凌渊的肩膀上,笑的眉眼弯弯:“我倒是舍得,就是不知道云大是否愿意嫁,她好歹也是我凌云门的统领,嫁给你了,变成苏家最小的少夫人,这身份可是降了一级的。” 苏辰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半响,似豁出去了一般,对着楚云瑶作了个长揖,“表嫂,看在我在凌云门待了好几年的份上,还请您帮我去探一探云大姑娘的心思。 表弟的终身大事,就全靠表嫂费心了。” 太阳西落,将人影拉得老长,楚云瑶瞥了眼投影在门口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纤瘦人影,“如果云大也中意你呢,那倒是没问题,如果她不中意你......” “她,她,她中意的......”苏辰希急了。 “哐”的一声,好似盘盏撞在了墙壁上,苏辰希吓了一跳,抬眸往门口看去,就见云大站在门口,俏丽的面空冷若冰霜,眸底寒意升腾...... 第1559章 他从不主动动手打女人 苏辰希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云大偷听到,一张脸顿时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有心想要解释清楚,可对上云大那双怒意磅礴的双眸,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大嗓音冷冷清清:“苏公子,不知道云某对你做过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让你觉得云某中意你?” 苏辰希:“......” 苏辰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逸的面孔上浮出羞涩之情,似乎在楚云瑶和墨凌渊面前,有些难以启齿。 他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男子汉大丈夫,该负的责还是要负的。” 楚云瑶:“......” 墨凌渊:“......” 发生了什么?楚云瑶的视线在云大和苏辰希的脸上来来回回。 眼看着云大冷若冰霜的面孔如蛛丝网一般一点点的皲裂开,楚云瑶赶紧拉着墨凌渊往外走:“我们赶时间,先去库房看看。” 两人刚跨出门,就听到“啪”的一声。 两人顿住了脚步。 楚云瑶挽着墨凌渊的胳膊:“谁打谁?” 墨凌渊揽着她继续往前走:“还能是谁打谁?辰希看似纨绔不羁,手一向比较善,他只会调一戏女人,从不主动动手打女人。” 楚云瑶:“这个习惯好。” 墨凌渊垂眸看她一眼,“他就算想要动手,也是打不过你们凌云门的统领的。” “你如何得知他是真的打不过?” “父帅当初怕我孤单,从小就将他接到督军府养,很是宠他,他小的时候便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天天跟瑾澜打架,一开始仗着自己的身高和年岁,还能勉强跟瑾澜打个平手,偶尔略占上风。 再后来,瑾澜拜师学艺,他就再也没赢过。 越往后,越是只有输的份,确切的说,应该是被瑾澜单方面欺凌碾压。 他都不是瑾澜的对手,又如何能打得过云大?” 楚云瑶:“你刚才不是说他不打女人的吗?” 墨凌渊:“是不主动打女人,更何况,在他眼里,瑾澜是个比男人还讨厌的存在压根就不能算是女人。” 楚云瑶:“......” 墨凌渊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好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如今,物是人非。” 楚云瑶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苏辰希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的人是云大,云大向来有主见,又不是个随意亲近人的性子,他想要把云大娶回家,怕是要颇费一番周折了。” 墨凌渊拧着眉:“不用管他,他的眼光一向如此,三番两次喜欢的都是身手利落能打的他半身不遂的女子。” 楚云瑶还是第一次听到墨凌渊在背后点评苏辰希,为了云大的终生幸福,楚云瑶登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除了云大,他还喜欢过谁?这世上竟然还有跟云大一样身手如此彪悍的女子? 也算是少见了。” 墨凌渊:“......” 墨凌渊意味深长的回:“嗯,确实少见。” 楚云瑶不依不饶:“那女子是谁?跟云大相比,模样如何?家世如何?苏辰希对那女子感情究竟有多深?如今是否还有联系? 苏家如此家世,为何没有帮着求娶到那女子?” 墨凌渊:“......” 墨凌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顿了顿,斟酌着开口:“那女子另有心上人,根本就无心理会他。” 楚云瑶:“这苏辰希莫不是得不到那女子,才转头喜欢云大,将云大当成那女子的替代品的吧?这可不行!” 墨凌渊:“......” 第1560章 他不是如此拧不清的人 墨凌渊哑然。 他要怎么对她开口,说苏辰希当初喜欢的人就是她? 如果楚云瑶知晓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算了,与其让她知晓,还不如就隐瞒着。 墨凌渊唇角浮出一丝清浅的笑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楚云瑶却一心都在云大身上,“不行不行,如果云大只是苏辰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别说云大了,就算是我,我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墨凌渊知晓楚云瑶一向喜欢护短,但苏辰希好歹也是自己的亲表弟,关键时刻,还是要帮一把的,“你放心,辰希不是如此拧不清的人。” “你确定?他从前喜欢的女子,究竟是谁?”楚云瑶不依不饶:“跟云大可有相似之处?” “我确定。”墨凌渊掩饰般的轻咳了一声:“那女子早已嫁作他人,成亲生子,跟云大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早便知晓,他跟那女子是绝无可能的。” 别说苏辰希压根就没那个心,就算苏辰希有那个心,墨凌渊也会将他心里那点萌生出来的嫩芽掐掉。 见楚云瑶好似相信了,墨凌渊又道:“想当初,你扮做云澈的时候,听闻还有姑娘中意你,感情的事,本就复杂,别说我们只是局外人,就算是他们局内人,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 你别管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 再说了,就算云大真跟苏辰希在一起了,被欺负的也不可能是云大,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楚云瑶:“......” 貌似有几分道理,提到她假扮云澈的事,楚云瑶莫名有些心虚。 当初的南烟,后来的宝儿,以及那些当着她的面,要嫁给自己的女人,可都是她无意中招惹出来的风流债啊。 ...... 清点完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楚云瑶和墨凌渊携手离开。 宝儿抱着玩疯了了思瑜回了车厢里。 云大和苏辰希跟在两人身后,给他们送行。 楚云瑶抬眸,假装不经意的扫了苏辰希一眼。 夜色快降临了,苏辰希左边脸颊上却依然红红的带着轻微的肿。 楚云瑶暗自嘀咕了一下,内心满是疑惑:“这苏辰希到底对云大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导致云大对这家伙下了这么重的狠手?” 可再看苏辰希这家伙,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似乎被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淡淡的笑意,那种愉悦是从内心里发出来的。 反观云大,脸色比刚才似乎更冷了些。 云大拱手抱拳:“得知小姐计划,此去路途遥远,行程凶险,卑职想亲自陪小姐一道前去,留受了伤的三妹妹镇守凌云门,还望小姐成全。” 楚云瑶:“这......” 制定出行计划的时候,她和墨凌渊商议了一番,思前想后,决定让云大留在锦城,她带着云二和身体已经养好了的云三一同前去。 顺便再将云四云五一同带上。 可云大似乎有些排斥留在这里。 云大见楚云瑶不同意,躬身道:“还请小姐成全卑职,凌云门上下一心,暂且交给三妹妹打理也是一样的,卑职只想跟在小姐身边,护小姐周全。” 第1561章 你是在逃避还是在躲我 楚云瑶停留在云大身上的视线转移到站在她身后的苏辰希身上,见苏辰希刚才还和煦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斟酌片刻道:“我不在锦城,凌云门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 这样吧,我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我带人离开锦城,如果你还坚持要跟我去南方,我便将云三和云五留下来。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就独独留下你一个人,带着他们四人离开,可好?” 没等云大回答,苏辰希便开口:“就这么决定了,表嫂慢走,一路小心。” 墨凌渊叮嘱了苏辰希几句,带着楚云瑶钻进了马车车厢。 马车渐行渐远,和夜色融为一体。 云大见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动静,转过身,目不斜视往凌云门走。 “你到底是想要逃离我,还是不想再见到我?”苏辰希的嗓音冷冷沉沉的响起,如一片树叶,轻飘飘的掉进了一潭死水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云大不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逃一般的加快了脚步。 “云儿。”苏辰希大步追上云大,“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否让我知道。” “我跟苏公子,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可说的。”云大手腕被苏辰希攥住,整个身子似乎都僵硬了,犹如木偶一般,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是用一个世界的人?”苏辰希冷冷一笑:“怎么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世道兵荒马乱,战火连天,多少人颠沛流离。 这些年,我一直留在这里,不曾离开,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云大只觉得手脚冰冷,满手心里都是冷汗,她垂着脑袋,不敢回头看他,急促的开口:“不懂,苏公子别说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几年前无意中搭救苏公子,纯属巧合。 别说是小姐的表亲了,哪怕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苏辰希恨不得捏断她的手腕,他气的走上前,站到她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指尖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云大嗔怒,甩开苏辰希的手,又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又是左脸。 苏辰希舌尖抵了抵内壁,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他也不还手,依然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云大英气的长眉蹙起,扇过苏辰希巴掌的手垂在身侧,掌心火烧一般,微微颤抖着。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里,疼痛让她越发理智。 “更何况什么?”苏辰希抬手,摸了摸自己虽狼狈但依然俊逸的脸颊:“我惹你一次,你打我一巴掌,反正打也打过了,不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苏辰希说着,双手突然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将她的双手绞在身后。 一眼望去,就好似苏辰希将云大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云大正要抬脚踢他,苏辰希似乎料到了她下一步的动作,薄唇凑到她耳廓边,低声道:“你要是敢踢我,我就抱着你,死不松手,再大喊大叫,让里面的人都出来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姿势。” 第1562章 我等着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你......”对付风度翩翩有君子之风的苏辰希,云大只要简单粗暴的发飙揍人就可以了。 可面对化身成不要脸的流一氓的苏辰希,云大却无计可施。 苏辰希不怕丢人,她作为凌云门的统领,可丢不起这个脸,好歹在凌云门的众姐妹面前也是有几分威严的。 “更何况什么?”苏辰希咄咄逼人:“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一直粘着你,你走到哪里,我便去哪里。” “更何况,苏公子乃大户人家的少爷,我只是一个从小就在杂耍班长大靠卖艺为生的贫寒女子而已,如此门不当户不对,跟苏公子不可能有好的结果的。 苏公子模样俊朗,家世良好,家教严禁,还是去找那些名门闺秀或者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切不可凭一时的感激和义气......” 话没说完,就被苏辰希打断了:“你以为我对你只是感激和义气?” 云大:“......” 云大抿着唇,不语,默认。 “你是怕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苏辰希紧皱的眉心舒展开,“如今你是凌云门的统领,我只是一个帮着表嫂管理武器库和医药库还带着裙带关系的小员工。 要论门当户对,貌似是我高攀你了。 我几个哥哥姐姐都很能干,苏家的家业虽然有我的一份,但并不需要我继承家业,老夫人和父母双亲见我迟迟不肯成家,都急的不行。 上次回家,我说有了中意的人,听闻是你,他们都开心的不得了,就等着我把你带回家。 云儿,我心悦你!” 云大小脸发白,漆黑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咬着唇,垂了脑袋,一声不吭,继续沉默。 苏辰希越说越是欢喜,“你说我模样俊朗,家教严禁,看来你对我也是存了一份好感的,既然不排斥我,不如试着跟我相处,不要去......” “苏公子。”云大红唇一翕一合:“存了好感跟是否中意你是两码事,你不可混为一谈,我跟随小姐好几年,如今要去南方接小少爷,山长水阔,山高路远,我必须陪在小姐身边。 有些恩情,就算是粉身碎骨,都是无法回报的。 苏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不会懂!” 苏辰希直视她的眼眸:“这是你的心里话?” 云大顿了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是。” “那好。”苏辰希松开她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既然你一心要跟着表嫂,我也不反对,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回来后,我们再开诚布公的聊......” 云大:“此去凶险,苏公子......” “你回来,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你不回来,我便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来为止。”苏辰希深吸了一口气:“云儿,有些事,我从前确实不懂,可我苏家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家族,要不是表哥表嫂及时赶回锦城,我说不定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牢里了,我苏家也会像曾经的温家一样,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你说的恩情,我也感同身受过。” 他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贴了下她的额头,“我等着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无论多久!” 第1563章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临行前要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墨凌渊奔波在营地和府邸之间,来来回回,心生牵挂,万般不放心。 “此一去,不知途中会有何凶险。”墨凌渊侧身躺在楚云瑶身边,脑袋埋在她的发丝里,“云瑶,将修儿带回来,本应该是我的责任。” “不止是你的责任,我作为娘亲,也有责任。”楚云瑶嗓音低低沉沉,“云二上次从南方归来,途中遇袭差点丧命,我如何放心别的人去接修儿?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妥当,你为我清扫宫家这个大障碍,拖住宫爵,我才能畅通无阻的离开锦城到达南方。” “我舍不得你。”想到楚云瑶即将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墨凌渊便惶惶不安:“万一......” “没有万一,不可能有万一。”楚云瑶安抚道:“我一定会将修儿平平安安带回来,你让无影跟着我,就已经足够了。” “我想跟你一同去......” “你走了,墨家军该由谁负责?交战正在炙热阶段,那么多百姓的命需要你去守护。”楚云瑶抚着他的脸:“我和修儿的安危也需要你的守护,等战争结束,我们再抽出时间去陪修儿。” 墨凌渊菲薄的唇贴着她的颈窝,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如果瑾澜愿意,将她也带回来...... 看在瑾瑜的份上,如果你们都平安,我便既往不咎。” 楚云瑶呢喃:“我知道,我尽力。还有凌薇......” “只要封少瑾不肯放人,你是带不走她的。”墨凌渊太清楚封少瑾的势力。 “思瑜这些天一直都好乖,看着我配置各种药粉,以及随身携带的东西,貌似很感兴趣,等她再长大些,我便开始手把手教她医术。”想到要再次跟思瑜分开,楚云瑶心痛不已:“明日我又要送她去兰桂坊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下次再见面,不知她会长成什么模样。 好在迟夜白请了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夫子悉心教导她,弥补了我们作为父母的欠缺。” 墨凌渊表示赞同:“那几位夫子都赫赫有名,虽然在观念上古板了一些,但都是认真负责之人,有他们教导,好歹我们也放心了些。 这些日子,思瑜在我们身边虽有些活泼调皮,但也还算乖巧伶俐。 府邸人多眼杂,防不胜防,并不是最安全的。” 墨凌渊的长臂揽着她纤细的腰,低声蛊惑:“很晚了,早些歇息吧,这一次分别,又要大半个月才能相见了。” ...... 第二日一大早,墨凌渊已经离开了。 楚云瑶和宝儿正在整理途中需要带上的东西,思瑜坐在毛毯上,看着面前一堆药材,正像模像样的一一拿在手里,闻一闻,看一看,学着仔细辨认。 迟夜白和花姐登门到访,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迟夜白冲过去,一把抱住墨思瑜,“我的乖女儿,你是打算从小就开始学医,长大后继承你娘亲的事业吗?学医有什么好的,需要救死扶伤的地方总是鱼龙混杂又脏又乱又血腥? 我们思瑜长大后只需过的舒心快乐就好。 可千万不能像你娘亲这样,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否则,看干爹不打断你的腿!” 第1564章 你当本少身边的人都是吃素的 花姐见楚云瑶来了,赶紧扯了扯迟夜白的衣袖,“爷,可别乱说话,少夫人过来了。” 迟夜白抱起思瑜,朝着楚云瑶走过去,没等楚云瑶询问,便主动开口:“听闻你今晚启程,我想着你应该会很忙,便早些过来,将思瑜接到我那里去。” 宝儿抬头看了下时辰:“迟爷来的也太早了点,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花姐赶紧打圆场:“其实是我们爷怕你们忙不过来,早早的过来帮忙的,如果思瑜没人玩,我们爷也可以陪着思瑜玩一会。” 人家这么早过来了,总不至于将人赶出去。 楚云瑶便招呼着几人一同吃了早饭。 临到傍晚时分,墨凌渊回来了,迟夜白辞别两人,和花姐一起抱着思瑜离开。 墨凌渊送楚云瑶到了渡口,“这是白启帆的商船,此一去,只要不被人认出来,便没有人会知晓你的身份,宝儿心细,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也安心。 你们几人走水路,我安排的人走陆路,算算时间,大概会晚你们一日到达。 我已经提前给封少瑾去了信,他会派人在渡口接你。” 墨凌渊抚着她的脸颊,愈发依依不舍:“云瑶,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平安归来。” 楚云瑶露齿一笑:“夫君在这里,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墨凌渊猛地将她紧搂在了怀里,力气很大,大的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嵌进他的骨血里,融为一体。 站在两人身后的护卫纷纷转开头,非礼勿视。 段长宇小声提醒:“爷,要扬帆起航了。” 楚云瑶推开墨凌渊,“我走了,你保重。” 墨凌渊握着她手指的大掌一点点的松开,他解开身上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上夹板,站在船头,朝着他挥手远去。 水面雾气氤氲,船头渐行渐远,挂在船上的油灯很快变得模糊昏暗,楚云瑶的身影和船一起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 段长宇见墨凌渊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道:“爷,少夫人已经走了。” 墨凌渊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你跟在少夫人身后,带着人亲自去一趟南方。” “爷,您不是已经安排......” “安排了穆清又怎么样,穆清走陆路,你走水路,跟在少夫人身后。”墨凌渊看着茫茫水面:“宝儿也在云瑶身边,她们有任何闪失,你提头来见本帅!” 墨凌渊翻身上马。 段长宇暗自心惊:“爷,您把我们所有人都派出去保护少夫人了,您怎么办?” “本帅没了你们,照样可以对付宫家那群缩头乌龟,你当本帅身边那些人都是吃素的?”墨凌渊打马扬鞭,飞驰而去,马蹄扬起的灰尘在灯下散开。 段长宇看着身后这队直接听命于墨凌渊的亲军护卫,抬手一扬:“上船。” 这些人有条不紊的上了白家再次停靠在码头的轮船...... ...... 直到岸上的人看不到踪影了,楚云瑶才掀开帘子进船舱,见宝儿脸色似乎不怎么好,问:“怎么了?是不是晕船?” 宝儿小脸煞白,难受的点了点头。 楚云瑶伸手替她把了脉:“白家的船常年在水上行走,肯定备足了晕船药,我去讨要一些过来。” 正说着,帘布被人掀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第1565章 少夫人不记得就算了 男人身姿欣长,肩膀宽阔,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笑起来却纯良的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楚云瑶露出几许讶异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修眉目温和沉稳,恭敬的回:“我姐姐身体欠佳,暂时无法帮着姐夫打理白家的事情,墨少找到姐夫的时候,只说安排了人自己掌舵,可姐夫依然不放心,怕少夫人途中遇到什么危险。 我便自告奋勇的替姐夫送少夫人一路。 我熟悉水性,从北到南的航线也了如指掌,还会观天象判断天气。 有我在,少夫人的行程会更便捷一些。” 容修将手里拧着的包袱放在桌面上,“这是专治晕船的药丸,含在嘴里,压在舌苔下,就不会犯恶心了。” 楚云瑶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一股清新好闻的薄荷气息直冲鼻腔,河面上的湿气和腥味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楚云瑶将药丸塞进宝儿的嘴里,“试试看,如果还是难受,我便帮你针灸。” 宝儿将药丸压在舌苔下,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对着楚云瑶摇了摇头:“小姐,我好受多了,我将这些药丸拿过去,分给云大她们。” 宝儿出去,独留楚云瑶和容修在船舱内。 楚云瑶问:“你姐姐怎么了?很严重吗?为何不派人告知我一声,让我去府上看看?” 容修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那个时候,少夫人您坠落悬崖,生死未卜,司家投靠了东洋人,宫家军不作为,战火纷飞。 从北到南的航线被司家切断,司家军扮成盗贼,在海面上拦截货物。 我姐夫中枪,落入水中,我姐姐知晓后,带着白家的护卫亲自到海上寻人,在水里打捞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便病倒了。 我姐夫水性好,早已被人所救,等到我姐夫回来的时候,我姐姐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 好在那时候张神医亲自到府上住了一段时间,终于将我姐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只是至此落下了病根,需要慢慢调理才好,没有性命危险,少夫人不必挂怀。” 那段时间,正是墨凌渊最痛苦的时候,听闻墨凌渊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司守哲和东洋人身上,誓死要踏平司家,将东洋人赶出国土...... 楚云瑶不欲多聊,转移了话题:“听闻你结婚生子了,家里可好?” “一切都好。”提到家里,容修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内子为人亲和,跟我父亲母亲相处的都很好,前几个月刚生了孩儿,母子平安,有劳少夫人记挂。” 楚云瑶想起几年前容修陪着自己买店铺的情景,忍不住笑起来:“果然时光能雕琢一个人,从前的你可不像现在这么见外,一口一个有劳。” 容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墨发:“从前我不懂事,还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还要多谢墨少和少夫人不追究呢。” 楚云瑶纳闷:“什么笑话?” “这......”容修以为楚云瑶在故意编排他,越发无地自容:“时过境迁,少夫人不记得就算了。” 楚云瑶见他不肯说,想着大概是他的糗事了,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1566章 给他们机会上我们的船 顺风漂流,水路走的还算顺利,因为墨凌渊提前清理掉了沿途可能会有的障碍,所以日夜兼程算下来,才短短三日就到了南方的水域。 宝儿已经适应了轮船上的生活,她站在夹板上,看着滚滚的河水,“小姐,按照这个速度算下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小少爷了。” 楚云瑶半阖着眼眸,手掌搭在额前,看着金色的太阳洒落在河水里,耀眼徇烂。 “嗯,但愿一切顺利。”楚云瑶粉色的唇微微翘起,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不知修儿又长高了多少。” 夜晚,楚云瑶和宝儿如往常一般正躺在船舱里休息,舱门被拍得震天响。 云大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小姐,遇到贼寇了,他们射箭放火,外面已经烧起来了,小心些。” 楚云瑶睁开眼,就听到外面喊声震天,立即披衣起床,随意挽了长发,快速的打开了舱门。 外面火光四起,轮船上扬起的帆已经着了,火光将整个轮船上的面孔照的一清二楚。 除了少数男子是墨凌渊亲点的护卫之外,大多都是凌云门的女子,正值夜深人静,突然遇袭,她们穿的虽然还算周正,但长发未梳,凌乱的披散在前胸后背,衬的越发纤细娇弱。 她们跟男子一同打水灭火,忙忙碌碌,不见丝毫惊吓和慌乱。 宝儿怕楚云瑶着凉,追出来,给楚云瑶披了件大红色的披风。 她站在楚云瑶身后,临危不乱:“小姐,我们才刚行到南方水域的中心,离开了爷的保护范围,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出现了。 会不会是我们的行程暴露了?” 楚云瑶站在夹板上,看着云大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所有人,防护的防护,灭火的灭火,心里越发镇定下来。 她抬眸,看着朝着她们的船围攻过来的三艘巨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们从北方过来的时候,畅通无阻,就算走漏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陷入困境中......” 容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夫人,按照云大姑娘的吩咐,我已经检查了所有的装备,都是好的,舱板下的瞄准射击孔也打开了,只等您吩咐。” 楚云瑶抬了抬下颚,“你可知这些贼寇是何人?” “南方其实跟北方一样,水域上总有些败类存在,如今北方的水域是墨少管控,算得上是风平浪静。倒是这南方,水域一直都是贺家管辖的,听闻贺家正处于争权夺势之中,贺家的二少爷雷厉风行,正在争夺贺家的权势,贺老爷贺长青有心偏袒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便将油水最丰盛的水域交给他管控了。 如此大的阵仗跟规模,怕是那贺家大公子监守自盗也说不定。 但凡是南方的轮船,交了银两,便能平安无事,外地行驶过来的轮船,特别是看着规模豪华的轮船,便拦截打劫......”容修眉心越拧越紧,“少夫人,如果这些贼寇的幕后之人真的是贺家大少爷,该如何是好?” “贺静宇这个蠢货,竟然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楚云瑶上前几步,站在船头,“投降,让这些贼寇靠近,给他们机会踩着板子上我们的船。” 第1567章 少夫人还请三思而后行 容修惊了一下:“少夫人,这样怕是不妥吧,太危险了,这船上都是姑娘家,怕是......” 宝儿打断容修的话:“我们小姐自有分寸,你放心吧,不会出大乱子的。” 容修怎么可能放心,他虽然知晓楚云瑶身手利落,见识过楚云瑶的手段,但这船上多是跟宝儿姑娘一般柔柔弱弱的女子,也就云大姑娘走路带风,有两下子。 虽然这船上也有些专门保护她们的护卫,但到底是寡不敌众。 这三艘大船如此豪华,每艘船都有至少五层高,装备先进,装修华丽贵气,上面的人又如此多,航行速度如此快速。 载着墨家少夫人的轮船,已经是白家最好的一艘轮船了,在没见到这三艘大船之前,容修还觉得姐夫的船舶数一数二,可跟逼近他们轮船的三艘巨轮相比,却显得如此小家子气,寒碜了些,有点上不得台面。 容修劝道:“少夫人,切不可鲁莽行事,我们的船虽然没有他们的好,但航行的速度跟他们差不多,想要逃也是逃得过的,等靠近码头,过了这深水领域,他们的船吃水深,就无法靠近我们的船了。” 楚云瑶坚持:“不碍事,就让他们过来。” 容修急的都快哭了,大男人粗狂的五官皱成一团,“我们船里备了火药和武器,隔着水面攻打也是好的,切不可让他们的人来我们的船上。 少夫人,事关重大又紧急,我冒着唐突您的危险告诉您。 在这水面上讨生活的,都是男人,极少有女人能熬的下来。 这些人跟那些山里的土匪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山里的土匪还会抢一些过路的女子当压寨夫人。 这水里的贼寇比那山上的土匪更可恶,他们久不见女人,在船上漂泊,说不定终年不上岸,如今看到我们船上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年轻姑娘,还不知道在心里会欢喜成什么样? 少夫人,我知您身手好,可这些人人多势众,我们算是寡不敌众,就算我们所有男人拼尽全力厮杀,也无法保证这船上的所有女子的安危。 少夫人,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容修差点给楚云瑶跪下了。 凌云门本就是楚云瑶秘密成立的部门,从不为外人道,苏辰希虽然跟容修关系好,但也从未对容修多说过什么。 容修虽然知晓凌云门都是女孩子,每个女孩子都还算能干,但在他的印象里,也只是认为这些女子就是楚云瑶捡回来养着,帮着楚云瑶做事干活,分配在医药房里制作药物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即使比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承受的更多一些,胆子稍微大一点,但也不至于能厉害到面对如此多凶悍可怖的贼寇而面不改色。 楚云瑶侧头看了身边站着的容修一眼,唇角轻勾,淡笑道:“早就听闻容家乃宽厚慈爱之家,积善积德,子女纯良正义,今日听你一席话,果真如此。” 容修:“......” 都什么时候了,少夫人竟然还有闲心点评容家的家风。 容修苦着脸:“少夫人,都快火烧眉毛了,您赶紧改变主意吧,现在做出正确选择,还来得及,我一定拼死将您护送到安全的浅水水域去。” 第1568章 既然逃不掉就应战 楚云瑶看着朝着他们越靠越拢的巨轮,抬手指了指:“你看,最前面这艘巨轮应该就是领头者,旁边两艘巨轮估计会唯它马首是瞻,是不是?” 容修喉咙里仿佛被塞了块石头,艰难的溢出一个字:“是。” 楚云瑶又道:“你再看,他们三艘船,虽然是呈包围圈的驱使靠过来的,但那艘吃水最浅的船分明就比我们的船更快一些,只是它看我们似乎不动了才没有发足马力追上来而已。” 容修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黝黑的脸颊淌了下来,“少夫人的意思,那艘巨轮的速度也在我们的船之上?” “不错。”楚云瑶点点头,“你们容家和白家世代经商,传承下来,白家能建造的最好的船舶也只有三层,可你看他们,能在短短几年内打造如此豪华的巨轮,耗资如此巨大,是一定有巨额的财富支援的。 你刚才分析的很不错,封家正全力抵御外敌,不可能砸这么多的钱在几艘轮船上面。 与其砸钱在船上,不如用这些钱用来扩充封家军的规模。 能在金钱方面挥霍无敌的,就只有世世代代都跟封家交好富可敌国的贺家了。 这些巨轮,就是贺家的。 贺家既然耗费如此多的财务建造轮船,这三艘船便一定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如果只是被一艘巨轮盯上,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轻易甩开他们。 如今我们同时被三艘巨轮一同盯上,想要摆脱他们的追捕,怕是很难了。 既然逃不掉,就应战好了。” 容修手心里一片冰冷,他嗓音颤抖着:“既然如此,我们的仓库里还有一些武器,不如......” 楚云瑶翻了个白眼:“那些武器不要钱啊?浪费在这群败类身上,不是糟蹋了我的火药吗?” 容修:“......” 钱再金贵,也没有这么多女子的性命重要啊。 容修欲哭无泪,见楚云瑶一意孤行,也不能反抗,只得做了最坏的打算:“少夫人,我在船舱的底部备了小船,要是他们冲过来,我们的人抵挡不了了,我会拖住他们,您跟宝儿姑娘到舱底去,趁乱驾着小船离开这里,运气好,说不定会被路过的轮船所救,保住自己的性命......” 宝儿听不下去了,“容公子,这敌人还没过来呢,您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惨到要逃命?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容修:“......” 容修闷闷的开口:“既然少夫人已经断定这三艘船上的贼寇是贺家人,说不定就是贺家训练有素的护卫在水域上作威作福。 我们船上大多是柔弱的小女子,跟这些长年混迹在水域上的护卫拼起来,后果一目了然。 真刀实枪的动起来,可是要出人命的,不是靠耍耍嘴皮子就能胜的。” 宝儿被容修的模样逗的忍不住笑了,“容少爷不必太过担忧,您是护送我们一路前行的人,您的命才是最贵重的,待会那些人上来,您到船舱里负责掌舵,把握好前行的方向就行。 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既然有本事让这些人到我们的轮船上来,就有本事处理一切,给您善后。” 容修:“......” 第1569章 原来是几个娇娇滴滴的小娘们 容修只觉得宝儿是在讽刺自己,但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也没跟宝儿计较,默默的进了船舱,从枕头下抽出自己的大刀,拧在手里,默默的站在了楚云瑶和宝儿的身后,保护她们。 云大见大火灭的差不多了,站在楚云瑶身边,低声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放马过来。” 楚云瑶唇角轻勾:“好,这三艘巨轮,要是没有被摧毁,能够返航,就当成战利品送给容少爷,谢谢他一路护送我们到南方。” 容修:“......” 容修只觉得楚云瑶在痴人说梦。 容修无奈:“容某只求整艘船上的人平安无事即可。” 巨轮越靠越近,因为楚云瑶已经举白旗投降,并停止了前行,顺水漂泊着,所以那些扎着火把的弓箭也没有继续射过来。 离得近了,灯火通明,照映出了船上几乎所有人的面孔。 对面那些身材魁梧的贺家护卫看清船头站着的娇小女子的精致面孔,一个个乐不可支,立即放松了戒备,哄笑了起来:“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几个娇娇滴滴的小娘们。” “难怪我们还没开始打,她们就举白旗投降了。” “这整个船舱里怕是除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之外都是女人了,但凡有个能主事的,也不至于让女人站在船头抛头露面,哈哈哈。” “好久没见过如此可人的女子了,这几个小娘子一个塞一个的好看啊。” “废话少说,板子搭起来,我们要过去了。” ...... 肆无忌惮的污言秽语传入鼓膜,楚云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静静的看着最大的那艘巨轮的板子搭在她们的船舷边,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排好了阵列,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恨不得长了翅膀朝着她们飞过来。 云大冷眼看着他们,眸底的杀意仿佛被冰封住,寒意从周身溢了出来。 宝儿见状,低声道:“小姐,我先躲起来,在舱底等着你。” “嗯,去吧。”楚云瑶摸了摸宝儿的脑袋,柔声道:“不要害怕,他们都在舱底,会好好保护你的,除非我去舱底找你,否则,千万不要出来。” “我知道,我不会给小姐你添乱的。”宝儿说完,在容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飞快转身,下了舷梯,往舱底去了。 容修:“......” 刚才还一副要跟你家小姐同生死共患难的模样,怎么敌人才逼近,你就躲起来,抛下你家小姐一个人在甲板上对抗这么多人吗? 容修原本有些愤怒,但想到宝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种怒意便消减了几分。 危难来临之前,保命乃人之常情。 他上前一步,站在楚云瑶面前,将楚云瑶和云大护在身后。 楚云瑶:“......” 云大:“......” 楚云瑶和云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讶异。 楚云瑶道:“容公子,你退到我们身后,放这些人先上来。” 容修屹立不动:“不可,我护着你们,切不可让这些盗贼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楚云瑶:“......” 倒是没料到这小子竟然比她想象的更有血性! 第1570章 美人可要记住了贺远道 云大见那些一身黑衣的护卫已经从长板上走过来了,一把拽住容修的后衣领,将他拖到了身后,往船舱的方向用力一推,压低了声音道:“容公子保住自己便好,不可扰乱我们小姐的计划。” 容修:“......” 容修长得人高马大,足足比云大高出一个头,却万万没料到她一个女孩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扶住舱门才堪堪站稳,想要再冲上去的时候,被身边一个更加矮小的小姑娘拦住了。 云二仰着小脑袋,“公子如果不愿躲进船舱,就在这里站着吧,不可鲁莽。 云二墨发披肩,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衣衫,衣襟的盘扣扣错了一颗,怎么看都像是个应该被吓破胆的小女子,奈何面上却不见丝毫的畏惧之色。 容修被云二死死的挡住,一眼望过去,还以为云二因为害怕,死死的拽住了容修,不准容修离开她半步。 容修:“......” 容修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魁梧的护卫从长板上跳到了甲板上,双眸血红,死死的咬着唇,气的恨不得将一口银牙都咬碎。 楚云瑶和云大见这些人涌了过来,带着身后的女子们往后退去。 她们长发散乱,胡乱简单的挽着,细碎的发丝垂在脸颊边,眉目清秀靓丽,身姿纤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在灯火的映衬下,这些女子的小脸越发朦胧,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一魂。 这种朦朦胧胧的意境竟然比白日里还要迷醉上几分,氛围越发污浊不堪。 贼寇一个接一个的从板子上跳下,一步步的逼近楚云瑶这些人,仿佛他们是老鹰,而这些女子便是他们捕捉到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仔。 楚云瑶见好几道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抬眸看过去,见一个身姿欣长,满脸傲气的贼寇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楚云瑶扬了扬眉,问:“你是他们的主子?” 那人长眉挑了挑,上下打量着楚云瑶:“但凡见过封少帅藏在别院里的女子,都觉得容貌惊人,如今本船主见了你,想着那女子容貌再好,大概也似你这般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瑶倒是没料到这人死到临头,竟然还有闲工夫问这些话。 云大呵斥:“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这种贼寇配知晓的?” 那人看向楚云瑶的眼神越发兴致盎然了:“如此气质,不知是哪家小姐。” 楚云瑶淡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但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那人一副猫捉老鼠的神态,眉梢眼角都是逗弄宠物般的笑意:“你问。” “你可是贺家人?”楚云瑶瞟了眼隐藏在暗处的无影,见无影摇了摇头,只得继续拖延时间。 倒是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一眼便被眼前的女子看穿,贺远道小小的讶异了一下,视线转向容修,“这男人告诉你的?” 楚云瑶不答,只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如此急迫的想要知晓本船主的名字,是想要陪着本船主往后在水域上生活吗?”贺远道傲慢中透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嚣张:“美人可要记住了,贺远道!” 第1571章 楚云瑶你插翅难逃了 楚云瑶环顾一圈,看着甲板上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都是你的左膀右臂,都是有资格发号施令的掌舵人吧?” 贺远道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是,这些人常年跟着本船主,只吃素不食荤,如今进了羊圈,除了你,余下的人都赏给他们享用。 你只需伺候好本船主便好,美人儿,如何?” 云大:“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楚云瑶冷笑一声:“不知你知晓我的身份之后,还会不会如此淡定沉得住气。” 贺远道很清楚的看到楚云瑶眉眼中溢出的凛冽杀意,面上的笑意陡然凝滞,沉声问:“你到底是谁?何种身份?” “你听好了。”楚云瑶抬脚,一步步的朝着他走过去:“本小姐姓楚名云瑶,乃北方墨家军的少帅墨凌渊之妻,墨少夫人!” “是你?!”贺远道慌了一下。 墨家少夫人在南方,医术精湛,拯救了万千被传染了疫病的百姓。 捐赠银两,视察粥铺,那些从死神手里挣扎着活过来的百姓,谁对她不是交口称赞。 墨少夫人本事倒是有,偏偏长了一张太过艳丽的小脸,被封夫人的娘家侄儿顾实琛给惦记上了,她直接将人揍的半身不遂。 墨凌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逼着封家交出顾实琛,直接要了顾实琛的小命。 难怪如此远的航程,这女人竟敢只带着几十个女子就出行。 原来如此。 贺远道很快镇定下来,“墨家的少夫人又如何,敢让你出来面对我们,墨凌渊肯定是被宫家人牵制住了,离不得北方。 如今你这船舱里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今日就算是长了翅膀,也插翅难逃了。 这些娇滴滴的小女子,能帮到你什么忙?” 楚云瑶:“睁大你的狗眼,不要小瞧了她们。” 贺道远被楚云瑶一席话逗得再次笑了起来,“这可是南方水域,本船主便是这片水域的掌控者,今日你落到本船主手里,本船主只要将这整艘船毁了,便不会有人知道墨家的少夫人是怎么消失无踪的。 墨凌渊再有本事又如何,谁让他不亲自护送你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墨凌渊亲自护送你过来,又能如何? 本船主依然可以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 话没落音,只见隐藏在暗处的无影比了个手势,一道比烟花还要璀璨的信号灯升腾到半空中,猛地炸开,仿佛将夜幕撕开了一个缺口,瞬间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无影身形如鬼魅一般横扫过人群,窜到了贺远道的面前。 手起刀落,一刀隔断了贺远道的喉管,将贺远道未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话生生的截断了。 与此同时,原本停着的轮船突然发动起来,迅速摆脱三艘巨轮的包围。 威力巨大的火药如长了眼睛一般从瞄准射击的洞口里飞出去,纷纷落到那三艘巨轮里,爆炸开。 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那三艘巨轮迅速燃烧起来,一时间火光弥漫。 救火的救火,跳河的跳河,等到那些贼寇反应过来要反击时,容家的船只已经加足了马力,迅速远去,逃离他们的射击范围...... 第1572章 那女子仿佛地狱来的修罗 而甲板上,更是沉浸在一场单方面的凌虐之中,那些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形一个比一个更加灵巧,在烟花腾空炸开的那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窜到了毫无防备的贺家护卫面前。 出手迅如闪电,一招毙命。 不是一刀封喉,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从那些护卫的心脏里拔出来。 哪怕是那些早有防备的护卫,也抵不过无影如鬼魅一般的凌厉身手。 无影虚晃的身影所过此处,片甲不留。 容修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大刀,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被飞溅的血光迷了双眼。 他靠在舱门上,浑身发僵,直直的站立着,只看到刚才还死死的拦着他,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如蝴蝶一般在握着一柄两头都是利刺的铁棍在那些黑衣人里穿梭而过。 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纯净的衣衫,那女子仿佛化身成了地狱来的修罗。 容修半张着唇,目瞪口呆。 直到舱底的护卫上来,将甲板上的尸体纷纷扔进水里喂鱼,清洗甲板上的鲜血之时,容修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云大推了推他:“让开些,你脚下都是血。” 容修才僵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一盆水泼了过来,冲散了脚底的血迹,浓浓的血水只剩下淡淡的红。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他只觉得鼻腔里好似进了冰块,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楚云瑶伸手在容修眼前晃了晃,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被这种场景吓住,才让你进船舱里,可你偏偏死活不愿意进,我也没办法。” 容修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将从胃里翻涌到喉咙里的东西压下去,抬手指了指正在忙碌的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呐呐的问:“她们,她们都,都是......” 杀手两个字,他没敢说出来。 楚云瑶见容修误会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平日里自力更生勤劳做事,但也习武,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但也不会被任何人给欺负了。” 容修懂了,这是楚云瑶精心培养出来的娘子军。 这里面的女子,随随便便拧一个出来,分分钟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难怪刚才,楚云瑶让他不要担心。 难怪刚才,宝儿姑娘说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难怪刚才,贺家护卫一上来,宝儿姑娘立即就钻到舱底躲起来了。 容修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他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语无伦次的开口:“少夫人,我,我先回房了,反正,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云瑶见他转身的时候,似乎踉跄了一下,及时伸手过去扶了他一把。 容修好似被烫着了一样,吓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大刀掉落在地上。 容修赶紧将大刀捡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的大刀竟然连刀鞘都还存在着,压根就没拔出来过。 他越发心虚了扶着舱壁,同手同脚的走开了...... 甲板很快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水域上风很大,将仅存的血腥味道也吹散开,那些被鲜血沾染的衣衫被泡到水里清洗干净,姑娘们拉了长绳,将洗好的衣衫晾晒起来。 晨光破晓,旭日东升,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第1573章 这些事轮不到我操心 宝儿做了好吃的桂花糕,端来给楚云瑶,“小姐,她们都在外面晒太阳,讨论昨晚攻击我们的那三艘巨轮会不会被烧毁沉到水底呢。” 楚云瑶指尖捏着桂花糕,歪在软塌上,懒洋洋的道:“应该不会,那船如此豪华,我们又没有用多少火药炸它们,哪有那么容易就沉了。 不过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火势那么大,它们也没来得及追来,船里的东西大概被烧毁的差不多了。” 宝儿手掌托着下巴:“小姐昨晚将护卫全部都安排到船舱底下,就留了凌云门的姐妹在甲板上,是算准了贺家那些护卫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的吧?” “嗯。”楚云瑶将嘴里甜甜糯糯的桂花糕吞咽下去:“容公子说这些人的幕后支持者是贺家的大少爷,我便知晓这些人从未失手过。 见我们船舱上只有几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在救火,又从一开始就举了投降的白旗,他们就一定会轻敌。” 楚云瑶点了一下宝儿的鼻尖:“所以,你要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可看扁了敌人,一旦判断错了,丢掉的可是自己的命。” 宝儿嘻嘻笑着,“我跟着小姐,这些事轮不到我操心。” 她端起桌上两盘点心:“辛苦了一晚上,我端出去给她们多吃点。” 楚云瑶看着宝儿出了舱门,推开窗子,看着极速行驶的轮船,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那三艘巨轮上有多少火药,她昨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便立即撤退了,按道理来讲,不应该这个时候那三艘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吃水最浅的那艘船损失并不大,速度足够快,但凡扑灭了火,待船上的人反应过来,分明是能够追上来的。 ...... 此时的楚云瑶大概也没想到,她如此轻易的从贺家的船队中逃脱,是因为那三艘船上的人被随后赶来的段长宇牵制住了。 信号灯如烟花一般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段长宇站在甲板上,看到了独属于凌云门的号令。 火药在水域上爆炸,火光漫天,将夜晚照耀成了白昼。 段长宇看着远处熊熊燃烧起来的漫天火海,双眸赤红,命人加足了马力朝着那片火光追了上去。 行驶的近了,才看到三艘巨轮的桅杆上飘着黑白骷髅的旗帜。 少夫人遇到贼寇了。 段长宇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命人攻打起来。 贺家的船队本就死了那么多发号施令的人,突然被火药攻击,好不容易才扑灭大火回过神,又遭受一波真枪实弹的攻击,越发惶惶了。 毕竟是身经百战,常年跟在墨凌渊身边的亲卫军,真正打起来,贺家这些本就没了斗志的护卫简直不堪一击。 段长宇的船离他们的船队越近,火药的攻势便越发猛烈,在三艘巨轮上好不容易侥幸存活下来的贺家护卫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玩命的打法,纷纷弃船而逃。 有的不想被蔓延的大火烧死,纷纷跳进水里,可水流湍急,巨轮在火药的轰炸下已经开始漏油。 火势很快在水域表面燎原一般的铺开,一时之间水面上尸横遍野。 贺家的大公子贺静宇引以为傲的三艘巨轮被烧的只剩一个空壳...... 第1574章 修儿叫我姑父偶尔叫我爹爹 剩下的两日,一路顺风顺水,楚云瑶的船抵达码头的时候,竟然看到封少瑾带着人亲自站在岸边接她。 楚云瑶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封少瑾这厮是吃错药了,竟然会带着护卫亲自过来? 她往封少瑾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墨凌薇和修儿。 楚云瑶眉心微微蹙起,有些失落。 她原本以为,墨凌薇会带着修儿在码头等着她,再不济也应该是封逸辰过来,好歹她也算得上是那家伙的半个师父了,传授了他一些医学史上的绝学。 见楚云瑶从艞板上走了过来,封少瑾负手而立,难得当了一回绅士,伸手去扶了她一把:“小心一些。” 楚云瑶拧了下裙摆,直截了当的问:“修儿和凌薇呢?” 封少瑾冷峻的眉眼透着疏离,他收回手,凤眸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女子和护卫,冷声道:“他们很好。” 话锋一转,封少瑾再次开口:“有些话,我想对墨少夫人先说在前头。” 楚云瑶:“......” 果然,她就知道封少瑾这厮不是个好相处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抽出宝贵的时间过来接她。 楚云瑶问:“凌薇和修儿知晓我今日过来了吗?” “不知。”封少瑾看着前面的高头大马和豪华马车:“少夫人是打算骑马还是坐马车?” “坐马车吧,出行在外,还是低调行事的好。”楚云瑶掀开车帘,带着宝儿一同上了马车。 封少瑾唇角抽了抽:“......” 撇开还要半日才赶到码头的段长宇不谈,这浩浩荡荡的阵仗,哪里有半点低调行事的自觉? 封少瑾翻身上马,走在马车的侧边,“少夫人带的这些人,可有安排?” 楚云瑶掀开马车车窗边的帘布,伸出脑袋看向外面:“自有安排,无需封少超心。” 封少瑾闻言,懒得吭声了。 楚云瑶决定先礼后兵:“凌薇给我写信,言谈中多有夸赞封少......” “不夸赞本帅,她的信如何能送到墨凌渊的手里?”封少瑾压根就不知道脸皮意味着什么。 楚云瑶:“......” 一句话就将她呛死了,这天聊不下去了。 这封少瑾大概是听到墨凌薇的名字就不淡定了,楚云瑶决定只谈修儿:“听闻封少对修儿很好,多谢。” “不必谢本帅,一切都是看在凌薇的份上。”封少瑾一副欠打的口吻。 楚云瑶:“......” 毕竟孩子在人家手里,还被人家养了一年多的时间,楚云瑶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谢谢你,听闻从你见到修儿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很好。” 封少瑾:“当然,本帅第一眼见到修儿的时候,算了算时间,以为那孩子是凌薇亲生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能不好吗?” 楚云瑶:“......”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云瑶面色沉了下来,磨了磨后牙槽,冷声道:“封少瑾,修儿是我和凌渊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本帅知道。”封少瑾也不恼,语气依旧淡淡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差点将楚云瑶气的七窍生烟了:“无论那孩子是谁生的都无所谓,那孩子如今口口声声叫我姑父,偶尔还叫我爹爹。” 楚云瑶:“......” 第1575章 这是小少爷的住处 楚云瑶想要一刀劈了封少瑾的心都有了,摔了帘布,缩进车厢里坐着,索性眼不见为净,不跟封少瑾这厮讲任何废话了,免得活生生气死了自己。 宝儿听得也是无语,见楚云瑶脸都气白了,赶紧用手顺着她的后背,低声劝慰道:“小姐,你不要生气,往好的方面想,说明小少爷被封少带得好。 如果封少对小少爷不好,两人也不可能情同父子,小少爷恢复的这么快,也有封少几分功劳啊。” 楚云瑶心里的怒火散了一些。 要不是看在封少瑾对修儿好的份上,她也不可能受了这种气还要活生生的憋着,快要将自己憋出病来。 行了好长一段路,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少夫人请下马车。” 云大翻身下马,掀开车帘,扶着楚云瑶下来,低声问:“这是小少爷的住处?” 封少瑾径直往里走,脚步未曾有半点停留,“这是暂时安顿少夫人的住处,并非凌薇住的地方。” 楚云瑶眉心一沉,追着封少瑾的脚步进了厅堂:“修儿在哪里?凌渊在信里应该跟你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修儿回锦城的。” 封少瑾站在西式洋楼诺大的厅堂里,转头看向楚云瑶,绝俊的眉眼里无波无澜,嗓音冷沉,凛冽如冰:“本帅当然知道少夫人是来接墨成悦回去的。 如今南方战事越发激烈,上次云二姑娘过来看凌薇,本帅就想着让云二姑娘将墨家的小少爷顺道带回锦城,让他回到你和墨凌渊的身边。 奈何途中出事,云二姑娘身受重伤,这事便只能暂且作罢。 与其让修儿冒险回到北方,不如就留在本帅身边,有本帅活着的一日,便会护他周全。 如今少夫人亲自过来接人,本帅当然会让修儿跟你回去,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云大忍不住,“既如此,那你如此安排又是何意,难道不应该让我们家小少爷跟我们家小姐见一面,毕竟我们家小姐已经一年多的时日没有见到小少爷了。” 封少瑾薄唇微抿,凤眸如鹰隼般看向楚云瑶,沉声问:“墨少夫人扪心自问一下,此次过来,难不成仅仅只是想要带墨成悦离开?” 楚云瑶底气不足:“不然呢?” 封少瑾一向直来直往,也不跟楚云瑶兜圈子,径直开口:“凌薇呢?难道你不想带她一同回去?” 楚云瑶:“......” 当然想,如果能带的回去的话。 楚云瑶:“那要看凌薇的意思,如果凌薇一心想要留在封少身边,我就算带她回去了,她的心也遗落在这里了。 如果她压根就不想留在封少身边,我就算不带她回去,你将她禁锢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封少瑾轮廓分明的下颔紧绷着,脸色越发暗沉了,犹如风雨欲来,“这是本帅的事,跟你无关,你只需知晓,本帅是绝对不会让你将凌薇带走的。” 楚云瑶不想激怒他,垂了眼眸。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周身寒意翻涌,“来之前,墨凌渊应该告知过你,只要本帅不允许,你就不可能带走凌薇,还望墨少夫人认清楚这是谁的地盘,不要做无用功。” 第1576章 尽人事听天命 楚云瑶不置可否,如果凌薇不愿意待在这里,能将她一同带回锦城,为何不可? 不试一试,又如何得知不可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封少瑾见楚云瑶不吭声,怒意在眉眼间萦绕着,迈开长腿往外走:“少夫人一日不答应,我便一日不让墨成悦来这里。 长途跋涉,少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养好精神,再在城里逛逛,欣赏欣赏南方的美景。 所花费用,封家一律报销。” 楚云瑶:“......” 封少瑾说完,抬脚跨出了门外,翻身上马,消失在别院里。 云大站在窗口,往院门外看了一眼,“小姐,这栋院落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着,要不要把我们的人也安排进来?” “不必。”楚云瑶道:“让她们散落在各个地方,打听一下本地的消息,分析分析目前的局势,等穆清带着人到了南方,跟我们联系上之后,再做打算。” 宝儿环顾了一圈,“这别院里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只是封少不让我们见小少爷到底是几个意思?” 云大开口:“不是不让我们见小少爷,只是不愿意小姐将墨家大小姐带走而已,只要我们答应他的要求,说不定他就让我们见小少爷了。” 宝儿:“小姐,要不,我们先答应封少......”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先打探打探凌薇到底住在哪儿,为了修儿,凌薇委屈了这么久,如果她不愿留在这里,我是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她带走的。 至于能否成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另一处别院里。 墨凌薇将摘下来的新鲜花瓣清理干净,打算烘干后,泡水作花茶。 修儿正坐的端端正正,认认真真的在桌旁写字。 墨凌薇抬眸看了眼修儿,本就温柔的眉眼越发柔和了,嗓音清甜仿佛裹着蜜糖:“修儿,你整日看书习字,好歹也要休息一会玩一会,去院子里走走吧。 你还小,做学问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不要急于一时,相比起同龄的小朋友,你已经很努力了。” 修儿才四岁多,可身量已经足够高,一眼看过去,仿佛已经五六岁了。 修儿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瞳里满是倔强:“叔叔说,我长大后要像父帅一样统领墨家军,责任重大,不可懈怠,一年要抵得上别人的十年,每日都有进步才行。 只有从小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自己身边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墨凌薇怔了怔,愣神之际,花梗上的刺扎到了自己的手指,血珠从指间上沁出来。 墨凌薇“呀”了一声,拿出手帕,正要去擦拭,食指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握住了。 凛冽的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淡淡的冷香味道将她团团困住,如无形的网。 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手指尖就被男子含在了嘴里。 墨凌薇:“......” 墨凌薇微微仰起头,就看到了封少瑾紧张的面孔。 封少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墨凌薇的眼角的余光瞟向正望向自己的修儿,有些无地自容,整个人又羞又窘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一脸漠然对上封少瑾疼惜的审视般的视线...... 第1577章 姑姑刚才被花刺扎了一下 封少瑾一开始只是本能的心疼,见她手指被花刺扎到了,想要给她抹药,可偏偏行动快于理智,在大脑发出命令之前,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一般,抓住她的指尖含在了嘴里。 他是有洁癖的人,每日穿梭在腥风血雨里,对血的味道有着本能的厌恶和恶心。 封少瑾尝到了淡淡的铁锈的味道, 他用力吮了一下,血便止住了。 墨凌薇那张呆愣的小脸上却毫无波动,依然是淡漠到毫不在意的样子。 封少瑾登时烦躁起来。 墨凌薇吃痛,忍不住蹙了一下眉,想要将手指从他的掌心和嘴巴里抽出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封少瑾加大了力道。 墨凌薇小脸皱成一团,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封少瑾赌气一般。 墨凌薇实在是忍无可忍,低垂了脑袋,声如蚊蚁:“痛。” 封少瑾松开口,越发心疼了,在心底暗暗的骂了自己几句,语气却不依不饶,口吻自嘲:“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为了不跟我多说一个字,宁愿被我咬断手指也在所不惜呢。” 墨凌薇懒得跟他争辩,抽回自己的手指,看着上面的齿印,揉了揉,垂着脑袋不吭声。 确实不想跟他说话,每次说的话都是混账话。 也确实不想看到他,每次看到他都会没来由的生气。 这人半点不懂得避讳,脾气来了,即使明知修儿在场,明知她脸皮薄,便趁机用修儿要挟她。 修儿从高高的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墨凌薇身边,小手摸着她的指尖,板着小脸,怒视封少瑾:“你为什么要咬我姑姑,你咬疼她了。” 封少瑾:“......” 封少瑾轻咳了两声,伸出大掌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修儿乖,我不是在咬你姑姑,我这么疼你姑姑,怎么可能会咬她呢。 她的手指刚才被花刺扎到了,流了血,我是在帮她把毒血吸出来呢。” 封少瑾说着,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花梗上的长刺:“就是这根刺。” 修儿仰着小脑袋:“姑姑,是真的吗?” 墨凌薇脸颊微红:“姑姑刚才确实被花刺扎了一下......” “可我上次被花刺扎了,姑姑不是说擦掉血,抹点药膏就好了吗?”修儿对着墨凌薇被咬的红肿的指尖吹了吹气,“这刺有毒吗?” 墨凌薇:“......” 封少瑾忍着笑:“也可以擦掉血抹药膏的,也可以用我这种方法,不过......” 封少瑾存心逗弄他:“不过叔叔这种止血的办法,只能限于对喜欢的女子,往后修儿有喜欢的女子了......” “封少瑾,你住口!”墨凌薇听不下去了:“修儿才四岁,你不要把你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教给他,你自己无耻,还想让修儿也跟你一般无耻吗?” 封少瑾:“......” 封少瑾笑意微冷,唇角边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无耻不无耻你也不是头一天才知道,从前我们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觉得?” 第1578章 你要跟我姑姑吵架吗 墨凌薇纤瘦的身子微微颤了起来,牵着修儿的手指,站起身就往卧房的方向走。 封少瑾的视线定格在她窈窕的背影上:“我要是不无耻一点,你是不是已经嫁给别的男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了?” 墨凌薇“哐”的一声甩上门。 声音被隔绝在门外,她的耳根总算清净了。 封少瑾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今日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一来就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墨凌薇从枕头旁拿出一本医书,交给墨成悦:“修儿,这是你娘亲整理出来的医书,你现在认识了许多字,偶尔也可以看看。 我们来南方这么久,不知你脑海里还记不记得你父帅和你娘亲的模样。 姑姑没本事把你带回锦城,只盼着你父帅和你娘亲亲自过来接你了。 北方战乱,你父帅和娘亲都离开不得,不知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抚着修儿的小脸:“修儿,保护身边的人固然重要,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和使命,你还小,不要给自己背负太大的压力。 《孟子》的《尽心章句上》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意思是不得志的时候就要管好自己的道德修养,得志的时候就要努力让天下人就是指百姓都能得到好处。 每个人的能力生来便有所不同,尽你所能便可。 瑾瑜叔叔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修儿唇角动了动,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好想念瑾瑜叔叔。” 到底才四岁,平日里再少年老成,终究只是个孩子而已。 墨瑾瑜临死前替他挡刀的那一幕永远的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成了他心坎上无法愈合的伤口,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 墨凌薇正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修儿,卧房的门被封少瑾用力推开了。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封少瑾长身玉立,一脸煞气的站在门外,盯着墨凌薇看,看的墨凌薇心里直发毛。 他神情阴郁,好似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浑身上下都藏着躁动和不安。 这是封少瑾又要发疯的征兆。 墨凌薇怕吓着修儿,摸了摸修儿的脑袋,对着修儿道:“修儿,你先去书房看看你娘亲留下来的这本医书,姑姑跟叔叔有点事要谈谈。” 修儿捧着那本书,走到封少瑾面前,糯声开口:“姑父,你要跟我姑姑吵架吗?” 封少瑾蹲下身子,跟修儿视线平齐,挤出个自以为和善的笑意,温声道:“姑父对姑姑这么好,怎么舍得跟你姑姑吵架。 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是小孩子,还不怎么懂,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姑父今晚留下来住,吃过晚饭后带你去射击场,你乖乖的,留点时间让姑父和姑姑单独说说话。” 修儿回头看了墨凌薇一眼,“你要是欺负了我姑姑,我不会原谅你的。” 封少瑾笑了一下,跟修儿碰了一下拳头:“君子一诺,男人说话要算数,我说了不会欺负你姑姑,就绝对不会欺负她。” 修儿抱着书,这才满意的去了书房。 墨凌薇快步走到门口,“有什么话,我们去客厅说。” 封少瑾垂眸,挡在她面前,“有些话,还是在卧房里谈比较好。” 他长臂一伸,将墨凌薇圈在怀里,欣长的身子闪了进来,抬脚重重的踢上了卧房的门...... 第1579章 你可真是会替我着想 墨凌薇被迫退回到卧房里,她慌乱的推开他,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牛角梳子,故作镇静的梳着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视线落在西洋镜里男人阴郁又俊朗的面孔上。 似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这人好似比上次来的时候又清瘦了一些,轮廓越发分明,五官越发立体精致,哪怕就这样蹙着眉,周身寒意萦绕,一副生人勿进的状态。 可那张脸和与生俱来的气质,对女人却依然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难怪那么多的女人愿意为他肝脑涂地,毫无理智。 墨凌薇有些愣神,脑海里回想着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印象有些模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从前的美好离她太过遥远了。 她是为什么会同意跟他试着交往的? 是不是也跟别的庸俗的女子一样,被他这张脸欺骗,甘愿沉沦在他的颜值里? 她确实忘记了,想不起来。 或许是不愿再想起来了。 封少瑾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一些,空虚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股燥意和阴鸷也被压下去了。 封少瑾自嘲的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一条犬有什么区别? 她偶尔多看他一眼,心情好的时候都不用扔他一根肉骨头,只需要对着他笑一下,只需顺着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哪怕垂首不语。 只要不是逆着他的意思,他就能被她安抚,被她治愈。 他狂躁的情绪便会平静下来,从狂风暴雨转变成和风细雨。 他很享受跟她独处的时刻,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暖在空气里流淌。 封少瑾对上她的眼神,好看的薄唇微微翘起。 他微微弯了身子,拿起她手里的牛角梳,握着她墨黑发亮的长发,替她一下一下的梳理着。 嗓音温柔缱绻,似乎透着无穷无尽的满足:“凌薇,你许久未曾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这种温顺,憧憬,又迷糊的眼神,似乎还透着一点点......情。 那是他们在交往之初,她卸下浑身的防备,对他的感情从迷糊到逐渐升温的时候才有的。 他太想念那个时候的他们了,每次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脑海里都是她那个时候的一颦一笑,温暖纯净,对他们的未来有着无线的憧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防备,疏离,冷漠,甚至连对他起码的信任,都坍塌了。 墨凌薇被他的言语惊了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匆忙垂下眼帘,遮掩着眸底涌动的情绪,很快,又归于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刚才短暂流露出来的温情迅速收敛起来,又披上了尖锐的铠甲,竖起了浑身的刺,满是防备的对着他。 墨凌薇嗓音寡淡,“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她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见他的动作凝滞了一下,又道:“快说吧,免得耽误你的时间。” 封少瑾:“......” 封少瑾刚压下去的怒意又翻涌而出,他几乎是咬着牙:“耽误我的时间?你可真是会替我着想。” 墨凌薇垂着脑袋,声音越发淡了,几乎是毫不留情:“我不替你着想的时候,你不开心,如今我替你着想了,你又不开心,你这人可真是难相处。” 第1580章 可我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一句话好似针扎在了封少瑾的心脏上一般,没有血肉模糊,没有痛彻心扉,可偏偏就是那种微微的隐痛,要不了命,却见了血。 难相处,她竟然说他难相处。 封少瑾冷笑:“跟宫肃那个好脾气的相比,我确实难相处了一些。” 他哼了哼:“我要是不难相处,怕是早就三妻四妾,子女成群了。” 一个个的都喜欢往他身边塞女人,他但凡表现的屈就一点,好说话那么一点点,身边那些人早就无法无天了,还轮得到现在替唯一的女人守身如玉。 墨凌薇抚着垂在胸口处的墨发,“你要是愿意,也是可以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坐享齐人之福,早早的让封老爷和封夫人享天伦之乐的......” 封少瑾差点被她气的七窍生烟。 他握着她发丝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嗓音都颤抖起来,故意道:“你不是不允许我纳妾的吗?怎么?如今同意我享齐人之福了。 贺家的大小姐要做大,你这是打算屈尊降贵委身我做小不成?” 墨凌薇被也被气着了:“封少瑾,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想要娶妻纳妾,只要不是我,随便你找谁都行。” 封少瑾不依不饶:“如果我想拥有的人,一定要是你呢?” 墨凌薇的手掌紧握成拳头:“封少瑾,不要逼我。” “逼你又如何?”封少瑾摔了手里的牛角梳,正要去扳她的脸。 “嘶。”墨凌薇握着自己的头发,疼的直抽气。 封少瑾一看,自己手里竟然拽着她的发丝,因为生气,力气本就大,拽的她发丝都掉下来了好几根。 封少瑾赶紧松了手,拨开她的长发看了看,见她头皮都红了,登时心疼的不得了。 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凌薇,我......” 墨凌薇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五指在发丝中梳理着,看着缠绕在指尖,齐根断掉的发丝,揉成一团,打成一个卷,扔在了梳妆台上。 牛角梳被他摔成了两截,断了。 泥人也有三份火气,墨凌薇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 她绯红的唇紧抿着,一双满是秋水的烟眸里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冷冷的看着封少瑾。 墨凌薇捡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随手扔到了桌下装着废纸篓的篓子里,“封少到底想要如何?” 封少瑾怔了一下。 “封少想要纳我为妾,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次用修儿逼迫我吗?”墨凌薇的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排血印子:“那好,我答应就是了。 用不着封少再试探了,我不妨将我的底线告知封少,修儿命苦,从出生起到这么大,经历的一切远不是普通小孩子能承受的,我作为他的长辈,拼了这条命都会护他周全。 无论封少想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换来修儿平安,我都不会反对。” 她的嗓音里透着空空寂寂的冷,语调平静而决绝,好似空旷的峡谷里沁出的水,清澈透底却又冰凉刺骨,“可我,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封少瑾,你听好了,是你逼迫我的,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封少瑾:“......” 第1581章 我原本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至从她到他的身边,她便一直都是无波无澜的,除非是跟修儿在一起,情绪才会有轻微的波动,会欢喜会哀愁,可也仅限于此了。 对他,她似乎一直都是淡淡的,不知道是心如死灰还是彻底绝望了。 他无理取闹,他蛮不讲理,他得寸进尺,她便一直退,即使退无可退,也依然后退。 此刻是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了吧。 她宁愿跳下去,也懒得再跟他周旋了。 封少瑾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拼了命爬到今天的位置,终于能将她禁锢在身边,可她就仿佛被他握在手里的沙子。 他抓的越紧,她逃得越快,渐渐地,只剩下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了。 他要的是她的心,要一具空壳有什么用。 封少瑾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手搭在梳妆台上,另一只手搭在她座椅的椅背上,半仰着脑袋,对视上她低垂着的眸子。 “我答应过你。”封少瑾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再逼迫你的,我不会......” 墨凌薇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翠绿的镯子在雪白的皓腕间,骨子里透着优雅和坚韧,她的口吻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封少还答应过我许多事,我曾经都记得,后来觉得无法实现,就都淡忘了。 反正如何做,都在封少的一念之间而已。 我生性就不是会讨人喜欢的女子,往后哪里惹恼了封少,封少直接说出来便是,不要闷在心里。” 她捻起掉落在绣着蔷薇花色旗袍上的发丝,“这一次惹封少生气,遭殃的是我的头发,下一次再惹封少生气,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封少瑾:“......” 封少瑾双眸赤红,嗓音低哑:“凌薇,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 墨凌薇转开脸,不置可否。 封少瑾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拢了手臂,双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一声声的喊她的名字:“凌薇,凌薇......” 墨凌薇不吭声,也不看他。 封少瑾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薄唇亲吻她纤瘦的手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次还没离开这里,我就开始想你,每次过来看你,原本都是兴高采烈的,可一想到......想到跟你相关的别的人,我就会莫名的生气,慌张,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的,凌薇,我原本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从始至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讨好一般的开口:“我今日来,原本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他静静的等着她问那个好消息,等了半响,依然没听到她的声音。 封少瑾抬起头,自顾自的开口:“你不是一直都想将修儿送回北方,送到你哥哥和嫂嫂身边吗。” 她看到墨凌薇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眸色微闪。 封少瑾再接再厉:“你嫂嫂带着人亲自过来接修儿了......” “当真?”在这别院里待了这么久,这个消息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当真,我怎么可能骗你。”封少瑾似乎有点小委屈:“走的水路,途中遇到了贼寇......” 第1582章 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修儿 见墨凌薇的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怕她太过担忧,封少瑾赶紧道:“不过你别担心,跟你嫂嫂交手,从来就只有别人凄惨的份,你嫂嫂没事,我已经安顿她们在别院里住下了。” 墨凌薇思绪微转,很快就明白了封少瑾的意图,“你瞒着我到现在,又打算做什么?” 既然嫂嫂已经到了北方,被封少瑾安顿下来了。 封少瑾至少半个月前就知晓了楚云瑶要来南方的消息,可他却一直瞒着,将消息压的死死的,未曾对她透露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到底又有何打算? 跟在封少瑾身边这么久,她对他的信任早就消失殆尽了。 他有勇有谋,可那些谋算,似乎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也无怪乎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总是生出质疑。 “你答应我,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不跟楚云瑶回锦城,我就让她们母子相见,好不好?”封少瑾握紧了她的手腕:“凌薇,你答应我,好不好?” 墨凌薇有些讶异:“她过来,不是要带修儿离开吗?” 封少瑾想到楚云瑶那个烦人的女人,又郁燥起来:“她是来接修儿的,但也没说不带你离开。” 墨凌薇思量再三,“这里是你的地盘,嫂嫂就算想要带我离开,也未必就能真的能将我带走,我自然是答应你的,不会主动跟着嫂嫂离开南方。” 她不想成为楚云瑶回锦城的负担和牵绊。 封少瑾听她亲口答应了,有些欢喜,“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逼你的。” 墨凌薇:“......” 亲口答应跟逼迫有什么区别? 墨凌薇问:“她是什么时候到南方的?” “我来之前,她刚到达,我安排她和她带过来的人在另一处别院里休整。”封少瑾一瞬不瞬的凝着墨凌薇的双眸,生怕错过了她眸底一丝一毫的波动。 “也好。”墨凌薇漆黑的眸子晶莹透亮,如夜色里冉冉闪亮的星辰:“舟车劳顿,长途跋涉,是应该好好休息。” 墨凌薇道:“那我明日带着修儿去看她。” 封少瑾指腹摩挲着墨凌薇白皙的手背:“不急,她烧了贺家的三艘巨轮,这消息暂时被我压下来了,但迟早会走漏风声,等你哥哥派过来的人全部都安顿好了,我再带你和修儿去见她。” 墨凌薇还想说什么,封少瑾安抚般的开口:“我知道你和修儿都很想见到她,但也要考虑她的安危,这里不是锦城,几年前,贺家被你嫂嫂坑的太惨,贺长青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次你嫂嫂又烧毁了他们的巨轮,贺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等几日,等我抽出些时间出来,安排妥当了,再带你和修儿去见她,好不好?” 墨凌薇能说不好吗? 如今嫂嫂住在封少瑾的别院,嫂嫂的安危也在封少瑾的掌控之中,她除了听凭封少瑾的安排,别无他法。 墨凌薇只得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封少瑾直起身子,牵着墨凌薇的手,拉她站起身:“很快,我就跟修儿分别了,相处了这么久,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修儿呢,我们去看看他吧。” 墨凌薇正要往外走,被封少瑾一把拉进了怀里搂抱住。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可好?” 第1583章 你刚才说不带走你们少夫人 封少瑾看似轻松的嗓音里透着不易觉察到的紧张,他定定的看着被自己的双臂禁锢在怀里的女人,低下脑袋,俊脸一点点的逼近她,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 墨凌薇:“......” 墨凌薇一动不动,身子僵硬如磐石。 才刚吵过架,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装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的地步,她的记忆也没差到转瞬便忘。 墨凌薇拉不下这个脸面,脑袋垂的更低了。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毕竟她还想带着修儿去见排除一切艰难险阻,只身来到南方的楚云瑶。 封少瑾的脸跟墨凌薇的唇近在咫尺之间,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气话,做不得数,你不要放在心上。” 也不要在心里怨恨着我。 墨凌薇眉眼低垂,看似温顺的不得了。 可封少瑾确知道,她越是这幅模样,便越是倔强的厉害。 横竖是等不到她主动了,封少瑾没办法,主动将薄唇贴到她的唇角,嗓音低低喃喃,透着不满:“我亲你也是一样的。” 他抚了抚她的长发,揉着她的脑袋,问:“还疼吗?” “不疼了。”墨凌薇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封少瑾跟在她身后,一路到了修儿的卧房。 小家伙正对着墙壁上挂着的靶子射飞镖,见墨凌薇和封少瑾一同过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飞镖,站的毕恭毕敬,“姑姑,姑父。” 墨凌薇也懒得纠正他的错误了,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修儿,你娘亲来南方了,再过几日,你便能见到你娘亲了。” ...... 楚云瑶在别院里待了整整三日,她对接上了走陆路过来的穆清,差不多查探清楚了南方现在的局势,想要见封少瑾,可偏偏迟迟见不到人。 见不到封少瑾,便见不到墨凌薇和修儿。 她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打探到修儿和墨凌薇的住处。 楚云瑶不想继续坐在这里等下去了,她决定带着云大和宝儿去街上逛逛。 护卫拦住她:“少夫人,您要去哪里?” 云大抬手止住靠近的封家护卫:“我们家小姐要见封少,你们联系不上人,我们家小姐要出去逛逛,你们也要拦着?” “不是。”护卫退开一步,继续跟在楚云瑶身后:“我们爷临走之前交代过,只要墨少夫人答应不带我们少夫人离开南方,我们爷便立即过来见您。 您迟迟不表态,我们爷实在是难做,更何况,南方战事激烈,我们爷本就忙的分身乏术......” 楚云瑶止住脚步:“你刚才说不带走你们少夫人?” “是。”护卫恭敬的回:“我们少夫人就是墨家大小姐。” 楚云瑶抬手摸了摸下巴,“不带走你们少夫人,倒是可以,不过我要带走另外一个人。” “谁?”护卫警觉。 “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楚云瑶开口:“但也要看她的意思,如果墨家二小姐不肯跟我回锦城,我也只能依照她的意愿,绝不强求。” 听楚云瑶说要带走墨家的二小姐,护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带走我们少夫人便可,卑职马上就派人去营地,将墨少夫人的意思传达给我们爷。” 第1584章 楚云瑶良心不安啊 楚云瑶出了别院,见护卫依然跟在身后,诧异极了:“你为何还跟着我们?” “卑职负责保护墨少夫人的安危,爷离开之前交代,不能让墨少夫人有任何闪失,否则,让卑职提头去见......” “不用了,我带了人,只是去街上逛逛而已,不会有事的。”楚云瑶拧了拧裙摆,轻轻一跳,就上了马车。 护卫:“......” 护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载着三个女子快速离开。 ...... 马车上,宝儿问:“小姐,你是答应封少,不带大小姐回锦城了吗?” 楚云瑶摇摇头:“我只是答应封少瑾,不带封家的少夫人回锦城,并未答应封少瑾不带墨家的大小姐回锦城。” 云大不解:“他们口中的少夫人不就是墨家的大小姐吗?有何区别?” 宝儿笑着解释:“当然有区别,这封家的少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可是要经过明媒正娶才被别人承认的,那贺家的大小姐一直住在封家,而墨家的大小姐却被封少藏的严严实实,连我们都找不到。 在外人看来,这封家少夫人的位置未必就会落到墨家的大小姐身上。 到时候,只要封少瑾娶的人不是墨家大小姐,小姐就可以带着大小姐离开这里回到锦城了。 也不算是欺骗了封少。” 云大讶异极了:“宝儿姐姐如此一解释,就说得通了,小姐既没有欺骗封少,也没有违背自己的意愿。” 楚云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如果不是看在封少瑾尽心尽力对待修儿的份上,我也用不着跟封少瑾玩文字游戏了,哎!” 良心不安啊。 人家抚养了她的儿子,她要拐走人家心爱的女人,可偏偏封少瑾心爱的女人是墨凌薇。 如果封少瑾喜欢的人是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该多好,一切都不是事了。 云大见楚云瑶惆怅,宽慰道:“小姐不必如此烦恼,封少瑾将大小姐藏的如此隐蔽,就算小姐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也不会放松警惕的,到时候带不带的走大小姐,还是个未知数呢。” 楚云瑶:“......” 宝儿:“......” 云大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独具一格。 宝儿又问:“小姐,封家分明有两个儿子,为何他身边的护卫都称封少瑾为封少,称封逸辰也为封少,有时候为了区分两人,称封逸辰为逸辰少爷,而从未唤过他们两人为封大少和封二少,为什么呀?” 听宝儿如此一提,楚云瑶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貌似南方上流圈子里的人确实是如此称呼他们两人的。 楚云瑶摇头:“不知,大概是封家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在称呼上有什么禁忌吧。”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街上。 如今虽然战火纷飞,但这里得天独厚,并没有被战火洗礼,所以几乎整个南方的有钱人都挤到了这里,街上竟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繁华,宛如盛世一般。 街道两旁吆喝声四起,宝儿撩开帘布,看向窗外,“小姐,几年不见,这里比以往更加繁盛了,战火没有烧到这里,这里的人过的还挺不错的。 生意红火,热热闹闹,不知是他们不惧战乱,还是秉承着活一天算一天的乐观态度......” 第1585章 心里的酸意和恨意 云大心思一向敏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里烈火烹油,不知道还有多少平民百姓连一口吃的都讨不到。 想当初......算了,不提也罢。” 至从遇到了小姐,她吃得饱穿得暖,再也没有在饥饿和寒冷中挣扎过了。 宝儿也是经历过苦难的人,“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这世上也有些人,为了大多数贫苦百姓宁愿洒热血抛头颅,保护着一方土地,守护着一方安宁。” 宝儿不希望车厢里的气氛太过凝重,吵吵嚷嚷起来:“小姐,桂花糕,我要下车去买些桂花糕吃,几年前在这里吃过一次,回了锦城,我做梦都念念不忘。” “馋嘴。”楚云瑶嗔了她一眼,“有小姐我做的好吃?” “那可不能跟小姐你做的比,但各有各的风味。”宝儿拉着云大:“跟我一同去吧。” 楚云瑶跟着跳下马车,“快午时了,就在这里随意吃点吧,等吃完了,再接着逛。” 三人穿着打扮极其讲究,楚云瑶一向不会亏待身边的人,跟在她身边的人,衣食住行都跟她差不多的标准,所以一眼看过去,掌柜的还以为同时来了三位千金小姐。 连忙招呼道:“三位客官,要包间吗?” “要一间最好的。”楚云瑶指了指临街的包间:“就这间吧。” “这间不行,这间早就被几位大爷包了。”小二连忙到:“旁边一间还是空的,不大不小,正好适合三位小姐。” 楚云瑶也不强求,反正只要临街就好。“那就旁边一间吧。” 楚云瑶带着宝儿和云大踩着木质阶梯正要上楼,身后响起一道傲慢的嗓音:“我们家小姐要一间临街的包间,快点。” “这......”掌柜的为难:“这最后一间临街的包间才刚被这位几位小姐定下了,要不小的为您换一间靠东的大的包间,再给您打个折扣,如何?” 那丫头的嗓音越发傲慢尖锐了,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们家小姐看上去是缺了那点钱的人吗?张掌柜,我们家小姐可是你们这间店的常客了,明知道我们小姐每次过来都要定临街的包间,你竟然还敢将临街的包间全部卖出去,你可真没把我们家小姐放在眼里。” 掌柜的越发为难了:“这,这,这位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打开门做生意,承蒙贺小姐不嫌弃,经常过来照顾小的的生意。 平日里小的都会留一间临街的包间的,可贺小姐快一个多月没来了,今日生意又好,便......” “便将这最后一间临街包间定给我们了。”楚云瑶听到贺这个姓,想到水域上被贺家的巨轮袭击,又被贺远道恶心,心里本就攒了一肚子的气。 不知道是不是南方这边姓贺的都这么嚣张傲气,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姓氏的人。 那丫头听到楚云瑶开口,便将注意力从掌柜的身上转移到了楚云瑶的身上。 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楚云瑶三人一通,见楚云瑶穿戴不凡,打扮不俗,一张小脸虽然素颜,却如清水芙蓉一般,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心里登时涌起一股酸意和恨意...... 第1586章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熟人 “你是谁?”那丫头跟在主子身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这三人通身的气度和穿戴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女眷,能定的起整条街最好的酒楼的临街包间,一定也是个有钱的。 只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整个南方的上流圈子的女子,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有些跟自己主子合得来,有些跟自己主子关系一般,还从没有过跟自己主子作对的。 这女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今战乱,这一片区域在封家军的守护下还算平静,有钱人家从四面八方涌进城,在这里做起来生意,带过来许多家眷。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富商带过来的家眷,竟敢跟她们贺家抢包间,简直岂有此理。 宝儿笑着回:“你不认识我家小姐也正常,反正我们小姐就是想告诉你,这最后一间临街的包间,我们已经定下了,你也别为难人家掌柜。 打开门做生意,你们又没有包月,凭什么每次都给你们留位置? 你们家小姐都一个多月没过来了,还想让人家一直亏下去不成?” 那丫头被宝儿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想到主子还等在马车里,也急了:“我家小姐就要这一间包间,我出双倍价钱跟你们换。 你们去东边的包间......” 宝儿学着这丫头嚣张又傲气的语气:“我们家小姐看上去是缺了那点钱的人吗?别说双倍了,十倍都不换,你们还是不要影响人家掌柜的做生意了,去东边的包间吧。” 那丫头被宝儿的话气的要死,打算亮出身份:“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吧?” 宝儿道:“你怕是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吧?” 那丫头磨着牙,正要说什么,掌柜的怕再闹下去楚云瑶要吃亏,索性站出来调解。 他“蹬蹬蹬”的跑上楼,到了楚云瑶身边:“三位小姐怕是才刚搬迁到我们这里的吧,您可别惹恼了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样吧,你们三人将这包间让出来,这东边的包间免费给你们用,如何?” 楚云瑶不同意:“我们可是付了钱的,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将我们的包间让给她们?” 掌柜的都快要急死了:“三位小姐,你们有所不知,你们此刻招惹的可是贺家的......” “怎么回事?”一道清脆的嗓音从门口飘进来,两道纤瘦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酒楼里。 楚云瑶抬眸看去,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老熟人呢。” 她对着掌柜的摆了摆小手:“老伯您不用担心,这人确实难缠了些,但不必害怕,本小姐能应付。” 掌柜一听,狐疑的看了眼楚云瑶,见这也是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便灰溜溜的从另一边下了楼,躲到账房里去了。 都惹不起,只能躲起来,免得两方吵闹起来,殃及池鱼。 那丫头见主子到了,刚才的气焰立即消失了,瞬间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口:“这最后一间临街的包间被这三个人强行定下了,我出双倍的钱跟她们换,她们不仅不愿意,还看不起小姐你......” 楚云瑶:“......” 云大:“......” 宝儿:“......” 众看客:“......” 这丫头子上下两片唇一碰,搬弄是非的能力真是非比寻常啊! 第1587章 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贺静淑顺着楼梯往上看去,眸瞳猛地睁大了,“是你?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楚云瑶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贺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贺静淑眸底暗潮翻涌,想要撕了楚云瑶的心都有了:“这临街的包间,本就是我一直定下的,你凭什么仗着自己的身份硬要抢本小姐的包间?” 楚云瑶讶异的挑了挑细长的眉:“你定下的?可有付定金?” “当然有。”贺静娴怒意十足:“我们贺家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连定包间这点钱都抠抠搜搜。” 楚云瑶负手而立,带着云大和宝儿抬脚往包间的方向走:“那就奇了怪了,刚才掌柜的说你一个多月没有来,还以为你不来了,便没有给你留临街的包间。 你身边这个小丫头倒是生的伶牙俐齿,你亲口审审她,说不定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们贺家人财大气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掌柜的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而得罪贺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这定包间的银两,谁知道落进了谁的口袋里?” 贺静娴一向比贺静淑聪明,听楚云瑶如此一说,瞬间便明白了楚云瑶话里的意思。 她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重重的落在了小丫头的脸上,冷声逼问:“我跟姐姐半年前就让你在这间酒楼包下临街的包间,你到底付钱了没有?” 小丫头被打的头昏眼花,听贺家二小姐质问,吓得跪倒在地上,捂着红肿起来的小脸,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 小二是个有眼色的,赶紧道:“我们酒楼一直都留着两位小姐临窗包间的位置,但大小姐和二小姐您一个多月没有来了,今日客又多,以为你们也不会过来,便斗胆将临街的包间定给了别人。 要是知晓两位早就有意向在我们酒楼里包年,就算您的丫头没有给我们付定金,我们也会给两位留着的。 贺家两位小姐能光顾我们的酒楼,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蓬荜生辉啊。” 店小二如此一解释,也算是解了贺静娴和贺静淑的尴尬,又推脱了酒楼的责任,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贺家姐妹的贴身丫头身上。 贺静淑本就爱面子,当着满满一楼的宾客颜面尽失,气的不轻,“将这个私自侵吞银两的死丫头给我拖出去,家法处置。” 贺家的护卫立即上前,将哭着闹着求饶的小丫头拖出了酒楼。 楚云瑶正欲推门进包间,却被贺静淑叫住了:“慢着。” 楚云瑶回头,从木质栏杆往下看,就见贺家的几个护卫“蹬蹬蹬”的上了楼。 楚云瑶眉心微凝:“贺大小姐这是何意?” 贺静淑顺着楼梯一步步的走上来,站在贺家护卫的身后,朗声道:“虽然掌柜的将这间临街包间定给你了,但这间包间本就是我先定下的。 如果不是我那丫头办事不力,你压根没有资格跟我争这间包间。” 楚云瑶嗤笑道:“凡事都要分个先来后到吧,你丫头办事不力,还不是你识人不清,本小姐有没有资格跟你争,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第1588章 我当然是来要人的 贺静淑对着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将一个钱袋掷到了店小二的面前。 贺静淑冷声开口:“这是这间包间一年的费用,以及补偿给你们的损失。 本小姐出手一向阔绰,绝不会让店家为难。 这间包间,已经被本小姐包下了,你们将这三个人给本小姐赶出这间酒楼。” 店小二看着地上的钱袋,没敢捡起来,他瞅瞅楚云瑶三人,又瞅瞅贺家两姐妹,再往掌柜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掌柜早已经不见踪影,躲起来了,店小二顿时心如明镜。 两方都是大佛,都得罪不起,否则,掌柜的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肯露面。 “这,这,这事由不得小的做主,小的去找找我们掌柜的。”店小二也跟着溜之大吉。 楚云瑶不想波及无辜的人,“贺大小姐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小的跑腿的伙计,来者是客,打开门做生意,要是每个客人都跟贺大小姐一个样,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欺负人,那这间酒楼也开不下去了。” 贺静娴大怒:“楚云瑶,你敢说我们仗势欺人,你不要太张狂了,这里是南方,可不是你一手遮天的锦城,你不好好的在你的北方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楚云瑶眸底闪过一丝光亮,“当然是来......要人。” “要人?”贺静淑嗤了一声:“听闻压根就不被封家长辈承认的小野种是你的孩子,我还以为是墨凌薇跟别的男人生的。” 楚云瑶虽有些恼火,但想到自己的计划,便收敛了怒意,徐徐善诱:“我本打算将凌薇和孩子一同接回锦城,奈何封少瑾这厮不许我带走凌薇。 本小姐来了好几日,竟连我墨家大小姐的面都没有见到。 本小姐一日找不到凌薇,贺大小姐你便一日嫁不进封家。 恕我直言,贺大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我妹妹年纪小不小,与你何干?”一道浑厚的嗓音从东边传来。 楚云瑶抬眸看去,就见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带着一堆人从东边的包间里出来,正气势汹汹的朝着楚云瑶走过来。 他的耳朵旁还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那是被白貂咬掉了耳朵后,再次缝合起来的伤口。 楚云瑶扯了扯唇角:“你们兄妹三人,倒是凑得齐全。” 看到楚云瑶那种似笑非笑的脸,贺静宇就觉得伤口疼,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对着贺家的护卫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还怕了这三个娘们不成,给我打。” 贺静宇一向蛮不讲理。 贺家的护卫一听,立即朝着几人一拥而上。 宝儿立即躲到了楚云瑶的身后,云大一马当先,护在了楚云瑶的面前,眸色冷若寒霜,“小姐,你跟宝儿姐姐先进包间。” 楚云瑶见他们人多势众,怕云大吃亏,笑了一声:“无事,砸坏了东西算我们的。” 听楚云瑶如此一说,云大便放开了手脚,迅速跟这些护卫打成一团。 云大从小本就是耍杂耍的,又历练过几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收不住了,抓起藏在袖口处折叠起来的棍子,舞的虎虎生威,将贺家长年来养尊处优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踹到了楼下...... 第1589章 楚云瑶和封逸辰重逢 眼见着云大被越来越多的护卫包围住,楚云瑶大喝一声:“守住楼梯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云大退到楼梯口的位置,一招横扫千军如卷席,将涌上楼梯的护卫拦截住,又腾出手来对付楼上的护卫。 贺静宇见这么多人连一个小丫头都抓不住,气的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云大:“都给本少爷让开,大爷想看看到底是这娘们的身手快,还是大爷的子弹快。” 这贺家的护卫打架的时候一个个不怎么敢上前,但退开的速度却惊人的快速,立即闪身到两侧,徒留云大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的位置。 云大转身,那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她好似被死亡掐住了脖子,胸口突然窒了一下。 贺静宇狞笑着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一把小小的利刃从楚云瑶的手指间飞出,划开了贺静宇的手背。 力道之大,利刃之锋利,让贺静宇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手里的枪偏了方向,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打穿了酒楼的屋顶,掉下来一片瓦块,屋顶破了好大一个窟窿。 酒楼里的客人全部被这枪声给吓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抱着脑袋纷纷往外跑去。 战火纷飞,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场仗是不是就打到这里来了,可只要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就能选择性无视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吃吃酒喝喝茶看看热闹。 正值特殊时期,枪声如同催命符一般,谁也不敢留在这里触这个霉头了。 刀枪无眼,万一伤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楼的客人做鸟兽般散开,二楼紧闭的包间门通通打开了,纷纷从包间里探出脑袋...... “云......云瑶?”身侧传来一道不敢置信的嗓音。 楚云瑶回头,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墨少夫人,果真是你。”封逸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欣喜仿佛快要从浅浅的梨涡里,从弯起的眉眼里,从弧线上扬的唇角里溢出来一般。 楚云瑶诧异:“封逸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派人打听过封逸辰的下落,奈何每次接收到的消息都是他被困在封家,根本就无法接近。 封逸辰身后闪出来一道人影,“墨少夫人,好久不见。” “贺二公子,你也在?”楚云瑶上下打量了贺文昊一眼,见他双腿站的笔直,问:“你的腿还好吗?” “承蒙墨少夫人记挂,好得很,只是.....”贺文昊扫了眼楼梯口剑拔弩张的情景,转移了话题:“少夫人是何时到这里的?怎么没提前派人说一声?” 楚云瑶见他不方便回答,也没打算在这里闲聊:“说来话长,待会再跟你细谈。” 楚云瑶对着云大招招手:“云大,过来。” 云大快步闪身到楚云瑶身边,一脸戒备的盯着手背上血流不止的贺静宇。 贺静宇手背伤口太深,血流如注,疼的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本打算勃然大怒,可没料到突然出现的封逸辰竟然跟贺文昊这个畜生在一起。 不知是因为太过气恼,还是太过疼痛,他手里的枪握不住,掉落在地上,被贺静淑捡了起来...... 第1590章 这南方是不是没有王法了 贺静淑没好气的开口:“少瑾跟我们交好,没料到逸辰少爷竟然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跟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瘸子暗中来往。 封逸辰,你究竟什么意思?” 封逸辰面带笑意,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漫不经心,“本少名声在外,专治疑难杂症,私下里帮着贺二少看看腿而已,不知触犯了我封家哪条家规,又触犯了贺家哪条家规。 别说贺大小姐还没嫁进我们封家,就算贺大小姐你嫁进我们封家了,本少想要做什么,见什么人,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大嫂的乱管闲事吧。” 贺静淑被怼的哑口无言,气的小脸发青。 贺静娴还算理智,拿着帕子胡乱的擦拭着贺静宇的手背,哭求道:“封少,要不是墨少夫人欺人太甚,我哥哥也不会被迫开枪吓唬吓唬她们。 我哥哥并没有存心要伤害她们,麻烦你过来替我哥哥看看手背上的伤口,他的血为什么一直都止不住?” 封逸辰顾念着表面上的情谊,不好做的太绝,迈开长腿走过去,站定在贺静宇的面前。 他捏住贺静宇的手腕,撇了眼他发红的双眸,淡淡的开口:“伤到了经脉,待我缝合起来便好了。” 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贺文昊的小厮忍之立即回包间拧了个医药箱过来,打开箱子,站在封逸辰的身侧。 封逸辰当着这些人的面,三两下将贺静宇的伤口缝合好,涂抹了药膏,又仔细抱扎好,叮嘱道:“伤口长好之前,不要用力,不要沾水,更不要胡乱开枪。 一个月后,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贺静宇磨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云大以及贺文昊:“你们给本少爷等着。” 贺文昊撇开脸,似乎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楚云瑶嗤了一声,“贺大少爷还想秋后算账不成?” 贺文昊举起自己被白纱纱布缠绑着的手:“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贺静娴怕贺静宇不当的言语再次传到父亲耳朵里,急忙道:“墨少夫人好狠的心,好歹毒的手段,我哥哥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你身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而已,你竟然对我哥哥下如此重的毒手。” 楚云瑶眯起眼,嗓音冷然:“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子弹,要不是我出手及时,我的云大说不定此刻已经惨死在贺大少爷的手里了。 你还敢说你哥哥只是想要吓唬她? 别说你贺大少爷本就存了杀人的心,就算他真的只是想要吓唬本小姐的人,本小姐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用生命做代价。” 贺静娴狡辩:“无论如何,你们三人全都安然无恙,我哥哥手背上的伤深可见骨,我贺家的护卫伤势惨重,墨少夫人未免欺人太甚,丝毫没将我贺家放在眼里。” 楚云瑶听得简直无力吐槽:“贺家那么多的护卫围攻一个小姑娘,他们伤势惨重怪得了谁?技不如人罢了,但凡他们打得过我的人,云大早就被他们碾成肉泥了,更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我身边了。 至于贺大少爷,本小姐只想说一句,咎由自取。 你们贺家姐妹蛮不讲理在先,贺大公子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在后。 这南方是不是没有王法了,任由你们贺家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还是你们自以为你们贺家就是王法!” 第1591章 姐姐,长点心吧 封逸辰听得眉心直蹙,问宝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宝儿便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明白:“分明是贺家的两位小姐没有约束好身边的丫头,她们却偏偏不饶人,硬是要我们让出这间包间,凭什么?” 封逸辰用手里的折扇撑着自己的下巴,越听越是想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争夺包间只是一道导火线而已。 哪怕没有这个冲突,但凡两人见了面,总是要寻个理由拼杀个你死我活的。 贺家两姐妹本就对墨家的人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偏偏楚云瑶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可不愿被人白白寻了晦气,只带着两个小丫头,就将贺家这一干人等弄到了这般地步,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贺家大公子贺静宇咽不下这口气。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确实有些不光彩。 封逸辰便开始做和事佬:“既然是这么回事,那都应该怪在那欺上瞒下的刁奴身上,贺二小姐还是快快带着贺大公子和贺大小姐离开,回去好好的惩治一下那个贪财的小丫头。 再待下去,事情闹大了,你们可讨不到半点好处!” 他的语调里暗含着警告和息事宁人的态度,贺静娴对上他冷肃的双眸,扶着贺静宇道:“哥哥,我们先回贺家,从长计议。” 贺静宇在见到封逸辰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有些怂了,此刻有台阶下,便只能灰溜溜的任由贺静娴搀扶着,踩着楼梯往下走。 贺静淑狠狠的瞪着楚云瑶,不肯离开:“凭什么要......” “姐姐。”贺静娴一把拽过贺静淑,压低了嗓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继续闹下去,封逸辰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告诉封老爷和封夫人,你该如何自处。 你还不如赶紧回封家,在封夫人面前哭诉一下今日遭受了多少委屈。 你刚才难道没听楚云瑶说吗?” “她说了什么?”贺静淑依然咽不下这口气:“她说了那么多话,难不成我都要放在心上?” “姐姐,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贺静娴恨不得敲开贺静淑的脑瓜子,灌点智商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拖着贺静淑,嗓音压的更低了:“楚云瑶刚才亲口说,这次来南方,是来要人的,她想要将墨凌薇和墨凌薇手里的野种一同带走,奈何封少瑾将那两人藏了起来,偏偏不让楚云瑶跟他们两人见面。 你立即将此事转告给封夫人,有封夫人在,还怕帮不到你吗? 只要封夫人出面,将墨凌薇和那小野种交出来,让楚云瑶带回锦城,还怕封少夫人的位置不落到你头上? 有这个时间在这里跟她逞口水之争,不如快点回封家老宅去。” 贺静淑听妹妹如此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可要是少瑾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怕是这辈子再也不会理我了,那该怎么办? 上次我派人差点......”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一切都交给封夫人,不用你出面,封少瑾就算知晓了又如何,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贺静娴有点恨铁不成钢:“姐姐,长点心吧。” 第1592章 整个人似封藏在刀鞘里的宝剑 楚云瑶见贺家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再看看一楼凌乱的桌椅以及破了洞的屋顶,转眸看向贺文昊。 贺文昊对着小厮忍之抬了抬下巴:“这些桌椅板凳以及屋内遭受到损坏的一切设施全部都算在我的头上,你按照双倍的价格补偿给掌柜的,算是给掌柜一个交代。” 忍之掏出荷包,在里面翻了翻,抽出一张银票,快步下了楼。 跟几年前相比,贺文昊俊朗的眉眼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 从前在苦难里煎熬,俊朗年轻的少年浑身都是戾气,如今在商场里沉浮,在争权夺势中拼搏,身上那种不讨喜的阴鸷已经全然消散,整个人好似一把封藏在刀鞘里的宝剑。 不出鞘则华丽无双,没有丝毫杀意,温润醇厚。 一出鞘则华光璀璨,锐利逼人,招招致命。 他原本就懂得藏拙,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如今更是喜怒不形于色,用一副温润的假面具示人,楚云瑶从他身上分辨不出丝毫外泄的情绪。 就连给贺家善后,收拾着贺静宇兄妹三人留下的一地烂摊子,眉眼间也毫无波动,依然是温润的,和善的。 这种和善和温润跟墨瑾瑜的温润却不同。 墨瑾瑜最初因为身体原因,养成了淡泊名利的心性,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态度。 又因为从小出生富贵,该得到的东西从小就拥有过了,未曾被苛刻,未曾被欺负,又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将尘世的一切早就看透了。 那种温润和和善是他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 是他看穿了世间一切丑恶而依然热爱生命中的美好,带着无人能够企及的包容心。 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怜悯和淡然。 跟贺文昊的温润和和善是完全不同的。 温润和和善好似一张面具,戴在贺文昊的身上,遮掩住了贺文昊的本来面目。 贺文昊见楚云瑶看过来,对着楚云瑶笑了笑:“贺某这辈子能遇到墨少夫人,真是三生有幸,既然遇到了,不如进去里面聊聊吧。 原本贺某是打算亲自北上去锦城寻墨少夫人的。” 楚云瑶带着三人进了临街的大包间,落座后问:“去锦城寻我?可是因为你的腿?” 贺文昊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少夫人给我做的这副假肢出了些问题,近日我经常腿疼的厉害,检查了一遍,却并未有任何异样。 好不容易才约了封少过来,才刚聊到假肢的事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枪声。” 楚云瑶推开椅子,走到贺文昊的面前,蹲下来:“给我看看你的双腿和假肢,我当初制作这副假肢的时候,便大概的估算了一下使用的年限。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你如今身材魁梧,又高大了不少,想必是这幅假肢坏了也说不定。” 忍之不在,屋里还有宝儿和云大两位女子,贺文昊有些不好意思。 察觉到他的窘境,楚云瑶让宝儿和云大去了隔壁的包间里等着。 待包间门关上,楚云瑶掀开贺文昊的长衫,取下他腿上的假肢,待看到他两条腿最下面的骨头处已经乌黑发青时,整个人怔住了..... 第1593章 你可知要害你的人是谁 “这......”楚云瑶将假肢扔在一边,伸手去捏他最下面的小腿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疼了多久?” 手指才刚触上去,都没用多大的力气,贺文昊便疼的直皱眉,额角上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忍着疼痛,面上依然勉强维持着喜怒不行于色的淡然:“疼了大概半个月了,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些轻微的痛感,我并没有太在意。 后来越来越疼,我以为这些乌青是因为我长期戴着假肢,假肢又到了使用的年限需要更换,被假肢磨出来的疼痛和淤青。 我不放心府里的大夫治疗,偷偷请过几个大夫,都看不出病症。” 楚云瑶抬眸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封逸辰:“为何不早点让他给你诊治?” 贺文昊唇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倒是想,可封少半个月之前就被禁足了,一直关在别院里,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从封少帅手里抢人啊。” 楚云瑶被贺文昊一席话勾起了好奇心,看向封逸辰:“封少瑾为何要关着你?这可真是巧了,你才刚被关上,他就被人暗中下毒了,你要是再晚几日被封少瑾放出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贺文昊脸上温润淡然的神情总算有了波动,那张面具般的笑脸一点点的阴沉下来,搭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嗓子的恨意几乎从喉骨里溢出来:“我这是......中毒?!” “嗯。”楚云瑶看着他的腿骨,“毒性是从你的腿骨处渗入的,你脚踝处的腿骨已经坏事了,想要保住命,最坏的打算,只能截断这一节骨头了。” 楚云瑶的手指在贺文昊的小腿骨上比划着,“待我用银针刺进去试探一下中毒的程度,再决定到底截多长......” 贺文昊目眦欲裂,双眸血红。 封少瑾摆弄着手里握着的假肢,眉心紧紧的拢在一起:“确实是中毒,有人将毒药抹在了假肢的内侧,最近天气炎热,毛孔张开,这些毒药虽不多,但毒性太强容易致命,一点点的渗透到你的骨头里。 时日一长,足以致命了。” 封少瑾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张白色的纸,用小刀在内壁刮了刮,将掉在白纸上的屑子倒在玻璃瓶子内,又倒了些无色的溶液进去,用玻璃棒搅拌了几下,里面渐渐的呈现出浅淡的绿色。 封少瑾叹了一口气:“我有天在书房,无意中翻到我哥哥的信件,得知你要过来接修儿,很是开心,原本想要将这一喜讯提前告知墨家的大小姐,却没料到被我哥发现了。 我哥怕我再像上一次一样帮着你们将墨家的大小姐悄悄送走,便将我关起来了,派人守着,不许我踏出别院一步。 这一关就是半个多月,我也是今日才攒齐了药材,迷晕了守在门口的护卫,悄悄逃出来的,没料到才刚一出来,就遇到了贺二公子的人,然后就被他们请到了这里......” 楚云瑶看向咬的下唇全是牙印的贺文昊:“所以,有人知晓封逸辰被封少瑾禁足了,才特意选在那个时候给你下毒的吗? 你可知要害死你的人是谁?” 第1594章 你对他倒是忠心 贺文昊的假面碎了一地,露出狰狞的模样,恨意让他的面孔扭曲起来,他发出如凶兽一般的哀鸣声:“还能是谁? 既能打探到封家的动向,知晓逸辰少爷被封少帅禁足,暂时不会被放出来。 又有本事拿到这种致命毒药,还能骗过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的涂抹到我不能离身的假肢上。 我死了,受益最大的人是谁,凶手就是谁。” 楚云瑶试探的问:“贺家的三兄妹?”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们更想要我的命?”贺文昊自嘲的笑了笑,突然顿了一下:“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想要我的命。” “谁?”楚云瑶看着贺文昊悲痛欲绝的模样,有些不忍。 忍之恰巧推门闯入,恭敬的对着楚云瑶和封逸辰行了礼,又对贺文昊拱了拱手,“少爷,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按照两倍的银两补偿给掌柜了。” 贺文昊双手捧着脸,手肘撑在桌面上,沙哑沉痛的嗓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忍之,这双假肢除了我,就一直都是你在保管,平日里擦洗,晾晒,维护,全都是你一个人,是吧。” 忍之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小的不敢假手于人,就算是晾晒也是守在一旁,不允许旁人乱触碰。” 贺文昊抬起面孔,双眸里好似燃着滔天的火焰,“那半个月前,可有人靠近这双假肢?” 忍之意识到不对劲:“少爷,难道这双假肢出了问题?” 贺文昊不语。 忍之垂着脑袋使劲的想了想,眸光从迷糊逐渐变得清亮起来:“我记起来了,半个月前,正是月圆之夜,我洗好了少爷用的假肢,放在风口通风,当时夜已经深了,后院的佣人大多已经歇下了。 我正用干棉布擦拭它们,老爷突然过来了,看到我一个人在后院忙碌,便在我面前站了一会。 拿了一只我擦洗好的假肢看了看,问了我几个问题,最后叹了一口气,还对我说了一句话,放下假肢就走了。” 贺文昊问:“他说了什么?” “老爷对我说:你倒是忠心。”忍之盯着封逸辰手里的假肢:“那晚天太黑,我擦完另一只假肢,又放在风口晾了一会,等吹干了水渍,就拧到少爷的房间里去。” 忍之不解:“少爷,这假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楚云瑶问:“你确定这假肢再没有别的人碰过?” 忍之点点头:“确定,我在少爷身边这么久,这双假肢就是少爷的半条命,每天我都会擦洗一遍假肢外面的灰尘,每七日里外清洗一次,怕少爷第二天急着穿,我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拿出去在风口里吹干再带回卧房,放在少爷的枕头边的。” 楚云瑶道:“你家少爷的小腿骨变成这样,是因为中了毒,如果我们猜得没错,是有人将毒药涂抹在假肢的内壁上,毒从他的皮肤渗进到骨头里了,他最下面的小腿骨已经坏死了。” 忍之:“......” 忍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少爷......” 封少瑾抬脚踢了踢忍之:“你家少爷还没怎样呢,你跪什么跪,有我和小医仙在,保住你家少爷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只是......” 第1595章 那三艘巨轮已经被我炸了 “只是什么?”忍之痛哭流涕起来:“只要少爷好好的,要忍之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要做个手术,将你家少爷被毒药侵蚀的已经坏掉的骨头切掉。”封少瑾想想那种场面都觉得太过残忍了一些:“有些疼,你家少爷要受苦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贺文昊已经接受了事实,从巨大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刚才狰狞的面孔已经变得平静了许多,尽管脸上还有几分阴郁,那副龟裂开的温润和善的面具再次戴到了脸上,嗓音再次变得温润:“忍之,你起来。” 忍之从地上爬起来,后悔不迭:“少爷,是我疏忽大意了,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你。”贺文昊冷冷一笑,眸底射出锐利的光芒,“那晚天色本就黯淡,他只是拿起来看了一下,这毒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气味,无色无味的东西涂抹在内壁里,你没发现,我还不是照样没发现? 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亲手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竟然会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的嗓音空空冷冷,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虎毒不食子,作为父亲,我从未想过他会偏心到这种程度。 将掌管南方水域的权利交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算了,为了帮贺静宇掌控整个贺家,不惜亲手杀掉我。 呵呵!”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可惜了,他注定押错了赌注。” 那两声轻笑,听得楚云瑶毛骨悚然。 她轻咳了两声,打破沉寂,“你们南方水域上的三艘巨轮,真的是贺静宇的?” 贺文昊冷声道:“除了他还有谁比他更败家?见过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赚钱收保护费的,但我还从未见过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打劫当强盗的。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只图一时的眼前利益。” 楚云瑶对了对手指头,慢悠悠的道:“那船,已经被我炸了。” 贺文昊:“......” 封逸辰:“......” 忍之:“......” 三人的视线一同落到楚云瑶身上,封逸辰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楚云瑶一字一顿:“那三艘巨轮,已经被我炸了。” 楚云瑶索性将自己被三艘巨轮围攻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愤愤的开口:“那个贺远道就这么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 贺文昊定定的看着楚云瑶,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真没想到,贺远道为虎作伥,替贺静宇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到头来,竟然是因为自以为是太过轻敌而一败涂地,落到丢了性命。 少夫人,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贺某的。” 在他因为断了腿而绝望的时候,楚云瑶让他重新站起来了。 在他以为自己在贺家的争权夺势中处于劣势的时候,楚云瑶不费吹灰之力帮她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顺便还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恩同再造都无法表达楚云瑶对他的帮助,尽管有些帮助是无心的。 封逸辰闻言,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修长的眉拧了拧,看向楚云瑶:“你来这里,已经几日了?” 第1596章 她要月亮我哥不敢摘星星 “三日了,还未见到我儿子和凌薇。”楚云瑶将希望寄托在封逸辰的身上:“我今日上街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亲自打探到你的下落,你一定知道我儿子和凌薇的住处吧?” 封逸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好了,你来了南方,贺家的巨轮突遭袭击,贺家一定很快就知晓这件事跟你有关,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楚云瑶不肯:“我住在封少瑾的别院里,你先告知我修儿和凌薇住在哪里,否则,我就不走。” 封逸辰捏了捏眉心,“这样吧,贺二公子的手术拖不得,我们一同回别院,有些事,我在马车上慢慢跟你说,可好?” 楚云瑶目的达到,很愉快的同意了,命忍之背着贺文昊,出了包间。 楚云瑶带着宝儿和云大跟封逸辰上了马车,忍之带着贺文昊上了贺家的马车,紧跟在楚云瑶马车的后面。 封逸辰扫了眼云大和宝儿,眉梢眼角都泛着桃花般讨喜的笑意:“你身边的女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你又看上了?”楚云瑶怼道:“看上了也没用,这两个可都是有主的。” 封逸辰:“......” 他长得就这么像见一个喜欢一个多情又滥情的渣男? 都怪他第一次见到楚云瑶的时候太过轻一佻了,留了个花花公子的印象在她的脑海里,如今是想要改都改变不了了。 封逸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怀里揣着一个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小人偶。 他转开眼,用眼角的余光认真仔细的打量着许久不曾见到的女子,她澄澈的眸子多了几许复杂,或许是经历的太多了,少了点曾经的纯粹和明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面已经物是人非,只有他一个人依然停留在原地,未曾有丝毫的改变,无论心性还是容貌。 封逸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来之前,为何没有提前派人递消息给我?” 楚云瑶盯了他一眼:“递消息给你有什么用?但凡跟墨家大小姐有关的事,你哥不想你知晓,多的是办法不让你知道。 他把你关起来了这么多天,你今日才侥幸逃出来,我到处查探你的消息,一无所获。 你们封家如今是不是由着封少瑾一手遮天了?” 封逸辰唇角动了动,满是苦涩:“至从我帮着你们放走了墨家的大小姐,我哥就不相信我了,确切的说,是不相信我们每一个人了。 但凡涉及到墨家大小姐的事,他从不肯假手于人。 如果不是墨家大小姐生了病,我也不知道他将他们藏在何处。” 楚云瑶沉吟片刻,问:“凌薇在这里,过的还好吗?” “好不好该是什么标准?”封逸辰满目涩然:“要说过得好,整个南方的女子怕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了,能成为堂堂封家少帅唯一心爱之人,有什么不好?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给什么。 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我哥也不敢弄颗星星去糊弄她,一定会想千方设百计的帮她将月亮摘下来。 还要怎么好? 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换不来我哥的半点垂怜,有的人却将我哥的一腔情意踩在脚底随意践踏......” 第1597章 这世上的感情都是不讲道理的 到底亲疏有别,封逸辰亲眼目睹过没了墨凌薇的封少瑾过的是什么日子,以至于看到墨凌薇对自己亲哥哥如此冷漠疏离,心里终究有些愤愤不平。 楚云瑶本就是个护短的性子,当然是站在墨凌薇这边的,“照你这么说,是我们家凌薇不知好歹了?” 封逸辰:“......” 封逸辰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过分了,嗫喏道:“她既然爱着我哥,为何不能像我哥哥对待她一样,退让一点点? 封家已经答应让她和贺家的大小姐一同成为我哥的平妻了,我哥哥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结果。 既然爱着我哥哥,为何不能稍微理解一下我哥哥?为了我哥哥,牺牲那么一点点?” 楚云瑶凉凉的盯着他,盯得封逸辰后背发凉。 宝儿见气氛凝重,将削好的蜜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摆放到楚云瑶面前,轻声道:“小姐,说了这么多的话,应该口渴了,你跟封少都尝尝吧,很甜的。” 楚云瑶拿起精致的小银叉叉起两块蜜瓜分别喂给宝儿和云大后,自己也吃了一块。 封逸辰伸出爪子,用手指捻起一块,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含糊的开口:“确实很甜。” 楚云瑶斜他一眼:“你这手才刚摸过贺二少爷的假肢,说不定沾了毒,吃进去毒死你。” 封逸辰故作惆怅:“有这么咒人的吗?你们墨家的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好在我有洁癖,临出酒楼之前已经擦干净手指头了。” 楚云瑶正色道:“你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封逸辰:“......” 封逸辰顿了顿:“除了利益,就是喜欢了,还能是什么?” “既然喜欢,为什么必须要让心爱的女人受委屈?如果一个女人所遭受的委屈打破了她的底线,她难道就不可以拒绝这份委屈,舍弃这份感情?” 封逸辰:“这......当然可以。” “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男女之情,所求的跟所付出的原本就是不对等,你认为你哥哥为了凌薇付出了一切必须得到回报,可他几乎毁掉了凌薇整个人生。 他的所作所为,让凌薇几乎成了锦城整个上流圈子里千金小姐和贵太太的笑柄。 宫家原本中意她,后来当着她的面推掉了两方口头上协议好的亲事。 既然你认为付出就必须要有回报,那我问你,在你口中那些穷尽一生为了得到你哥哥青睐的女子,你哥哥为什么不娶了她们? 为何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们一眼?” 封逸辰:“......” 封逸辰被楚云瑶怼的哑口无言。 楚云瑶将最后一瓣蜜瓜塞进嘴里,“一听就知道逸辰少爷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大概是习惯了流连花丛,忘了感情本就应该遵从你情我愿。 如封少瑾这种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最怕的不是心爱之人找他要星星要月亮。 而是面对他的示好,通通都不想要,也不愿要。 除了远离他,甚至都不想见到他。 这才是你哥哥最苦痛的地方。” 封逸辰薄唇动了动,露出一丝苦笑,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楚云瑶的话: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第1598章 女人果真是惹不得的 楚云瑶继续道:“我们家凌薇最喜欢的分明就是自由和自主,封少瑾偏偏将她禁锢起来,锁在他的身边,藏的连我都寻不到,你觉得这是封少瑾对她的好? 就算这是封少瑾对她的好,可你有问过这是我们家凌薇想要的那种好吗?” 封逸辰:“......” 楚云瑶抬眸看了封逸辰一眼,见他脸色似乎有些松动,又道:“就好比一个女子最喜欢吃的分明就是橘子,你硬是塞给人家一筐子苹果,你认为苹果有营养,吃了对身体好,橘子有些酸,吃了还容易上火。 结果人家不愿意接受,你反倒怨恨人家不领情,这是什么道理? 你倾其所有,感动了自己,却压根就没想到你自己的行为给人家造成了多大的负担? 人家想要的分明只是一个哪怕只是一瓣橘子而已。” 封逸辰:“......” 女人果真是惹不得的,他只是随口抱怨了两句,替自己亲哥哥鸣不平而已,就被楚云瑶摆事实讲道理夹枪带棒的编排了一顿。 封逸辰后悔莫及的转移话题:“话说,我哥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炸毁了贺家的三艘巨轮?” 楚云瑶摇摇头:“不清楚,反正我到达码头的时候,是你哥哥亲自过来接我的。” 封逸辰的眉心拧的更紧了:“既如此,那我哥哥肯定是知晓了,可看今日的情形,贺家似乎还没收到水域上的消息,否则,贺家三兄妹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你了。” 楚云瑶不解:“贺家监守自盗,在自己管辖的水域里拦截过往的商船,你们封家没人管?” 封逸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如今战事紧迫,我哥哥实在分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我父亲又顾念着贺家的情面,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由着贺家人乱来了。 我哥哥不肯娶贺家的大小姐,贺家的大小姐已经在我们家住了一年多了。 女孩子年岁越来越长,贺大小姐也没法跟别的人家结亲了,就这么一直拖着,我父亲对贺家多少有些愧疚之心。” 楚云瑶对封家和贺家做亲家这件事没什么兴趣,“要不是我炸了贺家的船,难不成你们要一直由着贺家的船在水域上胡作非为?” 封逸辰摇头:“我哥哥没时间插手贺家的事情,但也没打算跟我父亲为敌,索性就在暗中培植贺家二少爷的实力。 让贺家的人争权夺势从内开始乱总比让贺家心生警惕,共同对付封家要好得多。” 原来如此,楚云瑶顿时了然。 楚云瑶问:“如今贺家争权夺势到何种程度了?” “贺家二少爷凭借一己之力在贺家站稳脚跟已经不错了,贺家有贺长青在,实权就不可能全部落到贺家二少爷的手里。 我哥哥大概是帮你压下了水域上的消息,才使得贺家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如今最先要解决的,就是文昊体内的毒。 贺家的一切,没有人比贺家的二公子更清楚了,只有贺二公子迅速好起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扭转局面,贺长青这几年四处打压我哥哥暗中培植起来的世家,如此下去,怕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明目张胆的跟贺长青相抗衡了。” 第1599章 她不想见你 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封少瑾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见两辆马车同时进来,眉梢轻扬。 楚云瑶从马车上跳下来,恰巧对上封少瑾审视的视线。 待封逸辰掀开帘布,看到自己亲哥也在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顿时懵了,想要重新钻进车厢内已经来不及了。 封逸辰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哥。” 封少瑾眸色冰冷,似乎早就知晓他逃出来了一般,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封逸辰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不安的开口:“我是为了救人,才......” “救谁?”封少瑾的视线落到另一辆马车上。 帘布被掀开,忍之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又去扶车内的贺文昊。 封少瑾的视线在贺文昊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最后定格在他手里拧着的那双假肢上:“你的腿怎么了?” 贺文昊趴在忍之的后背上,苦笑道:“要想保住命,便要截掉他们了。” 封少瑾眉目微动,好似灰尘落入平静的湖面,很快便没了踪迹。 他抬脚往厅堂里走:“进来说话。” 才刚跨进门,封少瑾就开口了,“你果真同意不带凌薇离开这里?” 楚云瑶也懒得跟封少瑾兜圈子了:“这里的护卫说,只要我答应不带走他们的少夫人,我便能够见到修儿和凌薇,我便答应了。 还有,我想见瑾澜一面。” “她不想见你。”封少瑾淡声道:“本帅来之前,已经问过她了,她也不想回锦城。” “她不是不想见我,她应该是没脸见我吧。”楚云瑶恨恨的开口:“如今杀害瑾瑜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她但凡有点良心,应该是不敢见我的。 不过看在瑾瑜的份上,既然修儿和凌薇都好好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不会再跟她计较了。” 封少瑾对着门口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小护卫立即道:“卑职立即去请墨二小姐。” 封少瑾的目光在贺文昊和封逸辰身上扫了一圈,“怎么回事?” 封逸辰生怕亲哥一气之下又将自己关起来,连忙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道:“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我再晚几日知道贺二公子的状况,别说这双腿了,贺二公子整条命都保不住了。” 封少瑾垂了眼眸,淡声道:“什么时候做截肢手术?” “越快越好。”楚云瑶道:“最好是今晚做,我再依照贺二公子的身高体重再画一幅假肢,等到贺二公子的腿伤好起来,新的假肢正好也做好了。” 封少瑾站起身往外走:“那我明日晚再过来,安排你们见一面。” 说完,他的身影便出了厅堂的门,钻进汽车里,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宝儿和云大腾出一间客房,摆好了手术所需要的一切,扶着贺文昊躺在手术台上。 忍之站在一旁,握着贺文昊的手,问正在给手术刀消毒的楚云瑶和封逸辰:“我家少爷的腿要截多长?” 楚云瑶抽出扎在他腿上的银针,双手比划着:“截到这里。” 忍之的眼泪汹涌而出:“我家少爷的手术,第一次是封少做的,我家少爷没了双脚,这一次,又是封少亲自动手,我家少爷没有小腿.” 第1600章 没有什么伤能让我感受到疼了 “我家少爷的命好苦!”忍之泣不成声:“我家少爷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磨难?” 贺文昊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双眸暗沉的如漩涡一般,吸附着所有的一切, 相比起情绪已经失控的忍之,他反倒如局外人一般冷静,冷静的有些异常:“忍之,不要哭,我这双腿,反正已经没什么用了,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会疼啊,少爷。”忍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少爷,人是肉长的,会疼的啊。” 贺文昊听到“疼”这个字,薄薄的唇角抿紧了,末了,突兀的笑了一下,“疼?至从十年前我没了双脚,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伤能让我感受到疼了。 截断了这一块坏死的骨头,我又会活过来。 用一小截骨头换一条命,多么划算的买卖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留着一条命更值得的事了。” 忍之听得越发心酸了,想要爆哭出声,却又怕勾的少爷越发伤心,只能死死的忍着,忍得肩膀都在抽搐着,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贺文昊道:“忍之,出去吧。” 忍之不肯:“我要陪着少爷,如果我仔细些,少爷也不会弄成这幅样子。” “防不胜防。”贺文昊道:“你替我回一趟贺家,将我平日里穿的衣衫用的物品都拿过来,就说我双腿病发,疼痛难忍,大夫说我的骨头坏死,需要静养,府里的事情暂时不管了,等我医治好双腿再说。 回贺家之前,你再去一趟医馆,替我寻个好的大夫安置在我置办的私宅里。 不可走漏了我在这里的风声。” 忍之泪眼模糊的点了点头:“少爷,我现在就去办。” 贺文昊用力握了下忍之的手:“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小心些。” 楚云瑶见状,抬手招了云二,“你带着人陪着忍之一同去一趟贺府,就说是贺二公子出钱雇佣的丫头,伺候贺二公子的饮食起居的。 万不可落进贺家人的手里。” “是,小姐。”云二清点了几位凌云门的女子,扮做寻常人家的姑娘,乘坐着好几辆马车,分批次的往贺府去了。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的脚步声远去后,贺文昊满脸死寂。 楚云瑶给他打了麻药针,刀背划在他的膝盖上面时,问:“还有感觉吗?” 贺文昊闭了眼:“动手吧。” 疼不疼都无所谓了,能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只有好好活下来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楚云瑶听贺文昊如此说,以为麻药起到效果了,便跟封逸辰一同开始做手术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贺文昊一开始还坚持的住,到了后来,他浑身的汗水拼命往外淌,半个身子仿佛浸在水里,颤抖着快要从手术台上滚下去。 楚云瑶才知道他的身体是抗麻醉的。 封逸辰没办法,命护卫寻了绳子过来,将他绑在手术台上,又命人按住他。 最后,只能塞了些米囊给他吸食,减轻他的痛苦。 ...... 手术很成功,在楚云瑶眼里,这只是一台小手术而已,可在贺文昊眼里,却是他从地狱的门口重新回到了人间,从黑暗中走出来,重新站在了阳光之下...... 第1701章 措手不及 季宗源不得不退让躲闪,想要摸清楚她的招式,却发现这个女人的打斗全部都是凌乱没有章法的,不知道出自于那个武学门派。 却偏偏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直取他薄弱的性命之处,攻颈脖,攻心脏,攻腰腹,攻下盘,出手快准狠稳,他一个来不及躲避,胸口便被划了一刀,鲜血汩汩溢出。 季宗源心里警铃大作,难怪贺家的三艘巨轮会被她炸毁,原本他以为是跟在楚云瑶身边的人出的手,如今看来,分明就是这个女人一手指挥的。 一开始没弄清楚他的深浅,毫不恋战,拔腿就跑。 等到他没了武器,转身就开始对他发起凌厉的攻势,打得他措手不及。 也无怪乎贺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次又一次的栽在她的手里。 季宗源敛了心神,眼角的余光瞟了下周边的环境,见楚云瑶一心想要打赢她,引导着楚云瑶一步步的往旁边的树林走去。 他身子抵在树干上,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挡住楚云瑶挥下来的短刀。 楚云瑶抡起另一只手,握着削铁如泥的短刀朝着他的胸口用力刺过去。 季宗源身子往一旁闪去,楚云瑶锋利的短刀齐根没入到了树干里,正当她想要用力拔出来的时候,季宗源另一只手猛地用力。 尖锐的疼痛袭来,楚云瑶只觉得手腕处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疼的松开五指,手里握着的短刀落到了季宗源的手里。 楚云瑶另一只手用力拔出刺进树干里的短刀,与此同时,一脚朝着季宗源的胸口踹过去,纤瘦的身子迅速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从脖子里掏出哨子,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尖锐的哨音在夜色中响起,竟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朝着季宗源袭来。 没等季宗源站稳身子,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如鬼影一般朝着他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颈脖,用力一扯,剧痛席卷全身,他抬手去抓后颈处的白貂,却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白貂本就灵敏,咬过后立即松口,又“嗖嗖嗖”摇着蓬松的长尾巴爬到了树上。 季宗源勃然大怒,握着手里的短刀就朝着树上的白貂掷去。 没等他出手,楚云瑶指尖的银针便已经飞出来,扎进了他的手背和手指的穴位处。 季宗源手指发麻,掌心里的短刀掉落在地上。 楚云瑶又一把利刃朝着季宗源飞过去,季宗源慌忙闪到了树干后。 小白迅速从树上跳下来,当着季宗源的面,前爪飞快的抱起地上的短刀,后腿用力一蹬,雪白的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扑进了楚云瑶的怀里。 楚云瑶从白貂的前爪里取过那柄短刀,握在手里,头也不回的往别院的方向跑了。 夜色被她抛在身后,纤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季宗源的视线里。 季宗源:“......” 一切快的太过超乎意料,季宗源怕是死活都没想到,成功偷袭自己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竟然会是一只白貂。 这一人一貂配合的太过默契,以至于季宗源抚着血肉模糊的颈脖,好半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贺家的大少爷缺掉的那只耳朵,似乎也是这只小畜生所为...... 第1702章 探虚实 楚云瑶脚步不停,生怕季宗源的人会追上来,速度快的恨不得飞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楚云瑶摸不清楚来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季宗源一开始就将人埋伏在了前方。 她吹了声口哨,那马蹄声突然变得慢了些,马背上清脆的女声遥遥传来:“小姐,是小姐吗?” 楚云瑶长舒了一口气,脚步缓了些。 离得近了,看清楚了容貌,才知道过来接自己的人是穆清和云二。 楚云瑶焦急的问:“无影他们呢?怎么样?” “已经安全回别院了。”穆清翻身下马,上下打量她:“少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楚云瑶翻身上了云二的马背,“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 别院里。 楚云瑶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无影坐在楚云瑶面前,袖口高高挽起,看着楚云瑶紧凝着细长的烟眉,问:“少夫人,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使力了?” 只要不使力,他便跟个正常的普通人一般,但凡需要动用武力,便会浑身无力,陷入任人宰割的废物状态。 楚云瑶撤回指腹,取了桌上的小瓷杯,拿出银针,刺破了无影的指尖,将流出来的血装在杯子里,“等我研究研究,一时半会,我也查不出你到底中了什么毒。” 楚云瑶盯着杯子里的血,托腮想了想,“季宗源是什么时候给你下毒的?难不成是白日里在给银票你之时?” 无影思索片刻,点头道:“应该是,他原本是想要将银票给你的,被我截住了,那人身手应该不错。” 楚云瑶揉着差点被捏碎的手腕骨,“确实属于深藏不露的类型,如果不是今晚我出其不备,说不定被他抓走了。” 宝儿心疼的揉着楚云瑶的手腕,拿了药膏涂抹在手腕处,“那人到底为何要抓你?是贺家人想要对付你吗?” 楚云瑶摇头:“不知,按道理来说,贺家人虽然想要抓住我,但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就派一个人过来抓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就连封家人都不敢明着对付墨家的少夫人,更何况是贺家人,毕竟,墨凌薇才刚出事,一旦她也失踪了,她带过来的人可不是好招惹的。 大家不把脸面撕破,暗地里斗的你死我活都没有关系,明面上还是要维持假模假样的和气,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已经有了外患,不可再挑起内忧。 谁挑起事端,谁就是南方百姓的大罪人。 楚云瑶道:“等明日,我去一趟,再找封逸辰一起去贺家探个虚实。” 楚云瑶抬眸看着宝儿:“修儿呢?” “我哄着小少爷梳洗后让他睡下了,这孩子今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到,我看他神情还好,似乎并不紧张。” 宝儿见楚云瑶手腕处的伤好了些许,盖上了盒盖。 “拿着,封存好。”楚云瑶将装了血的小瓷杯递给宝儿:“我去卧房看看修儿。” 穆清追在身后:“少夫人,我安排了四个亲卫做寻常打扮,往后您出门,他们负责跟在您身后保护您和小少爷。” 第1703章 一看到封少瑾那厮就来气 楚云瑶虽然不怎么喜欢行踪被人知晓,但跟安危比起来,还是欣然接受了,特别是事关修儿的安全,她是最不放心的。 毕竟谁也没料到,最厉害的无影竟然会被下毒,变成这样。 穆清又问:“少夫人如此凝重,是否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这南方除了封家和贺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楚云瑶轻声开口:“是我们压根就想不到的人。” “我也有此想法。”穆清道:“贺家虽然知晓巨轮被炸毁跟我们有关,但因为毫无证据,到此时依然只能按兵不动,一定是顾忌着封家,就算想要对我们动手,应该也是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在途中下手。 这季宗源突然要抓您去给人治病,应该不是受贺家指使,他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少夫人,需万般小心些。” “我知道。”楚云瑶点点头:“等我看了修儿,再去问问贺二公子,这季宗源到底是何人。” 楚云瑶悄无声息的推开卧房的门。 原本以为修儿已经睡着了,却没料到黑灯瞎火的卧房里,修儿竟然双腿盘起,端正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 楚云瑶诧异的开口:“修儿,你醒了吗?” 她燃了灯,见修儿双眼明亮,哪里有半分睡意。 修儿见楚云瑶在床沿边坐下,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突然一头扎进楚云瑶的怀里,纤细的双臂死死的搂抱住她的腰,哽咽的唤道:“娘亲。” 楚云瑶吓了一跳,摸着他的脑袋,担心的问:“修儿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这孩子似乎有些早熟,感情内敛,待人待事并不热情,极少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难不成是吓坏了,憋到现在才肯哭出来? 楚云瑶心疼极了,不安的抚着他的后背,抱紧了他,温声细语的开口:“修儿不要怕,有娘亲在,娘亲不会让修儿有事的。” “娘亲,我好担心你,我好怕你......”修儿小声抽泣起来,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好怕你跟瑾瑜叔叔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楚云瑶没料到修儿竟如此担心自己,心里的感动好似开闸的洪水,顷刻间泛滥起来,母爱爆棚:“修儿不要担心娘亲,娘亲很厉害呢,你看,娘亲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往后修儿在哪里,娘亲就在哪里,永远都不会离开修儿的。” 楚云瑶揉着修儿细细软软的墨发,“修儿不用担心娘亲,修儿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修儿的小脸贴在楚云瑶的胸口:“娘亲,我明天想去见姑父。” 楚云瑶:“......” 可以不见吗?一看到封少瑾那厮就来气,怎么办? 楚云瑶想到自己贤妻良母的属性,又不忍拒绝:“修儿是想你封叔叔了吗?” “嗯。”修儿在被褥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木马,举到楚云瑶的面前:“我想把这个小木马送给姑父,不知道姑父喜欢不喜欢。” 楚云瑶默了片刻,轻笑起来:“修儿真是有心了,这样吧,等明日我让门口的护卫给你封叔叔送个口信,就说你想他了,看他能不能抽得出时间过来看你,好不好?” “嗯,姑父很忙的。”修儿懂事的点了点头。 第1704章 这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视线落在楚云瑶的手腕上,小小的人眸底闪过一抹厉色,他抚着楚云瑶手腕处的青紫掐痕问:“是那个人伤的娘亲吗?” 楚云瑶赶紧将手腕从修儿的小手中抽出来,用袖子掩盖住了,笑着回:“是娘亲自己不小心弄得,看着有些吓人,但是已经好多了,一点都不疼了。” 修儿握紧了小拳头:“修儿要快点长大,努力学好本事,保护娘亲,还有......妹妹。” 想到脑海里没有丝毫印象的妹妹,修儿苦恼的皱了皱小鼻子。 楚云瑶见修儿这幅模样,心里甚是欣慰,捧着修儿的小脸,猛地亲了他好几口:“那娘亲就等着我的修儿快快长大了。” 修儿羞红了小脸,垂下脑袋:“娘亲,你今晚还要跟我一起睡吗?” 楚云瑶见他如小姑娘一般羞答答的模样,想到第一次睡醒后的状态,赶紧道:“不了不了,娘亲睡像不是很好,爱踢被子爱踢人,免得你着凉了。 修儿一个人睡,娘亲回自己的卧房睡。” “那......好吧。”修儿的语气里似乎透着几分失望。 楚云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三个小木马在他枕头边一字排开,哄着修儿躺下:“修儿早点休息吧,娘亲唱歌给你听。” 修儿乖乖的闭上眼睛,听着楚云瑶哼着从未听过的摇篮曲,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楚云瑶见修儿似乎已经睡着了,轻声唤了他几声,见修儿没有反应,俯身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掖好了被褥,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修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声喊道:“娘亲。” 楚云瑶从儿子的卧房里出来,转身去见贺文昊。 检查了贺文昊和忍之的伤势,楚云瑶垂着脑袋帮着贺文昊换涂了药膏的纱布,开门见山的问:“你可知季宗源是何人,身手如何?” 贺文昊讶异的看着楚云瑶:“少夫人怎么知晓这个人的?” “贺家两位小姐今日带着人去我的耍泼,被我抓了一个,贺二小姐便带着这个人过来赎人,离开之时,我听到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楚云瑶伸出手,将衣袖往上拉了拉,指着手腕处的青紫色:“今晚回来的途中,他一个人拦在路上,打算抓我,说是要我给一个人治病,但又不肯说出病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是你们贺家的门客吗?” 贺文昊沉吟片刻,道:“不是贺家的门客,是贺静宇的人,一直混迹在烟花柳巷里,替贺静宇打探各种消息,听闻平日里靠着一张俊逸的皮囊谋求生存,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还有人说他是中意贺家的大小姐,才宁愿跟着贺静宇,替贺静宇办事的。 贺家的花月楼一直是贺静宇在负责,我偶尔带人去里面听小曲,跟这个人接触过几次,一直探不到虚实,也摸不透这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隐藏的很深,只见过他当众出过一次手,是贺静淑去花月楼找贺静宇,被一个醉客动手动脚,他将那人差点活活打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真正注意到这个人,便命人暗中查了他的过往,却没发现任何奇特之处。” 楚云瑶:“......” 第1705章 我要赶的人不是你 楚云瑶没料到在贺文昊这里也打探不到季宗源的消息,“他会医术吗?” “不知。” “会用毒吗?” “不知。” 楚云瑶:“......” 楚云瑶便将今日之事简短的说了一遍,“我摸了无影的脉象,脉象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每次在性命攸关之时便浑身无力,手脚发抖,冒虚汗,毫无回击之力。 我见过许多症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疑难杂症何其多,这辈子不可能全部都遇上。 楚云瑶天生就对医毒之术感兴趣,越是不了解,反倒越是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贺文昊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包裹好的半截小腿,低声道:“我成了个废人之后,有一段时间里疯狂的想要医治好自己的腿,想要重新站起来,沉迷过一些偏方看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传记。” 贺文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当初还曾听闻过北方没落的皇家家族里有个天生媚瞳的奇女子,能医治百病,化白骨为血肉......” 楚云瑶闻言,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 贺文昊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些传言罢了,更何况,就算皇族的人有这个本事,也不可能会帮我这种身份的人医治,毕竟是肉体凡胎,不能跟天子相比。” 楚云瑶辩驳道:“哪有什么天子不天子的,要真有天选之子,也不可能改朝换代了,既然是天选之子,老天开了眼,便不可能选错。 传言本就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信不得,听听就好。 等你的伤养好了,照样能站的起来。” 从贺文昊的卧房出来,楚云瑶又去楼上看墨凌薇。 正要推门进去,却见墨瑾澜恰巧拉开门,从墨凌薇的卧房里出来。 墨凌薇的嗓音淡淡的在卧房里响起:“不要再过来照顾我了,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墨瑾澜没吭声,低垂着脑袋,快步出了卧房,迅速下了楼。 楚云瑶在门口站了片刻,走进去,随手带上门。 “我不是说了,让你......”墨凌薇本就清冷的小脸越发冷漠,嗓音里似乎透着不耐烦,听到关门声,她烦躁的转过头,就对上了楚云瑶似笑非笑的脸。 “凌薇这是要赶我走了?”楚云瑶学着墨凌薇刚才说话的语气,“不要再过来照顾我了,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是不是墨瑾澜每日都来替封少瑾求原谅啊?” 见来的人是楚云瑶,墨凌渊撑着手臂坐起来,靠躺在床头,苦着脸道:“嫂嫂明知道我要赶的人不是你。” “我就是知道,才留下来的嘛。”楚云瑶掀开被子,看着她已经消肿了的脚踝,问:“还疼不疼啊?消肿消的挺快的,等里面的淤血散开,就彻底好了。” 墨凌薇动了动脚趾头:“好了很多了,嫂嫂,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回北方的行程了?” “哪有。”楚云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修儿有些舍不得封少瑾,我晚些带他回锦城也是好的,上次在封家,我让封暮云护送我们安全离开南方,他已经答应了。 等你们的伤养好了,我们随时启程离开。” 第1706章 她竟然连恨都懒得恨他了 墨凌薇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但愿不会拖累嫂嫂。” “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当初修儿出事,又被瑾澜抱到这里,我身体虚弱,不能长途跋涉,凌渊必须坚守北方,还不都是你帮了我们。 我们是有血亲的人,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只是......”想到封少瑾对墨凌薇的纠缠,楚云瑶的心里顿时难受起来:“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些,如果不是修儿,你也不可能过来这里,更不可能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是我们拖累了你。” “世事无常。”墨凌薇转头看向窗外,嗓音无波无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跟他之间,牵扯太多,也弄不清究竟是谁欠谁多一点,不提也罢。” 楚云瑶试探的问:“你恨他吗?” “不恨了。”墨凌薇笑了一下,语气平缓,分辨不清喜怒,好似说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早就不恨了,有时候偶尔回想从前,他变成这幅模样,我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嫂嫂,我只是累了,太累了,这几日躺在这里养着身上的伤,觉得挺好的。” 如果墨瑾澜不每日过来一趟,絮絮叨叨说着关于封少瑾的事,就更好了。 楚云瑶抚了抚墨凌薇瘦削的小脸,“等我们回了锦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云瑶见她脸上有倦色,时间已经很晚了,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楚云瑶转过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长廊里男人高大熟悉的身影。 封少瑾风尘仆仆,衣衫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 刚到楼梯口,就遇到了红着眼下楼的墨瑾澜,听了墨瑾澜转述给他的话,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知晓楚云瑶正在卧房里陪着墨凌薇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墨凌薇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索性站在长廊里,默默的听她们两人聊着天,姑嫂之间把体己话说完。 可有些话好似长了翅膀一般飞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到楚云瑶问墨凌薇:“你恨他吗?” 他听到墨凌薇说:“不恨了......” 不恨了,呵呵,不恨了! 早就不恨了。 没有了爱,哪里来的恨? 她竟然连恨都懒得恨他了。 封少瑾杵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发凉。 他多么希望她像从前一样,打他骂他诅咒他,甚至害怕他,违心的顺着他的意思。 无论怎么样都好,只要还能给他回应。 如今,一句不恨了,竟是连回应都不给他了。 楚云瑶定定的盯了封少瑾好几秒,磨了磨牙,冷声道:“封少瑾,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大度一些,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跟我回锦城吧。 我不希望她在你身边,最后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封少瑾不吭声,对楚云瑶的话置若罔闻,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楚云瑶叹了口气,“封少瑾,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她过得好吗?你怎么忍心看着她在你身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不哭也不会发自内心的笑,对任何事情都淡淡漠漠的。 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第1707章 浓浓的嫌弃 不知是懒得搭理楚云瑶,还是压根就没将楚云瑶说的话当做一回事,封少瑾如冰雕一般站在原地,依然不吭声,只是眉眼间越发阴鸷,周身溢着寒意。 “简直不可理喻。”楚云瑶觉得自己啰嗦了这么多,都在对牛弹琴。 对封少瑾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压根就不能用讲道理来解决问题。 但凡她打的过封少瑾,早就将这人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了,还等到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出现在墨凌薇面前? 赶也赶不走,跟快狗皮膏药一般粘着墨凌薇。 楚云瑶对封少瑾这厮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嫌弃。 但修儿心里很喜欢封少瑾,楚云瑶见他不说话,又道:“修儿临睡之前说想要见你,他怕他离开后,你会觉得孤单,想送一份礼物给你,你要是有时间,明天......” “本帅今晚留下来,明早去看他。”提到修儿,封少瑾总算开了尊口。 楚云瑶:“......” 楚云瑶叮嘱道:“凌薇一向体弱,这次又历经生死,最近这些日子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你不要惹她生气,不要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封少瑾径直绕过挡在面前的楚云瑶,往卧房里去了。 楚云瑶:“......” 楚云瑶被封少瑾如此无视,差点气的头顶冒青烟。 她恨恨的下楼,回到卧房里梳洗了一番,正打算爬上床睡觉,想到隔壁卧房里的修儿,索性抱着自己的被子推开了修儿的卧房门。 见修儿正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被褥盖到胸口处,双手平平整整的放在身子的两侧,楚云瑶郁燥的心情瞬间就被修儿治愈了。 她将被褥放在矮榻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想:“墨凌薇从前能答应跟封少瑾交往,这封少瑾肯定也有许多的过人之处,不能因为讨厌封少瑾就全盘否定这个人,这会让修儿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墨凌渊的模样,楚云瑶唇角带笑:“等到凌渊见到修儿,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但愿凌薇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夜色静谧,洒落一地残影。 ...... 封少瑾跨进卧房,随手将门带上,看着躺在床榻上病怏怏的墨凌薇。 墨凌薇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见来人是封少瑾,没有半分讶异,她垂了眼帘,身子往被褥里缩了缩,又躺下了。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见她这幅冷淡的模样,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脑海里想着楚云瑶叮嘱他的话,封少瑾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大步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粗糙的手掌包裹住墨凌薇纤细柔软的手指。 “凌薇。”封少瑾嗓音微哑,放缓了语气,极其温柔:“好些了没有?” 不等墨凌薇回答,他另一只手伸进被褥里,去抓她的脚踝:“还疼吗?我看看。” 墨凌薇蜷起腿,避开他的手指,轻声开口:“已经消肿了,不怎么疼了,这两日瑾澜每日过来给我涂抹药膏,辛苦她了。” 听她无缘无故的提到墨瑾澜,封少瑾不以为意,笑着抚了抚她的脸:“不想给我看吗?” 墨凌薇:“......” 第1708章 我们的过往我都没有忘 “那我便不看了。”封少瑾复又握住她的手,“凌薇,你还记得从前你跟朋友一同去爬山,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是我背你下山的吗?” 墨凌薇空洞无波的双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片刻后,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神情,将小脸转向一边:“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她竟然徐徐的笑了起来,笑意透着点点凄惶,重复道:“久到我以为我活了两辈子。” 上辈子,是跟封少瑾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这辈子,是跟封少瑾在一起后的万劫不复。 她平日里冷冷清清,至从再次回到他身边后,便极少露出笑脸。 他总是想要逗她,寻些法子让她开心一些,希望能博得她笑一笑。 可此刻看到她真的笑起来了,他盯着她那副依然艳丽动人的笑脸,听着她心有所感说出口的话,竟然如万箭穿心般难受起来。 他宁愿她不要笑,也不想看到她这种似认命般的笑意。 他不甘心的追问:“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想不起来了。”墨凌薇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懊恼的开口:“抱歉啊。” 抱歉什么呢? 对他有什么好抱歉的? 她此刻的回答,就仿佛在回答一个陌生人的问话。 封少瑾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突然好似被灰尘迷住了眼。 他哑声道:“你记得的,你分明记得的,凌薇,你明明就记在心里的。” 那晚醉酒,你分明对我说了那些话,提到了我们在一起后的曾经,你还生怕我不肯娶你,你分明就记得的。 酒醉心明。 酒后吐真言。 你为何不肯承认。 封少瑾握紧了她的手,“凌薇,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好不好,你告诉我,我们的过往,你都没有忘,好不好?” 墨凌薇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好。” “嗯?”封少瑾愣了一下。 “我们的过往,我都没有忘。”墨凌薇面无表情的说完。 “真的?”封少瑾心里一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墨凌薇抽了抽自己被他紧捏在掌心里的手指,“可以松开了吧?我的手指骨都快被你捏断了。” 封少瑾:“......” 封少瑾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凉的水,明明是炎热的酷暑,却浑身泛冷。 他盯着她那双雾蒙蒙的漆黑眸子,犀利的目光再也看不透她了。 “你还想听什么?”墨凌薇淡声问:“还要我说什么你才肯松开我的手?只要你想听,我都可以说的。” 封少瑾:“......” 封少瑾喉结上下滚动,他死死的咬着后牙槽,浑身都崩紧了。 他一点一点的松开掌心里柔软的小手,缓缓站起身,嗓音干涩暗哑,好似利齿划过砂纸:“我浑身都是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先躺着,我去耳房冲洗干净。” 他逃一般从她的视线里离开,将耳房的门重重关上,高大的身子靠在门口,眸底的猩红一点点的涌上来,尖锐的痛将他的心脏撕成碎片。 过往如残破的棋局,往事不堪回首,到了这一步,总算是无法回头,也不能再重新来过了...... 第1709章 不要闷着了 墨凌薇本来有些困意,被封少瑾这么一闹,虽然依然很疲乏,却偏偏睡不着了。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潺潺的流水声从耳房里飘出来,墨凌薇原本以为封少瑾会很快就出来,毕竟他做任何事的速度一直都相当快。 却没料到,只是洗个澡而已,封少瑾却跟昏倒在里头了一样,好半天都没有从耳房出来。 墨凌薇躺了几日,脑袋喉咙依然有些疼,心口也闷得厉害。 她闭了眼睛,用被褥蒙住脑袋,试图屏蔽耳房里传来的噪音。 “不要闷着了。”一双大手将她脑袋上的被褥揭开,男人高大的身子靠过来,周身萦绕着湿意,封少瑾淡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水声吵着你了?” 墨凌薇不吭声,闭了眼睛。 封少瑾揭开被褥,大掌抓住她的脚踝,查看她脚踝的扭伤处,见红肿已经消了,只剩下脚背上浓浓的淤青。 她的脚本就生的小巧精致,又瓷白如雪,此刻被淤青覆住脚背,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封少瑾盯着她的脚踝处看了一会,眸底意味不明,他从床头拿了膏药,涂抹在上面,力道适宜的替她揉了起来,一直到她的脚踝处发热发红,封少瑾才撤了手。 他躺回到墨凌薇的身边,侧身对着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低声开口:“凌薇......” 墨凌薇等着他后半句话,想知道他究竟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可等了好半响,封少瑾却仿佛卡壳了一般,没了动静。 说什么呢?伤害已经造成了,还有什么是能说的。 他想说对不起,可这声迟来的对不起已经显得太过多余。 封少瑾叹了口气,“很晚了,快睡吧。” 墨凌薇:“......” 封少瑾起身,吹灭了烛火,像从前很多个夜晚一样,规规矩矩的在她身侧躺下,只是在被褥里牵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墨凌薇任由他牵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空寂的夜晚显得特别悠远绵长,此起彼伏。 墨凌薇突然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封少瑾没料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有些讶异,睁开刚闭上的眼,偏着脑袋,灼灼的看向身侧的人,“什么?” “上一次离开之前,我求你放了我,你说会认真考虑。”墨凌薇也侧过头,漆黑的眸子对上他在暗夜里透亮的双眸,重复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封少瑾抬手抚上她的肩膀,“是不是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怕!”墨凌薇如实回答。 死法有很多种,人在绝望之时没了求生欲,是最容易放弃生命的。 可希望就在眼前,嫂嫂才刚对她说过,要带着她一同回锦城,离开这个地方。 她跟修儿相处这么久,感情深厚,虽然是姑姑,可却如姐如母,能看着修儿一天天长大,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修儿这条命,可是墨瑾瑜用命换来的。 还有远在锦城的小侄女,已经一岁多了,一定玉雪般可爱吧,她想要回去见一眼。 在烟雾和烈火中一点点的窒息而死,太过可怕,太过痛苦了! 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第1710章 眼不见为净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封少瑾闭了闭眼,“我保证!” 墨凌薇本就黯淡的眼神越发黯淡下去,她翻了个身,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了,淡声道:“很晚了,我困了。” 他的保证,她已经不愿意也不想再相信了。 封少瑾的手指抚着她铺陈在枕头上墨色的发丝,低声道:“凌薇,你不记得从前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都记得。” 如果不是记得,也不可能将你死死的绑在身边。 他叹息着,也不知道她究竟睡着了没有,低声喃喃:“楚云瑶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放过你,放你一条生路......” ...... 第二日,修儿醒过来,就看到楚云瑶睡在自己房间的矮榻上,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他赶紧滑下床,站在矮榻边,看着熟睡了的楚云瑶,小小的手指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想要将楚云瑶弄醒,却又害怕吵醒她。 正纠结不已,楚云瑶早已经察觉到有人站在身边了,豁然睁开了眼睛。 修儿正盯着她垂落在矮榻的手腕处,昨日的青紫依然没有消除,他心疼的摸了摸。 楚云瑶赶紧收回手,揉了揉修儿的脑袋,“乖儿子,起的这么早?” “娘亲早!”修儿恭敬的行了礼。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敲门,宝儿清脆柔和的嗓音从门缝里传进来:“小少爷,醒了吗?封少帅正在等你一同吃早饭呢。” 楚云瑶开口:“你封叔叔昨晚过来看大姑姑,我见时间太晚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喊醒你。封叔叔一直都很忙,怕待不了多久又要离开了,你别管娘亲,快快去同他一块吃早饭吧。” 修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就冷肃的小脸上闪过凝重,“娘亲要一起去吗?” “不了不了,娘亲昨晚吃的太饱睡得太晚,现在还不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修儿自己去吧,乖!”楚云瑶不想看到封少瑾,更没有心情跟封少瑾坐在同一个桌上吃早饭。 她怕自己一言不合,当着修儿的面,气的一碗扣到他的脑门上。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那,我先去陪封叔叔吃早饭,等吃完早饭再过来找娘亲。“修儿见楚云瑶打了个哈欠,以为楚云瑶是真的要睡觉,只得自己离开。 走到门口,又急急忙忙的返回来。 楚云瑶问:“怎么了?” “我昨日赢来的小木马忘了拿了。”修儿抓起床头上摆放着的小木马,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跟楚云瑶道别后,才快步往外跑去。 一路匆忙到了餐厅里,修儿见里面就坐了封少瑾一个人,桌上摆了好几样各种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 听到脚步声,封少瑾抬眸,对着修儿招了招手:“过来姑父腿上坐。” 修儿握紧了手里的小木马,走到封少瑾面前站定,双手呈上自己的小木马:“姑父,这是我昨天在街上套圈赢回来的小木马。” 封少瑾挑了挑修长的剑眉,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些许的笑意,眸色转瞬变得温柔起来,抬手接过小木马,温声问:“修儿特意送给姑父的吗?” 第1711章 修儿差点就见不到姑父了 “是。”修儿的声音带着小孩子独有的软糯,“等我和姑姑一同随娘亲回了锦城,一定会很想念姑父,姑父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会很寂寞的,修儿希望这个小木马能陪着姑父,就像修儿陪伴在姑父身边,这样姑父就不寂寞了。” 封少瑾:“......” 封少瑾好似被什么触动了,他放下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也不怎么值钱的小木马,双手放到修儿的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修长的腿上坐着,手指拿起一个小蛋糕塞到修儿的唇边:“谢谢修儿,姑父很开心。” 也很感动。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他确实是将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对待的,后来才不得不接受事实,他确实不是墨凌薇替他生的。 只是感情有时候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这个孩子了,想要不对他好都做不到了。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如此心细,都能看出他的寂寞,都能体谅他的感受。 凌薇,你那么想要离开我,你可知,你走了,我会有多寂寞吗? 他的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人,有血脉亲情的亲人,有跟随他的属下,有他最心爱的女人。 可所有人似乎都在逼迫他,都不曾替他考虑。 封家将家国天下的责任压在他的肩上,那些有血脉亲情的亲人全部在逼着他娶压根就不喜欢的女人。 追随他的属下劝他以大局为重。 最心爱的女人要离开他的身边。 这个在无意中闯入他生命里的小孩子,竟然会担心他孤独一人时,会寂寞。 封少瑾喉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哽塞。 修儿握着小蛋糕,扳下一小块喂到封少瑾的嘴里,“姑父开心就好,修儿希望姑父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说着,小脸又皱了起来,小大人一般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修儿昨晚差点就见不到姑父了,吓死修儿了。” “发生了何事?”封少瑾果然追问起来。 “昨晚我和娘亲一同去,贺家那两位讨厌的小姐带着人去打砸了娘亲的店铺,等我娘亲把店铺收拾干净,晚上回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拦住了马车,要杀我娘亲和修儿呢。” 修儿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娘亲差点被那蒙着脸的人砍断了手,我也差点就被那人抓走了。” 封少瑾:“......” 封少瑾脸上的笑意冷凝下来:“怎么回事?无影没有跟着你们,没有保护你吗?” 据他所知,楚云瑶生怕修儿出意外,至从将修儿接到身边,一直都是让无影贴身保护着修儿的,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无影出手,但不用猜都知道,无影绝对是个厉害到不能再厉害的角色的。 否则,墨凌渊根本就舍不得楚云瑶带着人独自从北方水域漂到南方。 哪怕他再想念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让喜爱的女人陷入到危险之中。 修儿又啃了一口蛋糕,慢慢开口:“无影叔叔突然没有力气了,我听宝儿姨姨说无影叔叔是中毒了,使不上任何力气。 如果不是我娘亲一个人引开那个蒙面人,修儿说不定就死了。” 修儿将小脸埋到封少瑾的胸口,“修儿好害怕,昨晚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第1712章 姑父是靠山 封少瑾看着怀里平日里沉稳的小孩子缩成一团,如一只受惊了的小鹌鹑,心里登时火冒三丈。 这孩子的胆子一向很大,从来都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一惊一乍,要不是被吓的狠了,怎么可能害怕成这幅样子? 封少瑾深邃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杀意。 他拍了拍修儿的后背,安抚道:“修儿别怕,有姑父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修儿的,修儿不会有事的,这件事,姑父一定会查清楚,再将那要抓修儿的坏人关起来。” 小小年纪就心有城府知道借力打力的墨成悦小朋友等的就是封少瑾这句话,埋在封少瑾胸口的小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他抬头,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糯声道:“那姑父一定要快点找到那个人噢,我怕下次跟娘亲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他。” “嗯,一定。”封少瑾抱起修儿,将修儿放到了椅子上坐好,“修儿,姑父还有事,有些忙,很快就要离开了,你自己吃早饭好不好?” “好,姑父路上小心。”修儿乖乖点头。 “修儿。”封少瑾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你大姑姑脚踝受伤了,整日躺在床上也很孤单,你没事的时候,去楼上陪陪她,逗她开心,好不好?” “好。”修儿连连点头:“我每天都会去看大姑姑的,大姑姑很喜欢吃我娘亲亲手做的小蛋糕,我现在就端些蛋糕上去跟大姑姑一起吃。” “修儿真乖。”封少瑾捡了几样墨凌薇喜欢吃的点心,装在盘子里,递给修儿:“端上去吧。” 修儿稳稳的端着托盘,出了餐厅,抬脚往楼上走去。 封少瑾看着修儿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去找楚云瑶。 楚云瑶正在房间里配药,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宝儿,随口道:“进来,修儿吃完了吗?” “没有。”封少瑾站在门口,见楚云瑶披头散发的样子,将视线转开,停在门口并未进来,只是淡声道:“他端了些你做的点心,送到楼上,跟凌薇一同吃去了。” 楚云瑶压根就没料到封少瑾会过来找她。 也实在想不通,她都跟封少瑾快要呈对立面了,封少瑾平日见了她恨不得用鼻孔瞧她,压根就不待见自己,怎么愿意屈尊降贵抽出宝贵的时间过来找自己。 楚云瑶抓起桌上长长的竹筷,将披散的墨发拢了拢,竹筷卷着墨发,三下五除二,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楚云瑶轻咳了一声,低下头继续配药,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封少请进吧。” 封少瑾:“......” 封少瑾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待见,也并不放在心上,听她让他进去,眉心微微拢起,视线再次转过去落到她的身上。 封少瑾:“......” 难不成他刚才眼神不好,墨少夫人分明是挽好了发髻的。 否则,几个呼吸之间,这发髻怎么可能就挽好了? 封少瑾踏入卧房,在楚云瑶对面坐下,这才发现她的发髻上簪着一根竹筷,桌上用来分拣药材的竹筷只剩下一支了。 封少瑾无语,顿了顿,才道:“昨晚是谁在半途中拦截你和修儿?无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1713章 厚着脸皮去一趟封家老宅 楚云瑶没料到封少瑾竟然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专程过来一趟,想了想,大概是修儿无意中对他说了什么,心里顿时涌起一抹难以言表的感情。 感激有之,感动有之。 能对修儿如此上心,难怪修儿会对封少瑾念念不舍。 但,想到墨凌薇的遭遇,楚云瑶又不得不硬了心肠。 楚云瑶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问:“你可知这季宗源到底是何人?他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否则,凭着贺家如此谨慎的性子,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抓我。 毕竟,你们谁都知道,我跟贺家一直都势同水火,一旦我出事,遭殃的便是贺家人。 贺家哪怕是借刀杀人,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对我直接动手。” 封少瑾默默的听完,沉吟片刻,站起身往外走,“我知道了。” 说罢,背影已经消失在卧房的门口了。 楚云瑶:“......” 多说几句话会死啊,好歹也要告知一下季宗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楚云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将竹筷从发髻上抽出来,捡起桌上的另一支竹筷握在手里,重新开始分拣药材。 宝儿将杯子里保存好的血拿进来,摆放在楚云瑶面前:“小姐,你要的东西。” 楚云瑶手臂撑着脑袋:“这里器械不齐,我要验血,需得找封逸辰借器具才好。” 问题是她压根就不想再踏入封家那种地方了,大概封家人也不欢迎她的到来。 楚云瑶愁眉不展:“可怎么办啊?无影一日不好起来,我连带着修儿和凌薇平平安安回锦城的把握少了五成,总不能让这两人处于危险之中吧。” 其他人身手不错,尚能自保,可万一贺家发了疯,她们的人要对付起来也有些难。 更何况,凌薇和宝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修儿又是个小孩子。 无影的身体不恢复,也只能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云瑶绝不允许这个万一发生。 修儿不能出事,墨凌薇也不能出事,无影也要好好的,最好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宝儿见楚云瑶愁的连早饭也没吃,劝道:“小姐,好歹先吃了早饭,再想办法吧。” 宝儿将桌上分拣好的药材拿开,将早点摆放在她面前:“小姐,除了封家,还有别的人能帮到我们吗?” “没了。”楚云瑶摇头,“整个南方,能帮上我的忙的,怕是只有封逸辰的医药室了,为了弄清楚无影的身体状况,我倒是不介意厚着脸皮去一趟封家老宅。 就怕我才刚到封家大门口,就被封暮云赶出来了。” 毕竟,自己发飙冲到督军府,当着封家人的面狠狠甩了封少瑾三巴掌,顺便跟封暮云也谈妥了条件,封暮云该答应的要求全部都答应了,实在是没有义务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更何况,封少瑾听闻墨凌薇出事,口不择言,不仅差点将封暮云当场气死,还扭头就走了,怕是父子关系已经彻底恶化了。 封夫人一定恨死她了。 宝儿想了想:“能将那些医疗器械搬出来吗?实在不行,小姐您乔装一下,换个模样,求着逸辰少爷带您混进封家老宅吧。 反正您的画皮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换一张封家人不认识的脸,还是很容易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1714章 他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云瑶愁绪惨淡的脑海瞬间豁然开朗了。 乔装术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不用白不用。 楚云瑶激动的抱住宝儿:“宝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我遇到困难,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你三言两语就提点我了,真是太好了。” 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哪有那个本事提点小姐你,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随口一说可比我想破脑袋都强。”楚云瑶抬起爪子兴奋的刨了刨披散下来的长发,眉开眼笑:“哎呀,至从我女扮男装的身份被凌渊识破之后,我差点都想不起来我还可以当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翩翩佳公子呢。” 宝儿:“......” 论往自己脸上贴金,小姐还真是不遗余力。 宝儿轻咳了两声,打断楚云瑶:“小姐,你不会是又想乔装成云澈云公子吧?” “有何不可?”楚云瑶纳闷的问:“几年前,南方瘟疫,云澈好歹也掏空了贺家囤积起来的粮草,捐赠出去,救了全城百姓于饥荒之中,帮封家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 但凡封暮云有点良心,应该也不会将我从封家老宅赶出来。 只是借封逸辰的医药室用一下而已,又不会少他们封家一根头发,他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宝儿思索了片刻,又道:“就是因为您掏空了贺家囤积起来的粮草,捐赠出去,替封家解决了难题解救了全城的百姓,才不应该再次以云澈的身份露面。 昨日在,那贺家的二小姐都还在找云公子呢,说明这贺家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云公子。 万一您乔装成云公子,被贺家的人抓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宝儿用力摇头:“不好,不好,小姐,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您。” 楚云瑶双手托腮,“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等我明日去求了封逸辰,乔装后让他把我带到封家老宅去吧。” 楚云瑶道:“这家伙没事就往我这里跑,今日大概也会过来,你帮我去问问门口的护卫,看他们的逸辰少爷具体什么时候能过来,就说我有点急事找他。” 宝儿点点头,出去了。 楚云瑶在西洋镜子前站定,上下打量着自己越发窈窕的身形,苦恼至极。 想当初扮成云澈的模样时,在身形的问题上,毫无负担,反正也就是个平到极致的搓衣板身段。 如今再要打扮成男人,可就麻烦了。 缠一胸就是个最大的困难。 楚云瑶在卧房里一通翻箱倒柜的乱找。 等到宝儿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柜子和箱子被翻的一团糟了,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宝儿赶紧拉住楚云瑶:“小姐,你要找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我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楚云瑶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宝儿打理,有宝儿在身边,楚云瑶压根就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宝儿本就心细如发,就连楚云瑶每日需要换洗的衣衫,都会提前放在耳房里。 楚云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为了不引起封暮云和封夫人的注意和好奇,我觉得还是扮做男人的模样方便一些,可我这里,这个地方,肯定要用东西缠住才行啊......” 第1715章 大爱似无情 宝儿的视线落在楚云瑶的胸口处,看着她双手不停的比划着,总算明白楚云瑶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宝儿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小姐喝了那么多的补汤,效果也太好了点。” 楚云瑶抬手假装去敲宝儿的脑袋,“你敢笑话我,等你和段长宇成亲后有了孩子,说不定你现在穿的上衣的尺寸全部要小了,需得扔了重新买呢,到时候就换我笑话你了。” 宝儿可没楚云瑶那么厚脸皮,又是个还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里比得上楚云瑶没脸没皮,瞬间就羞红了脸,娇嗔的瞪了楚云瑶一眼,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了。 宝儿按着楚云瑶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给她梳头:“我来帮小姐你梳头,等挽好了发髻,我再去找找小姐你要的东西。 护卫已经去打听逸辰少爷的行踪了,口信已经替您送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午时过后,逸辰少爷可能就会过来,如果有事耽搁了,大概会晚一到两个时辰。” 宝儿心灵手巧,话刚说完,发髻就挽好了。 楚云瑶捡起梳妆台上的发簪插好,对着镜子照了照,“无影有没有什么异样?” “跟昨日一样,不能使力。”宝儿道:“小少爷本来想要过来找你的,听闻你在忙,就去后院跟着无影习武去了。” 楚云瑶整理好衣摆,抬脚往外走:“我去找修儿了,你帮我弄一套男装,等封逸辰来了,我换上便可跟他去封家。” 楚云瑶大步去了后院,远远就看到无影正手把手的教修儿打拳。 马步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小家伙额头上都已经出汗了,硬是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叫一声累。 倒是楚云瑶心疼了,掏出手帕走过去给他擦汗:“太阳大了些,先休息一会,到阴凉的地方歇歇吧。” 修儿眼神坚定,依然没有动,糯声道:“无影叔叔说了,任何拳法,基本功要牢,下盘要稳才行,要站两炷香的时间才好。” 楚云瑶:“......” 楚云瑶看向无影,用眼神示意无影让修儿休息。 无影直接忽略了楚云瑶目光里的深意,直言:“少夫人,我瞧着小少爷骨架子好,平衡力也不错,骨头也很软,又有底子,好好练下去,长大后身手一定不在卑职之下。 慈母多败儿,练武可不是一日之功,需得有水滴石穿的坚持。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卑职虽知晓少夫人疼爱小少爷,但卑职也是个惜才爱才的,既然小少爷愿意拜到卑职名下,卑职只能尽心尽力,还请少夫人不要插手卑职的训练。” 修儿道:“娘亲,不要给我擦汗了,无影叔叔说的很对,您到那边的小亭子去坐坐,等修儿练完,就去亭子里找您。” 楚云瑶:“......” 修儿这孩子,竟然拜无影为师傅了。 听两人如此一说,楚云瑶羞的无地自容。 这些日子,她为了弥补修儿不在身边的那些遗憾,拼命在修儿面前博好感,差点就忘了修儿是个早慧又被墨凌薇教导的极其懂事的小孩子...... 溺爱如大恶,大爱似无情。 楚云瑶依言走到亭子里,面色含笑的看着又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眉眼的神色如春水融冰般柔和...... 第1716章 扮成云澈去封家 两炷香时间后,修儿收了马步,掏出带在身上的手帕,擦拭干净额头上的汗水,冲着楚云瑶挥挥手,顾不得双腿的酸痛,笑着朝着小亭子跑去,来到楚云瑶面前。 石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糕点和茶水,楚云瑶扶着修儿坐下,又抬手招来了无影,三人坐在一起随意的闲聊,言谈之中,才知道修儿比她想象中还要对封少瑾百般崇拜,而封少瑾对修儿也好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每当无影问修儿,封少瑾教过他什么的时候,修儿双眼亮的如夜幕里的星辰,开口闭口都是:“我姑父,我姑父......” 想到封少瑾今早拿着修儿送给他的小木马来房间找她之时,那厮不拿正眼瞧她,反倒每次将视线落在那小木马上面时,那珍视的眼神,好似看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楚云瑶心里越发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午时,楚云瑶没等到封逸辰,却等到了护卫带过来的坏消息。 宝儿转述给楚云瑶听:“护卫说,封家人知晓逸辰少爷来过这里后,害怕逸辰少爷在您这里惹出什么事端来,派逸辰少爷去远郊体察民情了,这几日之内怕是都回不来了。” 楚云瑶郁闷的捶着桌面:“怎么迟不去早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他回来?” 宝儿也急了:“小姐,这下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想了想,拂袖而起,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实在不行,只能我亲自去一趟封家碰碰运气了。” 宝儿不解:“小姐,难不成您要......” “我要亲自去一趟封家,找封暮云。” 宝儿拧着细长的眉:“小姐,封家的人应该不会答应您的要求的吧?” “当然不会。”楚云瑶拔掉发簪,任凭长发如瀑布般倾洒在身后,“谁要是敢惹的我儿子跟我反目,我不杀了他就算大度了,绝不会好心借她东西。” 宝儿:“......” 楚云瑶拿起梳子,慢悠悠的梳理着长发:“看来只能用往日的恩情做交换了,但愿封暮云还记得云澈对南方百姓的帮助,答应我的要求。” 宝儿讶异:“小姐是打算扮做云公子的模样去封家吗?” “当然,也只能扮做云澈了。”楚云瑶瞟了眼窗外的天色:“我跟封家的护卫打听过了,几年前,为了找到云澈,贺家将云澈的画像贴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整个城里的人怕是都能认出我来。 如今时隔多年,百姓本就健忘,又没有亲眼见到云澈本人,估计早已经忘了云澈究竟长什么模样了,我只需避过贺家人便可。 等夜色浓一些,我便趁夜出发,但愿一切顺利。” 宝儿不放心:“小姐,可要我陪着你去?” “不必。”楚云瑶打开梳妆盒开始给自己易容,“督军府跟墨府一样,不允许多余的人进入,穆清安排了四个人在暗处保护我,只要我进了封家,便不可能有性命之危,无需担心。” 宝儿从柜子拿出依照云澈的身形裁剪好的衣衫,“小姐,我帮你换衣服吧。” 楚云瑶点点头,拿起那长长的白布缠绑在胸口。 楚云瑶双手撑在梳妆台面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屏住呼吸,弯着腰,对着身后正扯着白布的宝儿道:“再用力些,缠绑的紧一点,热天衣衫穿的单薄,不缠绑的紧一些,容易被人察觉出身份......” 第1717章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宝儿有些不忍心:“小姐,这样会不会勒的太难受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多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楚云瑶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闷得厉害,等到宝儿帮她套上衣衫,再往西洋镜里看的时候,发现总算能勉勉强强能蒙混过关了。 宝儿道:“我给小姐挑选的是宽松些的黑色衣衫,这种款式和颜色的衣衫容易遮掩身段,小姐大可放心,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宝儿又给楚云瑶披了件薄薄的黑色披风,将楚云瑶整个人罩住,“今晚风大,用披风这么一裹,就更不会有人知晓小姐您是女儿身了。” 楚云瑶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宝儿想的周全,如此,甚好!” 暮色降临,夜色深重。 楚云瑶翻身上马,在暗夜的掩映下,离开别院,往封家老宅赶去。 穆清不放心,跟在她身后,叮嘱道:“少夫人,不可逞强,如果封暮云那老东西忘恩负义不答应您,您不要跟他做过多的纠缠,不如耽搁几日时间,我派人去将逸辰少爷找回来便可。” “我知道,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楚云瑶深知,这个时候,无影没了武力,墨凌薇险险的捡回来一条命,一旦她再出事,穆清他们肯定会乱了阵脚,彻底跟封家和贺家交恶。 到时候,彼此对立的形势一触即发,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她的最终目的是将修儿和墨凌薇以及墨瑾澜安然无恙的带回锦城,而不是令南方的局势陷入恶劣中,率先挑起南方的内乱。 毕竟,封家拼尽全力对付入侵的东洋人和西洋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旦内乱起来,受苦的还是大多数的穷苦百姓,这也是封少瑾一直没有动贺家的原因。 有些关系就如深藏在泥土下的树根,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全部都缠绕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连根拔起,又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穆清听楚云瑶如此一说,便放心了:“我就在封家的院门外等着少夫人您出来。” “好。” 马蹄飞快,半个时辰后,楚云瑶到了恢弘气魄的督军府。 她翻身下马,将拜帖递给看守院门的护卫:“求见封督军,有急事。” 护卫上下打量她,见来人容貌俊美,身形欣长高挑,气质非凡,问:“何人?” “云澈。”楚云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你只需报出这个名字,封督军便知晓了。” “稍等。”护卫拿着拜帖匆匆进了厅堂。 封家依然灯火通明,只是并未如几年前一般,闻到半点娱乐嬉笑之声。 楚云瑶站在院门口等了片刻,就见那护卫急匆匆的小跑过来了,打开了缠枝铁大门,迎着楚云瑶:“快请!” 楚云瑶见护卫态度如此恭敬,心里一喜,回头对着隐藏在夜色里的穆清露出一抹笑意,跟着护卫进了院门。 穆清见状,长舒了一口气。 跨入厅堂,就见封暮云拄着拐杖,正坐在太师椅上,炯炯有神的犀利双眸上下打量着她...... 第1718章 我跟墨少夫人是知己关系 楚云瑶坦然的对上封暮云的眼神,“督军好。” 上次吐出了淤血,在封逸辰的调养之下,气色好了不少嘛,这老头子还是可以再多活好几年的,楚云瑶暗自想着。 “你是云澈?”封暮云拄着拐杖站起身,“深夜到访,有何事?” 楚云瑶唇角轻勾:“督军就不打算继续核实一下本公子的身份吗?” “不用。”封暮云道:“贺家人至今还在寻找你的下落,几年前,你的画像被贴的满城都是,本督军虽然年事已高,但还不瞎不聋,凭着一副画像,还能辨认的出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云澈。” 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楚云瑶心里越发开心了,算这老头有良心。 却没料到,封暮云话锋一转:“你是如何得知贺家在山头藏匿了如此多的粮食的?” 楚云瑶:“......” 姜还是老的辣,盘问才刚刚开始,防不胜防。 楚云瑶不打算编造谎言了,免得漏洞太多,一不小心就让封暮云揪住了小辫子。 她踌躇了片刻:“......” “时隔太久,忘记了吗?”封暮云追问。 “没有。”楚云瑶淡声道:“只是说出来,怕有辱友人的清誉。” “噢?”封暮云没料到云澈居然会这么回答。 “其实贺家藏匿在山头的那批粮草并不是本公子发现的。”楚云瑶决定和盘托出,将自己摘除干净。 “那是谁发现的?”封暮云眯起眼。 “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墨少夫人思虑周全,怕因为粮草一事,贺家会将恨意转移到墨少身上,对在南方的墨家军暗中做手脚。 本公子孤家寡人一个,名声也并不好,见墨少夫人如此为难,便想了这条妙计,让墨少夫人将这些粮草以本公子的名义捐赠出去,为本公子博得一个好名声。 如此一来,正巧一举两得。” 楚云瑶叹息了一声:“哎,本公子名声倒是没从前那么臭了,可也被贺家人追杀寻找了好多年,就连有事求见封家,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大半夜的跑过来,免得惊动了贺家的耳目。” 封暮云眉心拢了拢,“你是说,那批粮草其实是墨少夫人发现,然后又是她捐赠出来的?” “是。” “她怕惹祸上身?” “是。” “哼!”封暮云怒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梨花木桌面上,气的胡须一翘一翘,“那女人天不怕地不怕,会怕惹祸上身?” 楚云瑶:“......” 您老人家发的是哪门子的脾气呢?难道封逸辰临行之前没有特意叮嘱您要戒怒戒躁,忌乱发飙吗? 楚云瑶试探的开口:“您对墨少夫人,似乎有很大的......?” 怨念? 敌意? 楚云瑶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封暮云对自己的态度。 封暮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本督军的府里,已经被她搅合的鸡犬不宁了。” 楚云瑶:“您这府里,似乎也没有养鸡和犬啊?” 封暮云狠狠的瞪向云澈:“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额。”楚云瑶笑了笑:“说出来您可能不会相信,其实我跟墨少夫人是知己关系。” “红颜知己?”封暮云冷飕飕的问。 第1719章 那女子骄纵蛮横无礼了些 “非也,非也。”楚云瑶连连摆手,“就是普通的好友关系,墨少夫人医术高,我们惺惺相惜而已,并非外面传的那样,否则,墨少怕是早就置我于死地上百次了,呵呵!” 封暮云冷眼盯着楚云瑶,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么说,云公子也会医术了?” “会一些,不如墨少夫人。”楚云瑶谦逊的开口。 封暮云挽起袖口,对着楚云瑶伸出手腕:“本督军年岁已高,最近时长气短气闷,你替我把一下脉,到底是何种症状吧。” 楚云瑶:“......” 要不是前几日一巴掌拍出了你这老头身体里的淤血,怕是今日就要被你这老狐狸糊弄了个彻底了。 楚云瑶上前一步,指腹搭在封暮云的手腕处,细细的诊断了片刻,开口:“督军分明是因为年岁高了些,旧疾复发,导致肝火旺盛了些。 我刚才给您把脉,并没看出您会气短气闷,反倒看出您最近调理的不错,身子正在逐渐恢复。” 楚云瑶使出杀手锏:“是否前几日胸口有淤血堵住,被逸辰少爷想法子弄出来了?” 封暮云:“......” 果然是个会医术的,难怪会跟楚云瑶惺惺相惜。 封暮云见状,也不纠结了,直截了当的问:“半夜来访,云公子到底所求何事?” “借逸辰少爷的医药室一用。”楚云瑶面色凝重:“我身边的人身体抱恙,需要借助逸辰少爷的器皿化验一下患者的血液。” “这......”封暮云早就做好了被云澈提出各种为难的要求的准备,却没料到这人竟然只是借逸辰的医药室一用而已,瞬间对云澈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不贪图金钱,不享受利禄,医术精湛,为人谦和,是个正直的青年才俊。 封暮云叹了口气:“云公子,并不是我不肯借给你用,实在是因为这医药室是犬子的,犬子对这医药室宝贝的跟什么一样,平日里不许任何人随意踏入,跟禁地一般。 就连本督军,也是不能未经许可,轻易踏进他的地盘的。 你这个要求,虽然不高,但确实很令本督军为难。” 楚云瑶有些失望:“督军无法做主吗?” 封暮云又道:“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本督军便破例一回,让你用他的医药室,逸辰经常说医者仁心,想必知道你要救人,又跟墨少夫人交情匪浅,应该会同意的。” 楚云瑶压抑不已,这老头刚才提到墨少夫人的时候,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吗? 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还是看在云澈和楚云瑶交情匪浅的份上才同意的。 楚云瑶问:“您刚才不是说那楚云瑶害的封家鸡犬不宁的吗?怎么又看在本公子跟她交情匪浅的份上又同意了?” 封暮云眉心皱成“川”字,“虽然那女子骄纵蛮横无礼了些,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算是可圈可点了,几年前,她费尽心思制作出来根除瘟疫的药方子,无偿交给逸辰。 又送了逸辰一本医书,还教给逸辰防止疫病传染的防御之术,也算是为南方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本督军虽然极其不喜欢她,但其实也并未讨厌她到容不下她的地步。” 楚云瑶:“......” 第1720章 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 哎呀呀,不得了,这老头对她的感情竟然是爱恨交加呢。 她是不是应该夸赞这老头一句:拧得清! 既然连她都容得下,想必对封少瑾死活要娶凌薇这件事也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为何又会落到父子反目的地步? 没等楚云瑶想个清楚明白,封暮云又道:“我儿不在府里,你用完他的医药室,需得将东西归还至原处,不可损坏,以免我儿生气。” “好的,好的,没问题。”楚云瑶抬脚正准备往医药室的方向走去。 “慢着。”封暮云抬手招来管家,“你不知道医药室在哪里,让管家带你去。” 楚云瑶:“......” 我知道的,我早就进过里面了。 楚云瑶抬手给管家作揖:“谢了。” 管家恭敬的开口:“云公子,请跟我来。” 楚云瑶跟在管家的身后,还没走几步路,就听到门口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楚云瑶眉心微蹙:“这么晚了,难不成是封少瑾回来了?” 楚云瑶转过身望去,就见从门口闪进来一抹高大的身影,封逸辰笑嘻嘻的看着正坐在太师椅上的封暮云,“父帅,我回来了,民情都考察完了。” 他掸了掸衣衫上的皱褶,“父帅,我快要被农庄上的蚊子抬走了,再不赶回来,我今晚就要被那些蚊子吸干血,变成一具干尸了。” 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哪里过得惯农庄里的苦日子。 封逸辰脸上好几处地方被蚊虫叮咬,原本俊逸的一张脸变得又红又肿起来,特别是左眼,已经肿到睁不开了,一眼望过去,犹如独眼龙一般。 楚云瑶看到封逸辰这幅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封暮云简直恨铁不成钢,呵斥道:“让你在农庄上多待几日你都受不了,往后......” “谁?”听到笑声,封逸辰猛地抬头,瞪圆了右边的狐狸眼,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对上楚云瑶那张似曾相识的眸子,“你是谁?” 楚云瑶见封逸辰回了封家,紧绷的神经越发放松了些,正要回答,却听封暮云开口了。 “是云公子,急着治病救人,想要借你的医药室一用,为父替你答应了。” 封暮云原本以为封逸辰听到治病救人几个字,会答应下来,或者,就算不答应,也会问个清楚明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却没料到封逸辰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凝了下来,嗓音发紧:“哪个云公子?难道是贺二小姐一直找寻的云澈云公子不成?” 不等楚云瑶回答,封暮云道:“正是。” “不借。”封逸辰闻言,眉眼间的神色越发冷凝下来,一口便拒绝了。 语气斩钉截铁,态度异常坚定。 楚云瑶:“......” 封暮云:“......” 楚云瑶有些懵,看这厮平日里举止有度,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关键时刻,怎么就犯浑了呢? 封暮云也愣了一下,劝解道:“这云公子,可是跟墨少夫人交情匪浅之人,几年前,南方瘟疫,贺家趁机大肆敛财,囤积粮食......” 封逸辰压根就懒得等封暮云的话说完,打断道:“就因为他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本少爷才不可能将医药室借给他。” 第1721章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楚云瑶越发懵了:封督军都能看在墨少夫人的面子上对云澈网开一面,擅自做主将医药室借给他用,这封逸辰反倒压根就不看墨少夫人的面子了。 这是为何? 难不成这厮平日里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是口口声声都对她无比感激,钦佩她医术高明尊她亦师亦友,对他倾囊相授吗?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一闹,管家也不敢带着楚云瑶继续往前走了。 楚云瑶只得好声好气的跟封逸辰讲道理:“封少,我是为了救一个很重要的人才......” “本少管你要救谁。”封逸辰将平日里傲娇的少爷秉性发挥的淋淋尽致:“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楚云瑶:“......” 楚云瑶见封暮云正看着自己,不想在封暮云面前暴露云澈的真实身份,免得封暮云知晓自己再次被耍,气的口吐鲜血而亡。 楚云瑶顿了片刻,朝着封逸辰走过去,低声道:“封少,可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封逸辰对云澈有如此大的敌意,不如就让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必他是愿意将医药室借给自己的。 封逸辰闻言,冷笑一声,皱成一团的红肿五官有几分狰狞,对着封暮云道:“父帅,你身体不好,这么晚了快去休息,这事由我跟云公子商讨着解决便可。” 楚云瑶也巴不得封暮云快点离开,“劳烦督军了,封少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只需本公子将事情原委告知清楚,想必封少会答应的。” 封暮云闻言,也懒得掺和进两个年轻人之间了,索性同意了,拄着拐杖慢慢回了卧房。 楚云瑶一步步走近,站到封逸辰面前:“封少,其实我是......” “本少管你是谁。”封逸辰突然一把抓住楚云瑶的手臂,拖着她往外走,压低了嗓音:“贺家的二小姐找了你整整几年,你杳无音信,如今落到了本少的手里,本少索性做个人情,送你去见她。” 楚云瑶:“......” 特么的,封逸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畜生。 她这种良家少男落进贺家的虎口,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要置云澈于死地啊。 楚云瑶怒了,“封逸辰,你这个混蛋!” “本少是混蛋?”封逸辰磨了磨牙,“本少比你混蛋?你这种多情浪子,到处败坏云瑶的名声就算了,竟然又招惹上了贺家的二小姐。 你知道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存在,导致贺家的二小姐对墨少夫人恨之入骨,一心想要将墨少夫人除之而后快。 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 如今看到墨少夫人来了南方,你又露面了。 墨凌渊那个醋坛子,怎么就没有将你千刀万剐了?” 封逸辰拖着楚云瑶往院子里走去:“这下好了,你主动找上门,只需本少用你跟贺家的二小姐做个交换,让她往后不许找墨少夫人的麻烦,不可跟墨少夫人作对,乖乖放墨少夫人回南方...... 这个交易,还是很划算的!” 楚云瑶:“......” 真没料到,这封逸辰竟然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楚云瑶正要说话,封逸辰还以为她要喊叫,索性一巴掌盖在她的嘴巴上,用胶布封住了她的嘴。 楚云瑶:“......”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1722章 你这四处撩拨人的负心汉 “本少的父帅身体不好,别吵到了本少的父帅。”封逸辰将楚云瑶拖到了院门口,“本帅这就让贺家的人过来,将你这四处撩拨人的负心汉给抓走。” 楚云瑶这下想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胶布贴上去,立即撕下来的话怕是要揭掉一层皮,楚云瑶可不想受这个苦。 封逸辰也不想拖延时间,抓着楚云瑶到了院外,从怀里取出一枚信号弹,朝着夜幕中发射而去。 楚云瑶:“......” 再不跑说不定真要被贺家人抓到了。 楚云瑶一脚踹向封逸辰的膝盖处,趁着封逸辰松开她的手臂,抬脚就往院外跑去。 “哪里逃。”封逸辰本就身手灵敏,迈开大长腿几步就抓到了楚云瑶,长臂扯住了她的披风。 楚云瑶用力一拽,披风在两人的手里撕成了两半。 楚云瑶索性将身上的披风解开,兜头朝着封逸辰的脑袋砸过去,将他的猪头脸罩住。 可还没跑几步,腿上一麻。 楚云瑶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小腿被拧成绳索一般的披风缠住了。 封逸辰也怒了,用力一拽,就将趴倒在地上的楚云瑶拖了回来。 楚云瑶双手在地面上用力一撑,身子腾空而已,旋转了一圈,一脚踹到封逸辰的胸口处。 封逸辰身子往后仰倒,手中还紧紧的揪着她的披风。 楚云瑶索性从短靴里抽出短刀,手起刀落,划开了缠绑在腿上的披风。 封逸辰的视线落在楚云瑶手里熟悉的短刀上,眸底闪过一丝伤感。 这把短刀他太熟悉了,寒光闪烁削铁如泥,楚云瑶那种不太讲究的人不仅用它来防身杀人,还时不时用它来切割药材。 封逸辰越发失落了,恨恨的问:“这把短刀分明是云瑶的,如何到了你的手上?” 楚云瑶现在想要一刀劈死封逸辰的想法都有了。 嘴巴都被这厮封起来了,要如何回答他的话。 穆清和亲卫这个时候都没有过来,大概是以为封逸辰回来了,知晓了她的身份后,一定会护着她的。 封逸辰见她不回答,抬手就要去揭开刚给她贴上去的胶布。 楚云瑶抬手,一刀朝着他伸过来的手臂挥过去。 封逸辰不得不收回手。 楚云瑶摸不准贺家人究竟什么时候会过来,压根就不恋战,见封逸辰退开了,抬脚又往院门外跑去。 封逸辰好死不死的又挡到了她面前:“这把短刀,给本少留下。” 楚云瑶:“......”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在别院里等着这厮去找自己。 楚云瑶知道自己不是封逸辰的对手,但这么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挥起短刀,对着封逸辰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封逸辰手无寸铁,但身形极其灵敏,不停的躲闪,避开楚云瑶的攻击,楚云瑶一步步的将封逸辰往院门的方向逼过去。 封逸辰也不是吃素的,趁着楚云瑶求胜心切,虚晃一招,便抬起手臂挡住了楚云瑶握着短刀扬起来的手腕,另一掌用力,对准楚云瑶的心口袭去...... 然后,整个人石化了。 封逸辰:“......” 楚云瑶:“......” 第1723章 明日再找你算账 楚云瑶重重被打倒在了地上,跌的好半天起不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冷冽的瞪着封逸辰,视线恨不得在封逸辰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来。 缠绑着胸口的棉布本就勒的太紧,刚才打斗的时候她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再被封逸辰打了一掌,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楚云瑶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处,艰难的站起身。 封逸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楚云瑶,有些不敢置信:“你,你,你......怎么会有,有......” 楚云瑶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通,凑近封逸辰,又从袖口处取出几根银针握在手里,在他面前挥了挥,意思不言而喻。 封逸辰:“......” 借着月色和屋檐下琉璃灯里的光,封逸辰总算从楚云瑶那张被颜料涂抹的一团糟的小脸上分辨出了面前人的身份。 封逸辰又红又肿的面孔拼命的抽搐起来,试探的喊:“云,云瑶?” 楚云瑶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拿起短刀蹲下,在地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明日再找你算账。” 她绕开挡在面前的封逸辰,飞快的往院门外跑去。 封逸辰:“......” 封逸辰蹲下来,盯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整个人又一次凌乱了。 才刚跑出院门,翻身上马,就听到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穆清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到楚云瑶这幅狼狈的模样,大惊失色:“少夫人,逸辰少爷不是已经回了封家吗?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谁干的?” 楚云瑶:“......” 楚云瑶简直一言难尽。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比了个“快走”的手势,一抖缰绳,往马蹄声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穆清和隐藏在不远处的亲卫立即跟上。 ...... 贺家二小姐贺静娴带着人赶到封家老宅的时候,就见封逸辰站在院子里,手里拧着一件残破的披风,如失了魂魄一般走来走去,一会看天幕中的月亮,一会看自己的手掌。 “急着让我们过来,所谓何事?”贺静娴面对封逸辰时倒是多了几分恭敬。 “没事。”封逸辰似乎依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是我一不小心放了信号弹,抱歉。” 贺静娴:“......” 贺静娴暗自咬了咬牙,就因为你一句不小心,害得她大半夜的带着这么多人赶过来。 耍她玩吗? 封逸辰往她身后望了望,问:“怎么是你过来,贺静宇呢?” “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贺静娴见自己被封逸辰戏弄了,转身就往外走,”既然没事,那我便回府了。“ 她出了院门,翻身上马,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回头往封逸辰依然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越想心里越是不对劲。 封家这种家庭,对晚辈从小严苛,哪怕封逸辰这种丝毫不念权势又骄矜的公子哥,也从小习武认字,该学会的一样不落。 信号弹如此重要的信号,犹如情报一般,不可能不小心燃放,一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只是封逸辰不愿意告知她而已。 贺静娴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护卫道:“想办法查探清楚,今晚究竟有什么人到访过这里......” 第1724章 看我怎么收拾他 楚云瑶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别院,宝儿守在院门口,看到楚云瑶这幅模样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楚云瑶也觉得无脸见人,抬手用衣袖遮挡住半张脸,二话不说,急匆匆的进了自己的卧房,解开衣扣开始脱衣服。 宝儿将医药箱拧到楚云瑶面前。 楚云瑶兑了药水,涂抹在胶布的边缘,一点点的将贴在嘴上的胶布撕下来。 鼻子往下那一块,全部都红红的,火辣辣的疼。 楚云瑶去耳房洗了把脸,涂抹了药膏,迫不及待的让宝儿帮忙解开缠绑在身上的棉布:“再不松开,我要透不过气来,窒息而亡了。” 楚云瑶双手撑在桌面上,待棉布松开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封逸辰,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白瞎了那双好看的狐狸眼。 那农庄的毒蚊子怎么就没索性将你另一只眼睛也叮咬的睁不开呢?” 宝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道:“小姐,究竟怎么了?跟逸辰少爷有关?” 楚云瑶点点头,抬起袖口又抹了一把脸:“我的计划全部被那家伙搞砸了,还差点就被贺家的人发现了。” 宝儿见楚云瑶气的不轻,打开柜子拿了几件换洗衣衫:“小姐,快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吧,我看看你身上还有哪些地方伤着了。” 听宝儿这么一说,楚云瑶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疼的地方除了胸腔还有后腰。 泡在温水里,楚云瑶将发生的经过简短的跟宝儿说了一下,叹道:“这封逸辰跟云澈压根就没见过面,也不知道这厮对云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怨念。 看云澈的眼神,就好似人家跟他有夺妻之恨一般,啧啧,吓死人!” 宝儿:“......” 宝儿默默听着,唇角微张又抿住了,欲言又止。 听逸辰少爷的意思,是因为云澈跟小姐关系匪浅,导致小姐名节受损,又无故招惹上了贺家的二小姐,害的小姐又成了贺二小姐的眼中钉,逸辰少爷替小姐不值,才要替小姐讨个公道,将云澈抓起来,跟贺家二小姐做交换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逸辰少爷想要保护小姐而已。 宝儿决定,有些话还是烂在心底,不要告诉小姐比较好。 ......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楚云瑶正睡得香甜,就被宝儿轻轻推醒了:“小姐,快醒醒,封少来了。” “来了就来了,赶都赶不走。”楚云瑶以为是封少瑾,没好气的开口:“如果不是他,凌薇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了,可他偏偏对修儿那么好,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那家伙。” 宝儿见楚云瑶误会了,轻声道:“不是封少帅,是逸辰少爷,我看逸辰少爷鼻青脸肿的,是不是昨晚被您打的?” 昨晚看楚云瑶被摔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宝儿心疼的要命,今早打开门一看到封逸辰那张红红肿肿的的脸,宝儿惊得张大的嘴巴都快要合不上了。 “封逸辰到了?”楚云瑶听到这个名字,豁然睁开眼,顾不得腰腹处还疼着,登时睡意全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的披好衣衫,“看本小姐今日怎么收拾他,气死我了!” 第1725章 他这满脸的伤是怎么来的 宝儿见楚云瑶怒意冲天,生怕她身上被摔伤的地方又疼起来,慌忙劝道:“小姐,您昨晚都已经将封少的脸揍成猪头样了,就不要再打他了,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体。” 楚云瑶瞪圆了那双澄澈的漆黑双眸:“本小姐何时揍他了?” 宝儿:“......” 那封逸辰弄成这幅模样,难道跟您没有关系? 宝儿不知道,宝儿也不敢问啊。 楚云瑶:“本小姐昨晚倒是想要往死里狠揍他一顿,可惜本小姐压根就打不过那厮。” 宝儿:“......” 封少一向怜花惜玉,难道没有让着您? 如果没有,他这满脸的伤是怎么来的? 宝儿狐疑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斜了宝儿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小姐我会骗你不成?” 宝儿替楚云瑶整理好衣衫上的褶皱:“倒不是觉得小姐你会欺骗我,只是封少那张脸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除了您,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对他下如此重的狠手了。 您可别告诉我,他脸上那些青紫红肿是被蚊子咬的。” 楚云瑶:“......” 楚云瑶一字一顿:“他的脸,就是被蚊子咬的。” 宝儿:“......” 楚云瑶甩袖而去,怒意冲冲的出了卧房,去找封逸辰。 宝儿生怕封逸辰的小命断送在自家小姐的手里,赶紧抬脚跟上。 行至厅堂,就见封逸辰这厮手里拧着一件已经被撕成两半的黑色披风,正手足无措的看着大步冲着自己而来的楚云瑶。 他身上的衣衫也没有更换,依然是昨晚回督军府那身打扮,本就肿着的眼皮红肿的更厉害了,一眼看上去,确实有些像被人打过的一样。 楚云瑶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的怒意反倒消退了不少,忍着笑,问:“你这人怎么回事?难不成昨晚又喂了一整晚的蚊子?” 封逸辰直愣愣的看向楚云瑶,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宝儿闻言,讶异的瞪大了双眸,没料到还真的是蚊子做的恶,跟小姐没关系,她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听到宝儿的笑声,封逸辰那张青红交加的脸彻底铁青了。 他将手里被撕破还沾染着尘泥的黑色披风扔到椅子上,盯着楚云瑶的小脸认真仔细的看,忍不住问道:“昨晚那人,真的是你?” 楚云瑶:“......” 楚云瑶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这是还你昨日对为师不敬。” 封逸辰:“......” 封逸辰没有丝毫防备,被楚云瑶一拳打在胸口,只觉得胸骨都快要断掉了,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宝儿赶紧拉着楚云瑶:“小姐,封少一大早过来,肯定是来给你道歉的,你消消气。” 封逸辰看了看宝儿又看了看楚云瑶,恨不得仰天长叹。 昨晚云澈从他手底下离开之后,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好似置身于梦幻之中,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他在院外站了整整一宿,在他和楚云瑶打斗的地方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差点被满院的蚊子抬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后,今早天色微微亮,就拧着那件被撕破的黑色披风急匆匆的赶过来,想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可楚云瑶见面就朝着他的胸口打了一拳,不用问,他便已经确认昨晚的云澈确确实实就是楚云瑶了。 苍天啊! 第1726章 娘亲可从未听你提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封逸辰满脑子都是问号:“你怎么就成了云......云澈呢?听闻他在你们锦城整日不是逛赌场就是在兰桂坊勾搭头牌姑娘,这......这怎么可能?” 楚云瑶怕他说漏嘴将云澈就是她的身份泄露出去,瞪了他一眼,命他闭嘴后,带着他去了书房。 入座后,楚云瑶直截了当的开口:“昨晚去封家老宅,本来是想要借你的医药室一用,但听闻你根本就不在府里,我等不及,便只得乔装成云澈的样子混进府里。 但本小姐也确确实实没有欺骗封督军,云澈就是我,我就是云澈,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你就不要问了,只要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封逸辰:“......” “如此说来。”过了好半响,封逸辰总算勉勉强强接受了现实,呐呐的开口:“外界传闻你跟云澈关系不清不楚都是流言蜚语了。” “当然。”宝儿接口道:“云公子和小姐本就是一个人。” “难怪云澈会毫不犹疑的拒绝贺家的二小姐,难怪贺家倾尽全力动用一切关系来找云澈,却依然杳无音信。”封逸辰喃喃开口:“怕是贺家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云澈竟然就是墨家的少夫人。” 难怪墨凌渊如忍者神龟一般,对云澈和墨少夫人的那些流言蜚语淡然处之。 如果不是早就知晓云澈的真实身份,怕是想要不淡然处之都毫无办法吧。 楚云瑶言归正传:“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把你的医药室借给我?等我查清楚无影体内到底中了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 封逸辰捂着依然有些闷疼的胸口,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封家老宅。” 早知道封逸辰答应的如此爽快,楚云瑶后悔没有直接派人去找封逸辰,省的闹出如此大的乌龙。 楚云瑶摇摇头:“等晚上吧,我还是以云澈的身份去封家老宅,封家对我们墨家人并不怎么友好,我不想你难做,也不想在封夫人面前自取其辱。” 封逸辰想到封督军和封夫人这几日的状态,默然了。 入夜,楚云瑶骑着高头大马,和封逸辰一同去了封家老宅。 封逸辰刚带着楚云瑶走近厅堂,就看到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憔悴的封夫人。 见封逸辰少见的带了外人进府,站起身,抬眸打量起跟在封逸辰身侧的云澈来,见这男子身姿欣长纤瘦,骨架匀称,容貌十分俊逸,心生警惕,微微笑着问:“逸辰,这位是?” “云公子。”封逸辰见封夫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云澈那双依然酷似楚云瑶的眼睛看,菲薄的唇勾起一抹笑,高大的身子挡在楚云瑶面前,遮挡住了封夫人的视线,“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未休息?父帅呢?” “你父帅咳嗽的厉害,我起来给他熬了药,扶他歇息后,反倒睡不着了。“封夫人不依不饶的问:“哪个云公子?娘亲可从未听你提过呢。” “云澈云公子。”封逸辰皱着那张又红又肿分辨不出来美丑的脸,嬉笑着回:“几年前,我们南方的百姓能安然度过疫病和饥饿,多亏了云公子呢。 父帅昨晚就见过云公子了,娘亲快去休息吧,我和云公子还有点事,就不陪娘亲你唠嗑了。” 第1727章 我不会随意走漏风声的 说完,封逸辰就带着楚云瑶往医药室的方向走去。 楚云瑶跟在封逸辰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医药室的门口,封夫人秀丽的长眉微微拧起,抬手招来管家,问:“这个云公子到底是谁?你昨日可曾见过? 逸辰性子单纯,容易轻信人,可不能被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坏了。” 管家闻言,便将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边,补充道:“逸辰少爷昨晚原本是不愿意借医药室给云公子,将人赶出了府。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出去了一趟又将人给带过来了。” 封夫人眸色闪了闪:“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人莫不就是贺家二小姐中意的男子?” 管家垂眸,想到封夫人和贺家两位小姐的关系,低声道:“这个,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 顿了顿,又提点道:“老爷倒是对云公子极其欣赏,昨晚逸辰少爷不在,老爷就做主同意将逸辰少爷的医药室借给云公子了。” 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我知道了,我不会随意走漏这人的风声的。” 凌晨时分,夜色正浓。 楚云瑶总算从封逸辰的医药室出来了。 她脸色凝重,眉心拢成一团,披着黑色的披风往外走。 封逸辰走在她身侧,“你打算怎么办?” 楚云瑶咬了咬牙:“这种尸粉的毒性,我从前只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初吸入这种尸粉的人,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身康体健,把脉之时,看似一切正常,只有在最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才会感到不适。 这也是为什么,无影一旦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无法用力的原因。 时日一长,尸粉的毒性便慢慢渗透到骨血深处,只要研制出尸粉的那人将那只尸虫放进无影的身体里,就能控制住无影。 一旦无影不从,心脏会被啃噬而亡,死的极其痛苦。” 封逸辰问:“你可有法子?” “暂且没有。”楚云瑶摇头:“看血液里的成分,这尸粉毒已经在短短几日里,就渗透到他的骨血里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出制造这种尸粉毒的幕后之人要解药,或者,直接杀了那人拿那人养出来的尸虫配置解药......” 封逸辰抬手替她将披风拢了拢,道:“季宗源这个人,我会留意的。” “多谢。”楚云瑶跨出院门,翻身上马,对着封逸辰挥挥手,带着人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楚云瑶的背影和暗夜融为一体,分辨不清了,封逸辰才缓缓转身,往府里走去。 隐藏在暗处的贺家护卫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了嘴巴,随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全身,他转身,在夜色的掩映下,急速离去。 贺府。 贺静娴听完护卫的汇报,一张小脸红白交错,不知是气的,还是高兴的。 “果真?”贺静娴不确认的问:“你可看清楚了?” 护卫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画像,递到贺静娴面前:“二小姐,跟这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卑职已经打听过了,昨晚确实有人进了封家,又被逸辰少爷赶出来了,但封家的下人一向守口如瓶,就是不肯透露这人的身份。” 贺静淑瞟了眼贺静娴:“不如,你直接去一趟封家,找封家那老太婆问个清楚明白?” 第1728章 贺家突然出事了 贺静娴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觉得封家那老太婆会告知我真相?” 贺静淑无所谓的开口:“告知不告知你真相,你问了就清楚了,假如她告知你真相,就当是还了我们贺家一个人情,也不枉费我们俩姐妹经历尽力伺候过她。 如果她连这件事都要替封家遮掩,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 我们贺家也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由着封家作践,也该给点颜色他们瞧瞧了。” 贺静娴艳红的唇微微勾起,满意的看向高傲的贺静淑,“姐姐,你此时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贺家大小姐,而不是封家的随意使唤的大丫鬟。” 贺静淑冷声开口:“七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七年,本小姐再好的耐心,也被封家这些人一个个的消磨殆尽了,封家人毁了我一生,我也要让封家付出代价。” 贺静娴站起身:“那我便依你的意思,去一趟封家。” ...... 楚云瑶回了别院,将得出的结果告知无影,“我改变主意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不如直接杀了季宗源,免得他用尸虫控制你。” 无影点点头:“全凭少夫人做主。” 楚云瑶叮嘱道:“这里终究是贺家的地盘,防不胜防,为了你的安全,这些日子,你暂且就留在别院里,不要出门了,等我杀了季宗源,解了你身上的尸粉毒,你就没事了。” 楚云瑶想到季宗源的身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手枪,藏在身上。 等到楚云瑶命人去打听季宗源的消息时,季宗源竟然如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消息了。 一连好几日,都寻不到季宗源的身影。 楚云瑶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往日一般,带着穆清往去了。 穆清赶着马车,低声道:“少夫人,听闻这几日,贺家突然出事了。” “什么事?”楚云瑶不在乎贺家到底出了何事,只想要知道替贺家办事的季宗源到底去了哪里。 “贺长青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正在卧房里沉睡,被人切断了头颅,头颅就挂在贺二公子的院门外。”穆清道:“本以为这种栽赃嫁祸做的天衣无缝,但偏偏贺长青将一腔怒火全对准了贺家的大少爷。” 楚云瑶想了想:“看来这贺长青也不是个昏聩到极点的人,别说贺二公子早就不在他的私人别院里了,就算他一直住在自己的私人别院里,也不可能将贺长青私生子的头颅挂在自己的院门外。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这么做之后,唯一的受益者就是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了,贺长青想不怀疑到贺静宇的身上都难。” 穆清道:“确实如此,所以听闻贺长青这些日子在贺府大发雷霆。” 楚云瑶叹了口气:“那个季宗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呢?” “封少帅的人也在打探季宗源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马车行至岔路口,穆清正要往左拐,却见左边的路口来了一群人,这些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挡住了穆清的去路。 确切的说,应该是逼着穆清调转马头往右边的路口而去。 第1729章 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 楚云瑶见不对劲,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逼近的人,冷声问:“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我们二小姐有请。”那些人不由分说,掏出枪对准了楚云瑶。 楚云瑶:“......” 楚云瑶按紧了怀里的枪,示意穆清依言行事。 穆清也是个有眼色的,调转马头,跟着那些人去了,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楚云瑶从马车上跳下来,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的贺静娴。 贺静娴也不知道受了何种刺激,满脸戾气的看向楚云瑶,直截了当的问:“云澈呢?究竟在哪儿?” 楚云瑶叹息了一声:“贺二小姐,该传达的话我已经替云公子传达给你了,你怎么就不死心呢?” “你只需告知我,他到底在哪儿便可。”贺静娴咬牙切齿,“你们不是关系匪浅吗,不知我抓了你,能不能用你威胁到他,让他现身。” 楚云瑶:“......” 当然不能,本小姐被你抓了,这辈子你都见不到云澈了。 楚云瑶思索片刻,“这样吧,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你人都已经落到本小姐手里了,拿什么东西跟我做交易。”贺静娴扫了眼自己带过来的护卫,抬手一扬,护卫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楚云瑶和穆清。 贺静娴狡黠一笑:“楚云瑶,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本小姐就不信,你这次依然能从这么多的枪口下逃脱,。” 她冷笑一声:“不信,你可以逃走试试看,这些子弹能不能把你跟你身边带着的狗射成筛子。” 楚云瑶眸色一冷,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看来贺二小姐真是有备而来呢。” “当然。”贺静娴上前一步,靠近楚云瑶,“说,云澈到底在哪里?” “我带你去吧。”楚云瑶叹了口气,“那地方比较偏僻,我就算说了,你也找不到的,毕竟,这些年以来,你们贺家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势力,也没查到他丝毫踪迹。” 贺静娴垂眸,认真思索楚云瑶说的话。 云澈踪迹飘忽,说不定真如楚云瑶所说,一旦察觉到贺家人的到来,又会离开,不如就带着楚云瑶一同过去,反正有楚云瑶已经落到她手里了,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没等贺静娴想个清楚明白,就见面前白影闪过,楚云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她,趁着她不注意,身如影动。 没等贺静娴反应过来,一柄短刀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楚云瑶另一手的五指上夹着三把利刃,尖端落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贺二小姐,本夫人今日落到你的手里,确实插翅难飞了,但好歹还可以拉个垫背的人。 你猜猜,是他们手里的枪快,还是本夫人手里的刀快? 我是先划花了贺二小姐你的脸好呢,还是直接要了你的命比较好?” 贺静娴吓得花容失色:“你别乱来。” “让他们滚开!”楚云瑶的短刀抵在贺静娴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就划破了她颈脖上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丝丝鲜血顺着贺静娴修长白皙的颈脖滑下来。 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贺静娴竟然表现的比楚云瑶想象的还算冷静:“你不要轻举妄动,杀了我,你们的人是走不出南方的。” 第1730章 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不杀你,落到你的手里,我们的人怕是也走不出南方。”楚云瑶手里的利刃划破了贺静娴的小脸。 “啊......”比起丢了性命,令楚云瑶没想到的是,贺静娴竟然会因为害怕毁容而惊慌失措尖叫起来,“后退,你们通通后退,离她远一点,不要过来。” 楚云瑶:“......” 穆清:“......” 没想到在某些女人的心里,一张貌美的面孔竟然比性命还要重要。 楚云瑶挟持着贺静娴进了马车车厢。 “季宗源在哪里?”楚云瑶直截了当的开口:“带本夫人去见他,否则,本夫人一日见不到他的人,便一日不会放过你。” 楚云瑶撤了短刀和利刃,撕掉贺静娴的衣摆,将她双手反绑在身后。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贺静娴小脸冷傲,“那条狗根本就不听我的指挥。” 楚云瑶冷哼:“不听你的指挥会给我下毒?不听你的指挥会半夜在途中袭击我?” 贺静娴:“......” 贺静娴上下打量着楚云瑶,“你不照样好好的。” 楚云瑶也懒得跟贺静娴啰嗦了,拿起利刃,冰冷的刀片用力拍在贺静娴的脸上:“本夫人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 马车行驶到一处农庄前,这里位置僻静,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 南方的景致本就秀美,此刻见到,楚云瑶只觉得风景怡人,可偏偏此时此刻并不是看风景的时候。 青石砖瓦搭建起来的屋舍错落有致,高高的院墙遮挡着院内的人。 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从院墙内传出来,如风铃一般在空旷的山水间散开。 楚云瑶只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暂时也想不出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楚云瑶拖着贺静娴下了马车:“季宗源躲在这里?” 贺静娴臭着一张脸,不吭声。 楚云瑶也不恼,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张开嘴,弹了一粒药丸到她的喉间,一巴掌拍在她的后颈上,逼着她将那粒药丸吞咽了进去。 贺静娴挣脱楚云瑶的束缚,弯腰趴在树干旁,拼命干呕起来,可惜什么都呕不出来。 穆清走过来,“少夫人,行至郊外的时候,有枪声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们的马车跑的快,后头的人都没有跟上来。” 楚云瑶背负着双手,下巴朝着紧闭的院门点了点,“推门看看。” 穆清走过去,一脚将门踹开,里头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整个院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就好似刚才听到一切都是幻觉。 楚云瑶一把揪住贺静娴的衣领,将她推进了院落里。 贺静娴呕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也没将那枚吞进去的药丸呕出来,愤然质问:“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呗。”楚云瑶笑意里透着狠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慌气短,气息有点喘不上来手心冒冷汗啊?这就对了,本夫人给你吃的慢性毒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贺静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点点的爬满血色。 楚云瑶又道:“不过呢,这种药虽然有毒,但一时半会也不会置人于死地,少则能活三五个月,多则还能活三五年,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寻到解药,就不会有事。” 贺静娴:“......” 第1731章 我该怎么对你好呢 贺静娴撕了楚云瑶的心都有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给你解毒了。”楚云瑶推搡着她往院门内走:“但凡发现你骗我,我便让你肠穿肚烂而死。” 刚跨进院门,不知道踩到了哪里,一柄被削尖的竹子便朝着楚云瑶飞来。 楚云瑶侧身躲过,对着穆清道:“小心些,这里面有机关。”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天而降一张巨大的细密的铁丝网,将穆清整个人罩住后,吊了起来。 楚云瑶刚要上前去解救穆清,随意靠在院墙墙壁上的木头人竟然动了起来,一齐朝着楚云瑶袭来。 楚云瑶:“......”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聪明的人,会制作能打架的木头人了。 楚云瑶眸光一转,心想:修儿性子有些孤僻,偏又早熟,平日里又不怎么跟同龄小孩子接触,看到这些木头人,一定会很喜欢,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谁的。 如果是季宗源的,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楚云瑶本就没打算跟这些木头人动手,却没料到竟然被这些木头人团团包围住了。 这些木头人力气大,动作虽然笨拙了一点但速度却很快,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楚云瑶躲到哪边,他们就往哪边进攻。 眼看着被铁丝网高高吊起的穆清越挣扎网被缩的越紧,楚云瑶急了:“穆清,不要乱动了。” 穆清闻言,果真停止了动作,那铁丝网的网口便没有继续缩小了。 楚云瑶却被那些木头人一步步逼退到了厅堂的门口。 正当她打算掏出手枪,将这些木头人藏在胸腔里的机关打碎之时,其中一个木头人对准楚云瑶,突然从嘴巴里喷出一道烟雾。 楚云瑶赶紧抬手掩面,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觉得抬起的手臂好似有千斤重,浑身上下使不了任何力气了。 楚云瑶惊出一身冷汗。 一柄长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刀身冷锐,泛着寒光。 那些木头人整齐划一的朝着拿刀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站着。 季宗源的嗓音在楚云瑶耳旁响起:“墨少夫人,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与其让我去逮你,不如让你自动送上门来。” 楚云瑶:“你想要我医治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他身份特殊,实在是见不得光?” “你去了就知道了。”季宗源上下打量她一番,眸色冰冷:“还一个人情而已,少夫人医治好了此人,后面的事便跟我毫不相干了。” 楚云瑶:“......” 季宗源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贺静淑一身艳丽的洋装,发髻烫卷垂在脑后,妆容明媚,眉眼间恢复了以往的张扬肆意,唇角噙着得逞的笑意,笑声清脆如风铃:“楚云瑶,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这种滋味,如何啊?” 她从袖口抽出小刀,锋利的刀刃贴上楚云瑶的脸颊,“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好呢?” 躲在角落里的贺静娴赶紧叫起来:“姐姐,先别杀她,让她把我的解药交出来。” 贺静淑侧头,就看到狼狈不堪的贺静娴:“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静娴只道:“她给我下了毒,把我绑到这里来的,你让她先把解药交给我,再动她也不迟。” 第1732章 什么为什么 贺静淑闻言,摊开手:“解药呢?把解药拿出来,本小姐饶你一命,否则,本小姐就画花你的脸。” 楚云瑶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银针深深的扎进了掌心里,维持着一丝力气,冷笑道:“你画啊,只要你敢动手,就等着给贺家二小姐收尸,不信,就试试看。” “你......”贺静淑见楚云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恼恨至极。 “不动你。”季宗源将怒意勃发的贺静淑护在身后,抬起长刀指着被吊起来的穆清:“动他就可以了。” 楚云瑶:“......” “信不信我这铁丝网的网孔,会将活生生的人绞成肉酱?”季宗源抬眸,微微眯起眼,对着贺静淑道:“动手吧。” 贺静淑看向季宗源,抿唇一笑,眉目间神采飞扬,往屋内去了。 不一会,那本来就已经很小的网口继续缩紧。 楚云瑶大惊,掏出手枪,对准铁丝网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却并未打中,她的手臂抖的厉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也耗的一干二净了。 季宗源飞起一脚,踹在楚云瑶的手腕上,楚云瑶手里的枪飞出去,掉到到了墙角处。 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季宗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将枪口对准楚云瑶:“解药,交出来。” 楚云瑶唇角挂着鲜血,看向高大的身子已经被缩成一团,神情痛苦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穆清,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季宗源想要抓的人是她,所以无论她交不交出解药,穆清都活不成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穆清就这么死了。 楚云瑶不得不妥协:“好,你先放了他。” 季宗源毫不退让:“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话音刚落,“砰”的一下,又一道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贺静淑刚从里屋出来,妆容精致的小脸上还挂着畅快的笑意,爆开的白色脑浆和喷溅的鲜红血液就糊了她满头满脸。 天青色的洋装被鲜血染红,刚才还活生生的高大男人倒在了她的怀里。 贺静淑抱着季宗源,看着他破了一个洞的太阳穴,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抬眸,往门口处看去。 封少瑾一身戎装,黑色的靴子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正跨进院门高高的门槛。 楚云瑶见状,赶紧夺过依然被季宗源捏着手里的枪,双手握住,对准吊绳,又开了一枪。 吊绳断裂开,被铁丝网包裹住的穆清从高处重重的跌落下来。 楚云瑶将银针刺进自己的掌心里,快速的爬过去,打开铁丝网,将穆清从里面解救出来。 封少瑾一步步的走过去,站到了季宗源的面前。 贺静淑抱着死不瞑目的季宗源,蹲在地上,抬头看向面色冰冷的封少瑾,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只看到黑色的枪口还冒着热气。 刚才还在拼命逗她开心的男人瞬间就没了气息。 贺静淑望着封少瑾冰冷的眸子,好半响,才哑声道:“为什么?” 封少瑾见季宗源已经死了,转身正要离开,听到贺静淑如此问,顿住脚步,漠然的开口:“什么为什么?” 第1733章 弃她如敝履 “为了救楚云瑶,你要亲手开枪杀了他?”贺静娴的嗓音空洞而绝望,“还是为了讨墨凌薇开心,你见不得我好过?” 封少瑾冷哼一声,“本帅早就说过,谁敢动修儿,本帅绕不了他,是他自己往本帅的枪口上撞,关别人何事? 算他躲藏的隐蔽,跟你在这农庄里多快活了几日。” 贺静淑的肩膀猛地颤抖起来:“你,你一直都知道?” 封少瑾不置可否,抬脚继续往外走。 贺静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声嘶力竭的喊道:“封少瑾,这么多年了,你们封家耽误了我这么多年,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和愧疚之心吗?” 封少瑾脚步不停,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郎心如铁,弃她如敝履。 封少瑾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门外。 该说清楚的,一开始他就和贺静淑说的清楚明白了,只要墨凌薇不同意,他这辈子便不可能娶她进门,也不会被封家人随意摆布。 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给了她希望,是封家长辈给了她希望。 要说欠她的,也是封家欠她的,他从未向她许诺过任何誓言,哪里来的亏欠恻隐和愧疚? 他只杀了季宗源,没有迁怒到贺家,已经是他对贺家最大的妥协,仁至义尽了。 封少瑾留在这里的护卫跨进院门,扶着穆清和楚云瑶:“墨少夫人,您怎么样?” 最初的无力感过后,楚云瑶恢复了些力气,她用金针刺了自己的身上几处穴位,拔出后,已经好了许多:“我没事了。” 楚云瑶查看了穆清身上的伤势,扶着他往马车走去:“车厢里有备用的药膏,你涂抹一下。” 楚云瑶正要跨出院门门槛,被贺静娴喊住了:“楚云瑶,解药给我,否则,我天天派人去打砸你的,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楚云瑶闻言,避开贺静娴的视线,从地上抠了一坨泥巴,在手中搓了搓,递给封家护卫:“给贺二小姐吃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封家护卫:“......” 楚云瑶见护卫不接,挑了挑眉,护卫会意,立即摘了片树叶包好,跑进院内递给贺静娴。 楚云瑶看着院子内的木头人,指挥封家护卫:“替我把这些木头人搬到车厢里,我要带回别院去。” 封家护卫:“......” 贺静淑抱着怀里已经快要冰冷的尸体,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封少瑾留下的护卫,一点点的搬走了季宗源为了哄她开心亲手做出来的木头人...... 她垂眸,无视被鲜血染红的衣襟,褪去血色的唇贴了下他的额头,抬起冰凉的小手,盖在他的眼睛上:“你闭上眼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会给你报仇,不会让你就这么白死了。” 她看着空荡了许多的院子,低声喃喃:“往后你就住在这里,换我时时过来陪你。” ...... 楚云瑶带着木头人回了别院,拆掉木头人胸口处的机关,研究了一番,改装了一下,按了下按钮,这些木头人便又开始舞动起来。 修儿对这些会动的木头人十分感兴趣,好奇不已,玩的不亦乐乎。 楚云瑶和无影坐在亭子里,“季宗源已经死了,你试试身手,看恢复了没有。” 第1734章 爷说了什么 无影捡了块小石子,朝着远处的靶子射过去,小石子还没飞到花坛处便掉落下来。 无影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使不上力气。” 楚云瑶凝眉:“尸虫嗜血,季宗源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像,如此说来,这尸粉并不是他配置的,尸虫也并不在他身上。 难不成,跟藏在他身后那个患病的人有关?” 楚云瑶回了房,铺开笔墨,提笔开始写字。 “小姐,你又要给爷写信吗?”宝儿正在打扫卧房,“你上次送去给爷的信还不知道爷收到没有呢?爷的回信也迟迟不来,不知道是耽搁在路上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瑶摇头:“不是,这封信是写给迟夜白的。” “是想念小小姐了吗?”提到思瑜,宝儿也一脸笑意:“不知道小小姐又长大了多少,我也好想念小小姐呢。” “想念思瑜了。”楚云瑶脑海里浮出思瑜乖乖巧巧的模样,又道:“我是想要问迟夜白一些关于凤家堡的事情,那凤百折不知道被他抓到了没有。” 这些稀奇古怪的毒除了跟凤家有关,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了。 可没等楚云瑶将一整封信写完,段长宇便拿着一封未开封的牛皮纸信封敲门进来了:“少夫人,信封上有兰桂坊的标记,大概是迟爷送过来的。” 楚云瑶赶紧接过来,拆开信封,从里面又掉落了两封信,看笔迹,竟然是墨凌渊亲笔题字。 楚云瑶赶紧拆开墨凌渊的来信,一目十行的扫完后,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眉眼染上几分笑意。 宝儿瞟到楚云瑶的神色,笑着问:“爷说了什么?北方如何了?” “局势控制的很好。”楚云瑶将信纸折叠好重新塞到信封里:“倒是没说什么,也就说了些体己的私房话而已。” 楚云瑶满脸含笑的打开迟夜白写给她的信。 片刻后,楚云瑶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转瞬间阴云密布。 宝儿:“......” 宝儿在楚云瑶面前坐下,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信上说什么了?” “迟夜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尽给我添堵。”楚云瑶气的将信纸拍在宝儿的面前:“他分明是抓到了凤百折,偏偏不杀他,暗中给他下了毒,逼的凤百折来了南方。 这下好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季宗源身后之人,说不定就是凤百折。” 宝儿:“......” 宝儿宽慰道:“小姐,你不要生气,迟爷也没料到你会来南方,更没料到会有这回事。” 宝儿指着信封下面的字迹:“迟爷说凤百折身上的毒是逃到宫家后才发作的,凤百折身边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有的,否则,也不可能出了宫家后一路护送着凤百折来南方。” 楚云瑶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若有所思起来。 听迟夜白的意思,凤百折从宫家离开,一定是带走了什么。 ...... 楚云瑶去楼上看墨凌薇,见墨凌薇已经起来了,坐在阳台上,翻着一本书,碎发散落在瓷白清瘦的脸颊旁,眉眼间有着楚楚动人的怜色。 见楚云瑶过来,墨凌薇站起身,“嫂嫂。” 第1735章 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墨凌薇蹲下来,脱了她的鞋袜,查看她的脚背,淤青已经散去,红肿也已经彻底消退,“不疼了吧?” “已经好了。”墨凌薇放下裙摆,重新穿好柔软的缎面鞋:“劳烦嫂嫂费心了。” “我也只是调配了些药膏给你而已。”楚云瑶递给墨凌薇一封信:“这是凌渊让我转交给你的,回锦城需长途跋涉,很费精力,这些日子,你好好调养好身子,免得途中病倒了。” “嗯。”墨凌薇点点头,“我会逼着自己多吃些东西的。” 见墨凌薇如此一说,楚云瑶的胸口反倒涌上几分心酸,她摸了摸墨凌薇的小脸,叮嘱道:“凌薇,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如意的,你心思通透,不要想太多了。 这世上许多人,只要苟活着便足够了,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还有一些人,仗着身份和地位,高高在上草菅人命。 你不是过的最惨的,当然也不是过的最好的,只是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难处。 需要我们咬着牙挺过去,熬过去。 人生短短几十年,说短不短,年华一晃而过。 说长不长,漫漫一生,我们连上半生都没有过完,下半生说不定是可以期待的。 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墨凌薇伸手,握了下楚云瑶的手指:“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好好活着的,嫂嫂不必担心我。” “那就好,那就好。”楚云瑶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叮嘱道:“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我还没见到思瑜满月后的模样,甚是想念。”墨凌薇微微笑着。 楚云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人有点盼头才好,否则,真的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 又过了几日,封逸辰送来了一双重新定做好的假肢。 贺文昊腿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套上假肢后,能够重新站起来练习行走了。 楚云瑶规定他每日最多练习一炷香的时间,其余的时间,在伤口没有彻底好起来之时,不可操之过急。 忍之扶着贺文昊:“少爷,墨少夫人说的不错,您要是觉得躺在卧房里烦闷,我推着您到院子里走走,等伤口彻底好了,想要站起来也就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急于一时。” 楚云瑶随口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何一个个都喜欢闷在卧房里看书呢,你是这样,凌薇也是这样。” “墨大小姐,还在别院里?”贺文昊猛地抬头看向楚云瑶。 楚云瑶点点头:“嗯,我来之前,让修儿去闹她了,拉着她去后院里走走,花圃里开满了鲜花,多看看,心情也会好一点。” 贺文昊转眸看向忍之:“墨少夫人说的是,你替我换身衣服,推着我也去后院走走吧。” “好勒。”忍之眉开眼笑,赶紧在柜子里翻找衣衫。 客房里空空荡荡,封逸辰收拾着桌子上凌乱的医疗器械,异常沉默。 楚云瑶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封逸辰忍了忍,最终叹了一口气:“封家内部的事情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楚云瑶对封家内部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开口追问。 后来,楚云瑶想,如果这个时候追问一句,凌薇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世上连后悔药都没有,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第1736章 你治不治的好 楚云瑶每天下午去,到了晚上才乘坐着马车回别院,总算等到了半途中来拦截她的人。 四个身穿黑色衣衫的护卫握着枪挡住了楚云瑶的去路,“墨少夫人,家主有请。” 楚云瑶抬手撩起车帘,见这幅架势,不得不束手就擒。 四人上了马车,一抖缰绳,挟持着楚云瑶飞快离开。 凤家护卫蒙住楚云瑶的眼,细细的在楚云瑶的身上摸了摸,见她身上并没有藏匿任何武器和暗器,这才放心,将她塞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楚云瑶坐在车厢里,不动声色的判断着马车行驶的快慢和方向。 问:“你们家主是谁?请我去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这些人守口如瓶。 楚云瑶见从他们口中问不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索性不问了,端端正正的靠在马车车壁。 大概行驶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楚云瑶被护卫从车厢里拽出来,推搡着到了一间卧房里。 卧房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楚云瑶忍不住掩了鼻子。 “楚云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凤百折见楚云瑶被抓到了,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快点医治好我的病。” 楚云瑶抬手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带,抬眸看向床上的人,辨认了好一会,才试探的开口:“凤......百折?” 这人哪里还有半点从前俊朗非凡的样子,头发掉的稀稀疏疏,被褥里露出来的半张脸溃烂的不成样子,眼窝深陷,透着狰狞之色。 楚云瑶没料到迟夜白会这么狠,这不是留了凤百折一命,而是想要他生不如死。 换了个受不了的,说不定就自寻短见了。 偏偏凤百折是个惜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硬生生阴差阳错的等到她到了南方。 楚云瑶上前几步,站在凤百折面前,试探的问:“你可知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凤百折浑身都在哆嗦着,警惕的看向楚云瑶,没有回答楚云瑶的话,“我这个样子,你治不治的好?” “治得好。”楚云瑶拧着眉:“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世上的病和毒,很少有我医治不好的,但你这种情况太少见了,需要研究出解药的话,要花费很长时间,我落到了你手里,不想替你医治也必须给你医治,你要是想要少受些苦,不如告知我,你到底得罪了谁,这毒是如何下到你身上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宫爵不想让我活。”凤百折“嘿嘿”笑了两声,“他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宫家好过,等我身体好起来,再回北方,就是宫家灭门之日......” 楚云瑶思绪微转,扬了扬眉。 看来迟夜白预料的不错,宫家确实有很重要的东西被凤百折拿走了...... ...... 一连好几日,楚云瑶都留在这处僻静的别院里配置药物,按照她的要求,凤百折命人拿来了各种她需要的药材,楚云瑶配置了一些止痒化脓的药粉,给凤百折涂抹在身上。 如蚂蚁啃噬一般又疼又痒的感觉好了些,凤百折对楚云瑶的医术越发信任了...... 可身体才稍微好一点,凤百折又开始作死了...... 第1737章 你也别想好过 凤百折虽然有求于楚云瑶,但想到凤家堡就是被楚云瑶毁掉的,心里终究耿耿于怀,如今落入这个下场,追根溯源,也算是拜楚云瑶所赐了。 身上的溃烂好了些,凤百折便起床了,坐在轮椅上让亲卫推着去找楚云瑶。 一连好几日,楚云瑶都没有找到跟尸虫有关的痕迹,她的厢房门口,白天黑夜都有凤百折的亲卫守着,无法脱身。 这些药材,被她分门别类的摆放好,再一点点的磨成粉末,做成丸子形状,摆放在盒子里。 凤百折崭新的衣衫空空荡荡的挂在骨瘦嶙峋的身子上,来到楚云瑶面前后,眸色阴鸷的盯着她看。 楚云瑶头也不抬,继续研磨着手里的药材,问:“好些了吧?” “还要多久?”凤百折伸出溃烂的手,拿起一颗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什么多久?”楚云瑶抬眸,澄澈的眸子直视凤百折有些凸起的双眼。 “彻底医治好我的病,还要多久?”凤百折嗓音沙哑,喉咙里有浓痰在翻滚着。 “你这不是病,是被人下了毒。”楚云瑶捡起一根药材,细细的切开,“如果是刚毒发,我只需开一剂猛药,便能医治好。 如今你毒在血液,只能慢慢调理了......” 话没说完,凤百折就怒了,一把掀翻了盘子里分拣好的药材,“我要你一个月之内就将我治好,否则......” “否则,你要怎样?”楚云瑶面色冰冷:“凤百折,我的命确实在你的手里,可你别忘了,你的命也在我的手里,这世上除了我,怕是没有人能医治好你身上的溃烂了。 你们凤家的神医凤仙子早就死了,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是乖乖的放尊重一点。” 楚云瑶慢条斯理的开口:“难道凤家主就没听说过一句话: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今在血液,未及骨髓,中毒时日甚长,你身体被毒控制,日益虚空,本该命不久也。 无论针石,火齐均无法施展,就连猛一点的虎狼之药,你的身体都扛不住。 你逼本小姐一个月之内医治好你,你还不如直接去地底下找华佗。” 最后一句,彻底激怒了被毒性折磨的丧失心智的凤百折,他抓起桌上切割药物的匕首,对准楚云瑶掷了过去。 楚云瑶正要抬手反击,却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猛地被抽空了一般。 怔愣的那一瞬间,她来不及躲闪,身子往一旁歪去,锋利的刀片堪堪从脸颊上划过,划破了她的脸颊,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几缕断发飘飘扬扬的落下来,掉在桌子上。 楚云瑶抬手,指腹拂过脸颊的受伤处,摸到几丝殷红的血迹。 凤百折疯狂的笑了起来:“楚云瑶,你不要仗着你医术好我就奈何不了你,破船好歹还有三斤烂钉子,更何况是败落了的凤家。 凤仙子的祖籍在苗疆,虽然她死了,但留下的几种奇毒和蛊毒,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 我落到这个下场,全都拜你所赐,我一日不好起来,你也别想好过。” 第1738章 这女人诡计多端 凤百折说完,丢给了楚云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命亲卫推着他离开了。 厢房门再次被关上,楚云瑶拔出墙壁上的匕首,在手里试了试,想要运气射出去,果真跟无影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 楚云瑶眸底闪过一抹欣喜,捡了根细小的木棍,削尖了沾上药汁,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打开窗户,低低的吹了声口哨。 躲在树上的白貂猛地跃了进来,扑进楚云瑶的怀里。 楚云瑶摸了摸小白蓬松的毛发,将白纸折叠好,藏在它的尾巴上,将它放在窗口,低声道:“去吧。” 小白敏捷的身子窜上大树,几个跳跃,身影迅速消失在高高的树梢之间。 凤家护卫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楚云瑶站在窗口,板着受伤的小脸,一动不动。 护卫催促:“快点配药,不许偷懒。” 楚云瑶转身,重新回到桌旁,不动声色的开口:“我需要给你们家主准备药浴,你们去准备一个足够大的木桶。” 晚上。 楚云瑶端着各种配置好的药材进了凤百折的卧房。 将各种研磨好的粉末洒在木桶腾着热气的水面上。 凤百折裹在被褥里,阴暗的视线如毒蛇一般盯着楚云瑶:“出去。” 楚云瑶放下药材站起身:“别怪我没叮嘱你,这些药材需要分门别类的往里面放,有先后顺序的,可别放错了。” 楚云瑶毫不留恋的转身往门口走去。 “站住。”凤百折喊住楚云瑶。 楚云瑶转过身:“还有事?” “你留下来伺候我洗浴,敢跟我耍手段,我饶不了你。”凤百折抖开被褥。 亲卫见状,关了门,将凤百折从床上抱下来,放到了药桶里。 身子才刚浸入药水里,凤百折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啊!!!” 疼痛如利刃般席卷全身,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楚云瑶抓起一颗人参塞到他的嘴里,“咬住,别喊了,等疼一会,适应就好了。” 凤百折咬着人参,身子抖如筛糠,恨不得用眼神将楚云瑶凌迟。 楚云瑶想了想,拿出一颗药丸摊开到凤百折面前:“你要是受不了,就把它吃了,保证你能昏睡两炷香的时间,等醒过来,正好泡完,不会感受到任何痛楚。” 凤百折忍受着身体刻骨疼痛的折磨,狠狠的盯着那颗药丸,左右摇摆之间,终于忍不住,拿起那枚药丸,叮嘱站在一旁的亲卫:“给我好好看着她。” 亲卫颔首。 凤百折便将那枚药丸塞到了嘴里。 楚云瑶拖了张小凳子在浴桶旁坐下,时不时看一眼桌上摆放着的沙漏,偶尔捡起些药材扔进浴桶里,或者吩咐护卫添加热水,整个过程,也算是尽心尽责。 一直到两炷香时间后,楚云瑶站起身,拧起空了的篮子,对着亲卫道:“抱他去床上后给他涂抹上药粉,待会他就醒过来了。” 楚云瑶转身,大步出了卧房门。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来,凤百折猛地睁开眼,一口吐掉了压在舌苔下的药丸,视线狐疑的盯着门口。 这女人诡计多端,会那么好心替他着想? 亲卫压低了声音:“家主,您感觉怎么样?” 第1739章 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舒服多了。”凤百折躺进被褥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被疼痛折磨了这么久,身上的腐烂味道一天比一天浓重,今晚泡了一次药浴,总算清除掉了身上那股浓浓的腐臭味,闻到了淡淡的清苦的药香味道。 凤百折终于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不是一具等待着慢慢腐烂的活死人。 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凤百折确实没有猜错,楚云瑶诡计多端,怎么会好心替他着想。 楚云瑶回到自己的卧房,关上门,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早就料到了凤百折不会完全相信她,果不其然,他连那枚药丸都没有吞下去,就装着自己昏睡过去了。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凤百折也算得上是百折不挠了。 不过她趁着凤百折装睡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的卧房,尸虫那种东西,需要喝供养者的血,凤百折一定会将那种东西藏在卧房里,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除了书桌和墙壁就是床上了。 楚云瑶手心痒痒,早点找到尸虫,做了药引,她跟无影身体里的尸粉毒就都解了。 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差无影好起来,启程回锦城了。 ...... 凤百折尝到了泡药浴的甜头,第二日又要楚云瑶给他准备药浴。 楚云瑶拿着蒲扇,扇着炉火,拿起棉布揭开正熬制的汤药,“你以为泡药浴跟洗澡一样,想泡就能泡的?你没听说过是药三分毒吗? 给你泡药浴,算是以毒攻毒的一种了。 三日一次,不要贪图频繁。” 楚云瑶顿了一下,转眸看向凤百折:“是不是只要我医治好了你,你便将解药交给我?” 凤百折狐疑的心总算有了答案,他阴恻恻的笑了一声,“先医治好了我再说。” 楚云瑶闻言,摔了蒲扇,径直往卧房去了。 凤百折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突然释然了,“我道她为何对我如此上心,原来是想要解药,果然掐住了这女人的死穴,她才肯乖乖听话。” 但楚云瑶偏偏又是个强迫不得的性子,受不得太多的气,否则,容易鱼死网破。 凤百折也知道不能逼她太狠,但对楚云瑶的戒备倒散了不少。 楚云瑶在这里呆的时间有点长,快一个月了,期间每日熬药制药配药,谈不上忙,但也不算闲。 凤百折从一开始只能躺在床上到能坐轮椅再到能站起来,身上腐烂的地方脓血已经止住结痂,有些结痂后脱落的地方已经开始长出新皮了,粉粉嫩嫩看着极其瘆人。 凤百折已经有很久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的惨叫了,身上难闻的味道渐渐散去。 他坐在楚云瑶身旁,看着楚云瑶无精打采的拿着蒲扇扇着火炉,不甘心的问:“墨凌渊就这么好,值得你乔装打扮孤身泛险毁我凤家堡?” 每次提到这件事,凤百折再好的心情也会被戾气所代替,狠狠磨着牙,恨意在眸底蔓延开,一副恨不得将楚云瑶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楚云瑶打了个哈欠,懒得跟他掰扯这件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1740章 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卷土重来 这世上哪有只输不赢的战局,从来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你说话!”凤百折喝完药,气的抬手砸了药盏。 楚云瑶转眸看向凤百折,“凤家主,如果我说,等到我夫君老去,他也会有斗不过自己晚辈的一天,你信吧?” “当然信,墨凌渊手里的权利就是这么从墨中天的手里夺来的。” “那不就得了,一样的道理。”楚云瑶又倒了一碗药放在凤百折的身边:“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总有更厉害的人会出现。 想当初墨中天和宫爵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之时,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凤家被逼到绝境,也有他们的功劳。 凤家堡被毁,只能算作气数已尽。” “好一个气数已尽。”凤百折恶狠狠的狞笑着,“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卷土重来。” 楚云瑶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开口:“嗯,我等着!” 入夜,楚云瑶如往常一样,去凤百折的卧房里,准备药浴。 她将配置好的药粉洒进浴桶里,如往日一般,拿出一枚药丸递给他:“吃了吧,跟前几次一样,睡一觉醒过来,就泡完了。 这些日子配置的药浴有去腐生肌的药效,但刺激性也很大,沾染到伤口会很疼,你要不想吃,就忍着。” 这一次,凤百折倒是没有像从前好几次一样压在舌根下,而是直接吞进去了。 卧房里烟雾袅袅,楚云瑶瞟了眼炉顶里燃放的熏香,看向眼神已经空洞浑浑噩噩的凤家护卫,起身走到他身后,一手刀落在他的后颈处。 楚云瑶打开装了药材的篮子,抽开隔层,将蜷缩在里面的小白放出来:“去闻闻,这卧房里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在哪里?” 小白嗅着鼻子,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躯,身子猛地往前一窜,径直往床上扑过去了。 楚云瑶迅速掀开被褥,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番,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楚云瑶差点连床板都拆开了,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她有些狐疑的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是不是弄错了?东西根本就不在这里?这是凤百折睡觉的地方,他身上的皮肉都裂开了,血腥味重一些也很正常。” 小白在床板上闻了半响,凑近床头,伸出爪子刨了刨床头板。 “你是说,东西在这里面?”楚云瑶看着小白,指腹沿着这一整块床头板摸了摸,自言自语的开口:“这分明就是一整块板子啊,怎么藏东西?” 楚云瑶的手指又转到边缘处,看到板子的侧边有一点斑驳的细缝,心里一喜,抽出切药材的匕首沿着缝隙就往里面撬。 不知道匕首碰到了哪里,看上去好似一整块的板子整整齐齐的分裂成了两块。 板子的中间有个空巢,里面装个两个小木盒。 楚云瑶迅速打开其中一个小木盒,发现里面有几张军务布防图,来不及细看,抓起来卷成一团,绑到了白貂的尾巴上。 打开另一个小木盒,见里面躺着几只血红色的小虫子,盒子里面,散落了一地的尸粉,都是虫子身上蜕皮蜕下来的。 第1741章 楚云瑶气的半死 楚云瑶觉得这东西太恶心,拿着小棍子将这几只虫子碾死后装进了随身携带的火柴盒里。 等做完这一切,楚云瑶迅速将床铺整理好,推开窗户,将白貂塞了出去。 时间掐的刚刚好,楚云瑶熄灭了熏香后,重新坐回愿处,推醒了趴在椅子上的护卫:“时间快到了,你扶他到床上去,给他涂抹好药粉。” 护卫睁开眼,看到楚云瑶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到自己刚才也不小心睡着了,生怕醒来后的凤百折责怪,赶紧将依然还沉睡着的凤百折从药桶里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涂抹好药膏后,盖好了被褥。 楚云瑶拿着空了的篮子站起身往外走:“还有一剂药没有熬好,等我熬好了,你端过来给他喝下去。” 楚云瑶回了卧房,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材扔进了药罐里,又将火柴盒里的小虫子倒下去,燃了炉火...... 火光映红了楚云瑶的小脸,她抿着唇,微微带着笑意,等着山雨欲来。 等到药熬好了,楚云瑶盛了一碗,忍着恶心,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暖意流便全身,身上那股使不完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 正当她将剩下的汤药倒进腾出来的茶壶里时,卧房门被护卫一脚从外面踹来了:“家主泡了药浴,为何到现在都没有苏醒?” 楚云瑶一脸无辜的看向护卫:“那他昏睡的时间确实长了些,你拿针扎他一下,他就醒过来了。” 护卫:“......” 护卫跨进门槛,一把抓住楚云瑶的手臂就往外拖:“你去,将家主弄醒过来。” 楚云瑶澄澈的眸底冷光闪过,反手搭上护卫的肩膀,没等护卫反应过来,手起刀落,另一只手里用来切药材的匕首已经割断了护卫的喉咙。 楚云瑶将尸体扔在地上,反锁了门,坐在桌前继续捯拭药材。 小白又一次从窗口窜进来,趴到了楚云瑶的怀里,楚云瑶解开绑在小白尾巴上的枪,看完穆清传过来的纸条后,将纸条放在火上燃烧殆尽。 院外火光四起,火油的味道直冲鼻息。 护卫用力的踹着卧房的门,楚云瑶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枪,眼巴巴的看着那两扇快要被踹开的门。 “楚云瑶,家主醒不过来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哐”的一声,木门重重的倒塌下来,砸在地上。 楚云瑶对准卧房门外的人,举枪,扣动扳机,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护卫眉心中枪,倒在门口。 守在凤百折身边的护卫虽然都是精挑细选之人,但并没有多少,这些日子里,又被楚云瑶暗中下了药,导致穆清带着人攻进来的时候,犹如进无人之境。 楚云瑶将装了药的茶壶递给云二:“快趁热拿去给无影喝了,喝完就好了。” 云二抱着茶壶转头就出去找无影了。 穆清从怀里拿出一份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交给楚云瑶:“少夫人,这里面全都是宫家的军务机密以及宫家人卖国求荣,跟东洋人和西洋人达成的交易。” 楚云瑶翻了几页,看着上面的不平等条款,差点气的半死:“宫爵年轻之时也算是有勇有谋了,没料到年纪大了后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了。” 第1742章 修儿每天都在等着你回来 火势很大,在火油和夜风的助长之下,很快就席卷了所有厢房。 楚云瑶早已经命人将她这些天在卧房里熬好的药和剩余的昂贵的药材一箱箱都搬到了外面停靠的马车上。 “走吧,该烧死的应该都已经被烧成灰了。” 楚云瑶环顾了一圈这间别院,转身往外走。 “楚云瑶!”从火海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云瑶转身,就看到浑身都被烧着了的凤百折,正朝着自己冲过来。 没等凤百折靠近,穆清抓起地上的油桶,对准他泼过去,凤百折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火球,嘶吼的嚎叫声渐渐低下去,最终,倒在地上,留下一具焦炭般的尸体。 楚云瑶不知道凤百折是自己苏醒过来的,还是被火烧的时候疼醒过来的。 她低声喃喃:“你坏事做尽,只怕做了鬼等不到来找我,就已经下十八层地狱了吧,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地狱的话。” 楚云瑶出了大火肆虐的别院,看到无影站在马车旁,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茶壶。 楚云瑶笑着问:“怎么样了?” “药到病除。”无影抬了抬手臂,“已经没有那种无力感了。” 楚云瑶顿了顿,从袖口抽出一封封好的密信,交给无影,“替我将这封信亲自送到封督军手上,耽搁的太久,我们该启程回锦城了。” “是。”无影拿着信,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楚云瑶上了马车,撩开马车车帘,问骑着马的穆清:“贺家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穆清回:“贺长青痛失幼子,迁怒贺静宇,贺二公子腿伤已好,跟贺长青联系上了,想要跟您辞别后再回贺家。” 楚云瑶又问:“修儿呢?可有想我?” “小少爷非常想念您,这些日子一直都跟在无影身边学功夫,说把功夫学好了,就能跟在您身边保护您了。” 车厢里陷入长长久久的沉默。 穆清看了眼飘动的帘布,默默叹了一口气。 ...... 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楚云瑶刚跨进厅堂,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朝着楚云瑶猛地冲了过来,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撞的她不得不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修儿。”楚云瑶抱起怀里的孩子,在他额头上脸上猛地亲了好几口,嗔怪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在等娘亲吗?幸亏娘亲今晚回来了。” 宝儿走过来,细细的打量着楚云瑶:“小姐传了信过来,穆先生和长宇在书房商量对策的时候说行动就在这几日,小少爷不小心听到了,这几日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马蹄声和说话声,小少爷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修儿顾不得擦被楚云瑶亲出来的满脸口水,小手捧着楚云瑶的脸,有些委屈的开口:“娘亲,你离开之前,为什么没有跟修儿说一声会去这么久? 修儿每天都在等着你回来!” 楚云瑶好不容易才收起来的泪意顷刻间又涌了出来,她抱着修儿往卧房走去,额头抵在修儿的额头上,拼命压下眸底的湿意,吸了吸鼻子,笑着回:“娘亲也不知道会离开这么久,娘亲也每天都在想着修儿,想要回来见到修儿,可娘亲要拿到无影叔叔的药引才能回来。 否则,我们可能就不能平安回到锦城了。” 第1743章 封少瑾这个事儿精 修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扭捏又羞涩的提了个要求:“那娘亲今晚给修儿讲故事吧。” “嗯。”楚云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 “那娘亲多讲几个故事,要是娘亲困了,就留在修儿的房间里休息吧。”修儿又道。 楚云瑶:“......” 不得了,这是儿子在求陪伴呢,她高冷傲气又懂事的儿子竟然提出了这么温馨的要求呢。 楚云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好好好,娘亲今晚给修儿讲一整晚的故事,不走了。” ...... 旭日东升。 楚云瑶从矮榻上醒过来,看到宝贝儿子还在熟睡,唇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走到床沿边,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低声道:“修儿,娘亲爱你。” 说完,伸了个懒腰,出了卧房。 刚进餐厅,恰巧遇到正在低头喝粥的墨瑾澜。 楚云瑶没料到一直喜欢把自己关在客房里的墨瑾澜竟然破天荒地的来餐厅吃早饭了。 楚云瑶随口打了个招呼:“粥熬的还合口味吗?” 墨瑾澜抬眸看向楚云瑶,轻点一下头,问:“听说无影的毒已经解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锦城?” “尸粉毒确实已经解了。”楚云瑶眸色闪了一下:“具体什么时候回锦城我还没决定呢,等我去看看贺二少爷的伤以及凌薇的身体调养的如何了再做打算吧。” 墨瑾澜又低下头去喝粥了,嗓音淡淡的:“贺文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凌薇的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我们早点回锦城吧,这里不宜多留。” 楚云瑶:“......” 听墨瑾澜的意思,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着她回锦城了吗? 楚云瑶捡了些宝儿做的点心放在盘子里,“你慢慢吃,我去楼上看看凌薇。” 墨瑾澜低垂着脑袋,没吭声,依然默默的喝着碗里的粥。 上了楼,恰巧遇到正端着满盆换洗衣服正要下楼的宝儿,楚云瑶拉着宝儿悄声问:“瑾澜最近在忙什么?心情如何?” 宝儿压低了声音:“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封少一共来过五次,最后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封少又跟大小姐吵架了,二小姐上楼劝架,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封少大发雷霆,气呼呼的离开了。” 楚云瑶:“......” 封少瑾这个事儿精,简直就是在找死呢。 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商量,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跟凌薇吵架的? 看来墨瑾澜大概是被伤透了心,铁了心的要离开这里回到锦城了。 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我其实也知道封少和大小姐在吵架,本来是打算上楼劝的,但是又不敢,后来看二小姐上楼去了,封少不一会就下楼离开了......” “不关你的事,你忙你的就好。”楚云瑶安抚道:“封少瑾这种人发起脾气来连我都招架不住,也不是你能劝解的了的,无需自责。” 宝儿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端着装了换下来的衣衫的盆下楼去了。 楚云瑶端着点心敲开了墨凌薇的卧房门。 墨凌薇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如瀑布般垂下来的墨发,看到楚云瑶过来,赶紧站起来:“听闻嫂嫂是昨晚大半夜回来的,怎么不多睡一会,我还打算等辰时过了下去找嫂嫂的。” 第1744章 他比不上一个没有腿的瘸子 楚云瑶将盘子搁在桌上,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抬手捏了捏墨凌薇依然清瘦的小脸:“我离开这些日子,你都没有长多少肉,是不是封少瑾又惹恼你了?” 墨凌薇叹了一口气,似乎压根就不想提他。 楚云瑶小声道:“再过几日,等封督军那边安排好,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你再等等。” 墨凌薇好看的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走水路吗?” “看情况。”楚云瑶原本打算告知墨凌薇自己的计划,可又怕她担心,索性转移了话题:“没事去后院走走,不要整日闷在屋子里。” 墨凌薇垂下脑袋:“反正也快要离开了,我还是就在这屋子里待着哪儿也不要去了吧,省的连累了别人?” “连累谁了?”楚云瑶察觉到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整个别院就我们几个人,你这个样子能连累到谁?” 墨凌薇嗓音越发低了:“我连累贺二公子了。” “怎么回事?”楚云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听闻封少瑾前些日子过来看你,发了一通神经,不会是因为贺二公子吧? 贺二公子生性谨慎,会因为你惹到他?” 墨凌薇只觉得难以启齿:“我和修儿在后院玩,修儿摘了花送给我,我怕修儿跑着会摔跤,就在后面追着他,不小心滑了一下。 贺二公子恰巧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没想到好巧不巧的就被他看到了。 他......他就闹起来了。” 楚云瑶:“......” 这,这,这样也能吃醋? 封少瑾在墨家大小姐面前到底是有多不自信啊? 楚云瑶唇角抽了抽,想要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能硬生生的憋着,轻咳了一声,道:“你别想那么多,跟你没关系,他打翻了醋缸让他自己酸,你用不着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连大门都不出了。” 墨凌薇咬着唇,“他说的话太伤人了,别说贺二公子听不下去,就连我听了都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楚云瑶:“......” 楚云瑶怒了:“他说了什么?告诉我!” 墨凌薇的嗓音越发低了,“他说,在我心里,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没有腿的瘸子。” 楚云瑶:“......” 楚云瑶差点被糕点呛死,咳了好半天,涨的满脸通红,才缓过神来。 墨凌薇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楚云瑶:“快喝水。” 楚云瑶喝了水,把茶盏放在梳妆台上,手指撑着额头,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到底对封少瑾说过多绝情的话,做过多绝情的事? 竟然能让他这种生来优越的天之骄子也有卑微到尘埃的一天。” 楚云瑶竟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让这厮整日用鼻子看人,总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好了,这种严重怀疑自己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论出生,封少瑾是封家的正室所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贺文昊只是庶出,还是丝毫不受贺家待见的庶子。 论地位,封少瑾是封家年轻有为的少帅,统领整个南方,而贺文昊,差点被贺家人弄死,连贺家都没有完全掌控。 论容貌,论能力,论手段,论一切的一切。 毫不夸张的说,封少瑾是完胜贺文昊,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第1745章 他只是太在乎她了 封少瑾竟然会在贺文昊面前生出如此严重的危机感,也真是让楚云瑶大跌眼镜了。 从前有个宫肃,宫家的二少爷对凌薇心生好感,容貌俊逸,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封少瑾乱吃飞醋,有极其强烈的戒备心,楚云瑶还觉得很正常。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宫肃跟墨凌薇已经压根就不可能了,封少瑾竟然越来越卑微,卑微到连贺家断了双腿的二公子的醋都能吃了。 楚云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墨凌薇抿着唇,半响才道:“都是从前跟他闹着要分开的时候说的,不知道他到现在还记在心里。” 楚云瑶:“......” 墨凌薇继续道:“我现在连闹都懒得闹了,很多话也都不说了,能顺着他的事情都顺着他,省的惹他心烦,他一烦,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我也懒得琢磨了,只要不牵连到外人就好。 我本想去给贺二公子道歉,又怕伤到人家的自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见墨凌薇为难的样子,安抚道:“没事,没事,贺二公子从小生活在贺家那种地方,被人说几句早就习以为常了,不会在意的。 我待会去检查他的伤势,替你转告你的歉疚,他会谅解你的。 再说了,该给他道歉的人又不是你,你没必要如此自责。” 墨凌薇点点点,“有劳嫂嫂了。” “不碍事不碍事。”楚云瑶拉着挽好了发髻的墨凌薇下楼,“修儿该醒了,去后院看修儿学功夫吧,不要闷在屋子里。” 安慰了墨凌薇,楚云瑶又去客房找贺文昊。 贺文昊穿着一身青布衫,戴了假肢,在房间的窗边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听到敲门声,朗声道:“请进。” 见来人是楚云瑶,他脸上的笑意未变,可眸底期盼的光却黯淡了些,迎上来:“少夫人,听闻您昨日很晚才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腿上的伤是不是彻底好了。”楚云瑶在贺文昊面前蹲下,掀开他的长衫,查看他双腿上伤口的恢复情况。 “好了。”贺文昊取下假肢,“整日穿着它走路都很舒服,真是多谢墨少夫人和逸辰少爷了。” 楚云瑶帮着贺文昊将假肢重新戴上,有心开口:“我刚去看了凌薇,她说前几日因为封少瑾的误会牵连到了你,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把自己关在卧房里都没有出大门,又不好意思过来跟你道歉。 我哄了一会,她才同意跟修儿去后院玩,还托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贺文昊闻言,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嘲一笑,“没什么,封少帅只是太在乎墨大小姐了,又在气头上才会说出那句话。 更何况,这话也没什么错,事实上我确实是个没有双腿的瘸子。 还请墨少夫人替我转达给墨大小姐,不必歉疚,我也没放在心上,能跟墨大小姐偶尔说说话,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我跟墨大小姐云泥之别,墨大小姐没有嫌弃我的出生,已经很令我感动了。” 楚云瑶:“......” 第1746章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甜 楚云瑶从贺文昊长长的剖白里竟然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厮对凌薇,难不成...... 楚云瑶抬眸望去,却在贺文昊脸上找不到半点失落和遗憾,他淡笑的眉眼和微微勾起的唇角好似面具一般镶嵌在他俊逸的脸上,好似说着一件跟自己无关痛痒的身外之事。 楚云瑶一时之间以为自己想多了。 要么就是贺文昊心底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认为的,要么就是贺文昊隐藏的太深了,重新站起来之后,彻底戒掉了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能抽身剥离情感和情绪的男人,头脑理智,手段残忍,必成大器。 楚云瑶不欲跟贺文昊多说什么,“凌薇一向如此,心怀悲怜从不踩高捧低,是个很善良的女子,没有上流圈子闺秀小姐的娇气。” 贺文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楚云瑶如此一说,便止住了。 他道:“如今我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也是时候回贺家了,贺家正乱成一团,正是我的机会。” 楚云瑶也没打算留他,“我带了好多药回来,临行之前,你让忍之去找宝儿,带些平日里用得上的药回去。” “多谢墨少夫人。”贺文昊顿了顿,又问:“墨少夫人,能否给我一个建议,我该如何对待家父?” 楚云瑶冷了眼神,直视贺文昊的双眸,淡声道:“贺二公子聪明如斯,怕是早已经想清楚如何对待贺长青了,何必问我的意见。” “我这条命三番两次都是墨少夫人搭救的,但凡墨少夫人觉得残忍之事,我都不会去做。”贺文昊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墨少夫人是如何看待我的。” “你心存善念便好。”楚云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世上本就只有同病相怜,压根就没有感同身受,你所遭遇的一切跟我所遭遇的一切并不相同。 你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牵连无辜便可。 换了我是你,我也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曾经也想过留楚青泽一条狗命,结果差点害的宝儿惨死,最后还不是血洗了楚府。 从始至终,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之人。 贺文昊对着楚云瑶拱拱手:“我明白了,多谢墨少夫人指点。” 楚云瑶:“......” 吃过早饭,贺文昊便带着忍之告辞了。 离开之时,墨凌薇正在后院的亭子里看着修儿练功射箭。 贺文昊出了院门,踏上马车,撩开车帘,遥遥的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下帘布,头也不回的命忍之驾车离开了。 忍之低声问:“少爷,您不打算跟墨大小姐道个别吗?” “不了。”贺文昊默了良久,“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可以争取的,有些人注定不是自己的,没必要有太多的牵扯,免得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忍之:“......” 忍之红了眼圈。 少爷太苦了,墨大小姐是少爷这辈子唯一的甜了。 忍之问:“少爷,我们是回贺府,还是回别院?墨大小姐曾经在乐器坊给您买的萧还搁在您的私人别院里呢?听闻贺静宇到处找不到您,派人去了几趟您的别院,不知道毁掉了您的萧没有。” “先回别院。”本打算回贺府的贺文昊瞬间改变了主意。 第1747章 弃船上岸边界汇合 两日后,楚云瑶总算收到了封暮云的亲笔回信。 信很简短,但将楚云瑶提出的要求已经一一办妥了。 楚云瑶命人收拾东西,随时启程。 墨瑾澜在卧房门口拦住楚云瑶:“到底什么时候走?听闻水路早就被贺家的人封死了,我们过得去吗?” “等护送我们的人跟我的人接上头,就出发。”楚云瑶一瞬不瞬的凝着墨瑾澜急迫的视线:“水路虽然被贺家封死了,但贺家的三艘巨轮早就被我们炸沉了,不足为惧。 更何况,只要过了南方水域,到了北方水域便会直接顺水漂泊,很快就会回到锦城,行程方面会快很多,你不必如此着急。” 就算着急,也不必着急成这样,楚云瑶眯了眯眼。 “我......”墨瑾澜垂眸,稳了稳心神:“我没有着急,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么多人的安危而已。” 楚云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答应过你哥哥,一定会护着你的,所以,我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将你带回锦城的。” 墨瑾澜喉咙哽塞,她抬眸看向楚云瑶,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半响,才道:“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东西。” 她转身回了卧房。 楚云瑶召集段长宇和穆清,去后院的小亭子里商讨行程路线。 楚云瑶在石桌上铺开地图,拿着树枝丫点着两条线路,压低了嗓音:“穆先生,你带着大队人马走水路,跟封暮云的人联手炸掉贺长青的船队,造成我们的人走了水路的假象,吸引贺家人的视线。 我和段公子,带着修儿宝儿凌薇瑾澜,以及凌云门的人和凌渊留给我的部分亲卫,走陆路,日夜兼程往这个地方赶,在南北交汇的地界,你们弃船上岸,跟我们集合,共同回锦城。 贺家人恨我入骨,不可能会放过我,不如就用穆先生引开他们的视线。 宫家跟东洋人西洋人交好,又和墨家军是死敌,应该早就得知我来南方时走的水路,如今返程,又走水路的消息迟早会传开,与其被宫家人严防死守,不如到了北方边界我们弃水路直接走陆路回锦城。 你们觉得如何?” 段长宇点点头:“就按少夫人的意思。” 穆清想了想,问:“少夫人思虑周全,只是封家那边......” 一旦封暮云反悔,少夫人就会陷入被动中。 楚云瑶想到封暮云在云澈面前对自己的评价,笃定的开口:“封督军虽然讨厌我,但也算得上是个公私分明又能顾全大局的人,不可能反悔的。 我信他!” “那好,就按照少夫人您的计划办事吧。”穆清道:“今晚和明日再好好准备一下,夜晚启程。” 楚云瑶收好地图,塞给穆清:“好好拿着,你们要对付贺家的人,不知道要在水域上耽搁多久,我们行程可能会顺利一些,行程的时间长短应该差不多。 到了汇合地点,等对方三日,三日后,如果没有看到对方,派人打探消息,再做打算。” “好!”穆清将地图贴身放好。 当日晚,楚云瑶便和穆清一同去码头看即将起航的轮船...... 第1748章 我能来送你吗 容修送楚云瑶来了南方之后,本打算跟楚云瑶一同返回北方的,但因为事出意外,楚云瑶在这边耽搁太久,便让人送容修回了锦城。 毕竟容修才刚当爹容家家大业大,耽搁不得。 明晚回程,就是自己的人开船了,楚云瑶怕途中出事,命人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穆清见楚云瑶太过担忧,安抚道:“少夫人不必担心,这次回程有两艘轮船,封家还暗中借了我们一艘,就算船被击沉了,还有另一艘,不会出事的。 别说贺家的船比不过我们,就算比得过我们的船,我们还可以将他们的船抢到手呢。 我会带着他们按时跟少夫人汇合的。” 听到穆清如此一说,楚云瑶便放心了些。 披着夜色刚回到别院,就见厅堂里坐着两个人。 见楚云瑶回来,封逸辰立即站起身,“听闻你们这几日已经准备要离开了,何时出发?” 楚云瑶没回答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递给封逸辰:“这是我这些年记录下来的医术,送给你。” 封逸辰:“......” 封逸辰伸手接过,紧紧的放在胸口:“离开之日,我能来送送你吗?” “不能。”楚云瑶一口拒绝:“你不是封少瑾的对手,不要给我增添麻烦,就这几日我们便会离开,你最好是帮我牵制住你哥哥,免得他阻扰我带凌薇走。” 封逸辰:“......” 封逸辰呐呐的开口:“战事又起了,我哥哥这些日子忙的天昏地暗,听闻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怕是走不开,这次你们离开,应该会很顺畅。” “但愿。”楚云瑶是铁了心的要带着墨凌薇一同回锦城的,不欲跟封逸辰多言,眸光转向忍之:“忍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贺二公子出什么事了?” “没有,少爷很好,多谢墨少夫人记挂。”忍之道:“是这样的,我家少爷让我过来给您递个口信,说贺二小姐已经查到云澈云公子也来了锦城,命人暗中牢牢的盯着您,就想要打探到云公子的下落。 还有贺大小姐因为季宗源的死也迁怒于您了,那些木头人,是季宗源早年间亲手做好哄贺大小姐开心的,贺家两位小姐已经查到您的落脚处,明日可能会派人上门过来讨要,还请墨少夫人提前做好准备。” 楚云瑶:“......” 那些木头人,原来是有主的? 她还以为是季宗源的东西。 至从封逸辰知晓云澈的真实身份后,听到忍之提到贺家二小姐对云澈的态度,都有些不忍直视不忍多想。 楚云瑶谢过忍之,待忍之离开后,看着封逸辰:“替我做一件事。” 封逸辰唇角抽了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楚云瑶横他一眼:“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带着封逸辰去了后院,指着那些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木头人,“这些木头人做的很好,修儿也很喜欢,但是跋山涉水带回锦城却很麻烦。 不如你替我送到贺家,就说是我还给贺家大小姐的。” 封逸辰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眼楚云瑶:“你用我支开了贺家大小姐,那贺家二小姐呢?” 第1749章 你忍心丢下他 “我以云澈的口吻写一封信,你替我送到贺二小姐手里。”楚云瑶不等封逸辰回答,便道:“就这么决定了,你手里那本医书,就当是我和你做的交换。”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楚云瑶,半分真半分假的开口:“云公子可真是个芳心纵火犯,到处撩拨人,偏偏就有人对你死心塌地。” 楚云瑶听着封逸辰阴阳怪气的口吻,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摆了摆:“错错错,贺家二小姐分明是占一有欲作祟,跟云澈没有任何关系。 贺家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人,勾勾手指头就到手了,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但凡出现一个不搭理她们的男人,还是个能入她们眼的男人,贺家二小姐骨子里的征服欲和占一有欲便会被激发出来,越是得不到越是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更何况,贺家二小姐还在这个男人手里吃了亏,栽了很大的跟斗。 要是这世上真有云澈这个人,一旦被贺家二小姐征服,拜倒在贺家二小姐的长裙之下,贺二小姐便会立即对他弃之如敝履。 你信不信?” 封逸辰长叹一声:“信,当然信,云公子说的话,本少能不信吗?” 墨瑾澜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怔怔的看着楚云瑶和封逸辰的背影,脑子都懵了。 要是这世上真有云澈这个人...... 这句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云澈这个人? 还有封逸辰竟然叫楚云瑶云公子,到底是何意? 她脑海里回想起好多年前,她骑着骏马,在锦城的街道上纵马狂奔,撞翻了街道两旁的小贩,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之时,被一个叫云澈的公子接住了。 那人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除了身姿太过清瘦之外,俊逸非凡,长得一表人才,她曾经还寻过他好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听闻他跟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有染,关系不清不楚,便将这人慢慢放下了。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她当初不想听从秦芷柔的摆布,不想跟宫肃联姻,逃一般的到了南方,就是知晓云澈也曾在这里出现过,才义无反顾的离开锦城的。 只是没想到,当初的阴差阳错,竟然会导致这种结果。 那日接住她的人,分明就是楚云瑶。 过往太过不堪,她都不愿回首,只是那个时候,自己骄纵肆意,还未曾体验到人生各种真正的疾苦。 如果时光倒回......时光倒回,她也不愿意再将过往经历一遍了。 她这辈子注定孤单凄苦,无依无靠。 墨瑾澜抬手捂住口鼻,红着眼回了卧房。 楚云瑶不愿意封逸辰在这里多待,写好信件,签上云澈的大名,命人将院子里的木头人都搬到马车上,将封逸辰连夜赶走了。 第二日。 穆清命人将要带走的东西全部运往码头,搬到船上。 楚云瑶上楼去看已经收拾好了的墨凌薇,却见墨瑾澜也在凌薇的卧房。 墨瑾澜半跪在墨凌薇面前,语气中透着卑微的祈求:“他对你那么好,你忍心就这么丢下他一走了之吗?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第1750章 这种好不要也罢 墨凌薇不为所动,嗓音寡淡:“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是个冷漠的人,所以也没什么忍心不忍心的,你硬是要觉得他对我的掌控是一种好,你留下来好了。 这种好,不要也罢。” 墨瑾澜垂下脑袋,苦笑:“但凡他希望留下来陪伴他的那个人是我,我此刻也不会跪在这里求你了。” 墨凌薇转开脑袋,不想看她卑微的模样:“瑾澜,人要先尊重自己,才有多余的力气去喜欢别人,你不要这样。” 墨瑾澜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他的命是你给的,可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在他面前有多卑微,有多低贱,他在你面前就有多卑微多低贱。 看到他对你的样子,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墨凌薇忍无可忍,豁的站起身:“我不懂,我确实不懂,你身为墨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本可以有很多选择,选择放下过去,选择回到锦城,选择出国,我哥哥和嫂嫂都可以满足你。 你偏偏一心扑在封少瑾的身上,就好像陷入淤泥之中,迷恋那种被泥潭淹没的窒息感。 而封少瑾,是他亲口承诺,又单方面的撕毁我和他之间共同的约定,我选择放过彼此,重新来过,在你心里,怎么就成了狠心了?” 墨瑾澜喉咙哽塞:“你根本就不知道失去你之后,他过的什么日子,你当然会......” “那又怎样?”一向很少发怒的墨凌薇好似被戳到痛处,握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额角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不知道他过的什么日子,可我知道我娘亲被关在婉院之后,过的什么日子。 她被你娘亲逼到绝境,你为什么不觉得你娘亲残忍? 我这条命是我娘亲用她的命换回来的,你知道我娘亲临死之前对我的嘱托是什么吗? 我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这些事,是因为,我娘亲说得对,我们的出生是命中注定根本就无法选择的,而上一辈的悲剧,却已经造成了,无法弥补。 我不想三番两次的从死里逃生了,我要回锦城,看我哥哥和我的小侄女。” 墨瑾澜还想说什么,被推开门的楚云瑶打断了:“瑾澜这是做什么?不愿意跟我回锦城吗?” “不是。”墨瑾澜见楚云瑶进来,慌忙擦干了眼泪,站起身,“只是想要凌薇跟封少告个别而已。” “告别啊?”楚云瑶点点头,“按道理讲,我们住了他的别院这么久,确实应该告个别,但我昨晚问了封逸辰,那厮说封少瑾最近忙的好多天没有合眼,怕是脱不开身,就,算了吧!” 墨瑾澜低着脑袋,默默出了卧房。 楚云瑶走到墨凌薇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压低了嗓音:“今晚我们就离开了,开心一些,旁人的话不听也罢。”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怒意散去,又恢复了柔和的模样,“我知道的,刚才只是,太生气了些。” 楚云瑶上下打量她,见她已经换了行动不便的旗袍和高跟鞋,穿了一身颜色有些深的长袖斜襟褂子,长裙下搭配了一双适合走远路的胶底绣花布鞋...... 第1751章 这款镯子取不下来了 墨凌薇墨色的长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口,一眼望去,就好像一个清新可人的女学生。 偏偏又长的太过好看了些,气质清冷孤傲,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了一份疏离感和分寸感。 楚云瑶越看越觉得墨凌薇就好像一副色彩浅淡的水墨画,从江南的斜风烟雨里撑着油纸伞踏着青石板的小路,一步步的走出了古老的巷子。 难怪会将封少瑾迷的死去活来,她这幅不经意的模样,差点连楚云瑶都迷倒了。 楚云瑶满脸憧憬:“都说侄女长大后会跟姑姑比较像,但愿思瑜长大后跟你有五分相似,我就心满意足了。” 墨凌薇:“......” 墨凌薇被楚云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得忍不住笑起来,“像嫂嫂这样岂不是更好,我要是有嫂嫂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给嫂嫂和哥哥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了。” 墨凌薇淡淡的微笑起来的样子,就仿佛传言三千年才开一次的优昙花在夜深人静的午夜盛放。 楚云瑶万般庆幸自己是个女人,扛得住墨凌薇绝美的笑容。 她转移话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还有什么要带的?” “没了。”墨凌薇道:“这些天,我挑了几件颜色深一点的旗袍裁剪了一番,改成了合身的衣裤,方便在路上换洗,他给我添的这些贵重之物,我都没怎么用过,就当还给他了。” 楚云瑶的视线落在她细细白白的皓腕上。 墨凌薇抚了抚手腕上碧盈盈的玉镯:“这款镯子,取不下来了。” 楚云瑶:“......” 楚云瑶安抚道:“取不下来就不取了,没关系的,封少瑾那么有钱,一款镯子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你要是实在想跟他划清界限,弄得两不相欠,大不了我们赔一笔钱给他,就当是我买下来送给你的。” “那也不必。”墨凌薇摇头,“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出发,我们乘坐马车离开。”楚云瑶见她脸色苍白,扶着她到床沿边坐下:“时间还早,你睡一会,休息好了晚上才有精神。” 楚云瑶替墨凌薇掖好被子,看着她清瘦柔弱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身子本就不好,修儿被瑾澜抱走后,她自责不已,到底是怎么拖着虚弱的身子千里迢迢一路从锦城追到南方,来到修儿身边的。 这两年的时间,又是怎么为了修儿而孤孤单单的辗转在各处别院应付着封少瑾的无理取闹而熬过来的? ...... 华灯初上。 穆清带着一批人趁着夜色,浩浩荡荡的从前门离开了。 与此同时,楚云瑶抱着修儿,带着换了普通村民和村妇打扮的亲卫和凌云门的姑娘们往别院后门离开。 墨瑾澜跟在墨凌薇身边,不安的问楚云瑶:“不是要走水路回锦城吗?为什么要跟穆清他们分开?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楚云瑶将修儿交给宝儿,扶着墨凌薇上了马车,“当然是带你们回锦城,不要问这么多了,快走!” 楚云瑶不由分说,便将墨瑾澜也塞进了马车里,命段长宇赶车,自己翻身上马,借着月光,带着身后的人一路急行...... 第1752章 痒就是真的 墨瑾澜扯开马车车窗的帘布,探出脑袋,看着和穆清他们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脸上的焦虑越发明显,“不是说走水路的吗?为什么突然走陆路了? 穆清他们为什么跟我们不同路?” 楚云瑶懒得理她,装作没听见。 宝儿抱着修儿,忍不住开口:“墨二小姐不是答应了我们小姐,要跟着回锦城的吗?两条路都是回锦城的路,只要能回锦城就可以了。” “可是,楚云瑶一开始不是说......”墨瑾澜咬了咬牙。 “穆清他们走水里,我们走陆路。”墨凌薇冷静的看向墨瑾澜:“既然两条路都是回锦城,你又何必对走哪条路耿耿于怀? 你要是不想回锦城,趁着还没走远,现在下马车还来得及。” 墨瑾澜:“......” 墨瑾澜总算闭了嘴,她撤下帘布,在车厢里默默的坐了一会,又囔囔起来:“坐着难受,我要骑马!” 楚云瑶见车厢里氛围貌似不怎么好,对这段长宇使了个眼色之后,索性将马给了墨瑾澜,自己坐回了车厢里。 段长宇打马上前,跟在墨瑾澜身边,无影如往常一样,走在马车的侧边。 车厢里挂着琉璃盏,灯火的光昏暗微弱,修儿躺在铺了毛毯的车厢里睡着了。 宝儿靠楚云瑶坐着,压低了声音问:“小姐,看墨二小姐的样子,她怕是根本就不想跟我们回去。” “已经上路了,容不得她反悔。”楚云瑶道:“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答应要跟着我们回锦城的,南方局势越来越不稳定了,战火迟早要打到这里来,为了她的安危,还是带着她回锦城比较好。” 楚云瑶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是看在瑾瑜的份上。” 墨凌薇清冷的面孔上总算露出了少见的笑意,“好久未见到思瑜了,不知道思瑜如今长多高了,我还记得,她刚生出来的时候,小小的才那么点大。” 提到思瑜,楚云瑶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抬手比划着:“小孩子见风就长,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这么高了,如今已经两个多月未见,不知道又高了多少,我也好想她。” 楚云瑶抬手撩开车帘,望了眼天色:“过了黎明,就要天亮了,凌薇,你们都睡一会吧,天亮了找个地方让大伙休息一会,再次赶路。 两天两夜之后,我们的行程会慢一些,晚上就在途中安营扎寨,想必到那个时候,封少瑾的人也难以寻到我们的踪迹了。” 段长宇带着人抹掉了沿途留下来的踪迹,就算守在别院的封家护卫想要通风报信,也摸不准楚云瑶到底是往哪条路离开的。 想到白日还要继续赶路,宝儿也不客套了,腾出一个空位给墨凌薇:“大小姐,你身子弱,你躺着会睡的舒服一点,我皮糙肉厚的,蜷在这里也能睡得着,快休息一会吧。 等天亮了,我哄小少爷,换小姐睡一会。” 墨凌薇摇头:“我白日里睡得多,不困。” 楚云瑶伸手,摸了摸墨凌薇的小脸:“不要紧张,你已经跟着我们出来了,我们正在回锦城的路上。” 墨凌薇眸底湿意点点:“好像在做梦一样。“ “不是梦,是真的。”楚云瑶笑着挠她的脖子,“痒不痒,痒就是真的。” 第1753章 娘亲什么都会吗 旭日东升,阳光穿透树林,薄雾渐渐消失。 楚云瑶命人在溪水边暂作停留,架起了锅子,烧水熬汤,炒菜煮饭,奔波了大半夜,吃饱了再继续赶路。 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其乐融融。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段长宇率领的一众亲卫看着这些既能翻身上马行军打仗,又能跳下马背洗手做羹汤的姑娘们,惊的目瞪口呆。 楚云瑶带着修儿去溪水里捕鱼捉虾。 她捡了几根树枝,跟修儿两人蹲守在溪水中的石头上,静静的看着游过来的鱼儿。 修儿屏住呼吸,一会看着能倒映出自己模样的清澈水面,一会侧头看向拿着削尖了树枝的楚云瑶,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拜。 这里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入秋后溪水变浅,两岸的树梢上经常会掉下落叶和虫子在水面上,所以水里的鱼儿经常会浮出水面找吃的,也不怎么怕人。 楚云瑶看着成群的鱼儿游过来,抡起长长的树枝,对准那些鱼儿用力刺过去,没多久,就抓到了满满一篮子的筷子长肥美的野生鱼。 宝儿麻溜的将那些鱼开肠破肚,清洗赶紧,拧到岸上,煮了好几锅的鱼汤,又将挖到的野菜扔进汤里,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那些亲卫吃了野菜,喝了鲜美的鱼汤,看着动作麻利的女孩子们,只觉得平日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糙了些。 别的忙帮不上,只能使些力气活了。 捡树枝的捡树枝,生火的生火,有些还下水来,帮着一同捉鱼了,还有几个人跑的远一点,打了几只野味,跟木耳野蘑菇这些菌菇子一同炖了,香气四溢。 楚云瑶见鱼儿抓的差不多了,便带着修儿上岸吃饭喝汤。 宝儿特意给两人留了半锅野味和半锅鱼汤,喊了正在帮忙洗菜的墨凌薇过来,一同吃饭。 楚云瑶看了一圈周边的人,问:“瑾澜呢?哪里去了?吃东西了没有?” “无影跟着呢,少夫人不必担心。”段长宇将盛好的汤递给宝儿。 “我端了两碗汤给她送过去了,她吃过了。”宝儿回答了楚云瑶,又转头问墨凌薇:“大小姐,你吃得惯吗?” 在宝儿的印象里,墨凌薇似乎一直都很娇弱,衣食住行都很讲究,沿途这些野味还不知道合不合她的胃口。 墨凌薇给修儿夹了块没有刺的鱼肉,笑着回:“很好吃呀,宝儿姑娘的手艺得到了嫂嫂的真传呢。” 宝儿这才放下心来。 墨大小姐看着娇贵,没料到压根就不挑。 墨凌薇看修儿吃的香喷喷的,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过了及笄之年便出国学医,很多事一开始都是自己动手做,偏偏在炒菜做饭一事上极其的没有天赋,想要吃的好一点,只会煮简单的面疙瘩。 哥哥过去看我,见我将生活过的一团糟,便派了府里的管事嬷嬷过去,专门负责我的衣食住行,让我一心读书,日子才好过一些。” 楚云瑶笑着打趣:“说明你这辈子就是被人伺候的命,这可是好事。” 墨凌薇也忍不住笑起来。 修儿喝了两碗汤,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巴,双眸晶亮的望着楚云瑶:“娘亲什么都会吗?” 第1754章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楚云瑶笑嘻嘻的回,“对,娘亲什么都会,娘亲跟瑾瑜叔叔坠入悬崖底下,生了你之后,为了把日子过的好一点,娘亲就将你用床单绑在身上,去山上打野味,去水里抓鱼虾回来吃。 还会摘野果,采野蜂蜜,挖野菜,种菌菇,你瑾瑜叔叔会搭建茅草屋,会织布,还会给你做衣裳,娘亲不会的,你瑾瑜叔叔都会,娘亲不愿意做的,你瑾瑜叔叔也都愿意做......” 说到最后,楚云瑶想到那些曾经的画面,突然说不下去了,她笑了笑,揉了下修儿的脑袋:“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修儿央求:“娘亲说过要给我讲小时候的事情的。” “嗯。”楚云瑶道:“等娘亲快快吃完再出发后上了马车就给修儿讲。” 修儿闻言,兴高采烈的跑回了马车上。 一路急行,不分白天黑夜。 两天两夜后,楚云瑶见众人已经有些疲惫了,命人就地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一晚。 除了轮流守夜的人,大家有的将自己吊在树上睡,有的在帐篷里睡,有的在火堆旁睡,楚云瑶看着熟睡的三人,撩开车帘,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墨瑾澜远离人群,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块上,正发着呆。 “在想什么?”楚云瑶来到她身旁,找了几根树枝,生了一堆火,又埋了两个红薯进去。 “没什么。”墨瑾澜转头瞟了眼楚云瑶,垂下脑袋。 “想封少瑾吗?”楚云瑶一语道破:“你既希望他追上来,又希望他不要追上来,是不是?”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墨瑾澜眉眼间染上戾气:“你分明告诉我,要走水路的,却偏偏走了陆路。” “可我也并没有欺骗你什么,我告知你走水路,穆清确实带着大队人马走的水路,你同意回锦城,我带你一同离开了。 我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可你呢? 你一直纠结我没有告知你我所有的计划,不就是想要跟封少瑾通风报信吗?”楚云瑶冷眼看着她:“瑾澜,你不小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这也是你一路上都让无影和段长宇监视我的原因?”墨瑾澜咬着唇:“回了锦城,我是不是依然要处于你们的监视之中?” “如果我说是为了保护你呢?你大概是不会信的吧。”楚云瑶拿着木棍拨了拨火苗,“回了锦城,你想要嫁人也可,想要出国也可,都行。 但不许回南方了,南方局势越发动荡,你身份特殊,一旦落入别人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你管。”墨瑾澜扭开头,“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有分寸,你不要因为我哥哥临死之前对你有过嘱托,就胡乱干涉我的决定,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楚云瑶:“.....” 既然好心当作驴肝肺,她也没必要多说了。 俗话说的好佛渡有缘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 楚云瑶拿着木棍在灰里刨了刨,刨出两个烤好的红薯,用树叶子包住了,递给墨瑾澜:“你晚上没吃东西,这是我下午特意留的红薯,很甜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墨瑾澜:“......” 第1755章 凌薇,过来! 墨瑾澜怔怔的看着楚云瑶,没有伸手去接。 楚云瑶笑了笑,“不会是怕我下毒吧?” 她剥开一小块塞到嘴里,红薯香甜的气息立即扑鼻而来,楚云瑶吞咽下去,再次将红薯递给她:“很好吃呢,你尝尝。 你不是最喜欢给我添堵吗?你要是饿病了,想要偷偷离开这里去给封少瑾通风报信的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岂不是顺了我的心意?” 闻言,墨瑾澜恨恨的瞪了楚云瑶一眼,再次扭过头,没理楚云瑶。 楚云瑶也不恼,将火拨的更大了些,把包好的红薯放在石块上,站起身,转身回了车厢。 夜色静谧,墨瑾澜看着身旁的火堆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终于,捡起用树叶包好的红薯,捧在手里,一点点的吃了起来。 喉咙很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种乡下人家里最常吃的吃食,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尝过,却没想到吃起来竟然那么好吃。 很甜,很香! 宝儿醒过来,隔着帘布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问:“小姐,二小姐不领您的情,您为何还要去她面前自讨没趣?” “瑾澜那个性子,本就争强好胜,又是个傲气的,她又对我有些敌意,不肯给我好脸色也很正常,可你看她对修儿呢? 白日里,修儿想要树上的果子,她二话没说,就替修儿摘了。 从前跋扈,却也坏的明明白白,不像秦芷柔,满肚子的坏水。 她只是有些拧巴,很多事情,虽然知晓了,但又不愿意承认,不敢面对现实而已。 我做我该做的,至于她接受不接受,是她的事,我问心无愧便可,就当是看在瑾瑜的份上。” 宝儿:“......” 宝儿再次往外看去,见墨瑾澜已经吃完了一个红薯,正在吃第二个红薯。 一连走了七日,快要到和穆清汇合的地点了,楚云瑶心情却越发复杂起来:“不知道穆清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击败贺家的船,顺利靠岸。” 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树林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散着五颜六色的光,薄薄的雾气在林子里渐渐消散开。 休整了一晚,又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姑娘们和小伙子们纷纷拔营收拾好东西,整装待发。 惊鸟从头顶掠过,发出阵阵嘶鸣。 风吹草动。 楚云瑶警惕的抬眸望去。 “姑父。”修儿惊叫一声。 墨凌薇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雪,缓缓转过身。 无影手里的长刀刺穿了封少瑾的肩膀,封少瑾的枪口对准了无影的脑袋。 他似乎好几天没有睡,深邃的凤眸好似染了血,如细密的网,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薇,朝着她缓缓的伸出一只手,嗓音低低哑哑却铿锵有力:“凌薇,过来!” 墨凌薇纤瘦的身子抖了起来。 楚云瑶赶紧抱住她,握紧了她的双手,“不要怕,不要过去。” 无影手里的长刀往外抽动一寸,鲜血顺着冷锐的刀刃涌了出来。 封少瑾一身戎装,半边身子很快就被鲜血浸染湿透,可他却好似压根就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执拗的朝着墨凌薇伸着手,固执的开口:“凌薇,过来!” 第1756章 你要如何对他 墨凌薇的绣花鞋染了黄色的尘土,她的脚缓缓抬起来,不仅没上前,却反倒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楚云瑶的身上。 这一步,好似踩在了封少瑾的心口上,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了,眸底暗色翻滚,清瘦的侧脸崩成优美的线条。 他猛地一脚踹到了无影的腰上,将无影踹倒在地上,收回手,一把握住了无影的长刀,将那把刺穿他肩膀的长刀用力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掌心被刀刃所伤,鲜血汩汩的顺着手腕滑下。 他手指一旋,用力一挥,那把被他拔出来的长刀便牢牢的钉住了无影的衣衫,深深的扎进了泥土里。 没等无影动一下,他就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无影的脸颊而过,留下长长一道血痕,犹如警告。 听到枪声,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一同举起枪,将枪口对准了楚云瑶。 “住手,你们住手!”墨凌薇快要崩溃了,嘶声竭力的喊起来,嗓音拔到最高处,破了音,“封少瑾,你给我住手!” 封少瑾再次对着她伸出血淋淋的手,“凌薇,过来!” “我不!”墨凌薇摇头,逃避般的垂了眼眸,缩进楚云瑶怀里。 “别怕。”楚云瑶搂着墨凌薇,低声道:“不要过去,不要怕,他不会开枪,不会打伤我的,你不要中计了。” “楚云瑶,你赌他不会打伤你,那你再赌一赌,我会不会伤了他?”墨瑾澜一脚将带着修儿躲进车厢的宝儿踹出来,挟持着修儿站到楚云瑶的对立面。 楚云瑶看着墨瑾澜抵在修儿颈脖间那把寒光闪烁的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冰冻了一般。 “修儿。”楚云瑶松开墨凌薇,厉眸看向六亲不认的墨瑾澜。 修儿倒是很冷静,被墨瑾澜挟持了还一副不惊不慌的模样,安慰着楚云瑶:“娘亲,不要害怕,姑父对我很好,不会伤我的。” 墨凌薇绞着手里的丝帕,“墨瑾澜,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拿一个无辜孩子的命做要挟,你,你......” 墨凌薇不会骂人,也不会吵架,尽管气的连眼睛都红了,鼻翼一张一张的,却依然没法说出一个脏字。 墨瑾澜堵住了修儿的嘴,冷眼看着墨凌薇:“封少离不开你,你跟着他回去吧,你跟着她回去了,我就放过这个孩子。” “我要是不跟他回去呢?”墨凌薇嗓音颤抖:“你要如何对他?” “不要逼我,墨凌薇,他的命在你手里,我能第一次从你手里将他抱走,这一次,我也可以当着你的面要了他的命,反正经此一事,墨家是容不下我了,我也回不去锦城了。 凌薇,封少养了修儿这么久,确实不会对修儿下狠手。 可我不同,我哥哥惨死,我母亲落到这等地步,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想要杀了他,有一万种理由,不要逼我动手。” 说着,她手里的刀往下压了压,一道清晰的血痕就印在了修儿细细嫩嫩的颈脖间。 “住手!”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墨瑾澜做出如此癫狂的举动,却无能力为,快要疯了...... 第1757章 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不要。”与此同时,墨凌薇的声音响起,她嗓音沙哑,双唇哆嗦着,无条件的妥协了:“我回,我跟着你们回去,你放了修儿。”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无息的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对着封少瑾站着的方向迈开脚步。 前方就好似深渊,她好不容易从深渊底下爬出来,眼看着就要解脱了,却被人抓住手臂,再次掀进了深渊底下。 从此,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楚云瑶拉住她的手腕,“凌薇,不要走!”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却缔结在一起的亲人,哪一边她都舍不得。 楚云瑶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用自己去代替修儿,将修儿抢过来。 她环顾了一圈,宝儿趴在地上,被踹的太厉害,疼的爬不起来。 所有带着的亲卫以及凌云门的人,都被封少瑾大队人马包围了。 事发突然,唯一被遗漏的人,便是摇摆不定的墨瑾澜,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为了封少瑾,选择绑架楚云瑶的儿子,不惜用修儿的命逼着墨凌薇妥协。 墨凌薇顿住脚步,用力扯下楚云瑶的手,没有回头:“嫂嫂,用修儿和你的分离来还我自由,你会愿意的,对吧,可拿修儿的命交换我的自由,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修儿是你生的,可也是我从他八个月开始一手带大的。 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你赌不起,我也赌不起!” 鬼知道墨瑾澜会丧心病狂到哪一步。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一步步的离自己远去,哽咽道:“凌薇,对不起。”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墨凌薇站到了封少瑾的面前。 眼泪在风里被吹干,她的眼眸空洞无神。 封少瑾掏出帕子,一点点的擦干掌心里的血迹,指腹拂过她湿润的眼角,披风一甩,将她整个人罩住,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封少瑾翻身上马,将她紧搂在怀里,握紧缰绳,看向楚云瑶:“你写信求助我父亲,难道没有打听清楚,从我知晓他的亲卫要烧死凌薇之日起,我便再也没有放任他自由行事了吗?” 楚云瑶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调转了马头,追上去:“封少瑾,没有了封家,还有贺家,你防的了他们一时,你防的了他们一世吗? 万一凌薇再出事,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恨。” “不用防。”封少瑾的嗓音冰冷寡淡:“往后本帅去哪里,便将她带到哪里,寸步不离,哪怕她一脚踏入了地府,本帅也会毫不犹豫的陪着她去。 除非......” 封少瑾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除非,本帅先她一步死了,才会彻底放了她!” 他策马扬鞭,飞快离去,楚云瑶本欲追过去,被顾维拦住了:“墨少夫人,这次护送你们离开南方的护卫是少帅的人。 穆先生的船明日便会靠岸,墨少夫人可以启程了,正好在你们约定好的地方会面。 至于墨大小姐,还请墨少夫人不必担心,少帅会真心诚意的对待她的。” 这话说的委婉又客气,却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穆清也被封少瑾的人控制住了,楚云瑶除了带人乖乖滚出南方,别无选择! 第1758章 谁也看不透谁 楚云瑶不得不顿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将墨凌薇带走。 马蹄飞扬,尘土弥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顾维牵着马儿走到墨瑾澜身边:“墨二小姐,事已至此,锦城已经回不去了,你还是如往常一样留在南方,听候少帅的差遣吧。” 墨瑾澜眼眶微红,抚了抚修儿的脑袋,低声道:“修儿,对不起。” 她撤了手里的刀,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头也不回的朝着封少瑾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楚云瑶冲上去,一把抱住修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扯掉他堵在嘴里的布,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修儿,你没事吧?” 她细细的查看修儿颈脖间的伤口,只是轻微的皮外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种差点再次失去儿子的恐慌感席卷全身,楚云瑶抱着修儿,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的开口:“修儿,别怕,有娘亲在,娘亲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娘亲。” 她好怕修儿像上次一样,被吓到失语。 修儿抬手,小大人一般的擦了擦楚云瑶湿润的眼角,糯声道:“娘亲是不是被吓到了?小姑姑不会伤我的,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楚云瑶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你怎么知道你小姑姑不会伤你。” “我昨天跟小姑姑说我在马车里睡落枕了,怕您担心,不敢告诉您,吃饭的时候小姑姑替我揉了很久,刚才用刀抵着我脖子的时候,小姑姑拧着我的衣领,生怕碰到我的脖子了。 还悄悄跟我说,让我听话点,我没有听话,她就堵住了我的嘴巴。 她拿刀的手在发抖,身子也在发抖,最后放开我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对不起。”修儿小手捧着楚云瑶的脸颊,“娘亲,不要害怕,小姑姑不会动修儿的,小姑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您而已,娘亲,您是不是被吓住了。” 楚云瑶:“......” 楚云瑶缓缓的站起身,木然的看着封家的护卫有条不紊的撤离,抱起修儿往马车旁走。 段长宇早已经将宝儿抱到车厢里了,楚云瑶一刻不敢耽搁,赶紧检查宝儿的伤。 队伍继续前行,寂静的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宝儿胸前的肋骨处青紫了一大块,疼的直抽气,楚云瑶给她涂抹了药膏,扶着她在车厢里躺好,自嘲般的开口:“好好躺着,车厢里少了个人,空了好大的地方,一点都不拥挤了。” 宝儿知晓楚云瑶心里不好受,“小姐,我没想到墨二小姐她......” “谁会想到呢?”楚云瑶双手捂着脸,“我不是也没想到吗?” 没想到墨瑾澜会拿修儿做人质,威胁自己,更没想到墨瑾澜只是想要吓唬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打算伤害修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看不透谁。 宝儿自责不已:“都怪我......” “不怪你。”楚云瑶闭了闭眼:“凌渊说的对,在封少瑾的地盘上,只要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放凌薇离开,我就不可能将凌薇带回锦城。 我被凤百折关在别院里,耽搁了些时日,根本就没料到,封少瑾竟然会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里,架空封暮云的所有权利,封暮云竟连私人通信的自由都没有了。” 第1759章 我们成亲吧我娶你 掌心的伤口太深,鲜血染红了手里的缰绳,封少瑾勒住马,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儿到了溪水边,转头看向墨凌薇,“你一向爱干净,我身上血腥味太浓,去清洗一下。”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不要也下来洗把脸。” 见墨凌薇无动于衷,封少瑾索性上前,将墨凌薇从马背上抱下来,牵住她的手,踩在石板上,站在清澈的水流间。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清瘦惨白的小脸上,如一尊好看的玉雕。 她坐在石块上,看着清浅的水里游过来的鱼儿,想到楚云瑶和修儿还曾带着她在这里抓鱼熬汤,不禁越发悲从中来。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一滴滴的掉落在水里,荡起点点的涟漪。 封少瑾脱了披风和上衣,扔在溪水里,清澈透明的水立即被染成红色,他在口袋里翻了翻,翻出绣着歪歪扭扭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何种花的白色帕子,在水里浸湿了,细细的清洗掌心和肩膀上的血迹。 偶尔抬眸瞟她一眼,见她在默默的流着眼泪,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将伤口简单的缠绑好后,捞起被溪水冲洗干净的衣衫和披风,随手挂在被阳光照射到的树枝上晾晒。 然后,挤在墨凌薇的身边坐下,五指从她的指缝中挤进去,强势的与她十指交扣。 “再陪我一年,最多两年,我就心甘情愿的放你回锦城,如果那个时候,你依然想要离开我的话......”封少瑾自顾自的开口:“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墨凌薇垂着脑袋,不吭声,不知道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还是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封少瑾叹了口气,眯起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低声道:“凌薇,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我娶你!” 没有父母之命,父母皆反对他和她在一起。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任何人敢当他和她的媒人。 那就让天地日月做见证,对着山川河流结永恒。 墨凌薇的身子僵住了。 封少瑾嗅着她发丝里淡淡苦涩的药草的香味,哑声道:“我们蹉跎了那么多年,人这一辈子哪里有那么多的时光蹉跎。 从前我想要娶你,就无法成为封家的掌权人,我乐意。 后来我不得不成了封家的掌权人,却无法娶你,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可我们却走到了这般境地。” 封少瑾向来寡言少语,很少跟她敞开心扉说这么多的话。 墨凌薇默默的听着,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如果早几年听到封少瑾对她说这些话,她或许会很感动,甚至会迫不及待的同意。 可时过境迁,就如封少瑾说的那样,岁月蹉跎,她和他已经走到这般境地了,她听着这些话,心无波澜,只有满满的排斥和厌倦。 她早已经不期望着嫁给他了。 时间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如果从一开始,封少瑾选择放手,或许在她偶尔心血来潮忆往昔之时,会记得他所有的好,会将他对她的一点一滴都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加深印象,会将他刻在心里。 可相处了这么久,她受了太多的伤害,那些好早已经变成了穿肠毒药,折磨的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了。 第1760章 我拿什么相信你 封少瑾蹲下来,脱下她的鞋袜,给她洗脚,指腹揉着她莹白如玉的脚底板:“你的脚本来就有伤,这些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有些水肿了。” 墨凌薇垂眸,果真见自己浸在溪水里的脚有些肿起来了。 封少瑾抬头看她,恰巧撞进她微红的眼睛里。 “别哭了。”封少瑾笑了一下,指腹擦干她的眼泪:“很快就要成为新嫁娘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婚礼大概会一切从简,等往后有机会了,我再补给你一场盛大的,好不好?” 墨凌薇眸色无波,犹如被冰封住的溪水:“你刚才还说,最多两年时间,就放我回锦城的。” 如果真的只是两年,熬一熬或许能熬得下去,到时候,回到锦城看六岁后的修儿,看三岁后的思瑜,看一切物是人非。 封少瑾眸底落寂而黯淡:“记得这件事就好,最多再陪我两年时间。” “我拿什么相信你?”墨凌薇抽回脚,穿好鞋袜,双臂抱着曲起的长腿,移开视线。 封少瑾抬手揉了下疲惫的眉心,低低的笑:“我已经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了吗?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你总要相信你哥哥吧。” 提到墨凌渊,墨凌薇的眸子闪了一下。 封少瑾站起身,捡起树枝上被晒的半干的衣衫重新穿好,“北方捷报频频,你哥哥的墨家军所向披靡,打的宫家节节败退只剩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凭着你哥哥的实力,相信要不了两年,便会挥军南下,亲自将你接回锦城。” 封少瑾牵住她的手,往岸边走:“到时候,去留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想要离开,我便只能放你离开。” 到那个时候,她依然要走,既然留不住,他只能心甘情愿的放手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迫无奈的放手。 她的人,她的心,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尽了全力,一样都留不住。 闻言,墨凌薇绝望的心又如死灰般复燃...... 封少瑾并未带着她回别院,而是直接回了营地。 搭建的简陋的木屋里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喜字,挂上了红色绸布。 封少瑾刚牵着墨凌薇进了屋子,两个年级稍大些的老嬷嬷就捧着大红色的嫁衣和盖头迎上来,眉开眼笑的对着墨凌薇道着喜:“恭喜墨大小姐,贺喜墨大小姐,过了今晚,墨大小姐就是名正言顺的封少夫人了。” 墨凌薇甩开封少瑾的手,往卧房里走,坐在了凳子上。 喜婆:“......” 喜婆见墨凌薇小脸冰冷,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嫁给整个南方权势最大的封家少帅,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早就听闻封少帅在别院里藏了一个美人,却没料到这美人的脾气会这么大,连封少瑾的脸面都不给,大喜之日直接黑脸啊。 喜婆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嬷嬷堆着满脸的笑提醒道:“少夫人,少帅,吉时快到了,新娘子该换衣服了。” 封少瑾淡淡的“嗯”了一声,退到了一旁,示意嬷嬷帮墨凌薇换嫁衣。 墨凌薇坐在桌旁,一动不动,一点都不配合...... 第1761章 夫妻对拜 嬷嬷见墨凌薇如此,只得又舔着笑脸说了一遍:“少夫人,老奴帮您换嫁衣吧。” 见墨凌薇依然不吭声,嬷嬷无计可施,眼神祈求般的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上前两步,长臂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搭在墨凌薇的肩膀上,好脾气的问:“怎么了?” 墨凌薇:“封少瑾,我并未答应要嫁给你。” 喜婆:“......” 喜婆很有眼色的退到了门边,免得知晓太多保不住小命。 封少瑾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听到墨凌薇的话,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磨了磨牙,平静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眸光从阴冷到阴翳,神情从冰冷到阴鸷。 喜婆大惊,战战兢兢的打破沉静:“少,少帅,大喜的日子,有话好好说,姑娘家娇羞,心口不一也是有的。” 封少瑾一把抓起嬷嬷捧着的大红色嫁衣,弯了身子,薄唇凑近墨凌薇的耳蜗:“是要她们帮你换,还是我亲自替你换?” 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并没有她半点拒绝的余地。 墨凌薇咬着牙:“滚出去!” 封少瑾将红艳艳做工精美的嫁衣重新递给两位嬷嬷:“好生伺候着。” 说完,抬脚跨出门槛,随手掩上门。 喜婆麻利的上前,要帮着墨凌薇换衣衫:“墨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跟少帅倔呢,到时候吃亏的是您啊,快把这嫁衣换上吧,看这针脚这做工,怕是南方最好的绣娘亲手做出来的呢。” 墨凌薇浑身汗津津的,“我想洗个澡。”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我扶您去耳房。”嬷嬷赶紧道:“时间来不及了,少夫人快些。” 墨凌薇烦躁的关了耳房的门。 两位嬷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答应让她洗澡,待会误了吉时,少帅怪责起来,可如何是好?” “你没看少帅刚才迁就墨大小姐的样子吗?我敢不答应吗?拜了堂,里头这位,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封少夫人了,你得罪的起吗?” “贺家那位大小姐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提那位,八成是不成了呀。” ...... 墨凌薇不想让喜婆为难,洗完后,穿了衣衫,喊喜婆进来替她将繁复的嫁衣穿好。 两位嬷嬷嘴里不停的说着恭维的吉祥的话,替墨凌薇梳了头,上了胭脂,盖上盖头,扶着墨凌薇出了卧房。 墨瑾澜守在门口,见墨凌薇出来,默不作声的将红绸的一端塞到墨凌薇的手里,扶着她去了厅堂。 墨凌薇看不到人,只知道周围笑声很大,闹哄哄的,她魂不守舍的往前走,一脚踩到门槛上,差点被绊倒。 一只有力的大手接住了她,顺势揽住了她的腰,挤开她身边的嬷嬷,带着她往前走。 一拜天地日月到白头。 二拜生死兄弟相聚首。 夫妻对拜。 墨凌薇站在那里,如一根木头一般杵在原地,在夫妻对拜的喊声中,被封少瑾按住后颈,额头抵到了他的额头。 墨凌薇的脸被红红的盖头遮挡住,众人看不到新娘子的表情,却看到了一向不拘言笑的封少帅弧线优美的唇,在见到新娘子的那一刻,便没有合拢过...... 第1762章 怕是死也无憾了 封少瑾的目光黏在墨凌薇的身上,从始至终,再也没有离开过。 夫妻对拜之时,他亲昵的抵了下她的额头。 最后,送入洞一房。 封少瑾一把将新娘子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卧房里走去,将身后的一切都交给顾维处理。 墨凌薇耳边是山呼海啸般粗犷的大笑声以及嘈杂的起哄声。 封少瑾将她抱回卧房,抬脚踢上房门,放她到床沿坐着,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玉如意,挑开她的盖头。 墨凌薇低眉垂眸,乌黑的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红,点了桃红色的唇脂,一扫平日里的清冷寡淡,艳色逼人。 大红色的嫁衣衬的她越发光彩照人,本就绝色的面容上又添了几分夺目的美,看的封少瑾目不转睛。 好多年前,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好看,看到他的第二眼,就在心里描摹着她穿上嫁衣盛装打扮后嫁给自己时应该是什么样子。 今日总算见到了,他想,这辈子,怕是死也无憾了。 他将玉如意放到枕头边,在她身侧坐下,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凌薇,往后我就是你夫君了。” 墨凌薇:“......” 封少瑾笑了一下,“你回到我身边后,我就一直想着把你带到这里来,让你时时刻刻都能陪在我身边,可这里太过简陋,战事苦寒,你身子又弱,还要照顾修儿,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我们成了亲,你就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往后过的苦一点,我也安心一些,就留在这里吧。 往后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的。” 墨凌薇依然垂着脑袋。 封少瑾伸出长臂揽过她纤细的腰,笑着凑过去,“很晚了,歇息吧。” 他想要去亲她的唇角,墨凌薇转开了脸。 封少瑾:“......”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察觉到她浑身紧绷的厉害,松开她,坐直了身子,“这些天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还有些内务要处理,大概要很晚才会过来,你,你不必等我。” 他站起身,脚步凌乱的出了卧房。 封少瑾靠在长廊的柱子上,听着隔壁厅堂里混乱的喧闹声,在夜色的掩映下,盯着那一门之隔的卧房看。 坐在床沿边的纤细身影站起来了,走到桌子旁,吹灭了燃着的红烛。 封少瑾静静的站在原处,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喧闹的厅堂归于一片沉寂,久到万籁俱静,久到虫鸣声肆无忌惮的响起。 今晚是他和墨凌薇的大婚之夜,哪里有什么内务要处理。 就算要处理,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顾维也会替他做决定。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月色西沉。 封少瑾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长时间,推门进去的时候,月色从窗口洒落下来,照见了帐子里的人影,她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朝里侧躺着,大红色的嫁衣被她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封少瑾将嫁衣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一丝不苟的折叠好,放进了柜子里...... 他如往常一样,撩开帐子,在她身侧躺下,在被褥里寻到她的手,握住,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此刻她就在他身边躺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来日方长! 第1763章 这信是谁写的 楚云瑶带着的人赶到汇合点的时候,穆清已经到了,正等着他们。 楚云瑶问:“人都到齐了吗?伤亡如何?” “都到齐了。”穆清很是激动:“少夫人眼光好,封督军果真是信守承诺之人,两艘轮船行驶而过,都是封家的船在前方开道,保护我们的人前行。 贺家的护卫跟封家有备而来的精卫相比,果真败的惨重,不堪一击。 怕是封家早就看不惯贺家的所作所为,暗自培养了一批人,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取代贺家在水域上的地位,重振南方水域,恢复过往商船的经商通行便利。” 穆清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到马车上,关切的问:“大小姐人呢?一路上还习惯吗?顺利否?” 楚云瑶垂下眼帘,语气黯然:“我没能带走她。” 穆清惊了一下,目光转到段长宇身上:“怎么回事?” 段长宇便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封少带着大队人马突然赶到,将大小姐又带回去了,还说,你们也被封少的人控制住了,让我们赶紧过来跟你们汇合。” 穆清:“如此说来,这一路上护送我们安全离开水域的精卫,并不是封督军的人,而是封少帅的人?” “对。”楚云瑶道:“我们能走的如此顺畅,说不定也是因为有封少瑾的人在暗中保护着。” 这里是南北的交界处,过了这里,就得凭着我们自己的本事回锦城了。 和穆清汇合后,楚云瑶便将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穆清,整日在马车车厢里闷着,寸步不离的陪着修儿和宝儿。 穆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楚云瑶:“少夫人,这是我们上岸之时,封家的统领交给我,让我转交给您的。” 楚云瑶接过,面带疑惑的拆开。 信是封少瑾写的,很简短,笔锋遒劲有力,锐气十足,字如其人。 穆清见楚云瑶的眉心越皱越紧,好奇的问:“少夫人,这信是谁写的?” “封少瑾。” “可说了什么?” “说我们递出去的消息没送到锦城,墨家军所向披靡,宫家军节节败退,被墨家军逼到了边境处。”楚云瑶顿了顿,“封少瑾让我们回程途中小心些,多方打听一下锦城传来的消息。” “没了?”穆清诧异。 “没了。”楚云瑶将信纸递给穆清。 穆清接过,一目十行的扫完,“奇了怪了,封少帅平日里高冷惯了,平白无故写这封信给您干嘛?” 这信的内容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平淡了。 “总不可能是闲得慌。”楚云瑶凝神想了想:“那人一向惜字如金,惜墨如宝,整日里一副多说一个字会死的样子,连问他的话都懒得回答。 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我写大半页的信。 一定是想要跟我传递什么消息。” 就冲着封少瑾这种从来不说废话的性子,也要斟字酌句的想清楚,他到底想要提醒她什么。 穆清道:“说不定是给您报喜呢,毕竟我们也是从这封信里才得知爷又打了胜仗,就快要将宫家军赶出北方了。” 宝儿插嘴道:“既然是报喜,直接告知小姐不就好了,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让人将信交给穆先生,再让穆先生转交给小姐?” 第1764章 良苦用心 修儿正在吃果子,闻言抬起头,糯声道:“大概是因为姑父不喜欢跟我娘亲说话,才让穆叔叔当中间人的。” 楚云瑶:“......” 扎心了! 看来封少瑾那厮讨厌她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讨厌封少瑾的程度。 修儿又道:“不过娘亲不要生气,在姑父眼里,除了大姑姑,其余的女人他一概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逸辰叔叔说的对,在姑父眼里,这世上的人分成两类,一类是我大姑姑,另一类就是别的人。” 楚云瑶:“......” 穆清沉思片刻,道:“可能是封少一开始就考虑到了您的情绪,他不顾您的反对硬是带走了墨大小姐,您一定会暴怒。 如果那个时候,亲手将这封信交给您,您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接。” 楚云瑶想了想,貌似很有道理。 就算接了,她正在气头上也不可能看,就算看了,也不可能想这么多。 还不如让穆清转交给她,这个时候的她不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还有穆清在身边帮着分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清楚封少瑾写这封信时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楚云瑶沉下心来,一字一句的看下去:“我们回程的消息没有传到凌渊手里,所以凌渊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这个时候突然回程的?” “封少也有可能是提醒我们,我们回程的确切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穆清脸色凝重。 “墨家军大败宫家军,宫家节节败退,快要被凌渊赶出北方。”楚云瑶眉心微拢:“既如此,墨家军的主力一定已经撤离了锦城,留在锦城的墨家军一定也不多吧。” “爷留下的墨家军,大概只够镇守锦城,一旦我们出事,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帮助我们。”穆清补充道。 “封少瑾让我们沿途小心些,多方打探锦城传来的消息,难不成是有人已经将我们回程的消息故意封锁了?”楚云瑶道:“亦或是混淆视听,给了凌渊他们一个假的消息,一时半会,留在锦城的人无法确定我们的启程日期究竟是哪一天?” “如此说来,走漏消息的一定是贺家,亦或者贺家早已经跟宫家勾结了......”穆清越想越是心惊。 原本以为最安全的北方竟然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不一定是跟宫家勾结。”楚云瑶摇摇头:“但凡是跟墨家军敌对的势力,贺家都有可能勾结。” 宝儿不解:“既然如此,封少为何要写的如此隐晦,让你们猜来猜去,直接写清楚这些不是更好吗?万一猜多了,或者没有想这么多,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扬起唇:“这便是封少瑾的高明之处,既然贺家狗急跳墙已经跟别的势力勾结了,谁知道这封信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 如果在水域之上,贺家人请了援手,胜的是贺家人,这封信落到贺长青手里,一眼扫过去,内容只是简简单单的送别之语,毫无价值。 如今落到了我们手里,便是封少瑾的暗中警醒之言。 看来贺家还没有明目张胆到在封少瑾面前暴露自己究竟投靠了何方势力。 贺家水域的控制权被封家收走,经此一事,贺家的狐狸尾巴怕是要藏不住了!” 第1765章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封少瑾如此良苦用心的提醒他们回程要万分小心,肯定是料到了她回程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楚云瑶将信纸重新折叠好,跟穆清商量对策:“既如此,我们要绕道回锦城,需做两手准备了,要重新规划路线了。” 穆清点点头:“爷如果知道我们回程的消息一定会尽快赶过来的,可问题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爷到底在何方?一旦途中遇到危险,只能自救。” 楚云瑶问:“我们手里还剩下多少火药?” 穆清叹了口气:“不多了,一旦跟宫家的人打起来怕是没有任何胜算。” 楚云瑶:“......” 行至岔道口,已经到了晚上,楚云瑶吩咐队伍就地安营扎寨,歇息一晚,明日启程。 楚云瑶召集穆清和云大这些人一起商量对策:“如今我们随身携带的火药不多了,枪支虽然人手一把,但毕竟人数太少,连小孩都算在内,也就三千多不到四千人。 一旦真的跟宫家的大队人马对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往锦城传送的信息已经被人为切断,现在入了北方边境,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如果依然按照原来的途径返回,怕是会遇到埋伏,不如改变路径。 各位以为如何?” 云大纳闷:“刚才不是说宫家已经被爷逼到边境了吗?” 穆清:“就算不是宫家人,也会有别的势力,比如东洋人或者西洋人,甚至,还有早已经逃到倭国的司家人。” 段长宇点点头:“这些势力一日不剿灭干净,一旦有别的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便会反扑,就如凤家一样,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云大面色凝重的看向楚云瑶:“这么说来,他们掌控了我们回程的消息,一定会在途中拦截我们,我们必须要改道而行。 可万一我们改道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那可如何是好? 不能束手就擒,就只能跟这些人拼杀个你死我活了。” “不是你死我活。”楚云瑶的话残忍而现实:“是我们单方面被他们围剿,屠杀干净,全军覆没。” 战争是残酷的,四千人根本就无法抵挡住几万人有备而来的围猎,楚云瑶带着的这些人,在武器装备并不充足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具备任何优势。 云二闻言,跟云大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眸底看到了寒意。 死不可怕,可是既然能活着,为何要死呢。 更何况,还是这种憋屈的死,不甘心。 楚云瑶和穆清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将视线对准了站在一旁的无影。 无影抬眸,看向楚云瑶:“少夫人有何吩咐?” 楚云瑶拿着树枝在地图上点了点:“想要保住我们这些人的命,我们只能走这条路了,山高险峻,可一旦进入里面,这里就成了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就算在这里逗留一个月两月我们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凌渊虽然不清楚我们的返程时日,但长时间收不到我们的消息,一定会心生疑虑,迟早会察觉到不对劲,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来救我们的。 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安排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第1766章 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爷 无影不置可否,“可我来之前,爷叮嘱过,让我负责您和小少爷的安危。” “修儿在我身边,由我带着,不会出事。”楚云瑶道,“我让你替我做的事情,只许成功不准失败,除了你,我也找不出别的人能办到了。” 无影沉吟片刻:“少夫人请讲,无影一定不辱使命。” “你和十二按照我们原计划的路线快速返回到锦城,回凌云门告知云三和云五这件事,一旦我们被困住,需要救援,希望云三和云五安排人绕到这个地方来救我们。”楚云瑶用枝条点了点地图上的山脉,“这座山易守难攻,想要沿着陡峭的山岩攀爬上来并不容易,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武器,就能自救,脱离困境。” 十二是凌云门的人,知晓凌云门所有的事情,偏偏不常露面,想要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无影天生就是一张放在人群中毫不引人注目的脸,太过大众,混在人群里也属于泯然众人的类型,两人一同结伴而行,悄无声息的回到锦城,回到凌云门通风报信,是最安全且迅捷的办法了。 无影点点头,“遵少夫人旨意。” 楚云瑶看向十二:“你呢?有问题吗?” “没问题。”十二拱手:“十二保证完成任务。” “那就好。”楚云瑶垂眸指向地图的分叉口:“明日一早,我们就往这条路走,你们走这条路,途中肯定会遇到盘查,万事小心些。 等回了凌云门,你让云三安排人往这里去,跟我们到这里汇合。 就算我们没有如预期一样退至山里,凌云门的人也可以从后面攻打,帮我们突围。” 十二站起身:“小姐,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上路吧。” 楚云瑶摇摇头:“不急,你和无影想好明日在途中被拦住盘问之时,需要回答的理由。” 无影:“......” 无影生性不善言辞,有些头疼的抓了抓脑袋,“十二姑娘,要不,我装作哑巴好了,免得多说多错。” 十二:“......,好!” 楚云瑶和穆清将完整的计划拟定好,分配好任务,已经过了大半夜。 楚云瑶忧心忡忡的回到车厢内,看着躺在毛毯上正熟睡的修儿,摸了摸他的额头和颈脖处,见他后颈处出了些汗,将搭在他身上的薄被往下拉了些。 宝儿用树叶包了几个烤好的红薯,掀开布帘爬到马车上,递给楚云瑶:“小姐,吃点东西吧。” 楚云瑶嗔怪道:“你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到处跑了?还不好好就在车厢里躺着。” 宝儿脸色微红:“我看你们晚上忙的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在旁边的火堆里埋了几个红薯,我胸口涂了药已经好多了,整日躺在车厢里,也闷得慌。” 楚云瑶立即明白了,促狭般的笑起来,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接过宝儿手里掰好的红薯,“我还以为宝儿一心为了我,才不顾身上有伤下去烤红薯的呢。 原来是心疼段公子晚上没吃东西,怕未来相公饿了肚子。 原来我是沾了段公子的光,才有了好吃的,哈哈。” 宝儿故作凶狠的瞪了楚云瑶一眼,“小姐可真没良心,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她好似看透了楚云瑶的心思,放柔了嗓音,低声问:“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爷?” 第1767章 幸运大于不幸 楚云瑶将红薯剥了皮,一点点的往嘴里塞,味同嚼蜡一般,“不知凌渊如何了,他的两千亲卫全部都给了我,无影也跟在我身边,就连穆先生和长宇,也随我去了南方。 一开始他和我之间的联络还算正常,后来便是通信受阻,只能通过迟夜白那条线才能将信传过来,再后来,迟夜白那条线索也断了。 我们越是靠近锦城,便会越发危险。 不知锦城究竟如何? 迟夜白那边有没有率先察觉到异常? 也不知道思瑜好不好? 我确实很担心他们!” 宝儿安慰道:“小姐,你别太担心了,就连封少帅都说墨家军所向披靡,爷又不是个激进的性子,万事考虑的周全,不会出事的。 等我们安全回到了锦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话虽如此,可子弹和火药没长眼睛,战场上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伤亡? 楚云瑶将红薯吃完,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在修儿身侧躺下了:“天快亮了,我睡一会。” 宝儿替楚云瑶盖好被子,低叹道:“小姐,你曾经跟我说过,万事万物,均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事情发生了,就努力面对,往好的方面想。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云瑶阖上眼,心想:不知凌薇被封少瑾带走,到底是幸运大于不幸,还是不幸大于幸运。 改换了行程,山路崎岖,路途遥远,长途跋涉,马车颠簸,墨凌薇那副瘦瘦弱弱的骨架子,被她们拖着翻山越岭,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的了锦城。 ...... 太阳初升,十二和无影打扮成兄妹的模样,来辞别。 楚云瑶简单的帮两人修饰了一下容貌,让十二那张小脸看上去更像普通的村妇一些,也跟无影更相似一些。又不安的叮嘱了一遍:“无影,万事不可鲁莽,好好保护十二。” 又道:“十二,遇事不可逞强,生死关头,一定要听凭无影做主,逃生才是重中之重。” 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挥别两人,带着大队人马,加快脚程往云霄山走去。 云霄山是北方第一座大山,高耸入云,且极其陡峭,只要翻过了这座山,就算宫家的人追上来,这座山都可以远远的将追兵挡在身后,给楚云瑶足够的时间与留在锦城的凌云门的人汇合。 可没等楚云瑶爬上云霄山,追兵就赶到了。 段长宇急急的汇报:“少夫人,宫家分拨出大量的人马,朝着我们追赶过来了,宫家的大公子宫曜亲自带人领兵,正在逼近。 还请少夫人带着人赶紧往云霄山里走,卑职带着人,和云四断后。 快!” 楚云瑶一把抱起修儿,用床单将修儿缠绑在胸前,弃了马车,拉着宝儿翻身上马:“这马车里的药材全部让人背在身上,快点往云霄山里撤退。 山路狭小,马车没用了,就留在这里,当做阻隔他们的武器吧。” 云大带着宝儿,骑着马往唯一的山道入口奔去。 楚云瑶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段长宇将马车横亘在路中,和穆清一起,指挥着凌云门的人先撤离。 楚云瑶问:“知不知道宫曜究竟带了多少人?” 第1768章 娘亲很爱很爱你 “大约五万。”段长宇沉了声音,“宫家怕是想要声东击西,分出了一半的人马来袭击少夫人您。” 楚云瑶冷笑一声:“难怪会被墨家军逼到边境,区区四千人一半是女子,竟然值得宫家的大公子如此重视,宫曜可真是出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云瑶带了四万人呢。 宫曜怕是想要活捉了自己,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墨凌渊。 楚云瑶拍了拍怀里的修儿,柔声问:“修儿,你怕吗?” “不怕。”修儿双手抱着楚云瑶,“娘亲都不怕,修儿也不会害怕。” 楚云瑶摸了摸修儿的小脑袋,郑重开口:“修儿,你父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跟在他的父帅身边,闯过枪林弹雨,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也要像你父帅一样,不畏困难,要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决心。 你记住,这世上,办法永远比困难多,防微杜渐是一种智慧,化险为夷更是一种本事。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但遇到跟自己实力太过悬殊的对手,他弱,不可轻敌,他强,不可硬拼,不可以卵击石,只能智取。 借助一切可借助的外界条件帮助自己扭转乾坤,尽力保全实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见修儿眼眸澄澈,如黑曜石一般闪烁,楚云瑶语重心长的道:“修儿,记住娘亲的话,长大后,你就会明白娘亲话里的意思了。” 她一抖缰绳,骏马飞驰而去:“撤退!” 一行人快马加鞭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夜色溅起,薄雾升腾。 远处闪耀着忽明忽暗的火把,长的好似一条巨龙。 楚云瑶守在山脚下,解开缠绑在身上的床单,将修儿交给云大和云二:“带着修儿快上山去,保护好他。” 修儿不舍:“娘亲,我想跟你在一起。” 宝儿追问:“小姐,你呢?” “我随后就到。“楚云瑶摸了摸修儿的小脸,眸底满是不舍,她挤出个笑容,亲了下修儿的额头:”修儿,娘亲爱你,很爱很爱你。” 毕竟年纪小,修儿隐忍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娘亲,修儿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楚云瑶眼眶微湿:“修儿,娘亲对不起你。” 她转头看向宝儿:“修儿就交给你们了,快上山去,听话!” 宝儿点点头,跟着云大云二往山上爬,拉着人拽着马,在树上绑了火把,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 这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生路和退路了。 前方有爆炸声响起,穆清站在楚云瑶身侧,低声道:“少夫人,是我们扔下的马车爆炸了,他们已经追到了那里,离我们不远了,很快就追过来了。” 楚云瑶看着还在艰难往上爬行的队伍,稳住心神:“我们还有时间,等他们到达山脚下,我们的人已经上山了,到时候,只要阻止他们的人上山,我们就有胜算了。” 穆清本想说,按照宫家军的脚程,怕是来不及了,但看到楚云瑶如此笃定,瞬间安下心来。 少夫人跟爷一样,总有一种让人全身心信赖的魔力,关键时刻,变成他们的信仰,变成他们的定海神针,变成他们的希望。 第1769章 活捉墨凌渊的女人和孩子 楚云瑶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凌云门的女子带着马儿往山上爬,“快上去,宫家军太多了,你们的体力虽然没有墨家军的体力好,但枪法准。 在山上寻好躲藏的位置,用石块掩护好自己,待墨家军上山的时候,你们再掩护他们。” 穆清听枪声越发近了,“少夫人,这里我守着就好,您快到山上去吧。” 楚云瑶摇头:“我就守在这里,等着云四和段公子他们过来。 她抬头望望天,“天已经黑了,再晚些,就算宫家军人手一支枪,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天助我也! 这世道,子弹太贵,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消耗掉,枪基本都是统领们用来保命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听了这么久,不远处的枪声都是零零落落的,并不密集。 如火龙般的光穿透夜色,朝着他们逐渐逼近。 段长宇和云四带着墨家军总算抵达了山脚下。 “撤到山上去,快!” 穆清和段长宇站在楚云瑶的两侧,命云四带着人往山上撤离。 不愧是墨凌渊精挑细选的亲卫,撤离的速度非一般的快,动作敏捷,很快就到了山上。 正要继续往上爬行,却从半山腰处传来一阵尖叫声和骚乱,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人又往山下涌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楚云瑶二话不说,踮起脚尖踩在石块上用力一蹬,跳起来往山上冲去。 她的动作极其利落,很快就赶超了正在前进的墨家亲卫。 这些男人见少夫人动作如此迅捷,羞愧的无地自容,越发加快了速度。 云二将修儿牢牢的背在身后,大叫着:“小姐,山上有狼,好多野狼。” 楚云瑶心里一惊,“可有人受伤?” “我们人多,还有火把,它们暂时不敢过来,但好像饿极了,正在逼近。”云二手里举着火把,顾不得脸颊被尖锐的树枝划破,双脚从山上快速往下滑落,朝着楚云瑶的方向跑过来:“小姐,很危险。” 楚云瑶抢过身边护卫手里的火把,照亮了自己的脸,对着云二道:“狼在哪里,快带我去。” 云二牢牢的抓着树干,固定住了自己的身子,抬手一指南边:“在那边,好像是个狼窝。” 楚云瑶:“......” 楚云瑶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塞到嘴里,迅速往南方赶去。 “砰砰砰”接连几声枪响,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楚云瑶回头往山下望去,就见宫家军已经追到了山脚下。 宫曜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一群人团团围在中间。 楚云瑶手里握着火把,被他们当成了活靶子。 楚云瑶冷冷一笑,随手将火把插到了石块的缝隙里,几个跃身,快速往南边跑去。 墨家军和凌云门的人手里都有枪,见宫家军率先开枪瞄准了楚云瑶,便一致将枪口对准了宫曜。 宫家军气势磅礴,手里的火把将黑夜照亮成了白天,宫曜虽然站在队伍中间,但一张俊逸的面孔却被看的清清楚楚。 很快,围绕在他身旁的那些护卫在密集的枪声中一个个的倒下了。 宫曜大惊,慌忙命人熄了火把,“快追,他们人少,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给我活捉了墨凌渊的女人和孩子!” 第1770章 云二找到小姐了没有 五万精兵对四千人,一人一口唾液就能将保护楚云瑶的这些人给淹死了,宫曜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有楚云瑶和墨成悦在手里,看墨凌渊还能嚣张到何种程度。 换了别人,说不定会为了大业舍弃女人和孩子,可墨凌渊却不同,楚云瑶坠入山崖的那段时日,墨凌渊整个人都处于半癫狂的状态,行事作风跟半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如果楚云瑶当初死在了山崖下,墨家军说不定早就被宫家人接手了。 可偏偏这个楚云瑶竟然活着回来了,竟然还带回了一个儿子。 也好,墨凌渊的儿子如今落入他的手里,他便又多了一道筹码。 很快,火把熄灭,如幕布的苍穹上只剩下一轮皎洁的月华,散着幽冷的光。 穆清和段长宇看着爬上来的宫家军,指挥着身边的人将山上的石块推下去,砸死爬上来的人。 可终究因为人太少,面对成千上万往上攀爬的宫家军,犹如以卵击石一般。 云四不安的问:“穆先生,我们用火药吗?” 穆清摇头:“此时才刚夜晚,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围困在山上多久,火药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不可轻易用。” 云四将手枪塞到怀里,抽出挂在腰上的长刀:“有道理,趁着夜色,能杀几个杀几个,等明日太阳升起,再看宫家军是作何安排的。 反正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没什么好怕的。” ...... 楚云瑶气喘吁吁的赶到南边,就看到凌云门的姑娘们握着火把,缩成一团,一个个娇俏的小脸上被恐慌和害怕所代替,一步步的往后退着,却并未四处逃窜。 云大稳住心神,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握着火把,说话的嗓音都在颤抖,“慢慢撤退,不要慌张,十三,你去看看云二找到小姐了没有?” “我来了!”楚云瑶站在石块上,冷冷泠泠的嗓音好似一剂药丸,注入她们的心里,那种被惶恐包围着的情绪立即消散了。 有胆小的姑娘们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偷偷用手抹去。 跟敌人厮杀倒是不怕,大不了被一刀抹了脖子,可没死在敌人手里,却被这些畜生撕成碎片,开膛破肚,变成野狼嘴里的食物,想想都有些恶寒。 对峙太久,领头的野狼见这些女人们似乎很害怕它们,对饥饿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扬起脖子,朝着月亮的方向长嗷一声,正打算朝着楚云瑶扑过去。 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哨声响起,音调高亢,尖锐,起起伏伏,极其难听。 领头的野狼不甘听从楚云瑶的指挥,在原地转悠了一圈,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楚云瑶。 最终,他健硕的身子如离玄的箭一般朝着楚云瑶扑过来。 “砰”的一声,楚云瑶扣动手里的扳机,巨大的枪声响起,子弹打爆了野狼的头颅。 还没等野狼王扑倒楚云瑶,身子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了楚云瑶的脚边。 其余野狼见状,本欲扑上去的动作立即止住了。 楚云瑶趁此机会,重新吹响哨声。 哨音一次比一次高亢,一次比一次尖锐,快要刺痛人的耳膜...... 第1771章 少夫人会御狼 宫曜掏了掏耳朵,不耐的开口:“这究竟是什么鬼声音?怎会如此难听?” 护卫摇一摇头,“不知,好像是吹哨子的声响,从云霄山上传下来的。” 宫曜哈哈大笑起来:“难不成墨家军以为随便吹吹口哨,就能将我们这么多宫家军吓走了?” 护卫:“......” 可话音未落,就听到前方传来惊恐的叫声:“有狼,好多狼,快撤退,快跑。” 前方正在进攻的队伍立即被打乱,为了逃命,调转脑袋就往后跑,身后的宫家军不明所以,依然还在往前冲。 火把已经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天空中幽幽冷冷的月光,根本就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就被凶猛的野狼一口咬断了颈脖。 ...... 楚云瑶盘腿坐在石块上,手里捏着哨子,冷眼看着山下的情景,继续不停的吹着。 新狼王带领着野狼群转头攻击起了山下的宫家军。 正要大开杀戒的云四看着被狼群咬断了脖子的宫家军,握着长刀,目瞪口呆,随后,疯狂的喜悦涌上心头:“小姐在御狼,我们小姐在御狼。” “御狼?”墨家军中有人不解,疑惑的问。 “是,我们小姐会御狼,我曾经听宝儿姑娘提过,小姐会用哨声让狼群听从她的指挥。”云四登时将誓死一战的决心收了回来,重新带领着墨家军:“撤,继续往后撤,往山顶上去。” 有狼群替他们抵抗宫家军,他们的胜算又大了些。 至少这条小命在今晚是保住了。 穆清和段长宇对视一眼,也带着人往山上走去。 段长宇问:“为何如此凝重?” “这件事不可走漏了风声。”穆清庆幸道:“幸亏这次过来的是凌云门的人和爷的亲卫。” “为何?”段长宇越发不解,压低了嗓音问:“少夫人会御狼,不是好事吗?” “在我们眼里当然是好事。”穆清仰起头,看着坐在石块上的朦胧身影,“在有心人眼里,未必就一定是好事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宝儿姑娘出事,少夫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吗?那个时候,城里就有若有似无的流言蜚语传开,说少夫人是不祥之人。 楚家也不承认少夫人的身份,少夫人的身份就是个谜,毕竟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多的本事? 爷一开始也是怀疑的,后来只觉得少夫人带给他的处处都是惊喜,便不在意少夫人到底是何种身份了。 我只是怕等战事平息之后,有人会用少夫人通晓御狼之术诋毁少夫人是妖女,迷惑了爷......” 段长宇咬牙切齿:“蠢笨之人才会相信这些愚蠢的言论。” “可这世上最多的偏偏就是蠢笨之人。”穆清加快脚步:“有备才能无患,但愿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 等到宫曜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时,攻到山脚下的宫家军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早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了。 宫曜看着忽远忽近如灵火一般绿幽幽的狼眼,急忙下令:“点火,点火。” 火把重新燃了起来,可一旦燃了火把,照亮了宫曜的脸,云大云二就将枪口瞄准宫曜,伴随着枪声响起,宫曜身边不停来回走动保护他的护卫纷纷倒下...... 第1772章 毕竟是我亲自生的 宫曜不想把自己变成活靶子,只得让举着火把的那些人远离自己。 他站在暗处看着冲到人群中疯了一般撕咬着宫家军的野狼群,只觉得不寒而栗。 每杀死一匹狼,剩下的狼群便会越发凶猛狂躁,进攻的越发猛烈。 宫曜毛骨悚然:“开枪,快开枪打死它们。” 这些狼群原本在山上,山上那么多的人,为何不进攻墨家军,偏偏舍近求远下山攻击宫家军。 这哨声难不成就是控制狼群的声音? 楚云瑶这个妖女,哪里学来的妖术,竟然会御兽。 宫曜越想越是心惊,只觉得周身的薄雾更浓了,寒意从脚底腾起,沁遍全身。 楚云瑶半阖着眼,聚精会神的吹着哨子,耳边传来零零落落的枪声,有几声是从山上传来的,有几声是从山下传来的。 悠长的狼嗷声时不时的响起,她就这么坐在石块上,从月光初起到月色西斜,东方露出隐隐的鱼肚白,哨声才彻底消失。 宝儿递给楚云瑶一个水壶:“小姐,吹了大半个晚上,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楚云瑶接过水壶,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捂着嘴拼命的咳嗽起来。 宝儿赶紧将手帕递给她,拍着她的后背。 楚云瑶咳完,摊开帕子,看到雪白的帕子上染上了几滴鲜红的血迹。 “小姐,你......”宝儿抢过帕子,看着上面的血色。 “没事,吹太长时间了而已。”楚云瑶嗓音沙哑,只觉得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好似有利刺划过,疼的厉害,她轻声开口:“含几片药片就没事了。” 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快要僵硬的身子,跟宝儿一同往山上走:“我们的人如何?伤亡如何?” “都很好,小姐不用太担心。”宝儿跟在楚云瑶身后,一一汇报:“听闻宫家军刚攻上来之时,墨家军人少,实在是快要抵挡不住了,正要拼死搏杀。 恰巧在那个时候,您降服了野狼群,我们的人趁此机会,顺利的上了山。” 楚云瑶轻咳了几下,问:“修儿呢?” “您吹哨子的时候,我抱着小少爷一直坐在您的身后不远处,小少爷一直看着您的背影,后来可能是困得慌,倒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抱他到山上搭好的帐篷里躺着了。”宝儿满是欣慰:“小少爷虽然跟您相处的时日不长,但非常心疼您,非常喜欢您这个娘亲。” “毕竟是我亲自生的。”楚云瑶的言语里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和傲娇。 到了山上,云大和云二正指挥着亲卫和姑娘们砍着树,搬运石头。 段长宇拖着一根长长的剥了皮的树干,问云大:“云姑娘,你要这么长的树干做什么?” “做平衡杆。”云大命人将树干架在高高的石块上,比划着长短,“等天亮了,宫家再次发起进攻,我们的平衡杆也做好了。” 段长宇:“平衡杆?” 平衡杆是做什么用的?虽然这树干有些长,但也敲不到那些攻上来的人的脑袋呀。 段长宇一脸茫然。 云二见段长宇依然不明白的模样,补充道:“姑娘们力气小,搬不动那些大石头,更不可能将这些又大又重的石块掷到山脚下,但我们可以借助平衡杆的力气来投掷石块啊。” 第1773章 少夫人可真是宝藏女子 段长宇越发懵了,难不成用这根被剥了皮的长树干将石块捅下去。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年纪小,长的弱,怕是连这根粗大的树干都抱不动吧。 见段长宇依然迷迷糊糊的神情,云大难得耐心了一次,“将那石块放在平衡杆的一端,我们凌云门的人只需在平衡杆的另一端用力将石块高高撬起来,再松手,那些硕大的石块便会顺着山道滚落下去,打到很远的地方。” 段长宇满眼的不可置信。 还能这样? 他没怎么读过书,只识得几个字,可不要欺骗他。 云大本就是个冷冰冰的性子,眼角的余光瞟到段长宇质疑的眼神,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了。 楚云瑶恰巧听到云大和云二这一番话,颇满意的点点头,嗓音沙哑:“不错,杠杆原理学以致用,非常好。” 段长宇:“......” 原来又是少夫人教她们的。 少夫人可真是宝藏女子,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段长宇的视线落在宝儿身上,眸底淌着笑意:难怪宝儿姑娘也如此聪明伶俐,比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灵活多了。 帐篷里燃着油灯,火光微弱,修儿眉心紧锁着,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睡的不是很安稳。 宝儿寻到了药片,递给楚云瑶:“小姐,你含一片药,在小少爷身边躺着歇歇吧。” 楚云瑶接过药片,压在舌头底下,掀开被褥,握住修儿的手,侧身在修儿身旁躺下,闭上眼。 旭日初升,东边朝霞如织锦般绚烂。 云大和穆清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将石块都搬到了平衡杆附近,又吩咐了一部分的人去轮流休息。 山林里的迷雾散开,山下的一切终于映入眼帘。 只见宫家军已经在林子里安营扎寨了,昨晚的狼群已经被屠杀干净,可宫家护卫似乎也损失惨重,靠近山脚下的地方,简直尸横遍野,全部都是被野狼群咬死撕碎的尸体。 一部分的护卫正将已经死去的同伴拖走,掩埋在深坑里。 另一部分的护卫将死了的野狼剥皮开肚,煮水熬汤,吃肉吮骨。 云大问:“目测昨晚死了多少宫家军?” “三千往上,只多不少。”穆清眉心依然拧的很紧:“三千护卫对我们来说不少,可对五万大军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怕就怕这些人采用车轮战术,打的我们精疲力竭。” 四千人对五万人,夜以继日的进攻,耗也会将他们这些人耗死。 帐篷里。 宫曜嚼着煮好的狼肉,一脸阴翳:“人数清点好了没有,我们到底死了多少人?” “清点好了。”手下低垂着脑袋,如实汇报:“昨晚死在群狼厉爪之下的人,以及途中被墨家军用火药炸死的人,一共五千三百人。” “五千三百人......五千三百人。”宫曜气的一脚踹翻了吊锅里的肉汤,摔了木筷子:“墨家军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我宫家军损失了五千三百人。 你们不是说跟在楚云瑶身边的护卫才三千多人不到四千人吗? 连这点人你们都抓不住,本帅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护卫:“......” 护卫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心里憋屈的慌:发号施令的人是宫大公子您,小的们只听凭指挥,任务失败,怎么就怪到小的们头上去了? 第1774章 修儿对娘亲真好 宫曜双手背在身后,在帐篷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怒气冲冲的开口:“继续进攻,本帅就不信,本帅的四万五千人还碾压不了区区四千人。 一定要活捉了楚云瑶和墨成悦。” 天色大亮,黑压压的宫家军继续往山上冲,冲锋的号角再次吹响。 楚云瑶被吵醒,睁开眼睛,却见修儿正瞪着一双晶莹透亮的漆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孩子的眼睛像闪烁的星辰,又像澄澈的湖泊。 “修儿,你醒了?”楚云瑶对着修儿笑了笑,习惯性的伸手去揉他的小脑袋。 修儿盘腿坐起,“娘亲,你的声音哑了。”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楚云瑶掀开被褥起床,“你就待在帐篷里,我喊宝儿姨姨过来照顾你。” 修儿拉住楚云瑶的衣摆:“娘亲,我想跟你在一起。” 楚云瑶垂眸想了想,本想拒绝,可看到修儿期盼的眼神,身子蹲下来,视线跟修儿平视:“修儿,娘亲要去打仗,你知道吗?” “知道。”修儿的嗓音清脆却坚决,“姑父也在打仗,经常受伤。” 楚云瑶:“......” 战争太残酷,楚云瑶不希望孩子过早的接触到这些惨状。 修儿又道:“姑父说了,打仗是为了所有人往后都能过上和平美好的生活,娘亲,让我跟着你吧。” 楚云瑶抱起修儿:“好,那就跟在娘亲身边吧。” 阵阵肉汤的鲜香味从外面飘进来,楚云瑶走出帐篷,就看到宝儿在两块石缝之间架了一口锅,点燃了枯树枝,正在熬汤。 看到楚云瑶和修儿出了帐篷,宝儿赶紧舀了两碗汤:“小姐,小少爷,过来喝野鸡汤,这可是云四天亮之前抓过来的,还有三个小小的野鸡蛋,已经煮熟了,放在小少爷的口袋里,什么时候饿了当零嘴吃。” 锅里有野菜和菌菇,大概是宝儿在山上寻了一晚上,采摘回来的。 楚云瑶放下修儿,端起碗,喝了几口,夸赞道:“真好喝。” 宝儿抿着唇笑了笑,笑意里藏着苦涩。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就没见过她过几日顺遂的生活,她治病救人,广开粥棚,救济流浪儿和乞丐,送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读书习字。 虽然杀过人放过火,但也从未曾主动做过半点坏事,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被宫家军围困在云霄山上,进退不得? 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楚云瑶将碗里的鸡肉挑出来,夹到修儿的碗里:“多吃点。” 修儿坐在石块上,小口小口的快速喝着汤,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又将楚云瑶夹到碗里的肉块夹回给楚云瑶:“修儿吃饱了,娘亲多吃点。” 他拍了拍放进兜里的三个野鸡蛋,“这个留着,待会娘亲饿了给娘亲吃。” 楚云瑶:“......” 楚云瑶感动的差点要哭起来。 她呼啦啦的将碗里的汤喝完,眨了眨雾气弥漫的双眸,冲着修儿笑:“修儿对娘亲真好。” 放下碗筷,楚云瑶牵着修儿来到平衡杆前面,云大正指挥着墨家军将一块巨大的石头移到已经做好的平衡杆的一端...... 第1775章 获胜 几个小女子在平衡杆的另一端一同用力,将树干撬起来,那块巨大的石块便被移到空中,几人再挥动平衡杆,石块受力飞了出去,呈弧线状往黑压压的宫家军砸去。 因为石块巨大,无人抵挡的住,石块顺着山峦一路快速的滚下去。 来得及躲开的宫家军快速闪开,来不及躲避的宫家军被那块巨石压成了肉泥,碾碎了胳膊和腿...... 死状凄惨。 楚云瑶冷眼看着这一切。 为了节约子弹,穆清和段长宇带着人削尖了树枝当成弓箭,对着正往山上爬的宫家军射过去。 另一部分的墨家军直接捡了石块,对准靠近的宫家军用力砸下去。 可区区四千人又怎么可能抵得过四万宫家军? 一波人被打下去,另一波人立即填补刚才的空缺,前仆后继的爬上来。 眼看着宫家军越靠越近,楚云瑶咬了咬牙:“用火药。” 穆清面色凝重,提醒道:“少夫人,我们的火药不多了。” “先用。”楚云瑶冷声开口:“宫家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又得知我们的具体人数,肯定是铁了心的要围剿我们,我们不可有任何败退的迹象,助长他们的气焰。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能克之。” 如果一开始就打的如此艰难,宫家军一定以为他们手里没有任何保命的武器了,进攻只会更加猖獗。 “是,少夫人。” 穆清闻言,命人搬了大半的火药过来,分发到墨家亲卫的手里,对准下面密集的宫家军一通狂掷。 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下响起,被炸碎的巨石变成碎片,碎石翻滚,地动山摇,山脚下的枯败的树木和杂草燃烧起来。 来不及退回去的宫家军被火药炸伤,被碎石掩埋,被野火烧死。 好不容易攻上山,就快要接近墨家军,便惨遭火药袭击,被削尖的树枝射穿心脏,被石块砸的掉入深渊...... 比起被野狼袭击,火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可是战场上才用到的东西,这些人万万没想到,才带了不到四千人的楚云瑶竟然也有这玩意。 更可怕的是,一下子用了这么多的火药阻挡他们的进攻,就好像这些火药压根就用不完一样。 又一场大战在宫家军的溃败中大获全胜。 入夜,楚云瑶只派了几个人轮流值守,命其余的人去休息,养足精神,抵挡宫家军的第三波进攻。 帐篷内。 楚云瑶抱着修儿,问穆清:“火药还剩多少?” 穆清愁眉不展:“只剩一小半了,明日宫家继续进攻,决不能这么用了,否则,我们真的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楚云瑶点点头:“枪支还剩多少?” “基本人手一把,但子弹不多。”穆清总结道:“我们人少,就算这些子弹百发百中,也不能削弱宫家军一半的势力。” 楚云瑶沉吟片刻:“枪是最后的保命符,能不用尽量不用,剩下的火药好好保存下来,也不能再使用了。” 云大心有不安:“今日我去后山考察了一下,翻过这座山,后面便是天谴,想要通过,只能贴着悬崖壁一点点的挪过去。 底下便是万丈深渊,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了。 我们这么多的人,要同时过去,太不现实了。” 第1776章 破釜沉舟 原本穆清曾听闻云霄山的后山有一条小道,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还以为找到了转移的出口。 却万万没料到,云大竟然会带回这么坏的消息。 如此说来,他们想要从后山离开的通道算是被彻底堵死了。 毕竟他们之中,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宝儿和修儿。 楚云瑶拧着眉:“云四,明日你带些人再去后山打探打探,看是否还有别的出口,万一没有......” 万一没有,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了。 要么,彻底打败宫家军,拼杀出一条血路,回锦城,可他们才四千人不到,要从这么多的宫家军的包围圈里突围,太难了。 浴血奋战后,还不知道能剩下几条命活着回锦城。 要么,就在山上好好呆着,保全所有人,呆到墨凌渊率领墨家军来接他们为止。 楚云瑶叹了口气:“做好长时间就留在山上的准备,我们大家都要好好活着回锦城,算算时间,无影和十二大概已经回到凌云门了。 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他们接洽不上我们,一定会给凌渊通风报信的。 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到锦城的,相信我!” 她的语气如此坚定,就好似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原本低沉凝重的气氛瞬间鲜活了起来。 ...... 山脚下。 火把的光如夜幕中的星辰,将来来往往的身影照亮。 宫曜看着护卫将被火药炸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一具具的抬走,扔到挖出来的深坑里,只觉得头皮在抽搐着,有些发麻。 战场他去过几次,惨烈的情况他也见识过了,可惨烈到如此程度,他确实第一次见。 宫爵宫曜父子俩均擅长筹谋,宫爵见二儿子宫肃跟自己政见不合,远走南方,改名换姓投靠了封家军,跟封家军一同抵抗东洋人和西洋人的入侵。 所以,宫爵对唯一的儿子宫曜的保护远远大于历练。 小的战事会让他参与,可涉及到大的战事,基本不让宫曜亲临。 这次,宫爵被墨家军逼到绝境,宫爵不得不破釜沉舟,抓住最后一线生机,一面抵抗墨凌渊的攻打,一面分出五万精兵交给宫曜,让他带人活捉了从南方回北方的楚云瑶和墨成悦。 结果...... 宫曜嗓音低沉沙哑,问身旁的亲卫:“这一次,死伤多少人?” “五千人。”亲卫的嗓音隐约在颤抖着。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仿佛依然在耳边回响,密集的火药从天而降,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在爆炸开,宫家军在这些杀伤力巨大的弹药面前,犹如弱小的蝼蚁,毫无招架之功,也无还手之力。 “五千人,五千人......”宫曜喃喃的重复着,嗓音一如他此刻的神情,没有了昨晚的昂扬斗志,一声比一声低沉沙哑:“他们的手里怎么会有火药。” 火药这种专门用在战场上的东西,怎么会被楚云瑶随身携带? 更可怕的是,楚云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次性就砸了这么多的火药,要了他五千精锐的性命,难道她的手里还有更多的弹药不成? 宫曜越发摸不透楚云瑶的底细了,他回到营帐中,召集了将领,连夜商量对策。 彻夜不休! 第1777章 想要活活饿死他们 楚云瑶休整了一个晚上,本来打算做好了第二日继续战斗的准备,却没料到山底下的宫家军竟然破天荒地的并未如昨日一般发起进攻。 楚云瑶站在石块上,纳闷极了:“难不成是因为昨日死伤太多,宫曜打算先安葬死伤者后,再围困死我们?” 穆清笑了笑:“卑职猜测,大概是因为昨日依照少夫人的吩咐,一顿密集的火力进攻,打的宫曜措手不及,让他误以为我们手里还有更多的火药。 导致他今日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我们这边未曾死伤一兵一卒,他们损失却不小。 再如此莽撞下去,宫曜害怕折损更多兵力。” 楚云瑶想了想,“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趁着宫家给我们休整的机会,赶紧就地取材,砍断树木制作成弓箭,预备好宫家军的下一轮进攻。” 云大忍不住开口:“不知这宫家军会在山脚下围困我们多久,难不成他们打算一直在山脚下驻扎下去? 这宫曜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么多的人,早晚会吃光这山上的野味,然后被活活饿死? 他就没想过,时日一长,我们会等到爷的救援吗?” 楚云瑶抿唇轻笑,“我们才区区不到四千人,想要吃光云霄山上的野味,饿死自己倒是有些困难,不过你猜的很对,宫曜这人心机深重,考虑事情很是周全,可能就是因为思虑太过于周全了,今日才不敢轻举妄动。 宫曜带了如此多的人,每驻扎一日,粮草的消耗不止一点点。 当初他追来,知晓我们才四千人,随身携带的粮草肯定不会很多,再这么拖下去,活活饿死的就变成了他们。 但宫曜这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种绝境的,待他理清思路,很快就会派人再做试探。 我们人少,绝对不可大意。” 云大问:“小姐可是想好对策了?白日看的一清二楚,宫曜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试探我们,万一他们晚上进攻,黑灯瞎火,我们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揉了揉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容我仔细想想,你们先将弓箭准备好。” 楚云瑶回了帐篷,去看修儿。 修儿正握着一柄小刀在努力的削木头。 楚云瑶拿起他身边小小的弯弓,“修儿也在做弓箭吗?” “是。”修儿一板一眼的回:“娘亲,这弓箭要是长一双眼睛该多好,修儿让它射向谁便能射到谁身上...... 最好像野狼的眼睛一样,在夜晚能发出绿幽幽的光......” 楚云瑶:“......” 楚云瑶正想要夸小孩子的脑洞充满了奇思妙想,突然顿住了,眸色一转,道:“修儿说的很有道理,要是在箭头上装上眼睛,便能将人看的一清二楚了。” 楚云瑶兴奋的靠过去,捧着修儿的小脸,用力亲了两下,“修儿可真是娘亲的福星,娘亲想到对付宫家军夜袭的法子了。” 修儿:“......” 楚云瑶一把抱起修儿,赶紧出了帐篷,去找穆清和云大...... 当晚,月朗星稀,半山腰下,亮起了一圈火把,将那一片地方照的亮如白昼,能清清楚楚看见附近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1778章 绝处不逢生 黎明时分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聒噪的虫鸣兽叫声。 楚云瑶躺在修儿身边,睡的正香,被突兀响起的号角声吵醒,她猛地睁开眼,掀开被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修儿扯住了衣角,“娘亲,我也去。” 楚云瑶拿起披风罩住修儿,用棉布将他缠绑在身上,拿着武器出了帐篷。 人已经全部聚集整齐了,穆清见楚云瑶过来,汇报道:“少夫人,果真如您所料,宫家军派出一小支的队伍夜袭了,据统计,大约只有两千人。”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楚云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放箭。” 云大和云二牢牢拉住架在石块上的一柄硕大的弓,在弯弓上搭了五支箭头缠绑着枯枝落叶的箭,听到号令,五指一松。 五把燃着火苗的箭直直的朝着山下射去,火光掠过之处,将山下的一切照耀的一清二楚。 那一身跟夜幕融合在一起的黑色衣衫,在火光的照耀下,让正在往上攀爬的宫家军无所遁形。 最可怕的是,箭的尾端还绑着火油,火苗顺着箭头一路烧到箭尾处,遇到火油,嘭的一下燃起来,大火烧的越发旺盛了。 正值秋日,落叶枯黄。 枯树和枯树叶被火油点燃,隐藏在树林里的宫家军很快就被大火包围。 带着火把的弓箭如雨点般射向宫家军,下山的前路被大火堵住了,上山的通道也被墨家军堵住了,宫家军进退两难。 楚云瑶和穆清带着墨家亲卫和凌云门的人站在高处,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人被火烧死,被箭射杀,绝境不缝生,只有死路一条...... 天光破晓,半山腰的枯树木被烧成一片焦炭,只剩下漆黑黑的岩石和焦炭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 营帐里。 护卫战战兢兢的低垂着脑袋,单膝跪地,不敢直视宫曜的眼睛,汇报道:“爷,您黎明时分派出去的两千精锐,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宫曜重复着护卫的话:“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护卫吞了吞口水,喉头哽塞,“全部都葬送在昨晚那场大火里了。” 宫曜走出营帐,仰头看着高高的云霄山上那几道若有似无晃动的身影,磨了磨后牙槽,“五万精锐,只剩三万八。 楚云瑶,你狠,你好狠! 本公子从前可真是小瞧你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 早点杀了你,宫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他看了看漫天的朝霞,“今日可是个好天气,又一个艳阳天呢。” 护卫不知他的心思,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你说,是不是?”宫曜问。 护卫惶恐,脑袋垂的更低了:“是,是,爷说的对。”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宫曜抿紧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但凡后山有退路,楚云瑶也不可能带着这些人继续驻守在山上。 那就放火烧了整座山,活活将这些人闷死在山上......” 既然不能活捉了墨凌渊的女人和孩子,索性带着楚云瑶和墨成悦的尸体回去...... 第1779章 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他带了五万宫家的精锐过来,信誓旦旦的要活捉了楚云瑶和墨成悦,事到如今,人没有抓到,却生生折损了一万二千的精锐,楚云瑶身边的四千人却毫发无损。 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宫曜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可临行之前......”护卫犹疑。 宫曜怒不可遏:“我爹说了什么,本公子记得一清二楚,不用你来提醒,此一时彼一时,楚云瑶要是不想死,大可以带着人从山上下来。 既然她不肯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 秋日的阳光毒的可以烤焦树木和花草,落叶沙沙作响。 楚云瑶看着凌云门的姑娘们寻了枯枝落叶,刨了几个土灶出来,架起了锅子,熬汤炖肉煮食物。 墨家亲卫将捡回来的石块整整齐齐的码在平衡木旁边,还有的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削箭做弓。 宝儿端了煮好的肉丝粥过来,给楚云瑶喝:“小姐,这太阳也太大了些,要是在农田里干活,怕是连人都会烤焦啊。” 楚云瑶隐隐有些担心,“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下雨啊。”宝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云霄山里昼夜温差实在是太大了些,晚上恨不得裹棉被,白日里晒得头昏眼花。 难怪古人把秋天的太阳叫做秋老虎,真的可以晒死人的。” 楚云瑶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手掌搭在额前,眯着眼睛看过去,太阳照的人脑袋有些眩晕。 滚滚浓烟从山脚下升腾起来。 一向冷静的穆清惊叫起来:“不好,少夫人,宫曜命人在山下点火了,大概是想要烧死我们。” 楚云瑶放下碗,猛地站起身,看着烟尘越来越大,心急如焚,“往后山撤退,撤到山的另一边去。” 穆清站在楚云瑶身后,“少夫人,这个季节,山上都是枯枝败叶,宫曜选在正午阳光正盛的时候放火焚山,是铁了心的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就算不被火烧死,大概也会被滚滚浓烟熏死。 楚云瑶看了看天色:“云霄山里夜晚寒冷,雾气太大,湿漉漉的,燃起的火会慢慢熄灭,此时山里的雾气和水珠都被阳光蒸干,一旦点火,便会迅速燎原,我们的人想要扑灭它们,恐怕也无济于事。” 穆清道:“幸亏没有起风,要是起了风,火势燃烧起来,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楚云瑶和穆清迅速往队伍迁移的后山走去。 她回头,看着天幕中被滚滚浓烟遮挡住的艳阳天,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倒了一口水在掌心里,高举起湿漉漉的手掌,唇角微微漾出笑意:“谁说没有风?风不是已经来了吗?虽然不大,但确实起风了。” 穆清:“......“ 穆清学着楚云瑶的样子,也伸出手掌。 楚云瑶将水洒到穆清的手掌上,“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穆清担忧的面孔上涌出一抹狂喜之色:“风往山下吹的,虽然火势蔓延的很快,但风向却是对着宫家军的方向的。 少夫人,您从前总说要讲气数,这一次,宫家的气数算是彻底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一开始分明就没有一丝风的,待穆清说完这句话,山里的凉风越发大了...... 第1780章 托少夫人的福 天助我也! 穆清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威力。 只要风是往宫家军的方向吹的,他们就不会别烟尘笼罩,不会死于窒息之中。 至于火势,肯定也不会蔓延的那么快了。 楚云瑶回头看了眼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观察了一下地势,对着穆清道:“派人将这里到那里的树木杂草枯枝落叶全部都清除干净。 等火势蔓延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东西可烧,说不定就熄灭了。” 穆清眸底燃起一丝希望:“要不要搬些石块填在这一片地方,阻止火势蔓延过来。” “也行。”楚云瑶抬头往天空望去,闭上眼双手合十,祈祷着:“老天爷,你如果在天有灵,赶紧下场雨吧。” 穆清:“......” 能起风就不错了,这个天气让天降雨,也太为难老天爷了。 ...... 宫曜见升腾到半空中的浓烟遮天蔽日,如乌云一般黑沉沉的笼罩在了头顶的天空,没多久,鼻腔便隐约嗅到了呛人的烟尘味。 宫曜用帕子捂着口鼻:“怎么回事?” 护卫:“爷,突然起风了,风向是朝着我们这边吹的。” 宫曜:“......” 本就气急败坏的宫曜越发暴躁了,他恨恨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几乎咬牙切齿:“这一次,竟然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本公子就不信了,老天能帮她到几时,无论这烟雾往哪边吹,都要将整座山给我烧了。” “是。”护卫领命而去。 宫曜只觉得鼻腔里的烟尘味道更浓了些,他在营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脚步,言语里满满都是不甘心:“这一片大好河山,全都是我宫家的,最终会是我的,绝不可以落到墨凌渊手里。” 因为起风的原因,到了傍晚时分,火势比预料中的慢了些,才蔓延到半山腰。 楚云瑶披着披风站在高高的石块上,看着已经挖出宽宽的隔离带的墨家护卫,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天快黑了,但愿火势不会蔓延过来。” 天色越来越暗,山里的雾气越来越重,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很重的水气。 一滴水滴到宝儿的脸上,宝儿抬手抹了一把:“露水太大了,我们的隔离带白挖了也说不定,露水都落到我的脸上了。” “不是露水,是下雨了。”穆清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嗓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喜悦:“真的下雨了,少夫人,您的祈祷被老天爷听到了,老天爷显灵了。” 楚云瑶扬起脑袋,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接二连三的雨点滴落在她的脸上。 楚云瑶赶紧道:“快,快把帐篷撑起来,免得雨太大,大家淋病了,烧些热姜汤,给大伙驱驱寒意。” 宝儿:“......” 穆清:“......” 少夫人的脑回路果真跟他们是不同的,考虑的永远都是未雨绸缪的事情,而不是只想着眼前的光景。 这火大概是烧不到山顶上来了,穆清赶紧将依然还在挖隔离带的墨家军撤走,命他们将帐篷在铺好的石块上搭建起来,又命人在用树枝搭建的简陋屋子里煮姜茶。 穆清站在雨中,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点,禁不住心潮澎拜,越发欢喜起来:“托少夫人的福,今晚又可以睡个好觉了,哈哈哈!” 第1781章 撤离 一夜听风雨,楚云瑶带着修儿在温暖的帐篷里呼呼大睡。 除了值守的人轮着班,喝着姜茶站在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棚子里低声交谈欢笑着,所有人都伴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进入了梦乡。 山上的人高枕无忧,山下的宫家军,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先是大火蔓延,一切顺畅。 好不容易火势大起来了,原本平静无风的云霄山却刮起了风,将原本朝着山顶上飘去的浓烟刮到了宫家军这边。 风力越大,吹到宫家军这里的烟尘味道便越发浓重。 几位将领建议宫曜拔营,往后退几里再扎营,免得这些烟尘伤到了自己人。 可此时的宫曜正处于最大的屈辱之中,哪里听得进将领们说的话,坚决不肯拔营后退,就好像一旦拔营后退,自己的决定便全部都错了一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这就话是有道理的。 被浓浓的烟雾活活熏死的宫家军数目还未来得及汇报到宫曜这里,原本艳阳晴好,在宫曜眼里绝对不可能下雨的天气竟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小雨变成大雨,没多久,便如瓢泼一样。 刚烧过半山腰的大火没多久就被这场大雨彻底浇灭了。 更可怕的是,这雨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因为山腰下被大火全都烧成了焦土,山上的雨水往下流淌冲刷的时候,带走了松动的石块和焦土泥巴,这些东西混杂在原本清澈的雨水里,如泥石流一般的朝着山下的宫家军涌去。 不肯拔营的宫家军很快就被半泥半水的泥水包围住,就地搭建起来的营帐被冲倒。 面对涌过来的天灾,宫家军想要立即逃窜都来不及了。 苍茫大地,一片漆黑,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把很快就被雨水浇灭,天幕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怕的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往哪里逃。 看不见,摸不着,脚下不是路,是深深的泥水,前面的人被身后的人推倒在水里,身后的人在慌乱中踩着不知道是活人还是尸体,从前面的人身上踏过去。 整个营地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雨越下越大,淹没在泥水里爬不起来的宫家军越来越多。 宫曜被身边的护卫和将领护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戴着斗笠,不得不带着人往后撤退。 宫曜借着火光,看清从山上翻滚而下的泥水,嘶声竭力的吼:“到树上去,快点,来不及撤离的都给我爬到树上去。” 护卫举着浇了火油的火把,催促道:“爷,这泥水越积越多,再不走马儿要陷在泥巴里了,快走吧。” 宫曜不得不调转马头,往后撤离。 ...... 整晚的瓢泼大雨过后,空气好似被洗涤干净了,清脆的鸟叫声在山林间回荡,唤醒了依然还在沉睡的人。 楚云瑶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睁开眼,却发现整个帐篷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赶紧掀开被褥起床,走出帐篷,耀眼的眼光刺的她眯起眼,山上炊烟袅袅,阵阵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楚云瑶摸了摸肚子,只觉得有些饿了。 她不经意的垂眸往山下看去,突然怔住了...... 第1782章 占山为王 穆清兴冲冲的端了一碗鲜香美味的汤过来,递到楚云瑶的手里,“少夫人,快喝点,宝儿姑娘熬的,味道真鲜啊。” 楚云瑶看向碗里的肉块,问:“昨晚不是下雨吗,哪里来的野鸡肉?” 穆清在楚云瑶身边的石块上坐下,“不是我们捉的,是这些野鸡自己撞到网兜里的。” 一向沉静稳重的穆清简直眉飞色舞:“昨日宫家军不是开始烧山了吗?云四带着你们凌云门的人用网兜围了一大片地方,还挖了好几个坑,等着山上的小动物自己往坑里跳。 今日一大早起来,这大雨倒是停了,他就带着墨家军去捡战利品了,哈哈,没料到捡了一大堆呢,这山里的野味够我们吃好几天的了。” 穆清砸着嘴,摸了摸油光闪亮的唇角:“不夸张的说,大大小小的战场我都经历过,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能好吃好喝还能不费一兵一卒的灭了对方那么多人马的仗,我可还是第一次遇到啊,哈哈。” 楚云瑶:“......” 穆清嘚瑟的不得了:“这哪里是打仗,这日子简直比藏在山里的山匪过的还要优哉游哉。” 虽然不能大口喝酒,但能大口吃肉啊。 楚云瑶:“......” 楚云瑶喝了一口汤,冷不丁的开口:“听你的口气,貌似很喜欢留在这里。” 穆清被不战而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哈哈大笑起来:“再多待些时日,我们就可以占山为王了......” 楚云瑶:“......” 没料到穆清竟然也有脑壳不灵光的一天。 宝儿的笑声在身后响起:“穆先生,撇开别的不谈,我们小姐好歹也是墨家的少夫人,尊贵的不得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占山为王,在这里当山匪? 等我们爷打败了宫家,将东洋人和西洋人驱逐出境内,这整片山头还愁不是我们爷的?” 穆清:“......” 楚云瑶捧着碗,几口几口将鲜美的汤喝完,把碗递给宝儿,随口道:“穆先生大概是当惯了好人,想要过一把当山大王的瘾。” 穆清:“......” 穆清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卑职错了。” “何错之有?”楚云瑶憋住笑。 “卑职飘了,胡言乱语。” 楚云瑶终于忍不住,跟宝儿一起捧腹大笑起来。 穆清:“......” 笑完后,楚云瑶看着被泥水冲刷过的山脚下,问:“宫家军昨晚死伤多少?可还知晓?” 穆清摇头:“无法统计,但看今日倒在泥泞里的人,应该不少,昨晚雨水太大,半山腰往下那一大片全部被大火焚烧殆尽,枯枝败叶被烧成厚厚一层灰,被大雨一冲,这些灰混着泥沙和碎石全部往下滚落,比洪水还要可怕许多。 被泥水卷进去的人,很难再有生还的机会,更何况,昨晚漆黑一片,连火把都很难点燃,想必死伤的人不会是小数目。” 楚云瑶纳闷:“昨晚风向不对,宫曜将宫家军驻扎在山脚下,难道就不怕他们被烟尘熏死?为何没有拔营后退?” “这......”穆清有些为难:“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拔营后退,但宫家军却坚持驻守在山脚下,大概是没料到夜晚会下这么大的雨吧。 宫曜的心思,卑职实在是难以猜透。” 第1783章 少夫人一点不谦虚 修儿拿了一块烤好的兔腿肉过来找楚云瑶,“娘亲,给你吃。” 楚云瑶接过来,咬了一口,抱着修儿坐在自己腿上:“谁帮修儿烤的?” “云四叔叔教修儿烤的,云四叔叔跟娘亲一样,什么都会弄,太厉害了。”修儿最近些日子,跟在这些人中间,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他终于明白楚云瑶说的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 从南方回到北方,一路缺少食物,娘亲便带着他到水里捉鱼,云四叔叔带着他到溪水里摸虾,到泥泞里抓河蚌,挖莲藕,在土里刨红薯和山芋。 到了山上,宝儿姨姨带着他漫山遍野的挖野菜,找菌菇,掏鸟蛋。 在石头的缝隙里架上铁锅,烧水煮饭,熬汤煎药。 虽然被困在山上,每日面对他的时候,这些人却跟娘亲一样,都是笑盈盈的。 特别是昨日,云四叔叔竟然挖了长长一道坑,围了宽宽的网,将那么多从山腰下跑上来的动物网在网兜里,那些大些重些的动物都掉进了挖出来的陷阱里....... 大姑姑教会他心胸宽阔,为人正派,姑父教会他责任和大义,娘亲教会他笑对困境,永远心存希望。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往后的一生中,墨成悦都牢牢记着楚云瑶对他说过的话,无论遇到任何困难,无论遭遇何种困境,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楚云瑶的信念贯穿了他整个人生,令他绝境逢生,为他化险为夷。 楚云瑶揉了揉修儿的脑袋,尝了一口兔肉,又将兔肉塞回到修儿手中:“你云四叔叔从小过的很苦,所以学会了很多谋生的技能。 如今这些技能全部都派上了用场,所以,任何事情其实都是双向的,有利也有弊。 如果云四叔叔一帆风顺,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但这些生活技能未必学得会,一旦被丢弃在山里,不被野兽吃掉,说不定会饿死呢。 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主动的努力的去学各种技能,学会了医术,你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学会了搏斗和枪术,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别人......” 修儿糯声道:“娘亲,我明白了,就算这些技能一时半会用不到,但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说不定还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修儿真聪明。”楚云瑶笑眯了眼:“听说儿子的智商遗传了娘亲,虽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但娘亲要当真了,哈哈哈。” 穆清:“......” 穆清不服:难道不是遗传了我们爷?小少爷分明就是迷你版的爷,为人处世简直跟爷一模一样好不好? 宝儿:“......” 宝儿无语望苍天: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抓住一切机会夸赞自己了,不够谦虚。 穆清转移话题,“待山下泥水褪去,恼羞成怒的宫曜怕是要全力对我们发动进攻了,过几日,我们便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虽然宫家军死伤不少,但他们的人依然远远的多于我们的人,不可小觑了。” 楚云瑶正要说话,却见云大抱着一只白貂匆匆走过来:“小姐,十二来信了,小白带了信件过来。” 第1784章 我让他一辈子娶不到你 小白活了这么多年,机灵的都快要成精了,楚云瑶安排无影和十二离开之时,顺便让两人将小白也带走了,小白想要混进城门还是很容易的,想要出来更容易。 但令楚云瑶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白竟然会这么快就带了信件过来,还找到了这里。 楚云瑶欢喜的接过小白,抱在怀里,“小白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修儿见小白来了,赶紧拿了自己削好的玩具逗小白玩。 楚云瑶解开捆绑在小白腿上的信纸,一目十行扫过去,眉心从舒展到紧拧再舒展开。 云大担忧的问:“小姐,信上说了什么?十二她们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楚云瑶抬眸看向云大,展颜一笑,将信纸交给云大:“你自己看看,苏辰希听闻你被困在云霄山,和无影背着研发好的弹药贴在后山的悬崖壁上正在往这里赶,三日后,大概就到了。” 云大:“......” 云大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发冷:“胡闹,那悬崖如此陡峭,只能容得下一人贴着悬崖壁通行,还需张开双臂,慢慢移过来。 无影身手好,勉勉强强能安全通过。 可这苏辰希,身手连我都不如,我都没把握能安全通过那里,他是想要找死吗?” 楚云瑶:“......” 啧啧,果真是冷心冷面呢,连担心人家都是恶狠狠的模样。 楚云瑶慢悠悠的开口:“十二在信上说了,是因为担心你,急的不得了,自告奋勇吵着闹着要过来的,云三和云五想要拦着都拦不住呢。” 云大气的更厉害了,“匹夫之勇,这种时候竟然也要逞强,他就不怕掉下悬崖活活摔死,落个尸骨无存。” 楚云瑶手掌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摔死了不是更好,反正你这么讨厌他,少了他还可以还你清净。” 楚云瑶见云大脸色微变,又昧着良心在她心头添了一把火:“虽然他是凌渊的表弟,但你还是我凌云门的统领呢,跟苏辰希这厮相比,我还是偏向你的。 这厮想要娶你,只要你有丁点不想嫁,我就能让他一辈子娶不到你。 你要是嫌他烦,不如我让云四去后山拦截他如何?” 云大:“......” 云大心惊胆战的揣摩着楚云瑶脸上的神情。 小姐说这些话再配上这意味深长的表情,难不成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借着云四的手,让苏辰希......意外身亡? 楚云瑶拿起桌上的兔腿肉啃了一口,“你刚才也说了,云霄山悬崖峭壁,又刚下过雨,稍微分心一点点,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足跌落下万丈悬崖。” 楚云瑶对着帐篷外喊道:“小四,你去后山......” 云大赶紧阻止:“小姐。” 楚云瑶:“嗯?” 云大一张白皙俊俏的小脸涨的通红,急的语无伦次起来:“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没有嫌他烦,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他,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楚云瑶抬手掩着面,露出一张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看着手足无措的云大:“你没有不想嫁给他,对不对?” 云大:“......” 云大一抬头,恰巧对上楚云瑶促狭的眼神,本就涨红的小脸瞬间变得血红,此时才知道被自家小姐戏弄了,羞燥的一跺脚,扭身就要往外走...... 第1785章 凌云门会给你讨个公道 “站住!”楚云瑶喊住云大,“不要生气,我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可是绝对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的。 但凡你愿意,想要嫁到苏家,我也会支持你的。 苏家大门大户,但苏家人倒是都很不错,我会像对待宝儿一样,给你备足嫁妆,看着你们这几人风风光光的成家立业。 你有了这些嫁妆傍身,就算苏家混进了几个踩高捧低的势利眼,也不敢看轻你。” 云大:“......” 云大一向内敛,突然跟她谈这些事,云大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云瑶站起身,走到云大面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诚挚的开口:“宝儿出事那段时日,我情绪很低落,性子古怪刁钻,多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毫无怨言。” 云大:“......” 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胸口,一向不善言辞不辨喜怒的云大突然间鼻子发酸,泪意模糊了眼眶,她垂下脑袋,低声道:“小姐不必客气,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宝儿姐姐出事,她陪在小姐身边,学着宝儿的样子,想方设法的替她承担起宝儿从前负责的一切,想要减轻小姐的悲伤和悲痛。 她并没想过要代替宝儿姐姐在小姐心目中的位置,她只是想要减轻小姐心目中的痛楚而已。 可她最后绝望的发现,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无法改变的。 无论她怎么做,无论她怎么努力,小姐的心扉再也无法敞开了,她也不会像宝儿姐姐一样,说一些让小姐受用的话,把小姐哄的开开心心。 最后,她只得像影子一般,默默无闻的跟在小姐的身后,听从小姐的安排和吩咐。 她原本以为,小姐这辈子都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像对宝儿姐姐那样对她如此上心。 却万万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对她说这些话,甚至连跟苏家的聘礼相匹配的嫁妆都悄悄为她准备好了。 楚云瑶摸了摸云大的小脸:“宝儿是第一个跟在我身边的人,跟我经历过许多生生死死,又是为了我而出事,我心里很难受。 但你们五个是我成立凌云门以来第一批带回来的人,在我心里,也跟我的弟弟妹妹一样,是我的亲人,不可或缺。 往后嫁过去了,凌云门就是你的娘家,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云大泣不成声:“小姐......我就不能一直陪伴在小姐身边吗?” “傻丫头。”楚云瑶哭笑不得:“嫁了人也可以陪伴在我身边的啊,你看宝儿,跟段公子好了后,还不是照样在我身边。 再说,刚才我还没说要将苏辰希怎么样呢,你就吓得脸色发白,你分明也是在意他的。 不过......” 楚云瑶顿了顿:“你这个性子还是要稍微改一改了,心里分明是担心他的,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嫌弃和厌烦,这可不行。 往后你们在一起,苏辰希知晓你的心事,但苏辰希以外的苏家人可猜不到你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要么,你就说的委婉些,要么,你干脆就不要说了。 大户人家,人多口杂,苏家人不计较,但苏家那些惯会看人眼色的下人们说不定爱嚼舌根在背后议论是非,议论的多了,有些话或多或少会传入到苏家其他人的耳朵里。 往后有对苏辰希不满的话,尽量带回凌云门说吧,凌云门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第1786章 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楚云瑶这一番话,就好似一个谆谆教导待嫁女儿的长辈,希望她在婆家过的舒心,又希望她不受任何委屈。 云大的眼泪落得越发汹涌了,喉咙哽塞:“小姐......” 这世上,推她入水火之中的是父母,将她从小卖给耍杂耍的班子,她在班主的手里受尽苦楚。 救她于危难之时的是小姐,给了她尊严和从来就不敢奢求过的一切。 她如牲畜一般在苦难中挣扎,此时此刻终于有了生而为人的底气。 楚云瑶抢过她手里攥紧的信纸,“信还没看完呢,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云大慌忙擦干了眼泪,继续往下看,“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穆清恰巧从外面进来,听到云大的话,问:“爷是如何得知我们被困在云霄山的消息的?” 云大看完,将信纸交回给楚云瑶,开口道:“爷收到了封夫人被枪杀的消息,却没有查探到小姐在南方的消息,便知道小姐的消息大概是被人刻意封锁了。 爷派了人四处打探,总算得知小姐被困在云霄山了,但跟宫家的战事正打的如火如荼,不可随意抽身,便安排了洛先生镇守边境,亲自带着一部分的墨家军赶来救援了。” 楚云瑶接口道:“论行程,大概需要五日时间,无影三日后便会到来,我们只要撑过这几日,便能两面夹击,将宫曜率领的宫家军一网打尽。” 穆清:“三日时间倒是能撑的过去,但封夫人被枪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小姐怎么样?” “不知。”楚云瑶摇头:“信里没有提到凌薇,只说封夫人是被强行送出国的时候,途中被枪杀出事的,具体如何,不是很清楚。” ...... 营帐里。 宫曜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听着护卫的汇报,俊朗的眉眼间拢着一层寒意。 护卫的嗓音已经被烟尘熏的沙哑了:“死伤大约五千人,一小部分是被烟雾熏死的,大部分人都死于昨晚的泥水之中。 昨晚夜黑雨大,火把难以点燃,少数人爬到了树上,还有些人来不及转移......” 宫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带了五万人,才短短三日时间,就折损了一万七千人,只剩下三万三千人了。 而楚云瑶,却没有耗费一兵一卒,没有折损一兵一将,如乌龟一般躲藏在云霄山里,连面都不露。 他抬头仰望,只能看到稀薄的袅袅炊烟从山顶上散开,偶尔有人影在来来回回的晃动,夜晚有点点火星如星辰一般在山上闪耀。 就连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 明明月朗星稀,朝霞漫天,好端端的艳阳天,却偏偏说起风就起风,说下雨就下雨,还是倾盆大雨。 他所有的进攻全部被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护卫见他发愣,叫了他一声:“爷。” “还有何事?”宫曜回神。 “我们的人接到消息,墨凌渊知晓楚云瑶被您困在了云霄山,只留洛子枫驻守边境,他亲自带了一拨人往这里赶来了,快的话大概需五日时间......” “五日时间?”宫曜眸光一亮,“司家人对墨凌渊恨之入骨,墨凌渊这次来援救楚云瑶,身边带的人肯定不会多,该轮到司守哲那个老东西出手了。 将消息传给楚云茜,告知她楚家当初惨遭灭门,是楚云瑶所为,让她去司守哲枕边吹耳边风。” 第1787章 溃败而逃 下过大雨的天空越发晴朗,阳光炽烈的烤着大地。 泥水还未全部褪去,宫曜便带着所有宫家军卷土重来,再次攻向云霄山,黑压压的人如蝗虫过境一般,围堵到了山脚下。 宫曜混在人群里,仰头看向山顶处:“老天帮了她一次,本帅就不信老天会帮她第二次,区区不到四千人而已,看她们能苟活到几时。” 号角吹响,呐喊声震天,宫家精锐直往云霄山山顶冲去。 穆清和楚云瑶并排站在山顶:“少夫人,这宫家军怕是备用的粮草不多了,才仅仅修整了一日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再次攻上来了。 他难道就不知道,这山腰下被他们的人烧的光秃秃的,想要下山很容易,想要上山却是难上加难吗?” 楚云瑶沉吟了片刻:“说不定宫曜大概是知晓了凌渊正在赶来援助我们的路上,才想要速战速决吧。” 楚云瑶排兵布阵,将力气大的墨家亲卫放在最前面,将垒好的石块朝着宫家军砸下去。 而身材娇小却射箭精准的凌云门姑娘们站在石块后,用石壁做掩护,拉弓搭箭,对准这些冲上来的宫家军射去。 一波又一波,宫家军仗着人多,源源不断的往上冲。 眼看着这些人爬过了半山腰,穆清急了:“少夫人,不能让他们再往上了,等到天彻底黑下去,宫曜的人就要占领整座山头了,到时候,我们的人在数量上就变成了劣势。” 楚云瑶点点头,从腰上掏出枪,对准扛着宫家军旗帜的领头人,扣动了扳机。 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惊飞了山林里的飞禽和走兽。 随着这一声枪响,扛着宫家大旗的宫家统领脑袋中枪,当场死亡,那面摇曳的旗帜也倒了下来。 没等宫家军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且枪声越来越密集,原本已经越过半山腰的宫家军如割稻子般纷纷倒下,没多久,就倒下了一大片。 紧接着,几枚火药落在宫家军中间,“轰”的一声爆炸开。 几具身体被火药巨大的威力送到半空中,支离破碎,四肢分离肠穿肚烂,洒落的鲜血如雨点一般密集的淋在同伴的脸上和身上。 刚才还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突然就死无全尸,落到这般下场。 前几日战况的惨状瞬间在脑海里浮现,勾起了这些人内心深处惊恐的回忆。 令人闻风丧胆又杀伤力巨大的火药在密集的宫家军里纷纷爆炸开,很快就阻住了这些人的脚步,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在先进的武器面前,他们这些肉体凡胎压根就不堪一击。 宫家军跳转方向,纷纷往山下跑去...... 溃败而逃! 楚云瑶乘胜追击:“放箭!” 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落在那些没来得及跑出射程范围内的人身上,刺穿了他们的后背。 楚云瑶指挥着站在平衡杆旁的云四:“掷石头!” 云四命墨家亲卫将石头放在平衡杆的一头,他在另一头拉动绳索,将撬起来的巨大石块用力的投掷出去,巨石砸在半山腰上,顺着被烧的光秃秃的山坡往下滚,快速的碾过那些来不及逃命的宫家军。 接二连三的巨石从山顶投掷下来,好似死神给宫家军铺陈的通道,在山坡上留下一列列的尸首...... 第1788章 少夫人太不按常理 夜幕渐起,这场仗又以楚云瑶的完胜而告终。 她看着空空的篓框,忧心的问穆清:“没有了吗?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穆清不得不如实回答:“是,我们最后一点火药已经全部用完了,就连枪里的子弹也没几颗了,幸亏宫家军退的快,如果他们再坚持哪怕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的人也扛不住,肯定会露馅,最后的实力一眼就能被宫家军看穿。” 穆清在心里感叹:幸亏这些人跑的快! 否则,就必须浴血奋战了。 一旦面对面杀敌,就会有重伤和死亡,这是他们谁都不愿看到的。 楚云瑶背着双手,在月色下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无影和苏辰希,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晚上会到。”云大回。 “云霄山这么大,我们尽量保存实力,这里的地形我们都一清二楚了,一旦他们攻上来,不要硬拼,借用巧计击退他们便可。”楚云瑶吩咐道:“我们手里还有药粉,该用毒就用毒,该用药就用药。” 云四恰巧过来,将一个大大的用细枝叶编造好的框子放在楚云瑶面前:“小姐说得对,他们人多,又全是宫家的精锐,绝不可真刀实枪的跟这些人拼命,我们要智取才对。” 他傲娇的拍了拍自己的框子,“我寻了整座山头,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这些东西,都被我抓过来了。” 云大诧异的问:“什么东西?” 云四嘻嘻一笑,“怕吓着你。” “我可还没胆小到这种程度?”云大伸手就去揭上面的盖子,“我倒要瞧瞧......啊!!” 云四想要伸手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云大猛地后退了好几步,瑟瑟发抖的躲到了楚云瑶的后面,尖叫出声:“小四,你......你太过分了。” 云四赶紧将盖子盖住:“我都说了你会害怕,你难道不知道你怕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正值秋日,秋高气爽,但夜晚寒凉,这些蛇已经开始找冬眠的地方了。 我在后山看到有大蛇蜕的皮,就在附近找了一圈,挖了好几个洞穴,终于被我挖到了。 等明日宫家军再攻上来,我就将这些东西丢出去,这些蛇可都是有毒的。” 穆清拼命的抽着唇角,忍着想要吐槽的冲动:要是宫曜知晓凌云门的人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这哪里叫正儿八经的打仗,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吗。 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不过凌云门的人除了云四云五之外几乎全都是女子,使一些旁门左道也无可厚非。 楚云瑶万分赞同云四的所作所为,指了指远处:“那你将这些蛇扔的越远越好,最好是扔到宫家军的营地里,不要吓着云大和别的姑娘们了。 顺便命人连夜在半山腰上多挖一些坑,将削尖的树枝埋在里面,等到他们的人再次攻上来的时候,自己落进陷阱里......” 穆清:“......” 穆清再次抽了抽唇角,“卑职立即命人去挖。” ...... 营帐里。 宫曜血红着双眸,问:“这次折损了多少人?” “三千多。”亲卫嗓音沉痛,“爷,短短几日,我们的人只剩下三万左右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枪,不知道还有多少火药......” 第1789章 踏平这座山头 宫曜压抑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人手一把枪?墨凌渊可真是大手笔,这么重要的武器竟然全都给了保护楚云瑶安危的护卫。 难怪楚云瑶敢带着四千人大摇大摆的回北方。 有枪又如何?本帅就不信,她手里还有多少发子弹,凭着我三万宫家军精锐,还怕踏平不了这座山头吗?” 护卫:“......” 五万精锐被您折腾的就只剩下三万了,人家可没有耗费一兵一卒,要怎么踏平这座山头? 护卫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胜仗败仗经历过好多场,可打的如此憋屈的仗还是头一次见。 以五万精锐对抗不到四千的弱小,九拿十一稳的赢局竟然被宫家的大公子折腾到如此糟糕的局面,如今宫家军士气低落,暗地里怨声载道,都在质疑宫大公子的领军能力。 不会领兵就算了,还不听统帅的建议,一意孤行,视手下的人命如草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曜对着护卫挥挥手:“你出去吧,等本帅收到确切的消息再做定夺。” 护卫忍不住问:“什么确切的消息?” 宫曜冷笑,“当然是摸清楚楚云瑶手里究竟还有多少火药的消息,你们以为本帅就知晓强攻,不懂审时度势吗?” 护卫:“......” 夜深人静。 营帐里依然亮着油灯,白色的帐篷上映出两道黑色的身影,低低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爷,卑职打探到了,楚云瑶她们的火药已经全部用光了,就连子弹也没多少了。 她们的人并不多,不足四千人,其中还有一半都是女人,只要能攻上去,不足为惧。” “咚”的一声闷响,从账外传来。 正要说话的宫曜心神一凛,猛地站起身,掀开帐篷,大喝道:“谁,谁在外面?” 亲卫站在他身后,前后看了看,“没有人。” 营地里突然有人叫起来:“蛇,好大的蛇,都是毒蛇......” 火把燃起,宫曜带着亲卫赶过去,就看到好多条手臂粗大小的毒蛇仰着高高的头颅,吐着黑色的蛇芯子,四下乱窜已经咬伤了好多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宫曜握紧了拳头:“都已经是这个季节了,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蛇的,夜晚寒凉,蛇又是冷血动物,行动不可能如此灵活敏捷。” 亲卫握着火把,挡在宫曜面前:“爷,您退远一些,这些蛇好像根本就不怕火把。” “你有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宫曜连连往后退去。 亲卫:“......” 一不小心就能要命的时刻,亲卫哪里还分得出精力去闻若有可无的气味? 宫曜看着慌乱的宫家军,命令道:“砍断头颅和七寸,快!” 宫曜掏出枪,对准张开巨大的蛇口,露出尖利的毒牙的毒蛇扣动扳机。 一枪打爆了蟒蛇的脑袋,蟒蛇的身子在地上疯狂的翻滚着,过了好久才渐渐没了动静。 其余的统领也掏出了枪,纷纷对准了这些蟒蛇,宫家军从害怕和惶恐中缓过神来,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拔出长刀,对准蟒蛇的头颅和躯干劈了过去...... 一直折腾到天色微亮,这场人蛇大战才逐渐平息下来。 第1790章 我就只能舍弃你了 宫家军杯弓蛇影,不敢在黑暗中休息了,燃了火把,警惕的看着周边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或者从树梢上掉下一条蛇,死死的咬住他们,将毒液注入到他们的身体里...... 这个鬼地方,哪里是人待的。 老天爷跟他们作对就算了,就连山上的野狼和毒蛇都来攻击他们。 疲惫不堪的人群里有窃窃私语声传开:“云霄山从前可是神山,一定是因为我们冒犯了山神,山神发怒了,才让这些东西帮着墨家军攻击我们的。” “如果我们不放火烧云霄山,那晚也不会刮那么大的风下那么大的雨,我们那么多同伴也不会被泥水卷走......” “这个天气,夜晚如此寒冷,这些蛇不好好的待在洞穴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到我们的营地里来见人就咬?” “确实很奇怪,整座山都在跟我们作对,这仗打的也憋屈,连墨家军的影子都没看见,我们宫家军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人,再呆下去,怕是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丢在这里了。” “今晚不能睡了,鬼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豺狼野兽毒蛇蜈蚣跑出来。”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云四回到了山顶,站在楚云瑶的帐篷前:“小姐,宫曜派了人过来查探清楚我们的底细了,已经得知我们的火药全部用光,子弹所剩无几了。” 楚云瑶诧异的看向他:“你是如何知晓的。” 云四如实开口:“我把那些毒蛇扔到宫家的营地里了,还,还找宝儿姐姐要了些药粉洒在空气里......” 楚云瑶:“......” 楚云瑶厉眸瞪向云四:“胡闹,你知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一旦被抓住,你就必死无疑了,宫曜最擅长的便是威胁,你落到他手里,万一他要用你的命威胁我,我就只能舍弃你了。” 云四站在楚云瑶面前,从前比楚云瑶还矮很多的个子如雨后春笋一般短短几年窜的老高,足足比楚云瑶高了一个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憨,伸出爪子刨了刨凌乱的发丝,低声道:“我知道,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穆清劝道:“少夫人,消消气,小四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不可再逞匹夫之勇。”楚云瑶叹了口气,谆谆教导:“要爱惜生命,万一你有个三场两短,别说我了,你让从小将你当弟弟的云大云二怎么办? 你让远在凌云门的云三云五怎么办?” 云四郑重的点了点头,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小姐,我错了。” “去休息一会吧,天快亮了,既然宫曜已经知晓我们的底细,下一场仗,就是一场硬仗,我们一定要坚持到苏辰希和无影的到来。” 晨光破晓,山上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点的散开。 楚云瑶带着人严阵以待。 待薄雾彻底褪去,就见宫家军在雾气的掩映下已经攻上来了。 墨家军将垒好的石块砸完,凌云门的姑娘们将所有的削尖的树枝当做箭矢射出去,源源不断的宫家军已经冲过了半山腰。 楚云瑶倒了水在掌心里,举起手检测着风向,对着云大点了一下头,淡声道:“点烟!” 第1791章 烟里面没有毒 袅袅青烟升腾起来,在风的作用下往宫家军的阵营里吹去。 云大命人将那些用泥土烧制的瓦罐放到平衡杆上,往宫家军的阵营里投掷而去,瓦罐砸到宫家的阵营里炸裂开,宫家军吓的心惊胆战,以为里面又装了火药。 却没料到那瓦罐砸落在地上,却释放出滚滚浓烟,烟雾里夹杂着淡淡的苦涩的药材的味道。 呛的那些人直咳嗽,纷纷掩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毒烟吗?” 被烟雾迷住了双眼的宫家军继续前进,纷纷掉落进了穆清命人挖出来的陷阱里,陷阱里有毒蝎子,有蜈蚣以及各种削尖的树枝...... 他们想要从那些深坑和陷阱里爬出来,却发现力气仿佛从身体里抽离了一般,极其虚弱无力。 云大站在楚云瑶身后,问:“小姐,这些毒烟会要了他们的命吗?” “不是毒烟。”楚云瑶纠正道:“烟里面没有毒,我可是治病救人的小医仙,怎么可能用毒来害人?” 云大:“......” 云大看着楚云瑶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宝儿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微妙神情。 那是一种无力吐槽的表情。 云大轻咳了一声,继续问:“既然不是毒,这药有何用处?” “配置这枚药物所需要的药材是我在凤百折的别院里找到的,很罕见的一种草药,提炼之后做成药丸,放在香炉里点燃,烟雾被吸入肺腑,会缓解人身体上的疼痛,让想要休息的人更加容易入睡。 还有麻痹的作用,令人行动迟缓,容易困倦,大大降低人对周遭的感知能力。 这药极其珍贵,配置好后,我原本是打算留着将来给病人做手术时用的,没想到竟然会用在杀敌上,真是浪费啊。”楚云瑶痛心疾首。 医者好不容易寻到的稀缺药材,被如此糟蹋,跟抢了她的金山银山没什么区别。 楚云瑶对宫家军的恨意瞬间又上升了一层。 云大:“......” 云大安慰道:“也不算浪费,击退宫家军,也算是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只是,我担心......” “不必担心。”楚云瑶道:“今早喝的粥里面,我让宝儿放了几味药进去,你们吸入这些烟雾,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云瑶抬眸看了看越发稀薄的烟雾,拧起眉:“风越来越大了,这些烟雾很快就会被吹散,按照原先的计划,你们先带人抵挡一阵,要是抵挡不过,就退到后山去。” 楚云瑶牵着修儿,转身往后山的方向走。 云大和穆清对视一眼,云大开口:“穆先生,这里交给我们,您跟在小姐身边便可,我们凌云门的姑娘从来就是巾帼不让须眉,重命惜命,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穆清沉吟片刻,轻点了一下头,追着楚云瑶离开了。 段长宇已经带着墨家军往半山腰冲去了,云大也率领凌云门的姑娘们从山道的另一侧去围堵宫家军。 看到两拨人分别从两侧包抄过来,那些吸入浓烟行动迟缓的宫家军越发胆寒,本就对墨家军心有戚戚,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墨凌渊身边精挑细选的亲卫,越发惶然了。 而另一边,却是一些打扮朴素,身材纤瘦娇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们...... 第1792章 为何突然弃他们而逃 傻子也知道应该柿子捡软的捏,更何况是这些在生死面前搏杀的宫家军,纷纷提着一口气,避开墨家军往云大的方向靠过去。 这些女子一看就是跟在楚云瑶身边,伺候楚云瑶母子的丫头。 此刻看到宫家军人多,被楚云瑶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云大一看这些人竟然被墨家军逼到她们面前了,呵道:“给我守住这里,决不许他们跨过这里。墨家军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凌云门的人也能做到。” 话音刚落,云大身影一闪,抽出腰上的双刀,身形如影动,所过之处,一片血色...... 宫家军因为吸入烟尘,行动本就迟缓了许多,身子僵硬,动作笨拙,而凌云门的姑娘们身段柔软娇小纤细,动作极其灵活,这些人全都是楚云瑶临行之前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子,一出手便是刀刀致命的杀招,干脆利落。 哪怕鲜血喷涌,脑浆飞溅,这些女子面色冷沉,白刀子戳进宫家军的身体里,红刀子抽出来,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之色。 墨家亲卫所向披靡,凌云门的女子也不遑多让。 看到云家姑娘们毫不逊色,越发激起了墨家军的好胜心,进攻的越发猛烈了。 宫家军犹如待宰的羔羊,被两面夹击,尽管仗着人数过多,倒下一个立即会有后面的宫家军补上,但这跟白白送人头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烟雾逐渐散去,临近午时,云大和段长宇遵从楚云瑶和穆清的计划,毫不恋战,放了几枪震慑住宫家军之后迅速往后山撤离。 宫家军:“......” 宫家统领一脸懵,不知道这些人为何突然弃他们而逃。 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们。 身子里的不适渐渐缓解过来的宫家军进退两难,商讨一番思量再三,决定就在半山腰驻扎,先派一小部分人前去打探一番。 楚云瑶和宝儿在后山里,一一检查着云家姑娘们和墨家亲卫的伤势,麻利又快速的处理好他们身上的伤口,。 “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我们人少,是不能跟宫家军硬碰硬的,但他们一时半会应该也无法攻打上来,能拖延一阵便是一阵,不可鲁莽。”楚云瑶和宝儿将食物分发到他们的手里。 打了胜仗,穆清和楚云瑶站在巨石后,观察着宫家军的动静。 楚云瑶紧拧着眉心:“我们的人被伤了一百多个,我手里的药也全部用完了,宫家军要是再发起进攻,我们也只能徒手搏斗了。” 穆清见惯了战场的残酷和生死,安慰道:“少夫人不必忧心,刀剑无眼,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这一百多人得到了您及时的救治,也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说完,穆清唇角的弧度扬了扬:“我们最大的幸运,便是跟在少夫人您身边了,而他们最大的不幸,便是有个宫曜这种固执又自负的帅将。” 这一休整,便到了夜幕降临,火把的光如漫天星辰,在半山腰燃起。 楚云瑶命人轮班值守,剩下的人就地躺下休息。 半夜时分,号角再次吹响,宫家军再次发动进攻了...... 第1793章 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黑压压的人影在火把的光亮里晃动,楚云瑶站在山顶上:“这里是我们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被宫家军越过,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好好守住这里......” 好几日没露面的白貂猛的从身后窜出来,跳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 楚云瑶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宫家军很快就攻过来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小白兴奋的尖叫起来。 楚云瑶盯着小白琥珀般的琉璃眸子看了片刻,脸上一喜,“果真?苏辰希到了?” 小白邀功般将鼻尖伸过去,蹭了蹭楚云瑶的鼻子。 楚云瑶:“......” “穆先生,你先守在这里。”楚云瑶抱着小白,抬脚就往后山跑,待看到胡子拉碴消瘦了一大圈的苏辰希以及神情依然淡漠的无影时,惊喜的快要合不拢嘴。 连声问:“关山难越,怎么提前了一整日?” 无影眉目无波,漠然回答:“苏公子担心被困在山里的云大姑娘,死活不肯休息,一直催促着上路,日夜兼程的往这边赶,便提前了。” 云大:“......” 云大眼眶微红,咬着唇,默默的盯着苏辰希看,接触到苏辰希炙热的眼神,又将头扭到一边,避开他热切欢喜的视线。 楚云瑶上下打量着苏辰希:“难为苏公子了,为了早点见到我们家云大,快要从一个翩翩公子哥退化成原始人。” 苏辰希:“......” 表嫂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罢了罢了,看在她是表哥的结发妻子,又是云大的顶头上司的份上,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苏辰希抹了一把黑漆漆的脸,顾不得鬓发凌乱,头上还沾染着杂草和尘灰,卸下身后的竹篓,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的棉布和干草:“表嫂,无影背的那一筐是火药,我背的这一框,是您让我们研发出来的炸药,威力如何,还没来得及试验......” 楚云瑶一把拧起苏辰希手里的竹篓,抬脚就往山顶上走:“你们累了,暂且留在这里休息片刻说说话,这些炸药杀伤力如何,正好就让宫家军见识见识吧。 要是研发出来的都是残次品,苏辰希,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苏辰希:“......” 苏辰希吓得一把拉住了云大的手,抬脚就朝着楚云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一起去看看,这些炸药的威力究竟如何。” 漫山遍野的火把如星辰一般,朝着山顶潮水般涌过来,楚云瑶放下竹篓,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球,拉开引线,对准半山腰用力掷下去。 犹如一枚小石子落进大海里,连涟漪都没来得及漾开,就无声无息了。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楚云瑶剜了身旁的苏辰希一眼。 苏辰希:“......” 苏辰希承受着楚云瑶不善的眼神,不敢吭声,握紧了云大的手,在心里默默祈祷...... 楚云瑶又捡起一枚炸弹,拉开引线,再次朝着宫家军掷过去。 星火在引线上点燃,落进宫家军的阵营里,众人还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第1794章 你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半山腰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炸飞的尸体支离破碎,纷纷从半空中掉落进坑里,在火把的照耀下,巨大的烟雾如蘑菇升腾到空中,将所有人笼罩起来。 爆开的砂石和泥土如子弹一般射进周围的宫家军里,宫曜被炸药巨大的冲击力震飞,摔断了一条胳膊,躺在地上好半响没有爬起来。 好多宫家军的耳膜被巨大的声响震出鲜血。 可还没等这些人来得及反应过来,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再次响起...... 宝儿带着修儿早已经躲到了帐篷里,听到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赶紧捂住了修儿的耳朵,自己耳边却传来“嗡嗡”的声响。 穆清和云大只觉得耳朵和头皮发麻,周边的一切声响似乎都在突然间远去了,好半响才逐渐恢复正常。 只有苏辰希,一扫刚才的担忧和紧张,就连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他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死命的抓住楚云瑶的胳膊,“表嫂,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刚才那枚炸弹没有炸开,一定是因为引线熄灭了。 我们研发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表哥有了炸弹,很快就能将西洋人和东洋人赶出边境了。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清瘦了许多的白皙面孔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说到最后,嗓音竟然哽咽起来,眼眶也湿润了:“这场仗打了好几年了,也该结束了。 死了好多人。 死的人太多了。 早应该结束了。 如果我们早一点研发出来,该多好,该多好呀!” 他抬手捂了捂眼睛,用力将眼眶里的湿润眨下去,眸底全是惨烈的画面。 本是同根生,为何不能一致对外,缘何要互相残杀? 如果注定要一个人挺身而出重新制定这世间的秩序,他希望那个人是表哥。 一个心系百姓,心怀慈悲,能容纳万千苍生黎民的领导者总好过一个跟外人相互勾结的当权者。 苏辰希吸了吸鼻子。 楚云瑶的手臂被他掐的生疼,侧眸看着他又欣又喜又悲又痛的模样,不忍心责骂他。 只能硬生生的受着,盯着他的手指,皱起了眉。 云大轻咳了一声,胳膊肘戳了戳苏辰希。 苏辰希立即反应过来,一双眼熠熠生辉,闪闪亮亮的看向楚云瑶:“表嫂,你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什么话?”楚云瑶横了他一眼:“松手。” 苏辰希这才注意到自己死死的揪着楚云瑶,吓的赶紧松开手,开口道:“你刚才说如果这炸药研发出来不是残次品,就同意将云大嫁给我。” 楚云瑶:“......” 楚云瑶看向云大:“我有说过这句话?” 云大垂着脑袋,羞的连耳尖都红了,一声不吭。 楚云瑶否认:“我分明没有说过这句话。” “表嫂......”苏辰希急了。 “我的原话是:要是研发出来的都是残次品,苏辰希,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楚云瑶抬手摸了摸下巴,丢了个了然的眼神给苏辰希:“孤独终老是不可能了,你想要选谁陪着你一同变老,是你的自由,只需征得那人本人的同意便可。 我可不喜欢做棒打鸳鸯的恶事。” 第1795章 活捉宫曜 苏辰希细细的品位着楚云瑶话里的意思,想了半响总算反应过来了,激动的语无伦次:“多谢表嫂,只要表嫂舍得云大......” 楚云瑶又道:“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此刻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等回了锦城,再从长计议。” 苏辰希连连点头,复又看向满脸通红的云大,笑的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穆清静静的盯着半山腰下的状况,被两枚炸药的威力震慑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紧握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好久,他才开口,嗓音嘶哑:“少夫人,宫家军撤退了。” 火药的威力已经足够巨大了,却没想到还有比火药的杀伤力大几十倍的东西。 身边的人被炸得尸骨无存,待烟雾散去,半山腰上只剩下两个巨大的坑,坑里全部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残缺的四肢和躯干以及头颅。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区区两个比鸡蛋大些的黑乎乎的东西,就能散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要是再多些,岂不能荡平整座云霄山? 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炸药? 连坚硬的云霄山都能摧毁,他们这些血肉之躯岂不是如蝼蚁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两颗炸药,彻底摧毁了本就军心不稳的宫家军。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谁也不敢再继续往前冲了,所有受伤的以及侥幸没受伤的宫家军,没命般的往山下跑去。 两颗炸药过后,宫家军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 虽然这些人的数量远远多于楚云瑶的四千人,但已经犹如一盘散沙,没有了任何斗志,只剩下逃生的心了。 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截腿的宫曜忍着疼,撑着另一条手臂,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许跑,不许当逃兵!” 亲卫寻到他,抬手抹了抹鲜血淋淋的脸,哭道:“爷,我背您下山吧,赶紧下山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的,太可怕了。” 宫曜不肯:“我死也要抓住楚云瑶,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亲卫劝慰道:“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您的错,是这云霄山太邪门了。” 离去的宫家军不知是在为自己的逃跑做借口,还是真的有此想法,一边跑一边祈祷着: “山神莫怪,是我们冲撞了山神。”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从今日起,我不当宫家军了,我只想好好活着。” “连山神都在帮着墨家的少夫人,我们是赢不了墨少夫人的。” ...... 宫曜听着这些越来越大的吼叫声,气的喉咙腥甜,呕出好几口鲜血。 亲卫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不方便行走的宫曜背在身上,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去...... 楚云瑶见宫家军溃散,问穆清:“要追吗?” 穆清彻底回神,“追!” 段长宇立即带着墨家军朝着山下追了上去。 穆清道:“活捉宫曜,小心行事。” ...... 晨光初起,楚云瑶背着修儿,带着所有的人和马缓缓的往山下走去。 至从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除了楚云瑶和云大,凌云门其余的姑娘们,通通都离苏辰希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燃了苏辰希竹篓里背着的炸药...... 第1796章 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刚到山脚下,段长宇便带着人返回了,他一身戎装,脸上带着得胜后的喜悦,转过身,将身后缺了半条腿的宫曜用力拽过来,一脚踹到楚云瑶面前。 “少夫人,宫曜被我们活捉了。”段长宇打量着宫曜的模样,“差点就没认出来,气宇轩昂的宫家大公子怎么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 宫曜习惯了高高在上,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楚云瑶,你这个妖妇。”宫曜血红着眼,眸底满满都是不甘心:“本公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那些野狼竟然会听你的命令。” 他扭过头,对着身后整整齐齐的墨家亲卫喊道:“墨凌渊一定是被这个妖妇迷了心窍,才昏了头,让你们这些精锐大材小用,千里迢迢保护一个女人......” 穆清一脚踹在宫曜的膝弯上,踢的宫曜双膝跪地,趴在了楚云瑶的面前。 穆清冷哼一声,拔高了嗓音:“我们奉我家爷的命令,千里迢迢的接小少爷回锦城,小少爷是什么身份?容得下你信口雌黄? 宫爵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让你带那么多的人马围堵一个小孩子。 你口口声声说墨家精锐大材小用,对付你这种人,确实大材小用了一点。” 楚云瑶见穆清如此为自己辩护,仔细一想,瞬间明白了穆清的用意。 楚云瑶朗声道:“宫大公子,你可曾还记得,本夫人刚嫁入少帅府没多久的时候,出去游玩,救过一条出生不久的小狼?” 段长宇赶紧问:“那条狼不是已经放回山林了吗?” 楚云瑶点点头:“所以我把那条狼从小养到大,懂得如何跟狼沟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解释,听着倒是合情合理。 宫曜:“......” 宫曜一时之间竟然被堵的无话可说。 楚云瑶双手背在身后:“宫大公子,好歹我也曾救了你女人和孩子一命,你竟要对我如此赶尽杀绝?虽然各为其主,但你完全可以派另一个人过来拦截我,何必亲自到场?” “你说倾城?你还有脸提倾城?你救了她们母女又如何?她最后还不是被墨凌渊杀了?”宫曜咬牙切齿:“甚至......” “甚至,用她本就是东洋人的身份牵制住了宫家。”楚云瑶“啧啧”了两声:“宫大公子,如果我是你,就拔刀自刎算了。 你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如果你一开始是因为喜欢她,替她掩饰了身份,想要瞒天过海,将她带回宫家,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可你竟然是非不分,将一个细作留在身边这么久。 你父亲能这么快搭上东洋人,说不定还需要感谢沐倾城呢。 出了事,你便又将一腔怨恨全部推到了外人身上,凌渊抓了她,你连一兵一卒都没有耗费,更没想过要去救她,跟宫肃比起来,你竟是一丁点担当都没有。 她死了,你为了维持你宫家大少爷的好名声,又怪责于凌渊。 五万宫家精锐在你手里,你何曾将他们当人看? 但凡你有一丁点怜惜他们的性命,就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第1797章 就被你如此舍弃了 楚云瑶抬起脚,穿着绣花鞋的脚尖勾起宫曜的下颔,冷笑一声:“要不要我告知你,我们到底是如何赢了宫家军的?” 宫曜:“......” 宫曜另一只完好的手用力朝着楚云瑶的腿拍去。 楚云瑶迅速撤回脚,双手负在身后,嗓音清脆,如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得知你五万人马,本夫人的心还是很慌的,毕竟,你们这么多的人,一人吐一口唾液,说不定都能将我们三千多人活活淹死,更别提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家精锐。” 楚云瑶细细的观察着宫曜越发黑沉的面孔,“本夫人惜命,也是很害怕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穆清:“......” 穆清看着楚云瑶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心想:少夫人大概是想要活活气死宫曜吧! 宫曜抿着唇不吭声,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磨着后牙槽。 楚云瑶又道:“第一回合,突遇野狼,我们算是躲过了一劫,第二回合,面对你们的大举进攻,我们没办法,只能将所有的火药和子弹全部都用上,吓退你们。 我和你交过手,对你也算是有所了解,保守有余,冒进不足,生性多疑,又不愿意涉嫌,总想着用最低的成本做成最大的买卖。 你当初知晓我医术精湛,便三番两次的想要劝说我投靠宫家,后来察觉我是墨凌渊的人,你试探了几次,见我意志坚决不愿意跟宫家有任何瓜葛,便立即舍弃了我,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你便自以为我们人少,一定是带了足够多的火药在身边,才敢大摇大摆的回锦城。 好好的进攻机会,就被你如此舍弃了。 那一场仗,我们的火药所剩无几,子弹倒是留存了一些,但只要你们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便没有任何胜算了。 夜半时分,你又派了一小拨人夜袭。 本夫人压根就不怕那区区几千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在数量上远远多于我们吗?” 宫曜的牙齿咬破了下唇。 楚云瑶拍了一下手掌,呵呵笑了两声:“再后来,你用火攻,想要烧了这座山,或者用烟熏死我们,可惜了,天公作美,帮了我的大忙。 但凡你见风向不对劲,便命宫家军迅速撤离,那些人也不会被突然而至的泥水卷走...... 宫曜,你太刚愎自用了!” 宫曜忍不住咳了起来,喉咙里的腥甜压抑不住的往上翻涌。 楚云瑶蹲下来,跟宫曜的视线平齐:“宫曜,等到你带着人攻到半山腰的时候,我手里的火药和子弹已经消耗殆尽了,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你们拼死一搏的准备。 可你......呵,幸亏你足够多疑,将进攻的时间一再往后拖延,生生的为我们争取到了那么多的时间,等来了给我们送炸药的苏辰希和无影。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宫曜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楚云瑶目的达到,站直了身子,扔了一把刀在他的面前:“你自行了断吧,我懒得动手!” 宫曜单手撑在地上,捡起那把刀,仰起头看向楚云瑶:“我死了不要紧,有墨凌渊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楚云瑶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第1798章 娘亲带你去找父亲 “墨凌渊得知你被我困在云霄山,丢下正在围困我父亲的墨家军,只带着一小部分的轻骑军往这里赶......”宫曜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大笑起来:“他一心念着你,心无旁骛,大概不会想到司家军早就在他的必经途中埋好了火药,想要来一招捉鳖入瓮吧!哈哈哈......” “你......”楚云瑶脸色大变,还想继续问下去。 却见宫曜握着手里的刀猛地朝着已经慌乱了的楚云瑶刺过去。 云大站在楚云瑶身旁,见状,手里的长刀果断的洞穿了宫曜的心口。 宫曜低垂了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从前胸贯穿到后背的长刀,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愕然的瞪大了双眼,待云大拔出长刀,身子朝着一侧缓缓的倒下,鲜血从唇角溢出来。 死不瞑目! 宝儿站在楚云瑶身后,扶着她:“小姐,你别太担心,这宫曜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 楚云瑶从恍然中回神,俯身抱起修儿,翻身上马:“修儿,娘亲带你去找父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只剩下被烧毁,被炸坏的孤零零的云霄山依然屹立在天地之间。 云四带着一部分的墨家亲卫率先去打探消息,沿途中还遇到了脱了戎装的宫家军,见到他们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躲了起来。 宫曜的亲卫偷偷返回到云霄山的时候,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宫曜依然睁着眼睛的尸体...... 楚云瑶快马加鞭的往墨凌渊的方向赶去,却在半途中听到了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脚下的大地似乎在颤抖着,苏辰希兴奋的叫了起来:“是凌云门的炸药,这是我们凌云门的炸药,表哥一定就在不远处,我们只需往声响传来的方向赶去,便可以见到表哥了。” 楚云瑶掉转了方向,带着人往爆炸声响起的方向赶去。 离得越近,沿途便看到受了伤的司家军正四处逃窜。 这些残余的司家军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打扮如良家妇女的凌云门姑娘们,一个个歹心渐起。 拿着刀横在她们面前:“把马留下。” 在逃命面前,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似乎是再正当不过的选择了。 楚云瑶用披风裹着修儿,拧着缰绳,冷眼看着这些身负或轻或重的伤的人,冷声问:“你们是......司家军?” “少废话,给我滚下马。”那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握着长刀就朝着楚云瑶劈了过去。 可还没等到他靠近,云大便一马当先挡在了楚云瑶面前,手里的刀搁住了那人的长刀。 云大手腕一转,那人的刀便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人的胸口直射过去,刺穿了那人的肚腹。 楚云瑶的嗓门冷冷淡淡,却又透着如释重负:“你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想必司家军已经大败了,墨家军已经得胜了。 欺辱老弱妇孺,你们这些人也留不得了。” 话音刚落,凌云门的姑娘们便冲到了这些人的中间,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割了这群人的性命...... 在这些人倒下的刹那,都没有弄明白这些娇弱纤瘦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姑娘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799章 去兰桂坊将思瑜接回府吧 等到云四带着墨凌渊找到楚云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夜色降临,林子里薄雾升腾,寒意渐起。 墨凌渊翻身下马,定定的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视线在楚云瑶和修儿身上来来回回,冷硬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云瑶,修儿。”墨凌渊扔了缰绳,大步朝着两人走过去。 楚云瑶站在火堆旁回望着他,分明只是几个月没有见面而已,再次见到,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推了推身旁的孩子,视线凝在那个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身上,压抑着心底的欢喜,柔声道:“修儿,那就是你父帅。” 修儿:“......” 修儿目光澄澈,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快速靠近的墨凌渊,薄唇动了动,最终,在墨凌渊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糯声唤道:“父帅。” 他的记忆力只停留了父帅抱着他时候的样子,那是父帅留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而眼前这个男人,身形高大,眉目间有着凌厉的杀意,尽管眼神在看向他的时候多了温柔,却依然带给他陌生的感觉。 修儿一时半会有些无法适应。 听到修儿叫自己,墨凌渊顿住脚步,一把将长高了很多的孩子抱起来,另一只手臂搂住了楚云瑶,额角碰了碰修儿的额角,鼻尖触了下楚云瑶的脸颊,将她搂在怀里,低喃道:“辛苦了,我来迟了些。” 他转眸看向修儿,嗓音温柔:“修儿,父帅很想你,父帅很想亲自去南方接你回来,可父帅走不开,对不起!” 他甚至亲昵的将脸颊贴到修儿的脸上,“不要责怪父帅好不好,往后就跟在父帅身边,父帅再也不离开你了。” 修儿:“......” 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记忆深处的温暖好似出闸的洪水一般奔流而出。 修儿鼻子一酸,双臂搂住墨凌渊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颈脖处,撒娇道:“父帅,修儿也很想你。” 墨凌渊漆黑的眸底泛起潮气,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两人,嗓音低低哑哑:“你们一路上受苦了。” 楚云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仰头看向他:“你受伤了?” “皮外伤,无事。”墨凌渊道:“我连夜护送你们回锦城吧。” 楚云瑶又问:“司家军......” “不值一提,司家早就大势已去,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墨凌渊一手牵着楚云瑶一手抱着修儿,往马儿的方向走去:“等回了锦城,便彻底安全了。” 楚云瑶听他如此一说,提着的心便彻底放下来了。 一路上,苏辰希几次三番的想要跟表哥说几句话,奈何此刻的墨凌渊眼里心里只有楚云瑶和修儿,连眼神都没有分一个给苏辰希,苏辰希只得悻悻的住了嘴,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回锦城的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墨凌渊临时起意:“思瑜从出生没多久便和修儿分开了,这一分开差不多就是两年时日,我们拐道去兰桂坊将思瑜接回府吧。” 楚云瑶看向修儿:“修儿觉得呢?” “好,我也想看看妹妹长什么样了。”修儿糯声回答,掏出一个小木马塞到身后的墨凌渊手里:“父帅,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赢回来的小木马,送给你的。” 墨凌渊:“......” 第1800章 我女儿唱的不好吗 墨凌渊突然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接过修儿手里的小木马,大掌揉着修儿的脑袋:“多谢修儿,父帅很喜欢。” 修儿怀里抱着另一个小木马:“这个是送给妹妹的。” 墨凌渊道:“修儿真有心,竟然给父帅和妹妹都准备了见面礼。” 楚云瑶开口:“临别之前,修儿还赠送了一个小木马给封少瑾。” 墨凌渊:“......” 墨凌渊心里的滋味瞬间就变了,莫名难受起来。 自己的儿子,在封少瑾身边待的太久,竟然会对别人有那么深的牵挂。 想必封少瑾对修儿的关爱一定不逊于他吧,想到这里,墨凌渊就释然了。 既然提到了封少瑾,楚云瑶便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回北方的?行到南北交界处,封少瑾将凌薇抢回去了,顺便还让穆清给我带了一封信,说我们的行程被人刻意抹掉了?” 墨凌渊舒展的眉心又紧拧着:“我收到封夫人出事的消息,却没有收到半点关于你们的动静,便知道你们可能已经离开南方了,就知道接受到的消息在途中被人篡改了,是有误的......” 楚云瑶越发诧异了:“封夫人到底出了何事?我们离开之前还好好的。” “听闻是封家有人要将封暮云和封夫人送出国,途中遇到歹人截杀,封夫人替封暮云挡了一枪,至于封夫人是否还活着,我便不知晓了。”墨凌渊说完,便抿紧了唇,似乎不愿多提。 楚云瑶观察着墨凌渊的神情,便知道发生在墨凌薇身上的一切他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事关自己的亲妹妹,对封少瑾的所作所为墨凌渊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痛恨的。 楚云瑶心里百转千回,敢强硬的将封暮云和封夫人送出国的,封家除了封少瑾,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难不成因为墨凌薇,封少瑾才如此做的? 只是不知道封夫人中枪后,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不知道墨凌薇的处境有没有更差一些。 楚云瑶见墨凌渊似乎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在此刻提出来。 行了一整个晚上,辰时时分,总算回了锦城。 楚云瑶和墨凌渊带着修儿直奔兰桂坊。 此时的兰桂坊正歌舞升平,仿佛处于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外面的战火纷飞对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影响。 墨思瑜一张小脸上油墨重彩,穿着一身飒爽的戏服,正在扮演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只见她一只手拿着一柄长枪,一条膝盖压在一个五六岁男孩的背上,另一条并不长的腿直立着,用长枪抵着男孩的后颈,趾高气昂的唱道:“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儿不如儿男?” 唱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不知道下一句该唱什么。 迟夜白坐在看台下,一边拨着瓜子壳,一边吃着各种小点心,带头鼓掌:“好,好,唱的太好了,不愧是本坊主养大的闺女。” 迟夜白听身后没有动静,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曾经被墨凌渊和楚云瑶接见过的夫子一个个苦着一张脸,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叹息着。 迟夜白怒了:“老东西,你没事叹什么气?我女儿唱的不好吗?” 第1801章 怎么就坏到了这个程度 那老者被迟夜白骂的不敢吭声,却古板惯了,也不愿服软,梗着脖子不吭声,气氛一瞬间僵了起来。 迟夜白摔了满手剥了的瓜子壳,警告道:“本坊主早就不想留你了,要不是看在墨少帅和墨少夫人极其器重你们的份上,你们以为你们有机会坐在这里,亲耳听本坊主的女儿唱戏?” 那老者估计是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气的浑身发抖,“你以为我们愿意坐在这里?要不是看在墨少帅和墨少夫人的份上,你以为我们会心甘情愿过来教墨家的小小姐。 在你的纵容下,你看看这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要是墨少夫人知晓......” 迟夜白“嘿嘿”一笑,“知晓又如何?思瑜长大后本就要接手本坊主的赌坊和兰桂坊,难不成你们指望她长大后跟墨家的大小姐似的,性子一板一眼,被人欺负了连骂几句都不会?” 听到迟夜白提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那老者气的连重新长起来的胡须都在颤抖:“墨家大小姐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理,心地善良,礼数周全。 纵观整个锦城,有哪家的大家闺秀比的过她?”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索性将那五六岁的小男孩当马儿一般骑着的墨思瑜,“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有灵气,任何东西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可惜啊可惜,就这么彻底的被你教坏了。 你,你自己不学无术,心术不正,你竟然将这么好的小孩子教的跟你一样......” 老者越说越是痛心疾首,义正言辞。 迟夜白:“......” 迟夜白的眸光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盯着面前的老人,周身泛着寒意。 戏台上的思瑜见迟夜白被辱骂指责,本能的维护他,“老东西,我干爹也是你们这些人能随意指责的?你们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们一个个吃我干爹的喝我干爹的住我干爹的,我干爹养条哈巴狗都比养着你们这群饭桶强。 至少哈巴狗还懂得讨好我干爹,会对着我干爹摇尾巴,你们这些寄生虫算个什么东西......” 不出声则以,一出口便是狂言妄语,嚣张跋扈到了极致,犹如一个混世小魔王。 才两岁多的小女孩啊,怎么就坏到了这个程度? 那老者被思瑜如此辱骂,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枯瘦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戏台上的墨思瑜:“毁了,毁了,老夫无颜见墨少帅了。 这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才这么小就如此不知礼数,满口污言秽语,长大后还了得?” 另几个老者闻言,也跟着摇头叹气,劝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墨家小小姐长成这样,确是环境所致,我们只能盼着这场仗早点结束,墨少和墨少夫人多分些时间出来,好好调教这孩子了。” 迟夜白冷冷一笑:“你们这几个老东西想的倒是美,墨少夫人远在南方,墨家军和宫家的战事正胶着,打的如火如荼,又怎么顾得上这孩子? 就算墨少夫人怪责下来,本坊主也能说都是你们这些老匹夫教导无方,教坏了本坊主的干女儿......” 正说着,花姐慌慌张张的闯进来了:“迟爷,不好了不好了......” 第1802章 终于见到思瑜 “慌什么?”迟夜白不满的斜了花姐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什么事不好了,难不成赌坊又有人混进来闹事了?本坊主早就说过了,往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先放着,不要打扰了本坊主跟思瑜的相处,本坊主的思瑜才刚唱到兴头上呢。 过来过来,一起听听思瑜新学的戏曲,天大的事也不如听我女儿唱曲重要。” 花姐哪里还有闲心听戏曲,“爷,快将这里收拾收拾吧,闹的太不成样子了,天都要塌下来了......” “天塌下来有本坊主顶着,你着什么急?”迟夜白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透着唯我独尊的底气。 “我能不急吗?墨少和墨少夫人已经到锦城了......” “什么?”迟夜白手里的点心掉落在地上:“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你可别诓我,本坊主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云瑶离开南方的消息,不可能吧?” 花姐:“......” 花姐转头看了眼戏台上的思瑜,她正用红缨枪抽着小男孩的后背,嘴里喊着:“驾,驾......” 花姐抬手掩面:“坊主,想想办法吧,这场面要是被墨少夫人看到,您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墨家的小小姐了。” 迟夜白:“......” 迟夜白总算从震惊中回神,赶紧抓起桌上剥好的瓜子仁,三两步冲到戏台上,半跪在思瑜面前:“小祖宗,你爹爹和娘亲回来了......” 思瑜:“......” 思瑜将迟夜白捧到面前已经剥好的瓜子仁抓起来全部塞进嘴里,两腮边鼓鼓囊囊,眯着那双跟楚云瑶极其相像的澄澈眸子看向迟夜白,嘟囔道:“你不是说我娘亲远在南方,将我丢给你照顾,去封家接我哥哥了吗?” 迟夜白点点头,指腹揩掉她唇边的瓜子仁,“现在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过来接你了,你是愿意留在兰桂坊还是想要跟你娘亲回墨府?” “当然是留在兰桂坊,兰桂坊多好玩啊,待在少帅府一定很无聊。”思瑜对着迟夜白笑眯了眼。 迟夜白双手合十:“小祖宗,那你就像上一次那样乖乖的,表现的好一点好不好?要不,你娘亲一定会将你接回墨府,再也不让你来见我了。” 墨思瑜很配合的点点头:“干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 迟夜白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听到花姐有些夸张的声音响起了:“呀呀,墨少,墨少夫人,你们来之前怎么没有派人通知一声,我们也好带着小小姐去迎接你们呀......” 迟夜白一抬头,就看到墨凌渊一手抱着一个酷似他的翻版小男孩,另一只手牵着楚云瑶,已经出现在了兰桂坊的后院里了。 迟夜白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珠子环顾了一圈。 只见墙壁上挂满了刀剑飞镖和靶子,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瓜子壳,而此时的墨思瑜,正骑在一个老实巴交的小男孩身上...... 迟夜白眼疾手快,一把将思瑜从小男孩的背上抱下来,紧张的抓住思瑜的小手,看向朝着戏台小跑过来的楚云瑶,挤出个讪讪的笑意:“你们......你们怎么突然就回锦城了,我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楚云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戏台上被各种颜料涂抹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小孩子,试探的问:“她是......思瑜?” 第1803章 揭露墨思瑜的本质 墨思瑜眨巴着那双澄澈的眸子,跟迟夜白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笑嘻嘻的对着楚云瑶伸出双臂:“娘亲,你不认识我了吗?” “思瑜。”楚云瑶将她从戏台上抱下来,让花姐去拿水过来,想要将思瑜脸上花花绿绿的妆容洗干净:“你扮成这幅模样,娘亲确实没有一眼认出来,不过娘亲现在已经认出你来了。” 楚云瑶揉着她的小脑袋,激动的泪眼模糊:“思瑜,娘亲好想你,娘亲带你父帅和你哥哥过来了。” 墨凌渊抱着修儿到了思瑜面前,盯着那张极好的小脸,“思瑜,我是父帅,这是你修儿哥哥,我们来接你回家。” 思瑜甜甜的叫了一声“父帅”漆黑的眼珠子落在修儿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修儿的眼睛,难得的害羞了一下,没有立即喊哥哥。 修儿将手里的小木马递给思瑜:“妹妹,这是我送给你的小木马,不会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往后再送你别的东西。” 迟夜白看了眼修儿手里的小木马,心想,思瑜在他的教导下,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小木马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各种上好的木头精致雕刻的也有。 这种普通黄梨木雕刻成的小木马,在普通百姓眼里还算珍贵,可压根就入不了思瑜的眼。 迟夜白生怕思瑜瞧不上眼,却没想到思瑜竟然伸出小手接过来,笑着道了谢:“谢谢哥哥。” 修儿那张冷峻的小脸上如冰雪消融,瞬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迟夜白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几个夫子见墨少帅和墨少夫人到了,瞬间好似看到了救星,纷纷围拢过来,跟墨凌渊和楚云瑶寒暄打招呼。 墨凌渊尊敬的开口:“我们忙于战事,长久没有将思瑜带在身边,辛苦几位了。” 才被迟夜白和思瑜骂过的老夫子勇敢的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几位老者面前,对着墨凌渊和楚云瑶作了个揖,“墨少,少夫人,老夫不才,没能教好小小姐,老夫有愧,今日老夫斗胆......” 花姐恰巧端着温水进来,打断了老者的话:“墨少夫人,您要的温水来了。” 思瑜瞟了眼正用眼神凌迟着夫子的迟夜白,奶声奶气的对着楚云瑶道:“娘亲,干爹跟我说,父帅和娘亲在外打仗好辛苦的,思瑜好想替父帅和娘亲分忧。 但思瑜还小,有一次听到干爹跟我讲木兰从军的故事,我便吵着要学这出戏,学会了唱给娘亲和父帅听。 我唱给你们听听好不好?” 这个年代,戏子在富贵人家的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唱戏的,地位比兰桂坊的姑娘们高不了多少。 但墨凌渊和楚云瑶本就没有歧视之心,更何况,在楚云瑶原来的时空里,唱戏这种国粹传承下来不容易,都快要消失了。 所以,听闻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就喜欢唱戏,还是特意学会了唱给父母听得,竟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滴下泪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好久不见的女儿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分给旁人。 楚云瑶连连点头:“好,好,为娘的乖女儿,你唱一小段给我们听听。” 第1804章 迟坊主菩萨心肠啊 几个夫子原本还以为楚云瑶会斥责墨思瑜或者迟夜白,毕竟这种低贱的行业压根就不是身份如此高贵的墨家小小姐涉足的。 却没来到墨少夫人不仅没有反对墨思瑜,还让墨思瑜当场表演。 几位夫子心都寒了,转念一想,毕竟小小姐还小,才两岁的孩子,少夫人一定以为这坏孩子只是为了表孝心才如此纵容她的。 面色不善的夫子们面面相觑后将视线一同对准了戏台上。 墨思瑜从小在迎来送往的人群堆里混,本就聪慧又早慧,极其懂得察言观色。 她羞答答的施礼拜上,嗓音虽然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糯但清脆悦耳: “尊一声贺元帅细听端详, 阵前的花木林就是末将, 我原名叫花木兰哪, 是个女郎, 都只为边关紧军情急, 征兵选将, 我的父在军机就该保边疆, 见军贴不由我愁在心上, 父年迈弟年幼怎敌虎狼, 满怀着忠孝心热火一样, 要替父去从军不用商量......” 墨思瑜动作流畅,眼神灵动,语调铿锵。 没等她唱完,墨凌渊便开始频频点头,眸底的赞许不言而喻。 楚云瑶也惊喜的合不拢嘴,悄声问身旁的迟夜白:“这孩子一定学了很久才学会吧,才两岁多的孩子,真是难为她了。“ 迟夜白:“......” 迟夜白不好意思告诉楚云瑶,思瑜只是想要将比她大些的孩子当马骑,才硬是要学这一出木兰从军的。 他支支吾吾了片刻,心虚的开口:“也没学多久,请了戏班子过来唱过两场,这孩子聪明,看了几眼便学的有模有样了。” 楚云瑶一听,越发满意了,“这孩子如此聪明,跟修儿一样,一定是随了我。” 迟夜白:“......” 迟夜白道:“思瑜性子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确实跟你很像,特别是长相,笑起来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很是讨人喜欢。” 楚云瑶:“......” 楚云瑶满意的不得了,一双眼黏在戏台上的小女儿身上,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古板的老夫子站在身后,她说不定已经冲上去将思瑜抱在怀里猛亲一顿了。 思瑜正唱的开心,躲在戏台后的小男孩扮成马儿的样子,再次从后台爬了出来,匍匐在地上趴在了墨思瑜的脚边。 楚云瑶舒展的眉心凝起,问:“这孩子在做什么?” 迟夜白正要说话。 站在楚云瑶身后的夫子立即道:“这孩子是小小姐的马儿,迟坊主专门花钱请过来供小小姐骑在身上的。” 楚云瑶:“......” 楚云瑶脸色微变,转眸看向迟夜白。 迟夜白伸出长臂,一把抱住思瑜,对着那小男孩挥挥手:“去去去,不唱了,今日到此为止,你去前面领赏钱吧。” 那小男孩低垂着脑袋,在迟夜白的敌视之中,一溜烟的跑走了。 那夫子还想说什么,迟夜白立即解释道:“本来呢,思瑜想要骑马,我在兰桂坊养了一只小马驹,牵到戏台上也是可以的。 只是那家孩子有些多,家里实在是困难,我怕他的弟弟妹妹又被饿死,就让那孩子过来给思瑜当玩伴......” 楚云瑶狐疑的看向迟夜白:“没想到迟坊主竟然也有如此菩萨心肠的时候。” 迟夜白:“......” 第1805章 本小姐不认你这个娘亲 迟夜白本就心虚,听楚云瑶如此一说,越发觉的楚云瑶在讽刺他,登时不敢吭声了。 墨凌渊拧着眉,侧身看向夫子,“本帅忙于战事,许久不曾过来看小女,还请几位夫子说说小女近况如何。” 他眸色冷峻而犀利。 花姐赶紧打圆场:“少帅,少夫人,这水都快要放凉了,还是先帮着小小姐卸妆吧。” 楚云瑶接过花姐递过来的湿帕子,一点点的擦掉思瑜脸上的妆容,那张粉妆玉砌的小脸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夫子的话响在墨凌渊的耳畔:“少帅,少夫人,这孩子极其聪明,灵气十足,只是,只是......” 那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被迟坊主已经养坏了呀,您还是......” 墨凌渊竖着耳朵,本在认真听夫子的话,可待墨凌渊看到思瑜那张几乎跟楚云瑶一模一样的小脸时,他的耳边再也没有夫子他老人家的声音了。 他定定的盯了墨思瑜片刻,视线落在楚云瑶身上,眸色温柔的快要溢出水来。 仿佛看到了楚云瑶小时候的模样。 如果温如意生下楚云瑶后好好活着,如果父帅没有因为一己之私对温家出手,云瑶小时候应该也如他的思瑜一样,长得粉妆玉砌,玉雪可爱吧。 可惜,他第一次见到楚云瑶的时候,她是什么模样? 都十五六岁的女子了,却长得如豆芽菜一般瘦瘦小小,脸颊因为胎毒而处于溃烂之中,涂满了黑乎乎的药汁...... 真是太可怜了。 哪怕夫子的话说得再难听,墨凌渊对着女儿那张跟楚云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也无法有脾气。 夫子沙哑的嗓音越发激昂:“迟坊主每日带着小小姐入是非之地,耳濡目染,这小孩子如今说话出口成脏,公然辱骂老夫等人,迟坊主不仅没有严加管束,还帮着小小姐一同作恶。 此人不学无所,不知好歹,教的小小姐也无法无天了......” 迟夜白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老者特意站到了墨凌渊的身后,梗着脖子:“少帅,少夫人,您上一次过来,小小姐才一岁多,老夫本想将这些事告知您,可迟坊主拿着老夫全家人的性命做威胁,老夫不得不违背良心。 如今,老夫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揭露真相,老夫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墨家出一个孽畜。 老夫说了实话,还请少帅和少夫人保住老夫的家人。” 说完,那曾经教过墨凌薇的老夫子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头就往搭建这戏台的圆柱上撞了过去。 楚云瑶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老夫子的后领,将老人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她保证般开口:“多谢老人家如实相告,既如此,你们这些人便跟着我们一同回少帅府,但凡你们的家人有一丁点的闪失,这笔账,我便算在迟坊主的头上。” 她将思瑜抱起来,塞给墨凌渊,“你抱着思瑜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要跟迟坊主好好谈一谈。” 思瑜不肯,小身板挣扎着从墨凌渊的怀里滑下来,挡到迟夜白的面前,跟楚云瑶冷眼相对:“不许动我干爹,否则,本小姐就不认你这个娘亲。” 楚云瑶:“......” 第1806章 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楚云瑶看着思瑜满脸嚣张的模样,脸色大变。 迟夜白想要去捂思瑜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墨思瑜早已经被迟夜白惯的无法无天了,“你是我娘亲又如何?又没有养过我,都是我干爹陪着我,你要是敢为了外人动我干爹,我就不要你这个娘亲了。” 楚云瑶:“......” 楚云瑶眸底的颜色一点点变得猩红,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墨凌渊见女儿将楚云瑶气狠了,赶紧拉着楚云瑶:“思瑜还小,你别生气,我们......确实亏欠于她。” 楚云瑶一把甩开墨凌渊的手臂,将他往外推:“我亏欠她?跟修儿相比,我到底亏欠谁更多一些?修儿怎么没有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当初生墨思瑜的凶险,楚云瑶不禁悲从中来,“出去,都给我出去,有些话我要跟迟坊主当面掰扯清楚。” 她垂眸盯了眼挡在迟夜白身边飞扬跋扈的小丫头,扬了扬细长的眉:“既然你要帮着你干爹,不如就依你,留在这里吧。” 迟夜白见楚云瑶脸色不善,犹如蕴藏着暴风骤雨,吓得不轻,将思瑜往外推:“思瑜乖,你跟你父帅出去,干爹待会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思瑜不肯,依然坚持挡在迟夜白面前,鼓着腮帮子,瞪着那双跟楚云瑶一模一样的澄澈眸子:“干爹,不要怕,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只要她好好对你,我也不会为难她的。” 仗着有迟夜白撑腰,墨思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更何况,小家伙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帆风顺习惯了。 楚云瑶闻言,冷冷一笑,眸色越发阴沉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迟夜白怕是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墨凌渊还想再劝:“云瑶,不如......” 楚云瑶杀意凛然的视线横过去,语气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决:“带着修儿,出去,关上院门!” 墨凌渊:“......” 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将迟夜白看的比自己还重,墨凌渊抱起修儿,丢给迟夜白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人出去了。 他没有走远,就和修儿站在院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修儿沉吟片刻,问:“父帅,为何妹妹不喜欢娘亲?” 墨凌渊摸了摸他的脑袋:“修儿,人都是讲究感情的,你妹妹从出生起,大多时间都是迟坊主带她,又极其溺爱她,我们长久不在她的身边,她觉得这世上最爱她的人是干爹,也是正常的。” “可你和娘亲分明就很爱她呀?”修儿不解。 “她还小,等她再大一些就明白了。”墨凌渊回过头,盯了眼紧闭的院门,隐隐有些担心。 ...... 后院内。 楚云瑶深吸了几口气,克制着内心里的怒意,转过身,走到茶桌便坐下,捡了块点心扔进嘴里,嗓音低沉:“迟夜白,我如此信任你,你为了争夺孩子对你的喜爱,就是这么教她的?” 她敲了敲桌子的对面,“坐!” 迟夜白:“......” 迟夜白见楚云瑶周身溢着寒气,只得抱起思瑜,硬着头皮靠过去,坐到了楚云瑶的对面...... 第1807章 你就是这么蒙混我的 即使被楚云瑶如此强大的气场镇压着,墨思瑜也没有丝毫惧怕,她坐在迟夜白的膝盖上,晃着小短腿,挑衅般的看向楚云瑶,时不时捡起几粒早已经被迟夜白剥好的瓜子仁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楚云瑶环顾了后院一圈,见从前摆放着的各种乐器被换成了刀剑枪戟和箭靶子,磨了磨后牙槽问:“你都让她学了什么?” “琴棋书画。”没等迟夜白开口,思瑜便囔囔起来。 迟夜白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楚云瑶气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将茶桌上的杯子盘盏震的跳了跳,茶水泼洒了一地。 她冷眼看向墨思瑜:“你干爹难道就没教过你,大人说话小孩不要随意插嘴吧?你再敢插嘴试试?信不信本夫人割了你的舌头。” 思瑜一听,立即调头去寻求迟夜白的帮助:“干爹,她......” 迟夜白见楚云瑶是真的动怒了,吓得一把捂住墨思瑜的嘴,哀求道:“小祖宗,你娘亲如何说你就如何做,可千万别再给干爹添乱了。 你这个娘亲,干爹惹不起啊。” 墨思瑜:“......” 墨思瑜从未听到迟夜白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闻言,不禁上下打量起楚云瑶来,见这女人除了比她漂亮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稀奇之处,不禁撇了撇嘴:“难不成她比你还厉害?” 迟夜白的身手,她可是见识过的。 虽然楚云瑶是自己娘亲,但她对楚云瑶确实没多少印象,所有的关爱几乎都来至于迟夜白这个干爹。 迟夜白压低了声音:“你父帅最厉害,可你父帅都不敢惹怒你娘亲......” 墨思瑜:“......” 识时务者为俊杰。 墨思瑜闻言,登时收敛了一点点,不敢随意吭声了。 楚云瑶冷眼看着迟夜白,冷哼一声:“还真是迟坊主教出来的好孩子,为了维护迟坊主,不惜跟自己亲娘作对,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九死一生把她生出来的。 迟夜白,我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蒙混我的?” 迟夜白:“......” 迟夜白自知理亏,解释道:“思瑜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平日里我也经常提到你们,只是......” “只是她太过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目无尊长,为所欲为,你不忍心苛责她,由着她的性子来,是吧?”楚云瑶气血翻涌:“你知道不知道,你如此助长她的气焰,最后反而会害了她?” 迟夜白嘀咕:“思瑜这性子有什么不好?长大后她可是要继承我的兰桂坊和赌坊的,难不成你让她满口诗书礼仪的跟那些混蛋客人讲道理?” 在迟夜白从小到大的经历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 三教九流之中的人,根本就无法讲道理,有那个时间耗费唇舌,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干脆。 他能在锦城屹立不倒,靠的不是讲道理,而是铁血手腕,是杀鸡儆猴的震慑人心。 楚云瑶越发气了:“等到她长大,这仗已经打完了,你这赌坊和兰桂坊来往的人都是些混日子的人,也应该肃清肃清锦城的不良之风,该关了。 你是想要思瑜跟你一样,在这种地方见识到人性里所有的恶,屏蔽一切美好吗?” 迟夜白:“......” 第1808章 干爹要被娘亲打死了 尽管楚云瑶三番两次的提醒过他,赌坊和兰桂坊迟早会被关闭,可赌坊和兰桂坊却是他一手创办起来,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时半会他肯定舍不得。 他生性凉薄,可也不否认是因为见了太多人性的丑恶。 楚云瑶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这些话,好似利刃一般刀刀扎进了他的心里。 迟夜白攥紧了拳头,反问道:“思瑜刚才唱戏曲给你听的时候,你不是还夸赞她像你吗?” 楚云瑶:“......” 楚云瑶被堵的哑口无言,恨不得呕出一口鲜血。 迟夜白继续开口:“她确实很像你,容貌像,性子像,不屈不挠,一举一动都好像缩小版的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她不会跟我一样的,我不好!” 楚云瑶:“......” 迟夜白神色落寞,低垂着脑袋。 他这副丧气的模样落在思瑜的眼里,像极了被楚云瑶欺负惨了。 小丫头怒了,拍着桌子跟楚云瑶动起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干爹,我干爹哪里不好了?” 她从怀里掏出小弹弓对着楚云瑶动作迅速的朝着她射过去,彻底将楚云瑶激怒了。 “反了天了。”楚云瑶气的跳起来,抓起棍子就朝着思瑜身上抽过去。 原本是打算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 可迟夜白以为楚云瑶是真要打思瑜,赶紧将思瑜搂在怀里,替她承受这一棍子。 楚云瑶被迟夜白的举动气的怒意磅礴,索性扔了棍子,从刀架上抽出一把长刀出来,“迟夜白,你既然要阻住我教导女儿,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今日我们索性就来分个高下,你赢了,这孩子丢给你,反正我只生不养,她对我没有感情,不要也罢,也算是全了你们一片父女之情。 我赢了,这孩子我必须带走,往后我如何教导她,与你无关......” 迟夜白:“不可......” 迟夜白内心惶惶,他太了解楚云瑶了,说得出便做得到,他不愿失去对思瑜的抚养权,可也不想因为他让思瑜跟楚云瑶断绝关系。 楚云瑶不理会他,“动手吧!” 她从刀架上又抽出一把刀,飞起一脚对准迟夜白踢过去,那柄长刀就钉在了他的身旁。 话音刚落,手里的长刀已经朝着迟夜白劈了过来。 迟夜白见楚云瑶动了真格,又怕刀剑无眼伤到了思瑜,不得不拔刀应对。 楚云瑶本就在气头上,又舍不得动思瑜,只好将一腔怒意发泄在迟夜白身上,也算是给点颜色思瑜瞧瞧让她知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迟夜白本就无心恋战,又怕伤了楚云瑶,闪躲多余进攻。 很快,就被楚云瑶逼到墙角,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思瑜站在桌边,眼巴巴的看着空旷的院子里你来我往,长刀碰撞之时闪出的火花,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干爹竟然打不过娘亲,娘亲太凶悍了。 干爹被娘亲逼到墙角了。 干爹的肚子被娘亲踹了一脚。 干爹的膝盖也被娘亲踢了一脚。 干爹要被娘亲打死了。 毕竟才两岁多,小丫头身上嚣张的气焰如烈火燃尽一般,慢慢的熄灭下来,最终,在楚云瑶将长刀架在迟夜白的脖子上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1809章 做错了事可愿接受处罚 迟夜白听思瑜哭了,挣扎着站起身就要过去,楚云瑶手里的长刀来不及收回,“嗤”的一声,寒光闪烁的刀口便划伤了迟夜白的颈脖。 鲜血顺着迟夜白白皙的颈脖滑下来,触目惊心。 楚云瑶愣了一下。 墨思瑜见状,吓的迈开小短腿飞跑过来,仰着哭得糊了鼻涕眼泪的小脸,瑟瑟发抖的站在楚云瑶面前求饶,小手用力揪着她的衣角:“不要杀我干爹,你不要杀我干爹。” 楚云瑶狠了狠心,问:“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不断绝了,只要你放了我干爹,我就叫你娘亲。”她蹲下来,抱住楚云瑶的小腿:“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一定会听话的,求你放了我干爹,不要杀他。” 楚云瑶又问:“那你可愿意跟我回少帅府?” “愿意,愿意。” “可还会对我撒谎?” “不撒谎。” “做错了事可愿接受处罚?” “愿意愿意,只要你放了我干爹就好。”墨思瑜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哭得更大声了,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小丫头的回答,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楚云瑶有些于心不忍。 迟夜白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这辈子,似乎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他如此好过。 连有血亲的亲人都做不到,可一个才两岁多一点的孩子却做到了。 迟夜白只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他得不到所爱,却养了所爱之人的孩子,这个孩子还如此依赖他,如此维护他。 足够了! 楚云瑶扔了长刀,从怀里掏出药瓶,丢给迟夜白:“止血的,敷到伤口上。” 迟夜白没有接,赶紧蹲下,要去抱墨思瑜。 药瓶掉落下去,滚到了小丫头的脚边,小丫头赶紧松开楚云瑶的小腿,顾不得擦眼泪鼻涕,一把抓起地上的药瓶拧开。 她将小胖手在衣衫上搓了搓,搓干净了些,将药粉倒在掌心里,一边流眼泪一边将给迟夜白的伤口处涂抹药粉:“干爹,是不是很疼?” 她怨恨的瞪了楚云瑶一眼,见楚云瑶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生怕楚云瑶又要杀迟夜白,小手臂揽住迟夜白的脖子,小嘴巴往伤口上吹气,“干爹乖,涂了药一会就不疼了,干爹不会死的。” 迟夜白:“......”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迟夜白这一生只流血不流泪,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动作和几句关心的话落下泪来。 他有些哽塞,看着思瑜那张跟楚云瑶极其相似,又恐慌害怕的小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怕他一出声,会越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墨思瑜以为他疼的哭了,一边将瓶子里更多的粉末涂抹到他的伤口处,一边继续往他的伤口哈气,哭着安慰他:“干爹不要害怕,一会就不疼了。” 迟夜白吸了吸鼻子,一把抱紧了思瑜,嗓音低哑的开口:“干爹不疼,也不害怕,思瑜,跟你娘亲回少帅府吧,是干爹不好,干爹没有教好你。 回去后,听你娘亲的话,你父帅和你娘亲都很爱你。” 墨思瑜:“......” 小家伙半响才吭声:“干爹会去看我吗?” 第1810章 还会掷骰子出老千玩飞镖 “你什么时候改掉了身上的恶习,我就什么时候允许你干爹见你。”楚云瑶决定将严母的角色贯彻到底:“否则,你干爹这辈子都休想见到你。” 墨思瑜的眼泪落得更凶了,泪眼汪汪的看着迟夜白。 迟夜白于心不忍,正要哄她,被楚云瑶阻拦了。 楚云瑶将长刀归鞘:“迟夜白,在凤家堡的时候,我记得我亲口对你承诺过,你要是这辈子没有亲人,不愿成家立业,等你老了,我让思瑜给你养老,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你可还记得?” “记得。”迟夜白深吸一口气。 “我将思瑜交给你的时候,你请来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本意也是想要好好教导思瑜的吧?” “是。” “所以。”楚云瑶嗓音越发冷冽:“你心里其实一清二楚,要如何培养她,才能使得她长大后成为一个我期盼的孩子的吧?” 迟夜白:“......” 迟夜白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楚云瑶一心想要墨思瑜成为大家闺秀般的人物,可他到底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想要将自己的一生所学都传授给思瑜,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产业也传承给思瑜。 那种大家闺秀的女子压根就无法掌控他的产业,坐上他坊主的位置的。 迟夜白底气不足:“我只是希望她长大后,不被别人欺负了。” “所以,你就让她从小欺负别人?从小目无尊长,不懂礼数,被人厌弃吗?”楚云瑶听着迟夜白说的混账话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她捂着胸口按捺着心中翻滚的怒火:“迟夜白,不被别人欺负,并不代表着就可以随意欺负别人。 我知道你从小多磨难,可你将思瑜教成这个样子,她的所作所为跟凤百折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迟夜白:“......” 迟夜白愣住了。 楚云瑶垂眸看向依然还在抽泣的小丫头,放缓了嗓音,问:“会认字吗?” “会。”墨思瑜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看向楚云瑶:“跟着夫子背过三字经,认识一些字。” “琴棋书画学了多少?”楚云瑶又问。 墨思瑜低垂了脑袋,不敢吭声了。 楚云瑶:“除了唱戏,那你还会什么?” “会掷骰子,出老千,玩飞镖......” 墨思瑜每说一个字,楚云瑶的脸色就越阴沉一分,没等墨思瑜说完,楚云瑶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迟夜白赶紧止住墨思瑜:“别说了,往后这些东西,都不能玩了。” 墨思瑜:“......” 楚云瑶朝着小丫头伸出手:“跟我回少帅府吧。” 墨思瑜紧搂着迟夜白:“干爹,我......” 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是你跟你干爹在一起重要,还是你干爹的命更重要?” 她威胁般的扬了扬手里的长刀。 墨思瑜赶紧松开迟夜白,心不甘情不愿的牵住楚云瑶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往院门外走去...... 听到开门声,墨凌渊转过身,看到眼睛都快要哭肿了的女儿,心疼不已,俯身将她抱到怀里,哄道:“思瑜乖,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你娘亲的苦心了。” 墨凌渊回头看了眼落寞的迟夜白,沉吟片刻,问:“你还有什么话是要跟思瑜说的?或者还有何要求?” “没了。”迟夜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第1811章 很多的甜和爱唤醒他的灵魂 迟夜白抬手扶着门框,目送墨凌渊和楚云瑶一行人消失在兰桂坊的大门口,身形越发孤寂了,眸底满是落寞,好似身边的热闹都离自己远去,他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冷冷清清。 这两年的欢笑和快乐,好似梦境。 花姐站在迟夜白身后,于心不忍,低声问:“爷,既然如此舍不得,刚才墨少帅问起,何不提出来随时去少帅府看看小小姐? 我看少帅刚才的言语和神情,分明是故意这么问你的。” 迟夜白摇摇头,转身往楼上走:“云瑶说得对,我不能让思瑜从小跟我一样,看尽了人生百态,见惯了世俗丑恶,心真的会扭曲的。 往后,就让她留在少帅府,快快乐乐的长大吧。” 他仰起头,环顾了一圈,叹了口气:“再过十年,这兰桂坊和我的赌坊,也是应该关掉了。” 花姐听得内心震颤:“爷,您......” “反正我也赚了足够多的钱,养的起你们了,跟着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他一扫刚才的郁郁寡欢,又恢复了往日的傲娇:“本坊主没了兰桂坊和赌坊,还可以做其他的生意嘛,再过十年,你们一个个人老珠黄,谁还愿意来我的兰桂坊光顾我的生意? 花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想要嫁人趁早嫁了,免得总跟在本坊主身边惹人误会。 本坊主早就立过誓,这辈子终身不娶。” 花姐:“......” 花姐被迟夜白明晃晃的嫌弃,都快要气死了,啐了一口,“老娘又看不上你这种打扮的比老娘还好看的人,你终身不娶关老娘屁事? 在老娘眼里,街口卖猪肉的光棍都比你有男人味,哼!” 迟夜白回了房间,关了门,解开衣衫,看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苦笑一声。 楚云瑶怕是被他气狠了,下手可真重,拳拳到肉,偏偏又避开了他的要害。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在西洋镜里照了照,看到本就不深的伤口处因为涂抹了药粉,鲜血早已经止住了,也不疼了,不由的怔了怔。 思瑜满屋子欢快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旁,未曾远去,迟夜白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多余的存在,还是有人全心全意依赖他,爱护他,为了他不惜跟全世界为敌,为了他不惜委屈自己。 尽管这个人是个才两岁的小孩子,但,他犹如黑洞般空虚的内心正在被逐渐治愈。 这么多年来,每次直面内心,那种对自我的攻击,自身的否定以及对自己的厌恶犹如困住他的网,所有的嘲讽和嫌恶如潮水般将他包裹住,他犹如在沼泽里挣扎求生的人,越是用力越是无助。 往后,这种感觉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小小的女儿对他的爱意和依赖已经超越了一切,他成了思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这就是他往后好好活着做个好人的最完美的理由! ...... 少帅府里。 两鬓已经花白的管家特意命人将府里重新装饰了一番,迎接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 看到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的孩子,突然就长的这么高这么好了,老管家心里五味陈杂,不禁老泪纵横...... 第1812章 她会不会一辈子不喜欢我 管家哆嗦着唇,双手合十,低声喃喃道:“夫人,您在天之灵,一定看到了吧,少爷不仅成了亲,还有了小少爷和小小姐。 等到大小姐也回来,这场仗打完,一家人团团圆圆,老奴便死而无憾了,您也可以安息瞑目了。” 管家看着两个孩子,又笑又哭,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修儿很有礼貌,虽然对老管家印象不深,但还是给老人家行了个晚辈礼。 墨思瑜站在修儿身侧,有样学样,也给老人家行了礼。 “使不得啊使不得。”苏管家赶紧将人迎进屋,“小少爷简直跟爷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小小姐像极了少夫人,一看就很聪明伶俐......” 聪明伶俐的墨思瑜:“......” 她才不像娘亲呢,娘亲太凶悍了,她可是身娇体贵的小小姐。 墨思瑜眼神不善的剜了管家一眼。 管家:“......” 管家以为自己眼花了。 储星楼里,宝儿将卧房旁的两间厢房收拾出来,打算给修儿和思瑜住。 修儿喜静,爱独处,晚上睡觉也很规矩,被墨凌薇教的很好,楚云瑶倒是很放心。 对于墨思瑜,楚云瑶就担忧了,问:“思瑜,你每晚是独自睡觉的吗?” 尽管本能的排斥楚云瑶,但墨思瑜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没打算对抗她,顺从的回答:“奶娘照顾我睡的。”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府里没有奶娘,往后你要学着一个人睡觉。” 墨思瑜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墨凌渊牵着墨思瑜的手,带着她去了隔壁的厢房:“父帅和娘亲就在你的隔壁,有什么事,叫父帅一声便可,不要害怕。” 墨思瑜瘪着小嘴:“父帅,我可以点烛火吗?” “可以。”墨凌渊燃了烛火,“思瑜是怕黑吗?如果怕黑,就搬到卧房跟娘亲一起睡,好不好?” 墨思瑜坚定的摇了摇头。 小家伙将小木马放在床头,坐在床沿边晃了晃小短腿:“替我更衣洗澡的人呢?” 楚云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我来给你洗澡。” 小家伙一口拒绝了:“不用。” 她抬手一指楚云瑶身后的宝儿,“我要她帮我洗。” 宝儿本就喜欢孩子,听到思瑜主动开口了,连声道:“小姐,就让我替小小姐做这些事吧。” 她见楚云瑶眉目间太过落寞,低声劝慰道:“小姐,小小姐还小不懂事,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你这个娘亲也很正常,时间还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 楚云瑶咬着牙,转身回了卧房。 墨凌渊见状,将女儿丢给了宝儿,跟着回了卧房。 耳房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墨凌渊会心一笑,揭开帘布跟了进去...... 入夜,楚云瑶躺在墨凌渊的怀抱里,半闭着眼,轻声开口,嗓音低低哑哑,“凌渊,你说思瑜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喜欢我?” “不会,别胡思乱想了。”他温热的薄唇亲昵的贴了贴她的额头:“思瑜对你生疏全都是我造成的,跟你无关,你要怪就怪我。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帮我打败凤百折,你也不会跟思瑜分离。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迫将思瑜交给迟夜白养......” 第1813章 修儿是她的慰藉 墨凌渊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听得楚云瑶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如今落到这种局面,似乎谁也怪不了。 墨凌渊背负着家国天下,不可能任人宰割,如果他退让,别说思瑜了,就是整个城里的百姓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本想将思瑜带在身边的,奈何天不遂人愿,世事无常。 就连少帅府都不安全,除了迟夜白,她似乎找不到能保护思瑜的人了。 就当所有的一起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 夜半时分,楚云瑶才刚睡没多久,就被一道尖利的叫声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隔壁的厢房里跑,却发现墨凌渊已经先她一步进了思瑜的房间,抱住了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思瑜。 墨凌渊耐心的抚着思瑜的后背,心疼的问:“思瑜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云瑶闻言,赶紧伸手去摸女儿手腕,指腹探到她的脉搏上。 思瑜小手一转,用力甩开楚云瑶的手,红着眼眶恨恨的瞪着她:“我要回兰桂坊,我要我干爹,我要奶娘,我不要在这里。” 墨凌渊的指腹揩掉女儿的眼泪,“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没有奶娘,娘亲和父帅也可以陪你睡的,不要怕......” 思瑜见墨凌渊语气甚好,开始撒泼:“我不,我要干爹,我想干爹,我要回兰桂坊......” 楚云瑶一路赶回来,精神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到了少帅府,有墨凌渊在身边,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才刚入睡就被吵醒,本就头昏脑涨,此刻见墨思瑜如此蛮不讲理,一股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没好气的开口:“没我的允许,你休想再回兰桂坊。” 她攥住思瑜的手腕,摸到她的脉搏,“要么,你去我的房间跟娘亲一起睡,要么,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不要搅的大家不得安宁。” 墨思瑜见楚云瑶丝毫不退让,趴在墨凌渊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我要宝儿姨姨跟我一起睡,我不要娘亲。” 楚云瑶闻言,抬脚就出了厢房,命人叫了宝儿过来陪着思瑜。 她站在卧房门口,听着墨凌渊耐心的哄着思瑜,给思瑜讲故事,心中满是涩味。 另一边的厢房门被打卡,修儿站在门口,嗓音软糯,带着关切:“娘亲。” 楚云瑶立即堆起满脸的笑意,大步进了修儿的房间,轻声问:“娘亲吵醒你了?对不起呀,娘亲不是故意的。” 修儿摇头:“修儿起夜,见外面有光亮,顺便打开门看一看,正巧看到娘亲了。” 楚云瑶鼻子一酸,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抱住了他。 这么小的孩子,怕她有心里负担,都会编造理由哄着她了。 楚云瑶问:“修儿,你跟我回锦城,心里是不是很想念你的封叔叔?” 修儿点点头,“修儿在姑姑姑父身边的时候,也很想念娘亲和父帅,姑姑经常对我说起娘亲和父帅以及瑾瑜叔叔的事。” 楚云瑶:“......” 楚云瑶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修儿和思瑜,竟然一丁点都不像。 思瑜是她心坎上的伤,修儿却变成了她的慰藉。 第1814章 只要是你我都认了 修儿安慰楚云瑶:“娘亲,你不要伤心,等妹妹再大一些,跟娘亲相处时日长了,就知道娘亲的好了,她会逐渐喜欢上娘亲你的。” “但愿如此!”楚云瑶揉了揉修儿的脑袋,“娘亲伤心的不是她不喜欢娘亲,娘亲伤心的是怕她一直这么任性下去,她被你迟叔叔宠坏了。 往后,修儿替娘亲好好教导妹妹,好不好?” “好。” ...... 第二日,墨凌渊安顿好府里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临行之前,他握着她的手,“锦城还算安定,驻守在锦城的墨家军随你差遣,我又要走了!” 楚云瑶送他到院门口:“一路小心,有我在,锦城不会出事的。” “思瑜......”墨凌渊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修儿很懂事,思瑜还小,不要被她气着了,既然她如此听迟夜白的话,可以考虑将迟夜白接到府里来替你教导她。” 楚云瑶:“......” 楚云瑶横了墨凌渊一眼:“你就不怕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从前我跟瑾瑜走的近了些,都被传的满城风雨。” 墨凌渊失笑:“跟迟夜白相比,本帅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除了云澈,他又何曾惧过别的男人? 好在最后得知,这云澈便是她自己。 墨凌渊抚了抚她的脸:“有人说本帅娶了个妖女,是妖也好,仙也好,人也罢,只要是你,本帅都认了,本帅都不在乎外人说什么,你又何必在意。” 楚云瑶:“......” 如果是从前,她也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有了孩子,万一那些风言风语传到孩子耳朵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楚云瑶道:“我知道了,我不会生思瑜的气的。” “等我回来!”墨凌渊念念不舍的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翻身上马。 ...... 送走墨凌渊,楚云瑶忍着心里的不舍,面色平静的回到后厨,亲手给两个孩子做早点。 无影被留在了府里,一大早便开始教修儿习武。 墨思瑜本就好动,跟在修儿身后,学的有模有样。 楚云瑶站在窗口,看着思瑜一板一眼的动作,心里略感欣慰。 这孩子虽然不喜欢她,但对墨凌渊和修儿却并不排斥,也算是个好兆头了。 等到楚云瑶做好早点,宝儿进了后厨,“小姐,几位姨太太听闻你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了,特意带了三小姐一同过来。” 三小姐,便是三姨太生的女儿,比修儿大不了多少的安安。 楚云瑶赶紧将做好的早点全部端出去,又让宝儿准备了茶点,让人喊了修儿和墨思瑜一同去厅堂。 好久不见,三位姨太太好似越活越年轻了,一个个意气风发。 见楚云瑶端了亲手做的糕点进来,一个个都放下茶盏站起身,说着笑着打量她。 楚云瑶也不跟她们见外,捡了一块糕点给安安:“安安都长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安安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像极了三姨太,一看就属于那种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身上没有半点骄矜之气,倒是很有礼貌的跟楚云瑶道了谢。 墨思瑜牵着哥哥的手刚进厅堂,就看到楚云瑶正满面含笑的夸赞别的小女孩,好看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 第1815章 你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几个姨太太一看到修儿和思瑜,立即赞不绝口: “小少爷跟少帅小时候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长大后必定也跟少帅一样。” “小小姐长得也太好看了点,特别是这双眼睛,水灵灵的。” 楚云瑶将人一一介绍后,对着修儿和思瑜道:“这是三奶奶的孩子,也是你们的小姑姑,修儿,带小姑姑到后院里走走看看去。” 说着,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修儿:“这些吃的,你们拿去。” 安安正要去接,装着糕点的盘子被眼疾手快的墨思瑜一把夺走了,她拉着修儿转身就往外走:“哥哥,我们出去玩。” 三姨太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柔声叮嘱:“安安,你比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大一些,玩闹的时候要稍微让着点,知道吗?” 楚云瑶打断三姨太的话:“都是小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合得来则合,合不来便不要一起玩,我看安安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要是思瑜顽皮欺负你了,你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楚云瑶摸摸安安的小脸,笑着:“去吧,去后院玩玩,后院种了很多花,开的很好看呢。” 安安闻言,兴高采烈的追着修儿和墨思瑜去了。 楚云瑶又问几位姨太太:“不知你们如今的境况如何了,看你们的气色,想必过的都很不错。” 二姨太笑着回:“还不是托了少夫人的福,得了温先生的信任和指点,安排我管三个分店,我从前可是做梦都没想到我能赚这么多的钱养活自己。 我在外面置办了一处房产,想着往后老了,要是不住督军府,就在那处房子里养老,离保仁堂近,我要是有个小病小痛,让保仁堂的伙计跑过来给我送一趟药,也方便些。 比不得三妹妹好福气,不仅有了安安,说不定很快就要重新组成自己的小家庭了。” 楚云瑶扬了扬眉,看向脸色羞赧的三姨太:“这可是个好消息呢。” 三姨娘的脸红的越发厉害了,剜了二姨太一眼:“你不也把安安当女儿看待吗,等你老了,安安也会照顾你的,少夫人别听二姐姐瞎说,她就知道打趣我。 那人是对我们母女很好,可我只是把他当同事看待,可没有其他的心思。” 楚云瑶无意探听三姨娘的隐私,只是建议道:“如果那人确实有心,您和安安都接纳他,是可以考虑重新组成家庭的。” 三姨娘垂下脑袋,沉默了。 四姨娘接口道:“三姐姐谨慎惯了,怕人家对安安不好,其实安安跟我和二姐姐的关系都很不错,你要真对那人有好感,把安安放在我和二姐姐这里,都是可以的。 反正我们也无法生育,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不对安安好还能对谁好? 我从国学院毕业,又在少帅的手底下工作了一段时日,结识了一些很有才华和智慧的人,等这场仗打完,我便去一趟西洋国,继续进修学业了。 到时候,要是三姐姐你舍得,我便带着安安一同过去,增长增长见识也是好的。 等到安安长大,说不定跟大小姐一样,要才华有才华要容貌有容貌......” 第1816章 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楚云瑶虽然知晓四姨太是个有主见的,但没料到四姨太竟然成长如此迅速,考虑问题会如此长远,登时赞许不已。 正要建议三姨太听从四姨太的建议,却见宝儿慌慌张张的跑来了:“小姐,不好了,小小姐将安安小姐推到水塘里了.....” 话没落音,三姨太被吓的倒在了四姨太的怀里。 楚云瑶:“......” 楚云瑶来不及管三姨太,拉着宝儿就往外跑,追问道:“怎么回事?” “三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小小姐把跟着的佣人都赶走了,后来约好了在水塘边钓鱼,钓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争执,小小姐趁着三小姐不注意,推了她一把......”宝儿见楚云瑶神色慌张,“幸好护卫和嬷嬷离得近,很快就将三小姐从水里救上来了,只是这天气已经入秋,水里面寒气比较重,怕三小姐冻了着凉......” 楚云瑶听闻安安已经被救上来了,提着的心才放回原处。 等她赶到水塘边,看到安安正被嬷嬷抱在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衫。 小丫头被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眼里满是惊恐。 修儿握着安安的手,正在安慰她。 墨思瑜站在一旁,倔强的抿着唇,看不出喜怒。 楚云瑶命人去烧热水熬姜汤,指腹探上安安的脉搏:“宝儿,孩子太小,你放些草药到盆里,给她泡个药浴,我给她开点发汗的药,免得她着凉了。” 她急匆匆的抱起安安,往离得比较近的望月阁走去...... 安置好了安安,楚云瑶叫来了修儿和墨思瑜,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云瑶的视线落在修儿身上,“告诉娘亲,思瑜为何要把安安推下水?” “宝儿姨姨端了几盘糕点过来,思瑜不给安安姐姐吃,我递了一块糕点给安安姐姐,妹妹看见了很生气,就推了安安姐姐一把,她不是故意要把安安姐姐推到水池里的......”修儿本能的替墨思瑜辩护着。 楚云瑶头疼,安安分明就是他们的小姑姑,怎么才玩一会就变成姐姐了。 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辈分乱了就乱了吧。 楚云瑶看向墨思瑜:“糕点那么多,你为什么不准安安姑姑吃?” 墨思瑜咬着唇,低垂着脑袋,倔强的一声不吭。 楚云瑶揉着太阳穴,见她迟迟不开口,又问:“你知道不知道安安掉进水里,会有生命危险?” 墨思瑜皱着小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像极了迟夜白。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楚云瑶,她气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喝一声:“跪下!” 墨思瑜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云瑶冷眼看着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教不了你了,是吧?” 墨思瑜见楚云瑶怒气翻涌,内心虽然有些惶然,但依然嘴硬:“这是我家的糕点,我说不给她吃就不给她,掉到水里又怎么样?她不是依然好好的吗?” 楚云瑶:“......” 楚云瑶寒了心,这么点大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第1817章 墨家家法 楚云瑶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以理服人:“万一呢?万一安安出了事,怎么办?她的娘亲该有多伤心,你想过这些没有?” 墨思瑜当然没想过,小声嘀咕道:“她娘亲伤不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她吃我的糕点。” 楚云瑶闻言,被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彻底怒了:“好,好,跟你没关系是吧。” 这孩子不仅没认识到错误,竟然还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一条人命在她的眼里竟然如蝼蚁一般。 楚云瑶无法再纵容她了,厉声问站在一旁打算劝架的管家:“我记得墨家有一本祖传的家法,犯了错都有相应的惩戒。 墨思瑜犯错,该当如何?” 管家战战兢兢的劝:“少夫人,小小姐还年幼......” “还年幼就如此狠毒,长大后还了得?”楚云瑶被气狠了:“这孩子从前不是我教的,是我没尽到当娘亲的责任,如今既然被接回来了,就按照我的要求和标准来执行。 结果如何,我一力承担。” 孩子不是私有物,能不用打骂的办法惩戒她,楚云瑶一定不会用。 可这孩子已经被迟夜白教的毫无畏惧之心,丝毫不将旁人的死活放在眼里,也太可怕了。 管家见楚云瑶正在气头上,忤逆不得,只得开口:“打三戒尺。” “打!”楚云瑶命嬷嬷过来,将思瑜拖出去。 管家正要跨出门,被楚云瑶喊住了:“要是有人徇私,我便将这孩子送去兰桂坊,交给迟夜白算了,就当我白生了她!” 一席话吓的管家赶紧将脚步收了回来。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墨思瑜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听得管家抓心绕肝。 管家心疼的团团转:“少夫人,这才一戒尺下去,小小姐就哭成这样了,要是三戒尺下去......” “三戒尺下去,她就知道厉害了,也没力气故意叫这么大声了。”楚云瑶站起身往外走:“就因为打的不重,才会拼了命的扯着嗓子哭嚎。” 她站在墨思瑜面前,冷眼看着装腔作势的女儿,示意嬷嬷继续动手不许容情。 第二戒尺下去,墨思瑜的眼泪立即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第三戒尺下去,嚎叫的嗓音小了许多,墨思瑜疼的肩膀抽痛起来。 宝儿将墨思瑜抱回到了储星楼里,给她涂抹药膏。 几位姨太太照顾好了安安后,听到墨思瑜的哭声,吓得赶紧跑出来,恰巧看到宝儿抱着受了惩戒的墨思瑜往储星楼里走。 三姨太有些过意不去:“少夫人,安安虽然受了惊吓,但小小姐还这么小......” “你们不懂。”楚云瑶看着埋在宝儿怀里的思瑜,眸底满是落寞和心痛:“我按照墨家家法来惩治她,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将安安推到了水池里。” 就好似一棵树,发现幼苗长歪了,费心一点,强硬的将她一点点的掰直,总比一直任由她歪下去的好,说不定在她的教导下,再过三五年,思瑜也会像修儿一样,变得知书达理,尊老爱幼,有同理心,善待他人,敬畏生命。 送走几位姨太太和安安后,楚云瑶去了药房。 宝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楚云瑶正在精心配制药膏。 “小姐,小小姐涂抹了药膏,哭累了睡着了。”宝儿问:“这些药膏是做什么用的?” “嗯。”楚云瑶将刚配制好的药膏装在瓶子里:“是止疼的,涂抹后伤口会好的快些,身上也不会留疤,小孩子皮肤娇嫩......” 她顿了顿,握着药膏往外走,“既然睡着了,我去看看她。” 第1818章 算是我欠她的吧 到了厢房,楚云瑶轻轻的推门进去,墨思瑜小小的身子趴在柔软的被褥上,宝儿心细,多添了一床轻薄的被褥,搭在她的身上。 楚云瑶靠近些,在床沿边坐下,就看到她闭着的眼睛已经哭得微微有些红肿了,枕头上湿了一大块。 楚云瑶掀开薄被,看到她的裤子已经被褪下了,臀上又红又肿。 三戒尺下去,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着实重了些,可第一次惩罚她,必须要惩罚的重一些,让她长长记性,万一还有下一次,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楚云瑶从瓶子里倒出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小丫头在睡梦里呜咽了一下,喊了一声:“干爹,我讨厌娘亲。” 从小到大,她连摔跤都没有过,学习走路的时候,迟夜白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软软的狐裘毯子,何曾被人下过如此重的狠手? 只有她欺负被人的份,哪里轮的到别人欺负她。 楚云瑶咬紧了后牙槽,当做没听见,重新替她盖好被子。 傍晚时分。 宝儿去了后厨,就见楚云瑶在里面忙活着,包了饺子,做了包子和五颜六色的馒头。 还将馒头做成各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形状,看着精致极了。 宝儿笑着开口:“小姐,你把这些面点做的这么好看,谁还舍得吃啊?” 楚云瑶抬手擦了下被面粉沾染的小脸,捡了一屉各色面点交给宝儿:“拿去给思瑜吃吧,她今日霸占着糕点不准安安吃,大概是很喜欢吃我做的点心。 这孩子早慧,气性太大,你不要告诉她是我做的,免得她不肯吃饿着自己。” 宝儿:“......” 宝儿叹了口气:“难为小姐你了。” 楚云瑶往灶里添了柴火:“算是我欠她的吧,今早看到她和修儿练拳,学的倒是有模有样的,无影教的动作,她看一遍就全记住了。 夫子说这孩子很有灵性,特别聪明,只要好好教导,她肯定会学好的。 等她身上的伤好了,便让她跟着修儿每日去夫子前听课吧,我也不强求她能学多少,耳濡目染,她总有醒悟的一天。” 宝儿拧起起那屉面点:“小姐有心了,小小姐还小,来日方长,但愿这一次的惩戒能让小小姐多长些记性。” 宝儿去了厢房,将屉子打开,揭开上面的盒盖,一层层的拿出来摆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向已经睡醒了的墨思瑜:“小小姐,这可全都是特意为你做的好吃的,你快尝尝。” 到底是孩子心性,看到这些精致的面点,墨思瑜伸出小爪子就抓起一只白兔形状的馒头,捧在手心里仔细的看:“宝儿姨姨,你做的兔子太好看了。” 她揪掉兔子的耳朵,尝了一口,“太好吃了,我在兰桂坊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小兔子。” 迟夜白为她搜刮了各种珠宝玉器,可对小孩子来说,有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在两岁多的小孩眼里,只分喜欢还是不喜欢。 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能勾起小孩子的兴趣。 宝儿见思瑜吃的津津有味,摸了摸她的脑袋,正要告诉她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楚云瑶亲手做的...... 第1819章 爷是众望所归 却听到思瑜塞的满满的嘴里含含糊糊的道:“我以后就吃宝儿姨姨你做的东西,我再也不吃娘亲做的糕点了,娘亲对一个外人都要比对我好的多。 我干爹说,谁要是敢欺负我了,他一定拼了命护着我。 可我娘亲为了别人,差点要打死我!” 宝儿:“......” 宝儿涌到嘴边想要说出口的话,不得不全部又咽了下去。 她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毕竟在孩子眼里,为了三小姐,楚云瑶惩罚了她是事实。 说的多了,说不定会激起这孩子更大的逆反心理。 宝儿抚着她小小的后背:“慢点吃,别呛着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又吃不完,全部都是你的呢,有些话,等你再大些了,宝儿姨姨再跟你说。” 楚云瑶在书房里检查完修儿的功课,又盘算完府里的资产,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她站起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去厢房里看思瑜。 桌子上燃着如豆般的油灯,宝儿睡在矮榻上,思瑜趴在床榻上,两人都睡的很香甜。 睡着了的墨思瑜如一个粉妆玉砌的琉璃娃娃,皮肤白里透着樱花粉,在灯火的照耀下,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因为趴着睡觉而被挤压的肉嘟嘟的,简直玉雪可爱。 如果这孩子性子稍微好一点,该有多讨人喜欢啊。 楚云瑶坐在床沿边,静静的盯着女儿看了好半响,当初生她出来的时候,她浑身红红皱皱的,没料到才短短两年的时间,竟然长这般大了。 时光飞逝,楚云瑶缺席女儿成长的那两年这辈子都弥补不回来了。 楚云瑶拂开她垂落到脸颊上软软的发丝,低声道:“思瑜,对不起,娘亲不应该没有抚养你,就要求你变成一个知书达理,能分辨善恶的好小孩。 娘亲发誓,只要你往后不要太过分,娘亲都不会动用家法了。 你想念干爹,娘亲也会让你见他的,但不是现在......” 因为墨少夫人带着墨家的小小姐和小少爷回府了,锦城那些权贵人家都携了贵重的礼物过来拜见,可楚云瑶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本想要推拒,却被宝儿拦住了。 “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您不喜欢跟这些贵太太闲聊,是因为上头还有个宫家,墨家还有个督军夫人,您无需出这个风头,可现在正是战乱时期,爷是众望所归,这种场合您迟早都需要适应的。 与其推拒,不如干脆主动发出邀请函,请这些人过来府里一趟,也探一探这些人的口风,看她们家的男人是否全力支持爷......”宝儿将利弊一一分析给楚云瑶听。 楚云瑶眨巴着眼睛,促狭般的开口:“不得了,我的宝儿是被段公子洗脑了吗?竟然会针砭时事了。” 宝儿羞窘的瞪她一眼:“小姐又打趣我,凭我的见识,哪里会知道这些,长宇又是个闷葫芦,哪里会跟我说这些话。 这些大道理,可都是管家教我的,管家年事已高,见您整日忙的脚不沾地,体谅您辛苦,不忍直接跟您讲,只得在这些事情上提点我一些。” 第1820章 小少爷悟性高 楚云瑶顿了顿,拍了拍宝儿的肩膀:“傻丫头,管家是想要将他老人家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这几日你就跟在管家身边,多学一些。 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等你学会了,让他老人家在府里颐养天年,每日照顾思瑜和修儿,享受天伦之乐。” 宝儿登时了然:“那,邀请函的事?” “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到时候请这些想要拜访的人过来聚一聚便可,你和管家去安排吧。”楚云瑶叮嘱道:“到时候人多,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小孩子过来,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几日后,思瑜的伤彻底好了,楚云瑶便让修儿带着思瑜去专门腾出来的院落里听请过来的几位夫子讲学。 她站在后窗的窗口,看着里面的情景。 几位夫子虽然博学,但却着实有些迂腐,过于严肃,修儿倒是听得很认真,思瑜盘着小腿坐在那里,没多久就哈欠连连,开始打瞌睡了。 下了课堂,夫子带着修儿和思瑜来储星楼,找楚云瑶告状。 楚云瑶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让他们去偏厅里吃点心,放下手里的药材,笑盈盈的看向夫子,明知故问:“修儿表现的可还好?” “小少爷悟性高,基础好,学的也很认真,老夫甚是满意。”夫子捻着胡须。 “那就好,让先生您费心了。”楚云瑶并不欲多说。 夫子耿直,压根就没揣测出楚云瑶的意思,又道:“可小小姐根本就不听老夫讲课,在课上玩手指头,后来玩厌烦了索性趴在桌上睡觉了,口水流的满书本都是......” 楚云瑶平静的打断夫子的话:“先生,在兰桂坊,思瑜表现如何?” “那就更差了。”夫子脑海里浮出曾经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语气都拔高了许多,“她可是连老夫的胡须都没放过,无法无天的剪断了......” 楚云瑶依然好声好气的笑着:“所以,思瑜的表现已经算是进步了许多,是吗?至少没有打扰修儿听课,打扰您讲学。 她才两岁,能在一个位置上坐一个上午,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她每日进步一点点,就是好事,您说呢?” 夫子:“......” 夫子无言以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读书也是一样的,需要循序渐进,急于求成只会导致拔苗助长,往后,还需要夫子您多多费心了。”楚云瑶继续开口:“您也夸赞过思瑜,说她聪慧伶俐,无论学什么都学的很快,目前最重要的是,一点点改掉她从前的观念,让她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夫子:“......” 老夫子总算明白了少夫人的用意,让小小姐跟着他学知识只是其次,让小小姐跟着他学做人才是目的。 “老夫明白了。”夫子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 待夫子离去,楚云瑶继续挑拣着面前的药材。 躲在门口的修儿看夫子走远了,回头看着思瑜:“我就说娘亲不会再罚你了,你还不肯信,刚才都听到了吧,娘亲说你进步很大呢,这是在夫子面前维护你表扬你呢。 你以后好好听夫子讲课吧。” 思瑜扯着修儿的衣衫,探出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楚云瑶抬起的目光...... 第1821章 见我还要挑日子的吗 楚云瑶对着两个孩子招招手:“待会娘亲要去一趟,你们谁要跟着娘亲一起去?” 修儿看了思瑜一眼:“我跟妹妹都想去。” 楚云瑶见思瑜没有反对,垂下眸子,遮掩住眸底溢出的笑意:“好,去换身衣服我们准备出发了。” 修儿拉着思瑜兴高采烈的去换出行的衣衫了...... 马车内。 修儿和思瑜趴在马车的车窗口,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种各样的货物,简直大开眼界。 修儿长这么大,极少去人多的地方,更何况,锦城是北方最繁华的地方,从前权贵的密集点,无论从风土人情还是建筑风格,跟被西洋文化渗透的南方都有很大的不同。 锦城是一座古老的故都,依然延续着还算古老的传统,就连街上的行人,衣衫发髻都很传统,穿洋装戴蕾丝宽檐大纱帽作西洋打扮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人。 修儿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看的津津有味。 思瑜在兰桂坊长大,进出最多的地方除了兰桂坊便是赌坊了,迟夜白不喜欢在街上晃荡,也甚少带她出门,她靠在修儿身边,趴在窗口,也看的目不暇接。 宝儿在两人身后,护着他们。 楚云瑶坐在靠马车车门口的位置,低声跟赶车的无影说着话。 “刚收到消息,这场仗爷又胜利了,我们研发的炸弹很成功,杀伤力巨大,最长半年时间,便能将东洋人和西洋人全都驱逐出境,还我北境一片安宁祥和。”无影语调很淡,但语气里却透着控制不住的骄傲和自豪:“等到北方平定,爷就会挥军南下了......” 楚云瑶点点头:“如此一来,凌薇很快就会被凌渊接回少帅府了,但愿她好好的。” 无影又道:“宫家已经知晓宫家的大公子宫曜死于少夫人之手,听闻宫爵震怒,命人去南方寻宫家的二公子宫肃了,不知道找到人了没有。 少夫人,虽然锦城守卫甚严,但还是要小心些,宫家毕竟管辖北方这么多年,想要彻底拔除他们的势力,还是相当困难的。” “我明白。”楚云瑶转头去看两个孩子:“往后能不出来,我尽量不带他们出来。” 。 温庭筠正在后院的书房里盘点所有分店的账目,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南烟过来叫他了,头也不抬的开口:“你带孩子们先吃,等我把这些账目核查清楚了再过去。 云瑶回来了,等过几日她不忙了,我便将这些账本送过去。” 楚云瑶靠在门框上,掩唇轻笑:“舅舅想要去见我,还要挑日子的吗?” 温庭筠抬头,见来人是楚云瑶,又惊又喜:“怎么就过来了?孩子们呢?” “跟你家的大宝小宝一起玩呢。”楚云瑶道:“舅舅和舅妈不去府里,我便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你们。” 温庭筠叹了一口气:“你们回来的当晚,我便接到云三姑娘送过来的消息了,想着你折腾一趟不容易,打算等你多休息几日再去府里拜访的。” 他对着楚云瑶招招手:“既然来了,快过来看看,这些账目我都核对清楚了,你过目一下。” 第1822章 能抢则抢不择手段 楚云瑶本不想看的,见舅舅如此,只得上前,快速的翻了翻,所有账目都记载的一清二楚,心里越发感慨了:“这虽说是我一手创办的,但全部都是舅舅你一手打理的,论功劳,你比我大得多。” 温庭筠温润的笑了笑:“我能有今日,也全都得亏你的帮助,帮你打理,我也拿到了我们温家曾经失去过的东西,一举两得。” 如果没有楚云瑶,说不定他早就病死在这栋屋子里了。 在楚云瑶没出现之前,他隐姓埋名,苟且偷生,连活着都似乎成了奢望。 如今苦尽甘来,不仅娶了心仪的女人,还有了两个孩子,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舅舅,听闻南方的分店,你用了股份制,采用年终分红的办法稳住了南方的商会,让在南方站稳了脚跟。 我打算将我手里总店的股份分你一半,如何?” “这......”温庭筠站在窗口,听着楼下传来的欢笑声,看着宝儿的身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不必了,你每年给我的银两,足够我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了,既然是你创办的,理所应当就是你的。” 楚云瑶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凭着舅舅你的手段,你要是另谋出路,或者重新在我的对面再开一家相似的店铺,我这很快就垮了,我这么做也算是挽留人才呀。 再说,你不为自己和南烟考虑,你好歹也要为我两个表弟考虑,他们总有一日会长大,难不成你希望他们也跟你一样,替我的思瑜打长工吗? 这,我迟早是要教到思瑜手里的,当初分给迟夜白的股份,迟夜白也已经转让到思瑜的名下了。 我将我的股份分一半给你,往后你要如何分给你的两个孩子,你自己定夺便可。 他们几个孩子成为合伙人,总比成为雇佣关系要好得多。” 温庭筠细细的思索了片刻,只觉得心湖好似被羽毛划过,漾起层层叠叠的水波。 楚云瑶见他不语,便直接拍板定论了:“就这么决定了,就当是我送给两个表弟的成年礼。” 恰巧南烟上楼叫两人去吃饭,楚云瑶和温庭筠一同出了书房。 刚下楼,就听到了几个小孩的争吵声以及小狗狗的惊叫声。 楚云瑶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就看到墨思瑜的小手死死的拽着绳索,拖着才两个月大的胖乎乎的白色小狗狗,死命的不肯松手,嘴里嚷嚷着:“我要带它回墨府,我会给它很多好吃的东西......” 大宝和小宝都快要急死了:“你先松手,你会勒死它的,它害怕你,不肯跟你走的。” 修儿在一旁劝,“思瑜,这是舅爷爷家的小狗狗,你要是喜欢,让娘亲再给你捉一只,不能抢人家的东西。” 思瑜不懂,毕竟迟夜白曾经教过她,但凡是自己看中的东西,都要主动争取,能抢则抢,不择手段。 楚云瑶赶紧上前,捏住思瑜的手,夺过她手里的绳索,语重心长的开口:“思瑜,你要是再不放手,这条小狗狗就会被系在脖子里的绳索勒死了,你既然喜欢它,就不应该这么对待它。 但凡喜欢的东西,都应该好好爱护的,知道吗?” 第1823章 不能夺人所好 墨思瑜眼巴巴的盯着那条小狗狗,委屈不已,“我带它回去,会把我最喜欢的小兔子馒头分给它吃的,它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楚云瑶耐心的解释:“因为小狗狗是被大宝小宝带回来养这么大的,已经对他们有感情了,不是任何一个人对它好点,它就肯愿意跟别人走的。” 她顿了顿,又道:“就好像娘亲生了你,却没有抚养你,将你托付给了你干爹照顾,我想要再接你回我身边,你却一点都不喜欢娘亲了一样。” 墨思瑜:“......” 墨思瑜听着楚云瑶说的话,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怼:“我不喜欢你,你还不是让我回了墨府,小狗狗不喜欢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抱它回墨府?” 楚云瑶:“......” 这孩子脑瓜子倒是反应的倒是挺快,逻辑也挺缜密。 楚云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她顿了顿,蹲下来,平视墨思瑜的眼睛,认真的告诉她:“因为你本就是娘亲的孩子,理所应当回到娘亲身边,这条小狗狗一开始便不是你的所有物,所以你不能将它据为己有。” 墨思瑜:“......” 墨思瑜委屈巴巴的看着楚云瑶,瘪了瘪嘴,恨恨的在地上跺了跺脚,扭头跑出去了。 修儿和宝儿赶紧追了上去。 小宝和大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问:“这小狗是在哪里捉来的?我去给思瑜也捉一只。” 南烟回:“是容公子家里从西洋带回来的波斯狗,就生了这么一只小狗,送给大宝小宝了......” 南烟看了眼大宝和小宝,问:“好孩子,思瑜很喜欢这条狗狗,不如送给思瑜带回去玩几日吧。” 小宝不肯:“这是我的狗狗,她带回去了就不会还回来了。” 楚云瑶见状,赶紧道:“不能夺人所好,这种狗虽然珍贵,但还是能弄得到的,我去看看思瑜这丫头怎么样了。” 楚云瑶找到思瑜的时候,思瑜正在隔壁的云来客里吃点心,宝儿和修儿正陪伴在她身边。 楚云瑶在她面前坐下:“娘亲明日给你寻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色小狗回来,如何?” 墨思瑜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的开口:“不要了,一条狗而已,我才不稀罕呢,哼!” 那模样,那神情,像极了口是心非的迟夜白,傲娇的不得了。 楚云瑶:“......” 母女之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墨思瑜对并不喜欢的娘亲越来越疏离了,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楚云瑶也不在意,有时候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她和修儿在院子里玩闹,心口好似被一股幸福感塞的满满当当。 捷报如雪片般飞来,墨凌渊的书信里充斥着胜利的喜悦,好似看到了和平的曙光。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楚云瑶去后厨,亲手给修儿和墨思瑜做两人最爱吃的大肉包子,看向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火的宝儿:“等北方平定,就给你和段公子举办婚礼吧,你想要中式的传统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 宝儿一扫从前的娇羞,也不回避这个话题了,落落大方的开口:“中式的吧,西式的洋婚礼就算了,我跟长宇都是传统的人,还是喜欢红红火火。” 第1824章 我想要它 楚云瑶又道:“我给你置办的嫁妆里面有一处别院,是三进三出的院子......” 宝儿开口:“小姐,我跟长宇商量过了,等成了亲,我们不搬出去,依然就在府里,管家年纪大了,我帮着您打理少帅府,您安心做您自己的事情便可......“ 楚云瑶当然求之不得。 宝儿端起蒸好的大肉包子往外走:“小小姐在后院习武,应该饿了,我送去给她吃点。” 楚云瑶点点头,刚盖好锅盖,一道白影就扑到了她的身上。 楚云瑶一把抱住小白,摸了摸它越发油光水滑的毛发,解开他尾巴上缠绑着的封蜡信纸,“去玩吧。” 小白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小脸,身影一闪,从窗口又跃出去了。 她展开信纸,看着里面的内容,笑意快要从眉眼间溢出来,欢欢喜喜的去院子里找宝儿。 宝儿正在花圃里拔草,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坐在梧桐树底下的石凳上正在津津有味啃包子的思瑜。 梧桐树上飞鸟乍起,扑腾着翅膀惊叫起来。 思瑜抬头看去,就见一只肥胖硕大的野猫从树干上飞速的朝着她扑过来。 思瑜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跟自己体型差不了多少的野猫,吓得一动不敢动,僵在原地。 “思瑜。”楚云瑶恰巧看到这一幕,飞速的朝着她跑过去,银针脱手而出,射入了野猫的身体里。 可那猫野性十足,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伤就停止攻击。 它被楚云瑶的银针射中了头颈,掉落在地上,站起来,再次朝着思瑜扑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思瑜会受伤之时,一道白影飞扑过来,挡在思瑜的面前,咬住了野猫的脖子,用力一撕,被本就受了伤的野猫被白貂尖锐的牙齿扯的血肉模糊。 白貂灵巧,只听到“咔”的一声,直接咬断了野猫的脖子。 楚云瑶一把抱住吓呆了的思瑜,将她紧搂在怀里,后怕的抚着她的后背,“不要怕,思瑜,没事了,没事了。” 宝儿手里还沾着泥巴,也被吓的不轻,跑过来看着奄奄一息的野猫,问赶过来的佣人:“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猫了?” 管家拧起那条又大又肥的猫爪子,“这是野猫,不是家养的猫,大概是因为天气渐冷,外面没多少吃的东西了,就偷跑到了府里,抓树上的鸟儿吃。 难怪前几日后厨里的鱼肉和鸡蛋总是减少,厨娘还以为弄错了,原来都是被这家伙吃掉了。” 管家指挥着身后的佣人:“拖到后厨去,今晚炖汤吃了。” 白貂跳到石桌上,舔舐干净白毛上的血迹,摇着长长的大尾巴,邀功一般蹭着楚云瑶的手臂,求夸奖。 楚云瑶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白貂的小脑袋,庆幸的开口:“还好有你。” 小白神出鬼没,极少在府里。 思瑜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猛又有灵气的小动物,随着野猫被白貂咬死,那点害怕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她瞪着那双澄澈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小白。 比大宝小宝家养的狗狗好看多了。 思瑜推开楚云瑶,一把抓住了白貂的前腿,看向宝儿:“宝儿姨姨,我不要狗狗了,我想要它。” 第1825章 这孩子本性不坏 宝儿眼角的余光瞟向楚云瑶,“这可是你娘亲捡回来养大的。” 墨思瑜:“......” 楚云瑶不作声,等着思瑜主动开口。 恰在此时,管家命人将从野猫体内拔出来的银针送了过来。 墨思瑜好奇的问:“这针是做什么的?” 楚云瑶捡起两根银针夹在指缝间,对着掉落的树叶飞射过去,“暗器。” 树叶被牢牢的钉在了树干上,墨思瑜的眼睛睁的越发大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娘亲也会用暗器伤人?” “嗯。”楚云瑶点点头:“在暗器方面,我应该比你干爹厉害。” 墨思瑜:“......” 原本以为干爹迟夜白天下第一,没想到娘亲竟然比干爹还要厉害。 干爹不仅打不过娘亲,连暗器都没有娘亲用得好,只会养聒噪的鹦鹉,连宠物都不如娘亲的小白威猛。 墨思瑜对楚云瑶的排斥变成了别扭的崇拜。 她不吭声了。 楚云瑶也不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肉包,站起身:“我再去厨房拿些好吃的给你。” 她吹了一声口哨,抬脚离开。 白貂听到哨音,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后腿猛地在石桌面上一蹬,就跳到了楚云瑶的肩膀上,威风凛凛的站着。 墨思瑜:“......” 墨思瑜眼巴巴的看着小白跟着楚云瑶离开,抱着宝儿姨姨的胳膊撒娇:“宝儿姨姨,我想要娘亲的小白,你帮我去要过来好不好?” “小小姐。”宝儿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自己去要,你娘亲一定会给你的。” “不会的。”墨思瑜摇头,“娘亲刚才明明听到我想要小白,她还是把小白带走了。” 宝儿叹了口气:“小小姐,你知道不知道,你每天吃的各种糕点,都是谁做的?” “宝儿姨姨你做的呀。”墨思瑜眨巴着眼睛。 “不是我,是你娘亲亲手做的。”宝儿蹲下来,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娘亲厨艺很好,但她极少下厨,她也很讨厌厨房里的油烟味道。 她知晓你爱吃她做的饭菜和糕点,便日日都抽出时间给你做这些好吃的,从未假手于人过。 又怕你性子倔,不肯吃她做的东西,便让我告知你,是我做给你吃的。 小小姐,你娘亲其实是很爱你的,不信的话,你去问她要小白,她肯定会把小白送给你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派人到处打听谁家喂养了白色的波斯小狗崽。” 墨思瑜:“......” 墨思瑜抿着唇,一声不吭。 宝儿知晓这丫头也是个有主见的,也没多劝,任由她自己默默的思考自己刚才说的话。 晚上,墨思瑜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部都是小白飒爽的英姿,她见宝儿姨姨似乎已经睡着了,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出了厢房门...... 宝儿睁开眼,看到她往隔壁的卧房去了,面上浮出一抹笑意,心安理得的又闭上了眼睛。 楚云瑶正在灯下作画,画纸上是两个孩子正在后院玩耍的情景。 思瑜见蚂蚁搬运糕点屑太累了,索性将手里的糕点放到了蚂蚁的洞口,跟修儿说:“哥哥,这样它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往后每天给它们一些吃的,它们就不会饿死了。” 楚云瑶回想着脑海里的画面,微微笑着,心想:能怜惜地上的蝼蚁,这孩子的本性应该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坏吧。 第1826章 你我之间不必拘谨 听到推门的声音,楚云瑶抬头,就看到墨思瑜闯进来了。 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睁着那双澄澈的眸子看着楚云瑶,慢慢的来到了楚云瑶的面前。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晚来找娘亲,有什么事?” 墨思瑜有些扭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云瑶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放下画笔后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指着桌面上的画纸,问:“娘亲画的像不像?” 墨思瑜:“......” 墨思瑜的小手指着上面的小人,“这是哥哥,这是我,这是小蚂蚁。” “嗯。”楚云瑶问:“这是娘亲送给你们的画像,裱起来挂在你们的厢房里,好不好?” 墨思瑜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摇头道:“我不要画像,我想要小白。” 她不安的搓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娘亲,你可以把小白送给我吗?” “小白呀。”楚云瑶拖长了声音,“娘亲倒是愿意把小白送给你,可就怕小白不肯听你的话啊。” “为什么?”墨思瑜不解:“我会给它很多好吃的,我喜欢吃的东西都可以给它。” 楚云瑶忍着笑,抬手刮了下墨思瑜的小鼻子:“因为小白这么乖这么听话,都是娘亲教的呀,娘亲会认字,知道小白每次给娘亲送来了什么消息。 会吹哨子,听得懂小白想要表达的意思。 会医术,小白受伤了,娘亲能给它医治。 娘亲什么都会,可思瑜会什么呢?等思瑜学会了娘亲的所有本事,小白自然就听你的话了。” 墨思瑜:“......” 墨思瑜想了片刻,问:“那等我学会了,娘亲就把小白送给我吗?” “娘亲现在就可以把小白送给你,但小白是否能心甘情愿的听你的话,就看你的本事了。”楚云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早了,去睡觉吧,等明日一大早,娘亲就把小白唤回来,让它陪着你玩半天,好不好?” “好。”墨思瑜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本来还想多说些话,又觉得不能跟娘亲太过亲近,迈开小短腿回了自己的厢房。 待思瑜睡着了,宝儿过来找楚云瑶:“小姐,今日在后院,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楚云瑶点点头,将信纸拿出来给宝儿:“这是凌渊给我的来信,说是东洋人和西洋人已经被驱逐出境了,宫家也被赶出边境,北方总算平定安稳了,不日便会回来。” 宝儿哪里敢看墨凌渊写给楚云瑶的书信,赶紧将那封信折叠好,开口道:“如此一算时间,爷恰巧能赶上府里举办的晚宴。 您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之后,这些贵夫人就在打探您的消息,想要来府里拜访,大概也是想要从您嘴里探听到确切的消息。 现在好了,爷已经胜利了,那些贵太太接到邀请函,肯定会带着自家老爷一同过来,到时候,也用不着小姐您周旋了,只是......” 宝儿忧心的皱了皱眉。 “只是什么?”楚云瑶疑惑的问。 “小姐,我说出来的话可能会令你不高兴,你可不要怪我。” “无论你说什么,我何曾怪过你。”楚云瑶拿起画笔,继续填色:“说吧,你我之间,不必拘谨。” 第1827章 合则聚不合则散 “小姐怕是不清楚锦城的习俗。”宝儿直言:“这锦城从前可是天子的地盘,这里的人可都是天子脚下的人,很多观念都是根深蒂固的。 想当初老爷和宫爵才刚登上高位,就有人往他们府里塞女人。 如今北方平定,爷凯旋而归,怕是也有人想要效仿当初的举动,往我们府里塞人呢......” 楚云瑶抬眸,抿唇轻笑,良久,才问:“本夫人恶名在外,谁都知道我小鸡肚肠,容不下任何人,谁不怕死,敢往枪口上撞? 这府里曾经被硬塞进来的曾佳丽和秦千黛,哪一个落了好下场,他们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死在我的手里?” 宝儿叹了一口气:“小姐有所不知,这大门大户,都是盘根错节的,什么堂的表的亲戚一大堆,他们舍不得自己女儿,还可以在家族里挑选个模样身段和气质都不错的其他家的女儿啊。 一旦送到府里,入了爷的眼,那一家子就攀上了爷这棵大树了。 就算不入爷的眼,也影响不了什么。 再说了,就连您过世的父亲楚老爷,还是靠着原配夫人的嫁妆发达起来的呢,不照样纳了好几房的妾室吗?更何况是有权有势又没有了长辈的墨少帅。” 宝儿越说越是忧心:“这世道,但凡有点权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要是没有,会被人瞧不起的,前些日子,我跟着您去了一趟,还有人偷偷跟我打听温先生的消息呢。 说温先生将打理的这么好,需得多娶几房妻妾,开枝散叶,才能重现温家曾经的繁荣,就守着一个在兰桂坊待过的女人,岂不是亏大了。 您听听,这些话竟然出自女人之口,说明在很多女人的心里,也认为有本事的男人应该多娶妻生子的。 我一个局外人听了,都差点气死,要是这话传到南烟姑娘耳朵里,止不住南烟姑娘会被气成什么样呢。” 楚云瑶脸上的笑意冷凝下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时代的风气实在是太让她难以接受了。 “是否纳妾,决策在男人手里,舅舅体贴南烟,必定会拒绝那些人的。”楚云瑶眉心拢成一团:“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要出淤泥而不染确实很难。” 楚云瑶顿了片刻,“如果真有人想要往少帅府塞人,我就让凌渊自己做决定吧,男人不是用来管的,管的越紧,他的心便会离你越远。 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爱另一个人一辈子,合则聚,不合则散!” 宝儿:“......” 宝儿倒是没料到楚云瑶会是这么个态度:“小姐,您现在有了小小姐和小少爷,爷待您如珠似宝,不会舍得让您受委屈的。” “我知道。”楚云瑶放下画笔:“所以,我只需筹办好府里的晚宴,等待凌渊回来便可。” ...... 墨凌渊风驰电掣,不眠不休,在晚宴开始的那一日上午总算带着段长宇赶回到了府里。 宝儿那一席话,让楚云瑶存了心结,但在墨凌渊面前并未表现出来,她如久别重逢后所有思念夫君的妻子一样,欢喜的伺候他沐浴,更衣,指腹抚着他疲惫的发红的眼,温声软语的劝他去床上休憩一会。 第1828章 谁敢惹你不快 梳洗过后的墨凌渊闻着枕头和被褥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了,但他偏偏舍不得阖眼,拉着楚云瑶的手不肯放:“云瑶,我终于让北方太平了,往后我们的孩子,将会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长大......” 他漆黑的眸底迸发出的喜悦如冲破黎明前最黑暗时候的那一缕光,视线落在楚云瑶微微笑着的面孔上,墨凌渊顿了一下,撑着手臂坐起来,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你有心事!” 陈述的语气,毫无疑问。 一别多日,他依然能一眼窥破她的心思。 楚云瑶也不否认,“胜败已成了定局,今晚要来的人很多,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有些担心突发状况,怕处理不当,给你造成麻烦。” 墨凌渊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长臂一揽,将人拉进怀里,抱着她躺下,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满不在乎的开口:“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点子事,有我在,你怕什么,就算我不在,你如今是墨家的少夫人,就凭这个身份,谁敢惹你不快?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何曾给我添过半点麻烦?” 楚云瑶埋首在他的胸口,不吭声。 墨凌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陪着为夫躺一会,为夫想你想的紧,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你身边,云瑶,没有你,战事不可能结束的这么快。 等我挥军南下,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履行我曾经对你许下的诺言,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去看山川河流,高原湖泊,好不好?” 楚云瑶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里,柔软的指腹抚着他手背上的疤痕,低声道:“好。” 你记得就好! 如果不是墨凌渊提起,她都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对她说的这些话。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楚云瑶见他睡着了,想要站起身,才动了一下,搂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便加重了力道,又将她紧紧的箍住了。 楚云瑶怕弄醒他,不得不重新躺下,将被褥盖在身上,闭上眼...... 傍晚时分,邀请的客人三三两两的开始抵达少帅府了。 宝儿敲了门,“小姐,今晚要穿的衣衫我准备好了。” 门从里面打开,楚云瑶睡了一觉,容光泛发,皮肤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双眸澄澈,脸颊微红,墨发如云松松散散的垂下来,慵懒而贵气。 宝儿看的愣了一下。 “进来,帮我梳妆。”楚云瑶转过身,坐在梳妆台前。 宝儿捧着衣衫进去,见墨凌渊已经换了一身戎装,估计是休息好了的缘故,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看着神清气爽,越发显得气宇轩昂。 宝儿帮楚云瑶挽着发髻,暗自叹着气,心想:别说凭着爷如今的地位,就能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了,就算爷一事无成,单单凭着爷这幅好皮相,也能令好多女子往他怀里扑了。 如今爷要容貌有容貌要权势有权势,还不知道今晚被那些贵妇人特意带过来的大家闺秀看到爷会是什么反应呢? 但愿她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 第1829章 宝儿棋高一着 晚宴开始之时,所邀请的客人全部都已经到齐了,诺大的厅堂显得有几分拥挤,楚云瑶挽着墨凌渊的手臂缓步从楼上走下来,澄澈的眸子扫过厅堂里的客人,鼻腔里隐隐闻到了香水和脂粉的味道。 楚云瑶在心里“啧啧”了两声,看着这些比邀请的人足足多了一倍的女子,登时了然。 环肥燕瘦,姹紫嫣红。 整个锦城年轻的陌生的又青春洋溢的姣好面容怕是今晚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府上,楚云瑶不动声色的保存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好似一个温婉又柔弱的深闺女子。 凌云门的女子被调遣过来,维持今晚的秩序。 云大站在宝儿身侧,压低了嗓音问:“小姐的妆容和衣衫,是你帮忙弄的?” 宝儿甚是得意:“怎么样?一眼看上去,是不是觉得小姐纤瘦柔弱,温婉可人,跟大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小姐微微笑起来的时候。” 云大不解:“你为何不给小姐画一个凌厉些的妆容,你没见今晚被那些贵妇人带过来的女子,在爷出来的那一瞬间,那眼珠子都瞪直了吗?” “你也注意到了?”宝儿拧着眉:“你就注意到那些女子盯着我们爷看了,你难道就没看到今晚过来的青年才俊都盯着我们小姐看吗? 爷的脸色都不好呢。 我们小姐恶名在外,尽管医术精湛,能救死扶伤,但这些女子有几位会在意这个? 与其让她们以为小姐不好招惹,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放下戒备,以为我们小姐好欺负,到时候,哼哼!” 宝儿不怀好意的冷哼了两声。 云大这才反应过来:“还是宝儿姐姐棋高一着,佩服,佩服。” 宝儿:“往后苏公子对你不好,我可以教你几招。” 云大:“不用。” “为何?” “他打不过我。”云大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不敢造次。” 宝儿:“......” 好吧,云大这一身武艺,发起飙来说不定能将苏辰希打的半身不遂。 云大扮成丫头的模样,在人群里穿梭,耳旁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 “不是说这墨少夫人心狠手辣,府里的妾室都死在她的手里了吗?今日一见,这墨少夫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怕是手无缚鸡之力吧?” “传言未必可信,说不定都是外人中伤墨少夫人的,你难道忘了墨少帅曾经也被那些谣言传的不像样子吗?” “也对,传言墨少帅丑陋不堪,身长五尺,体重两百,如今见到墨少帅,分明相貌俊逸非凡,一表人才,气质卓绝,简直就是人中之龙,传言果真不可信。” “听闻墨少帅和少夫人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不知是否能当真。” “少夫人医术精湛,是墨少帅的贤内助,如今北方战局已平,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你没看到今晚来了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吗? 是否琴瑟和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过了今晚,墨少帅和墨少夫人便不会如从前一般恩爱如初了。” “男人嘛,再喜欢一个女人又如何,总归还是要三妻四妾的!” ...... 第1830章 我家娘子心思单纯生性胆小 楚云瑶才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被几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贵太太围住了,宝儿赶紧靠过去,站到楚云瑶的身旁。 听着这些自来熟的阔太太们说着些言不由衷的恭维的话,宝儿有些同情的看了楚云瑶一眼。 楚云瑶面上依然端着得体的淡笑,似乎在极其认真的侧耳倾听,视线在几人面上来来回回,默默在脑海里梭巡着关于这些人的信息。 墨凌渊长臂揽着楚云瑶,怕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替她打圆场:“我家娘子不善言辞,大家可不要为难她。” 贵妇人们:“......”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堆起笑脸:“不会不会,少帅可真会说笑。” 不善言辞的女子,是如何坐稳墨少夫人这个位置的? 再说了,堂堂墨家的正室少夫人,谁敢为难了? 她不为难她们这些人就已经不错了。 墨凌渊又道:“我家娘子心思单纯,你们有话需直说,她不擅长揣摩外人的心思。” 贵妇人们:“......” 这是什么意思?墨少帅到底是在警告她们还是在暗示她们什么? 心思单纯的人能揪出国学院里潜藏着的杀人凶手? 不擅长揣摩外人的心思,能让宫曜惨败到一塌涂地? 众人笑的越发假了:“好说好说,我们就是喜欢跟直爽的人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墨凌渊继续道:“我家娘子生性胆小,听不得不好的消息,还请大家聊天的时候顺着她的心思。” 贵妇人们:“......” 生性胆小的人会把将凶残的小狼和白貂当宠物养在身边? 生性胆小的人会舞刀弄枪? 墨少帅你是故意来给大家添堵的,还是眼瞎了? 众人的笑容已经僵硬在脸上:“少夫人喜欢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绝不说令少夫人不快的事。” 墨凌渊:“我家娘子这几日为晚宴操碎了心,没有休息好,可能陪不了大家多长时间,还请多担待一下。” 贵夫人们:“......” 信你才有鬼呢。 这么大的府邸,这种晚宴向来都是处理一切内务的管家操持,最多在拟定人员名单的时候,征求一下女主人的意见,难不成就几个名字就让墨少夫人劳累过度了? 众人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了:“真是有劳少夫人了,要打理诺大的府邸,不容易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应该带那么多人来叨扰了。” 宝儿内心:你也知道你带的人多了些?你身后那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模样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女孩子至从看到我们爷,眼珠子就好像黏在我们爷身上了,没有移开过,不用想都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哼! 宝儿腹诽着,都快要气死了,可面上还要视而不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来。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墨凌渊抚了抚楚云瑶的后背,当着众人的面,亲昵的低头,额头贴了下她的额头,眸色含笑,语气温柔缱绻:“那你在这里陪一会客人,我去招呼别的客人,要是身体不适,就上楼休息。” 楚云瑶:“......”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但也没料到墨凌渊会直白成这个样子,将一切丑话都说在了前头。 她只得很是默契的配合他的关切,故作一脸娇羞,顺从的点了点头...... 第1831章 如何未雨绸缪? 墨凌渊很是满意楚云瑶这个样子,直起身子,看向宝儿:“待会要是少夫人身体不适,你要立即扶少夫人回房休息,再过来告知本帅,可记住了?” 宝儿小鸡啄米般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但凡对小姐好的一切,她都记得牢牢的。 墨凌渊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楚云瑶,迈开长腿往那一拨聚在一起正翘首盼望的老爷们的方向走去。 墨凌渊一离开,那股骇人的威压便消失了,这些贵妇人们只觉得背脊都挺得直了些,轻松自在多了。 墨少帅那股在战场上,在尸山血雨里历练出来的气势,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宝儿便带着这些人到了屏风后面的圆桌边坐下,她站在楚云瑶身侧,麻利的泡了一杯花茶,摆放在楚云瑶面前,又给所有的贵太太都泡了一杯。 其中一个贵太太是个识货的,她用戴了好几块翡翠宝石的手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向楚云瑶:“这可是云来客里的活招牌桃花酿?” 楚云瑶点点头:“正是!” “我可是云来客里的常客了,当初就听闻这桃花酿的秘方是少夫人亲手配置的,可以美容养颜,便一直光顾。”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喝了两年,还真是极其有效果呢,我这张脸看着跟两年前相比,气色可好了不少呢。” 楚云瑶随口恭维:“王夫人天生丽质。” 那王夫人听到楚云瑶如此一夸赞,便打开了话匣子,“跟少夫人一比,可就差远了,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不如少夫人风华绝代,但也算的上是位佳人了,刚嫁入王家之时,跟夫君也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刚才看到墨少帅和少夫人从楼上走下来,我便想起了我和我家老爷年轻时候的样子。” 说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好景不长,再好看的容貌也有老去的一天,年轻的水灵的小姑娘如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冒出来。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站在一旁的宝儿瞬间便猜出这个王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了,她忍着想要骂出口的脏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楚云瑶并不接腔,她默不作声的垂了眸子,端起面前的茶盏静静的品尝起桃花酿来。 王夫人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给坐在桌旁的几个姐妹一一使了眼色。 迫于墨凌渊的警告,几个胆子小些的少夫人跟楚云瑶一样也端起桌上的茶盏装作没看到一般喝起茶来,不想搭理王夫人。 人家都只带了一个,最多两个女孩子过来,王夫人倒好,一下子带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枪打出头鸟,既然如此,索性就让王夫人出这个风头吧。 但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自以为是,坐在王夫人身旁的杨夫人见状,频频点头,接腔道:“王姐姐言之有理,这种心酸的感觉,也只有我们过来人懂得。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听我母亲的话,未雨绸缪......” 楚云瑶唇角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懒得再跟这两人打哑谜了,索性引导两人将后面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如何未雨绸缪?” 第1832章 我们爷没这个意思 王夫人和杨夫人对视一眼,见楚云瑶搭腔了,心里有些得意,两人一唱一和的开口:“这未雨绸缪,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培养自己的人。” “是呀,这男人嘛,反正是要纳妾的,与其让他纳不相干的女子为妾,不如就纳你身边的人为妾,这样的妾室恰巧在你的掌控之中......” 楚云瑶:“......” 楚云瑶抬眸往身旁的宝儿睨了一眼,问:“你们说的是宝儿吗?” 宝儿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小姐,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我,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楚云瑶:“......” 瞧着宝儿这幅花容失色的模样,笑意憋不住从楚云瑶上翘的唇角溢出来。 王夫人和杨夫人倒是没料到她们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一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云瑶会将目标对准自己的丫头。 听到宝儿如此一说,两人瞬间又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少夫人,您身旁这位丫头既然已经许了人家,就算了吧,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再找出几位出来,也很容易。” 说完,侧身往后靠了靠,拉住站在身后的年轻女子的手,笑盈盈的开口:“这位是我的侄女,心思单纯,没什么主见,特别崇拜像少夫人您这样能干的人,您可以考虑考虑,将她留在少帅身边。” 楚云瑶:“......” 真够直接的,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推销自家的姑娘了。 楚云瑶慢悠悠的品着茶,不语。 王夫人不甘示弱,指着自己身后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少夫人,这是我王家的三姐妹,您看中了谁,随便挑,您要是三个都看中了,都留下来在身边服侍您和少帅也是可以的。” 楚云瑶:“......” 这年头,做妾室还流行捆绑打包吗? 楚云瑶调整了一下坐姿,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问:“王夫人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王夫人连连点头。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好好的王家小姐不做,要来我身边服侍我,到我们少帅府当下人,是不是不太好?” 王夫人:“......” 王夫人和她身后的三位小姐听楚云瑶的意思,脸色立马变了:谁要来你府邸当下人了,我们分明是奔着墨家的姨娘位置来的。 王夫人轻咳了一声:“少夫人,我的意思是,少帅如果想要纳妾......” 宝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们爷没这个意思。” 杨夫人道:“现在没有,不代表往后没有......” 宝儿怒了:“我们爷不是这种人。” 王夫人不悦的盯了宝儿一眼,“当初我嫁到王家,我们家老爷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后来呢?这小妾还不是一房接一房的往府里抬? 一辈子太长了,男人的话,有几个是能当真的?” 早就听闻墨少夫人身边有一个异常得宠的丫头,这丫头仗着主子疼爱,有些无法无天,一开始还挺守规矩的,怎么谈到纳妾这种问题,这丫头就压不住脾气了? 主子们谈话,几时轮到下人插嘴了? 一桌子的贵太太们,表情千差万别,幸灾乐祸者有之,不动声色者有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之,坐山观虎斗者有之...... 可楚云瑶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好似谈论的话题跟她毫无关系...... 第1833章 瞧不上姨太太的身份 见楚云瑶不说话,似乎已经妥协了,几位本就蠢蠢欲动的夫人也纷纷加入了劝说之中,附和道:“王夫人不愧是过来人,言之有理。” 王夫人看似语重心长:“这些话,我本该留着对自己的闺女说,如今见到了少夫人,真怕少夫人重蹈我的覆辙,不免就说了出来。 哎,做女人命苦啊,身不由己,嫁了人就只能仰仗着自己的夫君了,要是生的孩子争气,老了还可以仰仗一下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这就是我们女人一辈子的宿命了。” 楚云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督军府除了督军夫人之外,也有三房姨太太,后来督军过世,督军夫人接连接到儿子和丈夫死去的噩耗,悲痛欲绝导致神志不清,一直闭门不出,关在卧房里吃斋念佛。 你们可知晓府里的三位姨太太如今在做什么?” 墨家的家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夫人就算知晓内情也不好说破,热衷于交际的督军夫人秦芷柔确实在墨二少爷和督军过世后便一直没有再露面。 至于三位姨太太,从前因为有督军夫人这种光芒四射的人,几乎没人留意到她们的存在。 此刻突然被墨少夫人提起,众人都弄不明白是何种意思。 杨夫人问:“三位姨太太,今日都没有到场吗?” “嗯。”楚云瑶点点头:“她们忙于自己的事,实在抽不出时间过来,我便让她们不用过来了。” 王夫人轻嗤一声:“姨太太的身份,本就上不得台面,来了还不如不来呢。” 楚云瑶冷眼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既如此瞧不上姨太太的身份,为何还费尽心机的要将王家的女孩子塞到别人家的府邸,上赶着做妾室?” 王夫人:“这......” 王夫人被楚云瑶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楚云瑶又道:“督军府的三位姨太太,摆脱了姨太太的身份后,一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个在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读书习字,还有一个从国学院结业,打算去西洋国继续留学深造。 她们三人中,两人无子无女,还有一个生了个女儿,日子却过得比在督军府里当姨太太要好千万倍。 这世上的女人,哪有那么多的宿命论。 就算做姨太太是她们这辈子的宿命,摆脱了姨太太的身份之后,自立自强便是她们的宿命了。” 宝儿接口道:“如果不是无法摆脱之事,这命运便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督军府里的三位姨太太能过的如此顺心,虽然也离不开我们家小姐的帮助,但最后能在她们喜欢的行业里立足,也是她们自己的本事,她们几位,可从来就没有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男人的良心和子女出人头地之上。” 宝儿内心腹诽: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小姐和阔太太,整日不愁吃不愁穿,竟然有脸感叹自己命不好,让人家那些身不由己依然挣扎在温饱之中努力活着的贫穷女子情何以堪?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人前显贵,与其靠男人靠儿子,还不如增长自己的本事。 第1834章 本夫人手段狠辣 墨少夫人这一番话,是摆明了不愿意接受她们这些人带过来的女孩子了,一桌人心思各异的看向面色平静的楚云瑶。 王夫人依然有些不甘心,讪笑道:“不知墨少夫人拿什么保证墨少帅这一辈子不纳妾。” 楚云瑶也懒得跟这些心怀不轨的贵太太们周旋了:“这就不劳王夫人超心了,家世不足以为外人道。” 杨夫人面色不虞:“好歹我们也是一番苦心,墨少夫人不接受就算了,何必让一个丫头如此轻慢我们。” 宝儿:“......” 她真是看不过眼听不下去,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已,何曾有半点轻慢了?就算轻慢,也没有表现出来好不好? 众人不敢招惹楚云瑶,便将一腔怒意对准了宝儿:“这丫头确实有些不像话。” “少夫人,您这丫头是不是欠缺管教,确实有点无法无天了。” “主子说话,哪有这丫头随时插话的道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在讽刺我们连几个姨太太都不如吗?” ...... 宝儿急了,正想要解释,却被楚云瑶拦住了。 她冷眼扫过这一桌年纪都比她大的贵妇人们,一字一句的开口:“诸位来府里之前,怕是还没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问。 “你们口中欠缺管教无法无天的丫头,并不是下人身份,而是本夫人认的异姓姐妹,就连本夫人生的孩子,也要尊她一声姨姨。 是她和本夫人一同创办起来的,府里的内务,也是她和本夫人一同打理的,本夫人处理不周全的事,都是她替本夫人善后的。 本夫人极其依赖她,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论在你们眼里有多出格,都是经过本夫人默许的。” 众人哗然,神色巨变。 “你们对本夫人有意见,本夫人倒是不怎么在意。”楚云瑶嗓音越发冰冷了,“但你们对宝儿有意见,本夫人决不允许。” 宝儿:“......” 宝儿咬着唇,听了楚云瑶的话,感动的差点滴下泪来。 她看不惯这些人逼着小姐替爷纳妾,又碍于小姐如今的身份,怕小姐不好明着拒绝,便直接替小姐斩断这些人的心思,却没料到会将这些人的一腔怒意都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些人哪里是对她不满,分明是不敢动墨少夫人,想要杀鸡儆猴,拿她开刀,给点颜色小姐看看。 只是这些贵妇人们万万没料到,小姐竟会为了她,会直接跟这些人正面对上。 “我们也没有对少夫人您有意见,也不知晓宝儿姑娘是您的姐妹。”王夫人见楚云瑶动怒了,赔着笑脸:“只是我觉得我们的一腔好意被宝儿姑娘误解了而已......” “没有误解。”楚云瑶冷冷一笑,眉宇之间有霜雪之气:“你们费尽唇舌无非是打着为了本夫人好的名义,一门心思往本夫人的夫君房里塞人,还指望本夫人感激你们不成? 你们对自己府里的姨娘们恨得咬牙启齿,却想要把自己家族里的女子当做姨娘塞进本夫人的府里,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还是,你们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本夫人从前是如何对待那些想要上位的女人的?” 第1835章 夫人自戕了 最后一句话,从楚云瑶的嘴里说出来,竟杀气腾腾,众人心里登时一凛,瞬间噤了声。 此时的墨少夫人,哪里有半点柔弱的样子,分明带着杀伐果断的气势,跟传言的心狠手辣倒是极其相似。 众人被楚云瑶温婉的外表欺骗,选择性失去记忆的那一部分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几位胆小些的女子不禁被楚云瑶凌厉的神色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传言是真的。 当初被督军和宫总统强行塞进府里的曾佳丽,听闻被墨少夫人活生生的打死了。 而以救命恩人自居的秦千黛,听闻也没落到好下场,被墨少夫人赶出府里。 就连有督军和总统撑腰的女子都落不到好一点的下场,更何况是她们这些没有什么后台的女子,进了墨府的门,还不是将命送到了墨少夫人的手里,任由墨少夫人随意处置? 楚云瑶见气氛凝重,不愿这场晚宴弄得太过尴尬,轻笑了一声,缓了语气,开口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少帅府里的一切都归凌渊做主。 虽然我不会给凌渊纳妾,但他万一有这个心思,本夫人也绝不阻止。” 听楚云瑶如此一说,那些贵夫人们的心思登时又活络了起来。 宝儿:“......” 宝儿简直无语了,这群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云大脚步匆匆的走过来,附耳在楚云瑶身边:“小姐,不好了,督军府传来消息,督军夫人自杀了。” 楚云瑶脸色微变,站起身:“大家先聊,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先失陪一下。” 到了僻静处,楚云瑶问:“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云大将手里的信件递给楚云瑶:“这是督军府传过来的消息,北方战局已定,整个锦城都在传这个好消息,少帅府今日大宴宾客,督军府里也张灯结彩。 督军夫人大概知晓了这个消息,心灰意冷,便寻了短见。” 楚云瑶默了片刻,问:“怎么死的?” “用那把藏在手镯里的刀自戕的,刀刃插在了胸口处,位置跟墨二少爷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云大说完,抿紧了唇。 楚云瑶:“......” 谁也不知道秦芷柔自杀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 宝儿没好气的开口:“督军夫人选在这个时候自杀,是打算给小姐和我们爷添堵吗?” 云大叹气:“小姐,如何打算?” 楚云瑶想了想,“去告知管家,让管家去问问凌渊的意思,究竟要将督军夫人葬到哪里。” ...... 墨凌渊应付着身边老奸巨猾的男人们,一回头,却发现一直跟那些妇人坐在一起的楚云瑶不见了。 不仅楚云瑶不见了,连跟在楚云瑶身旁的云大和宝儿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慌,立即站起身,往屏风处走去,很快来到了这群妇人中间,问:“本帅的少夫人呢?去哪里了?” 众人难得找到跟跟墨凌渊单独相处的时刻,纷纷将他围拢起来,左一言右一语的开始试探他。 “墨少帅真是年轻有为,跟少夫人可真是珠联璧合。” “墨少帅身边只有少夫人一个人,府里事务繁多,怕是要累坏少夫人了,可以多添几个人帮着少夫人分担分担......” “少帅,您觉得我身后这几位姑娘如何?模样周正,乖巧可人,性子温柔......” “少帅......” 第1836章 为她破除世俗的偏见 一开始,这些人恭维他和楚云瑶的感情,墨凌渊听着还算是舒心悦耳,可渐渐地,便变了味道,到了最后,竟直白的想要往他房里塞人了。 难不成楚云瑶陪着这些人聊天,听的都是这些混账话。 莫不是云瑶被这些长舌妇人给气走了? 墨凌渊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阴鸷逼人,不怒而威。 见这边气氛不好,那些大老爷们便猜测自家的婆娘们大概是无意中将墨少帅得罪了,纷纷围拢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墨凌渊拿起楚云瑶用过的茶盏,将里面剩下的半盏桃花酿一口喝完,将空了的茶盏重重的放回桌面上,一字一顿:“本帅打算,废止一夫多妻制度,提倡一夫一妻制,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话刚落音,全场一片哗然。 首先不同意的,便是那些大老爷们,坐拥三妻四妾多好啊。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左拥右抱,将女人视为衣服,只要有钱有势想娶几个娶几个,一旦确定了一夫一妻制,往后还如何娶小老婆,那些年轻的如花一般的穷苦姑娘就算弄到了手也是有风险的了。 而一些以王夫人为代表的老了的原配,因为享受不到这种好处,也表示反对。 毕竟这一辈子快要过完了,总不能因为一夫一妻制,让自己儿子利益受损吧,娶妻子娶门当户对的,纳妾纳那种漂亮的,家世不好的,多生几个孩子出来,继承打理自家的产业,门户才能迅速壮大。 只娶一个儿媳妇,如何为家族开枝散叶? 唯一支持的,只有一些年轻些初为人妻的女子,毕竟择一人白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本就是这些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女子所追求的。 不过墨凌渊也没打算让那些反对的人支持自己,趁着这些人沉默不语,迅速开口:“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本帅就当你们同意了。” 王夫人急了:“这,这家里已经有了妾室的,该如何是好?” “家里已经有了妾室的,这些妾室愿意离开便遵从她们的意见,不愿意离开的,便随她们,在这项立法颁布出来之前,一切照旧。 一夫一妻制颁布出来之后,一男只能娶一位女子,不允许纳妾,如果夫妻缘分已尽,可和离,女子有主动和离的权利,男子若要再娶,必须先和离。 这项制度,在西洋国早就开始施行了,女子跟男子一样,也能读书习字工作,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 一些老古董,听到墨凌渊这种违背老祖宗规矩的言论,只觉得惊世骇俗。 楚云瑶从僻静之处返回来的时候,恰巧听到墨凌渊这一番话,眉梢眼角处浮出几分笑意。 宝儿感慨不已:“真没想到,爷为了让您安心,竟会用这种方式彻底杜绝这些人的心思,如此一来,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总的来说,我们女子的地位算是提升了一大截,等到小小姐这一代人长大,便再也不会经历夫人那样的惨状了。” 墨凌渊察觉到楚云瑶的目光,转过身,正好对上她含笑的视线。 她为他生儿育女,他许她一世温情,为她破除世俗的偏见和陈旧的枷锁,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她的身份,动摇她墨少夫人的地位...... 第1837章 帮着少夫人分忧 一些大老爷们心里不爽快,直截了当的问:“难不成墨少已经打算好了这辈子只娶一位妻子?” 今日来了如此多的大家闺秀,正是用联姻来笼络势力的大好时机,如此好的机会,突然颁布这条规则,跟自断前程有什么区别? 另一个老头子呵呵笑了两声,缓和气氛一般的圆场:“少帅刚才也说了,这条规则还没有颁布出来呢,既然还没正式颁布,便一切照旧。 你们该娶则娶,该纳则纳,至于少帅这样身份的人,当然是不受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的。 今日来了如此多的如花美眷,但凡少帅看得上的,都可以留在府中!” 几位夫人松了一口气:“就是就是,像少帅这种年轻有为的男子,身边的女子就应当越多越好,多些人服侍,才配得上少帅你的身份。” 杨夫人见楚云瑶来了,满脸假笑:“这府里只有少夫人一个,太冷清了些,多几个姐妹在府里陪着您唠嗑唠嗑,打打牌说说话也热闹很多。” 云大本就不是个能忍的,沉着脸道:“我家小姐不喜吵闹,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没时间陪人唠嗑打牌说废话。” 众人弄不清云大的身份,见她插话之时,墨凌渊和楚云瑶都没有阻止,心里盘算着云大的身份大概跟宝儿的身份差不多,也不敢随意得罪。 王夫人将身后的侄女往楚云瑶身旁推,“竟然少夫人忙的脚不沾地,那就更需要姐妹帮着打理内务了,恰巧我这侄女便是打理内务的好手,正好能帮着少夫人分忧。” 云大:“......”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楚云瑶抬眸看了眼这位面容姣好,举止生涩的女子,直截了当的问:“会算账吗?” 女子:“......” 女子摇头。 楚云瑶又问:“学过医吗?” 女子:“......” 女子继续摇头。 楚云瑶再问:“厨艺如何?会女红吗?” 女子:“......” 女子垂下脑袋,依然摇头。 她一个大小姐,虽然不是王家正室所出,但从小模样出挑,家族一开始便将她当大家闺秀培养,多读了些书,多认了些字,哪里学过算账这种店小二的活? 更何况,学医虽然不如过去低贱,地位有所提升,但西洋的医术基本都是男人学,哪有女子做这种肮脏的活,就算有,也只是在教堂里帮着神父打下手,结交西洋人提升家族的地位而已。 而厨艺和女红,却是万万不会碰的,府里如此多的佣人,这种事何须她们动手? 这墨少夫人哪里是想要替墨少帅挑选妾室,分明是想要给自己挑选丫头。 夫君的地位如今今非昔比,楚云瑶原本没打算将话说得太绝,只能用这些问话暗示这些被家族当做棋子的女子,进了少帅府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的丫头,甚至会被派去后厨当帮工,接替府里嬷嬷干的活。 可偏偏有人沉迷于墨凌渊的美色和身份,不怕死开口:“是不是只要会这些,墨少夫人便同意姑娘们进少帅府的大门了?” 楚云瑶:“......” 没等楚云瑶回答,又一位夫人立即惊喜的叫了起来:“早就听闻墨少帅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子,我们李家两个女儿懂女红会算账,少夫人如此说,是打算留下她们了?” 楚云瑶:“......” 第1838章 一夫一妻制 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在深闺后院在妻妾之中争斗了一辈子,楚云瑶就不相信她们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偏要选择性无视她的话膈应她而已。 楚云瑶懒得继续跟这些人周旋下去了,扯了扯唇角:“府里的事,本夫人说了算,纳妾一事,就要看她们是否入我夫君的眼了。” 她眉宇间多了些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似乎再继续跟这些纠缠不休的妇人聊下去,随时可能掀桌走人。 墨凌渊上前两步,抬手理了理她旗袍外的狐裘披肩,揽住楚云瑶,掷地有声的开口:“本帅既然提出一夫一妻制,此生便只会有一个妻子,不会纳妾,也不会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他的嗓音里仿佛有金玉之声,如誓死不悔的诺言:“本帅定会以身作则遵守承诺......” 穆清匆匆赶来,附耳告知墨凌渊督军府发生的一切。 墨凌渊垂眸看了楚云瑶一眼,拧起眉,“督军夫人病故,今日的晚宴恕不能奉陪了。” 墨凌渊扔下一厅堂的人,趁此机会,带着楚云瑶离开的少帅府,坐车去了督军府。 跨进卧房的门,就看到秦芷柔静静的躺在床上,穿戴整齐,花白的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敷了脂粉,一眼便能看出她是盛装打扮过的。 穿的是她往日里最爱的一件旗袍,手腕上佩戴着镯子,听闻是墨中天年轻之时被她所救后答谢她的谢礼,在从前的容嬷嬷嘴里,也算是墨中天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镶金的刀柄握在她的手里,刀刃插在了胸口的位置,鲜血染红了床单。 负责伺候秦芷柔的两个嬷嬷和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站在床边,低声开口:“府里焕然一新,喜气洋洋,夫人比着手势问我们何事,我们便告知她,爷凯旋归来了。 夫人当时没多大反应,只是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晚饭,磨了墨,写了几个字,让我们将她的卧房也布置一下,我们便按照她的要求布置了卧房,换了新的床单和纱帐就离开了。 等晚上的时候,我们过来收拾碗筷,推开门就闻到了血腥味道,再一看,就......就是这种场面了。” 小丫头指了指桌上,“那是夫人写的字。” 楚云瑶走到桌边,扫了眼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秦芷柔的手笔。 当初她命人割了秦芷柔的舌头,将她关在卧房里,看在墨瑾瑜的份上,衣食方面并未有苛责她,伺候秦芷柔的佣人也尽力满足她不算过分的要求。 楚云瑶问墨凌渊:“你打算如何处理?” “好歹也算是瑾瑜的生母,又是府里的督军夫人,将她跟父帅合葬在一起,永生永世不要分离了吧。”墨凌渊反正是不希望他们两人再去打扰自己的生母了:“葬礼交给管家操办便可,修书一封给远在南方的瑾澜,她大概是不会回来参加葬礼了,在信里阐明原委便可。” 提到墨瑾瑜,墨凌渊眉眼间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三日后,伴随着秦芷柔的葬礼,新的嫁娶法则也正式颁布出来了,一夫一妻制,男子不可强娶,不可纳妾,男女双方嫁娶自由,和离自由...... 第1839章 张罗府里的婚宴 听闻这道嫁娶法则出来之前,锦城的许多大老爷们不顾原配的反对,将养在外头的女子以及中意的女子连夜用花轿抬回到了府中。 而府中的正室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外室进府。 还有些死了老爷的府里,空剩下几房貌美的姨太太,听闻这个消息,一个个心花怒放,想要恢复自由身。 总之,几家欢喜几家愁。 北方战事平定,但后续的事务也不少,墨凌渊并没有急着挥军南下,而是留在锦城三个月,一边稳固北方的政一一权,一边尽力抽出时间陪伴楚云瑶和两个孩子。 冬日飞雪,春寒料峭。 楚云瑶在府里张罗着宝儿和段长宇的婚事,将整个少帅府布置一新,又思索着邀请哪些人过来参加婚宴,还叮嘱墨凌渊暂时卸下段长宇肩上的重任,让段长宇和宝儿能回他们自己的别院里住一个月的时间,享受单独的二人世界。 一切准备还未就绪,楚云瑶反倒先接到了苏家的拜帖。 被战事拖了好几年,苏辰希和云大的年纪都不小了。 苏老爷和苏夫人挑了个楚云瑶和墨凌渊都在府里的时刻,带着苏辰希特意过来提亲。 楚云瑶事先问过云大的意思:“你可想好了?想好了,我便同意将你嫁进苏家了?” 云大羞的满脸通红,低声道:“一切都听凭小姐做主。” 楚云瑶逗她:“干嘛要听凭我做主?又不是我要嫁进苏家,往后跟苏辰希过一辈子的人,面对苏家长辈的人可是你,你要是觉得苏辰希不好,不如,我一口回绝了,再替你选一门亲事,如何?” 云大急了:“不了不了,不劳烦小姐了,就苏......苏辰希吧。” 楚云瑶憋着笑,“既然你也相中了人家,我当然不能棒打鸳鸯,这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云大羞的无地自容,转过头,将额头抵着门,不好意思去看楚云瑶。 楚云瑶笑的越发欢快了:“这方面,你可要像你宝儿姐姐学学,人家也要成亲了,落落大方的张罗着,自己赶着缝制嫁衣。 真是看不出来,我们凌云门冷情冷面的统领,谈到儿女私情,竟然会害羞成这幅模样。” 云大:“......” 云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云瑶拍了拍她的后背,递给她一个玉石球:“你坐到那边的窗口,我和苏家商议的亲事,但凡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拿着这个玉石球敲一敲,我便知道你的意思了。” 说完,她抬脚跨出门,去了厅堂。 墨凌渊正陪着苏老爷和苏夫人饮茶闲聊,只有苏辰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诺大的厅堂里转来转去。 度日如年一般等到楚云瑶出来了,顾不得礼节,一把扯住楚云瑶的手臂,问:“表嫂,我今日去了凌云门,听闻她这几日都在府里,她人呢?” 苏夫人一听,乐了:“傻小子,我们今日来提亲,姑娘家当然要回避了。” 苏老爷也很随和的笑了笑:“这孩子的心,总算沉下来了,从前吊儿郎当的,整日里无所事事,至从遇到云大姑娘,便开始脚踏实地了。” 苏老爷示意身后跟着的佣人将聘礼的单子呈上来:“这是我们下的聘,不知云大姑娘是否瞧得上犬子?” 第1840章 我会不舍到什么程度 苏辰希坐在苏老爷身边,猴急猴急的开口:“爹,您说的什么话,只要表嫂点头同意,云大一定不会有意见的。” 他似乎急于寻求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想要去扯楚云瑶的衣袖,目光对上墨凌渊警告般的眼神,又讪讪的将爪子收回来,拉住墨凌渊:“表哥,我说的对吧。” 墨凌渊很是嫌弃的拍开他的手,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楚云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苏辰希又不管不顾的去求楚云瑶:“表嫂,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 楚云瑶一直留意着厢房的动静,没有听到云大敲击玉石球的声音,便答应了,“你是否孤独终老并不重要,不过既然你是苏家最受宠的晚辈,我便不会让苏家的长辈为难......” “表嫂你这是,答应了?”苏辰希愣了片刻,猛地回神。 “嗯。”楚云瑶接过聘礼礼单,轻点了一下头。 难得墨凌渊有时间留在锦城,所以那些三媒六聘的流程能免则免了,翻了翻黄历,最近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只有下个月月中。 墨凌渊建议道:“好事成双,不如就把两家的婚期定在同一日,宝儿和云大都从少帅府里嫁出去,如何?反正出了少帅府的门,往东边是去苏家的路,往西边是去长宇的别院,抬轿送行的人也不会拥挤。” 楚云瑶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大喜之日,楚云瑶给云大和宝儿亲手化了妆容,披上嫁衣,如嫁自己的好姐妹一般,将两人送上了花轿,看着胸口戴着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将两人接走,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她看了眼正在院子里追着白貂飞跑的思瑜,有感而发:“宝儿和云大嫁出去了,我虽然知晓她们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不知等到思瑜长大嫁人的那一天,我会不舍到什么程度。” 墨凌渊眸光闪了闪:“你要是舍不得思瑜嫁出去,找个入赘的女婿回来便可。” 楚云瑶:“......” 男人的脑回路果真跟女人是不同的,这个年头,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子,谁愿意做上门女婿?按照这个标准,思瑜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楚云瑶转移话题:“我不是给迟夜白送过请柬了吗?他今日为何没来?” “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思瑜吧。”墨凌渊开口:“听闻思瑜离开后,他便闭门不出一直在兰桂坊悔过,觉得自己没有把思瑜教好。 不如,改天我们带思瑜去兰桂坊看看他?” “好。”楚云瑶走到思瑜面前,掏出帕子,擦干她额头上的细汗,“宝儿姨姨这个月不在府里,今晚开始,你跟娘亲睡吧。” 思瑜不肯:“我要跟哥哥住。” 墨凌渊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储星楼走去:“好,今晚你搬去哥哥的厢房去。” 刚到院门口,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洒落下来。 思瑜惊喜的叫起来:“又下雪啦,太好了,我要去后院找哥哥堆雪人。” 说着,挣扎着从墨凌渊身上滑下来,迈开小短腿就往后院跑。 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跟在思瑜身后的楚云瑶脸色一变,猛地朝着思瑜扑过去:“思瑜,小心!” 第1841章 娘亲是要死了吗 利刃从楚云瑶的颈脖划过,割破了她的肌肤,楚云瑶将思瑜紧搂在怀里,避开了暗器的攻击。 “砰砰砰砰”几道混乱的枪声在耳边响起。 楚云瑶只觉得一股钻心的锐痛在肩膀处蔓延开,左边的手臂突然使不上力气了。 她护着怀里的孩子,转头看过去,墨凌渊已经到了跟前,一把将两人拥在怀里,带着她就往储星楼走去。 事发太过突然,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护卫很快就将混进府里的几个人抓住了。 楚云瑶身上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还未融化开的雪地里,宛如一朵朵的红梅在雪中绽放。 鲜红的血浸染到了思瑜粉白色的斗篷上,她吓得小脸煞白,怔怔的盯着楚云瑶鲜血淋淋的颈脖看,漆黑的眸子里水雾弥漫,眼神满是不知所措。 修儿和管家从后院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均吓的不轻。 墨凌渊将思瑜往管家怀里一推:“好好看着她,快去请张大夫。” 说着,便一把打横将楚云瑶抱起来,大步往卧房里走去。 管家迅速派人去请张大夫,一回头,却见小小姐和小少爷从眼前消失了,都跟着墨凌渊往主楼的卧房去了。 墨凌渊将浑身是血的楚云瑶放在床上,抖着手褪下她身上的外衫,只见雪白色的里衣已经被鲜红的血浸透了,脖子上的鲜血顺着修长的颈脖淌下来,跟肩膀上的伤口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我去拿药箱过来。”墨凌渊抽回手掌,满手鲜血。 思瑜平日里见到的楚云瑶,都是冷静的,不慌不忙,不急不缓,衣衫整洁的,就连训斥起自己来,也是中气十足的,活力满满的。 何曾见过楚云瑶这幅虚弱的样子? 她吓的大哭起来,见墨凌渊阴沉着一张蕴藏着狂风暴雨的面孔,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时不时的抽搐一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哗哗的往下掉。 她死死的揪着修儿的衣袖,茫然无措的问:“哥哥,娘亲是要死了吗?她是要死了吗?” 修儿还算冷静,但到底年纪小,听到妹妹的问话,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趴到床沿边哽咽着问:“娘亲,你......” 剩下的话,似乎说不出口了。 楚云瑶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忍着疼,挤出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意,摸了摸修儿的脑袋:“别怕,娘亲没事,娘亲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好了,修儿不要担心。” 她面色惨白,在床头的阴影中,笑容有几分惨淡。 思瑜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楚云瑶看着这个在身边养了快半年依然跟自己不对盘的女儿,叹了口气,勉力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问:“是不是吓着你了?不要怕,有娘亲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见她哭得越发伤心了,楚云瑶又道:“娘亲没有欺骗你,今日真的有请你干爹过来,可你干爹不知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其它原因,没有过来。 娘亲刚才还在跟你父帅商议这件事,打算等过几日,便带你去一趟兰桂坊去见你干爹,不要哭了,乖啊!” 墨思瑜的泪水滚滚而落,哭的越发伤心了...... 第1842章 混在接亲的队伍里进来的 楚云瑶见思瑜哭成个泪人儿,有气无力的开口:“思瑜,娘亲也很爱你,不比你干爹对你的关爱少,娘亲并不是真的不让你跟你干爹见面,娘亲只是用这件事威胁你,希望你跟着夫子好好学做人而已。” 她疲惫的闭上眼,对着修儿低声开口:“修儿,带着妹妹出去吧,她大概是被吓到了。” 墨凌渊拧着药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见修儿和思瑜守在床前,眉心拧了一下,开口赶人:“都出去,不要打扰你娘亲了。” 他神情冷冽,周身浸着寒意,语气不容置喙,只是微微颤抖着的手出卖了他此刻已经兵荒马乱的心。 修儿见状,只得连哄带拖的拉着思瑜出了卧房:“娘亲要治伤,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娘亲了,免得娘亲的伤越发重了,走吧。” 思瑜小手抹着眼泪,跟着修儿离开了卧房。 但也并没走多远,她趴在门口,伸着脖子,不停的往里面张望。 墨凌渊清理完她颈脖上的伤口,撒上药粉,止住血,拿起剪刀剪开她中枪的肩膀,“你忍着点,张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他垂着眸子,死死的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肩膀处,心里懊悔至极。 如果跟在思瑜身后的人是他,说不定这一枪就不会打在她的身上了,而是打在自己身上了。 当时他为何要落后于她,为什么没有跟她并肩同行? 楚云瑶见他的手抖的连剪刀都握不住,一把拉住他的手,对着医药箱抬了抬下巴:“给我打一针麻药,很快就不会有知觉了,不要担心我,没有伤到要害处。” “云瑶。”墨凌渊抬起头,眸色通红。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府里来的?”楚云瑶握着剪刀,剪破自己血淋淋的中衣,说着话试图转移墨凌渊的注意力。 墨凌渊握着装了麻药的针管,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混在接亲的队伍里进来的。” 少帅府好多年没办喜事,这次一下子送两个姑娘出嫁,整个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相比起往日森严的戒备,反倒松懈了一些。 更何况,北方战局已定,宫曜死于楚云瑶之手,宫肃不知所踪似乎被东洋人带走了,宫家又被驱逐出境外,宫爵对东洋人心存恨意,宫家似乎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了。 却没料到宫家残留的爪牙竟然会趁着这个日子混进府里。 楚云瑶夺过墨凌渊手里的针,自己给自己扎了一针,她剪掉了衣衫,露出一侧的肩膀,靠躺在靠枕上,”张神医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我让人去请穆清了,你再忍忍,穆清很快就到了。” 段长宇的别院里没有长辈,又需要人帮忙打理,穆清便暂时充当了段长宇别院的管家。 楚云瑶摇摇头:“你去帮我拿一面西洋镜过来,麻药很快就见效了,等我把子弹取出来,穆清大概就到了,让他帮我缝合伤口即可......” 墨凌渊:“......” 他哑声开口:“好。” 锋利的刀刃在火上烤过,递到楚云瑶的手里,墨凌渊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划开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从肩膀的骨头里挖出那枚子弹,心脏好似在油锅里滚了一遍...... 第1843章 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等到穆清和张大夫赶过来,楚云瑶已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穆清麻利的缝合清洗了伤口,张大夫开了几味药,便退出了卧房。 墨凌渊看着静静躺在床上沉睡的楚云瑶,带着穆清去了书房。 “怎么一回事?”穆清不解:“我们回来之时,这锦城不是被肃清了一遍吗?这些人怎么混进了府里?” “宫家的棋子埋藏的太深,这几人又一直在苏家,趁着这次接亲,进了少帅府。”墨凌渊翻着护卫交上来的口供,“是我大意了,差点让妻女惨遭毒手。” 穆清:“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谁会料到苏家派过来接亲的人里有宫家的暗棋?这事怪不得您,如果不是您恰巧跟少夫人在一起,说不定少夫人和小小姐已经丧命了。” 穆清的视线落在墨凌渊的手腕处,“爷,您的手腕受伤了?” “不碍事。” 穆清上前一步,扯过他的袖口,就看到手腕处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不停的往外淌着,他却好似压根没察觉到半点疼痛一般。 穆清赶紧卷起他的袖口,将伤口处理好,“爷,少夫人无碍,您不要太过担心了。” “南下之前,将整个锦城再肃清一遍,确保宫家的暗棋全都被摘除了。”墨凌渊手指撑着额头:“南方路途遥远,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不放心。”想到刚才那种惊险的画面,墨凌渊依然心有余悸。 ...... 思瑜见屋里没人了,悄悄的推门进了卧房,趴在床沿边,看着楚云瑶熟睡的面孔。 “娘亲。”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摸楚云瑶的小脸,又怕吵醒她,只好收回了手,“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她的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门缝里看到的画面,一盆盆的血水和被鲜血染红的白色纱布从卧房里端出来,墨思瑜突然意识到,这个每天换着花样亲自给自己做好吃的女人,遇到危险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娘亲,可能会死掉,于是,便哭得越发伤心了。 她刚才分明不是被枪声吓住了,也不是因为干爹没有来而生她的气,而是看到她竟然流了这么多的血,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而哭了。 修儿进来,拿着帕子给思瑜擦眼泪,陪在她身旁:“你别哭了,免得把娘亲吵醒了,等娘亲醒来后,你要对娘亲好一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 你每晚睡着后,她都会偷偷进卧房给你盖好几次被子呢。” ...... 宝儿得知消息,第二日一大早就回了少帅府,见楚云瑶虽然依然躺在床上,精神却好了许多,提着的心便放下了:“穆先生突然离开,我还以为是爷那边出了急事,便让长宇去打听,却没料到是府里出事了。 今早过来的时候,看到锦城的大街上护卫在巡逻,看到可疑的面孔便开始盘查,想必也跟这件事有关。” 楚云瑶见宝儿虽然眼眶红红的,但眉眼间妩媚动人,打趣道:“哎呀,反正又无性命之忧,本就不打算告知你们的,害的你们这对新婚夫妻跟着担心了。” 宝儿:“......” 第1844章 凌薇被凌渊送回来了 宝儿剜了她一眼:“云大要是知晓这事,还不知心里会如何想,肯定很不好受。” 顿了顿,她扯开话题:“小姐,一夫一妻制颁布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些不能纳妾的男人和想要做妾的女人开始憎恨您了,说您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将爷迷得神魂颠倒,让爷为了您特意颁布了这条法令,听着真是气人呢。” 楚云瑶浑不在意:“听那些人嚼舌根做什么,再过五年十年,越来越多的女子自强自立,这一夫多妻制反倒会被人鄙视了。” 思瑜端了一小盘干果过来,摆放在床头,看了眼宝儿,又看了眼半靠躺着的楚云瑶,揪着衣角问:“娘亲,你饿吗?要不要我剥给你吃?” 楚云瑶:“......” 宝儿:“......” 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是这孩子突然转了性子。 两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楚云瑶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娘亲饿啊,想吃花生呢。” 思瑜欢喜极了,立即端了个小板凳,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边,用一个小盘子装花生壳,认认真真的剥起花生来,每剥好一颗,就摊开在小小的掌心里,递给楚云瑶。 楚云瑶:“......” 楚云瑶有点受宠若惊。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试探着问:“思瑜,你是想见你干爹了吗?如果想见了,让你父帅带你去兰桂坊就好。” 思瑜低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继续剥花生。 楚云瑶又问:“那你是有什么要求想要娘亲满足吗?只要不是超出娘亲范围之内的,娘亲都答应你。” 思瑜低声开口:“我就是想剥花生给娘亲吃而已,没有要求。” 楚云瑶:“......” 这孩子难道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楚云瑶有些惴惴不安,但又很享受女儿对她突如其来的好。 ...... 楚云瑶受伤的这些时日,墨凌渊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在她身侧,帮着照顾思瑜,指点修儿的学业,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楚云瑶的伤彻底好了之后,和墨凌渊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了兰桂坊,见了迟夜白,解开了迟夜白的心结。 春末夏初,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北方一片祥和,百姓播种春耕,平安喜乐,风调雨顺。 墨凌渊安顿好锦城的一切,辞别楚云瑶,挥军南下。 夏日正浓,楚云瑶听着两个孩子从书房里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看账本,接到了墨凌渊送回来的信。 宝儿将冰镇过的酸梅汁倒进琉璃盏里:“小姐,是爷出事了吗?您怎么愁眉不展?” “是凌薇出事了。”楚云瑶揉着额角,“南方太乱了,贺长青勾结东洋人,贺家大小姐勾结西洋人,拿到了封家的情报后出卖了封家。 南方战局失控,已经乱成一团了,听闻......” “难道,大小姐已经......”宝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凌薇暂且无事,凌渊赶到的时候,听闻封少瑾为了让凌薇活下来,放干了自己的血,死了。”楚云瑶将手里的信纸递给宝儿。 宝儿简直不敢置信:“死了?” “反正封少瑾最后是被封逸辰带走了,封家的帅印移交到了凌渊手里。”楚云瑶抿了一口酸梅汁,只觉得又酸又涩:“凌薇被凌渊送回来了,听闻精神有点失常......” 第1845章 怎么会伤到这里 宝儿将墨家大小姐从前住过的竹园打扫的干干净净,换了新的床单被褥,甚至窗纱也更换了一套崭新的,窗台和长廊里摆满了墨凌薇喜欢的鲜花,卧房里的书桌上有一盆盛开的水仙,香气沁人。 楚云瑶将竹园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宝儿跟在楚云瑶身后:“小姐,还有什么地方需要重新布置吗?” “这样就很好了。”楚云瑶看着挂在风口里的风铃,“凌薇性子细腻,思虑过重,换个温馨些的环境,大概会好一些,去把我给思瑜和修儿画的画像拿过来,挂到墙壁上。 她喜欢孩子,看到修儿和思瑜,心情大概会好许多。” 宝儿火速将画像从储星楼拿过来,挂到了墨凌薇的卧房里。 马车慢悠悠的晃着,在府门口停下。 楚云瑶听到管家的通报声,迅速赶到院门口,看到从马车上被段长宇搀扶下来的墨凌薇。 楚云瑶不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墨凌薇整个人瘦的形销骨立,本就小的鹅蛋脸瘦的快要脱了相,下巴尖尖的,一双漆黑水润的大眼显得越发大了,却空洞洞的,毫无神采。 楚云瑶赶紧迎上去,扶着她:“凌薇,你可算是回来了。” 墨凌薇侧头看向楚云瑶,挤出个若有似无的笑脸,“有劳嫂嫂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了。”楚云瑶扶着她纤瘦的手臂往院内走,转眸看向宝儿:“我带凌薇回竹园便可,长宇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明日又要赶往南方,宝儿你和他抓紧时间说说话吧,府里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交给我和管家便可。” 宝儿被楚云瑶一席话说的红了两腮,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少夫人体谅。”成了亲有了媳妇儿的段长宇不仅性子开朗了许多,连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他一手揽着宝儿,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纸信封,递给楚云瑶:“这是爷命我带回来的。” 楚云瑶接过信,命人将修儿和思瑜接到竹园去,牵着墨凌薇往后院走。 墨凌薇跨过门槛,仰头看着院内的蓝天白云,整个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云瑶侧头看过去,视线落在她精致柔和的侧颜以及修长的天鹅颈上,却不小心看到她的脖子上一道浅白的痕迹,蔓延到了衣衫内,忍不住伸手探过去:“这是结痂后留下的疤吗?怎么会伤到这里?” 不是枪声也不可能是刀伤,在脖子偏后肩膀处的部位,凭着封少瑾对她的在意程度,不可能对她动手。 “嗯。”墨凌薇抬手摸了摸脖子的位置,面色漠然,口吻平淡:“已经好了,哥哥让我在他那里休养了一阵子。” 她似乎压根就不愿多说,甚至提都不愿提。 楚云瑶也不好继续往下问,转移了话题:“修儿听闻你要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每日起床问一次,午时吃饭问一次,晚上睡觉之前还问一次,每日都跟思瑜说大姑姑如何如何好...... 对了,瑾澜呢?如何了?” “死了!”夏风拂过,墨凌薇却好似被冻着了,身子瑟缩了一下。 第1846章 南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噩耗来的猝不及防,楚云瑶一时半会压根就无法接受,脱口问出:“怎么死的?” “为了掩护我......”墨凌薇脚步虚浮的往竹园的方向走,“嫂嫂,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楚云瑶:“......” 定在原处的楚云瑶赶紧追上去,扶住步履不稳的她,见她脸色越发苍白如雪了,不好继续问下去,“长途跋涉,又舟车劳顿,确实很累,你本就身体不是很好,赶紧回卧房躺躺,现在还早,等到了傍晚,我再让修儿和思瑜陪你在竹园吃晚饭。” 墨凌薇回了卧房,简单的梳洗过后,整个人便怏怏的躺到了床上,闭上眼。 对长廊和窗台上姹紫嫣红正盛放的花看都没有看一眼。 楚云瑶替她掖好被角,见她眼眶处一片乌青,似乎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止不住的心疼。 听她呼吸清浅均匀,似乎是困倦疲乏到了极致,彻底沉睡过去了,楚云瑶拉了窗户的帘布,放好纱帐,又叮嘱了在院门口守着随时听候吩咐的佣人不要打扰她后,往望月阁的方向去了。 楚云瑶火急火燎的去找段长宇,想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段长宇正脱了衣裳,让宝儿给他后背上的伤口上药,听闻楚云瑶过来了,不知道是将衣衫穿上好,还是就这么光着上半身比较好。 宝儿赶紧将他的里衣往他身上套:“在少夫人面前衣衫不整有些失礼,还是穿上吧。” 段长宇只得在宝儿的帮衬下手忙脚乱的扣衣扣。 才扣了两颗纽扣,楚云瑶已经跨进门了。 楚云瑶:“......” 见段长宇衣衫不整,胸口大敞着,纽扣歪歪斜斜,楚云瑶以为自己撞上了不该撞见的事,登时尴尬不已。 她轻咳了一声:“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应当......应当让佣人提前告知你们一声。” 宝儿:“......” 宝儿瞬间反应过来,见楚云瑶误会了,急的语气都起了变化,跺着脚开口:“小姐想哪里去了,我正在给长宇上药,在屋里听到您在院门口的说话声,怕长宇这个样子冲撞了您,才急急忙忙的把衣衫给他套上的。 没料到您来的这么快,这衣衫才刚披好,您就进来了。” 楚云瑶:“......” 楚云瑶:“这么说,我好像误会了,呵呵,呵呵!” “您本来就误会了。”宝儿将外衫披在段长宇身上,给楚云瑶倒了茶水:“这青天白日的,太阳还没落山呢,您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云瑶见宝儿急了,反倒自在起来:“知我者莫若宝儿也,就连我脑子里想了什么,你都知晓。” 宝儿:“......” 宝儿不打算理会油嘴滑舌的楚云瑶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小姐急着过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楚云瑶敛了笑意,“嗯,听闻瑾澜死了,是真是假?” 宝儿惊了,转眸看向段长宇:“二小姐死了?怎么死的?” 楚云瑶从怀里掏出墨凌渊写给自己的信,一行行的看起来,竖着耳朵听段长宇的回答。 段长宇扣好衣衫,嗓音低沉:“爷带着我们去南方的时候,南方已经乱成一团了,封少瑾制定的计划被贺家人窃取走了。” 第1847章 封家办了葬礼没有 宝儿气的牙痒痒:“这贺家人,为了一己私欲,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太没有底线了。” 段长宇点点头,“贺家人将这些机密文件全部给了东洋人和西洋人,南方已经乱成一团。 贺家大小姐对墨大小姐恨之入骨,命东洋人去收留伤患的教堂里捉拿她,那日封少抽不出时间,便由二小姐陪着大小姐过去给那些伤患医治。 二小姐为了保护大小姐,将大小姐藏起来,自己引开了东洋人。 等到封少赶过去将人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临死之前,她谁也不肯见,只让大小姐进了卧房陪着她。 就连封少帅也不知道墨二小姐究竟对墨大小姐说了什么,墨大小姐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神情很不对劲,再然后,就病了一场。” 宝儿追问:“后来呢?” “后来,东洋人在南方烧杀抢虐,大火蔓延,烧毁了街道上好多处房舍,墨大小姐住的地方也起了火,封少帅进去救她,两人被困在地底下好几日......”段长宇顿了顿,抬眸看了眼沉思着的楚云瑶:“爷带着我们赶到的时候,把他们从烧毁的废墟处挖出来,封少帅已经不省人事了,可大小姐还活着。” 楚云瑶追问:“所以,封少瑾为了让凌薇活下来,在凌渊带着人前去解救他们之前,咬破了十根手指头,用自己的血喂意识模糊的凌薇,用自己的命换了凌薇一命?” 段长宇垂下眼帘:“算是吧。” 楚云瑶眉眼间染上几分戾气:“封少瑾的尸体呢?” “被逸辰少爷带走了。” “确定他已经死了?” “爷探过他的鼻息,似乎没有气息了。” “封家办了葬礼没有?”楚云瑶的眉心拧的愈发紧了:“你说凌渊将两人救出来的时候,封逸辰恰好也在?” “是,逸辰少爷刚从国外回来,我们还是在逸辰少爷的帮助下找到大小姐和封少帅的。”段长宇开口:“至于葬礼,因为战况紧急,封家好像并没有给封少帅办葬礼。 当晚,逸辰少爷便亲自带着人过来,将封家的帅印交给了爷......” 楚云瑶将看完的信重新装进牛皮纸袋里,“封逸辰可还在封家?” “封少帅死了后,逸辰少爷连夜离开了南方,不知去向。”段长宇道:“既然封家的帅印已经移交到了爷的手里,逸辰少爷连夜离开,很大程度上恐怕是为了避嫌。” 封家在南方统领多年,手底下那么多的得力干将,没了封少瑾,相比起跟着墨凌渊,投靠到封逸辰手底下也是好的。 封逸辰一天不离开,这些人的心便会一直蠢蠢欲动。 相对而言,封逸辰的离开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此刻的楚云瑶关注点压根就不在权势的争夺上,问:“这么说,封家并没有举办葬礼,只是对外宣布封少瑾过世后,将帅印交给凌渊,连夜消失在南方了?” 段长宇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封少瑾其实是被封逸辰连夜带走,不知去向了?”楚云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万一封少瑾只是暂时的休克,没有死。 封逸辰医术那么好,本来就天资聪颖,又得到了我的真传,将封少瑾救活也说不定......” 第1848章 笑起来真好看 段长宇心里一凛,想的却跟楚云瑶完全不同:封逸辰自愿将封家的帅印交给爷,爷接管了封家军,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打退了东洋人和西洋人。 一旦封少瑾果真如少夫人所说,并没有死透反而被封逸辰救活了,苏醒过来后,保存实力再回来跟爷抢夺他们好不容易用性命拼下来的权势和地位,该如何是好? 段长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确认封少瑾究竟死透了没有。 宝儿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不满:“如今大小姐回了少帅府,要是这封少帅果真被逸辰少爷救活了,凭着他对大小姐的在意程度,一定会跑到锦城打乱大小姐的平静生活。 要是当初他愿意放了大小姐,大小姐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段长宇眸色微动,“少夫人,一旦在锦城查探到跟封家人有关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告知爷,也让我们有所防备。” 楚云瑶:“......” 楚云瑶听出段长宇话里更深层次的涵义,轻点了一下头,“我会的。” ...... 傍晚时分,楚云瑶做好了饭菜,命人端到竹院。 带着修儿和思瑜,去看依然关在卧房里的墨凌薇。 推开门,却见墨凌薇已经起床了,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旗袍,坐在西洋镜前,正握着象牙梳梳理着长发。 睡了一觉后,脸色不仅没有好一些,反倒越发苍白了,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听到推门声,她转过头,看到跟在楚云瑶身后的修儿和思瑜,那张憔悴的面孔有了些许的活力和生机,好看的容颜上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笑靥,放下手里的梳子,张开双臂,温声开口:“修儿,思瑜,让姑姑抱抱。” 思瑜是个自来熟,跟谁都玩的好,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墨凌薇,但因为修儿对墨凌薇的敬畏和喜欢,本就对墨凌薇心生好感。 更何况,第一眼看到这个姑姑,虽然姑姑好像生病了,气色不太好,但笑起来是真好看啊。 干爹说了,相由心生,他们这种容貌美极了的人绝对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 所以,思瑜欢欢喜喜的扑到了墨凌薇的怀里,糯着嗓音娇娇嗲嗲的喊了一声:“姑姑。” 修儿是墨凌薇一手带大的,先是规规矩矩的朝着墨凌薇行了个长辈礼,才靠到墨凌薇怀里,伸出小手,抚着她的脸颊,关切的问:“姑姑,你生病了吗?” 墨凌薇只觉得心口发窒,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虽是姑侄关系,却如母子一般亲近,才见面就如此观察入微,体贴细致的关心她,怎么可能不感动? 楚云瑶帮着回答:“你姑姑身体本就不是很好,从南方一路回到锦城,长途奔波,太过劳累了,歇息几日便好了,修儿不必太过担心。” 见思瑜黏在墨凌薇的怀里滚来滚去,楚云瑶一把将这丫头抱起来,“姑姑有些累,你不要太皮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墨凌薇怕是天生就招小孩的喜欢。 不仅修儿非常喜欢她,就连思瑜好似也特别喜欢她,才刚见面,就黏的不得了。 她这个做娘亲的,要认真反思一下,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第1849章 她让我把她和瑾瑜葬在一处 佣人将饭菜端上桌子,楚云瑶将怀里的思瑜放在椅子上,“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胃口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又不怎么爱吃荤腥,便做了点蒸菜给你尝尝。” 墨凌薇落座,尝了一口用米粉包裹住的蒸菜,入口软糯,好吃极了,瞬间便有了些许胃口。 她抬眸看向楚云瑶:“嫂嫂......” “嗯?”楚云瑶见她好似挺喜欢吃蒸菜,笑眯了眼:“好吃吗,要是喜欢,明日我多做几样蒸菜,简单又方便,还不油腻。” 思瑜敲着小碗,嘟囔道:“娘亲,我要吃蒸排骨,蒸鱼,我不要吃蒸青菜......” 楚云瑶拧了下思瑜的小脸:“好好好,娘亲答应你,明天就给你做,你这饮食习惯果真是随了我,一顿没有鱼和肉,就跟没饭吃一样。 不过吃饭的时候,可不能随便用筷子敲碗,这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修儿夹了一块豆腐放到思瑜的碗里:“这些菜都是娘亲专门做给姑姑吃的,姑姑喜欢吃素菜才长得这么好看,你多吃点,长大后一定跟姑姑一样好看。” 爱美的思瑜:“......” 思瑜看看墨凌薇,又看看楚云瑶,问修儿:“哥哥,干爹说我长得像娘亲,娘亲也很好看啊,娘亲也吃鱼和肉......” “娘亲吃鱼和肉,娘亲也吃青菜和豆腐,你不能挑食。”修儿又夹了一根青菜放在思瑜的碗里。 思瑜:“......” 墨凌薇眸色温柔的看着活泼可爱的思瑜,羡慕的夸赞道:“思瑜真可爱。” 楚云瑶正打算随口说“要不你以后也生一个......” 话到唇边,却生生的顿住了,转口道:“确实很可爱,往后让她多陪陪你,你就知道这丫头有多古灵精怪了,折腾起来不得了......” 墨凌薇笑着开口:“这性子看来是随了嫂嫂,哥哥小的时候性子沉静,跟修儿几乎一模一样。” 楚云瑶:“......” 所以,刚把思瑜从兰桂坊接回来,这丫头的倔脾气跟气人的本事都是遗传了自己的基因? 楚云瑶差点泪目,好在这丫头精力旺盛,足够聪明伶俐,如今这性子也改了不少。 至少不像从前,跟别的小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 楚云瑶认真反思了一下,思瑜的性子确实跟从前的自己很像,能动手绝不瞎哔哔,医治病人时,要是病人不肯配合废话太多,都是直接动手打晕...... 墨凌薇又道:“嫂嫂,明日一早,我想去一趟天恩寺。” “是想要去祈福然后看看瑾瑜吗?”楚云瑶开口:“正巧府里近日无甚事,我和修儿早就想去看看瑾瑜了,明日一早,我们陪你一同去吧。” 墨凌薇点点头,沉默半响,才道:“也算是完成瑾澜的遗愿,她让我把她和瑾瑜葬在一处。” 楚云瑶:“......” 墨凌薇嗓音哽塞,继续道:“她说,当初安葬瑾瑜的时候,她就觉得天恩寺的后山是一块风水宝地,是她长眠的好去处。” 楚云瑶握紧了手里的竹筷:“她......” “她的尸体被火化,骨灰装在玉石盒子里。”墨凌薇垂下眼眸:“随我的行李一同带回来了。” 第1850章 分明是有喜了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瑶送走了段长宇,安排好了马车,带着宝儿和墨凌薇一行人往天恩寺去了。 到了山脚下,需要走一道长长的阶梯。 楚云瑶接过墨凌薇一直抱在怀里的玉石盒子,扶着她:“台阶有些高,你要不要就在山脚下休息一晚?” “不用。”墨凌薇摇头,“从前也爬过这些台阶,我上的去。” 楚云瑶知晓她的心思,心有不忍,只得扶着她,走在她的身侧,一步步的往天恩寺的山顶爬。 修儿快五岁了,还是第一次来寺庙这种地方玩,很是兴奋,很快就跑到了前面。 思瑜精力本就旺盛,一路追着修儿去了,小孩子倒是省心,楚云瑶让无影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她和宝儿墨凌薇三人走一路歇一会。 用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山顶,墨凌薇气喘吁吁,累得双腿好似灌了铅,疲惫极了。 楚云瑶让她休息了片刻,见她脸色实在是太差了,便让人送了些斋菜过来,想让她吃饱点,填填肚子。 墨凌薇用勺子搅着咸菜粥,吃了一口,便将碗放下了,“嫂嫂,我心口闷,有些不舒服,吃不下。”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给你把把脉吧。” 楚云瑶的手才刚伸过去,就被墨凌薇一把推开。 只见墨凌薇迅速起身,跑到门外,不一会,阵阵干呕声就传了进来。 楚云瑶:“......” 楚云瑶愣了一下,站起身,赶紧追出去,看着想吐却吐不出来墨凌薇,拍着她的后背,试探的问:“凌薇,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墨凌薇的身上,她整个身子僵住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楚云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摸到她的脉搏。 往来前却,流利展转,替替然,如珠之应指,漉漉如欲脱,分明是滑脉。 滑脉即喜脉。 按道理来讲,墨凌薇面色憔悴,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容易疲乏,看似气血不畅,脉搏本该微弱,偏偏如此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分明是有喜了。 胎息之脉,以血为本,血旺则易胎,少阴动甚,谓之有子,尺脉滑利,妊娠有喜,滑疾不散,胎必三月。 墨凌薇怔怔的看着楚云瑶欲言又止的表情,垂眸看向自己纤细的手腕处,颤着嗓音问:“嫂嫂......” 楚云瑶想要表现的开心一点,又觉得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她扶着墨凌薇进了厢房,掩上门:“凌薇,你和他......” 他,当然是指封少瑾。 楚云瑶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盼着封少瑾死了好,还是活过来更好。 这厮死都死了,还要扔给凌薇这么大个烂摊子,实在是有些可恨。 “我和他,成亲了。”墨凌薇低垂着脑袋,身子好似浸在寒潭里,在楚云瑶的怀里瑟瑟发抖:“在营地里成的亲,除了瑾澜,没有亲人做见证。” 也就是,这桩婚事,根本就没有得到多少祝福,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嫁娶之礼,除了营地那些跟随在封少瑾身边的亲信和墨瑾澜,根本就不被外界的人所承认。 大门大户里纳妾的仪式都要比这个隆重。 第1851章 我只能让她忘掉过去 楚云瑶斟酌着开口:“这孩子才两个月左右,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生下她,如果不愿生,三个月之内,我替你打掉她,如果愿意生下来......” 一向淡淡然的墨凌薇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如小溪流一般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从脸颊上淌下来。 她双手捂着脸,任凭晶莹剔透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哑声问:“如果生下她,长大后,别人会不会笑她是私生子,笑她没有父亲?” 从小到大,私生子和野种这顶帽子叩在她的头上,她在人前忍受着秦芷柔的指桑骂魁,若有似无的讥讽和挖苦,在人后忍受着佣人的指指点点,甚至在墨中天的面前,都要小心翼翼的看这个根本就不信自己是他亲生女儿的男人的眼色。 她早慧,内心敏感,性子沉静,小心翼翼的在督军府里长大。 哥哥比她大很多,早早的跟着父帅去营地历练了,后来又去了西洋。 母亲过世后,哥哥也不在身边,墨中天又太忙,经常不在府里,她在督军府里过的如履薄冰。 那种感受,无人能体会,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跟她一样的遭遇,可要是打掉她,她也舍不得,这可是自己的骨血。 当初娘亲遭遇如此大的非议和痛苦,排除一切困难将她生了下来,她怎么可以剥夺自己孩子的性命? 楚云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左思右想后,回答:“如果你想留下她,不如就养在我的名下吧,外人问起来,就说这孩子是我和凌渊生的。 我们少帅府,本就人丁单薄,多养几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你不要担心。” “容我想想。”墨凌薇泪眼婆娑:“嫂嫂,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楚云瑶扶着她躺到床上:“你睡一会吧,反正也不早了,想吃什么,明日我去灶房做点好吃的点心给你吃。” 墨凌薇闭上眼:“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卧房。 宝儿刚给思瑜洗完澡,将两个孩子哄到床上躺着:“明日一大早,我们就要起来去后山了,早点睡快早点睡,睡晚了起不来,我们明日就不去后山了。” 修儿和思瑜一听,赶紧闭上眼。 上山疯跑了一圈,本就有些累,不一会,两个孩子就睡着了。 楚云瑶坐在桌边,拿着银针一下一下的拨着灯芯,将墨凌薇怀孕的事情告知了宝儿。 宝儿见楚云瑶愁眉不展,“大小姐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不知道。”楚云瑶眉心拧的越发紧了,“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她性子本就沉静,又是个心思细腻良善的人。 瑾澜和封少瑾的死,多多少少都跟她有关,她精神恍惚,本就承受不住。 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我怕她会精神崩溃。” 宝儿:“......” 听楚云瑶如此一说,宝儿也很着急:“那要怎么办?大小姐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二小姐临死之前对她说了什么。” 楚云瑶用银针戳着桌面:“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她实在无法摆脱这些困扰,我只能让她忘掉过去了。” 第1852章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让大小姐忘掉过去?”宝儿不解:“大小姐愿意吗?” 楚云瑶揉了揉额角:“如果她愿意,我便用催眠术消除她脑海里的一部分记忆。” 楚云瑶只觉得有些头疼:“可现在她有了孩子,怕是不会同意,就算我用催眠术让她忘记了封少瑾这个人,可她肚子总会一天天的大起来的,要是她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要怎么回答? 更何况,她本就是个重礼数的人,未成亲先怀孕,怕是她自己也无法接受。” 宝儿听得也很纠结:“既如此,只能等大小姐自己做决定了。” ...... 第二日,阳光灿烂,朝霞漫天。 绚烂的光从五颜六色的云彩里透射出来,修儿和思瑜起的很早,两个人并排着坐在后山的石头上看日出。 楚云瑶看着墨瑾瑜的墓碑旁新立起来的墓碑,转眸看向墨凌薇。 墨凌薇盯着墓碑上墨瑾澜三个字,有些发怔。 有些话犹言在耳,她的心里翻江倒海。 楚云瑶怕她乱想,牵住她的手:“我们走吧,这后山的桃花都已经凋谢了,枝丫上结了好多的桃子,瑾瑜本就喜欢这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从前他一直都很自责,没有好好陪着瑾澜,如今兄妹俩在一起,他大概也无憾了。 凌薇,别人的选择,根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你无需太过自责。 瑾澜救你,大概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墨凌薇走在楚云瑶的身侧,穿过一片桃林,来到思瑜和修儿的身后,仰头看着姹紫嫣红的天幕。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墨凌薇低声喃喃:“人生如果能重来,该多好。” 楚云瑶笑:“就是因为不能重来,才会有各种遗憾,失落,愤恨和懊恼这些负面情绪。” 楚云瑶侧头看向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的智慧和学识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曾经的快乐和开心才会变成永恒珍藏在心里。 发生过的事情,能忘掉尽量忘掉吧,既然活着,就要努力向前看。 你看看思瑜和修儿,当初我刚生他们的时候,何其凶险,一切不都已经熬过来了吗? 行到山穷水尽处,总有峰回路转时,如果没有,便坐看云起云落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墨凌薇眸色闪了闪,收回投向天幕中的视线,对上楚云瑶的目光:“嫂嫂,我是个罪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你不是罪人。”楚云瑶叹了口气:“不要乱想,你现在活着,就是你活着的理由,你要是实在忘不掉过去,我给你施催眠术,忘掉从前的人和事吧,好不好? 只是,你要尽快决定胎儿的去留。” 墨凌薇的手指不自觉的拂过依然平坦的小腹,“我想留下她,可我不想让她知晓她的身世,就让她以为自己是嫂嫂您生的吧。 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活在世俗人的偏见里。 投胎是她无法选择的,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无法抵御那些世俗里的流言蜚语。 楚云瑶握紧了她的手:“好,我一定会像疼思瑜和修儿一样疼爱这个孩子的。” 第1853章 这么吐下去不是办法 在山上逗留了三日,修儿和思瑜玩的前所未有了尽兴,等到要下山的时候,思瑜依然有些恋恋不舍,“娘亲,下次,我还能跟哥哥一起过来玩嘛?” 她对墨瑾瑜和墨瑾澜没有丝毫的印象,对这两个人凄惨的一生并不关心,倒是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楚云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等下次哥哥要上山看叔叔和姑姑的时候,再带你一同过来。” 楚云瑶看着思瑜天真无邪的澄澈眸子,有些感慨。 在爱和温暖里长大的孩子,果真更快乐一些。 修儿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亲人的生死,明明稚气未脱,却显得有些老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可思瑜却不同,虽然从小不在父母身边,但迟夜白对她极其宠溺,虽然将她的性子养的骄纵又蛮横,但长到这么大,除了将她带回少帅府之后,她心里不爽快了一段时间,也算是一帆风顺了。 适应力极其强,性子活泼开朗,似乎天生就极有安全感,我行我素,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更忠于自己的感受, 好在这孩子本性不坏,带回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已经改掉了她身上从前那些坏毛病。 回了府。 楚云瑶抽出更多的时间陪着墨凌薇说话,聊天,甚至带着她出去闲逛。 可墨凌薇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冷,算算时间,临盆之日大概在明年春末夏初之时。 楚云瑶变着法子做饭菜给墨凌薇吃,可她害喜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恨不得连胆汁都呕出来。 宝儿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孩子还没生出来,大小姐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肚子隆的这么高,我看着都有些瘆人,这要如何是好?” 楚云瑶抬脚往药房走:“这么吐下去不是办法,我给她注射营养针吧,还有,你让小白去给云二送一封信,让她多准备点提纯后的麻药,万一凌薇早产,或者没有力气生不出来,我就直接给她剖腹接生了。” 宝儿听得头皮发麻,赶紧去给云二传信了。 转眼入冬,又一年要过去了。 墨凌渊风尘仆仆的从南方回到锦城,赶在大年三十那一日抵达少帅府。 短短半年的时间,墨凌渊已经稳住了南方的局势,收编了封家军。 因为有从前的口碑做基础,甚是得民心,墨家军在南方的受欢迎程度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楚云瑶牵着两个孩子,穿着白色的狐裘披风,站着院门口,看着漫天大雪,目视着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翻身下马,迎着寒风,阔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风雪被他抛在身后,他周身的气息又凌厉了些,看着她的眼神却极尽温柔,犹如被春风融化了的冰水,淌着温暖的笑意。 思瑜弯着眉眼,松开楚云瑶的手,欢快的朝着墨凌渊跑过去,糯声喊着:“父帅,父帅......” 墨凌渊凝在楚云瑶身上的视线总算移到了女儿身上,他一把将思瑜抱起来,“听娘亲说思瑜越来越乖了,很懂礼貌,还认了很多字,父帅给你和哥哥都带了很多礼物呢。” 他走到楚云瑶面前,站定,放下女儿,一把将楚云瑶搂抱在了怀里..... 第1854章 心却一直遗落在你身上 看着父帅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抱娘亲,修儿和思瑜立即用手遮住眼睛,又笑嘻嘻的从手指缝里偷偷看,最后被管家哄着去后院拆墨凌渊带回来的礼物了。 楚云瑶没想到墨凌渊会当众抱住自己,等反应过来之后,羞的耳朵都发红了,小声道:“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不能等到进了储星楼再抱着我?” “为夫早就等不及了。”墨凌渊低低的笑,“为夫人在南方,心却一直遗落在你身上,魂魄早就飞回来跟你团聚了。” 他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牵着她往储星楼走:“想为夫没?” 楚云瑶嗔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南方那边局势如何了?战况激烈吗?” “局势稳住了,等明年,就可以将那些侵入者赶出边境了。”墨凌渊语气有些哀怨:“为夫才刚回来,难道你就不想跟为夫说些私密话吗? 这么多时日未见,你就问我这些事?” “只有你安全了,我才放心嘛。”楚云瑶娇嗔开口:“那些话,留着往后说也可以,一辈子那么长,等你结束了这些事,只要你想听,让我说三天三夜也是可以的。” 她拍掉他落在肩膀上的雪花,语气轻柔:“你浸了寒风,去温泉池泡一泡吧,洗好了再去竹园看看凌薇,她状态不是很好,吐得厉害,每日只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提到墨凌薇,墨凌渊舒展的眉心又拢成一团,“怎么回事?” 在信里,楚云瑶只告知墨凌渊关于墨凌薇怀孕的事,其余的一概没有多说,怕他太过担心。 墨凌渊便只知道墨凌薇怀孕了,但也没将情况想的如此严重。 封少瑾在没有通知封墨两家的情况下,擅自娶了墨凌薇,墨凌渊本来就不悦,可人死如灯灭,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只要这个妹妹好好的便够了。 至于孩子,墨家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孩子便让修儿和思瑜多一个手足血脉,墨凌渊知晓墨凌薇要将孩子放在楚云瑶的名下养,倒是挺欢迎的,毕竟楚云瑶很喜欢孩子。 “思虑过重。”楚云瑶叹了口气:“怕是藏在心里的许多心结没解开,怀孕生产后,本就容易多想,她的抑郁症已经比较严重了,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出了月子我便给她催眠。” 墨凌渊洗去沿途的风尘,收拾干净后,和楚云瑶去看墨凌薇。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寒气逼人,卧房里燃了灯,烧着银炭,窗户紧闭着,屋子里很温暖。 墨凌薇躺在床上,闭着眼,床头挂着输液瓶。 一截藕白的手臂露在被褥外,纤细的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经脉,她微微侧着身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 “哥哥。”见墨凌渊站在床头,墨凌薇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眼,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挣扎着身子想要起来。 被褥从肩头滑落,露出里头白色的中衣和高高隆起的肚子。 那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空空荡荡的,眼窝深陷,两颊凹下去,整个人好似大限将至一般。 墨凌渊心口发涩,看着她这个模样,恨不得将封少瑾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第1855章 你很关心他 楚云瑶赶紧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将她的长发拢到耳后:“快躺好,免得又头晕了。” 墨凌渊在床沿边坐下,握住她纤细到只剩一把骨头的手,“好好养着,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和云瑶。” 墨凌薇灰白的唇抿了抿,点了点头,问:“南方怎么样?那些伤患......” “都安置好了,你不用太担心。”墨凌渊垂眸看着隆起的被褥,“你既然想要生下她,便好好保重自己,将孩子生下来......” “我知道。”话没落音,墨凌薇便捂着嘴,推开墨凌渊,再次趴在床沿边吐起来..... 在门口的佣人听到呕吐声,赶紧进来,将盆子里吐出的污秽端出去,又在床沿边放了一个干净的盆。 墨凌渊:“......” 墨凌渊看着墨凌薇难受的模样,转头去问楚云瑶:“一直要吐到生吗?” “每个人体质不同,害喜的症状也不同,有的人一点症状也没有,大多数人都是前三个月过后就不吐了,也有极少数的人一直吐到生产的。”楚云瑶倒了些温水喂给墨凌薇。 晚上就是大年夜了。 府里挂上了大红灯笼,门口贴了红色的春联,到处喜气洋洋。 一家人吃了一顿勉强算得上和美的团圆饭。 每年的过年夜都要燃放烟花爆竹,墨凌渊将两个孩子交给管家后,拉着楚云瑶回了卧房。 红帐春暖,春意绵绵。 云消雨歇后,楚云瑶趴在墨凌渊的怀里,嗓音温婉:“这次回来,会在府里待几日?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离开。”墨凌渊呼吸绵长,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再给我一年时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带着你和孩子们去看看山川河流,湖泊草原。” “好,我等着。”楚云瑶不安的开口:“凌薇这个样子,我好怕她坚持不下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孩子生下来,送她去国外休养吧。”墨凌渊默了默:“你用催眠术让她忘记过去的一部分人和事,我联系朋友,帮她挑选个幽静的环境,让她过上她曾经喜欢的清净的生活。” 楚云瑶有些担心:“万一她不适应,或者有什么意外......” “不会不适应。”墨凌渊道:“她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日,也喜欢清净自在,国外最好的疗养院里配备了很多医生,等她身体好一些,她想要继续读书也可,想要当医者也可,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四姨太也想要出国,我打算将两人一同送过去,让四姨太帮着照看照看凌薇。” 楚云瑶思虑再三,一时半会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如此了。 “封逸辰怎么样了?”楚云瑶默了片刻,忍不住问。 “你很关心他?”墨凌渊平静的嗓音里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醋意。 “谈不上多关心。”楚云瑶如实开口:“好歹也算是我半个徒弟,封家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物是人非,家境变迁。 虽然作为封家后代,享受了封家带来的权势地位和荣誉繁华,这些困难都应该是他必须承受的,但代价也太大了些。 封夫人死了,封老爷身体本就受不得刺激,活不了几年,就连封少瑾也没了,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第1856章 墨凌薇早产 “本帅也在找他。”墨凌渊的语气突然有些冷冽:“封家的帅印移交到本帅的手里之后,封家的人一夜之间就好似凭空人间蒸发了一般,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本帅查探封少瑾的鼻息之时,他确实没了气息,可封逸辰不可能就带着一具没用的尸体离开。 还有封少瑾身边最重要的亲信,本帅也查不到下落......” 楚云瑶:“......” 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不成封家早已做好了打算,想好了退路? ...... 第三日,墨凌渊带着段长宇一同离开...... 冬日的寒冷逐渐远去,春日缓步走来。 府里的树木抽出了新芽,天气越发暖和,楚云瑶早晨起床后,照例如往日一般,去竹园看墨凌薇。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叫声。 楚云瑶加快脚步走进去,就看到墨凌薇在床榻上痛苦的翻滚着,白色的中裤湿了一大块,点点殷红沾染在衣衫上。 楚云瑶吓了一大跳,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脉搏,朝着门口喊道:“去叫宝儿过来,拿我的医药箱来。” 佣人刚倒了痰盂回来,跨进门见到这种场景,紧张的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就出去倒了个痰盂而已。” “羊水破了。”楚云瑶在墨凌薇身下垫了枕头,按住她:“凌薇,听我说,不要乱动,深呼吸。” 墨凌薇按着抽痛的腹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嫂嫂,我好痛!” “嗯,我刚才摸了你的肚子,胎位不正,孩子的脚可能先出来,我给你剖腹生产吧。”就墨凌薇这幅模样,再折腾两下,怕是孩子还没出来,就耗尽气力昏过去了。 宝儿拧着医药箱匆匆赶过来,命人烧热水的烧热水,拿棉布的拿棉布,将聚拢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佣人都安排妥当。 药物和各种用品是早就准备好的,楚云瑶让宝儿按着墨凌薇,给她打了麻药。 疼的翻滚的墨凌薇渐渐平静下来,楚云瑶用手术刀背划过她的肚皮:“有痛感吗?” 墨凌薇摇摇头,视线茫然的看着帐顶,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楚云瑶见麻药起了效果,便直接开始动手术了。 两炷香时间后,屋子里传来婴孩娇弱的啼哭声。 宝儿将血淋淋的孩子用温水擦洗干净,包裹上柔软的包被,抱到床头给墨凌薇看,“大小姐,是位小小姐呢,你快看看她,好可爱啊。” 墨凌薇虚弱的侧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她分明是笑着的,可一滴滴清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从今以后,她只能以姑姑的身份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点的长大了。 墨凌薇身体太过虚弱,没有母乳,楚云瑶提前请了奶娘到府里住着,帮着照顾小孩子。 生完孩子耗损过大,失血过多,墨凌薇状态越发不好了,大多时候都是昏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基本都在发呆,双眸放空,不住的掉眼泪,好似没了求生欲。 七日后,楚云瑶决定对墨凌薇实施催眠术。 宝儿问:“不能等到大小姐出月子吗?” “等不了了。”楚云瑶叹息一声:“她生完孩子,抑郁症越发重了,再如此下去,就算没把眼睛哭瞎,也没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欲一望了。 现在正是她意志最薄弱的阶段,催眠的效果更好一些,我还可以让她潜意识里以为,她不仅没生过孩子,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封少瑾......” 第1857章 墨相忆,莫相忆 宝儿抱着才七个多月就出生了的婴孩,跟在楚云瑶的身后,低声开口:“这孩子出生好几日了,还没有名字,好歹也让大小姐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云瑶从宝儿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垂眸去看孩子已经长开了些的小脸:“这孩子长得像凌薇,长大后必定又是个美人,但愿不要跟她娘一样,遇到如他爹一般的男人。” 到了竹院,跨进卧房的门,低低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 楚云瑶大步走到床沿边,看着瘦到不成人样的墨凌薇,将孩子放在她身侧,伸手去摸她的颈脖,摸到满手的虚汗。 宝儿见状,赶紧去耳房打了热水过来,正要给墨凌薇擦洗,被楚云瑶拦住了:“你给她洗脸和手就够了,她身上都是虚汗,浸不得一点点风,我先用干毛巾帮她把汗擦干净。” 墨凌薇喘着气,看了看楚云瑶和宝儿,又侧头去看躺在身边的女儿,清瘦的小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云瑶轻声问:“咳起来牵动伤口,很疼吧?” 墨凌薇摇摇头,虚弱的回:“还好,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了,就足够了。” 楚云瑶掖好被角,“总不能一直孩子孩子的叫,她已经出生七日了,也该有名字了,你给她娶个名字吧。” 墨凌薇沉默了。 这孩子不能姓封,只能姓墨。 楚云瑶又道:“好歹也是你拼死拼活生出来的,虽然往后会养在我的名下,但你终究是她的亲娘,替她取个名字吧。” 墨凌薇嗓音低哑:“好。” 楚云瑶见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忍心,“那你好好想想,外面还有些事,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说完,就带着宝儿出去了,将孩子留在墨凌薇身边。 肚子上剖腹生产的刀口已经缝合,但依然没有恢复,她躺在床上,动一下都疼的厉害。 墨凌薇侧头看着躺在自己身侧已经吃饱喝足后熟睡着的婴孩,伸出纤细的手,小心翼翼的去抚摸孩子的小脸。 虽然依然有些红红的皱皱的,但相比刚生出来,孩子的容貌已经舒展了许多,肌肤粉粉嫩嫩,五官精致可人。 跟她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满了月,还不知道要可爱到何种程度。 她身体破败,还不知道能不能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墨凌薇的指腹从婴孩的樱花般的唇上拂过,笑的有些凄苦:“该叫你什么好呢?是娘亲对不起你......” 她喃喃低语:“......,当时曾傅新妆薄。而今一任花零落。 朝随风。暮随风。 竹外孤根,犹与幽径通。 长相忆。无消息。庾岭沈沈云暗碧。 玉痕惊。对离情。无奈水遥天阔隔琼城。 年来素袂香不灭。此心无限凭谁说。 夜绵绵。路漫漫。愁听枕前,吹彻笛声寒...... 就叫你墨相忆吧。” 墨相忆,莫相忆! 那些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就埋藏在她的生命里,随着时间一起发酵然后腐烂掉,不要牵涉到她的女儿便好。 墨凌薇见孩子动了一下,怕弄醒她,赶紧收回手,“忆儿,娘亲希望你跟思瑜一样,永远开心快乐。” 第1858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楚云瑶和宝儿站在院子里,看着桃花如粉色的雪一般纷纷扬扬的从树上洒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花雨。 宝儿感叹:“日子过得真快啊,这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已经枝繁花茂了,真是好看,还记得我跟小姐刚来少帅府的时候,这整个后院都比较破败,哪有什么花啊草的。 如今整个后院都是各种花草树木,一年四季,姹紫嫣红......” 宝儿侧过头,看着楚云瑶:“一辈一辈的人流传下来的古老习俗,是绝对不允许嫁出去的姑子在家里过年,更不会允许生孩子。 我小的时候在街上最富裕的人家里干活,老爷的亲妹妹被休,无处可去,只能去投靠亲哥哥,被掌家的夫人当着我们这些下人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平日里住着就不错了,过年怎么还赖在这里,会带走家里的好运气,硬是将人赶到牛棚去住了,过完了年才让进门。 要是在家里生小孩,主人会被厄运缠身,被传还会有血光之灾......” 楚云瑶:“......” 人心愚昧,这是无法根治的,没办法。 楚云瑶道:“反正这府里什么事都发生过了,有就有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我压根就不信这些东西。” 宝儿突然道:“小姐,你真好!” 楚云瑶忍不住打趣:“是本小姐好一点,还是云公子更好一点?” 宝儿:“......” 宝儿红了脸,横了楚云瑶一眼:“云公子不就是小姐,小姐不就是云公子嘛,我早就清醒了,小姐又何必再提。” 楚云瑶夸张的叫起来:“哎呀呀,不得了,果真女人嫁出去了就是不一样,从前口口声声唤人家云公子,现在云公子提都不配被提起。” 宝儿:“......” 宝儿作势要打楚云瑶,楚云瑶笑嘻嘻的躲开。 小孩的啼哭声从屋里传出来,楚云瑶和宝儿赶紧去了卧房。 墨凌薇已经坐起来了,正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孩,手忙脚乱的哄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宝儿快步上前,接过孩子,伸手去摸包被里面:“没有尿湿,大概是饿了,我抱她去奶娘那边。” 墨凌薇依依不舍的看着宝儿抱着女儿离开。 楚云瑶掀开被褥,去察看墨凌薇的伤口,见刀口没有被挣开,便放心了。 “凌薇,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楚云瑶掏出催眠工具。 “相忆。”墨凌薇道。 楚云瑶:“......” 相忆。 长相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难不成楚云瑶还忘不了封少瑾? 那她到底要不要擅自做主,将封少瑾从她的记忆里抹掉? 见楚云瑶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墨凌渊又道:“墨相忆。” 楚云瑶:“......” 墨相忆,莫相忆。 这个名字好。 她斟酌着问:“如果让你忘掉某些人,你愿意吗?” 墨凌薇本就是个通透的:“嫂嫂是想要让我忘掉封少瑾和瑾澜吗?” “你愿意吗?” “愿意。” “忘记了封少瑾,忘记了瑾澜,从此往后,相忆变成了我的孩子,你无牵无挂的活着,挺过这一段时日,慢慢好起来,如何?”楚云瑶怕她不答应,握住她瘦的青筋爆出的手:“等你身体养好了,想要记起来,我再告知你真相。” 第1859章 离开锦城 楚云瑶怕她拒绝,追加一句:“就当是为了相忆,难道你不想看着她快快乐乐长大,嫁人,成亲,生子吗?” 墨凌薇抓紧了被褥,“好,我听嫂嫂的。” ...... 墨凌薇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只当是自己身体不好,肚子里长了个瘤,被楚云瑶剖腹切掉了。 她脑子里空懵懵的,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对自己的卧房熟悉又陌生,她想,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吧,记忆有些混乱了。 楚云瑶叫了四姨娘过来,告知她这些事后,疏散了守在门口的佣人,让四姨太帮着宝儿照顾墨凌薇。 四姨太其实比墨凌薇大不了多少,看着墨凌薇这幅模样,心疼不已,照顾起来也越发尽心尽力。 等到墨凌薇出了月子身体又好了些,墨凌渊派的人也到了府里,带着四姨太和墨凌薇坐着白家的商船离开...... 楚云瑶站在码头,看着被四姨太扶着的墨凌薇,虽然依然很虚弱,但气色好些了,脸上没了那种沉沉暮暮的死气,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糯米牙齿。 她朝着楚云瑶挥手:“嫂嫂,等我陪着四姨娘去了西洋国,养好了身体,再回来看你和小侄女。” 听到小侄女三个字,楚云瑶鼻子不由得发酸,却依然强装笑脸:“好,路途遥远,劳烦四姨太好好照顾你了,万事小心些。” 宝儿抱着相忆,站在楚云瑶的身侧,看着轮船越来越远,怅然若失:“四姨太心肠好,法子多,借着自己要去西洋国,语言不通,顺便将墨大小姐带走了,省的我们找各种借口安排大小姐出去......” 墨凌薇以为自己是为了帮着四姨太才拖着病躯陪着四姨太一同去西洋国的,殊不知分明是四姨太为了墨凌薇才将去西洋国的行程提前了。 春花飞落,夏日蝉鸣,秋日丰收,冬雪皑皑。 一年过去,墨凌渊平定南方,将侵入者赶出了边境。 开了贺家囤着的粮仓,救济百姓。 本就繁华的南方遭遇了炮火的洗礼,百废待兴。 楚云瑶守着北方,带着孩子们体查民情。 修儿喜静,思瑜却是个男孩子的性子,特别好动,永远精力充沛,对任何事情都好奇。 相忆很文静,虽然还不满周岁,性子却像极了墨凌薇。 楚云瑶觉得人生圆满了,她一直都想生个如墨凌薇一般的女儿,却没料到自己生不出来,倒是养了一个。 修儿和思瑜算是看着相忆长大的,极其喜欢相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留给相忆。 特别是思瑜,再也不是从前无法无天的性子了,担当起了姐姐的责任,极其维护自己的小妹妹,生怕相忆摔了碰了饿了哭了...... 楚云瑶看着三个孩子,只觉得很欣慰。 她将药材分拣好,“这些是分给东边村子的,那些发给西边的村子,村里草药奇缺,我们需要拨出一些钱来,专门种植草药,低价送往各处地方,保证百姓生得起病。 只是这运输的差事,不知道要交给谁。” 宝儿道:“迟坊主上次过来拜访,说是打算将赌坊关了,做别的生意,这差事要是没找到合适的人,不如交给迟坊主。” 楚云瑶眸色一亮,“那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做正经生意总比开赌坊要好。” 第1860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宝儿又问:“爷给您写的信越来越多了,三天两头便收到一封,这几日怎么没有人送信过来,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楚云瑶站在窗口,看着河边垂着的柳条:“每次一走,就是大半年,再不回来,三个孩子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话音刚落,一道低醇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所以,云瑶是在盼着为夫早些回来吗?” 楚云瑶定在原地,半响,才侧过身子,朝着门外看去。 男人眉目俊朗,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似星辰,似明月,灼灼的盯着她。 宝儿抬头,就看到站在墨凌渊背后的段长宇,欢喜的对着墨凌渊福了福身,小跑着出去了。 墨凌渊大步朝着楚云瑶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指托起她的下巴:“为夫曾经对你许诺过,等平定了南方,便带着你和几个孩子去看山川湖泊,去赏日月星河。 为夫这次回来,便是来兑现诺言的,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楚云瑶:“......” 楚云瑶扬起笑弯了的眉眼:“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好几日没收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忘记给我写信了。” “为夫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人在路上,不必写信。”墨凌渊抚着她纤瘦的后背:“回到府中没有看到你,听闻管家说你带着孩子们来农庄里住了,便又匆匆赶过来了。” “我们才刚过来没几日,修儿和思瑜很喜欢这里......” “既然喜欢,便再多住几日。”墨凌渊俯身,薄唇贴了贴她的额角:“本帅陪着你们在这里游玩几日,等休息够了,再带你们去南方。 修儿大了,是应该带在身边多见识一些人,接触一些事,耳濡目染,再大些,就可以接管我手里的一切,帮着本帅处理内务,本帅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你游山玩水了。” 楚云瑶:“......” 为了游山玩水,不惜让才六岁多的儿子参与内务,确定是亲生的? ...... 日头正盛。 溪流两旁桃花盛开,有风吹过,纷纷扬扬的落到溪水里。 筷子长的膘肥鱼儿浮出水面,一口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桃花吞进去,又吐出来,长尾一闪,消失了踪影。 思瑜指着层层荡漾开的涟漪,激动的大叫:“父帅,那边,那边有鱼。” 墨凌渊脱了鞋袜,长腿浸在溪水里,将思瑜抱起来放在凸出水面的石块上坐着,牵着修儿往深水处走:“好好呆着,我和哥哥去把鱼儿抓回来。” 楚云瑶抱着相忆站在岸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响起,思瑜落进了溪水里。 墨凌渊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水呛着了,一回头却看到墨思瑜从溪水里站起来了,吐出满嘴的水,兴高采烈的对着他挥手:“父帅,哥哥,我抓到了一只虾。” 墨凌渊:“......” 墨凌渊干脆在溪水里教两个孩子学游泳。 时光仿佛沙漏,从指缝间溜走。 耳边是畅快的欢声笑语,楚云瑶抱着相忆,站在桃花树下,任凭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墨发上,在衣衫上,在绣鞋边,静静的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笑意从眉梢眼角处流淌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她终于能够将过往彻底封印在记忆深处,活在现世的安稳和温馨里...... 第1861章 甜蜜日常 从春末到冬至,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墨凌渊都在履行曾经许下的诺言,带着楚云瑶和孩子们南下,体察民情,顺便看山清水秀,看花红柳绿,画舫听雨眠。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 相忆已经会蹒跚走路了,楚云瑶牵着她穿过拱形门,回了别院。 墨成悦和墨思瑜刚下学堂,看到楚云瑶回来,立即带着妹妹出去和学堂附近的小孩子玩闹了。 “照顾好妹妹呀。”楚云瑶穿着一身素色旗袍,墨黑的长发盘成髻,在发髻上插了一根碧玉簪,她披着云锦,亭亭玉立的站在门槛上,朝着三个孩子挥了挥手,叮嘱了好几句:“不要玩太晚,早点回来,妹妹要是累了不想走路,像上次一样背着妹妹回来......” 时光在她身上精心雕琢,曾经的刚毅和戾气全部都消失,她整个人仿佛从坚不可摧的冰川融化成了包容万物的春水。 她眸色依然澄澈,带着独特的温柔,笑起来如暖风拂过,看着孩子们的眼神溢满了关爱。 听到楚云瑶的话,墨成悦立即蹲下来,墨思瑜抱起墨相忆放到墨成悦的后背上,墨成悦站起身,背着墨相忆便和墨思瑜一同离开了。 墨相忆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哥哥背在身后,牢牢的抱着墨思瑜的脖子,笑的欢快极了。 楚云瑶见三个孩子跑远了,才返身往书房走去。 墨凌渊坐在桌前,处理着面前堆的比脑袋还高的文件。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楚云瑶回来了,拍了拍身边的藤椅,“过来做,带着相忆玩了半日,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 楚云瑶正要坐到藤椅上,腰肢却被墨凌渊揽住了,他一把将人带到了怀里,让楚云瑶坐在他的腿上,力道适中的揉她的肩膀,鼻尖凑到她的颈脖处,低声问:“怎么了?在外面又听到了什么?好似不怎么开心。” 楚云瑶靠躺在他的怀里,闭上眼,问:“封逸辰有下落了吗?” 墨凌渊的手指顿了一下,掌心握住她的肩膀,“没有。” 楚云瑶在他怀里侧过身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封少瑾回来,把我的相忆抢走了,今日出门,又听到有人在谈论封家。 我们住在封少瑾的别院里,我总怕封家人突然回来......” 墨凌渊漆黑的眸子里意味不明,淌着笑意:“别想太多了,不可能的。”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冷冽:“就算封家有人来要相忆,我也不会将相忆给他们的。” 他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信件递给楚云瑶:“这是四姨太托人带回来的书信,凌薇身体调养的大好了,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这些日子出门都需要坐着轮椅,还听说似乎有了追求者。 那人长得眉目如画一表人才,也在那处疗养院调养身体......” 楚云瑶将四姨太写回来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到底是何等俊朗之人,能让见过了各式人物的四姨太如此评价? 我要给四姨太写封回信,让她下次将那男子的模样画下来,我们也好打听打听那男子究竟是谁,品性如何,为人如何,家世如何,给凌薇把把关......” 第1862章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墨凌渊笑意浅淡:“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着什么急,凌薇现在在疗养院当医者,每天都很忙,日子过得充实快乐,平平静静,挺好的。” 一个封少瑾,将亲妹妹折磨的死去活来,墨凌渊内心里是很排斥妹夫这个身份的。 无论当他妹夫的男人是谁,都无法消除他内心里的偏见。 楚云瑶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都已经过了大半年,封少瑾如果还活着,不可能不回来找凌薇。 如今都这么长时间了,封家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你也暗中找了这么久,一无所获,封少瑾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那人真能让凌薇过的更加开心快乐,何乐而不为? 你是凌薇的亲哥哥,当然希望她过得好,可这世上有些快乐是亲人无法给予的。” 哪怕是亲哥哥,也无法陪伴亲妹妹一辈子,更何况墨凌渊本就忙,除了处理内务之外,时间和精力都分割给了楚云瑶和三个孩子。 更何况兄妹俩此时此刻更是天各一方。 墨凌渊握紧了的拳头缓缓松开:“好吧,这件事我暂且不插手,由着凌薇自己决定便可。” 楚云瑶写好书信,两人在书房里闲话家常腻歪一番,听到小孩子的说话声,楚云瑶立即站起身:“相忆他们回来了,时间正好,该吃晚饭了。” 炊烟袅袅升腾,佣人将饭菜摆放好,退出门外。 思瑜是个挑剔的,扒着碗里的饭菜,嘟囔着:“娘亲,我喜欢吃你和宝儿姨姨做的饭菜,为什么宝儿姨姨不跟我们一同过来玩?” “乖啊,娘亲做了糕点,你们吃完饭就可以吃娘亲做的糕点了。”楚云瑶摸了摸思瑜的小脑袋:“宝儿姨姨肚子里装了个小宝宝,不适合远行,留在锦城休养呢,更何况,府里也需要人打理啊。” 思瑜侧头看了看正小口小口吃着粥的相忆,眸底放着光:“跟妹妹一样的小宝宝吧?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小宝宝?” “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返程回锦城,到时候可能就看到小宝宝了。” 宝儿年纪不小了,这个年代算是高龄生产了,预产期到来之前,她是一定要赶回锦城守在宝儿身边的。 思瑜歪着小脑袋:“娘亲,小宝宝太可爱了,你再给我生个小弟弟吧。” 楚云瑶:“......” 这该如何解释?不是她不想生,而是墨凌渊已经结扎了,并且坚决不肯再让她怀孕了。 楚云瑶将视线投向墨凌渊,墨凌渊轻咳了一声,神色如常的转移话题:“等回了锦城,你劝你干爹娶了十一姨姨,让你十一姨姨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给你玩......” 墨思瑜:“好!” 楚云瑶:“......” 入夜,墨凌渊看着三个孩子都已经熟睡了,给几人掖好被子后,返回到了卧房。 楚云瑶坐在窗边,在烛火的照映下,正快速的拨着算盘。 墨凌渊拿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我不困。”楚云瑶合拢账本,顺势靠在墨凌渊的怀里,看着夜幕中漫天繁星闪烁,“凌渊,你一直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大概是从第一次你无意中救了我开始......” “可我不是差点......” 废了你吗? “嗯,爱恨交加!” 墨凌渊俯身,带着笑意的薄唇缠上她疑惑的唇角...... 第1863章 封少瑾和墨凌薇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封少瑾弧形优美的薄唇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脚搁在车窗上,半眯着凤眸,看着外面春意盎然的美景,神情惬意。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好似镀了一层柔光,越发显得他眉目英挺,五官如雕琢般俊朗非凡。 封少卿将家书递给身旁的封逸辰,侧头看向封少瑾:“夫人又来信了,听闻你没有中意的女子,替你物色了好几位大家闺秀,等你这次回国,怕是要安排她们跟你相见了。” 封逸辰幸灾乐祸的叫嚷起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二哥,恭喜你啊!” 封少瑾嗤了一声:“你要是羡慕,本少拱手相让。“ 封逸辰笑弯了眉眼,纨绔的俊朗面容配上他吊儿郎当的举止,有几分轻浮却并不惹人讨厌,反倒显出一副世家公子哥特有的贵气来。 他语气有几分调侃,“小弟还年轻,就不淌这趟浑水了,这世间的女子,庸脂俗粉占多数,难得看到几个模样能入眼的,偏偏都是些草包,着实无趣了些。” 封少瑾比他更要心高气傲:“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些儿女私情确实太过无趣,在本少眼里,为了一个女人愁肠百结,思念成疾,便是天大的窝囊。 本少大好年华,岂能葬送在这无聊之事上,被俗事纠缠?” 封少卿好笑的叹了口气:“夫人要是再追问起来,我该如何替你周旋?” “有什么好周旋的,就说你娶贺家长女之日,便是本少相亲之时。”封少瑾冷笑一声,“再等两年,本少便将这边的生意扩张到云城。 到时候,封家便摆脱了贺家的牵制,哥哥既然有了心仪之人,这门婚事不要也罢,哥哥想娶谁便娶谁。 贺长青狼子野心,娶了贺家的大小姐,无异于与虎谋皮。” 封逸辰从后车座上直起身,诧异又惊讶,“大哥有心仪之人了?是什么样的绝色女子能入大哥你的法眼?我都等不及要见见未来的大嫂了。 那女子家境如何?” 封少卿俊朗非凡的面孔上噙着淡淡的温润的笑意,语气如初雪融化而成的春水,“不知。” “认识多久了?”封逸辰追问。 “不认识。”封少卿摇头。 封逸辰:“......” 封逸辰眨了眨眼,“那姓甚名甚总该知晓吧?” “不晓。”封少卿清浅的笑,语气依然柔和。 封逸辰:“......” 封逸辰如泄了气的皮球:“弄了半天,大哥是寻我们开心么?” 封少卿不语。 封逸辰就当他是默认了,“所以,大哥还是打算回云城娶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 封少卿依然拧着眉,没吭声,神情却透着抗拒。 “今晚有个宴会,你们俩谁有时间替我去一趟,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封少卿的视线在封少瑾和封逸辰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封少瑾的身上:“少瑾,你替我去吧,你做事我一向都很放心,不会出乱子,逸辰随性惯了,一向不怎么喜欢那种场合。” 封少瑾不置可否,问:“你不会是想去找人吧?” “嗯。”封少卿温润一笑,点了点头。 封少瑾双手枕在脑后:“既如此,本少便勉为其难的替你去一趟吧。” 第1864章 初遇 封少瑾看天色不早了,收回搁在车窗上修长笔直的腿,坐直了身子,打转方向盘,一踩油门,汽车便飞出去了。 他的人生,从今晚便发生了转折,那些白日里吐出的犹言在耳的狂言,在往后的一生中疯狂反噬到自己身上,啪啪打脸...... 很久以后,封少瑾每每回忆起此时此刻的场景,都会想如果他没有替封少卿参加这场宴会,如果参加这场宴会的人是封少卿或者是封逸辰。 会不会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缠和羁绊了? 可这世上是不可能有如果的,扪心自问,如果重来一次,知晓了最后的结果,封少瑾依然不后悔他和墨凌薇的初遇。 确切的说,是他一个人的初遇。 沉寂了二十年的心,第一次悸动。 犹如午夜的幽昙花,刹那间就开放了。 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是送别会。 来西洋国留学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独在异乡为异客,初来乍到,难免会有孤独感,便有专门的人牵线搭桥,将这些人聚在一起,相互帮助,共同学习。 每次结业,有师兄师姐要归国,这些人都会抽出时间过来相送。 能到西洋国留学的,都是些家境颇好的青年男女,封少瑾虽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但封家这种家世,正是求贤若渴的时机,想要培养自己的人,从这些年轻人里挖掘出自己想要的人,是最好不过的途径了。 封少瑾去的很早,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周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冷眼看着在觥筹交错的画面里倾诉离别之时依依不舍的情景,只觉得实在是太过无趣。 冷眼旁观一翻,没有他看中的人。 他性子冷冽,不同于封少卿,又极少参加这种场合,对过来搭讪的男男女女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酒过三巡,侍者端着盘子在大堂里来回穿梭。 有人微醺,有人醉意渐浓。 封少瑾见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离开,大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隐隐约约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封少瑾丝毫不感兴趣,恍若未知,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年轻又活力四射的男男女女围拢在一起,挡住了他的去路,封少瑾不得不离人群远一点,抬眸望去。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身材窈窕纤细的女子,墨发披散在身后,站在今天的主角江淮生面前,将手里一叠画纸递给他:“师兄,不知送什么礼物给你,我便挑选了一套画具,还画了这几幅油画送你,希望你能喜欢。” 声若叮咚的泉音,清脆悦耳,又透着天生的软软糯糯,很好听。 江淮生接过画具和油画,睁着一双微醺的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笑的欢畅又隐忍:“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了。” “师兄就要回国了,我怎么可能不来送送呢,这大半年来,多谢师兄的照顾和指导。只是今晚和白先生做了一场手术,结束的有些晚了,匆匆赶来,还请师兄见谅。”墨凌薇抬眸看向他,粲然一笑,笑意如灵石投进了心湖里。 江淮生定定的看着她,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在醉意的催化下,化成滚滚洪流,正要倾泄而出...... 第1865章 墨凌薇救人 恰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惊呼声,紧接着,便乱了套。 有位男子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刚才还如花蝴蝶一般的女孩子们吓得不轻,纷纷挤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宴会上游刃有余的男孩子们也没了主意,只得七手八脚的去抬倒在地上的人,有的去掐男子的人中。 墨凌薇见状,快步走到男子身边,想要蹲下查看男子的症状,奈何她穿着一身修身的旗袍,蹲下来极其不方便,也很不得体。 好在她今晚披了块质地上好的披肩,便毫不犹豫的取下来,将披肩系到腰上,撕开了旗袍的开叉处,挤开围在周边的人,蹲了下来。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撑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那双纤柔的小手又移到男子的胸口。 围观的女子目瞪口呆的盯着墨凌薇,议论纷纷:“这是在做什么?这女子是谁?” “虽然西洋国民风开放,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法,可趁着人家昏迷,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对待人家,也太......太过羞耻了一些吧。” “江师兄是在哪里认识了的如此轻浮的女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女子什么来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不送医吗?再不送去医治,说不定会出事呢。” 江淮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忍不住替墨凌薇辩解:“凌薇是医者,虽然才入学不足一年,但已经能跟着白先生做手术了......” 有人质疑:“才入学不到一年,怕是连基本的人体构造都没有学通透,就能跟着白先生进手术室,这白先生不是以严苛著称吗?也不过如此嘛!” “这也太儿戏了些,好多学了五六年的师兄都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这医学界,都是男人,难得有个女子,又是个模样甚好的,难免特殊些。” ...... 此时此刻的墨凌薇,眼里心里只有眼前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同胞,耳朵自动屏蔽了外界一切不怀好意的猜测和私语,她收回手,解开那人脖子下一颗纽扣,手掌贴在那人的肌肤上,嗓音清脆果断:“面色苍白、口唇青紫、皮肤湿冷、体温下降、瞳孔扩大,血压下降,呼吸缓慢,心率加快,陷入昏睡状态,是酒水中毒诱发了低血糖所致。 几位师兄,把他的身子转一下,让他侧躺着,帮忙拿些清水来,外加一些冷水,两条毛巾。” 事关人命,送医太远,一时半会也赶不过去,更何况,时间也已经比较晚了。 如今有个主事的女子,尽管年岁小了些,可如此镇定自若,这些人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片刻后,她要的东西都被放到了脚边。 封少瑾暗沉了几个时辰的眸底好似有了光,修长的眉略微往上挑起,两条视线直白的从她的背影处落到她露出来一小截如玉般笔直的小腿上。 耳边是她冷静又好听的清脆嗓音,他的目光不受控制一般,肆无忌惮的往上移,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再到她背脊处精致的蝴蝶骨上,最后落到她那双如艺术品一般骨肉匀称的小手上,眉心几不可察的拢了拢...... 第1866章 没有女子配得上本少 墨凌薇将毛巾浸在冷水里,拧的半干,一条敷在男子的后脑上,另一条敷在他的胸膈上,并让江淮生帮忙捏开男子的下颔,将清水灌入那人的口中。 醉酒者终于渐渐的苏醒了过来,江淮生松了一口气,看向墨凌薇的视线越发灼热了。 墨凌薇低垂着眉眼,问:“有浓一点的绿茶吗?如果没有,弄半杯锅盖上的蒸馏水过来给他喝了,另外,用食醋烧一碗酸汤,喂他慢慢服下,会好一些。” 这些东西倒是不难找,很快就在后厨里寻到了,喝完后,男子的脸色果然好了些许。 墨凌薇问:“你好些没有?如果还是很难受,便要送到医院洗胃了。” 男子看清了墨凌薇的面孔,眸底闪过一抹惊艳,连精神都好了许多:“多谢姑娘,我好多了,不用送医......” “那便好。”墨凌薇松了一口气:“取食醋50克,红糖25克,生姜3片,煎水服用,你的眩晕症也会缓解。” 她站起身,将系在腰上的披肩重新裹到肩膀上,“江师兄,很晚了,再不回去,嬷嬷要担心了,告辞。” 江淮生追上去:“我送你。” “多谢。”墨凌薇道:“不用了,有人送我。” 她抬手指了下门口,高大的护卫早已经等候在外面了...... 江淮生看着门口停着的汽车,脚步生生的顿住了,只能目送她窈窕的身影上了车,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 江淮生脑子里的那点醉意瞬间便被夜风吹的清醒过来。 有些人,本就是他不可仰望的,也是他高攀不了的。 封少瑾站在角落里,从始至终都只看到了墨凌薇的背影,压根就没来得及看到她的正脸,这女子便匆匆离开,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封少瑾勾了勾唇角,见大堂里混乱成一团,阔步离开了。 对封少瑾而已,这女子倒是比今晚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有价值一些,但他们封家已经出了一个老天赏饭吃的小神医封逸辰,这女子便没有招揽的必要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依然眼高于顶的封少瑾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身段窈窕,嗓音悦耳,遇事冷静沉着而发生太大的兴趣。 到了别院,封少瑾正准备回房,封逸辰懒洋洋的扶着白玉栏杆从楼上下来。 见踏进厅堂的人是封少瑾,神色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追问道:“大哥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吗?”封少瑾掏出怀表,“他身上的枪伤还未好,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封逸辰眸底的困倦顷刻间散去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哥真有中意的女子了?那贺家的大小姐怎么办?我接到大哥受伤的消息赶过来之前,封贺两家的长辈已经在商量订婚事宜了。” 封少瑾嗤了一声,语调有些冷漠:“拖着便可,女人果真麻烦。” 说完,他抬脚往楼上的卧房走去。 封逸辰见不得他那副蔑视万物的死样子,诅咒道:“说不定往后,你身边的女人会比大哥的心上人麻烦一万倍。” 封少瑾冷哼:“你觉得会有女子能入本少的法眼?” 封少瑾与封逸辰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傲娇又凉薄的丢下一句:“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女子能配得上本少!” 第1867章 红颜即枯骨 终究是太过年轻气盛了,封少瑾实在是自信张狂,不可一世到连封逸辰都听不下去了,“但凡能配得上你的女子,估计也没人受得了你这嚣张的性子, 二哥,不是我诅咒你,你这种人实在是太适合孤独终老了!” 第二日,晨曦破晓。 封少瑾眼圈有些发黑,穿戴整齐的下楼,坐在沙发上喝着煮好的咖啡,拿起手边的报纸,随口问:“大少爷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佣人毕恭毕敬的回答:“大少爷彻夜未归。” “彻夜未归?”封少瑾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拧了眉:“叫三少爷下楼来。” 封逸辰敞着外套,慢悠悠的从楼梯上下来,视线落到封少瑾眼窝上,诧异的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眼窝下面都是黑的?” 封少瑾不置可否,重新坐回沙发上:“做了个梦而已。” “什么梦?”封逸辰眸底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不怀好意的盯着封少瑾:“二哥你清心寡欲二十年,难道昨晚在梦里破戒了不成?” 封少瑾狠厉的瞪他一眼。 封逸辰直接无视他的警告,撒娇般拉着封少瑾的衣袖:“二哥,你说说嘛,到底梦到了什么?我帮你解解。 如果你不说,我可就要误会你了......嘿嘿嘿。” 封少瑾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嗓音寡淡,毫无情绪:“梦到一女子的背影,窈窕至极。” “然后呢?”封逸辰追问。 “待她转身,正脸却是骷髅骨。”封少瑾斜倚在沙发上:“你替我解解,究竟是何意?” 封逸辰:“......” 封逸辰收回手,扣着外衫的衣扣,叹气道:“二哥,你真是没救了,在你眼里,红颜即枯骨,太没意思,等等,就这么个破梦,值得你整晚没睡好?” 封少瑾不语。 封逸辰又嬉笑起来:“这梦境呢,跟现实都是相反的,说不定你梦到的那位身段玲珑的女子,转过身偏偏是位绝色美人呢。” 二哥离开窍不远了,就看那女子的魅力了,封逸辰幸灾乐祸的想。 封少瑾放下茶盏:“大哥整晚未归,昨夜突然下了雨,他的伤势可会加重?” “不淋雨便没事,无须担心。”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两人抬眸看去,就见护卫扶着浑身湿漉漉的封少卿回来了,封逸辰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怎么弄成这样?不是去找人了吗?人呢?” 护卫还没来得及开口,封少卿便一头栽倒在了封少瑾的怀里。 封逸辰赶紧伸手去探封少卿的额头,摸到满手的滚烫,吓得赶紧将人扶到卧房去了...... 封逸辰脱掉封少卿的中衣,见鲜血又从已经缝合好了的伤口处溢了出来,染红了纱布,有些抓狂。 待重新处理好封少卿的伤口,输了液,封逸辰才走出卧房。 封少瑾正在盘问护卫:“为何会淋雨?” “等了大半夜也没见约的人赴约,大少便下车在那一处地方来来回回的走着,也不准我们跟在身后......” “所以,那人一直没有来?” “没有,一直到天亮了,也没等到人,最后,就这样了......” 第1868章 锦衣玉食的养她下半生 封少瑾豁然站起身:“我知道了。” 护卫战战兢兢的退出去 封逸辰在封少瑾面前坐下,“本打算来这里后,医好大哥的伤,便好好游玩一趟的,看来玩不成了,我要亲自送大哥回云城才好,他重伤未愈,我不放心。” 封少瑾点点头,嗓音森冷:“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边境,这里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便可,那些人是如何伤了大哥的,我必定十倍的讨回来。” 他揉着额角:“只是大哥要找的女子究竟是谁?值得大哥如此耗费心力?” 茫茫人海,想要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封少卿退烧后,强撑着精神,被封逸辰带回了云城。 二月倒春寒,莫名其妙的下了那一年最后一场大雪。 封少瑾被顾维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行走,“二少,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吧。” 封少瑾的手按着腹部,任凭鲜血洒落在雪地里,将手里的枪塞给顾维:“还剩两颗子弹,你拿着,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顾维不肯,“少爷,不可。”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长路的尽头传来,灯笼里燃着的火焰忽明忽暗,逐渐逼近。 顾维眸色一亮:“少爷,我们有救了。” 为了救封少瑾,顾维顾不得那么多了,横刀挡在马车前:“前方危险,可否载我们一程,我家少爷受了重伤?” 护卫勒住马,凑近车帘处:“大小姐......是同胞。” “让他们上来吧。”片刻后,清脆悦耳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低低的,却清晰的钻进了封少瑾的耳朵里。 顾维在护卫的帮助下,将封少瑾塞进了马车内。 帘布掀开的那一瞬间,借着雪光,顾维对上一双如秋水般盈盈波动的美眸,女子的脸上蒙着帕子,一袭狐裘披风,兜帽将整个人罩的严严实实。 封少瑾靠在车壁上,半阖了眼,车厢里瞬间便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 顾维和护卫并排坐在外面,长鞭抽中马儿,加快了马车的速度,徒留下地上一滩鲜红的血以及两条清晰的车轮印痕。 马车在雪地里晃动的厉害,一直强撑着极力保持着清晰的封少瑾不受控制的往身侧的人身上倒去。 女子的身上散着幽幽的清香,很好闻,似乎有凝神镇痛的作用。 他找到了支撑,靠在她的身上,心想:男女授受不亲,等甩掉了身后追上来的那些人,他好好补偿她便是了,凭着他的财力,锦衣玉食的养她下半生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她得寸进尺要他负责,恕他难以从命了。 清者自清,他并未越雷池一步。 腥甜的味道直窜入鼻腔,黑暗中,墨凌薇不知道靠在她肩膀处的男人是不是晕过去了,她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并未将男子推开。 本以为只有锦城不太平,没料到来这里才大半年的时间,极少夜晚出行的她已经是第二次遇到此种情景了。 跟第一次的惊骇相比,此时的墨凌薇已经镇定了许多。 枪声响起,马儿前蹄腾空嘶鸣,倒在了地上,马车猝不及防的翻了,天旋地转后,墨凌薇压在封少瑾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男人的伤口,她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 第1869章 救人救到底 护卫和顾维掀开车帘,将两人从车厢里拖出来,生死攸关的时刻,墨凌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从封少瑾的身上翻滚过去,摸到了一柄坚硬冰冷的东西。 手枪这种夺命武器,她见的多了,见追赶在后面的人越发近了,一把抢过封少瑾手里的枪,对准那些人,扣动了扳机。 惊天动地的枪声在耳边响起,正准备要将手枪从墨凌薇手中夺回来的封少瑾,诧异的睁大了双眸,有些意外的看向依然压在他身上的女子。 两枪过后,没子弹了。 墨凌薇将手里的枪塞回到封少瑾的手里,站起身,掀开身上的狐裘披风,露出被素色旗袍包裹住的修长的腿。 女子倾身,双手利落的撕开了旗袍的一侧,柔软的指腹贴着纤瘦的腰往下滑落,摸到缠绑在大腿处的手枪,拔出来,对准追赶上来的人扣动扳机。 她一身白色狐裘,脸上蒙着雪白的帕子,在暗夜里,跟周边的白雪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他离她太近,封少瑾根本就不会看清她决然冷漠如冰封一般的双眸。 夜半行走,途中遇到亡命之徒,这女子表现的如此冷静已经足够让他诧异了,却万万没料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决绝狠辣的一面。 护卫挡在她的身侧,见追过来的这批人纷纷倒地,开口道:“大小姐,马儿死了,这辆马车没用了。” 墨凌薇拢了拢狐裘,嗓音如清泉流淌过山涧:“车轮行驶,徒留印记,既如此,烧了吧。” 护卫点燃了马车,火焰照亮了几个人的脸。 她转身,抬脚往前走,看都没有再看身后的两个男人一眼:“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封少瑾定定的盯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朝着身旁扶着他的顾维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顾维会意,立即道:“姑娘留步。” 说着,便追上去。 护卫见状,停下脚步,挡在顾维面前。 顾维赶紧开口:“想必姑娘已经听出了我们的口音,我们是同胞,来至同一国度的南方云城,这位是我家少爷,来这里做生意,或许是挡了别人的财路,被东洋人追杀。”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封少瑾一眼,语气带上了几分祈求:“姑娘行行好,救人救到底,我家少爷身中两枪,刚才又被姑娘撞到了伤口......怕是不行了,姑娘能否替我们寻一处安全的住处? 顾某不甚感激!” 墨凌薇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又躺倒在雪地里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思索片刻,道:“走吧。” 护卫阻止:“大小姐,这......” 墨凌薇补充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带回去吧。” 护卫没法,只得同意。 封少瑾趴在顾维背后,抬眸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身影,在踏入别院的那一瞬间,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徐嬷嬷到底是墨凌渊派来的,见过大风大浪,见墨凌薇带着两个血淋淋的陌生男子进来,没说什么,只是麻溜的打了温水送进客房里,又添了两盏灯送进客房。 墨凌薇打开医药箱,快速的配着药剂,对着顾维道:“脱了他的衣服。” 顾维:“......” 第1870章 原来你长这样 顾维拖着一条受伤的手臂,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封少瑾的衣衫扒下来。 墨凌薇握着针筒,转过身,男子鲜血淋漓的上半身就展露在眸底。 她用温水擦拭干净他身上的血迹,正要一针扎下去,昏迷着的男子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墨凌薇眸色无波的看着他,静静的等着他松开自己的手。 顾维急了:“少爷,墨大小姐只是想要替你取出子弹而已......”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缓缓松开,男子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紧绷的神情彻底放松下来,“多谢。” 他将盖在身上的被褥踢到腰下,摆出一副任由她折腾的样子,漆黑如墨的凤眸里仿佛有流星闪过,犀利的盯着她,仿佛要窥破那张白色的帕子,探寻到她的真容。 墨凌薇给他注射了药剂,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他的腰腹处。 男子蓬勃健硕的肌肉结实的仿佛石头一般,她柔软冰冷的手指在他腰腹处的枪伤处点了点,犹如给封少瑾的身体里注入了一道火焰,烧的他浑身又紧绷了起来。 墨凌薇的手术刀利落的划开他的伤口,将镊子从伤口处伸进去,将里面的子弹夹了出来。 从始至终,封少瑾没有吭一声。 另一处的枪伤在肩膀处,子弹嵌进了骨头里,墨凌薇握着手术刀,用力往下一压,那颗子弹被挖出来了。 与此同时,封少瑾疼的闷哼一声,冷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墨凌薇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料到这人竟然是抗麻醉的。 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一声不响的将药粉洒在伤口处,将伤口用白色纱布缠绑好,又给他打了一针,将被褥拉好,从医药箱里取出几片药片放在床头:“这是止疼的,要是受不了,就吃一粒。” 封少瑾脸颊烧的厉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墨凌薇转眸看向顾维:“把衣衫脱了,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顾维面色羞窘,红晕一点点的爬上耳尖,眼角的余光瞟到墨凌薇神色自若的模样,终于将上衣褪下了。 手臂处一处子弹的擦伤,后背上两处深深的刀伤,还在不停的淌着血,染湿了黑色的衣衫。 墨凌薇擦干净他后背上的血,缝合好伤口,撒上药粉,缠绑好纱布,低声道:“不可使力,以免伤口崩开,我让人送两套衣衫过来,你们两人今晚暂且在这里住下。” 顾维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肌肤火辣辣的,似乎有火在灼烧一般,他低垂着脑袋,眼神慌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多谢姑娘。” 楚云瑶端着被鲜血染红的水盆出了客房。 顾维手足无措的模样落进躺在床榻上的人眸底,封少瑾眯了眯眼。 夜半时分,封少瑾烧的迷迷糊糊,整个人好似置身于火海之中,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嗓子冒烟,“水,水......” 温凉的水喂到他的唇边,犹如一股甘泉顺着他的喉咙滑进去。 封少瑾幽幽然睁开眼,朦胧的双眼映入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女子一袭素色旗袍,如墨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她端着一个瓷白的碗,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将微苦的药水喂进他的嘴里。 封少瑾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原来你长这样,不是骷髅骨。” 第1871章 他一定是烧糊涂了 封少瑾唇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消失,便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过去了。 墨凌薇只当他烧坏了脑袋,说了胡话,将剩下的药水放在床头的桌上,想要站起身,哪知握着她手腕的手极其用力,紧捏着不肯松开。 墨凌薇有些恼火,用手去一根一根的拨他的手指头,奈何徒劳无功。 最后,困倦的她不得不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封少瑾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烧退了些,厢房里燃着灯,顾维睡在矮榻上,似乎也发烧了,呼吸声很沉重,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的掌心里握着一只柔软纤细的手,顺着那只手腕看去,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正趴在床沿边,墨发如瀑布般倾泄下来,遮住了她纤瘦的后背,大红色的披风已经从她的肩膀处滑落。 封少瑾的指腹不受控制般往她的手臂处探去,触手冰凉。 墨凌薇苏醒过来,那双水眸如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冷声开口:“放开!” 封少瑾松开手,垂眸看去,就见她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腕处一圈青紫。 墨凌薇的手撑在床沿上,缓缓的站起身子,双腿似乎有些麻木了,她站了片刻,捡起地上的披风,慢慢一步步往外走:“把桌上剩下的药汁喝了。” 直到墨凌薇出了客房,封少瑾怔怔的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握着女子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 第二日,徐嬷嬷端了熬好的清粥过来,放在桌上:“我家大小姐说了,两位重伤未愈,不宜独自出行,可告知你们住在哪里,我家大小姐派人送你们回去。” 这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将人赶走了。 封少瑾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顾维看向封少瑾,想到封少瑾平日里对女人的态度,正要开口,没料到封少瑾发话了:“多谢墨大小姐,只是我们的住处不知是否安全,需得先派人去打探一下。” 他靠躺在床头,看了顾维一眼:“可否容我们在这里多养几日伤?待伤口好些了再离开?” 顾维:“......” 少爷是打算死皮赖脸的继续住人家这里? “这......”徐嬷嬷没料到这人是赖在这里了,“老奴做不的主,我去问问我家小姐。” 待客房的门被带上,顾维不解:“二少,您不打算离开吗?” 他们的别院守卫森严,必定固若金汤,怎么可能会不安全,少爷如此说,摆明了不愿离开。 封少瑾环顾了一圈:“总要弄清楚救命恩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顾维:“......” 顾维有些懵:“只听闻救我们的女子姓墨,少爷既然想知道,直接问不就可以了?” 何必遮遮掩掩,编造这些谎言,一点都不符合少爷平日里的作风。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封少瑾慵懒的靠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曲起的膝盖:“救命之恩,该当如何?” 顾维:“......” 顾维耳尖微红,垂下脑袋:“不知。” 封少瑾扯了扯唇角:“本少也不知,容我多想几日。” 他的视线落在随意搭在椅背上的白色披风上,眸色微闪,只见那件雪白的狐裘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鲜血已经凝固了...... 第1872章 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封少瑾掀开被褥,正要起床,客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墨凌薇跨进门内,见状,秀气的眉拧起:“伤口未好,不宜下床。” 从昨晚到今日,顾维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墨凌薇的模样。 女子身材高挑,却窈窕纤细,穿着一身手绣着玉兰花的素色旗袍,墨发简单的用白色丝带扎起来,垂在脑后。 脂粉未施,却目如秋水盈波,面如娇花照月,气质恍若空谷幽兰,自带一股清冷和疏离。 自问跟在封少瑾身边,见识过诸多容貌或清纯或艳丽的女子,顾维盯着眼前的人却依然有些回不过神。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好似从烟雨朦胧的水墨画里走出来,丝毫未曾受到尘世浊气的熏染,遗世而独立。 封少瑾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艳,视线落在顾维身上,修长的眉微微蹙起,轻咳了一声。 顾维反应过来,赶紧移开视线,“墨大小姐。” “退烧了吧?”墨凌薇在两人面前站定。 “退,退烧了。”顾维如实回答。 封少瑾揉了揉额角,重新躺回床榻上:“还是有些发热。” 墨凌薇伸手,手背贴到他的额头上,收回来,直截了当的问:“两位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顾维脸皮薄:“给姑娘添麻烦了,我们......” 封少瑾打断顾维的话:“三日后,我们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墨凌薇眉心微拢:“三日太久,我可以送你们去医院。” “不如这样吧。”封少瑾虚弱的喘着气:“我让顾维先回去打探一下情况,如果住处是安全的,再过来接我,如何?” 墨凌薇想了想,只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继续开口赶人似乎又有些太不近人情,毕竟躺在床上的那一位确实伤的很重。 顾维立即道:“有劳姑娘了,待我同我家少爷说几句话便离开。” 墨凌薇闻言,转身离开了客房。 顾维问:“少爷,我要多久过来接您?” “不用过来,本少自己会回去。”封少瑾眸色微冷:“这次铲除了山本一夫,也算是替哥哥报仇了,万一他们的人查找到这里,本少也好给墨大小姐一个交代,你走吧。” 顾维:“......” 二少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留在这里才是给墨大小姐招惹危险的源头,才不好给人家交代啊。 顾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封少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墨大小姐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要留下来查探清楚她的身份。” 顾维跟在封少瑾身边这么多年,早就变成了封少瑾肚子里的蛔虫,才不会相信封少瑾这些言不由衷的鬼话。 不过二少确实伤势过重,三少又跟着大少回了云城,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妥当。 墨大小姐虽然看上去年岁不大,容貌依然透着几分青涩,但从昨晚的表现来看,医术却是少有的精湛,除了三少爷,大概少有人能及。 留在此处,的确百利而无一害。 顾维不得不同封少瑾告辞:“少爷保重!” 封少瑾心安理得的在墨凌薇的景园住下了。 可除了给他换药,墨凌薇几乎不露面。 三日后,墨凌薇看着依然红肿溃烂的伤口,纳闷不已:“奇怪了,为何你这伤口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第1873章 我喜欢你有错吗 这人虽然受了枪伤,但身上也有多处刀伤,在她的医治下,刀伤都结痂了,可这枪伤却依然严重,整个人还断断续续的发着高热。 墨凌薇抬手又拭了拭封少瑾的额头,低声道:“伤口不可浸水。” “没有浸水。”封少瑾半靠躺在床榻上,敞着衣衫,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正认真处理伤口的墨凌薇,有气无力的问:“墨大小姐才十七八岁吧,便一个人来西洋国学医术,可还适应?” “还好。”墨凌薇惜字如金。 “墨大小姐为何想要学医术?”封少瑾不解。 他住了三日,趁着墨凌薇上学后,差不多将整栋别院都逛了一遍,这房子不错,建的恢弘大气,有护卫有嬷嬷,门口还停着汽车。 一般般富贵的权贵之家,是供不起如此奢华的生活的。 墨这种姓氏太少见,封少瑾隐隐约约猜测出了墨凌薇的身份。 可学医对女子来说,是比学戏还要低贱的行业,整日跟脏乱血腥腐臭打交道就算了,还要见许许多多男女老少的身子。 男女授受不亲。 越是权贵之家,越是重视女子的名分和名节。 如果她真是锦城墨氏的小姐,未免也太不符合她骄矜贵气的身份了。 听到封少瑾试探般的问话,墨凌薇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封少瑾:“......” 这女子的言语也太少了些,能沉默就一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封少瑾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入夜,优美动听的钢琴声从楼下传来。 封少瑾披好衣衫,出了卧房的门,站在楼梯口,就看到墨凌薇坐在钢琴前,修长纤细的手指如翻飞的蝴蝶,在黑白琴键上扫过。 她依然穿一身素色的旗袍,半湿的长发垂在身后,背影纤瘦单薄。 徐嬷嬷走到她身边:“大小姐,那人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江少爷一同过来,还要将人拒之门外吗?” 琴声顿歇,墨凌薇无奈的开口:“既然江师兄也陪着过来了,便将人请进来吧。” 墨凌薇转过身,抬眸就看到正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封少瑾,他伤势未好,走的很慢,可每踏出一步都矜娇贵气,气势逼人,半点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墨凌薇眉心拢了拢:“你还发着烧,怎么下楼了?” “口渴,倒点水喝。”封少瑾未作停留,径直往后厨走去。 待身影消失在厅堂里,江淮生带着一名男子进来了。 寒暄过后,那名男子迫不及待的将礼品放在桌上,眸色审视一般上下打量着墨凌薇:“墨大小姐,那晚多谢你救了我,这套饰品,是我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墨凌薇这段时间被扰的不胜其烦,此时此刻,见男子寻上门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举手之劳,萱少还请收回吧,我不要。” 封少瑾隐在阴暗处,唇角边噙着笑,默默的听着。 江淮生见场面太过尴尬,周旋道:“凌薇,萱少一片心意,你......” 墨凌薇打断他的话:“师兄,这段时日,他三番两次的去学校围堵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今日不是你陪着他来,他根本就进不了我景园的大门......” 萱少脸色涨红:“墨大小姐,我喜欢你有错吗?” 江淮生:“......” 封少瑾:“......” 第1874章 暗戳戳的宣誓主权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江淮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他只是想要趁着即将回国之前见一眼墨凌薇,恰巧萱少求上门来,便陪着他过来了,却未曾想这萱少竟是拿他当幌子打的这个主意。 谁不知道这萱少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哥,家里早给他定了亲。 江淮生有些恼怒:“萱少,感情的事不可儿戏,你既然有了未婚妻,便不要再招惹别的人。” 萱少满脑子都是自由思想:“男未婚女未嫁,我和墨大小姐都是自由身......” 话未说完,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封少瑾便出现在厅堂里,他握着装了温水的琉璃杯,不徐不疾的走到墨凌薇身边,站定,将杯子塞进墨凌薇的掌心里,低沉的语调里透着几分亲昵:“喝点水吧。” 江淮生:“......” 萱少:“......” 两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绝俊男子,落在墨凌薇身上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审视。 这男子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脚上踩着拖鞋,墨发稍微有些凌乱,脖子处两颗纽扣并未扣严实,衣衫半敞开着,露出结实偾张的紧实肌肉,遒劲有力。 江淮生强装镇定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崩溃和绝望,“凌薇,这位是......” 舞会那晚,江淮生是主角,到达宴会场的时候,一些来给他送行的师弟师妹们早已经到了,封少瑾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闲人勿扰的气势。 虽然年岁跟舞池里的这些人差不多,甚至比他们还小,但气场太过强大,又是陌生面孔,好多人还以为他是场地的老板。 此时此刻的封少瑾又一副病弱的居家模样,跟那晚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尽管江淮生和萱少在看到封少瑾的第一眼时,觉得有些眼熟之外,第一时间压根就没有认出他究竟是谁? 可这么晚了,这男子必定是住在这里的。 容貌和气质又出类拔萃,想必是墨凌薇的心上人吧。 江淮生认识了她这么久,对墨凌薇也算了解了,她性子安静又孤僻,几乎独来独往,又因为学医,极少有关系好的女子,更别提走得近的男子了。 这个男人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竟然住进了墨凌薇的别院里。 这可是江淮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仿佛眼睁睁的看着一朵纯净洁白的花被污染了一般。 墨凌薇将封少瑾救回来之后,还从未主动问过封少瑾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这是我学油画课时认识的师兄江淮生。 你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墨凌薇的本意是想回答江淮生刚才问的问题,可两人的互动落在江淮生的眼里,却好似眼前的男子是这栋别院的男主人,主客分明,格外刺眼。 封少瑾并未多话,笑里藏刀,“封少瑾。”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很自然的披到墨凌薇的身上:“夜晚凉,小心又冻着了。” 江淮生和萱少见两人这般动作,哪里还待的下去,寻了个借口便要告辞。 封少瑾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礼盒,追到门口:“这饰品,还请萱少带回去吧,本少那里多得是。” 萱少:“......” 萱少听封少瑾财大气粗的语气,不得不接过礼盒,灰溜溜的离开了。 第1875章 她压根就看不上他 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封少瑾才转身去看墨凌薇,见她正捧着琉璃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温热的水,娇俏动人的小脸上,神情依旧淡淡的,似乎压根就没看出刚才的暗潮汹涌。 墨凌薇虽然心思敏感,却在男女感情上一窍不通,确实不知道封少瑾刚才存了什么心,更不知道他将那礼盒还回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封少瑾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子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好似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怀抱里一般。 封少瑾柔声问:“那个人,这些日子经常在学校骚扰你?” 墨凌薇将琉璃杯搁在桌上:“不关你事。” 封少瑾闻言,眸色暗沉了几分,有些自讨没趣。 ...... 第二日,听到院子里的汽笛声,封少瑾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继续躺在床上了,而是一骨碌爬起来,站在窗边,目送墨凌薇出门后,去楼下找徐嬷嬷套近乎。 先是舌灿莲花一般夸赞了徐嬷嬷一番,后又自报家门,再收敛起平日里的高冷,不顾身上的伤主动帮徐嬷嬷拧水桶,干杂活...... 要是这一番行为被封逸辰知晓了,封逸辰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低贱。” 或者:“卑微”。 亦或是:“活该”。 叫你猖狂,叫你整日眼高于顶,丝毫不将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放在眼里,竟然有一天也会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傍晚,护卫接了墨凌薇回来,墨凌薇连晚饭都没吃,径直回了卧房,重重的甩上门。 徐嬷嬷见状,将护卫拉到角落里,低声问:“大小姐怎么了?” 虽然墨凌薇不怎么爱说话,但极少发脾气。 护卫叹息一声:“好像是因为大小姐收留了封少,这事不知怎么的被捅出去了,整个学校都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大小姐不检点,跟男人住在一起了。” 徐嬷嬷听到这话,气的浑身发抖:“我家大小姐只是宅心仁厚,善良而已,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护卫道:“但凡大小姐跟封少真有点什么还好,可我看大小姐对封少不冷不热,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偏偏被传成这样,着实太过冤枉。” 提到封少瑾,徐嬷嬷言语里满是惋惜:“话说封少这个人,长得好,家世好,本事也大,论起来也配得上大小姐,可惜大小姐从小面对的便是少帅那样的人物,这世上再好的男子,在她眼里说不定也平平无奇了。” 果真是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跟墨凌渊相比,这封少瑾尚显得稚嫩了一点。 徐嬷嬷又道:“更何况,大小姐的终身大事,未必能自己做主。” 封少瑾握着琉璃水杯,一字不漏的将徐嬷嬷和护卫的对话听进耳朵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提炼出三个异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因为他住在这里,墨凌薇在学校的名声毁了。 第二,墨凌薇压根就看不上他。 第三:墨凌薇回了锦城,可是要联姻的。 好歹也算是人中之龙,竟被无视到如斯地步,这一认知彻底激发了封少瑾的占一有欲和胜负欲。 他封少瑾看中的女人,怎么可以落到别的男人的手里...... 第1876章 被明晃晃的嫌弃 晚上,墨凌薇如以往一样,低垂着脑袋,给躺在床榻上的封少瑾换药。 封少瑾眸光暗沉的注视着她:“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墨凌薇不语。 封少瑾又道:“要不要我去学校替你澄清?” 墨凌薇抬眸,一双水眸犹如碧波粼粼的湖面,“你要是真替我着想,就赶紧让你的人把你接回去,不要赖在我这里。” 封少瑾:“......” 墨凌薇缠绑好伤口,拿起桌上的药膏,起身离开。 第二日,顾维开着车过来接封少瑾。 封少瑾气急败坏:“本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等时机成熟,本少会自己回去,不需要你过来接吗?” 顾维:“听闻您出事,督军带着夫人和大少三少一同过来了,属下再不过来接您,他们就找到这里来了。” 封少瑾:“......” 封少瑾换好顾维带过来的衣衫,“你等等,我去向墨大小姐辞行。” 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墨凌薇正聚精会神的在作画,画上是一个女子,手握书卷,正在给坐在膝边的小女孩读书...... 那画上的女子,跟墨凌薇的容貌极其相似,但比她大一些,尽管是微微笑着的,可眉宇间却拢着挥不去的忧伤。 听到推门声,墨凌薇转过身,随手将画布盖上,看向闯进来的人。 封少瑾目不转睛的凝着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对上墨凌薇平静的水眸,动了动唇,只道:“住了好多时日,叨扰了。” 墨凌薇不置可否,“一路平安。” 封少瑾:“......” 封少瑾失落的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墨凌薇叫住他。 封少瑾心里一喜,猛地转过头,凤眸闪着灼热的光,“你,你还有话对我说?” 封少瑾想,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的吧。 “嗯。”墨凌薇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封少瑾:“这瓶药你拿着,能消炎镇痛,回去后好好养着,伤口不可沾水。” 封少瑾:“......” 墨凌薇重新回到画板前,对着刚进门的徐嬷嬷道:“嬷嬷,这人总算要走了,把客房收拾一下,床单被褥拆洗干净后叠起来,往后这别院里,我不会再带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住了。” 封少瑾:“......” ...... 顾维开着车,看着从辞别墨大小姐后就一直阴沉着面孔的二少爷,不解的问:“少爷,您怎么了?” 封少瑾:“没什么。” 总不能说,住了这么多天,不仅没增加好感,反而被明晃晃的嫌弃了吧。 观澜园里,封家几口人已经等在厅堂里了。 特别是封夫人,焦急的一个劲的走来走去,“怎么还未回来,是不是伤的太重,还是少瑾在半途中出了什么事?” 封逸辰被封夫人喋喋不休吵得头晕:“娘亲,再等等,顾维都说那女子医术精湛,二哥不会有事的。” 封少卿看了一言不发的封暮云一眼,面色沉重。 待汽车驶进院内,封少瑾跨进门槛的时候,封夫人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抹着眼泪上下打量:“听闻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好了没? 娘亲都快要担心死了,你这个孩子,想要替你哥哥出头,也犯不着孤身涉险。 赔上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你是想要让我们和你哥哥一辈子良心过不去吗?” 说着,又滚下两行热泪...... 第1877章 儿女情长便会显得英雄气短 封少瑾看封夫人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安抚道:“已经好了,夫人不用担心。” 封夫人见他站的稳稳的,似乎确实没事了,又抽抽噎噎了好一会,提着的心才重新放回原处。 封暮云冷呵一声:“跟我去书房。” 封逸辰嚷嚷起来:“父帅,好歹让我先看看二哥的伤势吧。” 封少卿拍了拍封逸辰的肩膀:“父帅正在气头上,你就别添乱了,待少瑾出了书房再说。” 书房里。 封暮云冷冷的盯着封少瑾,气急败坏的问:“为何要如此做?” “山本一夫胆小怕死,如果我不带着顾维孤身前往,很容易露出破绽。”封少瑾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如今那老东西死了,往后您和哥哥便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人三番四次的派人刺杀您和哥哥了。” 封暮云沉沉的叹了口气:“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叫我如何放心将封家的重担托付给你?” 封少瑾诧异:“不是应该交给大哥吗?” “按长幼排序,封家的少帅之位确实应该交给少卿,可上次回去,你娘亲安排他和贺家的大小姐见了面......”说到这里,封暮云叹了口气:“你大哥似乎对娶贺家大小姐毫无意向,听闻是有了自己中意的女子了。 你们三个人之中,少卿性子纯良,有些过于温和,逸辰整日吃喝玩乐,对权势一丁点都不上心,整日沉迷于医术之中,指望不上。 只有你,是我最看好的,如今天下已经乱了,我们南方,虽说依然受到北方宫家的制约,但这种牵制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了,一旦打起来,局势还不知会是什么样。 也只有心性强硬些的人才能掌控住局面,不如你......” “父帅。”封少瑾打断封暮云的话:“一旦接管少帅之位,是不是就一定要娶贺家之女?” “当然。”封暮云点点头:“这是目前稳固南方局势的最好办法。” “容我跟大哥商量一番,考虑清楚了再回复您。”封少瑾站起身。 “伤势如何了?”封暮云关切的问。 “差不多快好了。” “让逸辰给你看看吧。”封暮云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书房的门被带上,封暮云手肘撑在桌面上,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 别人家的晚辈为了权势不惜斗的你死我活,虎视眈眈的盯着长辈的位置,封家倒好,三兄弟相处和睦,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一片祥和。 如今他身子一日不如一如,本想从督军的位置上退下来,从几个儿子中挑选一个作为继承人,竟开始为难了。 小儿子封逸辰沉迷医术不提也罢。 二儿子封少瑾虽有勇有谋,杀伐果断是继承少帅之位的最佳人选,却偏偏一心经商,年纪轻轻便财力雄厚,资产不菲。 大儿子封少卿能力不错,性子却独独缺少了一份狠辣,这孩子如果生于和平盛世,倒是不错,可在乱世之中,未免太过于仁厚了些,而且,从他有了心上人之后便排斥贺家大小姐的举动来看,似乎也有些儿女情长。 男人一旦儿女情长便会显得英雄气短,这是上位者的大忌! 第1878章 娘亲替你上门提亲 封暮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少帅之位传给封少瑾比较好,一来封少瑾本就足智多谋,有能力担当重任,二来,这孩子眼高于顶,至今为止都没有能入眼的女子,想必对娶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并不会太过排斥...... 只要两兄弟达成共识便可以了,如果封少卿舍得将少帅之位拱手让给封少瑾,也算是成全了封少卿。 封暮云坐在书房里,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卧房内。 封逸辰检查完封少瑾身上的枪伤,咋咋呼呼起来:“哥,这伤口缝合的如此好,你又休养了这么多天,凭着你的体魄,就算骨头断了一截都已经重新长好了吧? 你这伤口缘何发炎红肿成这样?” 封逸辰的视线落在封少瑾紧握着的手心,一把将那小药瓶抢过来,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可是上好的消炎镇痛药啊。” 封少瑾脸不红心不跳,将衣扣一粒粒的扣好:“擦洗身子的时候没注意,浸水了。” “啧啧。”封逸辰似笑非笑:“为了留在人家的别院里,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是谁口出狂言,说这世上没有女子配的上你的?” 封少瑾依然是那副自傲又自恋到欠扁的模样:“仅此一人罢了。” 封逸辰啐了他一口,“话说人家真看上你了?” 封少瑾:“......” 封少瑾正扣着衣扣的手顿了一下,突然没了底气。 封逸辰:“......” 封逸辰敏锐的察觉出了异样,笑的倒在床上。 封夫人端着熬好的西湖牛肉羹和封少卿一同进来,将碗和勺子递给封少瑾:“娘亲熬了你最喜欢吃的西湖牛肉羹,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该好好补补了。” 封逸辰摊开手:“娘亲,我的呢?” 封夫人一巴掌拍过去:“你没长手长脚吗?锅里还有,自己去盛。” 封逸辰嗷叫一声,出了卧房。 屋里只剩下三人了,封少瑾抬眸看了封夫人一眼,淡声道:“夫人有话对我说?” “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封夫人保养得体的面孔上浮出丝丝笑意:“少卿当上少帅后,跟贺家的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娘亲要替你物色少夫人了,我在云城的大家闺秀之中挑中了几个模样不错的,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跟娘亲说说。” 封少瑾拧了眉:“不劳夫人费心了,我有意中人了。” 封少卿讶异的挑了挑眉:“果真?” “嗯。”封少瑾绝俊的面孔神采飞扬。 “当初是谁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私情委实太过无趣的?”封少卿以为封少瑾只是为了应付封夫人而随意寻了个借口。 “此一时彼一时。”封少瑾选择性的无视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辩解:“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事。” 封少卿:“......” 封夫人欢喜道:“你可不要欺骗娘亲,是哪家的姑娘?娘亲替你上门提亲,将这门婚事先定下来。” 封少瑾拧了眉:“不可鲁莽,她还不知我的心意,免得吓着她。” 封夫人见封少瑾小心翼翼维护着的样子,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让你如此上心,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父母做主,娘亲又不是豺狼虎豹,岂会吓着人家?” 第1879章 他们家少爷送给你的 封少瑾道:“她性子清冷,不喜跟人多交流......” “莫不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封夫人猜测道:“只要家世清白,性子冷淡点也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好,要是太害羞了,为娘主动点,替你将人定下来,如何?” 封少瑾薄唇动了动,本想告知封夫人她是锦城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想到封夫人藏不住事的性子,默默的低着头喝着碗里的羹汤。 半响才道:“再等等吧,总要多接触接触才好。” 封夫人喜得直点头:“说得对说得对,等少卿定了亲,就轮到你了,再过几年,我就可以抱上孙子孙女了......” 见封少瑾吃完了,赶紧接过碗:“我再去厨房替你盛一碗过来。” 待封夫人离开,封少卿笑着问:“你如此哄骗夫人,到时候没有这个人,要怎么圆谎?” 封少瑾敛了神色,正色道:“大哥,我并未哄骗夫人,她便是救我的女子,等时机成熟,我再带她来见你们。” 封少卿越发讶异了:“所以,你这么多日都在她的住处,是被她留下了?” “非也。”封少瑾郁闷的回:“我被她赶出来了,要不是顾维将我接回来,一旦伤口有好转,怕是要被她扫地出门。” “所以,你就故意让伤口浸水,一直好不起来。”吃饱喝足的封逸辰一脚跨进门,恰巧听到这句话,笑着差点直不起腰,指尖指着封少瑾,对着封少卿道:“大哥,你还记得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过为了一个女人愁肠百结,思念成疾,便是天大的窝囊?” 封少卿也忍不住笑起来,温声开口:“如此个性的女子,难怪会得你青眼,望你早日将人带来见我们。” 封少瑾脸上浮出志在必得的笃定和自信:“嗯。” ...... 待封少瑾的伤口恢复了一些,封暮云便带着封夫人和封少卿秘密回了云城,独留下封逸辰在封少瑾的观澜院住下了。 封逸辰也没闲着,时不时往白医生的疗养院跑,和白大夫讨教一下医术...... 冰消雪融后,天气一日暖胜一日。 景园里迎春花凋零,桃花吐蕊。 墨凌薇在桃花树前刚摆好画板,徐嬷嬷便捧着一个大大的礼盒过来了:“大小姐,有人送过来,说是给您的。” “什么东西?”墨凌薇将拿起的画笔又放下:“谁送过来的?” “不知。”徐嬷嬷摇头:“那人将东西塞到我手里后就离开了,只说是他们家少爷送给您的。” “拆开看看。”墨凌薇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响,也没想出给自己送礼盒的男子究竟是谁。 徐嬷嬷赶紧将礼盒小心翼翼的拆开,却见里面是一件白色狐裘披风,跟墨凌薇身上正披着的这件极其相似,但无论是做工还是质量,都比她身上这间狐裘要上乘许多。 特别是脖子上的系带带尾上,竟然镶嵌着一颗亮闪闪的宝石,那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耀眼的有些睁不开眼。 徐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服侍过好几代人,是个识货的主,一眼便认出这枚宝石价值不菲。 第1880章 谁将你打成这样了 徐嬷嬷在礼盒里翻了翻,没看到卡片之类能确认送礼者身份的东西,问:“这种成色的狐裘本就不多见了,还镶嵌如此贵重的宝石,小姐可猜出送衣衫的人是谁了?” 墨凌薇茫然的摇了摇头。 徐嬷嬷看着墨凌薇,欲言又止。 墨凌薇自顾自拿起画笔,淡声道:“收着吧,等我明儿去学校问清楚究竟是谁送的,再还回去给人家。” 徐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大小姐,会不会是封少送的?” “封少?” 此时的封少瑾在墨凌薇这里还不配拥有姓名。 “就是那个被你救回来,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长得极其俊朗的少爷。”徐嬷嬷提醒道:“你带他们回来的那晚,身上的白狐裘披风沾染了血迹,随意丢在了客房里,还是他手洗干净的呢。 这件披风,可能是他赔给你的也说不定呢。” 墨凌薇:“......” 墨凌薇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除了知晓那人是同胞,不是坏人之外,其余的,几乎一无所知。 墨凌薇眉心微微拢起:“好好放着吧,让人去打听一下那人住哪里,将礼盒还回去。” 徐嬷嬷眉开眼笑,“好,好,我这就放到大小姐的衣柜里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料到,第二日一大早,又有人送了礼盒过来,徐嬷嬷打开一看,是一件手绣的精致旗袍。 如果镶着宝石的狐裘披风只是封少瑾想要谢她救命之恩赔她一件差不多的衣衫,那这件旗袍便是那人特意送给她的了。 墨凌薇不得不正视起这件事了。 无功不受禄,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墨凌渊送的礼物,她从未接受过别的男子送的礼物,更何况还是贴身的衣物之类。 等到第三日,跑腿的小厮再次出现在景园大门口的时候,被护卫一把抓住了,逼问出了墨凌薇想要的信息。 墨凌薇看着礼盒里整套的碧玉首饰,吩咐徐嬷嬷:“把另外两个礼盒一并拿出来,让他带回去,就说我不需要这些,多谢封少的馈赠。” 小厮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墨大小姐,您还不如打死我算了,我们少爷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不如还是您亲自将这些东西还回去吧。” 墨凌薇定定的盯着小厮看了半响,对着护卫道:“既然他宁愿死也不肯将东西带回去,便如他所愿。” 小厮心里一喜。 却听墨凌薇补充道:“打死他算了。” “是。”护卫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小厮拖到门外,堵上嘴巴,扬起鞭子就朝着小厮身上抽去...... 观澜院。 封少瑾正兴致颇浓的品着葡萄酒,扮成小厮模样的护卫便抱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礼盒,浑身是伤一身狼狈的闯进来了。 封逸辰恰巧从药房出来,见此情景,不由得问:“怎么回事,谁将你打成这样了?” 封少瑾倒是一眼便认出了护卫怀里的锦盒,舒展的眉心倏的蹙起,“本少让你替我去送礼,你怎么将这些送出去的礼品全都带回来了?” 护卫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委屈极了:“墨大小姐说了,卑职要是不将这些东西拿回来,就让墨家的护卫打死卑职。 卑职一开始还以为墨大小姐只是说说,后来......” 可怜的护卫说不下去了,这种苦逼的差事谁要干谁干去。 第1881章 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没等护卫说完,封逸辰便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他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捂着肚子,笑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贴到地面上滑行。 封少瑾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已经黑成了锅底,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封逸辰笑累了,将那跪在地上瑟瑟不安的护卫扶起来,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势,语气里满是同情:“真是可怜,又不是你喜欢人家,平白无故的遭受了这顿毒打。” 封逸辰从口袋里掏出药膏,塞到护卫手里:“涂抹在伤口上,好好休息两日,下去吧。” 护卫逃一般的离开了。 “这墨大小姐下手还挺狠的,打的人家后背上都皮开肉裂了。”封逸辰将地上的礼盒一一打开,“啧啧,二哥你是不是看多了圈子里的公子哥讨女人欢心的招数,送的这几样东西倒是一样比一样贵重。 可惜了,偏偏遇到一个压根就不领你的情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封逸辰无聊的人生中总算多了一丝乐趣。 他朝着封少瑾靠过去,不死心的问:“二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哪有人像你这么追求女孩子的?” 封少瑾磨着牙:“本少想约她,她必定不会出来,本少去学校找她,听闻这些天她都不在学校,本少想着送些东西给她,她收下后可能会答应本少的约会。 如果不肯收,必定会找上门来,亲自将这些东西退还给本少。” 总之,他好歹能再见到她,却没料到...... 任凭他机关算尽,可没料到墨凌薇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封逸辰忍笑忍的肚子抽痛,“她为什么没去学校?” “听闻......”封少瑾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定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还在生我的气,待我处理好这件事,再亲自上景园约她。” 封逸辰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不知二哥什么时候才能将人家约出来让我也见一面,如此瞧不上二哥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封少瑾睨了他一眼,语气颇为自负:“好好等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在家休息了好几日等着风波过去,墨凌薇再返校的时候,以为那些流言蜚语已经散去了,却没料到刚进校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就连那些平日里压根就不认识她的校友,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和害怕。 墨凌薇生性敏感,下意识的察觉出不对劲。 墨凌薇垂了脑袋,抱着书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墨凌薇抬眸看去,却是江淮生的表妹,女子眼眶微红,满脸怒意:“墨凌薇,我表哥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对他? 他只是喜欢你而已,并不知道你是有主的人。 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这么做究竟过分不过分?” 墨凌薇一脸懵,“他怎么了?我怎么对他了?” 女子见墨凌薇敢做不敢当,气的越发狠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带你去见见萱少。” 说着,她一把攥住墨凌薇的胳膊,扯着她往学校的操场走去。 操场上人很多,被穿着清一色校服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着,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 见墨凌薇到来,围拢着的学生自动向两旁分开,好似生怕碰到她一般,分出一条道来,供她畅通无阻的通过...... 第1882章 不会见了血就晕倒过去吧 只见平日里潇洒贵气的萱少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两张脸上全是巴掌印,血红血红的肿的老高,不远处还掉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封少瑾半蹲在萱少面前,沉着嗓音问:“还敢红口白牙的乱造谣吗?” 萱少:“......” 萱少曾经还算俊朗的脸肿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封少瑾站直了身子,踢了他一脚:“说,本少和墨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墨凌薇看着这一幕,气的嗓音都抖了起来,“封少瑾,你在做什么?” 封少瑾一回头,就看到墨凌薇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在一群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学生之中,她穿着一身普通的校服,长发梳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的两侧,显得越发纤瘦娇小,那张精致的东方面孔在人群里显得尤为出挑,与众不同。 封少瑾眸底闪过一抹光亮:“他四处败坏你的名声,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墨凌薇:“......” 墨凌薇不擅长吵架,听封少瑾如此一说,气的肩膀都在颤抖。 她看了眼地上趴着的男子,忍着心里的怒火,“送他去医院。” 封少瑾拧了拧眉,正要拒绝,却听到墨凌薇道:“清者自清,这件事原本已经平息下来了,你这么一闹,事情又闹大了,万一我被学校开除了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里人,来这里留学的,一旦被开除,便只能回锦城。 一旦回了锦城,便无法摆脱督军府里的人,秦芷柔一定会不安好心的替她张罗婚事。 这些流言蜚语,相比起想要控制她一生的那些人,压根就不算什么。 封少瑾:“......” 封少瑾肆意妄为习惯了,倒是没料到这些事,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害怕这个。 封少瑾见她脸色不好,很识相的吩咐身后的护卫:“送这家伙去最好的医院。” 到了医院,白医生一见到墨凌薇,便不由分手的拉住她:“正要派人去学校找你,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手术,要跟一个年轻人一起做,需要一个得心应手的助手。” 白医生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是一位德高望重兢兢业业的老医者。 墨凌薇来不及拒绝,就被白医生推进了手术室,她不得不穿了白大褂,戴了口罩和帽子,戴上肠衣做成的手套,听从白医生的指挥。 封逸辰正拿着手术刀,见白医生带着一个年纪颇小的女学生进来了,有些诧异,“这位就是白医生口口声声夸赞的女弟子?” 这......这年纪也太小了点,况且,学医的女子本就极少,待会不会见了血就晕倒过去吧? 封逸辰不由得多看了墨凌薇几眼,眸底满是狐疑。 白医生对医术的严苛是出了名的,难不成因为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女助手,所以降低了标准线,勉为其难的收了个女弟子? 病人的情况紧急,白医生不欲多说,只道:“等手术做完,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墨凌薇跟在白医生身后,麻利而熟练的做着前期工作,打针,喂药,清洗,消毒,递手术刀,擦汗,以及到最后的缝合...... 整场手术中,她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可以看出基础功异常扎实...... 第1883章 神助攻封逸辰 手术还没结束,封逸辰便已经心服口服,从内心里打破了自己的偏见。 他这种天才,难得有同行能入他的眼,如果站在面前的是个男子,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因为墨凌薇是个女子,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云城富饶,出身名门的女子大多都被富养,娇贵不已,甚至有些好命的女子一辈子如瓷器一般被妥善收藏,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 她们出入有车,府里有一堆人服侍,连看到一只蟑螂都能吓的花容失色,更别提在面对这些血腥和脏污的时候,能冷静如斯。 缝合完最后一针,墨凌薇剪断线头,动手将病人的伤口处理干净...... 手术很成功。 白医生命人将做完手术后的病人抬去病房,取下口罩,指着封逸辰,向墨凌薇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最有医学天赋的学生,也算是你的师兄了,往后有机会,你多跟着他学学。” 墨凌薇取下脸上的白色口罩,如湖泊般干净的水眸看向封逸辰:“师兄好,我叫墨凌薇。” 那张绝色的容貌暴露在封逸辰的视线里时,他的眸瞳微微睁大了些,眸底闪过一抹讶异。 “墨凌薇?!”封逸辰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 白医生慈祥的笑起来:“当然耳熟,我今日在你面前已经提过好几遍了。” 封逸辰摇头:“不是不是,确切的说,这个姓氏挺耳熟。” 就在封逸辰恍然大悟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封少瑾身姿笔挺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对着白医生颔首:“白医生好。” 他的视线最终落到墨凌薇的身上,嗓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墨大小姐,那家......那位萱少的脸已经医治过了。” 封逸辰桃花眼里灼灼闪耀,“哥,原来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墨大小姐啊。” 白医生讶异的开口:“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墨凌薇:“......” 墨凌薇见到萱少的时候,萱少红肿的脸上已经涂抹好了药膏。 墨凌薇问:“江师兄呢?” 萱少警惕的看了跟着进来的封少瑾一眼,不敢吭声了。 封少瑾如实回答:“我让人送他回国了。” 见墨凌薇满脸不信,补充道:“他已经结业了,迟早都要回国的,留在这里也只是混日子而已。” 他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萱少。 萱少没了门牙,满嘴漏风,“系,系的,江师兄提前回国了,墨大小姐,对不起,那些流言蜚语是我和江师兄喝醉了,无意中说出去的。 我,我会跟校长说清楚,这是我和封少的个人恩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学校不会开除你的。” 想都不用想,这大概又是封少瑾逼迫萱少的手段。 墨凌薇有些恼恨萱少和江淮生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也恼恨封少瑾给自己添乱,索性一并将这些人都讨厌上了。 可她不想见封少瑾,封少瑾却有个神助攻弟弟封逸辰。 借着白医生这层关系,封逸辰前所未有的热衷于做手术,每次做手术之前,都以白医生的名义将墨凌薇叫过来,等到踏出手术室,不出意外,封少瑾肯定等在门外...... 第1884章 你将她吓成这样 那段时日,在封逸辰的亲自教导和点拨下,墨凌薇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全权负责一些手术了,她的医术突飞猛进。 墨凌薇感念封逸辰的恩情,却越发排斥封少瑾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搭理都不愿搭理他了。 如以往一样,墨凌薇在诊所里换好衣衫,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而过来接她的护卫却不知为何没有来。 封少瑾撑着一柄黑伞走过来,站在她的身侧,低声道:“我送你回景园吧。” 墨凌薇抿着唇,摇头。 封少瑾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一口气,将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的披在她的身上。 到底是亲兄弟,封逸辰见封少瑾又被拒绝了,忍不住开口:“我来开车吧,有我在,我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天已经黑了,又下那么大的雨,还不知道你的护卫什么时候过来呢。 我的人品,你应该信得过吧。” 封逸辰对着墨凌薇挤挤眼,笑容极其具有迷惑性。 他将汽车停在墨凌薇面前的时候,墨凌薇思索片刻,上了车。 封少瑾替她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和她并排着坐在了后车座上。 车厢内很黑,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墨凌薇便后悔了,封少瑾身材高大,气势逼人,墨凌薇想要忽视他的存在都无法做到。 她甚至能察觉到身旁的人在一点一点的朝着自己靠近,呼吸声如擂鼓一般灌进她的耳朵里。 墨凌薇如坐针毡。 她将外套取下来,伸手递过去,想要将他推的远一点,却不知道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哪里,冰凉的手指好似触碰到了炙热的火焰,烫的她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封少瑾唇角边噙着笑意,视线如烈火一般看着忐忑不安的墨凌薇,大掌伸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墨凌薇正要甩开他的手,封少瑾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松开她的手腕,拿起她手中的外套,再次披在了她的身上,喃喃低语:“你手指冰凉,好好披着吧,我不冷。” 他凑的近,滚烫的气息全部都洒在她的脸颊和颈脖处。 男子独特的阳刚之气又浓又烈,仿若醇酒。 墨凌薇贴着车窗缩成一团,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封少瑾怕吓着她,不得不离她远了些。 待汽车停在景园的院门口之时,雨水已经小了许多。 墨凌薇推开车门,逃一般的从车厢里出来,抬脚就往门口跑。 封少瑾举着伞追在她身后,用雨伞将她整个人罩住,再返回到车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淋湿了。 封逸辰转眸看向他:“你到底在后面做了什么?将人家吓成这样?”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而已。”封少瑾抬头,往卧房里燃着灯火的窗口看去,满脸沮丧。 封逸辰启动车子,慢悠悠的开口:“难怪,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承受的了你的眼神。” 待汽车远去,躲在帘布后的墨凌薇长舒了一口气。 “大小姐,这几个月以来,但凡天色稍微晚一点,就算您不坐封少爷的车,他也开车跟在后面送您回来,老奴看那孩子是个真心真意的,大小姐何不给他个机会,试着处一处呢?”徐嬷嬷端着一碗馄饨,站在墨凌薇面前:“老奴是看着大小姐您长大的,您对封少爷,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抗拒。 人心都是肉长的,其实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吧?” 墨凌薇怔了怔,矢口否认:“没有。” 第1885章 自保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从一开始的志在必得,到后来的屡屡碰壁,封少瑾消停了七天,控制着自己不去找墨凌薇。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清楚,对墨凌薇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欣赏,喜欢,还是想要共度一生,他究竟能为了她做到何种程度。 越想越是心惊,封少瑾没料到人还没有追到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他拿着外套,匆匆往外走。 封逸辰撇了他一眼,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骨头模型,随口问:“去哪里?” “你这几日怎么这么闲,前些日子不是每天都有手术吗?”封少瑾在玄关处换鞋。 “这话说的也忒没良心了,我每天都安排手术把自己累死到底是为了谁?”封逸辰将手指骨拼接好,“我不以白医生的名义将墨大小姐约到医院,你以为你有机会送人家回家?” 封少瑾:“......” 一句话,戳到了封少瑾的心窝子。 太扎心了! 好歹也是封家堂堂的二少爷,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连约个女孩子,都要靠弟弟出卖手艺帮着自己争取机会。 不等封少瑾开口,封逸辰又道:“不过好在墨大小姐离开了,本少可以清闲好长一段时日了。” 封少瑾修长的眉微微拢起:“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封逸辰诧异不已:“你这几日没去找她我还以为你早就知晓了,学校放假,白医生给学医的几个学生找了份实习的差事,去老山村庄做义诊,吃住都在山村里。” 封逸辰指腹摸着下颔:“按道理这种差事又苦又累,吃力不讨好,她这种大家族出生的大小姐,是不屑于去的,倒是没料到她竟然报名了。 我看了一下名额,除了她,其余四个男学生的身份都只是陪着自家少爷学医的陪读生而已......” 话没说完,封少瑾便匆匆往外走。 封逸辰追出去:“哎,你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她。”封少瑾满脸燥郁:“你怎么不早说?她一个女孩子,从小被人保护惯了,根本就不知道人世有多险恶。” 四个陪读男生,一旦生了险恶之心,墨凌薇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老山那种地方,贫穷落后,谁知道住在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封逸辰:“......” 封逸辰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绝尘而去,鄙夷的摇摇头:“简直不可救药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你?” 一个在生死关头都能够冷静如斯的女子,会是不知人世险恶的人? 就算不知人世险恶,自保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否则,也不可能有勇气跟四个男生一同前往那种穷乡僻壤之地了。 封逸辰揉了揉额角,他觉得他的亲二哥至从有了喜欢的女子,理智便彻底不存在了。 平日谈生意的时候,还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一旦和墨凌薇相关的事扯上半点关系,封少瑾就头脑发昏方寸大乱。 就连顾维,都打发的远远的,暂且不让人家待在这里了。 这占一有欲,也太可怕了一点。 这哪里是担心墨大小姐的安危,分明是怕有人趁着自己不在大献殷勤,虏获墨大小姐的放心...... 第1886章 找到她 老山。 顾名思义,犹如深山老林,地处偏远,村庄里人烟稀薄,年轻一辈的人都走出大山沟沟了,唯独留了许多老人在这里依然守护着这个村落。 落叶归根的思想,也存于这些老人的脑海里。 墨凌薇将从山上采摘回来后晒干的草药装进袋子里封好,对着驼背缺牙的老婆婆开口:“老人家,这些是止咳化痰的叶片,要是嗓子不舒服,您就磨碎了放在烧开的水里冲泡几杯当茶喝。 这些是止血的叶片,这些是......” 老婆婆笑的枯瘦如树皮般的脸皱成一团,“多谢姑娘了,这大半年以来,你都过来看我好几次了。” 墨凌薇抿唇轻笑:“我听白医生说这山里很多草药,过来采摘一些。” 老人家将熬好的稀粥从锅里舀到她的碗里:“忙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这些米面,又够我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墨凌薇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稀粥。 有人在破败的门上轻叩了两下,“师妹,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明日去东边的山头看看,听闻那边的草药比较多,采摘后直接回学校了,你呢?” “今晚空气里面潮气太重,夜晚风凉,有些闷热,明日大概会下大雨,要不再等几日?”墨凌薇建议。 那人皱着眉头:“我们也很想留下来,但少爷习惯了我们的照顾,怕离了我们不习惯。” 哪里是不习惯,分明是嫌弃这里太过偏僻苦寒了,不肯继续待下去而已。 墨凌薇心知肚明:“那你们一路小心些,要是遇到大雨,便躲起来或者往山上跑不要往山下走,免得遇到泥石流。” 那人应承着,见墨凌薇不肯跟着一同回去,讪讪的离开了。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果然下起了小雨。 墨凌薇见雨不是很大,戴上斗笠,披上雨衣,背着背篓出发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东边的山头去了。 却没料到,才刚到山头,雨势突然大了起来。 天空突然黑沉了,犹如黑色的幕布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雨水倒灌而出,脚下的水流汇聚成小河一般,顺着大山的斜坡滚滚而下。 墨凌薇寻找能躲避的山洞,隐隐看到几个人逃命一般的往山下跑去,大喊起来:“往山上跑,不要下山,危险。” 可那些人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喊声,继续往山下跑去。 墨凌薇追了几步,一不小心,脚底一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一股钻心的痛从脚腕处传来,她一把抓住斜坡上一颗小树,死死的拽住,才稳住了自己。 水流从身上淌过,她一身薄薄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 斗笠和背篓也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 墨凌薇想要站起来,可那只脚动一下便传来一阵剧痛,她只能坐在原处,任凭雨水冲刷,等着这股痛意慢慢缓解。 可她体质本就弱,被大风大雨如此一摧残,很快就承受不住了...... ...... 封少瑾找到她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些,她往下滚落的身子被一块石头挡住,浸泡在雨水里,犹如一颗刚破土而出就被风雨淹没的豆苗...... 第1887章 他是正人君子 “水。”墨凌薇只觉得喉咙里仿佛有火烧一般,干渴的厉害。 一股温热微凉的水灌入她的口中,墨凌薇混沌的脑海里一点点的恢复了清明,她后知后觉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封少瑾紧绷的面孔总算缓和了一些,掌心贴了贴她的额头,唇角微微勾起:“总算是醒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漆黑深邃的凤眸灼灼的盯着她,眸底满是看不透的深情。 墨凌薇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可浑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特别是脚踝处,疼的厉害。 她凝着细细长长的秀眉,水眸在火光的掩映下透着柔柔弱弱的光,越发显得娇弱不堪,楚楚动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凌薇侧过脑袋,打量着干燥的山洞。 洞口不大,生了火,几根树枝上挂着她的衣衫。 墨凌薇的脸色立即变了,她后知后觉的垂眸朝着自己身上看去,却见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外衫,外衫下面,只穿了贴身的衣物。 墨凌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捂着外衫,瞪圆了双眸,盯着封少瑾:“你,你......” 封少瑾见她误会了,赶紧道:“你别怕,你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还有些发烧,我便帮你脱了,等烤干后再给你穿上。 我......我是闭着眼睛帮你脱的......” 虽然闭着眼睛......比不闭眼睛更加糟糕。 封少瑾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变成一个不趁人之危的正人君子。 墨凌薇抱着外衫:“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你过来了老山,这种地方太过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我怕你出意外,就跟着过来看看你。”封少瑾转开眼,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没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雨,我在半山腰上遇到了你那几个正在找山洞的师兄们,他们说你如果不在老婆婆家,便在这附近,我就一路找过来了。” 墨凌薇打了个喷嚏,嗓子灼痛:“是你背我下来的?” “我抱你下来的。”封少瑾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怜爱:“你泡在雨水里,已经不省人事了,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他的嗓音微微颤着:“或者,我再来的晚一点,说不定你就被这深山老林里的野兽叼走了。” 墨凌薇垂了眼眸,捏着他外衫的手攥紧了:“谢谢你。” 封少瑾动了动唇,弧形优美的唇扯出一丝笑意,抬手将烤干的衣衫拿过来:“衣服干了,我帮你穿上吧。” 他闭了眼,将衣衫披在她身上,手忙脚乱的去帮她扣衣扣,手指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慌的墨凌薇赶紧阻止他:“我自己来就好。” 封少瑾收回手,垂眸看向她肿起来的脚踝处,将背篓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哪种草药是活血散瘀的?我替你揉揉。” 墨凌薇从背篓里挑了几片叶子出来,正要揉碎了,却被封少瑾一把夺过去,揉碎了挤出墨绿色的汁水敷在她的红肿起来的脚踝处,缓缓揉开了:“我检查过了,万幸的是骨头没断,扭伤了,等淤血化开就好了,揉的时候有些疼,你忍着点。” 他的掌心微微用了些力道,疼的墨凌薇浑身都在抖。 低低的破碎的嗓音从墨凌薇唇齿间溢出来...... 第1888章 我背你一辈子 封少瑾停了手,抬眸看向她,幽深的眸底意味不明。 他撤了力道,低低的问:“很痛?” 墨凌薇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点了点头。 封少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替她揉脚。 她穿着自己的外衫,半湿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清丽的小脸因为发烧而两颊通红,一双澄澈的水眸里仿佛有流光在波动,犹如被日月星辰照耀的湖泊,粼粼闪烁。 因为疼痛,下唇被她咬出一排细小的牙印,越发病如西子,我见犹怜。 墨凌薇复又躺下,辗转着侧过身子,闭上眼:“等明日,大概就好些了。” 封少瑾:“......” 封少瑾抬手去摸她的额头,“你又开始烧了。” 墨凌薇浑浑噩噩,抱着他的外衫缩成一团:“好冷。” “我多添些干柴。”封少瑾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枝丫,将火拨弄的大些。 岩洞外雨声淅淅沥沥,洞内温暖干燥,封少瑾看着缩成一团的墨凌薇,想了想,将身上仅剩的白色中衣脱下来,盖到她的身上,自己离她远了些,靠着石壁坐着,眼角的余光时不时飘过去看她一眼。 闭上眼脑海里就全部都是刚才的画面,封少瑾撑着额角,复又将眼睛睁开。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戏台上唱的那些情不自禁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好冷。”不知是脚腕疼,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墨凌薇低低的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娘亲,娘亲......” 封少瑾:“......” 封少瑾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他不得不凑过去,用衣衫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凌薇,很冷吗?” 墨凌薇烧的浑浑噩噩,好似魇在梦里了,身子如在冰水中浸泡一般,好不容易抱住一个火炉,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的睡过去了。 封少瑾:“......” 封少瑾垂眸看着紧紧趴在怀里的人,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缓了,大气不敢出。 第二日,天朗气清。 山林被雨水冲刷过,空气越发清新了,鸟鸣声清脆,声声入耳。 墨凌薇睁开眼,身上的高烧已经褪去,脚腕上的红肿消了些,没有昨日那么疼了。 她身上裹着两件衣衫,带着男子独特的体温和味道。 侧头看去,封少瑾光着上半身,靠在石壁上,正在打盹。 听到动静,封少瑾瞬间睁开眼,见她要坐起来,赶紧去扶她。 离得近了,墨凌薇看到他深邃的凤眸里满是红色的血丝,眼窝下一片暗青色。 封少瑾见她看自己,有些羞赧的解释:“昨晚你说冷,我就......就......” 墨凌薇赶紧吧衣衫还给他:“你穿上吧。” 封少瑾将中衣接过来穿好,依然将外衫搭在她身上:“外面雨停了,我背你下山吧。” 他捡起背篓套在她的后背上,不由分说,将墨凌薇背在身后,一步步的往山下走。 墨凌薇趴在他的背后,听到坚硬的胸腔里传来铠甲破碎的声响...... “封少瑾。”墨凌薇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从小到大,除了我娘亲和哥哥,就再也没有人背过我了......” 她的呼吸声近在耳畔,鼻尖在他的颈脖后蹭了蹭。 封少瑾只觉得心尖都酥麻了,“那往后我背你一辈子,好不好?” 第1889章 一块冰也被封少瑾捂化了 墨凌薇想,她大概是脚腕太疼了,又远离故土,才会如此脆弱,被他一席话就感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封少瑾等了半响,没有听到她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长长的山路,走起来并不快,偏偏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一路沉默,直到回了老婆婆的家里。 见墨凌薇被人背回来了,老婆婆赶紧将温好的粥端出来给两人喝。 瓷碗破了几个缺口,灶台黑漆漆的,封少瑾看着白粥上面浮着的黑灰,转头去看墨凌薇,却见墨凌薇已经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了。 封少瑾撇开视线,将碗里的清粥几口几口的灌进嘴里,吞咽进了肚子里。 吃完粥,他将墨凌薇抱到木板搭建起来的床榻上躺着,轻声道:“你先躺一会,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泡个澡,祛祛身上的寒气。” 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劈柴的声音。 封少瑾将生锈的柴刀在磨刀石上魔的程亮,一边生火烧水一边将柴劈好后堆的整整齐齐。 老婆婆将一包磨成粉末的叶子递给封少瑾:“放到水里一起煮,驱寒的药材。” “多谢。”封少瑾笑着揭开锅,将药粉洒进去,“有劳婆婆了。” 老婆婆上下打量了封少瑾一番,回到卧房后,笑的合不拢嘴:“薇薇,你这未婚夫可真好,我看他穿戴极好,并不是干过这些粗活的人,但是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墨凌薇:“......” 墨凌薇尴尬的笑了笑,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又怕老人家追问下去,不撇清吧,似乎又有些不妥。 封少瑾将水舀进水桶,倒进卧房的水盆里,将她从床上扶起来:“你靠在水盆里泡一会,我就守在门外,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墨凌薇泡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好受多了,她换好衣衫,喊了封少瑾进来。 封少瑾将水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扶着她到床上躺好后,给她肿起来的脚腕敷了药,又去灶房里将锅碗瓢盆洗了个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事,他回卧房里看墨凌薇依然沉睡着,背起背篓跟着山村里的人往山上去了。 等到墨凌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封少瑾已经熬好了菌菇粥,还炖好了野鸡汤,端到床头。 墨凌薇诧异的看着这些食材,问:“这些食材是在哪里弄的?” 老婆婆年纪大了,行动迟缓,偶尔挖点门口的野菜放在粥里,菌菇和鸡汤可是极少会吃到的。 “去了一趟后山,抓到的。”封少瑾舀了一勺用鸡汤拌好的菌菇粥喂到她的唇边:“趁热多吃点,吃了才会有力气。” 他从未照顾过人,热粥喂到墨凌薇的嘴里,差点烫掉了她的舌头,一碗菌菇粥就这么打翻了,滚烫的粥泼到他的裤子上,封少瑾恍若未觉,赶紧拿了冷水喂到墨凌薇的唇边:“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先试一下温度的,对不起......” 墨凌薇嘴巴烫出了一个泡,好几日都没有消失。 一连好几日,封少瑾留在老山里精心照顾她,事必躬亲。 但凡入口的茶水吃食,都会试温度。 但凡她换下来的衣物,都会手洗干净,晾晒起来。 但凡她想要去哪里,都会背着她,做她的人形轮椅。 就算是一块冰也被封少瑾捂化了,更何况是心存恻隐之心的墨凌薇...... 第1890章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夏天的老山,白日里有蝉鸣,夜晚有蛙叫,静谧而美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墨凌薇的脚腕虽然好了些,但依然不能用力,走崎岖的山路又怕旧伤复发,只能好好养着。 封少瑾出去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墨凌薇出神的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幕,有些着急了。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遇到麻烦了还是受伤了,平日里回来的都很早,亦或者是在深山里遇到凶猛的野兽了? 墨凌薇扶着门框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小路。 封少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背了一袋子的芋头和两只山鸡放在墙角里,看着正坐在棕油灯前坐着的墨凌薇,温声问:“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墨凌薇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遇到危险了?” “没有。”封少瑾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挖了些芋头,回来之前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好地方,耽搁了些时间。” 他说完,猛地转过头看向她,惊喜的开口:“你担心我?” 墨凌薇垂了脑袋,嘴硬道:“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封少瑾将毛巾扔到木盆里,拉过她的手臂,不由分说的背起她往外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墨凌薇道:“都这么晚了。” “到了就知道了。”封少瑾背着她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一处溪水边,将她放到石块上坐着,指着远处,“你看那边。” 墨凌薇侧头看过去,只见没有被月光照耀到的黑暗溪流上空,成千上万只萤火虫正呼朋引伴的朝着这边飞过来,溪水倒映着荧光,犹如漫天星辰。 很快,这些萤火虫便飞到了他们身边,墨凌薇摊开手,看到那些小小的昆虫从指缝里飞过去,散落在茂密的草丛里,树林里...... “这地方真美啊。” “凌薇,跟我去一趟云城吧。”男人试探着开口:“云城也很美,比这里还要美千百倍。” 墨凌薇:“......” “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劈在了墨凌薇的脑门上。 封少瑾坐在她的身侧,不给她拒绝的理由:“我是云城封家的二少爷封少瑾,论家世,我配得上你们墨家。 论权势,你要是将来想做督军夫人,我便回云城接管父帅的职位,你要是只想平安富足过一生,我的生意全在这里,未来几年时间,会扩张到云城。 如果你在云城待不习惯,想要回锦城,我也可以将生意做到北方,时不时带你回锦城看看。 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天,也处的很好,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他捉住她的手,墨凌薇慌了,想要从石块上跳下去逃离这里。 封少瑾仿佛早已经预知了她的动作,揽住她的腰,将她困在怀里:“你告诉我,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墨凌薇声线不稳:“男子多喜欢三妻四妾,此刻的承诺再好,将来也会变的,与其将来伤心,不如,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开始。 封少瑾,谢谢你这些天对我这么好,等出了老山,便将发生在这里的事都忘了吧。” “忘了?”封少瑾磨着牙,语气里掺了些许的愤怒:“你在玩我吗?” 第1891章 我,决不食言 封少瑾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动情,全心全意的付出后,竟然会换来这么个结果,原本以为他和她之间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此时表白心意,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喜欢是为所欲为,爱是设身处地的克制,她受了伤,淋了雨,在洞穴里抱着他的那一晚,他就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有些人,是值得细水长流的,不可急于一时。 墨凌薇越发惶惶了,“你先放开我,我没有......” “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我忘掉。”封少瑾不依不饶:“是怕我将来会变心,还是怕我纳妾?你说男子多喜欢三妻四妾,如果我只娶你一个人呢?” 墨凌薇沉默了半响:“你知道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吗?我又为何想要学医术?” “跟这件事有关?”封少瑾不解。 “嗯。”墨凌薇也不推开他了,索性将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我父帅和我娘亲一见如故,我父帅为了娶到我娘亲,不仅推掉了家里安排的女子,甚至赌咒发誓,有生之年只有我娘亲一个女人。 我娘亲相信了,只是她没想到,我父帅口中的有生之年竟然会这么短暂,短暂到我还在她的肚子里,我父帅便纳了妾。 她想要和离都不被允许,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可我不是你父帅。”封少瑾辩解:“我不会......” “你听我说完。”墨凌薇阻止他还想要说的话,“我父帅请了中医和西医过来,给她检查身体,中医调理了一段时日,没有效果,西医做完检查,说她的身体里长了一个瘤,只需要破开肚子将瘤取出来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还从未听说过人被开膛破肚后还能继续活着的,那人也不敢保证手术后就一定能让我娘亲活下来,我父帅一气之下将那西医赶走了。 我娘亲整日困在方寸之地,犹如牢笼,见最后一丝离开府邸的希望也破灭了,彻底心灰意冷,最后郁郁而终...... 我哥哥从小就在营地长大,经常受伤,我保护不了娘亲,我总要为哥哥做点什么...... 我娘亲过世后,我父帅说,他身为督军,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你看看,有些话分明是男人一开始就承诺好的,破坏约定后,反倒怪责到女人身上,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女人的心胸不够宽阔,不够大方。 封少瑾,我不想步我娘亲的后尘,也不会允许我自己跟我娘亲一样,落到那般下场......” “我不会让你步你娘亲的后尘,也不会让你跟你娘亲一样,我保证。”封少瑾想了想,又道:“我心里有你,便不会再有别的女子,我心里没了你,便一定会跟你和离,你相信我。” 墨凌薇沉默不语,她的心早已经披上了厚厚的铠甲,要不是封少瑾在这座山里照顾了她那么长的时日,不声不响的侵入她的生命里,她一定会同以往一般,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封少瑾见她似乎依然不相信自己,再接再厉:“在你学业完成回锦城之前,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但凡我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抛下我。 你不愿当督军夫人,我便让大哥接管少帅之位。 你不喜欢我纳妾,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女子了,绝对不会抬个不喜欢的女人进门放在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添堵。 我,决不食言!” 第1892章 她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心 墨凌薇踌躇着,心思随着他信誓旦旦的言语摇摆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少瑾凭着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将疑虑一点点的从墨凌薇的脑海里清除掉:“你娘亲背后没有权势,无法跟你父帅作对,只能任凭你父帅做主。 可你跟你娘亲不同,你们墨家往后是你哥哥做主,但凡你有丁点不满意,凭着你哥哥的实力,绝对会让我们封家伤筋动骨,你哥哥绝对不会枉顾你的意愿。 只要你想要和离,墨凌渊便绝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 凌薇,你就算不信我,也应该相信你哥哥。” 墨凌薇:“......” 是啊,就算她不信封少瑾,也应该相信自己的亲哥哥。 当初想要出国学医,所有人都反对,也是哥哥凭着一己之力,全权支持她的。 到了这里,哥哥甚至将住所,学校,以及伺候她的人,全部都安排妥当了。 人生苦短,这世上的事总不能样样如意,就算感情耗尽,她和封少瑾也曾有过这么多的美好,总好过一辈子不曾经历的好。 世事无常,可人非草木,她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心。 ...... 后半夜,封少瑾心满意足的背着墨凌薇回了住处。 封少瑾整晚都处在亢奋之中,根本就睡不着,他借着漏进来的月光,将所有的东西一一清理好,熬了一锅浓浓的粥,等着墨凌薇醒过来。 第二日,旭日东升。 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见封少瑾正和老婆婆说着什么,阳光从墙壁的缝隙里洒进来,落在他的侧颜上,镀着一层柔光,俊逸而明媚。 见墨凌薇醒了,封少瑾赶紧打了水过来给她洗脸。 “我们在这里待的时日太久了些,等吃完粥,我背你下山吧。”他低低的笑着,用帕子一根根细致而轻柔的擦拭着她的指尖:“等你回了景园,再休养两日,脚腕彻底好起来,我就带你回云城看看,如何?” 墨凌薇没料到他说到做到,行动力会这么强,连去云城的计划都已经提上日程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封少瑾要跟他好好相处,不如趁着她对他的感情并不太深的时候去一趟云城,也见识见识云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城市,早点有心里准备。 想通了这一层,墨凌薇便点头答应了。 封少瑾越发高兴了,背着她离开老山的时候,双脚仿佛踩在云端,脚步都是飘着的...... ...... 烟雨入江南,山水如墨染。 墨凌薇第一次到云城,她拖着大大的皮箱子,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环顾这座和北方锦城完全不一样的城市,心里滋味莫名。 墨凌薇是很有分寸感的人,注重传统的礼俗,她拒绝了封少瑾要带她回封家的好意,住在了云城最大最好的客栈如意楼里,将此行权且当作一次游玩。 云城比锦城还要富饶,依山傍水,民风开放。 街上的行人,极少看到北方锦城繁琐的衣衫,穿戴都崇尚西洋人的装扮,洋装随处可见。 街道两旁,生意人扯着嗓子吆喝着,跟客人讨价还价,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茶楼里,老板娘一口吴侬软语,招呼着过往的客人,应对自如...... 第1893章 你家少爷生了什么病 烟雨朦胧之中,墨凌薇穿着一身青花瓷的手绣旗袍,拧着手提袋,踩着高跟鞋,踏在巷口的石板路上,看着古老的城楼里斑驳的纹路。 封少瑾撑着油纸伞,走在她的身侧,介绍着这座城历久弥新的事迹。 有人匆匆窜过来,从墨凌薇的身侧跑过。 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身后追着的一群人便将墨凌薇用力推了一把,恶声恶气的开口:“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抓人。” 幸亏封少瑾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人带到了怀里,才没有摔倒。 他扶住她,看着那群凶神恶煞正将人往死里揍的小混混,叮嘱道:“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就来。” 说完,就径直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正握着砍刀的混混的肩膀,问:“刚才是你撞了本少的人?” 那混混转过头,见是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生的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没将封少瑾放在心上,斜着嘴嚷道:“是又怎么样,你能奈老子何?” 话没说完,鼻子上便挨了重重一拳,他的身子飞了出去,砸在同伴的身上。 封少瑾盯准了那人,大步踏过去,一手拧着那人的衣领口,一手紧握成铁拳,对准那人的脸,将人往死里一通胖揍。 他浑身的气势凛冽如风暴,带着骇人的寒意,一开始,还有混混想要上前帮忙,被他打断了骨头趴在地上起不来之后,纷纷避让不敢上前了。 其中一个聪明些的混混见墨凌薇落单,灵机一动,想要挟持墨凌薇,正要靠过去,却见墨凌薇不慌不忙的从手包里掏出一柄黑漆漆的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没料到这次竟撞到硬茬了,见势不妙,那群人哪里还来得及管同伴们的死活,撒腿就跑,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墨凌薇缓步走到被打的男子面前,拿开罩在他头顶上的竹筐,拨开他脸上的烂菜叶,见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 墨凌薇扶着那人起来,问:“他们为什么追着打你?” “我家少爷生病了,我想弄点钱换点药回去给我家少爷喝,没料到抢了他们码头上干的活。”忍之碰了碰受伤的脸,疼的“嘶”了一声,很快又笑了起来:“还好我的工钱没有被他们抢走,多谢姑娘和这位公子相救。” 他摊开流着血的手掌,看着掌心中几个铜板,犹如看到了生的希望。 墨凌薇看着那张兀自笑着的脸,心里微微发涩,她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少爷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很严重,我家少爷都烧了三天了,还未退烧,再烧下去怕是脑子要烧糊涂了。”他将铜板上的血迹用破旧的衣袖擦干净,“我要去买药了。” 他退后两步,对着墨凌薇作了个揖,“我叫忍之,多谢两位。” “等等。”墨凌薇从手包里掏出一块帕子,包了几锭银子给他,又从手包里面拿出两个小瓷瓶,递到他的手上:“这一瓶是退烧的药丸,这一瓶是消炎的药丸,拿回去给你家少爷吃下去,要是明日还不退烧,就拿着这些钱去给你家少爷找个好点的诊所医治医治。” 第1894章 撒糖撒糖超甜 那小厮也不推辞了,将药瓶和手帕包着的银子紧紧的握在手里:“多谢小姐,我定会让我家少爷记住小姐您这份恩情的,敢问小姐您姓甚名甚?” 墨凌薇本不欲回答,萍水相逢,举手之劳而已,但那小厮不依不饶,一定要知晓墨凌薇的名讳,墨凌薇便只得告知他:“姓墨名凌薇,这药片不可多吃,每次两片,半日一次,你快回去吧。” 忍之直觉封少瑾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连看都不敢多看墨凌薇几眼,对着两人鞠了一躬,低着脑袋,匆匆的跑出了巷口。 揣着银两和药丸惴惴不安的回了贺府才陡然发现,因为紧张和激动,他竟然忘记了救命之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脑海里只有一张模糊的异常好看的面孔。 幸好他记住了那女子的名字,待少爷好起来后再告知少爷。 ...... 直到地上的人彻底咽了气,一张脸血肉模糊到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封少瑾才停手,直起身,从兜里取出手帕,仔仔细细的将手背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油纸伞,举到墨凌薇的头顶,看着她乌黑的墨发和纤长的眼睫毛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细小的水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关切的问:“有没有崴到脚?” “没有。”墨凌薇摇摇头,挽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码头的活是谁到就给谁做吗?还是这种苦力活已经被这里的地头蛇包了? 人家干了码头的活,就要被追杀成这样,往后谁还敢做事?” 封少瑾忍不住低笑起来:“本少的少夫人还真是忧国忧民,往后不当督军夫人还真可惜了。” 墨凌薇嗔了他一眼:“我没遇到这种事,便可当做不知道,既然碰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嗯。”封少瑾牵着她的手,紧握在掌心里:“码头一向是贺家管辖的,他们就是最大的地头蛇,这件事没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会将今日之事转告给父帅和大哥的。” 他叹息了一声,似有不满:“跟我出来游玩,不应该就谈我们俩之间的事吗?为何要理会那些闲杂之事?” 都怪那群混混,好好的气氛被那些家伙破坏了。 封少瑾心里极其不爽。 墨凌薇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笑着开口:“那我今日晚点回客栈,你陪我去游湖吧。” 封少瑾心里那点不快瞬间便烟消云散了,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好,我们去游湖,包一艘画舫,明日端午节,我再带你去大运河看龙舟比赛。” 封少瑾买了些小零嘴又要了一壶甜酒带到画舫上,撩起纱帘,透过雕刻的镂空窗户看着河岸两旁的景色。 因为明日就要划龙舟比赛了,河岸两旁都搭建好了看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看台边,看着大运河里停泊着的几艘龙舟。 墨凌薇尝了一口甜酒,只觉得入口醇香甘味十足,异常好喝。 封少瑾剥了咸肉粽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免得喝多了心口烧的慌。” 墨凌薇已经喝了两杯,闻言,抬起那双水眸,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诧异的问:“这东西甜甜的也跟酒一样会醉人吗?” 第1895章 打算如何给我们小姐赔不是 “应该不会,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甜酒也能喝醉人的。”封少瑾又剥了一个小巧的蛋黄粽喂到她的嘴里:“尝尝看,五香斋的粽子很有名的,要不是提前预定,根本就买不到。” 墨凌薇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软绵,糯香扑鼻,蛋黄搭配得恰到好处。 她吃一口粽子又喝一口甜酒,两个小巧玲珑的粽子不一会就被她吃光了。 封少瑾见她极其喜欢喝甜酒,站起身,走出画舫,递了几块碎银子给撑画舫的船夫:“靠岸,替我去买两壶甜酒回来,要桂花楼的甜佳酿,别的不要,剩下的钱算是打赏你的。” 船夫乐滋滋的接过钱,喜得合不拢嘴,赶紧将撑篙打转了方向,将画舫靠岸。 却不料因为停靠的太过心急,一个不小心竟跟后面直冲上来的画舫撞上了。 画舫摇晃了一下,封少瑾怕墨凌薇磕着碰着,赶紧退回到画舫里面,却见墨凌薇的脑袋晕晕乎乎的靠在画舫内壁上,似乎压根就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满脸懵懵懂懂的模样,犹如刚睡醒的婴孩。 封少瑾忍不住牵了牵唇角,走到她面前,抚了抚她的脸颊,问:“怎么了?” 墨凌薇水眸迷离,听到他说话,反应极慢的转过头,看着封少瑾,突然笑了一下,笑容犹如升腾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 封少瑾似乎听到自己心口处传来爆裂的声响,有什么东西陷在情绪里,心甘情愿彻底沉沦了。 他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响在耳畔,不似白日里那般清丽,有些微的含糊:“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甜酒。”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抬手拧了拧桌上的酒壶,空空如也,一滴不剩了。 封少瑾笑的越发开怀了,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嗓音宠溺至极,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第一次看到有人喝甜酒都能喝醉的。” 说完,他的薄唇亲昵的贴了贴她的额角,“喜欢就多喝点,我命人又去买了两壶。” 低低喃喃,犹如耳语,缱绻撩人。 气氛正好,却被人破坏了,尖锐的呵斥声从外面传进来:“死老头子,怎么撑船的,胆大包天竟然撞到了我们的船,害的我家小姐差点磕破了脑袋。” 船夫连连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的画舫在前面行驶,要拐弯靠岸的时候你们应该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么样?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这可是我们贺家的画舫,见到我们贺家的画舫,不是应该你们避让吗?”小丫头嗓音尖锐,咄咄逼人,“说吧,我们小姐磕着了脑袋,你们打算如何给我们小姐赔不是?” 聒噪声一声胜过一声,吵得墨凌薇越发头晕。 墨凌薇揉了揉额角,在封少瑾的怀里侧过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画舫外看去:“谁呀,在吵什么?” “没事,你好好坐着,我去去就回。”封少瑾拢了眉心,将她按在椅子上,“坐着不要乱动,免得摔倒了。” 墨凌薇本就浑身发软,她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又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倒了半响,没倒出来一滴,疑惑的往瓶子里看去:“咦,怎么没有了?刚才还有的。” 第1896章 你大概认错人了 封少瑾忍俊不禁,哄道:“已经喝完了,你吃点别的小零嘴填填肚子,很快就给你买回来了。” 墨凌薇双手撑着下巴,呆呆愣愣的盯着桌上的小零嘴发呆,摇晃着脑袋:“我要等甜酒买回来......” 封少瑾闻言,快步走出舱内,撩开布帘,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凶神恶煞的揪着船夫的手臂,要将船夫拉到她的画舫上去。 封少瑾见状,剑眉倒竖,一把将船夫拽了回来,往岸上推去:“去买甜酒,快去快回,不可耽搁了。” 船夫踩着甲板一溜烟的上了岸,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那小丫头的手臂被船夫甩开,差点摔进了水里,吓得哭嚷起来:“你们撞了我们的画舫还如此不讲道理,你可知我们的画舫里坐的是谁?” “不就是贺家的两位小姐吗?”封少瑾的视线不耐烦的扫过小丫头:“这是本少的画舫,不欢迎你这种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滚回去!” 小丫头被他的气势吓着,肩膀缩了缩,正想要回贺家的画舫,转念一想,这画舫普普通通,跟贺家的画舫相比,档次差的实在是有些远。 这人也是个面生的,大概是第一次过来云城游玩的人。 整个云城,除了封家的人,便是贺家的人最为尊贵了。 想通了这一点,小丫头便又开始狗仗人势起来,梗着脖子越发尖酸了:“知道这是我们贺家的画舫,还不去给我们家小姐赔不是,你这种贱民......” 话没落音,只听到“噗通”一声,人被踹到了大运河里。 贺家的船夫吓得咋咋呼呼起来赶紧跳下河里救人。 颜面大失,贺家的两位小姐总算是坐不住了,撩开布料款款走出来。 封少瑾正要转身进画舫,被贺大小姐喊住了:“站住,本小姐的丫头可是你踢到河里的?你简直胆大包......” 封少瑾转过身,那张绝俊的面孔映入贺静淑的眼里是,她的话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你......你是?”贺静淑盯着那张跟封少卿六成相像的面孔,在脑海里疯狂回想着封家三位少爷的面孔。 封少瑾懒得理会她,抬手摔了帘布,进了画舫内。 贺家的二小姐贺静娴是个会看眼色的,见贺静淑两眼发直,又见封少瑾那张面孔似曾相识,便将一腔怒意全部都发泄在了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小丫头身上,斥责了两句,命船夫将画舫开走了。 见贺静淑站在船头依然直直的盯着那艘停泊在岸边的普通画舫,贺静娴一把将贺静淑拉进了画舫内,问:“姐姐,那人是谁?难不成你认识他?” “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封家的二少爷封少瑾......”贺静淑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贺静娴悠闲的喝了一口茶:“那你大概是看错了,我今日才问了父亲和哥哥,封家三兄弟之中,除了你的未婚夫也就是我的未来姐夫封少卿之外,封少瑾和封逸辰都在国外,并无任何关于他们回国的消息。 再说了,封家的二少爷都已经去国外好几年了,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还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呢。 容貌相似的人何其多,真要是封少瑾,岂会认不出你是他未来大嫂?” 第1897章 如意楼 听贺静娴如此一分析,贺静淑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封少瑾要是真的回了云城,岂有刻意瞒着封家的道理? 我大概是看错了,只觉得那人跟封大少爷有几分相似便觉得是封二少爷,也太武断了点。” 贺静娴抿着唇,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看你这幅模样,似乎跟你有婚约的人压根就不是封大少爷,反倒是封二少爷。 话说你跟封大少爷,究竟发展的如何了?” 贺静淑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拖着下巴,将脸转到一边,看向河面,语气颓丧:“封大少爷对我彬彬有礼,举止有度,是位君子。” “意思就是对你很客气疏离了?”贺静娴安抚道:“我让哥哥替你打听过了,封大少爷性子比较慢热,等你们成了亲自然就亲密了。 你可别想着那个封二少爷了,那人性子不好,从小就看我们俩姐妹不顺眼,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最最重要的是,封家的少帅之位将来可是要传给封大少爷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少帅夫人吧。” 贺静淑闻言,轻蹙的眉心舒展开,心情又愉悦起来。 ...... 船夫很快就回来了,将两瓶甜酒递给封少瑾:“少爷,您要的甜佳酿,桂花楼的。” 封少瑾接过来,“不早了,去如意楼吧。” “好嘞。”船夫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撑篙撑的越发起劲了。 封少瑾回到舱内,见墨凌薇已经睡着了,她坐的很端正,双臂交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面上,下巴搁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乍一看,好似在看桌上堆得高高的小零嘴,仔细一看,却是已经睡着了。 封少瑾不仅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喝甜酒喝的大醉,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喝醉后竟然是这么个样子的。 平日里就知道她坐姿端正,站姿挺拔,举止有礼有节,却没料到墨凌薇就算醉酒了也能如此安静规矩。 封少瑾怕她脖子疼,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将人揽过来,靠到他的怀里,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画舫靠岸后,封少瑾脱下外衫,罩在她的身上,包裹住她的脸和身子,指尖勾住酒瓶的绳索,一把打横将她抱起,上了岸,往云城最大最好的客栈如意楼走去。 双脚稳稳的踏在台阶上,一步步的往楼上最好的厢房去了。 贺静淑恰巧从楼上的厢房里出来,擦身而过之时,贺静淑牢牢的盯着封少瑾的后背,看他抱着一个女人进了东边正中间的卧房后,拧着裙摆快速的下楼跑去问掌柜:“楼上东边正中间的厢房是谁定的?” “这个......”掌柜有些为难:“贺大小姐,您可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贺静淑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贺大小姐,本小姐只问你,那人姓什么?” “姓墨。”掌柜翻了翻登记本:“墨公子订的房。” 贺静淑失望的站直了身子,低喃道:“果然是我认错人了。” 掌柜的开口:“贺大小姐您是想要跟那人换房吗?明日龙舟比赛,您定的那间房才是视野最开阔最好的。” 贺静淑没好气的道:“那就不换了。” 第1898章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贺静淑是贺家的大小姐,跟封家又有了口头婚约,只待订婚的日期敲定下来,往后便贵为封家少帅的少夫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这间客栈里住满了非富即贵的人,她怕是要冲进客房里瞧个清清楚楚问个明明白白。 想到这里,贺静淑只得罢休。 掌柜的陪着笑脸:“贺大小姐,明日划龙舟比赛,整个客栈的房间都被提前预定完了,您要是实在觉得东边的客房好,等明日客人退了房,小的给你留着。” 贺静淑冷哼了一声,找掌柜的要了几根蜡烛回了楼上的厢房里。 卧房门紧闭。 封少瑾将睡的昏昏沉沉的墨凌薇放到床上,倒了温水在盆里,打湿帕子,给她擦洗手和脸。 半湿的帕子一点点拂过她精致的眉眼和琼鼻上,最后,抚过她如樱花般粉一嫩的唇。 她的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着放在心口的位置,呼吸均匀,起起伏伏,封少瑾别开视线,闭了闭眼,最终,目光又不受控制的移到她的唇上。 鬼使神差,他扔了手里的帕子,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侧,一点点的凑近,薄唇贴上她湿润的唇角。 浑身的血液往脑海里冲去,封少瑾呼吸急促而炙一热,悉数喷洒在墨凌薇的脸上。 他看到她好看的秀眉微微的皱了一下。 封少瑾发热发胀的脑子好似突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迅速的直起身,扭过头,走到桌边坐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他不可亵渎她。 不可趁人之危。 不可辜负她对自己的信任。 封少瑾揉着自己的眉心,给自己倒了一杯甜酒,一饮而尽。 他想,应该尽快将人娶回去才好,娶回去了便可日日相对,夜夜同眠。 有的人,只要呆在身边,哪怕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就可以给他一种宁静安稳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也太奇妙了。 长夜漫漫,太过难熬,墨凌薇轻微的呼吸声好似羽毛一样有节奏的拂过他的心尖,他也想跟墨凌薇一样,醉倒在桌上人事不省,可惜他这种千杯不倒的酒量,就算喝完了整个桂花楼的甜酒也不可能有丝毫的醉意。 更何况,喝醉后他也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令他悔恨终身的事情,所以,还是清醒一点的好。 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见厢房里燃着灯,封少瑾坐在桌前,正在写毛笔字。 她的鞋袜已经脱了,身上却依然穿着白日里的旗袍。 封少瑾习惯性的往床头撇了一眼,见她睁开了眼睛,搁下笔,端了温水走到床边,问:“是不是渴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问:“头晕吗?” 墨凌薇不好意思的问:“你怎么不回隔壁房间休息,为何要守在这里?” “是你不放我走的。”封少瑾薄唇轻勾,语气意味深长:“我想走,你死拽着我的袖口不放,我答应你了你才乖乖的睡去。” 墨凌薇:“......” 墨凌薇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我喝醉了,你送我回来的吗?” 封少瑾:“......”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一些,封少瑾问:“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第1899章 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 墨凌薇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摇摇头:“我就记得甜酒好好喝,我好像喝了很多。” 封少瑾:“......” 封少瑾有些懊恼自己昨晚太过克制,生生的将自己折磨了大半宿。 早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早知道......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就算早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他大概也会如昨晚一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吧。 此刻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他封少瑾不敢做的事。 他脾气不好,但仅存的所有好脾气他都愿意留给她。 封少瑾喂了她一些温水:“看你在云城吃得惯住得惯我就放心了,你从小生活在北方,我好怕你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和饮食。” 他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往后要是我不在身边,可再也不许沾染跟酒水有关的东西了,万一醉了,你胡作非为,可如何是好? 这世上也只有我这种有底线的男人才能把持住你的纠缠,换了别的男人还不知道昨晚会发生什么事呢。” 墨凌薇:“......” 墨凌薇满脸惶然,锦城也有甜酒,可从来没有像昨晚这么好喝过,她的饮食从小都是嬷嬷安排,清淡营养,就连份量都是安排好的,更不伦饮酒了。 她见封少瑾满脸严肃,便立即信了封少瑾的话,真以为自己耍了酒疯。 墨凌薇又羞又窘,“我,我真的做了许多出阁的事?” “嗯。”封少瑾斩钉截铁的点点头:“又叫又闹,黏在我的怀里让我抱,我好不容易抱了你回来,你还不许我走,一定让我陪着你,我便只得留下来了。” 他揉了揉眉心:“本少可是练了一晚上的字,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墨凌薇条件反射一般的往里头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给他,见他笑的意味深长,瞬间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便道:“不如,你先回你的客房去吧。” “不了。”封少瑾合衣在她身侧躺下,“天都快亮了,不宜折腾。” 墨凌薇:“......” 墨凌薇赶紧坐起来,“那,那你在这里睡着,我起来就好。” 她正要从他身上爬过去,身子却被封少瑾一把抱住了。 他闭了眼,将人按在怀里,紧紧搂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嗓音低低沉沉:“我困了,就这么躺着吧,不要再动了,我.....” 他嗓音越发暗哑,深吸了一口气,顿住了。 墨凌薇在如擂鼓的心跳中,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离她太近,鼻尖碰到了她的颈窝处,呼出的温热气息如羽毛般从颈脖处扫过,直往衣衫里钻。 她浑身僵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她知道这样不好,不合礼数,不合规矩。 男女授受不亲。 可想到昨晚她醉酒疯闹他照顾自己一整晚彻夜未眠,又在桌边练了整晚的字,便舍不得推开他。 待他呼吸声放缓,墨凌薇也闭上了眼睛。 封少瑾睁开眼,盯着她毫无防备的面孔,心里惆怅的直叹气。 这女人,一开始接触的时候,防备心如此之重,戒心满满,一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架势,现在倒好,只要不违背她的底线,便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他的得寸进尺了。 好似刺猬,收起了满身的利刺,将最柔软的一面坦露在他的面前,毫不设防! 第1900章 封二公子回云城了没有 两人是被整栋客栈此起彼伏的押注声吵醒的,每个人都在赌自己押注的那号龙舟会博得头彩。 封少瑾牵着墨凌薇的手,在摩肩接踵的人堆里行走,挤到河岸边的护栏处,看着龙舟在水里如箭一般飞逝而过,封少瑾见墨凌薇被身后拥挤的人群推挤着往前,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带你下来,直接选个高台,我们要点吃食,安安静静的坐在里面看......” 墨凌薇倒显得很兴奋,“划龙舟本就应该这么多人一起看啊,这才有氛围啊,坐在高台上一点气氛都没有。” 封少瑾闻言,笑了笑:“你喜欢就好,小心一点,跟紧我,不要被人流冲散了。” 他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手护在她的身后,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跟着人流往前行走。 他本不喜欢这种拥挤热闹的场合,觉得这些瞎起哄的人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闹腾成这样的,此刻看到墨凌薇脸上的笑,突然就明白了。 很多拖家带口的人出来看龙舟,并不一定是龙舟比赛究竟有多好看,也可能纯粹只是因为跟着那个极其在乎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贺静淑坐在窗边,垂眸看着护栏里人流攒动,视线在扬起来的一张俊脸上停顿了一下,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问坐在对面百无聊赖的封少卿,“我听静娴说,昨日看到一个人,长得极其像封二公子,不知封二公子回云城了没有?” “没有。”封少卿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令妹大概是看错了。” “想必是看错了。”贺静淑笑容端庄:“我记得封二公子好似几年未回云城了,如果回来了,封家必定会给他设洗尘宴的。” “嗯。”封少卿的视线越过窗棂,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少瑾这几年在国外读书做生意,懒得来回奔波,一直都是我和逸辰去国外看......”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贺静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只看到一个正在路边的小摊贩前买糖葫芦的女子,那女子身姿窈窕动人,纤瘦高挑,穿一身素色旗袍,墨发扎成长长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口。 从窗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女子的背影和侧颜,看不到正脸,可仅仅一个侧颜,便风姿绰约令人倾倒了。 贺静淑咬了咬唇,轻咳了一声,手指从桌面上伸过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问:“少卿,你在看什么?” 封少卿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目光,将搁在桌面上的手臂垂到桌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掩饰般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五号龙舟大概要夺得魁首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再次往远处看去,却见那买糖葫芦的女子已经不见了,淹没在人山人海里,不知去向,顿时有些怅然若失,喝到嘴里的茶也分辨不清究竟是何种滋味了。 贺静淑顺着封少卿的话往下说:“我也觉得五号龙舟要夺得魁首......” ...... 封少瑾在摊贩前买了小糖人,转过身发现跟在身后的墨凌薇不见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第1901章 不如早点嫁给我 封少瑾连到手的小糖人都来不及要了,四处寻起来,找了一圈,发现她纤瘦单薄的身影被一棵大树遮挡住,正在挑选糖葫芦。 封少瑾不禁哑然失笑,掏出钱递过去,多拿了几根,拉着她离开了:“前面还有云城的特色小吃,我带你去逛逛,五号龙舟后来居上,怕是要夺魁了......” 封少瑾要了个包间,将店家的各种特色小吃都点了一份,在墨凌薇面前摆了满满一桌,“这桂花藕和盐水鸭是云城的特产,这红烧狮子头也很不错,还有这西湖牛肉羹,也是云城的一绝。 我知道你饮食清淡,但这些荤菜入口并不油腻,你随意挑几样尝尝看。” 他舀了西湖牛肉羹放在她的面前,又将狮子头用筷子戳散,沾了汤汁,夹了一小片放到她盛着白洼洼的米饭上。 喷热的粳米香味伴着菜的味道直冲鼻腔,墨凌薇尝了一口,觉得异常好吃,便一发不可收拾,将每个菜都尝了一边。 她虽然吃的很快,杯盏碗筷却没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封少瑾凝视着她好似在品尝一件件艺术品一般的神情,弧线优美的唇角不自觉的往上翘起。 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究竟要多么严厉到苛刻的家教,才让她将优雅刻在了骨子里。 就连醉酒熟睡后,都能仪态大方,规规矩矩。 可惜饭菜虽好吃,但她食量太小,很快就饱了。 封少瑾见她那满是可惜的眼神,伸出指腹去擦拭她唇角沾染到的酱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不如早点嫁给我,我带你回云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吃的东西都不会重样。” 墨凌薇摇摇头,郑重的回答:“我从小在督军府长大,极少出门,从未曾见过像今日这种场面,吃的东西也都是督军府里的厨娘做的。 这里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也都只是我一时的口腹之欲。” 言外之意,不可能为了这些吃食便随随便便的将自己嫁出去。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封少瑾依然有些失望,他握着勺子,搅动着白瓷碗里的西湖牛肉羹,“我等你完成学业,再去墨家提亲。”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意外竟然会那么快打乱他原本的计划,从此便是物是人非。 在云城待了半个月后,封少瑾给封家留了一封信,带着墨凌薇去了西洋国。 封少卿接到小厮送过来的信,又好气又好笑,“二弟是有多在乎那个女孩子,好几年不回来,特意陪着那女子回了一趟云城,结果连面都不跟我们见一下,便带着那女子又匆匆去了西洋国。 还留了一个烂摊子让我们处理。 难怪贺家小姐说好似看到二弟回了云城,我还不信,没料到却是真的。” 封夫人看完信,喜的眉开眼笑:“从前我还当这孩子太过心高气傲,又是个桀骜的性子,还真怕他孤独终老,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中意的女子。 只是这孩子也真是的,带回来让我们见一见怎么了? 硬是要藏着掖着,过家门而不入,真真是气人呢。” 口中说着气人,封夫人语气却是欢快的:“快快写信给逸辰,问问逸辰究竟是谁家的女子,竟能如此入我们家少瑾的心,为娘的还真是想要亲眼瞧一瞧呢。” 第1902章 我教你骑马 日子如以往一般,过的波澜不惊,墨凌薇依然在学校和医院两处地方奔波,因为学业太过优秀,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封逸辰在封少瑾的威逼利诱下,时不时的要当助攻,“凌薇,我家里人已经都知晓你的存在了,我娘亲三番两次的问我关于你的情况,二哥都不许我多透漏你的消息。 看在我亲手教了你那么久的医术的份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早点当我的二嫂吧。 你一日不成为我们封家的人,我二哥便越来越心神不宁,一旦他胡思乱想,受苦的人便是我了。” 墨凌薇抿着唇,含笑不语。 封少瑾端着煮好的咖啡从厨房里出来,只当没听到封逸辰说的话。 “待会我带你去骑马。”封少瑾将咖啡放在她面前:“听闻大哥过些时日要过来,我安排你们见个面吧,我大哥是很好的人,性子温和体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封逸辰嘻嘻哈哈的笑道:“有什么心理负担,自古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封少瑾横了他一眼。 封逸辰嬉笑着开口:“更何况二嫂貌美如花,就更加不要担心了,是吧!” 墨凌薇虽然性子开朗了不少,但也仅仅只是脸上的笑容日渐多了,言语也多了些,还不至于活泼到要跟封逸辰耍嘴皮子的程度。 封逸辰剥着炒花生,惆怅的叹了口气:“听闻大哥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依然在找那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贺家巴不得将两家的亲事立即定下来,紧紧相逼。 前几日我收到了大哥和父帅的信,父帅觉得大哥有些儿女情长,不怎么希望他接管少帅的职位,大哥也跟父帅说了,暂且只是帮父帅打理内务,等你回了云城,便将少帅之外给你接管,到时候你已经娶了亲,这封贺两家的亲事便作罢算了。” 封少瑾点点头:“大哥不愿娶就不要娶吧,那种女子,娶回来也是家门不幸了,我的生意已经在云城铺开了,我们封家很快便不会再受贺家的制约。 只是这少帅之位,我实在没兴趣,还是让哥哥担任如此大的重任吧。” 他拉着墨凌薇往外走:“我教你骑马。” 拉开汽车车门,封少瑾突发奇想:“不如我先教你开车吧,过来。” 他对着墨凌薇招招手,墨凌薇靠过去,他将她抱到腿上坐下,手把手教她握住方向盘,“等你学会了,我送你一部车。” 墨凌薇学的很认真也很快,有封少瑾在身边做指导,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到了马场。 封少瑾挑了一匹高头大马,牵到墨凌薇面前,扶着她坐上去,“抓住马背上的鬃毛,两腿夹紧马肚,有我在,不要害怕,我牵着马儿在草场走两圈,你找找感觉。” 墨凌薇依照封少瑾教的方法,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不出半日,便喜欢上了那种骑在马背上策马扬鞭的感觉。 封少瑾坐在她身后,握着缰绳,将她箍在怀里,“等你学会了骑马,我再教你射击,你虽会开枪,但命中率还不是太准。” 骑了大半日,墨凌薇下了马的时候才发现两条腿的内侧在马背上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第1903章 逼婚 等下了马,墨凌薇才发现伤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连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等到封少瑾后知后觉察觉到她的异样的时候,才发现不妥。 他这种几乎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人压根就没经历过这种事,差点就忘记了骑马会导致受伤这回事。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封少瑾扶着她。 墨凌薇面色羞窘,抿着唇摇了摇头,索性在草地上躺下了:“我回去涂抹一点药膏就没事了。” 封少瑾也在她身侧躺下,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睁着那双深邃的凤眸看着湛蓝的天空,“凌薇,还有三个月,你就要毕业了。 原本我以为还要等你九个月,如果你不提前毕业,我也没有耐心再等候下去了。” 墨凌薇侧头看向他,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我会直接去墨家提亲的。”封少瑾问:“你哥哥知晓你提前毕业的事吗?” “不知道。”墨凌薇眯起眼,神情惬意的看着在半空中翱翔的飞鸟:“等我毕业的那一日,再告知哥哥这件事,给他一个惊喜。 我一定要让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知晓,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女子也能做到。” 封少瑾侧身看着她,见她眸底好似铺了一层璀璨的光芒,犹如朝阳和晚霞一般徇烂。 后来,他再回想起他们的曾经,发现他再也没有在她的眼底看到过这种光芒。 ...... 一个月后,封少卿过来看封少瑾和封逸辰。 他脸色有些疲乏,眸色暗沉,周身笼着一股颓丧之气。 封逸辰见他神色不好,试探着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封少卿坐在长椅上,揉着额角:“少瑾呢?” “嗨,当然是出去陪佳人了呀。”封逸辰嬉笑道:“至从墨大小姐答应跟二哥相处,二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环顾了一圈自己的住处:“这观澜院便只是他偶尔回来歇息的地方了,就连我这个亲弟弟,想要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打死我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简直没天理啊没天理。” 封少卿紧蹙的眉心没有半点舒展,苦笑了一声:“但愿少瑾能早日将墨大小姐娶进门,也免得夫人一直催促着我娶亲生子。” 封逸辰总算从封少卿的言语里探寻到了半点真相,试探的问:“你这次过来,不会是想为了躲避娘亲的催逼,才故意逃到这里来的吧?” 封少卿扯了扯薄唇:“拿酒来,好久没醉过了。” 封逸辰立即命人取了几瓶洋酒过来,给封少卿满上,“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帅和夫人给我下了最后的命令,三个月内要是再找不到我想要找的人,就命我娶了贺家的大小姐。”封少卿将杯盏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少瑾的生意已经涉入云城,贺长青本就忌惮少瑾,如今更是怕少瑾进入云城的商会后取代贺家在商会的地位,联合了好多家跟贺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给封家施压。 父帅这几日愁眉不展,夫人怕父帅旧疾复发,逼着我跟贺家的大小姐先订了这门婚事。 我......” 封少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1904章 将二哥找回来 封逸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清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着要是父帅和娘亲也逼着自己娶个不喜欢的女子回家,他怕是连封家都不会再回去了。 封逸辰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一杯接一杯的给封少卿倒酒,劝道:“大哥,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一旦订了婚,想要再退婚可就难了。 这样吧,我去将二哥找回来,让你们俩商量商量对策。 反正再过三个月,这墨大小姐也要毕业了,到时候让二哥去墨家提亲,娶了二嫂,再接管封家的少帅之位,到时候,就算贺长青想要将女儿塞给你怕是也不乐意了。 反正这贺长青想要将女儿嫁进我们封家,本就一门心思冲着封家的少帅夫人之位去的。 你没了这少帅之位,贺家说不定会主动撤了这门婚事。 你觉得如何?” 封少卿手肘搁在桌面上,手指撑着额角,漆黑如墨的眸底有了些微的醉意,心扉也向着封逸辰敞开了:“我本就从未看中这少帅之位。 更何况,我心里一直也清楚,我并非这少帅之位的最好人选,父帅一直都是中意少瑾的。 从前少瑾还小,未曾有中意的人,倒有几分野心,我想着等他大一些了,将这位置交给他。 却没料到,他这么快便有了心悦之人,对这个位置再也不曾上心了,只想着一心一意的辅佐我。 我给他写过信,他说墨大小姐并非长袖善舞的性子,也并非八面玲珑之人,没有丝毫的权利欲,一旦被架上少帅夫人的位置,过的并不会比现在更开心。 少瑾如今只愿辅佐我,并不肯接替我。” 封逸辰:“......” 封逸辰听完,半响回不过神来:“二哥这是昏了头吗?为了墨家大小姐过的开心一点,竟然连少帅的位置都不要了? 当初是谁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的? 难不成他从前说的都是些混账话?” 封少卿醉意越发浓了:“我们三兄弟中,但凡有一个如父帅一样,拥有雄心壮志该多好啊,逸辰,不如你......” 封逸辰还没听完,便吓的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大哥你是知道的,我这种人受不得半点拘束,也不爱跟那些人浪费脑子玩阴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就喜欢钻研我的医术。 我这种医学界的天才,天生就是为了推进医术的进步而出生的。 那些权势啊责任啊地位啊,我都不懂也不想管,你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更何况,就我这个样子,父帅也是绝对不可能将封家交到我手里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我这辈子宁愿不娶,也不可能跟贺家的大小姐有任何瓜葛。 女人一旦陷入情情爱爱之中,便不可理喻,太可怕了。” 这一席话也不知道封少卿听进去了没有,他将最后一杯酒灌进喉咙里,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封逸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封少卿抗到了卧房里,替他掖好被角,叹了口气:“大哥,我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只能替你将二哥找回来了。” 他叮嘱了佣人几句,拿着衣衫便匆匆离开了...... 第1905章 撞见真相 一觉睡醒,封少卿只觉得脑子虽然有些昏沉,但整个人已经好了许多,心里压抑许久的郁气也因为在醉意的遮掩下发泄了出来,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起床,见整个观澜院空空荡荡的,别说封少瑾了,就连封逸辰也不见了。 问了佣人,才知道封逸辰出去找封少瑾了。 他百无聊奈的出了观澜院,坐上马车,想了想,让车夫带着自己去墨家大小姐的学校偷偷看一看能将自己志向高远的二弟弄得五迷三道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 车夫一甩马鞭,轻车熟路的带着封少卿离开了。 通往校门的林荫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甚是眼熟,封少卿将马车车窗后的帘布放下来,叫停了车夫,“就停在这里吧。” 车夫指着那辆黑色汽车:“那不是二少爷的车吗?” 封少卿唇角含笑:“嗯。” 车夫是个会看眼色的,听封少卿如此说,便拉低了头上的毡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勒住马儿,不吭声了。 封少卿的视线落在车内,只见封少瑾正低声跟顾维说着什么,他手里拿着钢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将写了字的纸撕下来递给顾维。 片刻后,顾维握着那张纸,下车离开了。 封少瑾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不一会,便一扫刚才的严肃冷峻,满脸欢喜的推开车门下车了。 封少卿甚少看到封少瑾这幅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他顺着封少瑾的视线往前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抱着一叠书正款款的朝着封少瑾走来,她穿着一身稍微宽松些的校服,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垂落在胸前。 那女子看到封少瑾的那一刻,加快了脚步朝着封少瑾走过去,站到了封少瑾的面前。 封少瑾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书,大掌牵住她的手,往停着汽车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了,待封少卿看清女子的面孔,他脸上的笑意倏的凝固了,猩红一点点的爬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他的眼眶变得干涩而通红...... ...... 封逸辰带着封少瑾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了。 整栋观澜院都灯火通明,唯有卧房一片漆黑。 封逸辰见卧房的门依然紧闭着,问值守的佣人:“大少爷还未醒?” “早就醒了,乘坐马车出去了一趟,回来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累着了,又睡了。”佣人回。 封逸辰轻手轻脚的推开卧房的门,却见窗边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一连叫了封少卿好几声大哥,见他没有丝毫反应,索性点燃了卧房里的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惊的封少卿瞬间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封逸辰见他脸色比醉酒的时候更难看了,盯着他被红血丝覆盖的眼眸,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刚才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多声都没有听见?” 封少卿唇角动了动,嗓音干哑:“有事?” “二哥回来了。”封逸辰拽着封少卿的手臂往外走:“你要是不想娶贺家大小姐,便跟二哥好好聊聊,看能否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1906章 本少绝不会小鸡肚肠 封少卿止住脚步:“我今天喝多了,有些头晕,还是等明日清醒些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轻笑从走廊传来。 封少瑾一脚踏进了卧房,“大哥是在责怪我没有及时赶回来见你吗?要是我知晓大哥今日会抵达,便直接带着凌薇一同去接你了。” 封少卿抬眸朝着他看过去。 此时的封少瑾面色越发俊美无俦,从前不拘言笑,可此刻的他笑的却格外耀眼,那种幸福又满足的笑意刺痛了封少卿的眼。 封少卿咬紧了牙关,喉间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他将那股铁锈般的味道用力吞咽下去,垂了眼眸:“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不如各自去休息,等明日我精神好些了,再好好谈谈,如何?” 封逸辰伸手去摸他的脉搏:“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舟车劳顿,又喝多了,头痛不已。”封少卿避开封逸辰的触摸,将他往外推:“你知道我不胜酒力,极少喝醉的,容我好好休息一日。” 封少瑾见他如此,点头同意了,“好好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语气又愉悦了许多:“大哥在心里不是一直想知道凌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等明日我让人将凌薇接过来,让你们俩见个面吧。” 封少卿:“......” 封少卿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他干笑了两声,几乎不容分说一般将两人推出了门外,并迅速阖上了门。 封少瑾鼻尖全都是浓郁的酒味,只当封少卿因为订婚一事借酒浇愁心情烦闷而已,也没太过在意。 封逸辰叹了口气:“二哥,大哥性子隐忍温和,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惆怅,想必那贺家给了父帅太大的压力,导致娘亲将大哥逼迫的狠了。 大哥说不想娶贺家的大小姐,也不愿接管少帅之位,该如何是好?” 封少瑾思索了片刻:“大哥不想娶便不娶吧,等我娶了凌薇,夫人便不会再逼迫他了,这件事交给我便好,我不会让大哥陷入困境的。 凌薇毕业之前,我和大哥回一趟云城,和父帅商讨一下对策,这件事便可解决了。” 封少瑾脑海里已经有对付贺家的对策后,便将这件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笑着开口:“过几日便是凌薇的生辰,我让大哥和凌薇多相处几日,待凌薇跟大哥的关系熟识之后,我便去一趟锦城,上墨家提亲.....” 封逸辰看不得封少瑾满身恋爱的酸臭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开口:“那可真要提前恭喜二哥您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要熬出头了。” 封少瑾权且将封逸辰的讽刺当成了衷心的恭贺,丝毫没听出封逸辰言语里的鄙视。 封少瑾甚至拍了拍封逸辰的肩膀:“本少这些日子冷落你,是本少的不对,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找个女子好好相处,本少绝不会小鸡肚肠。” 封逸辰:“......” 骂人不带脏字,封逸辰盯着封少瑾离去的背影气的牙痒痒。 封少卿靠在门后,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跟升腾而起,慢慢浸入到后脑勺上,令他遍体寒凉...... 第1907章 你也算二哥的半个媒人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封少卿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找的女子,竟然快要成为自己的弟媳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子会是墨凌薇? 如果墨凌薇喜欢的是别人,他还可以耍尽心机,也能试图强娶豪夺,将她的心一点点的拉过来。 可她喜欢的男人偏偏是封少瑾。 封少瑾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他要怎么做? 他该怎么做? 难道要和自己的亲弟弟抢夺心上人吗? 封少卿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针扎一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渗透着痛楚。 他就这么直挺挺的在窗口站了一整晚,想了一整晚,脑子里天人交战...... 第二日,他在窗口看到封少瑾意气风发的出门了,才去耳房梳洗一番,出了卧房。 封逸辰见封少卿下楼了,扔了报纸站起身:“哥,你好点了吧?” “好些了。”封少卿面色无恙,只是眸底的血丝异常浓重,明知故问道:“少瑾呢?” “去接墨大小姐了。”封逸辰打量着他的面色,盯着他血红色的眸子:“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窝都是暗青色的? 少瑾本打算今早跟你聊聊封家和贺家的事情,等了片刻,见你卧房门一直紧闭着,怕打扰你休息,便提前去接墨大小姐了。” 隔着一张桌子,封少卿在封逸辰对面坐下,让佣人送了一杯咖啡过来,淡声问:“少瑾和墨大小姐,是如何相识的?” “你受伤后,二哥心里耿耿于怀,一直在筹谋着如何杀了山本一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和顾维混进了山本一夫的老宅里将人射杀了,可没料到山本一夫比想象中的还要怕死,竟然会在老宅暗处安排如此多的护卫。 护卫一路追杀二哥和顾维,半途中遇到了正出诊后归来的墨大小姐,就这么认识了......” 封逸辰言简意赅的将封少瑾如何如何住进景园,如何如何死皮赖脸的追求墨凌薇的过程说了一遍,长长的叹了口气:“二哥怕是被墨家的大小姐下了降头,跟墨大小姐相比,我这个亲弟弟在二哥眼里怕是成了个可有可无的物什。” 封少卿:“......” 每一个字灌入耳膜中,利刺便在心口扎一下,直至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封少卿抿了一口咖啡,喉结滚了滚:“原来少瑾和墨大小姐是这么相识的。” 这种场景何其相似,当初他要是也像封少瑾那样,脸皮厚一点,跟着墨凌薇进了景园,或者带着她回了自己的住处...... 封少瑾此时所拥有的幸福,分明应该是他的。 封逸辰还在喋喋不休:“确切的说,二哥第一次见到墨大小姐的时候,是在江淮生的欢送舞会上。” 封逸辰提醒封少卿:“你还记得你让二哥替你去参加的那场晚宴吗?墨大小姐是江淮生的师妹,墨大小姐当晚和白医生做了一场很重要的手术,赶过去的时候晚宴都快要散场了...... 说起来,你也算是二哥的半个媒人了。” 封少卿:“......” 封少卿盯着封逸辰不断开合的薄唇,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他苦苦等待了一整个晚上的女子,竟然会出现在江淮生的晚宴上。 是他将所有的机会亲自拱手让给封少瑾了...... 第1908章 我哥哥要成亲了 汽笛声响起。 封逸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笑嘻嘻的开口:“二哥和墨大小姐到了。” 说完,言语里虽满是嫌弃,但脚步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往外走,去门口迎接两人了。 封少卿将杯盏放下,拢在袖子里的手指紧握成拳头,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眸朝着门口看去。 墨凌薇穿着一身绣着富贵牡丹的手绣旗袍,颜色稍显艳丽,配上那张绝色的含蓄内敛笑容的面孔,犹如一朵人间富贵花。 她身材高挑纤细,窈窕动人,眸底仿若粼粼的湖面,笑起来含羞带怯,时不时看向身边的男子。 封少瑾满脸宠溺,大掌牵住她的手指,将人带到封少卿面前:“大哥,这就是我在信里时常跟你提起的凌薇。” 封少卿对着墨凌薇伸出手:“墨大小姐,我是封少卿。” 听到封少卿对墨凌薇的称呼,封少瑾眼神一变,抬手截住墨凌薇正要握上去的手,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弄这些虚礼?” 他垂眸看向墨凌薇:“往后,你跟我一样,叫大哥便可。” 封少卿伸出去的手掌空落落的搁在半空中,又不得不收了回来。 封逸辰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边吃边聊,大哥好不容易抽时间过来一趟,可要多住些日子,云城的事暂且先丢给父帅处理便好。” 饭桌上。 封少卿看着对面亲密如斯的两人,味同嚼蜡。 封少卿如以往一般,将菜夹进墨凌薇的餐盘里,偶尔抬眸看一眼封少卿:“贺家如此逼迫,不就是想要将贺家小姐嫁入封府嘛? 不如这样,让父帅和夫人先张罗我和凌薇的亲事,等我们两人拜堂成亲至少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正巧能让我挤进云城的商会里......只要我抢占先机,贺家往后便只能依附于我们封家生存,无法再撼动封家......” 封少卿垂下眼眸,默默的嚼着嘴里的饭粒:“这件事往后再商议吧,容我好好想想。” 墨凌薇突然道:“我近日收到家书,听闻我哥哥要成亲了。” “果真?”封少瑾拧着眉:“那我不是不能去墨家提亲了?” 墨凌薇红了脸,面色羞窘:“好歹也要等我哥哥成亲了再说,只是......” “只是什么?”封少瑾追问。 “只是我哥哥的来信里压根就没有提这回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墨凌薇想不通:“好歹也算是终身大事了,哥哥却并未要求我回锦城一趟......” 封逸辰道:“既如此,那便是假的了,哪有哥哥成亲,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通知的?” 封少卿突然道:“是真的。” “真的?”墨凌薇有些不敢置信。 哥哥一直都是极有分寸的人,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连她这个亲妹妹都不告知? 墨凌薇问:“不知我未来的嫂嫂,是哪家的女子?” 封少卿一五一十的告知:“听闻是宫总统亲自保媒,墨家和楚家结为亲家。” 墨凌薇:“楚家四位闺秀,才貌双全......” 话没说完,就被封少卿打断了:“迎娶的是楚家从小抛弃在乡下长大的嫡女,听闻该女子容貌丑陋,痴傻懦弱......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令兄才没有告知你。” 墨凌薇:“......” 第1909章 她和封少卿独处 墨凌薇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嚼着饭粒,“我哥不是愿意受人摆布的人,这件事应该并非传言的那样。” 封少瑾安抚道:“要不要我陪你回一趟锦城?” 墨凌薇摇摇头:“不用,哥哥不告知我这件事,自有他的道理,等嫂嫂进门了,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就算嫂嫂容貌丑陋也不要紧,哥哥并非肤浅之人,并不是太过在意女子的皮相。” 封逸辰笑起来:“这世上,哪有男子不在乎女子的皮相的?” 墨凌薇道:“容貌乃锦上添花,皮相好当然更好,皮相不好,也并非活不下去。” 封逸辰笑的越发厉害了,挤眉弄眼的看向墨凌薇:“我二哥当初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你敢说不是因为你的皮相?” 墨凌薇:“.....” 墨凌薇抬手摸了摸脸颊,转眸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狠狠的瞪了封逸辰一眼,恨不得捂住封逸辰的嘴,目光诚挚的看向墨凌薇:“你就算毁容了,我也依然会待你如初。” 墨凌薇脸色淡然:“你遵从自己的心便好,不必跟我说这些。” 封逸辰闻言,讶异的挑了挑眉。 女为悦己者容,这墨家大小姐都快要成为他们封家人了,竟然还能不卑不亢,理智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少见了,难怪二哥宠成这样。 一顿饭吃完,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去后院走走消食,看后院里信移栽过来的花花草草。 封少卿站在书房里,透过窗户看向后院里两人的身影,眸底暗潮汹涌,胸腔里无处发泄的痛楚排山倒海一般,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的视线从墨凌薇的身上移到封少瑾的身上。 从前的封少瑾高冷又倨傲,只有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才会话多一点,何曾如今日这般大笑过,但凡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墨凌薇的身上,他脸上的寒冰便如融化了的春水,眸底满是四溢的柔情,神情和煦灿烂。 封逸辰走过去,不知对封少瑾说了什么,封少瑾站起身,对着墨凌薇低语了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墨凌薇站起身,往观澜院内走去。 封少卿撤下帘布,出了书房门。 刚下楼,便跟进屋的墨凌薇碰了个正着。 封少卿温润的笑了笑,明知故问:“少瑾呢?去哪里了?” “生意上有些急事需要他处理,离开了。”墨凌薇抬眸往楼上看去:“他让我去书房看看书,等他回来。” 封少卿指了指楼上:“我带你去书房。” “谢谢。”墨凌薇点了点头,跟在封少卿的身后,突然道:“大哥,跟逸辰相比,你跟少瑾长的更像一些,但你们三兄弟的气质偏偏一点也不相同。” 那一声“大哥”直叫到了封少卿的心坎里。 进了书房,封少卿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墨凌薇:“这几本书不错。” 墨凌薇接过,将书摊开在椅子上,“大哥也看过这几本?” 封少卿在她面前坐下,“里面的观点很好,也是少瑾一直推崇的。” 墨凌薇指着书页上的字迹:“也是我哥哥一直都推崇的。” 两人聊起来才发现,彼此的观点竟然如此相似,用志同道合形容也不为过,竟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第1910章 我定不会让他负你 墨少卿越发觉得相见恨晚,“凌薇,听少瑾说,等你毕业了,他便去墨家提亲,如今遇到你哥哥成亲,这事要暂且耽搁些时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墨凌薇思索片刻,郑重的开口:“我虽不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可我身为墨家的大小姐,成亲这种大事,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免得我父帅和哥哥落人口舌。” “听逸辰说,少瑾待你如珠如宝,你对少瑾是何种感觉?”墨少卿说完,便觉得唐突了些,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少卿的亲哥哥,他写给我的每封信里几乎都提到了你,但又怕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便让我和逸辰瞒着封家的长辈,所以,我便多嘴一问。 这次回去,我就算想要替少瑾隐瞒你的一切,怕是也瞒不住了。 也该将你们的亲事提上日程了。” 墨凌薇瓷白的小脸微微红了些,犹如雨后的海棠,她咬了咬唇,笑意羞涩腼腆,却好似甜蜜到了骨子里:“怎么说呢? 我的生命里没有出现少瑾之前,我过的也很好,情绪平静,淡笑怡然。 可少瑾闯入我的生活之后,我才发现,这世上有些快乐,是自己给不了的,也不是亲人能给的,只有某一个特定的人才能给。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心情再不好,只要见到他,就是开心的。 分明还在一起,可想到他送我回景园之后便要分开一阵子,就又开始思念了。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因为一个人,情绪起伏如此不受控制过。” 从未有一个人...... 从未有一个人...... 封少卿默默的听着,面上依然在强颜欢笑,可心里却已经是满目疮痍。 他本想还问一问墨凌薇,究竟还记不记得曾经救过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吓着了她,却一直在找她,可听到她此刻的言语,曾经发生的那些往事,在她的生命里似乎并未出现过一般,淡的了无痕迹。 墨凌薇低垂着眉眼,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大哥,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大概就是跟少瑾在一起了的这段日子了。 往后如何,我不敢想,也懒得去想了。 只要他不负我,我便不负他。” 封少卿:“......” 封少卿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块石头,“好,我定不会让他负你。” 封少瑾回来的时候,半掩的书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透过半掩的门,封少瑾看到墨凌薇正握着画笔在作画,封少卿站在一旁,时不时的说笑几句,封少瑾愣了一下顿住脚步,如古井般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正凝视着墨凌薇的封少卿。 这种眼神,对封少瑾来说,太过常见了。 从前的萱少和江淮生看墨凌薇的时候,眼神里也透着光。 此刻大哥看墨凌薇的眼神,似乎比那两人更炙热一些。 封少瑾拧了拧眉心:“......” 封逸辰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上来,一巴掌拍在封少瑾的后背上:“站这里作甚?为何不进去?” 听到声音,封少卿和墨凌薇同时抬起头,往门口看来。 封逸辰见封少瑾脸色不对,大喇喇的叫起来:“二哥,你平时不准我跟凌薇多接触就算了,你这醋坛子不会连大哥的醋也吃吧?大哥只是跟凌薇在一起作画而已。” 第1911章 温润宽厚谦谦君子 听到封逸辰的玩笑话,情绪掩饰极好的封少卿反倒生出一股心虚,“少瑾,你回来了?” “嗯。”封少瑾擅长察言观色,犀利的目光没有错过封少卿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他大大方方的走进来,抬手去抚了抚墨凌薇的发丝:“画了什么?” 墨凌薇早习惯了封逸辰的有口无心和胡言乱语,压根就没将封逸辰说的话当做一回事,吹了吹画纸上的油墨:“画你呀,像不像?” 封少瑾的视线凝在墨凌薇绝美的笑靥上,“像。” 话音刚落,封逸辰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墨凌薇也忍不出,单手捂着脸差点笑出了眼泪。 封少瑾的视线往画纸上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画纸上分明是一只流浪犬。 封少瑾:“......” 封少瑾脸都黑了,趁势一把拉住墨凌薇往外走:“天色不早了,免得回去晚了嬷嬷太担心,今日早点送你回去吧。” 墨凌薇:“我跟嬷嬷说过了,今晚可以晚点回景园。” 封少瑾:“我不介意你今晚留下来住一宿。” 墨凌薇:“......” 墨凌薇肯定是不会留下来住的,闻言抬脚就往外走。 封少瑾跟在她身后,到了门口,转过身看向封少卿:“大哥,等我送了凌薇回来,再跟你谈谈封家和贺家的事。” 他的眸底有冷光闪过,语气意味深长。 封少卿敛了笑意,点了点头。 车上。 封少瑾转眸看着墨凌薇,试探着问:“你觉得我哥哥这个人如何?” “很好。”墨凌薇如实回答:“温润宽厚,谦谦君子。” 封少瑾又问:“那我呢?” “你?”墨凌薇歪着头想了想,弯了眉眼:“心眼太多,性子也不是很好,脸皮还厚。” 封少瑾:“......” 封少瑾虽知晓墨凌薇言语里玩笑的成分,但依然堵心:“这么说,你是喜欢我哥哥这样的男子了?” 墨凌薇凑过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一开始我先遇到的人是这种性子的男子,或许也说不定...... 可我一开始遇到的人是你啊。” 封少瑾抿紧了薄唇。 墨凌薇又道:“平日你约我出去,都是在外面能待多久就待多久,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送我回景园?” 封少瑾搂她在怀里,扯了个谎:“我大哥是被家里逼着娶不喜欢的女子,我怕我们俩在他面前晃悠会刺激到他。 我哥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没有。”墨凌薇摇了摇头:“你哥哥的性子跟我二哥有些相像,是个极好的人。” 封少瑾闻言,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 送了墨凌薇,封少瑾返回观澜院,直闯书房。 封少卿看着那副还未来得及完成的油画,抬眸见封少瑾回来了,将已经干了的油画收起来,牵了牵唇角:“这么快就回来了?” 封少瑾不答,拉了张椅子在封少卿面前坐下:“大哥,冒昧问一下,你一直在找的那位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封少卿:“......” 封少卿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怎么突然想起要问我这个问题?” “如果大哥找到她了,会如何?”封少瑾沉着脸,双眸紧盯着封少卿。 第1912章 难道我要夸你这个自己人不成 “会如何?”封少卿站起身,背对着封少瑾:“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封逸辰端了咖啡进来,“什么找不到了?大哥在说什么?” “我想好了。”封少卿转过身,从封逸辰手里接过咖啡,看着封少瑾:“等这次回了云城,我便接手少帅之位,迎娶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往后举案齐眉一辈子。” 封逸辰惊叫起来:“大哥,你疯了不成?你不喜欢那女人,为何要娶她?你不是有心仪之人吗?” “父帅给了我三个月的期限,我都已经找了这么久了,想必那人这辈子是找不到了。”封少卿苦笑:“作为长子,接管少帅之位,本就是我的责任所在。 贺家大小姐温婉单纯,性子直爽,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也可试着相处......” “万一呢?”封逸辰不甘心:“万一找到了呢?整日对着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该有多糟心?” “万一找到了?”封少卿如幽潭的眸子转向封少瑾:“万一找到了,人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不可能拆散人家。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更何况,她喜欢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于心何忍? 封逸辰:“......” 封逸辰哑口无言了,他用手肘戳了戳封少瑾,“二哥,你怎么看?好歹也劝劝大哥吧。” 封少瑾沉吟片刻:“跟贺家联姻是万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这可是终身大事,你不要冲动,凌薇说你是宽厚温润之人,谦谦君子。 要是被她知晓你如此武断,怕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封少卿眸色一亮:“她果真如此说?” “是。”封少瑾垂眸,磨了磨后牙槽,将剩下想要说的话吞咽进了喉咙里。 ...... 几日后,墨凌薇十八岁生辰。 封少瑾特意办了个盛大的酒会,但却只请了私交甚好的几个人来参加,墨凌薇带着自己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到达的时候,看着穿着燕尾服来回穿梭的异国服务生,震惊的合不拢嘴。 “凌薇,你交往的封少,究竟是何人?” “是啊,这场面也太隆重了一些,比人家的西式婚礼现场都奢华。” “我这种富贵人家出生的大小姐,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了,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档的酒会呢,这里随便一个人拧出来,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我看到封医生了,比你的封少可要随和多了,我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 封逸辰本就俊朗,还长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犹如芳心纵火犯,迷的上前搭讪的女子神魂颠倒。 墨凌薇本想要阻止,被封少瑾止住了:“你同学好不容易能跟逸辰搭上话,没看到她们正聊得开心吗?” 墨凌薇叹了口气:“她们以为封家三少爷是个好接触的人,其实不然,外表看着温柔,内心却最是冷漠,疏离又客套,你们三兄弟,也就大哥是个最表里如一的人了。” 封少瑾面露不悦:“这生辰宴可是我帮你办的,你倒是夸上别人了。” 墨凌薇斜了他一眼,巧笑道:“当然夸别人了,难道我要夸你这个自己人不成?” 封少瑾:“......” 第1913章 如此好的姑爷 封少瑾抿紧的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抬手揽住她的腰,薄唇凑到她的耳旁:“你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为夫的心坎上去了。” 墨凌薇嗔了他一眼,推他:“不要如此孟浪,这么多人看着呢,正经一些。” 封少瑾笑的双眸弯了起来,总算站直了身子。 封少卿端着酒杯走过来,“抱歉,少瑾临时告知我,我才知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只得先敬你一杯,晚些时日再将礼物补上。” 封少瑾拢了拢眉心:“哥,凌薇不会喝酒。” 墨凌薇低眉浅笑,举着酒杯碰了一下,转眸看向封少瑾:“我要是醉了,你会送我回景园的吧?” 封少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今日是你生辰,你想怎样就怎样。” 墨凌薇将杯盏里的酒一口饮尽,对着封少卿举了举杯盏,“谢谢大哥,上次跟大哥聊了一次,相谈盛欢,下次有时间再相聚。” 封少卿眸底的光明明灭灭,温润的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他心里清楚明白,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封少瑾和墨凌薇私交甚好之人,是他们两人的主场,便自觉的退到角落里,自斟自酌,视线有意无意的往两人的身影飘去。 墨凌薇不胜酒力,很快就醉了,但除了反应迟钝一些,醉意似乎并不明显,没有任何失态之处。 酒会临近尾声,墨凌薇强撑不住,脚步开始踉跄。 封少瑾揽着她的腰,嘱咐了顾维几句,往封少卿的方向看了一眼,扶着墨凌薇离开了。 回了景园,墨凌薇已经靠在车座椅上睡着了。 脑袋微微偏转着,如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樱花色的唇上水光润泽,似乎还沾染着佳酿,呼吸均匀,睡的很沉很安稳。 封少瑾凝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推开车门,绕到另一边,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往卧房里去了。 徐嬷嬷本就对封少瑾满意的不得了,也习惯了封少瑾如自己人一般在景园出入。 可还是第一次看到墨凌薇浑身酒味,醉的不省人事的被封少瑾抱回来,赶紧跟着去了卧房:“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她不会喝酒。”封少瑾将人放到床上,脱了墨凌薇脚上的鞋袜:“有我在,没事的,劳烦嬷嬷去打些温水来,我替她擦洗一下手脸......” 徐嬷嬷见封少瑾要亲自照顾墨凌薇,依言打了温水,原本还怕封少瑾这种大家族的少爷不会照顾人,站在一旁观察了好一会,见封少瑾跟她这个当嬷嬷的相比都还要照顾的更精细些,便放了心,正打算退出卧房外,又被封少瑾喊住了:“麻烦嬷嬷,煮点解救汤端上来。” “好好。”徐嬷嬷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感叹道:“大小姐小时候过的苦,如今遇到如此好的姑爷,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真是太好了。” 徐嬷嬷端了解酒汤上去,封少瑾正帮墨凌薇擦洗完双脚。 徐嬷嬷主动开口:“封少爷,解酒汤老奴放这里了,老奴还有些事要做,我们家小姐就麻烦您照顾了。” 第1914章 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嗯。”封少瑾端起汤碗,搁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将墨凌薇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处,掰开她的唇角,“凌薇,喝点解酒汤再睡,免得难受。” 墨凌薇张嘴喝了几口,睁开眼,看清端着汤碗的人是封少瑾,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抬手去扯他的衣衫,唤他的名字:“少瑾。” “嗯。”封少瑾拿起帕子擦拭干净她唇角的汤汁,抚了抚她的小脸:“难受吗?再喝几口。” 他端了碗再次喂到她的唇边,被她摇着头推开了。 “少瑾。”墨凌薇醉眼迷离,笑容羞涩又腼腆,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今晚好开心。” “我知道。” 醉成这样,能不开心吗? 这丫头还真是容易满足,一个生日晚宴就能让她如此开怀,也太过好哄骗了些。 封少瑾眼神宠溺,逗她:“所以,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我想跟你说说话。”墨凌薇靠在他的怀里,半阖了眼,“至从我娘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娘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顿了顿,她的语气里又添了几分伤感:“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对我如此之好的人了......” 封少瑾:“......” 封少瑾越听越不对劲:“你莫不是因为我对你像你娘亲对你一样好,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吧?” 墨凌薇否认了:“不是,在我心里,你跟我娘亲一样重要,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我娘亲跟我父帅决裂后,为何会如此痛苦。” 封少瑾默默的听着,也不打断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苏婉给她裁剪新衣,给她扎小辫子,教她读书认字...... 封少瑾脑海里便浮现一幅幅的画面,好似参与了她的成长一般,沉浸在她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里。 徐嬷嬷站在门外的缝隙里观察了片刻,见封少瑾规规矩矩并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心里便越发欢喜了,“姑爷不仅长得好家世好,人品也好,配得上我们家大小姐。” 她老人家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墨凌薇说累了,停下来,封少瑾又哄着她喝了几口醒酒汤。 墨凌薇埋首在他的怀里,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墨家提亲?” “不是已经说好了,等你毕业回了锦城后,我就去墨家提亲的吗?”封少瑾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的揉着她的太阳穴。 “那,要是你家里人或者我家里人不同意,该怎么办?”墨凌薇的声音很小,透着浓浓的担忧。 封少瑾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便朗声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担心不能顺利嫁给我?” 他的笑声爽朗欢畅,好似春风拂过,暖到了心坎里。 他原本以为在成亲这件事上,一直只有他一头热,却没料到她原来也急躁的慌。 墨凌薇瞪着那双水雾弥漫的黑色眸子,看了他半响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怒了,指甲拧过去,用了全身的力气掐他,恨恨的开口:“谁稀罕嫁给你,不嫁给你正好,我就留在锦城,留在我哥哥身边......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可以一直跟哥哥相依为命,可没想到我哥哥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第1915章 等你嫁给我之后 封少瑾的笑容越发肆意了:“你哥哥都要成亲了,你还留在你哥哥身边做什么?等着被你哥哥嫌弃吗?再说了,这世上哪有兄妹相依为命一辈子的,真是个傻丫头。 还是乖乖跟着我,我收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嫌弃你,一辈子都对你好,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墨凌薇:“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违背了这些许诺,该怎么办?” “不会违背。”封少瑾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我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得到。” 今晚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心里并不是很中意自己,听了刚才那些话,才彻底明白她的心意。 他原本也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负她伤她的。 墨凌薇却不依不饶:“万一呢?你要怎么办?” “没有万一。”封少瑾斩钉截铁的开口:“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不得好死好不好?” “不好。”墨凌薇嘟囔着摇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补偿我,只要你真心对我好过,我一定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如果你是身不由己,我会原谅你的。 我不要我们俩走到我娘亲和我父帅那般境地,我们也可以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放彼此一条生路。” 封少瑾怔了怔:“你要我如何补偿你?” “我好喜欢我们在老山时的那晚,我崴了脚,你背着我去看了萤火虫。”墨凌薇眸底好似有流光闪烁,灼灼如星辰般透着光芒:“如果你陪我去看一整晚的萤火虫,我就愿意原谅你。” “好。”封少瑾愣了一下,爽快的答应了。 “要一千只萤火虫。”墨凌薇趴在他怀里嘀咕道。 “一万只也给你捉来。”封少瑾抚了抚她的脑袋,抱了她一会。 见她趴在怀里睡着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他出了卧房门,站在长廊上,看皓月当空,星辰闪耀,曾经以为那便是永恒...... 第二日,封少瑾早早的醒了,出了客房,端着徐嬷嬷熬好的稀粥去叫醒墨凌薇。 墨凌薇睁开眼,懵了片刻,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后,后知后觉的开口:“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封少瑾:“......” 封少瑾不甘心的问:“昨晚的事......你又全都忘了吗?” 墨凌薇手掌撑着脑袋,晃了晃:“不记得了,我又耍酒疯了吗?你没拦着我?” 封少瑾磨了磨后牙槽:“没耍酒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说了很多话。” “什么话?” “你猜?”封少瑾知晓她一向脸皮薄,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你一辈子不说,我便一辈子不知道。” “我究竟说了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封少瑾伸手去捏她睡的绯红的小脸:“等你嫁给我之后,我再告诉你。” 墨凌薇:“......” 墨凌薇只当他在说玩笑话,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水光潋滟的眸子波光流转,穿上鞋子去了耳房...... 时光荏苒。 墨凌薇提前毕业,忙的脚不沾地。 封家来信,催封少卿尽快回云城,商量封家和贺家两家的婚事。 封少瑾决定和封少卿一同回去,携手解决这件事,想了想,又不放心留墨凌薇一个待在这里,便让闹着也要跟着回云城看热闹的封逸辰留下了:“凌薇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你留下来替我照顾他。” 第1916章 行程泄露遇危险 封逸辰不肯:“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你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能出什么事,还怕她被别的男人拐跑了不成,我要回去看父帅和娘亲。” 他可不耐烦替二哥看着二嫂。 封少瑾的食指敲了敲桌面:“也好,你也不小了,这次跟我们回去,让娘亲将你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封逸辰哆嗦了一下,连连讨饶:“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二嫂比较好,毕竟二嫂医术精湛容貌倾城,她身边那些烂桃花确实应该趁早掐死在萌芽里。” 封少瑾挑了挑眉,命人收拾了行李,便和封少卿一同启程了。 行至云城边界,两人正要进定好的客栈,一排子弹密集的朝着两人扫射过来。 客栈里的客人纷纷抱头鼠窜,乱成一团。 二楼的厢房门全部打开,涌出一批带着黑色面罩的人。 楼下一片狼藉,客人死的死伤的伤,来不及逃走的客人纷纷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正并排走在楼梯上的封少瑾和封少卿见状,闪身跃下楼梯,避于墙角之中,从腰上掏出手枪握在手里,对准楼上的杀手,扣动扳机。 身后的护卫也加入反击之中。 杀手源源不断的从楼上的厢房中冒出来,人数实在是太多。 这趟行程本就极其保密,随身带着的封家护卫并不是太多,此刻面对敌我悬殊的差距,勉强只能阻住这些人的攻势。 封少瑾朝着封少卿一点点的靠过去:“哥,你往窗口跳出去,我在后面掩护你,这些人生的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还有西洋人混杂其中,怕是来者不善。” “也不知道在这里埋伏了多久,我的行程已经被泄露了。” 封少卿的话音刚落,便见一枚小小的火药朝着这边砸过来。 封少瑾扣动扳机,那枚没来得及落地的火药便在半空中爆炸开,趴在二楼栏杆上的人纷纷从楼上掉落下来,砸落在地上。 在火药爆炸的那一刻,封少瑾便挡在了封少卿面前,将他往窗口推去:“快走,带着人离开这里,我来对付这些人。” 封少卿转头,便见另一枚火药朝着这边掷过来。 他来不及提醒封少瑾,只能将手里没了子弹的枪对准那枚火药砸过去,一把将封少瑾按在身下,大喝一声:“小心。”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炸毁了这栋客栈的承重柱,本就在火药和子弹的攻击下摇摇欲坠的两层楼客栈“轰”的一声倒塌了,将里面人通通埋了起来。 粘稠温热的液体一点点的滴落在封少瑾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唇角,浓烈的铁锈味道充斥着鼻息,封少瑾尝到了咸腥的味道。 “哥。”他嗓音颤抖着,抱了抱用身子帮他挡住那致命一击的亲人,嗓音轻若蚊蚁:“哥,你怎么样了?你说说话......” 他掀开砸在封少卿身上的木头和瓦片,小心翼翼的将人从一片废墟中拖出来...... 封少卿一身青色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背后血肉模糊,肠子从被炸开的伤口处掉出来,鲜血如湍急的小河汩汩的往外流淌。 封少瑾双眸赤红,伸手堵住封少卿腰腹上的伤口,嗓音颤颤巍巍:“哥,你......” 第1917章 这是我的临终遗言 “少瑾,你没事吧?”封少卿满头满脸都是血,他睁开眼,看着完好的封少瑾,温润的面孔上浮出一抹笑意:“幸好受伤的人是我,如果是你,凌薇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我没事。”封少瑾想要去抱起他:“我带你去找大夫,去找这里最好的大夫......” “没用的。”封少卿止住他:“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我怕再不说,这辈子就不会有机会了。” “哥,等我带你回封家再说好不好......”封少瑾喉头哽塞,泪眼模糊:“逸辰医术好......” 说完这句话,封少瑾想要以死谢罪的心都有,如果一开始答应封逸辰一路同行,跟着回来,说不定此时的封少卿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 都怪他,封逸辰分明是想要回来的,如果不是他阻止..... 如果他没有阻止...... 封少卿嘴里的鲜血一丝丝的从唇角溢出来,浸染到封少瑾的衣衫上,嗓音空空茫茫,“少瑾,父帅身体抱恙年事已高,封家往后的重任我就交给你了。” “哥......”封少瑾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封少卿的脸上,和满脸的血污混在一起。 “你听我说。”封少卿深吸了一口气,嗓音越发弱了些:“我一直都知道,相比起我,你更适合接管封家的少帅之位,父帅也更中意你成为封家的继承人。 还有凌薇,我和凌薇一见如故,相谈盛欢......” 听到封少卿提到墨凌薇,封少瑾的身子僵了僵。 “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视她如久违的知己。”封少卿的嗓音越发微弱了:“她虽然不喜交际,但见解独到,悲悯善良,温婉坚韧,不卑不亢,当得起我们封家的少帅夫人。 万一父帅反对,你就说这是我的临终遗言。 凌薇是个好姑娘,她说,这辈子,有些快乐只有你能给她,想必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你在她心里的地位......” 封少瑾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大哥,你一直在找......” “少瑾。”封少卿气若游丝:“逸辰是个散漫的,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过一辈子吧,不要拘泥于世俗的那些礼节了。 还有夫人,她这辈子也很不容易,是个好母亲......” 鲜血从封少卿的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来,他揪紧了封少瑾的衣袖:“少瑾,不要负了凌薇,千万不要负了她,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哥,我答应你。”封少瑾泣不成声:“你告诉我,你一直在找的女子就是凌薇,对不对?” 封少卿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他那双温润的眸子缓缓阖上,抓住封少瑾袖口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哥?”封少瑾捧住他得脸,声嘶力竭:“哥!!!” ...... 尸体已经入殓,摆放在灵堂里,封少瑾披麻戴孝,跪在棺木前。 老年丧子,封暮云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两鬓斑白,满脸沧桑,双眸被血丝覆盖,浑身浮肿,旧疾复发,躺在床上直喘气。 封夫人面对噩耗,本就悲痛欲绝,还要衣不解带的照顾封暮云,身体很快就扛不住,也病倒了。 收到消息的封逸辰还在披星戴月赶回来的路上,整个封家乱成一团。 贺长青带了一批人,打着吊唁的幌子,不请自来...... 第1918章 我看静淑似乎挺关心少瑾的 封暮云闻言,不得不强撑着身体从病榻上坐起来,由封夫人扶着去接待贺长青。 虚礼客套过后,贺长青便转入了正题:“封兄,请节哀,谁也料不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如果少卿安然无恙,回来之后,我们两家便已经是亲家了,哎!” 封暮云满脸病容,脸色青白,默默的看着贺长青,没作声。 贺长青见封暮云没搭腔,往外看了一眼,“封兄,静淑许过封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们两家的亲事......” 封暮云打断贺长青的话:“贺兄,我儿子才刚过世,本督军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些事,好歹也让少卿过了头七再说。” 贺长青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今日来的这些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更想知晓封家究竟是何种打算。 封兄,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东洋人入侵,要是不让这些人吃一粒定心丸,这好不容易拧在一起的力量便会成为一盘散沙了......” 封暮云冷眼看着这些跟着贺长青上门吊唁的人,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直喘气。 国难当头,少卿遇难,这些人犹如墙头草一般,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丝毫损失,迫不及待的跟着贺长青来封家打探消息。 封夫人见状,往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开口:“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知书达理,本就是我们贺家相中的儿媳妇。 是我们少卿没福气......” 贺长青将杯盏放下,“封贺两家的亲事,当初可是长辈定下的,封夫人要真喜欢我们家静淑,依然可以将静淑娶进门当儿媳妇。” 他抬手指了指门外:“我看静淑似乎挺关心少瑾的。” 封夫人和封暮云对视一眼:“这......” 少卿才刚死,贺家就要将女儿许给少瑾,这也太不妥当了。 贺长青又道:“静淑和少卿缘分薄,两人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当初就连订婚,少卿也是一推再推,没有来得及办,怕是命中注定......” 封暮云和封夫人瞬间便明白了贺长青的意思。 这是变相的逼着封家的封少瑾娶贺家的贺静淑了。 封夫人为难的看了封暮云一眼:“可......要是少卿有中意的女子,不是委屈了贺大小姐吗?” 贺长青口吻满是不屑:“我们静淑心胸豁达,可不是不能容忍之人,再说了,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就算没有将人抬进屋里,在外面也是养了人了。” 封夫人被贺长青一席话堵的哑口无言。 贺长青又道:“当初长辈临终之前,只说了让封家和贺家联姻,也没指定我贺家的长女究竟许给谁,如今看来,也不算违背长辈心意。” 封夫人看着站在封少瑾身边的贺静淑,又看了看被悲痛和病魔折磨的形如枯槁的封暮云,听完贺长青说的话之后,思索片刻,兀自做了决定:“少瑾在灵堂里整整跪了三日,滴水未进,滴米未沾,继续跪下去,怕是要支持不住了,也该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劝他吃下去了。” 她吩咐身旁的婆子:“我看静淑这孩子是个心细乖巧的,你唤她替我送碗西湖牛肉羹给少瑾。” 第1919章 是我害死他的 婆子是个有眼色的,听封夫人如此一说,立即照办,从后厨里端了一碗熬好的西湖牛肉羹给贺静淑,“我们夫人说了,二少爷跪在这里好几日,没吃没喝,让您劝劝二少爷吃点东西。” 贺静淑一直站在封少瑾身侧,打量着跪在灵堂前的封少瑾。 脑海里时不时的浮出在画舫上看到的那个人,却见面前的人虽俊美无俦,但整个人身上拢着一股阴翳,脸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沉浸在伤痛之中。 虽模样极其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好似换了一个人。 但男人这副模样,却更加能激发女人的保护欲。 贺静淑接过婆子递过来的碗,在封少瑾身侧跪下,宽慰道:“二少爷,好歹吃点东西吧,少卿在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为了他弄垮了身体。” 封少瑾抬眸看向她,一双深邃的眸子凝在贺静淑身上。 贺静淑眸色闪了闪,有些羞怯,“封家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今日来了这么多的人,都只是三分真心七分打探。 封伯伯病重,少卿遭此劫难,三少爷又在途中,整个封家,只有你能做主了。 喝点羹汤吧。” 封少瑾环顾一圈,抬手接过:“多谢嫂嫂。” 贺静淑:“......” 贺静淑愣了一下:“我跟少卿还未曾订过婚,不必如此叫我,我,我担当不起。” “我哥说......”封少瑾喉头哽塞:“他说回来后便打算迎娶你,与你举案齐眉过一辈子,哥哥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人......” 他端起碗,将西湖牛肉羹几口几口灌进肚子里。 贺静淑接过碗,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封少瑾道:“谢谢你过来看我哥。” 贺静淑:“......” 贺静淑本想说自己并不是过来看封少卿的,只是听说他回来了才跟着过来的,又见他一直跪在这里,想要上前宽慰又找不到理由才默默的站在他身侧的。 见他误会了,又不好解释,只得捧着碗继续站在他身侧。 封夫人见到这一幕,又看了看正等着答复的贺长青,开口:“静淑这孩子,确实挺会关心人的。” 封暮云斟酌再三,“既然两个孩子相处的这么好,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 封逸辰风雨兼程的赶回督军府之时,已经是七日之后,尽管封少卿已经入殓,虽然正值冬日,气温低下,尸体被炸毁,依然有些腐烂了。 封逸辰扒开还未封住的棺木,看到面目全非的封少卿,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分明分离之前大哥还是活生生的,为何才短短几日,就阴阳相隔了。 封逸辰揪住跪在灵堂前的封少瑾:“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干的?” 他闻着腐烂的味道,视线盯着封少卿被炸开的腰腹处,拼命的捶打自己:“我当初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为什么不跟着你们一同回来? 如果我当时也在,他说不定会被我救回来。 我为什么要留在国外替你看着那个女人?” 封少瑾整个人本就快要被愧疚淹没了,听到封逸辰的话,哆嗦着唇:“是我的错!我应该让你跟我们一同云城。 原本该死的人是我,如果他不替我挡着......” 封少瑾低声喃喃:“是我害死他的......” 第1920章 封少瑾接管封家 “当然是你的错!”封逸辰如一个小孩子一般,嚎啕咆哮起来,揪着封少瑾的衣领口:“我学了一身医术,却连自己的亲哥都救不了,我有什么用? 如果我当初跟着你们一同回来,大哥说不定就不会过世了......” 他追悔莫及,想要发泄自己心里的怒火,可看到封少瑾这幅行尸走肉恨不得替封少卿去死的样子,一腔怒火又发泄不出来,只能松开封少瑾,拼命的捶着棺木。 封暮云向来严厉又忙碌,儿子又多,极少能有精力管到封逸辰。 长兄如父,封少卿又长了封逸辰好几岁,极其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 封逸辰所有的启蒙教育,几乎都来至于封少卿。 封少卿对他而言,并不仅仅只是兄长,也是犹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此刻见到封少卿肠穿肚烂,周身散着腐烂的气味,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对他来说,犹如遭遇到了灭顶的打击。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贪图一时的安逸,没有跟着封少卿一同回来。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伸手想要将躺在棺材里的人拽起来。 封少瑾见状,忍无可忍,一把将封逸辰拽了回来,“你疯了吗?你干什么?” “我能救活的,我要救活他。”封逸辰扒着棺材板。 “大哥已经死了。”封少瑾拉扯住他的手腕:“你让他安歇吧,我没有安葬他,就是等你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临死之前,说......” “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说你是个散漫的,让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过一辈子,不要拘泥于世俗的那些礼节了。”封少瑾隐忍而克制:“往后,你只需做你想要做的事便可。” 封逸辰:“......” 封逸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如困兽一般呜咽起来...... 送葬那一日,大雪纷飞,覆盖了枝头吐出来的嫩芽。 分明到了春日,却冷得刺骨。 恰逢东洋人大举压到南方边境,葬礼举办的很简单。 封暮云依然有些接受不了现实,抚着封少卿的遗像,指腹落在那双似曾相识的温润双眸上,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封逸辰不得不打起精神给封暮云治疗。 事发突然,封家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落到了封少瑾的身上。 封暮云昏迷不醒,封少卿突然过世,封少瑾一直远在国外,对封家的事对云城的状况根本就不是太过了解,突然接手,才知道内忧外患,如此棘手...... 墨凌薇收到封少瑾的信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悲痛过后,她依言去了一趟观澜院,将跟封少卿有关的所有东西,打包好之后,托人送回了云城。 提笔又给封少瑾写了一封回信,让他节哀,暂时留在云城处理封家的事情,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如果有需要,她也愿意孤身去云城,陪伴在他身边..... 墨凌薇原本以为封少瑾正是悲痛欲绝之时,会让她去云城陪伴他,两人一起共同面对这件事的,却没料到封少卿没有丝毫这方面的意思,只说让她安心等着,待云城的事解决了便过来接她。 墨凌薇相信封少瑾会说到做到,可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第1921章 我说过会过来接你 墨凌薇这一等便是四个月之后,又到了炎炎夏日之时,她早已经顺利毕业了,留在白医生的医院里工作,定期给哥哥写信,汇报自己的学业进展。 得知墨凌渊已经娶了楚家的五小姐为妻,墨凌薇准备了些礼品托人带回去,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送到嫂嫂的手里。 哥哥虽然少言少语,但极其尊重她的选择,见她在白医生的医院里工作,也没反对,回信称只要她过得开心便好,每个月定时往锦城写信报平安即可。 封少瑾踏入景园的时候,墨凌薇正站在院子里晾晒采摘回来的草药,正在絮絮叨叨说着话的徐嬷嬷嗓音戛然而止,墨凌薇转过身,便看到了站在后院门口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墨凌薇打量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男子,四个月未见,封少瑾清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越发立体,周身笼罩着一层阴郁,没了从前的明朗和不可一世。 墨凌薇从小生长在墨家,虽然还没经历过那些权势的纷争,但也多多少少清楚这些日子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她看到此刻好似变了一个人的封少瑾,心口止不住的疼了起来。 手里的草药掉落到地上,墨凌薇顾不得女子的矜持,朝着封少瑾奔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如蔓藤一般,紧紧的抱住了他。 封少瑾如木雕一般站在原地,直到那具温热柔软的身子撞到了自己的怀里,他冰冷空寂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温度和慰藉。 他伸手,缓缓的抱住墨凌薇,双臂越缩越紧,好似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凌薇。”封少瑾的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彻夜不眠的奔波令他嗓音干哑疼痛,“我好想你。” “我也是。”墨凌薇埋首在他的胸口,语气里透着些微的不满和委屈:“你长久不给我写信,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来。”封少瑾闭了闭眼,抚着她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的墨发:“我说过会过来接你,便不会食言。”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墨凌薇问。 封少瑾顿了顿,身子僵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墨凌薇抬起头,视线如水波一般,漾进他血红色的眼睛里,“这些时日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怎么合眼?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她伸手,抚摸着他瘦削了许多的脸颊:“你瘦了。” “心里惦记着你,想要快一点见到你,确实没怎么合眼。”封少瑾握着她的手指,“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吧。” 徐嬷嬷已经张罗出了一桌好饭菜,端到桌子上,很知趣的退出了餐厅。 封少瑾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我家里有我娘亲祖传下来的玉镯,当初说谁先娶妻,便将那枚玉镯留给最先进门的儿媳妇......” 封少瑾握着她纤细的皓腕,“我想......” 墨凌薇眉眼带笑,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我都还没进门呢,这玉镯你暂且留着......大哥刚过世,讨论这些,为时尚早。” “是啊,为时尚早。”封少瑾深吸一口气:“你似乎很喜欢这枚玉镯,经常见你戴着,是谁送给你的吗?” 第1922章 凌薇我只有你了 “哥哥帮我确定了这里的学校之后,我便去玉石阁买了这枚玉镯奖励给自己,我娘亲曾经说过,人的一生要是做了重大决定,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可以买样东西送给自己。”墨凌薇脑海里回想着苏婉在世时提前给自己写好的书信。 原话是:凌薇,你看到这些信的时候,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娘亲的爱会一直陪着你,娘亲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了。 就算娘亲不在了,你也要替娘亲好好爱自己,就好像娘亲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要是人生中遇到了值得纪念的事,就替娘亲买件礼物送给自己。 ...... 苏婉蕙质兰心,尽管已经不在人世了,却依然让这份关爱陪伴在女儿的身边。 “......”封少瑾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看了片刻,“那我便替你留着,等我娶你那一日,再送给你。” 墨凌薇羞赧的点了点头。 尽管久别重逢,可墨凌薇心细如丝,依然看出封少瑾似乎心事重重,满桌的饭菜并没吃多少。 墨凌薇试探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封少瑾放下碗筷,抬眸看向她:“封家正处于混乱之中,我只能勉强稳住局面,你愿意陪我回一趟云城吗? 凌薇,我只有你了” “愿意。”墨凌薇一口答应。 “可......我还没来得及去墨家提亲。”封少瑾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我去墨家提亲的计划怕是要搁置一段时日了。” “没关系,我会助你挺过这段时日的。”墨凌薇低喃道:“我身为墨家大小姐,确实很注重这些礼节和习俗,怕败坏了墨家的门楣。 可这些名声如今对我来说,都没有陪在你身边重要,我不在乎的。” 封少瑾:“......” 封少瑾的内疚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朝着他涌过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他心口突然疼的窒息起来。 他和她交往了这么久,太清楚她的性子了。 她是墨家的大小姐,从小在如此严苛的礼数教导下长大,那些礼仪和教养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一个连醉酒后都不出丝毫差错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行差踏错一丁点的。 可为了能陪在他身边,她竟然打破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遵从的规则。 而他,却因为私心,还在欺瞒她。 封少瑾嘴里的饭粒如石子一般梗在了喉咙里,难受极了,他端起一杯水,将嘴里的饭粒冲了下去,缓缓放下杯盏,开口:“凌薇,我们再去一趟老山吧。” 墨凌薇侧过头,一双水眸如粼粼的湖面,不解的看着他:“我们不着急回云城吗?” “着急,但我怕往后再也没有机会陪你回老山了。”封少瑾凑过去,薄唇疼惜的贴了下她的唇角,垂下眼眸:“我们去看萤火虫好不好?” 墨凌薇满脸疑惑,都这个时候了,封少瑾为什么还有心情陪自己看萤火虫。 “你要是太忙,萤火虫不看也可以的。”墨凌薇开口:“往后每年的夏日,我们都可以......” 封少瑾没等她说完,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我们今晚数一数,看有没有一千只萤火虫。” 墨凌薇:“......” 第1923章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车子停在山脚下,封少瑾如往常一样,背着墨凌薇进了老山,一路到了从前两人一起看萤火虫的地方,封少瑾将她放在原来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夜已经很深了,他在她身侧坐下,一言不发的将她揽在怀里。 她看着成千上万只在暗夜里飞舞的萤火虫,他目不转睛的凝着她的侧颜,微弱的萤火如星河,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夜晚静谧而美好。 “真美,比上次看到的还要漂亮。”墨凌薇依偎在他的怀里:“少瑾,我一直都没问过你,封家还好吗?” 封少瑾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你要是困了,就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吧。” 墨凌薇这些时日一直没有睡好,又行了这么远的路,本就疲乏了,正值深夜,她也困了,趴在封少瑾的怀里,沉沉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封少瑾握着她的手腕,褪下她皓腕上的玉镯,从怀里掏出一枚相似的玉镯戴到她的手腕上,将取下来的玉镯放进了口袋里:“我知道你不会要我娘亲留给我的玉镯,这枚玉镯是我早些时候寻遍整个南方才找到的,本打算送给你做生辰礼物,奈何有些来不及了。 从我们交往到如今,我似乎都没有送过贵重的东西给你,这枚玉镯,往后就好好的戴着吧。” 他看着萤火虫如流光一般在眼前飞舞,眼眶突然干涩的难受:“你醉酒后,说喜欢这个地方,万一哪天我迫不得已伤害了你,违背了我曾经许下的承诺,只要陪着你看一整晚的萤火虫,你便会原谅我。 你说过的话,一定要算话。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凌薇,对不起!” 他不敢告诉她实情,也不敢将她醉意深重时说过的话告知她,怕她反悔,怕她不肯承认,怕自己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封少瑾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晨曦破晓,日出东方。 霞光漫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墨凌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有些疼,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了。 她仰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天亮了?” “嗯,天亮了。”封少瑾抱起她,“我们去看看婆婆吧,等回了云城,就再也没有机会过来看她老人家了。” 墨凌薇见他执意坚持留在老山,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得点头同意了。 封少瑾如以往一般,丝毫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帮着劈柴生火,收拾破旧的房子,上山打了野味,回来煮了满满一锅浓汤...... 在老山里住了三日,整整三个晚上,封少瑾都执着到专横的带着墨凌薇去看萤火虫。 此时的墨凌薇压根就不清楚,封少瑾为何在看萤火虫这件事上如此坚持。 很久以后,再回忆起这段时间,墨凌薇想,当初的自己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又年少气盛,就算知晓了真相,也不会原谅封少瑾的吧。 封少瑾背负着国仇家恨,面临内忧外患,能凭着一己之力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撑起封家,站稳脚跟,也算是被逼到绝境后,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吧。 第1924章 跟着封少瑾回云城 在封少卿下葬后,就连唯一能帮着他的封逸辰,也消沉了许多,日日借酒浇愁,将一腔埋怨全部都发泄到了封少瑾身上。 怪封少瑾没有保护好封少卿,怪封少瑾将阻止了他的归程。 封逸辰伤心欲绝,痛恨自己,痛恨封少瑾,甚至痛恨着所有人,包括墨凌薇。 回程走的水路。 尽管封少瑾将云城的局势跟墨凌薇大概讲述了一遍,到了云城,墨凌薇依然能感受到笼罩在整个云城上空的那股压抑的气氛。 墨凌薇原本以为封少瑾会带着她回督军府,帮着照顾封老爷和封夫人。 却没料到封少瑾将她安置在了他的别院里。 墨凌薇看着这栋布置的跟景园差不多的别院,问:“我要去拜会督军和夫人吗?” “暂且不用。”封少瑾拧着她的行李箱,牵着她往别院里走:“这栋别院是按照你在国外的内景布置的,你住着大概会比较习惯。 我怕徐嬷嬷他们担心你的安危,跟她们说你会定时写信给她们,留在西洋国的那些人已经打点妥当了,我留下的人会保护他们的,你不用担心。” “嗯。”墨凌薇踏进别院,见到几个嬷嬷正在打扫厅堂,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 那几个佣人上下打量了墨凌薇一番,相互对视了几眼,拘谨的挤出个笑脸,神色怪异。 封少瑾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都哑巴了吗?见到少夫人,不懂得叫一声?封家就是这么培养你们的?该有的礼节呢?” 那几人吓了一大跳,双膝一软,立即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嗓音齐刷刷的道:“少夫人好。” 墨凌薇也有些闹不明白封少瑾缘何发如此大的火气,嗔怪道:“你干嘛要生气,我第一次过来,人家又不认识我,万一叫错了,岂不是更尴尬。” 墨凌薇柔声道:“不要跪着了,都起来吧。” 那几人仿佛没听到一般,低垂着脑袋,双手继续撑在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 墨凌薇:“......” 没人听她的。 墨凌薇转眸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嗓音阴郁,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森寒的开口:“这地方,除了你,还有谁会过来?” 他的视线凝在跪在地上的这群人身上:“少夫人发话了,你们是不打算听吗?要是不打算听,便继续跪着,跪到听话了为止。”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墨凌薇往楼上的卧房走去。 墨凌薇:“......” “多谢少夫人。”那些人的颤巍巍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封少瑾用力甩上门,将那些参差不齐的噪音隔绝在外面,“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乖乖的不要乱跑,等我忙完,会时不时的过来看你的。 你写的信,我会托人送出去。 我父帅病重,夫人要照顾他老人家,等父帅身体好些了,我再带你去见他们,如何?” 墨凌薇设身处地的替封少瑾想了想,“没事的,我听你的安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刚才,是不是太凶了些,怎么对那些人发那么大的火?” 封少瑾冷笑:“这些老油条,惯常喜欢蹬鼻子上脸,不给她们些颜色看看,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如何阳奉阴违呢,也该让她们知晓,来了这栋别院里,应该听命于谁了。” 墨凌薇:“......” 第1925章 封家的长辈的忌讳之处 墨凌薇默了片刻,劝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要给我立威,但也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封少瑾静静的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犹如一口枯井,令人琢磨不透。 墨凌薇微微笑着,纤柔的掌心贴上他清瘦俊朗的脸颊:“少瑾,这段日子,你辛苦了,我理解的。” “凌薇。”封少瑾突然抱着她,双臂仿佛绳索一般紧紧的勒住她的腰肢,将她锁在怀里:“我......” 他想要向她坦白一切,可终究不知从何说起,“你暂且在这里住着,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那些事,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好。”墨凌薇柔声问:“那,我应该什么时候去祭拜大哥?” “等我安排。”封少瑾顿了顿,松开墨凌薇,将她箱子里的行李全都摆放好,“我让人做好了饭菜,陪你吃完这顿饭我便要回营地一趟,这几日估计都会很忙。 你有什么事,便告知院门口的护卫,他们会安排好的。”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麻利的将东西全部整理好了,带着墨凌薇去了楼下的餐厅。 西式餐厅装潢的很讲究,低调而奢华,地板上光可鉴人,大理石的桌椅摆放在餐厅中央,餐桌上摆放着花瓣形的烛台。 跟刚进门相比,这些被责罚过的佣人倒是殷勤了许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封少瑾的脸色,战战兢兢的伺候着,陪着笑脸:“少爷,少夫人,饭菜已经上齐了,老奴不打扰两位,先退下了。” 封少瑾懒得理会这些人,墨凌薇礼貌的道了谢。 佣人很知趣,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封少瑾舀了汤,放在墨凌薇面前,看着满满一桌菜,却没有丝毫胃口,他用汤泡了一碗白米饭,胡乱的扒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墨凌薇长途跋涉,本就疲累,见他眉宇间紧蹙着,又耽搁了如此多的时日,肯定会有许多的事情积压在一起了没有处理好,便快速的喝了半碗汤,吃了小半碗的米饭,便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想要上楼休息片刻,你去忙你的吧。” 封少瑾推开碗筷,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好,你好好休息。” 墨凌薇送他到院门口,看着封少瑾弯身进了车里,车子绝尘而去。 她转过头,看着诺大的别院上面挂着的牌匾,盯着文景园三个字看了许久,转眸看向陪在身侧的婆子。 那婆子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动介绍自己:“少夫人,老奴姓王。” “王嬷嬷,这别院的名字是谁取的?” “少爷取的,原本打算叫景园的,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了一个文字,就叫文景园了。”婆子眼角的余光不停的往墨凌薇身上瞟。 难怪,墨凌薇会心一笑。 猜对了! 婆子半是打量半是试探:“不知少夫人可见过我们家夫人和老爷了?” “还未曾见过。”墨凌薇回:“少瑾最近太忙,他说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带我去见封老爷和封夫人。” 墨凌薇顿住脚步,“想必嬷嬷是封家的老人了,可否告知封家的长辈是否有一些忌讳之处?” 第1926章 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二哥知晓了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多,墨凌薇三番两次听封少瑾提起封老爷和封夫人,言语里似乎对她极其满意,甚至压根就不在乎她的出生,只要家世清白便可。 她想着封家突发变故,两位老人必定悲痛欲绝,万一说错话惹两位老人越发伤心便不好了。 人之常情而已。 可这句话落进了王嬷嬷耳朵里,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这女子长得不错,举止不俗,可才刚进别院凳子还未坐热乎,少爷一走就开始打听封家的老爷和夫人的喜好了,着实太过心急。 看来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王嬷嬷垂下眼眸,掩饰着眸底和心底的不屑,扯了扯干瘪的唇:“我们家老爷和夫人最是大度之人了,倒是没什么忌讳,对子女一向和善,特别是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妇,那可是当女儿一般的对待着。 倒是我们逸辰少爷有些忌讳。” “封家三少爷?”墨凌薇愣了一下。 封逸辰是个再爽朗不过的性子,看似玩世不恭,百无禁忌,他会有什么忌讳? “少夫人,可别再如此称呼逸辰少爷了。”王嬷嬷叹了口气:“至从少卿少爷过世,逸辰少爷悲痛欲绝,有一次喝醉了酒,佣人叫了他一声三少爷,他气的将那人狠狠的打了一顿。 还说如此称呼他,是不是想要提醒他,少卿少爷已经过世了...... 要不是夫人赶来的及时,那人怕是要被醉酒了的逸辰少爷打死了。” 墨凌薇简直无法想象,封逸辰虽然冷漠了一些,但性子还算随和爽朗,在手术室里与她一同救死扶伤的时候谨慎认真,竟然也有如此冲动暴戾的时候。 王嬷嬷又道:“从那日起,夫人便不许我们如此称呼了,老奴们全都改了口,叫少瑾少爷,逸辰少爷,外面人见了偶尔也直接称呼他们为封少......” “我记住了。”墨凌薇感激的对着王嬷嬷笑了笑:“多谢嬷嬷。” 王嬷嬷对着墨凌薇鞠了一躬:“老奴受不起,少夫人有什么事都可以问老奴,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告知老奴......” ...... 督军府。 封逸辰毫无坐像的歪在太师椅上,冷眼看着封夫人,言语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不知您缘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有没有征求哥的意见?” “征求他的意见?”封夫人冷冷一笑,“这封家的事情才刚理顺一些,他便急吼吼的跑去将人接回来了,如果我没有翻看少卿留下的随笔我还不知道那女人竟然是个狐媚的......” 封逸辰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何必如此阴阳怪气?” “你自己看。”封夫人将手里的本子拍在封逸辰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墨凌薇,少卿也不会延迟归期,说不定早已经回来了,也不会遇到这些埋伏在半途中的杀手,遭遇不测。” 封夫人说着,泪珠又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封逸辰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盯着那本摆放在面前的记录本,一页页的翻开,一目十行的扫过...... “大哥他......他也......”封逸辰猛地合上记录本:“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二哥知晓了。” 第1927章 论家世究竟是谁配不上谁 封逸辰虽然痛恨封少瑾,可封少卿已经过世了这么久,封少瑾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弄到这个地步,封少瑾已经做了最大的退让,要是再让他背负这些事,还不知道封少瑾要愧疚到何种程度。 封逸辰是明白事理的人,不同于封夫人的一般见识。 封夫人正在气头上,“那个女人,我是绝不会让她进我们封家的大门的。” 封逸辰正打算劝说。 封夫人又哭了起来:“难道你希望娘亲每日看到她便想起少卿是怎么死的吗?” 封逸辰:“......” “看到谁?”封少瑾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便闯了进来,站在了封夫人的面前:“夫人刚才在说什么?” 封逸辰眉心紧凝:“不是说去了就回来的吗?怎的在那边多逗留了三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墨大小姐游山玩水?” 封少瑾语气不悦:“这三日是我从路程中匀出来的,并未耽搁回来的时间。” 他垂眸,看到桌面上的记录本,伸手就去拿:“这字迹,像是大哥的。” 封逸辰一把将记录本抓起来,递给了封夫人:“记录的都是些小事,娘亲还未看完,等娘亲看完了再给你看吧。” 记录本到了封夫人的手里,封少瑾便作罢了。 他言归正传:“人,我已经接回来了,当初说好的,只要我同意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你们便允许她在我身边。” 封夫人抹了把脸,“只要你不娶她进门,让她留在你身边也无妨,就当是给你解闷儿吧。” 封少瑾神色大变:“什么意思?” 封夫人冷哼了一声。 封少瑾磨了磨牙,面色如层层堆叠的乌云一般阴翳:“夫人,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只要不娶她进门?当给我解闷儿?” 封夫人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站起身:“本夫人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都已经答应迎娶贺家的大小姐了,没有贺家的相帮,你如何这么快稳住云城的局势? 我们封家和贺家本就有婚约,贺家大小姐本该是我们封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我们封家虽然不讲究门当户对,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为我封家的少帅夫人的......”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嫌弃凌薇的身份配不上我们封家了?”封少瑾冷笑:“我倒是不知道,锦城墨家堂堂的大小姐,在夫人眼里,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 论家世,究竟是谁配不上谁?” “什么?”封夫人吓了一跳:“你说她是,是锦城墨家的大小姐?” “一直没告诉你们她的真实身份,就是怕走漏消息,传到墨凌渊的耳朵里,被墨家人反对。”封少瑾嗓音空空冷冷,“你觉得,墨家人会让她无名无分的待在我身边?” 封夫人:“......”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封夫人一时半会有些懵了。 她重重的跌回椅子上:“可她还不是心甘情愿跟你回了云城?” “她并不知晓封家和贺家的约定,也不清楚您和父帅私自做主,让贺家大小姐嫁给我......”封少瑾咬了咬牙,“一旦知晓......” 第1928章 委屈墨大小姐做个妾 封少瑾想要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至从封少卿过世,这段时日,他仿佛一夕之间从天堂直接跌落到十八层地狱。 封暮云倒下,陷入病危之中,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他临危受命,不得不接手了封家的事情,才知晓封家的权势早已经分化。 而在财政方面,封家一直仰仗着贺家,导致贺家一家独大,势力也不断壮大。 他在云城刚打算铺开的生意被贺长青截留,想要腾出手来抢夺云城的市场已经不可能了。 封逸辰要忙着给父帅治病,又对经商一窍不通,原本打算提拔顾维接管他手里的商业,奈何手里头根本就没有多少全心信赖的人。 都是些两面三刀,试探观望随时准备临阵倒戈之人。 他不得不将顾维也带在身边。 似乎整个云城的人都在看封家的笑话,顶梁柱倒下,继承家业的长子被杀害,次子常年居于国外,小儿子又是个沉迷于医术的纨绔公子哥。 封家怕是要垮了。 贺家野心勃勃,封家越发要仰仗贺家了。 可万万没料到,跟封少卿的温润相比,封家的二少爷封少瑾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行事作风可谓心狠手辣,直接就地处决了营里那些不服管教的头目,一番杀伐之后,提拔了几个从前被忽视的有能力的副将,又将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封家军,才短短一个多月便震慑住了下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再然后,贺家和封家联姻的消息便传开了,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封夫人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你父帅如今依然还躺在床上,受不得刺激,墨家是北方的大户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 你和贺家大小姐的婚事已经拍板钉钉了,她早晚会知晓。 要是她真对你有情有义,委屈一下又如何,难不成她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封家就这么垮了吗?” 封少瑾喉咙腥甜,一字一顿:“大哥临终遗言,说,他和凌薇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视她为久违的知己,凌薇虽不喜交际,但见解独到,悲悯善良,温婉坚韧,不卑不亢,当得起我们封家的少帅夫人......” 不提封少卿还好,一提到封少卿,封夫人好似踩到了炸药,她身子微微发着抖,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 你为了娶那个女人,连你哥的临终遗言都编造了出来。 她分明就是害死你哥的罪魁祸首,你,你简直.....” “你说什么?”封少瑾一步步的靠近封夫人:“大哥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您要恨我,冲着我来,不要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少卿他......”真相憋在封夫人的心里,就要冲口而出。 “娘!”封逸辰猛地打断封夫人的话,“大哥已经过世了,您是想要将二哥也活活逼死吗?” 封夫人:“......” 封夫人犹如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突然噤了声。 封逸辰闭了闭眼:“哥,封家百年基业,都是靠祖祖辈辈的牺牲和性命换来的,娘也是担心你才会口不择言,为今之计,只能先站稳脚跟,稳住局势,跟贺家联姻。 等你权势在手,想要如何便如何,还怕心爱的女人没有名分吗? 至于墨大小姐,委屈她暂时做个妾吧!” 第1929章 她不会如此不顾你的感受 “做妾?”封少瑾冷眸里仿佛覆盖着霜雪:“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封逸辰烦躁的用爪子刨了刨墨发:“哥,封家才刚同意跟贺家联姻,父帅已经退让了一步,允许你将墨家的大小姐接回云城。 局势还不稳定,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贺家会如何?” 封少瑾顿了顿,清瘦俊朗的面孔上浮出嘲讽的笑意:“我明白了,你们关了我这么久,威胁我若是不答应跟贺家的大小姐定亲,便直接去国外找到凌薇,让她离开我。 你们掐准了这一点,逼着我不得不答应了这门亲事。 你们怕把我逼急了,我直接甩手离开,才同意让我接凌薇回云城。 我原本以为,接回来之后,我便能娶她,没料到,你们一个个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古有卖女求荣,如今性别交换,你们想要牺牲我来成全你们所有人......” “少瑾。”封夫人被封少瑾一番话刺激呼吸不畅,狠狠的拍了一下黄梨木的桌面,从座椅上站起来,面上怒意翻涌:“你身为封家子孙,从小享受了封家带给你的荣华富贵,便要承担起封家赋予你的责任和使命。 如果少卿还在世,这些混账话绝对不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少卿没了,还是因你而死,你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想要陷整个封家于危难之中吗?” 封少瑾:“......” 封少卿的死是他这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他必须承担起封少卿原本应当承担的责任。 面对那条亏欠的人命,封少瑾哑口无言。 封逸辰见两人僵持不下,走到封少瑾身旁,劝道:“哥,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你不需要贺家的时候,照样可以扶正墨大小姐。 墨大小姐一向通情达理,她不会如此不顾你的感受。 要不,我去跟她提这件事......” “不用。”封少瑾转身往外走:“她不会同意的,你们别白费心机了,再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封夫人头疼的揉着额角,责怪的看了眼封逸辰:“你一开始怎么没告知我,这女人竟是锦城墨府的大小姐?” 封逸辰本就焦头烂额,一把抢过封夫人手里的记录本,回了自己的卧房,徒留封夫人一个人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着脚步...... 墨凌薇被封少瑾接回云城的消息,当然瞒不过贺家的耳目。 整个云城的人都知晓封少瑾快要和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只有刚到云城的墨凌薇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当晚,她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睡的并不安稳。 楼下的佣人很吵闹,脚步声踢踏,来来回回的走着,都那么晚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睡眠一向不是很好,只得爬起来,穿了外衫,又披了件薄毯,打开卧房的门,扶着白玉石的扶手,一步步的下了楼梯。 楼下灯火通明,佣人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说着悄悄话,一个个眉飞色舞。 嗓音却压的很低,时不时用枯瘦的手掌掩住嘴巴,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脸上透着鄙夷之色...... 第1930章 顶多就是个外室 墨凌薇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潜意识里觉得那些人谈论的内容大概跟自己有关,但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了。 她才刚来云城,跟这些人又不大熟悉,言行举止也没有丝毫的差错,犯不着落到被一群下人指指点点的地步。 墨凌薇脚步声很轻,却依然惊动了耳聪目明的王嬷嬷。 王嬷嬷斜飞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墨凌薇身上,将手里还未磕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扔,双手往衣兜上擦了擦,赶紧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抬高了嗓音跟她打招呼:“墨大小姐,您,您怎么突然下楼了?” 其余的佣人一同转过头来,看到墨凌薇如一株兰花一般亭亭玉立的站在楼梯上,也有些傻眼了,慌的不知所措。 墨凌薇扶着楼梯,一步步的往下走,淡声道:“有些渴了,下来找点水喝。” “您要喝水啊?”王嬷嬷手脚麻利,抬脚就往餐厅走:“不知您有夜半起床喝水的习惯,便没有给您拿暖瓶上楼,我这就给您倒去。” 墨凌薇从小到大都有下人照顾,习惯了这些琐事交给佣人处理,便没有再往前走,站在楼梯口等着王嬷嬷提着暖瓶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剩下几位不如王嬷嬷动作利落的佣人身上,见她们似乎极其忐忑不安,笑了一下,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休息?” 佣人支支吾吾的回:“老奴们还不困。” 墨凌薇闻言,客客气气的开口:“那麻烦几位在楼下做事的时候,动静小些,我睡眠不是太好。” “是。”佣人相互对视一眼,垂着脑袋答应了。 王嬷嬷恰巧将杯盏和暖瓶一同拧过来了,“是老奴们的错,老奴记下了。” 王嬷嬷本打算将暖瓶和杯盏帮忙送到楼上的卧房里,被墨凌薇拒绝了,她道了谢,拧着暖瓶和杯盏上了楼。 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里。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嗓音压的更低了,问王嬷嬷:“她刚才在楼梯上站了多久?不会我们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吧?” “万一被她听到了,可如何是好?少瑾少爷宝贝的紧呢,人才刚带回来,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王嬷嬷,您从夫人那里打探到她的身份了没有?” ...... 王嬷嬷往楼上望了一眼,神色跟刚才的殷勤相比,极其傲慢:“身份?我看我们少爷也是被她那张脸给迷惑了。 真是那种身份尊贵的人,会明知道少爷已经跟贺家的大小姐定亲了,还上赶着住到别院里来? 论起来,连个妾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外室。” 另一个嬷嬷打断王嬷嬷的话:“话可别说的太满了,我们这些舌根子也就在她背后嚼嚼,万万不可将这些话传入到人家的耳朵里了。 凭着少瑾少爷对她的在乎程度,纳她为妾怕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人家身份水涨船高,可得罪不起,还是好好供着比较好。” 王嬷嬷的语气越发不屑了:“我可是打探过了,少瑾少爷还没带她去拜见老爷和夫人呢,连封家老宅都没有去过,她还想要从我嘴里知晓如何讨好我们老爷和夫人的办法呢。 哼!” 第1931章 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看这墨大小姐,模样好看,气质也好,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倒是像那些家世颇好的大家闺秀呢。” “大家闺秀?”王嬷嬷翻了翻那双三白眼:“家世再好,好的过贺家?封家和贺家如今是什么关系,怕是整个云城的人都知晓。 就算成了少爷的妾室,往后必定也没好日子过。 贺家的两位小姐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南方,何曾听说过有个姓墨的大家族?” 众人一听,只觉得王嬷嬷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均点了点头。 “还是王嬷嬷有见识,不愧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人。” “夫人有特意吩咐过要让您好好待她吗?” ...... 王嬷嬷干瘪的嘴扯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夫人倒是叮嘱过了,让我将少爷来这里的次数和时间都告诉她,如果少爷来的太过频繁,便让我劝着些。 老奴可不敢上杆子劝少爷,找个机会暗中敲打一下墨大小姐才好。 都散了吧,先看看少爷对这位的在意程度再做打算......” ...... 墨凌薇上楼,从暖瓶里倒了热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楼下的动静没有了。 她躺回床上,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一会便睡着了。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梳洗后,换了身旗袍,下楼吃早点。 王嬷嬷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她的神色,恭谨的问:“墨大小姐,不知这些早点是否合您的胃口?” 墨凌薇虽出生显赫,但对吃食倒是并不怎么挑剔,美味的也吃的,粗茶淡饭也能入口。 墨凌薇尝了几口白粥,虽然有些寡淡,但大米软糯清香扑鼻,她在粥里加了些酱菜,搅拌后,回:“饭菜清淡些便可。” 南北饮食有些差异,墨凌薇也不想为难佣人。 更何况,又正值封少瑾最艰难的时刻,任何东西吃到嘴里也都是味同嚼蜡。 王嬷嬷一听,连连点头:“墨大小姐口味淡,老奴中午叮嘱厨娘依照大小姐的吩咐做菜。” 早饭还未吃完,顾维便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墨凌薇放下碗筷,看着一箱箱搬进厅堂的东西,疑惑不解:“这些是......” “少夫人。”顾维身形修长,站在离墨凌薇一丈开外的距离,恭敬的开口:“这些都是少爷吩咐在下送来的。 这几箱是少夫人当季的衣衫。 这几箱是少夫人搭配衣衫的饰品。 这一箱是少爷命人搜集来的书籍和笔墨纸砚。 还有这几箱是......” 顾维命人将箱子一一打开,展示在墨凌薇面前:“少爷说了,少夫人愿意孤身跟着少爷来云城,可不能委屈了少夫人,少夫人从前有的,这里也一并都会有。” 墨凌薇:“......” 墨凌薇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这些东西,也太多了些,我......” “少夫人。”顾维打断她的话:“这些都是少爷用私产购置的东西,也是我们爷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少夫人接纳。” 墨凌薇:“......” 恭敬不如从命。 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她从小不愁吃穿,但也还未曾奢华到这种程度,这些旗袍和华丽的洋装怕是一日一件换着穿,也未必能一一穿的完吧。 墨凌薇命佣人将东西搬到楼上的卧室摆放好,问顾维:“少瑾呢?” 第1932章 封少瑾来文景园 “少爷很忙,分身乏术。”顾维垂着双眸,不敢直视墨凌薇的双眼:“等少爷忙过这段时间,一定会抽出时间过来陪您的。 如今内忧外患,前线的仗已经打起来了,少爷整日里待在营地,离开不得。” 墨凌薇关切的开口:“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少夫人保重,有什么事,直接告知门口的护卫便可。”顾维环顾了一圈杵在厅堂里的佣人,厉眸里透着警告:“这些佣人照顾不周,也可直接告知护卫。” 一句话吓的王嬷嬷心惊胆战:“老奴不敢。” “量你们也不敢。”顾维对这些嬷嬷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但凡有丝毫差池,少爷发起脾气来,你们是知道的。” 顾维走后,墨凌薇也回了卧房。 王嬷嬷往楼上瞟了一眼,走到后院,抬手将正在剪枝的小厮叫过来,耳语了几句,叮嘱道:“一定要将我刚才说的话转告给夫人,就说老奴听候夫人的吩咐。” 墨凌薇整日被关在这栋别院里,一等就是四天。 她想要出院门走走,奈何护卫说外面危险,不允许她出去。 想要跟封少瑾联系,但知晓封少瑾太忙,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幸亏她是个喜静的性子,在后院里取景画画,在卧房里看看书,时间慢慢的也算是打发过去了。 只是饮食方面却一日不如一日,前两日的餐桌上还有几荤几素,菜式还算是精细讲究。 这两日突然就是青菜豆腐,清汤寡水了。 墨凌薇看着一大碗白水汤里漂浮着的几根菜叶子,抬眸看了王嬷嬷一眼,见王嬷嬷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墨凌薇没吭声,低头夹了两块豆腐吃了饭。 她生性敏感,又在秦芷柔的阳奉阴违下长大,何尝察觉不到这些佣人态度的变化? 她虽然客气,但并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墨凌薇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嬷嬷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墨凌薇有心想要给她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王嬷嬷依然笑眯眯的:“大小姐是不满意这两日的饭菜吗?老奴听说了,整个云城粮食紧张,军粮一直供应不上,百姓饥寒。 我们夫人整日吃斋念佛......” “我知道了。”墨凌薇打断王嬷嬷的话,站起身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将灶台上炒好的几盘肉丝倒进了泔水里。 王嬷嬷:“......” 那是她这几日的饭菜。 王嬷嬷一张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原本以为这女子不爱说笑,性子清冷,是个好糊弄的,如此看来,也不是什么能随随便便就欺负了的角色。 不过少瑾少爷已经四日没有过来了,大概是被夫人那边绊住了,王嬷嬷虽然被墨凌薇警告过了,却依然有恃无恐。 第五日。 墨凌薇坐在餐桌前,看着半碗白米粥,和一碟咸菜,刚端起碗,急促铿锵的脚步声便从外面传进来了。 封少瑾的嗓音低沉有力:“少夫人呢?” 他抬脚就要往楼上去,墨凌薇从餐厅里跑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在这里。” 封少瑾:“......” 他一身戎装,墨发上还沾染着晨露,漆黑的眸子犹如被碧水洗过一般,晶莹透亮,灼灼的看着她...... 第1933章 夫人真的对我印象很好 墨凌薇平日里喜欢穿素色衣衫,旗袍也都是偏淡色的,倒是极少穿这种浓墨重彩的墨绿色,大团大团的锦簇鲜花怒放在面料上,将那张本就娇艳的面孔衬的越发动人。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种颜色的衣衫本就挑人,穿的好则已,穿得不好便会显得老沉暮暮,却没料到她胜在肤白如雪,气质如兰,倒是将这一身的颜色给压住了。 跟往日的清冷相比,倒是添了一份妖娆之色。 封少瑾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便没有再动了。 他顿了一下,动作仿佛慢了一拍,回过神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抬手抚过她的脸颊:“你往日的衣衫太素了些,往后多穿这种艳丽些的颜色,看着便心生欢喜。” 墨凌薇:“......” 墨凌薇的脸颊浮出两团胭脂色,犹如绽放的绯色花瓣。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往餐厅走:“在吃早餐?” 墨凌薇点点头。 封少瑾跨进餐厅的门,看到桌上摆放着的半碗清水白粥和一小碟咸菜,才刚舒展的眉心不悦的拢起来:“你早饭就吃这些?” 墨凌薇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王嬷嬷说整个云城粮食紧张,军粮一直供应不上,百姓饥寒,就连夫人都在吃斋念佛...... 你最近在忙着筹备粮草吗?” 封少瑾握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粮食再紧张,本少让你吃好喝好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王嬷嬷倒是没料到封少瑾这么快就过来了,慌慌张张的退回到了厨房里,端了一碗面条过来,走到门口,恰巧听到这句话,稳了稳心神,陪着笑脸进去:“这是刚做好的面条,还有一些糕点在厨房里,正在做呢,老奴等做好后即刻端上来。” 墨凌薇上下打量了王嬷嬷一眼,没吭声。 王嬷嬷又道:“少夫人饮食清淡,饭菜都是按照少夫人平日的口味做的,少爷突然过来,厨房里没来得及准备少爷爱吃的东西,不知少爷想吃什么,老奴命人立即去准备着......” 封少瑾闻言,视线犀利的盯了王嬷嬷一眼,又见墨凌薇并未多话,便将面条揽过来,搅动了几筷子,吃了一口:“少夫人喜欢喝咖啡,往后每日清晨煮一杯咖啡给少夫人。” 王嬷嬷见这件事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称是,退出餐厅了。 封少瑾将墨凌薇面前的粥碗推到一边,匀出来两筷子面条给墨凌薇:“这些佣人有没有对你不敬?” 墨凌薇没有回答,只问:“这些佣人是夫人安排过来的吧?” “嗯。”封少瑾也不隐瞒:“我本想找些人过来伺候你,可时间紧迫,这些人又是在封家待过的老人,照顾起人来可能会周全一些。 如果有不妥之处,直接提出来,我换了她们。” 墨凌薇淡声问:“少瑾,夫人真的对我印象很好?” “当然。”封少瑾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夫人其实一直都很想见你,但父帅病重,夫人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实在是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出来......” 第1934章 你怕我给你添乱 墨凌薇默默的听着,不置可否,“我整日待在这栋别院里也不是办法,想去附近的教堂走走,要是教堂有收治的病人,我想帮忙诊治诊治。” “如今外头太乱,云城并不安全。”封少瑾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我担心你会出事......” 墨凌薇抿了抿唇,“你怕我给你添乱?” “不是。”封少瑾握住她的手:“这样吧,你再等几日,待教堂足够安全了,我再陪你过去,如何?” 墨凌薇点了点头:“好。” 吃了早饭,两人去后院消食,绕着青石板的小路走走停停:“少瑾,云城的人根本就不认识我,就算我出去了,外人也不会猜出我的身份,你不必如此紧张我。 虽然东洋人已经压境,但云城的治安还算不错,我也有自保的能力,不会轻易出事的。” 封少瑾:“......” 整个云城都在兴致勃勃的探讨封家和贺家的联姻,他怎么会轻易放她出去? 封少瑾深邃的眸子如一张网,将她锁在视线里,语气郑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凌薇,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好不好?我实在分不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过来陪你。 你多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好,我听你的。”墨凌薇的指腹抚平他紧锁的眉心,妥协了。 封少瑾如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没来得及说多少话,便有护卫递了急报过来,封少瑾不得不离开了。 墨凌薇回到厅堂,坐在椅子上,环顾着诺大的别院,越发觉得这栋别院空空荡荡。 原本,她以为封少瑾将她接回云城后,会带着她见过封家的长辈,拜祭封家的大少爷封少卿之后,她便跟在封少瑾身旁,帮着救治伤患,替他分忧,尽一份微薄之力,不让他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过的那么艰难。 可来了云城之后,才发现现实跟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她如一只金丝雀一般,被养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帮不上任何忙。 唯一能做的,便是眼巴巴的等着封少瑾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陪着她说两句话。 这不是她来这里的初衷。 墨凌薇回了卧房,从抽屉里拿出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放在手包里,拧着手包慢慢下楼,往外走。 护卫拦住她:“少夫人,少爷说过了,外面很危险,您还是留在别院里比较好。” 墨凌薇好声好气的解释:“我不会到处乱逛,给少瑾添麻烦,我就坐在马车里,看看如今的云城究竟是什么样子。” 护卫为难:“少夫人,少爷临走之前叮嘱过卑职,还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卑职。” 墨凌薇脸上的笑意凝固了:“既如此,你便替我转告给他,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整日闷在这院子里,快要闷出病来了。” 护卫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卑职立即命人给少爷带口信,还请少夫人退回到院内去。” 墨凌薇仰头看了看方寸之间的蓝天,有飞鸟掠过,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她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守在院门口的护卫:“还有,我要看云城各个报刊出版的报纸,每日早饭之时,麻烦送到我的餐桌上。” 第1935章 少爷正忙着筹备订婚事宜 封少瑾好不容易来一趟,却只在文景园里待了两炷香时间的功夫便离开了,虚惊一场之后,王嬷嬷又恢复了那副阳奉阴违的面孔。 墨凌薇看着餐桌上摆放的白粥,就着咸菜吃了几口,翻动着手里面的报纸,问:“嬷嬷,我听少瑾说,您是夫人派过来的人?” 王嬷嬷依然端着那副笑眯眯的假面具,“不止是老奴,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夫人指派过来的人呢。” “嗯。”墨凌薇的视线从那些报纸的版面上扫过,漫不经心的开口:“所以,您对我的态度便是夫人对我的态度了,对吧?” 王嬷嬷:“......” 王嬷嬷警觉的看着墨凌薇,“这......大小姐是对老奴的伺候有什么不满吗?还是您对我们夫人有什么不满?” “没有。”墨凌薇合上报纸:“本小姐与封夫人素昧谋面,哪敢对夫人有所不满,本小姐只是,猜测到了夫人对我的态度而已。” 王嬷嬷面上没有任何惧怕之色,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墨凌薇,没有再开口。 似乎默认了她话里的意思。 墨凌薇缓缓站起身,将手里的报纸整理好,交给守在院门外的护卫:“这报纸,为何缺页少张?” 护卫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卑职办事不利,明日一定完成很少夫人交代的事情。” 墨凌薇只觉得胸腔里蔓延着一股郁气,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 夜半时分,正睡得迷迷糊糊,楼下又传来脚步踢踏,搬动东西的声响,吵的她无法入眠。 墨凌薇再好的性子也忍耐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披了衣衫下楼。 楼下燃着一盏豆油灯,火光微弱,几个嬷嬷围拢在桌上,纳鞋底的纳鞋底,磕瓜子的磕瓜子,吃点心的吃点心,小声的说笑着,聊得不亦乐乎。 墨凌薇脚步很轻,没有声响,隐在黑暗里,正要开口,似乎听到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墨凌薇止住了脚步,听着这些带着南方口音的方言,努力辨认着这些人话里的意思: “才刚接到这里,就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住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两炷香不到的功夫又走了,还不知道少爷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少爷正忙着筹备订婚事宜呢,哪有时间整日往这里跑,封家事情又多,哪里抽的开身?” “话说我们夫人似乎特别重视封家未来的少夫人呢,听闻前几日还亲自上街了一趟,挑选了好多衣料回督军府呢。” “能不重视吗?好歹也是未来的少帅夫人,往后整个封家,可都指望着少夫人呢。” ...... 墨凌薇默默的听了半响,从心底弥漫开的那股郁燥之情如薄雾一般缓缓散开了,她抿了一下唇,转过身,悄无声息的上了楼,回了卧房。 她有些自责自己竟然会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怀疑封少瑾对她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竟不知道封少瑾和封家是在瞒着她筹备订婚事宜。 只是墨凌薇有些纳闷,既然封家都已经开始筹备订婚事宜了,为何封家依然没派人去锦城墨家提亲? 三媒六聘,提亲纳彩这一条条的流程走下来,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就算一切从简,从南方的云城到北方的锦城,路途上也要耽搁不少时间...... 第1936章 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墨凌薇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内心的娇羞和喜悦,如封少瑾叮嘱的那样,乖乖呆在卧房里看医书,心情忐忑又雀跃的等待着封少瑾过来。 几日后,暮色四合,封少瑾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 手里拿着一叠她要的报纸。 “听护卫说你要看报纸,我命人收集了这七日的报纸给你。”封少瑾闯进卧房,脱了外衫,在她床沿边坐下。 墨凌薇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衫,还未来得及穿戴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只得又缩回被褥里。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墨凌薇那双水眸如琉璃珠子,注视着他的时候,含情脉脉又深情款款,柔情四溢。 烛火摇曳,平添了一股白日里不曾有的暧一昧气氛。 封少瑾将报纸放在床头的矮柜上,正要回答她的话,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到唇边的话语被吞咽了进去,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他喉结滚了滚,只觉得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从前努力克制住的情感如山洪爆发一般倾泄而出。 他深邃的双眸静静的凝着她,抬手抚上她瓷白的小脸,身子朝着她一点点的凑近。 墨凌薇突然紧张起来,藏在被褥下的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衫。 封少瑾冰冰凉凉的唇贴在她的眉心上,一点点的往下滑落,眼角,鼻尖,一直到唇瓣。 “凌薇。”封少瑾的嗓子又干又哑,好似着了火一般,“我们......”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她的衣扣上...... 单薄精致的肩膀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墨凌薇陡然清醒了,她一把将封少瑾推开,身子往被褥里滑去,将自己整个人裹的紧紧的。 语无伦次的开口:“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不急于一时,再......再等等!” 封少瑾太阳穴“突突”只跳,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压根就没听清楚墨凌薇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被她推开了。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漆黑深邃,看似波澜不惊,却又好似燃着幽火,冷冷的灼烧着。 虽不炙热,却能焚烧一切。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移开视线:“我赶来的匆忙,身上灰尘多,有些脏,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冲洗一下。” 封少瑾关了耳房的门,拿起瓢从桶里舀了一瓢冷水,对准头顶直浇下去。 冰冷的水让他发热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 他索性将脑袋浸在冷水里,让依然混乱的脑子停止想入非非。 墨凌薇躺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耳房传来动静,不安的坐起身,正要披上衣衫去看一看,耳房的门被打开了。 封少瑾顶着一头半干的湿发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穿着拖鞋,一步步的来到床沿边:“我今晚留下来,明日陪你吃完早饭再离开。” “好。”墨凌薇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不敢看他,轻点了一下头。 封少瑾牢牢的盯着她,双脚好似生了根,迟迟的不肯挪动一步,心里满是希冀,等着她主动开口留住自己。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墨凌薇依然垂着脑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任凭他如木桩一般杵在床沿边,好久都没有吭一声。 期盼如烟火一般刹那间燃起来,又一点一滴的消散了,封少瑾咬了咬牙,暗自叹息,不情不愿的开口:“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我......我去隔壁客房了。” 第1937章 他输不起也不想输 话虽如此说,可双脚好似长在了地上,没有挪动半寸,封少瑾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投下一道阴影,印在被褥上。 墨凌薇见他一动不动,脑袋垂的更低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如果要留下来,你会恨我吗?”封少瑾不甘心的问。 明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循规蹈矩,能违背世俗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来到云城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可他却贪心的认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不够的。 看着她,犹如看着镜花水月,这些短暂的温存和温暖都是虚幻的。 都是不属于他的,都是偷来的,全都是不真实的。 可哪怕这些东西是建立在欺骗和隐瞒上,封少瑾却依然渴望那一点点的温情。 只有这样,他才会告诫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大哥用性命换回他的命,临终之前,让他不要负了她,他肩上扛着封少卿留给他的重担,必须负起守护南方安宁的责任。 他抵抗着封家乃至整个云城势力的逼迫,如履薄冰,一步错便会满盘皆输。 他输不起,也不想输。 墨凌薇抬眸,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封少瑾咬紧了后牙槽,回避她澄澈的双眸,俯身替她掖好被角:“对不起,我唐突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客房了。” 他快步离去,身影如风一般出了卧房,消失在门口。 墨凌薇怔了怔,总觉得他似乎有心事,情绪太过低沉,压根就不像一个快要订婚的男人,周身没有丝毫的喜气。 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南方粮草不足,才导致他心事重重。 辗转反侧大半晚,墨凌薇才浅浅入眠。 跟往日相比,楼下很安静,整个别院里偶尔能听得到夜虫的叫声...... 第二日,墨凌薇打开门,就见封少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门口了,他双手撑着栏杆,背对着她的卧房门。 听到开门声,封少瑾转过身,笑了一下,淡漠的双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最近些时日,我可能要忙比较长一段时间,怕是要过好些日子不能来看你了。 你想去附近的教堂帮百姓医治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等过几日,顾维会过来,陪着你一同过去。” 但凡是她提出来的要求,能满足的他都一一满足。 “好。”墨凌薇体贴的开口:“你忙你的就好。” 吃完早饭,墨凌薇送他上车离开后,返回到卧房,将封少瑾带过来的厚厚一叠报纸一页页的翻过,查看南方云城的最新消息...... 几日后,顾维过来,亲自开车带着她去了教堂,帮着医治收容在诊所的病患。 墨凌薇赶过去的时候,恰巧有人受了重伤需要缝合,她急匆匆的拿着工具箱便开始给伤患处理伤口了。 伤患身材魁梧,一看便不像是普通人,身子骨也很结实,伤口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腹处。 墨凌薇剪开那人的衣衫,用红药水擦洗伤口,低声问:“被人用刀砍伤的?” 那人紧张的看了眼站在门边的顾维,点了点头:“是。” 惜字如金。 墨凌薇在他的伤口周围洒了麻醉粉末,低声问:“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第1938章 逸辰少爷这么快就要订婚了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响,最后,摇头:“没有了,麻烦大,大小姐。” 墨凌薇的手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口顾维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抿了唇,麻利的将伤口缝合好了,又开了药,叮嘱了休养需要注意的事项,去给别的人做手术了。 等到夜幕降临,墨凌薇才饿着肚子从诊所走出来,被顾维送回别院。 她满身疲惫的回了卧房,连东西都懒得吃,去耳房梳洗了一番,扑倒在床上睡着了...... 夜半时分被楼下拖动桌椅的声音吵醒,墨凌薇披了衣衫,燃了灯,靠在床头上,一页页继续翻看着没看完的报纸。 渐渐地,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又比对了一下每张报纸上的内容和日期,最终,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墨凌薇下楼吃饭,在餐厅里遇到了王嬷嬷。 她喊住王嬷嬷,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嬷嬷,这些钱您拿着,麻烦您帮我去弄些东西。” 王嬷嬷脚步一顿,三白眼翻了翻,堆着满脸的笑意,盯着桌上的钱:“有什么事墨大小姐直接吩咐一声便可,这些钱老奴可不能收。” 墨凌薇喝了几口稀粥:“既然王嬷嬷不肯收,我只能再找别的人办这件事了。 这几日,原本都是护卫在帮我收集云城的报纸,我只是觉得这点小事老是麻烦他们有些不好,别院里每隔几日便会有新鲜的蔬果运过来,到时候,直接让那些人带几份报纸过来便可。” 墨凌薇抬眸看向王嬷嬷:“嬷嬷,你是夫人那边派过来照顾我的人,这点事就没必要告知夫人了吧。” 王嬷嬷笑呵呵的将桌上的钱收进了口袋,“墨大小姐要报纸,过两日我就让人帮您带过来。” 出了餐厅,王嬷嬷掂了掂量碎银子的重量,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墨凌薇将半碗清粥吃完,眸底的光冷凝成细碎的冰。 两日后,几张沾了油渍的报纸摆放在到了餐桌上,墨凌薇看着上面的消息,眉心微微拧起来。 封家要和贺家联姻,这几张报纸的醒目版面都有提到,可偏偏封少瑾给她的一叠报纸以及护卫带给她的报纸里面,压根就没有看到半点关于联姻的消息。 墨凌薇将那几张报纸折叠好,扔进了废纸篓,又拿了些钱给王嬷嬷:“下次再帮我带几份报纸过来,劳烦嬷嬷了。” 有了第一次,王嬷嬷连假惺惺的客套都没有了,欢天喜地的一把抓了银子,塞到兜里面,“虽然这差事辛苦了些,但大小姐想要的东西老奴还是会不惜一切办法弄到的。” 墨凌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切如常。 隔几日,顾维便过来接她去教堂的诊所里帮着伤患做手术。 墨凌薇坐在后车座上,随口问:“听闻封家和贺家快要联姻了,逸辰少爷这么快就要订婚了吗?” 顾维闻言,吓的差点握不住方向盘,额头上冷汗都沁出来了。 他稳了稳心神,含糊的“嗯”了一声。 墨凌薇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顾维身上,没再吭声了。 到了别院,顾维打开车门,墨凌薇下了车,猝不及防的又问了一句:“你说,我该如何送礼呢?” 第1939章 本少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顾维不明所以:“少夫人要给谁送礼?” “当然是逸辰少爷。”墨凌薇的眸光如粼粼的水波,直视顾维黑白分明的双眸:“你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他要跟贺家的小姐订婚了吗?” 顾维瞬间反应过来,却又摸不透墨凌薇究竟知晓多少:“这个......卑职不太清楚,待我回去问问我们少爷。 少夫人是如何得知封家和贺家要联姻的消息的?” 墨凌薇扯了扯唇角,却并未回答顾维的话,转身往别院里去了。 顾维:“......” 完蛋了! 顾维开着车急匆匆的离开了。 督军府里。 封少瑾满是不耐的坐在厅堂上,听着封暮云和贺长青聊着两家的合作事宜。 贺静淑温柔乖巧的坐在封少瑾的对面,时不时的抬眸看他一眼,手指兴奋又不安的搅着丝帕。 贺长青道:“我们谈论的这些事,孩子们都不怎么感兴趣,空坐着也是无聊了些。” 正端了果盘过来的封夫人闻言,赶紧开口:“少瑾,静淑还不熟悉府里的地形,你带着她去后院转转吧。” 封少瑾双臂搁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着,一条长腿曲起,另一条长腿伸展开,一副不羁的模样。 耳朵仿佛聋了一般,纹丝不动。 场面有些尴尬了。 封夫人拧了下封少瑾,开始打圆场:“都是要订婚的人了,你们这辈的人不必遵守那些迂腐的礼节,快带着静淑去后院走走,两人说说话,多交流交流。” 封夫人压低了声音:“你父帅身体才刚好些,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封少瑾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径直往后院去了。 贺静淑跟在身后,追了上去:“少瑾,你不开心吗?” 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叫本少的名字,本少私底下已经跟你说过了,本少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贺静淑垂下脑袋:“可封家和贺家就快要订婚了啊。” “那是长辈定下的,并非我自愿。”封少瑾开口:“贺大小姐,你甘心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少夫人的名分终老吗?” 贺静淑脸上闪过一抹挣扎:“自古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无法违背我爹的意思,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均可,我不会反对你将那位女子纳为妾室的。” 她派人去明察暗探了一番,封少瑾将那位姓墨的大小姐藏得严严实实,没有探到丝毫的消息。 只能以退为进,将那女子安放到眼皮子底下才好搓瘪揉圆。 封少瑾正要开口,却听到了顾维的声音:“卑职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少爷。” 封夫人开口赶人:“天大的事,告知老爷便可,少瑾正忙着呢。” 封少瑾瞥了贺静淑一眼,迈开长腿,往前院去了。 顾维见状,顾不得封夫人的颜面,快步上前,对着封少瑾耳语了几句。 封少瑾神色大变,压低了嗓音问:“她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她还知道多少?” 顾维摇头:“卑职不是太清楚,也没有乱说......” 话没说完,封少瑾便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丢下一屋子的人,急匆匆的往外走。 封夫人追出去:“你去哪里?” 第1940章 跟她订婚的人不会是你吧 顾维看着头也不回的封少瑾,解围道:“营地出了些事,务必需要少爷亲自去一趟。” 封夫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冷冷的看着顾维,“你可别忘了,当初他死活不肯和贺家联姻,最后为何又不得不妥协了。 你最好是多劝劝他,惹急了他父帅,别说让墨家大小姐进门了,怕是他往后连墨家大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顾维低垂着脑袋,看似毕恭毕敬:“是,卑职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封夫人见顾维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顾念着屋里的贺家人,又不好发作,只能恨恨的瞪了顾维一眼。 顾维拱了拱手:“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封夫人的脸色难看到了何种程度,转身离开了。 文景园。 封少瑾急匆匆的赶过来,将守在门口的护卫盘问了一番,大步进了厅堂。 天色已晚,墨凌薇已经上楼去了。 封少瑾周身仿佛凝着寒冰,眸色阴沉沉冷飕飕的环顾了一圈,从所有佣人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王嬷嬷身上:“你们谁跟少夫人说过什么?” 王嬷嬷被封少瑾死死的盯着,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赶紧摇头,哆哆嗦嗦的开口:“没,没说什么。” 封少瑾冷哼了一声,警告道:“最好什么都没说,但凡被我知晓了,你们的舌头也不用留着了。” 吓的这些佣人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觉得舌根都疼起来了。 封少瑾抬脚大步往楼上走去,推开门,便看到墨凌薇披着一条披风,站在窗口,吹着凉风。 他三两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这几日变了天气,夜晚有些凉,可不要被风吹病了。” 墨凌薇转过头看向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很忙,不会过来的吗?” 封少瑾勾了勾唇角,指腹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听闻你今日又去了教堂,做了好几台手术,一定很累吧?” “还好,今天的伤患都是小手术。”墨凌薇直直的盯着他。 封少瑾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听闻封家和贺家要联姻了,是真的吗?”墨凌薇问:“跟贺大小姐订婚的人,不会是你吧?” 封少瑾斩钉截铁的开口:“当然不是。” 似乎怕她不信,又加重了语气:“这件事还没有对外宣布,外界都在揣测这件事,我们封家有两位少爷,贺家有两位小姐。 逸辰似乎并不中意贺家的二小姐。” 他的话似是而非,故意将墨凌薇思考的方向带偏了,让她误以为是封逸辰要跟贺家的二小姐订亲,而报刊的人却不知晓详情,搞错了贺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身份。 墨凌薇暗自松了一口气。 封少瑾试探的问:“是不是这里的嬷嬷跟你说了什么?你是如何得知封家和贺家要联姻的消息的?” 她每日收到的报纸,上面刊登的信息都是命人筛选拼接后才交到她的手里。 护卫是他的人,不可能泄露这些信息,唯一的可能,便是封夫人安排过来的这些佣人对她说了什么。 墨凌薇转移话题:“我想给哥哥写封信,告知他我来了这里......” 第1941章 务必不能让墨凌渊知晓凌薇在云城 “好,顺便再给徐嬷嬷她们也写几封信,告知她们你的近况。”封少瑾拿了薄毯披在她的身上,“等忙完这几日,我亲自过来送你去教堂。” 墨凌薇回到桌边,铺开信纸,拿起笔抵着额头:“我哥哥和嫂嫂成亲也有段时日了,不知过的如何了。” “你想知道的话,我明日派人去北方替你打探打探消息。”封少瑾在她身侧坐下。 墨凌薇的笔尖顿了一下,满腔的疑问在心里如酒一般发酵着,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既然都想着要派人去锦城打探消息了,为何不直接跟哥哥提亲,告知自己已经在云城的消息? 就算此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不是谈婚论嫁的时机,为何封家和贺家依然能够联姻? 既如此,封家的大少爷也可以娶亲啊,自古长幼有序,非特殊情况,没有封逸辰成亲而封少瑾依然孑然一身的道理。 更何况,哥哥墨凌渊并非古板的人,就算父帅不答应这门婚事,只要她跟哥哥好好说,哥哥便可以替她做主。 封少瑾察觉到她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没事。”墨凌薇淡淡的笑了一下,笑意如浮光掠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哥哥开口,我未经长辈同意,便擅自跟着你来了这里,但愿哥哥不要怪我。” 封少瑾自然清楚她话里的意思,长臂伸过去,将她搂抱在怀里:“等我忙完这些日子,便亲自跟你哥哥解释这件事。 你不要担心,我会一力承担的。” 封少瑾实在是太忙,并未像上次一样留宿这里,待墨凌薇写完信,便拿着那两封牛皮纸袋离开了。 上了车,顾维启动车子。 封少瑾问:“还有何事?” “您就这么从督军府离开之后,贺长青脸上无光,合作事宜谈崩了,督军发了很大的脾气,差点又气病了,逸辰少爷已经赶回府医治督军的身体了。 下半年粮草的问题,怕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了。”顾维恨恨的咬牙:“但凡少卿少爷还在,督军身体还好,您已经立足了云城,贺长青这个老狐狸哪敢如此嚣张。” 分明是用急需要用的粮草逼着封少瑾就范。 上一次东洋人压境,关键时刻,贺长青逼着封家和贺家联姻。 少爷不肯答应,被督军关了好长一段时日,封夫人用墨大小姐来威胁少爷,少爷才不得不松口同意了。 如今,贺家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将贺家的大小姐嫁入督军府了。 这订婚虽然是个仪式,但跟成亲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再想要退婚便寻不到丝毫理由了,而贺家便会和封家的荣辱彻底的绑到了一条船上。 提到封少卿,封少瑾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默了默,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顾维:“这是凌薇写给墨凌渊和徐嬷嬷的信,你找人模仿一下她的字迹,将信的内容修改一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务必不能让墨凌渊知晓凌薇在云城。” “是。”顾维将信收好。 “墨凌渊这人城府太深,极其警觉,切不可暴露蛛丝马迹了。”封少瑾又叮嘱了一遍。 “卑职知晓了。”顾维道:“您那里还有少夫人誊抄书卷的墨宝,我让人将需要的字迹都拓印下来......” 第1942章 本少知晓你的心思 封少瑾揉着额角,闭了眼靠在座椅上,眉心微微拢着,愁绪满腹。 路遇岔道口,顾维拿不定主意:“少爷,是回您的住处还是督军府?” “督军府。”封少瑾淡声道:“去看看父帅的身体如何了。” 一路沉默,顾维忍不住问:“少爷,您打算一直这么瞒着大小姐吗?要是瞒不住了......” “能瞒多久便是多久,直到瞒不住的那一天。”封少瑾低声喃喃:“要是她知晓封家要跟贺家订婚的那个人是我,是绝对不会继续留在我身边的。” “护卫守口如瓶,卑职也不知道少夫人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每次带着少夫人去教堂,里面的伤患也早已被叮嘱过,没人敢多说一句。 报纸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封家和贺家联姻的消息,卑职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唯一有问题的,怕是夫人安排进别院的那几个老婆子了...... 可量那些人也不敢对着少夫人瞎嚼舌根。” 顾维偏头看了封少瑾一眼:“少爷,不如等过几日,卑职寻些靠谱的妇人回来,将这些人替换掉?” 封少瑾睁开双眸,盯了顾维一眼:“你对凌薇倒是上心。” 顾维吓得手足无措,将油门当成了刹车,车子猛地提速往前冲去。 幸好夜晚没有行人,封少瑾及时的抓住了方向盘,车子才没有撞上路边的大树。 顾维稳了稳心神,待车速正常后,语无伦次的开口:“少爷,我,卑职只是不希望少爷太过烦忧,想要替少爷将少夫人留在身边而已。” “嗯,本少知道了。”封少瑾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骨:“多一个人保护她总比那些时时刻刻想着要害她的人好得多。 本少知晓你的心思,你不必慌张。” 顾维:“......” 有的人,可远观不可亵玩。 有的人,可仰望不可高攀。 可只要能远远的看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车子在督军府的缠枝铁大门口停下。 封少瑾看着依然灯火通明的厅堂,推开车门下了车。 不出所料,封夫人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坐在藤椅里,正等着他回来。 封少瑾跨进厅堂,还未站稳,就听到了封夫人的斥责声:“你还知道回来?你是不是要把你父帅气死才甘心?在你眼里,一个女人难道比封家祖祖辈辈积累起来的家业还要重要? 又不是要拆散你和她,只是让你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而已,你何故要如此排斥? 但凡墨家大小姐是个愿意替你着想的,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你。 你要不是封家的少爷,你以为她愿意跟你在一起? 就算她愿意,墨家会同意将人嫁给你吗? 少瑾,你认清楚如今的局势,没有了封家的权势给你做后盾,你在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最后一句话如重拳一般,直接砸到了封少瑾的心上。 自古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接替了哥哥手里的权势,便要担当起应得的责任。 他不能抛下封家的一切一走了之,一旦封家倒下,他便是整个南方的千古罪人,会遗臭万年,墨家人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封少瑾好似被架上了刑台,进退维谷。 第1943章 你有什么底气跟墨家要人 封少瑾没吭声,径直上了楼,推开主卧的大门。 封逸辰正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见封少瑾进来,懒懒散散的瞥了他一眼,拖了张椅子放在床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封少瑾走到床沿边,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封暮云,低声问:“父帅身体如何了?” “暂时还死不了。”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有我在,还勉勉强强能被你气个三四次。” 封暮云睁开眼,将脸转到一边,冷冷道:“你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 封少瑾:“......” 见封少瑾没吭声,封暮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躺在床上,深吸了几口气,平息着心里的怒火,盯着封少瑾:“你可以不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可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封少瑾:“......” 他当然知晓,只是懒得去想这些事而已。 “如今粮草储备不足,东洋人压境,如若不拉拢贺家,就算贺家没有投靠东洋人,我们封家也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封暮云捂着胸口,连连咳嗽着:“这一旦打起仗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了足够的粮草支撑,先乱起来的便是我们自己。 封家没落了不要紧,苦的是这南方的百姓。 你哥哥心胸宽广仁厚,如果他在世,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没了封家,就算你向墨家提亲,想要迎娶墨家的大小姐,你有什么底气跟墨家要人? 你可知道,锦城的墨督军中意的女婿是什么样子?” 封少瑾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捏住了,连呼吸都突然窒住了。 “墨督军看中的,是北方锦城宫家的大公子宫曜,不出意外,宫大公子可是将来要接管总统之位的人选。”封暮云的呼吸又沉又重,语气里透着恨铁不成钢:“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墨家大小姐中意你又如何? 难不成她能执拗到违背墨督军的意愿?好好的总统夫人不当,跟你亡命天涯? 就算她愿意跟你亡命天涯,你愿意一辈子顶着千古罪人的骂名带着她隐姓埋名?你甘心吗?” 封少瑾:“......” 自然是不甘心的,如若如此,他既然连起码的安稳都不能带给她,没用到如此地步,又有何种颜面跟她在一起。 那些欣赏和爱慕,虽然刻骨铭心,可在日复一日的琐碎消磨中只会慢慢淡去直至消失。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封暮云长长的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少瑾,你不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冲昏头了。” “这就是父帅给我的忠告吗?”封少瑾声线冷硬,“当初父帅又何曾不是被今日您丝毫不放在眼里的虚无缥缈的感情冲昏了头,才执意娶了我娘亲。” 封暮云:“你......”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父帅开始后悔了不成?”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暗伤,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知晓对方的伤痛,揭发出来便越是不留情面。 封暮云被封少瑾踩到了痛处,咳得越发厉害了,他捂着胸口,大呵道:“住口,为父从未后悔过,你娘亲那么好的女子,只可惜......” 第1944章 别把封少瑾逼急了 封逸辰见封少瑾将娘亲都搬出来了,又见封暮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无法再置身事外了,过来拍着封暮云的后背,“你是嫌父帅活的时间太长了,故意来气死他的吧? 就不能少说几句吗?父帅掏心置腹的跟你说这些,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领情?” 封少瑾看着封暮云咳成酱色的面孔,站起身:“粮草的事,我会想办法,再给我些时间,还请父帅放心,我绝不会让封家的家业毁于一旦,也不会让大哥死不瞑目。”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出了卧房。 封逸辰:“......” 封暮云:“......” 封暮云连咳嗽都止住了。 看着晃动的木门,待脚步声消失在楼下,封逸辰给封暮云又喂了几口药,不解的问:“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他愿意和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 封暮云摇了摇头,虚弱的靠躺在枕头上,沉沉的叹了口气:“我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好的了,只要您不悲恸过度。”封逸辰握着药瓶:“有我在,会保您多活几年的。” 封暮云红了眼眶:“但凡少卿还在,封家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还要看贺家人的脸色,如果我这身子骨还中用......” “您要是不想如此,就快点好起来。”封逸辰嗓音微冷:“哥的性子一向执拗倔强,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这些人敢蹬鼻子上脸把他逼急了,还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我们封家的大公子确实没了,但不代表着我们封家男人都死光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事态发展的大局还是需要好好把控一番,过几日,待我打探到墨大小姐的住处,去看看她。” ...... 封少瑾出了督军府,上车之前,转头看向那栋灯火辉煌的府邸,如今只剩下生疏和遥远,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亲切感。 他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戴着沉重的枷锁,活的好似一个罪人,必须将封家的责任抗在肩头,否则便是不忠不孝。 他兑现不了自己的诺言,无法光明正大的迎娶心爱的女子,他不仁不义。 只要牢牢的握住了权势,才不会受人摆布,才能迎娶墨凌薇,可如今想要抓住权势便只能暂时舍弃她。 没有了权势,他无法成为墨家满意的人选,无法跟宫家的大公子相抗衡,有了权势,他背叛过她,再想要跟她在一起,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墨家不同于小门小户,是绝对不允许墨凌薇屈居妾室的,墨家的长辈只会将她尽快许配给宫家。 ...... 第二日,墨凌薇如以往一般下楼,王嬷嬷献宝一般的将几分报纸递给墨凌薇:“这上面还有我们贺家双姝云城第一名媛的画像呢,墨大小姐快瞧瞧。” 王嬷嬷不识字,只当是报社为了讨好贺家,又吹捧贺家两位小姐了,特意将贺家两位小姐的照片刊登在了报纸的封面上。 墨凌薇点了点桌面,王嬷嬷便知趣的将报纸放在墨凌薇的左手边了。 墨凌薇喝了一口咖啡,视线无意中往报纸上瞟过去,落在黑体字加粗的标题上,整个人呆住了...... 第1945章 封家的待客之道如此穷酸 王嬷嬷打量着墨凌薇的面色,不明所以,试探的问:“墨大小姐,你怎么了?这报纸上写了什么吗?” 原来王嬷嬷是因为不识字,才将这份报纸交到自己手上的。 如果王嬷嬷识字,不知道这份报纸还会不会出现。 墨凌薇僵硬的抬头,眸光幽深的看向王嬷嬷,淡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份报刊好特殊,竟能拿到你们云城第一名媛的照片。” 她放下碗,将另外几分报纸随意的翻了翻,问:“嬷嬷,你是从封家出来的,可知封家的逸辰少爷跟别的女子可有婚约?” 王嬷嬷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长幼有序,我们逸辰少爷是个洒脱的性子,还未曾听闻有中意的女子,更何况,督军身体抱恙,还需要逸辰少爷医治,哪有精力议亲。” 墨凌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胃里一阵阵翻涌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想要吞咽又吞咽不下去。 她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揪扯着,将看过的报纸撕的粉碎,扔进了纸篓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木然的往外走。 王嬷嬷纳闷的问:“墨大小姐,我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墨凌薇嗓音寡淡,“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少瑾在的时候,你唤我少夫人,衣食住行上上心的不得了,少瑾一走,你便唤我墨大小姐。 想必,封夫人压根就不待见我吧?” 王嬷嬷嚷嚷起来:“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奴对您可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这话要是传到少爷耳朵里,老奴的小命可都保不住了。” 墨凌薇转身,扫了眼桌上摆放着的稀粥和咸菜,冷然一笑:“本小姐就不信,你们封家的待客之道会如此穷酸。” 王嬷嬷:“......” 这番话说出来,不可为不苛刻,不仅将王嬷嬷痛斥了一番,还打了封夫人的脸。 王嬷嬷气的半死,可想到封少瑾的警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将墨凌薇低咒了几百遍。 回了卧房,墨凌薇将护卫交给她的报纸仔细的翻了一遍,研了墨,铺开信纸,给哥哥墨凌渊和徐嬷嬷写信。 写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搁了笔,换了身出行的衣衫,拧着自己的医药箱,下楼,往院门口走。 护卫如往日一般拦住她:“少夫人,您要去哪里?” “屋子里闷得慌,想去最近的药店买点药。”墨凌薇看着护卫为难的神色:“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便护送我过去,或者跟着我。 还是你们少爷叮嘱过,不许我离开这栋别院半步?” 护卫:“......” 护卫吓死了:“这,这,少夫人,少爷并未如此说过,但卑职们也做不得主,万一出去了有个三长两短,卑职们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请少夫人体谅。 这样吧,少夫人想要什么药膏,开个单子出来,卑职命人去买了给您送来。” “不必了。”墨凌薇转身往回走。 她只是想要试探一番而已,却没料到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悲。 她待在这里,接触不到外面的丁点信息,跟被囚禁没有丝毫区别...... 第1946章 真当自己是封家的少夫人了 夜半时分,墨凌薇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披了衣衫,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借着漏进来的月光,打开卧房的门,下了楼,往餐厅走去。 几个嬷嬷围坐在一起,跟以往一样,磕着瓜子,只是气氛好似有些不同,王嬷嬷的嗓音压的很低,却多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愤愤然: “现在是什么世道?有白米粥和咸菜当早饭就不错了,该有多少人家,连野菜粥都没有的吃,竟然嫌弃我们封家穷酸。” “要我说,这女人啊,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知道从哪个门户里钻出来的,还如此的挑三拣四,以为我们唤她一声少夫人或者大小姐,就真当自己是封家的少夫人和大小姐了? 要不是看在少爷的份上,就凭她,也配咱们伺候?” “王姐姐,您也别气了,反正这些话也让人带去转告给夫人了,夫人知晓她的脾气,怕是越发不会让她进门了,未来的少夫人估计也容不下她。 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就算成了少爷的妾室,有贺家大小姐在上头,也不会有人将她当一回事......” “话说这贺家大小姐跟我们少爷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我还听说,封家连祖祖辈辈传下来给未来儿媳妇的玉镯都已经戴到贺大小姐的手腕上了,还是夫人上次在府里开茶会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给贺大小姐戴上去的呢,这嫁衣什么都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了,就差挑个好日子定下来了。” “少爷这几日都没有来,大概是陪着贺大小姐在挑饰品吧,贺家可是封家的助力,有了权势,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我们这里的这位,除了脸蛋好看一点,哪一点比得过贺大小姐?” “也是,我让送菜过来的小伙子打听过了,这整个云城的大家族里,就没有听说过有姓墨的,就连整个南方,似乎都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姓氏的富贵家族。 论家世,比不过贺家。 论才华,我们未来的少夫人可是留过洋,会一口流利的西洋语,还帮着贺家打理生意,真正是知书达礼才貌双全啊。” “这墨小姐嘛,除了容貌真的好,我还听说她是个大夫,这年头,这种活可都是男人做的,哪个规矩的人家会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去做这种活? 这世道,病人伤患可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啧啧......” “男女授受不亲,这可是连起码的男女之别都不懂了,哎,真是有伤风化啊......” “大概是有娘生没娘养吧,但凡是有点教养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会心甘情愿当少爷的外室?呸!连个妾室都算不上,什么东西!” ...... 墨凌薇站在门外的阴影里,默默的将这些不留口德的佣人的话听到耳朵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冷,她全身发着抖,寒意从脚后跟升腾而起,四肢冰凉......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腔热血的来到封少瑾的身边,得到的竟是这个结果。 挖苦,讽刺,嘲弄,甚至践踏! 但凡她孤身一人,倒也不惧这些流言蜚语了,偏偏她是墨家的大小姐。 她败坏了墨家的声誉,丢尽了墨家的脸面,还害的已经过世的娘亲被人辱骂。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947章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墨凌薇手里的琉璃水杯掉落在地上,黑暗里,发出破碎的声响。 “谁?”王嬷嬷机警的拉开门,借着豆油灯的火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墨凌薇,瞬间慌了,支支吾吾的开口:“我们,我们......” 墨凌薇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往外走。 王嬷嬷伸手就要去抓墨凌薇:“墨大小姐,你......” 墨凌薇侧身避开,一把推开王嬷嬷,冷声道:“滚开,不要弄脏了本小姐的衣服。” 她快步出了厅堂,往院门外走去,护卫见她身后追了一群佣人,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了:“少夫人,这......” “我要见封少瑾。” “这,少爷他......” “他不在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带我去见他......” 护卫:“......” 护卫只得好声好气的劝哄:“少夫人,这都三更半夜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有什么事也不要急于一时,等明日天亮了再说好不好?” 墨凌薇:“......”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身体里沸腾着,气的快要爆炸了,怎么可能等得到天亮。 正僵持着,一辆汽车在院门口停下来。 封逸辰才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要闯出去的墨凌薇。 护卫不敢拦她,只能死死的关着缠枝铁大门,不让她出去。 见封逸辰来了,护卫好似见到了救星,赶紧道:“逸辰少爷,这......” 封逸辰对着护卫摆摆手,示意护卫将门打开,大步进了院内,站在墨凌薇面前:“墨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白日里解决,何必在这个时候为难守着的护卫?” 墨凌薇仰头看着他,粼粼如湖面的眸子里满是自嘲:“想当初在观澜院,逸辰少爷开口闭口叫我二嫂,好话说尽,不惜自降身份,毫无保留的传授本小姐医术。 如今再见,物是人非,没想到竟生疏到这种地步。 敢问逸辰少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封逸辰:“......” 是呀,她做错了什么,她甚至都不清楚封少卿的心思,封少卿和封少瑾的命还是她无意中救回来的。 如此苛责她,似乎太过了。 封逸辰抬脚往厅堂里走:“回屋里谈吧,外面露水重。” 墨凌薇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跟在封逸辰的身后:“深更半夜,逸辰少爷过来我的别院,难道就不怕被人传出什么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污了封家少爷的名声可不好。” 封逸辰听她夹枪带棒的言语,那双桃花眼的双眸从她身后的几位嬷嬷们身上一一扫过,多多少少也猜测到了一些。 这些老家伙都是封夫人安排的人,不知道嚼了什么舌根,竟然惹得一向少言少语情绪稳定淡漠的墨凌薇发这么大的火。 封逸辰顿了顿,开口:“本少要是在意这些,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过来找你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墨凌薇冷笑一声:“封家可真是好教养,教出来的少爷三更半夜闯进女子的别院,教出来的佣人骂客人有娘生没娘养...... 既然封家人如此容不下我,本小姐又何必留在这里。 封少瑾早已经有了婚配之人,跟贺家大小姐门当户对,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将我骗到云城囚禁于此?” 第1948章 你给我们封家留一条活路 “骗你?”封逸辰满是不可置信:“我哥骗你过来的?你都知道了?” 墨凌薇:“......” 尽管已经知晓了真相,可被封逸辰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认这些事,墨凌薇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她咬着唇,转身往厅堂走。 封逸辰冷眼扫过跪在地上的嬷嬷,王嬷嬷哆哆嗦嗦的解释:“逸辰少爷,不是墨大小姐说的那样,我们是被冤枉的,大小姐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本少心里一清二楚。”封逸辰迈开长腿:“好好跪着,等我哥过来。” 他追到厅堂时,墨凌薇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背对着他站着,嗓音空空冷冷,毫无温度:“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何?” “想跟你谈谈,希望你给我们封家留一条活路。”封逸辰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么说对你不是很公平,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来找你。” 墨凌薇转过身,在他对面坐下:“我被少瑾接回云城,至今没有进过封家的大门,甚至连祭拜封家的逝者的资格都没有,不知何德何能断了你们封家人的活路,还请逸辰少爷详细的指点迷津,本小姐洗耳恭听。” 封逸辰:“......” “我哥对你的感情,你是知晓的。” “哼!” “原本我父帅一直中意的接替封家少帅的人选是二哥,二哥为了你,才放弃了少帅之位,让大哥接管,可大哥突遭不测......” 封逸辰喉头哽塞,顿了顿,又道:“贺家和封家本就早有婚约,大哥突然离世,我父帅悲痛欲绝,身体突然垮了,我哥不得不顶替大哥的位置,扛起我们封家的责任......” “所以,就连跟你大哥有婚约的贺家大小姐,也要一并接管过来?” “凌薇,我知道你心里不忿,可封家不能没有贺家的扶持,如今粮草短缺,东洋人在南方边境挑起事端,一旦我们封家和贺家决裂,封家便会陷入困境,到时候,遭殃的是整个南方的百姓......” “所以,你是来劝我退出,离开封少瑾的?”局势如何,墨凌薇已经通过报纸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自然是知晓的。 “不。”封逸辰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我哥对你情深义重,一直不肯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 “那你为何不去劝他以大局为重?家国天下,本就是你们男人应该抉择的。”墨凌薇又问:“难不成你过来,是想让我劝封少瑾迎娶贺大小姐? 逸辰少爷,我墨凌薇虽然大度,但还未曾大度到这个份上,你死了这份心吧。” 她能容许男人为了家国天下弃她而去,却绝不会圣母到将自己喜欢的男人拱手让人。 但凡封少瑾选了她,她必定倾其所有,不离不弃,与他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一旦封少瑾离开她,她会跟他好合好散,两两相忘,各不相干。 “不是。“封逸辰犹豫了片刻,“只要你愿意成为我哥的妾室,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封逸辰见墨凌薇脸色大变,赶紧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时机成熟,我哥定会扶正你的,如此一来,无论是我哥还是封家,都会感激你,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的。 贺家的脸面上也会好过些,不至于太过难堪,如此一来......” 第1949章 送我回锦城 “如此一来,贺家脸上有光,你们封家困境也迎刃而解了,只有我墨家颜面无存,到时候,本小姐会被所有人唾弃,说我堂堂的墨家大小姐不做,自甘下贱去做别人的妾室。 封逸辰,你将我墨家置于何地? 你考虑过我父帅和我哥哥的感受吗? 本小姐凭什么要如此委曲求全?早知如此,你们封家为何要同意封少瑾接我回云城?” 墨凌薇的嗓音里仿佛淬了冰,一字一句如利刃般吐出来,刺的封逸辰哑口无言。 墨凌薇冷眼凝着他,“就算你们动用权势,掩盖本小姐和墨家的干系,可你们有替我未来的孩子想过吗?别说男人本就情意浅薄,就算封少瑾待我如初,我的孩子这辈子都只是庶子庶女的身份。 或者,到时候,你们封家人会更加得寸进尺的劝慰我,既然都甘愿屈居妾室的身份了,干脆再牺牲一些,这辈子索性连生儿育女的念头也断了算了,反正封少瑾有子嗣,反正你们封家有人传宗接代......” “墨大小姐,我们封家不可能如此对你......”封逸辰见墨凌薇将封家描述的如此刻薄,有些不好受了。 “是吗?”墨凌薇冷冷一笑,笑意如凌霜花一般盛开:“封少瑾对我道尽甜言蜜语,说这辈子不可能负我,如今呢? 还不是要娶贺家的大小姐了? 如若不是逸辰少爷深夜到访,我压根就不能确定这件事,前几日我分明还问过他,跟贺家联姻的人是不是他,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不如逸辰少爷去问问封少瑾,本小姐也想知晓,这联姻之人,究竟是封家的哪位少爷......” 封逸辰:“......” 坏了坏了。 封逸辰听墨凌薇如此一说,暗自叫苦。 事到如今,迫在眉睫,倒是没料到封少瑾竟还瞒着墨凌薇,甚至用了如此蹩脚的理由。 要不是墨凌薇足够信任封少瑾,如今封家和贺家这种情形,以墨凌薇的性子,怕是不会独自跟着封少瑾来云城。 封逸辰斟酌着开口:“我原本以为,墨大小姐知晓这件事,只是不愿我哥娶贺家的大小姐才导致......” “男未婚女未嫁,我和封少瑾一没见过长辈,二没私定终身,我有什么资格左右他的决定,逸辰少爷也太抬举本小姐了。 但凡本小姐在封少瑾心中有如此重的地位,也犯不着被人安置在这里,受封夫人指派过来的佣人嘲笑讥讽了......”墨凌薇只觉得一腔怒意无处发泄。 偏偏又是个文文静静的性子,温柔刻在了骨子里,做不出摔杯子盘子的撒泼之举。 只能将情绪闷在心里,憋的心口绞痛,难受至极。 封逸辰:“......” 封逸辰压根就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超出他的意料。 平日里只见墨凌薇性子温和,少言寡语,不多说话,却没想到一旦多说几句,竟也伶牙俐齿,夹枪带棒,咄咄逼人。 一句接一句怼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正当封逸辰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墨凌薇猛地站了起来,“既然本小姐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该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麻烦逸辰少爷帮我一件事。” “你说!” “送我回锦城!” 第1950章 这女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封逸辰愣住了,“这......” 他可不敢作这个主,万一封少瑾追究起来,索性丢了云城的烂摊子不管,追着墨凌薇到锦城去了可怎么办? 但凡他撑得起封家,封少瑾也不可能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墨凌薇逼近封逸辰:“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封逸辰抓了抓脑袋:“我倒是想送你离开,可万一我哥追究起来......” “追究起来又如何?我哥哥是绝对不会让他去锦城的,就算他混进了锦城,也带不走我,正好绝了他的心思,成全你们封家......”墨凌薇语气嘲讽:“逸辰少爷前怕狼后怕虎,果真不是能担当大任的料。” 封逸辰:“......” 女人刻薄起来,嘴巴比砒霜还毒。 封逸辰也憋屈的要死,“你容我想想,这件事还需......” 正说着,护卫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了:“贺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少爷说了,您......” 厅堂里正对峙的两人听到贺大小姐这个称呼,脸色微变。 封逸辰暗自咒骂:“该死的,这女人这个时候过来凑什么热闹,还嫌封家不够乱吗?” 墨凌薇抬眸看了看窗外,天空浮出鱼肚白,晨曦破晓。 天已经亮了。 贺静淑带着人闯进别院的时候,没料到封逸辰也在厅堂,她诧异的扬了扬描的细细长长的眉,和封逸辰打招呼:“逸辰少爷也在啊? 这天色还没大亮呢,逸辰少爷怕是整晚都在这里吧?不知少瑾可知晓?”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女子身上,跟照片上相比,贺家俩姐妹更时尚漂亮一些,一举一动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两人穿着粉红和粉蓝的洋装,墨发精心卷烫过,全部扎起来,垂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妆容精致,明眸皓齿,身材娇小,比她矮差不多半个头,眉眼灵动,透着活泼。 一看就知道是一帆风顺长大的天之娇女。 封逸辰本打算对这两人态度和缓一些,毕竟封贺两家都快成为亲家了,可听到贺静淑满口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话,心里登时来气了。 “贺大小姐趁着天还没大亮就带着这么多的人闯进别院,又是为何?” “听闻少瑾从国外带了一名女子回云城,一直安顿在别院里,久未露面,我便过来瞧瞧,好歹本小姐也算是少瑾未过门的妻子。 自古以来,男子多三妻四妾,本小姐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不能容人的女子。 夫人怕唐突了我,我便过来,亲自做主,准许少瑾纳墨大小姐为妾,从此往后,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以姐妹相称,岂不挺好?” 贺静淑朝着墨凌薇一步步的走近,待看清墨凌薇的模样时,整个人怔了一下。 她自问模样不俗,可站在墨凌薇的面前,却依然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真没想到,封少瑾如此人物,喜欢的竟是这种清水出芙蓉般的女子。 墨凌薇一身素色旗袍,将较好的身段勾勒的窈窕有致,腰腹处比例惊人,不盈一握,越发显得她身形高挑,纤瘦玲珑。 她静静的站在厅堂里,犹如一株幽兰花,脂粉未施,墨发披在身后,随意的垂落下来,面对贺静淑的挑衅,只是抿着唇不说话,毫无怯意的直视着贺静淑的目光。 第1951章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封逸辰夹在两个女人之间,隐隐约约闻到了绞着的视线里的火药味。 他头疼。 女人真麻烦,他对这些事情可没有经验。 再说了,他一向都是个怜香惜玉的,一个墨凌薇就已经怼的他哑口无言了,又添了贺家两位小姐,他越发对付不了了。 好好呆在府里不好吗,为何要自讨苦吃跑到这里来? 封逸辰悔的肠子都青了。 原本是为了瞒着封少瑾,偷偷摸摸来这里的。 这么闹下去,不出几个时辰,封少瑾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会弃之不顾,匆匆赶过来的。 封逸辰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贺静淑打量够了,笑吟吟的看着墨凌薇的眼睛:“不知墨大小姐以为如何?” 墨凌薇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口吻淡漠,“不如何,我与你并不相识,也非亲非故,姐妹相称这种虚伪的客套,就免了吧。” 贺静淑:“你......” 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看在封夫人的份上,你以为本小姐会屈尊降贵来这里见你。 贺静淑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倒是没料到墨凌薇会如此犀利,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正准备发脾气,却被身后站着的贺静娴一把拉住了。 贺静娴上下打量着墨凌薇,“如此说来,墨大小姐是瞧不上我姐姐了?” 如果墨凌薇真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这顶帽子扣下来,就算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可墨凌薇本就是个矜持骄傲的,只是轻哼了一声,连搭理都没搭理贺静娴。 封逸辰看在眼里,寻了张椅子在桌边坐下,手掌撑着额头,打算当鸵鸟。 本想一走了之,但又怕贺家两小姐带的人太多,欺负了墨凌薇,只能硬着头皮杵在这里,坐观上壁。 贺静娴见墨凌薇压根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也窝火了:“墨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好心好意过来拜访,想要接纳你,你竟如此无礼? 敢问墨大小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墨凌薇本来就烦躁,听贺家两姐妹在这里胡搅蛮缠,越发火大了:“从头至尾,本小姐就没有说过这些话,贺小姐如此揣度,只是你们心里所思所想而已,与我何干? 还有,本小姐从未想过要成为封少瑾的妾室,这天色还没大亮,你们便带着如此多的人闯进别院里,何来拜访之说?” 贺静淑:“......” 贺静娴:“......” 贺静淑恨不得冲上去,甩墨凌薇两个耳刮子。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要不是封逸辰在这里,她撕了墨凌薇的心都有。 不知道封少瑾究竟宠她到何种程度了,这女人竟然无法无天到连妾室都不肯做,难不成还想嫁给封少瑾为结发妻子不成? 贺静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年前在画舫和客栈里看到的一幕,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难不成,封少瑾当时抱着的女子,就是墨凌薇? 如果真是墨凌薇...... 如果真是...... 贺静淑脑子里嗡嗡作响起来,那种趾高气昂的气势如火焰一般一下子熄灭了,突然之间变得毫无底气...... 封少瑾迟迟不肯确定婚期,不愿跟她订婚,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第1952章 都在等着他大发雷霆 墨凌薇极少生气,生起气来也不是好惹的,她指着门外,“这里不欢迎你们,都出去吧。” 封逸辰见贺家俩姐妹颜面挂不住了,试图和缓气氛:“墨大小姐,你不要......” “包括你。”墨凌薇冷眸凝着他,“滚出去!” 封逸辰:“......” 一个“滚”字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抖了抖,封家的逸辰少爷从小被封家宠大,无法无天,虽然看似整日嬉皮笑脸,何曾被人甩过脸色? 这墨家大小姐,怕是活腻了,竟敢对着逸辰少爷发脾气。 别说是封家的妾室了,就算是封家的少夫人也是不敢对逸辰少爷如此无礼的。 贺静淑暗自高兴,心想,这墨凌薇不知天高地厚把封逸辰得罪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诺大的厅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墨凌薇,似乎都在等着封逸辰大发雷霆。 却没料到,一群人等了半响,也没见封逸辰有动静。 甚至,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封逸辰不仅没生气,反倒放缓了语气,轻声细语的开口:“有话好好说,不要发脾气,万一被我哥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就这么过来找你是我不对......” 贺静淑:“......” 贺静娴:“......” 贺静淑越听越愤怒,气的眼眶都红了,她才是封家指定的少夫人,封逸辰平日里见了她倒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说得好听点叫礼貌,说的不好听点叫疏离客套。 何曾如此温温和和的与她说过话,封逸辰和墨凌薇这两人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这封逸辰必定从一开始就知晓墨凌薇的存在了。 封逸辰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一眼便瞧出了贺家姐妹心里的不忿。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腹诽:才对墨大小姐说几句宽慰的话而已,你们心里的就如此不爽快了,要是你们知晓墨大小姐当初是本少爷帮着封少瑾才追到手的,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而亡。 要是你们看到封少瑾对墨大小姐那有异性没人性的态度,不知你们会不会知难而退,不战而屈,明智的及时抽身不淌这趟浑水。 话没落音,院门口便传来了震破鼓膜的汽笛声。 护卫的嗓音殷勤而无措:“少爷,您来了真是太好了,少夫人她......” 封少瑾大步往里走,冰冷的视线从另一辆汽车上扫过,嗓音如淬了冰:“逸辰少爷是什么时候到的?” “寅时便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贺家两位小姐带着佣人也到了,卑职想要拦着却没拦住......”护卫苦着脸,好歹贺家的大小姐是封家未来的少夫人,他也不敢硬拦。 封少瑾脚步不停,“从此刻起,你不必在这里当值了,滚!” 护卫:“......” 护卫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顾维顿住脚步,提点道:“既然少爷把你安排在这里值守,你究竟是少爷的人还是贺大小姐的人?应该听命于谁? 回你原来的位置好好考虑清楚。” 封少瑾看着院子中央跪了一长排的嬷嬷,又看到堵在大门口的贺家佣人,眸底寒意四射,神色越发不好了,三步并作两步,脚步生风了一般,身形如影动,快步往厅堂里赶...... 第1953章 你骗的我好苦 在听到汽笛声的那一刻,封逸辰和贺静淑心里便直打鼓。 特别是贺静淑两姐妹,才来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事情掰扯清楚,平白无故的被一个不如她们的妾室挖苦了一顿,还没找回场子呢。 不过也好,还未过门的妾室在正室面前如此嚣张不知礼数,说不定封少瑾会同情她,认清楚这墨大小姐心胸狭窄无法容人的真面目。 贺静淑两姐妹退到一旁,并肩站着,楚楚可怜的望着门口。 封逸辰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墨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埋起来。 墨凌薇本就是封少瑾的逆鳞,还是个醋坛子,别说其他,就算是他深更半夜的闯进这里来找墨凌薇,也是极其不妥的。 晨曦破晓,旭日东升。 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如一株松柏矗立在门口,遮挡住了洒进厅堂里的光芒,他俊朗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周身好似拢着一层薄雾,寒意缭绕。 堵在入口处的贺家护卫和佣人瑟缩的往后退了退,身子贴在墙壁上,自觉地腾出一条通道出来。 封少瑾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刀子一般,一点点的从厅堂里所有人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墨凌薇的身上。 他对上墨凌薇淡漠的眼神,心口猛地窒了一下,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凌薇。”封少瑾嗓音如汩汩流动的清泉,低沉柔和,紧张里透着担忧:“他们谁欺负你了没有?” 封逸辰正要解释自己到来的原因。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封少瑾的脸偏到了一边。 他白皙俊朗的面孔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整个厅堂里登时陷入一片死寂中,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所有人惊的目瞪口呆。 墨凌薇的手掌在微微抖着,掌心发热,僵直着握不拢拳头。 “封少瑾,你骗的我好苦!”墨凌薇嗓音发颤,澄澈的眸底一片晶莹,水光闪闪。 封少瑾咬了咬后牙槽,舌尖抵着腮帮,将唇齿间的铁锈味吞咽进去,转眸凝着她,伸手去握她的手掌,“手疼吗?” “别碰我。”墨凌薇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要回锦城。” 封少瑾:“......”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正值战乱,我不放心......” 墨凌薇抬手,又一巴掌扇过去,却被封逸辰一把握住了。 “墨大小姐,适可而止,我哥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封家人的颜面,这巴掌甩过去,墨大小姐心里的怨气是发泄出来了,可封少瑾的怒火正压抑着,一旦发泄出来,这里所有人都会遭殃,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半夜三更来文景园的亲弟弟了。 与其说是阻止墨凌薇打封少瑾,还不如说是阻住封少瑾的怒火蔓延开。 “放开她!” 见封逸辰抓住了墨凌薇的手腕,封少瑾冷声警告。 “好好好。”封逸辰赶紧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封少瑾见墨凌薇的披风滑落到了地上,蹲下去捡起来,重新披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哄道:“事到如今,要杀要剐随你便,可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第1954章 封少瑾杀鸡儆猴 封少瑾脸上的懊恼和愧疚不似作假,墨凌薇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他去接她之时,跟她说的那些山盟海誓。 他带着她去老山,背着她去看萤火虫。 他深情款款,语调缱绻。 越想,心里便越发酸涩,墨凌薇眼眶通红,她怕继续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好,我等你的解释。”墨凌薇转身,往楼上走。 却被贺家不识相的丫头拦住了,“站住,你打了我们家姑爷,就这么一走了之了?我们家大小姐允许你做妾,你就敢如此持宠而娇了?” 贺静娴都快要被这个蠢货气死了,一巴掌扇在那丫头的脸上,“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那丫头被被打了个趔趄,捂着脸退到一旁,躲在人群身后,不敢吱声了。 墨凌薇裹了裹披肩,脚步虚浮的往楼上走去。 封少瑾的视线如影随形,紧紧的凝在她的身上,见她进了卧房,才收回目光,冷声问:“谁准许你们过来的?” “封夫人。”最先开口的,是贺静淑。 她咬着下唇,目光楚楚的看着自己的准未婚夫,心里犹如打翻了调料瓶,酸苦辣咸,偏偏没有甜。 她从不知道,一向冷心冷面的封少瑾,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只是这些温柔全部给了别的女人,跟她半点干系也没有。 “所以,这些护卫和佣人,也是封夫人让你带过来的?”封少瑾眉眼冷凝,透着寒光。 “我姐姐听封夫人说姐夫您有喜欢的女子,便想着带些人过来,将墨大小姐风风光光的迎进督军府,免了您的烦忧,免得封家进退两难。”贺静娴见贺静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伶牙俐齿的解释:“却没料到好心办了坏事,更没料到逸辰少爷也在这里,是我姐姐鲁莽了。” 言下之意,都是封夫人的主意。 封逸辰比她们还要来的早一些,她们并没有为难墨大小姐。 贺静娴扯着贺静静淑的衣衫:“封少,既然如此,我和姐姐带着人先离开了,有打扰之处,还请您见谅。” 说着,也不等封少瑾点头,便死拖活拽的拉着贺静淑往外走。 “站住!”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刚才冲撞了墨凌薇的小丫头身上:“该留的人留下,本少将人一并送到夫人面前。” “少瑾,你......”贺静淑心如刀绞,正要阻扰,却被贺静娴狠狠的掐了一下。 “好。”贺静娴留下哭着求饶的小丫头,攥着贺静淑上了马车。 车帘才刚放下,贺静淑便捂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 贺静娴被贺静淑抽抽噎噎的哭声扰的烦躁至极,没好气的开口:“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凭着我们贺家的势力,但凡那个墨凌薇敢进封家的门,有的是手段弄死她。” 贺静淑吸着鼻子:“那是我的贴身小丫头,是我让她拦住墨凌薇的,你为何不让我将她一并带走?” 贺静娴闻言,恨不得用手指去戳贺静淑的脑袋:“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封少瑾这么做分明是想拿着那丫头杀鸡儆猴吗? 要不是我们抬出封夫人和封逸辰这两尊大佛,封少瑾问责的人便是我们。” 第1955章 是不是要我把命给你们才行 贺静娴轻嗤了一声:“难怪封家人如此中意你,你这种心无城府的儿媳妇,嫁进去最好拿捏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显在脸上,性子又容易冲动。 往后进了封家的门,封家人稍微使点什么绊子,你这个封家少夫人的位置是坐不稳的。 不过还好,我见那个墨大小姐也不是个圆滑奸诈的,那性子比你还要清高百倍,容不下一丁点的委屈,于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提到墨凌薇,贺静淑哭的更厉害了:“我还从未见过少瑾如此低三下四过,他那样的人......” “够了!”贺静娴气的扔了贺静淑一块帕子:“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才刚见一面,你就如此不自信,往后可怎么办?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自古以来的习俗。 她既然不愿做妾室,不如我们再退一步,让她做平妻。” “平妻?”贺静淑不乐意了:“少瑾本就疼惜她,让她做了平妻,那女人往后不是更要踩到我头上去了?要是她先我生出个一男半女,我在封家还有什么地位?” “你傻呀?”贺静娴冷笑一声,“本小姐已经打听过了,整个南方压根就没有一户姓墨的大户,封夫人跟你透露她的存在时,并未提及墨大小姐的身份。 整个南方的势力都在我们贺家的掌控之中,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被封少瑾藏在别院里要好的多。 就算她有本事怀孕,也要让她有本事生下来才好。 她要是再不识相,还如今日这般作天作地,本小姐就不信封夫人能继续容忍她!” 贺静娴一撩车帘,对着车夫道:“去督军府。” ...... 文景园。 厅堂里只剩下两个人,封逸辰在封少瑾的注视下浑身都不自在。 “你跟凌薇说了什么?”封少瑾冷声问。 “没说什么。”封逸辰硬着头皮开口:“我不知道她竟然对云城的事一无所知,甚至......” 甚至连你封少瑾即将要跟贺家大小姐联姻的事情都不知道。 “所以,拜你所赐,她都知道了?”封少瑾讥讽的勾起唇角:“父帅逼我,夫人逼我,连你也和他们一同逼我? 是不是一定要我把命给你们才行?” 封逸辰:“......” “都是封家子孙,但凡你争气点,我也不至于落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娶不了。”封少瑾抬脚往楼上走:“大哥是为了我而死的,不关凌薇的事,你有什么怨言,直接冲我来,不要再来骚扰她。” 封逸辰不死心的开口:“可凌薇性子孤傲,你这么对她,就不怕她怨恨你?万一被墨家知晓这件事,墨凌渊插手此事,你......” “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封少瑾站在楼梯口,转过身,眸如寒星:“滚,再有下一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封逸辰:“......” 封逸辰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恨恨的离开了。 封少瑾站在卧房门口,半响,才推门进去。 墨凌薇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铁皮箱子摆放在卧房中间,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他进来。 封少瑾盯着那个箱子,眸色微沉,他关上门,走到她身后,从西洋镜里看着她微红的眼圈。 侧脸上咬肌紧绷着,他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第1956章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原则 “不是说要跟我解释的吗?”墨凌薇站起来,转过身,仰头看着他:“你说,我听着!” “对不起!”封少瑾薄唇微动。 千言万语都梗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问你。”墨凌薇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报纸:“这些报纸,是你特意让人裁剪好之后,剔除了对你不利的消息,再让人送到我手里的,对吧?” “是。” “跟贺大小姐订婚,是你亲口同意的吗?” “是。” 墨凌薇:“......” 墨凌薇将厚厚一叠报纸猛地朝着他的脸用力砸过去,“既然你都要订婚了,为什么还要接我回云城?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 为什么要欺骗我?” 封少瑾没有躲开,只是闭了闭眼,下唇咬出带血的牙印。 沾染着油墨清香的报纸从他的身上飘飘洒洒的落下来,一张张的铺开在地板上,满屋都是。 “对不起。”封少瑾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干涩:“我只是想......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订婚确实是他亲口同意的,他被父帅囚禁了那么久,再不答应,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他从未想过,身为封家的少爷,在更大的权势面前,竟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一天。 墨凌薇眼眶通红,“就算你有苦衷,那也不是你应该欺骗我的理由,你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瞒着我一个人,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墨凌薇的言语里满是讥诮:“你不惜一切手段瞒着我,让你费心了。 这里的佣人是封夫人指派过来的,惯会阳奉阴违,我便有些怀疑,封家人对我的态度根本就不是你描述的那么好。 但凡封家有半点愿意接纳我的心思,就算他们再忙碌不想让我去祭拜封少卿,也不至于连抽个空见我一面的时间也没有。 还有教堂里的那些伤患,分明从未见过我,却一开口便唤我大小姐或者少夫人。 他们这些人分明都是些身强体壮的练家子,身上也都是些刀伤和枪伤,整个教堂,压根就没有见到一例老弱病残的病患。 我当时就想,你究竟是担心我太过劳累,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怕那些早就传遍了整个云城的好消息不小心钻进我的耳朵里。 你怕我也知晓你跟贺家大小姐定亲这件事,对不对?” “对!”封少瑾低低喃喃:“我怕,我太怕了!” “凌薇。”他伸手去抱她:“我长这么大,还从不知道害怕究竟是何种情绪,如今知晓了,我怕你知道这些事后,就如此刻一样,收拾好行李,闹着回锦城,永远的离开我。” 墨凌薇捶着他的肩膀,用了浑身的力气去推他:“封少瑾,我们早就约定过,一旦感情不存在了,便好合好散,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封少瑾死命的将她搂抱在怀里:“我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跟一具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封少瑾,你冷静点,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墨凌薇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着:“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原则,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人做妾的,我绝不会污了我们墨家的门楣!” 第1957章 你舍得我 她是苏婉的女儿,虽然身世并不被别的长辈认可,但娘亲一口咬定她就是墨家的大小姐,她虽然心存疑惑,但依然选择相信。 贵为嫡女,却从小生活在妾室和庶子庶女的阴影之下,说不痛恨秦芷柔的存在是不可能的。 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自己最痛恨的人,扮演最可怜可憎的角色。 就算这辈子永远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也不可能成为封少瑾的妾室,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庶子庶女。 她受过西方的教育,崇尚一夫一妻制,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得之,她幸! 不得,她命! 她认命,但绝不会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任人主宰,她是有选择权的。 封少瑾听着她语气里的狠绝,心口仿佛漏了风,好似有什么东西离自己渐渐远去了,想要用力去抓都抓不住了。 “凌薇,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封少瑾头痛欲裂:“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兑现诺言的,我一定会兑现我对你说的那些话的。” “你对我说过那么多话,我从未查探过话里的真真假假,选择无条件信任你。”墨凌薇嗓音哽塞:“可你带给我的是什么? 除了欺骗,便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嘲讽。 这些背后的诋毁和议论,针对我一个人便罢了,连带着整个墨家以及我最亲的人都被侮辱...... 封少瑾,看在我们好过一场的份上,送我回锦城吧......” “你真的要走?”封少瑾见她执意要离开,磨了磨牙:“你想好了?” “嗯。” “你舍得我?”封少瑾松开她,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墨凌薇抬眸看向他,在听到这句质问之时,血红的眸底突然模糊一片,晶莹剔透的眼泪刹那间汹涌而出,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舍得? 怎么可能舍得。 相交两年,从一开始的冷漠拒绝到后来的山盟海誓,谈婚论嫁,她坚固如堡垒的心脏早就没了盔甲,情感融入了灵魂,此时狠心离开,对她来说,犹如割肉剔骨一般残忍。 可她能怎么办? 长痛不如短痛。 墨凌薇咬着牙,点点头,“断尾求生,总好过......”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断尾求生,好一个断尾求生。”封少瑾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们相处两年,我没想到,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指腹擦过她脸上肆意泛滥的泪水:“我以为,我以为你跟我一样......” 他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她:“既如此,你想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待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让顾维亲自送你回锦城。” “真的?” “这场仗没结束之前,你好好呆在这里,免遭危险。”封少瑾眼角的余光瞥到卧房中间碍眼的行李箱,握紧了拳头,大步往外走:“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消息,每日的报纸依然会按时送到你手里。 这里的佣人我也会换一批,你暂且安心再住一段时日......” 没等墨凌薇吭声,封少瑾的背影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好似落荒而逃。 墨凌薇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只觉得心口绞痛到快要窒息了一般,趴在在梳妆台上呜咽着痛哭出声...... 第1958章 没料到她性子如此刚硬 封少瑾脚步凌乱的从楼上下来,看着楼下空空荡荡的厅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脑袋疼的越发厉害了。 两年的感情,刻骨铭心。 却没料到,在她发现真相的那一刻,竟然连挣扎都没有,便选择快刀斩乱麻,跟他一刀两断。 他好似一颗腐烂的毒瘤,被她用利刃挖掉,毫不怜惜的扔到一边,任由他自生自灭。 封少瑾深吸一口气,扶着椅子坐下来,怔怔的看着桌面上的茶盏。 这里的一切,跟景园几乎一模一样,当初他怕她不适应南方的环境,千方百计的还原了景园的装修和摆设,就连这套青花瓷的茶盏,也是她平日里斟茶用的。 她在西洋国,喜欢一些西洋玩意,喝咖啡吃蛋糕,但也喜欢煮茶吃点心。 他还记得,她喜欢靠在他的怀里,跟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北方的风土人情,时不时抓起徐嬷嬷做好的糕点塞进他的嘴里,弯着眉眼问他好吃不好吃。 如今回想起来,他的眼神宠溺而温柔,糕点好吃不好吃已经记不清了,但她淡淡然然的微笑好似一幅画一般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封少瑾死死的握着手里的杯盏。 “少爷。”顾维将贺家的丫头拧到门外后,等了半响,不见封少瑾出来,只得进来寻他。 才进门,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描摹着青花的白瓷杯盏在封少瑾的手里炸开。 顾维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少爷,您的手......” “没事。”封少瑾甩了甩手里的茶水,捡起桌上的帕子擦掉掌心里鲜红的血,默默的站起身,往外走,“带到地牢里审一遍,问清楚这些人究竟在背后说了什么。” “是。”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封夫人听够了贺静淑哭哭啼啼的声音,劝哄了半响,总算将贺家两姐妹送走,坐在椅子上揉着发胀的脑袋,气急败坏的吩咐管家:“派人去文景园看看,那个墨凌薇究竟嚣张到了何种程度,竟敢对少瑾动手,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就算她是墨家的大小姐又怎么样?天高皇帝远,哪怕她死在这里,墨家也不能拿我们封家怎么样,真是岂有此理!” 管家:“......” 管家正要开口,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这便是夫人对凌薇的态度?”封少瑾一身戎装,长靴包裹着修长的腿,越发显得整个人挺拔笔直。 封夫人抬眸看去,细细的将他整个人打量了一番,见他瓷白的左脸依然微微红肿着,巴掌印明显,登时忽略了封少瑾语气里的寒意,越发印证了贺静淑两姐妹说的话: “没料到墨大小姐性子如此刚硬,听闻要当封家的妾室,便不顾场合,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一巴掌打在少瑾的脸上,看的我心疼极了。 自古妻贤夫祸少,既然墨大小姐如此在意名分,看在少瑾如此为难的份上,我便再退一步,抬了墨大小姐的份位,尊为平妻吧......” 这还没成为封家的人便如此张狂,连少瑾都敢打,往后真成了封家的少夫人,那还得了,岂不是要拽到天上去,连她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了? 第1959章 阴晴不定的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少瑾,你的脸......”封夫人对着封少瑾招招手:“我儿,过来让娘亲瞧瞧。” 封少瑾在她面前站定,抬起手臂,对着身后招了招,嗓音冷若寒冰:“夫人还是瞧瞧这些人,这几人可都是夫人培养出来的好心腹呢。” 话音刚落,护卫有条不紊的进来,手里拖着几个浑身都是鞭伤的佣人过来,丢在了封夫人面前。 王嬷嬷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趴在封夫人的脚下,涕泪横流:“夫人,救,救救我们,我们再也不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封夫人:“......” 封夫人整个人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的视线从这些佣人身上扫过,落到一个熟悉的小丫头身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跟在贺家两姐妹身旁的丫头,此刻却披头散发,鲜血不停的从嘴里涌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封夫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封夫人极少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多嘴多舌,当然是拔了她的舌头。”封少瑾的指腹摩挲着掌心里的伤口:“这是第一次,算是给夫人一个提醒,再有下一次,别怪本少不客气。”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在门口顿了一下:“夫人和贺大小姐亲如母女,这丫头就麻烦夫人送回贺家了,顺便转告贺家大小姐。 既然还未进我封家的大门,便算不上是我封家的人,不要越俎代庖,插手本少爷的家务事......” “你给我站住!”封夫人看着这些鲜血淋淋的佣人和丫头,气的越发狠了:“就因为她们在背后说了墨凌薇几句,你就将人打成这样,甚至还拔了她的舌头。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竟会变得如此残暴...... 她还没过门,就敢对你动手,要是过了门,但凡本夫人和你父帅有半点不如她的意,你为了讨她欢心,是不是连我们也一并打杀了?” 封少瑾顿住脚步:“夫人插手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你.....你......”封夫人只觉得一团郁气憋在心里,气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一片心算是白费了。” 封少瑾闻言,眸色微闪,狠了狠心,径直出了督军府,徒留下封夫人用帕子掩着脸抽抽噎噎的哭着。 管家硬着头皮上前劝慰:“夫人,战事紧迫,少爷不分白天黑夜的忙活,怕是因为这件事搅乱了心绪才会说这些狠话,您快别难过了。” 封夫人哭的更厉害了。 管家又道:“您想想从前,少爷在国外的那几年,哪次没有想着您,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托人巴巴的带回来给您。 老奴刚才留意了一下,少爷的手掌心怕是被利刃刺破了,还在汩汩的淌血呢......” 封夫人:“......” 封夫人止住眼泪,视线停留在封少瑾刚才站着的地方,果真见地板上留了一滩血迹,吓得赶紧站起来,“快,快去找逸辰,让逸辰去给少瑾看看伤口,顺便打探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嗓音里带着哭腔:“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至从将那墨家的大小姐接回了云城,整日阴晴不定的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第1960章 封少瑾好手段 新的佣人和厨娘很快就到了文景园,佣人手脚麻利,知晓墨凌薇的习惯,做事情仔细认真,晚饭过后一个时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了。 厨娘年轻的时候跟着御厨学过手艺,会各个地方的特色菜,听闻墨凌薇是北方锦城人,特意用白面做了北方的肉沫卷子端上楼。 墨凌薇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 听到开门声,她将脸转到另一边:“拿出去吧,我没什么胃口。” “大小姐。”厨娘急的快要哭了:“是不是老奴手艺不好,做的东西才不合您的胃口,您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一声,求求大小姐好歹吃一点吧。 您要是再不吃东西,少爷一定会换了老奴的,老奴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三岁的孙儿要养。 世道不好,求大小姐好歹尝一点,就算是赏了老奴全家一口饭吃。” 墨凌薇转过头,将手里的报纸放到一边,视线落在盘子里精致的卷子上,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 白面发酵的很好,松香软糯。 肉沫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 很熟悉的家乡味道。 远渡重洋之前,哥哥送她,在锦城最大的酒楼五斋饭店里,吃了一盘肉沫卷子,往后,再也没吃过这种北方的特色吃食了。 厨娘见她肯吃东西了,又端了一小碗酸汤过来,摆放在墨凌薇面前:“大小姐,您尝尝这个汤,喝到嘴里还能祛除这肉沫上的膻味,更鲜香一点。” 墨凌薇依言舀了两勺酸汤尝了尝,竟觉得饿了,一连吃了两个卷子,才放下筷子。 厨娘喜滋滋的端着碗筷下楼,恰巧遇到刚从外面进来的封少瑾。 “她今日肯吃东西了?”封少瑾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四个卷子,问:“她心情如何?还好吗?” “肯吃东西了。”厨娘落了心,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大小姐喝了老奴熬的开胃酸汤,总算吃了两个卷子,不过似乎心情依然不怎么好,神情恹恹的,也没说话。” 厨娘将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对着封少瑾举了举:“老奴这开胃酸汤可是宫廷秘方,专治没胃口不想吃东西的。” 封少瑾端起剩下的大半碗酸汤,一口气喝完,又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卷子咬了几口,吞咽下去,“好好照顾她,照顾好了,赏你们半年的工钱。 不要告诉她,本少过来过。” 厨娘是个有眼色的,闻言,心花怒放的点了点头,记牢了。 封少瑾将盘子里吃剩的卷子吃完,没敢耽搁太久,转身出了文景园,往营地赶...... 墨凌薇在房间里给哥哥墨凌渊写了一封长信,让墨凌渊派人来云城接她回去。 她拧着医药包下了楼,将信交给护卫:“麻烦将这封信替我寄到锦城。” 护卫接过信,满口应承下来,不动声色的问:“少夫人是想要去教堂吗?” “是。”墨凌薇眉心拢了拢:“往后不要叫我少夫人了。” “是,少夫人。”护卫立即安排好了马车:“少爷说了,往后少夫人无论去哪里都可以,可为了保证少夫人您的安全,卑职必须跟着。 这是命令!” 墨凌薇:“......” 封少瑾好手段,竟换了个如此伶牙俐齿的护卫守着她...... 第1961章 他不仁就别怪本少不义了 墨凌薇懒得跟一个受了指使的护卫计较什么,拧着手袋上了马车。 护卫跳上马车,放下帘布,握着缰绳兢兢业业的赶着马车。 墨凌薇撩开马车车窗的帘布,看着马车驶入热闹的街道,混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 有熟悉的人影从视线里一晃而过,墨凌薇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紧张的叫了起来:“停车,快停车!” 护卫:“......” 护卫放慢了马车的车速:“少夫人,您有事?” 墨凌薇稳了稳心神,平缓了心底的情绪,尽量让嗓音听上去毫无异样:“听闻这附近的桂花楼里有甜酒和糯米丸子,你替我买些回来。” 护卫:“......” “我先找个地方把马车停下来。”护卫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勒住马,将马车停到街角处,从马车上跳下来,叮嘱道:“少夫人,您就在车里,莫要乱走,卑职去去就来。” “好,再替我去老堂口挑几样特色的点心。”墨凌薇凭着记忆指使护卫绕更远一点的路程。 护卫放下她车窗的帘布,又叮嘱了一番,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墨凌薇撩开帘布,看到那人远去了,拧着手袋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的往刚经过的地方赶去。 如果她没看错,那人应当是哥哥的得力心腹段长宇段公子。 哥哥不可能这么快便知晓她在南方云城的消息,一定是北方出了什么事,才指派段公子过来云城的。 既如此,她倒是不用封少瑾护送她回北方了,直接跟着段公子回锦城更方便一些。 墨凌薇穿着一身修身旗袍,素色的底纹,面料上却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乌黑的发随意挽着,垂落在耳垂边。 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身段修长窈窕,摇曳生姿。 她混在灰头土脸的人群里,犹如灰蒙蒙的云层里透出来的那一缕耀眼的光,想不被人注意到都不行。 醉花楼的二楼上,顾实琛歪在窗口,一边朝着楼下吐着瓜子皮,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静宇兄,你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表哥做的也太过份了些。 从前我赌钱赌输了,直接找我表姑拿就可以了,结果不小心被他撞见了,这下好了,直接让我表姑不再给我一分钱了。 你说说看,没了钱,本少可怎么活啊? 那春兰秋菊夏莲冬梅,本少可好久没有见过了。” 顾实琛搓着手,指腹捻了捻下巴,砸吧着嘴:“庸脂俗粉见的多了,就没见过几个能比得上贺家妹子的标志人物......” “少拿那些玩物跟我妹妹相比。”贺静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表哥就快成为本少的妹夫了,你在本少面前说你表哥的坏话,有些不合适吧?” 顾实琛嗤了一声,对着贺静宇挤了下眼:“知道你不喜欢他,本少才敢说这些。” “哈哈哈。”贺静宇张狂的笑了起来:“我妹妹这几日一直寡寡欲欢,都是被这封少瑾气的,有了我妹妹这么好的女子还不知足,竟还不知好歹的养了外室。 简直岂有此理。 他不仁就别怪本少不义了,封家没了粮草,看他能支撑到几时,本少就等着他跪在我妹妹面前磕头认错......” 第1962章 真正的美人儿 顾实琛拍了拍手:“妙,实在是妙啊,打蛇打七寸,你这一招就是掐住了我那表哥的咽喉啊,就算我表哥不肯就范,我那忧国忧民的表姑爷也会逼着他就范的。 毕竟这封家的实权,依然掌握在封督军的手里。” 他又扔了几粒瓜子到嘴里,将瓜子皮吐到楼下路人的头上,“没了女人,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寂寞,也不知道那封少瑾养的外室究竟长什么样,如若不是国色天......”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掌心捧着的瓜子从指缝中漏下去洒落一地。 墨凌薇正在人群里穿梭着,东张西望的搜寻着段长宇的身影,几粒瓜子突然从上空掉落下来,她拍了下衣衫,仰头往上面看去...... 那张精致的小脸映入顾实琛的眸子里,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墨凌薇赶紧避开路边,往中间移了移,继续急切的找人。 “美人啊,真正的美人儿。”要不是怕死,顾实琛恨不得当场从二楼的窗口跳下去。 他赶紧指挥着身边的小厮:“去去去,将街上那穿白色旗袍的美人儿给我带上来,快点!” 贺静宇不屑的开口:“这世上的女子都是些庸脂俗粉,哪有什么真正的美人,实琛兄你对美人的标准也太低了点。” “静宇兄,这可不是一般的美人,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女子的姿色可是在你两个妹妹之上,不信的话,你过来看一眼便知晓了。”顾实琛又怕贺静宇抢了自己的心头好,赶紧道:“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美人可是我先看到的,归属本少的。” 听到顾实琛如此一说,贺静宇面色立即沉了下来,竟敢当着他的面贬低自己的妹妹,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的野花入了顾实琛的眼。 贺静宇扔了酒杯,踱步到窗前,顺着顾实琛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手绣素色旗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四处张望,似乎正在找人。 当那女子转过身来,容貌彻底暴露在贺静宇的眸底时,他愣了一下,挑了挑眉。 身为贺家唯一的嫡少爷,百媚千娇早就见的多了,更何况自己的妹妹还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双姝名媛。 可如此绝色的女子还是头一回见,除了那张脸,最难得还是那通身的气度,卓绝的气质,实在是绝无仅有。 顾实琛得意的用手肘戳了戳贺静宇:“怎么样?本少说的没错吧,待我的人抓到她......” 眼见着小厮朝着墨凌薇的方向走去,靠到她身边,正要伸手搭上墨凌薇的肩膀,身后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那小厮的手臂,将小厮挡开了...... 顾实琛见那护卫伸手利落,气的捶了一下窗棂,“可恶,看来这女人还是有点来头的,究竟是哪家的女子?” “走,去看看。”贺静宇拉着顾实琛,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 墨凌薇寻了片刻依然没见到段长宇的身影,却逐渐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一双眼睛如鹰犬一般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正想要返回马车内,却被人拦住去路,一只手朝着她抓了过来...... 第1963章 这女人果真跟封少瑾有关 墨凌薇将手伸进手袋里,正要掏出枪,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小厮的手臂,一把将那小厮甩开了。 小厮拔腿就跑,混进了人群里。 墨凌薇转头,就看到护卫正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及时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少夫人。”护卫拧着眉:“您怎么从马车上下来了?” 如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还不知道少夫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刚才那厮,穿戴不错,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的随从。 护卫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从醉花楼里走出来的顾实琛和贺静宇上。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事情发展的无法收场之前,赶紧挡在墨凌薇的身边,带着她往马车走去:“少夫人,这里不是很安全,快回马车上去吧。” 墨凌薇生怕护卫知晓自己在找人,赶紧上了马车,解释道:“我突然有些口渴,所以......” 护卫将纸袋里的杯子从车帘外递进来:“少爷叮嘱过,说您喜欢喝咖啡和红茶,刚才路过西餐店,便买了一份打包回来。 往后少夫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告知卑职一声便可,卑职替您去买。 如今倭寇横行,这大街上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有细作出入,少夫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些话,半是提醒,半是警告,怕是封少瑾压根就不希望她抛头露面的原因。 墨凌薇喝了几口红茶,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心里滋味莫名。 马车在教堂前停下,墨凌薇敛了情绪,拧着医药包下了车抬脚往教堂里走去。 如以往一样,她罩上宽松的白色大褂,戴好口罩和手套,时而半蹲着,时而站着,清洗缝合着伤患的伤口。 因为她经常来,这里的人也逐渐认识她了,甚至还有人猜到了她和封少瑾关系匪浅。 但因为她医术精湛,取子弹和缝合的时候精准快速,相比起医治外伤的军医和鲁莽的乡医,刀法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些伤患恨不得盼着她天天来。 做完几台手术后,从教堂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墨凌薇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眼天边渐渐落下去的晚霞,拧着手袋往路边停靠的马车走去...... ...... “出来了,快看快看。”躲在角落里的顾实琛扯着贺静宇的衣衫。 “本少果然猜对了,这女人果真跟封少瑾有关。”贺静宇磨了磨牙,眸底闪过一抹冷光。 “你如何确定的?”顾实琛越想越是不甘心。 如果是封少瑾的女人,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这女人虽好,但性命更重要,万一人没到手,小命反倒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强权面前,顾实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我们跟踪了一路,那护卫穿的是封家统一配备的衣衫,那举止和警觉度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贺静宇撇了眼不停吞咽着口水的顾实琛,“有胆子的话,你不妨试试。” “怎么个试法?”顾实琛添了添嘴唇:“本少怎么就看不出这家伙警觉度高?我们跟了一路,也没见他发现我们俩? 这娘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也没见那护卫跟出来。” 贺静宇冷笑:“说不定他早已经发现了,只是在找机会引我们出来......” 第1964章 这娘们出手实在是太狠了 顾实琛眼看着墨凌薇要上马车了,急了:“万一那家伙没发现我们呢?就这么白白放这娘们走了,别说对本少是个损失,也对不起你两个妹妹啊。 待本少试探试探,一旦抱了美人归,不仅是本少的福气,你妹妹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一旦事情成了,你可得替我瞒着啊。” 说着,就要冲过去,却被贺静宇一把抓了回来,“莫要冲动,先看看情况,免得打草惊蛇。” 顾实琛对上贺静宇的视线,登时了然了,指使身后的小厮道:“你,去那边将那美人儿叫过来,叫不过来,本少拧断你的脑袋。” 小厮知晓顾实琛是个疯癫的人物,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跑过去,拦住墨凌薇:“我们少爷有请,还请小姐您跟小的过去一趟。” 墨凌薇将医药箱放进了车厢内,正要上马,见这人突然出现,似乎早有准备,冷静的问:“你们少爷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眼见着护卫要从教堂里出来了,小厮心急如焚,顾不得其它,伸手就去抓墨凌薇的手臂:“快走!” 墨凌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小厮的手臂,掏出枪,对准小厮的胸口,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惊飞了刚归巢的倦鸟。 教堂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涌到教堂门口,看到墨凌薇手里握着的那把手枪,哗然一片: “真没料到,少夫人这双巧手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开枪杀人。” “少爷好眼光,难怪将我们送到这里给少夫人医治,我们这些人可都是重伤呢。” “不愧是将门出身,少夫人看似柔柔弱弱,却没想到如此刚硬。” “生在墨家那种大家族里,没料到竟会选择西医这种又脏又累的行业,难怪会被少爷看上。” ...... 护卫本想等到顾实琛和贺静宇现身,却不想两人却指派了一个替死鬼过来,见小厮倒在了血泊里,他赶紧去收拾残局。 这一枪犹如打在了顾实琛的胸口上,吓得他双腿都是软的,整个人如牛皮糖一般的挂在贺静宇的身上:“静宇兄,幸亏你拉住我,要不,此刻死的人便是我了。 这娘们,出手实在是太狠了......” 贺静宇怕护卫追过来,赶紧带着顾实琛离开了。 护卫处理好一切后,跳上马车,低声问:“少夫人,有没有吓着您,一路跟着我们马车的两人逃走了。” “没有。”墨凌薇嗓音平缓,毫无起伏。 “您这一招杀鸡儆猴,也算是给了那人一个下马威,再有下次,那人怕是不敢再随随便便就派人过来骚扰您了,今日之事,卑职必定原原本本的转告给少爷。” “不必了。”墨凌薇撩开车帘,露出半张面孔往外张望。 乱世之中,虽人命如草芥,但这事发生在西洋人的教堂前,必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 如果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人真的是段长宇,段长宇一定是奉了哥哥的命过来南方查探什么,一旦知晓她也在南方,必定会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她的身份,主动跟她联系上...... 护卫的目的是引出一路跟踪他们马车的两人,她的目的,只是想要引起段长宇的注意...... 至于那奉命行事的小厮,豺狼的爪牙而已,该死! 第1965章 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文景园里。 墨凌薇正将晒干的药材塞进荷包里,门被人匆匆从外面推开了,嬷嬷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少爷受伤了。” 墨凌薇:“......” 墨凌薇手里的药草洒了一地,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在楼下呢,您快去看看吧。”佣人拉着墨凌薇就往外走。 墨凌薇匆匆忙忙下楼,就见顾维架着浑身是血的封少瑾从外面进来了。 “少夫人,少爷中弹了,麻烦您......”顾维不由分说,将快要走不动路的封少瑾扶到了药房里。 墨凌薇绞着帕子,脚步踉跄的跟着进了药房。 封少瑾伤的不轻,脸上全是血污,浑身的衣衫也被鲜血浸透了,整个人好似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眉眼冷峻,双眸紧闭,气息微弱。 墨凌薇:“......” 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里的怒意,问:“既然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什么不带他回督军府,让逸辰少爷给他医治? 你带他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的医术没有封逸辰精湛,从前给他做手术,是因为心无杂念,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早就心乱如麻了,哪里还能如平日里一般冷静。 这个顾维,关键时刻,怎可如此胡闹? 顾维将封少瑾放在榻上,言辞恳切,嗓音哽咽:“少夫人,少爷伤的太重,我送他回来的途中,本想着将人送到督军府的。 当时少爷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一次,途中醒过来,怕自己来不及救治就......就去了。 紧要关头,他命我改道来这里,说是想要见见少夫人,卑职不敢违背命令,便带着少爷过来了,还请少夫人赶紧替爷将体内的子弹取出来。” 墨凌薇听得又悲又愤,可此时并非争辩的时刻,只能打开了医药箱,用剪刀捡破了他的衣衫...... 中了两枪,虽不在要害之中,可看着也着实太过凶险,特别是因为拖延时间过长,又流了太多血。 墨凌薇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弯腰凑近他的伤口。 拿着手术刀的手被人一把握住,封少瑾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眸底满是暗沉的光,他静静的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薄唇牵了牵,露出一抹笑意,嗓音低喃如耳语一般,温柔而带着蛊惑:“凌薇,你在担心我?” 墨凌薇:“......” “你呼吸乱了,你每次紧张,呼吸就会紊乱,你心里其实是担心我的,是吧?”封少瑾虚弱的叹了口气:“来这里的时候我偶尔清醒,心想,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或许只有我死了,我欠那么多人的债才还清了。” 墨凌薇:“.....” 墨凌薇咬牙道:“封少瑾,你放手,我正在给你做手术。” “凌薇,我和我哥回云城的途中,死的人本该是我,如果死的人真的是我,你告诉我,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封少瑾依然握着他的手腕。 分明看上去虚弱无力,可手上的力道却很大,似乎等不到她的确切答案,便不肯松手。 墨凌薇直起身:“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力气跟我说这些,怕是伤的不重,既然已经见到我了,不如让顾维再将你送回督军府,让逸辰少爷医治你吧。” 封少瑾:“......” 第1966章 以命相搏 顾维求情:“少夫人,这......路途遥远,来回颠簸,怕是来不及了。” 墨凌薇:“那你就干看着,等着他死吗?” 顾维:“......” 顾维对上墨凌薇的视线,瞬间明白了墨凌薇的意思,说了声:“少爷,得罪了!” 便一掌劈在了封少瑾的颈脖间,将人打的晕了过去。 被封少瑾如此一搅合,墨凌薇提着的心慢慢放回了远处,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她迅速清洗干净伤口,将子弹从他身体里取出来,手术做的快速又顺利。 最后,在顾维的帮助下,替他擦洗了身子,换了身衣衫。 她怕封少瑾夜半的时候发烧,守在药房里,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烛火摇曳,照映在墙壁上人影憧憧。 封少瑾睁着眼,看着她趴在桌上的纤瘦背影,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寻了件毛毯披在她的身上。 往事如过眼云烟,在脑海里穿梭而过,他这次就用命跟封家赌一场,看封家究竟能否退让一步...... ...... 督军府。 封暮云听到护卫的汇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说什么?中了两枪?” “是。” “那为何没将人带回来?”封暮云急的直揉额角:“去去去,去将逸辰少爷叫下来,带着逸辰少爷去途中接他......” 护卫:“......” 护卫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封夫人本就心急如焚,见护卫不吭声,越发生气了:“快去啊,还等什么?” “顾先生吩咐过了,少爷去了文景园,不回督军府了,还,还让逸辰少爷不要去打扰。”护卫战战兢兢的开口:“少爷说,说......” “说了什么?”封夫人绞着帕子:“他受了如此重的伤,难道就不打算回来医治,还要去文景园候着,那文景园住的是妖精吗?迷得他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封夫人想到封少瑾如此行为,越发恨墨凌薇了。 她带着哭腔:“少瑾从前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至从迷上这女人,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倒好,竟然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这......这一旦出了事,我们封家该如何是好?” 封夫人越想越是伤心,“不行,本夫人不放心他,必定要亲自去看看,他中了枪身边没有一个好大夫可怎么行?去叫逸辰少爷下来,跟本夫人一同过去。” “不用去了。”封逸辰站在楼梯口:“这枪伤都耽搁了这么久,要是没被救治过来,别说我了,就算是神仙去了,也没用。”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少瑾他......” “墨大小姐虽一介女流,年纪又小,但在临床外科手术上,技术精湛,听闻待在云城的这段日子,也会经常去教堂帮人看诊做手术,有她在身边,应该能保住我哥的命。”封逸辰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娘亲,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您要是再不肯同意墨大小姐嫁过来,怕是很难再等到我哥回督军府里。” 封夫人:“......” 封夫人气的又哭了起来:“定是那女人让少瑾这么做的,这心思可真毒。” 封逸辰:“......” 宅院里的事,他插不上嘴也懒得插嘴。 从前封家一团和气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此刻,乱成一团了,封逸辰才知晓,人和人之间的诧异是巨大的,看似亲近,可思想却隔着鸿沟,无法逾越。 第1967章 同意他将人娶进门 封逸辰动了动唇,看着哭得越发伤心了的封夫人,也无力辩解什么。 就算说了,封夫人也不会相信这是封少瑾自己的主意。 封暮云也气的吹胡子瞪眼:“胡闹,简直胡闹,他这是用性命在威胁我们就范吗?” 封逸辰生怕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封暮云旧疾复发,赶紧走过去,顺着他的后背:“父帅消消气,二哥这一次端了东洋人的据点,也算是给大哥报仇了。 这边境如今也平稳了一些,此时又受了伤,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将贺家的订婚日期再往后延一延,从长计议。” 封暮云:“......” 封暮云跌坐在椅子上:“我倒要亲自会一会这墨家的大小姐了,究竟好到了何种程度,能让我儿连性命都不肯要了。” 封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连礼义廉耻都不知晓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看看我们云城的大家闺秀,真正有教养的女子,有多少是抛头露面的?” 封逸辰听下去了:“娘亲,如今这世道早已经变了,不是从前......” “我知道不是从前,你们都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满脑子的西洋玩意儿。”封夫人换了个姿势,将手臂搁在桌面上:“要是别的专业倒也罢了,可她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西方的医术? 我可是听说了,那教堂里的洋人,打针的时候,都是要打臀部的,做手术的时候,可都是要将衣服脱光的,你们可都长了两只眼睛,去教堂里瞧瞧就知道,里面躺着的,大多都是男人。 从前我不知道这些便罢了,如今知晓了,是断断不想她入我们封家的大门的。 免得污了我们封家的声誉......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封逸辰:“......” 封逸辰也恼怒了几分:“医者救死扶伤,娘亲竟如此嫌弃?” “这世上的事,本就分男女,自古以来,行军打仗保家卫国便是男子的事,这深闺后院的事才是女子该做的,娘亲并未嫌弃你,只是只觉得女子做这一行,有失体统。”封夫人自觉失言,“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哥哥,你趁夜和我去一趟文景园看看他的伤势吧?” 封逸辰抬脚往楼上走:“既然哥哥说了不欢迎我们过去,我还是不要去讨嫌了,我劝娘亲也不要去了,就算去了怕是那院子里的护卫也不会让你进的。” “反了他了!”封暮云闻言,气的咳嗽起来,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半响后,他停下脚步,对着护卫道:“既如此,你便回去跟他说,本督军允了,同意他将人娶进门......” 封夫人急了:“那贺家那边,该如何交代?” 封暮云没搭理封夫人,抬手指了下逸辰:“你,拿些药物过去,顺便将本督军的话传给他,就跟他说,等他伤势好起来,将人带回府里,给长辈见见......” 封逸辰:“......” 封逸辰犹疑的问:“果真?” 封暮云闭了闭眼:“你就跟他说,这是本督军最大的退让了。” 封逸辰见封暮云亲口同意了,不疑有他,挑了些药物,带着护卫匆匆往文景园去了...... 第1968章 你倒是得偿所愿了 封夫人斟了一杯温茶放到封暮云的面前:“老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这还没过门,就闹的少瑾跟中了邪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们。 我怕,这过了门,还不知道要张狂到什么程度了。 您就不怕封家和贺家彻底闹翻吗?贺家把持着财物和粮草,我们封家还能坚持多久?一旦断了粮草,可如何是好?” “少瑾性子鲁莽,上次将贺家的丫头打的半死不活送回了贺家,还割了人家的舌头,贺长青发了好大的火,你多笼络笼络贺家的大小姐,那丫头对少瑾倒是个真心诚意的,我也看得出来。 唯今之计,只能委屈委屈她了,上次貌似听你提过,静淑这孩子不是愿意让墨家的大小姐成为平妻的吗?” “话虽如此,可老爷,您想想看......”封夫人忧心道:“一旦进了门,万一少瑾只疼宠一个,那该如何是好?” “等少瑾身体好了,你将人请到府里来,问问墨家那丫头的想法。”封暮云站起身,往楼上走去:“要是少卿还在该多好......” ...... 天还没有亮,封逸辰便到了文景园。 墨凌薇被吵醒的时候,胳膊和腿都发麻了,她坐了片刻,见封逸辰进了药房,待浑身的血液畅通了一些,那种麻木的感觉过去了,撑着手臂站起来。 毛毯从后背滑落下来,封少瑾手臂撑着床沿,恨不得坐起来:“晚上凉,你不要冻着了。” 封逸辰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抬手按住封少瑾:“多谢嫂嫂又救了我哥一命。” 墨凌薇听到“嫂嫂”两个字,只觉得万分刺耳,犹如讽刺,“既然逸辰少爷过来了,也用不着我守着了,我先回房了。” 经过床踏边的时候,手腕被封少瑾拉住了:“凌薇,你分明......” “封少瑾,你让顾公子带着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替我想过?”墨凌薇一根根的拨开他的手指:“但凡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是无法活着出这栋别院的院门的。 亏得我医术还行,将你救活过来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封家还不知道要如何对我呢。 你倒是得偿所愿了,却将我架上了绞刑架。” 墨凌薇甩袖离去,纤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封逸辰才拖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细细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问:“这不会又是你使出的苦肉计吧?” 好好的气氛被打破,封少瑾脸色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父帅听闻你受伤了,担忧的不得了。”封逸辰指了指桌上的药膏:“命我多带些药膏过来看您,顺便......” 他想要卖个关子,顿住了话题。 可等了半响,见封少瑾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意向,封逸辰只得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父帅说,同意你将凌薇娶进门了。” 封少瑾:“......” 封少瑾只当封逸辰在哄他开心,将脸转向另一侧,越发不搭理他了。 封逸辰急了:“哎呀,你怎么就不信了呢,这可是父帅亲口说的,等你伤势好起来,让你带着凌薇去督军府见见封家的长辈......” 第1969章 我说过要娶你便一定会娶你 封逸辰带过来的话比金丹妙药还要灵验,封少瑾一扫往日的阴沉和暴戾,又恢复了往日那明媚和煦的样子,才躺了一日,便赶走了封逸辰,进进出出的跟在墨凌薇的身后。 墨凌薇担心他的身体,有心想要劝他不要乱动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留在厅堂里没事插插花,看看书,也不怎么搭理封少瑾。 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封少瑾便安静了,歪在矮榻上,面色含笑的盯着她看。 墨凌薇被盯了两日,被他那越来越放肆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实在是无心看下去。 “都快一个时辰了,这本医书你一页都没有翻过,很难懂吗?”封少瑾从塌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坐下,抽走她手里的书,翻了翻,见上面描摹的图案,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书页里夹着一张纸,上面画个两个小人,是封少瑾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涂鸦后随手放在书里的。 没料到这几本书全部都带到云城来了。 难怪她会看的如此入迷,整个人又心神不宁的,像是想起了什么。 墨凌薇沉了脸,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书,却被封少瑾一把扔开了。 封少瑾搂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这几日,麻烦你照顾我了。” “换洗纱布涂抹药膏本就是医者的分内之事。”墨凌薇拿起桌上的报纸翻了翻:“如今南方的局势也算是稳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锦城?” 这几日被困在这里,要照顾封少瑾,她也找不到机会出去打探情况。 原本以为来了云城,一切都会顺遂,匆匆忙忙过来的时候,竟连一个丫头和嬷嬷都没有带在身边,此刻想起来,倒是有些后悔,但又有些庆幸。 这里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就算带过来了,她还不知道有没有能力保住身边人。 前些日子,要不是封逸辰夜半三更的偷偷过来看她,指不定贺家带着那么多的佣人和护卫过来,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还想着要回锦城?”封少瑾眉眼含笑,笑起来那双漆黑的凤眸好似聚着星光,灼灼闪耀,“我父帅让我带你去封家见长辈,还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等我的伤彻底好起来,带你回了封家后,我们俩再一起去锦城......我去找你父帅提亲!” 墨凌薇:“......” 墨凌薇本就是个宠辱不惊的性子,闻言,只是顿了一下,转眸看向他,眼神里满是犹疑。 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为她闹成这样,想必封家长辈也不可能再待见她了,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又是封家中意的人。 如此冒冒失失的去封家见长辈,怕是并不如封少瑾说的那般顺利。 墨凌薇沉默不语。 见她似乎不信,封少瑾的鼻尖蹭着她的小脸,“逸辰带过来的话,不会有假的,想必是我这次冒着死去的风险也要过来见你,父帅见我对你如此情深义重,被感动了才妥协的。 凌薇,我说过要娶你进门便一定会娶你。” 墨凌薇:“......” 墨凌薇唇角动了动,哑声问:“所以,你中枪后一开始便打算来我这里的。” “嗯。” “如若真的死了呢?” 第1970章 不会辜负了封少瑾一片心 “死了也是死在你身边,临死之前也不会觉得孤单。”封少瑾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嗓音里满是笑意:“而且,就算我死了,顾维也会拼死护送你回锦城的,你不会有事的。” 墨凌薇按住他的嘴,“不要胡说,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哪怕是苟且的活着,对身边亲近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慰藉,往后可不要这样了......” “所以,你是愿意同我回封家见封家长辈了?”封少瑾心花怒放:“只要父帅让我娶了你,往后所有的一切,我都听父帅的,绝不忤逆,好好接管封家,再也不气他了。” 墨凌薇踌躇道:“可我就这么去了,也算是于理不合。” “确实于理不合,毕竟我还没有去墨家提过亲。”封少瑾思索了片刻:“这样吧,我让夫人办的妥帖些,不要张扬出去了,如何?” 墨凌薇:“......” 墨凌薇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对视上他义无反顾坚定不移的目光,那些犹疑瞬间就便抛之脑后了。 与其一直这么僵持着,摸不透封家长辈的态度,不如就去一趟督军府,看个清楚明白。 成了,也不会辜负了封少瑾一片心,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愿。 不成,也让自己认清现实。 墨凌薇便同意了。 封少瑾开心的犹如一个小孩子,腻在她身旁,“你刚才不吭声,我心里战战兢兢的,生怕你困于礼俗,不肯跟我回封家。 你答应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他话锋一转:“听护卫说前些日子送你去教堂的时候,有人骚扰过你?” “嗯,被我开枪打死了。”墨凌薇本不想多提这件事:“但愿没给你添麻烦。” “嗯,没有。”封少瑾见她神色无恙,似乎并没有被吓着,便没有继续追问。 ...... 墨凌薇在别院里实在待不住,见封少瑾的伤口好些了,便吵着要去教堂。 封少瑾奈何不得,只得命顾维开车,跟着一道去了。 汽车穿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虽是在江南的富饶之地,却依然显得稀少气派而奢华。 墨凌薇换了一身洋装,头上戴着蕾丝宽檐帽,拧着手袋,端端正正的坐在后车座上,一瞬不瞬的目视前方,企图从人流里找寻出段长宇的身影。 封少瑾的手伸过来,掌心搭在她绞在一起的双手上,身子靠过来,半侧着脑袋,盯着她的眼睛:“都出去了那么多次,这街道上的景还没看够吗?” 墨凌薇收回目光:“坐在马车里看和坐在汽车里看,自然是不同的。” “顾维,开慢点,让少夫人多看看。”封少瑾吩咐了顾维之后,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看的如此专注,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要在这人流里寻人呢。” 墨凌薇垂下眼眸,两根食指紧紧的绞在一起,“我能寻谁?我的亲人可都在北方,我给哥哥的信才发出去几日,怕是还没到哥哥的手里呢。” 封少瑾眸色暗了暗,一把将她的小手扯过来,紧握在掌心里,“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想不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桂花楼里吃些点心如何?” “我不饿。”墨凌薇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她眼角的余光越过封少瑾的肩膀,无意中往外看去,两道熟悉的视线竟也正朝着她瞟过来...... 第1971章 没有人会为难你的 墨凌薇正要开口,却听封少瑾道:“既然不饿,那等回来的时候我再带你过来吃。 近期很多倭寇混进了云城,隐藏在城里当细作,父帅正在全力排查,南方离北方路途遥远,总统似乎忌惮我们封家有二心,不知有没有派人潜入云城,往后出来,万事小心一些。” 墨凌薇:“......” 墨凌薇点了点头,登时打消了下车一探究竟的念头。 万一哥哥依照总统的意思,派了段长宇过来查探封家的状况,便跟封督军封暮云站在对立面。 虽然少瑾已经接手了封家的少帅之位,但整个封家依然是封暮云做主,省的害了段长宇,连累了哥哥。 车子在教堂门口停下。 封少瑾看着她拧着医药箱进了教堂,守在门口。 顾维凑进来,压低了声音:“少爷,打探到了,前些日子少夫人开枪杀的人是顾家新买的小厮,跟了少夫人一路的人估计是夫人娘家那边的堂侄顾实琛。” “又是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再有下一次,让他拧着脑袋来见我。”封少瑾眉眼里浮出丝丝缕缕的阴翳:“要不是夫人三番五次的维护他,这东西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 “少夫人在教堂门口开枪打死人的事已经被压下来了。”顾维拧着眉:“最近几日,听闻有人在打探少夫人的身份,卑职以为是贺静宇,却没料到还有另一波人......” “另一波人,是谁?”封少瑾心口慌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了:“难不成是墨凌渊派过来的人?可墨凌渊是如何得知凌薇随我来了云城的? 不过不要紧,等凌薇随我去封家见了长辈,婚事敲定后,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你暂且先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顾维抬眸,往教堂里那抹正忙碌着的纤瘦人影看过去,眸底闪过一抹黯然和喜悦。 少爷和少夫人能早点成亲,结为秦晋之好,也算是了结了少爷的后顾之忧,苦尽甘来了。 封少瑾盯了顾维一眼,转过身,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顾维的视线,往教堂内走去...... ...... 三日后,封逸辰亲自过来接两人去封家。 一路上,封逸辰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我父帅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娘亲什么事都依着父亲,平日里事事替我父帅着想,但凡我父帅答应的事情,她从不反对。 更何况,我哥还在你身边呢,到了封家,没有人会为难你的,你不要紧张。 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迟见早见总要见的,你......” “闭嘴。”封少瑾听得烦了,冷斥了封逸辰一声,握紧了墨凌薇的手,“不要害怕,夫人一向在内务方面做事妥帖,你放心......” 墨凌薇:“......” 腥风血雨她都见过了,早已经习以为常,又何惧这种场面? 她没有紧张,也不是害怕,只是不安...... 浓浓的,沉甸甸的不安! 一直到封少瑾带着她跨进封家的大厅,见到了云城那些打扮雍容华贵的贵妇们,才终于明白这种不安源于何处。 可既然已经来了,便无法退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第1972章 墨凌薇见封家长辈 墨凌薇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的洋装,墨发卷成时兴的发髻,垂在脑后,手中拧着精致的手袋,亭亭玉立。 她顿了一下,走到被围拢在最中间的贵妇面前,行了礼。 封少瑾正要开口,封夫人未语声先笑:“这就是你三番五次对我们提到过的墨大小姐啊?长得果真是好看,身段好,气质好,不错不错。” 此言一出,墨凌薇恬静的面色立即变了,咬紧了唇角。 这一番话在封少瑾看来,压根就挑不出错处,毕竟他从小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又是个桀骜不驯,不顾那些世俗礼仪,又在西洋过待过好多年的男人。 听到这番话,还以为封夫人在夸赞墨凌薇。 封夫人那张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面孔笑的越发和善友好了,催着依然站在墨凌薇身边的封少瑾道:“你父帅在书房呢,等了你好一会了,还不快去书房见见你父帅?” 喜悦从封少瑾的眉眼间淌出来,虽然他极力克制,可偶尔看向墨凌薇时眉梢眼角处的笑意却如溪水一般汩汩的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封逸辰见封少瑾这没出息的样子,一把拽住封少瑾,不由分说,拉着他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墨凌薇站在原地,任凭封夫人打量够了,依照封夫人的吩咐,在封夫人的面前坐下了。 围坐着的这群贵夫人们一个赛一个的人精,见封夫人如此一说,便揣摩出封夫人的意图了。 整个云城人都知晓封家和贺家要联姻了,封家的封少瑾要娶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虽然报纸上时不时的就会报道一番,可这订婚的日期却迟迟都没有定下来,也弄不清究竟是哪家不满意。 此刻听封夫人如此一说,怕是封家的少爷不怎么满意这门亲事了。 虽然云城的人思想比从前开放了许多,可豪门大户该有的礼俗还是必须有的,但凡要嫁入好的家庭,女子的和家族的名声和清誉还是很重要的。 眼前这女子,才刚出现,封夫人便夸赞她长得好,身段好,压根没有提过此女子的家世,怕是家世并不如何。 还说封家少爷三番两次在封夫人面前提起过她,两人又是一同过来的,莫不是这女子不知廉耻,早就攀上封家这跟高枝了? 难不成前段日子有传言,封少瑾在外头养了外室,这外室就是...... 所有人或探究或疑惑或打量的视线如一束束刺眼的光一般,齐齐的落到了墨凌薇的身上。 有会看眼色的贵妇笑着开口:“刚才听夫人讲,这位大小姐姓墨,不知是我们南方哪家的女子?从前好似并未见到过?” 生怕封夫人抖出她的身份,墨凌薇淡笑着回:“这位夫人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本就不住云城。” 不住云城,便是云城周边的地方了,但凡能叫出名字的家族也没有听说过有墨这个姓氏。 果真是个身份低贱的,难怪封夫人句句绵里藏针。 众人了然,对视一眼后,心里便生了唾弃之意,又转头问封夫人:“这贺家大小姐何时到?不会是途中给耽搁了吧?” 墨凌薇:“......” 墨凌薇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第1973章 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封少瑾分明对她说过,封夫人擅长处理内宅之事,既然是封少瑾特意带她过来见封家的长辈,断然没有将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也一并叫来的道理。 墨凌薇脑海里浮出短暂的空白,她愣愣的盯着某一处,咬紧了牙关。 “墨大小姐,墨大小姐?”坐在她身旁的一位老太太推了一下她,将一块糕点夹起来,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墨凌薇回过神来,眸色疑惑的看向老人家。 老人家长得有几分富态,慈眉善目,一看便是和善之人,她头上戴着镶嵌着翠绿色翡翠宝石的抹额,头发花白,梳的整整齐齐,正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孩子,是不是饿了?”顾老夫人又给她夹了几块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吃点吧,不碍事。” 墨凌薇这才意识到她因为胡思乱想而出神,竟盯着桌上的糕点看了许久,被这位老人家误会了。 墨凌薇又羞又窘,脸色微微发热,好在她看上去一向淡淡然然,也没被察觉出什么异样。 墨凌薇赶紧对着老人家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好意,我不饿。” 但凡出去赴宴,都需在家吃个半饱才能出门,这点礼仪她是知道的......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让人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喝点茶水,开席还早着呢。” 墨凌薇::“......” 墨凌薇赶紧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能跟封夫人攀上交情,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如此一来,倒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见顾老夫人又是给墨凌薇递吃的又是给她递喝的,纷纷开口了,语气里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墨大小姐可真是好福气,这才一过来,便入了顾老夫人的眼,这种幸运可不是谁都有的。” “就是啊,顾老夫人虽为人和善,可还从未见您如此疼爱别家的姑娘呢。” “墨大小姐,你虽然年纪小了些,这高门权贵的礼仪也不是很懂,但起码的尊老爱幼没人教过你吗?再怎么也轮不到让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家给你端茶水吧?” 墨凌薇:“......” 墨凌薇静静的听着,一副宠辱不惊的做派。 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对着老人家笑了笑,柔声道:“这六安瓜片,茶水碧绿,颜色干净清爽,入口微醇,口味清淡,回甘轻柔,好茶!” 众人:“......” “没想到墨大小姐也会品茶呢,我一直以为这种喜好都是我们这种年纪大的人才有的呢。” “是啊,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应该去西洋国看看国外的风景,说一口西洋话,坐在西餐厅里面喝喝咖啡的嘛?” “这话就不对了,又不是每家的女子都如贺家的大小姐一样,家境好,富得流油的......这墨大小姐今日穿了一身洋装,不知究竟去过西洋国没有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墨大小姐跟我们说说,你和少瑾少爷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吧?” ...... 你一言我一语,这些贵夫人堆着满脸的笑意,可问出口的话却越来越超越边界...... 第1974章 性子如此 墨凌薇本就不是多言的人,索性抿嘴不语。 从始至终,封夫人都端着疏离而礼貌的笑意,偶尔看众人一眼,偶尔往门口看一眼,偶尔唤佣人过来添茶倒水,没有怎么搭理过墨凌薇,更别提为她解围了。 倒是坐在墨凌薇身旁的顾老夫人察觉出了什么,听不下去了,半是维护半是责备的开口:“你们这些人啦,就是整日里太闲了,这么喜欢八卦,不如去问问我那泼皮外孙,为难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作甚? 再说了,我这老婆子是怕客人拘谨,让人给她递了盏茶水而已,你们竟揪住不放,这点事也开始大惊小怪了......” 众人打了个哈哈:“我们这些晚辈可不是嫉妒嘛,谁让平日里我们这些人想要见您一面都难呢?” “就是,我们也算是您的晚辈,您要是不一碗水端平,我们今日就不依了。” 这些后院里修炼久了,见惯了大风大浪都快要成人精的贵妇们,见顾老夫人不悦了,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将气氛给烘托的热闹了起来。 顾老夫人跟着笑起来,“好好好,今儿个是个喜庆的日子,既如此,老婆子便也疼疼你们,来人呐,给这些人一人一壶六安瓜片茶,直到她们都喝饱为止。” 众人又一阵大笑,气氛越发热烈了。 七嘴八舌之中,墨凌薇倒是听出了一些门道,坐在旁边的这位顾老夫人,竟是封少瑾的外祖母。 这位老人的轮廓和脸型倒是一眼便能看出,跟封夫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那双眼睛跟封夫人的高傲和冷漠相比,看人的时候,满是温柔,显得慈眉善目,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 顾老夫人这种眼神,让她无端端的想起一个人,封少卿。 封少卿的容貌虽然跟封少瑾很像,但却生了一双异常温柔的眸子,注视着别人的时候,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时候的墨凌薇天真的以为,封少卿看所有人都是那种目光。 墨凌薇越发沉默了,她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她想要离开这里,但她天生便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离开的借口。 更何况,这个时候离开,在众人眼里说不定会被解读为落荒而逃。 这些人见墨凌薇一句话也不说,又开始找茬了:“这墨大小姐一句话都不说,是性子如此,还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 “性子如此。”墨凌薇如实回答。 顺带着也有点瞧不上你们。 “性子如此啊?”那人的眼神朝着封夫人飘过去,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墨大小姐如此少言寡语,少瑾少爷又是个不多话的人,平日里在一起,都是不说话的吗?” 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这我如何知道,小辈们的事,一个个的主意大着呢,我这长辈难做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的事或许你插不上手,这婚姻大事可是关系到子女的一辈子,可马虎不得,还是要精挑细选一翻的。 这贺家大小姐可是我们云城的第一名媛,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容貌才气,跟少瑾少爷都是相配的。 至于别的人,可不能仗着有几分姿色,便随随便便的进了你们封家的门。” 第1975章 谁丑谁尴尬 这一番话,当着墨凌薇的面说出来,意味不言而喻,众人打量着墨凌薇的神色,眸底满是幸灾乐祸。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 这封家的大少爷已经过世的,封家的权势迟早会被封家的二少爷接管。 少帅之位,一定会落到封少瑾的手里。 能成为封少瑾的发妻,便是未来的少帅夫人,这个位置,非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莫属,她们这些家世不如贺家的人家,比不过,便只能昧着良心心甘情愿的祝福了。 除了这少帅夫人的位置落空之外,还想要跟封家攀结交情,最快的途径依然是结亲,将自家的庶女塞到少帅府,成为封少瑾的妾室。 原本每家都有几个容貌姿色不错的女儿,大差不差,各有千秋,却偏偏来了个墨凌薇。 这女子虽然出身不好了些,但容貌和气质实在太好,看上去也娴静稳重,她们一个个的盘问了这么久,也没从她的言语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出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贺家的大小姐还未进门,封少瑾就公然将人带到了督军府,怕是对这女子宠爱有加。 有如此绝色在前,哪里还能看得上她们府里的女子? 封夫人叹了一口气,正要回话,却被管家打断了:“夫人,夫人,贺家两位小姐已经到了?” “到了?”封夫人一扫刚才的郁气,喜上眉梢,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的去门外迎接贺家两位女子。 在见到贺静淑的那一瞬间,封夫人脑子里“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大事不好了。 可等到她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贺静淑两姐妹已经到了厅堂门口,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牵住贺静淑的手,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我可是担心死了。” 贺静娴笑的如一朵花儿一般明艳:“没有,是姐姐新做好的衣裳尺码有点不对,特意去裁缝店改了一下,马车饶了远路,便来迟了些。” 贺静淑害羞的红了脸,抬手拍了贺静娴一下,“但愿没让夫人等太久,下次不敢了,还望夫人不要怪我。” “倒是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看到你,我便想起了我自己,疼你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快来快来,你们俩个丫头,坐到我旁边来。”封夫人牵着贺静淑的手,将人拉过去。 众人见贺家两位小姐进来了,纷纷站起身,正想着要如往日一样恭维几句,视线落在贺静淑的身上时,脸上的笑意集体僵住了。 贺大小姐也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洋装,竟然跟墨大小姐的洋装一模一样。 就连发型,也都烫成卷发垂在脑后,极其相似。 只是...... 贺大小姐虽然妆容精致,容貌娇俏,但身高是硬伤,又长得太过娇小,如果没有对比,一眼看过去,倒是显得时髦又洋气,却不失可爱。 可如今站在墨大小姐面前,素有云城才貌双全的第一名媛竟被衬成了一个只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家碧玉。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更何况两人还是情敌,整个厅堂的氛围瞬间就变的剑拔弩张了起来...... 第1976章 墨大小姐可真会说笑 贺静淑那张原本明艳动人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双眸直直的盯着墨凌薇,视线从她纤瘦到不盈一握的柳腰上扫过,再垂首看着自己胸腰处的比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贺静娴见状,不动声色的侧身挡在了贺静淑的面前,将她按到了椅子上坐着,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墨凌薇:“墨大小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墨凌薇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众人:“......” 这女子仗着封少的疼爱,竟如此目中无人,连未来少帅夫人的亲妹妹也没放在眼里。 贺静淑咬了咬牙,端出了身为正妻的架势:“墨大小姐竟然愿意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已经考虑好,改变了主意吧?” 墨凌薇不解:“考虑什么?” “你......”贺静淑没料到墨凌薇到这个时候还在装聋作哑。 此时这么多的长辈在这里,她又不好将话说得太过透彻,免得这些闲的无聊的贵夫人在背后说闲话。 穿一样的衣衫,梳一样的发髻,本就够这些人在茶余饭后说一阵子了,要是再添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在背后如何议论她。 贺静娴见亲姐姐如此沉不住气,一上来就问这件事,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她在桌底下用力踩了贺静淑一脚,截住了贺静淑后面想要说的话,转移了话题:“今日去霓裳铺子,店主看到我姐姐身上的洋装,说整个云城只有一件,原来那店主说错了,不止一件,还有一件穿在了墨大小姐的身上呢。” 墨凌薇平日里喜欢穿旗袍,只是第一次去封家,抉择不了该穿什么颜色的。 浓烈的看似艳了几分,淡雅的看似素了些。 封少瑾见她举棋不定,打开柜门,修长的手指从一整排的洋装上扫过,随手拿出一件递给她:“穿这件吧,你肤色胜雪,搭配这身衣裳肯定好看。 这颜色也极其衬你,既不会显得太过素净也不会太过艳丽。” 端庄大方,气质超凡。 墨凌薇也想着南方这边的风土人情比北方要开放一些,这里的年轻女子都喜欢洋装,甚至一些年轻些的妇人也极其喜欢穿洋装,索性就换上了。 却没料到...... 墨凌薇本就对衣物和配饰不怎么上心,如实回答:“那店主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噗嗤”一声笑。 墨凌薇抬眸看去,就见一贵夫人用帕子半遮掩着嘴,眸底满是嘲讽的意味,语气颇有几分不屑:“墨大小姐可真会说笑。 如果是别处的店主,记错倒也罢了。 可这位霓裳店铺的店主,可是万万不可能记错的。” 墨凌薇:“......” 那妇人见墨凌薇依然一副淡然的表情,环顾了一圈,拔高了嗓音:“这云城,谁不知道霓裳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百年老店,那店主只服务这云城之中十多家的夫人小姐,几十年了,对衣衫的款式和货品甚至夫人小姐们穿的尺码,都是过目不忘的。 他老人家说这件衣衫只有一件,便只有一件,不可能有两件一模一样的。 这贺家两位小姐都是那霓裳店铺的常客,得到这件衣衫是理所当然。 不知墨大小姐这身跟贺大小姐一模一样的衣衫是从哪里买到的?” 墨凌薇:“......” 第1977章 墨大小姐好狠的心 墨凌薇总算明白了贺静娴话里的真正含义,但是她也确实不知晓这衣衫到底是哪里买到的,毕竟这些东西是封少瑾替她准备的。 来了云城后,所有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封少瑾一手安排。 墨凌薇只能继续沉默了。 她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实说吧,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夫人一定会追根究底,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继续抛给她。 不说吧,这些人心里肯定也会乱猜测了。 墨凌薇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又抿了两口,依然不吭声。 那贵夫人见状,就当墨凌薇默认了,越发不依不饶起来:“真是没料到,这衣衫也分仿品和正品,这仿品的布料和款式好到都快要以假乱真了。 不知这件衣衫究竟花了多少银两,虽然跟正品不能相比,但价格一定也不便宜吧?” 墨凌薇放下茶盏,淡声笑了笑:“不知。” “不知?”那人追问:“难不成这衣衫不是你亲自挑选的?” 墨凌薇已经不想继续搭理她了。 那人见墨凌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在贺静娴的鼓动下,越发不识趣了:“也难怪,我刚才也说了,这霓裳店主接待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千金闺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店主她老人家的眼的。 不是你亲自挑选也实属正常,这整个南方,也没几家女子能有我们云城贺家大小姐的身份尊贵。 哎呀,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墨凌薇:“......” 墨凌薇不想暴露了自己墨家大小姐的身份,避重就轻的开口:“我学的是医术。” “医术啊?”那人表情浮夸的讶异了一下,嗓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不依不饶:“原来是个大夫,这年头,大夫不都是男子吗?你家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行当? 莫非,你是学妇科,专门替女子接生的? 这行业也不错,老了也能当个接生婆,越老越吃香,你父母倒是替你想的周到,只是你年纪轻轻的,这种鲜血淋淋的场面应该没见多少吧?” 提到自己的专业,墨凌薇是很有底气的,虽然不待见这人,但是也不能让人轻易给蔑视了,她解释道:“不是妇科,是西洋医术,可以帮伤患做手术的。 西医在这方面相对发达,往后女子难产之类的,可以尝试剖腹生产......” “剖腹生产?”顾老夫人倒是好奇了:“什么意思?” “就是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将肚皮缝合上,听闻西方那边已经有一例成功案例了......”墨凌薇口吻平和,极其耐心。 可没等墨凌薇说完,那贵夫人就忍不住惊叫起来:“这不就是开膛破肚吗?我活这么大年纪,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 墨凌薇:“......” 那贵夫人恨恨的咬牙:“墨大小姐好狠的心,古有杀鸡取卵,到了墨大小姐这里,竟然要剖腹取子,人都被开膛破肚了,那产妇还能活的下去?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一双眼睛犹如利刃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墨凌薇:“真是没想到,墨大小姐小小年纪,说起狠话来,竟然如此残忍血腥。” 墨凌薇:“......” 第1978章 你们往后多疼疼她们俩 无知也是病,得治! 可跟这种把无知当见识的妇人理论,墨凌薇很清楚,她是无法说服这人的,墨凌薇索性不做无畏的争辩了。 顾老夫人倒是赞同道:“这剖腹生产的医术,老婆子倒是听说了一二,听闻这可是最先进的西洋术了。” 贺静淑见顾老夫人站在墨凌薇一边,不悦的问:“既是西洋医术,老夫人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顾老夫人和善一笑:“当然是听我那个乖孙说的,逸辰这孩子,别的不感兴趣,可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一等一的,他既然对我说过有这种医术,想必墨大小姐说的真有其事。” 贺静淑:“......” 没料到顾老夫人为了维护墨凌薇,竟将封家的天才医者封逸辰都搬出来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整个云城的人,可以不认识封督军,可以没听过贺长青的大名,但封家的小少爷封逸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投胎是门技术活,那种出生皇室贵胄,天生富贵的人是命好,但凭着天赋异禀被人捧上神坛的人,倒是独一个。 传闻封逸辰出生不久,才启蒙起,就对医术有着浓浓的兴趣,如饥似渴的广读医书,偏偏又智商超群,聪明异常,十二岁那年春季,南方疫情严重,封家小少爷带着人亲临疫区,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琢磨出了根治疫情的方子,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十五岁那年,封家老爷子垂暮,危在旦夕,也是他亲手医治,将封老爷子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让封老爷子又多活了几年。 如今,更传言封家的小少爷医术已到巅峰,没有他医治不好的病症,简直就是妙手神医,华佗在世。 既然小华佗都说有剖腹取子这门医术,谁还敢反对? 那贵夫人有些不甘心:“就算有这种医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办到的,这整个南方也就出了一个逸辰少爷,还有谁能做如此风险的手术? 再说了,凭着墨大小姐这个年纪,杀只鸡还差不多,给人剖腹取子,还是算了吧,免得一尸两命。” 封夫人见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敲打墨凌薇也敲打够了,怕做的太过惹恼了封少瑾,总算出面打圆场了:“今个儿叫大家过来不是讨论医术的,而是给各位长辈见见我的准儿媳妇。” 封夫人握着贺静淑的手:“这婚事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少瑾也已经同意了,婚期很快就会定下了。 提前让大家过来,是想让你们往后多疼疼她们俩。” “她们俩?”众人面面相觑。 封夫人这是确定了墨大小姐的身份,封家娶贺家大小姐为妻的同时也要纳墨大小姐为妾吗? 这......这也太魔幻了。 但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哪有同一天娶妻又纳妾的道理? “是呀。”封夫人转动着贺静淑皓腕上的玉镯。 立即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枚镯子,“这不是封夫人过门之时,封老夫人传给你的玉镯吗?” 封夫人抬眸看向墨凌薇,意味深长的开口:“是呀,这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一代一代传给儿媳妇的镯子,可到了我这一辈,有三个儿媳妇,只能传给最先过门的那一个了。” 第1979章 墨大小姐的反击 墨凌薇整个人僵住了,他记得封少瑾去接她之时,带着她去老山看萤火虫,跟她说过的话。 “我娘亲有一个祖传下来的玉镯,说要留给未来的准儿媳妇,我带来了给你戴上吧。” 墨凌薇当时拒绝了,封少瑾后来也没再提这件事,却没料到这枚玉镯竟然早就被封夫人给了贺静淑。 恭维声和祝福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墨凌薇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情绪逐渐不受控制...... 顾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问:“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这孩子,我见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墨凌薇回神:“一家人?什么一家人?” 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见墨凌薇似乎压根不知情的模样,转头纳闷的看向封夫人。 封夫人笑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墨大小姐是故作不知,还是少瑾没跟你说啊?” 墨凌薇稳了稳心神:“他既没跟我说,我也并不知晓,怕是今日我来错了地方。” “我们封家和静淑都已经退让了一步,允许少瑾娶你为平妻,往后和静淑平起平坐,墨大小姐,你也该知足了。”封夫人见墨凌薇脸色越发不好了,心里也烦躁不已:“今个儿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这件事,往后大家也不会在背后胡乱猜测你在我们封家的地位。”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众人犹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墨凌薇和封夫人。 “这......这,贺大小姐何许人物,愿意将墨大小姐的份位抬到平妻的位置,真可谓是胸襟宽广,有正室风范啊。” “墨大小姐的命可真好啊,这是遇到了好人家,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能成为少瑾少爷的平妻,可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啊。” ...... 这些议论或酸或妒,听着阴阳怪气。 从封少瑾带着墨凌薇踏进厅堂的那一刻,这些人便知道了封少瑾对墨凌薇是有些在意的,倒是没料到封少瑾竟然对这个女人在意到了这种程度。 连妾室都舍不得让她做,竟直接将份位抬到了平妻的位置,还逼的封家和贺家两家人都同意了。 这女子看着不显山露水,少言寡语,却没料到心思竟如此深沉。 凭着封少瑾这份宠爱,往后这女子要是先贺家大小姐生下个男孩,那孩子往后就是封家的继承人了。 母凭子贵,这女子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算作痴心妄想,封夫人不喜欢,贺家娘家财大势大,贺二小姐又是个心机深重的,就算嫁入了封家,整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要平平安安的活着,似乎都有些难。 这小门小户的女子,就是只看到了眼前的风光,没考虑长久的风险,到时候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凌薇静静的听完这些人讥讽的言语,淡淡一笑,双眸如澄澈的溪流水,目光直视着封夫人,不卑不亢的开口:“这件事,怕是夫人弄错了,本小姐确实没听少瑾少爷提过,还请夫人不要随意编排,免得污了本小姐的名声。 我虽和封少有些情谊,但想必让您误会了,那些并非男女之情。 我们墨家也算是遵从礼节的家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封夫人一没见过我的父母,二没让媒人上我墨家提亲,随随便便如此一说,也太过敷衍了,并不是封家如此严谨的当家主母应有的作风。” 第1980章 本小姐无论嫁给谁都算不上高攀 墨凌薇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拧起手包站起身:“抱歉,让大家误会了,我提前祝少瑾少爷和墨大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子孙满堂。” 既然你们给我设了如此大一个局,浑然不顾本小姐的脸面,那我墨凌薇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惹事并不代表着她怕事。 但凡封少瑾提前跟她说过半个关于平妻的事,这趟家宴,她就不会来自讨没趣。 封夫人久经南方的权贵之门,在整个南方呼风唤雨,如此做,分明就是在敲打警告她,就算她进了封家的门,也要比贺静淑矮一截,占着平妻的位置跟妾室没什么区别。 平妻? 呵呵,她可没忘记母亲过世前,留给她的手札笔迹,她绝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一个男人,在成亲之前都不能全心全意的站在她这边替她着想,婚后就更指望不上了,一旦经历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消磨,感情一点点的被耗尽,终成怨偶。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将这种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墨凌薇也不想给封夫人留什么情面了,一席话,不仅将自己和封少瑾的关系给撇清了,还明里暗里将封夫人给斥责了一番。 封夫人倒是没料到一直安静沉默的墨凌薇竟有如此大的气性,也有些生气了:“这话什么意思?你既不愿,为何又跟着少瑾来我督军府?” 墨凌薇顿住脚步,转眸看向封夫人:“封少瑾说您和督军感激我救了他,特意为我准备了一场茶宴,我想着如此盛情,推脱显得无礼了些,才跟着过来了。 还有,我这身衣衫,也是封少瑾命人按照长辈的喜好准备的,相较之下,我其实更中意手绣旗袍。” 封夫人:“......” 封夫人没料到墨凌薇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封少瑾身上,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贺静娴听墨凌薇时时处处将封少瑾拿出来当挡箭牌,听着不爽了:“墨大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我姐夫逼着你过来这里的。 甚至还细心到连你的穿戴都命人挑选好了,不知究竟是多大的恩情,能让我姐夫如此兴师动众,连长辈都惊动了?” 墨凌薇抿唇轻笑,笑意里透着几分嘲弄,“自然是......救命的恩情。” 众人:“......” 如此一解释,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了。 墨凌薇又道:“这世上大部分女子说不定都惦记着封家的权势,想要嫁入封家的大门,但那些人里面并不包括本小姐。 凭着本小姐的身份,论起来,无论嫁给谁都算不上高攀,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封家。 婚姻大事,作为女儿我本就无权做主,父帅疼我,早就说会为我亲自挑选夫家,不许远嫁南方。 父母之命,不敢不从!” 封夫人:“......” 封夫人好似被墨凌薇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脸颊隐隐发疼,可又找不到发作的机会和墨凌薇言语里的漏洞。 倒是一席话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纷纷在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既然无论嫁给谁都算不上高攀,难不成还有本事跟宫家结亲不成? 这么说的话,那墨凌薇不会是...... 顾老夫人脱口问:“敢问墨大小姐是不是出生于北方锦城的墨家?” 第1981章 墨大小姐是如假包换的金凤凰 “正是。”墨凌薇嗓音如叮咚的山泉水,清脆动人。 众人:“......” 众人闻言,脸色犹如打翻了调料盘,神色各异。 这些人虽然思想相对开放了些,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妇人之见,依然觉得天子脚下,皇城厚土,相比南方来说,更接近政权中心一些,地位更高一些。 而墨家,跟封家一样,都是手握权势的世家,相比而言,确实比封家的地位略微高了那么一点。 论门当户对,墨家的小姐压根就不算高攀,更何况,高嫁低娶本就是古老的习俗,一旦墨大小姐嫁给了宫家还未曾娶亲的大少爷,未来可就是总统夫人了。 少帅夫人跟总统夫人相比,差距还是有的。 此时此刻,这些人才明白,人家压根就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人家本来就是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金凤凰。 身份不仅比贺家大小姐尊贵,甚至跟封少相比都略高一点。 平妻? 人家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被封夫人如此一搅合,谁还愿意淌这趟浑水,就算人家对封家少爷有情意,也不可能抹了墨家的颜面。 贺静娴见墨凌薇此时公开自己的身份,似乎要跟封少瑾彻底划清界限了,眸色微闪,添油加醋的开口:“墨大小姐说这些话,是瞧不上我姐夫吗? 至从来了云城,你可是一直都住在少瑾少爷的别院里呢。” “是啊。”墨凌薇也不否认,“我在西洋留学,临床医术受逸辰少爷亲自指导才能提前结业,回国之前,听闻封家噩耗,又感念逸辰少爷的师徒情谊,便过来了一趟,想要祭拜少卿少爷。 可南方战乱,少瑾少爷担心我的安危,又一时半会暂抽不出时间派人送我回锦城。 我便托少瑾少爷的人给我哥哥递了信,让我哥哥派人过来接我,算算时间,我哥哥应该快要收到信知晓我的下落了......” 贺静娴:“......” 贺静娴被怼的哑口无言。 墨凌薇语气恬淡,口吻惬意,好似在聊着一件寻常普通的事,可这番话又在这些贵夫人之中掀起了波澜。 传闻逸辰少爷心高气傲,最是瞧不起人,特别是那种娇生惯养只会吃喝玩乐的女子,在医术上造诣太深,连南方的老中医均不怎么放在眼里,竟然会收一个女子为徒? 还是亲自指导...... 这墨大小姐和封家两位少爷的关系,可没想象的那般简单啊,这封夫人今日如此举措,怕是做错了。 贺静淑沉不住气,“这只是你一面之词而已,所有人都知晓逸辰少爷平生最怕麻烦,怎么可能收徒?我们可从未听闻逸辰少爷提起过这件事。” 封夫人帮腔:“墨大小姐,做人还是诚实点好,逸辰是我养大的孩子,本夫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呢。” 墨凌薇不卑不亢:“虽并未正式收我为徒,可我的医术在许多方面确确实实是逸辰少爷手把手教的。 封家少爷向来是不喜欢亏欠人情的,可能是因为本小姐无意中救了少瑾少爷一命,成了少瑾少爷的救命恩人,逸辰少爷才会在医术方面亲自指点我作为报答吧。” 见封夫人还想狡辩,墨凌薇道:“诸位要是不信,直接派人去书房,将封家两位少爷叫过来对峙一番便可......” 第1982章 你往后可要对人家好一些 如此硬气的回答,彻底打消了众人的疑虑,逼的封夫人和贺家俩姐妹也不敢多言了。 事情闹成这种局面,并非封夫人愿意面临的。 本以为封家已经做了如此退让,想着墨凌薇能孤身一人跟着封少瑾回云城,必定是对封少瑾情根深种,只要不抹了墨家的颜面,能嫁给封少瑾,墨凌薇必定是会一口答应的。 可没料到...... 主动权竟然压根就不在封少瑾的手里,更不在他们封家手里。 直到此时此刻,封夫人才明白过来,事情办砸,无法收场了。 听闻墨凌薇是封少瑾的救命恩人,顾老夫人激动不已:“孩子,孩子,救少瑾的人就是你啊?你先别走,既然来了,好歹留下来吃口饭,等逸辰从书房出来了,再送你回住的地方......” 其余的贵夫人听顾老夫人如此一说,也跟着留人:“就是就是,一起抹骨牌打发打发时间,等封少忙完再走也不迟。 你这么连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声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封家待客不周呢。 来来来,我们几个组几局......” 不由分说,便将墨凌薇拉到了牌桌上,一扫刚才的冷眼旁观,变得热情不已。 墨凌薇:“......” 墨凌薇性子淡然,不喜热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本想着拒绝,但转念一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走了之后还不知道被贺家两姐妹信口胡掐成什么样。 更何况,此时离开,肯定会惊动封少瑾,那个执拗的性子,一旦闹起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墨凌薇索性留了下来。 她不会打牌,听了牌桌上的规矩之后,便开始同这些人一起抹骨牌了。 书房里。 封少瑾一扫往日的阴郁和低沉,显得意气风发。 封逸辰歪在椅子里,掌心托着下巴,百无聊奈的听父帅忧心忡忡的和封少瑾探讨粮草问题。 “贺家掌管着南方的水域,你想要从国外将粮草运回来,成本高出好几倍不说,进了南方水域,一旦被贺家的人盯上,水路里的粮草说不定会被贺家扣押,等你将粮草弄到手,封家军早就饿的军心涣散了。 吃不饱肚子,如何能打的败敌人,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倭国人虽然暂时被赶到边境了,可这些人在边境囤了兵,只等着一个契机,便又会卷土重来。”封暮云放下手里的毛笔:“我们封家军再也禁不住任何折腾了,等熬过这半年,明年春天,播种丰收,便不会让贺家抢占先机,我们的军粮才有着落。” 封少瑾眸色不悦:“说来说去,封家还是受制于贺家?” “贺家根基太深,一旦动他们,牵连甚广,我们封家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根基会大动,为了维护南方的局势和和平,暂且只能跟贺家合作。 好在贺家的大小姐是个大度的,同意墨大小姐成为平妻,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希望你不要一推再推了,将订婚的日子敲定下来,我好同贺家去商议亲事......”封暮云叹了口气:“委屈了静淑这孩子,你往后可要对人家好一些。” “什么平妻?”封少瑾脸上明媚的神色一点点的淡去...... 第1983章 不如就封少帮忙决定吧 封逸辰也坐直了身子:“父帅,你不是让哥只娶墨大小姐吗?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主意了?” “混账!”封暮云狠狠的瞪了封逸辰一眼:“贺家和封家的亲事本就存在,按规矩来讲,墨大小姐想要入我封家的大门,只要贺家咬定不肯松口,墨大小姐便只能为妾室。 如今瑾淑哭求长辈,愿意将墨大小姐以平妻的身份嫁入封家,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平妻?”封逸辰看了看封暮云,又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封少瑾,赶紧道:“哥,我......我以为......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封少瑾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变得阴郁起来,好似堆积的乌云,正酝酿着不可未知的风暴。 他猛地撑着桌面站起来,抬脚往书房外走去。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带她过来。 封暮云见封少瑾翻脸了,也被气的不轻,“这是为父最后的让步,她要是还不愿意,这封家的大门,就别进了,本督军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一个女子而动摇了封家的根基,扰乱了整个南方的和平。” 回应他的,是封少瑾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封暮云捂着胸口,气的一把扫落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 封逸辰赶紧替封暮云抚着后背顺气:“父帅,你千万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是我不好,我传达有误,让哥哥会错意了......” 封逸辰此刻想要戳自己一刀的心都有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里外不是人。 ...... 封少瑾以为墨凌薇已经被气走了,急匆匆的下楼,却见墨凌薇好端端的坐在牌桌上,正和几个贵妇人抹骨牌,神情淡然,动作却笨拙,似乎压根就不知晓这件事。 亦或者是已经知道了,同意了也说不定。 反正人还留在这里,封少瑾提着的一颗心便放回了原处。 他的视线仿佛钉在墨凌薇身上,丝毫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墨凌薇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定,就在她踌躇着不知道要打哪一张牌的时候,自作主张的抬手抽出一张牌丢了出去。 墨凌薇:“......” 熟悉的冷香味道将她拢着,墨凌薇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站的人究竟是谁。 他靠的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逼近她,墨凌薇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看向骨牌上的图案都是模糊的。 一圈过后,见她一动不动,而封少瑾又站在了墨大小姐的身后,牌桌上的人开始起哄了:“这可是来了一尊守护神呢,墨大小姐才输了几盘给我们,封少就来帮忙了。” “快点快点,我们都只有一双眼睛,你们两双眼睛,动作还这么慢,我们可不依了。” “既然墨大小姐不知道出哪一张,不如就封少帮忙决定吧。” ...... 墨凌薇:“......” 墨凌薇暗自叹了一口气,随便将手边的一张牌扔了出去。 对家哈哈大笑起来:“胡了,清一色。” 牌面放倒后,另外两家见墨凌薇拆开一对打出去的牌,打趣道:“墨大小姐莫不是故意让顾老夫人胡牌的?这孤牌的不打,竟拆了一对的牌打出去。” 顾老夫人指着封少瑾,解围道:“少瑾,你就光站着啊?墨大小姐从上桌到现在一次牌都没胡过,我们南方的规则跟北方不同,你还不赶紧教教。” 第1984章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不等墨凌薇拒绝,封少瑾便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在墨凌薇身旁坐下,他一只手搁在牌桌上,另一条手臂搭在墨凌薇坐着的椅背上,一眼看过去,好似将她半拢在怀里。 “外祖母说的是,凌薇本就不会打牌,第一次上桌,可不能让你们给欺负了。”封少瑾侧首看着她,面色含笑,凤眸含情,灼灼风华。 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感的人都知道,那是男人看深爱至极的女人的眼神。 猜测了半天,不是墨家大小姐上赶着嫁入封家,而是封少瑾上赶着要求娶墨家的大小姐。 贺家的大小姐在另外一桌,封少从下了楼梯开始,就直奔墨家大小姐这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向贺大小姐的方向瞟一眼,瞎子都能看到封少瑾的心究竟放在何处。 顾老夫人听封少瑾如此一说,笑骂道:“墨家小姐家世不输你们封家,这几个钱还是输的起的,哪里就能让我们给欺负了,想要维护人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们扣这种大帽子。 就算被欺负了,要怪也要怪你,你把人家请过来,就要好好护着。” 封少瑾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嗓音温和:“外祖母说的是,都是孙儿的错。” 他转眸看向墨凌薇:“有我在,这次可不会输了。” 墨凌薇:“......” 墨凌薇绝美的面孔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封少瑾好似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尽心尽力的帮她看牌,替她打牌。 佣人摆放了水果和零嘴在旁边,封少瑾随手拿了橘子过来,剥了皮,一瓣瓣的摆放在碟子里,插上精致的小银叉,放在墨凌薇的手边。 众人:“......” 众人看到这幅架势,心里的八卦之心犹如三味真火一般熊熊燃烧着,哪里还有心思打牌,纷纷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意,在彼此的眼神里读懂此刻的心情。 封少瑾本就牌技好,此刻更是势如破竹,替墨凌薇一把接一把的胡牌。 胡到最后,墨凌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今日还要去一趟教堂,那里有伤患在等着我做手术,这些钱反正都是你替我赢回来的,不如你来陪着顾老夫人打吧,我要先行离开了。” 封少瑾:“......” 封少瑾二话不说,也跟着站起身,将面前赢来的钱分发给输了的三人,低声道:“抱歉,今日玩的不尽兴,改天我亲自作陪。” 封少瑾都发话了,这些人拿回了输掉的钱,也不好说什么。 封少瑾捡了几样点心命人放在盒子里拧在手上,跟在墨凌薇身后:“我送你!” “不用了。”墨凌薇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冷漠,嗓音疏离而客气:“派个车夫送我便可,就不劳烦封少了,告辞!” 她转身往外走,手腕却被情急之下的封少瑾一把握住。 封少瑾追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凌薇,你怎么了?是不是......” “站住!”话没落音,就听到封夫人的呵斥声在耳旁响起,她的身影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两人身边:“少瑾,你要跟着墨大小姐去哪儿?贺大小姐还在这里,这么多客人看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第1985章 封少要是再不放手 封夫人长袖善舞,但凡经手的宴会,都能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何曾如此颜面尽失过? 不仅当众被墨凌薇驳斥了这桩婚事,还被人家明里暗里羞辱了一顿,直言封家高攀了墨家。 而封少瑾,更是如跟屁虫一样,追着赶着黏在墨凌薇的身后,连看都没有看贺静淑一眼,贺家俩姐妹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 封夫人又是气愤又是憋屈。 听封夫人如此一说,墨凌薇脸色微沉,口吻也冷了下来:“封少,还请自重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一个大男人不顾名声,我可还是闺阁小姐,还要嫁人的。” 见封少瑾依然不肯松手,墨凌薇用力甩了甩,试图将他甩开。 可封少瑾一只手好似铁钳,牢牢的桎梏着她。 他压根就没搭理封夫人,只是紧盯着墨凌薇,低声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凌薇将脸转向一边,“封少要是再不放手,就过分了。” 众目睽睽之下,封夫人也忍不住了,伸手去掰封少瑾的手指,“你快松开,不可无礼。” 见封逸辰下楼了,赶紧道:“逸辰,墨大小姐有事要离开了,你赶紧去送送。” 不出所料,场面果真要闹的不可开交了,封逸辰也帮着解围:“哥,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了凌薇,我送她回文景园,你稍后再来。 贺家小姐还在这里呢,你是想要像上次一样,又让父帅为难吗?” 说着,封逸辰手肘猛地撞了下封少瑾手臂上的麻穴,逼的封少瑾不得不松开了墨凌薇。 墨凌薇趁机挣脱了封少瑾,快步往外走去。 封逸辰赶紧追上去,殷勤款款:“墨大小姐,我送你一程!”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封夫人死拽着封少瑾,生怕他也跟着跑了,“贺大小姐难得来一趟,你快去陪陪人家。” 封少瑾如木桩一般杵在原处,岿然不动。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眸底却好似燃了火,怒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额角在突突的跳动。 他近乎耗费了所有的理智和力气,才没有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封少瑾宽大的手掌搭在封夫人的手背上,一点点的将封夫人的手扯下来:“我还有事,这里有夫人就足够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封夫人:“......” 封夫人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正要追出去,却见顾维急匆匆的赶到了:“少爷,不好了,平心桥附近发生爆炸,此时人仰马翻......” “平心桥?”封少瑾往东面望了一眼,只见滚滚浓烟已经冲上了半空中,好似在蔚蓝的天幕里泼了一瓶浓墨。 封少瑾喃喃低语:“是凌薇回文景园的必经之路。” 他猛地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封夫人却挡在前面:“少瑾,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我就算了,你将贺家大小姐置于何地,你又将你父帅至于何地? 你想清楚了没有?” 顾维:“......” 顾维心急如焚,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想要将封夫人拉开又不好上前,只能干着急。 封少瑾索性弃了车,一把抢过顾维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双腿重重的夹了一下马肚,不等封夫人反应过来,马儿便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 第1986章 我究竟哪一点不如她 “少爷,等等我!”顾维赶紧骑了另一匹马,追了过去,徒留封夫人一个人站在原地,气红了双眼。 贺静娴挽着灰头土脸的贺静淑过来,没好气的开口:“夫人,这就是你们封家今日请我姐姐过来的缘由吗?简直就没将我封家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封夫人急了:“静娴,这件事......” “我们家已经一退再退,我姐姐都愿意将她的份位抬成平妻了,那墨家大小姐竟然心高气傲到连平妻的位置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还希望我姐姐当封家的妾室不成? 我们贺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由得你们封家人作践吗? 姐姐,我们走!” 贺静娴不由分说的将贺静淑拽进了马车里,不顾封夫人的挽留,离开了督军府。 事情闹成这样,今日登门的看客也一个接一个的寻着理由告别了。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在佣人的搀扶下也跟着往外走。 “娘亲。”封夫人用帕子捂着口鼻:“我本以为这墨家大小姐的性子跟她的长相一样,是个软弱好拿捏的,却没料到,竟如此难缠,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丝毫没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好好一场茶宴,竟被她搅合的一团糟了,我......我可怎么向督军交代?”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如果是怡儿,就算墨大小姐没有好的家世,也断然不会如此落人家的脸面,瑜儿,你......”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妹妹?”封夫人隐忍的眼泪倏地滚落下来:“我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了这么多年,你们不仅没感激我,却都还念着她的好,我究竟哪一点不如她?” 顾老夫人面色黯然:“我老了,在佛堂吃斋念佛了二十多年,早已不问世事,瑜儿,不是为娘不念你的好,为娘只是心疼你。 孩子已经长大了,由着他们去吧,不要太为难他们了。” “由着他们去?”封夫人哭得越发委屈了:“不为难他们,难不成要为难暮云?少卿过世后,暮云受不得刺激,一下子便病倒了,如今再放任少瑾胡闹下去,我们封家该如何在云城立足? 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暮云被少瑾气死不成?” 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先回去了,你要是心里实在是烦闷,便回娘家到我的佛堂坐坐,静静心。” “娘亲慢走!”封夫人扶着顾老夫人上了马车:“督军身体不好,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最近些日子,怕是没时间回去看您老人家。” 车轱辘远去,封夫人站在院子里,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得老长,清瘦的背影孤独而寂寥。 ...... 等到封少瑾赶到平心桥的时候,桥面已经毁坏了,正在修补之中,人群隔着远远的距离张望着,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桥的另一头,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是封家的。 封少瑾眸瞳骤缩,不顾顾维的阻拦,用力一抖缰绳,马儿四蹄腾空,飞跃了过去,稳稳的落在对面的桥头。 封少瑾翻身下马,扔了缰绳,急急的朝着马车走去...... 第1987章 除了天灾都是人祸 帘布被扯开,果真见墨凌薇惊魂未定的坐在车厢里,一双水眸透着惊恐和后怕。 封逸辰却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凌薇。”封少瑾跨上马车,钻进车厢里将人从里面抱出来,“你怎么样?没事吧?逸辰呢?他去哪里了?” 墨凌薇看清楚来人是封少瑾,伸手推开他,扶着车壁站稳,转头往被炸得稀烂的平心桥的另一端看去,只见桥面已经被随后赶到的护卫清理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桥头依然还躺着几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无辜尸体,路过的人压根就猜不到刚才的状况有多惊险。 封逸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问:“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去哪里了?”封少瑾语气里透着责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送凌薇回文景园,你为何将马车赶得如此快?” “我刚才在桥洞下勘察现场。”封逸辰抬手掸了掸身上的黑灰:“确实是我护送墨大小姐回文景园的,但我们离开督军府没多久,其中一匹马就好似发了疯一般,拼命的往前跑,无论车夫怎么拽缰绳,就是停不下来。 我便不得不隔断了套马的绳索,将另一匹正常的马拽住了,带着大小姐坐在了马背上,让车夫独自驯服那匹发疯的马。 却没料到,这马才刚跑过桥头,突然就爆炸了......” 封少瑾:“......” 封少瑾看了眼墨凌薇苍白如雪的小脸,心里打了个寒颤,“车夫呢?” “在那躺着呢。”封逸辰指了指一具辨认不出真正面孔的尸体:“死了。” 马车内壁加固过,虽然轮子和外观被毁坏了,帘布也被烧焦,但内壁还算完好,封逸辰怕墨凌薇出事,便将墨凌薇塞进了车内,自己去查看现场了。 封逸辰又道:“事发突然,恰巧贺家的护卫在附近巡逻,立即将炸毁的平心桥修补了一番,将河里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我刚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有些奇怪火药究竟藏在哪里? 桥洞下吧?压根就藏不住。 桥面上吧,万一有人经过,不早就爆炸了?何至于恰巧我们的马车通过的时候爆炸?” 封少瑾长臂搂着墨凌薇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转眸看了一圈,问:“有没有发现什么不相干的人?” “没有。”封逸辰摇头:“当时我虽离得比较远,但看的清清楚楚,桥面上并没多少人,且这些人全部都葬送在这次的灾难里了,尸体都摊在那儿。 如果不是针对我们的马车,便只能用意外来解释这件事了。” “意外?”封少瑾垂眸看着神色惊惶的墨凌薇:“凌薇,不要怕。” “不可能是意外。”墨凌薇猛地抬起头往桥面上看过去:“我哥哥曾经说过,但凡这世上危机到性命的事,除了天灾,便都是人祸。 这场爆炸,分明就是冲着封府的马车去的,如果当时我就在那辆马车里,怕是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墨凌薇紧握着手包,转身就往桥面上走去:“总会寻到蛛丝马迹的,这里离督军府并不远,过往行人也不多,除了有人想要我死,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可能了。” 第1988章 连心桥能让两人白头偕老 封少瑾见她被吓着了,宽慰道:“你别自己吓自己,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 “就是因为这种事发生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才会害怕。”墨凌薇打断封少瑾:“我身为墨家大小姐,遇到的事情也不算少,可还从未见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要夺我性命的人。 是谁?究竟是谁?” 此时的墨凌薇压根就揣测不到人心狠毒起来,究竟会到哪一步。 秦芷柔虽然坏,惯常口蜜腹剑,倒还没有到明目张胆的弄死她的地步。 她虽也经历过枪林弹雨,但好歹知晓敌人究竟在何处,这种事,倒是第一次见。 就好似一张网,将她牢牢的网住了,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有一种逃不过布网人手掌心的徒劳。 墨凌薇快步走到桥面上,视线一点点的从被炸坏了的桥墩上扫过,“火药究竟埋在哪里?是怎么引燃的?时间为何控制的刚刚好?” 封少瑾习惯了她冷静镇定的模样,见她如此,忧心的开口:“你受惊吓了,别害怕,我来查。” 墨凌薇不理他,继续摸索着桥面上的痕迹。 可惜的是,因为修缮及时,被炸毁的桥面上很多痕迹已经被抹平了。 墨凌薇站在平心桥的中间,静静的看着正忙碌的护卫,问:“你们受了谁的指令修桥的?” 护卫不搭理她。 封逸辰见她惶惶然的模样,有些不忍:“这些都是贺家的护卫,平日里都在这附近的街道上巡逻,大概是听到了爆炸声,便及时赶来了。” “这平心桥,是谁家建的?我看桥面有些新,年代似乎并不长远?” “也是贺家建的,才建了不到两年,当初封家和贺家有长辈定下的姻亲,贺大小姐和我大哥联姻,贺家人找风水先生看了风水还算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说在这里建一座连心桥,便能让两人白头偕老。 后来......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这桥的名字也不是很吉利,便改成平心桥了。” 提到封少卿,尽管逝者已离去大半年早已埋在地下化成一堆白骨,可封逸辰依然满心满眼都是苦涩。 “贺家?”墨凌薇低喃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封少瑾正在查看疯癫后被炸死的马儿,他围着被炸的血肉模糊的马儿转了一圈,抬手朝着封逸辰招了招手:“过来,你看看它是不是中了毒?” 封逸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本少虽有在世华佗之称,但也是医治人的,你竟将小爷当兽医使唤?” 封少瑾掏出帕子,擦了擦马儿嘴角边带着绿色的唾沫:“什么毒?” 封逸辰:“......” 封逸辰蹲在马头面前看了片刻:“好像是茄属植物。” 他拿过帕子,放在鼻下闻了闻:“这种植物含有颠茄,可以扰乱神经,有毒性,吃多了会抽搐或者死亡....... 可这是封家的马和马车,怎么会......” “这匹马最近一直养在马厩里吗?”封少瑾问。 “父帅身体逐渐康健,娘亲最近些日子一直乘坐马车往返于封家和贺家之间,还用这辆马车接送过贺家小姐,不可能啊......”封逸辰眉心紧锁,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封少瑾的手指无意中落到马儿的臀上,指腹被刺了一下,他扒开马儿的鬃毛,看到马臀上细细小小的一个红点,手指掐住那物什,一把将东西扒了出来...... 第1989章 你送凌薇回锦城吧 筷子长一根细细长长的针捏在封少瑾的指尖,他的视线往墨凌薇的方向看过去,恰巧对上她又惊又怒的眼神。 封逸辰在马身上摸了摸,又抽了两根一模一样的长针出来,“果真是人为,当时马儿突然发狂,我就觉得意外,没料到...... 既如此,这火药也是事先埋藏在这里,算准了我们出行的时机才点燃的了?” 顾维站在封少瑾身后:“这么说的话,这场谋杀难不成是针对逸辰少爷的?毕竟这是封家的马车,谁也不知道墨大小姐会坐在里面?” 封逸辰:“......” 封少瑾:“......” 几人都是聪明人,何尝猜不出顾维话里的意思,封逸辰这种公子哥,出行不是汽车就是骑马,何曾乘过马车? 又查找了一番,除了这三根长针,桥面上的痕迹已经全部都被破坏了。 回程的路上,换了一辆新的马车,顾维和封逸辰骑在马背上,跟在马车后面,沉默不语。 墨凌薇和封少瑾坐在车厢里,气氛低沉而压抑。 封少瑾见她满脸防备之色,忍不住我握她的手:“凌薇,别怕......” “我写给我哥的信,已经送到了吧?”墨凌薇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想要揭开窗口的帘布透透气,手指伸过去,又缩了回来。 “嗯,应该快到了吧。”封少瑾支支吾吾。 “送到就好,我哥哥知晓我在这里,肯定会派人过来接我回去的。”想到墨凌渊,墨凌薇好似在黑漆漆的夜里寻到了一丝光亮。 封少瑾沉默的看着她,将她揽在怀里,眸底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文景园,安顿好了墨凌薇之后,封少瑾去了书房。 封逸辰早已经等在书房里了,见封少瑾进来,顺手反锁了书房的门,直截了当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贺家狼子野心,我从一开始便没打算与虎谋皮。” “我是问你,打算如何安置凌薇?”封逸辰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她受了些惊吓,需要休养几日。”封少瑾避重就轻。 “封少瑾!”封逸辰怒了:“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顾维在平心桥上说的那些话,你以为能骗得过凌薇?这件事是谁暗中指使,究竟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凌薇,瞎子也一目了然,只是我们找不到证据而已。 上次你为了凌薇差点弄死了贺静淑的贴身丫头,这一次便是贺家给凌薇的警告。 哥,不如,你送凌薇回锦城吧?” ...... 墨凌薇喝了几口水,心绪逐渐平静下来,站在窗口看到顾维在院子里正叮嘱护卫,便放下手中的杯子,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顾公子。”墨凌薇站在顾维身后。 “墨大小姐。”顾维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墨凌薇站在面前,赶紧将护卫打发走了,“有事吗?” “我让护卫替我送去锦城的信,为什么中途被弄丢了?”墨凌薇注视着顾维躲闪的视线:“南方已经不太平到这个程度了吗? 少瑾会不会有危险?” 顾维:“......” 顾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左思右想了一番,不确定的回:“具体原因还在查找之中,至从少卿少爷过世后,云城混进了许多细作,少爷遭遇过好几次埋伏,好在都化险为夷了。” 第1990章 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墨凌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果然又在欺骗我。” 顾维:“......” 顾维猛地抬头,“少夫人,您......” 墨凌薇转身进了厅堂,顾维悔的肠子都青了,傻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封少瑾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墨凌薇正在收拾行李,“你要去哪儿?” “回锦城。”墨凌薇合上行李箱:“既然你和我哥都指望不上,我便自己回去,陆路水路都可以,你要是不放心,便派两个护卫随身保护我。 少瑾,等我顺利回了锦城,我会感激你的。” 封少瑾:“......” 封少瑾眸瞳骤缩,脑海里迅速排查过种种可能后,不安的问:“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等你哥哥过来接你的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封少瑾,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墨凌薇直起身子,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眸底满是不可置信的伤痛:“你道尽甜言蜜语,我信了,被你骗来了云城。 你说封家长辈同意你迎娶我了,我也信了,跟着你去了督军府,被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你说我写给我哥哥的信,都已经命人送出去了,我以为我哥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我了,我今日才知道,那些信根本就没有送到他的手里,如果我猜的没错,都被你半途截去了。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要骗我。 你让我再怎么相信你?” 封少瑾:“......” 封少瑾慌了,“凌薇,是不是因为今日遇袭之事,你害怕了,所以......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出现了......” “贺家早已经知晓了我的存在,将我视作眼中钉,顾公子在平心桥上说的那些话,本就只是想要替你遮掩真相,安慰我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墨凌薇转身拧着皮箱,就要往外走。 封少瑾挡在了门口:“凌薇,你冷静一点。” “让开!” “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亲自送你回锦城。”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墨凌薇眼眶微红,“你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封少瑾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在国外的封少瑾和云城的封少瑾,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总是给我希望,再让我失望......” “我承认,我承认我带你回封家太过鲁莽了,我没有弄清楚我父帅和夫人的真正用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会......“封少瑾有心想要解释,却显得语无伦次:“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给未过门儿媳妇的手镯都已经戴到了贺家大小姐的手腕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少瑾,我们早就说过,如果实在不能在一起,我们就好聚好散。” “什么好聚好散,我不要跟你好聚好散。”封少瑾愣了一下:“什么祖传的玉镯?那枚玉镯,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只跟贺静淑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玉镯。 白玉如夜光,盈盈闪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第1991章 欲盖弥彰 墨凌薇扯了扯唇角:“原来如此,你一开始便打着先娶了贺大小姐再来纠缠我的主意。” “你不要误会。”封少瑾夺下她手里的皮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床沿边,“这镯子本来就有两只,封家的老夫人传下来的,一只给了我娘亲,另一只在封夫人手里。” 墨凌薇:“......” 墨凌薇不解:“封夫人不就是你娘亲吗?” “不是。”封少瑾摇头:“从伦理上来说,她应该算作我们的姨妈,我母亲和夫人是一母双胎,容貌相似,性子不同。 我娘亲过世的早,父帅悲痛欲绝,恨不得陪我娘亲一同去,祖母见我们三个可怜,便接了夫人过来帮忙照顾我们,也希望父帅看在那张跟母亲极其相似的面孔上,能早点振作起来。 我手里的玉镯,是我娘亲临死之前留给哥哥的,按照规矩,这枚玉镯要传给第一位过门的儿媳妇,哥哥早已将这枚玉镯送给了我,让我留给你...... 至于贺静淑戴的那一枚,大概是夫人送给她的。” 封少瑾连正眼都没怎么瞧过贺静淑,又怎么会留意到她手腕上戴了什么镯子。 至于这枚玉镯,本想在成亲之日亲手替她戴上,却没想到......两人竟闹到了要好聚好散的地步。 墨凌薇倒是没料封家主母竟然是续弦,她曾在封少瑾的书房里看到过曾经的封夫人的画像,容貌方面倒是跟现在的封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不同。 曾经的封夫人眉眼和善,眼神温柔,看着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封少卿的眼神像极了封夫人,极其具有亲和力,相处起来,轻易便能卸下外人的防备。 现在的封夫人,眉眼间似乎拢着一股淡淡的锐气,眼神犀利而孤傲,哪怕是看似和善的笑着,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件事从未曾听封少瑾提过,墨凌薇也没料到无意中会探到封家的家事。 “你若不信,便去问逸辰,死生大事,我绝不可能拿亲娘的性命做借口。”封少瑾又道:“我娘过世的时候,逸辰还在襁褓之中,是夫人一手将他带大的,所以,逸辰对夫人的感情跟亲娘没什么区别。 凌薇,你多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等我解决了封家的事,定不会负你的。” “你容我好好想想。”墨凌薇推开他:“我今日受了惊吓,有些累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见她没吵着闹着要离开了,封少瑾总算放下心来,替她掖好被子,见她闭上了眼睛,又陪了好一会儿,听到她的呼吸声已经变均匀了,以为墨凌薇睡着了,才叹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 书房里,顾维吓的半死,将墨凌薇试探他的问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少爷,卑职以为您在马车上已经跟少夫人如此说过了,卑职便只好顺着少夫人的话回答,可没想到......” “罢了。”封少瑾头疼的揉着额角,“我已经哄住她了。” 封逸辰向封少瑾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欲盖弥彰下去?为了留住她,一个谎言过后,还要编造更多的谎言,你就不怕你哪天彻底失信于她?” 第1992章 少爷心里苦 封少瑾默了默:“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墨凌渊那么精明的人,早晚会知晓亲妹妹落到了你的手里,就算你切断了墨凌薇和墨家的所有信息往来,你可别忘记了,还有贺家呢,你怎么就确定贺家会为你守口如瓶? 一旦墨凌渊知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南方风雨飘摇,北方局势尚且稳定,墨凌渊随时都能腾出手来,命人过来南方,将墨凌薇接回锦城。”封逸辰拍了拍封少瑾的肩膀:“哥,听我一句劝,送凌薇回锦城吧,说不定她感念你的好,会一直等着你也说不定。” “不可能。”封少瑾拂开封逸辰的手,倏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泛黄的落叶:“墨家和宫家一向交好,宫家要借助墨家巩固权势,墨家要借助宫家铲除异己。 两家人早就有了联姻的意向,一旦放凌薇回了锦城,她的婚事便由不得她做主了。 父帅和夫人本就反对我和凌薇在一起,到时候,我跟凌薇就没有丝毫可能了...... 就这样吧,能留她多久留多久,久到我留不住她的那一天。” “那贺家怎么办?”封逸辰烦躁的刨了刨墨发:“你一直这么拖下去,难道要让贺家大小姐一直等着你不成? 就算贺家大小姐愿意,贺家那只老狐狸也不肯吧?” “该说的我早已经跟贺大小姐说清楚了,下次我也会再找机会跟她说这件事。”封少瑾周身萦绕着燥郁的气息:“只要凌薇一天不允许我娶别人,我便一日不娶。” 封逸辰冷笑:“封少瑾,你能不能偶尔换位思考,替别人设身处地的考虑考虑?凌薇跟别的男人多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你都酸的不行。 你竟然会异想天开,想要凌薇允许你娶别的女人? 除非她对你毫无感情,否则,你就甭想等到那一天......” “那你究竟要我怎样?”封少瑾转过头,冷眼凝着封逸辰,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不如你帮帮我,将贺家的大小姐替我娶了? 既然担不了封家的重任,替封家联姻总可以吧?反正当初长辈也没指明究竟让封家的哪个晚辈跟贺家联姻。 更何况,你连中意的女子都没有,娶谁不是娶? 除非你打算这辈子一个人过一生,孤独终老。 要是做不到,往后就别在本少面前提这件事!” 封逸辰:“......” 这......这也太狠了点。 封逸辰被封少瑾一席话怼的哑口无言。 顾维低声道:“逸辰少爷,您也替我们少爷换位思考一下,少卿少爷是您的哥哥,也是我们少爷的亲哥哥,他也痛失了亲人,他的悲痛并不比您少,您还可以痛骂我们少爷几句,可我们少爷心里的苦找谁说去? 突然没了亲人,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接管了四分五裂的封家,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却被所有人逼迫娶不喜欢的女子。 我们少爷从来都是一诺千金,如今落到要靠谎言来留住少夫人,你们又有谁真正体会过我们少爷心里的苦? 你们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做抉择,做有利于你们,有利于外人的抉择,你们口口声声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为了他好,你们都大义凛然,你们都义正言辞。 可我们少爷呢?他必须要承受这些吗? 逸辰少爷你也是封家的继承人,你又做了什么? 他为你们负重前行,你们才有时间在这里指责他的不是,挑他的错误!” 第1993章 封少瑾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顾维是从小就跟在封少瑾身边的人,虽然忠于封少瑾,但极其理性,还从未曾如此唐突过,能隐忍到现在一吐为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至从少卿少爷过世,少爷在一夜之间便成了封家的敌人。 他们说少卿少爷的死是少爷造成的,督军一病不起也是少爷造成的,封家的根基被动摇也是少爷造成的。 从小到大,少爷虽然享受了封家的权势,但也从未做过对封家不利的事情。 如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重担,还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少爷自私自利。 凭什么? “这世上,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指责少爷的不是,逸辰少爷你也没资格说我们少爷丁点不好。”顾维越说越气:“同为封家的继承人,都是享受过封家的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的人,我们少爷既已经承担起封家的责任了,凭什么还要牺牲自己的爱情? 逸辰少爷,你呢?你失去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凭什么要我们少爷放手? 少夫人之于我们少爷,就好似医术之于你,让你放弃医术,帮着少爷开拓生意,你愿意吗?” 封逸辰:“......” 封逸辰垂下眸子,身上的气焰如遭遇了瓢泼大雨的火焰,荡然无存。 “别说了。”封少瑾的嗓音低低哑哑,夹杂着深深的疲惫:“这一切本就是我造成的,本就应该由我承担,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哥......”封逸辰倏的抬眸看向封少瑾,“对不起。” 当初他被悲伤冲昏了头,才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封少瑾的身上。 如果死的人变成了封少瑾......说不定封家此时的局面会更糟糕一些。 “哥,如果封家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不如你就将云城的烂摊子直接丢给贺家,带着凌薇离开云城,远走高飞吧。”封逸辰道:“父帅年事已高,本就身体不好,早就应该颐养天年了。” “我若将云城扔给贺家,云城的百姓必定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凡有封家一日在,贺家便不敢明目张胆胡作非为,一旦贺家只手遮天,整个南方的百姓,不,我泱泱大国所有的国土怕是都会葬送在贺家人的手里。 不怕强敌入侵,最怕内外勾结。 我若如此做,哥哥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 想要成为甩手掌柜,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必须找到一个能承担起责任,能还南方百姓一片安宁的上位者,否则,封少瑾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大哥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都忘了吗?” 封逸辰:“......” 他当然没忘,可云城百姓的生死跟手足亲人比起来,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从未想过要接管封家的权势,所以也没有那么广阔的心胸将那些跟他不相干人的生死也一并负责了。 世道混乱,凭着封家人的本事,自然能寻一方净土,继续安享富贵。 他曾经以为,整个封家,只有父帅和大哥是心系天下的人,而他和二哥,才是一类人,此刻才知晓,二哥和大哥才是一类人,他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异类。 封逸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文景园的,他没有回督军府,而是调转马头去了封少卿的墓地...... 第1994章 你们夫人是谁 墨凌薇将自己关在文景园整整几日后,整个人才缓过神来,终于拧着医药包出门了。 护卫如往日一般,送她去附近的教堂。 墨凌薇坐在马车车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护卫一些话:“封少瑾呢?” “少爷最近比较忙。” “忙什么?” “这个......卑职不知。” “那你知道贺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卑职不知。” 墨凌薇:“......” 口风真严,不愧是封少瑾安排给她的人。 马车行驶过闹市,到了僻静些的位置,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墨大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墨凌薇撩开帘布:“你们夫人是谁?” “去了就知晓了。” “不去。”墨凌薇放下帘布。 护卫掏出枪,对准挡在面前的人:“我们少夫人说了不去,麻烦诸位让开,行个方便。” “墨大小姐,督军夫人就在前面的茶楼里,邀您过去一趟。”那人怕闹出人命,想到督军夫人的吩咐,不得不亮出身份。 护卫一听,越发紧张了,“少夫人,您要是不想......” “既然是督军夫人盛邀,那我便去一趟吧。”墨凌薇下马车,微仰着头往茶楼看去。 封夫人正坐在窗边,佣人撩起窗棂边垂着的帘布,露出半张保养得宜的面孔。 “少夫人,万一......”护卫跟在她身后,有些不安。 “既然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我去茶楼,便不会要我的性命,去去也无妨。”墨凌薇拧着手包,脚步生莲般前行,”你要是不放心,便跟着吧。“ 护卫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墨凌薇的身后。 云城最大的茶楼,被封夫人整个包了下来,门口挂着闭门谢客的牌子,里面的小厮和店主毕恭毕敬又战战兢兢的候在楼下,随时等待着楼上佣人的吩咐。 见墨凌薇进来后,那些人越发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退开了。 墨凌薇不知道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扶着木质栏杆,抬脚往楼梯上走,对着护卫道:“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不用跟着了。” 护卫:“......” 护卫对着墨凌薇耳语:“少爷的人就在附近,有什么事您叫一嗓子,卑职会立即带人冲上去。” 说完,他退回到了门口。 墨凌薇若有所思的回头,朝着门口处望了一眼。 难怪今日出行会如此通畅,原来封少瑾竟还在暗处安排了人跟着她...... 墨凌薇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朝着封夫人走过去,站到了封夫人的面前:“夫人找我,所谓何事?该说的话,在前几日的茶宴上,我都已经说清楚了。 夫人难不成要追究我搅乱了您的茶宴,让封家失了颜面?” 封夫人站起身,“你跟我来。” 墨凌薇跟在封夫人的身后,站在茶楼的长廊上,举目望去,云城美好的景致尽收眼底。 白墙红瓦,碧波垂柳,大运河湍急的水流涤荡着护城墙。 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流在石板路上来回穿梭着,平民百姓为了一日三餐在辛苦奔波着,吆喝声和欢声笑语时不时顺着风从远处传来......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南方的黎民百姓。”封夫人嗓音难得的温和起来:“督军常言:在其位谋其政,百姓安则南方安......” 第1995章 明知道少瑾不会放弃我 “一旦动乱,整个南方便会民不聊生,到时候,尸横遍野,饿殍遍地,这一片地方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你懂我的意思吧?”封夫人转眸看着她。 墨凌薇:“......” 墨凌薇拢在披风里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见她沉默不语,封夫人笑了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柳树枝条和开的正盛的鲜花,“我的茶宴和封家颜面,跟整个南方的时局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你看这柳枝和鲜花,如若长在树枝上,枝条会壮大,鲜花会结果。 可一旦被人攀折了,枝条便只能任人作践成柴草,鲜花也会萎缩凋零。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虽不懂男人们心里的那些家国天下,但我也知道,把家族比做一棵树,男人便如这树上的枝条,一旦被攀折,便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封家面临的,不是少瑾这根枝丫被攀折,而是整棵树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作为父母,你觉得我该如何对待你? 作为子女,你认为就算少瑾娶了你,他这辈子就能心安理得的跟你永远在一起吗?” 墨凌薇:“......” 封夫人邀她过来,不是来规劝也不是来逼迫她的,而是来诛心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封夫人将手里的花瓣一片片的摘下来,往河里扔去:“这朵花,在开得正艳的时候被折下来,在枯萎之前散落进了河里,偶尔想起来,我记住的一定是它刚才的模样。 一旦变得枯萎后再被扔掉,怕是连想都不会被人想起来了。” 墨凌薇:“......” 就好比她和封少瑾的感情,在最情浓的时候分开,封少瑾或许会记她一辈子,而她也永远不会忘了他,可一旦两人的感情被争吵和俗事消磨掉,最后只会伤痕累累,终归成为怨侣。 “墨大小姐,你是北方锦城墨督军的女儿,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如若是从前少卿还在世,这门亲事,我们封家是万分赞成的。 就算你不是墨督军的女儿,只要身家清白,我们也不会反对。 可事到如今,你的身份却成了最大的障碍。 但凡你出生卑微一点,成了少瑾的妾室或者平妻,也是可以的,可偏偏你不能屈人之下,我也明白,不仅是因为你,也是为了墨家的颜面。 哪怕你愿意屈尊降贵,墨家也不可能允了这门亲事。 少瑾跟封家对抗了这么久,在上次的茶宴上,跟着你一走了之,又将督军气的病倒了......” 墨凌薇:“......” 封夫人是在责怪她,陷封少瑾于不孝了吧。 墨凌薇嗓子里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梗的难受,她张了张嘴,毫无底气的开口:“少瑾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更不可能辜负了他对我的一腔情意。 夫人,你是明知道少瑾不会放弃我,才换了策略,来说服我的吧?” 封夫人:“......” 封夫人没料到墨凌薇听她明里暗里的点拨了这么久,竟油盐不进,丝毫没有离开封少瑾的意思,登时有些怒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应该知晓我的意思,哼!”她嗤了一声,敛了面上的神色,眉眼变得锐利起来,犹如初冬的风,寒意逼人:“既如此,我便将话摊开了说,你觉得少瑾会为了你,跟整个封家为敌,不顾封家人的死活吗? 就算如此,你能保证他这一辈子活的心安,不会后悔?” 第1996章 他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 墨凌薇当然无法保证。 “墨大小姐,扪心自问一下,你为了少瑾,连平妻这种份位都不肯屈尊,你凭什么让少瑾为了你倾其所有,抛弃一切?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不是少卿当初替他挡了火药,在那场谋杀中,死的人便是少瑾,就凭这一点,少瑾这辈子也无法推拒封家的责任。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如若他没有丁点责任心,你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来云城。” 墨凌薇:“......” 墨凌薇死死的咬着唇,喉间涌出淡淡的腥甜。 佣人端了茶盏过来,递给封夫人:“夫人,起风了,去里头坐着吧。” 说着,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 封夫人:“......” 封夫人立即会意了,推着墨凌薇往里走:“墨大小姐,聊了这么久,好歹坐下喝杯茶。” 墨凌薇犹如木偶一般迈开脚步,进了里面,被封夫人按在座位上,抬眸往外看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对面靠窗的酒楼里。 封少瑾。 封少瑾怎么也在这里,护卫不是说他很忙吗? 离得有些远,墨凌薇看不清封少瑾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端起茶盏倒茶的动作。 而封少瑾对面坐着的人,除了贺家大小姐,还能有谁? 墨凌薇握着茶盏,努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垂了眼眸。 封夫人见状,了然一笑,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也懒得掩饰了,问身后的佣人:“少瑾怎么带着静淑来了这里?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所的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少瑾少爷陪着贺大小姐玩了好几日,怕是该看的景致都看过了,才带着贺大小姐来这里的吧。” “回去吧,省的被少瑾知道了,还以为又是本夫人使了什么计策,故意让墨大小姐看到的。”封夫人看着墨凌薇,意味深长的开口:“墨大小姐,脚长在少瑾身上,无论他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但他权衡后,总归选择了他觉得应该走的那条路。 还有,前几日,我在书房门口无意中听到一件事,你哥哥似乎派了人过来,正四处寻你。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夫人。”墨凌薇稳了稳情绪:“少瑾安排的护卫一直在暗处跟着我,相信夫人一定很乐意帮我引开他们,多谢!” 封夫人:“......” 封夫人眸色亮了亮,唇角微勾,带着人快步下了楼。 墨凌薇静静的坐在窗口,看着对面那一幕,封少瑾喝了茶,站起来,正要离开,被贺大小姐拉住了,贺大小姐猛地扑进了封少瑾的怀里...... 墨凌薇闭了眼,抬手掩着双目,“砰”的一声,将窗户合上了...... 眼不见为净! 她的身子仿佛浸在寒潭,冷的瑟瑟发抖,滚烫的茶水也温暖不了手心里的凉意。 墨凌薇拧着茶壶,抖着手往茶盏里倒茶,淡绿色的茶水洒在桌面上,到处都是。 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将茶壶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替她倒满了茶盏,嗓音低沉浑厚,语气里透着几分恭敬和温和:“大小姐!” 这一声熟悉的叫唤犹如天籁,墨凌薇猛地抬眸,泪眼朦胧之中,终于见到了那张亲切的面孔...... 第1997章 她不欺负人家就不错了 果然是段长宇。 “段公子。”墨凌薇好似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差点喜极而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段长宇见室内门窗紧闭,拧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连喝了好几口,润了润渴的快要冒烟的嗓子,才在墨凌薇对面坐下来,“卑职无意中在街上看到了你,还以为眼花了,便打探了一下,寻了好多日,总算找到您了。” 段长宇打量着墨凌薇的神色,见她眸底泪光闪闪,不知是委屈还是开心,有些慌了,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墨凌薇垂首,将眸底的湿意眨回去,问:“你为何会到云城?是我哥哥知晓了我的行踪,派你过来接我的吗?” 段长宇本就不是个会揣摩女子心思的人,如实回答:“奉少帅之命过来办点事,却没料到您竟也在云城,我写了信告知了少帅,少帅说他依然如往日一般,每半个月便收到您一封从西洋国传回来的信,并未曾间断过,一开始并未察觉您已经回国了。” “什么?我哥哥每半个月依然能收到我写回去的信?” “是。” 墨凌薇:“......” 一直抱着侥幸心理的墨凌薇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便掉进了封少瑾布置好的陷阱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景园的嬷嬷和墨家的护卫...... 一定也都在封少瑾的掌控之中。 一股凉意从后脑勺直钻入心口,封少瑾究竟瞒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大小姐,爷很担心您,这是爷命人带过来的信,一封是您最近一次写给少帅的,还有一封是以您的名义写给少帅的,爷命我都交给您。”段长宇从怀里掏出两份封印好的牛皮信封,递给墨凌薇:“少帅还说,您未经他同意,便擅自做主离开西洋,您若是不想回去,往后便留在这里,您若是心里眼里还有墨家的人,便让我将您带回锦城......” 墨凌薇:“......” 能说出这种话,哥哥一定被她气得不轻。 “我哥是不是很生气?”墨凌薇问。 “还好。”段长宇认认真真的思考了片刻:“少帅正处于新婚燕尔,跟少夫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想必就算生气,也不会气太久。” 墨凌薇:“......” “新婚燕尔?哥哥不是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吗?”提到传闻中的楚云瑶,墨凌薇好奇的问:“我嫂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听闻她其貌不扬,长在乡下,府里可有人欺负她?” 段长宇:“......” 欺负她?她不欺负人家就不错了。 背后不语人是非,段长宇想到一直都不待见自己的宝儿姑娘,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最近半年时间,府里发生了许多事,大小姐回去自然会知晓。 我打探了许久,不知道您究竟住在......”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 “糟了”,段长宇猛地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枪,正要冲下楼,却被墨凌薇一把拉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封家的地盘。” 她打开南边的窗往楼下望了一眼,见走到最前面的男人,赶紧合上窗,将段长宇往北边的窗口推:“是封少瑾,你快走,他要是知晓你来过,肯定不会放你离开的。” 第1998章 我心里的人是你 段长宇推开窗,迅速扫了眼楼下的情形,身子翻到窗外,双手攀着窗棂,问:“大小姐,你还未告诉我,你住哪里?” “城郊处的文景园,离前段时间发生命案的教堂很近,我会经常找时机去教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墨凌薇焦急不已:“段公子,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小姐,你耐心等着,卑职一定会带你回锦城的。”段长宇的身子矫健的往墙壁上蹬了一下,跃进了隔壁铺子的长廊上,迅速的钻进了窗口,消失了踪迹。 墨凌薇见段长宇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关了窗,迅速回到茶桌旁,捧着杯盏,垂着眸子,安安静静的喝着。 揣在怀里的两封信犹如滚烫的烙铁一般,烫着她的心。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整齐划一,男人沉稳有力的脚踩在木质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踏上来,好似踏在墨凌薇的心上。 曾经无比信任的男人,如今却防备如厮。 处到这个份上,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氤氲的热气蒸着墨凌薇的眼睛,她眼眶里的水雾凌落成碎片,打湿了纤长卷翘的睫羽。 ...... “夫人,少爷竟然赶来了,我们怎么办?”佣人站在不远处的桂花楼里,问正在往窗外望的封夫人。 “回去吧。”封夫人放下帘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封夫人没好气的开口:“该说的我都说了,该看到的,我也想方设法的让她看到了,该见的人,我也让她见了。 墨大小姐如此心高气傲一个人,本夫人就不信,她还愿继续安安分分的待在少瑾身边。 墨家的人已经到了云城,想必是绝不可能让墨家的大小姐继续待在这里的。 如今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让墨大小姐自己做选择吧,也省的少瑾将一腔怨怒都扣到我这个做娘亲的身上...... 要不是为了督军,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封夫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墨凌薇这孩子,督军本是很看好的,说她出生富贵,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那贺家的大小姐也不错,也是一门好亲事呢。”佣人多嘴道:“这墨大小姐好虽好,只是心眼小了点,连少爷的平妻之位都看不上,往后进了门,这后院难不成就她一个女主人?” 封夫人嫣红的唇扯了一下,“你不懂。” 说着,留下满脸疑惑不解的佣人,扶着栏杆下楼了。 ...... 封少瑾站在墨凌薇的身侧,环顾了一圈,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薄唇往她耳边凑了凑,逼近她:“听闻夫人约你过来喝茶?” “嗯。”墨凌薇避开他犀利的视线,抬手打开窗,望着远处的酒楼:“顺便看看远处的风景。” 封少瑾:“......” 封少瑾只一眼,便看到了依然坐在酒楼窗边的贺静淑。 “凌薇。”封少瑾的大掌不自觉的伸过去,覆在墨凌薇的手背上:“我只是把话跟贺大小姐说清楚了,我心里的人是你,只要你不答应,我便不可能娶她。 这一切都是夫人安排好的,你不要误会!” 第1999章 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夫人特意安排好的。”墨凌薇捧着茶盏,转眸看向他,“少瑾,我还能相信你吗?” “当然。”封少瑾对上她澄澈如湖面的眸子,莫名涌上几分心虚,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试探的问:“怎么了?除了夫人,还有谁来过吗?” “没有了。”墨凌薇摇头:“如果我哥哥派了人过来接我,你愿意放我走吗?” “......”封少瑾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薄唇抿了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愿意。” 他的视线扫过桌上淅淅沥沥的茶水和三个用过的茶盏,眸底闪过一抹寒光。 “是吗?”墨凌薇站起身,在心里默念道:“但愿如此。” 少瑾,我本就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你储存在我这里的信任不多了。 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不是一刀了结她的性命,而是钝刀子割肉,一次又一次的剖开她的心,在伤口快要结痂的时候,再划一刀,直至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但愿你不会让我有那么一天。 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了! 封少瑾见她要走,脱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外面起风了,有些冷,你穿的少了些,不要着凉了。” 他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从前呵护她时的样子。 墨凌薇的眼眸越发酸涩了,她转开眼,回避着他的视线,出了茶楼。 “我记得你喜欢喝桂花楼的米酒,还喜欢吃里面的桂花糕,你先到马车上等等我,我去买些过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晚怕是会下雨,教堂那边,暂且就别去了,回文景园吧。” “好。”墨凌薇摸了摸藏在怀里的书信,轻点了一下头,上了马车。 帘布合上的那一刻,封少瑾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了,他转身大步往桂花楼走去。 店主听到了枪声,从惊吓中回神后,正打算提前关了店门,却见一身戎装的封少瑾进来了,只能遵从吩咐,哆哆嗦嗦的去准备军爷要带走的东西。 封少瑾高大的身子杵在店门口,整张脸阴沉的可怕,如一尊门神。 顾维带着人将附近的店全部搜索了一遍后,站到了封少瑾面前,摇了摇头,低声道:“少爷,都搜过了,没有。” 枪响之后,整个大街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墨凌薇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街角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躲的可真快。”封少瑾磨了磨牙:“他们已经跟凌薇接洽上了,在文景园里多增派人手,看好少夫人。” “是。” 店家将打包好的米酒和桂花糕交给封少瑾:“客官,您要的东西。” 封少瑾接过东西,扔了店主一块碎银子,大步往街角走去。 凉凉的秋风将他低低沉沉带着狠厉的言语传送过来:“七日之内,再抓不到人,你提头来见吧。” 正要阖上门的店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颈脖间凉凉的,好似灌入了风雪...... “是。”顾维大步跟在封少瑾的身后,“那墨家的护卫溜的如此快,会不会是夫人暗中......” 封少瑾的脚步顿了一下,“夫人和贺家那边也派人给我盯紧了,往后,我不想类似的事再次出现,今日是我大意了。” 第2000章 不哭好不好 墨凌薇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赶紧将还未看完的信急急忙忙的塞进了怀里,重新正襟危坐。 后背挺的笔直,双手交握着,拢在披风里。 封少瑾撩开帘布,入眼便是她顺从的乖巧模样,冰冷的心登时暖了一分。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进去:“拿着。” 墨凌薇伸手去接,刚握住东西,手腕便被封少瑾一把攥住了,他突然用力拉了她一下,借着她的力道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里。 墨凌薇收不住,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玉石酒瓶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清脆如风铃。 封少瑾顺势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内壁的柜子里后,转眸看着她。 墨凌薇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自觉的摸了摸藏着信的地方。 封少瑾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小动作,佯装不知,突然俯身,薄唇覆住了她的唇。 墨凌薇吓了一大跳,马车在快速前行,哒哒的马蹄声从外面传来。 马车的两侧还跟着护卫,风很大,时不时将窗口处的帘布吹起来,露出道路两侧的风景和骑在马背上的护卫身影。 她双臂挡在他的胸口,用力去推他。 他的外套已经脱下来了,披在她的身上,只剩下薄薄一层贴身的衣衫。 温热从男子健硕偾一张的胸口传来,墨凌薇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墨凌薇吓的更厉害了,拼命挣扎起来,后背重重的撞在车壁上。 封少瑾怕她撞疼了自己,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双臂反剪到身后,紧紧的抱着她,将她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里,亲的越发厉害了...... 墨凌薇动弹不得,连呼吸都乱了章法,拼命的咬他。 原本以为他会松开自己,却没想到,封少瑾好似毫无感觉一般,呼吸都急一促了起来。 唇齿间传来浓浓的血腥味道,墨凌薇无法动弹也不敢动弹了。 惊惶恐惧和羞燥恼怒混在一起,逼的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咸咸的液体从密合的唇角传来,封少瑾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摸到满手的湿一润...... 他终于放开她,一点点的拉开和她的距离,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汹涌的眼泪,看着她染着鲜红血迹的唇角。 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一样,“凌薇,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他食指的指腹去擦拭她唇上的血迹,“不要哭,不哭好不好?” 墨凌薇挣脱他的钳制后,身子迅速往后退去,退到车壁的角落里,如鸵鸟一般,蜷缩起身子,将后背对着他,双臂抱着曲起的小腿,小脸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瑟瑟发抖。 封少瑾看着她这幅被他鲁莽的举动惊吓到的模样,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巴掌。 “少爷,到了。”马车停稳后,顾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封少瑾正要伸手去抱她,却见墨凌薇一把甩开他伸过去的手臂,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跳下去,逃一般的跑进了别院里。 封少瑾:“......” 封少瑾钻出马车,站在马车旁,回身去拿给她买的桂花米酒和小零嘴。 顾维讶异的叫起来:“少爷,你的嘴巴怎么了?伤的好严重......” 第2001章 我要抓的人吓到你了 顾维还是个纯一情的男孩子,一开始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马车的一旁,只是偶尔听到了撞击车壁的声音,还以为是马车不稳,轧住了石块人在里面晃动的缘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从回了云城,少爷虽然经常受伤,却还从未伤到嘴唇...... 封少瑾抬手,指腹抚过唇一瓣,疼的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咬的可真狠,跟小豹子一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拧着酒瓶和点心,抬脚往别院走去。 顾维:“......” 顾维看到封少瑾鲜血淋淋,伤痕累累的舌尖,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白皙的面孔倏的一下涨红了...... 封少瑾看着紧闭的卧房门,踌躇了片刻,抬手敲了敲:“凌薇。” 墨凌薇缩在藤椅里,双手抱着脑袋,听到喊声,捂住了耳朵。 封少瑾并未直接进来,他的嗓音低低沉沉,“我去给你熬些粥,你要是不想下楼,待会端上楼给你吃。” 本来不想听,可那些声音仿佛有了魔力,一个劲的往耳膜里钻。 脚步声逐渐远去,封少瑾走远了。 墨凌薇踩在地毯上,光着脚跑到门口,将卧房的门打开一道缝隙,看到封少瑾果真下楼了,她合上门,靠在墙壁上,赶紧将信封从怀里掏出来,逐字逐句的又读了一遍。 哥哥的信写的很简短,字里行间透着怒意。 并不是气她跟封少瑾交往,而是气她对兄长的隐瞒和不信任,没有第一时间将来云城的消息告知自己。 墨凌薇将信纸折叠起来,重新塞进信封里,羞愧不已。 她抖开另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看到信纸上字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清隽的小楷,工工整整,分明是她的笔迹。 信纸也是她最喜欢的特制的那一款。 信里无关紧要的内容差不多都是她写的,只是最重要的一些信息被抹掉了,还添了一些压根就没有的信息,整封信看下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依然留在西洋国,过着边工作边学习的安稳生活。 封少瑾不仅截留了她写给哥哥墨凌渊和徐嬷嬷的信,甚至还私自更改了信的内容,其目的,不言而喻。 “凌薇。”轻轻的叩门声在门外响起。 墨凌薇慌了一瞬,来不及将信纸塞进牛皮信封里,索性将它们藏到了被褥下面。 她重新坐回藤椅上,任凭封少瑾在门外唤她的名字也没吭声。 “你再不答应,我就进来了。”封少瑾等了片刻,见卧房里依然没什么动静,索性推门而入。 他将盘子放在桌上,摆放好杯盏碗筷,走到墨凌薇身边,手臂撑在藤椅上,俯身拨开她垂在脸颊边的长发:“去吃点东西。” 墨凌薇一动不动。 封少瑾好脾气的哄:“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墨凌薇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愤怒又涌了起来,她纤瘦单薄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封少瑾的大掌落在她的后背上,半是试探半是威胁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夫人说了你什么?还是,我今日想要抓的那些人吓到你了?” 第2002章 是不是从前的所有都不喜欢了 墨凌薇总算如他所愿有了点反应,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今日要抓的人?” “嗯,不知是谁派过来的细作,可惜,顾维开了一枪,没能打死他......”封少瑾唇舌生疼,说话很慢,语气很柔和,低低的犹如情一人之间的呢喃:“我知道你受了惊吓,但不能不吃东西,拖垮了身体想要出门都不方便了。” 墨凌薇怔了怔,总觉得他的话里意有所指,似乎将她看透了一般。 “我没胃口。”墨凌薇撇开脸,心里却如天人交战,想要叫嚣着将被褥底下压着的信砸到他的脸上,又怕暴露了段长宇的行踪。 说不定段长宇便是封少瑾想要抓的人,否则,段公子何必偷偷摸摸的跟她见面。 “正好,我也没胃口。”封少瑾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薄唇凑到她近在咫尺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孔上,微痒酥一麻:“我们如往日一般,喝点米酒说说话吧,好久都没有坐下来好好和你聊天了。” 墨凌薇的心无端端的慌了起来,她推开他,避开他犀利的目光,光着脚走到桌边,拿了勺子搅动着燕窝粥:“我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封少瑾漆黑的眸子里暗潮翻涌,浮浮沉沉,他坐到她的对面,倒了两杯桂花米酒,端起杯子,喂到她的唇边:“小酌一下。” 墨凌薇推开他的手:“不了,我酒量不好。” “醉了也不要紧,反正就在自家里。”封少瑾执着的端着酒杯,“我记得你很喜欢......” 墨凌薇抬眸,盯着他已经止了血的唇,“那是从前,我现在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吗?”封少瑾本就强撑着的淡笑凝固在脸上,“是不喜欢我给你买的桂花米酒了,还是从前喜欢的东西都不喜欢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一口一口的吃着燕窝粥,垂眸不语。 沉默犹如蛊虫吞噬着封少瑾的心脏。 他的脸色终于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如积聚在一起的乌云,酝酿着狂风骤雨。 “凌薇。”他推开面前的杯盏,站起身,绕过长桌,坐到她的身侧,压抑着心底层层叠叠的薄怒,嗓音耐心又温柔,透着蛊惑一般:“告诉我,是不是从前的所有都不喜欢了?” 相处这么久,他比墨凌薇自己还要了解墨凌薇。 如果是平日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必定不会如此故作镇定。 她性子冷淡,并不代表着冷漠无情。 在收到段长宇就在附近的消息时,他的心里便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待他抛下贺静淑匆匆赶过来之时,果不其然,遇到了刚刚离开茶楼的封家护卫。 他心里无端端的升腾起一股心虚,倒不是怕她责怪他,也不是怕她质问他,而是怕她气坏了身体。 他在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才能将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一步步的踏上楼梯,那段路走起来尤其漫长,却没料到,待见到她时,才知道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她是特别爱干净和整洁的人,可茶桌上满是洒落的茶水,凌乱一片...... 第2003章 你告诉我那人是谁 桌上摆放着三个精致的茶盏,其中两只规规矩矩的放在距离茶桌边缘一掌宽的距离,另外一只茶盏快要放到茶桌中间的位置,里面还剩下小半盏的茶水。 窗户分明是打开过的,上面还沾染着水渍和黄泥。 封夫人一向讲究,特意挑选了云城最好的茶楼,跟着的佣人一定会提前查看茶室内的环境,不可能会有如此错漏出现。 封少瑾看向墨凌薇的时候,她的眼神是躲闪回避的,镇定也是装出来的。 她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伪装,一眼便能被他窥破心事。 她没有主动问他为何会在这里,也没有问起外面的枪声因何缘故,如若不是他主动追问,她甚至都不会主动跟他开口。 封少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有隐瞒他的一天。 他见她依然不吭声,身子又往前凑了一点,拉近两人的距离,双手握着她的手臂,低低沉沉的问:“凌薇,你回答我。” “你想要什么答案?”墨凌薇那双清澈的水眸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看透尘世间所有的污浊:“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会相信?” “是。”封少瑾磨了磨后牙槽:“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我不喜欢桂花楼的东西了。”她扯掉他握在手臂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离他更远了一些,站在卧房门口:“我曾经以为我会喜欢这座城市,如今,也不喜欢了。”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可当掩盖真相的遮羞布被扯开时,美好如幻境一般消失,只剩下满目疮痍。 墨凌薇拉开卧房的门:“我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封少瑾:“......” 封少瑾勉励维持的理智被墨凌薇一番话打击的支离破碎,他走过去,“砰”的一声用力合上门,“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那人是谁?” 墨凌薇:“......” 没等墨凌薇开口,封少瑾便对她上下其手:“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那人究竟给了你什么?” 墨凌薇大惊失色,勉力去推他:“封少瑾,你要干什么,你......” 她的披风早就褪了下来,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旗袍。 拉扯之间,封少瑾拽掉了她衣襟处的盘扣,衣衫破碎,露出挂在颈脖上水粉色的衣带和雪白圆一润的肩...... 时空好似静止了,封少瑾脑海里一片空白,眼里欲一色翻涌,犹如狂浪一般扑过来,将他整个人吞没。 几乎是遵从本能的驱使,他将她按在了门被上,如火一般滚一烫的薄唇贴上她的肩膀处,心跳如擂鼓,血液在逆行,身体里仿佛淬了流火,横冲直撞。 封印在肉一身里的困兽苏醒了,在咆哮,在嘶吼。 理智从封少瑾的脑海里一点点的流逝...... 他的身体如一堵墙一般,封锁了她所有逃离的路径。 墨凌薇推不开他,也挣扎不脱,她的尖叫声在卧房里回荡。 端着补汤的佣人才刚上楼,便听到了墨凌薇的求救声。 嬷嬷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口,踌躇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拍着卧房的门:“少爷,少爷在里面吗?老奴端了补汤过来......” “滚!”封少瑾低吼一声。 第2004章 墨凌薇狠起来 此刻的封少瑾犹如一头苏醒了的兽,终于暴露出了一直掩饰的极好的本性,亮出了危险的獠牙。 嬷嬷吓的差点摔了盘子,顾不得泼洒在门口的汤,逃一般的跑下了楼。 墨凌薇犹如待宰的羔羊,被迫承受着任人鱼肉的命运。 也许此时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封少瑾。 她的手顺着他紧实的腰往下滑落,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一把刀! 削铁如泥,镶嵌着宝石的刀。 墨凌薇拔出刀刃,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 是利刃刺进身体里的声音。 封少瑾的动作顿住了,身子僵硬的停了下来。 他埋首在她颈脖间的脑袋缓缓抬起,手臂撑着她身后的门板,机械般一点点的垂下头。 匕首的一端握在她的小手里,另一端齐根没入到腰腹里,伴随着他的动作,鲜血一点点的从受伤的位置涌出来,淌在她的手上,洒落在地板上。 “你要杀我?”封少瑾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唇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好看的薄唇扯了扯,“凌薇,你要杀我!” 墨凌薇:“......” 墨凌薇单薄纤瘦的身子抖如筛糠:“我......” 她吓的松了手,手上鲜血淋淋。 凉意一点点的侵袭而来,半响,她才发现身上的旗袍已经破碎到不堪入目了。 封少瑾见她如此模样,未曾沾染鲜血的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虚弱:“别怕,不怕!” 墨凌薇双脚发软,身子顺着门板滑落下去,正要坐到地上,却被封少瑾一把揽住了腰。 他搂着她,将脚步虚浮的墨凌薇扶到梳妆台前坐着,拿了披风裹住她,“地上凉,不要冻着了。” 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卧房,往楼下去了。 顾维还没走,坐在楼下吃了一盏茶,正要上楼,就见封少瑾血淋淋的扶着楼梯下来了。 顾维差点吓的魂飞魄散,立即差人去督军府请封逸辰...... 他扶着封少瑾,焦急又担忧的问:“这究竟是怎么了?少夫人她......她......” 这不会是少夫人做的吧? 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连一只鸡都不会杀的人,怎么会对着少爷挥刀相向? 在顾维心里,少夫人一向都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啊。 “去药房。”封少瑾一手按着腹部,另一只手扶着顾维:“找点止血的药。” “少爷,要不要叫少夫人过来帮您......”顾维犹疑不定。 “不用。”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一点小伤,我自己就能处理好,不要吓着她了。” 顾维:“......” 顾维欲言又止,满腔疑问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顾维道:“这里消毒药水没多少了,我去厨房给您弄点纯度高的酒来。” 封少瑾握着药瓶,垂眸看着匕首镶满了宝石的刀柄,轻点了一下头。 顾维脚步凌乱的去了厨房,将白酒倒进了蒸锅里,开了大火...... 嬷嬷惊惶未定的跟在顾维身后,帮着往灶膛里扔柴火,胆战心惊的开口:“老奴刚才上楼的时候,听到少爷和少夫人好似在......在.....” “在干什么?”顾维满脸不耐。 “在打架。”嬷嬷拍着胸口:“少夫人在大哭,少爷生了好大的气......没想到......” 没想到少夫人狠起来,跟少爷相比,竟不遑多让。 顾维:“......” 顾维心累,他不相信少爷会打女人,八成是......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差点要人命啊! 第2005章 你追究那么多做什么 护卫是个机灵的,到了督军府,找到了封逸辰,低声道:“卑职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顾公子面色急切,盼着您赶紧过去一趟,怕是有人受伤了。” 封逸辰:“......” 护卫这话说得太过委婉,如若是封少瑾受伤了,凭着墨凌薇的医术,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派人过来请他。 如果是墨凌薇受伤了? 墨凌薇怎么会受伤? 究竟发生了何事? 封逸辰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拧着医药包,快马加鞭的跟着护卫离开了。 封夫人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喊了小厮过来:“去文景园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谁受伤了?” 上午才邀了墨凌薇喝茶,让墨凌薇见到了封少瑾和贺大小姐相处的那一幕,难不成两人回去吵架了? 亦或是,墨凌薇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要离开封少瑾不成? 想到这里,封夫人悠闲的坐在厅堂里,命人煮了咖啡,心情颇好的吩咐:“去请上次约好的几位夫人过来府里陪着本夫人抹抹骨牌打发打发时间。” ...... 顾维将蒸过的白酒倒进瓶子里,端进药房里。 却见腰腹处的刀子已经被封少瑾拔出来了,鲜血顺着他的腰腹的位置飞溅出来,喷洒的到处都是,衣衫上,桌子上...... 血水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洼。 顾维赶紧放下酒瓶,吩咐外头的嬷嬷:“去拿一套换洗的衣衫过来。” 嬷嬷答应了,刚要离开,却被封少瑾叫住了:“先去把卧房整理干净,她闻不得血腥味,这件事必须守口如瓶,不可张扬出去了。” 顾维懵了。 顾维坦白道:“可卑职已经......” “守口如瓶?”封逸辰又急又燥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要不是顾维怕你有危险,你是打算帮着凶手隐瞒这件事了?” 他大步走了进来,将医药包放到桌上,上下打量着封少瑾,视线定格在他腰腹处的伤口上,冷冷一笑:“墨凌薇刺的你?” 显而易见的事,封少瑾无法否认。 封少瑾眉眼冷厉,盯着顾维:“你派人叫他过来的?” 顾维低垂着脑袋:“卑职担心您。” “往后没我的吩咐,不要擅自做主。”封少瑾转了身子,将后背对着封逸辰:“一点小伤,我自己便能处理好,不必你费心。” 封逸辰气笑了:“一点小伤?一点小伤会流这么多的血?” 他打开医药包,在封少瑾面前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了一圈,拿起桌上的匕首,问:“用这个刺的?” 封少瑾不置可否:“再重的伤我也受过,反正死不了,你追究那么多做什么?” 封逸辰听得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封少瑾是脑子坏掉了吗?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气到深处,封逸辰反倒平静了,他单膝跪在地上,扒开他腰腹处的伤口,查看伤势:“你要庆幸这把匕首刀刃短,否则,你就肠穿肚烂了。 被你胡乱缠绑一下,肠子黏在肚皮上,再多耽搁几日,你就等神仙来救你吧。 我记得凌薇性子一向寡淡,极少生气,你究竟做了什么,惹的她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第2006章 少夫人吐了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封少瑾撇开微红的脸,咬了咬唇。 封逸辰:“......” 封逸辰清洗好伤口,洒了药粉,正要起身拿纱布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封少瑾血肉模糊的唇。 封逸辰虽花名在外,有浪荡公子哥的称号,但因为眼光颇高,也当得起洁身自好的名声,偶尔也会跟那些纨绔公子哥混迹风月场所。 此时看到封少瑾这幅狼狈的模样,心里登时了然了。 他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低咒道:“活该!” 封少瑾:“......” 气氛冷凝而尴尬,顾维早已经悄悄退出了药房。 屋内只剩下兄弟俩,封逸辰缝合好封少瑾的伤口,叹了一口气,叮嘱道:“这些日子好好养着,不要沾水,这些药都是我配置好的特效药,过几日伤口便会发痒。” 封少瑾:“......” 封少瑾开口:“这件事,不可让夫人知晓了。” 封逸辰:“......” “护卫去督军府找我的时候并未说清楚缘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凌薇受伤了。”封逸辰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踌躇着开口:“只是......” “有话快说!”封少瑾满脸不耐烦。 “父帅身体不是很好,都是靠着我配置的特效药品吊着性命,至从回了云城,你受伤也很频繁,我的药膏都快要用完了......”封逸辰伸出两根手指头捻了捻:“你是知道的,我的钱全部都用来买药材和医用器械上了,最近手头又有点紧了......” “要多少?”封少瑾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十万两以下划到我的私人账户上,去找顾维拿便可。” “好好好,老规矩,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我发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父帅和娘亲的,待他们问起来,我就说只是一点小感冒,没什么大碍。”封逸辰如对待衣食父母一般的扶着封少瑾,狗腿般的问:“哥,你别乱动啊,这是要去哪里?” “回卧房休息。”封少瑾冷着脸。 “我扶你上楼,你小心点。”封逸辰见封少瑾脸色好了许多,略微放心了些。 刚到楼梯口,就见佣人端着盆匆匆下楼。 封少瑾问:“怎么了?” “少夫人吐了,有些不舒服。”嬷嬷回:“我去厨房烧点热水,给少夫人灌个汤婆子,少夫人手脚冰凉,冷的发抖。” 封少瑾闻言,忍不住咳了起来,牵扯着腰腹上的伤口,疼的越发厉害了。 封逸辰顺着他的后背:“你别激动,我待会去给她把个脉,看看她是不是着凉了。” “客房收拾好了吗?”封少瑾没搭理封逸辰,问佣人。 “收拾好了。”嬷嬷见封少瑾往楼上去了,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 上了楼,卧房的门打开着,佣人正将带血的地毯拖出来,铺了干净的地毯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还没吃完的燕窝粥已经冷却了,被佣人放进盘子里,端下楼。 封少瑾走进去,环顾了一圈,走到梳妆台边,伸手拉开抽屉。 封逸辰拉住他:“你在找什么?才刚抱扎好,免得伤口又挣开了。” 封少瑾拂开他:“别管我,你去隔壁客房看看她怎么样了。” 抽屉没有。 柜子里没有。 衣衫里没有。 箱子里也没有。 ...... 第2007章 她爱的人变了模样 封逸辰忍无可忍,顾不得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雪花银还未到手,低吼道:“你到底在找什么?你再不到床上躺着,信不信我打晕你?” 封少瑾气喘吁吁,压着溢出血了的腰腹处,被封逸辰强硬的拖到了床沿边,按到了床上。 他正要勉力挣扎着坐起来,封逸辰扯了被褥盖在他身上。 被墨凌薇藏在被褥下的两封信就这么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封少瑾一把抓起那两封信,拆开信封,抖落信纸。 一封是娟秀的小楷,一眼扫过去,封逸辰便辨认出这是墨凌薇的笔迹,另一封信纸上的字苍劲有力,笔锋锐利,气势磅礴,一看就是男子的字迹。 封逸辰一目十行的将信的内容看完,怔怔的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封少瑾,“哥,你怎么能这么欺骗她?” 封少瑾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血从喉间喷了出来...... ...... 封少瑾离开后,墨凌薇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 她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满脸泪痕,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拢着披风,嗓子火辣辣的疼,跟个疯子一般。 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是密密麻麻的青紫红痕,蜈蚣一般从雪白的肩膀处攀爬到耳根,触目惊心,无法见人。 封少瑾失控的模样实在太可怕了。 犹如饿到了极点的狼,带着吞噬一切的戾气,褪去了往日的温润和绅士,宛如换了一个人。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她想念那个在老山里,在大雨磅礴中,将昏倒的她背到山洞里避雨的男人。 也想念那个缩在一旁,将衣衫盖在她身上,整晚抱着她却不越雷池一步的男人。 还想念那个偷偷带她回云城,耐心又仔细的照顾了一整晚喝醉的她的男人。 ...... 往事如利刃,一刀刀的割开她刻入骨髓的记忆。 她的封少瑾,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变了模样,再也回不来了。 墨凌薇双手捧着脸,难受的呜咽起来。 佣人敲了敲门,看到墨凌薇在哭,将半掩的门推开,低声道:“少夫人,少爷命老奴将隔壁的客房收拾好了,老奴扶您去客房休息吧。” 墨凌薇缩在藤椅上一动不动。 佣人去拉她的手,“少夫人,去吧。” 见她手指冰凉,又在柜子里翻出一件带着狐裘毛领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您要是喜欢住在主卧里,等老奴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再住进来。” 墨凌薇站起身,踩着佣人递过来的拖鞋,木偶一般的跟着嬷嬷去了隔壁的客房。 她坐在床沿边,正要解开披风的衣带,入目是手心手背上已经凝固了的殷红。 佣人赶紧道:“我放了些热水,少夫人去洗个澡吧,洗干净就好了。” 墨凌薇去了耳房,泡在木盆里,只觉得铁锈般的腥味被温热的水蒸腾出来,一呼一吸之间,灌入鼻腔和肺腑,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只觉得难受的厉害,趴在盆边拼命呕吐起来。 嬷嬷赶紧倒了淡盐水给她簌了口,端着吐出来的酸水下楼了。 墨凌薇从水盆里爬起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珠,胡乱的披了衣衫,脚步踉跄的走到房间,倒在床上...... 第2008章 就多一日的祸患 佣人拧着汤婆子进来的时候,就见她缩在被褥里,双眸紧闭着,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 封逸辰见封少瑾吐了血还不消停,气的一手刀砍在他的颈脖处,将人打晕了过去。 他看着被封少瑾揉成一团的信,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将信纸抹平折叠好,塞进信封里,放在了封少瑾的枕头下面。 封逸辰起身下楼拿药箱,刚打开门,就看到佣人站在卧房门口,满脸战战兢兢:“逸辰少爷,您,您去看看少夫人吧,少夫人她......” 封逸辰只得转身去了隔壁的卧房里。 他在心里念叨着“医者仁心,百无禁忌”便伸手进被褥了寻了墨凌薇的手臂。 触手冰凉,毫无温度。 封逸辰修长的指腹搭上她的脉搏,探了片刻,站起身:“生病了,让顾公子去药房将我的医药包拿上来,我给她扎一针。” ...... 封逸辰彻夜未归,封夫人散了牌局,一直等到黎明时分,总算等来了小厮带回来的消息。 “什么?”封夫人大惊:“受伤的是少瑾?怎么会是少瑾?他不是去了文景园吗?怎么会受伤?” “听闻是墨大小姐和少爷两人发生了争执,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墨大小姐就刺了少爷一刀,好像......好像还挺严重的,不然,逸辰少爷早就回督军府了。” 封夫人:“......” 封夫人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登时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还未过门呢,就敢跟少瑾动刀动枪,往后娶进门,那还了得? 自古以来,男子本就三妻四妾,她容不下人就算了,竟还重伤少瑾。 这种女人,多一日留在少瑾身边,就多一日的祸患。” 她在厅堂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命人唤了封家的护卫进来:“听闻墨家的少帅墨凌渊派了人来南方,你去打探清楚,让他们将墨凌薇带回锦城去,我封家不欢迎这种女人。” “是。”护卫领命而去。 封夫人越想越气,喊了管家:“备马车,本夫人要亲自去一趟文景园,看看少瑾伤的到底有多重?” 管家心里一凛,劝道:“夫人,您冷静些,待逸辰少爷回来了您先问问再做决定也不迟,您就这么去了,万一惹的少瑾少爷生气了可怎么办?” 封夫人揉着疲惫的眉心:“什么意思?本夫人还不能去看他了?本夫人可是养大他的娘亲!” 管家小心又恭敬的回:“夫人,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您今日才故意约见了墨大小姐,万一今晚之事真的跟这件事有关。 您去了,少瑾少爷看到您,万一余怒未消,将整件事都怪责到您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因为这件事,少瑾少爷如今本就对您颇有怨言,再闹起来,逼迫的狠了,万一少瑾少爷索性扔了封家回西洋国了,可如何是好? 趁督军身体好转,尚能管事,万一督军的病情哪一日又重了,该怎么办? 还是再等等,好歹等逸辰少爷回来再说,如果只是一点皮外伤,您这么贸贸然过去,少爷又要责怪您小题大做了......” 管家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总算打消了封夫人连夜去文景园的念头。 想到封少瑾受了伤,封夫人心疼的泪珠子都掉落了下来:“最好是一点皮外伤,否则,本夫人绝不放过这个女人......” 第2009章 墨凌薇胜在不忘初心 第二日,封少瑾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颈脖处疼的厉害,他伸手摸了摸,牵扯到腰腹处的伤口,抽了一口气,记忆涌入脑海里。 封少瑾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墨凌薇,撑着手臂坐起来。 动静有些大,趴在床沿边撑不住睡着了的封逸辰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抬手拦住封少瑾:“好好躺着,你又要做什么?” “凌薇呢?”封少瑾不安的问:“她去哪儿了?” “她在隔壁的客房。”封逸辰忙到半夜才睡,起床气有些浓重:“你不要乱折腾了好不好?她也生病了,昨晚我给她输液的时候,她发着烧,闭着眼睛满口胡话,好不容易才睡安稳。 你先顾好你自己,这个时候,人家未必就愿意看到你。” “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吗?”封少瑾的情绪越发低落了:“她怎么样?怎么会发烧?” “大概是又惊又吓,如今又是秋季,夜晚寒凉,冻着了。”封逸辰捏了捏眉心:“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她。” 封逸辰起身,去了客房。 墨凌薇依然缩着身子,墨发散乱,脸色苍白,睡颜宁静。 封逸辰的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人却依然昏睡着,想到那两封信的内容,封逸辰忍不住一阵唏嘘。 极少有女子能入他的眼,当初恩师白医生说收了个女学生的时候,他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学生能让吹毛求疵的恩师有如此自豪感。 待和墨凌薇一同做了手术,见到真人之后,他总算对女子的刻板印象有所改观。 南方富庶,大家闺秀很多,都是富养,有远见的家族长辈送女子读书留学,学琴棋书画,谈大局观,可总的来说依然逃不过一个目的:嫁个好人家,光耀门楣。 嫁人后,便理所当然的成为贵太太,跟封夫人一样,没事便组几个局,隔三差五的邀一堆人进府里抹骨牌,赏花看绣品,做宴会搭戏台,相互打探对方家庭的隐私,旁敲侧击,拉帮结派,乌烟瘴气...... 从未有几个女子如男子一般,想要自己做一份事业,抛头露面去工作。 那些女子,外表打扮的无论多么时尚多么的西洋化,可骨子里依然遵从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三妻四妾,以夫为天。 难得看到一个女子,出生富贵,不为生活所迫,容貌清丽,举止优雅,偏偏选择了又苦又累又脏又臭的医学行业,跟各种血腥恶臭打交道。 言谈举止之间,平等自由,并未因为性别是女人而寻求特别优待。 封逸辰原本以为自己这么有天分的学生一定会成为白医生的荣耀,却没料到,恩师最看重的人竟然是墨凌薇。 相较于他,墨凌薇胜在不忘初心。 封少瑾至今还牢牢记着白医生对他说的话。 白医生说:“这世上,跟你一样有天分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很多人的勤奋苦学一辈子说不定都达不到天才的底板,所以,你只能算是特例。 可像凌薇这样的普通学生却很多,虽不如你有天分,但也有慧根算是聪明了,最重要的是,特别勤奋能吃苦,心思纯净,一心扑在学业上......” 第2010章 我劝你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白医生叹了口气:“如果她是个男子,我也不会如此关注她,西医越来越受到重视,家境稍微好点的长辈,都会支持自己的孩子学医。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情,可在你们东方的国度,女子地位本就地下,要学医是会被所有人耻笑的。 医者眼里无性别,往后就算嫁人,在一些世俗的长辈眼里也会被嫌弃。 可这女孩子竟义无反顾的跟着我解剖尸体,但凡我布置的作业她都认真仔细的做完了。 她所面临的压力和舆论,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极少能够承受的。 我们做医者,虽医的是身体,可同理心更重要,没有仁心,必定不能将救死扶伤放在第一位。 你虽有天分,但仁心不足,不是一个好医者。 医术有高低,但人命无贵贱,在病患面前,她却能一视同仁......” 封逸辰盯着昏睡的墨凌薇看了许久,纳闷到自言自语起来:“不是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那为何我哥独独看中了你?” 在封逸辰的眼里,封少瑾可不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滥好人”。 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怎么就凑到了一起? 关键是,封少瑾还爱墨凌薇爱的死去活来。 封逸辰想不通。 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吧,俗称互补,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封少瑾的骨头贱而已。 自古都是一物降一物,这世上之人,大抵都是有软肋的,腹黑如封少瑾也不例外。 封逸辰拧了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墨凌薇开始发汗的额头。 墨凌薇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被褥掀起一个小小的角,露出墨凌薇修长的颈。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墨凌薇颈窝处密密麻麻的青紫红痕以及依然未消除的牙印,气的将帕子扔在盆子里,出了客房打算去责问封少瑾。 进了卧房,却发现被褥被掀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封逸辰:“......” 封逸辰心累,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封少瑾不要乱跑了,才一会时间没看到,这厮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下楼,找了一圈,问了佣人,才知道封少瑾竟然在厨房。 封逸辰:“......” 封逸辰站在门口,看着正在灶台旁忙碌的封少瑾,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吃什么不会让佣人给你做好了送上去吗? 至于要亲自下楼一趟来厨房翻东西? 你从前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吗?” “我给凌薇熬点粥。”封少瑾问:“她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封逸辰:“......” 封逸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封少瑾的脑子被门夹了吗?亲自动手煮粥就算了,竟然不顾身上的伤特意跑下来一趟。 他的医术再高超,也要伤患听话配合啊。 昨晚辛苦了一个晚上,心血都要付之东流了吗? 封逸辰快要被封少瑾气死了,讥讽道:“退烧了,我劝你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了,换了是我,我被人这么对待,不直接将这碗粥泼到你脸上就不错了。 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凌薇是个理智冷静的女人,不是个小孩子,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 第2011章 我要她曾经的情意做什么 封少瑾一瞬不瞬的盯着锅里,默默的搅动着沸腾的米粥。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万万没料到,掺杂了感情,好多事情却早已经失了控。 理智和行动好似偏离了轨道,令他沮丧不已。 明知道昨晚的事,不应该冲动,只需和她慢慢周旋,打消她的疑虑便可,只是一想到墨凌渊的人已经跟她有了接触,她竟还替那些人遮掩,心里便来了气。 他将她困在云城,就是不希望墨凌渊的人找到她。 她本就是个倔强又有主见的性子,一旦有了自主选择的机会,绝对不会再跟他纠缠在一起。 他欺骗她在先,困住她在后,还有封家的长辈和贺家的小姐这些不相干的人掺杂其中,她好不容易才从墨家的督军府逃出来去了西洋国,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些勾心斗角之中? 封逸辰见他不吭声,也懒得问了,“哥,听我一句劝,好歹你们好过一场,好合好散之后,说不定凌薇还能记住你曾经对她的情意。 继续如此下去,恐怕她只会恨你。” 这次是拿刀捅,下一次,恐怕拿着枪举在他的脑袋上都有可能。 谁料得到呢? 他就这么一个哥哥了,当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听封逸辰如此一说,封少瑾冷哼了一声:“我要她记着我曾经的情意做什么?” 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封逸辰:“......” 封少瑾是个务实的人,与其拥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回忆,不如将人锁在身边,想看的时候能看到,想说话的是说说话,想亲的时候能亲到。 哪怕被她骂几句打几下,也比只有回忆强。 封逸辰彻底无语了。 封少瑾简直油盐不进。 封少瑾见粥熬的差不多了,拿起勺子盛了半碗,端在手里,出了厨房。 路过封逸辰的时候,脚步不停,“你回去吧,免得夫人察觉到了什么,我这里不用你照顾了。” 封逸辰:“......” 这过河拆桥的言语,像极了渣男。 封逸辰心里不爽:“天色还早,等我给你换了药就离开。” 他背着双手,跟在封少瑾的身后,看着封少瑾端着粥碗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慢慢往楼上走,心里五味陈杂。 封家曾经傲娇到不可一世的二少爷,年少轻狂,眼高于顶,当初追求墨凌薇的时候,带着不可一世又势在必得的底气,为何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耍尽手段,靠欺骗,靠瞒哄,腹黑的好似换了一个人。 如此执念,难不成是因为他知道大哥的心思了? 封少瑾推开客房的门,在门口站了片刻,见墨凌薇闭着眼依然在沉睡着,长发散在枕头上,一张小脸苍白到透明,越发衬的她颈脖处的青紫红痕太过可怖。 封少瑾抬眸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西洋座钟,时间不早了,过了辰时。 她昨日中午没吃饭,晚餐就喝了两口燕窝粥,饿着肚子可不行。 封少瑾坐到床沿边,指腹拨开她脸侧的墨发,身子微微凑近了一点,弓着腰,低声唤:“凌薇,凌薇醒一醒,起来喝点粥。” 墨凌薇浓密乌黑的纤长眼睫毛颤了颤,眉心拢起...... 第2012章 凌薇你怕我 封少瑾轻笑,温热的掌心抚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吃了东西再睡,好不好?” 这嗓音犹如丧钟一般在墨凌薇的耳边响起,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入目是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封少瑾那张深邃狭长的凤眸近在眼前,带着微微的诱哄的笑意,极其温和温暖温润。 如果没有经历昨晚发生过的一切,墨凌薇也许会如从前一般心生悸动...... 可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全部都是封少瑾猩红暴戾的眼以及微微扭曲的面孔。 她眸底的神情从最开始苏醒过来的平静到害怕直至惊恐至极。 墨凌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在床上翻了个身,猛地爬了起来,捂着被子连滚带爬的往床头的角落里缩去。 封少瑾:“......” 封少瑾愣住了,在对上她惊惧的视线的那一刻,心如刀绞一般痛起来。 “凌薇。”他端了粥碗慢慢凑过去,那张俊到天地失色的面孔上尽力维持着淡淡的笑:“听说你病了,我去楼下特意煮了些粥,端上来给你喝。” “我不喝。”墨凌薇紧紧的揪着被褥,用力推开递过来的手,将脸埋在被子里:“我不饿。” 封少瑾手里的粥碗应声被掀翻,他精心熬制的稀粥倒扣在床上,白底红釉的瓷碗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墨凌薇的脑袋从被褥里探出来,心里惊了一下。 封少瑾:“......” 正一脚跨进客房门的封逸辰:“......” 墨凌薇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虽然高挑,但却纤细,墨发披散下来,越发显得娇小柔弱。 封少瑾的视线凝在她的面孔上,从她的言行举止和神情中,看到了害怕,惊恐和畏惧,却没有半点关心。 她刺了他一刀,他亲自熬了粥端到床前,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封少瑾喉咙里的腥甜在翻涌着,他忍了忍,默默的吞咽下去。 “凌薇。”封少瑾收回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头:“你怕我?” 墨凌薇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整个脑袋都快要缩进被褥里...... 封少瑾:“......” 封少瑾的眼眶倏的红了,血丝在眸底蔓延开,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被褥,却被身后的封逸辰一把拉住了。 封逸辰无奈极了,低声劝道:“哥,凌薇还是个病人,有什么事至少要等到她好些了再说,我看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待我再给她把把脉。” 他将封少瑾往客房外拉:“你先回房间,免得又吵起来,加重了她的病,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夫人就算不知晓这件事,早晚也会猜到文景园出了状况。” 封逸辰死拖活拽的将封少瑾带到了卧房,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敞开衣衫,白色的纱布上早已经染了一片殷红,果然伤口又挣开了。 封逸辰不得不重新给他缝合上药。 佣人如往常一般,这个时候上楼打扫,见房里的情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踌躇着站在门口。 封少瑾听到动静,侧过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吩咐道:“快去客房,把少夫人床上的用品全部换了。” “是。”佣人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封少瑾喊住佣人,抓起桌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把这个交给她。” 第2013章 除了你谁敢靠近她 佣人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眼封少瑾手里的匕首,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横过来的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抢先夺走了。 封逸辰握着匕首,恼怒至极:“你什么意思?你是疯了吗?被刺一刀小命还在,你是不甘心没有作死你自己,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是想让她再捅你一刀吗?” 封少瑾摊开手:“还给我!” 封逸辰不肯:“偏不!” 封少瑾顾不得身上的伤,抬手就去抢。 封逸辰往身后一藏:“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立即将这里的事告诉父帅?我虽然不赞成你的所作所为,对墨凌薇也心生怜惜,可我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但凡是伤及你性命的事,我管她是谁?都不可能再允许类似的情形发生了。 哥,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总要为凌薇想想。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封家人会放过她?” 封少瑾呼吸声加重,脸色阴郁,沉沉如堆积的乌云,“这把匕首,我想送给她防身用。” “防身?”封逸辰嗤笑:“防谁?整栋别院里,除了你谁敢靠近她?” 封少瑾:“......” 封少瑾沉默了。 封逸辰:“......” 封逸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不会......不会是让她防着你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封少瑾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沙哑。 封逸辰:“......” 封逸辰觉得封少瑾脑子已经坏掉了,离发疯不远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封少瑾:“凌薇刺你的这一刀,是不是伤了你的脑袋? 说了半天,你不还是要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里吗?” 封少瑾坐回原位,轻咳了几声:“只要我如往常一样,发乎情止乎礼的待她,类似的事便不会发生。” 封少瑾对着封逸辰伸出手:“还给我!她已经被我吓着了,你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吗?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如果不能让她卸下心里的防备,我该如何像往常一样接近她?” 封逸辰:“......” 封逸辰摸了摸下巴:“你敢保证昨晚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我肩负着大哥临死前的重托,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轻易死掉的。”封少瑾回答的干脆利落。 封逸辰思索片刻,将匕首放在了封少瑾的手心。 封少瑾转手递给佣人:“拿去给少夫人,让她时刻带在身上。” “是。”佣人何曾见过主子争吵不休的画面,吓的瑟瑟发抖,赶紧拿了匕首一溜烟去了客房。 墨凌薇依然缩在床头的角落里,听到动静,身子瑟缩了一下,抬眸看去,见进来的人是嬷嬷,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嬷嬷见床上凌乱不堪,还洒了一碗粥,赶紧着手开始收拾。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块毯子出来裹住墨凌薇:“少夫人,少爷让我将床上的用品全部换了,我扶您先去椅子上坐坐吧。” 墨凌薇点点头,搭着嬷嬷的手,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椅子上。 嬷嬷将匕首递给她:“少夫人,这是少爷让我交给您的,说是让您带在身上,防身用。” 墨凌薇:“......” 墨凌薇接过来,拔开匕首,利刃锋利,寒光闪烁,一看便知是一把价值连城又削铁如泥的好刀。 墨凌薇收好匕首,问:“他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第2014章 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 “幸亏本少赶来的及时,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封逸辰跨进客房,拖了把椅子在墨凌薇的对面坐下,上下打量着她,“凌薇,真是没想到,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置我哥于死地呀!” 他嗓音薄凉,阴沉沉的语调里透着埋怨。 墨凌薇:“......” 墨凌薇揪紧了身上的毛毯,眸色慌乱起来:“他伤的很重?” 她虽然恼恨封少瑾,可却真的没想过要杀他啊,只是希望他能冷静些,放开她而已。 墨凌薇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当时......脑子里是空白的,根本就没想过......”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 墨凌薇握着那把贵重的匕首,犹如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封逸辰拿过匕首,将刀鞘拔开,晃着寒光闪闪的利刃,冷锐的锋芒直逼墨凌薇的双眸。 “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削铁如泥,不沾染一丝血迹。”封逸辰合上刀鞘,“唯一庆幸的是,这把匕首不够长,但凡再长一点点,我哥就要肠穿肚烂了。” 墨凌薇:“......” “再教你一招。”封逸辰顿了顿,将匕首还给墨凌薇:“我哥既然将这把匕首送给你防身用,你就要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不够长便成了它的缺点,往后要用这把匕首杀人,不妨在刀刃刺入之后握着刀柄搅动一番,那人必死无疑。” 封逸辰轻笑一声,“下次我哥再敢欺负你,你就这么对他,记住了!”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封逸辰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无缘无故对自己说这些,可心里的怨怒倒是散的所剩无几了...... 封逸辰在文景园待了三日,封少瑾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并无大碍,墨凌薇也好的差不多了。 正当封逸辰收拾好了医药包准备回督军府的时候,一再等不到封逸辰回去的封夫人大驾光临了。 “我要是不过来,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封夫人怒不可遏,“你是因何受伤?墨大小姐呢?” 封少瑾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训练的时候失了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封逸辰帮腔:“娘,哥已经没事了,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 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听谁说的?要不是出了万不得已的事,你会在文景园一待好几天?墨大小姐连子弹都能取出来,会奈何不了一点小伤?” 封逸辰周旋道:“娘,凌薇也生病了,所以顾维才命人去请了我过来,再说了,术业有专攻,凌薇学的是西洋医术,会做外科手术,但并不代表着就能看所有的病啊。” 他蹭到封夫人面前,亲昵的撒着娇:“娘,我知道您是心疼哥,但也不能什么都怪到凌薇的头上,论医术,谁还能比的过我呢? 凌薇的临床医术,很多还是我教的呢,哥这次真的是训练失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 封夫人见封逸辰如此一说,也不知道究竟信了没有,但见封少瑾好端端的坐在面前,也不说什么了,待了一会儿,见封少瑾似乎并不欢迎自己,只得带着人离开了。 封少瑾赶人:“夫人都走了,你也回去吧,去顾维那里从我的私人账上再支取二十万两,供你研发新药......” 封逸辰:“......” 第2015章 在我身边不好吗 封逸辰乐的差点一蹦三尺高。 他怕封夫人担心,只是在封夫人面前替两人遮掩了几句便捞到了这么一大笔钱,他的医药经费不愁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后院里。 打板子的声响和哭嚎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 墨凌薇搅动着碗里的稀粥,问嬷嬷:“发生了何事?” 嬷嬷整理着床铺:“好像是少爷受伤的事被传出去了,封夫人一大早来了一趟,将逸辰少爷带走了,少瑾少爷查到是负责采购的小厮走漏了消息,正在处罚他呢。” 墨凌薇便不吭声了。 伤好后,封少瑾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墨凌薇如往常一般,吃过早饭便乘坐马车去附近的教堂医治伤患。 她如往常一般走进手术室,还没开始做手术,伤患便塞了一张纸条到她的手心里。 墨凌薇躲到耳房,抖着手打开那张纸条,看完后,划了跟火柴,将纸条烧毁了。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墨凌薇将手枪放进手包里,想了想,将那把封少瑾送给她防身的匕首也放进了手包里,趁着夜深人静,坐在黑暗里,等着段长宇的到来。 屋里的佣人都陷入了沉睡中,整个别院一片静谧。 直到冲天的蓝色焰火在夜幕中炸开。 墨凌薇拧着手包快步小跑下楼,脚步声在空寂的厅堂里如回声一般响着。 才刚到前院,就见缠枝铁大门被人推开了,段长宇带着墨家的护卫快步走进来,恭敬的开口:“大小姐,我们走水路回锦城,船已经安排好了。” 墨凌薇拢了拢黑色的披风:“好,快走吧。” 一行人才刚到大门口,汽车的车灯便亮了起来,耀眼的光几乎能闪瞎人的双眼。 墨凌薇心里“咯噔”一下,转眸去看段长宇。 段长宇压低了声音:“封少瑾这几日不是一直蹲守在营地吗?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他垂眸看向墨凌薇:“大小姐,我们怕是都走不掉了,对不起。” 封少瑾推开车门,一步步的朝着院门走来,灯光照在他的后背上,身形显得越发修长,他的面孔陷在黑影里,周身拢着寒意,踩着死神的脚步,好似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撒旦。 段长宇掏出枪,对准了封少瑾的脑袋。 封少瑾身后的护卫呈半圆包围圈,一起举枪对准了段长宇。 封少瑾站到了墨凌薇的面前,无所畏惧一般,抬手抚上了墨凌薇的小脸,叹息道:“凌薇,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离开我?” “放开大小姐。”段长宇见封少瑾轻浮的举止,怒不可遏:“把我们大小姐囚禁在这里,你安的什么心思,一旦这件事传开,我们大小姐回了锦城如何自处?” 封少瑾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段长宇,他的双眸凝着墨凌薇:“凌薇,我只问你,你是想要让他们死在这里,还是想让他们活着离开?” 赤果果的威胁! 段长宇暴怒了,正要扣动扳机,封少瑾长臂一伸,五指成爪,一把扣住段长宇的手腕,用力一折。 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封少瑾的颈脖飞过,留下一道擦伤的血痕...... 第2016章 凌薇我听你的话 封少瑾飞起一脚踢断了段长宇的腿,手掌扭着他的长臂,用力往下一压,段长宇被迫跪在地上。 才两个回合,封少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段长宇手里的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段长宇的脑袋。 形势瞬间逆转。 封少瑾冷笑着将食指放在扳机上,正要用力。 墨凌薇尖叫起来:“住手,别开枪!” 封少瑾依言停了手,剑眉微挑:“你在求我?” 段长宇疼的冷汗淋漓,“大小姐,不要求他,畜生!” 封少瑾抡起枪,砸在了段长宇的后颈上,疼的段长宇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半响起不来。 墨凌薇想要去扶段长宇,却被封少瑾拉住了手臂,他的薄唇凑到她的耳边,嗓音暗沉低哑:“凌薇,我不喜欢你跟除我之外的男人拉拉扯扯。 他差点就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你带走了,我很生气! 非常生气! 你要是再过去帮他,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墨凌薇愣愣的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少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水雾从墨凌薇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弥漫开,她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求他带我离开云城的,不是他想要带走我,你放他们走吧。” “我以前不是这样?呵,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的你也没有心心念念想着要离开我。 我可以不杀他们,但你拿什么保证他们不会再带你离开?”封少瑾眼神凉薄,语气森寒:“在教堂里,便能跟你联系上,我真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 段长宇缓过一口气,挣扎着要站起来:“大小姐,不要求他,畜生,有本事开枪杀了我。” “你以为本少不敢吗?”封少瑾转着手里缴过来的手枪,“只要本少一声令下,你们这些人全部都会葬送在这里。” 封少瑾长臂揽住墨凌薇的肩膀,“凌薇,你说,我该如何做?” “放了他们。”墨凌薇泣不成声:“我留下来,我留下来就好。” 封少瑾斜眼睨着段长宇,薄唇微微勾起,俊脸浮出轻蔑的笑意。 段长宇在垂死边缘挣扎:“大小姐,你不要听他的,这种人就算表面上答应你了,还不知道暗地里会如何做。” 墨凌薇放缓了语气,“封少瑾,段公子是我哥哥的左膀右臂,你放他回锦城,我安安心心的待在这座别院里,否则......” “否则?”封少瑾眉目一冷:“你要如何?” 墨凌薇的手伸进手包里,拔出匕首抵在自己的颈脖间:“你只是想要我留下,对不对?既如此,我留下便是了,如若你不肯放他们离开......那他们便是我害死的,我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的手用了些力道,利刃划开了修长白皙的颈脖,鲜血顺着肌肤的纹理淌下来,刺痛了封少瑾的眼睛。 “你别乱来,我放人!”封少瑾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听你的话,放他们回锦城便是了,你不要伤害自己。” 他将从段长宇手里夺过来的枪砸在地上,冷斥一声:“滚!带着你的人,都滚回锦城去,不要再出现在本少的面前!” 第2017章 你在我心里又珍又贵 顾维挥挥手,命封家的护卫收了枪,让出一条道来。 墨家的护卫扶起段长宇,段长宇不甘心:“大小姐,卑职无能!” “你们走吧,路上小心点。”墨凌薇叮嘱道:“路程遥远,你们一路上好好照顾段公子,离开之前找个大夫替段公子看看腿伤。” 段长宇被护卫背在身后,离开了! 直到墨家的人彻底消失在墨凌薇的视线里,她紧绷的心才彻底松懈下来。 五指松开,匕首掉落在地上。 封少瑾跨前一步,弯腰捡起那把匕首,合上刀鞘,放回她的手包里,自嘲道:“我送给你这把匕首,是让你用来防身的,没料到,却变成了制衡我的武器。 呵,凌薇,你真是越来越知道如何对付我了。” 他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文景园里走去。 进了药房,封少瑾踹开门,翻找了几样封逸辰留下来的伤药,用药水清洗干净她颈脖上的伤口,再用棉签沾染着药膏仔仔细细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封少瑾问:“今晚的吃食里,是你放的药?” “是。” “为了区区一个段长宇,你竟拿你自己的性命跟我做赌注,这个男人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重要不重要,取决于你的态度。” “什么意思?” “你若舍得我,段公子在我心里便一文不值,我也帮不了他什么,你若舍不得我,他的命便同我的命一般又珍又贵。” “所以,你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我心里又珍又贵,故意用你自己威胁我,逼我放他们离开的,是吗?” “是。”墨凌薇坦诚道。 “凌薇。”封少瑾喉结上下滚动着,掌心抚着她的小脸,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呢喃:“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为何还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他心里滋味莫名,悲伤的,痛苦的,无奈的,又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甜,五味陈杂。 封少瑾闭了闭眼,虔诚般的去亲她,薄唇贴在她的唇角,一点点的吻下去,“凌薇,你多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墨凌薇任由他抱着自己,木偶一般一动不动,樱花般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犹如刀子一般扎进封少瑾的心:“少瑾,因为你变了,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变了?”封少瑾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呼吸相闻,“我怎么变了?” “从前的你,会尊重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能感受到你的真挚和真心。 可现在的你,一直都在欺骗我,逼迫我,困住我,丝毫没顾及我的感受,你如今给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明白你的立场,也理解你的难处,可我不想成为你达到目的的牺牲品。 我是墨家的大小姐,我不仅是我自己,还是墨家的女儿,我同你一样,从小便享受了家族所带来的荣耀和便利,便也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墨家没要求我牺牲自己,可我也绝不允许我自己抹黑墨家的声誉,连累到我的亲人,让他们成为圈子里茶余饭后的笑柄。 封少瑾,你的所作所为,对我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2018章 她并未曾爱过他 封少瑾眸底的光暗暗沉沉,飞短流长一般,他沉默了半响,哑声问:“从前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对你的感情,分明从来都没有变过?” 墨凌薇转眸看着封少瑾,又好似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那双澄澈的眸子迷迷茫茫,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她的脸上似乎浮出了一丝笑意,嗓音很低,透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和无法抑制的伤感:“抛开你对我的感情不谈,至少,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 他闯入她生命里的那段时光,好似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灰蒙蒙的人生,让她看到了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彻底明白了一些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答案的事情。 母亲分明是爱着父帅的,为何一定要跟父帅彻底决裂,因为感情有多深厚,被背叛之后便会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破镜无法重圆,感情里的污秽如腐烂的源头一般在母亲心里扎了根,母亲只能挖心剔骨求生存。 父帅自私的不肯放过她,终于逼得母亲郁郁而终。 父帅始终未曾全心全意的信任过她,而自己的出生,便是压死母亲对父帅最后一点期盼的稻草,父帅不承认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 母亲心里的那点光亮便彻底熄灭了,她终于香消玉殒。 在绝望中熬着,熬到身体出了恶疾,熬到油尽灯枯,熬到生命的尽头。 此时的墨凌薇,好似一个旁人一般,看着自己和封少瑾之间的纠葛牵扯,仿佛看到了母亲和父帅的一生。 一个男人,在婚前都顾虑重重,无法妥善安置心爱的女人,又如何敢期盼他在婚后能护她周全? 墨凌薇软糯低吟的嗓音如溪水一般淌进封少瑾的耳朵里:“我一直以为你像你去世的哥哥一样,心里有乾坤,眼里存山河,胸中当大爱,脑中有丘壑。 温润又坚定,理智又友好,温柔而专一。 皎皎如君子,灼灼似明月......” 每多说一句,封少瑾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便阴沉一分,直到最后彻底阴鸷下去。 “够了!”封少瑾语气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他克制着心里蓬勃燃烧起来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从唇齿里蹦出来:“我不想听!” 封少瑾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他从前掩饰的太好了吗? 还是他对她的好蒙蔽了她得眼睛,让她根本就没有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 她口中的那个人,分明就不是他,分明就是为了他而丢了性命的封少卿。 封少瑾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封少卿临死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我和凌薇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视她如久违的知己...... 一见如故。 相谈甚欢。 久违的知己! 封少卿才和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便能相谈甚欢到如此地步。 如果一开始,哥哥知道了他一直在找的人便是她,会怎样? 或者,她知晓了哥哥的心思,又会怎样? 封少瑾不敢往下深想,越想心里便愈发没底。 逝者已矣,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假设都没有意义。 可他却控制不住脑袋里拼命涌出来的念头:她并未曾爱过他,只是爱上了她想象出来的人而已。 第2019章 本少确实答应你了 封少瑾被这一认知打击的措手不及,他喉咙干涩,“你喜欢温润温暖的人?” “是。”墨凌薇没有否认。 “我不是这样的人。”封少瑾的嗓音低低哑哑:“从来就不是。” 墨凌薇沉默了。 既然虚假的面具被撕破了,那就索性不再掩饰了吧。 封少瑾沉寂了好一会,突然冷笑起来:“既然如此,我便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不会放你离开云城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封少瑾,你不要逼我,我不可能给墨家蒙羞,跟贺家的大小姐共侍一夫的。” “我不逼你,你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便可。”他在她面前蹲下来,面上的狠厉收敛了些,语气变得和缓,好似恳求:“凌薇,你等我几年,多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封家的一切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他? 她拿什么相信他? 她还敢相信他吗? 墨凌薇抿着唇,将小脸扭到一边。 顾维敲了敲药房的门,“少爷。” 封少瑾站起身,将她的披风拢了拢,掌心抚了抚她的墨发:“去卧房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今晚就不留下来陪你了。” 墨凌薇拧着手包,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封少瑾的嗓音凉凉的响起:“凌薇,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墨凌薇的身子顿了一下,扶着扶手,踏上台阶。 “伤筋动骨一百天,段长宇走的水路,离开南方也要七日的时间,如果我知道你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伤害了自己,你说,我会不会让他这辈子永远也好不起来?” 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嗓音颤抖着:“少瑾,你答应过我会放他们离开的。” “本少确实答应你了。”封少瑾冷冷沉沉:“可你哥哥的人是偷偷潜入云城的,本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早就将他们当细作处理了,也不至于留他们到现在。 他们敢惹得你吃不好睡不好,本少何必留他们?” 墨凌薇背影纤细,搭在栏杆上的手背青筋爆出:“你不必担心我。” 封少瑾仰头,看着墨凌薇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才披了外套,和顾维大步往外走:“何事?” “东洋人又有小动作了。”顾维追在封少瑾的身侧:“北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墨家军也开始缺粮食了,相比我们南方,北方这几年风调雨顺,农业大丰收,分明应该有存粮的。 连司家军都不缺粮草,墨家军怎么可能缺粮草?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简直唯恐军心不乱!” 封少瑾眉心紧拧,片刻后又舒展开:“既然缺粮草,肯定就有人囤粮草,只是不知道暗中囤了粮草的那个人是谁?” “少爷,您是说?”经封少瑾一点拨,顾维的脑袋豁然开朗。 “从西洋国运送粮草太过遥远,不如声东击西,我们明面上要跟西洋人购买粮食,不如派人去北方打探一番,那批粮草究竟存在谁的手里。”封少瑾薄唇轻勾:“贺家无法用银钱控制我,便想在粮草上逼我就范,想让我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等本少过了这一关,再好好跟贺长青算这笔账。” 顾维担忧:“少爷,那段长宇......就这么放了吗?” 第2020章 墨凌渊派人来接凌薇 “不然呢?”封少瑾的脸色又阴郁起来:“墨凌渊已经知道凌薇在我这里了,他好歹也是凌薇的亲哥哥,我又怎么能不计后果动他的人?” 顾维:“......” 少爷好憋屈,身边就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封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少爷身上,督军却生怕少爷为了少夫人胡作非为,偏偏不肯交出实权。 少爷又长居国外,在军中没有任何根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想要跟督军分厅抗衡谈何容易,偏偏贺家还要上来踩一脚。 少爷太难了! 如今少夫人在云城这件事又被捅到了墨凌渊那里,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墨家少帅可是个极其难缠的主。 ...... 一连好多天,封少瑾都没有再回文景园。 墨凌薇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看书,练字,打发时光。 佣人每日将精心做好的饭菜端上楼,估摸着她吃完了,再上楼去收拾碗筷。 教堂也不可能去了,封少瑾又增派了一倍的护卫过来,将整个文景园围的水泄不通。 墨凌薇坐在窗前,听淅淅沥沥的秋风冷雨声,看枯黄的梧桐落叶被风卷到半空在雨水里飘落,跌进泥泞里...... 她关上窗,燃了灯,拿起笔在日历上又添了一笔。 今天已经是段长宇离开云城的第十八天了,哥哥不会不管她的。 ...... 督军府。 封暮云听着护卫的汇报,气的七窍生烟,将砚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封逸辰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鱼,赶紧躲开,又不敢躲的太远,生怕封暮云气到休克窒息了。 封夫人劝道:“这不是好事吗?墨家来接人了,正好可以逼着少瑾将墨大小姐还回去,你干嘛要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孽畜!”封暮云怒意冲冲,低吼道:“这个孽畜,墨家去要人,他不仅没放人,反倒打断了人家的腿,现在好了,墨家如今派了兵马,大张旗鼓的过来找我要人了。 还说我们扣押了墨家的大小姐,到底是何用意? 如今东洋人挑事,南方局势本就不稳,他还不给我省心,硬是挑起跟北方势力的事端,还嫌事情不够乱,还嫌封家不够乱吗?” 封夫人顺着封暮云的后背:“老爷,少瑾还小,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的,那墨家大小姐但凡有点规矩,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跟着我们家少瑾来云城,这也不能全怪到少瑾身上啊。” “慈母多败儿,到这个时候了,你竟还帮他说话。”封暮云喘着气,重重的咳嗽起来:“人家都逼问到我的脸上去了,这个孽畜为了隐瞒墨大小姐在云城的消息,竟然每隔一段时间便让人模拟墨大小姐的笔迹给墨家少帅写一封信,甚至还控制了远在西洋的墨家佣人和护卫。 从一开始,他带人家来云城,目的就不单纯,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将人弄过来的。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成为我们封家的人。 现在好了,人家想走,这个孽畜不仅不准人家离开,还将来接墨大小姐的人打伤了。 我封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我这一张老脸,全都被他丢光了。 人家现在连面都不跟我见,就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这是逼着我登门谢罪啊!” 第2021章 我哥待墨大小姐极好 封夫人语气不虞:“这南方可是我们封家的地盘,岂容墨家的人随意放肆,哪有您亲自去登门的道理?墨家那个少帅也不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亲妹妹还在我们手里,惹恼了我们封家,他们一样出不了云城。” “住口!”封暮云快要被封夫人的无知气疯了,“你懂什么?南方本就局势不稳,你不仅不息事宁人,还要制造内乱吗? 妇人之见!” 封暮云对着封夫人摆摆手:“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封夫人:“......” 她满腔不甘却又无奈的退出了书房。 封逸辰从屏风后出来,收敛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小心翼翼的问封暮云:“父帅是打算亲自去见那叫穆清的?” “是啊。”封暮云揉着额角:“只能本督军亲自跑一趟了,听闻这个穆清是墨凌渊身边的智囊团之一,犹如军师一般的存在,他既然奉命带着护卫来云城,肯定是布置好了一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我们封家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他撑着手臂站起身:“把我的拐杖拿来,派人封锁消息,不要让少瑾知晓了这件事。” “父帅,哥要是回来后见不到凌薇......”封逸辰只觉得不妥。 “难道他打算拿整个封家去换一个根本就不愿留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成?”封暮云握拳的手抵在唇上,重重的咳了起来。 封逸辰跟在身后:“父帅,我开车送您去,您走慢点。” 到了门口,封逸辰抬手招来自己的心腹,附耳叮嘱:“去告知少瑾少爷,就说墨家来人了,他应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腹得令,一溜烟的离开了。 封逸辰护送着封暮云到了云城最大的客栈,见到了似乎早有准备的穆清。 原本以为跟着墨凌渊身边的智囊团应该是个书卷气浓重的书生,却没料到这穆清看上去更像是个白面医者,跟白大夫有些像,见人笑三分,看着极其温和有礼。 可一番交谈下来,封逸辰便觉得这人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谈判高手。 “少瑾少爷如此做派,我们少帅很是生气,命我来问问,封家家风一向严谨,不可能如此鲁莽,我们家大小姐究竟犯了何事,要被你们如此对待?”穆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们家大小姐,不仅是我们少帅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还是督军的眼珠子。 我们爷怕督军发怒,这件事暂时被我们爷压下来了还未传到我们督军的耳朵里呢。” 第一,当着封暮云的面,批评封家家教不严,家风不好。 第二,封家人竟然将墨家的大小姐当成犯人一般囚禁起来,墨凌渊很生气。 第三,这件事如若封家不给个交代,便是和整个墨家为敌了。 这几句话说出来,表面上没什么,可越是往深处想,便越是令人胆寒,威胁恐吓打压辱骂都呈现出来了,偏偏封家人又挑不出一丁点的刺来。 封暮云本就理亏,脸色越发黑沉了。 封逸辰本就不是个迂回的性子,眉眼一沉,直面穆清:“穆先生这话说的就过了,我哥虽混账了些,可待墨大小姐却是极好的?” 第2022章 这没良心的女人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误会了封家。”穆清话锋一转:“我们家大小姐难道没有被少瑾少爷囚禁在别院,行动不自由?” 封逸辰:“......” 确实是行动不自由,但是还没到囚禁的地步。 穆清:“段长宇三番五次的想要跟我们小姐联络,可都被封家的少瑾少爷暗中拦截了。” 封逸辰:“......” 封逸辰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你们墨家偷偷摸摸派人来南方,没被我哥当做细作处理掉就是万幸了,竟然还敢反咬一口,他挑明道:“段先生身份不明,南方细作遍地,我哥是担心墨大小姐的安危而已。” “既如此,为何在段长宇接到我家大小姐的时候,又被少瑾少爷打断了腿?”穆清开始坦坦荡荡的说瞎话:“我们大小姐被人捉走,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事关封家,事情牵扯太大了双方的脸面都不好看。 毕竟听闻少瑾少爷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也算是半个有妇之夫了,传出去行为举止不是很检点,我们家大小姐将来可是还要婚配的。 我们少帅一片苦心,只让段长宇明察暗访,悄悄将大小姐接回锦城便可,结果封家非但不领情,还如此对待我们,我们少帅不得不命我直接大张旗鼓的来找封督军要人了。” 封逸辰:“......” 封逸辰听得憋屈死了,你们偷偷摸摸派人过来打探情报就算了,竟还给你们的行为举止扣上这么好的理由,简直太不要脸了。 不仅骂封少瑾不检点,还要逼着封家承了你们的人情。 凭什么? 封逸辰不想跟穆清这个笑面狐狸继续扯下去了:“我父帅今日登门,是诚心想要解决这件事的,这种事闹大了,对我们封家不利,你们墨家的声誉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如本少现在就带你们去一趟文景园吧。” 继续跟面前这家伙聊下去,封暮云怕是要被气死了。 封家好歹是云城一等一的门户,岂受过这等明里暗里的讥讽。 不过是仗着南方风雨飘摇,封家偏偏又理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也好。”穆清见封少瑾压根就没有出现,而封家又如此爽快,内心里也生怕再生变故,赶紧带着人跟着封家人一同去了文景园。 ...... 佣人急匆匆的跑上楼,“少夫人,不好了,楼下来了好多护卫,双方打起来了。” “发生何事?”墨凌薇心里一惊,以为墨家来接她的人跟这里的护卫发生了冲突,扔了手里的书,就快步往楼下走。 才刚到楼下,就见封逸辰迈着长腿进门了。 墨凌薇往外看了一眼,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视线转到最后进门的穆清身上,墨凌薇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站在原处,眸底晶莹闪耀,如细细碎碎的湖面:“穆先生。” “大小姐。”穆清语气恭敬:“少帅命我接您回锦城,即刻启程,您若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快去整理整理。“ “好。”墨凌薇转过身,抬脚就往楼上跑去。 封逸辰:“......” 这没良心的女人,果真是半点不念旧情,亏得哥哥对她这么好。 封暮云:“......” 封暮云心里五味陈杂,封家人不愿意接受墨家大小姐,墨家大小姐又何尝想要进他们封家的大门? 哎! 一声叹息。 第2023章 离别 墨凌薇快步上楼,拿起放在柜子里的手袋,拉开拉链,看到枪还放在里面,站在卧房里环顾了一圈,走到床头,掀开枕头,看着压在枕头下那把镶嵌着宝石刺伤过封少瑾的匕首。 “少瑾,好歹我们相逢一场,这把匕首,就留给我当做纪念吧。” 她这一生,想要记住的往事不多,但愿回忆是美好的。 墨凌薇抓起匕首,放进手袋里,出了卧房。 封逸辰以为墨凌薇好歹会收拾一点像样的东西放进行李箱里,毕竟封少瑾这厮为了墨凌薇可是大方的不得了的,光配套的首饰,就送了差不多一箱子。 弄的他这个亲生弟弟羡慕嫉妒的要死,恨不得下辈子也投个女人胎,找个封少瑾这样既会赚钱又舍得为女人花钱的金主,一辈子都不用为研发药物的银两发愁才好。 “穆先生,我们走吧。”墨凌薇拧着手袋,拢着披风,抬脚往外走。 ...... 封少瑾的车直接撞开了缠枝铁大门,如旋风一般开进了前院里。 他刚甩上车门,便看到穆清一伙人拥簇着墨凌薇出来了。 “凌薇。”封少瑾眼圈发红,“不要走。” “站住。”封暮云本就心情不好,此时看到封少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把这个孽畜给我抓住。” 没等封少瑾冲到墨凌薇的面前,守在院落里的封家护卫便一拥而上,将封少瑾困住了。 封少瑾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架不住一层又一层将他团团围住的人,他只能拼了命的朝着墨凌薇的方向靠近,喊道:“凌薇,不要走,留下来!” 他留在别院里的护卫早就被封暮云带过来的人制服,捆绑住了手脚。 此时的封少瑾,如孤雁一般孤立无援,在一群护卫的包围里挣扎着想要突围出去。 封逸辰看着那些被封少瑾踹飞的护卫,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自己暗中给他送消息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墨凌薇遥遥的看向封少瑾,空荡荡的胸腔里好似伸进去了一只手,猛的揪扯住了她的心脏。 生怕墨凌薇会心软反悔,穆清赶紧挡住了墨凌薇的视线:“大小姐,快走吧,要不然,少瑾少爷说不定跟护卫会一直这么打下去,伤的太重就不好了。 我们走了,这事也就平息了。” 他不由分说,护着墨凌薇就往停靠好的马车走去,没让墨凌薇再往封少瑾的方向多看一眼,便将人塞进了马车车厢里。 “凌薇!”封少瑾的手脚终于被钳制住,按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淌下来,封少瑾的十指深深的扎进了地面,他看着那辆马车,凤眸血红,眸色崩溃而仓惶。 “不要走,留下来!”封少瑾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嘶吼着:“你给我点时间,凌薇,你再给我点时间!” 封暮云:“......” 封暮云看着封少瑾闹腾的如此不成体统,越发恨铁不成钢,恼怒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封逸辰还是第一次看到封少瑾这幅悲痛欲绝的模样,瞬间动了恻隐之心,刚想要上前帮封少瑾一把,却见封暮云似乎透不过气了,又折回来按住封暮云的穴位。 整个场面混乱成一团...... 第2024章 把自己弄成这么个鬼样子给谁看 穆清怕再出意外,待墨凌薇上了马车,便立即让保护墨凌薇的墨家护卫快速启程了。 穆清转过头,一步步的走到封少瑾的面前,站定,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的封少瑾,低声道:“来之前,我们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封少瑾:“......” 封少瑾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喉间涌上阵阵腥甜。 他冷眼凝着穆清,咬牙切齿:“把凌薇还给我。” “少瑾少爷。”穆清叹息一声,“我们爷说,一个男人,为大局着想没有错,把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给不了。 封家如今是封督军说了算,等到什么时候你说了算,如若我们家大小姐还没有嫁人,再来找我们大小姐吧。 您这笔账,我们爷暂且先记着!” 穆清站起身,翻身上马,追着马车远去了。 封少瑾狠狠的捶着地面,拼命的咳了起来,咳得满口都是血沫子...... 顾维骑马赶来的时候,别院里好似被打劫过一般。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受伤的封家护卫,一个个疼的低声哀嚎着,封逸辰正在给封暮云顺气,最惨的是封少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血水和尘土混在一起,十指上的指甲都被铺着的鹅卵石的地面磨掉了。 “少爷。”顾维半跪在地上,将木偶一般的封少瑾抱起来,“您怎么样?您不要吓我?” ...... 封少瑾任由顾维将他送回了督军府。 封夫人见好端端的人出去,一个个的回来却成了这般模样,气的直咒骂墨凌薇:“这个狐狸胚子,闹的我们全家不得安生,害的我们封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将人赶走。 我早就说过,这种女人就是祸患,祸水,留不得! 我们封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少瑾为何鬼迷了心窍,偏偏中意这等货色?” 骂完了又心疼,见封暮云的病情稳住了,端过封逸辰手里的药碗:“我来喂老爷,你去看看少瑾吧,就没一个省心的。” 封逸辰:“......” 封逸辰只得拧了医药包,去看封少瑾。 封少瑾已经被清洗干净了,还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闭着眼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顾维正提心吊胆的站在床沿边,不安的搓着手。 封逸辰掩了门,将医药包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问:“怎么样了?” “少爷好像已经睡着了。”顾维弯腰,掀开被褥,将封少瑾的手从里面拿出来:“外伤是小事,恢复的快,内伤需要调养,只是这十指连心......” 封逸辰盯着封少瑾血肉模糊的手指头,拿了纱布和药水,替他清洗包扎,恨恨的骂道:“你是疯了不成,明知道留不住,还把自己弄成这么个鬼样子给谁看? 她要真对你有半点留恋,也不至于走的头也不回。” 封少瑾如蝶翼的眼睫微微闪了闪。 这一躺,便是整整三天,封少瑾滴水未沾,滴米未进,佣人端上楼的东西,悉数被扔出来...... 封夫人头痛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只听说女人家被辜负了想不开的,没听说男人被抛弃了闹绝食的。” 封暮云拖着病重的身子处理公文,“随便他怎么折腾吧,把逸辰叫过来,从今日开始,跟在我身边学着处理内务......” 书房门口偷听的封逸辰:“......” 第2025章 他大概是死心了吧 封逸辰吓得一溜烟跑到了封少瑾的卧房,半跪在床沿边,劝着封少瑾:“哥,你行行好,赶紧振作起来吧,父帅要让我打理封家了,这不是把我们封家往绝路上逼吗? 我这种只会钻研医术的人,哪知道如何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封少瑾躺在床上,闭着眼,冷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封逸辰。 打理封家是万万不可能的,封逸辰不得不再接再厉的劝:“哥,好歹在凌薇离开之前,我也派人通知过你了,那穆清当着我和父帅的面,将我们封家贬损的一文不值,父帅发那么大的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了,墨家那个态度,分明是不愿意将凌薇嫁给你的。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凌薇已经被墨家给嫁出去了,听说墨家的当家主母,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封少瑾躺不住,长腿在被褥里动了动。 为了不接手封家,封逸辰开始卖惨:“哥,凌薇才刚离开云城,听闻宫家的大少爷也快要回锦城了,你真的打算认命?” 封少瑾:“......” 封逸辰的口吻如泄了气的皮球:“等到凌薇嫁了别人,你还可以将人抢回来。 可万一凌薇跟别的男人朝夕相处生了感情?还有了孩子......” 封少瑾倏的一下坐起来了。 一想到墨凌薇嫁给别人他就无法忍受,孩子这种事,万万有不得...... 封逸辰:“......” 封逸辰本打算长篇大论劝个三天三夜,却没料到,才三言两语就将人激起来了。 封逸辰赶紧吩咐门外的佣人:“去去去,快去熬个西湖牛肉羹端进来给少瑾少爷暖暖胃。” 封少瑾从耳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了,脸上不见丝毫颓废之色。 他见封逸辰依然待在卧房里,抬脚就往外走。 封逸辰追上去:“哥,你要去哪里?这牛肉羹是娘熬的,你先吃点,我给你把个脉,人是铁饭是钢,你就算不饿,也不能拖垮了身体啊,太得不偿失了。” 封少瑾顿住脚步,接过封逸辰手里的碗,“把顾维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封逸辰兴高采烈的出了卧房门。 书房里。 封暮云听闻封少瑾突然有了胃口,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他想通了?” 封夫人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肯定是想通了,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羹汤,还给顾维派了任务,逸辰把了脉,说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无大碍。 吃一堑长一智,这孩子大概是死心了吧。” 封暮云叹了口气:“正如你说的这样,也是好事,把顾维叫进来,本督军问问他,少瑾都跟他说了什么?” 顾维才刚从封少瑾的卧房出来,便被拦住了,带到了书房里。 封暮云问:“少瑾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顾维嗓音无波,不卑不亢的回答:“粮草不足一直都是少爷的心病,少爷派我多方面打探粮草的消息,筹备军粮。 今年南方水灾严重导致粮食短缺,市面上米面粮油的价格都在疯涨,少爷命我用他的私人资产填补涨起来的差价,将物价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封暮云闻言,威严的面孔浮出丝丝笑意,连连点头道:“好,很好,你去吧。” 能忧国忧民,便可托付重任! 第2026章 医术高超的嫂嫂 封少瑾撇下督军府的一干人等,开车回了文景园。 文景园里一切如故,干净的仿佛前几日的事情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封少瑾上楼,推开卧房的门,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梳妆台干干净净,房间早就被佣人清理干净了,窗户被推开,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是墨凌薇头油的味道。 这种味道不容易散,封少瑾拿起桌上未盖紧的精油瓶盖,凑到鼻尖嗅了嗅,脑海里浮出她涂抹头油的样子...... 他拉开柜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衣衫,打开箱子,看到满满的首饰,心里越发难受了。 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手袋,但凡他送给她的东西,全部留在这里了。 封少瑾倒在床上,将脑袋埋在被褥里,里面还残留着她的体香...... 墨凌渊让穆清带给他的那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封家一日不是他当家做主,他便一直会身不由己...... 舟车劳顿,天气越发寒凉,南方湿冷,北方干燥,气温骤降。 墨凌薇突然病倒了。 穆清不得不减慢了行程,定了间客栈,修整两日,让墨凌薇调理调理身体。 中药味苦,药效缓慢,墨凌薇去了一间西药的铺子,却听到里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你这崇洋媚外的东西,西药打针扎人臀部,无耻下流,我宁愿我女儿死了也不能让这些道貌岸然的西医污了名节。”男人的暴呵声从里面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保住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老爷,你还有那么的孩子,死了我囡囡不要紧,可我就生了她一个,喝了那么多的中药,无济于事,再拖下去,真的就没命了。”妇人哭哭啼啼。 墨凌薇踏进药房,就看到躺在塌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的光景,穿戴尚可,只是小脸苍白虚弱,一副病入膏肓的可怜模样。 听到父母为了她争吵不休,她插不上话,眼泪却一个劲的往外流。 男人恶狠狠的道:“无知蠢笨的妇人,你这是要置家里所有孩子的名节于不顾,我好歹也是这里有些脸面的人物,她姐姐刚许了门好亲事,你这么做,是想让全家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吗?” 那妇人见男子死活不答应替女儿医治,“噗通”一声跪在男人面前,揪着男人的衣袖痛哭出声:“老爷,不是我想要如此,实在是我就生了囡囡一个,怕她出事。 老爷,我求你,听说锦城的小医仙医术高超,你行行好,花点钱去请她过来给我们女儿治病吧。” “你疯了?”那男人听到妇人如此一说,一把推开妇人:“你以为那小医仙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来的?” “她只是一个面貌丑陋的大夫,老爷,只要我们多花点钱,肯定能将人请过来的。” “蠢妇,那是锦城墨家少帅府的少夫人,别说诊金我付不起,就算付得起,我也请不起人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墨家的少帅夫人虽然不受少帅待见,但人家好歹也顶着少帅夫人的头衔,岂是我们这等贱民随意使唤的?” 墨凌薇:“......” 墨家的少帅夫人? 嫂嫂? 第2027章 让这位小姐给你扎针吧 墨凌薇打断了妇人的哭诉:“我是医者,可以帮忙给您女儿扎针的。” 妇人止住哭,打量着墨凌薇,见她穿戴贵气,模样出挑,手指如葱白,关键是年岁不大,看着才十六十七岁的模样,狐疑的开口:“你会扎针?” “是,肌肉注射。”墨凌薇道:“我学过西医。” “你说学过我们就相信啊?”男人不耐烦起来:“这年头,哪有女人学西医的道理,但凡家里有点规矩的人家也不可能让女儿学这洋玩意,那得看多少男人的臀部啊。 看你穿戴的好,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呢,信口开河。 我女儿吃中药说不定还能活几年,要是被你一针扎出了问题,你要如何担负责任?” 墨凌薇:“......” 墨凌薇性子冷淡,倒是没接触过多少如此胡搅蛮缠的人,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不停的开口:“你们相信我,我真的在西洋学过医术,会扎针的......” 那妇人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横了横心,扶着女儿枯黄的头发,“我苦命的孩子,再这么耗下去也耗不了多久了。 不如就赌一把吧,让这位小姐给你扎针吧。” 小姑娘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眸光满是希冀的看向墨凌薇。 墨凌薇:“......” 这本是城内一家最大的中医馆,世代中医之家,但老爷子眼光长远,见西医渗透进来了,便送了最小的孙子去国外学了西医,孙子回国后在中医馆里腾出一间房专门给城里有钱的人治病。 中医便宜,西医药品短缺,药价太贵,且有个相当大的弊端,一旦涉及到打针,要扎臀部,没几个闺阁的女孩子能接受。 可病到这种程度,宁愿让女儿死也不让女儿打针的父亲,墨凌薇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觉得这些人思想迂腐陈旧,不可理喻。 当初西医要给母亲做手术,她隐隐记得,父帅跟那洋医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男女授受不亲,脱了衣服可不行。 自己女人的衣衫脱掉后,被别的男人看了身子,跟给他戴了绿帽子有什么区别? 墨凌薇庆幸自己能为这些女人做些什么。 年轻的医生配置好了药水,将针管递给墨凌薇,又细心的叮嘱了一番,才将病人推进专门空置出来的药房里,带上了门。 妇人解开女儿的衣衫,墨凌薇用药水涂抹在病人的肌肉上,快速下针,没等病人彻底反应过来,针头便被扒出来了:“好了。” 妇人问女儿:“怎么样?腿还能动吗?” 病人艰难的抬了抬腿:“娘,我没有瘫,能动的。” 妇人喜极而泣:“多谢这位小姐,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墨凌薇想了想,问:“你对锦城的小医仙,知晓多少?能不能跟我说说?” “你是想要去拜她为师吗?”妇人帮着女儿穿好衣衫:“其实我知晓的也不多,我们这里紧邻锦城,这几个月我带着女儿求医问药,也打探到了小医仙的消息。 只知道这位小医仙长得极其丑陋,年岁不大,性格古怪,诊金要价极高,有人说她心肠很好,也有人说她性子暴戾手段狠辣,我没见过人,也不知道那位小医仙究竟是何种人......” 墨凌薇若有所思:“能被人称为医仙,必定是个品行高洁之人。” 第2028章 男人多是薄幸的 回了客栈,墨凌薇问穆清:“今日去买药,听闻路人议论起墨家的少帅夫人。” 穆清:“......” 穆清心口一凛,想到爷对少夫人的在意程度,生怕墨大小姐看轻了很楚云瑶,赶紧道:“流言蜚语无需在意,少夫人在外的名声虽不好听,但人还是很好的。” 墨凌薇:“......” 墨凌薇讶异不已,倒是没料到穆清对嫂嫂的评价会如此高。 “连穆先生都如此说,看来嫂嫂除了容貌差点,必定是温柔仁善之人了。”墨凌薇又道:“哥哥并不是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想必也不会薄待了嫂嫂。” 兄嫂和睦,才是她这个小姑子期盼的。 穆清:“......” 想到少夫人在府里的所作所为,穆清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温柔仁善这四个字分明跟少夫人沾不上边的。 他只能避开这些良好品德,纠正墨凌薇:“少夫人容貌不差的。” “这么说,嫂嫂不仅贤良,还貌美了?”墨凌薇又误会了。 穆清:“......” 背后不语人是非,这个道理穆清还是懂的,但也不能昧着良心欺骗大小姐。 穆清只得讪讪的笑了笑:“大小姐回了府,一切便知晓了。” 进了锦城,各种飞短流长的言语如苍蝇一般在墨凌薇的耳朵边回响着。 才停了马车,去五斋饭店吃了些早饭,便听到各种议论声: “听闻少帅府又有了新人进门,不知这楚家小姐什么时候被少帅休了。” “谁家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不知道上次那个曾佳丽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听说是被那少帅夫人活活打死的,那可是宫家为了补偿少帅,特意挑选的美人儿给少帅做填房的。” “不会吧,那曾佳丽要真是被少帅夫人弄死的,少帅能饶了她?就算是宫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还听说这少帅夫人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杀了曾佳丽之后,她被赶出了少帅府,那青梅竹马带着她私奔了,最后还是少帅亲自出马将人带回来的。 再怎么也要等到楚家垮了才能休妻吧,好歹这门亲事是总统一手促成的,不至于打总统的脸面吧。 如今这个新人,听闻还是少帅亲自派人将人接到府上的呢。” “有道理,不然的话,少帅也不会迫不及待的纳新人进府,不过这少帅夫人也太心狠手辣了一点,见不得夫君纳妾,打发卖了就好,何至于斩草除根? 这等毒妇,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也就那点医术拿的出手,可惜又太过贪婪,被休大概是迟早的事了。” ...... 越到后面,那些评价楚云瑶的言语越发不堪入耳。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坐在对面满脸尴尬的穆清,没好气的问:“嫂嫂被人如此辱骂,哥哥没出手管管吗?” “推波助澜之人还未露面,爷有自己的打算,少夫人也并不在意这些。”穆清轻咳了一声:“这是爷的家事,卑职也不便插手。 日久见人心,千人千面,等您见到少夫人就知道了。” 墨凌薇:“......” 墨凌薇轻叹一声:“才成亲不满一年,我哥便抬了人进府,这世上的男人,终究多是薄幸的?” 穆清:“......” 第2029章 爷这么做有这么做的道理 墨凌薇被穆清直接接回了少帅府,哥哥去了营地,传说中的嫂嫂也不在府里,只有管家出来迎接她,见到她的那一刻,喜极而泣,不停的抹着眼泪。 穆清将车厢里的箱子拧出来,递给管家:“这是大小姐在回来的途中购买的东西,麻烦您帮大小姐拿进府吧,卑职还有事,先走了。” 管家正要去拧箱子,墨凌薇纤细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箱杆。 她对着穆清道了谢,拖着箱子往府里去了。 才刚穿过前院,就看到储星楼后面一栋华丽的小洋楼,在整个少帅府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墨凌薇问管家:“这小楼是后来建造的吗?我记得我离开之前,少帅府里没有这栋楼的。” 管家点头:“是,小姐记忆力真好,这栋小楼是爷后来特意请了人建造的,装修奢华,能跟储星楼相媲美呢。” 墨凌薇:“是哥哥特意建好给嫂嫂住的吗?” 管家:“......” 管家顿了一下,如实开口:“这......少夫人住在后院的望月阁,这栋楼暂时是给少帅的救命恩人秦千黛姑娘住的。” “秦千黛姑娘?”墨凌薇沉吟片刻,问:“就是外界传言,被哥哥的人亲自抬进府里的人?” “是。”主子的事,他一个管家也不怎么好掺和,只能叮嘱道:“大小姐,少帅说了,千黛姑娘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务必要好生伺候着。” 墨凌薇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才拐过回廊,就见远远站着一个人,女人身材娇小瘦弱,身量不足,正背对着她。 待听到脚步声,前面站着的女子转过脸来,貌不惊人,身量单薄,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越发显得年纪小。 想到外界对嫂嫂的评价,墨凌薇以为她是楚云瑶,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管家刚才分明告诉过她,楚云瑶不在府里。 “墨大小姐。”秦千黛施施然走过来,对着墨凌薇行了礼。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 看似没有丝毫攀附的意思,如果此刻的秦千黛没有站在长廊里装作偶遇到墨凌薇的话。 墨凌薇颔首,看了管家一眼,开口道:“千黛姑娘吧,多谢你曾救过我哥哥。” 秦千黛还想要说什么,墨凌薇拢了拢衣衫,对着管家道:“起风了,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冷了,千黛姑娘穿的少,回去添一件衣裳吧。” 秦千黛:“......” 秦千黛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墨凌薇,暗自咬了一下唇。 墨凌薇压低了声音:“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哥哥是存心要给嫂嫂添堵吗?” 如果秦千黛是个貌美的女子,艳压楚云瑶,还说的过去,偏偏是这么个容貌,半点姿色也没有,这不是打楚云瑶的脸吗? 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住在偏远的望月阁,来路不明的救命恩人却住在离哥哥最近的兰楼里,换了任何一个当家主母,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吧。 墨凌薇拧着箱子跨进竹园:“哥哥也太胡闹了,丝毫没有顾及嫂嫂的感受。” 管家:“......” 管家低声劝:“爷这么做肯定也有这么做的道理,其实少夫人也并不介意的。” “嫂嫂不介意?”墨凌薇诧异。 第2030章 你往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便好 “是呀。”管家惆怅不已:“少夫人一门心思想要给爷纳妾,费尽力气的要给爷的房里塞人,从前那个曾佳丽,爷本来不肯要的,也是少夫人做主,将人留下来了。 不过好在那个女人是个不安分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被少夫人弄死了,也算是替爷清理了一个累赘。” 管家安抚道:“大小姐,您才刚回来,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少夫人是个心正的,您没事多去陪少夫人说说话。 少夫人医术可是绝顶的好,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墨凌薇对楚云瑶越发感兴趣了:“嫂嫂什么时候回来?” “这......”管家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少夫人一向很忙的。” “嫂嫂在忙什么?”墨凌薇问:“府里如今是嫂嫂管家吗?” “少夫人只管理爷的账,这府里的一切还是老奴在打理。”管家叹气:“少夫人大概是瞧不上老奴的管事权,压根就没打算将管事权收回去,还让老奴负责。 老奴本想让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帮忙管事,可那丫头更忙,也瞧不上老奴的管事权。” 墨凌薇:“......” 夕阳西下,晚霞在天幕铺了绚丽的锦,金色的光洒落在院落里。 墨凌薇端着小碗,往水缸里撒鱼食,木然的看着争先恐后被喂养的肥肥胖胖的锦鲤。 “凌薇。”一道清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听说你回来了,白日里有些忙,没有立即回来见你。” 墨凌薇转过头,就见一容貌倾城的女子快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她身量修长纤细,长发随意挽着,身后带着一个水嫩嫩打扮比富家小姐还要贵气的丫头。 墨凌薇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愣住了。 好在楚云瑶是个活泼的性子,自我介绍了一番,又指了指身后机灵的丫头,“她叫宝儿,往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 墨凌薇上下打量着楚云瑶,心里暗自吃惊:哥哥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这么美的少夫人不要,偏偏要将那模样一般的女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究竟安的什么心? 但凡不是瞎子,也不可能对如此貌美又气质出尘的女子无动于衷。 初次见面,不知道对方的喜好,墨凌薇只得在两人共同熟识的领域里寻找话题:“听闻嫂嫂医术精湛,我学的是西医,这次回来的途中,见好多人对西医有偏见,不知嫂嫂如何看待?” “医术的本质是治病救人。”楚云瑶朗声回:“中医博大精深,固本培元,重在调理,但药效缓慢,西医一针见血,见效快,时日一长,早晚会成为主流......” 两人一见如故,正聊得投机处,却见秦千黛的身影又晃过来了。 楚云瑶瞬间没了兴致,“听说你住在竹园,我有一本手抄的医书,等晚些时候让宝儿送过去给你看看。” 等到秦千黛站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楚云瑶已经冷了脸,带着宝儿抬脚离开。 秦千黛望着楚云瑶的背影,期期艾艾的看向墨凌薇:“我才刚来,少夫人就走了,怕是不待见我。” “既然知道嫂嫂不待见你,你往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便好。”墨凌薇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徒留秦千黛一个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第2031章 你怎么就如此不长心 才刚在院里用过晚饭,宝儿便进了竹园:“大小姐,这是我们家小姐让我送过来的,我们家小姐医术可好了,这都是她自己写的诊断病例和方子,中医西医都有。 这些点心,是我特意做给大小姐您吃的,您快尝尝看。” “多谢。”墨凌薇接过书,捡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连连点头,夸赞道:“宝儿姑娘真是好手艺,我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糕点。” “大小姐你喜欢的话,我往后天天做给你吃,我这手艺也都是我们家小姐教的,等哪天你吃到了我家小姐亲手做的糕点,就不会如此夸我了。”宝儿很得意。 墨凌薇有些吃惊:“嫂嫂不仅会医术,还会做糕点?” “是呀。”宝儿喜滋滋的托着下巴:“我家小姐还会做生意呢,锦城如今生意最红火的就是她开的,我家小姐本领可多着呢,往后您跟我家小姐相处的时日久了,便知晓我家小姐的厉害之处了。” 宝儿提到楚云瑶的时候,脸上泛着光,眼神里满满的崇拜,言语里透着无比的自豪。 墨凌薇:“......” 宝儿离开后,墨凌薇坐在灯下,一边等着墨凌渊过来找自己,一边翻着手里的医书,越看越是入迷,简直沉浸在这本医书里无法自拔了。 医术里面的手绘人体结构图画的羽羽如生,还用各种颜色的胭脂涂抹了颜色。 一连画了好几页,包括中医上的各种穴位注解以及西医上人体的解剖器官和神经。 这本书将中医和西医结合起来,对病患的医治也有足够详细的讲解,手术的过程甚至做了详尽的描述,令只学过西医的墨凌薇大开眼界。 夜深了,门被推开,涌进的风差点吹灭了烛火。 墨凌渊顺手关上了门。 墨凌薇抬头,就看到了哥哥黑沉沉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墨凌渊冷笑,“但凡我这个哥哥在你心里多占据了一丁点的位置,也不至于让我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将你捞回来。 你怎么就如此不长心?” 墨凌薇低垂着脑袋,手里绞着帕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墨凌渊嗓音寡淡:“婚嫁之事,但凡有点诚意,便应该先来我墨家拜会长辈,而不是隐瞒欺骗甚至囚禁。 好在山长水阔,云城离这里距离遥远,你的名声也能保住。 再敢有下次,你便不用回来,本帅也没有你这个妹妹。 既回来了,跟封家那个没用的东西,就这么断了吧。” 墨凌薇本能的替封少瑾说话:“哥,他也是身不由己。” “呵!”墨凌渊冷笑:“身不由己就先顾好他自己,为何要拉着你一同入泥潭?” 墨凌薇转移话题:“我今日见过嫂嫂了,还见过千黛姑娘了......” 如果真的独善其身,谁又愿意满身脏污? 你那么厉害,还不是被迫不情不愿的娶了嫂嫂,拜堂的时候,甚至让段先生抱着大公鸡行礼。 才刚成亲多久,又让别的女人进府了。 跟封少瑾相比,分明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墨凌渊:“......” 第2032章 绝不纳妾 墨凌渊当然知晓墨凌薇的意思,怔愣了一下,脸越发沉了:“我跟你嫂嫂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记得母亲是如何过世的,当然不会让她重蹈母亲的覆辙,我也不会像父帅一样,见异思迁。 我此生只会有云瑶一个人,绝不纳妾。” 墨凌薇:“......” 墨凌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墨凌渊说的话,她虽然知道哥哥一言九鼎,但这种斩钉截铁的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毕竟秦千黛就住在府里离储星楼最近的兰楼,而楚云瑶和宝儿却住在后院的望月阁里。 墨凌渊缓了语气:“凌薇,你记住,一个男人若是真正的将你放在心里,他便容不下别的女人,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心里眼里只有你。 一个心里只有你的男人,自然会时时处处替你着想,又怎么可能用别的女人来给你添堵?” 墨凌薇声若蚊蚁:“我知道了。” 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墨凌渊见她面色凄惶,又怕言语太重,惹她伤心。 墨凌渊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多想,早点休息吧。” 墨凌薇目送墨凌渊离开后,重新翻开医书...... 一连好几天,墨凌薇都在房间里看楚云瑶送过来的医书,期间,楚云瑶偶尔也会过来跟她说说话,她请教楚云瑶一些医术上的知识。 聊得多了,便如知己一般,无所顾忌了。 楚云瑶笑着建议道:“实践出真知,纸上谈兵终觉浅,你整日闷在这里看书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去保仁堂帮着张大夫坐诊,张大夫在中医把脉针灸方面可是很拿手的。 病人见的多了,你便能追本溯源,得出病症究竟出在哪里了? 如若不懂,便只管来问我,我亲自给人诊治。” 墨凌薇将自己关在卧房里闷了好些天,虽然心情依然有些沉闷落寞,但相比一开始,情绪多多少少已经沉淀下来,缓和了许多。 整日悲春伤秋不是办法,一辈子这么长,总要走出去好好活着的。 墨凌薇答应了:“明日我便去张大夫的保仁堂看看,听闻嫂嫂有一间铺子,里面的东西精致又齐全,我想去看看。”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时节,一日比一日冷了。”楚云瑶摸了摸她的袖口,“不如去我的看看,挑几身合适的衣衫回来穿,绣娘的绣工可都是锦城数一数二的,保证你能满意。” 墨凌薇喜上眉梢:“那我明日便跟着嫂嫂的马车一同出去。” 第二日,墨凌薇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脸色依然苍白如雪,气色也不怎么好,特意对着镜子涂了点胭脂和口脂。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马车载着三人一同停在门口,墨凌薇被楚云瑶扶着下了马车,仰头看着高高的楼层,门口巍峨的牌匾,暗自吃了一惊。 门前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生意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红火。 墨凌薇一开始只以为楚云瑶开个店铺是为了打发时间,却没料到嫂嫂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将生意做到了这个程度。 客如云来,日进斗金。 第2033章 嫂嫂出手好阔绰 楚云瑶笑着开口:“这世道,男子能行医,女子也能行医,男子能做生意,女子也能行,等我们女人在各行各业扎下了根基,这世俗的眼光便一定会慢慢的消失。 凌薇,我带你进里面看看,第一层都是些小玩意儿,人太多了,去楼上几层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拿,就当是嫂嫂送给你的见面礼。” 楚云瑶牵着墨凌薇的手进了。 一楼人多,喧闹声很大,是一些物美价廉的团扇饰品香粉之类的东西。 墨凌薇跟着楚云瑶去了二楼,看衣衫。 令她诧异的是,楚云瑶带着她往女子专用物品里面走,指着柜子里一排排的物品道:“这是我用食材做出来的口红,各种颜色都有,吃进嘴巴里也没关系。 这些是面膜,冬天来了,气候太过干燥,泡澡的时候敷一片在脸上,很舒服的。 这些是卫生棉,女孩子家家的每个月的那几天,都会用到的,又方便又卫生还很干净。” 楚云瑶挑选了好几样扔进篓子里,递给她:“这些东西都是女孩子的必备用品,你拿回去用着试试,你看宝儿皮肤好吧,当初她刚跟着我的时候,可是黑黑瘦瘦的,在这些东西的精心护理下变的白白嫩嫩水灵灵的。” 墨凌薇:“......” 墨凌薇回头看了宝儿一眼,宝儿捏了捏自己嫩嫩白白的小脸,对她笑的见牙不见眼。 墨凌薇的视线无意中越过宝儿的肩膀,往远处看去,看到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往这边看过来,墨凌薇心里突然有些慌了起来。 楚云瑶拉着墨凌薇到了一排橱柜前,指着橱柜里用巴掌大的两片布料缝制好的衣衫,问:“喜欢什么颜色,这个尺寸大概适合你,挑两件回去穿,比你那些小衣穿着会舒适很多。” 墨凌薇:“......” 墨凌薇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是那些西洋女子贴身穿的吗?” “西洋女子穿得,我们也穿得。”楚云瑶从橱柜里拿了三套小衣放到篓子里,“这些都是我今日送给你的,平日里女孩子必不可少的东西。 你还喜欢什么,自己去挑,挑选好了后命人送到少帅府便可。” 墨凌薇:“......” 嫂嫂出手好阔绰,这也太大方了点。 宝儿匆匆跑过来,“小姐,楼下有人在闹事,您快下去看看吧。” 楚云瑶将篓子往墨凌薇手里一塞,“你自己先挑着,等我处理好了楼下的事情再过来陪你。” 墨凌薇本就不喜欢凑热闹,便点了点头,叮嘱楚云瑶小心些之后,将篓子给了店员,抬脚去了三楼。 三楼是卖珠宝首饰的,墨凌薇的视线从一排排的首饰上扫过,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她猛地回过头,又看到几个高大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挑选她摸过的首饰。 店员在一旁给那几个人做介绍,那些人便将首饰通通买了下来,一看便是诚心诚意的买家。 墨凌薇觉得自己多心了,可偏偏心里发慌,见服装区人比较多,她站在那些贵夫人之间,装作在看合适自己的衣衫,直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她才拧着手袋,扶着扶手,踩着木质楼梯,快步下了楼...... 第2034章 送墨凌薇去保仁堂 墨凌薇下楼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了,楚云瑶正跟温庭筠商量着什么,见她走来,问:“衣衫都挑好了吗?” 墨凌薇想到楚云瑶已经送了这么多东西给自己了,不好意思再白拿,只的寻了个借口:“挑选衣衫的客人太多了,我想着等过几日再过来看看,今日还是先去保仁堂那边会会张大夫。” “也好。”楚云瑶合上账本,“我今日有些事要忙,不能亲自陪你过去了,我让我舅舅和宝儿送你过去一趟。” 墨凌薇正要开口,只觉得刚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升腾起来了,她回头,便看到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跟着下楼了。 她心里越发慌了起来,轻点了一下头,拧着手包就往外走。 温庭筠赶着马车,宝儿扶着墨凌薇坐在车厢里,见她神色有些不安,劝道:“大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小姐跟张大夫可算得上是忘年交了,张大夫的金针刺穴之术还是我们小姐传授的呢。 哪怕冲着这个人情,张大夫也不会怠慢了大小姐您。 更何况,张大夫是个痴迷医术的好大夫,知晓您学了西医,在他的保仁堂坐诊,还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墨凌薇见宝儿误会了,也不好意思解释什么,只得开口:“有劳嫂嫂了。” ...... 进了保仁堂,张大夫不敢怠慢,思来想去,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墨凌薇。 墨凌薇见药童来来回回忙忙碌碌,有些刚来的小药童甚至还不清楚如何称量克数,墨凌薇便自告奋勇的开口:“不如我帮着病人抓药吧。 这些药材和称量的克数我可是很拿手的。” 张大夫求之不得,“那真是太好了,等过两日,老夫便腾出一间厢房来,专门给大小姐您坐诊。” 安置好了墨凌薇,宝儿和温庭筠回了。 宝儿将保仁堂的事告知楚云瑶:“小姐,真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是这么个性子,竟主动要求给病患抓药,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忙碌起来了,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跟墨家的二小姐和楚家的几位小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楚云瑶拨着算盘,闻言,淡淡的开口:“本就只是找点事给她打发时间的,免得整日闷在卧房里好好的人给闷出病来。 忙一些便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宝儿正要开口,见店员拿着登记册子下楼,随手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小姐,今日这生意怎会如此的好,这楼上的东西卖掉了快一小半了。 没料到这锦城还有如此富贵之人,这首饰成套成套的买,这衣衫成箱成箱的要,这精美的玉石摆件竟也买了这么多,莫不成是有谁开了新府?” 楚云瑶接过册子一看,余款已经结清,东西没有让店员帮着配送,已经取走了。 她回想起刚才离去的那一拨人,轻笑了下:“明日再从库房里多拿些货物出来,尽量捡贵的好的摆上,既然有大客户光顾,这一个月的生意怕是要抵得上好几个月的生意了。” 宝儿:“......” 宝儿虽纳闷不解,但对楚云瑶又言听计从,赶紧带着店员去调货了...... 第2035章 你们可知本小姐是谁 保仁堂里人来人往,病患很多,抓药的更多,墨凌薇差点忙的分身乏术,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消散了。 墨凌薇刚将称好的药递给病人,排着队领药的人中出现一位彪形大汉。 那人也不买药,也不吭声,就默默的站在离墨凌薇五步之外的距离,如树桩一般杵在药房里。 墨凌薇一回头,看到这么一个人,毛发都差点竖起来了,刚刚平静的心瞬间又忐忑了起来。 墨凌薇壮着胆子问那人:“抓药的药方子呢?” 那人摇头,不吭声。 墨凌薇开始赶人:“您要是没有生病,麻烦去外面站着,这里都是病患,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那人见墨凌薇赶他走,憨憨的刨了刨脑袋,”那就随便抓点什么药吧。“ 墨凌薇:“......” 墨凌薇见这人好似没什么攻击性,也懒得搭理他了,继续给病人抓药。 傍晚时分,楚云瑶坐着马车过来保仁堂里接墨凌薇回府。 一连好几天,保仁堂里都会转悠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那男子偶尔在墨凌薇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帮忙,甚至有重病去世的家属过来闹事的时候,也帮忙处理问题。 八卦者还以为这人是墨凌薇的追求者,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有墨凌薇心知肚明。 张大夫专门腾出一间厢房给墨凌薇坐诊,但锦城这边不如南方民风开放,普通百姓对西医依然有些排斥,特别是一个貌美又年轻的女人坐诊的时候,那种不可信的流言便越发猖狂起来了。 甚至有些不清楚墨凌薇身份的地痞混混借着这个机会过来,脱了衣衫,命墨凌薇替他们清理伤口,企图占墨凌薇的便宜。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墨凌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底层那些混账东西究竟能混账到什么程度。 一个女人要抛头露面在一个行业里站稳脚跟又是多么的不容易。 墨凌薇不搭理这些人,朝着门外喊道:“下一个。” 地痞头子拖了把椅子在墨凌薇面前坐下来,赖着不肯走:“医者仁心,我这胸口明明受了伤,你怎么不替我医治,还有我的下面,也疼的厉害呢。” 围在地痞头子身边的三个小混混哈哈大笑起来,起哄道:“老大浑身疼,快帮我们老大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气的浑身发抖。 她咬着唇,抬眸往外面看去。 那地痞头子大笑,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了,那个大块头今日是不会过来了,折损了我们好多个兄弟才撂倒他呢。 我也打听清楚了,张大夫去宫家府上,替宫老夫人诊脉了,这三五天的,一下子也回不来。” 没了张神医坐镇,整个保仁堂都被这些人团团围住出不去了,里面的药童和大夫虽然担心墨凌薇的安危,但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墨凌薇面容冷静,小脸肃穆:“你们可知本小姐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人笑的越发猖狂了:“有人让我们来这里找你看诊,兄弟几个便来了,你今日看也的看,不看也得给老子看了,不看好老子,老子出了这个大门,没法跟别人交代。” 墨凌薇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谁派你们过来的?我可是墨家的大小姐,休得放肆!” 第2036章 女人狠起来没男配什么事了 “墨家大小姐?”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墨凌薇,看着身后的三个手下,“她说她是墨家大小姐,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墨家大小姐如此尊贵的人,会坐在这里,不嫌脏不嫌累的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看诊? 墨家的大小姐不应该是跟墨家的二小姐一样,心情不好了打打人出出气,坐在马背上横冲直撞,稍有不慎便将人当成宠物的口粮吗?” 墨凌薇:“......” 短短几年没回来,没料到墨瑾澜的口碑在锦城如此差了,生生败坏了墨家的声誉。 那人见墨凌薇不吭声,笑嘻嘻的靠近墨凌薇:“再说了,就算你是墨家大小姐又怎么样,说不定过了今日,我就是墨家的准姑爷了。 有人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不好好把握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美人儿啊,来给我......” 那人在令人作呕的笑声中,倾过身子,抬手就要去抓墨凌薇的手。 意料之中女人无措的哭喊和求饶都没有到来,反倒是地痞头子的身子僵住了,那人光着的膀子撑在桌面上,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墨凌薇神情冷漠,眸底一片冰寒。 她握着镶嵌着宝石的刀柄,有力一旋转,利刃搅动血肉骨头的声音响起,那人的身子趴在桌上上,单膝跪在了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拔出匕首,后退两步,侧身避开。 喷溅出来的血水洒落一地,那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形势便逆转了。 “头儿,头儿。”身后的三个混混看到老大突然就这么死了,一腔怒意便对准了楚云瑶:“臭娘们,你竟敢杀了我们头儿,活的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混混抄起地上的板凳,举起来正要朝着墨凌薇砸过去。 “砰”的一声响,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墨凌薇一手握着不染纤尘的匕首,另一只手举着枪对准了面前的三人:“别动!” 准确率依然不高,子弹打偏了,没打中混混的头颅,倒是被他扬起的板凳挡了一下,那人被冲击力击的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墙壁上,干瘦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另外两个人僵在原地,双脚如生了根,吓的不敢动弹了。 有枪,这女人竟然有枪。 这世道虽然乱了点,可整个锦城都找不出几个能拥有枪的人,更何况还是女人! 莫非这女人,真如她所说,是墨家的大小姐?! 如果是墨少帅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随身带着一把枪防身,也算说的过去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开枪,都能杀人不眨眼,冷静如斯的。 墨凌薇移动着黑洞洞的枪口:“谁派你们过来的?说!” 还没等到那混混的回答,一股尿骚的恶臭便在厢房里弥漫开了,那人竟然吓的尿了裤子。 墨凌薇:“......” ...... 顾维收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的时候,恰巧听到一声枪响,惊得路上的行人全都抱头鼠窜,纷乱的躲起来了,而保仁堂的人,全部都捂着脑袋,有的趴到了地上,有的钻进了桌子底下,身子瑟缩如鹌鹑一般..... 顾维心乱如麻,生怕墨凌薇出了令他万死难辞其咎的事,赶紧翻身下马,身如影动一般,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 第2037章 你走后他很不好 入目便是墨凌薇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其中一个混混的脑袋,浓郁的血腥味在厢房里蔓延开,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墨凌薇穿着一身绣翠蓝竹叶暗花小袄搭配绣衫罗裙,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脑后,面如冷玉,有寒霜冰雪之意。 顾维见状,一颗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见有人闯入,另一个混混打算趁乱逃跑,可还没跨出几步,就被顾维一脚踹到了肚腹,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门板上。 墨凌薇见到来人,面色平静,不起波澜,静静的看了顾维片刻,将手里的枪和匕首收了起来,放进了手包里。 封家的护卫已经随后赶来,将厢房和门外的混混悉数带走了。 “少夫人。”顾维言语如面色一般恭敬:“来迟了一步,还请少夫人责罚。” “这里没有什么少夫人,叫我墨大小姐吧。”墨凌薇喊了药童进来,帮着将厢房内打扫干净。 顾维见状,赶紧拦住墨凌薇:“墨大小姐,这些脏污的事卑职命人做便可,别脏了您的手。” 墨凌薇:“......”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顾维跟在她身后,吩咐留下的护卫:“将保仁堂里里外外清扫干净,物归原处,尤其是墨大小姐看诊的厢房。” “是。” 整个保仁堂的人总算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瑟缩的看着墨凌薇和那些人高马大的护卫离开,惊的张大了嘴巴: “天,果真是墨家的大小姐。” “难怪张神医对这位姑娘毕恭毕敬,还特意腾了一间厢房出来给她看诊,没料到竟是墨家的大小姐。” “既然是墨家的大小姐,刚才那些人又是被谁指使?” “大家族的事,谁说的清呢,反正不比我们平头百姓。” “我见这墨大小姐经常跟着少帅夫人一同来去,听闻如今住在少帅府里,不是应该住在督军府吗?” “哎,不可说不可说,墨家的二小姐上次在街上纵马,要不是被人勒住了缰绳,差点撞死了路人。 墨大小姐如此柔弱之人,怎么敢住进督军府?” “也不必替墨大小姐可怜,我看这墨大小姐也不是什么柔弱的性子,充其量也就长得柔弱而已。 柔弱的人能杀人?能开枪?又不是杀猪,把枪给你,你敢吗?” “这......有道理,这墨家的人都是些狠人呢,那个少帅夫人就别说了,便是这大小姐也不可小嘘啊。” ...... 墨凌薇坐在马车里,被顾维带到了一处幽静之地。 树木潇潇,溪水潺潺。 墨凌薇坐在石板上,看着叮咚流淌的水面:“我已经回了锦城,便没有再跟你们回南方的道理。 这里是我哥哥的地盘,我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进来容易,焉知离开会如何?” “卑职奉少爷之命过来执行任务,事情未完成便不会离开。”顾维漆黑的眸底好似有温暖的光在流淌。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很快转移开,小心又谨慎,仿佛生怕被她察觉了一样,“少夫人,您离开之后,少爷很不好!。” “今日之事,怕是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站起身,“他如何,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2038章 麻烦嫂嫂替我瞒着 “少夫人!”顾维没想到墨凌薇会如此决绝,有些痛心:“少爷也是身不由己,他......” “顾公子,有人来了,你快走吧。”墨凌薇快步往路旁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帘被掀开,从车厢里跳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凌薇看到来人,心口一窒,脚步生风一般跑到了楚云瑶面前,结结巴巴的解释:“嫂嫂,我......” 楚云瑶上下打量她,见她发髻齐整,衣衫完好,抬眸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淡声道:“没事就好,听到枪声,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哥哥他......万一知道了......”墨凌薇眼神慌乱:“麻烦嫂嫂替我瞒着,今日就当我没有见过他们。” “好。”墨凌薇扶着她上了马车:“不过今日事情闹得有些大,你哥哥迟早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我已经跟顾公子说过了,让他们早点离开这里。” “顾公子?”马车启动,楚云瑶撩开帘布,往外看了一眼,那身长玉立的男人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楚云瑶纳闷:这墨大小姐到底招惹的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不怕死敢在她夫君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墨凌薇心思重,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车厢里偶尔只有宝儿和楚云瑶的说话声。 到了少帅府,墨凌薇径直回了竹园。 梳洗完毕后,她靠躺在床榻上翻着医书,还没看两页,管家便敲门进来了。 墨凌薇披了衣衫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摆放着好几个大大的箱子,管家正命佣人将这些箱子抬进来。 墨凌薇不解:“这是做什么?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不是您买回来的吗?”管家也很疑惑,从怀里掏出单子递给墨凌薇:“大小姐,老奴对照了上面的单子,都是您的东西。” 墨凌薇:“......” 墨凌薇扫了眼单子上的东西,瞬间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里登时烦躁了起来:“抬到我屋里吧,不要放进库房了。” 如此鲁莽之事,一看便是封少瑾指使人做的。 待管家离开,她打开所有的箱子,看着满满的绫罗绸缎衣衫华服和珠宝首饰,头疼不已。 她静静的坐在桌前,脑子里乱成一团。 顾维来了锦城,封少瑾没有出现,想必南方事务繁忙他抽不开身。 就算封少瑾要来,封家人也会极力阻止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的心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只要封少瑾不出现,哥哥便不会轻易对顾维发难,顾维想要安全顺利的离开北方也是可能的。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墨凌薇注视着手里这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愣愣的出神。 竹林萧瑟,初冬的夜晚,狂风怒吼着。 屋里燃着银炭,温暖如春,她穿着白色的中衣,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重重的叹了口气。 窗户一开一合,快的犹如电光火石。 寒冷的风猛地从外面灌进来,差点吹灭了燃着的火苗。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潜入水底的游鱼一般悄无声息的从窗口钻了进来,瞬间便站到了墨凌薇面前,骨节修长的大掌挡在了烛火前。 微弱的火苗闪了闪,重新恢复光亮...... 第2039章 凌薇你在想我 墨凌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便听到了满足又惊喜的一声轻笑:“呵!” 墨凌薇猛地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呼吸好似凝滞了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封少瑾抬手,冰冰凉凉的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嗓音如醇酒一般低沉温柔,几乎是毫不怀疑的开口:“凌薇,你在想我!” 墨凌薇:“......” 墨凌薇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浑身的血都快要凝固了。 她的唇动了动,几乎不敢置信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少瑾的指腹在她温暖的脸颊上游走,带着小心翼翼一般的虔诚:“想见你,便来了。” 墨凌薇:“......” 墨凌薇喉咙里好似塞了一块海绵,好多话想要涌出来,可看着封少瑾那张满不在乎的笑脸,心里的害怕和担忧却瞬间转化成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掌,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嗓音,低吼道:“你疯了!” 压抑的怒意犹如野兽的悲鸣。 封少瑾的手背被她拍的火辣辣的疼起来,她用尽了全力。 可对上那张怒气勃发又日思夜想的小脸,越发欢喜了起来。 她越是生气,便越是在乎他。 她住在文景园里,许久没有对他发脾气了。 如此活色生香的模样,他也很久没有看到了。 欢喜如丝丝缕缕的蔓藤从他的心里爬出来,蔓延到本就绝俊的面孔上。 犹如朝阳一般灿烂的笑意浮在他的脸上,封少瑾猛地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嗓音低低哑哑,“就当是吧。” 墨凌薇:“......” 墨凌薇正要用力推他,却被封少瑾一把搂在了怀里。 匕首应声而落,掉在地上。 墨凌薇用力挣扎起来:“封少瑾,你放开我,这里是少帅府,不是文景园,我哥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你也知道这里是少帅府。”封少瑾瞥了眼地上的匕首,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叫吧,反正我今天来了,便没有想要活着出去。” 墨凌薇:“......” 墨凌薇抬手去打他:“你滚,唔!” 封少瑾冰凉的唇封住了她要说出口的话,拉扯之间,她厚实的披风掉落在地上,露出单薄的白色的中衣。 封少瑾眸底的光越发炙热了,他怕她冻着,索性抬手,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他将墨凌薇放到床上,用被褥包裹好,自己也躺倒在她身边,睁着一双如日月如星辰的眸子,含笑的看着她。 墨凌薇被他如此一闹,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又不敢大声叫出来,生怕惊动了少帅府里的护卫。 她刚才被他抱到怀里的时候,好似坠入了冰窖之中,冷的厉害。 北方不比南方,本就气候寒冷,入了冬,昼夜温差越发大了。 他穿的如此单薄,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完全养好了没有,竟偷偷的闯入了她的竹园里。 这男人究竟知道不知道,一旦被护卫察觉,非死即伤,更何况,以哥哥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封少瑾见她不吭身,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指。 粗粝的触感传来,墨凌薇低头看去,见他的手指头上全是已经结好了还没掉落的血痂...... 第2040章 昨晚闯进你卧房的人是谁 墨凌薇的眉梢缓缓蹙了起来:“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弄的。”封少瑾将十根手指伸展在她面前,“你头也不回的走掉,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如此决绝,我留不住你......” 墨凌薇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封少瑾见她又不说话了,叹了口气,疲惫终于从低沉的嗓音里透了出来:“跟我回云城好不好?” 墨凌薇拒绝:“你走吧,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封少瑾:“凌薇......“ “少帅府守卫森严,一旦你落到了我哥哥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今晚,我就当没有见过你。”墨凌薇打断他的话:“封少瑾,你好自为之吧。” 竹林被寒风吹乱拍打的声音响起。 墨凌薇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要下床,吹灭桌上的烛火。 封少瑾一把拉住她,拿起床头柜子上摆放着的小玩意掷过去,烛火应声而灭。 卧房里陷入黑暗中,只剩墙角处的银炭散着微弱的红光。 封少瑾翻身,拉起被褥将她整个人裹住被褥里:“听闻最近些日子你在保仁堂看诊?” “嗯。” “可知今日那些地痞受谁人指使?” 墨凌薇顿了顿,“不知。” 封少瑾嗤笑:“在你哥哥的地盘上,也不过如此。” 墨凌薇:“......” 墨凌薇恼了:“总比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说不定哪天,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封少瑾:“......” 封少瑾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怒,“你在怨我?” “不敢。”墨凌薇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离他尽量远一些:“封少瑾,这里不比云城,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跟我哥站在对立面,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何止是墨家和封家,还有一个贺家。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回不去?”封少瑾靠过去,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鼻尖嗅着她发丝里的茉莉花香味道:“凌薇,你给我点时间,再多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似乎生怕被墨凌薇拒绝,封少瑾迫不及待的扳过她的身子,用力的口勿她...... 风声萧瑟,细碎的声响淹没在漆黑的夜里。 第二日,墨凌薇是被院子里洒扫的声响吵醒的。 混沌过后,理智回归脑海,墨凌薇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去,枕边空无一人。 她坐了起来,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心口登时惶惶不安起来。 墨凌薇赶紧起床,梳洗过后,打开门,见院外没有丝毫异常,提着的心略略的放下了。 她不知道封少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的。 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抬手抚了抚微微肿起来的唇,眸底一片黯然。 宝儿来请:“大小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墨凌薇赶紧站起来,披了一件披风跟着宝儿去了望月阁。 原本以为楚云瑶只是和她聊医术,却没料到嫂嫂竟然支开了所有人,命宝儿守在了门口,直截了当的问她:“昨晚闯进你卧房的男人究竟是谁?” 墨凌薇:“......” 墨凌薇僵住了! 第2041章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当家主母 “凌薇。”楚云瑶给她倒了杯茶水:“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想必过不了多久,凌渊也会知道他到了锦城。 一旦他知晓这个男人半夜三更出现在你的卧房,为了保住妹妹的名声,他会怎么做,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冬日暖阳,照不到她冰冻的血液里,墨凌薇浑身寒凉:“他是......封少瑾......” ...... 保仁堂被地痞混混闹事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医馆歇业一天,墨凌薇也不必去坐诊了。 她心里藏着事,整个人惴惴不安又提心吊胆。 吃过早饭没多久,管家便来寻她,说是宫家的大少爷和总统过来了,陪同过来的,还有墨督军。 墨凌薇不得不出去见人。 好在一同去的还有哥哥墨凌渊。 宫爵看到墨凌薇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几年不见,没料到凌薇长这么大了,犬子一直在国外,才刚回国,两人肯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墨中天对宫曜也很满意:“凌薇,这附近风景不错,你带宫大少爷去附近走走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看向墨凌渊。 墨凌渊双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的开口:“这些日子,锦城并不太平,昨日还有地痞闯入保仁堂行凶。” 他抬手招了两个贴身护卫过来:“你们俩,近身保护大小姐,一同跟去吧。” “是。” 宫爵皱眉:“曜儿会护着凌薇的。” 墨凌渊面色无波:“宫大公子身份尊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我少帅府的管辖之地,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还是派人跟着比较好。” 宫爵:“......” 乍一听好似很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 墨中天也担忧女儿的安危:“凌渊说的对,最近些时日是有些不太平,还是派人跟着比较好,毕竟宫大公子身份尊贵。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墨中天感叹不已:“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宫爵满脸笑意:“凌薇这丫头,也算是我们宫家看着长大的,我也一直当做女儿看待的......” 长长的马路两旁,柏树如站岗的护卫一般。 墨凌薇沉默不语。 宫曜看着身边的女子,俊朗的面孔浮出淡淡的笑意:“父帅这次带我过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何种用意了吧。” 墨凌薇故作不知:“长辈的心思,做晚辈的又如何得知?” 宫曜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虽然心照不宣,但我们宫家和你们墨家早就有了联姻的打算。 往后我们成为一家人,我必定会待你极好,只要你......” 墨凌薇打断宫曜的话:“还请宫大公子慎言,八字没一撇的事,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寒风乍起,宫曜想了想,脱了外套披在墨凌薇的身上:“观你外表,本公子还以为你是柔弱顺从的性子,却没料到......” 骨子里跟你嫂嫂简直一个模样。 宫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 墨凌薇:“......” 墨凌薇将外套还给宫曜:“我不冷,宫大公子自己披着吧。” 态度淡然,表情冷漠,疏离客套,不卑不亢。 宫曜见墨凌薇如此态度,男人的征服欲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墨大小姐,父帅退位之后,宫家便归我接手。 纵观整个锦城,本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宫家的当家主母了。” 第2042章 本少要去墨家提亲 “纵观整个锦城,本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宫家的当家主母了。”最后一话如炸药一般落到封少瑾的耳朵里。 封少瑾“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黑沉着俊脸:“宫曜真这么说?” “是。”顾维如实回答,“卑职打探过了,自从少夫人回了锦城,总统夫人便三番两次的去督军府里。 万幸的是,少夫人住在少帅府里,倒也并不知晓这件事。 今日总统带着宫大公子和墨督军一同来了少帅府,怕是两家的亲事要定下来了。” 封少瑾:“......” 封少瑾抬脚就往外走,被顾维一把拉住了:“少爷,您要去哪里?” “本少要去墨家提亲!”封少瑾快要被暴怒冲昏了头脑。 “少爷。”顾维死死拉住他,“您冷静点,卑职打探过了,那宫曜回锦城之时,身边还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那女子半途难产,听闻还是墨家的少帅夫人接生的。 少夫人连成为您的平妻这种身份都接受不了,未必就能接受已经有了孩子的宫曜...... 您不出面还好,一旦出面,说不定墨督军为了断绝少夫人的后路,逼着少夫人嫁入宫家。 再说,墨少帅那种人睚眦必报,又怎么会放过您?” 封少瑾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本少今晚再去见见她......” ...... 话不投机半句多。 墨凌薇实在是跟宫曜这种人没有半点共同语言,很快便返回到了府里。 墨中天和宫爵两人正相谈甚欢。 如此和睦的气氛却被归来的楚云瑶打断了。 楚云瑶在墨凌渊身旁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不知宫大公子妻女如何了? 宫少夫人生产凶险,虽然小小姐没事,但宫少夫人身体受损,还需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切不可掉以轻心。” 言毕,墨中天的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宫大少爷已经娶妻生女了?” “您还不知道吗?”楚云瑶装模作样的瞪大了眼睛:“宫家的小小姐还是我接生的呢。 当时我只顾着救人,倒是没料到救的人竟然会是宫家人。” 墨中天脸色铁青。 宫爵满脸愠怒,解释道:“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而已......” 墨中天截断了宫爵的话:“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时候不早了,本督军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墨中天都走了,宫爵自然也要跟着离开。 临走之前,宫曜意味深长的看了楚云瑶一眼。 墨凌薇见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几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多谢嫂嫂。” 楚云瑶苦口婆心的道:“这个宫曜,权力至上,不是良配,切不可托付终身? 与其被人当作做踏板,不如独自度过一生,至少过得自在一些。” 墨凌薇瞟了一脸宠溺的哥哥一眼,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记住了,多谢嫂嫂肺腑之言。” 晚上,墨凌薇依言,留在了望月阁里。 楚云瑶早早的宿在了竹园。 夜深人静处,只剩下寒风的怒吼声和竹杆的相互碰撞声。 封少瑾如昨晚一般,从窗口跃进来。 见到床上躺着的人影,眉心蹙了一下,他走到床沿边,抬手就去扳床上女子的肩膀...... 第2043章 本小姐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手还没碰到人,床榻上分明已经沉睡的女子便一跃而起,挥刀朝着封少瑾劈过去。 封少瑾顿觉不妙,连连后退,压低了嗓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凌薇的卧房里,她呢?” “这句话应该本小姐问你,你又是谁?这是墨家大小姐的闺房,你闯进来做什么?”楚云瑶身手利落,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手里虎虎生风,刀刀刺向封少瑾的要害之处。 封少瑾一开始还尽力躲闪避开,待眼睛适应了卧房里的光线,便开始反击了。 他侧身躲开楚云瑶的攻击,一把擒住楚云瑶的手腕,将她握着匕首的手扭到身后,楚云瑶借力后仰,一脚朝着他的脑袋踢过去。 封少瑾抬脚踢到楚云瑶的膝窝处,单手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夺过来的匕首贴上她的小脸,一字一顿:“真没料到,墨家的少夫人竟有如此身手,你把凌薇弄到哪去了?” “你就不怕我喊一嗓子,令你插翅难逃?”楚云瑶冷笑一声。 “墨家要真不放过我,躺在这张床上的便不是你,而是墨凌渊了吧?”封少瑾扔了手里的匕首,松开楚云瑶:“说吧,如此费尽心机的逮到本少,是想要做什么?” “你中意凌薇?” “与你何干?” “为何不上门提亲?” “时机不对,怕适得其反。”封少瑾满脸不耐烦:“你究竟要怎样?凌薇呢?”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楚云瑶划了根火柴,燃了烛火,上下打量他。 容貌俊朗,身形高大,气质出尘,只是周身戾气太重,眼眸杀伐之意太浓,一看便不是个好招惹的男人。 封家,封少瑾! 南方云城最大的权贵之家,犹如锦城的墨家。 楚云瑶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在桌边坐下,笑道:“本小姐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本小姐的父亲楚青泽手里有一批粮草,听闻欲高价卖给西洋人,再由西洋人转卖到南方,听闻南方粮食短缺,物价飞涨,大家族有意抬高物价,民不聊生。 想必你冒着生命危险来锦城一趟,不单单只是因为凌薇,此行的目的,必定跟粮草有关吧?”楚云瑶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自己的小手指。 封少瑾眸底寒意湛湛,嗓音凉薄:“少帅夫人不仅身手好,竟还有如此强大暗一网势力,真是不可小嘘呀。 别说凌薇那傻丫头,怕是精明如墨家少帅,也被蒙在鼓里吧?” “废话少说,你就说是否答应吧?” “......”封少瑾咬了咬牙:“这笔粮草数额巨大,少夫人要不是无计可施,也不会找上本少。 只是少夫人拿什么来保证你的诚意? 毕竟这里好歹也是墨家少帅的地盘。” “凌薇就是本小姐的诚意。” “你说什么?” “本小姐答应你,只要有本小姐活着的一日,便绝不会让她嫁给宫家的大少爷,你觉得如何?” “成交。”封少瑾一口答应:“只要你履行诺言,价格方面好商量。” “本小姐不要银票。”楚云瑶勾起唇角:“听闻封少有自己私人开办的武器工厂......” 封少瑾:“.....” 第2044章 你不来,我不走 出了少帅府,封少瑾憋着一肚子气回了住处,顾维闻言,大吃一惊:“用武器交换粮草? 少爷,您虽然有私人的武器工厂,但那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建造成功的,这......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嘛。” 封少瑾从怀里掏出按过指印的文件,丢给顾维:“武器可以再生产,可粮草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派人速速回南方,走水路,将武器运送过来,到时候,一手交枪一手交货。” “这......”顾维嘟囔着:“这跟从左手割肉贴补到右手上有何区别,这墨家的少帅夫人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封少瑾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对楚云瑶的印象简直坏到了极点。 特别是当他知道与他接头的人竟然是楚云瑶的地下情人云澈时,这种厌恶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墨凌渊这个没用的东西,哪里来的脸给他忠告? 竟连自己的情一敌都收拾不了,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头顶一片绿油油的天空,竟也能无动于衷。 此女野心勃勃,心术不正,贪财好色,究竟哪点入了墨凌渊的眼?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封少瑾特别担心,墨凌薇整日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会不会也变得跟楚云瑶一样,心狠手辣,薄情寡义,视男人如玩一物。 自从跟楚云瑶达成交易之后,封少瑾再想闯入少帅府便不可能了,府里加强了戒备,连苍蝇都难以飞进去了。 封少瑾只能往少帅府里送信,期待着墨凌薇能出来见她一面。 交易进展的很顺利,武器运来的时候,粮草也顺利的离开了锦城,避开耳目走水路押送回南方。 顾维不放心封少瑾,不得不留下来。 墨凌薇看着手里的字条,短短六个字:你不来,我不走! 不走怎么行?万一被哥哥抓住了,哥哥一定会杀了他的。 墨凌薇眼睁睁的看着落日西沉,万鸟归巢,夜色如黑幕一般笼罩大地。 她披了披风,带上手枪,骑着马悄然离开了少帅府。 一路策马,到了一处僻静的荒凉之地,墨凌薇看着燃着灯火的小木屋,踌躇了。 她站在屋外,牵着缰绳,任凭寒风如刀割一般吹在身上,片刻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石头压在了地上。 正欲转身离去,却对上了一张朝思暮想的面孔。 封少瑾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他嗓音里的惊喜犹如泉水一般汩汩的溢出来:“凌薇,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 他上前一步,墨凌薇往后退了一步。 “少瑾,既然我已经来过了,你可以走了。”墨凌薇牵着马,“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保重!” 她正要翻身上马,却被封少瑾一把抱住了,“你能来见我,便是还担心我,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凌薇,跟我回云城吧。 宫曜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的......” “宫大公子给不了我妹妹幸福,难不成你给得起?”一道森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犹如惊雷一般劈在了墨凌薇的身上。 她一把推开封少瑾,转过身,便看到哥哥墨凌渊如一尊煞神一般,凛凛然的站在她的身后。 墨凌渊手里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封少瑾的脑袋...... 第2045章 我很中意他 墨凌薇大惊失色,本能的张开双臂挡在封少瑾的面前,面向墨凌渊:“哥哥,不要开枪,你放他走吧。 他已经答应我离开锦城了,以后也不会再见我了。” 墨凌渊冷然一笑,盯着封少瑾:“是吗,除非他当着本帅的面,亲口承诺再也不见你,再也不会来锦城,本帅便考虑放他一马。” 墨凌薇的手肘戳了戳身后的人:“少瑾,你说,你快说啊,你告诉我哥哥,以后再也不会来锦城,再也不会来见我。” 封少瑾垂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惶恐惴惴不安,脑海里回想着她坐在闺房里,夜深人静之时,盯着他送给她的那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默默发呆的情景。 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朝他侵袭过来,封少瑾心里万分清楚,一旦这句话说出口,他就算全身而退,这辈子跟墨凌薇的缘分便已经走到了尽头,永远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封少瑾一把将墨凌薇拉到身后,坦坦然然的站在墨凌渊面前:“我要带凌薇回云城,我......” “封少瑾!”墨凌薇见他胡言乱语,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扯着封少瑾的袖口:“你疯了吗?我既然回了锦城就不可能再跟你回云城,你走吧,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墨凌薇转头看向墨凌渊,见哥哥俊脸薄怒,蓄势待发的模样,知道他气得不轻,生怕他开了枪。 赶紧指天发誓:“哥哥,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我也不可能跟他去云城,我一辈子都留在锦城,从今往后,服从墨家长辈的安排,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决不食言!” “凌薇,你说什么?”封少瑾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你闭嘴!”墨凌薇护着封少瑾,祈求一般看向墨凌渊:“哥,我求你放他走吧,看在他曾经对我好过的份上,我不想他死啊,我从未想过让他死,哥,求你,就当我求你!” 墨凌渊看着墨凌薇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有不忍,放下手里的枪,对着封少瑾道:“滚!不要让本帅再看到你。 往后凌薇和你,成婚嫁娶,各不相干。” 墨凌薇推着封少瑾:“少瑾,你快走,快走吧,回云城去,不要再过来了。” 封少瑾岿然不动,一双凤眸里仿佛燃了火,他一把拽住墨凌薇的手:“我不走,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我......” 话还没说完,一把冰冷坚硬的枪便抵在了他的胸口,墨凌薇眸底含泪,语气坚决:“封少瑾,不要逼我,你再不走,我便杀了你,你信不信?” 封少瑾:“......” “墨家和宫家的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了,宫大公子英俊潇洒,年轻有为,为人绅士,性子温润,我很中意他.......” 封少瑾:“......” 封少瑾只觉得冬夜的寒风吹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封少瑾几乎咬牙切齿:“你中意他,那我呢?” “你性子狠辣,自私自利,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别说跟宫大公子相比了,就算跟你死去的哥哥相比,也比不过。 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我在国外一个人生活的空虚寂寞,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你。” 第2046章 你当我是死的么 “你说的......可是心里话?”封少瑾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你看着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好。”墨凌薇睁着那双澄澈的水眸,微微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封少瑾,豆大的泪水如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嗓音微哑,却铿锵有力:“我喜欢性格温润,风趣幽默的男子,从来就不是你这种人。 封少瑾,你醒醒吧,你要娶我,我根本就不愿意,一心要跑回锦城,究竟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看不上你们封家的少夫人之位? 我出生于墨家,本就贪慕权势带来的虚荣,区区一个封家的平妻又算的了什么?压根就入不了我的眼。 更何况,你父帅根本就没有将实权交给你,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又怎么配得上我? 我嫁给你有什么好?除了封少夫人那个不中用的头衔,难道要我每日面对封夫人的刁难和各种冷嘲热讽吗? 跟宫家相比,你们封家在我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宫家长辈从小疼我,宫大少爷往后接管总统之位,我便是名正言顺的总统夫人,谁比我更尊贵? 封少瑾,你走吧,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你若是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搅乱了我这么好的姻缘,我会亲自开枪杀了你的。”墨凌薇握着枪的手抖得厉害。 这些话犹如利刃一般,刺进了封少瑾的心脏里,鲜血淋淋。 封少瑾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剜心剥皮般的痛,那种痛楚是浸在骨子里,从冰冷的血液里,从四肢百骸蔓延开。 封少瑾的脸犹如冰雕一般,沉默的看着她,看了半响,又突兀的笑了起来,透着毛骨悚然的颤音。 墨凌薇的身子微微抖了抖。 封少瑾一把抓着她握着枪的手腕,声音仿佛从喉骨间溢出来,“这是你的心里话?” 墨凌薇:“......” “这些话在你心里藏了多久?”封少瑾唇角的弧度扯的更大了些,可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却好似被冰雪覆盖,寒意渗人:“从一开始,你就只是玩我的么?” 墨凌薇:“......” 墨凌薇心口绞痛,一字一顿:“你就当是吧!” 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封少瑾好似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猛地握住她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以后,我便不会再缠着你了。” 墨凌薇:“......” 墨凌薇想要抽回手里的枪:“杀人偿命,你好歹是封家的继承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想陷墨家于危难。 你滚吧!” 她指着远处:“封少瑾,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封少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不会放开你的。” “砰”的一声巨响,犹如惊雷在头上炸开。 封少瑾的身子颤了颤,墨凌薇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肩膀,鲜血从洞口汩汩的流了出来。 墨凌渊嗓音冰凉,“当着本帅的面,要带走本帅的妹妹,你当本帅是死的吗? 既然你不想滚,那便将你的尸体留在这里吧。 本帅就不信,在本帅的地盘,封家谁有胆子过来找本帅要人,本帅便有本事让他有来无回!” 第2047章 用命试探我的底线 墨凌渊对着墨凌薇招招手:“凌薇,过来!” 墨凌薇:“......” “他不是要找死吗?”墨凌渊一步步的朝着封少瑾走过去:“既如此,本帅便成全他。” 他举枪,枪口对准了封少瑾的脑袋。 墨凌薇方寸大乱:“哥,不要杀他,不要开枪。” 墨凌薇恸哭出声:“封少瑾,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哥会杀了你的,他的真的会杀了你的。” “与其死在你哥哥手里,还不如死在你手里。”封少瑾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凌薇,如果我死在你手里了,你会不会一辈子忘不了我?” 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另一道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墨凌薇:“......” 墨凌薇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唇角溢出一抹血迹,在她面前缓缓倒下。 “封少瑾。”墨凌薇看着自己手里的枪,枪口还冒着热气,封少瑾的长指从扳机上松开...... 墨凌薇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封少瑾,你怎么样?” 她抬头看着墨凌渊:“哥,你放过他吧,他要是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我求你,你放过他吧。” 墨凌渊:“......” 墨凌渊收了枪:“本帅给他三天时间,三日之后他要是活过来了,就算他命不该绝。” 墨凌渊转身,对着身后的段长宇和穆清道:“走!” 三人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行至一段路,墨凌渊停下马,远远的看着那间烛火闪烁的小木屋,眸色暗沉,意味深长。 “爷,万一这封少瑾死在这里了,该怎么办?”穆清担忧的问。 “是呀,听闻封家还有一个儿子,是个只会医术的纨绔,一旦封少瑾死在这里,封家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挥军北上,到时候,我们北方就乱了!”段长宇虽然还记着断腿之痛,可相比起封少瑾胸口那一枪,他的腿伤着实算不上什么。 “哼,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逢场作戏,故意用自己来试探本帅的底线?”墨凌渊眯起眼。 “哪有人用自己的命来试探别人的底线的?”段长宇不解:“万一真的死了,那该怎么办? 您那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不是致命伤,但大小姐那一枪,打中的可是他心脏的位置,生死未卜呢,万一熬不过三日......” 封少瑾就是个棘手的存在,段长宇的担忧不无道理。 墨凌渊勒紧缰绳,继续前行,“就因为有人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用命来试探别人的底线,这样的人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对别人又怎么可能有太多温情? 唯一庆幸的是,凌薇已经回了锦城,只要她不主动踏出北方,本帅便能护她周全。” 心理全是阴暗的人,拿什么给别人光明? 墨凌薇抱着封少瑾,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手抚他的脸,滚烫的热泪一滴滴的滴落在他的脸颊上:“少瑾,你怎么样?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她将他安放在地上,脱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脚步踉跄着往那间燃着烛火的小木屋跑去。 里面虽然简陋,可炭火温暖,还有一个医药包随意的扔在床头...... 第2048章 您是在跟少夫人赌命吗 墨凌薇在柴草堆里找了找,找出一根木棍,跑出小木屋,到了封少瑾身边,费尽全身的力气,将封少瑾扶起来:“你撑着点,我给你取子弹。” 她将木棍塞进封少瑾另一只手里,架着他进了木屋里...... 封少瑾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墨凌薇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往土灶里扔木柴。 她的泪眼好似流不尽一般,不停的涌出来。 黑色的尘灰落了她满身满脸,她顾不得清洗干净,直接用袖口去擦拭,待土灶里的火终于烧的旺了起来,她站起身,往锅里舀水。 她颤着手打开医药包,拿出剪刀,剪开封少瑾身上的衣衫。 胸口和肩膀处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糥湿的鲜血将白色的中衣染成一片血红,墨凌薇握着剪刀的手微微发抖。 封少瑾握着她的手腕,嗓音虚弱无力:“凌薇,就算你哥哥不肯放过我,你也要救我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墨凌薇咬着牙,“封少瑾,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告诉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你的真心话吗?”封少瑾叹了口气,阖上双眸,语气越发生无可恋:“如果是真的,就没必要救我了。” 他松开墨凌薇:“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入宫家,我宁愿杀了宫曜,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你了......” “你不要说话,我给你把子弹取出来。”墨凌薇将烧好的滚烫的水舀进水盆里,将纱布打湿后帮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烛火太暗,墨凌薇看不清,不得不度日如年一般等着天色亮起来,她才敢动手,将封少瑾肩膀上的子弹取出来。 可胸口的子弹离心脏太近了,她的手不稳,生怕动一下,就弄巧成拙,要了他的性命,三番两次的下不了手。 墨凌薇掩面痛哭:“封少瑾,你的人呢?让他们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都走了,都回云城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封少瑾温热的指腹揩掉她的泪水:“都说落叶归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薇,你送我到北方的边境吧,我死后,把我埋在南方的故土里。 我没有完成哥哥的遗愿,我愧对封家对我的养育,也负了你......” 墨凌薇被泪水泡过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她将锅里温好的粥端过来,喂给封少瑾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去求我哥哥,让他送你回云城。” 没等封少瑾阻止,墨凌薇已经跑了出去,骑上马离开了。 封少瑾:“......” 待马蹄声远去,顾维推门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封少瑾,心疼不已:“少爷,您这么做又是何苦,万一子弹再偏一点,打到了心脏,别说少夫人了,就算是逸辰少爷在这里,也救不了您了啊。” 封少瑾闭着的眼猛地睁开,五指抓紧了被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带她回云城? 只要离开了锦城,到了北方边境,墨凌渊就算想要跟我抢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顾维:“......” 顾维叹息:“少爷,您是在跟少夫人赌命吗?” “除了这条命,我也没什么能打动她的了。” 第2049章 静静的看着封少瑾去死吗 墨凌薇心急如焚,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死掉,内心的焦躁犹如沸腾的热油在翻滚着。 都说急病乱投医,她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着,不得不去找墨凌渊。 封少瑾不能死,她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更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封家和墨家都完了。 她好似丧失了理智一般,不得不去求墨凌渊,可还没见到哥哥,却被穆清拦住了。 “大小姐,爷去了营地,不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日可能都不回来。” 墨凌薇:“......” 墨凌薇眸底透着绝望,她“噗通”一声跪在了穆清面前,吓得穆清差点跳起来,“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穆清单膝跪在地上去拉她。 墨凌薇红肿着一双眼,泣不成声:“穆先生,我知道我惹哥哥生气了,他在躲着我,我只求哥哥,把少瑾送回云城吧,他会死的,他会死在这里的......” 穆清脸色怪异,劝道:“大小姐,你不要太担心,封少这种人,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稳住封家的局势,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的人,会好起来的。” “子弹伤在他的胸口,离心脏很近的位置,手术不能再拖下去了。”墨凌薇哭的越发厉害了:“穆先生,我是医生,我比谁都清楚他伤的有多重,你带我去见见我哥,好不好? 我求你带我见见他,只要少瑾能好起来,往后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穆清最怕女人的眼泪,见她哭的犹如雨打芭蕉一般,于心不忍:“大小姐,不是我不带您去见爷,就算我带您去了,爷也不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墨凌薇哽住了:“为什么?” “我实话跟您说了吧,爷说给封少三日时间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爷没有动手立即杀了封少就是怕您伤心欲绝。 当初长宇拖着断腿回来,爷就很生气了,后来又听闻您在那边是被囚禁的,封家甚至还想让您做妾,爷觉得封家不仅作践了您还作践了墨家,爷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能留着封少一条命,已经是爷忍耐的极限了,我怕我带您见到了爷,爷反倒改变主意,一气之下干脆动手......了结了他!”穆清不得不对着墨凌薇和盘托出。 墨凌薇:“......” 穆清将墨凌薇从地上拉起来:“大小姐,您身份尊贵,万不可这样,会折煞卑职的。” 墨大小姐多冷静多骄傲的人啊,竟然会为了封少瑾做到这个份上。 墨凌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穆清宽慰道:“大小姐,爷说给封少三天时间,等撑过了这三天,封少就会好起来的,您静观其变便可。” 静观其变,静静的看着封少瑾去死吗? 墨凌薇怎么忍心静观其变。 今天已经是中枪后的第二天了,封少瑾的伤口恶化了,她把所有的药都用在了他的伤口上。 再继续恶化下去,封少瑾就是一具尸体了。 墨凌渊向来是说到做到之人,既然有心要避开自己,便没打算改变主意,摆明了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封少瑾。 她不能再激怒哥哥了,只能自己想别的办法了...... 她披着脏污不堪的披风,骑马到了街上...... 第2050章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药店里人声鼎沸,保仁堂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比以往更加恭敬了,墨凌薇只看到一张张的笑脸从眼前滚过,她能看到这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却只有“嗡嗡”的声音,听不清他们在对她说着什么。 墨凌薇张了张嘴,嗓音干哑的厉害,她一遍又一遍的问:“张神医呢?在哪里?我要找张神医。” 药童奇怪的看着她,给她指了张大夫的诊室,却见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抓住一个人就喃喃的问。 药童不得不亲自带着她进了诊室里。 张大夫正在研究楚云瑶给的新药方,看到墨凌薇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讶异的放下手里的药材站起身:“墨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从前一丝不苟的墨大小姐披着一身脏兮兮的黑色披风,缎面鞋上满是脏污,墨发凌乱,眼眶红肿,脸上还有淡淡的烟灰。 墨凌薇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拽住张大夫:“张大夫,求求你帮我救一个人,求你帮忙救他。” 张大夫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就被墨凌薇拽着往外走了,路过药材柜子,墨凌薇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银两,索性将耳朵上坠着的耳环取下来,塞给张大夫,“这个给您,我换些贵重的药材。” 张大夫:“......” 药童:“......” 张大夫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将贵重的药材都打包了,叹息着摇了摇头,将耳环递给药童:“好好收着,等大小姐下次过来的时候,再还给大小姐。” 张神医跟着墨凌薇去了小木屋,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认认真真的检查了封少瑾的伤势,清理完伤口之后,摇了摇头:“墨大小姐,老夫精通中医,虽西医也有涉猎,但还没有精湛到能给人取子弹的地步。” 墨凌薇眼里的水光又浮了出来:“您也不能救他吗?张大夫,您是张神医啊,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张神医:“......” 张神医默了默:“大小姐,您是不是急糊涂了,老夫的医术还不如嫂夫人呢,您不如去请少帅夫人来帮忙医治。 墨少夫人的医术可比老夫强多了。 按理说,这位公子受了如此重的伤,换了普通人,应该活不到现在,可老夫刚才看了下,并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大小姐,您不如去找找墨少夫人。” 墨凌薇:“......” 对对对,还有嫂嫂,嫂嫂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治得好少瑾的。 她一定是急糊涂了,怎么把嫂嫂忘记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嫂嫂给人做手术,但她放在床头的那本医书可是嫂嫂亲笔写的。 墨凌薇送走张神医,将从街上顺手买回来的稀粥从温水里拿出来,喂给封少瑾吃:“我嫂嫂医术好,我去把她请过来给你取子弹。” 她抚着他的虚弱苍白的俊脸:“少瑾,你再忍忍,多撑些时日。” 她放下碗,正要离开,袖口却被封少瑾一把扯住了,他虽然伤的重,力气却很大,紧紧的拽着不让她离开:“不要去。” 墨凌薇回头,握住他的手:“我会回来的。” “不要去。”封少瑾喉结滚了滚,漆黑深邃的凤眸如深不可测的古井:“你嫂嫂上次差点杀了我。” 第2051章 他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封少瑾的声音越发虚弱了,淡淡的气音在她耳畔响起:“她不会救我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墨凌薇:“......” 墨凌薇过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封少瑾勾住她的手指头:“上一次,我闯进你卧房找你,被她抓住了,她差点杀了我。 凌薇,不要去找她,她不会救我的,她怕我污了你的名声,抹黑了墨家的门楣,巴不得我就这么死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她不会来了,就算来了,也不会全力救治我的。 与其让我死在她的的手里,还不如让我再拖延两日多看看你。” 他好似特别累,顿了顿,又吸了一口气,才颤微微的开口:“你哥哥恨我入骨,万一知晓你嫂嫂救了我,也不会放过我的。 凌薇,你就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便好。” 墨凌薇:“......” 墨凌薇摇头:“我去求我嫂嫂,我嫂嫂不是你认为的这种人......” “凌薇。”封少瑾打断她的话:“你要真想救我,就送我回南方,让我早些离开这里,这世上,只有逸辰能治好我的伤......” 墨凌薇:“......” 墨凌薇的眼泪又落下来,咬了咬牙道:“好。” 封少瑾:“......” 封少瑾暗沉的眸子倏的亮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墨凌薇将他的手放进被褥里:“你等着我,长途跋涉,我去安排马车行李,明日一早,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封少瑾:“好。” 真好! 他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他确实伤的太重,要不是特效药吊着命,早就死过去了,此时听到墨凌薇答应跟他一同回南方,好似临终之前的人达成所愿一般,精神登时松懈下来。 他阖上双眸,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墨凌薇见他双瞳突然涣散开,吓得呼吸都快窒住了,她伸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能探到微弱的呼吸声。 墨凌薇摸了摸他的脉搏,将他的手臂重新放进被褥里,俯身,苍白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上:“少瑾,等着我!” 她拢了拢黑色的披风,正要出门,见屋里的炭火快要用完了,又怕封少瑾冻着,抓起桌上的匕首就去了树林间。 顾维远远的看着那抹纤细瘦小的身影,心里满是涩然。 一个从未干过活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知道哪些柴好烧燃,哪些柴烟雾大根本就不适合点燃? 幸亏这小木屋里的东西一开始便是他弄好的,温着的粥,燃着的炭火,以及必要的医药包。 否则,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顾维忧心忡忡的看着正从树上砍了树枝拖着往小木屋走的墨凌薇,暗自叹了一口气。 三天。 少爷说只要撑过三天时间,少夫人一定愿意离开北方跟着他回云城,但愿少爷的身体能扛得住...... 墨凌薇拖着长长的树枝回了小木屋里,将枝丫掰断,扔进炭火里。 没等她趴在地上用力吹,滚滚浓烟便冒出来了,笼罩在本就狭小的空间里。 墨凌薇被呛的大咳起来,床上的人也被烟雾熏醒了,修眉蹙了蹙,也轻咳了一声。 咳嗽牵扯到了伤口,封少瑾悠悠转醒,呼吸也不顺畅了...... 第2052章 男人的话灌进她的耳朵里 墨凌薇赶紧开了窗,又将树枝从炭火里抽出来,扔到了木屋外面。 寒风从开着的窗口灌进来,很快吹散了屋里的浓烟。 墨凌薇见他又睡着了,摸了摸封少瑾的额头,触手滚烫,发高烧了。 墨凌薇拧了块湿帕子盖在他的额头上,关好窗户,拿起斗篷戴在头上,顺手带上门,转身就往外走。 她解开系在树干上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抖绳索,双腿夹住马肚,“驾!” 马儿飞一般的朝着远处奔去了。 顾维见墨凌薇离开了,拿不准她什么时候回来。 冬日的夜来得早,很快,夜幕便沉沉的落下了。 顾维忐忑的回了木屋,见里面的炭火快要熄灭了,屋里越来越冷,而封少瑾却昏迷不醒,急的赶紧倒了些温水,从怀里摸出两颗药,给封少瑾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又急急忙忙的去藏匿在树丛里的马车上取木炭...... 墨凌薇不顾刮骨般的寒风如利刃一般吹在身上,风驰电掣的回了少帅府。 到府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冬日寒冷,府里的人歇息的早,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她回来,有些诧异。 “我哥在府里吗?”墨凌薇问。 “不在,今晚估摸着不会回来了,您问问少夫人便知晓了。”护卫恭敬的回。 墨凌薇心里一喜,飞跑着进了府,去敲望月阁的院门。 宝儿披着衣衫,将她迎进门,燃了灯。 楚云瑶已经下榻了,见她双眼红肿,披头散发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怎么了。 “嫂嫂,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只能来找你了,替我救救少瑾吧,他胸口中了枪,子弹到现在还没取出来...... 我好怕他就这么死了......”墨凌薇语无伦次。 楚云瑶在宝儿的帮助下一边快速的穿好衣衫一边宽慰她:“你别哭,快带我去看看。” 楚云瑶拧着医药箱,抬脚就跟着墨凌薇往外走。 宝儿追出来,给她披了一件斗篷:“小姐,外面冷,路上小心些。” 楚云瑶点点头,在马厩里牵了匹快马,翻身而上,跟着墨凌薇一同往目的地赶。 寒风呼啸,犹如野兽的啼哭声刀子般刮在身上。 半个时辰后,远远看到一间燃着灯火的小木屋。 墨凌薇看到灯光,猛地勒紧了缰绳,从马背上翻下来。 楚云瑶见状,也跳下马,扶着她往木屋的方向走,“是这里吗?” 黑暗中,墨凌薇掀开斗篷,点了点头,嗓音发哑:“是这里,可我离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燃灯,怎么会有光亮? 难道是哥哥的人来了,他们依然不肯放过少瑾?” 楚云瑶本就不是个喜欢打探人家爱恨情仇和隐私的人,虽然猜到了一些,但也不是太清楚,安抚道:“杀了封少瑾,对墨家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应该不会是凌渊,你别着急,靠近些就知道了。” 墨凌薇心急如焚,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骑了这么久的马,双腿在马背上被磨破了皮,疼的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了。 楚云瑶见她跌跌撞撞,一把搂住她,扶着她轻手轻脚的往前走,靠近木屋。 小屋是临时搭建,有些简陋,四面漏风,并不严实。 风声夹杂着灯光从里面溢出来。 男人低低沉沉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灌进了墨凌薇的耳朵里...... 第2053章 她就是个笑话 “这么晚了,少夫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可能是去求墨少帅了。”顾维的嗓音低低沉沉,透着担忧:“少爷,您伤的这么重,再继续待下去会出人命的,不如......” “明日便好了。”封少瑾嗓音虚弱语调却轻快:“她已经答应我,明日便送我离开这里......” “少爷,要是督军和夫人知晓您这么做,一定会恨死少夫人的。”顾维有些不安:“要是被少夫人知晓,她也不会原谅您的。” “她不会知道。”封少瑾的语气里透着志在必得的自信:“这世上,没有人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不会让凌薇留在锦城,更不会让她嫁给宫曜。 墨凌渊是个心系大统的人,就算心里有气,也补了我一枪,算是发泄出来了,不可能再多此一举杀了我。 顾维,你在这里的这件事,千万不能被凌薇发现了,否则,我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顾维正要说什么,只听到树枝轻微的折断声。 “谁?”顾维警觉的吹灭了烛火,身子一晃,便出了木屋,抬手朝着门口的黑影劈过去。 楚云瑶一把推开怀里的墨凌薇,一脚往从木屋里扑出来的黑影踹过去。 顾维本打算一击之后一走了之,偷偷的躲起来,却没料到对手身手也不错,竟牢牢的牵制住他,令他无法摆脱对方。 交手过后,对方招招狠辣,直击命门,顾维从气息判断出,对方竟然是一个女子。 顾维:“......” 眼睛适应了黑暗,顾维抽空往门口看去,屋里燃烧着的炭火照应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维心口一慌,出手慢了一拍,被对方一脚踹开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在纠缠他,快步往木屋里去了。 烛火燃起来,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孔。 屋外有动静的的那一刻,封少瑾便知晓大事不妙,直到此时此刻,墨凌薇如游神一般站在他的面前,眸底如泼墨一般,定定的看着他时,他才彻底慌了起来。 “凌薇。”封少瑾不知道他和顾维的对话让她听进去了多少,藏在被褥里的手指紧握在一起:“你听我说......” 墨凌薇掀开被褥,看到他胸口处已经涂抹了药膏的伤口,苍白的唇扯出个轻微上扬的弧度。 她的眼睛依然红肿着,迎着利刃般的寒风风驰电掣的赶过来,双眸被夜风吹得生疼,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环顾着这间小木屋,离开之前,快要熄灭的炭火已经添加了,炭盆里的火苗烧的很旺,将整间小屋烘烤的暖暖的。 她因为寒凉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双手和双腿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床沿边的枕头里,重新摆放了两瓶新的药膏。 土灶的灶台上,飘着淡淡的药香味。 墨凌薇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笑话。 在她为了他,痛哭不已,到处求人的时候。 在她为了他,不惜屈膝下跪的时候。 在她为了他,打算违背哥哥的命令,要亲自送他到北方的边境的时候。 在她为了他,不顾夜路崎岖,不顾寒风刺骨,不顾自身安危,回到府里,将嫂嫂找过来的时候。 她就是个笑话! 第2054章 就当我一腔真情喂了狗 楚云瑶掀开被褥,剪开封少瑾的中衣,查看伤口:“子弹再打偏一点,就伤到心脏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再过几日要是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就麻烦了。” 楚云瑶从医药包里找出手术刀,放在火上烤了,打算将封少瑾伤口处的腐肉割掉:“没有足量的麻醉剂,只能让他忍一忍了。” 墨凌薇不置可否。 封少瑾挣扎着去推楚云瑶,手指紧紧的拽住墨凌薇的袖口:“凌薇,你理理我,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不要她给我做手术,我要你给我做......” 墨凌薇如木偶一般,任由他拽着,眸底满是讽刺:“封少瑾,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为你东奔西跑痛哭流涕担惊受怕,心里是不是很开心? 觉得我依然那么在乎你,觉得我为了你不惜抛弃墨家大小姐的矜贵,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封少瑾,你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太能算计了。” 封少瑾本就苍白的脸色一点点的惨白下去:“凌薇......” “你若不想治就不要治了,反正你留了后招,不会死的......”墨凌薇毫无血色的唇哆嗦着:“就当我,一腔真情喂了狗!” 封少瑾:“......” 封少瑾剧烈的咳嗽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 楚云瑶本就不是个有多大耐心的人,见封少瑾这厮伤成这样还那么大力气,索性一手刀下去,劈在他的颈窝处,将人劈的晕过去了。 “总算清净了。”楚云瑶迅速的清理着封少瑾伤口处的腐肉,“这下好了,连麻药都省了。” 墨凌薇看着楚云瑶割掉腐肉,取出子弹,缝合伤口,涂抹药膏,缠绑纱布,动作有条不紊。 她的视线从男人的胸口处移到封少瑾那张晕过去的俊颜上。 这张脸,绝俊非凡,少有的容貌,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简直如一尊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清瘦了许多的缘故,墨凌薇突然觉得这张熟悉的面孔显得陌生了许多。 他已经蜕变到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手术做的很快,也很成功,等到楚云瑶替封少瑾盖上被褥,又给封少瑾扎了一针,调整好输液管之后,总算直起腰,“好了,只要他不自己作死长途颠簸,好好养着,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死不了的。” 楚云瑶见墨凌薇整个人木木的,宽慰道:“你别担心,这种手术还难不倒我。” 墨凌薇总算回过神来,赶紧舀了温水给楚云瑶洗手。 两人再打开门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 “多谢嫂嫂。”墨凌薇带上斗篷,“我们走吧。” 楚云瑶纳闷:“你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你不留下来陪着他等他苏醒过来?” “不了。”墨凌薇的嗓音从空洞变成空冷,“没有我在这里,他好的会更快一些。” 楚云瑶:“......” 楚云瑶扶着她爬上马背,带着她一同回了少帅府。 不知是不是半夜吹了冷风,回到府里,墨凌薇便开始发烧,咳嗽,一病不起。 楚云瑶的诊断结果是:风寒。 宝儿依照楚云瑶的吩咐,特意搬到竹园,精心照顾墨凌薇。 上好的汤药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了,墨凌薇却依然不见起色,躺在床上连起都快要起不来了。 第2055章 我是来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管家如往常一样,又握着信跑进来:“大小姐,那位姓封的公子又托人给您送了信。” 卧房里没有半点动静。 宝儿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丢了帕子走出去,接过信,愤愤然开口:“这人可真是执着,明知道这些信我们大小姐是不会看的,还一天三次巴巴的往府里送。” 管家眼观鼻鼻观信,试探的问:“这位封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的?” 宝儿也不隐瞒管家:“跟墨家一样的。” 管家:“......” 管家直愣愣的看着宝儿的背影进了卧房,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眼圈不由得红了:“造孽啊,怎么就跟过世的夫人一样,撞到了那样的人家。” 夫人若不是遇到了墨督军,也不会落到香消玉殒。 偏偏到了大小姐这里,又遇到这样的人家,唯一庆幸的是,大小姐有少帅庇护着,没有嫁过去...... 宝儿将信交给墨凌薇:“大小姐,您的信。” 墨凌薇翻了个身,抬手将信接过来,握在手里,盯着信封上的字迹看了片刻,随手塞进了枕头里。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宝儿往炭盆里多添了些银炭,回头看了眼墨凌薇,叹了口气,出门去找楚云瑶。 “小姐,我瞧着大小姐这个样子,是不是药量太轻了?”宝儿道:“吃了几日的药,大小姐咳嗽虽好些了,可整个人依然病恹恹的,瘦的这么厉害,起都起不来,这可如何是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楚云瑶放下笔:“我去看看她吧。” 到了竹园,见墨凌薇头上勒着抹额,半靠趟在床头,正闭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本医书。 楚云瑶径直走到她面前,抽走她手里的医书,“本来就头晕,何苦看这些东西,等好一些再看也不迟。” 墨凌薇睁开眼,敛着水光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楚云瑶,苍白的唇动了动,“嫂嫂,你来看我了?” “我不是来看你的。”楚云瑶摸了摸她的瘦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我是来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墨凌薇撑着手臂坐直了身子:“嫂嫂快请讲。” “我要你替我打理少帅府。”楚云瑶眉心微蹙:“你是墨家的大小姐,从小衣食无忧,不知贫寒,对银钱没有丝毫概念。 宝儿出生贫寒,虽然在我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但对打理这么大的府邸依然没有经验。 而我又太忙,管家年事已高,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替我接管这府里的一切,替我分忧......” 楚云瑶顿了顿,压低了嗓音,又加了一句:“确切的说,我需要你替我看着秦千黛,特别是我不在府里的时候。” 墨凌薇:“......” 墨凌薇见楚云瑶脸色凝重,再想到哥哥对秦千黛的态度,脑海里闪过什么,一口应承了下来:“嫂嫂放心,我明日便跟着管家学理家。” 楚云瑶见她一口答应,眸底闪过一抹光亮,语重心长的开口:“凌薇,这世上,除了感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可因为求而不得的失去而错过了本应该拥有的美好。 有些事,需要快刀斩乱麻,有些人,该断则断。 还有,听闻因封少瑾不在云城,南方出事了......” 第2056章 我便由着你 送楚云瑶出了竹园后,宝儿不解的问:“小姐,你不是说过来劝大小姐的吗?怎么突然给她安排了这么重的活? 她毕竟还生着病,又是个千金大小姐,万一劳累过度......” “所以,我让你和她一同打理府邸。”楚云瑶狡黠一笑:“凌薇这个人,责任心重,同理心强,整日无所事事便会一直陷在感情里,抽不开身。 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帮我管家,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去烦她,她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振作的更快一些。 而且,封少瑾很快就要回云城了,与其钝刀割肉,不如釜底抽薪。” 宝儿一开始并没有明白楚云瑶的意思,直到傍晚时分,爷来了竹园一趟。 墨凌渊拖了把椅子坐在床沿边,冷眼凝着墨凌薇,语调很淡:“听闻你为了封少瑾,还给穆清跪下了?” 墨凌薇:“......” 这句话从哥哥的嘴里淡淡然的吐出来,比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还要难堪,墨凌薇简直无地自容。 墨凌渊冷哼了一声,嗓音越发沉了,犹如暮霭沉沉的阴云,“堂堂墨家的大小姐,为了一个谎话连篇的男人,竟连起码的尊贵都丢弃了。” 墨凌薇:“......” 墨凌薇垂下脑袋。 墨凌渊自顾自的开口:“南方战乱爆发,封少瑾下落不明,消息已经传了过来,不如你也赌一把,封少瑾这种人是选择为你留下来,祈求你的原谅,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回云城,回到封家?” 墨凌薇:“......”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哥,......” 墨凌渊霍然站起身:“但凡他能为了你在锦城多留一日,从今往后,我便由着你,再不干预你们的事。 否则,你就老老实实的留在锦城,休想再见他一眼。 我墨家的大小姐,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比嫁给一个压根就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强。 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凌渊扔下最后一句话,起身出了卧房...... 墨凌薇从枕头里抽出最上面一封信,撕开后,扫了眼信里面的内容,又将这些信折叠好,重新放回了枕头里。 第二日一大早,墨凌薇就起床了,吩咐府里的小厮备了马车,连早饭都没吃,坐在车厢里,晃晃悠悠的往郊外去了。 她拢着白色披风,戴着兜帽,揭开车帘,看着冬日里荒凉的景致,心如枯井。 小木屋里。 顾维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放进了马车的车厢里,又在车厢铺上了好几层毯子,催促着站在门口,正眺望着远处的男人:“少爷,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已经是您等待的第三天了,再拖下去,封家那边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卑职打听过了,少夫人回去后一直缠绵病榻,您托人带过去的信,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看过...... 少爷,你总不能因为少夫人,寒了封家人和所有将士们的心吧? 一旦东洋人攻破边境,国将不国,家不成家,少夫人就会成为红颜祸水,到时候,别说是封家人了,整个南方的百姓都会声讨她。 少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封少瑾看着漫漫长路的尽头,守望下去的信念终于动摇了,他在顾维的搀扶下,一步步的上了马车:“走吧!” 第2057章 吾归去盼汝平安 马车启动,封少瑾将车帘撩开,最后往路的尽头望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依然空空如也。 她终于彻底的逃离他的掌心了,枉他筹谋一番,机关算尽,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依然没能留住她。 封逸辰说得对,感情一旦掺杂了谎言,真心就会大打折扣,哪怕他对她的心从未变过。 他靠趟在车壁上,捂着胸口,低低的咳,牵扯着伤口钝钝的痛,那种痛楚好似藏在骨髓里,密密麻麻的蚕食着他的血肉。 年少时遇绝色,从此看山不是山,是山色空蒙,看水不是水,是水光滟潋,看你不是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墨凌薇的马车停在木屋门口的时候,小厮进去打探了一下,回来汇报:“大小姐,里面没有人。” 墨凌薇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她拢着披风下了马车,绣鞋踩在脏污的土地上一步步的朝着小屋走去。 小厮很有眼色的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里面似乎还残留着浅浅的余温,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桌上放着一封信,看字迹便知是封少瑾亲笔所写: 吾归去,盼汝平安! 何其讽刺! 她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墨凌薇转身出了木屋。 她站在空旷的城郊处,天地苍茫,冷风呼嚎,飞雪狂舞。 “烧了吧!”墨凌薇伸手,纤细到能看到青筋的手摊开,接住一粒粒飞舞的雪花,点点冰凉融化在她的掌心里。 墨凌薇唏嘘:“下雪了,真美啊!” 比万千萤火虫还要漂亮。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小厮闻言,愣了一下,看到墨凌薇瘦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回到了车厢里,赶紧进屋将未用完的蜡油全扔到了床榻上,四处点燃了火。 很快,冲天的浓雾夹杂着烟尘被风卷入空气里,小木屋一片火海。 小厮重新坐回马车上:“大小姐,已经烧了。” “回府吧。”墨凌薇放下帘布,淡声道。 空荡荡的道路上,只留下车轮碾压过后浅浅淡淡的两道印记,很快便被越下越大的雪覆盖住,了无痕迹了。 ...... 顾维专心致志的赶着车,听着车厢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担忧的问:“少爷,是不是因为您这几日总是站在门外,冻着了的缘故?” 封少瑾不作声。 顾维叹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顾维仰头,往天空看去,赶紧开口:“少爷,下雪了,北方的雪下的好早啊。” 车帘被撩开,封少瑾的视线往外看去。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仿佛棉絮一般,四散飞舞开。 顾维突然叫了起来:“少爷,起火了,那边好大的浓烟。” 封少瑾无动于衷。 顾维又道:“好像是我们住的小木屋的位置。” 封少瑾猛地从窗口探出头,顾维缓缓的减慢了马车的车速,望着那一处:“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这个天气,怎么可能起这么大的火。 不是天灾,就只能是人为了。 封少瑾将想要冲口而出的咳嗽声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掉转车头,回去看看。” 第2058章 我想将她托付给你 浓烟聚集起来的地方,分明是小木屋的方向,他不会判断错。 除了凌薇,封少瑾想不到还有谁会比墨凌薇更恨他,恨到一把火烧了他待过的简陋住所,恨到要毁尸灭迹,抹掉他的一切痕迹。 他越如此想,心就越发寒凉,就连离开之前仅存的一丝侥幸都消失殆尽了。 顾维顿了顿,阻止道:“少爷,没时间了,再耽搁下去,我们的人还以为您出了事,会行动的。 您推迟了三日才离开,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再返回去,计划就乱了。” 封少瑾:“......” 顾维见封少瑾沉默下来,抖了一下缰绳,马儿再次往前奔跑起来。 顾维劝道:“少爷,您就算是返回去说不定也见不到少夫人,就算见到了,您也不可能将少夫人带走了。 反正该说的都已经写在信里了,等处理好了南方的事,再抽时间过来寻少夫人吧。 卑职打听过了,墨少夫人似乎极其不喜欢宫大少爷,还爆出了宫大少爷有妻女这件事,墨督军似乎没有把少夫人许给宫大少爷的打算了。” 封少瑾:“......” 墨家不满意宫曜,并不代表着就满意他了。 家国天下,儿女情长。 如画山河,不能落在倭寇手里,一方百姓的性命,不能因他遭劫遭难。 封少瑾收回挡着帘布的手,最终,开口道:“走吧!” 顾维:“......” 顾维扬起马鞭,在马臀上抽了几下,马儿跑的更快了。 滚滚车轮碾过的印记,淹没在纷飞的大雪里...... 墨凌薇回到府里,才刚跨进卧房,就见宝儿用白色的棉布包着瓦罐进来了,笑嘻嘻的开口:“大小姐,这是我们家小姐调好的药膳汤,快尝尝看,喝完后发汗驱寒,对身体大有裨益。” 墨凌薇还以为宝儿会问她行踪,闻言,便在桌旁坐下,让宝儿舀了一碗汤出来,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宝儿,去给我放些温水,我身子骨浸了风,要泡一泡。”墨凌薇想了想,又道:“再去管家那边把账本拿过来,我看看府里平日的开销。” “好咧。”宝儿见墨凌薇出去一趟不仅没有消沉,反倒生机勃勃了几分,高兴的不得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日便放晴了。 墨凌薇将时间排的满满的,白日里依旧去保仁堂坐诊,晚上便在灯下看医书和账本。 虽然身体好了些,可人却依然一天比一天清瘦下去。 府里突然传出消息,哥哥要去南方了。 南方的形势已经棘手到连总统都坐不住了。 墨凌薇如往常一般,坐在灯下看书,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来的墨凌渊大步跨了进来。 “哥哥。”墨凌薇站起身,“你要领兵去南方吗?” “是。”墨凌渊站在她面前,“形势严峻,东洋人攻势凶猛,内忧外患,本帅不希望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同舟渡海,中流遇风,救患若一,所忧同也。 墨凌薇点点头:“哥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将云瑶托付给你。”墨凌渊定定的看着她:“父帅和总统一直都不喜她,瑾澜母女又恨她入骨,秦千黛又逃离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第2059章 墨凌薇自知不是她的对手 “哥哥放心,但凡有我在一日,便会护嫂嫂一日,绝不会让父帅为难嫂嫂。”墨凌薇信誓旦旦的保证:“哥哥尽管放心去,从今往后,我便整日都留在府里,不去保仁堂坐诊,方便府里的人时时都能找到我。” 墨凌渊:“......” 墨凌渊叹息一声:“凌薇,你可曾怪我?” “不曾。”墨凌薇摇头:“我反倒一直很都感激哥哥嫂嫂对我的包容和保护。” 墨凌渊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半响,他叹了一声:“早点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墨凌薇送他到院门口,返回卧房后,又命人叫了管家过来,问:“秦千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那女子是东洋人的细作,打着救命恩人的幌子安放在我们府里,实则是为了去书房窃取机密。 幸好被少夫人察觉了,那女子趁乱逃跑了。 那几日您......并未归府,所以不太清楚此事,爷和少夫人说您忧思过重,也不想惊扰到您,所以......”管家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让管家离开了。 墨凌薇突然难过起来,回府这么久,她好似从未替哥哥嫂嫂分忧过。 只知道兰楼里住着的女人突然就从秦千黛变成了哥哥曾经的未婚妻程心琪,对于程心琪这种人,墨凌薇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能不见就不见。 几日后,墨凌渊离开了。 那一日,雪很大,等到她起床的时候,佣人告诉她哥哥已经离开了。 墨凌薇便找段长宇要了一些护卫,安排在府里,将整个少帅府护的如铁桶一般,确保府里人的安全。 她第一次尝到了理家的琐碎和繁杂,各种开销还能妥善安排,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令她头大。 管家才打发掉了被程心琪指使过来要炭火的小丫头,跟墨凌薇闲聊起来:“前几日,宫二公子听闻大小姐你咳嗽,命人送来了枇杷膏,今日又派人送信过来,问您可好了些?” 墨凌薇握着笔,一页页的翻着账本,随口道:“我吃的嫂嫂调制的止咳片,效果挺好的。” 管家试探的问:“大小姐,您觉得宫二公子如何?” “挺好的。”墨凌薇头也不抬:“为人谦逊,彬彬有礼,是个绅士。” 管家:“......” 管家越发高兴了:“大小姐,您不是喜欢西洋画吗?上次宫二公子过来,老奴提了一嘴,宫二公子也有很多西洋画呢,还说过几日送过来给您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这几日学理家,我们府里虽然人不多,但事情也不少,暂时抽不出时间。” “这不是有老奴吗?这些事老奴来做就好。”管家生怕墨凌薇一口回绝了宫肃,赶紧转移话题:“听闻国学院又死了人,凶手还未找出来,上次事情闹这么大,总统逼着我们爷一个月之内破案,如今我们爷去了南方,将这桩差事交给了段公子,不知道段公子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 正说着,小厮飞速来报:“大小姐,督军和四姨娘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宫二公子。” 第2060章 给她一个名分怎么了 墨凌薇放下笔,正要迎出去,就见四姨太扶着墨中天跨进门了,管家赶紧行了礼,招呼着几人入座。 行礼寒暄过后,墨凌薇问:“父帅,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楚云瑶呢?”墨中天撇了眼桌上的账本,眉心又蹙起来了:“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不是应该当家主母负责吗?怎么就将这烂摊子扔给你了? 本督军还从未听说过让小姑子管家的道理。” 墨凌薇笑了笑,替楚云瑶遮掩:“父帅说得对,这世上,哪里有让小姑子管家的道理,所以这差事,是我让嫂嫂交给我做的。” 四姨太帮腔道:“督军生什么气,这可是好事呢,往后要是大小姐出了阁,在婆家什么都不懂,平白的被妯娌比下去就不好了,还不如现在多学学,心里有个谱,去别家作了当家主母,上手也快。” 墨中天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一想到楚云瑶又不在府里,没有亲自教导墨凌薇,心里又来气了:“话虽如此,为何不见她亲自教你? 整日里抛头露面,哪里有半点少帅夫人的样子。 要是忙不过来,不如就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心琪,反正心琪迟早是要过门的,这孩子太可怜了,为了你哥哥,连腿都废了,给人家一个名分怎么了?” 墨凌薇端了茶盏,低头喝茶,没搭理墨中天的话。 宫肃目光灼灼的看着墨凌薇,解围道:“凌薇还是未出阁的女子,督军这些话还是等墨少夫人回来再说吧。” 墨中天:“......” 墨中天起身带着四姨太去看程心琪。 墨凌薇招来小厮,低声道:“快去给少夫人送信,就说督军在府里,让少夫人晚些回府。” 小厮闻言,一溜烟跑走了。 低低的笑声从耳后传来,墨凌薇回头,就看到宫肃正站在身后,将她和小厮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墨凌薇登时尴尬不已。 “难为你了。”宫肃倒是有感而发,语气诚挚道:“我还从未见过姑嫂关系能好到如此地步的,你竟会为了墨少夫人让督军白跑一趟。” “你应该也从未见过有小姑子不跟长辈住,偏要死皮赖脸的住在嫂嫂家的吧?”墨凌薇自嘲般笑了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相互的,父帅今日来看程大小姐的,等不到我嫂嫂,自然就离开了。 还没问宫二公子今日过来是为何呢?” “听闻你喜欢西洋油画,我这里正好得了几幅墨宝,带过来给你看看。”宫肃对着护卫招招手,护卫便将两幅纸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宫肃将画卷在墨凌薇面前徐徐展开,“这一副是大师原创的,另一幅是我临摹的,还请墨大小姐提点提点,我的画功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宫肃语气诚恳,态度诚挚,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 待四姨太扶着墨中天从兰楼出来,便看到墨凌薇和宫肃两人正脑袋靠着脑袋,正在认真研究桌上的画卷,聊得特别投机。 墨中天转瞬便将楚云瑶的不满抛到了脑后,立在门口,欢喜的看着这一幕。 四姨太是个人精,赶紧道:“督军,我瞧着大小姐和宫二公子倒是志趣相投,长辈留在这里,晚辈会拘谨,不如,早些回督军府吧?” “暂且不回督军府。”墨中天话锋一转:“去宫家。” 第2061章 就如此不待见我了吗 墨凌薇以为楚云瑶又如同往常一样,会留在,故早早的歇息了,等到夜半时分,却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 管家吓得脸色发白:“大小姐,段公子受了重伤,少夫人让我请您过去前院一趟。” 墨凌薇立即披好了衣衫,拧着医药包跟着管家去了储星楼。 推开客房的门,只见段长宇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宝儿跪在床沿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楚云瑶见她到来,直起身子:“凌薇,段公子伤的很重,失血过多,你帮他处理身上的轻伤,我替他将子弹取出来,再接好经脉。” 墨凌薇打开医药包,麻利的取出手术刀和缝合的针线。 段长宇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宝儿清理好了,可止不住的鲜血却依然汩汩的流出来,整个客房里充刺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楚云瑶让宝儿躺在另一张卧榻上,用输液管将宝儿身体里的血液输送到段长宇的身体里。 墨凌薇再次见识到了楚云瑶高超的医术。 原本以为封逸辰做手术时手法已经足够快了,却没料嫂嫂竟然比封逸辰的动作更快,简直就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如果不是她和嫂嫂齐心合力的医治段长宇,段公子这条命大概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手术进展的很顺利,等到清理好客房里的一切,晨曦已经透出来了。 墨凌薇累极,回到竹园后,脑袋沾到床上就睡着了。 等到她下午醒过来,再去看段长宇的时候,见宝儿正在给昏睡着的段长宇擦洗脸和手指,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正要去药房,途中遇到了程心琪,好似特意来堵她的。 “凌薇,最近有收到凌渊的消息吗?”程心琪面色忧郁:“听说南方已经乱了,我怕......” “程大小姐不要担心。”墨凌薇本就烦忧,被程心琪如此一搅合,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哥哥吉人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 墨凌薇绕过程心琪,继续往前走:“外面冷,程大小姐还是回兰楼吧,免得又生病了。” 程心琪:“......” 程心琪不甘心:“凌薇,从前我跟凌渊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不差,如今你有了楚云瑶,就如此不待见我了吗?” 墨凌薇顿住脚步:“程大小姐,从前你到督军府的时候,借着来看我的由头找我哥,我也从未拆穿过。 你对我不差,我对你难道就不好? 人有亲疏远近,云瑶是我嫂嫂,我也没想到从前一向清高的程大小姐竟然会受如此委屈,甘愿没名没分的跟着我哥哥。 程大小姐,这世上能一眼看透女人的便是女人,如今这府里是我管家,你有什么事,无需拐弯抹角,直接说吧。” 程心琪:“......” 程心琪没料到墨凌薇连起码的客套都没有,直接戳穿了她的目的,“我腿脚不方便,住在这里劳烦佣人伺候,想让我妹妹进府照顾我。” 墨凌薇:“......” 程心琪生怕墨凌薇拒绝,赶紧道:“这件事,我上次已经跟督军提过了,督军也同意了......” 墨凌薇语气无波:“我哥哥离开之前特意叮嘱过,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府,免得节外生枝。 如果程大小姐对照顾你的佣人不满意,我可以多换几波人伺候......” 第2062章 得罪嫂嫂就是跟整个府过不去 程心琪的俏脸沉了下来:“墨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在你眼里已经成了闲杂人等吗? 还有,你连督军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原本也是好意,住在这里已经很难为情了,怎么好意思劳烦府里的人照顾,没想到在墨大小姐的眼里,我竟然是在添乱。” 墨凌薇转过身,垂眸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依然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我嫂嫂能赚钱,按理说多一个人住在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这府里的开销对我嫂嫂来说,不值一提的,所以,多安排几个佣人照顾程大小姐,少帅府还是承担的起的,程大小姐不必在意。 至于程二小姐,跟我嫂嫂一向不和,还是不要进府比较好,程大小姐住了这么久,应该也知道我嫂嫂的脾气了。 我嫂嫂向来不怎么爱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别说程二小姐了,就是我哥哥,也劝不住,我如此做,也是一番好意。 至于父帅的话,我当然是听的。 可这里毕竟是我哥哥的府邸,又不是督军府,程大小姐如若对我的处理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跟我父帅提出来。 相信以我父帅对程大小姐的满意程度,应该很乐意将程大小姐和程二小姐一同接到督军府休养......” 程心琪:“......” 她好不容易才住进少帅府,怎么可能轻易被墨凌薇赶出去。 毕竟出少帅府容易,进少帅府困难。 程心琪不得不妥协:“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就不要惊动督军他老人家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墨凌薇转过身,径直去了药房。 程心琪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 毕竟跟墨凌薇相比,她在督军心里的地位简直不值一提。 墨凌薇挑拣完了药材,打算去客房替换宝儿照顾段长宇,刚到门口,便听到低低的说话声。 “让少夫人千万不要替我报仇。”段长宇嗓音虚弱,有气无力:“那个佐仁出手狠辣,来路不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你别担心,小姐有分寸的。”宝儿宽慰道:“你好好养伤,赶快好起来才能替小姐分忧。” 段长宇惭愧:“国学院的事还毫无头绪,如今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爷去了南方,离总统给的期限不多了,一旦凶手查不出来,我被处分是一回事,整个国学院的学子都会继续处于恐慌中......” 宝儿:“......” 宝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凌薇推门而入,宽慰道:“段先生不必担心,你如今受了伤,这件事交给外人处理便好,能进入国学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相信总统一定比任何人都更想尽快将凶手找出来。 我去问问宫二公子是否能够帮忙。 这是佣人刚熬好的汤药,趁热喝了吧。” 宝儿接过碗,小心翼翼喂到段长宇的唇边:“大小姐说得对,实在不行,找宫二公子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 段长宇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听闻南烟姑娘在国学院出事了,楚云瑶打算亲自去国学院以身涉险将凶手找出来。 尽管楚云瑶打算乔装打扮,收敛锋芒,宝儿扮做云宝珠挡在了嫂嫂的前面,墨凌薇依然担忧不已...... 第2063章 再让她暴病身亡 墨中天和宫爵带着宫肃再一次来少帅府的时候,宫肃便察觉到了墨凌薇微妙的情绪。 他借着欣赏油画的借口单独约了墨凌薇,询问缘由。 墨凌薇和盘托出:“嫂嫂想要查出国学院的凶手,打算以身涉险,我担心她的安危,万一嫂嫂有个三长两短,我无法跟哥哥交代。 我想,不如我去求父帅,也跟嫂嫂一同去国学院。” “原来是担心这个。”宫肃俊逸的面孔微展笑颜,如清风霁月,“一次性去那么多的女孩子,反倒会引起凶手的猜忌。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墨少夫人和宝儿姑娘的。 浩宇是我的贴身护卫,身手了得,我将浩宇安排进国学院,便能确保墨少夫人平安无事了。” 墨凌薇闻言,心里一喜,“那真是多谢宫二公子了。” “小事一桩,我本来也打算插手这件事的调查,学子关乎着国家的命脉,是未来的接班人,怎可遭受到如此迫害?”宫肃义愤填膺。 墨凌薇不知该如何感谢宫肃,便道:“宫二公子去前厅稍坐片刻,我有副油画要送给宫二公子。” 宫肃语调微扬:“噢?” 墨凌薇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宫肃望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发暖,温度一点一滴的从胸口蔓延出来,传到指尖。 十指连心,每一次无意识指尖的触碰,他都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宫肃抿唇轻笑,依言转身去了前厅。 墨凌薇回到竹园,在装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的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副画卷,取出来,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路过兰楼,低低的窃窃私语声从角落里传出来: “你这儿媳妇,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言行出格,举止狂妄,迟早会给凌渊招来祸患,所谓妻贤夫祸少,还是程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不愧为名门闺秀。”宫爵冷笑:“如今凌渊已经不在锦城了,难不成你这个做督军的还要放任她胡作非为? 听闻她还在查温家当年的事,一旦......” 墨中天阴沉沉的哼了一声,“从前动不了她,是我儿护着,如今我儿已经离开了锦城,便由不得她了,明日我便派人......” “慢着。”宫肃阻止:“如今她进了国学院,不如就让她查找出国学院里的凶手了再做打算。 无需急于一时,南方正在酣战,也免得分了凌渊的心,再等等也是可以的,反正她早晚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事关墨凌渊,墨中天答应了:“总统思虑周全,待国学院一事尘埃落定,本督军再让她暴病身亡......” 声音渐渐远去,墨凌薇躲在圆柱后面,看着正低声交谈的两人远去,只觉得浑身孤寒,冷的厉害。 人心能算计到什么程度? 哪怕恨不得将嫂嫂除之而后快,也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浑然不考虑远在南方正替宫家卖命的哥哥。 墨凌薇抱着油画去了前厅,装作没事人一般,将油画送给了宫肃。 见宫肃和墨凌薇两人相谈甚欢,墨中天异常满意的抿了几口茶,跟宫爵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064章 墨凌渊带她过来了吧 墨凌渊领兵到了南方,安营扎寨,见到了封家军的最高掌权人,封暮云亲自接待了墨凌渊。 见墨凌渊模样俊朗,气质冷峻,无论外表和气质丝毫不输自己亲生的儿子,封暮云不禁感慨万千。 “墨少帅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封暮云抱拳:“还要多谢墨少帅不计前嫌,前来支援。”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墨凌渊双手负在身后:“家事国事不可混为一谈,大好河山,岂容外贼惦记。” 封暮云闻言,情绪越发激昂了:“有墨少帅这句话,本督军便彻底放心了。” “听闻封督军身体不适。”墨凌渊望向他身后:“少瑾少爷呢?” “哎。”提到封少瑾,封督军气不打一处来:“听闻是在筹集粮草的途中遭了埋伏,带着重伤赶回来,强撑着排兵布阵后,好不容易稳定了局面,胸口的伤又复发了。” 墨凌渊好看的唇角及不可查的勾了勾,意味深长的重复着封督军的话:“途中遭了埋伏......” 这个谎言的可信度倒还算大。 封少瑾这家伙果然有分寸,难怪封督军今日见到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怒意,反倒因为封少瑾囚禁凌薇的事而忐忑不安。 墨凌渊也没打算再跟封暮云掰扯下去:“那本帅只能祝愿少瑾少爷早日好起来了。” “多谢多谢。”封暮云抬手一扬,“少帅,请入议事厅详谈!” 墨凌渊一甩身后的黑色披风,顺着封暮云所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 文景园。 因为高烧不退,封少瑾整个人昏昏沉沉,烧的迷迷糊糊,隐隐听到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他睁开眼,抬手按了按额角,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封逸辰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就见封少瑾又坐起来了,吓得三两步赶到床沿边,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哥,你乱动什么,我才帮你重新缝合了伤口,你莫不是又要挣开?” “顾维跟你说什么了?”封少瑾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的咳了几声,嗓音透着高热虚弱后的沙哑:“墨家的谁过来了?” 封逸辰也没打算隐瞒他:“是墨家的少帅墨凌渊。” 封逸辰见封少瑾脸色变了,拖长了嗓音,散漫的开口:“墨大小姐的亲哥哥墨家的少帅墨凌渊,率兵南下,奉总统之命,过来支援我们了。 你怎么了?你这么激动干嘛?” 封少瑾听封逸辰提到墨家人,不管不顾的要从床上起来,被封逸辰死死的按住了:“你伤还没好,再这么胡闹下去就没命了。” “凌薇呢?凌薇过来了没有?”封少瑾低低的咳起来,他揪住封逸辰的领口:“墨凌渊带她过来了吧?” “你烧糊涂了?”封逸辰甩开他的手:“墨凌渊是过来跟封家并肩作战共同抗击东洋人的,好端端的带女人过来干什么?扰乱军心吗?还是觉得这里不够危险,嫌自己亲妹妹活的时间太长了? 你给我好好躺着,否则,信不信我一针扎下去让你三天都醒不过来。” 封少瑾:“......” 封少瑾失望的躺回床榻,漆黑的凤眸空洞的望着上空...... 第2065章 见到她你绕远一点走 封逸辰重新检查了他的伤口,拿起桌上用精致的琉璃瓶装着的凝胶状青草色药膏,不死心的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胸前的伤口究竟是谁缝合的?这药又是谁给你的?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本少的医术更精湛的人存在,本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这老头子了......” 封少瑾眸色微动:“老头子?” 什么老头子? 谁是老头子? 封逸辰将药瓶收好,放进怀里:“凌薇的医术呢,有一部分是我教的,虽然以她这个年纪在医学界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但离我的医术还差一大截,更别提如此精湛的缝合之术了。 子弹离心脏如此近,稍不留意便会失手,就连我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能救活你。 如今你不仅好端端的活下来了,手术才几天,伤口都没有养好,便长途颠簸回了封家,要不是这瓶药护着你的心脉,说不定你在半途中便一命归西了。 想必给你做手术的那人一定是个如我一般的天才,又因为年长我几十岁,技术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能在医术上高我一截,压我一头...... 我猜的对吧?” 封少瑾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封逸辰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抽出长针:“哥,你再不说那位前辈是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已经问了你无数遍了。 你到底说不说?这一针下去,你就要昏睡三天三夜了。” 封少瑾冷眼凝着他:“你就不怕我断了你的财路?” “只要能找到那位老前辈顺便拜他为师,你不想给我银子便不给好了。”封逸辰手里的长针朝着封少瑾的颈脖伸过去。 封少瑾:“......” 封少瑾眸底闪过一丝挣扎。 封逸辰又到:“哥,你知道的,但凡涉及到医术,我必定会誓不罢休的。” 封少瑾:“......” 在针尖抵上颈脖处的那一刻,封少瑾总算开了尊口:“我怕说出来,打击你。” “本少还没有到妄自菲薄的地步。” “她不是什么老头子,而是一个比凌薇还小的女子。”封少瑾淡声开口。 封逸辰:“......” 封逸辰收回手里的长针,扔进医药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 “锦城里声名远扬的小医仙,楚家从小扔在乡下长大的嫡女,如今是墨凌渊的结发妻子,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顿了顿,封少瑾咬牙切齿的开口:“也是凌薇的嫂嫂。” 封逸辰:“......” “怎么可能?”封逸辰摇头,“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算天分再高,医术也不可能精湛到如此程度。 配置药膏这些事本少还能承认她天赋异禀。 可做手术这种事,要的是实战练习,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丫头,连人都没有见到多少个,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高超的手术功底? 不会是你随便掰扯个人出来故意膈应我的吧?” “她不仅医术好,身手也很不错。”封少瑾磨了磨牙:“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用粮草坑了我一大笔武器。 听闻那批粮草还是楚青泽的,而她交给楚青泽的银票竟然是假的,害的司守哲跟楚青泽差点反目成仇。 这种空手套白狼还能全身而退的手段,就连男人,怕也没几个能做到...... 万一哪天见到她,你绕远一点走......” 封逸辰:“......” 封逸辰对封少瑾口中的女人越发好奇了...... 第2066章 你觉得他能否托付终身 封少瑾生怕封暮云知道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没等身上的伤完全好起来,便投入到了激烈的战况中。 上阵父子兵,又因为有了墨凌渊的支援,局势很快得到了掌控,即使东洋人接二连三发动了好几波猛烈的攻势,都没有得逞。 双方死伤惨重,进入了对峙的阶段。 冬日寒冷,大雪纷飞,一夜之间,漫天的雪花将还没来得及安葬的尸体淹没在皑皑白雪里。 阳光照耀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好似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掩盖住了所有的残忍和未知的危险。 积雪融化,那些暴露在外密密麻麻的尸体已经腐烂了...... 一场瘟疫悄然来袭。 ...... 自从楚云瑶带着宝儿去了国学院,墨凌薇便日日守在府里,生怕暗中派过去的护卫送回不好的消息。 墨中天和宫爵来往日益密切,只是宫夫人在跟督军夫人商量两家的婚事的时候,不是很顺利。 宫二公子宫肃年轻有为,性子温润,最最重要的是不好女色,身边从来的就没有来路不明的女子,更没有未婚先孕的妾室。 对秦芷柔来说,这种人简直就是心目中理想的佳婿人选。 如此好的男子,怎么能便宜了墨凌薇那个小贱蹄子,墨凌薇就算要嫁人,也应该嫁给自己女儿墨瑾澜挑剩下的男人。 秦芷柔简直就是神助攻一般,将这场婚事一推再推,迟迟没有将两人的婚期提上日程。 宫夫人对墨家的做派也不怎么满意,宫曜和宫肃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凭什么墨家的大小姐可以在她两个儿子中随意挑选?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们宫家人更尊贵了? 就算要挑选,也应该是宫家的少爷随意挑选墨家的两个女儿,所以对这件事也不是很上心。 隔三差五到督军府更多的只是为了应付宫爵而已,索性也晾一晾墨家的女儿,想要打压一下墨凌薇的气焰。 可惜,墨凌薇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一心扑在嫂嫂的安危上。 程家人来闹过几次,程二小姐想要进府跟程大小姐叙旧,被墨凌薇无情的赶走了。 督军府派人过来邀请她回督军一趟,被她装病寻了个借口打发了。 宫肃每日傍晚过来一趟,亲口向她汇报楚云瑶和宝儿在国学院发生的一切,听到两人平安无事,墨凌薇才能睡个好觉。 一来二去,墨凌薇便和宫肃熟识了,两人好似久违的知己一般,谈论天文地理,时事政局,历史文化...... 听闻墨凌薇生病了不便去督军府,墨中天倒是带着四姨太亲自过来了一趟:“听闻宫家的小公子每日都过来看你,对你倒是上心。” 墨凌薇垂眸道:“宫二公子喜好油画,我这里碰巧有几幅而已。” 墨中天把玩着手里的玉石:“这小子倒是比他哥哥好不少,跟你的性子也合得来,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墨凌薇:“......” 墨中天的手指叩了叩桌面:“虽然我很满意宫肃,但也要听听你的意思,你觉得他能否托付终身?” 墨凌薇:“......” 墨凌薇怔愣了一下。 第2067章 她不能那么狠心 脑海里浮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墨凌薇很快回过神来,“父帅,我跟宫二公子相识并不长久......” 四姨太见墨凌薇脸色惊慌,赶紧解围道:“大小姐不必紧张,督军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转头又看向墨中天:“督军,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做主,可督军疼大小姐,不如就让宫二公子和大小姐再多相处一段时日? 如今南方战乱,好歹也要等少帅回来了再定日期,您觉得呢?” 墨凌渊跟墨凌薇兄妹俩的感情有目共睹,否则,墨凌薇也不会宁愿住在少帅府也不肯回督军府了。 墨中天稍一思索,便同意了。 送走墨中天和四姨太,墨凌薇撑着额角坐在厅堂里发呆,门口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嚎哭声,吵得整个府里的人都不得安宁。 墨凌薇问管家:“发生了何事?谁在外面大吵大闹?” “是楚家的二姨太,闹着要见我们少夫人,前几日派了人过来请少夫人,被老奴婉拒了,今日便得寸进尺,干脆在院门口闹起来了。”管家没料到楚家竟然能如此拉的下脸面,鬼哭狼嚎撒泼打滚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我去看看。”墨凌薇站起身,抬脚往外走。 “大小姐。”管家赶紧止住她:“您还是别去了,我命人将她赶走算了。” 大小姐好歹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那楚家的二姨太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腌臜话出来。 墨凌薇声色寡淡:“如果能轻易赶走,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种地步了。” 说话间,墨凌薇已经到了院门口,静静的看着哭天抢地的楚家二姨太表演。 司宛柔眼睁睁的看着墨家大小姐出来,还以为她会被这种阵仗吓到,却没料到墨凌薇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一言不发。 司宛柔嚎的嗓子都快冒烟,哭不下去了。 见墨凌薇没吭声,只能哀哀戚戚的开口:“墨大小姐,云锦可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云瑶唯一的哥哥,她不能那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楚家绝后啊。” 墨凌薇不明所以:“嫂嫂不在府里,你这话是何意?楚家是否绝后,跟我嫂嫂有何关系?” 管家气得发抖,正要开口。 司宛柔又哭了起来,“云锦在国学院被人打坏了命根子,整个锦城也只有云瑶能救......” 墨凌薇打断司宛柔的话:“男女授受不清,别说我嫂嫂如今不在府里不能医治好他,就算我嫂嫂在府里能医治好他,我们墨家也不会让嫂嫂医治的。” 司宛柔:“......” 司宛柔没料到墨家的大小姐竟然比楚云瑶还要难缠,哭的越发厉害了:“大小姐,我们楚家好歹跟你们墨家也是姻亲关系。 云锦是云瑶的亲哥哥,医者眼里无性别,就算这事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笑话云瑶的。 你还是闺阁中的女子,不懂那东西对男人的重要性,你往后若嫁了人就懂了......” “污言秽语。”管家见司宛柔越说越不像话,斥责道:“还不滚回去,免得污了大小姐的耳朵。” 小厮正要上前,司宛柔索性撒泼打滚了,将外衫一脱,往地上一扔:“我看谁敢过来,今个儿见不到楚云瑶我就不离开这里,好歹我也算是她的二娘,云锦算是她的亲哥哥,竟然见死不救。 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就喊非礼。” 第2068章 怎么可能跟外人相提并论 管家懵了,对付泼皮无赖虽有的是手段,可亲家在门口耍泼,事关少夫人的声誉,这可如何是好? 这桩婚事是总统保的媒,一旦墨家这边做得太过,楚家那边撕破了脸,被总统怪责下来,可就不好了。 管家登时两难,踌躇不定。 墨凌薇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在司宛柔面前站定,捡起地上的外衫,用力一撕,扔到地上,又扯下自己的披风,抬手抽出刀刃,手起刀落,利刃划开布料,裂帛声在空气里微微响起。 墨凌薇随手将划破的披风扔掉,站到了司宛柔面前。 “你,你干什么?”司宛柔盯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刃,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墨凌薇握着刀柄,锋利的刀刃贴上楚家二姨太的脸,冷声开口:“楚家姨娘不懂规矩,闯入少帅府,撒泼厮打墨家大小姐,被墨家护卫扔出了府外。” 墨凌薇话锋一转:“要不要本小姐在你脸上多添两道伤疤,让这个说法更真实一些?” 司宛柔:“......” 司宛柔没料到看似柔弱的墨家大小姐竟会使出如此手段,怕不是得了楚云瑶的真传,“墨大小姐,做人要良善,你如此杜撰就不怕遭报应?”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墨凌薇收回匕首:“还不将二姨娘给本小姐扔出去,再敢闯进来,划花她的脸。” 护卫见状,一拥而上,将司婉柔架出去扔到了院门外...... 管家:“......” 管家惊的长大了嘴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一招,墨凌薇再次应付了登门而来的楚青泽...... 楚云瑶终于抓住了国学院的凶手,凯旋而归。 墨凌薇听闻楚云瑶和宝儿要回来,早早的备好了酒水,打算庆祝一番,却没料到墨中天先过来了。 墨凌薇陪在墨中天身侧,问:“父帅此番急匆匆的过来,是有何事?” “听闻南方闹瘟疫,死伤无数,至今没有对策,本督军打算安排人护送她去南方......”墨中天脸色不虞:“事关紧急,我......” “父帅,哥哥留了护卫在府里,就不劳烦您了,我会陪着嫂嫂一同前去。”墨凌薇打断墨中天的话。 “不可。”墨中天蹙起浓眉:“此去凶险,万一你也染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嫂嫂去得,我便也去得,嫂嫂是医者,我也是医者,医者仁心,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墨凌薇眸色犀利的看向墨中天:“还是父帅在担心什么?” “凌薇,你是墨家的大小姐,性命尊贵,怎么可能跟外人相提并论?” “父帅,嫂嫂是墨家的少夫人,她不是外人。”墨凌薇一瞬不瞬的看向墨中天:“哥哥离开之前,将嫂嫂托付给我照顾,嫂嫂若有事,我必定难辞其咎。 嫂嫂若殒命,我必以命相抵......” 话未落音,却见楚云瑶带着宝儿风风火火的回了府。 管家已经摆好了席面,邀三人入座,墨中天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首,眸色复杂的看着楚云瑶。 楚云瑶正要入座,却被墨凌薇一把拉住了。 墨凌薇将她按到自己本该坐的位置,坐到了楚云瑶的位置上,端起酒水尝了一口,才放心的给楚云瑶斟了一杯。 墨中天:“......” 墨中天看着墨凌薇的举动,想要实施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退让:“本督军允许你跟着她去云城,只是......” 第2069章 我心甚是欢喜 墨凌薇没料到,宫肃竟会答应父帅的要求,跟她一同去云城,沿途保护她。 墨凌薇不希望宫肃被牵扯进来,“瘟疫无情,此去凶险,宫二公子不必为了顺应我父帅的要求特意跑这一趟。 我跟嫂嫂同去,定会跟我哥哥汇合,不会有事的。” 宫肃笑意越发盎然,“这不仅是督军的意思,也是我父亲的意思,此去也是应我父亲的要求,考察南方的形势。 能跟你一同去南方,我心甚是欢喜。” 墨凌薇:“......” 墨凌薇脸色微变,可宫肃并未说出别的越界的话,她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回答。 宫肃怕墨凌薇难堪,很快转移话题:“能沿途保护你们,本也是我的职责。 多一个人好歹多一份照应,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墨凌薇:“......” 宫肃如此一说,墨凌薇连拒绝的理由也没有。 如果父帅不开这个口,只当是宫肃和她们同路去云城,倒也没什么,毕竟他也是因为公务在身。 可如今父帅开了这个口,让宫肃沿途保护她,一旦宫肃在云城遭遇任何不测,便是墨家的不是了。 墨凌薇头疼不已,只得将府里的事交接给管家后,收拾好行李,和楚云瑶一同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宫肃和她都跟在嫂嫂身边的缘故,沿途还算顺利...... 只是没想到,墨凌渊也感染了瘟疫,病入膏肓了。 少帅府只剩下一个忠于墨凌渊的老管家。 程心琪听闻楚云瑶和墨凌薇都去了南方,大闹了一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质问管家,为何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一幕恰巧被登门看望姐姐的程家二小姐看到。 事情很快便传到程老爷的耳朵里,程老爷不顾管家的劝慰,执意将程心琪接出府,还找到佐仁医好了她的腿,让程心琪重新站起来了。 没了墨少帅和墨家大小姐以及少夫人在府里,管家不得不听命于墨中天,放任程心琪离开。 为了寻找到疫情的源头,楚云瑶白日里出府,晚上才回来。 墨凌薇不得不留下来照顾病重的墨凌渊,顺便帮着宫肃将从锦城运过来的药材分拣好。 按照楚云瑶留下的药方子,熬好药,端给墨凌渊喝。 墨凌渊瘦的脸颊凹陷,喝完药后,目光如炬一般的看着墨凌薇:“为何要跟着云瑶过来这里? 封少瑾已经答应跟贺家的大小姐好好相处了,难不成你对他还没死心?” 墨凌薇咬了一下唇,“父帅不肯放过嫂嫂,我不得不跟着嫂嫂一同过来。 哥哥,不论你信不信,我都没打算再跟封家人有任何瓜葛。” 墨凌渊:“......” 墨凌渊见她表情不似作伪,捂着心口轻咳了几声,叹道:“你若真这么想,便尽量避着他吧。” 封少瑾那个人,阴晴不定,若是知道凌薇来了这里,还不知道会耍出什么手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凌薇点头:“好。” 墨凌渊又问:“你就没别的要问我?比如,封家也有人感染瘟疫,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不想。”墨凌薇摇头:“我只盼着哥哥能快点好起来,我们所有人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回锦城。” 她掖好被褥,“哥哥好好休息,我去药房了。” 墨凌渊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2070章 难不成你希望我不闻不问 封逸辰从蛇山回来,眸底仿佛盛满了流光,冲到书房,灼灼的看着封少瑾:“哥,你知道我今天去蛇山见到谁了吗?” 封少瑾提笔落字,一本接一本的处理着书桌上堆成山的文件,对于封逸辰的话恍若未闻。 死伤惨重,瘟疫横行,父帅病倒,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粮草紧缺,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急需解决,封少瑾夜以继日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 封逸辰丝毫没注意到封少瑾眸底的冷意:“你快猜猜。” “别烦我。”封少瑾将手里的文件摔到封逸辰面前:“瘟疫的方子还没有想出来,这就是你的本事? 你竟还有心思跟我谈别的?” 封逸辰被封少瑾训斥,整个人都焉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见到锦城的小医仙,墨凌渊的少夫人楚云瑶了。” “与我何干?”封少瑾冷斥一声,突然顿住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给你缝合伤口的小医仙来了云城,今日在蛇山被我遇到了,我还跟她过了几招。”封逸辰又兴奋起来:“你说的没错,那女人身手确实不错,长得也能入本少的眼,就不知道她的医术究竟有没有外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 封少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哥,你怎么了?”封逸辰见刚才还冷静如斯的封少瑾突然激动起来,吓了一跳。 “除了她,同她一道的还有谁?”封少瑾克制着胸口剧烈的波动,缓缓的坐回原处,紧握着手里的笔:“她是什么时候来云城的?为何我这里半点消息都没有?” “除了她,也就几个老头子和上次那个护卫了。”封逸辰对穆清印象极其不好,“最近乱七八糟的消息太多,你不是说闲杂无关的消息都不用报上来告诉你吗?” 封少瑾:“......” 封少瑾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青筋暴出:“既然楚云瑶过来了,那凌薇也一定过来了。” 他倏的摔了手里的笔,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封逸辰见封少瑾这冲动的样子,赶紧从坐着的书桌上滚下来,死命的拉住他:“你能不能冷静些?父帅还没有完全好,墨凌渊也病的半死不活的。 这墨少夫人千里迢迢的过来救治亲夫倒是正常,那墨凌薇过来干嘛? 你就这么去了,不怕被人赶出来?” 封少瑾冷眼倪着他:“难不成你希望我不闻不问?” 封逸辰当然希望封少瑾能不闻不问,劝道:“如今父帅被传染,没法处理内务,你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找墨凌渊,被传染是小,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可不好,我可是听闻跟墨少夫人一同过来的,还有宫家的二少爷宫肃呢。 你若真替墨家着想,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去找她,被宫家的人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 宫家本就中意墨凌薇,一旦知晓云城的封家也想要跟墨家攀亲,封家便会遭受猜忌。 这个节骨眼上,但凡宫家想要打压封家,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还不如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了。 静观其变! 第2071章 去特么的良缘! 想明白了这一点,封少瑾开口:“你明日去一趟墨凌渊的住处,替我查查,凌薇究竟有没有跟来。” “好好好,我明儿一大早便过去。”封逸辰简直求之不得。 封少瑾看着封逸辰离开的背影,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门口守着的心腹,“将这封信交给顾维。” “是。”护卫将信藏在怀里,转身离开。 封少瑾将文件处理好后,出了书房,才刚到楼下,就听到阵阵抹骨牌的嘈杂声,欢笑声以及打趣声。 “外面瘟疫横行,我们也不敢出门逛街,憋在屋子里实在是难受,也就只能过来督军夫人这里透透气。” “听闻督军的病情已经被逸辰少爷控制住了,逸辰少爷果真是再世华佗呢。” “碰,该我抓牌了,督军夫人好福气,儿媳妇还未过门呢,就衣不解带的来府里照顾生病的公公了,这种儿媳妇,哪里去找?” “这订婚的日期究竟定在什么时候啊?我们讨这杯喜酒可是讨了好久了。” “好歹也到等到疫情过去吧,到时候我亲口问问少瑾,来吃点心吃点心,这可是我府里新请的厨子刚做好的。” ...... 阿谀奉承的言语夹杂着甜腻的笑声充斥着耳膜,封少瑾皱了皱眉,眸底闪过一抹厌恶,脚步未作丝毫停留,大步往外走。 不怪他不相信封逸辰的调查结果,毕竟整个督军府里所有的人,都急切的希望他能尽快跟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喜结良缘。 去特么的良缘! 他蛰伏安静故作顺从这么久,无非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再任人摆布...... 听到脚步声,封夫人从门缝里看到封少瑾的身影,追了出去:“少瑾,督军关心收营所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你......” “我会再抽时间专程过去一趟。”封少瑾嗓音寡淡。 “带上静淑一道去,这次的粥棚,贺家也出钱出力了。”封夫人殷切的开口。 原本以为封少瑾会如往日一般拒绝,却没料到封少瑾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同意了。 封夫人:“......” 封夫人不知道封少瑾内心所想,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欢天喜地的命人去通知贺静淑了...... 文景园里。 夜半时分,封少瑾终于等到了顾维。 “她跟着楚云瑶一同来云城了没有?”封少瑾手里握着一柄木梳,齿痕上还缠扰着几丝墨色的长发。 “暂时未查探到消息。”顾维微微蹙着眉心:“少爷,您不觉得奇怪吗?我想要查从锦城过来的人,不论是宫二公子还是墨少夫人,甚至是墨少夫人和墨少帅身边的人,一下子便查到了。 至于墨大小姐,却没有丝毫消息......” “如果不是她的踪迹被人刻意抹掉了,便是没有一同过来。”封少瑾修长粗粝的指尖从齿痕上一一抚过:“不必继续查下去了,我自有办法,你安排一下,本少要抽出时间跟贺家大小姐去一趟收营所。 务必要在收营所里见到宫家过来的人。” 顾维:“......” 少爷不是越来越讨厌贺家大小姐了吗?为何还要跟贺大小姐一同前去? 顾维压下心底的疑惑,拱手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第2072章 你是不信我了吗 待顾维离开,封少瑾将木梳放在梳妆台上,站起身,透过琉璃窗,看着外面的月色。 南方的冬天,湿冷寒凉,不知道她在这边是否住的习惯。 封少瑾喝了两杯酒,翻身上马,趁着夜色出了门。 远远看到那栋府邸灯火通明,一辆马车从宽阔的道路上行驶过来,守在门口的护卫赶紧上前,撩开车帘,赶紧去扶车厢里的人。 封少瑾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女子披着火红色的披风,纤瘦高挑,一头墨发简单的用簪子挽起,她弓着腰,钻出车厢,摆了摆手,往下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封少瑾:“......”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看背影倒是跟墨凌薇有几分相似之处,可看到动作,他便知晓这人不是墨凌薇。 果真,女子转过头,赫然便是打晕过他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楚云瑶! 楚云瑶转身,把手伸进车厢内,又扶了一个女子下来。 她的贴身丫鬟,云宝儿。 封少瑾眼巴巴的望着门帘紧闭的马车,期待着墨凌薇能从里面出来,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马车被护卫停在了院门口,大门阖上了。 封少瑾骑着马,失魂落魄的返回文景园。 第二日,封逸辰怒气匆匆的闯到书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抓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光。 封少瑾不动声色的继续处理着内务,没搭理他。 封逸辰忍不住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不就是被人刁难后又遭人赶出来了吗?”封少瑾嗓音薄凉。 封逸辰:“......” 封逸辰气得磨牙:“我一大早就去拜访了那女人,还带了礼品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楚云瑶没将本少放在眼里便罢了,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护卫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一个接一个的糊弄本少。 本少决定了,从明日起,本少便跟着她,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封少瑾抬眸,扫了他一眼。 封逸辰一拍脑袋:“忘了跟你说,我今日在墨凌渊的住处呆了一上午,倒是没见到墨家的大小姐,估摸着大概是没跟着她们一同过来。” 封少瑾垂眸,遮掩住眸底的暗涌,没吭声。 封逸辰叹了口气:“哥,你是不信我了吗?” “我能信你吗?”封少瑾反问。 “但凡我见到了,又何必欺骗你。”封逸辰又道:“哥,我一直想问你,你究竟是非她不可,还是因为她已经成了你的执念,而必须要她?” 封少卿留下的记录本,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过,纸页早已经磨出了毛边。 封少瑾握笔的手顿了一下,仿若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处理成堆的内务。 封逸辰:“......” 封逸辰已经习惯了封少瑾的爱答不理,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了。 想到他提起墨凌薇的时候,宝儿姑娘的眼神,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既然墨凌薇没打算露面,不如顺水推舟,就当做不知情。 封家犹如在暴风骤雨里急速行驶的轮船,已经经不起大风大浪的颠簸了,掌舵人必须头脑冷静,断情绝爱...... 第2073章 连靠近都一副嫌弃的样子 收容所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被瘟疫感染后病入膏肓的普通百姓。 他们有的是流浪汉,有的是战乱中逃难过来的,有的是家境极其贫寒的穷苦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得不呆在这种集中收治难民和病患的地方。 门口搭建了两个粥棚。 封少瑾一身戎装,站在台阶上,看着排着长队拿着破碗衣衫褴褛的人,拖着病痛的身子,一点点的往前移动,有条不紊的领着糊口的清粥。 精心打扮过得贺静淑,穿着一身素色旗袍,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眉眼精致的描摹过,唇脂涂成桃红色,白皙的肌肤保养的吹弹可破。 不愧是云城备受吹捧的大家闺秀,贺家双姝,在这些自惭形秽的乞丐眼里,犹如国色天香一般的存在,各种各样的视线免不了多往她身上瞟几眼。 贺静淑看着那些恨不得将她当食物吃掉的眼神,心生厌恶,可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和善的神情。 眼见着大缸里的粥快要见底了,那些领了粥却没有吃饱的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有些垂死的流浪汉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贺静淑身上:“贺家那么有钱,贺家大小姐一只耳环抵得上我们全家一辈子的开销了吧?” “就是因为贺家哄抬物价才造成米价飞涨的,我们这些人难道就不是人吗?” “这穿金戴银,胭脂花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这里,是想向我们彰显富贵吗?” “我的儿子才五岁,饿的浑身的排骨都看的见了,凭什么不给我们这些百姓一条活路?” “就是,同样是要当少帅夫人的,为什么锦城墨家的少帅夫人就能天天给我们治病,一点都不嫌弃我们脏乱,日日跟我们呆在一处。 封家未来的少帅夫人便只是站的远远的,连靠近我们都一副嫌弃的样子?” ...... 议论声越来越高,那些看向贺静淑的眼神越来越怪异越凶狠,好似一把把的利刃,恨不得将她的身上戳出无数的血洞来。 贺静淑有些站不稳了,侧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眼神满是期待着他能让这些贱民闭嘴。 可封少瑾却好似压根就没听到这些难民喊话,也没察觉这些难民越来越不满的眼神。 他站在原处,岿然不动,如一株松柏一般承受着所有的攻击和漫骂。 贺家的护卫看不过去了:“少帅,这些刁民积怨已久,瘟疫蔓延,亲友病亡,民愤一旦暴涨起来,便难以平息下去,要不,您还是带着贺大小姐躲一躲吧。” 贺静淑连连点头。 封少瑾面色冷漠,瞥了护卫一眼,问:“本帅刚才数了这里的人数,一缸米粥对应分发的人数应该是多少?” 护卫:“......” 护卫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 封少瑾冷眼睨着他:“贺老爷分明跟本帅保证过,一缸米粥应该分给多少人,你们竟敢在这里阳奉阴违。 这些人没吃饱饿得慌,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克扣了他们一半的口粮?” 护卫:“......” 贺长青是什么人?既要赚钱又在乎名誉的人,当初打着大善人的旗号哄抬物价也是他做出来的。 这次赈灾捐粮也是早早便许诺好了,只是粮食却一扣再扣,到了下面就只剩这一点了...... 第2074章 本少如何对她了 护卫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将求助的视线转向贺家的大小姐。 贺静淑不是贺静娴,贺静娴野心大,心思多,掺和进了贺家的生意里,知晓里面的门路和弯弯绕绕,能及时的撇干净对贺家不利的一切因素。 可贺静淑本就对生意一窍不通,更不论是对此时此刻突发的变故一筹莫展,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对护卫一通训斥:“你竟敢克扣我们贺家分发下来的粮食?存心激起民怨?” 护卫:“......” 护卫有苦难言,低垂了脑袋,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承认吧,罪过全部都要他来承担,封少瑾说不定会当场杀鸡儆猴平息众怒。 不承认吧,便是贺家有意为之,贺家的名声便越发不好了。 正当护卫踌躇不定之时,一道清越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贺大小姐,我来迟了一步,幸好赶上了。” 来人是季宗源,一个混迹在烟花之地的俊美男人,身形高大,容貌如云霄花一般艳丽。 马车稳稳的停在广场上,男人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朝着贺静淑走过来。 封少瑾犀利的眯了眯眼,眸底闪过冷凝的光芒。 贺静淑和贺家的护卫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同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季宗源站在几人面前,对着封少瑾拱了拱手,视线转向贺静淑,粲然一笑,开口道:“贺大少爷命我押送过来的,贺家储存在附近粮仓的粮食已经捐赠完了,不得不连夜从别的地方调运粮食过来。 可冬日寒凉,路途遥远,并不好走,原本以为可以在施粥之前赶到这里的,却在途中耽搁了行程,害的这里的病人并未吃饱,差点就连累了贺大小姐和整个贺府......” 季宗源嗓音不高,可字字句句一清二楚的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顷刻间便平息了百姓的怒火。 贺静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她不安的看向身侧依然不动如山的封少瑾。 季宗源怜惜的看着她,眸底闪过心疼,退开一步,踢了踢脚边依然跪着的护卫,冷声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马车上的窝窝头搬下来,帮忙分给这里的百姓。” 护卫赶紧起身,加入到了分发窝窝头的队伍中。 季宗源建议道:“大小姐,不如您也亲自去帮忙分一分?” 贺静淑犹豫了。 季宗源徐徐善诱:“您往后便是封家的少帅夫人,说不定还会遇到这种事,能替封少分忧,也是少帅夫人份内的职责。” 贺静淑:“......” 贺静淑只得硬着头皮去给这些她看不起的难民和病患分窝窝头。 封少瑾看着如闹剧一般的场景,冷嗤一声:“季公子赶来的可真够及时的。” “到底是来迟了一步,差点就牵连了贺大小姐。”季宗源言语里透着愤怒:“大小姐对少帅一片痴心,少帅就是如此对待大小姐的?” “本帅如何对她了?你倒是跟本帅说清楚。” “你......”季宗源抬眸看去,恰巧对上贺静淑看过来的视线,不得不将一腔怒火憋回去,低声下气的开口:“是我鲁莽了,还请少帅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第2075章 救救我我不想死 封少瑾冷哼了一声,“本帅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季宗源:“......” 季宗源听着封少瑾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口吻,心里越发替贺静淑不值了。 贺家在百姓间的口碑,已经快要崩了,好不容易面临这场瘟疫,得到赈灾的机会,想要挽回一下贺家的声誉,可没料到这场瘟疫波及的范围如此广泛,贺长青承诺的好好的,到最后,该捐赠出来的粮食却还没有允诺的四分之一。 封少瑾本就不满意这场婚事,虽也没有向一开始那样激烈的反对过了,但婚期却迟迟的定不下来。 他能那么好心,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着贺家的大小姐来收容所? 幸好季宗源来的及时,不仅没让贺家陷入两难境地,还让贺静淑的口碑有了逆转...... 分完窝窝头,贺静淑小跑过来,站在封少瑾的身边:“这些人可真好哄,只要给他们吃饱点就好了,少瑾哥哥,我们还进去吗?” “当然。”封少瑾转身,抬脚往收容所里走。 大厅里,两旁的走道上,全部都躺满了人,他们浑身脏污,被病情折磨的奄奄一息,求助般的看着经过的两人。 有一位快要咽气的老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住了贺静淑的旗袍,吓得贺静淑差点尖叫起来。 那人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小姐,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 贺静淑抓住自己的衣衫,恨不得抬脚去踢那位老人,哆哆嗦嗦的又不敢骂出声,只能死拽着封少瑾的手臂:“少瑾哥哥,我......我......” 封少瑾扯下贺静淑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蹲下来,看着老人:“老人家,这里每日都会熬汤药,今天喝过汤药了没有?” 老人对着封少瑾一顿猛咳。 宝儿用帕子遮挡着脸,拧着一大桶熬好的汤药过来,拿着木勺分给厅堂里的人,对着老人道:“老人家,大夫说了,咳嗽的时候不能对着人咳嗽,以免传染给人家。” 说着,将舀好的汤药喂到老人家的唇边。 老人本就靠一口气强撑着,如今咳了一通,好似油尽灯枯,还没来得及喝碗里的汤药,便闭了眼睛,去世了。 贺静淑越发怕了,双脚连连后退,捂着惨白的脸:“死人了,死人了。” 宝儿将手放在老人家的鼻子下面,已经探不到鼻息了,又不认识封少瑾,以为他只是封逸辰派过来的护卫,将汤碗往封少瑾手中一塞:“你帮忙给这里的病患喂药,我把她背到停尸房。” 封少瑾:“......” 封少瑾端着碗,多看了背着尸体的宝儿几眼。 杵在门口维持秩序的护卫见状,赶紧过来,将封少瑾手里的汤碗拿过去,帮着照料这里的病患。 贺静淑的视线在封少瑾和宝儿身上来来回回,不甘心的上前一步,挽住封少瑾的胳膊:“我们去前面看看吧,不是安排了大夫在这里吗?怎么没看到人?” 封少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未注意到贺静淑的动作,沿着长廊,木然的往前走去...... 到了内厅,果真见到了正在给病患把脉的楚云瑶,封少瑾环顾了一圈,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问候了正忙碌的大夫之后,退了出来...... 第2076章 郎心似铁 在长廊的拐角,封少瑾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宫家的二公子宫肃,宫肃倒是没料到封少瑾和贺大小姐会出现在这里。 寒暄过后,封少瑾不动声色的打探起锦城的情况:“本想等疫情结束后再正式拜访宫二少爷,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了。 有劳宫二少爷了。” 宫肃不知道封少瑾的目的:“应该的应该的,早就听闻封少帅年轻有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画风一转,宫肃笑了起来:“本少才来云城,便听闻贺大小姐和封少帅的喜事,提前在这里恭喜两位了。 封少帅一表人才,贺大小姐风华绝代,真是一对璧人。” 一席话,哄得贺静淑心花怒放,娇羞不已。 封少瑾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意,眸底的光却森冷寒凉,他垂下眸子,遮掩住眼里的讥讽,转移话题:“听闻宫家不久前也有过喜讯,不知道是不是宫大公子娶妻了?” 宫肃点点头,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是本少的小侄女过满月宴,如今战况频发,我哥心系百姓,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宫肃无意间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封少瑾心里的疑虑。 封少瑾沉郁的心好似透进了一缕阳光,彻底明朗起来:“男子先立业后成家也是好的,不知宫二公子可有喜欢的人? 南方水土好,这云城的美人更是千娇百媚,特别是贺家另外一个女儿名唤静娴的......” 宫肃赶紧打断封少瑾的话:“本少已心有所属,就不劳封少帅挂心了。” 封少瑾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宫家大少爷没有跟墨家联姻,凌薇果真不用嫁给宫曜。 宫家的二少爷也没有跟云城这边的权贵联姻的打算,等这场瘟疫过去,宫肃依然会回到锦城,宫家暂且不会干涉云城的一切,封家必定能缓过气来...... 封少瑾难得发至肺腑,真心诚意的开口:“那本帅便祝宫二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言毕,封少瑾便借故离开了。 贺静淑没想到封少瑾竟然还记挂着自己妹妹的婚事,她感动的挽住他的手臂,追着他的脚步:“少瑾,谢谢你,你不仅带我一同来这里,还替我们贺家操心谋划......” 一股清幽的熟悉的香味飞到封少瑾的鼻息中,他没理会贺静淑说了什么,却停住了脚步,视线在四周环顾了一圈...... 墨凌薇躲在石柱后,避开了封少瑾的目光,看着贺静淑亲昵的挽着封少瑾的手臂,有说有笑的离开...... 她在原处站了片刻,摸了摸蒙在脸上的帕子,端着药材,去了内厅...... 远离了宫肃的视线,封少瑾将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推开,瞥了贺静淑一眼,淡声道:“贺大小姐既然嫌弃这里,何必逼着自己过来。 季宗源还候在这里,本帅还有事就不让人送你回去了。 还有,本帅从前跟贺大小姐说过的话,还望贺大小姐能够牢牢的记住,不是亲自上门照顾督军,便能打动本帅的。 封家那么多的佣人,贺大小姐可不要抢了她们的活!” 语调冷漠,言语凉薄。 话音刚落,封少瑾便撇下贺静淑,翻身上马,扬鞭离开。 背影利落,毫不留念。 郎心似铁! 第2077章 我带你去梅花山吧 墨凌渊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墨凌薇偶尔去收留营帮着照顾病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帮着楚云瑶默默的分拣药材。 南方的气候又湿又冷,宝儿把宫肃从北方押送过来的药材放在院子里晾晒,墨凌薇在一旁称重分拣,打包成一份份的摆放在一旁,“这几日,嫂嫂说收留营的病患身体日渐好起来了。 说明这个方子应该是对症的,这些药材分发下去,让轻症的百姓在自己家里熬煮汤药,也能减轻大夫的负担,让张大夫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研究重症的症状。” 宝儿看了看天色:“等这里的百姓都好起来,我们就可以顺利回锦城了,这里又湿又冷,大家都有点水土不服。” 正说着,宫肃回来了,在墨凌薇面前停下:“今日阳光甚好,听闻梅花山的梅花开了,凌薇,我带你去看看吧。” 宝儿:“......” 宝儿暗自撇了撇嘴。 没看到还有这么多的活没有干完吗?不帮忙就算了还要带大小姐出去玩,外面风那么大,大小姐本就身体不适,吹了冷风又生病了怎么办? 宝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宫肃越来越不怎么待见了。 墨凌薇温声拒绝了:“我这几日身体抱恙,连收留营都没去了,怕染上瘟疫后给嫂嫂添麻烦。 只能在府里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替嫂嫂分忧。 梅花山就不去了,宫二公子自己去吧。” 宫肃:“......” 宫肃在墨凌薇面前蹲下:“耽误一日时间不要紧的,我带了浩宇过来,让他帮忙分拣,如何?” 墨凌薇摇头:“安公子不是大夫,对药材一窍不通,有些草药看似相似实际功能差别很大,弄错了可就不好了。” 宫肃:“......” 宫肃还想说些什么,想到她的性子,只得罢了。 他和安浩宇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虽每日忙碌,但怕她整日关在府里闷得慌,只是想要带她出去走走而已。 宫肃在她身侧坐下,试探的问:“你从前跟逸辰少爷认识吗?” 墨凌薇:“......” 墨凌薇顿了一下,没吭声。 宫肃赶紧解释:“我见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偶尔说话的时候还夹枪带棒的。” 封逸辰沉迷于医术,自从知晓楚云瑶的医术远远高于他之后,便每日往这里跑,甚至在最偏僻简陋的厢房里住下了,就是为了能誊写完楚云瑶的手抄医书。 墨凌薇也不可能为了避开封家人,整日将自己反锁在客房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 或许是知晓了封少瑾去锦城身负重伤是因为她的缘故,封逸辰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待见她。 墨凌薇也没隐瞒,直言道:“在国外的时候,逸辰少爷和我均师从白医生,我的很多临床手术,都是跟逸辰少爷一同完成的。” 原来如此! 难不成是因为同行相轻? 亦或者凌薇和封逸辰有过过节?反正不会是感情的牵扯。 那封逸辰对医术和墨少夫人的上心程度远远大于对凌薇的上心程度。 宫肃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如今民不聊生,贺家把持着民生,粮食短缺,封家打算发起募捐,购买粮草,帮南方的百姓安然度过严冬。 你同我一道去封家吧。” 第2078章 如果是托付终生呢 墨凌薇蹙了眉,还没开口,就被墨凌渊打断了:“这是宫二公子分内的事,凌薇跟你去,怕是不妥当。 不知宫二公子要以何种身份带凌薇前去?” 宫肃回过头,就见身体日渐好转的墨凌渊站在身后。 宫肃沉吟片刻,道:“是本少鲁莽了,确实不妥当。” 安浩宇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过来:“少爷,从西边掉运过来的粮草和药材被途中的山匪抢去了,封少帅正带人去剿灭山匪。 封督军邀您一同去安抚病患和难民......” 宫肃闻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对着墨凌渊拱了拱手,立即跟着安浩宇离开了。 墨凌渊看着继续在分拣草药好似丝毫不受影响的墨凌薇,问:“你觉得宫肃这人,如何?” 墨凌薇抬眸,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墨凌渊:“哥哥问的是哪方面?宫二公子性子温润慈悲,乐善好施,是个好人。” “如果是托付终生呢?”墨凌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父帅的意思,显而易见,跟宫曜相比,宫肃确实洁身自好许多。” 墨凌薇垂眸:“一切听凭父帅做主便可。” “你可以有选择的。”墨凌渊开口:“有我在,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是只有嫁入宫家这一条出路。” “我想......”墨凌薇将手里的药材包好:“跟嫂嫂一样,一辈子不受外人的限制,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受外人限制这一点,说得容易,做到太难。 自古女儿家,在家便受到长辈的限制,嫁入婆家,便受到夫家的限制,倒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墨凌渊点点头:“也可!” ..... 小白出事后,楚云瑶去参加了贺家的晚宴,没想到却带回了贺家的二少爷贺文昊。 贺文昊眉目俊朗,却双腿残缺,身体弱不禁风。 楚云瑶整日在外奔波,想要找到瘟疫的来源,没时间亲自照顾贺文昊,写了调养的药方子后,就将照顾何文昊的责任交给了宝儿。 可宝儿毕竟不是医者,很多事不是很清楚,照顾贺文昊的事情便落到了墨凌薇的身上。 将药膳端去给贺文昊服用后,墨凌薇拿起笔,写了一些调养身体时必须注意的事项,“忌寒凉,需保暖,饮食方面,忌辛辣,忌大补,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这是我写下来的需要忌口的食物和药材,你每日对照着看看。” 墨凌薇将纸张递给贺文昊,贺文昊转手交给了身边的忍之收好:“多谢墨大小姐。” “举手之劳。”墨凌薇拧着医药箱站起身:“如若身体有什么不适,便让忍之去叫我,我嫂嫂整日奔波劳累,太过忙碌,你的事,往后便都由我负责吧。” 贺文昊彬彬有礼,犹如谦谦君子,微微颔首后便送墨凌薇出了客房。 忍之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家少爷,不解的问:“少爷,您从前见过墨大小姐吗?” “没有。”贺文昊看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背影,摇头。 “那您是......”喜欢上了墨大小姐? 后面的话,忍之没敢问出来。 第2079章 给我把她们抓起来 “你还记的一年多前,你为了我去码头做苦工,想要赚些钱给我治病,却差点被人打死的事吗?”贺文昊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忍之。 忍之一个劲的点头:“当然记得,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姑娘,给了我好多钱......” “她叫墨凌薇。”贺文昊好看的唇角浅浅勾起:“墨这个姓氏不多见,听你的描述,恩人穿戴很好,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又碰巧是叫这个名字的,除了墨家的大小姐,应该没有别的人了。 刚才我无意中提到了那道巷口,她说那里砖瓦斑驳,都是带不走的古迹文物......” 忍之:“......” ...... 墨凌薇将分拣好的药包搬到马车上,带了护卫,和宝儿一同去各处的收留营,将药材分发给收留营的大夫。 却没料到,送完药材,返程时,却被贺家的大小姐堵在了途中。 “你果然来了云城。”贺静淑站在马车车头,咄咄逼人:“既然千方百计的离开了,为何还要过来? 我跟少瑾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你又频频露面,是想要让少瑾知晓你的存在吗?” 墨凌薇撩开帘布,冷眼看着贺静淑:“我为何要过来云城,用不着跟贺大小姐解释,不过今日你既然问了,我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我只是坐在马车里送一下药材到各处的收留营而已,并非如你所说的频频露面,更何况,近些日子,封少瑾带了人去剿灭山匪,根本就不在云城。” 宝儿帮腔:“就是,我们家大小姐出门还蒙着帕子呢,要不是你们这些有心人非要打听,谁知道坐在车厢里的人就是墨家的大小姐啊?” 看到宝儿那张脸,贺静淑就想起楚云瑶对自己的警告和威胁,脸色都变了:“一个丫头,也配跟本小姐说话,果然是楚云瑶带出来的人,作风不正,毫无规矩。” 宝儿气死了:“你说什么?丫头怎么了?总比你这种没人要的妒妇要好吧,但凡是个有素养的千金小姐,也不会屈尊降贵过来这里拈酸吃醋吧?” 一句话犹如刀子戳到了贺静淑的心窝上,贺静淑小手一挥:“抓起来,给我缝了这丫头的嘴。” 贺静淑有备而来,不仅带了贺家的护卫,还带了封夫人专程用来保障她安全的封家护卫。 这些人将墨凌薇的马车团团围住,一拥而上,就要去抓墨凌薇和宝儿。 两人每日低调的出门,押送药材,已经成了习惯,但凡有人看到墨家的马车,都会敬而远之,或者心生欢喜,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大马路上,还从未遇到过想要劫持她们的人,所以,身边带着的墨家护卫并不多。 一下子要对付如此多的人,墨家护卫很快败下阵来。 宝儿强作镇定:“大小姐,该如何是好?真没想到这贺大小姐会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便来抓我们,当我们爷和小姐不存在吗?” 墨凌薇从手包里掏出枪,对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响彻云霄...... 墨凌薇钻出车厢,揭开脸上蒙着的帕子,将枪口对准了对面马车上的贺静淑:“谁敢过来,我就开枪打死她。” 第2080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墨凌薇清脆的嗓音冷冷凌凌:“云城民不聊生,贺大小姐既然是封家的准少帅夫人,不替封家分忧解难,竟为了一己之私,在这里挑起事端。 就算本小姐今日被贺大小姐掳走,你以为我哥哥会袖手旁观? 你以为封家还会如往日一般维护你? 还是说,贺家被你牵连,依然会对你不离不弃? 贺大小姐,脑子是个好东西,本小姐希望你在关键时刻能用上。” 贺静淑:“......” 贺静淑看着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吓的想要往车厢里缩,她本想要悄悄的将人抓走,关墨凌薇几天,不准封少瑾找到她而已。 等到疫情结束,墨凌渊要回锦城的时候她再将人放出来。 她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了墨凌薇会不好交代,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却没料到,墨凌薇竟然会随身携带手枪,这一枪响起,附近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带人过来捉拿墨凌薇了。 贺静淑狼狈极了,赶紧道:“快,快撤,快走!” 遂带着大队的人马急匆匆的离开了。 墨凌渊和楚云瑶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墨凌薇安静的坐在马车里,正打算启程回府。 楚云瑶听了宝儿的描述,气得要死:“凌薇一避再避,就是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来了云城这么久,出门都没有露出过真容,这下倒好,竟然被贺家打上门来,差点被人掳走了。 简直岂有此理。” 墨凌渊也气得不轻,“既然封家和贺家欺人太甚,我墨家便没必要步步退让了。 与其不露面,被人当成普通人抓走,不如老老实实的亮出自己的身份,让这些人掂量掂量。” 楚云瑶将请柬摔在桌上:“再过半个月,便是封家筹集善款的晚宴,带着凌薇一同去吧,也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瞧瞧,不是我墨家的大小姐想要攀附封家的少帅,分明是封家的封少瑾压根就瞧不上贺家的大小姐......” 避开不是办法,不如直面现实。 楚云瑶去找墨凌薇,将这件事跟她说了,墨凌薇也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想着干脆做个了结,不如就让所有人以为她心里另有其人。 前尘往事,早已翻篇了。 ...... 年关已至,墨凌薇和大家一同去了街上,买了一堆烟花和年货,顺便在声乐阁给贺文昊挑选了一根箫带回府。 忙碌了一整日,府里张灯结彩,宝儿在贴剪纸,穆清指挥着人把店家送过来的年货都从院子里搬进府里,连日来的阴郁气氛一扫而光,所有人都在为辞旧迎新做准备。 墨凌薇搭着木梯爬到屋檐挂大红灯笼,她穿着掐腰的长袄,墨发用发簪简单的挽起,微微仰着头,伸长了脖子,将灯笼费力的挂上去。 “小心些。”宫肃恰巧从客房出来,见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扶住她脚下的木梯。 墨凌薇刚挂好灯笼,整个人本就紧绷着,生怕自己掉下来,突然听到宫肃一惊一乍的叫声,吓得脚下一滑,从木梯上掉了下来。 宫肃赶紧伸手去接她,长臂稳稳的圈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墨凌薇双脚平安着地,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呵”,一声低低的轻笑声犹如惊雷一般在她的耳边响起! 第2081章 封少瑾对墨大小姐的情谊 墨凌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待她猛地转过头时,却果真看到了封少瑾站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的神色分明是笑着的,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透着阴鸷和冰寒,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牢牢的锁在她身上。 许久未见,墨凌薇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可在突然面对如此近距离的封少瑾时,却依然有一种窒闷的感觉。 就好似周边的空气突然被抽走了一般,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墨凌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府里的人为何没有拦着他。 她一时之间忘了此时的动作,任由宫肃搂着自己。 封少瑾菲薄的唇高高的挑起,笑的嗜血冷酷,眸底仿若千年寒冰,没有丝毫的温度。 从知晓楚云瑶来云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偏执的认定了她一定也会跟着来这里。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说服自己暂时不要过来打扰她。 虽然有墨凌渊在,可他忙得分身乏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到她。 更怕封暮云知晓他重伤归来的缘由。 他没料到坐在马车里穿过长长的街道的时候,会看到封逸辰和她亲密的互动,心里登时气的半死。 冷静下来后,他越想越气,寻了个借口亲自过来了一趟,却没料到会亲眼看到这一幕。 他以为因为楚云瑶的关系,破坏了宫家的大公子宫曜和她的婚事,她便不会成为宫家的人了。 却万万没想到,宫家除了大少爷宫曜,还有二少爷宫肃。 更没料到,宫肃前些时日对他说过的心有所属,竟然会是她。 他还真是低估了她的魅力。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 “宫二公子,幸会。”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宫肃挽着墨凌薇腰肢的手臂上,朝着宫肃伸出手。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墨凌薇回神,迅速往身侧退了退,从宫肃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幸会。”宫肃也察觉到氛围的凝重,从封少瑾和墨凌薇胶着的视线里很快猜到了什么。 见墨凌薇迅速退开,似乎跟他撇开了距离,一瞬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宫肃伸出手,跟封少瑾的手紧握在一起。 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坐在轮椅上的贺文昊看两人手背上爆出的青筋,暗叹一口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估计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恨不得捏碎对方的骨头。 “忍之,我们回房吧。”贺文昊滚动着轮椅。 忍之见状,不得不推着贺文昊回了客房。 他低声附在贺文昊耳边,问:“少爷,您为何不留下来,跟大小姐多说几句话?” 毕竟,每次跟墨大小姐说说话,少爷的心情便会如阳光一般,灿烂好几天。 贺文昊沉吟片刻,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宫二公子对墨大小姐的情谊吗?” “看出来了,可墨大小姐对宫二公子似乎并没有......” “那你看出封少瑾对墨大小姐的情谊了吗?” “这......”忍之暗自心惊:“可封少帅不是快要跟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吗?” “哼。”贺文昊冷哼一声:“早就听闻封少帅心有所属,在别院里藏了一个女人,如果我所料不错......” 第2082章 只要你承担的起她来不了的后果 忍之突然想起来:“少爷,当初墨大小姐在巷口救了我还给我银子的时候,身边确实跟着一个男子。 只是当初情况紧急,我又害怕,没看清他们的容貌。 当日那个男子,难不成就是......” 如果和墨凌薇撑着油纸伞,在古老的青石板巷口漫步的男人真的是封少瑾,那贺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贺静淑的存在,不过就是封贺两家利益驱使的产物而已。 “但凡封少瑾卑鄙一点,贺静淑也不至于现在还进不了贺家的大门了。”贺文昊讥讽:“换了别的男人,说不定早就一口应承下来了贺家的婚事,等独揽了大权,再一脚将贺家踢开。” ...... 宫肃只觉得手指骨快要被封少瑾捏断了,他用力抽了好几下,才将自己的手从封少瑾的掌心中抽出来。 墨凌薇站在对峙的两人面前,只觉得站如针毡,她礼貌的对着封少瑾福了福身,转身就往客房的方向走。 “墨大小姐。”封少瑾喊住她:“十日后,封家有一场慈善晚宴,还请墨大小姐赏脸。” 宫肃宣誓主权一般:“封少帅大可放心,本少会带着凌薇一同过去的。” 封少瑾:“......” 封少瑾唇边的弧度越发大了,勾起嗜血的笑意。 他双眸如利刃一般盯着墨凌薇的后背,直到客房的门被关闭,隔绝了他的目光,封少瑾才转身,在穆清的带领下,去找墨凌渊...... 文景园里。 封逸辰总算抽出时间过来了一趟:“哥,明日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父帅还等着你回去吃团圆饭呢。” 封少瑾倚在窗口,看着暗沉沉的天幕,“逸辰,你说,今晚会下雪吗?” “会吧。”封逸辰满脑袋都是新制定的药方子,随口道:“哥,小医仙不愧是小医仙,医术果真远在我之上。” “这些天,你一直都跟墨家的人住在一起吧?” “是,帮着小医仙誊抄医书。” “所以,你大概早就见过凌薇了吧。” 封逸辰:“......” 封少瑾返回到桌边,将桌上写好的请柬拿起来,交给封逸辰:“把这份请柬交给凌薇,慈善晚宴那日,务必邀她过来。” 封逸辰:“......” 封逸辰本能的想要拒绝。 “本帅命你筹集善款,如若金额少于五十万两,少的那一部分便由你私人补足。”封少瑾嗓音森寒:“你可有异议?” 有异议,封逸辰当然有异议。 别说五十万两了,哪怕是筹集二十万两白银,他也筹集不到啊。 这些大家族的人,平日里山珍海味,养尊处优,专门发国难财,真到了让这些人把赚到的银子吐出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哭惨哭穷。 让这些人主动捐钱,跟让这些人主动把身上的肉割下来有什么区别? 万一到时候只筹集了几万两,剩下的几十万两白银,就算是卖了他也筹集不到啊。 封逸辰抓耳饶腮:“哥,这善款的金额是不是太高了点?” “所以本帅让你将墨大小姐请过来,让她助你一臂之力。”封少瑾冷冷的盯着封逸辰:“你也可以如往常一般,说她来不了,只要你承担的起她来不了的后果。” 封逸辰:“......” 第2083章 本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封逸辰硬着头皮收了那张请柬。 封少瑾跟着封逸辰回了督军府。 封暮云还拖着病躯冒着雨雪在收留营里慰问病患和难民,并未回府。 封少瑾和封逸辰才刚一前一后跨进门,就听到了男子的痛哭流涕声。 封少瑾扫了一眼跪在封夫人面前的男子,眸底闪过一抹厌恶,抬脚就要往楼上去。 “少瑾。”封夫人及时的喊住了他:“少瑾,这云城究竟是谁说了算?难道我们封家可以随便被人践踏吗?” 封逸辰不明所以:“娘,你说什么呢?” 封少瑾转过身:“不知哪位宵小,竟敢践踏整个云城无人不晓的封家夫人。” 封夫人忽略了封少瑾语气里的嘲讽,倏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你表弟被那墨少夫人打的鼻青脸肿,整个如意楼的人都看到了。 你难道就不打算约束约束?”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技不如人,还有脸在这里哭诉?”封少瑾一步步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顾实琛面前:“墨少夫人虽然跋扈了些,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往死里揍你。 说吧,你究竟做了什么? 还是你见色起意的老毛病又犯了?” 顾实琛捂着肿的如猪头一般的面孔:“表哥,我没有。” 见封少瑾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又去求封夫人:“表姑,您要替我做主啊,整个云城,谁不知道您是我的表姑。 那楚云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扬言要杀了我,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封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少瑾,实琛平时虽然胡闹了些,但也不是毫无分寸的人。 那楚云瑶分明就是为了替墨家的大小姐出气,故意如此做的...... 她以为这里还是锦城,由着他们墨家一手遮天不成?” 封逸辰头疼:“娘,你先不要给小医仙定罪,她并不是您以为的那种人。” “你给我住口!”封夫人见封逸辰竟也帮着外人说话,气的胸口更疼了:“你不帮着我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表弟,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将实琛打成这样。 这女人下手如此狠毒,心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可莫要被她欺骗了。” 封逸辰:“......” 封逸辰揉着额角,劝道:“娘,小医仙她......” “少帅。”话没说完,就被顾维的声音打断了。 封少瑾侧身,就见顾维急步走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墨少帅托人送给您的信。 说是顾公子在如意楼里,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轻薄墨少夫人,务必让少帅您给他一个交代。 还说......” “还说什么?”封少瑾迅速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还说您要是无法做主,墨少帅便亲自出手解决这件事。”顾维眸色狠厉的扫了顾实琛一眼。 封少瑾:“......” 封少瑾点头:“本帅知道了。” 封逸辰闻言,一脚踹到了顾实琛的胸口:“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竟然将主意打到小医仙身上了,本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封夫人垂眸看向顾实琛:“你刚才不是说你只是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被她一脚踹了下来吗? 你到底有没有对她耍这些轻浮的手段?” 第2084章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顾实琛支支吾吾:“表姑,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墨家的少夫人啊,那女人那么厉害,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就被她揍成这样。 表姑,你要替我做主啊。” 封夫人看向封少瑾:“少瑾,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实琛吃亏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就这么算了吧。 反正那墨少夫人也没少一根头发,反倒是实琛吃了这么大的亏,有了这次的教训,往后他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的。” 封少瑾垂眸看了眼顾实琛:“你哪只手碰过墨少夫人?” 顾实琛:“......” 顾实琛惊恐不已:“表哥,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剁了你的手。”封逸辰蹲下来,指尖戳着顾实琛的爪子,“你得罪了墨凌渊不要紧,偏偏不知死活的欺负到了墨少夫人身上。 不如就将你两只爪子都剁下来,以泄墨凌渊心头之恨吧。” “表姑。”顾实琛吓得抱紧了封夫人的脚踝:“表姑,不要啊,快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封夫人没料到封逸辰也会如此残忍,脸色都变了:“逸辰,他好歹也是你表弟,你怎么能......” “他算我哪门子的表弟?”封逸辰语调讥讽:“多来了几趟封家,多讨好了您几回,在外面就敢以封家人自居,到处招惹是非。 若是以往,得罪的是不相干的人,本少倒是可以看在娘的份上睁只眼闭着眼。 可如今他竟然去打小医仙的主意,简直不知死活。” “小医仙小医仙。”封夫人怒了:“你最近开口闭口小医仙,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要剁了你表弟的手来安抚那个女人。 你......你......你良心何在?” 封逸辰:“......” 封逸辰眸光微闪:“她......她自然是教了我医术,也算的上是本少半个师傅了。” “她一个年纪比你还小在乡下长大的小姑娘,只怕连字都认不全几个,会教你医术?”封夫人压根就不信:“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还差不多。” 封逸辰:“......” 封逸辰不置可否,索性闭了嘴。 “少瑾。”封夫人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在我养了一场你们的份上,实琛他......” “砍掉他两只手,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封少瑾眸底满是漠然。 封夫人眸光大恸:“少瑾,你......” 顾维凑近封少瑾:“少帅,还有一件事,忘了及时跟你汇报。” 封少瑾:“说!” “墨大小姐在云城之时,经常会去教堂出诊,三番两次的遇到跟踪她的人,如若不是文景园防卫森严,说不定这跟踪之人就闯入到别院里去了。 这人便是顾少爷。”顾维抬手指向顾实琛。 封少瑾原本漠然的眸子一瞬间仿若暴风雪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眸色犀利如刀刃一般,凝着顾实琛,仿佛要将这人千刀万剐一般。 顾实琛触到封少瑾的眼神,吓得连告饶都不会了,只得死死的抱住封夫人的小腿。 封夫人心里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封少瑾薄唇动了动,毫不犹豫的开口:“把人绑了,送到墨少帅面前去。” “少瑾。”封夫人哭了。 “看在夫人养大本帅一场的份上,明日保他一个全尸。” 第2085章 也配跟我封家有牵扯 顾实琛被顾维拖走的时候,封夫人直接晕倒在了封逸辰的怀里,但也丝毫没有动摇封少瑾的决定。 封暮云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事国事烦心事一大堆,府里因为一个顾实琛闹腾成这样让他极其烦躁。 封夫人本打算找封暮云告状想要保下顾实琛,坐在饭桌旁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从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封逸辰给截住了话题:“父帅,这顾实琛打着我们封家的旗号到处惹是生非,又跟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混在一起,无恶不作,如今甚至连墨少夫人都惦记上了。 这人不死,还不知道要伤天害理多久,我们封家的好名声都被这种人败光了。” 封暮云本就极其厌恶欺男霸女这种罪恶的行径,闻言,气得筷子都拿不稳:“这种畜生,留个全尸算是便宜他了。 我们封家有如今的地位,是好几代人流血牺牲用性命拼来的,这种东西,也配跟我封家有牵扯?” 封夫人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封少瑾本就少言寡语,默默的吃完碗里的饭菜,一句话没说,就上楼去了书房。 他处理完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去,见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封少瑾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到挂在树枝上的大红灯笼依然亮着,厚厚的雪将整个院子覆盖住,冰晶玉洁,煞是漂亮。 脑海里回想起跟墨凌薇初遇之时,那一晚,风雪漫天,女子一身雪白色的狐裘披风,站在雪地里,对着追赶上来的人开枪时的情景...... 回忆挥之不去,封少瑾不苟言笑的唇角轻勾,笑了一下。 思绪一转,想到她从木梯上滑下来被宫肃搂抱住的情景,封少瑾狭长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的指尖无意识的在窗棂的边缘摩挲着,计划的雏形在脑海里一点一滴的形成...... 漆黑的夜空里有烟花爆开,一片绚烂。 不知道凌薇现在在做什么,她身体不是很好,不太适应南方湿冷的气候,应该早早的就躲在卧房里看书了吧。 还是冒着风雪站在长廊里,跟宫肃依偎在一起看烟花盛放? 宫肃! 宫肃!! 封少瑾嗜血的唇齿间一字一句的摩挲着这个名字,宫肃到底做了什么,不仅入了墨凌薇的眼,还入了墨凌渊的眼。 但凡墨凌渊有丁点不满意,宫肃又怎么可能跟墨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疫情已经被控制了,很快,凌薇就会跟着墨凌渊回锦城。 一旦放她离开,说不定再次等到的,便是她嫁给宫肃的消息了。 不可以! ...... 另一边。 楚云瑶和宝儿难得奢侈一回,做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府里的人开开心心和和美美的吃了个团圆饭。 夜幕降临,雪花飞舞。 宝儿和穆清将烟花爆竹从仓库里搬出来,放在屋檐下,正准备燃放。 墨凌薇拢着披风,抱着暖炉,站在屋檐下,兴高采烈的看着......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暖和睦的喜庆氛围,从前在督军府,她好似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欢笑都是别人的,她和哥哥吃完饭,都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待着...... 第2086章 凌薇,我喜欢你 再后来,墨凌薇大了一些,墨瑾瑜身体不好,出国医治,哥哥早早的搬出了督军府,宁愿跟身边同生共死的将士们一同吃饭也不愿回来。 每到喜庆的日子,秦芷柔便以泪洗面,哭诉墨瑾瑜的不容易,父帅烦不胜烦,闹得不欢而散。 如今有了嫂嫂,哥哥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她也有了避风港。 生有来处,灭有去处,那种漂泊如浮萍的感觉很久都未曾出现过了。 正举家欢庆之时,却没料到程心琪竟会闯进来闹事。 墨凌薇冷眼看着宫肃主张收留程心琪的言行和举动,对他在锦城积累下来的好感一点点的消散殆尽了。 闹剧过后,墨凌薇转身回了卧房。 宫肃今晚喝了些酒,不知是不是喝酒壮胆,在她关门的时候,宫肃的双手抵在了门上。 “凌薇。”宫肃眼尾微红,那张俊逸的面孔在时不时冲上天空的烟花爆炸声里时隐时现,越发俊朗非凡,“我有话要对你说。” “很晚了。”墨凌薇双手把着门:“有什么话,宫二公子明日再说吧,我身子不好,要早些歇下了。” “凌薇。”宫肃没有如往日一般退让,索性用了些力道,推开了门,挤进卧房里,背靠在门框上:“我们两家的长辈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有些话,我,我从前一直不敢说,我怕我再不说,就晚了。” 墨凌薇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分毫的不安和意外。 宫肃看着她这幅冷静到冷淡的模样,心里涌起的火热在一点点的冷却下来,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只挤出一句话:“我喜欢你。” “谢谢。”墨凌薇垂眸,“我知道了。” 宫肃:“......” 宫肃不死心:“封少瑾他对你......” “这是我的私事。”墨凌薇打断他的话:“宫二少爷,你早点回房休息吧,程大小姐腿伤未愈,应该需要你的照拂。” “凌薇。”宫肃急急的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我只是看她可怜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墨凌薇把手从宫肃的掌心用力抽出来:“宫二公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可怜,都是因为她咎由自取,我嫂嫂又何其无辜? 凭什么她的错全部都怨怪到我嫂嫂的头上,让我嫂嫂承担这些后果,闹的我墨家家宅不宁?” “只要留着她,墨少夫人也能落得一个美名,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程大小姐落到这般下场,也是因为墨少帅,当初要不是......”宫肃眼里的醉意褪去,眼神越发清明:“凌薇,你是行医之人,一直都那么善良,为什么这一次要跟你嫂嫂一样,如此固执呢?” 墨凌薇眸底的神色越发冷了,原本想要跟他争执一番,听到他这一番言语,已经失去了辩驳的兴趣。 墨凌薇猛地拉开卧房的门,指着外面:“宫二公子,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很晚了,你走吧。 我也知道我身为行医之人,一直秉承着良善的本性,可我也并不是毫无底线的滥好人。 任由这些居心不良的大小姐伤害我的家人之后,还对她们以礼相待。” 第2087章 说跟他一刀两断便一刀两断了 滥好人! 这竟是墨凌薇对他的评价。 宫肃愣住了。 他丝毫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程心琪从一个身份尊贵的大小姐沦落到什么都得不到的半残废,他原本以为,墨凌薇会跟他一样,也会对这样的程心琪心生怜悯。 楚云瑶如今已成了墨家的少夫人,想要救程心琪只是举手之劳,如今程心琪又没有去处,收留人家又有什么要紧? 墨凌薇又道:“宫二公子不如扪心自问一下,若程大小姐破坏的是宫大公子夫妇或者宫老爷夫妇的感情,你又当如何? 所谓美名跟虚名没什么两样,我们墨家不缺也不在乎,我嫂嫂更是不会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我嫂嫂夜以继日的研制瘟疫的药方,这些付出难道还不够吗?” 宫肃:“......” 宫肃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宫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他只记得自己站在长廊上,吹了半宿的冷风,将身上的酒味散的一干二净了才回到安浩宇的厢房里. 第二日,封少瑾便命人带着顾实琛来拜访了。 他的视线锋利而隐忍,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墨凌薇紧闭的卧房门口,敛了眸底涌出的暗流。 顾实琛死了,留了个全尸,墨凌渊看在封少瑾的份上便没有继续追究。 很快就到了筹集善款的日子了。 楚云瑶将她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她去了封家。 才刚踏入厅堂,便看到许许多多若有似无的目光朝着她看过来。 封少瑾和墨家大小姐的关系,虽没有摆到明面上,却一直都在暗中流传。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老老实实的跟在楚云瑶的身边,忽略了时不时落在身上极其灼热的两道视线。 贺静淑挽着封少瑾的手臂,如游鱼一般在人群里穿梭。 墨凌薇察觉到了封夫人怨恨的眼神以及封逸辰对她的排斥。 不过,这些都跟她无关。 捐赠仪式很快开始,墨凌薇听完捐赠的流程,才察觉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了想,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放进了纸箱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封少瑾自然而然的看了过来...... 墨凌薇不敢跟他对视,她的周身涌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连呼吸都似乎要耗费掉所有的力气。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的胶握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 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可不能突然失态,丢了颜面。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友好的递给她一杯果酒,墨凌薇礼貌的笑了一下,小声道谢。 高脚杯被人轻轻的“砰”了一下,男人炙热的气息突然将她笼住,与此同时,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把我的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扔掉?” 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时,没有丝毫不舍。 戴了这么久,好似没有任何留恋一般,如同她这个绝情的女人想要抛弃他的时候,说跟他一刀两断便一刀两断了。 封少瑾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好似那个被她毫不犹豫捐出去的玉镯。 墨凌薇侧身看过去,心口猛地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就晃到了她的身边...... 第2088章 她算我哪门子的未婚妻 墨凌薇稳了稳心神,“那镯子分明是我去西方求学之时,自己买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封少的东西?” 她从云城离开之时,只带走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封少瑾到了锦城之后,那把匕首也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手里的玉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东西? 封少瑾见她懵懂疑惑的眼神,周身的戾气消散了些,端起高脚杯放到唇边,低声道:“你不会喝酒,做做样子便可,不要醉了。” 墨凌薇:“......” 贺静淑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挽住封少瑾的胳膊:“待会就要拍卖了,我刚才可是把我最喜欢的耳环捐出去了,少瑾,你一定要帮我买回来呀。” 少女嗓音娇嫩,甜腻软糥。 墨凌薇转过身,不想再理他。 擦身而过的宾客不小心将酒水洒在她的手背上。 墨凌薇见封少瑾被贺静淑缠住了,赶紧去专门安置客人的客房里洗手。 双手浸在温水里搓洗掉掌心里的汗液,墨凌薇用干帕子将手指头一根根的擦拭干净,才刚转身,就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男人独有的气息异常浓烈,伴着香醇的酒味,封少瑾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凌薇。”封少瑾盯着她盛装过后精致的眉眼,“你今晚真美。” 墨凌薇:“......” 墨凌薇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所有的慌乱和张惶被封少瑾尽收眼底。 “你怎么会来这里?”墨凌薇咬紧了后牙槽:“这里是女宾客的专属客房。” “那又如何?”封少瑾的视线一扫刚才在厅堂时候的克制和隐忍,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反正都是我封家的客房。” 他的指腹从她的肩膀移到她的脸颊,“好久不见,你比从前越发好看了。” 墨凌薇:“......” 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起,墨凌薇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知道不知道,我每天晚上想你都会想的睡不着?”封少瑾骨节分明的长指停在她的锁骨的位置,伸手去解她旗袍上的盘扣。 “封少瑾,你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墨凌薇按着领口处,“这里是女客房,我嫂嫂要是没看到我,肯定会过来寻我的。” “楚云瑶和墨凌渊我都安排人盯住了。”封少瑾低低的笑,“你乖乖的,我一会便放你出去,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墨凌薇欲哭无泪,双手去掰他的手指:“封少瑾,你疯了吗?你的未婚妻还在厅堂里......” 墨凌薇的话戛然而止,一股屈辱涌上心头。 封少瑾尖利的牙齿咬住了她的肩膀,唇齿的力道一点点的加重,留下两排深深的齿印。 舌尖从冰冷的肌肤上扫过,封少瑾的嗓音压得很低,近乎耳语,呢喃而暧一昧:“她算我哪门子的未婚妻,嗯?!” 他的大掌牢牢的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告诉我,你和宫肃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了? 他有没有这么对你?” 墨凌薇忍无可忍,闭着眼,抡起手臂,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挥过去。 手腕被封少瑾一把握住,按在了墙壁上,封少瑾嗓音森寒:“你是想要我咬掉你嘴上的唇脂,让你被外面那些蠢货指指点点吗?” 第2089章 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封少瑾的眸底散着幽幽的冷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弧线优美的唇,上面擦了艳如桃瓣的唇脂,在灯火的照耀下水光润泽,鲜嫩极了。 对,鲜嫩,又鲜又嫩。 此时此刻的封少瑾,脑海里只能想到这个词。 若不是怕她妆容受损,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何至于如此克制? “封少瑾。”墨凌薇攥紧了拳头:“你不要让我讨厌你。” 封少瑾:“......” 封少瑾的胸口如针扎一般疼了起来,他的手臂撑着她身后的墙壁,站直了身子,一点点的跟她拉开距离。 墨凌薇圆润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上面深刻的齿印已经变得青紫红肿起来,好似一个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身上。 “我可以不为难你。”封少瑾的大掌在她细长的脖子上缓缓摩挲着,叮嘱道:“但你不要跟宫肃走太近了,凌薇,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假若有一天,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好记住我的话。” 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女子的说话声和推门声: “咦,这间厢房怎么从里面关闭了,有人在里面吗?” “大概有的吧。”有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拍打门板的动作:“开开门,麻烦开开门。” 墨凌薇吓的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面如土色。 一旦被人知道她跟封少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说那些苛刻的唾液能将她淹死,就连墨家的颜面,也会丢失殆尽了。 都怪封少瑾,如果不是他跟过来,将她堵在这里,她也不至于会进退两难。 “别怕。”封少瑾见她吓坏了,松开她的手腕,替她整理好衣衫,将旗袍领口处的盘扣重新扣的严严实实,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般,低声道:“不开门就行了,旁边还有好几间客房,她们要是进不来,早晚会走的。” 墨凌薇:“......” 墨凌薇气得想要抓烂封少瑾的脸。 她哆嗦着手指,忽略了肩膀上的疼痛,六神无主的在客房里转了一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女人们好似铁了心的要逼着她将门打开一样,敲门声越来越大。 墨凌薇急的眼眶都湿了。 封少瑾靠在墙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人跟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是下线。 墨凌薇这种心有敬畏又要脸的人永远都斗不过封少瑾这种唯我独尊不要脸的人。 她越是着急,他便越发淡定。 直到墨凌薇走到了紧闭的窗边。 封少瑾一把拉住了她:“你做什么?” “我不想让我哥哥嫂嫂因为我而蒙羞。”墨凌薇甩开了封少瑾的手。 封少瑾一把抱住她,将她往柜子里塞:“进去,我来处理,既然有人铁了心的守在门口想要堵到我们,你以为窗户外面没有人吗?” 墨凌薇:“......” 别无他法了,墨凌薇不得不如做贼一般藏到衣柜里。 心里憋屈的要命,她这一生,自问问心无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偏偏这些屈辱,都是封少瑾带给她的。 封少瑾将柜门留下一道缝隙,便径直走到门口,将客房门打开了...... 第2090章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贺静娴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望:“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帅为何不能在这里?” “这里不是女客房吗?我们都敲了这么久,怎么这个时候才打开?”贺静娴没见到墨凌薇的身影,抬脚就要往客房里闯:“我有些累了,正好在此歇息片刻。” 脚步还没跨进卧房,就被封少瑾堵住了去路:“滚。” 贺静娴:“......” 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封少瑾眉心拢着戾气:“别让本帅说第二遍。” 男人久经战场的威压和气势里透着一股浓郁的嗜血和残暴,他甚至连起码的解释都懒得说,眸底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不耐和烦躁。 封逸辰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将堵在门口的人群疏散了,顺便进了客房。 墨凌薇从柜子里出来,脸色难看的厉害。 封逸辰:“......” 亏他时不时的盯着封少瑾,却没料到还是差点出事了。 封逸辰深吸了一口气,“哥,拍卖仪式很快就开始了,娘亲正在到处找你,你快出去吧。” 封少瑾深深的看了墨凌薇一眼,抬脚离开了。 “我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封逸辰上下打量她。 墨凌薇咬紧了后牙槽,“麻烦逸辰少爷护着我出去,多谢。” 拐过长廊,迎面就看到了过来寻她的楚云瑶,墨凌薇赶紧迎上去,紧紧的牵着楚云瑶的手,一同去了厅堂。 拍卖仪式很快开始。 封少瑾出手一如既往的大方,不仅替贺静淑赎回了耳环,还应了她的要求,买了一个小玩意儿送给她,引得众人一片艳羡。 墨凌薇站在楚云瑶身边,垂着眸子,思绪犹如疯长的杂草一般乱糟糟的。 直到她的玉镯开始被拍卖。 楚云瑶叫了价,想要将墨凌薇的手镯赎回来,却被想要献殷情的宫肃将价格一抬再抬,翻了好几倍。 墨凌薇止住了楚云瑶:“嫂嫂,算了,那玉镯虽然贵但也值不得几万两,是我在出国学医之前买下来奖励给自己的礼物,价值两千两银子。” 楚云瑶:“......” 楚云瑶诧异的看着她:“这镯子的材质可是最顶级的玻璃种翡翠......” 有市无价。 两千两银子能买到? 怕是这个傻丫头根本就不识货。 正当宫肃以为这枚玉镯唾手可得的时候,封少瑾直接开了价:“二十万两。” 全场一片哗然,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墨凌薇不出意外再次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那些低低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大了起来。 她又一次被封少瑾为她一掷千金的举动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知道在第几轮竞价之后,封少瑾拿着赎回来的玉镯站到了墨凌薇面前,“墨大小姐,你的玉镯。” 墨凌薇:“......” 墨凌薇恼恨不已,她本就不是高调的人,这次来慈善晚宴,也只是想要绝了封少瑾的心思,却没料到,会因为封少瑾的缘故接二连三的抢封家和贺家的风头。 墨凌薇将脸转到一边,不肯接。 封少瑾的指腹在玉镯上摩挲着,也不恼,只是静静的凝着她,片刻后,他笑了一下,温柔的开口:“我替你戴上?” 墨凌薇克制着想要当众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只觉得被他咬过的肩膀在隐隐作痛...... 第2091章 墨凌薇对他日渐冷淡和疏离 “封少出手可真是大方。”楚云瑶这辈子还没见过比封少瑾更难缠的男人,她一把夺过封少瑾手里的镯子。 既然封少瑾这么有钱,又何必多此一举办这场慈善晚宴,八成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多见见墨凌薇。 听到楚云瑶言语里不加掩饰的讥诮,封少瑾眉目无波,淡声道:“为了南方百姓,本帅愿倾尽所有。” 这笔善款既可以挽救百姓,还可以赎回墨凌薇的手镯,何乐而不为? 楚云瑶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生怕封少瑾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进一步出阁的举动,赶紧将镯子戴到了墨凌薇的手腕上。 晚宴尾声的时候,墨凌薇跟着楚云瑶离开了督军府。 回到住处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宫肃见她卧房里还燃着灯,敲了敲门,“凌薇,还没睡吗?” 墨凌薇正坐在梳妆台前,褪了衣衫,用指甲刮了药膏,往肩膀上肿起来的齿印处涂抹。 白皙圆润的肩膀袒露在外,被咬的青紫红肿的那一片肌肤火辣辣的疼。 听到宫肃的声音,墨凌薇赶紧将衣衫拉好,回:“就要安歇了。” 宫肃顿了片刻,问:“凌薇,在督军府的时候,中途时分,你去哪里了?” 墨凌薇:“......” 墨凌薇拢了披风,打开卧房的门,看着站在门口,满脸黯然的宫肃,如实开口:“手上不小心洒了酒水,去客房洗干净了。” “是第一间客房?”宫肃追问。 “是。”墨凌薇也没打算欺瞒他。 只是宫肃无休止的追问,让她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烦躁,“宫二公子还想问什么?” “没了。”宫肃察觉到她的排斥,苦笑了一下。 他突然抬手,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拢到她耳后,温声道:“早点休息,晚安。” 墨凌薇阖上门。 宫肃失魂落魄的往客房的方向走,到了门口,听闻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的哭泣声,陡然想起自己的客房已经让给程大小姐住了,他一连好几日都住在安浩宇的厢房里。 宫肃正要转身离开,被听到动静的程心琪喊住了:“是宫二公子吗?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难道宫二公子也嫌弃我这个残废吗?” 宫肃心里的郁结无法排遣,他察觉到墨凌薇不见了的时候,就去找了,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先从女客的客房里出来,再看到封逸辰带着墨凌薇从同一间客房里出来。 这么短的时间,虽然两人不可能发生什么,但墨凌薇和封少瑾确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更何况,墨凌薇对自己日渐冷淡和疏离,那种渐渐疏远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抓狂。 想到躺在里面的是跟自己同病相怜对心爱之人求而不得的人,宫肃狠不下心来拒绝程心琪,推开门进去了。 程心琪已经擦干了泪痕,正强颜欢笑,可眼睛却红肿的如水蜜桃一般,凄凄楚楚的看着他,问:“宫二公子也去了封家的晚宴吗?” “是。”宫肃看着她掩藏在薄毯下的双腿,问:“你的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宫二公子记挂。”程心琪微微低垂了脑袋,又哭了起来:“若不是怕丢了凌渊的脸面,我也是可以出现在封家的晚宴上的,都是因为我这两条腿......” 第2092章 不拿着我就不让你走 宫肃宽慰道:“你别哭了,等回了锦城,我让我父亲和墨督军劝劝墨少帅,让墨少帅要墨少夫人帮你医治好双腿。” 程心琪的眼泪立即止住了:“多谢宫二公子,我这腿是为了凌渊才变成这样,如若我的腿好不起来,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程大小姐对少帅真是用情至深。”宫肃感叹道:“但愿少帅有一天能明白你的心意。” “宫二公子对墨大小姐又何尝不是呢。”程心琪幽幽的开口:“宫二公子如此尊贵的人,还能如此痴心,真是世间少有。 我若是墨大小姐,早就对宫二公子芳心暗许了。” 宫肃:“......” 宫肃神色微变,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 宫肃赶紧站起身,“很晚了,程大小姐早些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说着,快步离开了卧房,徒留程心琪一个人靠趟在矮榻上若有所思。 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粮食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辞旧迎新过后,只盼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战争因为疫情而停歇了,百姓有了吃的穿的,整个云城,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墨凌薇跟着楚云瑶和宝儿东奔西跑,去各个地方给百姓发放斋饭,帮着安顿老弱病残的人。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墨凌薇正给排队的人分发馒头和稀粥,见领了馒头的几个小孩子又端着破碗围到了粥桶前。 墨凌薇蹲下来,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轻声问:“没吃饱吗?” 小孩子点了点头。 墨凌薇想了想,去了一趟马车里,从上面拿出一个用布包裹好的保温盒,打开盒盖,看到了离开之前,宝儿特意给她带的三个白面馒头。 她将每个馒头分成三份,分给围拢在面前的九个孩子:“给你们吃吧,吃慢点,姐姐就只剩这些了。” 几个孩子拿到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了。 封少瑾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这一幕,抖了抖缰绳,到了墨凌薇面前。 小孩子看到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的封少瑾,吓得一哄而散了。 封少瑾翻身下马,踱步到她面前,“馒头都分给别人了,你吃什么?” 墨凌薇本能的想要回避封少瑾的靠近,抓住了马车的车帘:“分食完,我也该回去了。” 封少瑾冷眼看着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的样子,差点气笑了。 自从在晚宴上唐突她之后,任何场合,她都恨不得对他避而远之,跟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她的靠近。 不,她是医者,不怕瘟疫。 在她眼里,他比瘟疫要可怕百倍千倍。 封少瑾见她爬不上去,抬手抓着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 墨凌薇总算顺利的钻进了车厢。 布帘闪了一下,封少瑾伸进来一个帕子,里面包着一块糕点,递到了她面前:“拿着。” 墨凌薇:“......” “不拿着我就不让你走。”封少瑾把着车门门框。 周边正在忙碌的护卫和佣人纷纷往这边望过来,隔着厚厚的马车门板,墨凌薇都能感受到那些兴味的目光。 墨凌薇不得不把包着糕点的帕子接了过来。 “吃了它。”封少瑾开口。 墨凌薇:“......” “不吃完本帅也不放你走。” 墨凌薇:“......” 第2093章 本少是记挂你 封少瑾就这么挡在墨凌薇的马车前,一只手扶着马车的车门,另一只手撩着布帘,眸底好似燃着幽火,沉静又灼热的盯着她。 墨凌薇捧着那块不大不小的桂花米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将糕点捂在怀里的缘故,此时还冒着微热。 她记得,他分明是不喜欢吃零嘴和甜食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带这些东西在身上。 被封少瑾这么盯着,墨凌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墨凌薇咬了咬唇:“我现在不饿。” “再过一个时辰,就午时了,你带的馒头已经分出去了。”封少瑾杵在原处,不动如山,好似一堵墙。 墨凌薇恼羞成怒,“不劳烦封少帅超心。” 封少瑾轻哼了一声,唇角微微翘起,嗓音里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本帅不是超心你,本帅是记挂你。” 他环顾了一圈,将脑袋伸进车厢里,压低了声音:“无论你饿还是不饿,不吃完,本帅都不会放你走。 听闻宫二公子时不时也会过来看你,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墨凌薇:“......” 墨凌薇面色沉了沉。 “楚云瑶和云宝儿,还在附近的收容所等你呢。”封少瑾不理会她的冷淡,自顾自的开口:“你若是想让她们一直等下去......” 话没说完,墨凌薇就张开嘴,将手里的桂花米糕咬了一口。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捧着那块洗的发旧的帕子,将嘴里塞的满满鼓鼓的,拼命的吞咽。 封少瑾盯着她柔美的侧颜,喉结动了动。 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为了方便做事,墨发挽起来,用玉簪固定住,额前垂着刘海,几缕发丝飘散在清瘦的脸颊边。 若不是那一身清冷的气质,这脂粉未施的装扮在外人眼里,哪里有半点像墨家的大小姐。 柔弱而不娇贵,低调而内敛。 没有半点张扬之态,就跟在老山的时候,为了采药而借住在老人家简陋的木屋里时一模一样。 时空在封少瑾的脑海里穿梭着,谁也不知道此时冰冷阴沉的年轻少帅究竟想起了什么。 他的周身好似陡然间被一股悲凉的氛围所笼罩,就连从眼角里倾泻出来的光芒,都是温柔而阴郁的。 墨凌薇匆匆吃完了桂花米糕,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着封少瑾:“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封少瑾朝她伸出手:“给我。” “什么?”墨凌薇不知道要给他什么。 “帕子。”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她手里已经发旧的白色帕子上:“这手帕是我的。” 墨凌薇:“......” 封少瑾这种人极其讲究,衣食住行极其奢华。 虽然回到云城成了封家的继承人之后,这种奢侈的行为改掉了许多,但好歹还没有到苛刻自己的程度。 一块发旧的破手帕,还是包过桂花米糕的,竟然也值得他要回去。 墨凌薇将已经揉成一团的帕子递到他的掌心里:“给你。” 封少瑾却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如若我不要回来,你是不是会随手扔掉它?” 墨凌薇:“......” 墨凌薇怔了一下,她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第2094章 男人都是贱骨头 墨凌薇没打算否认,踌躇着开口,“这帕子布料还行,只是针法凌乱,绣工粗糙,不像是你能入眼的东西。” 封少瑾:“......” 封少瑾冷冷的看着她,口吻冰寒:“你也知道这不是本帅能入眼的东西。” 墨凌薇:“......” 也不知道这人无缘无故的突然又发什么神经。 难道她说的不对。 还是他压根就没打算放她离开? 墨凌薇也生气了:“封少是打算在这里胡搅蛮缠吗?” 封少瑾:“......” 封少瑾胸口窒了一下。 “这帕子是你送我的。”封少瑾将被墨凌薇揉的褶皱的不成样子的帕子摊开在掌心,一点点的抚平:“你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 墨凌薇:“......” 时间过了这么久,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每日忙忙碌碌,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如楚云瑶所愿,一直都在往前看,努力的活着。 哪里会去回忆曾经发生的那些点滴。 就算要回想,也都是封少瑾对他的那些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背着扭伤了脚踝的她去老山的峡谷里看漫天的萤火虫。 至于自己送过封少瑾什么东西,哪里还能记得。 时过境迁,再次看到这块帕子,墨凌薇有些无地自容:“这帕子都已经破了,封少可以扔了换一块新的。” 封少瑾:“......” 封少瑾的怒气沉沉的集聚在胸口,他在乎的是这块帕子吗? 他在乎的分明是送这块帕子的人。 墨凌薇又道:“我要走了,若你还堵在这里,被我哥哥知晓了,下次他不会再让我出来了。” 封少瑾:“......” 封少瑾不得不退开,低低哑哑的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帘布被放下,遮住了墨凌薇的视线。 护卫跳上马车,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车轱辘滚了起来。 封少瑾翻身上马,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将手里紧握的帕子重新塞进怀里,牵着缰绳,掉转马头,带着人往另一边离开了。 隐在树林后的贺静淑气的直跺脚:“难怪不让本小姐跟着,果真又是来见墨凌薇这个贱人了。” 贺静娴放下车帘,看着气急败坏的贺静淑,淡声道:“让你学着墨凌薇的样子过来给这些人分粥,你又不肯,明知道他每日都要到各处的收留营里打转,你又何必一定要巴巴的贴上去,就在一个收营所等着他过去不好吗?” “本小姐是什么身份,让我去伺候这群肮脏的难民?凭什么?这些人可都是得过瘟疫的,万一我被感染了,那可怎么办? 这些低贱的家伙们命如蝼蚁,我可是贺家的大小姐。 你为何三番两次要给我出这种馊主意?”贺静淑快要被气的失去理智了。 自从慈善晚宴那一日起,她连封少瑾的面都见不到了。 贺静娴的语气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恼火:“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上赶着求着他,他越是视你如无物。 我们全家都在替你谋划,你就不能争气一点?”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妹妹?”贺静淑红了眼眶:“你口口声声让我不要上赶着去求少瑾,你自己呢? 你自己还不是到处都在打听云澈的下落? 云澈那种人身份低贱,还跟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不清不楚呢?也没见你放弃啊。” 贺静娴:“......” 第2095章 途遇埋伏墨凌薇受伤 贺静娴差点被贺静淑这一席话给气死了:“你以为我派人到处寻找那云澈只是为了嫁给他? 连墨凌渊都抓不住的男人,你以为是个没用的废物吗? 我们贺家好歹也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了,却到现在都没有打听到丝毫关于云澈的身世背景,你以为很正常? 若不是哥哥并非贺文昊那低贱的东西的对手,我至于将目标锁定在云公子身上?” 贺静淑:“......” 贺静淑用帕子拭着泪眼:“封夫人整日跟一群贵妇喝茶赏花闲谈打牌,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要低三下四的伺候这些贱民?” 贺静娴看了她一眼,头疼的闭上了眼睛,对着车夫道:“走吧,去打听一下,贺文昊的双腿恢复的如何了? 楚云瑶医术再好,也不可能让一个没了双腿的人重新长出一双腿来吧。” “是。”车夫载着两人离开了。 ...... 墨凌薇回了府邸,捡了些药材拿去给贺文昊。 贺文昊临窗而站,听到推门声,转过身,就看到墨凌薇站在门口。 他笑了一下,大步朝着墨凌薇走过来,站在了墨凌薇的面前,眉眼间满是喜悦之情,面色含笑,“墨大小姐。” “这是嫂嫂让我给你的最后一包药。”墨凌薇上下打量他,“听嫂嫂说你已经可以随意行走了,恭喜。” “还要谢谢墨大小姐和墨少夫人的倾力相帮。”贺文昊将墨凌薇迎到屋里:“听闻你们这几日要回锦城了,具体什么时候启程?” “七日后吧。”墨凌薇将药包放在桌上,在何文昊面前蹲下:“给我看看你的腿和假肢的契合程度吧。” 贺文昊在椅子上坐下,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被墨凌薇看到双腿时的羞愤和卑怯,他主动撩开长衫的下摆,取下假肢,递给墨凌薇。 墨凌薇摸了摸他圆溜溜的踝骨的位置,见附近的肌肤没有了从前的青紫色,磨破的地方也已经恢复了,长舒了一口气,将假肢重新给贺文昊穿上:“好的差不多了,只要贺二公子往后注意一些,不要让双腿站立行走太长时间而过度疲劳便可。” 贺文昊看着蹲在面前,毫无大小姐架子,正在给自己穿假肢的墨凌薇,眸底流光闪烁,思绪百转千回,依依不舍...... 三日后。 墨凌薇和楚云瑶从收留营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埋伏和刺杀,差点殒命。 好在墨凌渊及时赶到。 墨凌薇坐在穆清的马背上,腿上的骨头仿佛断了一般,疼的厉害。 封少瑾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墨凌薇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样子,而宫肃浑身是血的站在她身旁,正跟她说着什么。 封少瑾靠近,隐隐听到了“多谢,荣幸,对不起”这些话语。 封少瑾上前,脱了外套裹在墨凌薇的身上,“凌薇,我来晚了。” 墨凌渊怀里抱着楚云瑶,怒气如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这里可是封少的地盘,别说本帅的少夫人和亲妹妹差点死在这里。 就连宫家的二公子也差点丢了性命。 封少却姗姗来迟,这云城竟没有半点王法。” 封少瑾理亏:“这件事,是封家办事不利,本帅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哼。”墨凌渊冷哼一声,“我们走!” 第2096章 自然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回文景园 伤残的队伍从封少瑾面前走过,跟随着墨凌渊离开了。 封少瑾拦在穆清的马儿面前,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墨凌薇,想要去握她的手:“凌薇,你伤的如何,要不要紧?” 墨凌薇冷眼看着他,“但愿今日之事,跟封家无关。” 封少瑾:“......” “你怀疑我?”封少瑾握紧了拳头。 “疫情已经被控制,墨家军留在这里总是个碍眼的存在,宫二公子又是应了我父亲的要求过来的,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整个墨家都脱不了干系。”墨凌薇抖了一下缰绳,“往后还是希望封少离我越远越好,省的给我招来祸端。” 封少瑾:“......” 墨凌薇坐下的马擦着封少瑾的身子而过,慢慢的走远了。 封少瑾站在原地,半响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那抹纤细柔弱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顾维见封少瑾气势吓人,劝道:“少帅,少夫人大概是一时之气才会如此说,您不要放在心上。” “查,给本帅查清楚,究竟是谁下的手。”封少瑾气血翻涌,只觉得喉间腥甜:“这些幕后黑手竟敢将这次的刺杀往本帅的身上引,都活的不耐烦了。” “是。” ...... 四日后。 墨凌薇跟着墨凌渊和楚云瑶顺顺利利的踏上了回锦城的火车。 她拄着拐杖,被宝儿扶着,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心里的害怕和恐惧都消散了,如果不是程心琪也跟着她们同一个车厢,墨凌薇或许会更开心一些。 黎明时分,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 火车上的人大多都睡着了,只传来火车行驶之时“哐当,哐当”的声响。 墨凌薇口渴的厉害,披了衣衫起床,想要叫醒宝儿,见宝儿正呼呼的睡的香甜,想到这几日宝儿一直帮着照顾伤患,都没怎么休息,不忍心打扰她。 索性拄着拐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往餐厅的方向走。 她倒了半杯温水,捧在手里喝了几口。 “还渴吗?”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渴了。”墨凌薇本能的回答完后,后背登时僵住了。 她转头,便看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她的面前,餐厅里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墨凌薇手一松,掌心里的茶盏直直的往地上坠去。 意料之中的声响没有传来,封少瑾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茶盏。 他转了一下,将茶盏的杯口扣在了桌面上。 墨凌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的开口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想着你,便来接你了。”封少瑾见她满是畏惧,长腿迈开往前跨了一步,越发逼近她。 墨凌薇正要扯着嗓子叫喊,封少瑾的手指贴上了她的唇:“凌薇,你不要冲动,你这么做,会害死很多人的,你信不信?”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墨凌薇将搁在一旁的拐杖重新抓在手里。 “自然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回文景园。” “你休想!” “你会同意的。”封少瑾侧过身,对着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摆放在墨凌薇的面前。 “想不想看看他是谁?”封少瑾垂眸看着墨凌薇:“你想让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还是想让他好好活着?” 第2097章 难道你非我不可不成 再次被封少瑾带回别院的时候,墨凌薇内心是愤恨的,她坐在轮椅上,木然的看着窗外。 黎明破晓,窗外的光亮一点点的从琉璃窗外透射进来。 封少瑾从耳房里端了温水出来,给她擦洗手和脸:“天色还早,去睡个回笼觉吧。” 墨凌薇抓起按在脸上的帕子,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封少瑾:“......” 封少瑾抬手,粗粝的指腹抚着她的脸颊:“怎么了?” 看到他那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墨凌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封少瑾,你真卑鄙。” “卑鄙?”封少瑾失笑:“兵不厌诈,比起宫肃那家伙的趁人之危,本帅这点手段算的了什么。” 他温热的指腹一点点的从她的下颚处划过,“凌薇,本帅从不知道,才不到半年时间,那家伙在你心中竟已经重要到这种程度了。 你分明不想跟我走,可为了一个男人,偏偏要委屈自己。” 墨凌薇:“......” 如若来之前,父帅没有让宫肃跟着一道过来,她也不至于用自己来换取宫肃的安危。 一旦宫肃出事,这笔账必定会落到墨家的头上。 墨凌薇懒得跟封少瑾解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封少瑾:“......” 她这是承认她和宫肃的关系了。 难怪宫肃不知死活的出现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挑衅他。 封少瑾心口的怒火瞬间燎原,他恶狠狠的开口:“你应该庆幸,本帅没有连同着他一同带回来。 凌薇,你要记住,你的态度可关乎着那家伙的生死呢。 我劝你往后少在意他一点。” 墨凌薇:“......” 墨凌薇讥讽:“封少瑾,这世上女人这么多,难道你非我不可不成?” “是又如何?”封少瑾薄唇凑近,印上她的嘴角,“你到今日才知晓我的心思吗?” 墨凌薇:“......” 没想到他会亲口承认,墨凌薇怔愣在当场。 封少瑾附身抱起她,放到床榻上:“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睡一会,等睡醒了,我再过来看你。” 他替她脱了鞋袜。 “封少瑾。”墨凌薇凝着他:“你心里如果真的在意我,就放我回锦城吧。” “放你回锦城?”封少瑾掖好被褥:“回去跟宫肃双宿双栖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被你掳到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在锦城传开了,别说是宫家了,哪怕是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也不可能让我进门了。”墨凌薇低声道:“封少瑾,我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孤独终老。 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再跟他在一起了吗? 封少瑾不知道此事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安心住在这里吧。”封少瑾站起身往外走:“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会陪你一日。”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封少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微的关门声传来,阻隔了她的视线。 卧房里空空寂寂,安静到可怕。 墨凌薇闭了眼,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书房里。 封少瑾掏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了几口后,颤巍巍的夹在指尖。 顾维提醒道:“少帅,这烟里添加了止痛的草药,逸辰少爷说了,不宜多抽。” 封少瑾:“......” 第2098章 你确定是病危 封少瑾充耳不闻,他长长的吐出几口烟圈,心里那种窒闷的感觉才逐渐散去,整个人才缓过神来。 顾维见他沉默着不吭声,在他抽完一根还想要点第二根的时候,站起身按住了他的手:“少帅,少夫人闻不得烟味。” 封少瑾:“......” 正要发怒的封少瑾听到这个理由,磨了磨牙,将烟重新放回烟盒里。 “情况如何?”封少瑾手肘撑在桌面上,指腹捏着眉心:“墨凌渊留人在云城了吧?” “是。” “我早该料到会这样。”封少瑾又问:“上次刺杀凌薇和墨少夫人的主谋,查出来了没有?” “查出来了。”顾维垂眸:“是顾家的人。” 顾家的人,不就是封夫人娘家的人吗? 顾维补充道:“顾实琛死后,顾实琛的父母在外人的怂恿下去顾老夫人家里大闹了一场,害的顾老夫人病情加重了。 少帅,如果不是您让我暗中查幕后主谋,卑职还不知道顾老夫人病危的事。” 封少瑾:“......” “病危?”封少瑾双手撑着桌面,猛地站起身:“你确定是病危?逸辰呢?不在老夫人身边吗? 是父帅让人瞒着本帅的?” “是夫人。”顾维道:“夫人说您太忙,不能让您分心,昨日还带了贺家大小姐去看过老夫人了。” 封少瑾:“......” 顾维打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无语的。 封夫人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越来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你去督军府一趟,让逸辰去给老夫人治病。” “逸辰少爷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被封夫人禁足,反锁在府里了。”顾维意味不明:“听闻是逸辰少爷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夫人大吵了一架,把夫人差点气晕了。” 封少瑾:“......” 封少瑾沉吟了半响。 封逸辰一向孝顺,待封夫人更是比亲生母亲还多了一份上心,不可能无缘无故跟封夫人闹掰。 必定是发生了令封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 处理完内务,封少瑾走出书房的时候,已经午时了。 佣人过来敲门,提醒他下楼用餐。 封少瑾回了卧房,看到墨凌薇已经起床了,她上半身穿了刺绣的夹袄,乌黑的墨发用粉色的丝带缠绑着,垂在脑后。 脂粉未施,却又自有一股韵味。 袅袅婷婷的侧身坐着,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少瑾从柜子里取了披风,披在她身上,推着轮椅往外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墨凌薇任由他推着也不理他,只是伸长了手臂去拿靠在墙壁上的拐杖。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有我在,用不着这些东西。” 他一把打横将墨凌薇抱起来,踩在台阶上,大步往楼下走,顺便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把少夫人的轮椅抬到马车上去。” 吃过午饭,封少瑾抱着墨凌薇上了马车。 车厢很宽阔,除了轮椅之外,里面还放了一盏小小暖炉,正温着桂花米酒,阵阵酒香扑鼻而来,墨凌薇蹙了蹙眉。 封少瑾握了下她冰凉的手指,给她倒了一盏米酒:“天气寒凉,喝点桂花米酒暖暖身子。” 见墨凌薇不接,封少瑾将酒盏喂到她的唇边...... 第2099章 以后跟少瑾好好的过吧 墨凌薇将脸转到窗口,抬手揭开了帘布,看着窗外的景致。 隆冬已过,春寒料峭。 红梅吐蕊,枯木发芽。 又是一年新光景了。 封少瑾见她如此,收回手,一口饮尽米酒,将酒盏放在了矮桌上。 他温暖的大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语气低沉而缱绻:“我外婆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带你去看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墨凌薇眼眸微转,脑海里浮出一个慈祥老太太的身影。 封少瑾对封家人的态度并不热情,唯独对顾老夫人似乎有几分上心。 想到她第一次去督军府之时,顾老夫人替她解围,墨凌薇难免有些唏嘘。 马车在城郊外停下,封少瑾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的时候,入目便看到一座很大的宅院。 宅院有些古老,门口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顾府两个字。 只是院门口有些荒凉,只有一个年纪有些大的佣人在洒扫,另一个年纪有些轻的佣人在晾晒衣衫和被褥。 清苦的药香味从屋里传出来,弥漫在院中。 封少瑾推着墨凌薇进了院子,佣人看到来人,放下手里的活,忐忑又恭谨的行礼:“少瑾少爷。” “老夫人身体如何了?”封少瑾问。 两个佣人面面相觑,年纪大些的佣人给封少瑾带路:“逸辰少爷来看过了,说是生老病死无力回天,只能熬着。 老夫人有心事,脑子都清醒着,总算将您盼过来了。” 封少瑾推着墨凌薇跟在佣人的身后,到了老夫人的卧房。 窗户被帘布遮起来,屋里有些暗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老人的呼吸声有些重,濒临垂死边缘的错觉。 佣人撤了帘布,伏在顾老夫人耳边:“老夫人,少瑾少爷过来看您了。” 一连喊了三声,顾老夫人才睁开眼,那张迅速凹陷下去的面孔苍老的没有多少生命气息了。 封少瑾将墨凌薇推到了床沿边,蹲下来,握住顾老夫人皮包骨的手:“外婆,我带凌薇过来看您了。” 顾老夫人虚弱的笑了笑,视线从封少瑾身上转到墨凌薇的身上,虚弱的开口:“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 墨凌薇将轮椅往前滚了滚,离老人家近了一些,低声唤道:“老夫人。” “随少瑾一同唤我一声外婆吧。”顾老夫人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妆奁上的小柜子,对着佣人道:“去,把第二层的屉子打开。” 佣人赶紧打开第二层的屉子,只见里面全部都是老夫人珍藏着的玉器和金饰。 “都拿过来。”顾老夫人对着佣人招招手。 佣人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托盘里,递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拉过墨凌薇的手,将东西放在她的掌心里:“凌薇呀,你收着。” 墨凌薇有些惊慌,本想要拒绝:“老夫人,使不得。” 她的手腕才刚往后缩,就被封少瑾一把握住了:“凌薇,外婆时日不多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不得不收下。 顾老夫人将她的手放到封少瑾的掌心里,喘着气,虚弱的开口:“收了这些东西,往后就要叫我外婆了。 好孩子,以后跟少瑾好好的过吧。” 墨凌薇:“......” 第2100章 被你伤害了不会怨你半句 老人家火眼金睛,墨凌薇就不信外婆没看出来她对封少瑾的排斥。 可面对殷殷切切在垂死边缘挣扎着的老人,墨凌薇只得顺从,就当是满足老人家临死之前的心愿。 墨凌薇接过托盘里的东西,低声道:“外婆。” “好,好,好。”顾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呼吸都顺畅了一些,“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少瑾能遇到你,是少瑾的福气。” 佣人见老太太说了这么久的话,打断道:“老夫人,逸辰少爷说了,让您静养,不宜多说话,您快歇着吧。” 封少瑾见顾老夫人眉眼间的倦意,哄道:“外婆,您先躺一会,我带凌薇到附近转转,晚饭的时候再过来看您。” “好。”顾老夫人看着墨凌薇肿起来的脚踝处,“不碍事吧?” “没事,多谢......外婆关心。”墨凌薇将裙摆放下来,遮住脚踝。 封少瑾将顾老夫人的手放进被褥里,“外婆,好好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凌薇的。” 待老人家实在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睡去了,封少瑾才推着墨凌薇跟佣人一同出了卧房。 封少瑾问:“老夫人身体抱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战乱的时候,老夫人身子就不怎么好了,经常会叨念过世的老爷子,后来又有了瘟疫,老夫人身体更差了,也不让我们去请大夫。 最后拖到瘟疫被控制,逸辰少爷过来看了好几趟......” 佣人红了眼眶:“现在,老夫人就是数着日子过了,昨日......” “昨日怎么了?”见佣人欲言又止,封少瑾直截了当的问:“封夫人昨日带着人过来,说了什么没有?” “老奴当时不在卧房里,只在门外听到了几声,老夫人好像是跟封夫人起了一点小争执,说,说封夫人不该带着贺大小姐过来......”佣人有些替顾老夫人不值,心里憋着一口气,将实情说了出来。 “本帅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封少瑾周身的气息陡然间冷锐起来,他拿了块薄毯,搭在墨凌薇的腿上,推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看外婆的佛堂。” 墨凌薇察觉到封少瑾倏然间低落的情绪,没有反对。 推开佛堂的门,见里面供奉着塑着金身的菩萨,地上放着蒲团,里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淡淡的檀香味在鼻尖萦绕着。 “自从我外公在战场去世,外婆便开始吃斋念佛,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过世之后,我和哥哥在外婆这里住了几年,然后,我便出国读书了。” 封少瑾重新上了香,跪拜一番后,站起身,“我带你去梅花山转转,这个时候,后院的梅花大概都已经开了。” 墨凌薇看到封少瑾的动作,有些讶异,忍不住问:“你也信佛?” 否则,刚才跪拜的动作不可能如此娴熟。 “不信。”封少瑾哑然失笑:“为何如此问?” 他带着封家军,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搏命,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不存在的东西。 “那你为何跪拜?”墨凌薇不解。 “外婆喜欢,我跪拜一下又如何?”封少瑾附身,薄唇凑到她的耳蜗:“就像我喜欢你,被你伤害了也舍不得怨你半句......” 墨凌薇:“......” 第2101章 谁叫我喜欢你呢 耳蜗里有温暖的气流在回旋着,痒痒的,麻麻的,好似有轻盈的羽毛拂过,墨凌薇的身子僵住了。 封少瑾靠的很近,狭长的凤眸近在咫尺的凝着她的侧颜,似乎正在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 呼吸相闻间,墨凌薇甚至能感受到他因为靠的太近而散出来的余热。 她咬了一下唇,垂下脑袋,将薄毯往上面拉了拉,低声道:“你又何必如此。”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算伤了他,也是他自找的。 但凡他愿意放她回锦城,也不至于会落到这般下场。 封少瑾闻言,哼笑了一声:“谁叫我喜欢你呢,这世上那么多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偏偏喜欢上了你。” 就好似命中的劫数,等到他想要放手的时候,已经欲罢不能了。 有些情刻进了身体里,融进了骨血,想要连根拔出来,只能剜心蚀骨。 可一个没有了心和骨头的人,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吗? 墨凌薇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孤雁飞过茫茫的天空,了无痕迹。 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太了解封少瑾了,在一起的那两年,封少瑾恨不得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对她的好连封逸辰都看不下去了。 她不是木头人,能切身的感受的到他感情里的炙热的。 可尽管如此,封少瑾平日里却极少说这些女孩子爱听的甜言蜜语。 他太过内敛,太过稳重,更喜欢用对她好的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心。 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他就对她剖白了好多次,似乎生怕她不明白他的心思了,要时时刻刻提醒才能让她知晓。 墨凌薇不禁悲从中来。 她想要好聚好散,不想跟他成为一对怨侣,可他们却正在一步步的通往怨侣的路上。 “好看吗?”封少瑾将她身上的薄毯又往上拉了拉,遮盖住她颈脖以下的位置,嗓音低醇如美酒,转移话题:“果然都开了。” 阵阵香味袭来。 墨凌薇抬眸,就看到漫天盛放的寒梅。 白的,粉的,在枝头竞相绽放。 前几日下过大雪,山上有些地方,阳光照耀不到,厚厚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 香风拂过,点点沁凉。 “好看。”墨凌薇微微勾起唇,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浅笑。 轻轻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如清风明月一般,不掺杂任何欲念。 “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封少瑾的菲薄的唇贴上她的脸颊后又迅速的退开,快的墨凌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凌薇,你笑起来真好看。”封少瑾半蹲在她的身侧,平视着她的眉眼:“每次看到你笑,我的心里就好像开了花。” 墨凌薇:“......” 墨凌薇回避着封少瑾灼热的视线,“好冷,回去吧,我不想看了。” 沿着这条青石板的小路继续走下去,还不知道封少瑾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这些甜言蜜语就好似掺杂了砒霜的糖,哪怕再好吃,都改变不了它是穿肠毒药的事实。 她早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不需要了...... 与其彼此纠缠不清不惜将从前的情分磨得消失殆尽,不如快刀斩乱麻,保留一点温暖,偶尔出现在彼此的回忆里,各自安好。 第2102章 有外孙媳妇陪着我 封少瑾将她脸上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暗自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再往前走走,待会就回去。” 封少瑾推着她继续往前走,飘飞的花瓣落在两人的身上和墨发上,犹如从画像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走到水潭边,封少瑾停了脚步,伸手将墨凌薇头发上的梅花瓣拿下来,握在掌心里。 他站在她身侧,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小的时候,我经常跳下水捉鱼的,有一次小腿抽筋,差点淹死在这水潭里。” 他似乎想起了曾经美好的事情,眉眼间流淌着暖意,“幸亏我哥在水潭边钓鱼,把我救了上来。” 墨凌薇睨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温和,周身戾气全无,又恢复了曾经谦谦君子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恍惚。 墨凌薇岔开话题:“听闻少卿少爷一直在找一位救过他的女子,不知后来找到了没有?” 封少瑾:“......” 封少瑾猛地转头看着她,眸底寒光闪过,冷锐如刀。 墨凌薇:“......” 墨凌薇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许是封少瑾不希望他提起过世的人,可封少卿不是他主动聊起来的吗? 墨凌薇怔怔的问:“你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封少瑾转开视线,走到墨凌薇的身后,推着她往回走:“既然觉得冷,我们回去吧。” 墨凌薇:“......” 墨凌薇不置可否,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任由封少瑾做决定。 半响,听到低沉沉的嗓音响起:“我哥找了那女孩好几年,一无所获。” 顿了顿,他又道:“你说如果那个女孩知道我哥一直在找她,会怎么样?她会感动吗?会跟我哥在一起吗?” “会的吧。”墨凌薇随口道。 逝者已矣,没必要分析那么多的可能性,只需好好祝愿死者得偿所愿便可。 这是对封少卿的尊重。 “是吗?”封少瑾的嗓音沉了沉,“如若那女孩是你呢?” 封少瑾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抓着推车杆的手青筋爆出,指骨节泛着白。 墨凌薇摇摇头:“不知道。” 封少瑾才刚松了一口气,片刻后,眉心又蹙了起来...... 从后院的梅花山回来,封少瑾眉宇间的戾气又如乌云一般聚拢了,没有消散过。 天色渐晚,佣人摆了饭菜,墨凌薇和封少瑾简单的吃了些,就去卧房里看顾老夫人了。 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顾老夫人眸底的光清明了些,拉着墨凌薇聊了几句,又吃了封少瑾喂的半碗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少瑾,忙了这么久,能不能和凌薇一同留在这里多陪我两天?”顾老夫人脑子已经不甚清醒了:“少卿这孩子,已经许久都没有过来看我了,难道要我这老婆子主动去看他不成?” 封少瑾手里的空碗“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有些慌,“外婆,你不记得了吗,哥哥他......” “他前几日还站在我的床头,说等我身体好些后,带我出去转转。”顾老夫人拉着墨凌薇冰冷的手:“有外孙媳妇陪着我,谁稀罕跟他出去转?” 墨凌薇:“......” 第2103章 这里不就是我的房间吗 墨凌薇是医者,虽不畏鬼神,却依然觉得整个卧房都阴冷起来,她的手被顾老夫人皮包骨头的五指抓在掌心里,犹如包裹着一层冰,没有半点余温。 老人家大限已经到了。 墨凌薇反手握住了顾老夫人的手,“外婆,我们会在这里多陪您几天的,您好好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顾老夫人靠躺在床上,半阖了眼,叹了口气,虚弱的开口:“你婆婆是个糊涂的,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哎!” 这里的婆婆,当然是指如今的封夫人。 墨凌薇默默的听着,不置可否。 顾老夫人又道:“可惜了靖怡去的早,要不,封家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墨凌薇不明白顾老夫人说这些话究竟是何意,也没打算明白,封家的事,跟她无关,她也插不上手。 倒是封少瑾,似乎被触动了,打断了顾老夫人的话:“外婆,有我在一天,封家就能屹立不倒一天,您不要担心。 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吧。” 封少瑾替顾老夫人掖好被子,吹灭了卧房里的烛火,推着墨凌薇回了房间。 墨凌薇坐在这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房里,等着封少瑾离开,却没料到封少瑾竟径直去了耳房。 墨凌薇:“......” 墨凌薇看了看放了两床被褥的床,心里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封少瑾便出来了,还端了温水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墨凌薇动手拧干帕子,擦洗干净了手和脸。 封少瑾已经蹲下来,往木盆里重新倒了温水,替墨凌薇去脱鞋袜。 墨凌薇的脚往后缩了缩:“我自己能洗,你回你的房间去吧。” 封少瑾抬眸看着她,失笑:“我的房间?这里不就是我的房间吗?” “那,那我呢?”墨凌薇呼吸有些紧:“我今晚住哪里?” “自然是跟我住一起。”封少瑾不由分说已经将她的鞋袜脱下来了,握着她的脚踝按在了温热的水里。 墨凌薇:“......” 封少瑾淡声道:“你腿脚不方便,又没有带拐杖,万一半夜起来要去耳房或者要喝水,黑灯瞎火的怎么办? 若腿伤更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的起来。” 墨凌薇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想到封少瑾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懒得反驳了。 洗完脚,封少瑾替她擦拭干净,抱着她到了床上。 墨凌薇侧身,将后背对着他。 宽阔的床上,两人的距离拉的很远。 封少瑾钻进她的被褥里,长臂圈住她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低低哑哑的开口:“睡吧。” 墨凌薇:“......” 墨凌薇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浑身紧绷的防备着什么。 半响,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有条不紊,封少瑾的手臂规规矩矩的放在她的腰上,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处,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墨凌薇逐渐放松下来,也沉沉的睡过去。 封少瑾是真的困了,从战争开始,他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后来又发生了瘟疫,忙得脚不沾地。 等到瘟疫被控制,他又在暗中制定留下墨凌薇的计划。 昨晚又连夜处理了所有的内务文件,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此时抱着她,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清香味道,心里沉甸甸的,才合眼就睡沉了...... 第2104章 谁给你们的狗胆动我的女人 夜半时分,墨凌薇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好似躺在了火炉里,热的浑身冒汗。 睁开眼,黑漆漆的卧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和耳边粗重的呼吸声。 封少瑾八爪鱼一般抱着她还不安分的蹭来蹭去。 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封少瑾身上灼热的温度。 墨凌薇伸手去摸封少瑾的额头,见他脸颊发烫,可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推他:“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顷刻间,封少瑾好似被顺了毛的小狮子,很快安静下来。 屋里没有燃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墨凌薇的手指到处摩挲着,从他的眉骨到他的眼睛,微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 封少瑾睁开眼,漆黑的双眸浸在黑暗里,盯着墨凌薇近在咫尺的眼,任由她抚着自己的脸。 呼吸相闻,气息相融。 封少瑾躁动的身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他好久都没有得到她的关心了,封少瑾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墨凌薇摸了摸他的脸,再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见他半响没有反应,脸颊和额头也没有继续滚烫下去,墨凌薇打了几个哈欠,又睡着了。 封少瑾掀开被褥,悄无声息的起床。 后院的梅花山里。 在火把的照耀下,顾维指着趴在地上的几个人道:“少爷,上次半途截杀少夫人和墨少夫人的人还剩这几个,其余的都已经解决完了......”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这是顾家的人,刚才审问一番,好像是受到了贺家的指使.......” 封少瑾淡淡的“嗯”了一声,“绑好后,都扔到后山喂野兽吧。” 地上的人拼命挣扎起来,可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顾维提醒道:“少爷,这两人是顾家人。” 少帅不打算听这两人解释的吗? 封少瑾还真的没打算听这两人解释,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地上正扭曲滚动挣扎的人,嫌恶的开口:“靠着我封家捞到那么多的好处,谁给你们的狗胆去刺杀本帅的女人? 谁给你们的脸去刺激顾家的老夫人? 死不足惜!” 顾维一听,便朝着身后挥了挥手,护卫一拥而上,在这些人的手脚上又缠绑加固了一道,拖着往后山走去。 割断了手脚的经脉,扔进了深山密林里。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很快散开,吸引着山脚下嗜血食肉的野兽...... 封少瑾习惯性的在身上摸了摸,才发现封逸辰特意给他制定的烟留在书房了,并没有带在身上。 顾维见封少瑾有些不对劲,问:“少爷,想抽烟了吗?” “不了。”封少瑾揉了揉拢着的眉心:“这几日我跟少夫人在一起,不抽烟了。” 顾维心里一喜,“那烟戒掉了也好,少爷要是没什么吩咐,我便回了。” “嗯。”封少瑾点点头,问:“逸辰为何被关?” “夫人逼着他尽快娶妻,已经帮他挑中了作为妻子的人选,逸辰少爷拒绝了,夫人很生气,现在还在气头上......”顾维也不明白封夫人为何会突然这么做。 在封家的慈善晚宴之前,封夫人一心都放在少爷身上,压根就不怎么管逸辰少爷的。 第2105章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少夫人您 墨凌薇醒的时候,封少瑾已经不在身边了,佣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墨凌薇问:“老夫人好些了吗?” 佣人很开心:“好多了,少爷一大早就去厨房亲手熬了粥,端去喂给老夫人吃了。 我记得少爷还小的时候住在这里,很是讲究,从来就不做这些活的,倒是没料到竟会亲自熬粥了呢。” 墨凌薇有些意外佣人对封少瑾的评价,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在国外的缘故吧,很多事情都需要亲自动手做的。” “如果是少卿少爷,我倒是不奇怪,可少瑾少爷那个性子,一旦认定了这些琐事不值得浪费时间,是不可能规规矩矩的守在灶台前,耐心的看着火候熬粥的。”佣人帮着墨凌薇梳好了头发:“少瑾少爷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了。 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少夫人您,这辈子也不可能变一样!” 原来这佣人是来当封少瑾的说客的。 墨凌薇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佣人见墨凌薇如此,便给墨凌薇打了温水放在她面前,去收拾床铺了。 佣人年纪有些大,看到干干净净的床铺,便知道昨晚应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禁叹了一口气...... 等到墨凌薇收拾好,被佣人推出去的时候,封少瑾恰巧推着顾老夫人从外面回来。 佣人赶紧迎上去:“有少爷少夫人在,才一个晚上,老夫人气色就好了这么多,都能起床了,再过几日,等天气好起来,老夫人就熬过来了。” 墨凌薇握住顾老夫人的手,指腹不经意的搭在她的脉搏上,眸色黯然。 佣人带着顾老夫人去休息后,封少瑾陪着墨凌薇吃饭,低声问:“外婆如何?还能活几天?” 墨凌薇抬眸看着他。 封少瑾俊脸波澜不惊,神色淡然,似乎早已经知晓了结果一般:“你刚才握着她老人家的手时,不是在给她老人家把脉吗?” 墨凌薇:“......” 封少瑾夹了青菜放在她的碗里:“逸辰的诊断几乎没有出过错,既然他都说外婆只是在挨日子,便是无力回天了。 哪有病的昏昏沉沉,药石无医,突然就好起来的?” 墨凌薇回答:“顾老夫人回光返照,大概就在这一两日了。” 封少瑾:“......” 封少瑾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吃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 前一日还好好的顾老夫人,到了第二日一觉醒来,便不行了。 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封少瑾和墨凌薇守在床榻边,陪伴着老人走了生命中最后一程。 佣人哭的眼眶红肿,取了一个盒子过来,递给封少瑾:“这是老夫人昨日命我清点好,让我交给少爷您的。” 无非就是一些田产和地契之类的家当。 封少瑾不缺这些,看顾老夫人一辈子只生育了两个女儿,与其将顾老爷子用命换回来的东西给那些没良心的顾家旁支,还不如留给自己的亲外孙。 封少瑾收下了。 封少瑾派了护卫去通知封家人。 封暮云带着封夫人和封逸辰很快就赶到了。 封少瑾在封家人到来之前,命人将墨凌薇送回了别院里,避免跟封家人正面碰上...... 第2106章 打落牙齿活血吞 葬礼举办的很简单也很简洁,顾老夫人一辈子信佛,不喜欢大肆铺张,在封逸辰过来医治她的时候,就交代好了遗言。 封少瑾看着崭新的墓碑,站在斜风细雨里,久久不肯离开。 封暮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这几日你都陪在你外婆身边,她老人家也能瞑目了。” 封少瑾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封暮云,突然问:“父帅,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封暮云:“......” 封暮云怔了一下,眸底暗潮翻涌,移开了目光,问:“怎么突然提起你母亲了?” “我在想......”封少瑾粗粝的指腹抚着墓碑上的字迹:“人死如灯灭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雨丝细细密密的落在他墨色的发丝上,凝聚成晶莹剔透的细小水珠,打湿了他雕琢般的眉眼。 他转身,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快速的离开了。 封暮云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愣愣的出神。 封夫人站在树干后,看着封暮云的模样,眼眶又红了。 这么多年了,他心里都只有逝去的人,哪怕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他都视而不见。 偶尔喝醉了,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也会叫错名字,平时清醒的时候,看着她的视线,仿佛要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她调整好心绪,走上前:“老爷,不早了,回去吧。” 封暮云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关着逸辰?你还恨着她老人家?” 封夫人原本想要解释,却被封暮云打断了:“罢了,人都死了,算了吧。” 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她,径直离开了。 封夫人:“......” 封夫人心口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想要说出来的话全部都梗在喉咙里。 她呐呐的开口:“你最喜欢的儿子死了,你最中意的儿子违背你的意愿迷上了墨家的大小姐。 如果你知道就连你一直默默心疼的小儿子竟钟情于有夫之妇楚云瑶,会不会当场被气死?” 封暮云身体不好,她只能将这些事瞒的严严实实,生怕他知道后一病不起,无力回天。 可她做了这么多,想要将两个孩子引到正道上,却惹来了他的猜忌和怀疑。 她能怎么办? 有一种委屈,叫打落牙齿活血吞。 封家到底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都钟情于墨家的女人? 封夫人欲哭无泪。 ...... 封少瑾因为顾老夫人的事耽搁了好几日,回来后便急着处理手头的事情,又忙得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墨凌薇的腿一日好胜一日,很快就能扔掉拐杖,独立行走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里的摆设和文景园差不多,但还是有一些区别,分明就不是文景园。 墨凌薇要出去,也被院门口的护卫毫不留情的拦住了:“少帅有令,不许放您出去,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语气冰冷,再也不是从前那些能照顾她感受的护卫了。 极其像封少瑾如今的处事风格。 墨凌薇只得回书房看书。 书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文件,全部都摊开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遮掩。 墨凌薇扫了一眼,算得上是封家军的机密了,她很自觉地没有动手乱翻。 在书架上找了一圈,墨凌薇看到一个陈旧厚实的记事本,用力一抽,掉下来一叠夹在里面的画像...... 第2107章 你把我当成了笼中鸟 墨凌薇低头,看着散乱在地上的纸张,发现全部都是自己的模样,还有几张的面容轮廓并未勾勒出来,只是一个没有脸的人影而已。 墨凌薇讶异,随手将记事本放回原处,将地上的画纸一张张捡起来。 这些画像,大概是封少瑾画的吧,可她分明记得,他似乎并不怎么会画画,偶尔在她的教导下画一幅,画功也实在是不敢恭维。 如此惟妙惟肖,精致的描绘根本就不像出自封少瑾的手笔。 可除了封少瑾,墨凌薇也想不出别人了。 等到她将画像全部折叠好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封少瑾回来了。 墨凌薇赶紧将画纸随意塞进记事本里,往外走。 出了书房,恰巧跟封少瑾迎面碰上,封少瑾见她手里空空的,视线定在她的脚上:“好了?” “嗯。”墨凌薇点点头。 “好了就好。”封少瑾脚步不停,来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书房去了。 “你干什么?”墨凌薇慌了。 “别动,就抱一下。”封少瑾抱着她,两人躺在躺椅上,封少瑾的鼻尖凑到她的脸颊上,用力的嗅了嗅。 墨凌薇:“......” 墨凌薇没好气的推开他,转开了头。 封少瑾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的腰,问:“这几日在这里,过得如何?”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呼吸暖暖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微微有些痒。 墨凌薇浑身不自在,“你把我当成了笼中鸟,还问我过得如何?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封少瑾低低的笑了:“放你出去,你又想方设法的跟墨家的人联系上,我不想冒这个险。” 墨凌薇:“......” 墨凌薇敏锐的问:“墨家还有人在云城?” 封少瑾:“......” 封少瑾也没打算隐瞒了:“你哥哥知道你失踪,当然会让人留在这里......” “不过。”封少瑾顿了顿,“这个文景园比上一个文景园可要隐蔽多了,他们不会轻易找到这里来的。 我不仅不会让墨家人找到这里,我连封家和贺家人也找不到这里。 凌薇,你安安心心的跟我在一起吧。 再给我些时间,等着我彻底掌控封家......” 他眉眼间拢着戾气,神情上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整个人没了从前的和煦开朗,变得阴郁暗沉。 墨凌薇望着他,突然有些悲凉。 从前那么好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隐藏在暗处太久见不得太阳的吸血鬼,内心被阴暗吞噬了,没了光。 墨凌薇垂下眼帘,遮掩着眸底的情绪,轻声道:“少瑾,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掌控了封家,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你就能安心了吗?” 大家族的姻缘,本就是家族和家族之间的联姻。 如若封少瑾不是继承人,他还可以任性。 可如今他成了封家名正言顺的少帅,从封暮云手里抢夺了大部分权利了,依然身不由己。 没了封家,还有贺家的牵制,搞定了贺家,还有东洋人在边境虎视眈眈...... 一意孤行下去,还要遭受多少劫难? 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曾经认识的明媚少年郎已经不见了,变成了阴郁暴戾的封少帅...... 第2108章 封少瑾极力压制着什么 封少瑾闻言,突然站起身,挥手扫落了矮桌上的摆件,“他们都在逼我,所有人都在逼我。 我从来就没有奢求过什么,我只是想要娶你而已,凭什么就不能达成所愿? 为什么一定要将贺静淑那种女人强塞给我?” 琉璃摆件碎了一地,残片乱飞。 墨凌薇吓了一跳。 封少瑾眸底的暴戾迅速的聚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淡淡的红。 “少瑾。”墨凌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封少瑾察觉到她眼里的异样,飞快的站起身,避开她的眼神,蹲下来捡地上四散开的碎片。 墨凌薇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背影处移到他的手上。 封少瑾的手指在微微抖着,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 墨凌薇脑海里一闪而过杂乱的信息,一时之间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墨凌薇从矮榻上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封少瑾脸上的狠厉已经消散了,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不要乱走,免得扎伤了脚。” “你这里有医书吗?”墨凌薇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找了一下,没找到。” “你想看医书?”封少瑾顿了一下:“这里暂时没有,你要是想看,我明日给你送过来。” 反正封逸辰那里多得是。 墨凌薇点点头:“中医的,最好是关于药材的。” “好。” 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都淡淡的,眼里心里都透着抗拒,难得主动向他提要求,他必定是心甘情愿无条件满足他的。 ...... 封少瑾回了一趟督军府。 封夫人没料到封少瑾会主动回来,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下,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 封暮云不在督军府。 府里充斥着甜腻的香水味和脂粉味,还有最近才刚流行起来的西洋玩意儿细细长长的香烟。 这些贵妇太太应了封夫人的要求,聚在厅堂里,抹着骨牌,磕着瓜子,抽着香烟,谈笑恣意,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封少瑾嫌恶的蹙了蹙眉。 封夫人看到封少瑾,还是很欢喜的,巴巴的迎上来,问:“少瑾,你总算回来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炖西湖牛肉羹,好不好?” 她对着牌桌上的贵太太挥了挥手,那些人都是会看眼色的,一个接一个的告辞离开。 “不用了。”封少瑾抬脚往楼上走:“我回来拿东西,很快就走。” 封夫人:“......” 封少瑾推开封逸辰的书房,见封逸辰竟也在书房,正安安静静的看翻看着医书。 见封少瑾进来,封逸辰有些讶异:“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封少瑾的视线从一排排的书籍上扫过:“你这里有跟药材有关的书籍吗?” “当然有。”封逸辰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指了指手边那一格的书柜:“这些全部都是。” 封逸辰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有用。”封少瑾不由分说,直接抱起那厚厚一叠的书籍,抬脚就往外走。 “哎,你要把我的医书搬去哪里?”封逸辰追在封少瑾身后:“这些可都是我收藏的宝贝呢。” “过一段时间就还你。”封少瑾大步离开。 封逸辰:“......” 封逸辰追到门口,看着封少瑾迅速离开,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医书了?难道...... 第2109章 难不成他的人品还没有得到她的认可 封少瑾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不可能看这些书,对医书感兴趣的又能让封少瑾专程跑腿的,就只有墨凌薇了。 可墨凌薇不是已经跟着墨凌渊和楚云瑶一同回锦城了吗? 封逸辰脑海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封夫人端着西湖牛肉羹匆匆赶来,却只看到了封逸辰一个人的身影,问:“少瑾呢?” “走了。”封逸辰转过身,看到封夫人手里的羹汤,馋的口水直流,“娘炖了西湖牛肉羹啊,我恰巧饿了。” 封夫人将手里的白瓷碗递给封逸辰,叹息了一声:“你哥已经很久没有回府吃饭了。” “哥哥忙嘛。”封逸辰安抚道:“没有哥哥跟父帅的忙碌,哪有南方百姓的安稳? 您也不能每日闲得无聊在家抹骨牌了,是不是?” 封夫人愁眉不展,如果封暮云不对她日益冷淡,她也不会越发空虚,而只能跟这些有钱有闲的贵太太在一起打发时间。 热闹过后,只剩空寂。 封夫人看着封逸辰:“你若是听我的话,早点成亲,多生几个孙儿给我带,我也不至于整日闲的无聊了。” 封逸辰:“......” 封逸辰将还没喝完的羹汤放到桌上,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先......” 话没说完,管家进来了:“逸辰少爷,贺家二少爷过来拜访您了。” “贺文昊?”封逸辰蹙眉。 自从装了假肢,贺文昊的腿不仅能站立,还能跟普通人一样自在的行走,甚至能跑能跳,如果不掀开裤管看,就跟正常人无异了。 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实在是有些混账,贺家又家大业大的,贺长青不得不将手里的一部分生意重新交给贺文昊打理了。 天都已经黑了,贺文昊跑到督军府拜访他作甚? 封夫人一听这个名字,没好气的开口:“赶他走,我们督军府也是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随随便便能进来的?” 管家:“......” 管家为难的看了眼封逸辰。 封逸辰点点头:“娘说得对,我们督军府门槛高着呢,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 管家正要去赶人。 封逸辰跟在他身后了,“所以,本少亲自出去见他。” 封夫人:“......” 封夫人被封逸辰噎了个半死。 谁都知道贺家兄妹瞧不起贺家这个连佣人都不如的庶子,封逸辰竟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去结交,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活了这么多年,她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似乎越来越失去掌控了。 封逸辰见到了贺文昊,两个人一同去了如意楼。 进了包间落座后,贺文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封逸辰:“这是墨少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墨少夫人?”封逸辰心口一紧:“小医仙给我写信,凭什么要通过你的手转交给我?” 好歹也相处了那么多天,难不成他的人品还没有得到她的认可? 亦或者,在楚云瑶的心里,这个贺文昊比他要可靠的多? 封逸辰心里是不爽快的。 憋屈。 贺文昊温温润润的笑着,好似一个温和无害的翩翩佳公子,嗓音波澜不惊:“事关墨大小姐,相比起逸辰少爷,墨少夫人当然会更信任我一些。” 封逸辰:“......” 第2110章 封少瑾可能四面楚歌 “什么意思?”封逸辰凝着眉,从贺文昊手里接过信,“墨大小姐不是已经跟着墨凌渊回锦城了吗? 当晚送行的人就只有我和你,这可是你我亲眼所见。” “急躁什么?”贺文昊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骨节修长的指按着玉牌,推到了封逸辰面前:“看完信的内容,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块玉牌应该是逸辰少爷的吧?” 封逸辰眸瞳骤缩,一把抓起桌上的玉牌,抠进掌心里:“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这玉牌分明是他送给楚云瑶的,怎么兜兜转转到了贺文昊手里。 “墨少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贺文昊淡声解释后,下巴朝着他手里的信抬了抬:“先看信。” 封逸辰:“......” 信了他才有鬼。 楚云瑶不是那种视别人的好意如驴肝肺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将这块玉牌给贺文昊。 封逸辰抖了抖手里的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越往后看,脸色越不好,最后,眉心皱出了一道褶子。 这个封少瑾,是疯了吗? 竟然在墨凌渊的眼皮子底下将墨凌薇掳走了。 这是用实际行动撕毁南方和北方的和睦互助的契约,凭着一己私欲,将封家推到风口浪尖去吗? 封逸辰差点被信内容气到吐血。 贺文昊给自己倒了一杯大红袍泡好的茶,端起茶盏品了品,开口道:“墨少夫人就一个要求,帮着墨家留在云城的人,将墨大小姐救出来,平安送出南方边境。 只要墨大小姐不追究少瑾少爷责任,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毕竟事关墨大小姐的声誉,也不能随意张扬。” 一旦传开,不仅有损墨凌薇的声誉,封家也会陷入舆论里,特别是封少瑾,很可能会面临四面楚歌。 封逸辰当然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收了玉牌,端起贺文昊倒给他的茶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烦躁的开口:“我会派人暗中打探墨大小姐的下落。” 在封少瑾今日回来找他要医书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料到,真相来的猝不及防。 贺文昊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面:“封少帅曾经的文景园里,貌似并没有人,虽然依然派了护卫守着,但墨大小姐并不在里面。” 封逸辰眯起眼:“你查过我哥?” “没有,我只是帮着墨少夫人寻找墨大小姐的下落而已。”贺文昊不紧不慢的回:“墨家对我的恩情犹如再生父母,逸辰少爷,我们应该联手......” 封逸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督军府的。 他站在药房里,指尖捻着加了药材的烟,平息着心底的惊涛骇浪。 封逸辰数了数烟的根数,突然愣住了。 烟怎么剩了这么多? 这次回督军府,封少瑾似乎也没有带这些烟走。 如此一来,封少瑾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碰过这些烟了。 他疼起来的时候,怎么受得了? 他能控制的了自己的情绪吗? 封逸辰抓起烟盒就往外走,管家追在身后问:“逸辰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去找我哥。”封逸辰补充道:“给他送药。” 管家:“......” 管家知道封暮云和封少瑾的身体都是封逸辰在调理,赶紧去备了马...... 第2111章 我想回家看看她 理智告诉封逸辰,贺文昊说的是真的,可情感上,封逸辰不相信,他不相信封少瑾为了一个墨凌薇,会做出如此不顾后果的事情出来。 他到了文景园。 里面的景致一如从前,梅花怒放,犹如春日。 树枝上和屋檐上挂着灯笼,将夜晚照的宛如白昼。 封逸辰翻身下马,径直走到缠枝铁大门处,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住了:“逸辰少爷,我们少爷说了,谁也不让进来。” 封逸辰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我来给我哥送药。” 护卫依然不允许。 封逸辰怒了:“什么意思?本少若是硬闯,你还敢开枪不成?” 护卫不卑不亢:“逸辰少爷不要为难卑职。” 封逸辰:“......” 封逸辰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不让我进去,那你叫我哥出来吧。” “少瑾少爷今晚不在这里。” “别院里没人?” “嗯,没人。”护卫如实回答。 封逸辰眯了眯眼,“既然没人,为何不放我进去?” “这是少帅定的规矩,您去问少帅。” 封少瑾亲手培养出来的护卫,不知变通就算了,简直油盐不进,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封逸辰往后退了十几步。 正当护卫以为他就要离开,松了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冲过去,双脚蹬在围墙上,借力往上一跳,身子一旋,从院墙外到了院墙内,拔腿就往别院里冲去。 人已经闯进来了,护卫也不敢真开枪,追在封逸辰身后....... 封逸辰来过这里,文景园的布置又跟国外的景园极其相似,封逸辰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主卧和书房。 里面的布置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却没有半点有人生活过得气息。 这栋别院果然只是个空壳子,封少瑾避着封家人和贺家人,将墨凌薇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 封逸辰失魂落魄的从别院出来,没理会护卫说了什么,黑沉着脸出了别院...... 封少瑾收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他留下墨凌薇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封逸辰的耳朵里。 他打开药瓶,往太阳穴涂抹了一点药膏,闭了眼,指腹缓缓按揉着,减缓着身体上的疼痛。 顾维见封少瑾这幅模样,心有不忍,建议道:“少帅,不如您还是抽一根烟缓缓,好歹能止痛。” 他拉开抽屉,从烟盒里取出最后一根烟递给封少瑾。 封少瑾眉心紧锁着,脑海里做着剧烈的挣扎。 最后,终究是抵不过疼痛,封少瑾抖着手接过了烟...... 那种锥心蚀骨的疼总算有所缓解,封少瑾的发丝被沁出的冷汗打湿了,他手肘撑着桌面,五指抵着脑袋,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好好盯着墨家的人,不要伤了他们,但也不能让他们靠近这里。” “是。”顾维打开窗户。 冷风吹进来,书房里的烟味逐渐散了。 封少瑾站起身,往外走。 “少爷,这么晚了,不留在这里休息了吗?” “不了,我想回家看看她。” 顾维:“......” 顾维看着男人孤寂的背影,莫名有些心酸。 或许从少卿少爷过世,少爷接手封家的那一刻,督军府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他的家了,只是一座冰冷冷的华丽的房子。 第2112章 至少能保住少夫人的性命 顾老夫人过世后,封少瑾连最后一丝温情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回家? 回哪里? 当然是回到有墨凌薇的文景园。 可墨凌薇又分明是抗拒封少瑾的。 顾维看着按在陶瓷烟灰缸里只抽了一半的烟,越想心里越是难过。 如果少卿少爷还在这个世上,那该多好。 如果封家愿意舍弃贺家,同意少爷娶了少夫人该多好,亦或者,少夫人愿意留在少爷身边,跟贺大小姐共侍一夫该多好。 最后一个念头才刚闪现出来,就被顾维掐掉了。 一旦墨大小姐屈尊嫁到封家做平妻,下场估计会是尸骨无存。 贺家关系网旁枝错节,墨大小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贺家人的手掌心,更何况,还有一个并不待见墨家大小姐的封夫人。 到时候,少夫人跟贺大小姐以及封夫人共处一室,一旦离开了少爷的视线,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旦少夫人出事,惊动了锦城的墨家,墨少帅必定会挥军南下。 倒不如现在这样,少爷虽然将少夫人藏起来不许外人知晓,但至少能保住少夫人的性命。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只是委屈了墨大小姐,苦了少爷。 封少瑾本想先去客房洗个澡,清洗干净一身的汗味和烟味,可才跨进厅堂,却发现墨凌薇竟还在看书。 她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翻着书页。 桌上燃了三根蜡烛,烛火一闪一闪的摇曳着,晃得眼睛花,可她似乎并未曾注意到。 佣人见封少瑾回来了,正要出声,却被封少瑾抬手止住了。 封少瑾脱了外衫,换了鞋子,走到她面前站定。 墨凌薇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佣人,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递过去,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手里的医书,说道:“帮我倒杯热茶,茶汤浓一点。” “今晚不打算休息了?”封少瑾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转交给身后的佣人,轻笑出声:“这么晚还喝浓茶,不打算睡了吗?” 墨凌薇抬眸看去,正对上封少瑾清瘦的脸。 他的鬓发被汗水打湿,并没有完全干,眉宇间透着疲惫,一双眼睛却好似洒满了星光,正灼灼的看着她。 “你来了。”墨凌薇合上书本,站起身。 “嗯。”封少瑾抬手,抚平她微蹙的秀眉:“这么多书一下子又看不完,何必急于一时?” 佣人拿不定主意,很聪明的端了三个杯盏过来。 一盏浓茶,一盏温白水,还有一杯温热的牛乳。 封少瑾端起温牛乳递给墨凌薇,自己端了温白水,看着她:“很晚了,喝点牛乳上楼休息吧,这些书明日再看也一样。” 墨凌薇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到了午夜,端起牛乳喝了。 封少瑾看着她唇边沾染的白色,喉结滚了滚,只觉得突然间口干舌燥起来,他将茶盏里的温白水一口气喝完,心里的邪火却烧的越发旺盛了。 指腹伸过去,停在她的唇边。 墨凌薇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封少瑾赶紧收回手,笑道:“牛乳沾到嘴角边了。” 墨凌薇看了看桌上,没找到擦拭的东西,索性伸出舌尖舔了舔...... 封少瑾:“......” 第2113章 你在关心我 封少瑾听到自己的心口有烟花升腾到夜空后炸开的声音。 他的心跳的很快。 又快又乱。 好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烛火摇曳,厅堂里佣人来来回回的穿梭着,其中一个问封少瑾:“少爷,要吃宵夜吗?” 封少瑾回神,“不了,烧了热水,送到楼上去。” “是。”佣人拧着早就备好的暖瓶去了楼上。 封少瑾伸手,大掌包裹住墨凌薇微凉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走:“你眼窝下都是乌青色,我不在家的这几日,你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 墨凌薇任由他牵着自己,跟着上楼回了卧房。 耳房的温水已经备好,屋里提前燃了灯,烧了银炭火,暖烘烘的。 封少瑾解开她的披风,问:“卧房暖和,往后不要在厅堂看书。” “嗯。”墨凌薇也觉得楼下太冷了。 春寒料峭,白日里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夜晚依然潮湿冰冷。 看的太入神,竟然又忘记时间了,如果她猜的没错,封少瑾阴晴不定性子大变说不定跟服用的药物有关。 墨凌薇仰着头,问他:“你平时受伤生病后吃的药,都是封逸辰准备的吗?” “不是。” “那还有谁给你医治过?”墨凌薇有些焦急,在她心里,封逸辰是整个南方最好的医者,封家人一旦有什么头疼脑热,肯定是找封逸辰治疗。 最重要的是,封逸辰是不可能谋害封少瑾的。 “你在关心我?”封少瑾的笑意克制不住的从唇角溢出来。 墨凌薇沉了脸:“你先回答我。” “还有墨少夫人替我医治过,你也替我医治过......” “还有呢?” “还有逸辰。” “还有呢?” “没了。”封少瑾开心不已:“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墨凌薇听到他的回答,暗自松了一口气,垂着脑袋开始想心思。 嫂嫂不可能对封少瑾做什么,她也从未想过要谋害他的性命,至于封逸辰,就更不可能害他了。 那他在暴怒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反应? 见她又垂着脑袋不吭声了,封少瑾狭长深邃的凤眸里闪过一抹阴郁,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墨凌薇的视线才刚跟封少瑾对上,他的唇便压了下来,覆在了她的唇上。 墨凌薇静静的站着,没有动。 她闻到了封少瑾唇齿间残留的烟草味道。 他一路赶回来,身上的味道都差不多散尽了。 来了这里,他也只是喝了几口温白水,还没来得及去耳房漱口。 封少瑾的动作很凶猛,好似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总算找到了能救活自己的生命之源,想要无限制的攫取,想要全身心的霸占,想要...... 墨凌薇没有如往日一般推开他,她闭了闭眼,又睁开,一双不掺杂任何欲念的清澈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如澄澈的湖泊,不染一丁点的杂质。 “少瑾。”墨凌薇的嗓音很温柔。 只从他带她回了云城,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破之后,她再也没有用如此温和的语调唤他的名字了。 封少瑾的心好似被针尖扎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甜。 他听到她说:“少瑾,你抽烟了吗?” 第2114章 如若不是犯了大错 封少瑾孟浪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他松开她,有些无措的退开了一点点,拉开两人的距离,“很难闻吗?我现在就去洗干净。” 他转身,匆匆进了耳房。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墨凌薇坐在床沿边,手里依然捧着一本书,她看的虽然仔细,但依然翻的很快。 他站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烛火的光芒,在她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墨凌薇抬起头,看着他半干的墨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封少瑾不回答她的问题,“你若不喜欢,我往后不抽便是。” 墨凌薇坚持问:“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从锦城回来后开始的。”封少瑾含糊道:“很晚了,休息吧。” 他眉宇间压着躁意,似乎有些不安,又有些沉怒,也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不对劲,毕竟封少瑾在外人面前,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他不刻意收敛的时候,周身本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出生显赫又久居上位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气场和威压。 墨凌薇揪着衣角,“我还不困。” 封少瑾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笑了一下,吹熄了灯火,掀开被褥抱着她往床里面轻轻一扔...... 男人低醇的嗓音如酝酿过后的美酒,在漆黑的暗夜里响起,温润又美好:“我很累了,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想好好抱着你,闻闻你身上好闻的味道,心里就踏实了。” 他好几日没有过来,也好几日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墨凌薇被他搂在怀里,男人像往日一般,如小狗一样嗅了嗅她的颈脖,再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墨凌薇:“......” 墨凌薇的手脚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哪里还睡得着。 封少瑾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墨凌薇又不敢吵醒他,脑海里回想着医书上记载的内容,不知不觉,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封少瑾已经离开了。 她中衣领口的衣扣被解开了两颗,露出了半个骨肉匀称的肩膀。 墨凌薇看了看肩膀上的淡淡的疤痕,是她在督军府的慈善晚宴上,被封少瑾困在女客的客房里时用力咬伤的。 她本来打算用祛疤膏,可心里有乱糟糟的,也忘记去找嫂嫂和宝儿要了,没想到竟然会留个淡色的疤痕。 如印章一般烙在了她的身上,消不掉了。 墨凌薇有些恼恨的想,封少瑾肯定是属狼的,牙齿那么尖利,还有毒。 害得她疼了好几天,整个肩膀都肿起来了,差点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墨凌薇扣好衣扣,穿衣起床。 梳洗完毕后,她下楼吃饭,路过厅堂的时候,看到昨晚看过的好几本医书已经被佣人小心翼翼的叠放在桌上了。 佣人见到她,突然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战战兢兢的求饶:“老奴该死,请少夫人责罚。” “怎么了?”墨凌薇诧异。 这里伺候的佣人都是封少瑾挑的人,很是老实本分,也很关心她,极其尊重。 她也不是趾高气昂的人,对这些下人也还算客气。 虽是主仆关系,但相处起来也还算融洽,彼此也都摸清楚了自己的性格。 如若不是犯了大错,也不可能吓成这幅模样...... 第2115章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佣人哭丧着脸:“我,我看到少夫人您昨晚看的书随意放在桌上,我就想着收拾一下,不小心将茶水泼到纸页上了。 那浓茶的茶渍污染了纸页和封面,怎么都去不掉。” 佣人见墨凌薇喜欢看书,又爱书如宝,对待这些书籍比随意扔在卧房里的珠宝还要小心翼翼,想到自己闯了如此大祸,自然吓的不轻。 墨凌薇也有些急了:“这些书不是我的,应该是逸辰少爷的。” 整个云城,也只有封家的封逸辰才有如此齐全的医书和孤本。 佣人:“......” 佣人更怕了:“那可如何是好?少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墨凌薇安抚道:“你先起来,书在哪里,给我看看。” 佣人从地上爬起来:“在外面晒着,现在应该差不多干了。” 那本医书摊开在墨凌薇面前的时候,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封逸辰应该是惜书如命的人,这些书籍都保管的非常好。 虽然翻的纸页都快起毛边了,但每一页纸张都被压的整整齐齐,并没有破烂和褶皱。 如今被浓茶泡过,本就有些陈旧的纸张越发暗黄了,封面上好大一块茶渍,纸张隆起,稍微碰一下可能就破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里面的字迹倒是都还清晰,就连封逸辰在书页的空白之处留下的手写字迹,也只是润开了一点。 墨凌薇翻开昨晚看到的那一页,对着佣人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及时拿出去晒干了,不要害怕,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便好。” 佣人这才松一口气。 墨凌薇盯着上面的字迹出了片刻的神,突然站起身,捧着这些书去了书房。 她在抽屉里找了找,寻到了封少瑾留在这里的钢笔,在这些书里精心挑了两本出来,分别写了几行字,再合上书册...... 等到封少瑾再一次过来的时候,墨凌薇已经将所有的书籍都看完了,她让佣人过来,将这些书装好,放在封少瑾面前:“这几本书我都看完了,你还能帮我弄到其他的医书吗? 也是跟中医草药有关的。” 封少瑾当然能弄到,别说是书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命人去摘下来的。 封少瑾是很小心谨慎的人,待墨凌薇离开后,他随手抽了几本书出来,抖了抖,又翻了翻,没看到什么异样,便带着这些书回了督军府。 封逸辰这些日子过得心神不宁,四处打探不到墨凌薇的消息。 哪怕他跟墨家的人接洽上了,也暗中派人跟踪过封少瑾好几次,可封少瑾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他一次都没有得手。 封逸辰只能指望封少瑾主动回来找他了。 只是封逸辰没料到,心想事成竟会来的这么快。 当封少瑾将一叠书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封逸辰差点跳了起来,他指着书上的茶渍,生气的问封少瑾:“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弄的?” 封少瑾淡淡的瞟了一眼,“大概是茶水不小心泼到上面了吧。” 封逸辰立即拿起来翻了翻,气呼呼的开口:“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书都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吗? 你到底把它们借给谁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墨凌薇?”封逸辰没料到封少瑾会如此坦诚。 第2116章 可那家伙偏偏死活不听 封逸辰急了,往外看了一眼,反锁了书房的门,压低了声音质问封少瑾:“你疯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反正你已经跟墨家的人接洽上了,不如替我传个话,凌薇很好,也很安全,不要白费心思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封少瑾拍了拍桌上的书籍,“这些医书虽然是你收集到的,但大部分应该也是用我的钱买的。 只是泼了一杯浓茶在上面而已,又不是撕烂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封逸辰:“......” 封逸辰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就不怕墨家将这件事闹大?”封逸辰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你为了一个女人,有没有替封家想过? 父帅要是知晓了这件事,岂不是要被你气死?” “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替我好好保密了。”封少瑾冷冷一笑,口吻冰寒:“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宫肃呢,要不是宫肃有事没事在我面前宣誓主权,我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封逸辰:“......” 封逸辰在心里将宫肃骂了个半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楚云瑶都已经再三叮嘱过他,让他没事不要招惹封少瑾。 可那家伙偏偏死活不听。 封逸辰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为了云城的稳定,父帅已经对外宣布了你和贺家大小姐订婚的日期。 无论你同意不同意,这件事都无法更改了。” 提到订婚这件事,封少瑾周身的戾气一瞬间爆发出来,“本帅去找父帅,退了这门婚事。” “哥!”封逸辰也怒了:“你是想要气死父帅,还是想要贺家和封家联手挖出你藏凌薇的地方? 从一开始,封家就不敢退了这门亲事,更何况,事到如今,百姓才刚过上安稳的日子,你又这么闹起来,贺家还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暗中作梗......” 封少瑾:“......” 封逸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烟盒递给他:“你心口疼的时候,就抽一根,不要抽多了,这东西抽多了会有依赖性的。” 封少瑾从书柜上又挑选了几本医书,转身往外走:“本帅不需要了。”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封少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他也不敢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封暮云,就怕把封暮云气出个好歹。 也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封夫人,鬼知道封夫人会不会又耍什么手段。 早知道会如此为难,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要是听了封夫人的话,直接将贺文昊赶走该多好。 封逸辰烦躁的将医书一本本的摆放进书柜里,看着上面的茶渍,心里登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急急忙忙的去检查另外几册孤本医书,一张张的翻过,视线倏的顿住了。 这几行娟秀的小字,分明是墨凌薇的笔迹。 她在问他,关于封少瑾的身体状况...... 既然她能从医书里向他传递这种信息,那么,她也一定知道,自己被封少瑾安置在何处了? 封逸辰满腔的怒气顷刻间消散不见了,他想了想,又将其余几本书仔细翻了翻,思索片刻,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忍着心疼,在其中几页上,留了几行字...... 第2117章 封少瑾早已脱离了封家的掌控 墨凌薇收到封逸辰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又过去好多天了,她站在后院,看着春暖花开,桃花吐蕊,香味扑鼻,感受着气温一点点的回升。 仰起头,看着天空划过飞鸟的痕迹,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 这栋别院也叫文景园,连别院里面的布置都跟上一个文景园极其相似。 她回到卧房,登上顶楼,站在栏杆处远眺,看到一座尖尖的塔顶,距离有些远,又看不真切。 可这是唯一能被墨家人找到她的标志性线索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战乱平息,瘟疫过去,百姓是渺小而知足的,都在勤劳的播种耕地,为剩下来活着的日子做打算。 封少瑾和贺静淑订婚的消息也提上了日程。 封夫人很开心,面对那些道喜的贵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起初还怕封少瑾会反对会大闹,却没料到封少瑾不仅没有吵闹,甚至还默认了。 或许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吧,毕竟墨凌薇那个祸水已经被墨凌渊带回锦城了。 订婚的事,由封夫人一手操办。 这可是封家这些年以来,头一件大喜事,必须隆重而盛大。 封夫人带着贺家的两姐妹从绸缎铺子走出来,坐着汽车离开。 穆清气得要死:“封少瑾究竟什么意思?一边打算娶贺家大小姐,另一边还要囚禁着我们家的大小姐,是打算享尽齐人之福吗? 你们封家这种行为,跟强盗和山贼有什么区别?” 封逸辰被穆清骂的狗血淋头,心里也有气但也没办法,毕竟封少瑾干的就不是要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被讥讽几句,反正也不少块肉。 “我跟凌薇联系上了,她住的地方的附近,能看到一座尖尖的塔顶,四周树木繁盛......”封逸辰顿了顿,又道:“因为要筹备订婚事宜,我哥哥最近会很忙,只要我们在我哥订婚之前将凌薇住的地方找出来。 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绝对会安全护送你们回锦城。” 封逸辰叮嘱道:“这件事一旦传开,不仅对封家不利,对墨大小姐的名声也会受损,家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还请几位高抬贵手,不要将这件事传到我父帅耳朵里。” 穆清开口:“督军不插手此事,我们还要蹉跎多久?” “如今封家军大多听凭我哥调遣,就算父帅插手此事,也于事无补。”封逸辰无奈。 如今的封少瑾,犹如羽翼逐渐丰满的鸟儿,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轻易就被封暮云控制了。 他早已脱离了封暮云的掌控,不受封暮云的约束了。 就连督军府的护卫也安插了封少瑾的人,所以,封少瑾虽不常回府,但凡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其实是知晓的,只是不愿意插手罢了。 穆清无奈,本来一开始也没打算真的去找封暮云,毕竟他们手里没有丝毫证据证明墨家大小姐的失踪跟封少瑾有关。 虽然除了封少瑾,也不可能有别的人了! 如今封家又宣布了封少瑾要跟贺大小姐订婚的日期,一旦被贺家的人知晓墨大小姐依然留在云城,后果不堪设想...... 第211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穆清没办法,只能从墨凌薇一点点送出来的消息中暗中查探她被囚禁的位置,静观其变。 订婚日期一天比一天近,整个督军府都是喜气洋洋的。 封夫人命人在门前屋后都挂上了崭新的红色绸布,院子里的树枝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整个府邸一片喜气洋洋。 贺静淑和贺静娴两姐妹下了马车,踏入督军府的时候,就被大片大片的红色迷了眼。 贺静淑抿着唇,有些不悦:“我想要西式订婚仪式,她偏偏要按照她的喜好来,到处都弄得红艳艳的,俗气死了。” 贺静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的目的是想要顺利订婚还是想要那些花哨的仪式?” 贺静淑不吭声了。 贺静娴撇了她一眼,提点道:“这场订婚仪式,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筹划,等订婚过后,你嫁进封家的把握就八九不离十了。 等到办婚礼喜宴的时候,你想要中式便中式,想要西式便西式。 还在乎这区区一个订婚仪式吗?” 如今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封少瑾的态度吗? 他越是风平浪静,贺家越是焦躁不安。 哪怕贺家和封家所有人都知道封少瑾排斥贺静淑,但两家的长辈却依然在不遗余力的促成这门亲事。 封少瑾跟以往一样,是回府找封逸辰拿医书的。 正待离开,却被封夫人拦住了。 “我按照你的尺寸,给你重新做了一身衣裳,你试试看。”人逢喜事精神爽,封夫人整个人容光焕发。 封逸辰歪在藤椅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极其讽刺。 为了两家的利益,所有的长辈都在极力促成这门婚事,除了封少瑾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满意这桩婚事。 却没有一个人认真的问一问封少瑾这个当事人的真实感受。 封逸辰心想:是不是只有云城彻底沦陷了,封少瑾才能彻底解脱? 一开始是封家离不开贺家,现在的封家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大权逐渐落到了封少瑾的手里,贺家越发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乘龙快婿了。 封逸辰只觉得满屋的红色太过刺眼,封夫人的脸笑成了一朵食人花。 封少瑾用拿着书的手推开靠过来的封夫人:“不用了,夫人做主就好。” 他脚步才掉转方向,迎面就看到正被管家迎进来的贺家姐妹花,封少瑾的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好久没见到心上人,贺静淑倒是心花怒放。 封夫人打圆场:“哎呀,静淑过来的可真凑巧,我正要给少瑾试衣服呢,你快来看看,尺码合适不合适?” 封逸辰冷嗤了一声,连他都看出来贺静淑是封夫人特意叫过来的,难不成他哥这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 果然,没等贺静淑靠近,封少瑾就面无表情的继续迈开了长腿。 贺静淑可怜巴巴的想要拦住他:“少瑾,我们......” 可从尸山血雨里爬出来的封少瑾早已经不是封家的傀儡了,他周身自带冷厉的气场,令人不敢靠近。 贺静淑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封少瑾拿着几本医书头也不回的离开。 封夫人:“......” 封夫人急的埋怨道:“你怎么不主动一点拦着他?” 贺静淑:“......” 贺静淑委屈极了。 贺静娴扶着快要哭了的贺静淑,低声道:“少帅连您的面子都不给,我姐姐哪有这个本事。” 第2119章 乖乖等着我忙完好不好 封少瑾如往日一般,带着封逸辰的医书来到文景园,随口问佣人:“少夫人最近胃口如何?” “胃口一般,每餐只吃半碗饭,平日里饮食都很清淡。”佣人如实回答。 “嗯,少夫人还是喜欢在厅堂看书吗?” 气候一日比一日暖和,夜晚的气温虽然高了很多,却依然有些冷,而她看书的时候,又太过聚精会神。 佣人摇头:“少夫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厅堂看书了,但少夫人最近好像很喜欢阁楼,好几次我寻少夫人的时候,都看到她在阁楼里。” 佣人不明白,阁楼除了高一点,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墨凌薇平日里也不是个大胆的性子,怎么会突然中意阁楼了。 封少瑾闻言,慢慢的将外套脱下,递给了佣人。 阁楼? 她怎么突然喜欢上阁楼了? 她去阁楼做什么? 封少瑾沉默着,一路上了楼,他将书籍放在空无一人的卧房里,抬脚往楼上走,也去了阁楼。 他看到墨凌薇在阁楼上放了一张高高的椅子,正站在上面,吓得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从后面紧紧抱住搂在怀里,拖了下来。 封少瑾的嗓音紧张而后怕:“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墨凌薇:“......” 墨凌薇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做什么,只是想要看一看风景而已。”墨凌薇心虚。 “看风景?”封少瑾一抬眸,就看到远处尖尖的塔顶。 院墙外树林茂密,几乎没什么好看的,景致还不如后院盛开的桃花。 封少瑾松了一口气,搂着她往楼下走:“我给你又带了医书,要是觉得无聊,就让佣人陪着你去后院转转。 阁楼太高了,万一摔下去,可怎么办?” 墨凌薇:“......” 原来他是怕她想不开自寻短见。 一开始被他掳过来的时候,她确实又气又恨,可现在,好多哀怨怒意被一日比一日平静的心情所代替。 特别是跟封逸辰联系上了之后,她的心就沉淀下来了。 墨家军也在这里,迟早会找到她,带她离开的。 这次离开之后,她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云城了,往后也不可能再见他了。 不如就这么相敬如宾的继续相处下去,她要在离开之前,配出药方,抵制封少瑾对药物的依赖性。 她隐约记得,嫂嫂似乎向她提过类似的症状有被治好过。 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封少瑾怕她整日关在卧房里闷着,特意陪着她到后院赏了花。 梅花才凋零,院墙下的迎春花还剩下零星几朵,桃花却灼灼其华。 墨凌薇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封少瑾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穿着素色旗袍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他想,若是将这满枝的桃花锈在她的旗袍上,一定人比花娇。 他抬手,摘了一朵,戴在她挽起的墨发间,菲薄的唇不自觉的翘起优美的弧度,“真好看。” 封少瑾凝着她,犹如看着稀世珍宝。 墨凌薇:“......” 墨凌薇倏的红了脸,急迫的转开了视线,避开他的眼神。 “今日过后,我大概不会像前几次那样经常过来看你了。”封少瑾好似没有瞧见她对他的躲避,抬手握住她清瘦的肩膀,掌心摩挲了几下:“乖乖等着我忙完,好不好?” 第2120章 少夫人是不喜欢吗 封少瑾果真如他说的那样,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来,倒是命人又送了一箱子应季节的衣衫鞋袜过来。 佣人整理着墨凌薇的衣衫,啧啧赞叹:“这旗袍可真好看,这绣工可真精细啊,离得远一点,我还以为我们后院的桃花枝印在了这衣服上呢。” 另一个佣人羡慕不已:“外头兵荒马乱,少爷把少夫人安顿在这里,对少夫人着实上心呢。” “你懂什么。”佣人压低了声音:“我去护卫的指定点取衣衫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传,少帅和贺家大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对少夫人再好,给不了名分,不被封家承认,又能好到哪里去? 出了这个门,就会被世人指指点点。 这年头,养在外头的外室连妾室都不如呢。” “你说的也对,这没有孩子还好,往后有了子女,可怎么办?说不定子女还会因为母亲外室的身份被连累,可怜啊......” ...... 作息时间一向规律,此时正应该在午睡的墨凌薇站在楼梯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看着两个佣人正忙碌的背影,一步步的退回到了卧房。 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医书在桌上摊开,沾满了浓墨的笔已经在白纸上落了几行字,这张药方子,她才整理出一半。 封少瑾要订婚了。 封少瑾终于要订婚了吗? 想到他前几日说的话,墨凌薇双手撑着脑袋,突兀的笑了一下。 难怪没时间如以往一样过来看她,云城最尊贵的封贺两家联姻,订婚是多么隆重的大事,事情肯定很多,怎么抽得出时间过来。 也好,等他订了婚,往后来这里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 墨凌薇翻看着封逸辰传回来给她的信息,提笔在旁边添了一行:“封贺两家订婚在哪一日?” 想了想,又添了一笔:“季节交替,我的手绣桃花旗袍大概是霓裳店铺里赶制出来的,佣人到指定的地点去取回来。 明日,我会让人去霓裳店铺帮我订做一套绣着海棠花的旗袍......” 等到这本书送到封逸辰的手里,她在霓裳店铺里订做的旗袍差不多也好了,该派人送过来了...... 佣人估摸着墨凌薇午睡后差不多醒过来了,将打理好了的旗袍送到卧房,一件一件的摆到衣柜里。 佣人抖开其中一间旗袍,展示在墨凌薇的面前:“听闻这件衣衫是少爷特意命人给您赶工定制的,您瞧瞧多好看啊。 若是穿在了少夫人身上,还不知道要美成什么样呢。” 墨凌薇捧着书,盯着那件衣衫看了半响,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眼睫毛遮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她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起伏:“我觉得桃花太艳了些,还是海棠好看。” 佣人:“......” 佣人顿住了,小心翼翼的问:“少夫人是不喜欢吗?” “如若不是海棠,绣梅花也是好看的,梅乃花中君子,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 佣人懵懵懂懂的听着,虽然不是太明白墨凌薇究竟说了什么,但总算是抓住了重点:桃花太娇艳,不如绣梅花或者海棠好看。 第2121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二日,墨凌薇便去画室画了两幅绣着海棠和梅花图案的旗袍款式,里面的人是她的模样,上了淡淡的色彩,顺手还在画纸上提了两行字。 她将画纸交给佣人:“下次要是再有人送旗袍,就让他们按照这个款式定制。” 佣人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封少瑾汇报,得了这两张图纸,欢天喜地的让护卫将话传出去了。 当这两幅画纸摆放在封少瑾的面前时,他诧异的挑了一下眉,轻笑了一声:“呵,这倒确实符合她的喜好。 再让霓裳店铺赶制两套旗袍出来,分别绣上梅花和海棠,等做好了,命人送过去给她。” 顾维道:“是。” 封少瑾的指尖轻扣着桌面,又改了主意:“算了,等旗袍做好,我亲自送过去给她。” 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她了,心里甚是想念,等衣衫做好,让她穿给他看看。 封少瑾曲起手指,捻着指腹,心里好似有淡淡的暖意淌过。 他将她强留在身边虽然不对,但结局总算是美好的,除了一开始她极度的怨他恨他之外,如今相处的也不错。 她慢慢接受他对她的好,也开始质疑他的审美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再等等,等到封家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中,贺家也被他培养出来的势力取代时,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为患了。 顾维忍不住问:“少爷,您这么做,就不怕有性命之忧吗?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 “不会有万一。”封少瑾勾唇:“封家和贺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订婚仪式上,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出来监视我们的行踪。 你又在暗中给贺文昊行了很大的方便,贺静宇已经被贺文昊牵制住了,再过一段时间,贺静宇就彻底不是贺文昊的对手了。 我抽出时间来这里,一方面是打算将我没来得及铺开的生意再次迁到云城,另一方面,我找的人,枪法必须跟我一样,百发百中。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等到封少瑾带着顾维悄无声息的返回云城时,霓裳店铺也已经把封少瑾定制的两套旗袍做好了。 封少瑾坐在车里,让顾维进了一趟店铺。 店家小心又恭敬的抬着一个大箱子走出来,“少帅,衣裳已经做好了,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这里立即派最好的裁缝亲自去......” “不用。”封少瑾一口拒绝,坐直了身体。 顾维转头,见箱子已经妥善放好了,启动了车子...... 封少瑾的心情是雀跃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眉眼间的阴霾和戾气在温暖的阳光下也消散殆尽,整个人重新变得眉目清朗,恢复了几分明媚少年的模样...... 他看着沿途经过的风景,道路两旁的野花已经盛开了,淡淡的花香味混着青草和泥土香,在鼻息里徘徊。 封少瑾问顾维:“有一句诗,你知道是怎么念的吗?” 顾维:“......” 顾维不解:“什么诗?” 少爷虽然有才华,但吟诗作对这种酸腐文人的作风还是极少见的。 都快要订婚的人了,竟然还有心思念诗? 顾维心里乱糟糟的,急的要死。 封少瑾又笑了起来,嗓音如低缓的乐泉,缱绻深情:“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2122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维不是诗情画意的人,听封少瑾如此一说,立即放缓了车速。 封少瑾:“怎么了?” “您不是说要缓缓归吗?我就开慢了点,让您能顺便赏赏路边的花花草草。”顾维很无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封少瑾:“......”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对着顾维说这句话? 简直对牛弹琴。 封少瑾沉了声音:“开快点,越快越好。” 顾维正要加速,突然道:“少帅,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封少瑾压了压眉角,从车里翻出枪,低声道:“绕一圈甩掉后面的人,甩不掉就动手。” “是!” 车子七弯八拐,胃里翻江倒海,穆清的脑袋抵着座椅,死死的压制着想要吐到车内的冲动,问:“追上去了没有?” “没有。”开车的护卫将车子靠路边停下:“穆先生,我们跟丢了。” 穆清:“......” 穆清猛地推开门,一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撑着树干,拼命的呕吐起来。 不知道是晕车,还是被气得。 或者两者皆有之。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被白白的葬送了。 可整个云城,谁的车技能比得上封少瑾? 要想找到墨凌薇,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一路上跟过来,周边草木茂盛,树木成林...... 穆清寻了块通风的高地坐下来,透了几口气,让心里好受一些。 护卫随手折了几片大的叶子,去附近的小溪边弄了点清水过来,“穆先生,漱个口吧。” 穆清托着叶片,含了两口水,吐出来,又喝了几口水,胃里那股翻涌的恶心感觉才逐渐消下去。 护卫低声道:“穆先生,我不知道您晕车。” 穆清:“......” 什么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清气得将头扭到一边,却一眼就看到了尖尖的建筑体...... “这里......”穆清突然间头不晕了气也顺了,激动的盯着那一处建筑物,激动的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找到了,终于找到这里了。 他们被封少瑾察觉到了踪迹,封少瑾带着他们绕了一大圈,虽然路程长,但其实根本就没走多远。 大小姐就在这附近。 穆清迅速跳上车,“记住这个地方,我们回去吧。” 护卫:“......” 护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吩咐开车离开了。 封少瑾坐在驾驶位置上,等了半响,没等到追上来的人。 顾维握着枪从山后走出来,“少爷,果然是墨家的人,他们已经离开了,穆清还吐了。” 封少瑾狭长的眸底好似融入了冰霜,他眸色暗暗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维坐在副驾驶上:“少爷,他们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我们才刚回云城,就连封家的逸辰少爷,也不知道我们今日会直接去霓裳店铺吧。” 封少瑾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一踩油门,车子如子弹一般飞了出去。 吓得顾维的后背死死的贴在了座椅上。 一路畅通,车子径直开进了别院内。 封少瑾停稳了车,将后座上的箱子拧下来,提在手里往里面走。 佣人如以往一样,赶紧出来迎接。 封少瑾顿住脚步,问:“少夫人最近这些日子可好?饮食如何?作息还规律吗?” 第2123章 不喜欢我送你的桃花旗袍 “都还好,跟以前差不多。”佣人如实回答:“就是太喜欢看书了,整日捧着书,都不怎么出卧房门。 这后院的花开的好,老奴见少夫人不感兴趣,想到少爷您的吩咐,每日就折几枝放进少夫人的卧房里......” 封少瑾点了点头,拧着箱子去了楼上。 推开卧房的门,见墨凌薇坐姿端正的在书桌边,似乎正在写药方子。 听到推门声,墨凌薇头也不回的开口:“饭菜先放着吧,我待会忙完了再吃。” 封少瑾阖上卧房的门:“不赏脸陪我吃个饭?” 墨凌薇:“......” 墨凌薇缓缓侧过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封少瑾,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吸满了墨汁的毛笔久久没有落下,一滴浓墨掉落在铺开的白纸上。 墨凌薇赶紧合上手边的医书,搁下毛笔,站起身:“你过来了?不是很忙吗?” 封少瑾:“......” 封少瑾如此敏锐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疏离。 封少瑾大步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低声道:“再忙也应该抽时间回来看你呀。” 他垂眸,看着桌上的白纸,问:“这是药方吗?给谁的?” 府里只有佣人和护卫,她也一直都没有接触过外人,夜以继日的看了这么多的医书,为谁准备药方? “给你的。”墨凌薇重新坐下来,快速的誊抄了一份,吹干墨汁,折起来递给封少瑾:“每日睡前一碗煎服,时间长了,身体慢慢就调理好了。” 封少瑾:“......” 封少瑾扫了眼药方子,接过来放进衣兜里,眸色微闪:“好。” 墨凌薇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药只要连续吃上两个月,他就不用抽那些对身体有影响的烟了。 封少瑾将她脸上微小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问:“不喜欢我送你的桃花旗袍?” “嗯。”墨凌薇违心的开口:“太艳俗了。” “喜欢绣蔷薇和梅花的?” “嗯。” “去试穿给我看看。”封少瑾指了指拧进来的大箱子。 墨凌薇:“......” 墨凌薇问:“你亲自带回来给我的吗?” “嗯。”封少瑾打开箱子,两件旗袍工工整整的叠放在里面:“喜欢不喜欢?” “喜欢。”墨凌薇接过封少瑾递过来的旗袍去了试衣室。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封少瑾脸上淡然的笑意立即敛了起来,他沉默的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眸底暗色翻涌。 她是医者,精通外科手术,何时医术已经精湛到一眼便瞧出他身体不适,能为他对症下药了?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问过他身体的任何状况。 就连封逸辰,都无法为他解决心悸问题。 这个方子,果真只是替他调理身体的? 封少瑾本就多疑,当然不信,毕竟他也不知道,墨凌薇已经跟着楚云瑶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中医了。 墨凌薇站在西洋镜前,换好旗袍,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如果不是佣人到指定点拿的衣衫,而是封少瑾亲自去的霓裳衣铺,那穆清现在如何了? 想到封少瑾刚才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墨凌薇没多想,穿着换好的衣衫回了卧室..... 第2124章 少夫人要失宠了吗 封少瑾目不转睛的盯着从更衣室走出来的人,一双眼睛好像长在了墨凌薇的身上。 她这个身段,好似天生就为了穿旗袍而生的。 墨发如云,肌肤盛雪,唇红齿白,眸如秋水,颈脖修长,窈窕玲珑...... 墨凌薇拢了拢有些散开的发髻:“另外一套,我就不换了,穿在身上效果估计差不多。” 封少瑾点点头:“嗯,都好看。”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抚了抚她的脸,在她惊惶的眼神中,亲了下去。 思念如潮水一般朝着他涌过来,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那种刻入骨髓的相思和想念化作欲念,顷刻间如山洪一般冲出了闸门。 一发不可收拾! 墨凌薇用力推他,“封少瑾,你放开我。” 封少瑾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索性将她压在了梳妆台上,上面的摆件散落一地,胭脂和唇脂盒子滚落的到处都是。 她才刚换好的海棠旗袍被撕开,犹如在雨中凋零飘落的娇花,墨凌薇害怕到微微颤抖了起来,语无伦次:“封少瑾,封少瑾,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封少瑾呼吸声沉重急促,眸底是汹涌到无边无际的暗色。 直到,墨凌薇咬破了他的唇! 封少瑾的理智终于在疼痛中回归,他抱起墨凌薇,见她背后还压着一个香膏盒子,赶紧剥了衣衫,去检查她的后背。 墨凌薇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被褥里,后背对着封少瑾,双手揪紧了枕头,单薄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如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 封少瑾看着她背后被咯的青一块紫一块,心里万分懊恼刚才的鲁莽和冲动...... 封少瑾翻箱倒柜的寻了药膏涂抹在她的后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好一件衣衫,已经成了一块破布。 封少瑾拉上被褥盖着她,嗓音低低哑哑,“凌薇......” “滚!” 封少瑾在床沿边坐了好久,两人似乎陷入了无声的僵持之中。 直到佣人上来敲门:“少爷,少夫人,饭菜都做好了,要端上来吗?” “不用。”封少瑾回答完佣人,站起身拉开衣柜的门,看到那件绣着桃花的旗袍挂在正中间,已经有了穿过的痕迹,心思一动。 他返回到床榻边,去拉她:“凌薇,我刚才只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我们下去吃饭吧。” 墨凌薇一动不动。 封少瑾知晓她的脾气,知道触怒她了,只得随便拿了件衣衫放在床头:“我先下楼,你不要饿着自己。” 顾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就见封少瑾唇角沾着血迹,满脸颓丧的下楼了。 顾维脸色犹疑:这是怎么了? 出去这么久才回来一趟,欢欢喜喜的拿了旗袍来讨少夫人欢心,才回来没多久,又吵架了? 不对,不仅仅是吵架,似乎是打架了,少爷的衣衫上都是皱褶。 顾维问:“少爷,您怎么了?少夫人呢?” 封少瑾白了他一眼,往餐厅去了。 顾维:“......” 佣人摆好了饭菜,封少瑾坐在桌前,随便吃了点,点了几样没动筷子的菜:“端到卧房给少夫人吃,告诉她,就说我要离开了,你顺便把她已经看完的医书拿下来。” 佣人:“......” 少夫人要失宠了吗? 第2125章 女方乃克夫命 佣人端了饭菜上楼,顺便转述了封少瑾的话,墨凌薇指了指桌上放的整整齐齐的书籍,“拿去给他吧,让他下次再拿几本我没看过的书过来。” 佣人抱着书下楼,交给了顾维。 封少瑾等了半响,见墨凌薇丝毫没有下楼送送自己的打算,不得不起身离开。 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封少瑾百无聊赖的拿起手边的医书,随手翻了翻,目光顿在一处娟秀的小字上,倏的凝了眉...... 督军府的前院被重新修缮了一遍,越发显得恢弘大气。 府里的佣人全都忙忙碌碌的,移栽新的花花草草,为订婚仪式做着细致的准备。 封少瑾看着这幅场景,讥讽了勾了勾唇,便径直去了书房。 封逸辰听说封少瑾回来了,赶紧从药房出来,急匆匆的去了书房。 推开门,就见封少瑾正站在书柜前,正翻着其中一本医书。 封逸辰见他翻的是还未借出去的书,刚提起来的心算是落了地。 他上前,抽走封少瑾手里的书,问:“你不是从来就不看这些东西的吗?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也不是感兴趣。”封少瑾拖了张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有人给我这个药方,说是能调理好我的身体。” 封逸辰:“......” 封逸辰抬手接过,展开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入目便是一排排娟秀的小字。 封逸辰一眼便看出这是墨凌薇的字迹。 他将方子还给封少瑾,明知故问:“谁给你的?” “这个你别管。”封少瑾问:“这药方如何?” “不错。”封逸辰也不多说:“就按照这个方子调理吧,反正不会有害处。” 封少瑾点点头,眸色微闪,他指了下手边的书籍:“上次你借我的书已经还回来了,你再多借我几本。” 封逸辰从柜子里状似随意的抽了几本出来,递给封少瑾:“给你。” 封少瑾拿着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封逸辰坐在书房里,左思右想了半响,只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破绽。 他拿起墨凌薇还回来的书,一页页的翻过,看到墨凌薇留下的字句,突然之间怔住了...... 穆清总算查探到了墨凌薇的住处,跟封逸辰里应外合之后,打算在封家和贺家的订婚之日救出墨凌薇...... 订婚仪式前半个月,云城突然出了几个声名大噪的江湖道士。 听闻有人拿着封少瑾和贺静淑的生辰八字让这几人算命,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八字相克,这两人自身命理都好,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女方乃克夫命,要想改变这个姻缘定数,务必要推迟婚期,要到猴年马月成亲,才能化解灾祸。 否则,轻则夫家有血光之灾,重则夫家满门覆灭,实在是凶险至极。 那些人一盘算,猴年马月成亲,可是五年之后,让一个适婚女子再白白等待五年,贺静淑怕是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有人质疑:“这种江湖术士,算命瞎子,都是些骗人的伎俩,谁不知道贺家和封家两家快要结亲了,这两人的生辰八字,封贺两家的长辈肯定也早已经请人算过了。 现在突然冒出这种谬论,是见不得这两家好不成? 第2126章 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有人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订婚日期已经确定下来了,拭目以待便可。 这些流言蜚语一开始只是在普通老百姓之间传播,后来被整日跟狐朋狗友一同晃荡的贺静宇知晓,命人将这些传言压了下去。 甚至还将那几个颇有江湖地位的江湖道士打了个半死,激起了民愤,事情才越闹越大...... 消息传到封夫人的耳朵里时,已经是订婚仪式的前一日了。 封少瑾不仅没有落跑,他甚至比任何时候都配合着封夫人的要求,提前一晚回了督军府,在督军府的周边加强了护卫。 他穿着封夫人替他准备好的衣服,乖乖的坐在督军府的书房里,处理着顾维送过来的文件。 封暮云见封少瑾如此,欣慰的捋了捋胡须,感叹道:“少瑾总算有点封家接班人的样子了。” 封夫人剥了颗桂圆喂到封暮云的嘴里:“少瑾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若不是被墨家那不知廉耻的丫头引一诱做出一连串不理智的事情来,我们封家早就把静淑娶进门了。 说不定到现在,您和我都已经抱上孙子了。 幸亏少瑾能迷途知返,也算是我们的造化了。” 封暮云听的皱了皱眉头,抬手挡开了封夫人递过来的第二颗桂圆,站起身出去了。 封夫人:“......” 她说错什么了,又惹的督军不高兴? 第二日,宾客一波接着一波过来。 督军一身戎装,和打扮的极其贵气的封夫人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占满了长街的聘礼送到了贺家,贺长青带着一儿两女以及贺家的亲戚,盛装出行,携带着华贵的回礼到了封家。 封少瑾被管家引到封暮云身边:“少爷,贺老爷就快到了,您站在这里迎接未来的岳父大人。” 封少瑾眉目冷锐,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意,如封家人所愿,乖乖的站在了督军身边。 封夫人见状,越发喜不自胜。 封督军见封少瑾如此配合,也暗自欢喜。 只有封逸辰,警觉的跟在封少瑾身后,凑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墨凌薇被他藏在别院里,他竟然会心甘情愿的跟贺静淑订婚? 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 封少瑾转眸看向他,唇角的笑意越发刺眼了,嗓音凉薄而肃穆:“你觉得,从始至终,是我的想法更重要,还是封家人的意愿更重要?” 封逸辰:“......” 封逸辰倏的怔住了。 他的视线一寸寸的移到封暮云和封夫人笑出褶皱的脸上,登时哑口无言。 自从封少卿过世后,封少瑾就成了一个赎罪的机器,除了替死去的封少卿接管封家之外,不允许有自己的思想和意愿。 哪怕外界传的风风雨雨,说贺静淑是克夫命,娶到家里会有血光之灾,也无法阻挡封贺两家长辈要成为亲家的事实...... “贺老爷携贺家人到!”管家扯着嗓子,亲自将人从院门口迎进来。 封暮云拍着封少瑾的肩膀:“去,去将贺老爷和贺大小姐迎过来。” “好。”封少瑾将手里端着的茶盏放进佣人的托盘里。 茶盏在托盘上嗑出轻微的声响,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在院门口响起...... 第2127章 订婚宴乱象横生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鲜血从封少瑾的肩膀处飞溅出来,温热鲜红的血洒在了佣人的脸上,佣人尖叫起来。 封少瑾顺势倒在了封逸辰的怀里。 接连好几声枪响,又有几个人连续倒下。 护卫才刚弄清楚枪声的来源,开枪的人已经脱了外衫,混在贺家护卫的队伍里,退出了院门,逃得不知所踪。 哭嚎声和喧哗声响成一片,今日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生命诚可贵,谁也不想无故白白的在督军府里丢了性命,便一通乱窜。 有的躲在桌子底下,有的躲进了督军府厅堂的柜子里。 有的躲在了树干后头,有的甚至躲在了护卫的身后...... 封少瑾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冷眼看着订婚宴上的乱象,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封逸辰,拔出手枪,双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一匹被养的膘肥体壮的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而起,威风凌凌的跑到了封少瑾的面前。 没等封逸辰反应过来,封少瑾已经利落的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飞一般的离开了。 顾维紧随其后:“别让凶手逃了,快追!” 又带着一列长长的护卫,跟着封少瑾离开了。 众人:“......” 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后怕的拍着小心脏:“凶手跑了?” “少帅追过去了?” “我们安全了?” “果然有血光之灾啊!” “那江湖道士算的挺准的。” “吓死我了,死了多少人啊?” “天啦,江老爷怎么死了?” ...... 等到封逸辰反应过来,想要追出去拦住封少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封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密集的枪声离她如此之近,她吓得双腿发软,坐在地上被管家扶着站都站不起来。 封暮云见封少瑾中了枪,气急攻心,差点休克了。 封逸辰不得不留下来及时救治封暮云,顺便主持封家的大局...... 这场空前盛大排场浩然的订婚宴就以死了五个人而落幕了,还吓的一些未经世事的贵夫人和骄小姐心理有了隐疾,整晚做噩梦...... 封暮云颤巍巍的睁开眼,问坐在床沿边正要给自己喂药的封逸辰:“少瑾怎么样了?” 封逸辰握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哥哥追出去了,现在还没有传消息回来。” 封暮云闭了闭眼,又问:“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死了五个。”封逸辰如实汇报:“至于伤的人,都是推挤造成的伤,跟杀手不相干。” 封暮云又问:“都死了谁?” “一个是封家的护卫,还有一个是封家的佣人,贺长青最得力的助手替他挡了一枪,也死透了。 剩下两个,一个是掌管财政的江风眠,还有一个是商会会长徐征!” 话音刚落,封暮云猛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封逸辰似乎料到封暮云会有这个反应,垂下眼帘,问:“父帅觉得身体好些了没有?” 封暮云猛地抓住了封逸辰的手腕,问:“你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少瑾故意策划的?” 封逸辰:“......” 封逸辰不想背叛封少瑾,但也不想欺骗封暮云,他摇头:“我不知道,您若想知晓真相,不如等哥哥回来了仔细问个清楚明白。” 封暮云:“......” 第2128章 找到墨凌薇 封暮云气得咳嗽起来,“如若不是他亲手策划这件事,为何死的这三个举足轻重的人,全部都跟贺家绑在一起?” 封逸辰:“......” 封逸辰有些不悦:“父帅,您可别忘了,哥哥也中了一枪,被打中了肩膀。” 封暮云喃喃:“我可真是小瞧了他,如此苦肉计都能使的出来,真当我老糊涂了不中用了吗? 贺长青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若是一点事都没有,如何能骗得过贺家人?” 封逸辰握紧了手里的汤匙:“父帅先喝药吧,等喝了药,我去把哥哥找回来。” 从始至终,封暮云都没有追问封少瑾的伤势。 订婚宴闹成这样,如此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立即被传的满大街都是。 贺静淑克夫,封少瑾有了血光之灾的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成了普通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贺长青吃了个哑巴亏,不仅搭上了三个心腹,还赔上了女儿的名声。 三个心腹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人死如灯灭,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要被人盯上。 贺长青手里的权势又少了一些,越发不能没有跟封家的姻亲关系,只能硬着头皮去封家请罪,为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平息外界的流言蜚语,主动要求将封少瑾和贺静淑的婚期延迟几年...... 一方面是将封家和贺家捆绑在一起,谋取利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封少瑾施压,无论封少瑾将来是否愿意娶贺静淑,都由不得他了。 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等待好几年,白白错过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如若不娶,外界的口水也会将封少瑾淹没...... 别院里。 穆清带着人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墨凌薇,“大小姐,总算找到您了,我们来接您回去。” 墨凌薇早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脚上踩着防水的羊皮鞋,“你们一路过来,有没有遇到封家的护卫?” “没有。”穆清舒爽的笑了一下:“今日是贺家和封家两家人的订婚仪式,所有人都去了督军府,逸辰少爷也会看着封少瑾。 封家的护卫大多都被调遣到督军府了,这里的护卫少了很多,我们闯进来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兵力。 大小姐,快走吧!” “好。”墨凌薇已经步履匆匆的下了楼:“快走!” “去哪儿?”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门外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大门被封家的护卫从外面彻底打开。 训练有素的封家军整齐有序的鱼贯而入,穆清带过来的墨家军被团团围住。 举枪,上膛,瞄准。 封家护卫的动作一气呵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厅堂里的所有人。 封少瑾一身崭新的戎装,因为是今日订婚的缘故,整个人越发显得一丝不苟,精致得体,长身玉立。 只是他衣衫的肩膀处破了一个洞,伴随着他跨进门的动作,鲜血不断的从血窟窿里涌出来,顺着衣衫流淌下来,打湿了大半个身子。 墨家军也掏出了枪,对准了比他们人数足足多了三倍的封家军。 两方僵持住,还没开始,胜负已经见了分晓...... 第2129章 封少瑾的心绞痛又发作了 等到封少瑾亲自拔出手枪,将枪口对准穆清的额头时,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墨凌薇终于崩溃了! 她挡在了穆清面前。 穆清也震惊不已。 封少瑾今日不是应该在督军府里正跟贺家大小姐举办订婚仪式吗? 逸辰少爷不是应该盯着他吗? 封少瑾怎么会突然带着这么多的护卫到这里? 他们的计划应该算是万无一失的,究竟哪里出了错? 封少瑾身上的枪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墨凌薇为了穆清,不惜跟自己作对,封少瑾脑海里绷直的弦已经崩断了,他盯着穆清的双眸好似着了火,嗓音冷冽到残酷:“让开!” 墨凌薇不肯:“封少瑾,这是你故意布的局,对不对?” “他若不找到这里,也不会落到我手里。”封少瑾喉咙里有腥甜溢出:“你考虑清楚,确定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不惜跟我站在对立面反目成仇吗?” 他只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而已,从未打算伤过任何人,可为什么偏偏所有人都跟他作对? 包括自己的至亲。 所有人都在逼他。 既然不能如愿,不如就带着这些人全都下地狱好了。 没等墨凌薇回答,顾维赶紧打破僵局:“少夫人,少爷受了重伤,您先给少爷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吧。 至于这里的人,稍后再说。” 墨凌薇:“......” 顾维见封少瑾戾气横生,手掌搭上封少瑾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劝道:“少爷,少夫人怎么可能跟您反目呢。 这可是墨家军,穆先生是墨少帅的左膀右臂,一旦出事,墨家军损失不小。 换了任何一人,都会拦着您的...... 您先把枪放下!” 封少瑾:“......” 封少瑾握着枪的手在微微抖动,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眸色逐渐变得猩红起来。 顾维:“......” 心口如刀绞一般,疼的厉害。 封少瑾的心绞痛又发作了。 顾维生怕封少瑾会做出终生后悔的举动,一把夺过封少瑾手里的枪,扶着封杀瑾往藤椅旁走:“少爷,是又犯病了吗?您忍忍,烟呢?在哪里?” 墨凌薇:“......” 顾维吩咐护卫:“先把墨家军安置好,没少帅的指示不可擅自轻举妄动。” 封家护卫押着穆清以及墨家军出了别院。 墨凌薇看着疼的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的封少瑾,问:“他怎么了?” “心绞痛。”顾维将封少瑾丢给墨凌薇:“我去书房找找,还有没有烟。” “不用找了。”封少瑾按着胸口的位置:“没有了。” 既然她不喜欢烟味,他也不打算抽了。 墨凌薇赶紧道:“把我的医药包拿来。” 她弯腰,纤细葱白的手指去解他崭新戎装上的纽扣:“为什么会心绞痛?” 所以,那些加了药材的烟是用来减缓疼痛的? 顾维拧着医药箱过来,支支吾吾的开口:“是,是去年去锦城,胸腔的位置中了一枪,才休息了三日,便急着赶回云城。 回到云城后,伤口又恶化了......” “闭嘴!”封少瑾猛地呵斥住了顾维。 顾维:“......” 去锦城受的伤? 心绞痛是他故意开枪算计自己后,落下的后遗症? 简直活该! 想到那段时日的卑躬屈膝惊惶无措,墨凌薇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第2130章 哪怕单纯只是为了你 衣扣已经解开,封少瑾蓬勃偾一张的肌肉紧实细致纹理分明,胸腔处还留着一个米白色的疤痕。 封少瑾见墨凌薇的脸色突然变了,抓起她的手,就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通过振动传递到墨凌薇的掌心里,温热的触感让她无所适从。 顾维:“......” 顾维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尴尬了一些,不得不偏开脑袋,将视线投放到别处。 墨凌薇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眼看着封少瑾:“苦肉计用多了,就不凑效了。” 封少瑾:“......” 墨凌薇冷笑:“让封逸辰过来给你取子弹吧,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封少瑾:“......” 顾维:“......” 顾维忍不住开口:“少夫人,少爷如此做,也是为了破坏这场订婚仪式,不想跟贺家的人扯上关系......” 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少夫人你。 最后一句话,顾维没敢说出口。 墨凌薇冷哼:“不想跟贺家人扯上关系,凭着封少帅的手段,多得是解决的办法,犯不着以身试险,怕是还有别的目的吧。” 顾维:“......” 确实还有别的目的,顾维不敢吭声了。 墨凌薇抬脚往楼上去了:“药方我已经给你了,我医术浅薄,治不好这种后遗症,你们另请高明吧。” 封少瑾盯着她的背影:“我只要你给我取子弹。” 墨凌薇没有搭理他。 封少瑾咬了咬唇:“用墨家军的命来换,可好?” 墨凌薇顿住脚步,猛地转过头:“你想做什么?” “你越是在乎他们,我心里越是不舒服。”封少瑾眸底透着阴翳的光,眉宇间的戾气如散不开的烟雾一般萦绕着:“你留在这里照顾我,我便不动他们,否则......” 嫉妒使人疯狂。 封少瑾豁出去了一般:“凌薇,你考虑清楚。” 墨凌薇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恨一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她不敢拿穆清和那么多的的墨家军做赌注,不打不答应封少瑾的要求。 封少瑾岔开修长的腿,端正的坐在藤椅上,上身的衣衫已经褪去,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 顾维将那件染了血的衣衫扔到了火盆里。 命佣人去楼上重新拿了一件外衫过来,给封少瑾披上。 身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鼻息间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 墨凌薇目不斜视,手术刀利落的挥舞着,快速的将他肩膀处的子弹取了出来,迅速的缝合了伤口,洒上药粉,缠上白色的纱布。 “好了。”墨凌薇擦干净手术刀和手指上的血迹。 才刚直起身,就被封少瑾一把搂住了纤腰。 他用力一勾,墨凌薇就坐在了他曲起的长腿上。 “凌薇。”封少瑾凑近她,双眸凝着她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眉眼,“如果我刚才对着穆清开了一枪,你会怎么办?” 会不会气得杀了我?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逼问:“你是会恨我一辈子,还是会杀了我?” 他说:“是不是现在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比我要重要的多?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有目的的?哪怕单纯只是为了你?” 墨凌薇不想搭理他,只觉得他应该又犯病了...... 第2131章 封少瑾你无耻 长期浸在药材里,封少瑾整个人快要被副作用吞噬了理智。 他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阴郁了! 封少瑾见她不回答,鼻尖抵在她的脸颊上,薄唇触碰到她的唇角。 墨凌薇吓了一大跳。 佣人虽然已经被刚才的阵势吓得躲起来了,护卫也不在这里了,但顾维却还站在一旁。 他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对她,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封少瑾,你无耻。”墨凌薇挣开他的手,掩面跑回了卧房。 封少瑾盯着她的背影,握拳抵在唇角,低低的咳了几声。 顾维尴尬不已,低声问:“少爷,穆先生和那些墨家军要如何处置?” “放了吧。”封少瑾吸了一口气:“等我伤好之后,再换个住处,这里不安全了。” 顾维退出去:“是。” 厅堂里只剩下封少瑾一个人,他孤身一人坐在藤椅上,寂寥萧索如同一株枯木。 晚上,封少瑾回了督军府。 封逸辰拦住他:“贺家的人来过了,父帅正在气头上,你不要再跟他作对了。” 封少瑾顿住脚步:“贺长青怎么说?” “如你所愿,婚期推迟到到五年后。” “如我所愿?”封少瑾好似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本帅所愿,便是灭了贺长青。 与虎谋皮,迟早有一日会被反噬。 贺长青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把女儿当成弃子,弃了贺静淑,死也要跟本帅绑在一起。” 五年时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但凡是个对女儿有一丁点恻隐之心的人,都不会继续让贺静淑嫁给他,早就借着舆论的台阶,主动拒了这门亲事,而不是巴巴的上门,同意将婚期推迟五年。 封少瑾去了书房。 才推开门,砚台就朝着自己的额头直冲过来。 封少瑾微微侧了一下脑袋,砚台砸在了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你,你还有脸回来。”封暮云气得发抖。 封少瑾一步步的走到封暮云面前,站定:“您是巴不得我死在枪口下了?” “你......”封暮云气得又摔了手边的茶盏:“给我跪下!” 封少瑾冷笑:“父帅,你以为我还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封少瑾吗?” 封暮云沉怒:“你什么意思?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好好一个订婚宴,被你搅合成这样。 死了五个人,其中三个是贺长青的心腹。 你让外界如何想,你让贺家人如何想?你将本督军的脸面置于何地?” “父帅,您错了!”封少瑾剑眉轻挑:“不是三个,这五个全部都是贺长青的心腹,封家的护卫,是贺长青跟您交好的时候安插进来的。 封家的佣人,做到副管家的位置,也是贺家的人。 至于另外三个,地位举足轻重,全部都是贺长青的走狗,既然难以扳倒,不如赶尽杀绝的好,正好一了百了!” “你......”封暮云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你早就策划好了,不惜把你至亲的人全部都算计了? 你知道不知道,没了贺家的支持,封家就是没了牙齿的狼? 娶了贺家长女,才是唯一互惠互利的解决办法,你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封家毁在你手里吗?” 第2132章 孽障 “毁在我手里?”封少瑾眸色越发冷锐,一字一句的问:“早知今日,父帅当初何必要悔了世家的婚约,硬是一意孤行娶了我母亲呢? 如果当初父帅不这么做,封家必定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了吧? 究竟是谁毁了封家? 难道不是父帅您吗?” “你......逆子......孽障!”封暮云捂着胸口,只觉得气息已经喘不上来了:“没有我跟你母亲,哪里来的你!” 封逸辰踹门而入,见到已经倒在椅子上的封暮云,赶紧掏出药瓶倒了两颗药塞进封暮云的嘴里,“哥,你是真打算活活气死父帅吗?”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转身往外走。 “拦住他,叫人给我拦住他!”封暮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反了天了,竟开始指责起我的不是了。” 封逸辰扶着封暮云:“父帅,让哥哥走吧。” “务必拦住他!”封暮云推开封逸辰,蹒跚着脚步追到楼梯口。 封少瑾站在厅堂里,闻言,侧头看了封暮云一眼,双手背在身后,畅通无阻的出了督军府的大门。 门口两个护卫听到封暮云的吩咐,本想上前拦住封少瑾,却被身后的护卫给制住了。 这府里,大部分的护卫,早就换成了封少瑾的人。 封暮云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颓丧的退了好几步,如若不是被追赶过来的封逸辰扶住,早就倒在了地上。 “这督军府,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分明是督军府的掌控者,什么时候,府里的护卫竟不受他的控制了? 这一认知将封暮云打击的如丧考妣。 他还记得当初封少卿丧命,封少瑾死活不肯娶贺静淑时,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囚禁,若不是封少瑾苦苦哀求,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是绝对不会让封少瑾去见墨凌薇的。 没料到才短短一年多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竟连拦都拦不住封少瑾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孩子无论谋划和手段,都远远在封家其他人之上...... 帅印于他,犹如无物,锦上添花而已。 一时之间,封暮云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封逸辰扶着封暮云:“父帅,回房歇着吧。” 封暮云的嗓音突然间好似苍老了十几岁:“你早就知道了?” 封逸辰不置可否。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没有提醒我?”封暮云觉得自己被两个儿子同时背叛了:“连你也帮着你哥胡闹?” 封逸辰叹气:“父帅,无论您信不信我,我从未插手过封家权势的争夺,您和哥哥之间的较量,我也从未帮过谁。” 在他心里,家人的安康比一切都重要,如若不是顾及着封暮云的身体和封家人,他也不至于掺和到封少瑾和墨凌薇之间的感情里。 封暮云还想说什么,封逸辰再次开口:“父帅,哥哥也受了很重的枪伤,从始至终,您都没有问过他伤的如何。” 封暮云:“......” 封暮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春去夏来,瘟疫绝迹,驻扎在边境的东洋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墨凌薇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看繁花似锦,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越发觉得这座别院是个华丽的囚牢...... 第2133章 若是把我哄的开心了 封少瑾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过来了,墨凌薇想着他肩膀处的伤大概已经好了。 她每天都要问一次门口的护卫,关于穆清和墨家军的情况,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不知道封少瑾是刻意不见她还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穆清和墨家军现在如何了。 她对整个云城的局势一无所知。 天气渐热,她的胃口也不怎么好,每日吃两个小半碗在井水里冰过的糯米丸子就饱了...... 又过了三日,久未露面的封少瑾总算出现在了别院里。 他依然穿着一身戎装,身姿颀长,玉树临风,绝俊的眉眼冷冽如冰,周身寒意萦绕,似乎比以往更加不好相处了。 墨凌薇坐在后院凉亭的石凳上,银匙搅动着琉璃碗里加了冰糖的糯米丸子,舀了一颗,往嘴里送。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清冷低沉的嗓子携裹着些微的怒意,在墨凌薇的耳边响起:“你整日就吃这些东西?” 墨凌薇:“......” 墨凌薇侧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侧的封少瑾。 墨凌薇张了张嘴:“少瑾。” 封少瑾没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眉宇间的怒意散了些,一张俊脸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温热的掌心握着她微凉的手腕不肯放开,垂眸看向石桌上的小碗,开口:“听闻你好几日都没有吃饭了。” 墨凌薇没听清他问了什么,急迫不及待问:“穆先生呢?你把穆先生弄到哪里去了?墨家军如何了?” 封少瑾:“......” 封少瑾喉咙哽了哽:“你就没有别的想问我的?” 墨凌薇:“......” 他连这两个问题都不肯回答,她还能问什么?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里是封少瑾的地盘,一旦穆清因为她而出事,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墨凌薇垂下脑袋,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穆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封少瑾:“......” 封少瑾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咬紧了后牙槽。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故意晾她这么久,克制着自己不来见她,护卫每日的汇报里,都是她询问穆清和墨家军的事,压根就没有提到她关心自己的半句话。 一直到这几日,听说她不肯吃饭,每日只吃点在井水里冰过的糯米丸子,他终于忍不住了,特意抽了时间,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她。 直到她唤了自己一声,他还以为她服软了,却没料到,她眼里和心里依然只有那些不相干的男人。 封少瑾索性靠着她身侧坐下,将琉璃碗端起来塞到她的手里,淡声道:“我饿了,喂我吃完,我就告诉你。” 墨凌薇:“......” 墨凌薇没好气的开口:“你没长手吗?” “长了。”封少瑾伸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精致的下巴:“可我心情不好,暂时不想说话,你若是把我哄的开心了,我说不定会回答你的问题。” 墨凌薇:“......” 墨凌薇不得不接过琉璃碗,用银匙舀了一粒糯米丸子,喂到他的唇边。 封少瑾:“......” 封少瑾迟迟没有张开嘴,只是用那双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眸底幽森如寒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134章 你就没打算关心关心我 墨凌薇见他不配合,想要收回手:“不吃算了。” 才刚收回,手腕就被扣住,封少瑾握着她的手指,将银匙送到唇边,将糯米丸子吃了进去。 天气炎热,丸子裹着冰镇的冰糖水,甜腻在唇齿间蔓延开。 他慢慢的嚼,修长的颈子间,好看的喉结一起一伏,伴着吞咽的动作,显得极其赏心悦目。 可墨凌薇却来不及欣赏,她见他咽进去了,又舀了一颗喂到他的嘴里。 封少瑾这一次很配合,张嘴吃了进去。 一直到碗里只剩了最后一颗,墨凌薇再喂的时候,封少瑾微微抬了抬脑袋,视线落在了后院的花圃中。 墨凌薇以为他不吃了,又不想浪费了碗里的食物,索性舀起来,喂到了自己嘴里。 “谁让你吃的?”封少瑾沉声问。 “嗯?”墨凌薇不明所以。 没等她反应过来,封少瑾已经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压过来,覆在了她的唇上...... 墨凌薇:“......” 最后一颗糯米丸子,被封少瑾抢走了。 他似乎还不解气,分开之前,重重的咬了她一下,咬的墨凌薇轻“嘶”了一声,捂住了红肿起来的下唇。 墨凌薇:“......” 有求于人,墨凌薇还想要知道穆清的下落,不敢得罪他,只能闷声不吭的受着了。 封少瑾心情美好了许多,他的长指轻扣着桌面,嗓音里透着淡淡的愉悦:“这些东西没多少营养,不要吃太多了。 你胃也不是很好,冰冷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肚子疼,寒气太重,气血不足,每个月的那几日,又会手脚寒凉......” 墨凌薇:“......” 墨凌薇不知道他竟然连这些事都记得,登时又羞又囧,羞燥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封少瑾见她如此模样,越发觉得有趣,继续道:“我算了下时间,还有五天,你身上大概就要来了......” 墨凌薇:“......” 墨凌薇猛地站起身,还没跨出去,就被封少瑾拦腰抱住,重新困在了怀里,“去哪里?不想知道穆清的下落了?” 墨凌薇:“......” 当然想知道,否则,也不会喂他吃东西了。 墨凌薇垂着脑袋,闷闷的问:“穆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嗯?”封少瑾拖长了嗓音,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俊脸贴上她的脸颊,酸意十足,”就这么关心他呀?” 墨凌薇结结巴巴的解释:“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我哥哥的人......” “那我呢?”封少瑾循循善诱的问:“你就没打算关心关心我?我又是谁的人?” 墨凌薇:“......” 墨凌薇思索了半响,斟酌着开口:“你是封家的人啊。”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她? 封少瑾蹭了蹭她的脸颊:“我上次也受了伤,还是枪伤。” “我给你做了手术,现在应该好了吧?” “不知道。”封少瑾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如一汪清泉的眼睛,“还是有些疼,要不,你帮我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没办法,“好。” 封少瑾直起身子,长臂揽着她的腰,扬起下巴。 墨凌薇只好去解他的衣扣,扯开衣领处,露出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第2135章 她不想活成悲剧却成全别人 墨凌薇又规规矩矩的帮着封少瑾把衣服穿好,“伤口结痂了,只要不碰水,再涂抹一些膏药,等痂掉了,就好了,伤口附近现在是不是还有些痒?” “嗯。”封少瑾点头。 当初伤的如此重,封少瑾也没觉得如何,如今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可被她这么一问,封少瑾突然又觉得百爪挠心一般。 所有的思念和克制都比不上跟她见面后的这种抓心抓肝的感觉。 他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需要有人来疼的! 他抱她在怀里,看暖风吹过,花香扑鼻,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好似浸着血腥味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 墨凌薇沉默了片刻,想要继续问他关于穆清的事,又怕惹怒了他,只能靠在他怀里,安静的陪着他。 封少瑾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主动挑起话题,问:“这些天没见到我,有想我吗?” 墨凌薇:“......” 谈不上多想,也谈不上不想。 对他,她早就没有过多的期待了。 封少瑾似乎对她的沉默还比较满意,反正没听到她亲口说不想,他便知足了。 封少瑾自顾自的继续开口:“最近有些忙,所以这么久才来看你,人员方面要重新安排调整调动。 马上就要六月了,逸辰说瘟疫过后,到了夏日,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传染病暴发,所以逸辰一直在药房里研发新药。 我也怕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早早的安排了好几处地方,作为避难所。 东洋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云城又多了很多细作......” 封少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颠三倒四的对她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只知道心里压着许多事,急需要找到一个纾解的出口。 而她又是个极好的听众,不像云城里的那些女人,整日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沉迷在购物赏花和牌桌上。 他说:“凌薇,马上就到六月份了,等天气再热一点,溪水和草丛里就会长出很多萤火虫了,我带你去看吧。” 墨凌薇:“......” 她突然记起来,他带她看过好几次萤火虫了。 封少瑾又道:“我重新寻了一处地方,过段时间我们搬去住好不好?” 墨凌薇:“......” 墨凌薇总算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已经被穆清找到了,不安全了,他要将她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墨凌薇的心里无端端的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慌感。 难道这辈子,她都要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永远无法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一辈子都要被他藏于见不得人的僻静之处? 她从来都是向往自由和随心所欲的生活的,她有梦想,想成为一个跟楚云瑶一样救死扶伤的医者, 还想带着母亲的骨灰,踏遍千山万水,去看山川湖泊,去留意四季更替...... 她从未想过,她的一辈子,要因为一个男人,而被囿于方寸之地的牢笼之中。 做笼中鸟,像金丝雀,活成悲剧却成全别人。 墨凌薇用力推开封少瑾,从他腿上站起身,咬着唇,倔强的开口:“这里挺好的,我才刚住习惯,不想搬。” 另一个地方,肯定比这里更隐蔽,更难被发现...... 第2136章 你对我情意未了 封少瑾跟着站起来,低眉浅笑,言语温和:“那边的环境跟这里差不多,后院比这里大很多,还多了人工假山和溪流,你肯定会喜欢的。” 墨凌薇不想跟他争论下去了,猛地转过头,直截了当的问:“穆清呢?你告诉我,你把穆清他们怎么样了?” 封少瑾俊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凌薇,你就这么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你为何迟迟不肯告诉我?” “我不喜欢你整日记挂着别的男人。” “封少瑾,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墨凌薇的语气里透着克制不住的怒火:“你已经订了婚,有了未婚妻,等你成了亲,就会有家,还会有孩子,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你从封少帅变成封督军。 你家庭幸福,权势滔天,人生圆满,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而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我会一直生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处,在你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囚牢里过完这一生,我什么都不会有。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像条恶心的蚂蟥一样,依附在你身上,赔上我的青春,我的未来,我的梦想,我的一切。 封少瑾,你还记得你追求我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吗? 你全都忘记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那些承诺,全部都被他践踏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心存幻想,想着他能醒悟过来,放彼此一条生路。 墨凌薇语调薄凉,她凄惨兮兮的笑了笑:“封少瑾,你不能这么自私,把我当成你的战利品。 我这一辈子,不想活成你人生路上的殉葬品。 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名利地位,什么都有,而我,一无所有!” 她的母亲,饱受舆论之苦,受尽折磨,千辛万苦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惜赔上性命将她生出来,不是为了让她重蹈覆辙的,而是让她活出自己的人生的。 封少瑾被她的笑刺痛了双眼,“凌薇,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凌薇将脸扭到一边:“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为何不肯放我走?” 封少瑾:“......” 封少瑾嗓音低哑:“我没有动穆清他们,你信我!” 他顿了顿,又道:“上次的订婚仪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没有未婚妻,将来也不会娶其他人。 我的孩子只会从你的肚子里出生,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 我更不会一辈子将你置于这种境地......” 封少瑾一步步的朝着她靠近:“等我解决现在这些麻烦,就可以风风光光的迎娶你了。 凌薇,你相信我,好不好?” 墨凌薇抿了抿唇,苦笑一声:“如果是一开始,你没有欺骗我,我当然会无条件相信你。 可如今,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赌我对你情意未了会一时心软,赌我......” “你说什么?”封少瑾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你刚才说,你对我情意未了?” 他从身后抱住她,喜不自胜:“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你没去锦城之前,我确实对你余情未了。”墨凌薇坦诚道:“可惜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对你,并没有那种感觉了。” 封少瑾:“......” 墨凌薇闭了闭眼:“但凡我能躲开你,我一定躲得远远的,而不是违心的陪着你坐在这里聊这些无关紧要又没有丝毫意义的话题。” 封少瑾:“......” 第2137章 我对你那么好 无关紧要! 没有丝毫意义! 他对她说了这么多,在她的心里竟全部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 她连陪伴他坐在这里,都是违心的。 这么多天没来,她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到他了。 封少瑾被这一认知打击的恼怒不已。 “凌薇,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封少瑾磨了磨牙。 亏他听到她半点不好,便急吼吼的过来,生怕她怎么了。 结果,满心欢喜的赶过来,就得到了这么个结果。 “封少帅难道不知道?”墨凌薇言语犀利,挖苦道:“我记得你从来就不是这么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封少瑾:“......” 他喉咙里涌上淡淡的腥甜的味道。 他想,她大概只是在气头上,才会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他。 封少瑾嗓音寡淡:“无论你说什么,都必须搬离这里,这处别院被找到,已经不安全了。” 墨凌薇:“......” 墨凌薇气的越发狠了:“封少瑾,你聋了吗?我说过了,我不搬。” “呵。”封少瑾低低的笑了两声,站起身,长腿迈开,跨前两步,靠近她:“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喜欢戳人的心窝子了。” 他伸手,长指托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抚过她柔软的唇:“仗着我疼你爱你,也不怕惹我生气。” 墨凌薇:“......” 简直无法沟通。 无法沟通! 她讨好他,他就得寸进尺,她激怒他,他就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油盐不进。 墨凌薇从来就不是个刻薄的人,她性子淡薄又一向冷静,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封少瑾的本事了。 墨凌薇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指,恶狠狠的开口:“封少瑾,请你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些话。” 一个连爱都不懂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极少看到她恼火到极致的表情,封少瑾反倒生出了一丝快意,“这些话压在我的心里,不说出来憋的我难受啊。” 墨凌薇:“......” 墨凌薇恨不得堵上耳朵。 她不想跟这个没脸没皮的人继续呆在一处了,会自取其辱。 论不要脸,论给人添堵,她资历浅薄无法望其项背。 墨凌薇转身就走,还没跨出两步,又被封少瑾攥住了手腕,一把扯了回来。 他倾身而上,将她按在了凉亭圆滚滚的石柱上。 封少瑾身材高大挺拔,犹如一堵墙,阻隔了她所有的去路。 危险的气息逼近,墨凌薇动弹不得,吓的涨红了小脸,虚张声势的开口:“封少瑾,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我若不放呢?”封少瑾凑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男子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封少瑾舔了舔森冷雪白的牙齿:“我很喜欢新挑的别院,我们一起搬过去住好不好? 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又安静又安全,不好吗?” “不好。”墨凌薇摇头:“封少瑾,你放了我吧,我想回锦城,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把你留在这里,我怎么舍得放你离开我呢。”封少瑾的薄唇贴上她的唇角,呢喃如私语:“凌薇,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 第2138章 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封少瑾叹了一口气:“这世上,除了你,我甚至从未曾正眼瞧过一次别的女人,这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这点要求? 呵,这点要求会葬送她的一生。 似乎怕她再次拒绝,没等墨凌薇回答,他的口勿便凌厉的落在她的唇上,墨凌薇怔住了。 这里不是卧房,是光天化日的后院。 护卫值守在院子的周边,佣人会定时到花圃浇水拔草施肥...... 他不要脸不要紧,可她往后该怎么做人? 封少瑾菲薄的唇一点点的转移,尖利的齿咬住了她的耳垂。 墨凌薇急的快要哭起来了,她吓的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单薄纤瘦的身子顺着柱子往下滑落。 腰肢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的托住,封少瑾的呼吸急促而凌乱,“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封少瑾,你恶心!” 一个如此不择手段的人,怎么能毫无芥蒂的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亦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良心为何物。 “我恶心?”封少瑾似乎再次被激怒了,“我们从前好的时候,我抱你背你,我们有过的那些肢体接触,你怎么不嫌恶心?” 墨凌薇神情悲愤,嗓音含怨:“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嫌恶心。” “你后悔了?” “是,前所未有的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救过这个人,如今也不会作茧自缚,落到这般境地。 “可惜已经晚了。”封少瑾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凌薇,我们两人,注定会相遇的。 无论一开始你有没有救过我,只要你跟封家的人沾染上了半点关系,我们就一定会见面。 我也一定会得到你。” 他又亲了亲她:“你明知道我有洁癖,一向反感女人靠近,闻不得那些呛人的脂粉味道。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么对你......” 好像搁浅在沙滩上濒临垂死的鱼,正相濡以沫,从对方的唾液里汲取活下去的力量,抵抗生命的消逝。 封少瑾的嗓音越发低哑,暗暗沉沉,透着蛊惑:“我从前总是想,男女之间所有的亲密关系,都是恶心的。 亲一个人,会口一水交融。 要一个人,会体一液交融。 所有的一切,无论丑陋或美好,剥掉那身遮挡物,都会袒一露在对方面前,跟低等的野兽一样,做最原始最本能的事情...... 不脏吗? 太脏了! 恶心吗? 太恶心了! 若是身染疾病,还会被传染。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还有人拼命追求这种低级的趣味? 可自从遇到你,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才知道,原来有些思想和行动,都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的。 我被你迷惑了,确切的说,是被你诱一惑了。 你以为每次抱着你,又不能碰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特别是我们两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 我难受到五脏六腑都在发烫,恨不得将你拆吞入腹......”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墨凌薇恨不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个聋子,她不得不无条件的妥协退让:“我搬,我搬走,你说搬到哪里就搬去哪里。” 封少瑾疯了,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第2139章 封少瑾的恶 “你答应了?”封少瑾见她神色惊惶,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打横将她抱起来往主楼走去:“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了。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就带你去我们的新家。” 墨凌薇闭着眼,脑袋埋在封少瑾的怀里,她不知道封少瑾在后院的凉亭里胡作非为,混账鲁莽的时候,那些佣人和护卫究竟看到了没有,又看到了多少。 她们说得对,她就是封少瑾养的外室,连妾都不如。 封少瑾踢开卧房的门,抱着她走进去,放她到床榻上,”你先躺一会,我让佣人把饭菜端上来,一起吃个饭。“ “我不饿。”墨凌薇侧着身子,将后背对着他。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封少瑾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语,只觉得反胃不适,哪里还吃得下。 “不饿也要吃点,就当是陪我吃的。”封少瑾的手伸进被褥里,抓住她冰凉的手指:“你若是想要这么一直饿着自己,我便让穆清和那些墨家军也陪着你挨饿。” 墨凌薇:“......” 墨凌薇气得要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奈何封少瑾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大掌如铁钳一般,握的越发紧了,分毫不让。 墨凌薇被捏的手腕疼,将脸埋在枕头里,由着他去了。 封少瑾见她不动了,松开手腕,抬手脱了外衫,解开中衣的纽扣,躺在她的身侧,激的墨凌薇猛地撑着手臂坐起来,“你干什么?” “既然不饿,等你饿了再吃也行。”封少瑾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拍了拍怀里的位置,“过来躺一会。” 他白色中衣的领口敞开的有些过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健一硕的胸一肌,米白的淡色疤痕若隐若现。 仿佛不经意,又好似刻意为之。 墨凌薇哪里敢躺回去,她抱着被褥,又往后缩了缩,缩到了床的角落里坐着。 她现在极其后悔刚才在凉亭里激怒了他。 隐藏在人性里的恶犹如困兽,一旦冲出牢笼,便如脱缰的野马,无法制衡。 更何况,封少瑾最后一层底线好似被她触碰了,他连起码的克制都不屑于在她面前伪装了。 墨凌薇闪躲的眼神无处安放,她低声道:“我不困。” 封少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困也好,正好聊聊天。” 墨凌薇:“......” 墨凌薇不想聊天,更不想听到他说话。 墨凌薇声若蚊蚁:“我饿了,下楼吃饭吧。” 只要不是跟他单独相处就行。 封少瑾坐起来,靠躺在床头,“有胃口了?刚才不是还觉得恶心吗?” 墨凌薇:“......” 墨凌薇咬住唇。 那副委屈巴巴娇俏又害怕的模样落在封少瑾的眼睛里,好似已经被他欺负惨了,封少瑾幽暗的眸光越来越深。 仿佛燃着一潭幽火,越烧越旺。 墨凌薇声音大了些:“我要下楼吃饭,我饿了。” 封少瑾:“......” 封少瑾站起身,打开衣橱的柜门,从里面找出那套绣着桃花的旗袍,扔到她面前:“穿这件,我到楼下等你。” 想着那套绣着海棠的旗袍才刚穿到身上就被他撕成了破布,墨凌薇的内心是抗拒的。 “若不是这件......”封少瑾的嗓音透着不露痕迹的威胁:“我便把你这一身亲手扒下来,再替你换上!” 墨凌薇:“......” 第2140章 我给你带了桂花酒 封少瑾离开,体贴的替她带上了卧房的门,脚步声逐渐远去,男人已经下楼了。 墨凌薇缩在角落里,看着面前这件妖艳又妩媚的旗袍。 粉色的桃花瓣点缀着鹅黄色的蕊,绣工精湛,栩栩如生。 旗袍很漂亮,款式新颖,腰口收的很紧,面料既不是传统的棉麻,也不是绸缎,而是奢华贵气的真丝。 不得不承认封少瑾眼光的毒辣,男人对女人的了解,很多时候都比女人更了解自己。 她偷偷试穿过这件旗袍,比她自己随随便便设计出来绣着梅花和海棠的旗袍要好看的多。 墨凌薇沉吟了半响,不得不换上。 磨磨蹭蹭了好久,墨凌薇不敢出去。 佣人过来敲门:“少夫人,少爷问您还有多久下楼,再不下去,他就上楼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不得不打开门。 佣人看到她,昏花的老眼溢着光:“少夫人穿这一身真好看,真真跟画里的人儿一样呢,难怪少爷他......” 对上墨凌薇冷淡的眼神,佣人赶紧闭了嘴。 少夫人和少爷好像正在闹脾气。 佣人很有眼色的飞快跑下楼,准备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餐厅去。 墨凌薇扶着栏杆,踩着台阶,一步步的走下楼。 封少瑾正坐在藤椅上随手翻着一本书,听到佣人闹腾的脚步声,抬眸朝着楼上看去。 那抹纤细的身影印入眼帘的时候,封少瑾随意搭在扶手上的五指捏皱了手里的书籍。 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奔涌叫嚣着,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行动不受控制,缓缓的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褶皱的不像样的书本从膝盖上滑下去,掉落在地上。 这件旗袍果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合适她,尺码偏小,严丝合缝的贴在她的身上,腰口收的很紧,凸现出惊人的弧度。 越发显得腰肢柔软纤细如水草,身段玲珑窈窕,腹部平坦至极,隆起处饱一满...... 盘扣扣得密密实实,露出纤长白皙的一截颈脖,侧面开了叉,行走时,笔直纤长的雪色若隐若现。 封少瑾的视线从她的脚踝处一点点的往上移,在三处地方停顿了片刻,最后落在她不施脂粉的绝色面孔上。 她板着小脸,樱花色的唇还有些红肿,双眸里水光点点,眼眶周边也是红红的,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憔悴,宛若饱经凄风楚雨摧残过得娇花。 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欺负一番。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墨凌薇下了楼,离他远远的站定了,早晨梳好的鬓发有些散乱,几缕垂落在脸颊旁,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副连看都不敢多看自己的模样,封少瑾总算有了一丁点良心,唤起了埋藏在心底最后一丝怜悯。 他在心里将自己咒骂了一番,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餐厅里走:“不是饿了吗?去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桂花酒。” 墨凌薇:“......” 饭菜很丰盛,佣人做了四菜一汤,还摆了两盘精致的糕点。 封少瑾给她倒了杯桂花酒:“尝一杯。” 想到自己的酒量,墨凌薇心口莫名慌了起来...... 第2141章 封少瑾不是能被人管控住的 墨凌薇赶紧将酒杯往封少瑾面前推,低声解释:“我酒量不好,喝了会头晕,我多吃点饭。“ 顿了顿又小声开口:“你也少喝点,不要醉了。” 封少瑾:“......” 封少瑾看着她,勾了下好看的唇角。 清醒的时候都跟喝醉了一样,谁知道封少瑾真正喝醉了后,能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墨凌薇一对上他灼灼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觉得心惊胆战。 封少瑾侧着身子,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酒杯,一抬眸就能看到她。 墨凌薇坐的很端正,后背挺得笔直,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一看便知是教养极好的家庭出生。 标准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饭没吃几口,一瓶酒桂花酒倒是被封少瑾喝完了,封少瑾又给自己倒了几杯白葡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喉咙里灌。 就在封少瑾要去开第三瓶酒的时候,手背被墨凌薇按住了。 她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一些菜,“喝多了会头疼的,多吃点饭菜吧。” 封少瑾:“......” 封少瑾眯着那双狭长的凤眸,醉眼迷离的看着她。 那眼神欲语还休,看的墨凌薇心里七上八下。 见他迟迟不吭声,墨凌薇松开手,低声道:“你要是实在想喝,就喝吧。” 封少瑾这种男人,本就不是那种能被人管控的住的。 墨凌薇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封少瑾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酒盏,拿起筷子,将她夹给自己的菜吃了。 他揉着额角,用筷子点了点菜碗:“再给我夹些菜。” 只要封少瑾不无缘无故的发疯,墨凌薇还是很乐意配合的,她开始专心致志的给他布菜,顺便还将鱼肉里的刺挑出来,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封少瑾吃的很慢,四盘菜在墨凌薇的挑挑拣拣下被他差不多吃完了。 封少瑾放下筷子:“我喝的有点多,今晚留下来。” 墨凌薇:“......” 墨凌薇后背发僵,低垂着脑袋没吭声。 封少瑾眼尾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的酒量很好,不至于才喝这点酒,就醉成这个样子。 吃完饭,墨凌薇去后院消食,封少瑾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她袅袅婷婷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越发不是滋味。 墨凌薇围着主楼绕了一圈,从前院回了卧房,想着若是封少瑾来卧房,她就去书房看书,若封少瑾去书房,她就留在这里。 一直等到华灯初上,院子里的灯笼一个个的被点燃,也没等到封少瑾过来。 墨凌薇想着他大概在书房处理内务,忙得忘记了时间。 困意来袭,她去耳房梳洗后,吹灭了烛火,躺到床上,盖上被褥闭上了眼睛...... 封少瑾一直等到卧房里的灯熄灭了半个时辰,整栋别院都陷入一片宁静中了,才悄无声息的推开卧房的门...... 窗帘半掩着,淡淡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墨凌薇睡的很不安稳,双手交叠的放在心口的位置,两道烟眉微微蹙着,似乎正梦到了令她害怕的事情...... 封少瑾抬手,指腹抚平她蹙着的黛眉,墨凌薇猛地睁开了眼睛。 对上封少瑾的视线,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恢复了清明,吓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2142章 但愿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封少瑾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没错过她清亮的眸底一闪而过的惊惶。 她又在害怕他! 封少瑾收回手,淡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墨凌薇点点头,似乎生怕他留在这里陪着她,又赶紧摇摇头。 封少瑾燃了烛火,火光照亮了整个卧房。 “我今日喝的有点多,脑袋有些晕,你要是害怕就燃着灯睡觉吧,我去隔壁的客房休息了。”封少瑾看着她,眸光晦涩。 他逆着烛光,一张俊脸隐藏在阴影里,墨凌薇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封少瑾等了一会,见她对自己依然满脸防备,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迈开长腿,出了卧房。 听到隔壁客房关门的声音,墨凌薇提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回原处。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酒味,混杂着若有似无的冷香味道。 第二日。 墨凌薇打开门的时候,见佣人正从隔壁的客房里出来,随口问:“封少瑾在楼下?”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少爷就离开了,是顾公子过来接的人,好像是听说抓到了什么人......”佣人想了片刻,道:“那人好像姓宫......” 墨凌薇:“......” 姓宫? 宫肃? 宫肃不是已经跟着哥哥一同回锦城了吗? 难不成又来云城了? 他来云城做什么? 她被封少瑾掳走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在锦城传开,哥哥和嫂嫂肯定会帮她隐瞒行踪,可这件事是不可能骗得过宫家人的。 墨凌薇有些头疼,当初若不是父帅让宫肃陪着她过来,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但愿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天到了,白日里知鸟在树上聒噪,夜晚满是虫鸣声。 从那日她被封少瑾疯狂的言行吓到之后,封少瑾又消失了许久,快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过来了。 如果没有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墨凌薇倒是乐的逍遥自在。 夜半时分,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推醒:“凌薇,醒醒,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墨凌薇睁开眼,看到封少瑾正坐在床头。 墨凌薇迷迷糊糊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封少瑾突然俯身,一手扶着她的脸,薄唇压在了她柔软的唇上,低低的笑意伴着呼出气流的余热,激的墨凌薇猛地清醒过来。 封少瑾掀开被褥,拿了件披风直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抱着她往外走:“要是实在困倦,在马背上睡一会,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封少瑾抱着出了别院,坐上马背,被马儿带着一路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飞奔而去了。 夜晚沁凉,沉淀了白日里的余热。 月色很暗,漫天星辰如宝石一般镶嵌在漆黑的天幕里一闪一闪...... 马儿大概跑了一炷香的时间,速度便放慢了。 “到了。”封少瑾抱着她翻身下马,揭开盖住她脑袋的兜帽。 墨凌薇双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周边漫天飞舞着的萤火虫,一瞬间,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心口好似有沉甸甸的暖意淌过,墨凌薇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倾巢而出。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崴了脚之后,和封少瑾一起在老山生活的那一段时光...... 第2143章 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墨凌薇站在溪流边,听着潺潺流水声,低声道:“你好像很喜欢带我看萤火虫。” 回云城之前,他出国接她,在紧密的行程中特意抽出了三天的时间,带她去老山看了萤火虫。 “你曾经回答过我一个问题......”封少瑾站在她身侧,“跟萤火虫有关。” “什么问题?”墨凌薇早已经不记得了。 “忘记了就算了。“封少瑾有私心,并未打算告诉她,脱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我记得就好。“ 他记得就好,就当是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吧。 无论她是否接受,此时的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墨凌薇也懒得继续追问,抬手抓了几只萤火虫拢在手心里玩了一会,有点后悔没带网兜过来。 封少瑾捉了几只放在她的掌心里,“我带了琉璃瓶,要不要多抓一些,带回去挂在帐子外面?” “不了。”墨凌薇松开手,看着它们飞走:“萤火虫生命短暂,天地宽广,这里才是它们喜欢的地方。” 封少瑾:“......” 她是触景生情了吗? 夜色逐渐稀薄,封少瑾带着她骑着马,慢慢的往回走,“明日又是好天气,我再带你过来,好不好?” “不用了。”墨凌薇的后背靠在封少瑾宽阔的胸膛前:“再美好的景致,看多了也会乏味的。” 封少瑾:“......” 回了别院,东方已经露出微白。 封少瑾安顿好了墨凌薇,又急匆匆的赶回营地。 墨凌薇站在窗口,看着封少瑾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男人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只是为了带她去看一场可有可无的萤火虫。 来回奔波,彻夜折腾,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又不会亲口感谢他,更没打算顺从他,也不可能再被他感动。 她不是个梦幻的人,从她直面封少瑾接二连三欺骗她的那些真相的时候,她和封少瑾之间美好的未来已经如五彩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她一直以为,封少瑾是个足够理智的人,如今看来,更多的,大概是不甘心吧。 毕竟他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被任何人辜负过。 墨凌薇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她是被佣人奋力的拍门声吵醒的,“少夫人,不好了,外头打起来了。” 墨凌薇被惊醒,急匆匆的起床,在柜子里随意抓了一套旗袍穿上,打开门往外走:“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来了一拨人,跟院子里的护卫打起来了。”佣人吓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好像是冲着您过来的。” “难不成是......哥哥又派过来的人?”墨凌薇飞快的到了楼梯口。 一楼厅堂的窗户开着的,一眼便能望到外面。 抬眸便看到了被围困在正中间的高大男人,宫肃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带着白色的礼帽,长身玉立的站在院子里,微微仰着头,往窗户里面看。 在见到墨凌薇的那一刻,宫肃眸光亮了起来:“凌薇,你果然被他囚禁了。” 说着,抬脚就想要往厅堂里冲,再一次被封家的护卫死死的拦住了。 宫肃带过来的那些人再次跟封家的护卫打成一团。 墨凌薇:“......” 第2144章 你给我一个放了他的理由 墨凌薇又气又急,从前只知道宫肃有些心软拧不清,如今却发现这人竟如此天真。 他带过来的人,既不是墨家的护卫又不是宫家的护卫,一看就是花了高价钱请过来的一些江湖人士。 连穆清带着的墨家军在暗中有封逸辰支持的情况下都无法将她带走,更何况是单枪匹马的宫肃? 凭什么? 凭他宫家二公子的身份吗? 墨凌薇急急的往楼下跑,打算趁着封少瑾不在这里,赶紧让宫肃回去,不要再给她和墨家增添麻烦了。 可人还没跑到大门口,就看到了正站在阴影里的封少瑾。 他一扫昨晚的温柔和冷静,睁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果真下楼了。” 他掏出胸口挂着的怀表,看了下时间,“三分钟二十八秒。” 墨凌薇:“......” 墨凌薇顿住脚步,看着封少瑾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封少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既然封少瑾在这里,宫肃为何还不离开? 还是说从一开始,宫肃就是封少瑾故意放进来的? “怎么?”封少瑾站在她面前,长臂搂着她,推着她重新返回到楼梯口,“情郎过来跟你私会,不希望我在这里吗?” 他的手掌从她的肩膀处滑落,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腰,用力一掐,“我送你这身衣服的时候,你说太艳俗,不喜欢。 平时在我面前也从来不主动换上,此时听到他过来了,迫不及待的跑下楼,穿给他看吗?” 墨凌薇:“......” 墨凌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穿的是那件绣着桃花的旗袍装。 墨凌薇有心想要解释,可宫肃已经不顾一切的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了,口里囔囔着:“封少瑾,你个畜生,她根本就不想呆在你身边,你为何要把她关在这里?” 墨凌薇:“......” 墨凌薇恨不得缝上宫肃的嘴巴。 封少瑾冷冷一笑,杀意顿起。 墨凌薇心口一慌:“少瑾,你不要乱来,快放了他。” “放了他?”封少瑾周身散着寒意:“他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送死,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不如,你给我一个放了他的理由?” “他是宫家的人。“ “宫家的人又怎么样?”封少瑾嗓音森冷:“如今外头的局势早就变了,北方也不安宁了,宫家能维持住北方的平静就不错了,哪里来的精力管到云城来?” “他好歹是宫家的二公子,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不仅封家脱不了干系,连墨家也脱不了干系。 封家在云城,天高皇帝远,倒是不怕,可墨家就在锦城,宫肃为了寻她,死在封少瑾手里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首当其冲被牵连的便是墨家了。 墨凌薇的腰快要被男人的手掐断了,她疼的站都站不稳,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焦虑的看着外面被围攻的宫肃。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他死罢了,果真如他所说,你早就已经移情他了。”封少瑾的薄唇凑近她的耳廓:“你知道他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吗?” “你故意的?”墨凌薇猛地转过头,看向封少瑾。 第2145章 封少瑾存了心的不放过他 “不然呢?”封少瑾咬着牙,嗓音似乎从喉骨里溢出来的一般,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如若不是他跟别人信誓旦旦的说你是他没过门的未婚妻,四处打探你的下落,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在本帅的地盘上,说本帅的女人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你认为本帅会咽的下这口气? 嗯?” 封少瑾拖长了尾音,修长的手指扳过墨凌薇的下颔,当着宫肃的面,薄唇印在了她瓷白的脸颊上。 墨凌薇:“......” 宫肃:“......” 宫肃暴躁了:“封少瑾,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敢!你竟敢!” “本帅有什么不敢?”封少瑾被激怒,厉声吩咐:“给我打!” 封家的护卫得到封少瑾的吩咐,一扫刚才拦人时的敷衍,进攻瞬间凌厉起来,不仅三两下就将宫肃带过来的人打趴下了,还将宫肃围在了中间。 一拳拳一脚脚。 拳拳到肉,脚脚用力。 宫肃从一开始的抵抗到最后的趴在地上吐血,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他的帽子已经被人踩到了脚下,白色的长衫被撕破,到处都是脚印子...... 继续打下去,宫肃会死的。 封少瑾存了心的想让宫肃死。 墨凌薇揪着封少瑾的衣衫,“少瑾,你放了他好不好?我不是他的未婚妻,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相信我......” 她从未给过宫肃什么承诺,也没答应宫家和墨家的婚事。 从宫肃救了程心琪跟嫂嫂作对的时候起,她就已经在刻意疏远宫肃了。 墨凌薇也不知道宫肃为什么要撒这种慌,惹的封少瑾勃然大怒。 “我要如何相信你?”封少瑾温热的指腹抚着她的脸颊:“我让佣人上楼去叫你的时候,我心里想着,如若你知道宫肃来了这里,五分钟以后再下来,我便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可你呢?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封少瑾的大掌顺着她的脸颊抚到她的颈脖,落在她的圆润单薄的肩膀上:“你注重礼仪,但凡出现在外人面前,必定收拾的妥妥帖帖,一丝不苟,如今听到宫肃的名字,你连旗袍的盘扣都没来不及扣好就急匆匆的下来了。 下楼的时候崴了脚,也没当一回事。 墨凌薇,我对你这么好,你心里眼里竟全部都是这个男人。 难怪你要我放过你,整日心心念念的想要回锦城,宫墨两家定了亲,挑个好日子你就可以嫁给他了。 到时候,你们俩日日缠一绵,夜夜恩一爱,你为他生儿育女.......” 封少瑾越说越是愤怒,掐在她腰上的五指收的越发紧,墨凌薇疼的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下来,她断断续续的抽着气:“封少瑾,不是这样的......” “墨凌薇,我要杀了他!”封少瑾欺身而上,将她压在楼梯口的栏杆上,“少了这个人,你就能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了。” 墨凌薇有些透不过起来:“他不能死,封少瑾,他不可以死......” 奄奄一息的宫肃被护卫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了窗边,将他的脸按在了木制窗棂处。 宫肃鼻青脸肿,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滴落,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第2146章 墨凌薇好似不肯苏醒了一样 宫肃睁着双眸,定定的看着墨凌薇,无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凌薇,离开他,离开这个男人。” 墨凌薇雪白的贝齿快要咬破下唇。 封少瑾冷嗤:“不自量力!” 他一把抱起墨凌薇,大步往楼上走:“留他一命也可以,上次在火车上,你用自己保住他,这一次,用你来换他活下来,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也能一辈子记住今日发生的事。” 意识到封少瑾即将要做的事,墨凌薇尖叫着用力挣扎了起来,指甲从封少瑾的脸颊上划过,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封少瑾,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封少瑾!” “嘭”的一声,关门声将所有的呼唤都隔绝在外。 宫肃眼睁睁的看着哭求的墨凌薇被魔怔了的封少瑾带走,眼前的重影越来越重,身子顺着墙壁滑下来,倒在了地上...... 卧房里。 墨凌薇第一次知道封少瑾发起狠来,力气竟会那么大,他按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差点折断她的骨头。 所有的尖利哭喊,咒骂,求饶,都失去了作用。 她听到衣衫撕裂的声响,眼前是男人失去理智后血红的双眸。 她的矜持和自尊如那件惹人惊艳的旗袍一样,破碎一地。 疼痛席卷全身,刻骨铭心。 跟封少瑾交往之初,她还是懵懂的闺阁少女,有一次去书店,无意中翻到一本西方油画,描摹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力与美。 外面下着雨,书店里很宁静,她记得她当时看的脸红心跳。 后来,封少瑾开着车特意过来接她,送她回景园的途中,停了车,从后座上拿了特意备好的糕点给她吃。 趁着她认真吃东西的时候,封少瑾偷偷亲了她,那是她第一次跟封少瑾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油画里的内容,脸上好似着了火,心脏不听使唤,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的事,一定神秘又美好..... 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疼,疼的骨头好像被人一寸寸的敲断了一样,她的力气一点点的从身体里被抽空,变成了木偶...... 窗外的光渐渐变暗,院子里的灯笼燃了起来。 封少瑾睁开眼,眸底的血红已经褪去,恢复了清明。 丝丝缕缕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卧房里弥漫着靡一丽的气息。 怀里的人依然在沉睡,封少瑾猛地坐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掀开被角...... 懊恼和愧疚如蚀骨的毒侵袭他的全身,封少瑾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昨天被宫肃气昏了头,连仅存的理智都没有了...... 封少瑾披衣起床,他去了一趟书房,在黑暗中等着天色大亮。 佣人被昨日的阵仗吓住了,不敢上楼。 天色大亮后,封少瑾辗转着又回了卧房,他想着等墨凌薇醒过来,给她道歉,任她打骂发泄,哪怕拿着刀在他身上戳几十个几百个血窟窿,他也认了。 可墨凌薇却好似不肯苏醒了一样,她分明是有气息的,却静静的躺着,如睡死了一般,不肯睁开眼睛。 封少瑾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唤她的名字,甚至抱住她,都无济于事...... 第2147章 你说她并无大碍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封少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坐在床沿边,打了温水给她擦洗手和脸。 墨凌薇静静的躺着,依然如睡死了一般,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凌薇,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宫肃和穆清他们的。”封少瑾的喉咙里好似堵着一块石头,嗓音疼痛:“你醒过来好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对你......” 此时此刻,任何忏悔的言语都显得多此一举。 封少瑾又俯身去亲她。 亲了半响,墨凌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威逼和手段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封少瑾终于无计可施了。 他下楼,让顾维将云城最好的大夫请过来替墨凌薇诊治。 顾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少爷,云城最好的大夫是逸辰少爷。” “除了逸辰之外最好的大夫。”封少瑾第一次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快点去!” 顾维没办法,离开之前,多问了一句:“那,宫肃要怎么处置?” “让他活着!”封少瑾一拳砸在桌面上:“就让他好好活着,找个大夫给他治疗,跟穆清他们关到一处。” 顾维眉心微蹙,试探的开口:“少爷,这次宫二公子是隐姓埋名过来的,只要我们抹去他的行踪,一旦死在这里,就算宫家追究起来,也怪不到封家人的头上。” 比起死无对证,活着的人才是变数最大的。 更何况,身份尊贵的宫二公子还被封少瑾如此凌虐,一旦放了宫肃,便跟放虎归山一般,绝对落不到一丁点好处,甚至还可能给封家惹来更大的祸端。 还不如杀了这个人一了百了。 反正宫肃带过来的人都是码头青龙帮的人,昨日全部被处决,成不了什么气候...... 宫肃又何尝不知道顾维的意思。 “宫肃隐姓埋名过来云城,宫家不可能放任为之,一定会派人紧随其后。”封少瑾顿了顿:“好好看着便是,不要让他轻易离开云城便可。” 他有一万个理由杀了宫肃,于公于私,宫肃都成了他的眼中钉,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可他必须留着宫肃的性命却只有一个理由。 一旦宫肃死了,他跟墨凌薇之间,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 顾维很快便带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别院,封少瑾带着大夫去了卧房,他坐在床沿边,从被褥里拉出墨凌薇的手腕,在手腕上盖了手帕,将墨凌薇的手腕托在掌心里,放到蚊帐之外,给老大夫把脉。 老人家不敢直视蚊帐里躺着的人,一直低垂着眉眼,指腹搭在墨凌薇的手臂上探了好几遍,“虚弱之症,体寒,并无大碍。” 封少瑾冷笑:“并无大碍?她睡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过来,你说她并无大碍?” 庸医! 封少瑾周身弥漫着杀伐果断的气势,那种在尸山血雨里求生的桀骜之态陡然间爆发了出来,吓得老人家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斗胆开口:“敢问少夫人这几日经历过什么?可能是受了刺激才一直醒不过来的......” 经历了什么? 他怎么有脸将这件事告知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第2148章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但凡封少瑾说的出口,也不会用手帕遮盖出墨凌薇手腕上的青紫勒痕了,封少瑾磨着牙,“受了刺激后,大概会沉睡多久?” “这个说不准,要视受刺激的程度而定,如果太严重,一辈子醒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如若症状较轻,也可借助外力让病人醒过来,只是.....”老大夫只知道面前的人是个权势滔天的人,却猜不到他的身份。 “只是什么?”封少瑾满脸不耐:“快说!” 老大夫吓了一个激灵,“只是老夫虽然知晓这金针刺穴之术,但并不精湛,如若想万无一失,最好是请封家的逸辰少爷出手救治。” 这位军爷一看就不好惹,住的地方又极其低调奢华,必定是有权有势的人,床上躺着的那位少夫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一旦医治不好,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老大夫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是怕死的。 索性将封家的逸辰少爷推了出去,那人被称在世小华佗,还研制出了根治疫情的药方子,肯定能医治好帐子里的人。 封少瑾:“......” 封少瑾让顾维送走了老大夫后,命佣人炖了鸡汤端上楼。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勺子,将鸡汤吹的凉了些,喂到墨凌薇的唇边:“这是人参鸡汤,多少喝一点。” 汤汁顺着她的唇角留下来,一滴未进。 封少瑾:“......” 三次过后,封少瑾猛地砸了碗,从柜子里拿了衣衫,替她仔仔细细的穿好后,连人带着被子抱她下楼。 顾维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原本想要劝封少瑾请封逸辰过来替墨凌薇诊治,却见封少瑾抱着人下楼了。 他赶紧上前,问:“少爷,您这是要带少夫人去哪里?” “去新的别院。”封少瑾抬脚往外走:“备马车,这里不安全了。” 顾维赶紧安排好了马车。 封少瑾抱着墨凌薇坐在马车里,他垂眸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低低的开口:“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回答他的,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到了别院,封少瑾抱着墨凌薇去了卧房。 别院里的布置几乎跟曾经住过的别院一模一样,又是一个翻版的文景园。 封少瑾心里的防线最终还是被击溃了,看着昏睡了三日依然不肯醒过来的墨凌薇,封少瑾让顾维去请了封逸辰。 封逸辰掀开被褥,看到墨凌薇的状况,气得跟封少瑾打了一架。 原本不是封少瑾的对手,但一个有心退让,一个真的怒了,封少瑾伤的比封逸辰还要严重。 封逸辰专门攻击封少瑾的脸。 那张绝俊的面孔上的抓痕分明是被墨凌薇用指甲抓伤的,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退。 却又被封逸辰揍了个鼻青脸肿。 两人打累了,并排躺在地板上。 封少瑾单手盖在眼睛上,沉声问:“她怎么样了?” “遇到你这种禽一兽不如的畜一生,难怪她不肯醒过来。”封逸辰喘着气,牙齿松动,满嘴都是难闻的铁锈味道,“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封少瑾:“......” “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逼她到这种地步?”封逸辰低低喃喃:“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第2149章 你是嫌自己不够烦 把她当成了什么? 当然当成了他的女人,如若不是被宫肃气昏了头,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封少瑾嗓音低哑无力:“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隐忍,克制,尽量给她作为墨家大小姐应该有的体面和尊重,除了强留她在这里,尽量不违背她的意愿。 尽管拥有她的感觉销一魂一蚀一骨,他也只是想一想,在她心情好的时候,讨要一点福利,从未敢真正越雷池一步。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封逸辰冷嘲热讽:“堂堂封家少帅,不是一直算无遗漏吗?竟然也有失算的这一天? 封少瑾,你当初将她从半途中掳回来的时候,就没做好最坏的打算吗?” 封少瑾:“......” 封少瑾沉默了。 封逸辰继续讥讽道:“宫家二公子性子宽厚温润,在你得知他对凌薇有好感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 哥,你在怕什么? 你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指骨节发白。 封逸辰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往卧房里走。 封少瑾紧随其后,跟着进了房间。 封逸辰将墨凌薇脑袋上的金针拔了下来,又给她输了药水。 视线落到她白皙颈脖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刚平复的心情又涌出一股烦躁之意。 虽然他不如从前待见墨凌薇了,但好歹她也算是他一手教过的师妹,存着一份亦师亦友的情谊。 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看到墨凌薇毁在封少瑾的手里。 封少瑾迫不及待的问:“她什么时候会醒?” “两个时辰左右吧。”封逸辰抬眸看了封少瑾一眼:“你去忙你的吧,我留在这里就好。” 封少瑾一动不动。 封逸辰冷嗤:“你是嫌自己不够烦,想要活活气死她吗?” 封少瑾:“......” “我去厨房,做点粥给她吃。”封少瑾转身往外走。 封逸辰摸了摸肚子:“多做点,我也饿了。” 回答他的,是无情的摔门声。 封逸辰:“......” 不气不气,封少瑾有异性没人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应该习惯了,更何况,刚才还被他狠狠的揍了一顿。 封逸辰在楼上各处的窗口转了转,后院比上一个文景园大许多,这个住处应该是封少瑾精心挑选的。 有很大的草场,还养了一匹马,长长的溪流在阳光下如玉带一般闪着光,从后院穿过,溪水上有一个精致的石拱桥。 楼下是花圃,栽种着各种花花草草,鲜艳夺目。 封少瑾本就是个极其会享受的人,如若不是被迫回来接管封家,一定会成为最成功的商人,拥有自己如城堡般的住宅和庄园,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封逸辰突然有点憎恨这个时代。 他们所有人都成了被时代携裹着的牺牲品,身不由己。 能力越大,束缚越多,被寄予的厚望越发沉重。 封逸辰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见墨凌薇已经醒过来了,她双眸空茫,看着上空,眼神呆滞。 整个人如死灰,毫无生机,也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封逸辰坐在床沿边,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放缓了声音:“你醒了?” 第2150章 我的命随时等着你来取 墨凌薇那双雾蒙蒙的澄澈眸子动了动,看向他,一句话也没说,又转开了。 封逸辰:“......” 封逸辰又道:“你昏迷三天了,我去端些粥过来给你吃。” 墨凌薇无动于衷。 封少瑾推开门,端着香溢扑鼻的粥进来,站到床头。 墨凌薇终于有了反应,她浑身哆嗦着,就连牙齿也在打颤,嗓子全哑了,气息微弱,“封少瑾,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封少瑾站在原地,双手捧着粥碗,双脚好似生了根。 他看到她眼里的疯狂的恨意。 犹如燃烧着的火焰,恨不得将他焚烧殆尽。 封逸辰一把抢过封少瑾手里的粥碗,推了推他:“你先出去,我来喂她吃点东西,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了。” 封少瑾被推的连连后退,正要出去,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唇角溢出了血迹,心里一惊,大步走到床沿边,手指扣住了她的下颔:“凌薇,不要咬伤了自己。” 没等封逸辰反应过来,墨凌薇已经抓住了封少瑾伸过去的手,用力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封少瑾犹如木桩一般,任由墨凌薇咬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他的手背上滑落下来,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封逸辰看的心惊胆战,连拖带拽的将封少瑾推出了卧房的门。 封少瑾的手背留下了两排深深的带着血的齿印,幸亏墨凌薇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到底力怯,没能从封少瑾的手背上撕下一块肉来。 将封少瑾关到门外之后,封逸辰走到床边,就看到墨凌薇正趴在床头呕吐。 好几日没有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混着血水的酸水。 封逸辰不怎么会伺候人,笨手笨脚的倒了温水在盆里,用帕子擦了擦墨凌薇的脸,又倒了水给她漱口,“凌薇,我哥他......知道错了。” 墨凌薇仰起头,眸底是细碎的水光:“所以,我应该原谅他吗?” 封逸辰:“......” 封逸辰哑然。 墨凌薇撑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的喘着气,颤颤巍巍的抖着手,一点点拉开白色中衣宽大的袖口,将手臂伸到封逸辰面前:“封逸辰,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吗?” 封逸辰:“......” 他怎么不知道,他已经狠狠的将封少瑾揍了一顿了。 伤全部都集中在封少瑾的脸上,还以为能换回墨凌薇一点恻隐之心。 墨凌薇连坐都坐不稳,靠在床头,收回满是青紫红痕的手臂,开始解中衣的衣扣。 封逸辰:“......” 封逸辰有些慌:“凌薇,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墨凌薇连撕带拽的扯着衣衫的领口:“我要让逸辰少爷看清楚我身上的伤,让你评评理,我该不该杀了他。” 封逸辰:“......” 封逸辰赶紧转开脸:“凌薇,我已经揍过我哥了,你......你不要这个样子。” 封少瑾发起疯来他招架不住。 墨凌薇被气疯了,他依然招架不住。 这两个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狠劲,特别是墨凌薇,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开枪杀人的时候,比男人还要冷静沉着...... 封逸辰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直站在门口并未离开的封少瑾又推门闯了进来:“只要你好起来,我这条命随时等着你来取!” 第2151章 我嫂嫂怀孕了? 封逸辰怒了,事情已经够乱了,封少瑾竟还来火上浇油。 封逸辰气的差点跳起来,“既然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何必在这里多此一举,不如都死干净了来的痛快。” 封少瑾:“......” 封逸辰指着门口:“滚出去,这几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封少瑾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卧房。 封逸辰端起粥碗,坐在床沿边:“就算你想要他的命,也不能这个时候跟自己过不去。 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给你一把枪,你也扣不动扳机,如何杀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多吃点吧。 听说你嫂嫂有了身孕,你也是快要做姑姑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好似在墨凌薇死灰般的世界里燃了一把火,她的眸子总算有了点点光亮,“我嫂嫂怀孕了?” “嗯。”封逸辰喂了一勺粥到她的唇边,徐徐善诱:“想不想回去看看?等你身子好起来,回到锦城以后,说不定还能亲手给她接生。” 墨凌薇:“......” 墨凌薇身上的戾气逐渐平息下来,一口一口的吃完了碗里的粥...... 封逸辰安顿她睡下后,端着空空的碗下楼。 在厅堂里看到了指尖正夹着烟却没有抽的封少瑾。 听到脚步声,封少瑾侧过头,视线落在封逸辰空了的碗上,神色柔和了不少:“她吃完睡下了?” “嗯。”封逸辰想了想,“哥,这些天就由我留在这里照顾凌薇,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封少瑾阴沉沉的盯着封逸辰:“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她看到你,心情会好的起来?”封逸辰的视线落在封少瑾血淋淋的手背上:“她恨不得一口咬死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封逸辰扔了一瓶药膏给封少瑾,苦口婆心:“哥,求你了,你替她考虑考虑好不好? 她是墨家的千金大小姐,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空有一张脸的金丝雀!” 封少瑾:“......” 封少瑾握紧了掌心的药瓶:“要多久我才能过来看她?” “越久越好。”封逸辰毫不客气,“我会尽力给她调养身体的。” 封少瑾:“......” 封少瑾压了压眉角:“三日后我再过来。” 封逸辰:“......” 封逸辰无语:“整栋别院都是你的人,难道你怕她跑了不成?” 封少瑾冷笑:“本帅不信你!” 封逸辰:“......” 封逸辰愣了片刻,跳起来:“你什么意思?封少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你总不会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对她有非分之想吧?” 他的审美跟封少瑾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好不好? “最好没有。”封少瑾随手打开瓶盖,挖出一坨药膏随手涂抹在手背上,“你记清楚了,她是我的女人,是你的亲嫂嫂!” 封逸辰:“......” 封逸辰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这厮是中了墨凌薇的毒吗?简直无药可救了! 他究竟做过什么,竟被自己的亲哥哥当成了情一敌? 封逸辰百思不得其解。 封少瑾终究还是听从了封逸辰的规劝,离开了这里,去了营地。 封逸辰本着替封少瑾赎罪的心情,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墨凌薇,她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身体总算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第2152章 就这么恨我 天气晴好,墨凌薇穿戴整齐,散着长发,坐着轮椅,在阳台上晒太阳。 “封逸辰。”墨凌薇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的景致,“若是不想你哥哥死在我手里,就尽快帮我离开云城吧。” 封逸辰:“......” 封逸辰抬眸看她一眼:“整栋别院里都是我哥哥的人,我怕要爱莫能助了。” 送走了墨凌薇,封少瑾说不定会剥了他的皮。 “穆清和墨家军,都还好吗?”墨凌薇问。 “还好。”封逸辰顿了顿,补充道:“我哥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宫肃也跟他们关在一处,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不要太过担心他的安危。” 封逸辰本想说你越是担心宫肃,我哥便越发不肯放过宫肃。 思前想后,没敢说出口,万一墨凌薇迁怒于他,拉他出来垫背,后果不堪设想。 封逸辰:我太难了! 他就是城门失火后殃及到的那条鱼。 墨凌薇思索片刻,突然问:“贺二公子最近如何,他的腿已经好了,在贺家过得怎么样?” 男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才刚上楼,便听到墨凌薇关心贺文昊的言语。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坐在轮椅上那抹纤瘦的背影。 封逸辰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封少瑾来了,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把药端上来。” 封少瑾在墨凌薇面前站定,将特意买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糖葫芦拿出来,递到她的面前:“药有些苦,待会喝了药,吃根糖葫芦。” 墨凌薇将脸转到一边,懒得看他。 封少瑾见她不肯接,将糖葫芦放到一旁的凳子上,蹲在她面前,长指握着她的手腕,指腹抚过她腕上的玉镯:“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理我?” 墨凌薇冷冷一笑,抽出手腕,取下玉镯,重重砸到了地上。 这手镯,是封少瑾上次在封家的慈善晚宴上,一掷千金替她赎回来的,此时被掷到地上,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地碎片了。 “把你的命赔给我,我就原谅你。”墨凌薇嗓音低哑,透着狠绝。 “就这么恨我?”封少瑾连看都没有看地上的碎片一眼,追问道,“恨到了哪种程度?” “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也好。”封少瑾点点头:“都说爱之深恨之切,总比在你心里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强。” 封少瑾取下腰上的配枪,递到她的手里,“你动手吧。” 墨凌薇接过来,熟练的将枪口对准封少瑾的脑袋...... 刚端了药上楼的封逸辰恰巧看到这一幕,吓得飞扑过来,一把将封少瑾推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子弹擦着封少瑾俊朗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封逸辰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就看到光滑平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小孔,那是子弹留下的印记。 封逸辰:“......” 封逸辰吓得一把夺了墨凌薇手里的枪,三两下拆卸开,将里面的子弹全部倒了出来。 他气急败坏的吼封少瑾:“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但凡他赶来的晚一点点,封少瑾这条命就交代在墨凌薇的手里了...... 第2153章 你想让我背叛他 明知道墨凌薇心里怒气未消,恨意蓬勃,封少瑾还巴巴的往上凑,想死也不挑个好地方! 封少瑾对封逸辰的怒骂充耳不闻。 他从地上爬起来,长臂撑在轮椅的两侧扶手上,沉声问:“心里好受些了没有?” 墨凌薇语调讥讽:“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封少瑾:“......” 封逸辰去拉他:“哥,凌薇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你能不能消停点?” 封少瑾直起身:“那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封少瑾捡起地上的枪,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墨凌薇转过去的背影,终究没有说出口,大步下了楼。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院子里响起汽笛声。 封少瑾匆匆离开了。 墨凌薇转眸看向封逸辰:“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有?” 封逸辰:“......” “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死在我手里,还是希望我放过他?”墨凌薇一字一顿:“你最好是快点考虑清楚,他的命掌控在你的一念之间。” 封逸辰:“你威胁我?” “威胁你?”墨凌薇诧异:“你觉得我像是对他下不去手的样子吗?”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地上散落的子弹,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猛地抬头,眯起那双狐狸眼,冷嗖嗖的看向墨凌薇:“就算你恨他,也不至于要他的命吧?” 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吗? 要不是因为她,封家早就跟贺家联姻了,封家也不至于弄到这般地步,封少瑾也不至于跟所有人为敌了。 墨凌薇的身子微微往后仰靠,抬起脑袋直视封逸辰的双眼:“所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活该被你们封家人如此对待? 就因为我当初一时心软,从东洋人手里救了他和顾维吗? 还是因为身份尊贵的封少帅垂怜了我,我就必须对他感恩戴德? 我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如今被他毫无尊严的囚禁在这个鬼地方,任由他欺辱,活的生不如死,我凭什么不能要他的命? 他封少帅的性命尊贵,我墨家大小姐的性命就低贱如泥了吗?” 封逸辰:“......” 封逸辰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呀,她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封家如此对待? 封少瑾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带给她的伤害也是真的。 如今锦城形势紧迫,墨凌渊抽不开身,一旦墨凌渊知晓这里发生的事,说不定活剐了封少瑾的心都有。 封逸辰咬牙:“你想让我背叛我哥?” “你也可以换个角度思考,就当是为了救他一命。”墨凌薇滚动着轮椅,俯身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玉镯碎片一一捡起来,用帕子包好...... 封逸辰踌躇不定。 墨凌薇来到桌前,提起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将纸折叠好,连同着包着玉镯碎片的帕子一同放在了封逸辰面前:“嫂嫂曾经说过,贺二公子是个能隐忍有谋划的人,想必在贺家已经稳住了地位。 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他......” 墨凌薇从来就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迈出这一步了。 锦城并不安稳,嫂嫂又有了身孕,宫肃孤身一人来了云城...... 串联着仔细一想,北方似乎已经不太平了,否则,凭着父帅对她的关心,也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第2154章 你怎么招惹上他们了 封逸辰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展开信纸,盯着上面几行字看了片刻,登时心惊胆战。 墨家的男人和女人,果真都不是好惹的。 女人狠绝起来,擅长釜底抽薪,伤敌一千不在乎自损一千二。 如若他不答应墨凌薇的要求,凭着他哥那种恨不得将心挖出来摆放到墨凌薇面前的尿性,百分之百要死在墨凌薇的手里。 封逸辰头大。 他烦躁的揉着太阳穴,进退维谷。 ...... 日落西山,封少瑾从文景园出来,快马加鞭的往营地赶。 脑海里全部都是墨凌薇对他开枪时决绝的画面。 她坐在轮椅上,是那日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还没有好吧? 她脸色依然那么苍白,那么清瘦,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 那串糖葫芦,不知道她吃了没有。 镯子被她摔了,不知道有没有让她心里的气消散一星半点...... 她这么恨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封少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曾留意到突然从拐角里冲出来直往他的马蹄下撞的女人。 马蹄湍急,想要停下来已经来不及了,为了避免误伤人命,封少瑾赶紧勒紧了缰绳,正要踩踏下去的马儿前蹄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封少瑾手里的马鞭用力一卷,捆住正仓惶逃命摔倒在地上的女人,用力一拉,借力翻身下马,将女人揽到怀里,从马蹄下救了出来。 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从后面追了过来,在看到一身戎装的封少瑾时,一个个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了。 “又是青龙帮的人?”封少瑾松开女人,撇了一眼眼前的阵势:“你怎么招惹上他们了?” “听闻宫......我朋友去过一趟青龙帮,找他们办点事,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我便去找他们要人,结果这些人不仅不肯承认这件事,还......想要抓了我送人......”墨瑾澜从小到大骄纵惯了,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她可是墨家堂堂的二小姐,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立即出言不逊辱骂了这些人几句,激怒了青龙帮帮派的老大。 她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偏偏安浩宇也不在身边,只能一边打一边跑...... 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遇到了这个人! 墨瑾澜满脸尘灰,仰着头看着封少瑾俊美无俦的侧脸,一时之间呆了呆。 男人气质卓绝,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封少瑾这才正眼看向墨瑾澜,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她的朋友姓宫,难不成是宫肃? 封少瑾默默的想着,毕竟宫这个姓并不常见。 墨瑾澜被封少瑾狭长深邃的眸子专注的盯了片刻,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抿着唇垂下了脑袋。 封少瑾上下打量着墨瑾澜,见她手里握着染血的短鞭,穿戴不凡,说话的时候竟是他熟悉的北方口音,并非南方的软糯腔调...... “抬起头来。”封少瑾沉声开口。 墨瑾澜:“......” 墨瑾澜垂着眼帘,扬起小脸。 “叫什么名字?”封少瑾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尘泥,露出墨瑾澜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封少瑾眸瞳缩了缩,越发目不转睛的盯着墨瑾澜...... 第2155章 我会报答你的 “墨......瑾澜。”墨瑾澜原本想着隐瞒身份,但又想着反正这里的人又不认识她,干脆说出真名,也能让面前的男子记住自己。 果真是墨家二小姐。 名字一出,证明了封少瑾的猜想。 为了宫肃能独闯青龙帮,看来墨二小姐不仅勇气可嘉还情深义重啊,封少瑾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墨家二小姐跟宫家二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容反驳! 封少瑾唇角轻勾,眉目舒朗,浅浅的笑着。 墨瑾澜盯着眼前的男人,一瞬间,仿佛看痴了一般。 这男人,不笑的时候俊朗冷酷,笑起来竟然会这么好看,如冰雪消融,风光霁月。 青龙帮的人听闻过封少瑾的大名,但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就是封少瑾。 领头的握着长刀,上下打量着封少瑾,警告道:“这娘们对我们老大不敬,我们要抓她回去,闲杂人等,休得乱管闲事。 我们可是青龙帮的人!”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枪响,说话的家伙直直的往后倒下去了,眉心正中破了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往外淌着鲜血。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姑娘,本帅保住了,想要人,直接去督军府找本帅便可。”封少瑾吹了吹冒烟的枪口。 “督军府的人?你,你是封少帅?” “封少帅得罪了!” ...... “还不快滚!”封少瑾冷斥。 一群人纷纷后退,连滚带爬的从封少瑾面前消失了。 “封......封少帅?”墨瑾澜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是,封少瑾?” “太阳落山了,外面不安全,你快回去吧。”封少瑾翻身上马,又问:“你朋友是谁?” “是......是......”墨瑾澜脑海里灵光闪过,避而不答,追问道:“是你掳走了墨凌薇?” 她听程心琪说起过这件事,程心琪说墨凌薇行为不端跟封少瑾早就私定终身,可墨凌薇的性子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并非程心琪说的那么不堪。 至于眼前的男人,早就跟贺家大小姐有了婚约,并不是缺女人的主,不至于用下作的手段掳人。 封少瑾眉眼冷厉,“你朋友是宫肃?” 墨瑾澜:“......” 墨瑾澜眸光闪了闪:“你怎么知道?” “看在你是墨家人的份上,本帅建议你,还是早早的回去吧,得罪了青龙帮,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封少瑾瞥了墨瑾澜一眼:“这里可不是锦城。” “我这次跑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墨瑾澜扬了扬下巴:“多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 后来,墨瑾澜才知道,所谓的一眼万年,究竟是什么。 墨凌薇是封少瑾生命里的劫数,封少瑾却是她生命里的劫数。 惹上了青龙帮这种江湖上的混混帮派,果真不是好惹的,所谓小鬼难缠,青龙帮的后台又是贺家人。 贺静淑知晓封少瑾救了墨瑾澜,三番五次的找墨瑾澜的麻烦,特别是知晓墨瑾澜也是墨家的女儿后,敌意越发重了...... 别院里。 墨凌薇的身体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如往日一般坐在书房里安静的看书画画,而是跟封逸辰面对面坐着,气势凌厉的逼迫封逸辰帮助自己。 “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考虑好了没有?”墨凌薇扯着瓶子里新鲜的花瓣。 第2156章 我哥对不起你我替他还 “凌薇,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吗?”封逸辰审视般盯着眼前的女人。 这还是他印象里的墨凌薇吗? 她从前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这一套套的说辞里,威逼利诱全部用上了,就连筹谋,都算无遗漏。 女人狠起来真可怕,连感情都能拿来算计和利用。 “我嫂嫂救过贺文昊,这个忙他是肯定会帮我的。”墨凌薇抬眸看着封逸辰:“你只需让穆清和墨家军重获自由,替我向他们传递消息便可。” 封逸辰敲着桌面:“你现在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凭我哥哥的性子,你以为他会让我继续留在这里,自由出入?” “会的。”墨凌薇斩钉截铁的回答。 “......”封逸辰懵了片刻,“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封逸辰叹了一口气:“凌薇,有些事我哥可以对你千依百顺,有些事他是不可能答应你的,否则,你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我哥连我都防备着,要不是没有大夫能让你苏醒过来,他根本不会让我知道你究竟被他藏在哪里?” 墨凌薇将花瓣贴在信纸上,不紧不慢的开口:“我怀孕了!” “什么?”封逸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的拼命咳嗽:“我怎么不知道?我今早才给你把过脉。” 封逸辰吓的赶紧去拉墨凌薇的手腕。 墨凌薇冷哼一声,用力拍开他的手指。 “所以,我若是怀孕了,你是不是应该隔三差五过来这里,给我把脉?替我调理身体?”墨凌薇道:“那样,你不就可以随意进出这座别院了?” 封逸辰:“......” 封逸辰只觉得墨凌薇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了:“肚子里没有货,你是骗不过我哥的,他一问我,你就露馅了。” “不是我骗他,是让你骗他。”墨凌薇嗓音寡淡:“你刚才也说过了,他连你都防备着,就更不会让别的人知晓我在这里。 我有没有身孕,我知,你知。 只要你说有,便有,你说没有,便没有。” 封逸辰:“......” 他是有底线的人,他绝不会拿这件事当儿戏去算计封少瑾,万一封少瑾当真了呢? 墨凌薇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封逸辰,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躺在卧房里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会放一把刀......” 薄薄的利刃闪着寒光,看的封逸辰眼皮乱跳。 封逸辰一把夺过墨凌薇手里的匕首:“你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墨凌薇沉默。 长长久久的寂静在书房里蔓延开。 封逸辰将匕首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凌薇,你从前很善良,你常常跟我说要医者仁心。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你也知道那只是从前。”墨凌薇声音冷漠:“对人当然要医者仁心,对畜生,人的善良需要锋芒。 我不逼你也可以,等到封少瑾死在我手里的那一天,你别后悔。” 墨凌薇一把抓起桌上的匕首,抬脚就往外走。 “站住!”封逸辰深吸了好几口气,“我可以答应你,你不要伤害他,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凌薇,是我哥对不起你,我替他还!” 第2157章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封逸辰的嗓音一点点的低沉下去,无力至极,“凌薇,你们女人绝情起来,宁可赶尽杀绝吗?” 墨凌薇:“......” 她背对着封逸辰,贝齿紧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你知道我哥他为什么会心绞痛吗?”封逸辰的嗓音透着空寂和沉痛:“他从锦城回来,一路奔波,耽搁的时间太长。 胸口处的枪伤发炎肿痛,差点没能保住性命。 我替他医治的时候,他烧的昏昏沉沉,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他分明让顾维告诉父帅,说身上的枪伤是在押送粮草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埋伏,可我看了伤口,知道他们说了谎。 他的心绞痛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来的,经常会无缘由的疼起来,越是想你,便越疼的厉害。 我不想看到他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样子,便用中草药的药叶配置在一起,制成烟让他带在身上,疼起来的时候抽几口,缓解心口处的疼痛。 再后来,你来了,我听说你不喜欢闻烟味,他便戒掉了...... 你当初举枪对准他的心脏的时候,难道一点都没有顾念你们曾经的情谊吗? 墨凌薇,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墨凌薇的下唇被牙齿咬出了一排带血的齿印,五指扶着门框,稳住了摇晃的身形:“封逸辰,既然你知道是我举枪对准了他的心脏,那你又知道不知道,那颗子弹,是他自己扣动的? 你又是否知道,就连中枪的位置,也是他算准了的? 苦肉计做到这个份上,也就罢了,可你知道他为了逼我亲自送他回云城,还做了什么吗?” 封逸辰:“......” 封逸辰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墨凌薇的后背,被她的话震住了。 墨凌薇突兀的笑了起来,眼里泪光点点,她的声音里分明带了哭腔,语调却满是讥诮:“他让顾维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我为了救他,四处求医碰壁下跪。 我哥哥并未拦他,只要他愿意出城,便能畅通无阻的离开。 可他没有,他在我面前奄奄一息,跟我说那些温存至极的话......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崩溃......我甚至想,如果他死了,我就跟他一同去了算了。 那几日,我活的像只无头苍蝇。 够讽刺吗? 我大半夜的跑回墨府,寻了我嫂嫂过来,那一晚,寒风刺骨,天气真冷啊,冻得我全身都没有知觉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他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正和顾维谋算如何将我一同带回云城...... 封逸辰,我没有良心?! 我原本是有的,可我的良心早就被封少瑾吃了!” 封逸辰:“......” 墨凌薇转过身,双眸如枯井:“我说过,我从来就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哪怕我被他困在了这里,哪怕他用穆清他们威胁我。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无辜的人,更没想过要将所有人牵扯其中。 可我得到了什么? 封少瑾毁了我的声誉,毁了我的清白,把我从人人羡慕尊敬的墨家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受人唾弃,自甘下贱的外室,令整个墨家因为我的存在而蒙羞! 杀了他,都不足以抵消他对我的伤害。 不择手段离开他,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 第2158章 凌薇她怀孕了 封逸辰不知道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只知道书房里的光从明亮变的黑暗,又从黑暗变的明亮。 那些他不知道的恩怨情仇,都已经变成了孽债。 一别两宽不好吗? 各生欢喜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喜欢一个人,不是要看着她幸福才心安吗? 封逸辰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出了书房,深一脚浅一脚的下楼,去了酒窖里,喝的酩酊大醉。 封少瑾找到他的时候,封逸辰正躺在石板上,两颊酡红,醉眼迷离,满腔心事,欲语还休。 封少瑾拧着眉,闻着满屋醇香的酒味,看着地上滚落的酒瓶,问:“你怎么了?” “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封逸辰笑了笑,抬手揉着宿醉后的脑袋,“是不是会偶尔想着她,会希望她过得好?” “你说的是谁?”封少瑾警觉的问。 “呵!”封逸辰闭眼,摇了摇头:“我就问问。” 他的衣衫敞开了一半,藏在胸口处的木雕娃娃探出半个脑袋。 封少瑾眯起眼,一把将那个木雕娃娃抓在手里。 “还给我。”封逸辰心口一晃,连醉意都消退了一半,伸手就去抢夺。 封少瑾抬手一扬,避过他的攻击,看清了木雕娃娃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孔。 竟然是楚云瑶! 封少瑾:“......” 封少瑾恨恨的咬了咬牙:“没出息的东西,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墨凌渊的女人!” 封少瑾没好气的将木雕娃娃扔回到封逸辰的怀里,“如若亦师亦友,便会是这种感觉。” “那你对墨凌薇呢?”封逸辰接过木雕娃娃,如获至宝一般握在掌心里,“你既然喜欢她,难道不希望她也过得好?” “本帅对凌薇,不止是喜欢。”封少瑾难得对喝醉的封逸辰敞开心扉,他开了一瓶酒,在封逸辰身旁坐下,嗓音沙哑而疲惫:“你跟楚云瑶才相处几日? 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楚云瑶是墨家的少夫人,你们不可能有结果。 而楚云瑶,她对墨凌渊情深义重,根本也不曾对你有过半点男女之情。 你对楚云瑶的感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我跟凌薇不同,我从一开始中意她,就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 我们真正的交往过,我们甚至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她明明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你不会懂的!” 封逸辰:“......” 封少瑾又喝了一口酒:“这世上的男人,但凡真正拥有过她,这辈子便不可能放手了。” 封逸辰薄唇动了动,勾出一抹苦笑,嗓音苍白无力,“哥,凌薇她,怀孕了!” 封少瑾:“......” 时空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封少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墨凌薇她,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 封逸辰放下酒瓶,不敢再去看封少瑾惊喜若狂的表情。 从选择欺骗封少瑾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站在了封少瑾的对立面,再也无法获得封少瑾的信任了...... 封逸辰无法想象,在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刻,封少瑾会有多么绝望,而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第2159章 只要是她生的就好 封逸辰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从昏暗的酒窖里出来,外面的光太过强烈,刺的他双眼疼痛,眸底泛红。 短暂的震惊和惊喜过后,封少瑾很快追上了封逸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急迫的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封逸辰转眸,盯着封少瑾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问:“哥,你是不相信我的人,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封少瑾越发开心了,欢喜的合不拢嘴,一直冷峻冰寒的面孔好似被暖阳融化。 封逸辰在封少瑾的眼睛里,重新看到了久违的光芒。 封少瑾激动的语无伦次:“也对,喜脉对你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你当然不会弄错,也不可能无端端的编造出这种谎言来欺骗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也信你的医术。” 顿了顿,封少瑾又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父帅和夫人,免得惊扰了凌薇坐胎。” 封逸辰:“......” 封逸辰咬紧了后牙槽。 封少瑾松开封逸辰,笑容盛过春风十里,谨慎又小心的问:“凌薇她,知道这件事了吗?” 封逸辰:“......” 封逸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忍看到封少瑾脸上的笑意,转开了眼。 封少瑾继续道:“她若是不知道,暂且不要告诉她,她还在气头上,免得她不想要我的孩子......” 封逸辰打断他的话:“就算我不说,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那就再等等,等她察觉后再做打算。”封少瑾一会抬头看天一会又低头看地,身体里的血液在奔涌沸腾着,心情兴奋到无处安放。 他喃喃的问:“才一个多月,要注意些什么?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暂且不知道胎儿的性别。”封逸辰低垂着脑袋:“她身子虚弱,需要食补,不宜过多的走动,保持心情平和......” “我知道了。”封少瑾喜不自胜的开口:“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她生的就好。 你暂且不用回封家了,就留在这里照顾她吧,等她胎像稳定后再离开。” 封逸辰拒绝:“父帅的身子也不好,我不能长留这里。” “也对,每隔三日,我会派人送你回一趟督军府,等你给父帅检查完身体,再让人带你过来。”封少瑾用力拍了拍封逸辰的肩膀:“逸辰,父帅很快就要当祖父,你也是要当叔叔的人了。” 说完,封少瑾便如小孩子一般,兴高采烈的往主楼跑去。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封少瑾的背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卧房里。 墨凌薇如往日一般,躺在矮榻上闭目养神。 自从她苏醒过来之后,性子越发沉默了,整日里不多说一句话,也不看书了,只是偶尔在心情极其烦闷的时候,去书房里练习毛笔字。 大部分时间,都是靠躺在矮榻上,看看楼下开的正盛的花圃,望望晴空如洗的蓝天白云。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看到她一日比一日的消减清瘦下去。 身形形销骨立,本就小巧精致的脸比巴掌还要小,一双雾蒙蒙的眼却越发显得大了。 封少瑾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墨凌薇侧身躺在矮榻上清瘦单薄的背影...... 第2160章 这是害喜了吧 虽然已经是夏日,天气有些炎热,但封少瑾记挂她身体不是很好,怕她出汗后浸了风会着凉,便取了块薄毯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搭在她的身上。 墨凌薇闭着眼,仿若睡沉了一般。 封少瑾在她身侧坐下,静静的盯着她的眉眼看。 视线一点点的往下移,落在她平坦到不能再平坦的小腹上,低低的笑出了声。 墨凌薇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封少瑾心里原本的后悔和愧疚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庆幸和憧憬。 这是封家孙辈第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封家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一定会接纳凌薇的吧。 封少瑾默默的想着,等这个孩子出生,他和墨凌薇便有了一辈子都割舍不了的羁绊了。 墨凌薇半阖着眼,看着封少瑾的表情,便知道封逸辰对封少瑾说了什么。 她翻了个身,撑着手臂坐起来。 墨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下来,披散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如往日一般穿旗袍,上衣是一件绣工极其讲究的琵琶襟上衣,配着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连双脚都被长长的裙摆遮挡的严严实实。 薄毯滑落到地上,封少瑾赶紧弯腰去捡,“醒了?” 墨凌薇看了他一眼。 封少瑾又道:“我吵醒你了?” 墨凌薇不吭声。 封少瑾想起封逸辰说的话,赶紧道:“这里风有些大,我是怕你冻着,才给你盖薄毯的。” 墨凌薇站起身,只觉得头晕眼花,胃里难受至极。 她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按着肚腹,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 封少瑾:“......” 封少瑾越发心花怒放了,连嗓音里都透着喜悦:“怎么了?想吐吗?” 这是害喜了吧? 封少瑾美滋滋的想,有了孩子是好事,就是苦了她了。 墨凌薇推开他,吐了两口酸水在帕子上,难受才微微好了些。 封少瑾见她好些了,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你好好躺着,我去叫逸辰过来给你把脉。” 墨凌薇漱了口,烦躁的闭上眼。 浑浑噩噩的封逸辰被封少瑾拽到了床沿边:“她刚才吐了,是怎么回事?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封逸辰摸了摸墨凌薇的脉象,没好气的开口:“没什么大碍,吃两剂药就好了。” 趁着封逸辰去药房里挑拣药材的片刻,封少瑾压低声音问:“真的没事?” “没事。” “害喜了吗?” 封逸辰:“......” 封逸辰将治疗肠胃的药材用纸包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封少瑾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包:“我去煎药,你替我去陪陪她,她似乎很难受。” 封逸辰:“......” 封逸辰心里憋着一股气,怒意冲冲的回了卧房:“墨凌薇,该说的该做的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何必多此一举耍我哥,让他误以为你是在害喜?” 墨凌薇:“......” 墨凌薇睁开眼,眸底空空茫茫:“我没有存心耍他,但我刚才确实头昏眼花,肚腹难受。” 墨凌薇顿了顿:“大概是因为肠胃不适。” 墨凌薇又道:“竟然你不希望我欺骗他,我便对他说实话。” 封逸辰:“什么意思?” 第2161章 我是怕你动了胎气 “一个谎言要用十个百个谎言去圆,与其如此,不如就实话实说,至于他信不信我,便是他的事了。”墨凌薇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封少瑾了。 她本就不是擅于撒谎的人,与其因为前言不搭后语被拆穿,不如一开始就不说谎! 至于封少瑾,相比起此时的墨凌薇,他会更相信封逸辰说的话。 封逸辰秒懂了墨凌薇的意思:“你就不怕我哥信了你?” “那便是我注定的命运了。”墨凌薇靠躺在床头:“他不会信我的。” 顿了顿,又道:“我离开之后,他也能尽快接受你编造谎言欺骗他的事实。” 封逸辰:“......” 封少瑾端了熬好的汤药上楼,封逸辰无法再面对封少瑾,借故要回督军府。 封少瑾让他离开了,叮嘱他明早一定要过来。 封少瑾看着墨凌薇,想要喂她:“喝点药,喝完后就不难受了。” 墨凌薇从他手里接过碗,几口喝完了。 她重新躺回被褥里,“封少瑾,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封少瑾默了默,“我就在隔壁的客房,你晚上有什么事,叫我一声便可。” 等了半响,见墨凌薇并未理会他,不得不端着药碗出去了。 第二日,墨凌薇扶着扶手下楼,脑子里依然有些昏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闭了闭眼,在原处站了一会...... 纤腰被人一把搂住,清冽的冷香味道将她包裹住,封少瑾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心些,以后下楼,让佣人扶着你。” 墨凌薇:“......” 没等她反应过来,双脚便腾空而起,她被封少瑾一把抱下了楼。 到了餐厅,墨凌薇让佣人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又吃了些早点,那种虚乏无力的感觉才好了些。 吃完后,墨凌薇如往日一般,去了后院。 想要摘几朵花放到瓶子里养着,封少瑾不让她攀折:“这些事交给佣人做便好。” 走到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又被封少瑾拉开:“这上面不平整,万一摔着了会磕伤的。” 最重要的是,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如此三番,墨凌薇忍无可忍:“封少瑾,你头脑有毛病吗?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是很忙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走?” 平时都是夜晚赶过来,一大早匆匆忙忙的离开,今日倒好,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杵着惹人厌烦。 封少瑾被责骂,笑吟吟的没吭声。 墨凌薇:“......” 墨凌薇甩了衣袖,往溪流边走。 那边有一处精致的拱形桥,墨凌薇才刚踏上去,又被封少瑾拉住了:“这里不平整,我们还是回去吧。” 墨凌薇:“......” 墨凌薇不理他。 封少瑾叹了口气,试探道:“我是怕你动了胎气。” 墨凌薇:“......” 墨凌薇甩开他的手,“封少瑾,我没有怀孕。” 封少瑾当然是不信的。 “昨晚呕吐,也只是肠胃不适而已。”墨凌薇道:“你不必如此紧张。” 封少瑾也不跟她争辩,“我们回房吧。” 墨凌薇:“......” 墨凌薇顺从的往回走:“封少瑾,别说我没有怀孕,就算我怀孕了,我宁愿带着孩子一起去死,我也不会生下她的。 我不想让他一辈子都背负着羞辱和骂名而活!” 第2162章 务必救活她 墨凌薇说完,没有再去看封少瑾的脸色,转身回了主楼。 封少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主楼的,他静静的坐在厅堂里,一直等到封逸辰过来,才离开文景园。 车内。 顾维低声汇报:“少爷,卑职打听清楚了,少夫人被您留下来之后,宫家便弃了少夫人,将联姻的对象从少夫人身上转移到墨二小姐身上。 墨家的督军夫人更是极力促成墨二小姐和宫二少爷在一起。 宫肃来了云城之后,宫肃身边的心腹安浩宇和墨二小姐随后也一同到了云城暗中寻找宫二少爷的下落。 墨二小姐被青龙帮追杀的那一日,是因为墨二小姐气势太盛,惹怒了青龙帮里的老大。 那人想要抓了她,将她敬献给贺大公子。” 封少瑾轻嗤:“往后派人护着她,免得她落入了贺静宇的手里。” 顾维:“......” 顾维低声问:“您是看在她是少夫人妹妹的份上,才要保护她的吗?卑职还打探到墨二小姐跟少夫人的关系并不好,那墨家的督军夫人更是将少夫人视作眼中钉......” “当然不是。”封少瑾打断顾维的话:“本帅是看在她即将成为宫肃未婚妻的份上才要保护她的。” 有了冰清玉洁的墨家二小姐,宫家想要挑选联姻的人,必定会舍弃墨凌薇。 顾维:“......” 顾维顷刻间明白了封少瑾的意图。 封少瑾又问:“凌薇在墨家过得很差?” “坊间暗中有传闻,少夫人并非督军的亲生女儿,后来随着督军原配夫人的过世,这些传闻便没有了。”顾维道:“年纪轻轻就要出国学医,归国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宁愿住在兄嫂的府里也要违背意愿不肯回督军府,想必日子好不到哪里去。” 封少瑾:“......” 封少瑾沉默片刻,握紧了双手:“难怪!” 难怪她对未婚生子如此排斥,情绪起伏会如此大。 “嗤”的一声,顾维猛地踩了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差点撞到树上。 封少瑾的身子重重的抵在后座上,沉声问:“怎么了?” “我,我好像撞人了。”顾维说着,吓得赶紧推门下车。 女子一身利落的骑装,墨发高高的束着,手里还紧握着一根长鞭,倒在了血泊里。 顾维俯身,抱起女子一看,瞪大了眼睛,“墨二小姐。” 他迅速查看了她浑身的伤势,发现墨瑾澜最严重的伤口并不是被撞了,而是肩膀处的枪伤。 封少瑾看着地上一路滴过来的血迹,冷声道:“带走吧。” 封少瑾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顾维不得不抱着人放进了后座,重新启动车子:“不知墨二小姐为何会落入这等地步,她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安浩宇的吗?” 封少瑾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只道:“别让她死了,务必救活她。” 墨瑾澜趴在后座上,被颠簸的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耳边是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睁开眼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又看到了男人俊朗非凡的侧颜。 又是这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竟又被他救了一命。 墨瑾澜内心里的恐惧和惊惶都被男人的一句话驱散了,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下,缓缓闭上了眼...... 第2163章 为何要主动过来寻他 顾维将墨瑾澜安顿在自己的住处,寻了医者过来,替她取出了子弹,又找了两个佣人过来照顾她。 封少瑾军务繁忙,心里又惦记着墨凌薇的身子,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这一日,封少瑾正在书房处理内务,顾维进来,斟酌着开口:“少爷,那女子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该当如何?” “哪位女子?”封少瑾疑惑的问。 顾维:“......” 难怪这么多日了,少爷连提都不提,问都不问一句,自从那一日将人弄回来丢给他之后,再也没有下文了。 敢情早就忘了这件事。 亏他还忐忑了这么久,以为少爷还有下一步的计划,打算将这女人偷偷养起来当人质。 顾维道:“就是上次在途中救回来的墨家二小姐。” “噢。”封少瑾总算有了印象,问:“她还没走吗?” 顾维:“......” 没有您的吩咐,谁敢放她乱走,再说,那女人似乎也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顾维摇头:“没有,她说云城比锦城乱多了,哪里都不安全。” 封少瑾嗤笑:“不是云城比锦城乱多了,而是这世道本就乱,只是锦城是她墨家的地盘,她胡作非为惯了。 而云城,不是她继续任性当千金小姐的地方,更何况,她还得罪了青龙帮的人......” 果真是养在深闺,没经历过丁点挫折的骄横跋扈的金贵小姐。 只允许她蛮横的对待别人,不允许别人蛮狠的对待她。 顾维又问:“那,要送她去哪里?” 顾维想了想:“不如,送她去宫二公子那里?” 封少瑾身子往后仰靠,抬手捏了捏眉心:“宫肃跟穆清他们在一起,暂且不能让她跟宫肃接触。 这样吧,你问问她什么打算。” 顾维退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顾维又回来了,身后还带了墨瑾澜。 顾维低声道:“墨二小姐一定要过来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拦都拦不住。 封少瑾修长的指支着额角,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子,灯火昏暗,倒是给她平添了几分姿色。 封少瑾想,这世上的女子,果真都不如墨凌薇。 都是墨家的人,性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同样的家教,交出来的女儿怎么就如此不同? 一个如此良善,另一个为何如此蠢笨? 封少瑾的视线缥缈虚无,一瞬不瞬的盯着墨瑾澜,好似在看她,有好似在通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墨瑾澜再厚的脸皮,被封少瑾这样的男人盯着,也羞涩了起来,红了脸。 顾维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书房里的沉寂:“墨二小姐,您已经见到少爷了,有什么要说的快说了赶紧离开吧。” 墨瑾澜福了福身:“多谢封少帅又救了我一次,这个人情,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 “然后呢?”封少瑾收回目光,拿起一本文件翻了起来。 墨瑾澜:“......” 墨瑾澜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开口:“封少帅往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小女子一定倾力相助。” 封少瑾掀起眼皮:“倾力相帮?” “嗯。” “你跟宫肃什么关系?”封少瑾问:“贵为墨家督军府的二小姐,为何要主动过来寻他?” 第2164章 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个女人 “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墨瑾澜结结巴巴的解释:“是我娘亲让我过来的,在我眼里,跟亲哥哥无异。” 封少瑾捕捉到她话语里的深意,眯起眼:“你只当他是哥哥?” 墨瑾澜:“......” 墨瑾澜点头:“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但我们两家的长辈硬是要把我们凑在一处。 然后,宫二公子便偷跑到云城来了。 我听闻云公子在这里,也顺了我母亲的意,随后也跟过来了。” “哪个云公子?”顾维问。 “就是云澈云公子。”墨瑾澜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顾维:“......” 封少瑾:“......” 这云澈究竟是何许人也,到底惹出了多少桃花债,不仅跟墨少夫人关系匪浅,竟跟墨家的二小姐也有渊源。 到了云城后,不知怎么的顺便还入了贺二小姐的眼,害的贺家损失惨重,贺家到现在还在四处追寻他的下落,那家伙却毫无音讯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顾维又问:“你上次说你身上的枪伤是贺家人所为,难道也是因为云澈不成?” 提到这件事,墨瑾澜抬手按了按肩膀上的伤口,语气越发气愤了:“不仅是因为云公子,还因为封少帅救过我。” 顾维:“......” 封少瑾:“......” 封少瑾拧眉:“把话说清楚!” 墨瑾澜咬了咬唇,气鼓鼓的开口:“本小姐也是最近才知晓,那青龙帮的后台竟是贺家。 当初我得罪了青龙帮的头领,那人要将我抓起来送人,便是想要将我送给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 本小姐在逃跑之中被封少帅你救了,那青龙帮的人本不敢跟您作对,这件事便传到了贺家人的耳朵里。 那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便视我为肉中刺,一个劲的寻我的麻烦。 那贺家的二小姐得知我也在打听云公子的下落,也当我是眼中钉......” 封少瑾:“......” 顾维:“......” 顾维默默腹诽:这墨家二小姐真是个人才,一来便跟贺家的两位小姐都杠上了,还引起了贺静宇的注意又跟青龙帮对上了。 将贺家所有人毫无余地的得罪了个干净。 能活到现在,除了是奇迹之外,便是命好,一次两次的遇到了自家少爷。 听到这里,封少瑾有几分失望,早知道墨瑾澜对宫肃并无男女之情,他也懒得多此一举救她了。 不过姻缘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宫肃和她回到锦城,便抗拒不了两家长辈的约束。 宫家想要跟墨家联姻,便只会要墨瑾澜,有秦芷柔这个神助攻的母亲在,这桩婚事轮不到墨凌薇的头上。 封少瑾合上文件,问:“既如此,打算何时回锦城?” 墨瑾澜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回锦城,我就留在这里。” 宁愿死在云城,她也不想回到墨家,回到冷血无情的母亲身边了。 封少瑾饶有兴致的开口:“那你打算如何自保?” 墨瑾澜:“......” 墨瑾澜顿了顿,咬牙道:“封少帅,只要你能收留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不喜欢贺家的大小姐,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个女人......” 第2165章 你的谎言要不攻自破了 墨瑾澜心里清楚,封少瑾舍不得将墨凌薇推出去对抗封夫人和贺静淑,但为了耳根子清净,一定会将她推出去...... 她能为秦芷柔做的,都做过了,对秦芷柔的生养之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只想逃离墨家那处牢笼,她不想再成为秦芷柔的杀人工具了。 等她找到云澈,便让云澈带她远走高飞,隐居起来,再也不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封少瑾轻笑:“你的条件呢?仅仅只是收留你而已?” 墨瑾澜鼓起勇气:“还需......需保我周全。” “很晚了,你身上有伤,暂且先住在这里吧。”封少瑾不置可否,开口赶人。 顾维见状,带着墨瑾澜出去:“墨二小姐,请吧。” 墨瑾澜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顾维往外走,忍不住问:“顾公子,少帅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我?” 顾维摇头:“少帅的心思岂是卑职能猜透的,这里不是锦城,墨二小姐往后还是要低调谦逊一些,少到处招惹是非。 我们少爷本事再大,也不是专门耗费精力来给您收拾烂摊子的。 封家和贺家的关系同墨家和宫家的关系一样,牵扯的并非只是你以为的儿女情长......” 这番话说的很简单直白,却仿佛一巴掌扇到了墨瑾澜的脸上。 墨瑾澜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点小聪明在封少瑾以及顾维的眼里,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失去了墨家做靠山,得罪了贺家的她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墨瑾澜突然有些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维道:“墨二小姐身上的枪伤还没有完全好,暂且在这里好好养着吧,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算是很安全了。” ...... 文景园。 墨凌薇披着云锦,惆怅的看着窗外,“入秋了,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封逸辰站在她身后,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一次过后,希望我哥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你。” “但愿如此。”墨凌薇唇角勾了勾,转过头,“若再等下去,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封逸辰:“......” 封逸辰的视线落到她平坦的肚腹处,眉骨跳了起来。 再拖下去,墨凌薇的肚子还没有丝毫动静,封少瑾就该怀疑了。 墨凌薇点拨道:“若是想要万无一失,还希望逸辰少爷能将我的计划告知封督军。” 封逸辰:“......” 封逸辰不悦:“家父身子不好,不想气着他老人家。” “一旦我离开失败,再次被封少瑾抓回来,封督军迟早会知晓这件事,说不定他老人家更气。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告知封督军,看在我哥挥军南下支援云城的份上,封督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墨凌薇冷静的分析着。 封逸辰:“......” 封逸辰气得更狠了:“墨凌薇,你不仅算计了我,你甚至连我父帅都算计进去了? 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我哥已经跟我父亲的关系不同往昔了。 若是你逃离这里回了锦城,你让我哥恨我父帅一辈子吗?” 墨凌薇嗓音冷冽,“相比起被封少瑾恨一辈子,封督军更不能承受的,是彻底失去封少瑾这个儿子吧。 第2166章 为何不顺了哥哥的意 “你......”封逸辰好似被墨凌薇戳中了软肋,竟一个字都辩驳不出来。 墨凌薇讥诮的开口:“相比起我算计你们,封夫人的手段才是毒辣的,三番五次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只是相对于你们,她太过蠢笨,根本就不知道一旦我死在你们封家人的手里,对封少瑾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会为了我,丢掉封家的一切也说不定。” 封逸辰听着墨凌薇娓娓道来的话,只觉得寒意从脚后跟升腾而起,遍体寒凉。 墨凌薇从来就不是刻薄的人,从未曾在他们的前面用如此刻薄的词语评判封家的人。 如今能说出这些话,一方面是她对封家人的所作所为彻底憎恨上了,另一方面,是被封家人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反击了。 让一个良善的人摒弃她一辈子遵从的理念,凭着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耍起手段,机关算尽,绝地求生...... 她分明清楚封少瑾对她的情谊,也知道她在封少瑾心里的地位,她被关在这里,分明是柔弱无力孤独无依的,却点住他的死穴,让所有人不得不站在她这边,成为她的助力。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不过如此。 督军府的书房里。 封暮云忍着心里蓬勃而出的怒意,听着封逸辰的转述,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孽畜,孽畜,这个孽畜!”封暮云气得连人都不会骂了,“竟敢做出这等事来,叫我封家颜面何存?” 气了半响,抓起砚台对着封逸辰砸了过去:“既然你早知道这件事,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我?你们一个个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封逸辰委屈不已,在砚台砸过来的那一刻,迅速钻到了桌下,躲过一劫。 封暮云捶胸顿足,“若是少卿依然活着,封家也不至于落入这等境地,若早知道墨家的大小姐有如此谋算和手段,还不如一开始便听从少瑾的话,拒了贺家这门亲事。” 封逸辰从桌子底下探出头:“父帅,你为何突然这么说?是改变主意了吗?” “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却逼迫你到如此地步,甚至闹到了我这里,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墨家的后辈,男子年少有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若是一开始便早早的娶了回来,这封家的主母之位,交到她手里比交给你母亲强太多了。” 封逸辰:“......” 封逸辰一开始只觉得墨凌薇过分,此时被封暮云如此一点拨,反倒多了几分钦佩。 人被逼到绝境,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绝地求生,很多男人都无法具备这种骨气和毅力,更何况一个柔弱的小女子。 封逸辰试探的问:“父帅既然改变了主意,为何不现在顺了哥哥的意?” 封暮云摇头叹息:“晚了,一切都晚了,事情发展到如今,贺家和封家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再要撇清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次的订婚宴本就引起贺家的猜忌了,若此时还跟贺家解除婚约,贺家受辱,跟封家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封家能承受的。” 封逸辰:“......” 难怪如此! 第2167章 不想成家也得成家 封逸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那些江湖术士说贺静淑嫁进封家会让封家有血光之灾,破灾的办法便是将婚期延后五年,而不是斩断两家的姻缘,也是怕逼的贺家釜底抽薪?” 订婚宴那一日,在封少瑾受伤的那一刻,封逸辰便知道这些江湖术士说出来的话必定跟封少瑾有关。 只是他当时想着,既然如此不愿娶贺静淑,为何要借助这些老骗子的口,将婚期延缓五年,而不是干脆断了这门亲事,原来是给贺家留了一条退路,确保贺长青的脸面,不至于让他恼羞成怒后疯狂反扑给云城带来太大的麻烦。 考虑的可真是长远又周全啊。 封暮云瞥了封逸辰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心扑在医术上,倘将放在医术上一半的精力投入到封家的权势里,也能成为少瑾的左膀右臂了。 少瑾分明应该有个贤内助,却被他们这些人给耽搁了。 可惜啊! 如今闹到这般地步,难道真的是封家的气数已尽了吗? 封暮云重新坐回椅子上,“就按照墨大小姐的计划办吧,不可再拖下去了,把人留在云城,始终是个隐患。 一旦北方局势明朗,墨凌渊那个人是不可能放任自己亲妹妹被封家欺辱,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的。” 封逸辰见封暮云神情疲惫不堪,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担忧的问:“父帅,您没事吧?” “没事。”封暮云想要说什么,喉头仿佛哽着千言万语,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句话:“我老了!” “父帅。”封逸辰极少见封暮云这幅表情,有些担忧。 仿佛有无边无际的悲哀涌过来,将封暮云整个人包围了一般。 “父帅只是身体不爽利,好好调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封逸辰宽慰道。 封暮云摇了摇头:“若有一日,封家彻底垮了,便是毁在了我手里,跟少瑾无关。” 封暮云低声喃喃:“若不是他,说不定封家还撑不到现在。” 封逸辰:“......” 他出了书房,匆匆下楼,却看到封夫人正守在厅堂里,似乎正等着他出来。 “娘。”封逸辰礼貌的喊了封夫人一声。 “嗯。”封夫人拉住他,“这些日子怎么一直往外跑?连家都没怎么回,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哥的心绞痛又严重了,这些日子都在他那边呢。”封逸辰敷衍道。 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盘算道:“那你可知少瑾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最近东洋人又不安分了,他很忙。”封逸辰掰开封夫人的手,“我还有事,下次回来再陪您闲聊。” 封夫人拽住他的手:“我约了徐家的夫人一同喝茶,你陪我去一趟吧。” 封逸辰登时头大。 封夫人见封逸辰抗拒,索性挑明了:“那徐家的女儿,也是从国外回来的,长得挺漂亮,也是学医的,你若是见了肯定会喜欢。” 封逸辰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娘,我暂且不想成家......” “不想成家也得成家!”封夫人的怒意喷薄而出:“我封家造了什么孽,都栽在墨家女人手里。 少瑾为了那墨凌薇至今不娶,你为了一个有夫之妇连相亲都不肯去,如今又多了一个墨瑾澜来祸害你们...... 第2168章 你要我如何关心 “墨瑾澜?”封逸辰疑惑:“她又是墨家的谁?”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封夫人越发气了:“你嫂嫂都跟我说了,那墨家的二小姐得罪了贺家和青龙帮,你哥不仅不帮着贺家,还将那女人护住了......” 封逸辰听到“嫂嫂”这个称呼,思考了半响,才知道封夫人指的是贺静淑,他没好气的嘀咕:“八字还没一撇,她算我哪门子的嫂嫂?” 手臂被封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你到底听不听为娘的话?” 封逸辰疼的龇牙咧嘴,抬脚就往外跑:“娘,等我下次回来再陪您去吧,这次真有事,就不去了。” 封夫人:“......” 封夫人差点气哭了,追到门口,看着封逸辰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我们封家难道要绝后吗?” 管家劝道:“夫人别担心,两位少爷还是很有分寸的。” “有分寸?这是有分寸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封夫人用帕子擦着眼泪:“所有的公子哥里面跟他们差不多年岁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就他们两个连定都没有定下来。 后娘难做,到时候,人家还以为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上心。” 管家:“......” 管家决定闭嘴。 封逸辰去了一趟如意楼,跟贺文昊见了一面,商量好了对策后,才起身去文景园。 墨凌薇展开贺文昊送过来的手绘线路图:“走水路时辰短,便利,可以通过贺二公子安排的船只直达北方。 只是贺二公子和我都能想到的线路,少瑾一定也能想到。 走陆路,虽然曲折一些,但大概率上,有你和督军的人在暗中帮我们,哪怕在途中多耽搁几日,想要拦截我们也很困难。” 封逸辰点点头:“贺二公子建议你们走陆路,我建议你们走水路,你觉得呢?” 墨凌薇没有立即回答,提笔写信:“你把这封信替我交给穆清,我要跟他仔细商讨一下离开的行程。” 封逸辰接过信,随手放好,问:“墨瑾澜来锦城了,你知道吗?” 墨凌薇:“......” 墨凌薇摇头:“不知道。” 见她并未多问,封逸辰忍不住开口:“听说她一过来就得罪了青龙帮和贺家,现在被我哥护着。” 墨凌薇:“......” 墨凌薇放下手里的笔,淡淡的“噢”了一声。 封逸辰:“......” 封逸辰出生在兄友弟恭的家庭,有些无法理解墨凌薇的冷漠:“她好歹是你妹妹,你就一丁点都不关心她吗?” 墨凌薇抬眸,直视封逸辰愤恨的双眸:“她能过来云城,想必是督军夫人同意的,能一过来就得罪青龙帮和贺家,无非是仗着身后的势力,否则,便是她咎由自取。 你刚才也说了,她现在被封少瑾护着,便不可能有后顾之忧了,你要我如何关心? 难不成逸辰少爷忘了,我如今也只是个身不由己之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还有,这世上有封家这种和睦温馨的家庭,当然也有贺家彼此容不下对方存在的家庭。 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逸辰少爷没有置身其中,还是不要随意评判墨家的家事比较好。” 封逸辰:“......” 第2169章 封少瑾是个很好的父亲 墨凌薇正睡的迷迷糊糊,察觉到似乎有人正隔着衣衫抚她的肚腹,墨凌薇猛地睁开眼。 月儿如银盘,清冷的光洒落在卧房里,将封少瑾俊美无俦的面孔照的一清二楚。 他脱了外衫,穿着白色的中衣,正坐在她身侧,将手伸进薄毯里,感受着墨凌薇肚子里的动静。 修长的眉紧拧着,自言自语:“怎么还没有长大,是不是缺营养?” 墨凌薇:“......” 墨凌薇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封少瑾笑嘻嘻的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亲昵的问:“我又吵醒你了?” 自从她有了身孕,封少瑾往这里跑的次数越发多了。 哪怕是忙到深夜,他也会尽量抽出时间赶过来,轻手轻脚的回房,听她匀称的呼吸声,在墨凌薇身侧躺下,睡几个小时后,再匆匆忙忙起床,连早点都来不及吃,就往营地赶...... 墨凌薇闭着眼:“放开我。” 封少瑾依了她,双手规规矩矩的收回来,离她远了点,又问:“最近胃口怎么样?” 墨凌薇不吭声。 这些问题,就算她不回答,封少瑾也能从佣人嘴里知道答案。 没必要多此一举。 封少瑾又道:“逸辰说你太瘦,缺了营养,往后每日吃一盅燕窝,晨起吃一包芝麻糊,中午吃点坚果......” 墨凌薇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眼眶突然湿润了。 如果一开始没有这些变故,他们顺利的成亲了,封少瑾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鬼使神差的,墨凌薇打断了封少瑾的话,问:“封少瑾,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封少瑾:“......” 封少瑾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意从唇齿间溢出,弥漫到俊朗的面孔上,他的嗓音越发柔软了,“别说男孩女孩了,只要是你生的,哪怕是阿猫阿狗我都喜欢。” 墨凌薇:“......” 墨凌薇心里刚涌起的那点细微的感动顷刻间转瞬即逝。 她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卧房里的气氛陡然间凝固了。 封少瑾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把自己比做阿猫阿狗,也是前所未有了。 封少瑾懊恼不已。 墨凌薇拉过薄毯盖在身上,没好气的开口赶人:“你去客房吧。” 封少瑾:“......” 封少瑾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抱起枕头往外走:“我这次睡了客房,下次过来,就不能再赶我走了。” 墨凌薇敷衍的“嗯”了一声。 封少瑾得到墨凌薇的保证,总算是依依不舍的去了隔壁。 第二日,墨凌薇起床的时候,封少瑾正等在厅堂。 见她下楼,封少瑾命佣人把炖好的燕窝端上来,看着她一点点的吃掉。 “三日后,我再过来看你。”封少瑾坐在她身侧,视线如蜜糖一般粘在她身上:“我把留在别院的书都搬来这里,好不好?” 墨凌薇点头:“好。” 封少瑾的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看到她将燕窝全都喝完了,心里越发高兴了:“那我走了。” 他俯身,原本是想要亲一下她的额角,察觉到她眸底的拒绝,改用手抚了下她的发丝...... 墨凌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唇角一张一合:“再见!” 再也不见! 第2170章 他打算留下来 需要带走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墨凌薇只挑了几套换洗衣衫两双轻便舒适的鞋子。 夜幕降临,别院里的守卫被封暮云派过来的护卫制服,佣人正在沉睡,一道道鼾声如擂鼓一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墨凌薇悄无声息的出了别院,等在院外的,是穆清率领的墨家军。 她骑在马背上,问:“听闻瑾澜也过来了,如今在何处?” “在封少帅身边,暂且不会有危险,安浩宇带过来的人也在暗中保护她。”穆清回:“宫二公子也知道我们今晚离开。” “他打算留下来?” “是。”穆清知晓宫墨两家的事,有些纳闷:“您在信里让我将墨二小姐为了他来云城的事告知他,是猜到了宫二公子会留下来吗?” “算是吧。”墨凌薇承认了。 穆清:“......” 穆清越发不解了,“您怎么会如此确定?” 墨凌薇摇了摇头,没打算多说,只是用力抽了下马鞭,加快了速度。 原本她以为,宫肃这个人,对她很好,跟宫曜相比,也不是喜欢拈花惹草的公子哥,如若这辈子实在要嫁人,跟宫肃这样性格温暖的男人共度一生也不错。 虽然日子过得平淡一些,总比在相爱相杀中精疲力尽的好。 她不愿意过那种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的生活,平平淡淡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没想到,他的好是不分轻重的,遇到程心琪这种人,他也无端端的生了同情,楚云瑶被顾实琛欺辱了,他竟然也要当说客。 这种拧不清的滥好人,藐视正义,无条件的同情弱者,等到她真的嫁入宫家,在面对宫夫人那种笑面虎一般的长辈时,宫肃说不定只会让她无底线的退让。 这种男人,看似宅心仁厚,却偏偏是噩梦的起源,是断断不敢托付终身的。 就比如宫肃和穆清在一起,明知道穆清和封逸辰一直在暗中联络,也知晓她就要回锦城了。 可一旦知晓了墨瑾澜因为他的原因而追随到了云城,他便决定留下来,确保墨瑾澜的安危一样,并不是宫肃有多在乎墨瑾澜,只是他不想面对良心的谴责,担了骂名而已。 毕竟,一旦墨瑾澜有事,墨家最先怪责下来的便是宫家。 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连续赶路两天两夜,在接近边境的时候,墨凌薇才敢停下来休息。 穆清把床单用绳子绑在树上,做成吊床,“大小姐,地上有爬虫,您害怕的话就在吊床上睡一觉吧,山路崎岖,等翻过这里,道路平坦些,我去置办一辆舒适的马车给您。” 墨凌薇躺在吊床上,望着天边皎洁的月色:“好。” 连日奔波,太过疲累了,周边的人随便采摘了些树叶和青草往地上一铺,便入了梦。 墨凌薇睁着眼,反倒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文景园现在乱成什么样了,也不清楚封少瑾和封逸辰会如何,她好似从囚笼里逃出升天了一般,那种窒闷的感觉终于消散了。 日出东方,墨凌薇被吵醒,跟穆清继续前行。 五日后,他们总算离开了南方,踏上了从北方的边境到锦城的征程...... 第2171章 墨家的女儿可都是有骨气的 顾维追到边境,勒住马,“你们就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事已至此,出了南方,到达墨凌渊的地盘,他是不可能将墨凌薇带回去了。 顾维快马加鞭,独自一人朝着墨凌薇追去:“少夫人。” 穆清手一挥,身后的墨家军便将顾维团团围住了。 墨凌薇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顾维翻身下马:“少夫人,卑职知晓带不走您,孤身一人前来,想跟您说几句话。“ 墨凌薇下了马车,两人移步到河边。 “有什么事,说吧。”墨凌薇披着黑色的披风,看着潺潺流水,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喜怒。 “您究竟有无身孕?”顾维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薇。 “没有。” “您恨少爷吗?” “不恨。” “若少爷为了您终生不娶,您会感动吗?” “不会。” “为何?” “既然我决定不择手段的离开,便跟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往后如何,各不相干,又怎么会有恨和感动?” “少夫人。”顾维嗓音哽塞:“您走后,少爷要来追您,被逸辰少爷拦住,为了您,两兄弟差点互相残杀......” 墨凌薇心口一紧,咬紧了后牙槽,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她缓缓开口:“我若不走,他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墨凌薇拢了拢披风,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走:“顾维,你回去吧!” 顾维:“......” 顾维站在原处,牵着马儿,眼睁睁的看着墨家军拥簇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 她终于还是抛弃了少爷,选择了离开! 除了他,所有少爷最在意的人全都选择了站在少爷的对立面。 ...... 顾维匆匆赶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短短几日之内,封督军的权势已经被暴怒的封少瑾架空了。 封家乱成了一锅粥。 封督军被封少瑾强势压制,毫无还手之力,颓丧的病倒在了床上,起不来了。 封逸辰被封少瑾揍的鼻青脸肿,差点连命都没了。 封夫人连骨牌都不抹了,一边咒骂墨凌薇,一边哭着照顾封暮云。 封少瑾将自己关在卧房,喝的酩酊大醉。 心口的绞痛锥心蚀骨,封少瑾倒在地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天旋地转的卧房,觉得灵魂好似从自己的躯体里一点点的抽离了...... 顾维撞开门,将瘫软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封少瑾背起来,放到了床上,一回头,看到墨瑾澜站在门口,正怯怯的往里张望。 顾维揉了下疲惫的眉心,抬手指了下地板上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碎片,嗓音沙哑的开口:“会干活吗?把屋子收拾干净,我去拿医药箱。” 墨瑾澜隐约猜到了发生的事,问:“不会是因为墨凌薇回了锦城,他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吧?” 顾维:“......” 顾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维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煮点醒酒汤,你暂且在这里守着。” 墨瑾澜将地上的碎片扫到墙角,点了点头。 封少瑾掀开被褥,手掌按着心口的位置,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墨凌薇的名字:“凌薇,薇薇,不要走好不好?” 墨瑾澜走过去,拿起帕子擦拭封少瑾的额头,低声说:“她已经回了锦城,你不要再想她了,反正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我们墨家的女儿可都是有骨气的,绝不跟人共侍一夫。” 第2172章 你允许我留在这里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清脆的絮叨声,封少瑾睁开眼,朦胧的光影里,入目是女子模糊的面孔。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长长的墨发垂落下来,散在胸前。 这身打扮,除了墨凌薇还能有谁? “凌薇。”封少瑾一把抓住墨瑾澜的手:“凌薇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墨瑾澜:“...... 墨瑾澜的手被封少瑾滚烫的手指抓住,她的心突然就不受控制,拼命的挑了起来,快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墨瑾澜不知所措,她用力抽了一下手,却没料到却被封少瑾握的更紧了。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封少瑾,我,我不是墨凌薇,我是墨瑾澜,你认错人了。” 回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封少瑾闹腾了一会,昏睡过去了。 墨瑾澜:“......” 墨瑾澜的手依然被封少瑾紧紧的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顾维端着醒酒汤过来的时候,就见墨瑾澜坐在床沿边,急的满脸通红,连细汗都冒出来了。 他放下碗,赶紧问:“怎么回事?” “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墨凌薇,我的手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墨瑾澜疼的厉害。 自从救了墨瑾澜,她便一直住在这里。 日常所需全部都是顾维帮着打理,他不知道墨家的二小姐喜欢什么,便照着墨凌薇的喜好给墨瑾澜添置了旗袍之类的衣衫。 也许是这身素色的旗袍,让醉眼朦胧的封少瑾认错了人。 顾维没办法,一根一根的掰开封少瑾的手指,将墨瑾澜的手解救出来,“这里没有多余的佣人,这几日就麻烦你帮着照顾一下少帅吧。” “你允许我留在这里了?”墨瑾澜试探着问。 “嗯。”顾维道:“少帅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只要你忠于他,他绝不会亏待你的。” 墨瑾澜一口应承下来。 只要不回锦城,不回墨家,不回秦芷柔身边,别说让她照顾封少瑾了,就是当封少瑾的扫洒丫头,她也是愿意的...... 就在封逸辰和封暮云都以为封少瑾会一直消沉下去的时候,东洋人又大举攻进来了,战乱再次开始。 顾维汇报完消息,看着靠趟在床沿边胡子拉碴面色越发清瘦的男人,暗自叹了一口气。 从沉醉中苏醒过来之后,封少瑾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他狭长的眸子暗沉无神,偶尔闪过浓重的戾气,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封逸辰顶着满头满脸的伤过来看过他一次,从始至终,封少瑾没有正眼瞧他一次,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封逸辰求饶,认错,满口忏悔和愧疚,封少瑾无动于衷。 顾维如往日一般例行汇报完军务,还以为封少瑾会继续放任自己颓废下去,却不料封少瑾掀开被褥起来了。 顾维:“......” 封少瑾刮了胡须,换了一身戎装,拉开抽屉取了枪,去了营地...... 顾维大喜,赶紧跟了上去...... 封少瑾重新活过来了,可整个人却冷冰冰的,犹如一把在寒潭里浸泡过得冷剑,锋芒冷锐,散着杀意...... 他一心扑在营里,抽空回了一趟督军府,特意去封家的祠堂里祭拜了封少卿,将自己关在祠堂里面整整一天一夜才出来...... 第2173章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封暮云听说封少瑾总算肯回来了,想到墨凌薇是自己一手放走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愧疚,便让管家和封逸辰招呼着封少瑾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就当冰释前嫌了。 封逸辰没脸没皮惯了,去央求封少瑾,“哥,父帅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了,今日才好一点,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吧。” 封少瑾站在萧瑟的风里,看着枯败的草木,问:“离开之前,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她,指的当然是墨凌薇。 封逸辰默了片刻,如实相告:“她说她若不离开你,你会死在她的手里的,比起你众叛亲离,和封家人反目成仇,封家人更无法接受你死在她的手里。” 封少瑾:“......” 封少瑾咬紧了后牙槽。 这些话,跟顾维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封逸辰又急急忙忙的开口:“哥,凌渊真的没怀孕,是她逼我骗你的,我给她把过脉,她宫寒体虚,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若不好好调养,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提到孩子,封少瑾本就俊朗冷酷的面色越发冷冽了。 他不相信封逸辰说的话,也不相信墨凌薇说的话,更不相信顾维带回来的话,他宁愿执拗的认为她是带着他的骨肉离开的。 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和她之间都是有牵绊的。 封逸辰伸出两根指头,扯了扯封少瑾的衣角,哀求道:“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算这辈子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求你留下来吃顿饭吧,父帅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 毕竟是骨肉血亲,今日离开后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督军府,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封少瑾答应了。 封逸辰兴高采烈的带着他往前院走。 “管家,让厨娘多熬点西湖牛肉羹,撒上胡椒粉,我哥......”封逸辰看到厅堂里坐着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贺静淑含羞带怯的视线直直的朝着封少瑾望过去:“少瑾。” 封逸辰不赞同的盯了眼封夫人:“贺大小姐怎么过来了?” “是我特意让人接她过来的。”封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囔囔道:“督军说了,少瑾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封逸辰:“......” 封逸辰压低了声音,凑到封少瑾耳边:“这绝不是父帅的意思。” 封少瑾冷沉着面孔,疏离而冷漠,一声不吭。 恰巧封暮云拄着拐杖下楼了,看到贺静淑的那一眼,浑浊的眸底闪过一抹不悦:“静淑过来了,真巧。” 封夫人赶紧站起身,去搀扶封暮云:“不巧,是我特意命人请过来的,不是你说一家人要齐齐整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吗?” 封暮云:“......” 封暮云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沉声道:“你可真会办事。” 封夫人没听出封暮云话里的讥讽之意,还以为封暮云在夸赞自己,得意的笑了笑。 来都来了,总不能将贺静淑赶走。 封少瑾在封逸辰的软磨硬泡下,忽视了贺静淑,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封暮云的左手边是封夫人,右手边是封少瑾。 封夫人推了推贺静淑:“你坐到少瑾身边去,给他舀一碗西湖牛肉羹。” 第2174章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贺静淑刚往前一步,封逸辰赶紧窜到了封少瑾的另一旁坐下,抢占了贺静淑要坐的位置。 贺静淑:“......” 封夫人满脸尴尬,“坐少瑾对面也好,你就挨着我坐吧。” 落座后,封逸辰生怕封夫人不适时宜的言语和贺静淑的举动惹恼了封少瑾,极其殷勤的承担起了佣人的任务。 他赶紧舀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放到封少瑾面前:“哥,你最喜欢的羹汤,快尝尝看。” 封少瑾没理会他,拿起筷子夹了棵青菜放在粳米饭上。 封暮云开口:“如今局势混乱,你在外面务必要小心些。” 有外人在这里,封暮云也不便多说。 封少瑾低低的“嗯”了一声。 封夫人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封少瑾,自作主张的道:“少瑾,你父帅老了,身子不好,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要报上孙子。 虽然你和静淑的婚期推迟了,可好歹也是举办过订婚仪式的人。 我已经做主,让静淑往后就住在督军府了,你今晚也留下来住一晚吧。” 如此直白的言语,就连封逸辰都听不下去了,更何况是身为局中人的封少瑾。 气氛突然凝滞了,封少瑾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冷锐起来。 封夫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一般,继续道:“少瑾,如今你是长子,又成了封家的继承人,封家开枝散叶的任务理应落在你身上。 这仗打起来,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等有了一男半女,你父帅也能享受天伦之乐在府里颐养天年了。” 封逸辰的脸色也跟着肃穆起来。 外头正在抛头颅洒热血,这个时候,作为督军府里的督军夫人,不仅没有家国天下的胸怀,竟还有心事惦记着安享晚年。 封逸辰虽没有这些热血情怀,也觉得这些话极其刺耳,难以容忍。 封暮云冷冷的看了封夫人一眼,示意她闭嘴。 可封夫人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瞬间红了眼眶:“后娘难做,我替你们超碎了心,你们半点情分都不替我着想吗?” 封少瑾突兀的笑了起来。 那种低低冷冷的嗓音听的封逸辰毛骨悚然。 封少瑾磨了磨牙,语调极尽讥讽:“夫人考虑的可真周全,我身边恰巧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改日将她送到府里,请夫人调教一番,若是夫人满意,便开了脸,放在我屋里头,好好伺候我。 结发妻子需明媒正娶,通房丫头和妾室倒是可以先收房,规矩不能乱。” 在听到贺静淑要在督军府常住的那一刻,封少瑾便已经胃口全无,哪里还吃得下。 他扔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大步往外走,不容辩驳的开口:“就这么说定了,本帅还有事,失陪了!” 他的言语和嗓音越发冷漠而疏离,不含半点余温,背影落寞萧瑟,很快消失在督军府里...... 一顿团圆饭,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封暮云冷冷的摔了碗筷,瞪了封夫人一眼,转身上楼了。 封逸辰怕封暮云被封夫人气吐血,赶紧追了上去。 贺静淑也难堪到了极点,心里对封夫人多了几分怨怼。 留在餐厅里的封夫人,泪眼汪汪的看着封暮云的背影,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217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尽管封少瑾连饭都没有吃,气得拂袖而去,封夫人依然自作主张,哄着贺静淑住了下来。 封逸辰虽然不满封夫人的做法,但也懒得掺和这些事。 至于封暮云,他向来主张男主外女主内,更何况贺静淑也是他事先中意的儿媳妇,便随了封夫人,只是对封夫人的所作所为越发不待见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封暮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时刻,越发想念起过世的结发妻子。 原本以为封少瑾只是在气头上随口说说而已,毕竟封少瑾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何况有墨凌薇那种容貌的女子珠玉在前,哪里就能随随便便的冒出一个妾室或者通房出来。 却没料到,他们所有人都失算了。 墨瑾澜被顾维大张旗鼓的送到了督军府。 车内。 顾维再三叮嘱道:”不可伤了封家的人,但也不能让封家的人伤了你,关键时刻,府里的护卫会护着你。“ 墨瑾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所以,我就只负责搅合的封家不得安宁就可以了?” “确切的说,是搅合的封夫人和贺大小姐不得安宁,让她们俩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打扰少爷。”顾维一本正经的纠正。 墨瑾澜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听闻她们俩曾经还在暗中下手,想要取了墨凌薇的命?” 顾维:“......” 顾维点头:“是。” “那本小姐就更不会让她们俩好过了。”墨凌薇摩拳擦掌:“虽然我也不待见墨凌薇,但她好歹也是我墨家的人,欺负她也算是打本小姐的脸,这笔账我一定会替墨家好好讨要回来的。” 顾维:“......” 顾维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墨凌薇性子高傲,自尊心强,不屑于在暗中耍手段,也不喜欢跟封夫人和贺大小姐对峙上,但墨二小姐不同,她天性骄横跋扈,受不得丁点委屈,比贺大小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手很不错,人也更机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督军府大概要异常热闹了。 顾维将车子停在督军府的院门口,等着好几辆马车过来后,才带着墨瑾澜进了院内。 护卫将箱子源源不断的从马车上搬下来,往府里送。 正在抹骨牌的封夫人被惊动了,将面前的牌一推,在一群贵太太的拥簇下,走到门口,问:“怎么回事?” 顾维扶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墨瑾澜,毕恭毕敬的开口:“夫人,卑职奉少帅之命,帮着墨二小姐搬来督军府常住。” 封夫人:“......” 一群贵夫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封夫人:这贺大小姐还没娶进门,怎么又有别的不相干的女人住进来了? 这云城什么时候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墨二小姐? 封少帅又是什么时候如此疼爱这个女人了? 瞧这一箱箱的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府里抬,不知道里面都装着什么。 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府里没客房,容不下外人。” 顾维不慌不忙的陪着笑脸开口:“少帅说了,他卧房旁边的客房一直空着,正好给墨二小姐住,如若不方便,便将少帅的卧房直接给墨二小姐住。” 围观着的贵夫人一片哗然! 第2176章 她不守妇道声名狼藉 顾维见封夫人脸色铁青,继续道:“少帅还说,如若封夫人实在是容不下墨二小姐,便让卑职直接将墨二小姐带回营里,省的少帅还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府探望墨二小姐。” 最后一句,便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封夫人若是不答应,便是心胸狭隘容不下儿子的妾室,落得一个恶婆婆的骂名,还会逼得封少瑾不回督军府。 封夫人彻底黑了脸:“看来本夫人是不得不留下这女人了?” 墨瑾澜穿着一身艳丽的旗袍,漆黑的刘海卷卷的盘在额前,她本就容貌艳丽,还施了浓妆,妖娆的唇脂衬的她越发气势逼人。 她摇着精致小巧的折扇,香风一阵一阵的往鼻腔里钻,扭着腰走到了封夫人的面前:“封夫人若不答应,本小姐离开就是了,整日待在少帅身边总比在督军府被封夫人视为眼中钉的好。” 封夫人:“......” 封夫人颜面尽失,“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而已,竟如此没有规矩。” 放她到封少瑾身边,还不如养在眼皮子底下。 封夫人吩咐管家:“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墨瑾澜细声细气的叫嚷了起来:“哎呀,当心点,这一箱是少帅特意为我准备的衣衫,那一箱是少帅特意为我搭配的首饰,还有......” 封夫人听的额角的青筋直跳。 顾维摸了下鼻尖,垂下脑袋,遮掩着眸底的笑意。 少帅让他特意挑贵太太们都在督军府玩乐的时候送墨二小姐去督军府,原来竟是这个用意。 顾维见墨瑾澜闹的差不多了,压低了声音:“往后有什么事,让护卫给我捎个口信便好。 督军府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但刁难肯定是免不了的,你当心些,不要太过了。” 叮嘱了一番,顾维便离开了督军府,返回营地。 封少瑾正在处理内务,见顾维进来,头都没有抬,问:“送过去了?” “嗯。”顾维便将遇到的来至于封夫人的阻碍描述了一遍。 封少瑾冷笑,周身寒气四溢,面色阴鸷冷酷,“看着宫肃,墨瑾澜一日不回锦城,宫肃便一日不准离开云城。” 顾维:“是。” 北方锦城。 一路颠簸,总算回了少帅府,楚云瑶的肚子已经很大的,令墨凌薇没料到的是,墨瑾瑜不仅回来了,竟然也住在少帅府。 前程往事提刀入鞘,如过眼云烟,没有人在墨凌薇面前提起。 她身子不爽利,楚云瑶给了她一本手抄医书,让她在竹园静养,每日慢慢调理身子。 她原本想像从前一样,去保仁堂坐诊,给病人免费医治,却没料到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探究。 甚至各种不堪的言语也随之而来,墨凌薇才知道自己已经声名狼藉了,她被封少瑾掳走的事,早已经被传开,上流圈子的千金小姐早已经将她排斥在外,而普通百姓,已经将她的事情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尽管哥哥和嫂嫂压制了这件事,但流言蜚语早已经植根在那些人的心里了。 没有人念她曾经为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人义诊过,不顾脏乱恶臭给那些人做过手术,更没有人念她曾经的半点好。 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不守妇道的污点给抹杀了。 第2177章 她气得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墨凌薇坐在厢房里,听着外面越来越纷乱的私语声,犹如一根木桩,手脚好似被泡在了寒潭里,浑身冰凉。 张大夫端了清粥过来,放在她面前:“墨大小姐,都是些嘴碎的人,这些混账话莫要放在心上。” 墨凌薇端起清粥喝了一口:“张大夫,我在这里坐诊,影响有些不好,明日起,我就不来了,这几日真是打扰您了。” “墨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墨大小姐宅心仁厚,好好的声誉被人存心抹黑了而已。”张大夫叹息。 墨凌薇见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放下了粥碗,看向厢房门口,问:“老人家,是要看病吗?” 老妇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墨凌薇,点了点头,陪着笑脸走进来。 张大夫赶紧站起身:“我先出去抓药了。” 墨凌薇点点头,转眸看着红光满面的老妇人,问:“您哪里不适?” 她学的是西医,擅长外科手术,一些小病小痛也能看,只是眼前的老妇人,却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的时候如审视犯人一般,直白而放肆,不曾有丝毫收敛。 墨凌薇垂眸,有些反感此人的眼神。 老妇人伸出手:“我,我也说不上来。” 墨凌薇:“......” 老妇人看着墨凌薇,又笑了起来:“听闻你是墨家的大小姐,是吧?” “是。”墨凌薇也不隐瞒。 “才刚从云城回来?” “嗯。”墨凌薇蹙眉,神色间有些不耐。 “我是东边街头卖炊饼的王家,大伙都吃过我家的炊饼。”说着,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灰色的布匹包裹住的炊饼,放到了墨凌薇的面前:“墨大小姐,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墨凌薇:“......” 墨凌薇将炊饼推回去:“大娘,这里是诊所,您要是没病,还请出去。” 王婆子:“......” 王婆子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将炊饼再次推到墨凌薇的面前:“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墨大小姐就算在这里坐诊,也没多少人是真的冲着您的医术过来的。” 墨凌薇:“......” 墨凌薇咬紧了牙。 王婆子继续道:“我王婆子家虽然不富裕,但也算是正当营生的门户,家里只有一个独子,虽然腿脚有点不方便,但长得高大俊朗。 我们王家也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的家庭,我们也不嫌弃墨大小姐您经历的那些事。 您年纪也不小了,再继续拖下去,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不如考虑考虑我们王家,如何?” 王婆子一副“我不嫌弃你,快感恩”的嘴脸。 墨凌薇彻底冷了脸,指着门口:“出去。” 王婆子见状,有些羞恼:“墨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被暴徒掳走,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呢,别说宫家不可能要你了,用脑子想想,但凡是个体面的人家,也不可能娶你了。 我抹开这张老脸,低声下气的过来同你说这些,你竟然赶我走? 错过我儿子这么好的人,你难道要去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富贵人家做妾室不成? 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墨家人想一想,少帅和少帅夫人那么体面的人,生生被你拖累了.....” 墨凌薇:“......” 墨凌薇气得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第2178章 岂是你随意作践的 她自问这辈子从未有让不相干的人当场难堪过,更不觉得嫁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值得委曲求全赔上一生。 却没料到,竟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欺到了她的头上。 真当她是不会发脾气不会摆架子的柔弱小姐不成? 墨凌薇正要开口,一道清丽略带威严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区区一个无知的愚民,竟也管到了墨家大小姐的头上? 谁给你的脸?” 墨凌薇抬眸,就见楚云瑶带着云大走进来了,云大还随手关了门。 楚云瑶扬了扬下巴。 云大会意,撸起袖子走到老妇人面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冷声道:“我们大小姐岂是你这种愚妇随意作践的? 就你那瘫痪在床的傻儿子,也配肖想我们家大小姐,那等货色,给我们家大小姐做奴才都不配。” 云大是习武之人,手劲本就足,这一巴掌下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的那老妇人一张脸很快肿了起来,脑子嗡嗡作响。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些老妇人在保仁堂里待了好几天,见墨凌薇看诊的时候嗓音温和,性子温顺,对病人极其耐心,便以为墨凌薇是个软柿子。 却没料到今日会碰到墨少夫人,被狠狠的惩治了一顿。 那妇人跌倒在地上,半响起不来。 楚云瑶没好气的开口:“再不滚,便将人扔出保仁堂。” 那眼冒金星的老妇人一听,吓得腿脚发软。 世人都知道楚云瑶杀人不眨眼,既有菩萨心肠还有雷霆手段,哪里敢招惹?对着墨凌薇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的出了厢房。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楚云瑶隆起的肚腹上,鼻子一酸,只觉得万分对不起楚云瑶。 因为她,大着肚子的嫂嫂还要跟着受气。 “嫂嫂,对不起。”墨凌薇咬着唇。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话。”楚云瑶眼神怜惜的摸了摸楚云瑶巴掌大的小脸:“往后再有这等愚妇在你面前嚼舌根,不用跟她废话,直接打出去便可。” “嗯。”墨凌薇点点头,如果楚云瑶没有来,她也会出手给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个教训的。 “嫂嫂怎么来这里了?”墨凌薇问。 “买了些出生婴孩要用的布料,打算制作成衣衫,顺便过来看看你。”楚云瑶牵着墨凌薇往外走:“天色不早了,一同回府吧。” 墨凌薇扶着楚云瑶,回了马车上。 云大亲自赶车。 车厢里,墨凌薇抚了抚肚腹:“我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了,天气越发冷了,想求你一件事。” 墨凌薇赶紧道:“嫂嫂快讲,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 “我精力没从前好了,打算将宝儿托付给你。”提到宝儿,楚云瑶神色黯淡:“医治宝儿的所有药方和药材,我都转交给你,往后由你替我配制,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时间来保仁堂坐诊了。” 墨凌薇连声答应:“保仁堂里大夫多,少我一个不少,更何况,我声誉扫地,在这里反倒连累了保仁堂,不如不来。 嫂嫂放心,宝儿姑娘往后就放心的交给我照顾吧。 嫂嫂安心养胎便好。” 第2179章 三生有幸 刚回锦城的时候,就听闻了宝儿的遭遇,墨凌薇简直无法接受。 如今哥哥带兵四处剿灭山匪,长久不在府里,嫂嫂悲痛欲绝还要养胎,二哥身体病弱,少帅府就由她来撑着吧。 墨凌薇甚至都没有时间回想过去的悲伤和欢喜,也无暇顾及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便打起精神跟着管家打理少帅府的琐事,照顾宝儿,顺便接管宝儿从前做的事情,从头开始学着看账本。 但凡她能做的,绝不假手于人。 也是这个时候,她接触到了楚云瑶一手创办的凌云门,被凌云门的规模和理念震惊了。 建造学校,收养孤儿,开设粥棚,创立情报线,往国学院输送人才,再将国学院的人才招揽到凌云门里。 原来一个看似不显山露水的女人,暗中可以做到这么多男人都无法企及的事情。 跟这些壮举相比,她那点小情小爱又算的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墨凌薇成了楚云瑶的追随者。 能有如此厉害的嫂嫂,她跟哥哥真是三生有幸。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落叶枯黄,秋雁南飞。 墨凌薇才刚安排好了府里的事情,督军府的管家就上门了:“大小姐,督军旧疾复发,身体疼痛难忍,特命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墨凌薇闻言,跟楚云瑶打了招呼,立即收拾东西,跟着督军府的管家一同去了督军府。 秦芷柔已经被禁足了,府里二姨太管家,三姨太刚生了孩子整日在卧房里修养,四姨太照顾着墨中天。 听闻墨凌薇要过来,二姨太特意将婉园重新装饰了一番。 墨凌薇先检查了墨中天的身体,又问了家庭大夫,悄声问四姨太:“父帅近日饮食如何?心情如何?” “督军饮食还行,只是近日经常跟总统一同在书房商议大事,可能压力有点大。”四姨太望着墨凌薇笑了起来:“不过大小姐你过来后,督军心情貌似好了许多。” 墨凌薇了然:“父帅身体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便可,既如此,我暂且在这里多住几日,等父帅心情好些了再离开。” 无论如何,墨中天都给过她父亲该有的宠爱,虽然那些宠爱只是对过世的母亲的一种弥补和忏悔。 但也正是因为这点在意,才让她在秦芷柔的眼皮子底下,不仅活了下来,还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了。 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感激他的。 四姨太熟练的穿针走线,将做好的小衣裳拿出来给墨凌薇看:“这几件衣衫是我给三姨太的孩子准备的,这几件是我给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好看吗?” “好可爱的。”墨凌薇握着那小小的衣衫爱不释手,“就是不知道嫂嫂肚腹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四姨太压低了声音:“三姨太生了三小姐,督军不是很喜欢,他想要个男孩,我们几个倒是觉得女孩儿挺好的。 至于少夫人怀的是男是女,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少帅和少夫人都年轻,想要再生几个也来得及......” 墨凌薇和四姨太聊了一会,便回了婉园。 在督军府一连待了数日,正当墨凌薇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回少帅府的时候,噩耗传来。 楚云瑶被人追杀,连同着墨瑾瑜一同坠落山崖...... 第2180章 凌薇和他是绝不可能的了 墨凌渊平定山匪,风雨兼程赶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怀着身孕的结发妻子和墨瑾瑜一同坠入万丈悬崖...... 墨凌薇赶回少帅府的时候,墨凌渊已经被人打晕抬回储星楼了。 整个少帅府,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管家和佣人哭的死去活来,哥哥昏迷不醒,段长宇和穆清六神无主,云大重伤愧疚万分。 墨凌薇去看了宝儿,她握着宝儿的手,潸然泪下,嗓音哽咽:“宝儿,我不相信嫂嫂一尸两命,也不相信二哥就这么没了。 他们一定会被找到的,对不对?” 宝儿静静的躺着,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肌肤雪白如暖玉,乌黑的发髻如锦缎,她面目安详,好似沉睡了一般。 墨凌薇垂下眼帘,将眸底的湿意眨回去,低声道:“你若不说话,我就当你赞同我的话了。 宝儿,嫂嫂不能没有你,这府里也不能没有你,你快点醒过来吧。 段公子也一直都在等着你。” 她将宝儿的手放回被褥里,起身离开。 人在绝境的时候,是不相信眼泪的,少帅府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她必须成为所有人的支柱。 墨凌薇安抚佣人和管家的情绪,开导凌云门的女孩子。 强撑着日益虚弱的身子,照顾苏醒后残暴嗜血的墨凌渊。 特别是在得知楚云瑶和墨瑾瑜的坠崖跟墨中天有关之后,她差点再次崩溃。 她不得不怀疑,墨中天以生病为由将她接入督军府,是不是一开始就筹谋好了要除掉嫂嫂楚云瑶的计划,只是没想到连二哥墨瑾瑜的命也搭上了。 至此,墨家和宫家决裂。 墨凌渊和墨中天决裂。 宫家暴露真实嘴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有些事,墨凌薇无能为力,但她坚定的站在了墨凌渊的身后,陪着哥哥一同度过所有的难关和困境。 ...... 北方局势大乱,宫家和墨家反目对峙的消息传入云城。 封少瑾听闻顾维的汇报,放下笔,起身出了书房,策马往督军府赶。 顾维紧随其后。 封少瑾吩咐:“把消息传给宫肃,让他和墨瑾澜一同回锦城。” 顾维不解:“少爷,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放他回去?不如......” 顾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封少瑾冷哼:“不必如此,这宫肃虽然令我讨厌,但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带着安浩宇带过来的人帮着抵抗东洋人吗?” 虽有妇人之仁,但也有民族大义,死了可惜。 顾维担忧:“若是放他回去,帮着宫家对付墨家,那少夫人......” 提到墨凌薇,封少瑾眉眼陡然间变得冷锐起来:“至少,凌薇和他是绝不可能的了。” 顾维:“......” 原来少爷留着宫肃,竟还有这层意思。 两人很快到了督军府。 封少瑾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护卫,大步朝着主楼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厅堂里传来的争吵声。 封少瑾放缓了脚步,顾维跟在封少瑾身后,竖着耳朵偷偷听着...... 只从把墨二小姐送到了督军府,少爷就落了个清净,封夫人虽然三番两次的派人过来,想要让少爷回去主持公道,但再也没精力催着少爷和贺大小姐开枝散叶了。 顾维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将墨二小姐送进督军府..... 第2181章 她就是针对我 “夫人,这女人还没进门,就想爬到我头上,往后入了门,事事都要胜过我一头,那还得了。”贺静淑没有贺静娴的手段,在封夫人面前委屈的直抹眼泪:“您送我的几样好东西,一样一样的都被她故意打碎了,她就是针对我......” 墨瑾澜穿着一身艳丽的旗袍,乌黑的发梳的一丝不苟,油光闪亮,正歪在封夫人对面的藤椅上,漫不经心的涂着指甲油。 听到贺静淑的哭诉,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拔尖了嗓音:“什么事都要赖到我头上,我才住进来多久,你找夫人就告过我多少次状了? 不就是仗着少帅疼我,你看不过眼嘛? 本小姐好歹也是少帅心尖尖上的人,虽然没过门,可也不是你们贺家随随便便就能欺负了的。 你让你哥哥和妹妹三番两次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还没有告诉少瑾呢......” 墨瑾澜本就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性子,是是非非都说的斩钉截铁,不容辩驳,贺静淑哪里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贺家本来是想要暗中除掉墨瑾澜的,可偏偏墨瑾澜出行过一次,侥幸逃了之后再也不轻易出督军府了。 封夫人被两人的唇枪舌剑和哭哭啼啼之声吵的头大。 她从前只以为墨凌薇清高倨傲,不善言辞,还以为这墨瑾澜也是个好拿捏的,却没料到...... 这女子分明就是个泼皮无赖,哪里有半点千金小姐的秉性。 对付这种人,简直无从下手。 暗中使坏吧,毕竟是少瑾送过来的女人,总不能让她死在府里。 命人惩治她吧,貌似并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只是每日有意无意都要气她好几回而已。 说她不敬主母吧,贺静淑还没有名正言顺的嫁过来,算不得封家的人,谁知道少瑾到时候会将墨瑾澜捧高到什么位置? 封夫人简直被墨瑾澜这种伶牙俐齿又油盐不进还身手敏锐的家伙伤透了脑筋。 封夫人忍无可忍,气得用力一拍桌面,厉声道:“自从你来了督军府,整个督军府便再无宁日了,你是觉得本夫人管不了你了是吧?” 桌上的茶盏“砰砰”跳跃了两下,恢复了平静。 墨瑾澜眼尾的余光往门外瞟去,正端着一盏封夫人极其喜欢的茶具在赏玩,见封夫人发了那么大的火,吓得将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扔,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委屈不已:“夫人还要怎么管我?是要我死在您手里才甘愿吗?” 那茶盏被扔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摔成了三瓣。 封夫人:“......” 那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打算送给封暮云的生辰礼,就这么被墨瑾澜失手摔碎了。 说是失手,跟故意没什么区别。 封夫人豁然站起身,“死在我手里又如何?难不成少瑾会为了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我这个亲娘断绝关系不成?”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夫人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不会跟您断绝关系?” 封夫人:“......” 封夫人转身,就见封少瑾一身戎装,背着手走了进来...... 第2182章 我为什么要怪她 墨瑾澜从椅子上跳下来,迈开小碎步,一头扑进了封少瑾的怀里,一包鼻涕一包眼泪的哭诉:“夫人要杀了我,少瑾,难怪我姐姐在这里过不下去,她那么柔弱一个人,迟早会被夫人和贺大小姐逼死,呜呜呜......” 封少瑾依然背着手,身姿挺拔,只是在听她提起墨凌薇的时候,高大的身子僵了僵,眉眼里闪过厉芒。 墨瑾澜见好就收,很快站直了身子,躲到了封少瑾的身后。 封夫人:“......” 贺静淑:“......” 谁也没料到封少瑾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封夫人气得磨牙,虽然不想跟封少瑾闹僵,但也拉不下脸皮来示弱。 封少瑾没给封夫人辩解的机会,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开口道:“既然夫人如此容不下她,我便将人带走了。” 墨瑾澜闻言,转身挑衅的瞪了眼封夫人和贺静淑,欢欢喜喜的跟着封少瑾离开了。 出了督军府的院门,马车和护卫早已经备好了。 顾维将锦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少帅让我派人送你回一趟锦城,等你处理完墨家的事,再回云城。” 墨瑾澜:“......” 墨瑾澜半响回不过神:“你是说,我哥哥也跟着一同坠崖了?” 顾维点点头:“是,跟墨少夫人一同落下去的,锦城好几家的权贵都派了人去山崖下寻找,至今没有人寻到两人掉落下去的踪迹,更别说尸骨了。” 墨瑾澜一下子红了眼眶。 顾维又道:“墨家肯定大乱了,你这次回锦城,就当是替我们少爷看看少夫人如何了。” 墨凌薇:“......” 墨凌薇泪眼朦胧的看向封少瑾,细细碎碎的视线里,男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如一尊雕像一般矗立在眼前。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甘的问:“她为了离开你,不择手段,撒下弥天大谎,令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就一点都不怪她吗?” 那段时日,是她陪在封少瑾身边度过的,男人在撕心裂肺的伤痛里挣扎,痛到极致的时候,甚至会拿着匕首在身上刻墨凌薇的名字。 她当时想着,幸亏墨凌薇不是死了,若是死了,眼前这个男人怕是也要活不下去,陪着墨凌薇一同奔赴黄泉了。 只是墨凌薇还活着,封少瑾才允许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履行着属于他的责任。 封少瑾:“......” 封少瑾沉默了好半响。 他狭长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冷风夹杂着细小银线般的雨丝落在身上,苍茫天地之间,都是雾蒙蒙般潮湿的景致。 封少瑾最终还是开口了,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寡淡,带着淡淡的压抑的琢磨不透的语调,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怪她?” 如今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负她在先,欺瞒她在后。 人被逼到绝境,不是消沉颓废,便是绝地反击。 他怎么会怪她? 唯一令他心寒至极的,无非就是身边本可以信任的亲人,再一次调转枪口,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联手外人彻底的背叛了他。 他只是,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亲情了。 墨瑾澜:“......” 第2183章 你究竟想说什么 墨凌澜上了马车,离去之前,留下一番意味深长的言语:“少瑾,我若是墨凌薇,纵使背叛全世界,也会跟你在一起的。 是她不懂得珍惜你,这是她的损失!” 马车远去,顾维骑在马背上,看了眼身侧的封少瑾,开口道:“少帅,墨二小姐这番话,究竟什么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封少瑾的语气毫无波澜:“我跟凌薇之间的事,岂是外人能随意置喙的? 她根本就不懂我跟凌薇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如此评判凌薇的选择?” 顾维:“......” 敢情墨二小姐如此声情并茂的话对少爷并未产生丁点影响,甚至连她说了什么,少爷都没有当一回事。 少爷的眼里心里,依然只有抛弃他的少夫人。 就是不知道,墨家发生如此变故,少夫人怎么样了。 锦城。 楚云瑶坠落悬崖后,狼子野心的宫家人露出了獠牙,墨家跟宫家画地为界,对峙起来。 一向平和的北方由此开始内乱,司家军和墨家军打的如火如荼。 墨凌渊被打晕,苏醒过来后有了头疾,性子前所未有的阴鸷暴躁,墨凌薇按照楚云瑶医书里的方子配置了安神汤药给他喝,丝毫不见效果。 穆清更是对墨凌渊的病一筹莫展。 墨凌薇将府里的事交给管家后,决定同墨凌渊一起随军。 墨瑾澜回程途中,遇到埋伏,伤的不轻。 四姨太不得不来少帅府请墨凌薇:“大小姐,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过来打扰你,可二少爷如今生死未卜,夫人也已经疯了,老爷被少帅禁足一病不起。 如今整个锦城,外科手术做的最好的就是大小姐您了,看在二少爷仁厚的份上,您救二小姐一命吧!” 墨瑾澜纵使有千般不好,可也是为了墨瑾瑜才回锦城的。 她虽然做过很多错事,最后一刻,也算是认清了秦芷柔的真面目,选择放下一切,远走他乡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四姨太并不是圣母,可看在墨瑾澜受伤被送回来后,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包染了血的糖果递给安安,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人这一辈子,本就是个矛盾体。 扮演的角色太多了,或许墨凌澜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妹妹,却未必不是个好姐姐。 墨凌薇收拾东西,拧着医药箱,二话不说,跟着四姨太去了督军府。 墨瑾澜被子弹打中,庆幸并非要害部位,手术很成功。 墨凌薇喂她吃了药,将药瓶放在她的枕边:“今晚若是发烧,便再吃两粒药丸,躺着好好休养,明日让家庭大夫帮你换纱布。 只要不沾水化脓,伤口会慢慢愈合的,到时候,再涂些祛疤的膏药,疤痕会变淡......” 她拧着医药箱,“我还有事,先走了。” “墨凌薇。”墨瑾澜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喊住她:“你想不想知道封少瑾的消息?” 墨凌薇回头,面色淡然,语气平和:“不想。” 墨瑾澜讥讽的笑了笑:“你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地狱里,若不是你还活着,他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墨凌薇眉目无波,“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2184章 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你若是不喜欢他了,把他让给我好不好?”墨瑾澜屏气凝神,揪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紧张又无措。 长这么大,她似乎一直都生活在墨凌薇的光环中。 墨凌薇足够漂亮,足够努力,性子沉静,担得起大家闺秀的称号,是整个北方名流圈子里公认的名媛,更是墨家的门面。 四个子女之中,父帅最喜欢的便是她了。 男孩子糙养,墨凌渊被寄予厚望,墨瑾瑜虽然聪慧过人,却慧极必伤身体不好。 女孩子骄养,在墨瑾澜的记忆里,墨中天似乎从未舍得对墨凌薇说过一句重话,倒是对她,隔三差五便一顿呵斥。 也只是在墨中天训斥她的时候,她才觉得墨中天其实是疼爱她的,而不是彻底忽视她,至少墨中天会恨铁不成钢的给她请各种礼仪老师来府里管教她。 再后来,墨凌薇去了国外,她为了引起墨中天的注意,越发骄纵跋扈...... 她是墨家尊贵的二小姐,也是人人惧怕的墨瑾澜,除了云澈,没有男子敢靠近她。 她四处打听云澈的下落,却误打误撞认识了封少瑾。 这辈子,她从未见过像封少瑾这样的男人。 如此深情,如此专一。 为了一个女人,能伤心欲绝到那种地步。 封少瑾对墨凌薇的痴心没有感动墨凌薇,却感动了作为旁观者的她。 离开云城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对封少瑾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在子弹打中身体的那一刻,她确信自己喜欢上了封少瑾。 墨凌薇目光平静,看着平日里一向大大咧咧,飞扬跋扈的墨瑾澜,淡声道:“从我离开云城的那一刻起,这个人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我要如何让给你? 你若喜欢,直接追求便是了,不必告知我。” 她说完,漠然的转身,拧着医药包径直离开了。 墨瑾澜:“......” 墨瑾澜看着墨凌薇无所谓的态度,越发心疼封少瑾了。 一个女人,心肠要有多狠要有多绝情,才会如此对待爱她如命的男人? 墨凌薇回到少帅府,管家递给她一封信:“大小姐,这是宫二公子身边的人送过来的。” 墨凌薇抬手接过,叮嘱管家:“往后跟宫家有关的东西一律不要私自接受,直接拒绝或者转交给穆清便可。” 管家连连点头,“是。” 墨凌薇展开信,一目十行的扫过,随手将信纸烧了。 第二日,她将配置好的药膏送去兰桂坊,交给守着宝儿的两个护卫,回程的途中被人拦住了。 宫肃骑在马上,堵住了她的马车:“凌薇,我昨日送去府里给你的信,你看过没有?” 护卫挡在她的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宫肃。 墨凌薇挥退护卫,带着宫肃去了云来客的包间。 “宫二公子身体好些了吧?”墨凌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放在宫肃的面前,淡声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宫二公子去云城找我。” 虽然给她带来了天大的麻烦,造成她一辈子无法忘怀的伤痛,但总的来说,宫肃的出发点毕竟是好的...... 第2185章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墨凌薇提起那日发生的事时,眉眼温和,没有半点歇斯底里和扭捏羞怯亦或者愤怒悲痛的情绪。 宫肃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如此平和的说出这些话。 就仿佛在说一件跟她丝毫不相干的事。 宫肃:“......” 宫肃猛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凌薇,我不在意发生的那些事,你是被逼的,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的。” 墨凌薇:“......” 墨凌薇的眉眼一点点的冷锐下来,水蒙蒙的眸子里仿佛浸了冰霜。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用力挥开宫肃的手:“不知宫二公子提到的是哪些事?” 她在明知故问。 她分明知道宫肃指的是什么事,偏偏装作忘记了。 宫肃一时之间又心痛了起来,“凌薇,我知道你在回避那件事,一切都是封少瑾那个畜生的错,我只恨我当时没有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欺辱,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墨凌薇讥诮的勾起唇:“所以,宫二公子打算如何做?” “凌薇,宫墨两家本来是有婚约的,如今虽然反目成仇了,但我对你的情谊是不会变的,否则,也不可能隐瞒身份去云城找你。 你跟我去国外吧,这里的事我们不要管了......”宫肃越说越是激动,重新抓住了墨凌薇的手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是吗?”墨凌薇唇角的弧度扯得更大了。 宫肃咬了咬牙:“凌薇,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信我吗?” “宫二公子。”墨凌薇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端起茶盏,冷笑道:“我怀有身孕的嫂嫂和你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二哥,被你们宫家算计,坠入悬崖,至今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宫二公子竟然要跟我双宿双飞?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宫肃:“......” 宫肃喉咙哽了哽:“凌薇,得知这个噩耗,我也很痛心,可瑾瑜和墨少夫人坠崖的责任,不能全部推到宫家头上。” “是,你说得对。”墨凌薇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单单是宫家,还有我父帅也参与其中。 所以呢?” 墨凌薇突然红了眼眶,握着茶盏的手指绷出青白的指印:“包括我嫂嫂未生出的孩子,一共是三条人命,宫二公子是希望我清除所有的记忆当做这件事未曾发生吗?” 宫肃:“......” “还有。”墨凌薇顿了顿,嗓音森冷空寂:“在宫家和墨家两家长辈交好的时候,我确实考虑过是否要跟你共度一生。 但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在你不顾我嫂嫂的感受帮着贺静宇要处死我嫂嫂的宠物,不顾是非硬是救下程心琪的时候,我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宫肃:“......” 墨凌薇继续开口:“别说现在宫家和墨家反目成仇了,就算是宫家和墨家两家交好,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至于你说的你去云城找我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冒冒失失闯入文景园说那些无中生有的话,也不会激怒封少瑾,惹得他失去理智。 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那件事,可你问过我的感受吗? 你不在乎,我在乎,如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落到那般下场!” 第2186章 放不下的人一直都是你 宫肃看着墨凌薇一张一合的唇,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点一点的爬满了血丝,他沉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给你带去了那么大的麻烦。” 墨凌薇神色如故,“宫二公子,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让人送那封信到少帅府,更不会在路上堵着我,邀我一同出国。 宫家未损失一丝一毫,你当然可以毫不负担的离开这里远走他乡。 可我呢?我当不成姑姑了,我失去了嫂嫂,还失去了二哥,我大哥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自拔,我父帅一病不起。 我墨家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但凡我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我是必定会留在锦城,留在我哥哥身边,陪伴他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的。 做人,总不能只考虑自己,就算自私些,也要有个度。 宫二公子,你觉得呢?” 宫肃哑然:“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回了锦城后,听外面那些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我就......” 想要将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想要带着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被这些世俗的眼光所困扰。 仅此而已。 墨凌薇放下茶盏,站起身:“这世上的人,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选择不听便可。 更何况,我哥哥和嫂嫂未曾对我有过分毫的责备,我又怎会辜负了他们一片心? 宫二公子,放不下的人一直都是你,我早就不在意了。 往后,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给我写信了,我不会收的。 你,好自为之吧!” 墨凌薇拢了拢披风,抬脚出了包间。 寒风刺骨,天气越发冷了,凌冽的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疼的慌,墨凌薇上了马车,一路往少帅府里赶。 宫肃站在窗口,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咬紧了牙关! 听闻墨凌薇曾经疯狂的爱过封少瑾,不知道曾经的封少瑾究竟是如何得到她的心的。 宫肃越发好奇了。 安浩宇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问:“少爷,要回去吗?” “回哪里?”宫肃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宫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宫家了,锦城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锦城的。 这里唯一能让我惦记的,便只有她了。” 安浩宇:“......” 安浩宇也莫名的伤感起来,至少宫肃还看到了心爱的女子,他呢?他想要见宝儿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安浩宇又问:“少爷,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国外吗?” “不了。”宫肃摇头:“既然凌薇不愿跟我出国,我又何必离开这里? 如今外敌入侵,国破山河在,等我去看了夫人,再回南方,同以往一样,隐姓埋名,和封家军一起共同抗敌,保家卫国吧!” “也好。”安浩宇赞同的点了一下头:“我会一直跟随在少爷身边。” ...... 少帅府。 墨凌薇才刚下马车,就见云大带着几个凌云门的女子出来了,行到墨凌薇面前,云大抱拳:“大小姐,卑职决定带着凌云门的人去寻小姐,山长水阔,不知道小姐在何处,也不知何日是归期。 凌云门的内务,便暂且交由大小姐您打理了。 宝儿姑娘,也劳烦您照顾了。 我们一定会将小姐找回来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187章 是我太过偏见了 墨凌薇鼻子发酸,“一路小心,保重!” 云大带着人离开,墨凌薇收拾好了行李,去找墨凌渊:“哥,如今战乱,正是需要军医的时候,让我跟你一同去战场吧。 有我在,你头疼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也不易走漏风声。” 如若被外人知晓,墨家军的主帅被头疾折磨时会陷入精神错乱中,在军里的威信会大大的降低,对墨家军会产生绝对的不利。 万一被有心人知晓,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就更不得了了。 墨凌渊点头答应了,只是府里的事也必须有人操持,墨凌薇不得不每个月回来住几天。 上了战场,墨凌薇面对源源不断抬回来的伤患和病患,依然有些崩溃。 作为医者,尽管早就见惯了生死,预知了战争的残酷,可等到她亲眼目睹这些惨状,看着那些前一日还活生生的面孔在第二天眼睁睁的死在面前,她依然有些无法接受。 有些人,就算救活了,也缺胳膊少腿,过得生不如死。 墨凌薇调遣凌云门的人,在苏辰希的帮助下,秘密往墨家军里送火药和各种药物。 墨家军的人一开始只知道少帅带了自己的亲妹妹来营地,给他们医治伤口,并未将她当一回事。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这里体验体验人生百态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跟少夫人一样,有真本事的。 只要墨大小姐不嫌弃他们,他们就万分感激了。 有飞扬跋扈的墨二小姐在前,他们对墨大小姐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却万万没料到,墨凌薇的医术竟然比随军多年的李大夫要好那么多,面对如此血腥和脏乱的场所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些伤的特别重的伤员,都分到墨凌薇手里抢救了。 医者太少,伤患太多,每日忙到精疲力尽,墨凌薇跟李军医的女儿李长青住一起,等到她回了住处,李长青已经在炭火上烧好了温水,把切成片的杂粮馒头片放在火上烤热了,递给墨凌薇。 墨凌薇又饿又累又困,她捧着茶盏喝了好几口温水,将杂粮馒头片放在温水里泡软了,搅成糊糊状,几口几口喝下去。 胃里暖和了,冰凉麻木的四肢开始发热,她挤了挤冻得僵硬的脸,对着李长青笑:“谢谢你照顾我。” 李长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医术不精,回来的早,做这些是应该的,倒是没想到大小姐你,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墨凌薇把火炉上的温水倒进木盆里,洗了手和脸,又脱了鞋袜泡脚。 “是个......跟少夫人一样的人。”跟墨凌薇相处的时间长了,李长青也摸清楚了她的性格,毫不避讳的开口:“一开始你跟少帅过来的时候,我见你长的这么漂亮,穿的那么讲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觉得你出生富贵,并不是能吃苦的人。 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偏见了。 您非但不娇气,还,还挺能抗事儿的。” 换了别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见到这种血腥的场景,早就吓得吃不下睡不着,闹着要离开了。 却没料到,墨凌薇不但坚持下来了,还成了这里最重要的主治医师...... 第2188章 他本想试探一下 墨凌薇估摸着给宝儿配置好的药膏和药水快要用完了,抽出时间回了一趟少帅府,半途中,又一次被宫肃拦住了。 墨凌薇撩开车帘,看着挡在面前的男人,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宫二公子又有何事? 你就不怕我命人抓了你,用你的命去威胁宫家人?” 道路空寂,双方人马实力相当,宫肃乔装打扮过,他翻身下马,走到墨凌薇的面前:“我命人送去给你的信,都被退回来了,有些话想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墨凌薇眉心拢的更紧了。 该说的话,她在云来客的包间里,早已经跟他说的一清二楚了,这人竟然还敢往少帅府递书信。 她眉宇间越发不悦,“宫二公子还有何事?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也好过日后还有牵扯。” 宫肃闻言,只觉得心口密密实实的疼了起来:“我们往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是。”墨凌薇点头:“宫家和墨家早已经势不两立,不见面才不会让我为难,我哥不是迁怒无辜的人,但宫家人未必有我哥的胸怀。 宫二公子,这里没有外人,我还要赶回府里,有什么话,你捡重要的说了吧,我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宫肃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回锦城之前,瑾澜一直住在督军府里,是封少瑾亲自命心腹送她进府的,这件事,在云城上流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墨凌薇静静的看着宫肃,默默的听闻,反问道:“还有别的事?” 她眉眼无波,语气沉稳而寡淡,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宫肃有些挫败。 他本想试探一下,如今的封少瑾在墨凌薇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宫肃不甘的问:“你恨封少瑾吗?” “无论恨不恨,这件事好像都跟宫二公子没有丝毫关系。”墨凌薇平稳的嗓音里添了一抹锐利:“本小姐的私事,论不到宫二公子超心。” 她放下车帘,对着赶车的护卫淡淡开口:“走吧。” 护卫一甩马鞭,马车擦着宫肃的身子而过,飞快的远去了。 宫肃:“......” 安浩宇同情的看向宫肃,劝道:“公子,墨家和宫家之间,隔着三条人命,墨大小姐有此态度也很正常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这世上这么多的人,但凡正常一点,谁会跟杀害自己亲人的人在一起? 更何况,墨大小姐从一开始喜欢的便不是你。 宫肃翻身上马,怔怔的开口:“她虽然伪装的很好,可心里却依然没有放下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安浩宇:“......” 不知公子是从哪里看出墨大小姐还惦记着封少帅的,反正他没看出来。 但凡要脸面的女子,被不相干的男子如此质问,都会恼羞成怒吧。 马车行了好长一段路,快到岔道口,护卫问:“大小姐,是直接回少帅府吗?” 车厢内半响没听到动静,护卫有些忐忑。 他往后看了一眼,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去凌云门。”车厢里的人总算有了回应,嗓音寡淡平和:“取了药材再回府里。” 第2189章 这些东西用来当陪嫁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墨凌薇陪在墨凌渊身边,从严冬到早春,看着冰雪覆盖大地,再到冰雪融化,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战争越来越激烈,死伤的人也越来越多,她眼睁睁看着墨凌渊的头疾越来越严重,情绪越来越失控,望眼欲穿的盼着云大她们回来。 一去无踪影,杳无音信。 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府里的管事人,在管家的指导下,笨拙的应付着府里的人情客往,把控着府里每个月的开销。 每个月汇总凌云门的资金往来,知晓了的收支情况。 从前是诗词歌赋诗酒花,如今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在竹园,坐在灯光下拨着算盘算账的时候,看着屋子里堆叠密封起来的柜子和箱子,偶尔会陷入沉思中。 这里面的东西都不便宜,全都是封少瑾送给她的。 她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这些东西就被送到了她面前。 墨凌薇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封少瑾的东西,一直堆叠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时时处处都提醒着那个男人曾经存在过一般。 墨凌薇思索良久,喊来了管家。 管家正准备休息,被护卫喊过来,还以为墨凌薇出了什么事,“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都已经半夜三更了,烛火晃得眼花。 厚厚的账本堆叠在桌上,摊开着,上面是密密麻麻记录着的各种符号和小字。 墨凌薇指了指屋里的大箱子和柜子:“这些东西,当初送进来的时候,有登记造册过吗?” 管家摇头:“当时好像是有人直接送到府上给您的,老奴便命人直接搬到您的卧房里了。 这些箱子柜子老奴都命人上了锁,钥匙在你的梳妆台里放着,便没有登记造册。” 但凡登记造册的都是府里的产业,这些东西属于墨家大小姐的私产,往后是可以当做嫁妆陪嫁出去的。 管家看待墨凌薇犹如看着自己的孙女,万事考虑的都很周全。 墨凌薇手掌拖着下巴,“清点一遍吧,登记到册子上。” 管家:“......” 管家不解:“大小姐是打算把这些东西存到库房里吗?” “不是。”墨凌薇垂下脑袋,继续翻着账本:“如今局势不太平,容家和白家水运船只多次受阻,里面的货品没有从前充足了。 您清点好后,把这些货品送到,交给温先生,让他定个价卖出去吧。” 管家:“......” 管家大惊:“大小姐,府里缺钱已经缺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些东西,可都是用来当陪嫁的呀。 墨凌薇诧异:“府里暂时不缺钱,怎么了?” “既然府里不缺钱,您又何必典当私人的东西?”管家忧心忡忡:“少夫人和爷都不是小气抠门的人,就算手头暂时有些紧,还不至于缺到让您典卖首饰来补贴家用的地步。 这,这万一传了出去,多不好听啊。” 墨凌薇:“......” 墨凌薇默了默:“我只是觉得把这些东西送人比较可惜,反正都是新的,还不如物尽其用,换点钱财回来总是好的。 更何况,这些东西,本就是从买回来的,我又没有动过它们,若是就这么扔了,有点暴殄天物。” 管家:“......” 第2190章 封少瑾眸底寒意湛湛 管家清点了整整两日,才将这些东西登记完,便依照墨凌薇的吩咐,将东西运送到了,交给温庭钧。 管家不好意思说这是墨凌薇典当的东西,便扯了个谎:“我们大小姐在府里盘点库存的时候,发现还有这么多货物,堆在库房太可惜了,不如放在卖掉。” 温庭钧见管家神色并不自然,很有眼色的没有追问,让南烟将清单誊抄了一份,把东西收下了:“一码归一码,东西到了我这里,自然是要估价的,等估了价,我再让人把银票送到府上。” 管家一听,连连点头,欢天喜地的回府了。 可温庭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凡卖出去的货品,都是按照编号顺序登记过的,这些衣衫,一眼看过去,便都是同一个尺寸。 这些饰品也都价值不菲,随便拿出一样,都是四楼才摆放的贵重物品,他又怎么可能没印象。 温庭钧查找了一番,才发现这所有的东西早就已经卖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辗转到了墨大小姐手里。 温庭钧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按照当初卖出去的价格合计了一下,凑足了银两,派人送到了少帅府。 墨凌薇翻开箱子,看着里面厚厚一叠银票,数了数,拿出一半,将盒盖盖上后递给护卫,“把这些钱交给温先生,凌云门要钱的地方太多了,这些银票就放在他手里以备不时之需吧。” 管家站在墨凌薇身后,默默的唉声叹气。 原本以为大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个好归宿,却没想到会落入这种地步。 随着宫墨两家反目,跟宫二公子是不可能了。 去了一趟南方,还被贼人掳走,落到声名狼藉,如今大多数时间都在营地里当军医,不怕苦不怕累的给伤患做手术,却将终身大事给耽搁了。 墨凌薇将剩下的银票交给管家:“这些银票您替我收着,我和哥哥不在府里,若是有凌云门的人或者温先生急需要钱,便将这些银票交给他们应急。” 墨凌薇不等管家反应过来,便命人安排了马车,拧着医药箱带着满满一车药材,去了营地...... 云城。 封少瑾刚从战场回来,顾不得身上的脏污,靠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护卫端了温水过来,放在他脚边。 门被人从外推开,封少瑾睁开眼。 顾维披着一身风雪走进来,他脱了披风,抖了抖上面的白雪,将披风搭在火炉旁烤着,低声汇报:“少帅,墨二小姐养好了伤,已经回云城了。” “嗯。”封少瑾问:“凌薇如何了?” “据跟在墨二小姐身边的护卫来报,少夫人除了又清瘦了一些,看不出别的情绪,还有......”顾维的声音越发低了。 “还有什么?”封少瑾抬手揉着眉心。 “护卫说,墨二小姐的伤是少夫人处理的,临走之前,墨二小姐还试探了少夫人一番,问少夫人愿意不愿意把您让给她......”顾维斟酌着,抬眸瞟了眼封少瑾。 封少瑾的眸底血丝密布,眸底的光捉摸不透,寒意湛湛。 “少夫人说......墨二小姐若是喜欢您,主动追求便是了......”短短一句话,顾维分成好几段才断断续续的说完...... 最扎心的那一句话,他主动略过了,没敢转述出来。 第2191章 她不值得你喜欢 “嘭”的一声,话没落音,封少瑾踹翻了脚边装满水的木盆。 温水洒了一地,封少瑾依然不解气,怒意在胸腔里翻滚奔涌着,无处发泄。 顾维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安静如鸡。 封少瑾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最后颓丧的坐回了椅子上。 周身戾气萦绕,封少瑾的手肘搁在扶手上,指尖撑着额角,低沉的嗓音里混着薄怒,“再去端盆水过来。” 门口的护卫一听,立即跑进来,端起地上的木盆出去了。 另一个护卫进来,将地上的水渍打扫干净。 顾维:“......” 顾维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便不应该对少帅说这些话。 水盆摆放在脚边,封少瑾脱了外套,洗了手和脸,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将脚浸泡在温水里,一动不动。 顾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估摸着盆里的温水已经凉了,提醒道:“少爷,要不要加点热水?” 封少瑾用帕子擦干脚,穿好鞋子,往炉火里添了两块炭,淡声道:“去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顾维不知道封少瑾嘴里的“她”到底是谁。 “快去。”封少瑾催促,“本帅要知道墨家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顾维这才明白过来,急急忙忙的去找墨瑾澜。 墨瑾澜来到封少瑾面前的时候,眼圈依然红红的,脂粉未施,跟从前的风情夺目比起来,憔悴了许多。 顾维主动开口,打破屋子里的沉默:“少帅想知道墨家怎么样了,以及北方的局势。” 墨瑾澜一五一十的告知:“我父帅被宫家欺骗,联手对付了楚云瑶,连累的我哥哥一同坠入山崖。 如今墨家和宫家已经反目,宫家和司家勾结在一起,我离开北方的时候,听闻司家军已经跟墨家军打起来了。 墨凌渊软禁了我父帅,我父帅一病不起,因为我哥的死,我母亲神志不清了......” 封少瑾对这些人的死活没有丝毫兴趣,他打断墨瑾澜的话:“凌薇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墨瑾澜脱口而出,说完,又掀起眼皮去观察封少瑾的神色,咬牙补充道:“我一开始以为她会承受不住,没想到她听闻噩耗连眼泪都没有流一滴出来。 她替我医治好了伤口,照顾了父帅两日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回了少帅府。 我来云城之前,派人去打听过她的消息,听闻她随着墨凌渊去了营地,当了军医。” 封少瑾:“......” 封少瑾默默的听着,牙关越咬越紧,侧脸的咬肌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 五官凌厉,气势冷锐,表情骇人。 想到墨凌薇对自己说的话,墨瑾澜忍不住劝道:“少瑾,墨凌薇这种人,铁石心肠惯了,父帅对她那么好,家里才刚发生变故,便立即抛下我父帅跟着墨凌渊去了营地。 宁愿去当军医也不愿在督军府照顾父帅,对最关心她的亲人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你...... 你不要再喜欢她的,她不值得你喜欢! 她还说,从她离开云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这种冷冰冰的人,心是冰块做的,你对她再好,都是捂不热的。 少瑾,你忘了她吧。” 第2192章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最后一句话,如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惊涛骇浪,顾维转开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埋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封少瑾的逆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封少瑾的眸光森冷寒凉,一瞬不瞬的盯着墨瑾澜,唇角边噙着讥讽的笑意,冷声问:“忘了她?然后呢?” 墨瑾澜:“......” 墨瑾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少瑾又道:“她不值得我喜欢,难道你值得?” 这句话犹如巴掌一般,狠狠的扇在墨瑾澜的脸上,墨瑾澜的面孔火辣辣的烧起来。 “若墨督军对她真有你说的那般好,她为何宁愿跟哥嫂一同住在少帅府,也不愿搬回督军府? 你口口声声说她铁石心肠,没有留下来照顾墨督军,你做的比她又好多少? 你说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难不成一定要在你面前哭的死去活来才行? 你没了哥哥,母亲疯了,父亲病重,既如此,你又何必等伤口稍微好些,就巴巴的跑到云城来,继续留在锦城,留在督军府里照顾双亲不是很好吗?”封少瑾咄咄逼人,掷地有声。 从认识封少瑾到现在,墨瑾澜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 平日里,他都是少言寡语沉默不语的,却没料到,因为墨凌薇,他竟然会对她如此不留情面。 墨瑾澜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额头细汗沁出,被怼的哑口无言。 封少瑾依然没有打算放过她:“你要她将我让给你,本帅竟不知,在你眼里,本帅是个可以随意割让的货品。 她不要本帅,难不成本帅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墨瑾澜,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墨瑾澜:“......” “在锦城,有墨家的庇护,你是高高在上的墨二小姐,在云城,别说你得罪了青龙帮和贺家,就算你没有得罪他们,谁在乎你墨二小姐的身份? 本帅可以护着你,并不代表着你就可以在本帅这里肆无忌惮,若不是因为凌薇,你以为本帅会让你留下?”封少瑾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着的桂花酒,眸底的厉色消减了些,“你若是不安分,便滚回锦城,本帅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淡淡的嗓音,吐出的却是如利刃一般的言语。 墨瑾澜从没被人如此疾言厉色过,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扭头就走。 顾维对着门外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暗中追了上去。 顾维劝道:“少爷,您不要生气,墨二小姐从小便和少夫人不和,墨家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少夫人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她当然难受。”封少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周身的寒意被驱散了些,他宽阔的后背往后靠躺,半阖了眼:“她越是难受,便越发装作若无其事,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顾维:“......” “真是个傻丫头。”封少瑾咬了咬牙,眸底沁出薄薄的水光,他抬起手掌,掌心盖住脸:“痛痛快快哭一场,总比将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要好得多。” 顾维:“......” 顾维见不得封少瑾独自难过的样子,转移话题:“护卫还说,宫二公子去找过少夫人,想要带着少夫人出国......” 第2193章 死性不改 封少瑾顿了一下,冷笑起来:“宫肃还真是死性不改,自以为是竟到了这种地步。” 顾维:“......” 顾维试探着开口:“宫墨两家都反目成仇了,宫二公子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别说宫家逼死了墨家三条人命,就算墨家三条人命跟宫家毫无关系,但凡两家反目,凌薇是绝不可能再跟宫肃有任何往来的。”封少瑾讥讽的勾起唇:“她那么有原则和底线的女人,连本帅都能说甩就甩,犹如扔掉一块破烂一样,更何况是宫肃!” 顾维:“......” 顾维垂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听着封少瑾的语气,分明凄惨兮兮的,应该悲痛的。 可听到少帅将自己比喻成破烂,他偏偏悲伤不起来,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少夫人对少帅一脸嫌弃的样子。 顾维开口:“少爷,既然如此,要不要趁着北方内乱的时机,去锦城将少夫人接到云城来?” 省的您天天痛不欲生,活的犹如行尸走肉。 如今正是少夫人最脆弱之时,正好让少爷安慰安慰她,说不定两人的感情会慢慢修复。 “天真!”封少瑾一口回绝了顾维的提议:“她不会离开锦城的,就让她暂且待在墨凌渊身边吧。” 顾维:“......” 顾维铺好了床铺,退出了卧房。 护卫凑过来:“顾先生,墨二小姐去了如意楼。” 顾维点点头:“嗯,你们只需暗中护着她便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了身份。”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如意楼是贺家人和江湖帮派惯常出没的地方,若是知晓墨瑾澜也在那里,必定下狠手往死里收拾...... 果然不出顾维所料。 第二日一大早,墨瑾澜便被青龙帮的人堵在了如意楼的楼上。 青龙帮声势浩大,店家吓得躲起来了。 如意楼的客人纷纷闭门不出,不敢掺和这些事。 花拳绣腿终究抵不过人多势众,墨瑾澜浑身是伤,趴在地上,被青龙帮的帮主一脚踩在后背上,疼的她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动弹不得。 那帮主手背上纹着青龙,衣衫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口处狰狞的龙头,一只眼被刺瞎了,带着黑色的眼罩。 “敢跟我青龙帮作对的人就没一个有过好下场,老子看你活的不耐烦了。”帮主坐在椅子上,另一只脚的脚尖挑起墨瑾澜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若不是见你攀了高枝,老子动不得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墨瑾澜鼻青脸肿,鲜血从唇角溢出,“我可是墨家的二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人晒笑:“墨家的二小姐,哪个墨家的二小姐?” “回帮主,是北方锦城的墨家,督军府的墨家二小姐。”手下解释。 “锦城墨家的二小姐?”那人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开口:“那不就是墨凌渊的亲妹妹? 墨家少夫人养的宠物咬掉了贺大公子的耳朵,这笔账还没跟墨家算呢,这么快就送了个人头过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北方内乱,墨家和司家打的热火朝天,老子今天绑了你,墨凌渊也鞭长莫及啊。” 他大呵一声:“绑起来,送到贺府去。” 第2194章 谁也救不了你了 手下立即上前,一把将墨瑾澜从地上拧了起来,墨瑾澜用力挣扎,领口处的衣扣崩开了两颗,露出雪白的颈脖和暗红色的小衣。 青龙帮帮主的眼神瞬间亮了,好似燃了一把火,他抬手挥了挥:“你们在外面等着,绑好了先扔到床上去......” 独眼龙目光猥琐,视线如毒蛇一般从她身上扫过,抬手就撕开了她的衣领领口,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 直到此时此刻,墨瑾澜强装着镇定的面孔终于皲裂开了,彻底慌了起来。 “畜生,你要做什么?” “你都叫老子畜生了,你觉得老子会做什么?”独眼龙力气很大,一把将她拧起来,用力往床板上一扔。 墨瑾澜的手脚俱被捆绑住,挣脱不得,想要尖叫,独眼龙抓起桌上的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墨瑾澜眼睁睁的看着独眼龙脱掉衣衫,露出满身横肉,再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她犹如濒临垂死的鱼,明知道徒劳无功却依然用力挣扎着...... 在独眼龙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噩梦并没有发生,顾维用枪抵住了独眼龙的脑袋。 墨瑾澜惊惶未定,连滚带爬的到了顾维的脚边。 顾维脱了披风扔在她的身上,身后的护卫解了捆绑在墨瑾澜身上的绳索,扶着她站好。 墨瑾澜倒在护卫怀里,“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马车车厢内,墨瑾澜双手环抱着自己,抽抽噎噎的哭泣。 顾维有些烦,转开了视线,凉凉的开口:“墨二小姐,你若是再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谁也救不了你了。” 墨瑾澜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你若是想要留下来,便安安分分的,不要对少帅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你若是不想如今日一样,我建议你还是回锦城吧。”顾维冷声的提醒:“在少帅心里,这世上的女人,除了少夫人,任何人都是可以随意替代的。” 墨瑾澜:“......” 吃一堑长一智,墨瑾澜气焰全无,再次被顾维安排进了督军府...... 槐花飘落,春去夏来。 司家被墨家逼退到了边境。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墨凌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总算盼到了云大和洛子枫带回来的好消息。 楚云瑶没有死。 墨瑾瑜还活着。 就连肚腹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 墨凌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里的书信,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一般,拼命的涌出来...... 有了嫂嫂,哥哥终于不用整日活在地狱里了,嫂嫂就是哥哥的光,是他维持世道秩序的希望。 这世上有些人,一念之间,便能将人间变成炼狱,也可将人间变成天堂。 墨凌薇将那封书信放在枕头里,睡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她是被竹林里的鸟叫声吵醒的。 打开窗户,花香阵阵,扑鼻而来。 她带着医药箱,如以往一般,去看宝儿...... 见到修儿的时候,墨凌薇正在营地里,墨瑾瑜抱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粗粗的胳膊短短的腿,睁着一双跟墨凌渊一模一样的黑漆漆的眼睛,没有半点陌生,好奇的打量着围观的人...... 第2195章 去找封少瑾 那孩子见到她过来,伸出肉肉的小胖手,揪住了她的衣衫,长长的口水从只长了四颗牙齿的嘴里淌出来,咧着嘴朝着她傻笑。 笑的墨凌薇心都快要融化了。 只从楚云瑶回来之后,整个少帅府便有了主心骨,墨凌薇一边翻看着医书,查阅关于心脏移植的手术,剩下的时间,便和墨瑾瑜轮换着带修儿。 她体质不好,天生虚寒,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便将所有的关爱都转移到了修儿身上。 修儿性子活泼,聪明伶俐,墨瑾瑜的心脏移植手术在她和楚云瑶的全力配合下极其成功。 嫂嫂再次有了身孕。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一时心软,答应了墨瑾瑜的要求,让他带着秦芷柔一同去农庄游玩...... 噩耗来的猝不及防。 墨瑾瑜死了,楚云瑶动了胎气导致难产,活泼可爱的修儿得了失语症。 墨瑾澜赶回锦城,安葬好了墨瑾瑜之后,偷走了修儿,抱去了云城。 墨凌薇当初离开云城的时候,带着决绝,一去不回头,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封少瑾有任何交集。 却没料到,她为了修儿,会再次主动回到封少瑾的身边。 修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修儿落入任何危险之中。 她打包好了行李,带着修儿最喜欢的宠物小白,离开了锦城,一路不舍昼夜的赶往云城。 时过境迁,早已经物是人非。 许久不曾打探过封少瑾的消息,墨凌薇以为封少瑾早已经遵从封家人的意愿,娶了贺静淑,却没料到才刚踏入云城,就见到等候已久的封少瑾。 男人身姿颀长,容颜未改,依然俊美无俦,如青松一般矗立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正面色含笑的看着她。 笑意温暖深情,一如往昔。 好似时光定格在了那一刻,未曾改变他分毫。 墨凌薇默默的坐上他的车。 墨凌薇捧着小白,放到了修儿的怀里,伸手想要将修儿从封少瑾的腿上抱过来。 手腕却被封少瑾一把握住。 墨凌薇抬眸,跟封少瑾四目相对。 男人狭长的凤眸如浓墨一般漆黑深邃,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底仿佛有流光闪过。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 修儿丝毫不惧怕封少瑾,窝在封少瑾的怀里抱着小白,眼神有些空茫和呆滞。 墨凌薇心口一痛:“把修儿给我。” “回了别院再给你。”封少瑾的身子往她身边靠了靠,凑近她,沉声道:“你长途跋涉,肯定累了,孩子有些重,还是我来抱吧。” 他握紧了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喉结微微滚动着,眸色暗暗沉沉,好似有万语千言,却一时半会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维坐在驾驶座上,稳稳的开着车。 车厢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墨凌薇对封少瑾有着本能的抗拒,忍了忍,最终退了一步,顺从了他的决定。 她坐直了身子,侧头望着窗外,手指却被封少瑾紧紧的捏在掌心里,温热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身体里,墨凌薇的掌心汗湿了...... 第2196章 我没有指使她 车子直接开进了别院,顾维将行李拧进厅堂里,交给佣人。 墨凌薇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再次伸手去抱修儿,封少瑾笑了笑,推开车门,抱着修儿径直下车了。 墨凌薇:“......” 墨凌薇赶紧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封少瑾生了一双大长腿,走的很快,转眼便上了楼,进了卧房里。 墨凌薇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跟着推门进去。 封少瑾已经将修儿放在地上了,修儿抱着小白,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旁,爬了上去。 “修儿。”墨凌薇见修儿小脸懵懵的,想到他的遭遇,心里越发疼了,正要跑过去抱他,纤腰却被封少瑾搂住了。 男人的长臂如蔓藤一般,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按在了墙壁上。 封少瑾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小脸,指腹从她的额角一点一点的下移,落到她的下颔和颈脖处。 “凌薇。”封少瑾喉结滚动,嗓音低低哑哑,透着无法言表的欢喜:“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墨凌薇:“......” 封少瑾的唇慢慢的朝着她凑过来,墨凌薇咬着牙,转开脸:“封少瑾,你放开我,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封少瑾的鼻子蹭着她的颈窝处,用力的嗅着,“反正又没有外人。” 墨凌薇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没事就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她一路赶过来,好几日都没有好好泡澡了,身上肯定有一股难闻的汗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墨凌薇推他:“修儿在呢,我是来看他的。” “那我呢?”封少瑾将她困在怀里,“我本来想着,既然你呆在我身边不幸福,我便放过你。 如今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封少瑾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凌薇,别再指望我能放你离开了。” 墨凌薇又气又恼:“封少瑾,你指使墨瑾澜,偷走我哥哥嫂嫂的孩子,目的就是让我主动回到你身边,是吗?” “我没有指使她。”封少瑾的脸沉了下来,“你生了我的孩子,把他养在你哥哥嫂嫂名下,你究竟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封少瑾,你疯了吗?”墨凌薇以为自己听错了:“修儿分明是我哥哥嫂嫂的孩子,就连容貌,长得都跟我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孩子了?” “我算了下你受孕的时间,如若那孩子生下来,大概跟修儿差不多大了。”封少瑾的手掌按在她的小腹上:“楚云瑶怀着身孕坠落悬崖,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封少瑾。”墨凌薇拔高了嗓音打断他的话:“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我早就说过了,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是我为了离开你,才逼着封逸辰骗你的,让你放松警惕...... 修儿是我嫂嫂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我求你把他送回锦城,好不好?” “送他回锦城?”封少瑾侧头抬眸朝着沙发上的小人看过去,收回目光,看向墨凌薇,“你给我一个送他回锦城的理由,难道就凭你空口无凭说他是楚云瑶生出来的不成?” 墨凌薇:“......” 第2197章 封少瑾大概是眼瞎了 墨凌薇深吸一口气,颤着嗓音开口:“我留下来,我留下来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把修儿送走,我愿意留下来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为止,好不好?” 云城是非之地,不宜让修儿呆在这里。 封少瑾已经认定了修儿是她生的孩子,一旦这件事被传开,修儿迟早会成为贺家和封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危险了,她不会将修儿置于生死之中。 “陪着我?”封少瑾喃喃的重复着墨凌薇的话:“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墨凌薇:“......” 墨凌薇眸瞳骤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生个孩子? 封少瑾是疯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给他生孩子。 留下来陪着他是她对他最大的退让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封少瑾看着她惊惶的神色,好似早就料到了她不可能答应一般,他笑了一下,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语调温柔极了:“凌薇,我看到修儿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他。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跟你有几分相似吗? 你不想理我的时候,也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墨凌薇:“......” 这个孩子,分明是像哥哥墨凌渊的,虽然眉眼没有墨凌渊那般锐利,毕竟是个软软萌萌的小孩子,可哪里像她了? 墨凌薇想,封少瑾大概是眼瞎了。 简直不可理喻。 墨凌薇不想跟封少瑾掰扯下去了,顾左右而言他:“封少瑾,你先放开我,我去抱一下修儿。 他受过惊吓胆子小,也未曾离开过亲人身边这么久,肯定很害怕.....” 封少瑾酸的直冒泡泡,言语里都是醋味:“从见到我到现在,你三句话不离修儿,就没有半点是关于我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走之后的这几年,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吗?” 墨凌薇:“......” 扪心自问,她确实不想知道。 前程往事随云烟,早已经分不清对错了,这几年她经历生离死别,独自撑着少帅府,忙得几乎快要记不得他的脸了。 时间是可以洗涤一切记忆的,原本以为那些念念不忘的往事就在念念不忘中慢慢的忘记了。 墨凌薇张了张嘴,哑声道:“封少瑾,你讲点道理,修儿只是个两岁的小孩子......” 封少瑾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温一香一软一玉在怀,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如冲出闸门的潮水,早就将他淹没了。 他在她的言行举止里寻不到半点想念他的痕迹,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如果没有这个两岁的孩子,她怕是瞧都不会再正眼瞧他一眼了吧。 封少瑾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脑勺上,薄唇压在她的唇角,用力亲她...... 墨凌薇大惊,抬手捶他的肩膀:“封少瑾,封少瑾!” 封少瑾另一只手从她的腰上抽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按在了墙壁上。 软软的手臂抱住了墨凌薇的小腿,墨凌薇扭头往下看,只见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她身边了。 修儿以为墨凌薇被封少瑾欺负了,小小的身子吓得瑟瑟发抖起来,小手抱着她的腿,用力去踢封少瑾。 那点力道,犹如蚍蜉撼大树,封少瑾丝毫没有察觉。 第2198章 你还是关心我的 “修儿。”墨凌薇怕吓着孩子,有心想要求饶,可封少瑾却好似快要失控了一般,她手腕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吱”的一声,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朝着封少瑾猛扑过来,一口咬在了封少瑾的手背上。 封少瑾:“......” 尖利的牙齿扎进皮肉,鲜血淋淋。 封少瑾疼的猛的抬头,一把甩开白貂,手背上涌出来的鲜血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洒落成一道红色的弧形。 封少瑾暴躁的从腰上拔出枪,手背却被墨凌薇死死按住了。 墨凌薇满眼祈求:“少瑾,不要伤它,小白通人性,它看到你......欺负我才.....才咬你的,它在保护我和修儿。” 封少瑾眸色冷厉,死死的盯着她。 墨凌薇赶紧道:“给我看看手背,伤的重不重?我给你包扎伤口吧。” 封少瑾:“......” 墨凌薇见他没反对,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枪,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托起他的大掌,看着封少瑾手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 小白下口太重,恨不得将封少瑾手背上的肉都咬下来,难怪封少瑾气得要开枪。 她不得不安抚道:“要赶紧止血消毒才行,这里有医药包吗?” 一抬头,对上一双深邃暗沉的狭长眸子。 封少瑾冷锐的面孔冰消雪融,他好看的薄唇轻轻一勾,笑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墨凌薇:“......” 这人关注的重点永远跟旁人不同,墨凌薇见封少瑾似乎不生气了,蹲下来摸了摸修儿的脑袋,“修儿乖,不要怕,叔叔跟姑姑闹着玩的。” 修儿:“......” 修儿懵懵懂懂,满脸敌意的看着封少瑾。 墨凌薇叹息一声:不枉费她疼爱小家伙一场,就算修儿已经失语将自己封闭起来了,可依然本能的护着她这个亲姑姑。 封少瑾纠正墨凌薇的话:“不是叔叔,是姑父。” 墨凌薇:“......” 墨凌薇牵着修儿到了沙发上坐着,便凭着记忆翻找医药包。 此时此刻才发现,卧房里的摆设竟跟她离开云城之前别无二致。 她很快找到了医药包,用药水清洗封少瑾的伤口,又小心仔细的涂抹好了药膏,缠绑上了白纱布。 “不要沾水。”墨凌薇叮嘱道:“伤的有些严重,要过几日才能慢慢愈合。” 封少瑾靠在椅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动作,忽然开口:“本少不喜欢在家里养这些小东西,碍眼!” 墨凌薇心里一慌,“小白很乖的,它会自己到外面找东西吃,不用养的。” 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喜欢,你下次来的时候,我让小白不要在别院里待着,好不好?” 封少瑾不置可否的舔了舔唇,“留着这小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它咬伤了我的手,伤口又不能沾水,我要怎么梳洗?” 墨凌薇:“......” 封少瑾这么挑剔的人,让佣人照顾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还会再次惹怒他,闹得得不偿失。 小白她是一定要护住的。 修儿她也是要保护的。 唯一能赌的,便是封少瑾喜怒无常的心情了。 墨凌薇咬了咬唇,“我,我伺候你......” 封少瑾眉峰微挑,眸瞳亮了亮,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 第2199章 就这么喜欢孩子 天色渐晚,墨凌薇心里惦记着修儿,一路奔波劳累,并未怎么休息,本就困倦疲惫。 她亲自动手给修儿洗了澡,哄着修儿去卧房里睡了,自己也梳洗完毕,便倒了温水在木盆里,端到厅堂。 将木盆放在封少瑾的脚边,从温水里捞出帕子,拧的半干,给封少瑾擦脸。 温湿的毛巾一点点的从封少瑾的脸上拭过,描摹着他雕刻般的眉眼。 封少瑾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仿若活在梦里一般。 墨凌薇洗了头发,淡淡的药草的清苦香味从她的发丝一阵阵的传来,直往他的鼻腔里钻。 她瀑布般长长的墨发半湿,随意的披散下来。 里头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夹袄。 此时已入秋,白昼温差太大,夜晚有些凉爽。 她擦完了他的脸,又去擦他的手,低眉垂目的样子像极了温柔贤惠的妻子。 封少瑾心里盘算着,若是没有这些重重的阻隔,他顺利的娶了她,每晚入寝之前,她对他也一定会如此温顺周到吧。 可惜......一切都成了妄想。 墨凌薇擦完他的手,蹲下来,去脱他脚上的鞋袜。 还没等她动手,手腕就被封少瑾一把握住了,他用力一拉,单手将她抱到了膝盖上坐着。 “我自己来就好,不用你伺候。”封少瑾踢掉了鞋子,将双脚浸在温水里。 墨凌薇是医者,平日里照顾病患习惯了,并未觉得这是一件伺候人的活,可到了封少瑾的眼里,这些事情本就不应该由她来做。 她只需要当好他的少夫人,这些琐事都交给佣人便好。 封少瑾怎么舍得让她动手“伺候”自己。 他搂抱住她,问:“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还好。” “累不累?” “累。” “就不怕我不放过你?” “怕。”墨凌薇如实回答。 “哼。”封少瑾冷笑一声,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侧过头来看着自己,沉声道:“怕还敢过来,就这么喜欢孩子?” 墨凌薇:“......” 墨凌薇抿了抿唇:“瑾澜这么做,本就是冲着我,修儿是无辜的。” 封少瑾把玩着她柔软的墨发,“你怎么知道她是冲着你?就不能是因为她哥哥的死迁怒到了修儿身上?” 墨凌薇垂下眼眸,不吭声了。 “怎么?”封少瑾的鼻尖凑过去亲昵的蹭了下她的脸:“我说错了?” 封少瑾抬眸看着她,离得太近,长长的浓密眼睫毛从她额头上扫过,有些酥有些痒。 他叹了口气:“我们分开了两年多的时间才重聚,你对我似乎越来越疏离了。” 从前不开心的时候,还会跟他吵闹,闹大了,敢跟他动刀动枪。 如今不高兴了,只剩沉默,生怕在他面前说错了一句话,他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怕什么。 墨凌薇见封少瑾似乎不高兴了,斟酌着开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嗯,不生气。”封少瑾保证。 “瑾澜本就喜欢你,她一直待在你身边,当然知晓你的心思。“墨凌薇道:“她若真是因为我二哥的死而迁怒我哥嫂,犯不着将修儿抱过来交给你...... 她这么做,分明是为了你。” 封少瑾:“......” 第2200章 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封少瑾的语气里分辨不出息怒,“所以呢?你依然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受我指使的?” “不是。”墨凌薇摇头,倒不是她不信封少瑾,而是修儿已经到了封少瑾的手里,封少瑾犯不着再欺骗她了。 墨凌薇道:“瑾澜对你是真心的!” 封少瑾:“......” 封少瑾唇角的淡笑凝固了,周身的寒意蔓延开,他缓慢的坐直了身子,手臂从她的腰上撤回,冷声问:“她对我是真心,那你呢?” 墨凌薇:“......” 说好了不生气的,一句话不如他的意,封少瑾果真又生气了。 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墨凌薇不想跟他掰扯感情,她的心已经成了一汪湖泊,无论湖底的水流多么湍急,湖面永远都是平静无波的,激不起任何波澜。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好好活着,并能保护好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墨凌薇顾左右而言他:“少瑾,很晚了。” 封少瑾磨牙。 墨凌薇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在路上,一直提心吊胆,心里记挂着修儿,没有怎么合眼。” 封少瑾:“......” 封少瑾看着她眼窝下的乌青,天大的怒火也不得不克制住。 反正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们,来日方长。 封少瑾拍了拍她的后背,“去睡吧。” 墨凌薇站起身,弯腰将水盆里的帕子捞起来,拧干了,蹲在地上给他擦洗干净脚,端着水盆去了耳房。 封少瑾:“......” 封少瑾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浑身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对她,他似乎总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脾气。 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勾起他埋藏在心底的怒火,偏偏又是无意一个举动,便能安抚他狂躁的心。 墨凌薇回了卧房,坐在床沿边静静的看着沉睡着的修儿,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在修儿身边躺下了。 月光从窗外洒下来,银白色的余晖将卧房照亮。 封少瑾站在门口,手指握着门把,将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片刻后,便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她对他的防备心本就重,如若不是太过疲惫困倦,也不会沾到枕头就熟睡了,连他用备用钥匙开了门,也未曾察觉。 封少瑾带上门,去了书房。 第二日。 墨凌薇察觉到有软乎乎的手在摸她的脸,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修儿,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修儿醒了?”墨凌薇握着他的小手,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是不是饿了?姑姑带你下楼吃早饭。” 墨凌薇看了看座钟,已经到了辰时,太阳升的老高了。 她赶紧坐起来,披了衣衫。 修儿突然钻进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 墨凌薇:“......” 墨凌薇怔住了,她抱住修儿,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又耐心的哄:“修儿怎么了?是害怕吗?有姑姑在,姑姑会一直陪着修儿的。 昨天......昨天是姑姑和叔叔在闹着玩,小白咬了叔叔一口,叔叔并没有赶走小白...... 修儿不怕,无论发生任何事,姑姑都会保护好修儿的。” 修儿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感受到了什么,松开了手臂,墨凌薇抱着他去耳房梳洗。 佣人在外敲门:“少夫人,墨二小姐过来看小少爷了。” 墨凌薇:“......” 第2201章 难不成就凭你喜欢他 “让她等着。”墨凌薇声音冷沉,仔仔细细的替修儿洗了脸,擦干净小手,才牵着修儿下楼。 墨瑾澜等在厅堂里,有些坐立不安。 听到脚步声,她抬眸看去,见墨凌薇抱着修儿下楼了,赶紧站起身。 墨凌薇没打算理会她,径直往餐厅去了。 早餐很丰富,佣人蒸了蛋羹,熬了小米粥,好几样都是专门给小孩子做的。 佣人过来问墨凌薇:“少夫人,您还想吃什么,老奴再去做。” 墨凌薇摇头:“这些足够了,往后不要做那么多,免得浪费。” 佣人笑着道:“哪里会浪费,小少爷吃不完的,我们这些下人可以吃。” 如今战祸连连,粮食紧缺,好多人都吃不饱,小孩子吃剩下的多,也是她们的口福。 墨凌薇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用勺子舀了半碗小米粥和半碗蛋羹,喂给修儿吃。 墨瑾澜见墨凌薇不理她,知道自己理亏,一路追到了餐厅,拉了张椅子在墨凌薇对面坐下,挥退了佣人,沉声解释:“我把修儿抱过来,是我自己的主意,跟少瑾无关。” 墨凌薇吹凉了米粥,喂了修儿一口,淡淡的“嗯”了一声。 墨瑾澜:“......” 墨瑾澜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以为墨凌薇会愤怒或者叱责自己,却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风轻云淡。 她不甘心:“你要怪就怪我,不要迁怒了少瑾。” 墨凌薇擦干净修儿的唇角,抬眸看向墨瑾澜:“封少瑾让你过来的?” “不是。”墨瑾澜咬牙:“是我怕你误会他......墨凌薇,少瑾对修儿很好,他......” “你住口!”墨凌薇本想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见墨瑾澜越说越离谱,气得打断她的话,质问:“墨瑾澜,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墨瑾澜:“......” 什么立场? 她好像什么立场也没有。 修儿是她抱过来交给封少瑾的,她只是不希望封少瑾被墨凌薇误解而已。 墨凌薇沉默着,见修儿吃完了蛋羹和小米粥,摸了摸他的脑袋,对着佣人道:“带小少爷去后院看看花,我一会就过去。” 佣人进来,牵住修儿,修儿死死的拽住墨凌薇的衣角,不肯离开。 墨凌薇耐心的哄:“修儿乖,姑姑跟小姑姑说几句话,等说完了就去后院找你,你替姑姑摘几朵花回来好不好?” 修儿看着墨凌薇,思索了好一会,似乎在努力的理解墨凌薇说的话,最终,小手主动松开了衣角,跟着佣人去了后院。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变得剑拔弩张。 墨凌薇气势骇人,跟刚才的温柔如水判若两人,她冷声质问:“你既不是封少瑾的妻子又不是封少瑾承认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不要迁怒他? 难不成就凭你喜欢他?” 墨瑾澜:“......” 墨瑾澜咬了咬牙:“可他对修儿很好?” “那又怎么样?”墨凌薇气得脸色发青:“难不成就因为封少瑾对修儿足够好,我便要感激你不成? 你知道我哥哥和嫂嫂得知修儿不见了,两人伤心成什么样了吗? 难道有良知的亲生父母对孩子的好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第2202章 你又何必过来讨这个没趣 墨瑾澜狡辩道:“我带走修儿,还不都是被你逼的?” 墨凌薇:“......” 这话从何说起? 她究竟做了什么,逼的墨瑾澜对修儿下手? “少瑾那么好的男人,为了你跟整个封家对抗,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墨瑾澜的语气越发不甘,“你不顾一切的回了锦城,两年多的时间里,对他不闻不问。 你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次想你想到难受的时候,他就来这个地方住,别院里的所有摆设和布置,全部都是你走之前的样子,连位置都不曾挪动一下。 他心绞痛发作的时候,封逸辰就算把配置好的烟递到他的面前,他也不肯抽,只因为你不喜欢烟的味道。 你临走之前欺骗他,说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梦到你不喜欢这个孩子还残忍的杀了他的孩子,次次都从梦中惊醒过来,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 墨凌薇,我若不把修儿抱过来,长此以往,他活不下去的,而你这种狠心肠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的......” “所以,你明知道这里是狼窝虎穴,你依然一意孤行,不顾修儿的死活,把孩子带到了这里?”墨凌薇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握紧了拳头:“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何不冲着我来? 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带走,何必为难那么小的孩子? 修儿才两岁呀,他亲眼目睹你哥哥的死,吓出了失语症,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墨瑾澜:“......” 墨瑾澜转开眼,无法直视墨凌薇的眼神,“我哥哥本就是为他而死,是你们欠我的...... 我倒是想带你过来,可带着你哪有带着一个孩子好掌控? 我把修儿交给少瑾养,也算是给少瑾一个寄托,他把对你的感情全部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往后......” “墨瑾澜!”墨凌薇听的快要崩溃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墨凌薇忍着扇她一巴掌的冲动:“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哥哥嫂嫂和我有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一直都是你和你母亲在找茬,我嫂嫂三番两次落入你的圈套,若不是她身手了得,早就成了一具死尸。 我哥哥切断你母亲的爪牙有什么不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留着你母亲一条命,都是看在二哥的份上。 嫂嫂为了医治二哥,四处寻找匹配的心脏,我们俩配合默契,总算保住了二哥的命,如若不是那场变故,二哥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到老去。 你口口声声的说我们欠了你,我们从来就不欠你什么,就算要欠,也是欠二哥,而不是你。 你不过是仗着一己私欲为非作歹,想要给自己寻个心理平衡而已。 你喜欢封少瑾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墨瑾澜,生而为人,我不求你善良,只求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总不能你做错了事,反倒求着我来原谅,我若不赞同你的行为,便是我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吧? 既如此,你又何必过来讨这个没趣?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2203章 母凭子贵 墨凌薇站起身,刚走出餐厅,就见修儿捧着一把火红色的月季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肉嘟嘟的小脸紧绷着,将手里的花递给墨凌薇。 墨凌薇:“......: 墨凌薇突然感动的湿了眼眶。 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为何要牵扯到小孩子身上,修儿分明是无辜的。 她蹲下来,一把将修儿抱起来,抚着修儿的脑袋,亲昵的摸了摸修儿的脸,笑着道:“修儿真乖,姑姑最喜欢修儿了,修儿喜欢姑姑吗?” 修儿依然睁着那双雾蒙蒙的漆黑眸子,有些呆滞的看着墨凌薇。 墨凌薇也没指望修儿能回答自己的话,她接过修儿手里的花到了厅堂,命佣人寻了个琉璃瓶过来,和修儿一起,往瓶子里灌了半瓶水,用剪刀修剪了枝叶,让修儿将开的正盛的花放进瓶子里。 修儿站着没动,似乎并未听懂墨凌薇说的话,墨凌薇便握着修儿的手,捡起桌上的花,插进了琉璃瓶里...... 修儿很快领悟过来了,将剩下的花也都一一放进了瓶子里。 墨瑾澜走出餐厅,看着这一幕,无端端的心酸起来。 她分明早已经说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院子里突然哄闹起来,佣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封夫人带着人要闯进来,说是来看小少爷的,但是被院门口的护卫拦住了,快要打起来了。“ 封夫人是怎么知道她和修儿住这里的? 消息可真灵通。 墨凌薇:“......” 墨凌薇看了修儿一眼,一把抱起修儿,坐到了椅子上。 “既然来了,就放她进来吧。” 总躲着藏着也不是个好办法。 毕竟在墨瑾澜带着修儿回云城的那一刻,这件事就走漏了风声,事关封家的继承人,兹事体大,封夫人寻上门认亲也很正常。 正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打消封夫人的念头。 墨瑾澜正要命人将封夫人赶出去,见墨凌薇如此淡定,索性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封夫人带过来的护卫被拦在了门外,只有她一个人进了厅堂。 见到墨瑾澜的那一刻,封夫人描摹的细细长长的眉便狠狠的皱了一下,再看到墨凌薇和她怀里的孩子时,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封夫人环顾了厅堂的摆设,心里窝着火,径直走到太师椅旁,如女主人一般,直接坐下了。 封夫人剜了墨凌薇一眼,挑拨道:“你们姐妹俩可真有意思,走了姐姐又来了妹妹,如今姐姐抱着孩子回来了,这妹妹似乎并没有退位让贤的自觉,似乎很不甘心啊。 我们封家门第虽然高了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如今墨家跟宫家反目成仇,地位在锦城更是一落千丈,今时不同往昔呀。 想要母凭子贵,也要看本夫人答应不答应。” 她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下颔,眼神里透着高高在上的睥睨,傲慢的开口:“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夫人瞧瞧。” 墨瑾澜被墨凌薇训斥了一顿,心里头本就火大,见到封夫人这幅尊荣,登时怒了,正要发飙,却听到了一声嗤笑...... 第2204章 封少瑾本就是她的掌中之物 墨凌薇的面上没有半点怒意,那张绝美的小脸冷冰冰的,唇角挂着讥讽的淡笑,“孩子是墨家的,跟封家又没有什么干系,夫人何故在这里胡言乱语?” 封夫人:“......” 封夫人眯起眼,视线在墨凌薇和修儿身上来来回回:“这孩子难道不是你为了牵绊住少瑾,偷偷生下来的?” 墨凌薇嗓音微沉:“修儿是我哥哥嫂嫂的孩子,什么时候成了封少瑾的了?本小姐若是有半点想要牵绊住封少瑾的心思,便不会想方设法离开云城,一走多年杳无音信了。 至于用无辜的孩子做筹码来牵绊住他吗? 封夫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来就是没有底气和后台的女人耍的。” 言外之意,封少瑾本就是她的掌中之物,不是她想要牵绊住封少瑾,而是封少瑾想要牵绊住她。 墨瑾澜:“......” 墨瑾澜黯然的垂下了脑袋。 这番话,也只有墨凌薇才有资格说的有恃无恐。 封夫人被墨凌薇一番话气到胸闷,“既如此,这孩子又是怎么到云城的?” 墨凌薇不慌不忙:“夫人既然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封少瑾,何必跑到这里来闹事?” 封夫人:“......” 封夫人原本以为墨凌薇和墨瑾澜这对姐妹花会因为封少瑾而反目成仇,她来这里,除了想要看看孩子以外,更想要挑拨一下两姐妹的关系,给墨凌薇一个下马威。 却没料到,两年多没见,这墨凌薇竟然比墨瑾澜还要难缠。 每个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都是温声软语的,可组成一句句的话,却好似巴掌一样甩到她的脸上。 论城府和定力,比墨瑾澜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封夫人此刻并不知道,墨凌薇能如此淡定,如此冷静,用如此温和的态度对付封夫人,只是害怕疾言厉色吓着修儿而已。 封夫人气得牙痒痒,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墨凌薇怀里的小孩身上。 听闻孩子才两岁,可却比同龄小孩高出差不多小半个头,不像是才两岁左右的孩子。 封夫人见过墨凌渊和楚云瑶,一眼便认出孩子长成了墨凌渊的翻版,跟封少瑾哪里有半点相似? 盯了半响,封夫人便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孩子目光有些呆滞,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一双眼睛虽然长得黑漆漆的,可却雾蒙蒙的好似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一般,并不灵活。 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封夫人脑子里百转千回,片刻后,站起身,郑重的问:“你保证,这孩子确定不是少瑾的。” 墨凌薇冷哼了一声,抱着修儿转开了眼。 封夫人点了点头:“不是少瑾的便好。” 封夫人在心里庆幸着,幸亏这孩子不是封家的,凭着少瑾对墨凌薇的态度,哪怕墨凌薇真的生出个傻子,封少瑾估计都会将那个傻子视为掌中宝,眼睛里不会再容下别的孩子了,若是封少瑾还能有别的孩子的话...... 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墨家的墨凌渊和楚云瑶可都是龙凤般的人物,竟然生出了个傻子儿子。 难不成是楚云瑶坠落悬崖,动了胎气,才导致这孩子变傻了? 第2205章 修儿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封夫人想着,上前了一步,从包里掏出个糖果递给修儿,接着试探:“你叫什么名字?” 修儿缓慢的转动着眼珠子,盯着封夫人手里的糖果看了片刻,将脸埋在了墨凌薇的怀里。 封夫人:“......” 墨凌薇:“多谢夫人的好意,修儿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封夫人:“......” 这傻子,分明是怕生,哪里是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封夫人将糖果重新放回包里,“这孩子既然不是我们封家的人,本夫人便不费心了,只是少瑾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休想用这个孩子取代封家孙子的地位。” 墨凌薇没打算跟封夫人废话:“送客!” 封夫人:“......” 封夫人仰着头,满心怨怒的离开。 墨瑾澜站到墨凌薇的面前,低声道:“如今这世道越发不安全了,封夫人既然知道了这个地方,贺家人很快就知晓了,你和修儿注意安全。” 墨瑾澜说完,没待多久,快步出了院门,翻身上马,追着封夫人去了。 墨瑾澜骑马走到封夫人的马车旁:“不知封夫人过来这里,是擅自做主,还是已经请示过封督军了?” 帘布被人一把揭开,封夫人的眼神如飞刀一般刷刷的飞向墨瑾澜:“这孩子是你抱过来的?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少瑾的。” “呵。”墨瑾澜低低的笑起来:“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少瑾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就够了!” “你......”封夫人气得从包里掏出了枪。 墨瑾澜瞟了眼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嗤笑一声:“封夫人若是不想让少瑾一辈子恨你,就尽管开枪吧。 反正只要我死了,无论是谁下的手,不是你做的便是贺大小姐做的。 正好让少瑾抓住理由,彻底跟贺家退了亲,顺便跟你断绝关系!” 封夫人:“......” 封夫人气得摔了帘布,撤了手,不得不将枪放回包里:“你别太得意了,少瑾若真的对你有半点情分,会舍得把你扔在督军府里不闻不问? 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少瑾想要把你藏起来都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把你扔出来,整日对着我和静淑? 一个挡箭牌罢了,竟还自鸣得意,呸!” 墨瑾澜:“......” 墨瑾澜的心口好似被人生生的刺了一刀,旧伤未愈新伤又起,鲜血淋淋。 别院里。 墨凌薇抱着修儿去了书房,她把修儿放在椅子上坐好,指腹从一排排书柜上扫过,从里面抽出一本。 捧着这本《礼记·大学》,墨凌薇在修儿身旁坐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温声细语的读书给他听:“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墨凌薇不厌其烦的对着修儿朗诵这一段,见他依然懵懵懂懂的模样,拉着他的小手,“修儿,瑾瑜叔叔给你取这个小名,便是希望你能正心修身齐家......” 第2206章 他怕陌生人 如果是从前活泼机灵的修儿,墨家对他的期望便是治国平天下了,如今这孩子受到惊吓变成了这般模样,墨凌薇只希望他人品纯良便足够了。 但愿用她的心血和爱养大的孩子,能早点从内心的恐惧和阴影里走出来。 墨凌薇的作息变得很有规律,完全是迁就修儿的起居时间,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饭,便带着修儿到后院,看蚂蚁搬家,看落叶飘零,看鲜花盛开,再带着玩累了的修儿回房休息。 修儿坐在椅子上,睁着那双雾蒙蒙的漆黑眸子,看着正在给他读书的墨凌薇,偶尔眨一下眼,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书房很安静,只能听到墨凌薇温柔清脆的嗓音,大多数时候,修儿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抱着小白的时候,偶尔梳理一下小白油光水滑的皮毛。 一炷香时间后,墨凌薇估摸着修儿大概累了,牵着他去耳房梳洗,再安顿他睡下。 她坐在卧房里,提笔磨墨,铺开信纸,开始给兄嫂写平安信。 一道尖利的哭叫声打破卧房里的宁静,修儿紧闭着双眼,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似乎陷入了梦魇中。 墨凌薇慌忙扔了笔,冲到床沿边,一把抱住修儿,唤他的名字,“修儿,姑姑在呢,你快醒过来,只是做梦而已,不要怕。” 小孩子的眼泪流水一般从眼里滚落下来,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沉睡中的孩子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小小的身板很快挣脱了墨凌薇,在床上翻滚着,从床上掉下来,差点摔在地上也无知无觉,哭嚎声透着巨大的惊恐...... 跟平时安静呆滞懵懂的模样判若两人。 墨凌薇跪在地上,想要按住修儿,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双大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将躺在地上哭嚎的修儿一把抱起来,按在怀里。 男人的手臂如铁箍,禁锢着才两岁大的孩子。 修儿挣脱不得,一口咬在了封少瑾的手臂上。 哭声断断续续,渐渐的停了下来。 修儿精疲力尽,慢慢安静下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封少瑾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托着后脑勺将修儿放到了床上,解开他的衣衫,替他盖上了被褥。 墨凌薇已经打来了温水,用温毛巾擦拭修儿挣扎出来的满身细汗。 封少瑾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不要担心,等他醒过来,我来陪着他。” 墨凌薇将帕子放在水盆里,看向封少瑾,低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好几日没来,抽点时间过来看看你们,怕晚些过来,修儿已经睡下了。”封少瑾抬手,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细汗,“你辛苦了,要不要多找几个人过来照顾他?” “不用。”墨凌薇拒绝了:“他怕陌生人,也习惯了我照顾,暂且就这样吧。”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封少瑾的手臂上:“咬疼你了吧,把袖口卷起来,给我看看。” 封少瑾薄唇勾了勾,直接将手臂伸给她...... 第2207章 心似双丝网 墨凌薇卷起他的袖口,却发现袖口太窄,压根就卷不起来。 封少瑾索性解开了领口,脱了外套,敞开衣衫露出了上半身,纵横交错的刀疤和子弹留下的伤痕在他健硕的胸膛密布着。 男人蜜色的肌肉紧实偾一张,蓬勃富有张力, 墨凌薇怔愣了一下,眸色闪了闪。 她只知道北方战乱,却不知道他受了那么多的伤。 封少瑾脱了中衣,露出被修儿咬过的臂膀,小孩子陷在梦魇里,用尽浑身的力气,留下两排带血的牙印。 幸亏隔着两层衣衫,否则,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 墨凌薇站起身:“我去拿医药包过来,你等一会。” 墨凌薇下楼,去药房拿了医药包,佣人追上来问:“少夫人,小少爷又做梦了吗?” 墨凌薇点了点头:“我没来之前,修儿也这样过?” “是呀,上一次是在半夜,我们这些人谁都哄不住,是护卫跑去营地叫了少爷过来,少爷才哄好的。” 佣人神神秘秘的开口:“少夫人,这种事其实在我们老家挺常见的,我们村里人说这是小孩太小,魂儿还不全,发梦了,有脏东西要带他走,他不肯走,才会这样.......” 墨凌薇:“......” 墨凌薇毛骨悚然。 佣人继续道:“这其实也好办,城郊处有一座庙宇,叫无音寺,香火鼎盛,求神拜佛的人特别多,您去捐点香油钱,求个平安符,菩萨就能保佑小少爷平平安安了。” 墨凌薇:“......” 墨凌薇是医者,不相信这些的。 佣人见她犹疑的模样,劝道:“少夫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去试一试吧,反正又没有害处。” 墨凌薇点点头:“好的,等明日我挑个时间去。” 她拧着医药包去了楼上。 封少瑾换了位置,靠躺在修儿身边,这么一点时间便已经睡着了。 男人俊朗非凡的面上带着疲惫,眼窝下有淡淡的乌青,眉心舒展开,下颔流畅,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衣衫依然敞开着,露出大片大片蜜色的肌肤,心脏处的中枪的位置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也不怕冻着了。”墨凌薇嘀咕道,从修儿那边拉了被褥搭在他的身上。 她握着他的长臂,取了药水涂抹在被修儿咬出的牙印处,又凑上去吹了吹。 封少瑾紧闭的眸子睁开一道缝隙,见她正专心致志的替他清理伤口,眸底闪过温柔满足的光,又阖上了。 墨凌薇处理好伤口,将封少瑾的手臂放进被褥里,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景致发呆。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对封少瑾究竟是什么感觉。 偷走修儿的人是墨瑾澜,并不是封少瑾的主意,可也是因他而起。 偏偏他又对修儿足够好,可又不愿意将修儿送回锦城。 论感激,好像欠了点,论怨怒,好像不至于。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在想什么?”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封少瑾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墨凌薇转身,见封少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衣衫已经穿的整整齐齐,领口扣的严严实实...... 第2208章 他吃一个小孩子的醋 墨凌薇本想问他身上那些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想了想,又作罢了。 问了又如何,反正跟她没关系。 墨凌薇开口:“听说城郊处有座寺庙,叫无音寺,我想带着修儿去上个香。” 封少瑾盯着她,慢悠悠的重复她的话:“上个香?” “嗯。”墨凌薇怕他不肯放自己和修儿出门,耐心的解释道:“修儿这个样子,佣人说是沾了邪,最好去那里求个平安符。” 封少瑾笑:“你是医者,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 “自然是不信的。”墨凌薇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只想求个心安而已,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是他姑姑,好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才行。 就算没效果,也总比不去做的好。” 封少瑾不吭声,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搂抱在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小脸,指腹摩挲着她软软的耳垂,好整以暇的问:“想让我放你和修儿出去?” “你愿意吗?”墨凌薇仰起小脸,直视他漆黑如墨的双眸。 封少瑾的眼睛很漂亮,凤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眸子璨若星河,认真注视着她的时候,温柔而深情。 这世上,出了墨凌薇,怕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躲开封少瑾的注视吧。 “我若不愿意,你会生气吗?”封少瑾凑近她,离她越发近了,男人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将她包裹住,如一张网。 她退无可退,无路可逃。 听他如此一说,墨凌薇失望的垂下眼帘,转开眼。 尽管心里早就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心里还是无端端的失落不已。 下颔却被封少瑾骨节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男人凑过来,尖利的齿咬住她软软的耳垂,灼热的呼吸直往往她耳蜗里钻:“我考虑考虑,心情若好了,就答应你,如何?” 墨凌薇浑身紧绷着,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紧张而戒备的提防着封少瑾,一动不动。 她后背僵直着,不敢推开他。 细细密密的口勿从耳垂处一路蔓延到唇角,最初的惊惶过后,墨凌薇很快冷静下来,软了语气:“少瑾。” “嗯?”封少瑾抬眸,近在咫尺间。 墨凌薇正要开口,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他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看着正搂搂抱抱的两人。 墨凌薇眼角的余光瞟到修儿身上时,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一把将封少瑾推到一边,赶紧上前,抱住修儿,放到床上,双手握着他小小的脚丫子:“地上那么凉,要穿鞋子的,不能冻着了。” 封少瑾毫无防备,被她推了个趔趄,索性靠在窗口,定定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她对孩子极其耐心,极度温柔,若是将这耐心和温柔分出十分之一给他,他也不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这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封少瑾便蹙了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要沦落到吃一个小孩子的醋了。 墨凌薇身子前倾,微微蹲着,给修儿穿好了衣衫和鞋袜,又往他背后塞了一条干帕子,“修儿渴了吗?等喝了水,姑姑带你去后院玩好不好?” 修儿不吭声,好似并没有听懂。 第2209章 哄他开心这个条件 封少瑾站在窗口,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多余的存在。 他迈开长腿,走到床沿边,一把将床上的小人儿拧起来,抱在怀里:“姑父带你去后院学功夫。” 墨凌薇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将修儿抱到了后院。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追了上去,看到封少瑾正在一个大大的框子里挑挑拣拣,都是一些做工精致的刀剑棍棒。 封少瑾拿起一柄封口的弯刀在手里,递给修儿,握着修儿小小的手比划着:“这弯刀要这么拿着,若是有人攻击你,你就这样反击......” 修儿反应有些滞后,握着弯刀,好半天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封少瑾蹲在修儿面前,在框子里寻了寻,抽出一根小木棍,去攻击修儿,修儿握着弯刀,本能的抬手去挡...... 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几十遍,封少瑾竟没有丝毫的不耐和厌烦。 日头有些大,两人站在阳光下太久,细密的汗水沁出,打湿了额前的墨发。 墨凌薇走过去,掏出帕子擦拭修儿额头上的汗水,温声道:“去歇一会吧,喝点茶水,吃点东西。” 整理好修儿的衣襟,墨凌薇正要站起身,却被封少瑾扯住了手腕。 封少瑾把脑袋凑过来,示意墨凌薇帮他也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墨凌薇看看修儿,又看看封少瑾,握着帕子,也仔仔细细的帮着封少瑾擦干净了细汗,封少瑾才站起身。 墨凌薇牵着修儿到了凉亭里,倒了温水放在两人面前,问封少瑾:“你什么时候走?” 封少瑾:“......” 他好几天没过来,才刚来一会,就要赶他走了吗? 封少瑾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墨凌薇见他脸色微变,似乎不高兴了,赶紧道:“今晚能留下来吗?” 封少瑾:“......” 封少瑾脸上的阴云散去,眸色亮了亮。 她竟然会开口留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封少瑾搁在石桌上的手突然伸过去,一把捏住她葱白色的指尖,力道不轻不重的揉了揉,意味深长的开口:“真心希望我留下来?” 墨凌薇:“......” 墨凌薇对上他幽森的视线,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她用力抽回手指,双手捧着杯盏,结结巴巴的解释:“你,你别误会,我想明日带着修儿去无音寺。 你若是有空,能不能陪着我们一同去?” 难怪! 封少瑾差点就想岔了。 封少瑾捻了捻指尖,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他突然生了气,冷声道:“没时间。” 墨凌薇:“......” 墨凌薇垂下脑袋,轻轻的“噢”了一声。 封少瑾气呼呼的抱起修儿,去太阳下教修儿学弓弩去了,离去之前,扔下一句话:“今晚我留下来,想着怎么哄我开心了,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和修儿去无音寺烧香......” 墨凌薇:“......” 墨凌薇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了整整一下午。 吃的喝的玩的,这些东西,似乎都不能让他开心。 封少瑾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并非风趣高雅之人,从前相处,她也从未想要刻意讨对方欢心。 哄他开心这个条件,一下子便将墨凌薇难住了! 第2210章 你要怎么样才开心 夕阳西下,落日长圆。 佣人悄声过来问墨凌薇,“天色不早了,什么时候开晚饭?” 封少瑾那人太过冰冷严肃,佣人不敢上前打扰,只从墨凌薇来了之后,别院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佣人都来直接问墨凌薇。 墨凌薇抬眸看了眼天色:“摆饭吧。” 她抱起正像模像样扎马步的修儿,往主楼里走。 封少瑾抬脚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墨凌薇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你在少帅府待了几年,会做饭了?”封少瑾反问。 她当然不会,索性闭了嘴。 到了餐厅,墨凌薇把修儿放在身旁坐下,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晚餐。 封少瑾去了书房。 墨凌薇带着修儿去后院一边走走消食一边给他讲关于楚云瑶的事迹,盼着日后修儿好起来的一天,在母子相认的时候,不至于陌生排斥。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跟悄无声息滋生的感情一样。 孩子在懵懂时分,会用本能去分辨周围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而不是凭着遥远的思恋跟亲生父母凭空缔结情感。 等到修儿走累了,墨凌薇牵着他回房梳洗,坐在床沿边读史记哄他入睡。 修儿小小的身板平躺着,双手交叠的放在心口,呼吸平稳,很快睡着了。 墨凌薇放下书,去了耳房。 从耳房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封少瑾推开卧房的门,一头墨发湿漉漉的,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视线在卧房里梭巡了一圈,似乎正在找她。 墨凌薇拢了拢外衫,看着封少瑾,内心有些忐忑。 封少瑾看到她,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对着墨凌薇扬了扬下巴,“出来!” 墨凌薇:“......” 墨凌薇站着不动。 封少瑾无奈,“你若是不怕吵醒修儿,我们在这里说话也可以。” 墨凌薇:“......” 墨凌薇拿起椅子上的衣衫套在身上,低垂着脑袋跟着封少瑾去了厅堂。 墨凌薇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干棉布,主动走到封少瑾的身后,替他擦拭湿漉漉的墨发。 封少瑾问:“想好要如何哄我开心了吗?” “你要怎么样才开心?”墨凌薇实在是无计可施,她并不擅长于揣摩封少瑾的心思。 封少瑾:“......” 封少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放到膝盖上坐着。 他夺过她手里的棉布胡乱的在头上擦了几下,便将棉布扔到了一旁。 细碎的发丝垂落下来,在烛火的掩映下,给男人冷峻的面庞线条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温暖。 “你就这么不懂我的心思吗?”封少瑾不甘心的开口,骨节分明的长指指腹带着余温,从她柔软的唇角刮过。 墨凌薇握紧了拳头,连呼吸都是惶然的:“封少瑾,你不可以像从前那样欺辱我,我......” 我会杀了你的! 轻轻的笑声如湖面的波纹一般在她的头顶散开,封少瑾笑的促狭而欢快,“你想到哪里去了?” 墨凌薇:“......” 难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墨凌薇疑惑的抬起头。 封少瑾抬手,食指的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嗯?” 第2211章 她的心如一潭死水 墨凌薇蹙眉,眼神透着纠结,全身都透着抗拒。 封少瑾又叹了一声,指腹转移到侧脸上,点了点,长眉轻挑:“嗯?” 墨凌薇:“......”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嘴巴凑过去主动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随后飞快的撤离开了。 封少瑾放在她腰上的力道收紧,勒的她生疼。 男人的眸子幽森如浩瀚的深海,散着幽暗的光,如黑洞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眼,视线一点点的下移,落在她微微张开的绯红的唇上。 封少瑾的呼吸陡然沉了下来,猛地凑近她。 墨凌薇的身子僵住,眸底满是惊惶和戒备。 封少瑾的唇在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突然停住了。 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封少瑾的心里突然无端端的难受起来。 她越来越怕他了! 封少瑾深深的盯了她片刻,松开她,哑声开口:“明日我送你们去无音寺,到时候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那里僻静,风景甚好,你和修儿可以在寺庙里多玩一会。” 墨凌薇:“......” 这样就哄他开心了? 墨凌薇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自己。 他分明是想要亲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停下了。 墨凌薇不敢多想,慌忙点了点头,立即从他膝盖上滑下来,“我去休息了。” “嗯。”封少瑾垂眸。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卧房门被反锁了,整个厅堂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色空茫,鼻息里好似还残留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他如今有孩子在手里,分明用孩子牢牢将她牵绊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离自己更加远了。 她能为了修儿妥协,满足他提出的要求,可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 如一潭死水,翻不起丁点波澜。 她在他面前,没有再笑过,也没有生过气,更没有怨怒,永远平平静静的。 如若不是为了修儿,她甚至连这点要求都不会跟他提。 他刚才同意了,也没见她露出多高兴的表情。 他不答应,也没见她有多失望。 封少瑾抬手捏了捏眉心,坐了片刻后,抬脚去了客房。 第二日。 吃过早饭,管家备了马车,载着一行人往城郊处远去。 封少瑾坐在马车里,抱着修儿,看着坐在对面的墨凌薇,开口:“再过几日,我们搬到另一处别院去住吧。” “嗯。” 寄人篱下,墨凌薇没有反对的权利,封少瑾做主便好。 能放她和修儿出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封少瑾这种人,独断专行惯了,反对也是无效的。 封少瑾见她面上淡淡的,破天荒地的主动解释:“多换住处,对你和修儿都安全很多。“ 墨凌薇:“嗯。” 封少瑾:“......” 车厢里再次陷入静谧中,墨凌薇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修儿本就不会说话,规规矩矩的坐在封少瑾怀里。 只有封少瑾,觉得这狭小的车厢静的过分了些,他看着墨凌薇,好似看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令他莫名烦躁不安...... 第2212章 钱包被抢 “除了无音寺,你还想去哪里?”封少瑾主动开口,打破车厢里窒息的气氛。 墨凌薇抬眸,“会不会不安全?” “会。”封少瑾道:“我会多抽些时间陪你们出去的。” 墨凌薇不置可否,“封夫人来找过我和修儿了。” “我知道。”整个文景园都是他的人,封夫人过来的消息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只要他们不为难修儿便好。” 修儿是她的底线,就算是封夫人,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 马车在无音寺的大门口停下。 封少瑾抱着修儿下了马车,转身扶着墨凌薇下来,“让护卫陪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墨凌薇点点头,牵着修儿往里面走。 封少瑾:“......” 封少瑾见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叮嘱道:“好好保护少夫人和小少爷,不容有任何差池。” 说完,双腿猛地一夹马肚,策马离开了。 正值战乱之际,无音寺跟从前相比,香客少了许多,并没有佣人说的人多到摩肩擦踵的地步。 沿着青石板和台阶走了长长一段路,到了大庙里。 庙堂供着塑了金身的菩萨。 香客跪在蒲团前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墨凌薇牵着修儿去找了小和尚,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修儿在她身旁,也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模仿她的样子,也像模像样的磕了三个头。 墨凌薇笑着抱他起来,问:“修儿,姑姑带你四处看看,好不好?” 修儿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用力点了一下头。 墨凌薇的眸底突然就亮了,这还是修儿第一次如此及时的回应她说的话。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墨凌薇跟在修儿身后,看着他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才猛地察觉到好久都没有带修儿出来玩了。 她在摆着各种玩具的小摊子前给修儿买了两个塑着金身的小弥勒佛,郑重的告诉他:“这是能驱除妖魔鬼怪的菩萨,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床头,这样坏人就不敢靠近修儿了。 我们买回去,好不好?” 修儿又点了点头。 墨凌薇打开手包,正要从荷包里拿钱,不料身子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差点将她撞倒在地上。 她趔趄了一下,还没站稳,手里的荷包一空,被人抢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寺庙里抢人钱包,这人也是胆大包天了。 站在不远处的护卫正要动手,只听身后的男人大喝一声:“抓住他!” 两个小厮动作利落的上前,一拳将人打倒在地,猛地擒住了,夺回了荷包交给男人。 男人拿着荷包走到墨凌薇面前,“这位小姐,这是你的荷包,你看看有没有少银两。” 墨凌薇怕修儿被吓住,正在安抚孩子,闻言,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中,贺文昊温润的面孔从淡淡然转成震惊,再到掩饰不住的狂喜。 “墨大小姐,竟然是你?!”贺文昊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不是回锦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和封家联手,分明已经将她送走了...... 第2213章 我教你好不好 贺文昊的视线转移到修儿身上,越发震惊了:“这孩子......” 不会是她生的吧? 早就听闻封少瑾突然养了个孩子,还是墨瑾澜抱回来的,贺文昊对这件事一直存质疑的态度。 他甚至明敲侧击的问过封逸辰,也没得出封少瑾有了私生子的结论。 要么,便是兹事体大,封家在隐瞒。 要么,这个消息就是假的。 凭着他对封少瑾的了解,觉得封少瑾那种人并不是个平白无故愿意替别人养孩子的男人,而且,近些年身边除了墨瑾澜,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 倒是有些人见封少瑾迟迟没娶贺静淑,有心想要往他身边塞女人,都被墨瑾澜解决了。 外界都以为封少瑾宠爱墨瑾澜才洁身自好,却只有他们这些人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是令贺文昊万万没料到的是,好不容易离开云城的墨凌薇竟然又回了云城。 “修儿是我兄嫂的孩子。”墨凌薇抱起修儿,淡笑着开口:“几年前,我一走了之,还没来得及谢过贺二公子。” 贺文昊盯着修儿的面孔看了半响,见修儿的五官跟墨凌渊极其相似,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绵薄之力而已。“贺文昊抬手指了指后院:“我在这里定了间厢房,不如一同过去坐坐,喝口茶歇歇?” “好。”墨凌薇点点头,跟着贺文昊指引的方向往前走。 侧头看去,见贺文昊穿着一件长衫,身姿颀长清瘦,脚步平稳,眉宇间意气风发,丝毫不见曾经的苦闷和郁郁不得志。 墨凌薇斟酌的问:“贺二公子如今一切都还顺利吧?” “还好。”贺文昊请她进了院子,在院子中央的木桌旁坐下,命人端了点心和茶水,“托墨少夫人和墨大小姐的福,我在贺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席之地,还能如正常人一样行走,外人看不出异样。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墨凌薇捡了块糕点塞进修儿手里,“也算是缘分一场,不必客气。” 贺文昊盯着修儿:“这孩子,莫不就是被墨二小姐抱过来的?” “是。”墨凌薇苦笑,“锦城局势变动,想必你也都知晓了,如今我兄嫂走不开,我便过来了。” “原来如此。”贺文昊对着修儿笑了笑:“修儿,要不要跟你忍之叔叔去玩?忍之叔叔的毽子踢的可好了!” 忍之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五颜六色的鸡毛毽子,往半空中一抛,就踢了起来,用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看的修儿应顾不暇。 忍之对着修儿招招手:“小少爷,快过来玩玩,我教你好不好?” 修儿满脸向往,听到忍之唤他,怯生生的转头去看墨凌薇。 墨凌薇揉了揉修儿的脑袋,对着他露出鼓励的眼神,笑着道:“修儿,去吧,姑姑就在这里,等你玩累了,就过来找姑姑。” 修儿一直冰冷呆滞的小脸上露出微微的笑,从墨凌薇的腿上滑下来,迈开小短腿走到忍之身边...... 这么小的男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修儿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特别迟缓,没有同龄孩子的机灵和活泼。 贺文昊很快察觉到修儿的异样,不安的问:“修儿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内向?” 第2214章 少爷分明很喜欢墨大小姐 “不是。”墨凌薇叹了一口气,将墨瑾瑜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从那日起,修儿就不笑了也不会说话了,这孩子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忍之......” 墨凌薇仔细观察着修儿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忽高忽低的鸡毛毽子,眼珠子比以往活泛了许多,他生怕飞上天的毽子掉落在地上,似乎有些着急,小脸紧绷着,涨的通红。 忍之踢完,一把抓住鸡毛毽子,对着修儿摊开手掌,“小少爷,你试试吧,先学着往天上扔它,再用脚接住......” 忍之耐心的示范了几遍,修儿跟着一板一眼的学着踢起来...... “忍之从小在烟花楼里长大,这些哄人的技艺都学得不错,你若是有空闲,可以多带修儿过来找忍之陪着玩耍。 忍之很讨小孩喜欢的,他也很喜欢小孩子。”贺文昊又道:“出了无音寺往南边走两里路,就到了我的私人别院,欢迎你带着修儿去作客。” “好。”墨凌薇连连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只要是对修儿的康复有益处的,墨凌薇都愿意一试。 贺文昊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问:“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如今世道比较乱,封少帅会担心的吧?” 这话问的极其委婉,生怕勾起了墨凌薇的伤心之处。 就连封少瑾的霸道都被说成是对墨凌薇的关心和担忧了。 墨凌薇如实相告:“暂时住在文景园,过几日要搬走,我也不知道要搬去何处,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带着修儿过来找你们......” 贺文昊留两人在寺庙里一同吃了斋饭,日落西山的时候,抱着修儿出了寺庙,打算顺道送两人回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寺庙的院门,一抬头,便看到封少瑾正靠在豪华的马车上,等着他们。 墨凌薇不知道封少瑾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何不进寺庙里。 想到她曾经离开云城时,贺文昊也帮了大忙,墨凌薇怕封少瑾迁怒贺文昊,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小脸上的淡笑瞬间隐匿了。 贺文昊察觉到墨凌薇的变化,抬眸朝着封少瑾看去,见男人俊美冷酷的面容上一如既往的冰寒,并未有丝毫变化。 封少瑾已经大步朝着贺文昊走过来了,他一手将修儿从贺文昊的怀里抱过来,另一只手牵住墨凌薇,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贺家生意如此繁忙,贺二公子竟有心情过来烧香拜佛,真是没想到啊。” 言语里夹枪带棒,三分讥讽,五分不爽,剩下两分,算是给墨凌薇面子,不好当面发飙。 贺文昊声线平和,温润淡笑:“封少帅这样的大忙人都能抽出时间过来无音寺,更何况是我? 贺家缺了我,生意也照常运转,可这整个南方没了封少帅,说不定早就沦陷了。 封少帅,墨大小姐,告辞了!” 贺文昊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带着忍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行到拐角处,忍之压低了嗓音悄声问:“少爷,你怎么不等墨大小姐跟您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好歹也要正式邀请墨大小姐和修儿小少爷到别院里去呀。” 忍之早就知道,少爷分明很喜欢墨大小姐...... 第2215章 怎么就偏偏遇到他了 低低的叹息声从车厢里传出来,贺文昊淡声开口:“何必给她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没看到封少瑾的表情吗? 墨大小姐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的脸色就暗沉一分。 我若是再多说几句,跟火上浇油又有何区别?” 忍之听着不爽快:“封少帅又不能娶墨大小姐,墨大小姐也不愿意嫁给封少帅,说不定哪一天,少爷您就有机会......” “住口!”贺文昊低声叱责:“这些话,往后不要再说了,我一个残疾之人,如何配得上她。 封少帅迟迟不肯娶贺静淑,未必不是在想办法摆脱贺家这门亲事...... 我这种身份,如何高攀的上她......” 忍之本想反驳,可想到贺家如今这种境况,不得不沉默了,出生分贵贱,还可以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若是门户不干净,便是一辈子都逃不开的污点了,除非挖肉剔骨,彻底跟贺家断绝关系。 可,谈何容易! ...... 封少瑾先扶着墨凌薇上了马车,再抱着修儿钻进车厢里。 修儿爱不释手的捧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鸡毛毽子,翻来覆去的盯着那个鸡毛毽子看。 封少瑾只觉得这鸡毛毽子颜色太过明艳,越看越觉得碍眼。 他抬眸,看向墨凌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心平气和:“贺文昊怎么会在这里?” 墨凌薇如实相告:“他来给他过世的母亲点长明灯......” “无音寺这么大,怎么就偏偏遇到他了?”封少瑾气闷,嗓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酸味。 贺文昊这种人,自尊心重,城府太深,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生母的过往,却没料到,如此私密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墨凌薇。 贺文昊和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当初贺文昊助她离开云城,难道不是看在楚云瑶的恩情上? 封少瑾突然想起来,几年前,楚云瑶给贺文昊医治双腿的时候,贺文昊是跟墨家的人住在一起的。 越想心里越是暴躁,好似打翻了醋坛子,滋滋的往外冒酸水。 “我给修儿买东西,被抢了荷包,恰巧被他看到了......”墨凌薇见他脸色不对劲了,不欲多说。 “护卫都是死的吗?跟在你身边还能被抢?”封少瑾没好气的开口:“所以,他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了?” 墨凌薇:“......” 墨凌薇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再说下去,不知哪句话又要引爆封少瑾的愤怒值了。 封少瑾见她不说话了,越发气得狠了。 他今日特意早早的过来接她,到了无音寺,听护卫说她跟贺文昊在同一桌吃斋饭,他站在窗口,远远的看了半响,便退了出来。 墨凌薇脸上温温淡淡的浅笑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性子沉静,本就不爱多言,贺文昊说话的时候,她微微倾身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轻点一下头,眉梢眼角的笑意如盛开的花一般。 她整个人都是放松愉悦的,不像在他面前,时刻防备着,神经紧绷着,身子都是僵硬的。 就如此刻这般,她低垂着脑袋,用沉默不语来惩罚他,反抗他! 封少瑾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他手指稍一用力,扯坏了修儿手里的鸡毛毽子。 修儿:“......” 第2216章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修儿看着被封少瑾手里扯掉的五颜六色的鸡毛,突然委屈的瘪了瘪嘴,紧紧的捏着坏了的毽子,挣扎着从封少瑾的膝盖上滑下来...... 墨凌薇见状,赶紧一把将修儿抱到怀里,安抚道:“等明儿我们去街上,姑姑再给修儿多买一些比这个还要好看的鸡毛毽子回来好不好?” 修儿嘴巴翘的高高的,小脸埋在墨凌薇的怀里,小身板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哭了。 封少瑾:“......” 墨凌薇:“......” 墨凌薇狠狠的瞪了封少瑾一眼,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平日里喜欢胡思乱想就够了,竟然连一个小厮送给修儿的玩意儿都不肯放过,存心要毁坏掉。 安的什么心? 封少瑾捏着手里几根鸡毛,言不由衷的解释:“修儿,姑父不是故意的,等回了府,姑父帮你重新扎好,好不好?” 墨凌薇拍着修儿的后背:“修儿,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向你道歉了。” 一直回了文景园,修儿也没再理封少瑾。 封少瑾不得不打发护卫去街上再买一堆各种各样的鸡毛毽子回来,再去书房,将鸡毛毽子重新粘好。 拿着修补好的毽子给修儿的时候,小家伙身上的敌意总算没有了。 墨凌薇见修儿拿着毽子自己去厅堂玩儿了,转头看向封少瑾:“今日去寺庙,修儿玩的很开心,我想明日再带他去。” 封少瑾刚平息下的怒意又涌了上来,“你究竟是为了带修儿出门玩,还是想要再见贺文昊一面?” 墨凌薇:“......” 墨凌薇不想给贺文昊带去麻烦,只能耐心的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贺二公子今日也在寺庙里,纯属巧遇而已,你不要多想。” “不是说上完香就回府的吗?”封少瑾不依不饶:“遇到他之后,你们聊得似乎挺开心的,不仅说了一下午的话,还共用晚餐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不想跟封少瑾吵架,妥协道:“你若是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封少瑾:“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墨凌薇:“......” 墨凌薇抬脚要去厅堂,封少瑾挡在了卧房门口:“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不高兴了?” 墨凌薇烦躁不已:你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还用我说吗? 简直无理取闹。 墨凌薇压抑着心底的不快,好声好气的问:“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到底要她怎么样? 封少瑾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样子,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想着他若是继续闹下去,她应该会对他发脾气,跟他理论一番,再不济,说不定会捶他两拳,打他两下吧。 可她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揍一下。 她面对他,连起码的情绪波动都戒掉了。 封少瑾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我到底想要你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想要你真心诚意的跟我相处,跟以往一样,无所顾忌的跟我闹脾气,提要求,甚至,不惜对我耍心眼和手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跟他争辩几句都觉得是多余...... 封少瑾哽了哽,盯着她毫无波澜的小脸,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挫败至极! 第2217章 抢孩子 墨凌薇听着封少瑾的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想带修儿四处逛逛,让他多见识见识一些未曾见过的风景和人,你不愿意。 我不去了,你又不愿意。 封少瑾,你专横惯了,只要是你不乐意的事情便不会答应。 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连小孩子的鸡毛毽子都不放过,这种男人的心思又有什么好揣摩的? 墨凌薇推开封少瑾,往厅堂里走:“我去看看修儿,你不是说有些饿了吗,去楼下吃晚饭吧。” 封少瑾:“......” 修儿一个人玩的满头大汗,看到墨凌薇过来,扑进墨凌薇的怀里,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墨凌薇掏出帕子擦干修儿额头上的细汗:“修儿还想跟忍之叔叔玩?” 修儿眼珠子转了转,片刻后,点了点头。 墨凌薇有些心酸,“忍之叔叔很忙的,明儿我问问忍之叔叔,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修儿垂下脑袋,过了半响,懂事的答应了。 小孩子对喜欢的东西和事情都异常执着,才玩了一天,修儿的动作虽然依然有些迟缓,但相比一开始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墨凌薇见他玩累了,抱他去耳房梳洗,放修儿到床上的时候,如以往一样,正要读书给他听,见修儿突然从床上滑下来,跑到厅堂,将今日买来的弥勒菩萨放在了床头。 他重新躺回床上,双手交叠的放在胸口,微微侧头,眼神平和的看着墨凌薇。 墨凌薇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修儿不要害怕,姑姑今晚跟你睡,有菩萨保佑修儿,修儿会做个好梦的。” 一页书还没有读完,修儿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墨凌薇悄无声息的出了卧房,到了书房里,给兄嫂写信,告知修儿如今的状态。 如今大乱,这些信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恙的顺利递交到楚云瑶和墨凌渊的手里...... 当晚,封少瑾并没有留下来,吃了晚饭便离开了。 墨凌薇也没有多问,将写好的信交给护卫,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墨凌薇带着修儿下楼,护卫便抱了个小箱子过来,放在两人面前:“这是少帅命卑职买回来的,小少爷随便挑挑,看喜欢哪个?” 墨凌薇打开箱子,入目是满满一箱子各种各种的毽子,不仅有鸡毛的,还有各种用彩色毛线扎成的,漂亮极了。 护卫又道:“少帅还安排了好几个会踢毽子的下人,今日陪着小少爷玩。” 墨凌薇:“......” 墨凌薇坐在凉亭里,看着那些围在修儿周边的下人,叹了口气。 那些人对修儿存着畏惧之心,有些紧张,技艺也不如忍之,修儿似乎并不喜欢跟这些人玩耍。 墨凌薇也不想为难这些下人,中午时分,便让这些人散去了。 她本想带着修儿去街上逛逛,正准备出门,却没料到封暮云和封夫人竟一同过来了。 封督军虽势力不如从前,但余威犹在,他坐在墨凌薇面前,视线审视般上下打量着修儿...... 修儿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鸡毛毽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审视毫不知晓...... 第2218章 揭开了她的伤疤 “这孩子......”封督军看了半响,拧着浓眉,“如若是少瑾的,我们封家便......?” 墨凌薇看了封夫人一眼,打断封督军的话:“督军,修儿是我兄嫂的孩子,跟封家没有任何关系。” 封夫人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半点消息,临到这个时候才带着督军过来看修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凌薇对封家长辈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墨凌薇怕封督军不信,摸了摸修儿的小脸,“督军见过我兄嫂,自然是识得这张脸的,修儿长得跟我兄长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单看容貌,便能辨别出来了。” 封督军的眉心皱的越发紧了,这孩子长得确实不错,但跟封少瑾确实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封夫人抿唇一笑,语气柔和:“外甥像舅也是有可能的,墨大小姐何必把后路全部堵死? 这孩子既然到了我们封家,被我们封家养着,也算是我们封家的人了。” 墨凌薇冷了声音:“封夫人此话何意?” 第一次见到修儿的时候,得知修儿的反应比较迟钝,封夫人分明是嫌弃和幸灾乐祸的。 这一次过来,态度转变突然如此之大。不可不防。 外甥像舅这种立不住脚的理由也能扯出来,墨凌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封夫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的意思嘛,既然少瑾认可这个孩子,我们封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个孩子,不如遂了少瑾的意,认了这个孩子。 往后修儿便是我们封家的人了,我跟督军年事已高,也早该享天伦之乐了。”封夫人侧头,眸色温柔的看向封暮云。 封暮云不置可否,眉心拧成疙瘩,并没舒展开。 墨凌薇也没打算跟封夫人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封夫人前些日子来这里的时候,可并不是这么说的。 修儿是我墨家的孩子,我墨家的孩子不需要外人抚养。 封夫人还是不要打修儿的主意了。 您既然不喜欢修儿,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封夫人:“......” 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忍着怒意:“这次过来,不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都是要把孩子抱回督军府养的。 既然少瑾认可了这个孩子,这孩子便是我们封家的人了。 当初我可是听说,你离开云城之前,有了身孕,算了算时间,如若那孩子生下来,跟修儿也差不多大了。” 封暮云想孙子快要想疯了,听了封夫人的话,恨不得修儿就是墨凌薇替封少瑾生的。 封暮云拄着拐杖:“墨大小姐,当初送你离开云城后,本督军也确实听少瑾提过这件事。 若早知道你有了我们封家的骨肉,本督军是断断不会让你离开云城的。” 那是一段隐秘的过往,早就被墨凌薇尘封在记忆深处了。 如今被封家人直白的挖出来,刺痛了墨凌薇的神经。 没有人在意她在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里究竟遭遇过了什么,他们唯一关心的只有她的肚子...... 女儿家的名节究竟有多重要?她回了锦城所遭遇到的一切流言蜚语和骚扰讥讽,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这两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硬是活生生的揭开了她的伤疤! 第2219章 拼个鱼死网破 墨凌薇冷笑:“听闻贺大小姐和我妹妹都住在督军府,你们既然想要把修儿带过去养,是打算让她们俩都搬出督军府吗?” 封夫人一口否决:“墨二小姐倒是可以搬出去,静淑早晚会成为少瑾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当然要住在督军府。 身为封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仅要承担起封家的内务,还要学会如何教导孩子,修儿正好可以跟静淑培养母子之情......” 还没听完,墨凌薇便气血翻涌,“你们哪里是来要孩子的,分明是看不顺眼我的修儿,想要借机除掉他的。” 封夫人怒了:“怎么说话呢?本夫人和督军亲自上门,还没嫌弃这孩子是个傻子,你竟然敢......” “住口!”墨凌薇气得浑身发抖,她怕吓着修儿,索性将孩子抱在怀里,捂住了修儿的耳朵,冷眼睨着封夫人,“修儿是我墨家的孩子,还轮不到夫人这种不识大体心狠手辣的人来评论。 今日这事,本小姐记在心里了。 慢走,不送!” 封夫人:“你.....” 封夫人没料到墨凌薇竟敢当场辱骂她不识大体心狠手辣的。 还是当着封督军的面。 封督军本来不赞成封夫人的言语,还来不及阻止便惹怒了墨凌薇。 可就算封夫人再不识分寸,好歹也是封家的夫人,墨凌薇如此评价封家的当家主母,跟当场打他的脸没有任何区别。 封督军沉了声:“这孩子住在这里,少瑾隔三差五往这里跑,还是带去督军府稳妥一些。” 封督军一锤定音,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护卫便上前,想要将墨凌薇怀里的修儿抢走。 “谁敢?!”墨凌薇一把抱紧了修儿,“想要抢走我侄子,除非从本小姐尸体上踏过去。” 封夫人见墨凌薇如此不识相,越发生气了:“墨大小姐,墨家如今与宫家为敌,地位早就不可同日日语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别说胜败未定,就算墨家败落了,我墨家的人也轮不到不相干的旁人奚落。”墨凌薇寸步不让。 封夫人有了督军撑腰,“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孩子抱过来,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一个妇道人家吗?” 护卫正待上前,“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打碎了摆放在桌上的古董瓷器,碎片擦着封夫人的手臂而过,割破了封夫华美的外衫。 封夫人吓的尖叫起来,双臂抱着头。 若不是及时被封督军拉住手腕扯了回来,封夫人怕是要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枪响过后,守在外面的护卫齐刷刷的持枪闯进厅堂,将封督军以及他们带过来的护卫团团包围住。 墨凌薇冷声警告:“往后谁敢再打修儿的主意,便如这瓷器一般,本小姐一定不择手段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墨家的人一向护短,身为墨家的大小姐,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督军不要忘了,本小姐背后还站着封家的少帅封少瑾呢!” 封暮云:“......” 封夫人:“......” 封夫人虽然知道墨凌薇并不是好惹的,但没料到她竟然会当着封督军的面开枪,被震慑的目瞪口呆...... 第2220章 究竟做错了什么 封暮云身体本就不好,被墨凌薇最后一句话刺激的胸闷气短,拼命咳嗽起来。 墨凌薇把封少瑾这个不孝的儿子拿捏的死死的,连他这个长辈都丝毫不放在眼里了。 这里所有的护卫全部都是封少瑾的人,全部都听从墨凌薇的指挥,全部都跟自己这个督军作对。 虽然封督军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可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也令他始料未及。 墨凌薇挥挥手,命护卫强制性的将督军府的人送走了。 看着桌上一地碎片,墨凌薇冷静下来后,气得越发狠了,她咬着唇,抱着修儿上楼回了卧房。 修儿一直趴在她的怀里,除了那一声枪响,他惊了一下,后来发生的一切,他似乎都不清楚,毫无反应。 墨凌薇有些庆幸修儿什么都不知道。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万一哪天,封家人再次算计到修儿头上,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凭着侥幸的心理,躲过屡次的劫难。 这一次是封督军毫无防备,没料到别院里的护卫全部受她指挥,那么,下一次呢? 若是修儿真的栽在封家人手里,有个三长两短,封少瑾总不能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手段残忍的去对付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吧。 墨凌薇抱着修儿,轻拍着他的后背:“修儿,我们换个地方住吧,或者,姑姑想办法送你回锦城,好不好?” 修儿睁着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墨凌薇湿润了的眼角,抬起小手,擦了擦。 墨凌薇:“......” 墨凌薇鼻头发涩,眼底腾起一片水雾,却对着修儿努力绽放出笑脸:“修儿真乖,会心疼姑姑了呢!” ...... 才刚进督军府,惊魂未定的封夫人就被封暮云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封夫人捂着脸,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封暮云气的胸口疼,食指颤抖着指着她:“去文景院之前,你只是模棱两可的跟我说那孩子身世可疑,并未告知那孩子痴傻。 你是故意让我误会,那孩子是少瑾的,对不对?” 封夫人眼泪汪汪,没有否认。 “你为了达到目的,竟将本督军哄骗的团团转......”封暮云道:“早知道那孩子是墨家的,本督军根本就不会陪你跑这一趟。” 封夫人哭嚎:“督军,我所做的这一切,可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封家啊,靖怡拼死生下他们三个。 少卿已经过世了,逸辰也指望不上,少瑾被那墨凌薇下了迷药,被迷的神魂颠倒连督军府都不回了,您一心想要孙子,如果不把那孩子弄到督军府,寄养在静淑名下,如何有借口让少瑾和静淑见面? 我们封家什么时候才能有后?” “你真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封暮云被封夫人的解释气笑了:“难道你以为,少瑾会受你摆布,愿意跟他不喜欢的女人有孩子? 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封暮云扔下这句话,气得转身往书房走。 封夫人泪眼朦胧的盯着封暮云的后背,低声喃喃:“这也是你不肯跟我有孩子的理由吗?” 得知这个真相,她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用帕子捂着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可悲戚的呜咽声依然从喉骨里溢了出来...... 第2221章 墨凌薇狠着呢 督军和督军夫人强闯到文景园要抢修儿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封少瑾的耳朵里,封少瑾一路飙车回了文景园,一手抱着修儿,一手牵着墨凌薇:“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新的别院,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和修儿的麻烦了。” 墨凌薇也不想住在这里徒添烦恼了,默默跟着封少瑾去了另一处别院。 封少瑾安顿好了两人,又驱车回了督军府。 许久不曾回府,车子才刚开进大门,整个督军府的人都知道封少瑾回来了。 封家正在摆晚饭,一桌人才刚入座,正要站起身,就见封少瑾怒气冲冲的闯进了餐厅:“谁准许你们去找凌薇和修儿的麻烦的?” 封督军被封少瑾质问,脸色阴沉沉的犹如风雨欲来。 封夫人赶紧打圆场:“是我的主意,也不是找麻烦,只是听说那孩子是你的,我们想要把人接回督军府一块住。 你父帅老了,身体不好,也到了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时候,你常年不在家里......” 封夫人眼圈红红的,说道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是不是墨大小姐对你说了什么? 你为了她,丝毫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可你知道不知道,她差点开枪打死了我和你父帅?” 封少瑾眯起眼:“她开枪了?” 封夫人:“......” 封夫人以为墨凌薇对着封少瑾添油加醋的告状了,才使得封少瑾怒气冲冲的回来质问长辈。 封夫人见封少瑾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越发悲愤了:“那丫头看似通情达理,实则手段跟她嫂嫂楚云瑶一模一样,狠着呢!” 封少瑾勾唇,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竟然有本事气到她开枪!” 他赶回来的时候,厅堂里的碎瓷片已经已经被佣人打扫干净了。 她并未对他提这件事,他索性也没有仔细追问,却没料到,两方对峙,竟让一向沉静稳重的她开了枪。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封夫人被封少瑾噎了一下:“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一个墨家的大小姐,我们封家人都成了你的敌人?” 封少瑾不置可否:“修儿那孩子不论是不是我亲生的,在我眼里,都跟我亲生的一样。 我今天来,是警告你们,往后不要再去寻她的麻烦了,否则,这封家人说不定就真成了我的敌人。 反正从我接管封家的那一日起,你们便只在乎封家的利益,不再理会我的死活了。” 他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开。 封夫人:“......” 封督军揉着额角,“去把逸辰叫回来,我有话要问他。” 贺静淑暂时回了贺家,墨瑾澜在得知封夫人和封暮云去文景园找墨凌薇的那一刻,就去给封少瑾通风报信了,却被贺家人拦在了半道上。 宫肃和安浩宇恰巧骑马路过,将伤的奄奄一息的墨瑾澜救了下来。 墨瑾澜声音虚弱,揪着宫肃的衣角:“宫肃哥哥,快去找封少瑾,就说督军和夫人要对付墨凌薇和修儿,你们快去营地帮我传个话......” 宫肃抱着墨瑾澜,眸瞳骤缩:“凌薇不是在锦城吗?怎么也来了云城?修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是楚云瑶生的,还是凌薇生的?” 第2222章 好一招以退为进 墨凌薇带着修儿在新的别院里住了几日,眉心一直紧锁着,心里忐忑不定,生怕再出意外。 封少瑾教修儿打了一套拳法,抱着修儿回了卧房,就见墨凌薇站在窗口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少瑾放下修儿,大掌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修儿自己去玩一会,姑父陪着姑姑说说话。” 修儿是懂非懂,转身去了厅堂,玩鸡毛毽子去了。 封少瑾的双臂从墨凌薇的后腰穿过,环抱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墨发:“在想什么,嗯?” “我想见穆清,是他带着墨家军一同送我来云城的。”墨凌薇抬眸看着陌生的别院:“我和修儿搬来搬去,他不知道我在哪里,会担心我们的。” 封少瑾顿了片刻:“连他都不知道你们住哪里,其余的人就更不会知道了,不是更安全?” 墨凌薇:“......” 墨凌薇咬牙,顺着封少瑾的意思:“你说的也对,这样吧,我兄长那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我去见他一面,让他带着墨家军回锦城吧。 反正我和修儿在这里,有你保护我们。” 封少瑾勾唇轻笑。 好一招以退为进。 封少瑾没有点破她,思索了片刻,同意了:“也好。” 墨凌薇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二日,封少瑾早早的便去了营地,墨凌薇带着修儿乘坐马车,去找穆清。 见面的地方有些偏僻,穆清诧异:“大小姐,您为何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派人送个信就好,卑职去见您便可。” 如今世道不好,大街上前几日有了枪击事件,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一个穿戴华贵的大小姐带着一个才两岁的小孩子,着实太过危险了些。 “我如今也不知道我究竟住在哪儿。”墨凌薇郑重的开口:“如今我哥哥正是用人之际,你还是带着这些墨家军回去吧。 留一只精锐在我身边便可,我需要人随身保护。 前些日子,督军和督军夫人想要把修儿抢过去放到督军府教养,想要用孩子来牵制住封少瑾和我......” 话没说完,穆清登时大怒:“太过分了,这孩子又不是封家的,凭什么给他们养?” 墨家家大业大,难不成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你别生气,他们只是想要用孩子做筹码,逼封少瑾就范而已。”墨凌薇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只是我想要把孩子送回锦城也不可能了。 修儿难免要留在云城,但凡我陪在他身边一日,就不会允许此类事情的发生,所以,我今日来找穆先生您,是想要十个精锐的墨家军。 这十个人,我会当成贴身护卫带在身边,确保修儿的安危。” 穆清一听,立即明白了墨凌薇的意思,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安排十个人给您。” 顿了顿,又道:“十个人会不会太少了?多安排一些吧?” “不了。”墨凌薇道:“跟封家护卫相比,人数太多会让封少瑾警觉的,至于其他人,你带着他们回锦城吧,等锦城安定下来,哥哥和嫂嫂一定会来云城接我和修儿回去的。”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低低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大小姐,宫二公子来了!” 第2223章 他不配拥有姓名吗 穆清闻言,戒备的拔出枪,对准了门口。 墨凌薇细细长长的秀眉微微蹙起,眉宇里闪过一丝不耐,低声道:“穆先生,把枪收起来吧,他没有恶意。” 穆清:“......” 想到宫家的所作所为,穆清便恼恨不已:“宫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他竟还敢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墨凌薇没打算见他,对着穆清道:“宫家的事,他并没有参与,为了避嫌,你让他走吧。” 穆清点点头,正要开口,门口的护卫又道:“大小姐,宫二公子说见不到您就不离开。” 穆清再次拔出枪,“这家伙竟还敢缠着大小姐,卑职去毙了他。” “穆先生。”墨凌薇咬了咬唇:“不要冲动,宫肃在云城帮着抵抗东洋人,跟我们一样,身边肯定安排了保护他的人。 这里虽然僻静,但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少,不宜大张旗鼓的动手。 若是暴露了身份,你们说不定连云城都出不了了。 既然他要见我,就让他进来吧。” 穆清不甘不愿的收了枪,打开门。 宫肃站在门口,身姿颀长,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看着温润儒雅,若翩翩君子,玉树临风。 他迈开长腿走进来,幽森的视线一开始落在墨凌薇身上,随后转移到坐在她腿上的修儿身上。 修儿正在玩鸡毛毽子,对周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无知无觉。 “凌薇。”一桌之隔,宫肃站在墨凌薇面前,眸底浩瀚如深海,深情的注视着她:“前几日,我无意中遇到瑾澜,才听说你也来了云城。 你怎么会来这里?” “墨瑾澜难道没有顺便告诉你,是她把修儿抱来封家,我才追着修儿过来的吗?”墨凌薇没好气的道:“宫二公子,有些话我早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宫家和墨家早已经势不两立。 你也不必再找任何借口过来见我了。”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宫肃眸色黯然,垂下眼帘,勾唇苦笑:“我如今的行为,跟背叛了宫家又有什么区别?” 宫家早就跟东洋人勾结在一起了,而他,不敢逆着宫家,又不愿意跟宫家同流合污,只能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北方,来到南方,跟封家军一同抵制东洋人的进犯。 宫肃自顾自的在墨凌薇面前坐下,“我知道我不该过来找你,可我一听到你也在云城,我便控制不住的......” “咳咳”穆清在一旁,用力咳了几声。 当他是个死人吗? 好歹他还站在这里,不配拥有姓名吗? 大小姐脸色都沉了,这些话还是对着那些爱听的女人说去吧,免得脏了大小姐的耳朵。 对宫家的人,穆清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更何况,就算宫肃再喜欢大小姐,两人也不可能了。 封少瑾至少还能勉勉强强护着大小姐周全,这宫肃除了给大小姐添乱,就没干过别的好事了。 若不是因为他,大小姐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处境。 穆清打断宫肃的话:“宫二公子,时间不早了,大小姐还要回去,您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如果没有,还请早些离开,我和大小姐还有要事要谈!” 第2224章 本少有的是时间等着她 穆清这些话,说的并不隐晦,就只差没有直接赶人了。 宫肃面上闪过一抹难堪,抬眸看向墨凌薇,问:“封家为什么要抢修儿,修儿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墨凌薇:“......” 接二连三的被同样的问题轰炸,墨凌薇早已失去了耐心:“宫二公子既然连封家要抢孩子的事都知道,怎么就没有提前打听清楚修儿究竟是姓墨还是该姓封呢?” 穆清生气了:“小少爷当然是我们爷和少夫人的孩子了,还能是谁的孩子?” 宫肃:“......” 宫肃越发难堪了:“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墨凌薇道:“宫二公子往后还是不要过来找我了,免得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顿了顿,她索性直接挑明了:“少瑾在感情方面很霸道,不希望我接触除他之外的男人,还请宫二公子理解。” 宫肃心有不甘:“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墨凌薇直视宫肃的双眸,正色道:“这些重要吗?我如今住在他的别院里,跟他朝夕相对,同桌而食,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感情?” 宫肃:“......” 宫肃只觉得胸口绞痛,他的手掌撑着桌面,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凌薇,打扰到你了。” 他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顿住脚步:“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 封少瑾的车停在大马路上,正要推开车门,就看到从酒楼里出来钻进了马车的宫肃。 他在车内坐了一会,待那辆马车走远了,才从车上下来,微微抬头,看着楼上的某一个包间,冷冷一笑。 顾维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替墨凌薇担忧。 他试探的开口:“少爷,您不上去吗?” “上去干什么?”封少瑾周身溢着寒意:“该见的人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顾维:“......” 宫肃曾经的所作所为本就令封少瑾反感至极,如今再次遇到,顾维也不敢替墨凌薇辩解什么...... 封少瑾拿了根烟出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也没点燃。 他闲散的靠在车身上,也不上楼,就在酒楼下等着墨凌薇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根完好的烟被他的长指一点点的蹂一躏的不成样子了,纸片一点点的被撕开,里面的细细碎碎的烟叶一点点的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洒落在地上。 封少瑾面色极其平静,仿佛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可顾维却看的心惊胆战。 顾维越发不安:“少爷,不如我上去瞧瞧?” “瞧什么?”封少瑾嗓音森冷:“本帅有的是时间等着她!” 顾维:“......” 顾维怕激起封少瑾的怒火,也不敢违背封少瑾的意思,只能站在他身侧,仰着脑袋看着那间紧闭着窗户的包厢...... 时间漫长,似乎定格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凌薇总算下楼了。 修儿被穆清抱在怀里,墨凌薇披着一身火红色的披风,远远看去,衬的那张雪白的小脸仿若涂抹了胭脂,越发艳丽逼人了。 她和穆清并肩而战,正要将修儿从穆清手中接过来,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墨凌薇顿了一下,侧身偏头,就看到站在车旁的封少瑾。 男人眉眼如雕琢一般俊美冷酷,眸色如幽谭,正眯着眼盯着她...... 第2225章 封少瑾温顺过头 墨凌薇心里突然慌了一下,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仔细看了看,却并没察觉出什么。 没等她考虑透彻,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她面前。 墨凌薇神色如常的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来这里了?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她转身,想要去抱修儿。 另一双大手已经伸过去了,将修儿从穆清怀里抱了过来,他唇角噙着笑,眸底却毫无笑意:“聊完了?” “嗯。”墨凌薇点头:“我跟穆先生说好了,想要带十个墨家军去别院,若是再有人来抢修儿,我也不会慌乱。” “你不信我?”封少瑾抬起一只手,长指将她的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 “不是不信你。”墨凌薇垂眸,长睫轻闪,掩饰着眸底的情绪:“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只是想要多一层保障而已,别无他意。” 封少瑾了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理由很满意:“有道理,既如此,十个少了些,不如就要三十个护卫吧。” 墨凌薇:“......” 墨凌薇抬眸,讶异的看着他,樱花色的唇半张着,有些吃惊。 没料到封少瑾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增加人手。 墨凌薇怕他多想,又道:“穆先生很快就会带着其余的墨家军回锦城,我兄长正是用人之际,穆先生是我哥哥的左膀右臂,长久留在这里也无用武之地。” 对于封少瑾来说,穆清留在这里迟早会是个隐患,封少瑾可忘不了,上一次的墨凌薇是如何从他的手里逃走的。 她如此做,也是为了打消封少瑾内心里的戒备。 封少瑾了然,很是配合:“穆先生反正是为了保护你,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若是离开,我也会命人好好护送着离开南方。” 墨凌薇:“......” 墨凌薇越发不安了,封少瑾今日温和顺从的有些过分了。 简直诡异。 墨凌薇转头看向穆清:“少瑾刚才说的话,穆先生都听到了吧,少瑾向来一诺千金,若是选好了日子离开云城,便过来辞行吧。” 穆清对着墨凌薇拱拱手:“是,大小姐,我们先告辞了。” “嗯,去吧。”墨凌薇面色温淡,看着穆清带着人离去。 她伸手要去抱修儿,“我们也走吧。” 封少瑾却侧身,转手将怀里的修儿递给了顾维,“带小少爷回别院。” 顾维:“是。” 墨凌薇:“......” “修儿。”墨凌薇看着顾维拦了马车,要追上去:“让修儿跟我们一同回去不好吗?为什么要顾公子单独带他离开?” 封少瑾紧握着她的手腕,“你放心,修儿在顾维手里,比在你手里要安全许多。” 毕竟,顾维是封少瑾身边的大红人,好多事情,都是顾维出面处理的,他连督军的面子都不给,就只听命于封少瑾一个。 封少瑾拉着墨凌薇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将她推进去:“你的要求本帅全部都答应了,现在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 封少瑾用力甩上车门,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抬脚踩了油门。 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第2226章 在你眼里我是别人 车子开得很快,墨凌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窗外的景色好似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从眼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墨凌薇的手指揪紧了披风,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 男人的侧颜冷峻如寒冰,星眸里满是冷意,点点鲜红的血色浮现,薄唇紧抿,咬肌紧绷,薄薄的怒意从周身散发出来。 墨凌薇的心里越发不安了。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问个清楚明白:“封少瑾,你要带我去哪里?” 封少瑾薄唇微动,“到了就知道了。” 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车厢里似乎有些闷。 墨凌薇转眸看向前方,道路越来越崎岖,天色越来越暗,山路越来越陡峭,越往前,便越是难以行走。 空气越来越潮湿,似乎要下雨了。 车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凹凸不平的路。 墨凌薇再也忍不住了:“封少瑾,你把车开到这里来干嘛?” “我带你去深山。”封少瑾侧眸看向她:“你说过,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老山的那段日子......” 墨凌薇:“......” 墨凌薇懵了,“封少瑾,你又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快回去,快点开回去。”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几滴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车子突然熄了火,横亘在路中间,动不了了。 墨凌薇:“......” 她正要推开车门,下去看看车子究竟怎么了,瓢泼般的大雨朝着车顶砸下来。 封少瑾眼疾手快的将她拽住了,往后一拉,迅速将车门关上了。 车灯熄灭,夜幕笼罩下来,只剩下一点点的微光。 墨凌薇被封少瑾抱到膝盖上坐着,她的披风在开门的一瞬间被雨水淋湿了。 封少瑾解开她的披风,扔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摸到她肩膀处也被淋湿了,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秋雨寒凉,墨凌薇打了个喷嚏,身子被封少瑾搂的更紧了。 隔着单薄的衣衫,男人身上的温热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身上来,好似拢着一个暖炉,很快就温暖了许多。 墨凌薇有些烦,倒不是因为和封少瑾被阻在了这里,只是有些担心修儿。 没有她在身边,修儿不知道会不会适应外人的照顾。 耳边是倾盆大雨声和低沉交错的呼吸声,墨凌薇如温顺的猫儿一般,一动不敢动。 封少瑾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跟我坦白的?” 墨凌薇:“......” 墨凌薇只觉得莫名其妙:“该说的我不都已经跟你说了吗?” “是吗?”封少瑾阴阳怪气。 “封少瑾,我不擅长于猜测别人的心思,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接说出来?” “在你眼里,我是别人?”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抠字眼?”墨凌薇心里压着火气:“你不是别人,我也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 你需要我向你坦白什么?” “你千方百计的出来,打着要见穆清的名义,其实只是为了见宫肃,是吧?”封少瑾盯着她的眉眼,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第2227章 她终究带了怨气和恨意 墨凌薇怔愣了一下,眸底一片了然。 封少瑾满是怒意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甘:“宫家将墨家逼到了这般地步,我以为你跟他早已经没有了往来,却没料到,原来你们竟还在偷偷摸摸的联系。 他对你,你对他,可真是长情啊!” 墨凌薇:“......” 原来如此! 见封少瑾误会了,墨凌薇好声好气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日确实见了他......” “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谈?”封少瑾追问。 “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并没什么好谈的。”墨凌薇顿了顿,如实相告:“如你所说,宫家和墨家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我跟他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今日他来找我,只是问我为何到了这里,又问了修儿的身世。 其他的,便没有了,当时穆清也在,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人去盘问穆清!” 这一番解释听在封少瑾的耳朵里,偏偏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如此,他是如何得知你在这里的?” “从墨瑾澜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墨凌薇垂眸,满心涩然:“其余的我也不清楚了,你若是还不信,就去问墨瑾澜吧。” 封少瑾眸色沉了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暂且停止了追问。 他的长指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凌薇,你看着我,跟我说实话,你如今对他究竟还有没有期望?” 墨凌薇直视封少瑾的双眸,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真的?” “......”,墨凌薇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又不肯信,你要我如何回答你?” 封少瑾磨牙:“如今宫家不比从前,墨家跟宫家的关系也不同往昔,我不会动他,你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墨凌薇摇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该说的,我都跟他说清楚了,该解释的,我也都跟你解释了。” 封少瑾:“......” 封少瑾眸底的狐疑挥散不去。 墨凌薇满是无奈:“宫肃从前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我今天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见穆清,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知道我在那里!” 封少瑾突然口勿住她的唇,堵住了她剩下的言语。 最后一点微光也没有了,夜幕黑沉,伸手不见五指。 墨凌薇睁着眼,看不清封少瑾近在咫尺的眉眼。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触感越发敏锐了,墨凌薇单薄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双手抵在封少瑾的胸口,想要去推他。 两个人挤在一处,车厢越发显得狭小。 “封少瑾。”墨凌薇嗓音里透着哭腔:“不要这样。” 男人眼里的欲汹涌澎湃,淹没在撩一人的夜色里。 封少瑾的脑袋埋在她散着淡淡的桂花香头油的墨发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凌薇......”男人的嗓音沙哑的可怕:“不要再见他了好不好?答应我!” “好。”墨凌薇惊魂未定。 残酷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出来,原本以为那些伤害和伤痛都已经过去了,此刻才发现往事并未远去,一直潜藏埋伏在她的心底。 对封少瑾曾经的所作所为,她终究带了怨气和恨意! 第2228章 她不信他 封少瑾搂着她的双臂紧紧收拢,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有些东西,就仿佛握在掌心里的沙,越是握的紧,便越是流失的快。 他抱着她,两个人分明挨得如此近,两颗心却偏偏离得那么遥远。 封少瑾闭着眼,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在她的心里,便好似再也没有任何承诺可言了,她在穆清面前装着好似很信赖他,只是为了让穆清不要担心而已。 封少瑾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凌薇,叫我一声。” “封少瑾!”墨凌薇动了动,“你松开我。” 她的腰快要被他的手臂勒断了。 封少瑾松开手,扶着她的后背,“叫我少瑾。” 墨凌薇:“......” 墨凌薇见他的情绪似乎平息下来了,轻声道:“少瑾。” “嗯,多叫几声来听听。”封少瑾抚着她的脸。 墨凌薇:“......” 墨凌薇听他的语气似乎心平气和了,顺从的叫了他好几声。 漆黑的夜里,隔着一道窗,外面是凄风楚雨,里面是女子如清泉一般的温柔嗓音,在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 封少瑾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光。 墨凌薇困得慌,脑袋靠在封少瑾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 蜷缩了一整晚的墨凌薇难受的动了动,睁开眼,就看到封少瑾的脑袋靠在椅背上,也睁开了眼。 她想要坐回副驾驶的位置,挪了挪身子,发现半边身子已经麻了。 封少瑾按住她:“你别乱动......” 墨凌薇便不动了,过了一会,血液畅通,她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前方十几米的地方有山体滑坡,石块和泥土滚下来堵住了前进的道路,墨凌薇盯着那一处地方,转眸看了封少瑾一眼。 封少瑾眸色晦涩,他推开车门,“你好好坐着,我下去看看。” 车子再往前开十几米,她和封少瑾就被埋在这里了。 没等墨凌薇从后怕中回过神,封少瑾重新回了车上,发动车子,往来时的方向开了。 封少瑾的手伸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别怕。” 墨凌薇甩开他的手:“差一点,我就死在这里了。” 到时候,封家没了封少瑾,整个南方乱起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跟他埋在一起的墨凌薇了。 红颜祸水,本就是男人推卸责任扣在女人头上的罪名。 修儿会落在封家人手里,也一定会跟着陪葬。 这个男人,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封少瑾握紧了拳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顿了顿,他好似许下誓言一般:“只要我活着在你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墨凌薇冷冷一笑。 天灾人祸,本就无常,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知晓和预料。 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危险,本就可以避开。 封少瑾侧头看过去,瞥见她脸上漠然的神情,心里堵得慌。 她不信他! 昨晚黑暗中那些旖一旎和暧一昧的气氛,好似一场梦,梦醒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回到最初的原点! 第2229章 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车子开进院内,墨凌薇推开门,迅速下车,头也不回的往主楼走去,脚步凌乱匆忙,连披风都遗忘在了座椅上。 封少瑾盯着她纤细的后背,抬脚一步步的往里走。 “修儿呢?”墨凌薇闯进卧房里,没有看到修儿,急的方寸大乱。 “在客房呢。”佣人听到声响,从客房跑出来:“小少爷是顾公子送回来的,老奴伺候他安寝的。 小少爷昨晚一直不肯睡,应该是在等少夫人您,见您迟迟没回来,撑不住才睡下了。 昨晚睡的有些晚,现在还没醒呢。” 墨凌薇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去了客房。 她坐在床沿边,看着熟睡中的修儿。 小家伙眉目清秀,浓密的眼睫毛很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恬静而美好。 “修儿,是姑姑没用,无法把你送回你父帅和娘亲身边,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一同呆在这里了。”墨凌薇握着他搭在被褥外面的小手:“姑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封少瑾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女人侧脸柔和,眼神里的爱意好似要从眸底溢出来。 封少瑾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可看到她周身洋溢出来的温柔和温暖,封少瑾好似被施了咒一般,身子定在了原地。 如果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一定也会像疼爱修儿一样疼爱他们的孩子的吧。 如果修儿是他和她的孩子该多好啊。 封少瑾的视线移到她的小腹处,眸底黯然神伤。 当初她和封逸辰联合起来欺骗她,说她有了身孕,使得他沉浸在喜悦之中放松了警惕,让她离开了。 他一度以为她带着自己的孩子跑了。 如今仔细想一想,这种事压根就不可能发生。 封逸辰好歹也是封家人,墨凌薇的身子一直都是他调理的,若她真的有了身孕,封逸辰就算想要放她走,也会等她先将孩子生下来。 毕竟是封家的后人,是他封少瑾的骨肉,逸辰还没有糊涂到这般田地。 是他魔怔了,才会不信封逸辰的解释。 封少瑾抬手,捏了捏眉心。 修儿已经醒了,睁开眼看到墨凌薇的那一刻,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欢喜,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挺直了小身板伸手摸了摸墨凌薇。 墨凌薇笑:“修儿醒了?姑姑带你去梳洗,我们下楼吃早饭吧。” 修儿点了点头,从床上滑下来,自己穿了鞋子和衣衫,往耳房去了。 墨凌薇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封少瑾,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索性抿了嘴。 封少瑾跨进客房,站在她面前:“明日我又要上前线了,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墨凌薇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心些,保重!” 封少瑾:“......” 罢了,这几个字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 吃完早饭,封少瑾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墨凌薇正在厅堂里教修儿写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墨瑾澜穿着一身骑装,打扮的利落飒爽,腰间缠着金属链,来了文景园。 墨凌薇瞥了她一眼,继续手把手的教修儿写毛笔字,头也不抬的问:“什么风把墨二小姐吹到这里来了?” 第2230章 前提是必须让我跟着 “少瑾说你想带修儿出去玩,让我陪着你一同去,免得遇到了危险。”墨瑾澜看到墨凌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模样,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跟墨凌薇,性子天壤之别,本就不合,若不是因为同一个男人,也不可能有过多的交集。 墨凌薇的手顿了顿,松开修儿的小手,抬起头,看向墨瑾澜:“见任何人都可以?” “嗯。”墨瑾澜点头,又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前提是必须让我跟着。” 墨凌薇:“......” 封少瑾的心思,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明知道她想要带修儿出去玩,他偏偏不让。 等到她彻底绝了带修儿出去玩的心思,他反倒同意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墨凌薇求之不得。 她收起桌上的笔墨纸砚,从怀里掏出鸡毛毽子,塞进修儿的小手里:“修儿,今天不写字了,我带你去找忍之叔叔玩,好不好?” 修儿不明所以,懵懂的看着墨凌薇,似乎已经忘记了忍之叔叔这个人。 墨凌薇比划着,“就是上次在寺庙里,教你踢毽子的叔叔。” 修儿雾蒙蒙的眸子里好似射进了一道光,紧绷的小脸微微扯出一抹笑,牵着墨凌薇的手,跟着上楼换衣裳去了。 墨瑾澜:“......” 墨瑾澜看着这一幕,贝齿咬了咬下唇。 马车内。 墨凌薇和修儿坐在一侧,墨瑾澜坐在另一侧。 赶车的护卫好似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都没等墨凌薇吩咐,便径直启程,一路快马加鞭的到了贺文昊的别院里。 墨瑾澜跳下马车,转身将修儿从马车上抱下来。 忍之和贺文昊早知道几人要过来,已经等在院门口了。 贺文昊正打算上前,想要将穿着旗袍的墨凌薇扶下来,墨瑾澜已经抢先一步,横在了两人中间,对着墨凌薇伸出手。 墨凌薇:“......” 墨凌薇将手搭在墨瑾澜的手背上,扶着她下了马车。 修儿在见到忍之的那一刻,就将封少瑾送给他的各种毽子献宝一般的从怀里掏出来,交给忍之了。 忍之抱着修儿,笑着往别院里去了。 贺文昊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背在身后,温温润润的笑:“听闻你们要过来,我还以为只有修儿一个人。” 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贺文昊虽然跟封少瑾正面打交道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可仅有的几次交锋,便明白了封少瑾的为人。 封少瑾这种人骨子里生来就带着强烈的掌控欲和霸道的占一有欲,从来就不是好招惹的。 又将墨凌薇视作眼珠子一般,比掌中宝还要珍贵,生怕别人多看了一眼,又怎么舍得让墨凌薇陪着修儿一同过来? 但贺文昊在看到墨瑾澜的那一刻,便了然了。 贺文昊将两人迎了进去。 别院很大,前院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坪,两旁是亭台水榭,堆着假山怪石。 主楼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并不是南方云城流行的西洋式建筑风格。 进了厅堂,里面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桌上还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贺文昊邀请两人坐下,将煮好的茶倒了两盏出来,正要将其中一盏递给墨凌薇,被墨瑾澜横过来的手截住了。 第2231章 你就这么漠视他吗 墨瑾澜那张冷傲的小脸上生生挤出一点笑意,“多谢。” 贺文昊松手。 墨瑾澜将那盏茶放到了墨凌薇面前。 贺文昊垂眸,唇角勾了勾,将另一盏茶放在墨瑾澜面前。 墨凌薇看着这一幕,对着贺文昊投去个歉意的眼神。 墨瑾澜的行为举止如此刻意,分明是封少瑾临走之前特意交代的。 墨凌薇还以为封少瑾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同意她和修儿出门了,还特意让墨瑾澜来保护她。 却没想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派墨瑾澜过来监视她的。 贺文昊却仿佛没在意这些,依然谈笑自若,“墨二小姐,听闻南方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东洋人这次究竟在边境集结了多少兵马?” “不知。”墨瑾澜摇头,语调放缓了,可一张脸却分明肃穆了:“只听闻云城出了细作,好多机密被泄露了。 东洋人攻势越发迅猛,火力集中,少帅担心防线被攻破,亲自率兵奔赴前线了......” 墨瑾澜垂眸,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就怕凶多吉少!” 茶水从墨凌薇的紫砂杯盏里泼出来,烫着了她的手指。 贺文昊赶紧将面前的帕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问:“烫伤了没有?” “没有。”墨凌薇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渍。 被茶水淋到的地方,肉眼可见的通红了。 墨凌薇却丝毫不在意,似乎没察觉到疼痛。 就在贺文昊正要起身拿药膏的时候,墨瑾澜随手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递给她,开口道:“这药膏不错,你涂抹试试。” 墨凌薇接过来,拧开瓶盖,就看到里面碧绿如青草般的透明膏状体,闻起来有一股幽幽的暗香。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这些药膏是不会轻易在市面上出售的,必定是封逸辰亲手配置的。 她用小指甲挑了一些出来,涂抹在发红的位置,冰冰凉凉的舒服多了。 贺文昊正想看清楚这药膏为什么有如此奇效,墨瑾澜突然宝贝一般的拿起来,盖上瓶盖,重新揣进了怀里。 贺文昊道:“我记得这药膏好像是逸辰少爷特意为少帅配置的吧?一共也才五瓶,当初忍之不小心被火烧伤,我特意找逸辰少爷想要花重金求取,他说全部都给了少帅......” 贺文昊意味深长的看着墨瑾澜。 墨瑾澜垂着眸,面上淡淡的,神情丝毫不见慌乱,只是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少瑾身上的伤彻底好了后,还剩下一瓶,我就替他收着了。” 墨瑾澜看了墨凌薇一眼,不安的解释道:“不是少瑾送我的,你不要误会,只是那段时间,是我在照顾他,这些东西,都是我替他收着的。” 墨凌薇倒是没在意这些,问:“他烫伤过还是烧伤过?” 墨凌薇清楚的记得,封少瑾脱了衣衫露出胸膛和手臂的时候,身上的伤疤纵横交错,却没见过有烧伤的痕迹。 难道那些疤痕都已经修复了? 墨瑾澜看着墨凌薇,似乎想要和盘托出,可心里又有忌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墨凌薇垂眸,端起贺文昊倒的茶水,抿了一口。 墨瑾澜见墨凌薇不追问了,心里无端端腾起一股怒火:“你就这么漠视他吗?” 第2232章 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墨凌薇只觉得墨瑾澜太过莫名其妙,“既然你不愿回答,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他是烧伤还是烫伤,跟我又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因我而起,你冲着我生什么气?” 墨瑾澜:“......” 墨瑾澜只觉得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她咬了咬牙:“怎么跟你没关系?他满身深深浅浅的伤还不都是因为你才承受的。” 墨凌薇:“......” 墨凌薇淡漠的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冷声问:“你说什么?” 墨瑾澜突然红了眼眶,喉咙哽了哽,“我不便向你透露什么,你还是直接去问少瑾吧。” 墨瑾澜咬了咬牙,替封少瑾愤愤不平:“墨凌薇,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的好。 你不能死盯着别人对你不好的那些不放而忽视那些对你的好。” 墨凌薇的绝色的小脸彻底冷了下来,眉宇间添了锋芒,水眸如寒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墨瑾澜:“麻烦墨二小姐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要良心? 墨二小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没觉得脸红羞耻吗? 但凡墨二小姐有点良心,修儿也不会被带到这里了。 我自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来就没欠过谁的恩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有杆秤。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凭什么站在你的角度评价哪些是我要的好,那些又是我不想要的好?” 墨瑾澜:“......” 墨瑾澜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扔回桌上,站起身往外走:“就当我多嘴了,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这世上,你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少瑾对你更用情至深的男人了。” 贺文昊闻言,垂了眼帘,遮掩住眸底的暗芒。 厅堂里只剩下两个人,贺文昊将桌上的糕点推到墨凌薇的面前:“墨大小姐,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 被墨瑾澜如此一搅合,墨凌薇心神有些乱。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低声问:“一直没好意思问贺二公子你,我走之后,少瑾有没有为难你?” 封逸辰是封少瑾的亲弟弟,封少瑾就算再生气,也会顾念着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 而贺文昊,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了。 贺文昊在她的言语里听到了亲疏和远近。 她称呼封少瑾为少瑾。 她称呼自己为贺二公子。 贺文昊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嗓音温润无波:“我倒是还好,少帅虽有些迁怒于我,但我毕竟不是主使,再怎么说,我也是站在贺家的立场牵制着封家。” 贺文昊口吻讥讽:“毕竟,我是贺家人,封家内定的少帅夫人好歹也是我的亲妹妹贺静淑贺大小姐。 少帅的一腔怒火,小部分发泄到了逸辰少爷身上,剩下的,据我所知,似乎都发泄到了他自己身上。” 贺文昊意有所指。 墨凌薇心口猛地窒了下,眼皮跳了跳,“贺二公子,能否说的清楚些?” 贺文昊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逸辰少爷找我排遣抑郁的时候醉过几次,说看到少帅陷在情伤里形容枯槁,心如死灰时,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第2233章 不是你用来讨好他的工具 事关封家,贺文昊本就有心隐瞒,宽慰道:“你不必知晓那些,少帅若是有心想让你知道,便不会瞒着你。 往事变成了沉疴,少帅既然不想让你知道,那些过往,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人,终归是要向前看的。” 墨凌薇纤长的手指抵着额角,“这次上前线,逸辰少爷也一同跟着去了吗?” “你连这件事也不知道?”贺文昊诧异。 “知道什么?”墨凌薇不解。 “少瑾少爷振作起来后,逸辰少爷被他赶到了国外,坊间传言是帮着少帅打理国外的生意去了。 具体做什么,无人知晓,只是逸辰少爷依然会时不时的回一趟云城,定期帮着督军调理身体。”贺文昊没料到墨凌薇对封家的事竟真的是一无所知。 墨凌薇摇头:“我来这里之后,跟修儿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别院里,对外界发生的事丝毫不知,若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我根本就无从知晓。” 若不是封少瑾刻意封锁了消息,这些事随随便便一打听,穆清很快就能知道,早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既然丝毫不知,便是封少瑾不想让她知道了。 贺文昊笑意温润:“不知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感情之中,最怕的便是掺杂同情和可怜,一旦有了丁点杂质,便不纯粹了。 少帅那样谋算周全的人,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墨凌薇不吭声了。她站起身,望着窗外。 修儿在忍之的教导下,已经会自己踢了,虽然动作依然有些缓慢,但比起一开始的迟缓,已经进步了许多。 但愿修儿能抛开心底深处的恐惧,早日恢复正常。 傍晚时分,墨凌薇拒绝了贺文昊留下一同进食晚餐的邀请,带着修儿和墨瑾澜回了别院。 墨瑾澜回了客房,摊开信纸,提笔给封少瑾写信,汇报一天的情况。 墨凌薇安顿好修儿后,脑海里回想着贺文昊对她说过的话,心思活络了起来。 封少瑾应顾不暇,若是趁着这个时机让穆清将修儿带回锦城......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墨凌薇出了卧房,正要下楼,就看到从客房里出来的墨瑾澜。 墨瑾澜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墨凌薇没理她,继续往楼下走,纤手搭在扶梯上,却被墨瑾澜一把抓住了手腕。 “墨凌薇,少瑾不在这里的这些天,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墨瑾澜眉眼冷厉,“你从来就不知道修儿的存在对少瑾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修儿送回锦城的。” 墨凌薇:“......” 墨凌薇甩开墨瑾澜的手,压低了声音:“是你刻意误导封少瑾,让他以为修儿是他的孩子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墨瑾澜眼眶微红:“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有男人会像他那样,把感情看得那般重要。 只要是对他有益处的事,就算是欺骗他,他也乐意被欺骗,又有何不可?” 墨凌薇无法理解墨瑾澜的脑回路:“墨瑾澜,你喜欢封少瑾是你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搭上修儿? 修儿是我兄嫂的孩子,不是你用来讨好封少瑾的工具。” 第2234章 少瑾究竟喜欢你什么 “我没有想过要讨好他,我只是想要他好好的,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活的犹如行尸走肉,若不是他肩负无法推卸的责任,你以为他会这样对待你? 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身不由己。”墨瑾澜将墨凌薇用力扯回到楼上,“墨凌薇,如果少瑾中意的女人是我,哪怕他对我的好只有对你的百分之一,我都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这世上,那么多的女人想要为他生儿育女,想要跟他共度良宵,他通通拒绝,连正眼都没有瞧那些女人一眼。 他为了你,洁身自好,相思成疾,你为什么要弃他如敝履,你凭什么不珍惜他,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要他?” 墨瑾澜说到最后,情绪越发激动,言语越发愤恨,好似墨凌薇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一样。 墨凌薇缓缓拨开她的手指:“墨瑾澜,感情这回事,本就强求不得,我和封少瑾之间,一开始便说好了要好聚好散。 是他欺瞒我在先,又负我在后。 我跟他,本就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抛弃谁,也不存在谁高攀了谁。 只是各自的选择而已。 他再身不由己,可终究选择了他背负的责任,我跟封家的宏图大业之间,他终究是做了抉择。 凭什么他能选择他想要的一切,而我就不能选择我要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成全他? 他也可以弃了我,选择你或者别的女人,我从未逼着他为我守身如玉,也从未对他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 难道我就活该被伤害,活该像一只没有自我的宠物任由他囚禁吗? 我被封家和贺家羞辱迫害,我在锦城声名狼藉,连着我兄嫂都面上无光,这一切,全部都是被他害的。 还有修儿,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的修儿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跟父母分离开。 墨瑾澜,做人不要太自私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围着你们的意愿来满足的。” 被墨瑾澜牢牢的监视着,墨凌薇怕是无法私底下联系穆清了。 她转身,索性回了卧房。 徒留墨瑾澜一个人不甘又羞恼的立在原地,愤愤不平:“少瑾究竟喜欢你什么? 除了皮囊比别的女人好看些,既不温顺又太过聪明,分明让少瑾伤透了脑筋还伤透了身和心,可为什么少瑾还要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封少瑾分明是不希望墨凌薇出门去见贺文昊的,他那种男人,占一有欲那么强,却为了讨你欢心,步步退让,勉为其难的满足你的要求。 你为什么看不到他对你的心? 墨瑾澜越想便越替封少瑾不值,墨凌薇这种女人,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空有一身傲骨,真遇到事情了,还不是不顶用? 总有一天,少瑾会明白谁才是对他最好的女人,谁才是最能给他助力的女人。 ...... 墨凌薇回了卧房,思前想后,与其偷偷给穆清送消息,不如光明正大的带着修儿去墨家军的驻扎地见穆清。 第二日,墨凌薇便命人安排了马车,让人护送她和修儿去找穆清。 墨瑾澜没反对,带了人也跟着一同前往...... 第2235章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墨瑾澜虽然知晓墨家军会护送墨凌薇过来,但却没料到墨家军竟然到现在还驻扎在云城,没有被封少瑾撵走。 她突然紧张起来,堤防的看向身侧的墨凌薇。 “我跟穆先生有话要说,你留在这里等着我们。”墨凌薇抱着修儿就往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屋里走。 却被墨瑾澜拦住了。 墨瑾澜挡在墨凌薇的面前:“把修儿给我,你单独进去。” 墨凌薇微微一笑:“你若是不放心,不如跟我一同进去。” 墨瑾澜:“......” 墨瑾澜思索片刻,抬脚跟着墨凌薇进了木屋。 木门才刚阖上,脑袋就被一柄冰冷坚硬的枪抵住了,墨凌薇压低了声音:“不许动!” 墨瑾澜:“......” 穆清对着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立即拿起绳索上前,麻溜的将墨瑾澜困的结结实实。 墨瑾澜大怒:“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墨家的二小姐,你们敢动我?” 话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护卫塞了块抹布在她的嘴里,将她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 墨凌薇看了眼被按在角落里的墨瑾澜,“修儿还是个孩子,留在这里只会凶多吉少,但凡有机会,我是一定要送他回锦城的......” 墨瑾澜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墨凌薇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有些不舍,“穆先生,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带着修儿偷偷回锦城。 封少瑾上了前线,封逸辰暂且不在云城,趁着贺家还没有查探到你们的消息,今晚趁着夜色带着修儿离开这里吧。” 穆清凝眉:“大小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留在这里,给你们断后,只要我不离开,封家军便不敢阻拦你们。”墨凌薇想的很清楚了。 封少瑾留着贴身护卫,是为了保护她和修儿,而不是看着她死的。 若是修儿和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这些护卫最先舍弃的必定是修儿,而不是她。 用她当筹码,让修儿跟着穆清回锦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虽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但也无计可施了。 穆清:“......” 穆清恼恨的盯了眼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墨瑾澜,问:“她呢?” “就让她留在这里,不要动她。”墨凌薇低声道:“虽然修儿是她带过来的,但她从未想过伤害修儿,暂且放过她吧,留给我兄嫂处置。” 穆清点点头。 墨凌薇不舍的揉了揉修儿的小脑袋,指着穆清道:“修儿,这是穆清叔叔,你跟着穆清叔叔一同回锦城,回到你父帅和娘亲身边去,好不好?” 修儿漆黑的眸子好似蒙上了一层雾,双臂圈在墨凌薇的脖子上,紧紧的搂着她,不肯松开。 墨凌薇轻声安抚道:“修儿不要怕,穆清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她亲了下修儿的额头,正要将修儿递给穆清。 “嘭”的一声,火药在院子里爆炸开,浓烈的火药味道迅速蔓延开,刺激着鼻腔,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被冰冷的风吹的四散开。 穆清条件反射般,朝着墨凌薇和修儿扑过去,将两人带到了角落里...... 第2236章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墨家军的驻地被人发现了,肯定是青龙帮和贺家的人。”穆清从腰上拔出手枪:“大小姐,你们好好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话刚落音,穆清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墨凌薇:“......” 墨凌薇紧搂着修儿,转头看向身后正在挣扎的墨瑾澜。 从袖口抽出匕首,对准墨瑾澜。 手起刀落间,墨瑾澜身上的绳索被锋利的刀刃割的七零八落。 墨凌薇一把扯下她嘴里的抹布:“这里危险,你快走吧。” 墨瑾澜气得眼眸发红,从怀里掏出枪,挡在了修儿面前:“这笔账我回头慢慢跟你算,把孩子给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修儿。 墨凌薇抱着修儿侧开身子,躲开墨瑾澜伸过来的手:“修儿怕生,还是我抱着比较好。” 墨瑾澜咬牙切齿:“墨凌薇,现在不是你逞强赌气的时候,我宁愿杀了你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墨凌薇不置可否,将肩膀上的云锦披肩扯下来,在修儿身上缠绑了一圈。 墨瑾澜气得跺脚:“把修儿给我,我来保护他,这是青龙帮和贺家的人,你平日里仗着少瑾疼你,对少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了,你以为这些混蛋也会听你的话?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什么保护修儿? 能管好你自己不给我拖后腿便谢天谢地了......” 屋外的枪声此起彼伏,墨凌薇不知道穆清他们怎么样了,只知道子弹打穿了这一排木屋,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在地上印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弧光斑。 这屋子也如风雨中飘摇的烛火,快要支撑不住了。 墨瑾澜趴在门缝里看了片刻,低咒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枪,转身正要去抱修儿,却见墨凌薇已经把云锦披肩当成绳索,将修儿捆绑在了她的怀里,还在修儿眼睛上蒙了一块软软的白色帕子。 墨瑾澜:“......” 墨瑾澜有些气恼,墨凌薇这种柔柔弱弱的女人,跑几步都气喘吁吁,如今还要带一个两岁多的敦实孩子,越发逃不掉了。 眼看着这座木屋就要倒了,不能久留了。 墨瑾澜一把抓住墨凌薇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后门跑:“封家护卫和穆清都在前院挡着,我带你往后院离开。” 墨凌薇跟在墨瑾澜身后,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火药炸死了多少人?” “没有炸死人,炸毁了送我们过来的那辆马车。”墨瑾澜磨着牙:“又是青龙帮的人,简直阴魂不散。” 墨瑾澜将墨凌薇护在身后,才刚打开后门的门栓,一把长刀就砍了进来。 墨瑾澜将墨凌薇往身后一推,侧身避过,一枪打中了那人的脑袋,将木门一脚踹开,拉着墨凌薇正要出门,好几把长刀同时朝着她砍过来。 墨瑾澜:“......” 墨瑾澜举枪射击,步步后退,对着墨凌薇道:“你快点带修儿离开,这屋子要塌了。” 青龙帮胜在人多,刚才一番火药猛攻和枪弹射击,闯进了院门口,手里的子弹大概都快用完了。 到底只是个大的帮派,虽然有贺家在身后支持,但火药和枪支弹药这种东西,连封家军都短缺,更不论是青龙帮的人了...... 第2237章 至少连她一同护着了 墨瑾澜枪法准,片刻就解决了围攻过来的人。 可子弹总有用完的时候,最后一颗子弹用尽的时候,她抽出缠绑在腰上银白色的铁鞭,用力朝着门板劈过去,身子借力朝着外面跃去。 见墨凌薇已经带着修儿跑出来了,墨瑾澜抖了一下长鞭,返身用力横扫,银鞭绑在门口手臂粗细的木柱子上,用力一拽。 木屋“哗啦”一声倾倒下来,将里面还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全部埋在了里面。 墨瑾澜再次抓起墨凌薇的手腕,沉声道:“跟我走!” 墨凌薇回头望去,穆清带着墨家军正阻挡着一波波往院内涌进来的人,那些人都是在道上混过的,打起架来不要命。 虽然不是穆清他们的对手,但青龙帮倾巢出动,这么杀下去,护卫人少,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可此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青龙帮的人必定是有备而来,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和修儿,不能让穆清他们分心。 墨瑾澜一条长鞭舞的虎虎生风,将还未靠近她们的人都甩了出去。 墨凌薇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孩子,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墨瑾澜,心里五味陈杂。 不论墨瑾澜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至少这一刻,这个妹妹正在舍身护着她和修儿,哪怕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好修儿而已,至少连她一同护着了。 墨瑾澜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低声道:“往后退,退到院墙那边站着,免得腹背受敌。” 墨凌薇依言往后,后背抵靠在冰冷的院墙上,没了退路。 那些人见墨凌薇长的极其标致,却纤弱娇柔,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心里暗自欢喜。 又见她握着枪,却迟迟没有扣动过扳机,以为她只是握在手里吓唬人,越发开心了。 其中一个腰圆膀粗的家伙嬉笑着开口:“早就听贺大少爷说封少瑾藏了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绝色啊!” 他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墨凌薇,好似她没有穿衣服一般:“老子以为墨二小姐够漂亮了,没料到这个更是国色天香啊,哈哈......” 他搓了搓手,摸着下巴:“老子活捉了你,带回去一个晚上,这辈子死都值得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砰”的一声响。 子弹擦着那人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从伤口处喷溅出来,那人疼的一抹脸颊,抹到满手心的血迹,咒骂了一声:“贱人,竟然会开枪,给我活捉了绑回去!” 墨凌薇有些恼恨自己的枪法不是太准。 当初封少瑾教她的时候,她没有认真学,开枪有后挫力,训练的时间太长了,手会缓不过力道,微微颤抖好长一段时间,不利于她做手术。 导致现在,白白浪费了一颗子弹。 墨凌薇在那些人朝着她们围攻过来的时候,再次举枪,对准了那人的心脏,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子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射进了那人的胸腔里。 那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瞪着那双凸出发黄的眼珠子,没有瞑目。 估计他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没有半点攻击性的女人手里! 第2238章 擒贼先擒王 见领头的死了,而刚才他们觊觎的女人竟然会开枪,枪里还有子弹,一瞬间踌躇着止住了脚步,谁也不敢胡乱上前成为枪下的出头鸟。 墨凌薇跑了一阵,毕竟还抱着一个不轻的孩子,有些气喘。 双方如此僵持着,暂且让她缓了一口气。 但长期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把枪里的子弹有限,就算百发百中,也不能让这些围拢过来的人都丧命在子弹之下。 只能等着穆清和封家护卫解决了前院的人,再过来解救她们了。 包围圈呈半弧形,将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围堵的密密实实。 其中一个人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被迫往前跨了一步,墨凌薇的枪口立即对准了那人,吓得那人立即退回到了原处。 墨瑾澜见状,一把抢过墨凌薇手里的枪,扣动扳机,打中了那人的脑袋。 脑浆迸裂,鲜血飞溅,那些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豁出命的呈包围圈往两人这边闯进来。 墨瑾澜暗叫一声“糟糕”心里一急,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连连扣动扳机。 墨凌薇在她身后提醒:“擒贼先擒王,瑾澜,对准指挥的人打。” 墨凌薇话音刚落,墨瑾澜还没有反应过来,子弹已经耗尽了。 墨瑾澜一连扣了好几下扳机,都没能打出子弹了。 她心里越发慌乱了,正要将手里的枪往对方面前砸过去,被墨凌薇眼疾手快的一把夺了过来。 墨凌薇把枪牢牢握在手里,熟练的拆开,又掏出荷包,从里面倒出几颗随身携带的子弹,麻利的将子弹上膛...... 这一系列操作惊的墨瑾澜和青龙帮的人目瞪口呆。 南方云城的大家闺秀们,热衷打扮,随身携带的精致荷包里装的都是碎银子和胭脂水粉。 这女人倒好,绣着祥云的精美荷包里竟然带着子弹。 “别动!”墨凌薇再次举起枪,“往后退!” 那些快要冲到跟前的人见状,纷纷往后退去,包围圈再次扩大了一些。 慌乱的墨瑾澜总算稳住了心神,眸色复杂的瞟了墨凌薇一眼。 墨凌薇压低了声音问:“能求救吗?” 封少瑾既然把她和修儿交给墨瑾澜保护,肯定会预料到最坏的情况,不可能让她们被困死。 墨瑾澜被墨凌薇一提醒,立即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信号弹。 封少瑾给过她随身携带的信号弹,只要信号弹飞到天空中炸开,附近的封家军便能立即赶到这里营救她们。 可墨瑾澜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青龙帮里另一个领头的便将手里的大刀朝着她用力掷过来。 墨瑾澜另一只手慌忙挥动着长鞭去阻,可长刀的刀柄却依然打在了她的手臂上,锋利的利刃割破了她的手背。 墨瑾澜手一松,信号灯便掉在了地上。 那人怒吼道:“一同上,别让这娘们把求救信号放出去了,那把枪里只有五发子弹,死不了几个人!” 墨凌薇抬手,对着那人扣动扳机,子弹从那人的喉咙里穿过...... 墨凌薇正要去捡地上的信号弹,有人一条长鞭甩过来,抽开墨凌薇的手,长鞭猛地一抖,卷起地上的信号弹。 信号弹顺着长鞭的力道,向青龙帮的人飞了过去...... 第2239章 我不是为了你 墨瑾澜越发着急了,挥动银鞭去抢,半途中被一柄长刀截住了,信号弹到了青龙帮的人手里。 信号灯被抢走,那些人越发肆无忌惮了,对着两人迅猛的攻了过来。 墨瑾澜眼见自己是逃不掉了,挥着长鞭将靠近的人抽开,护着墨凌薇贴着院墙往院门的方向退:“快走,我掩护你们过去,出了院门,你就安全了。” 墨瑾澜犹如强弩之末,本就慌乱,又添了一抹自责,更害怕封少瑾知道后会对她失望,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墨凌薇见墨瑾澜抵不过这些人,一连开了三枪,伤了三个人,打完了枪里所有的子弹。 墨瑾澜无计可施,只得挡在墨凌薇面前,嘶吼道:“快走,我给你断后。” 后院的院门近在咫尺,墨凌薇后背笔直的贴着院墙,她一只手轻拍着怀里的修儿,万分庆幸此时的修儿还没有恢复正常,对此刻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以为只是墨凌薇跟他闹着玩而已,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会哭也没有闹,双手抱着她的脖子,静静的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墨凌薇没有扔下墨瑾澜,她缓缓的弯下腰,撩开旗袍的下摆,从小腿的腿内侧抽出一个木匣子一般的东西握在手里。 墨瑾澜拼命抵挡着靠过来的那些人,声嘶力竭:“走啊,你想我们三个人都死在这里吗?” “不会死的。”墨凌薇越发冷静沉着,脑海里回忆着楚云瑶教过她的操作手法,按了下木匣子上的按钮。 木匣子的一侧弹出两根银白色的小圆铁锥,锥头尖利,冒出两枚冒着墨绿色光芒的针尖。 墨凌薇将木匣子套在手掌上,伸直了胳膊,对准冲过来的人,飞快的按了下发射开关。 两枚细如发丝的牛毛针飞了出去,刺进那些人的眼睛里,脸颊上,颈脖里...... 距离很近,墨凌薇简直百发百中。 那牛毛针又细又尖,但凡能刺破那些人一点点的皮,针头的毒便渗入了那些人的皮肤里,受伤的地方很快变得又黑又紫,犹如被毒蛇咬过了来不及救治一般,立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么大一拨人,很快就败在墨凌薇的暗器之下,丧了性命。 这些死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从那木匣子里飞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细针扎在身上犹如被蚂蚁咬了一口,都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咽了气。 尸体一波接着一波倒下,堆叠在一起。 剩下青龙帮的人,看到墨凌薇好似看到了可怕的夺命怪一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扔下她们转身往前院逃了...... 墨瑾澜:“......” 墨瑾澜浑身伤痕累累,实在支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看着站的笔直的墨凌薇,有气无力的开口:“这是什么暗器?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对付这些人?” 墨凌薇走过去,将墨瑾澜从地上拉起来,扶住她:“是浸了剧毒的牛毛针,射程太近,不适应远攻,只能等这些人离得足够近了才能趁其不备的时候发射...... 多谢你刚才挡在我面前,掩护我和修儿......” 墨瑾澜浑身无力的靠在墨凌薇身上:“我不是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瑾......” 第2240章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墨凌薇懒得跟墨瑾澜争辩,捡起地上被扔掉的信号灯,正要发射出去,前院突然枪声四起。 墨凌薇心里一惊,若是青龙帮的人再次携带着武器大张旗鼓的闯入,他们所有人都凶多吉少了。 可还没等她带着墨瑾澜打开后院的门,顾维便骑着高头大马追过来了:“少夫人!小少爷。” 顾维一身戎装,马蹄湍急,很快到了墨凌薇面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上下打量了一眼墨凌薇,见她和怀里的孩子毫发无伤,总算松了一口气。 “卑职来迟,惊吓到少夫人和小少爷了。”顾维语气自责。 墨凌薇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侧头去看连站都站不稳的墨瑾澜,问:“你怎么样?” 顾维这才看向墨瑾澜,瞥见墨凌薇手里还没发射出去的信号弹,眉眼压了压,语气里带了些许锐利:“少帅临行之前分明给过你信号弹,在青龙帮攻过来的第一时间,你为什么不把信号弹发射出去?” 如若是少夫人和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少帅交代? 不过好在少夫人和小少爷都没事。 墨瑾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开口:“青龙帮的人好像是冲着我来的,我......我才来这里就被他们绑住了,后来便忘记了。” “这不是你让少夫人和小少爷陷入危险的理由。”顾维没好气的开口:“少帅回来之后,你留着这些理由去跟少帅解释吧。” 墨瑾澜:“......” 墨瑾澜脸色发白,贝齿咬紧了毫无血色的下唇。 墨凌薇打破僵局:“她伤的很重,先带她回去再说,我去看看穆清。” 墨凌薇将墨瑾澜交给顾维,将木匣子收起来,抱着修儿往前院走。 穆清正在清点墨家军和封家护卫伤亡的人数。 见墨凌薇过来,沉痛的开口:“驻扎在这里的墨家军,死了二十多人,伤了小半,有些惨重。 不过青龙帮死的人是我们的好多倍,派过来的人几乎没留几个活口。” 墨凌薇举目望去,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细细长长的眉拢成一团,压低了声音:“穆先生,顾公子过来了,今晚你们是走不了了,只能从长计议了。” 穆清点点头:“好,这里已经被青龙帮的人发现了,墨家军要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到时候再联系。” 墨瑾澜听不清墨凌薇和穆清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紧张不已,拽着顾维的衣袖:“快点派人去看着穆清,墨凌薇想让穆清将修儿带回锦城,若是没出这场意外,修儿就被带走了。” 顾维眸色沉沉的盯了墨瑾澜一眼:“你迟迟不发射信号弹,究竟安的什么心? 你可别忘了,万一少夫人出了什么事,少帅第一时间迁怒的人便是你,别以为没了少夫人你就有出头之日了。 我跟在少帅身边这么久,他眼里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少夫人,另一种是除了少夫人以外的人。 在少帅眼里,你跟我们这些男人压根就没什么区别。” 顾维一番警告,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气得墨瑾澜涨红了脸。 第2241章 心眼太多的女人活不长 墨瑾澜眼眶泛红:“不论你信不信,我根本就没打算取代墨凌薇在少瑾心中的位置,也无愧于他对我的信任。” 顾维冷笑:“恐怕不是你不想取代少夫人在少帅心里的位置,而是你根本就无法取代吧。” 墨瑾澜按住身上被砍伤的伤口:“我伤痕累累都不忘护她和修儿周全,自问无愧于心,你休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维毫不留情:“少帅临走之前,就将信号弹给了你,又安排你跟在少夫人的身边,还叮嘱过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发射信号弹。 若不是我的人正巡逻到附近,听到了密集的枪声,也不会立即赶过来解救你们。 你若一开始就发射了信号弹,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伤亡?” 顿了顿,顾维又道:“你这满身伤痕,不是用来将功补过,更不是用来邀功的,而是你咎由自取! 墨瑾澜,别怪我没提醒你,心眼太多的女人,在少帅身边,是活不长的!” 墨瑾澜:“......” 墨瑾澜愤恨不已,墨凌薇也不知道给顾维灌了什么迷魂汤,总对她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她对墨凌薇不安好心。 留了一部分人帮着穆清清理后续事宜,顾维带着几个人回了别院。 墨凌薇早已经解开捆绑在身上的云锦披肩,揭开了蒙在修儿眼睛上的帕子,她将修儿放到身边坐着,命人拿来了医药箱。 墨瑾澜坐在她的对面,已经脱了外衫,白色的中衣也解开了大半的衣扣,露出里面艳红色的小衣。 墨发散乱,碎发垂落在额前和脸颊边,一条条的青紫伤痕印在脖子上和肩膀上以及手臂上。 墨凌薇取了药水,仔细又耐心的替墨瑾澜清洗伤口。 又轻轻的涂抹好药膏,还帮着缝合了深一点的刀口。 她低垂着眼眸,将墨瑾澜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聚精会神的医治墨瑾澜。 墨瑾澜忍着疼痛,木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看着一丝不苟的墨凌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墨凌薇随口问道。 “顾维说我故意没有将信号弹拿出来,是想要制造机会让你受难,再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后,去少瑾面前博同情......”墨瑾澜咬着唇开口:“你难道就没这么想过?” “我只知道,你伤的很重,需要好好休养几日,我和修儿完好无损。”墨凌薇真心诚意的开口:“我不打算揣摩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也不想去猜测你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谢谢你!” 墨瑾澜喉咙哽了哽:“你不会在少瑾面前怪责我?” 墨凌薇将剩下的药膏递给她:“这是你跟封少瑾之间的事情,跟我无关,更何况,就算我主动提,他也未必对这件事感兴趣。 况且,他在我面前,从未主动提过别的女人,包括你。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若是他有心想要查,必定不会问到我面前,我又何必主动提这件事?难不成要暴露我自己想要将修儿送走,让穆清绑了你的事?” 墨瑾澜:“......” 墨凌薇见她不吭声,心照不宣的开口:“我不会在他面前主动提这件事,你也不要主动告知他,我去见穆清的目的。” 第2242章 少瑾失踪了 帮着墨瑾澜换好衣衫后,墨凌薇抱着修儿去了卧房,安顿他睡下。 站在窗口往下看,暮色四起,别院里的灯一盏盏的燃了起来,将楼下的一切照耀的一清二楚。 顾维往别院里又增添了好多封家的护卫,正站在院门口对着守卫叮嘱着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在看他,顾维转身,抬头往卧房的窗口处看了一眼。 墨凌薇放下帘布,替修儿掖好被角,索性在修儿身侧躺下,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一连半个月,墨瑾澜都在别院里养伤,墨凌薇也没有带着修儿再出过别院,整日在书房里教修儿读书认字。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云城的深秋季节,落叶凋零。 晨起有白霜,夜晚有寒露。 天气时晴时雨,冷风呼啸,寒凉刺骨。 贺文昊派人送了密信过来,说是贺家趁着封少瑾不在云城,正在四处打探她和修儿以及墨家军的消息。 这栋别院的位置,暂且就只有几个人知晓。 墨凌薇将手里的信转手交给了顾维。 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趁着封少瑾不在云城,让顾维带给穆清:“顾公子,青龙帮损失惨重,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封家军作对,但必定会对墨家军下手。 若是穆先生带着墨家军回锦城,还请顾公子派人护送,助他们安全抵达北方。” 顾维巴不得穆清离开这里,省的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察,小少爷就跟着穆清一同消失了。 他连忙应承下来:“如今云城越发混乱了,这些都是卑职该做的。” “多谢。” 顾维将信交给穆清:“上次攻击你们的人,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青龙帮其中两个帮会,为了避免你们落入青龙帮帮主的手里,少夫人吩咐卑职,护送你们出云城回北方。”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青龙帮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帮会,但占据着码头和港口的船只往来,鱼龙混杂,关系盘根错节,背后的靠山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还不尽快离开,再晚一些时日,别说带走小少爷,就是墨家军怕是也要走不掉了。 穆清拆开墨凌薇的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将信纸折叠好,对着顾维拱拱手:“明晚启程,有劳顾公子。” 顾维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一下头。 墨凌薇得知穆清走的匆忙,连夜画了几幅画像,又写了几封信,让顾维交给穆清带回去给兄嫂。 等收到穆清确切离开了南方的消息,墨凌薇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又过了半个多月,天气越发寒凉,墨凌薇给修儿穿了棉袄,将书房的桌椅搬到了壁炉旁,教修儿读书认字。 这一日,如以往一样,墨凌薇捧着书,坐在修儿身侧,看着他一笔一划的描摹字帖。 墨瑾澜突然从外面闯进来,眼眶通红的看着墨凌薇,“少瑾失踪了!” “......”墨凌薇抬眸,“你说什么?” “少瑾受了伤,被东洋人逼到了绝境,失踪了......”墨瑾澜将当日的报纸拍在墨凌薇面前,豆大的泪珠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墨凌薇:“......” 墨凌薇手里的书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 第2243章 当他一腔真情喂了狗 “你说,他是不是死了?”墨瑾澜哭的越发厉害了,眼泪如汹涌的洪水,冲破了堤坝。 墨凌薇:“......”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封少瑾这种祸害中的祸害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墨凌薇慢慢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将书放在了桌上。 她拿起报纸,视线落在用黑色的粗体字整版报道的篇幅上。 每个字分明都是认识的,可连在一起变成完整的一句话时,她却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身受重伤,寸步难行? 什么叫深入敌方被倾力围剿? ...... 墨凌薇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多遍,总算将报纸上的内容看完了,她将报纸抚平,折叠起来,一把扔进了壁炉里:“没有找到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这些报道,有什么好相信的?” 直到此时此刻,墨凌薇才恍然意识到,封少瑾的存在对她和修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平安喜乐,意味着安居一方,封少瑾是护着她和修儿安稳静好的堡垒。 如今他失踪了,她和修儿失去了这座坚固的堡垒庇护。 很快,那些从前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魑魅魍魉和牛鬼蛇神就要对她发难了。 墨凌薇看着身旁懵懂天真才两岁多的孩子,鼻尖酸涩。 墨瑾澜抹了眼泪,听到墨凌薇如此一说,心里也踏实了一些,赞同道:“只是失踪而已,既然没找到尸体,少瑾就一定还活着。 我哥和楚云瑶坠落山崖都能活着回来,连修儿都能平安的生下来,少瑾一定会没事的。” 说到最后,刚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墨凌薇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颤着嗓音问:“顾维呢?顾维哪去了? 不要信报纸上报道的这些,你去问问顾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可以,最好去问问封督军,听听封家人是怎么说的。”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稳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封少瑾真的遇难了,也会隐瞒一段时间的消息,尽量拖到封家有人能重新控制局势后才能报道出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长篇大论的刊登出这种动摇民心的消息。 越是危机时刻,墨凌薇越是能够临危不乱,越发冷静。 从小在督军府长大,虽然并未经历过这些事,但对于上流当权者的所作所为她多多少少都能揣摩到几分。 墨瑾澜泣不成声:“顾维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带人去找少瑾了。” 墨凌薇:“......” 墨凌薇走到窗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我们这栋别院,有多少护卫把守?” 墨瑾澜怒了:“墨凌薇,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丝毫不关心少瑾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生死。 你怕这里的护卫太少,挡不住外面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是吧? 你这种女人,真是太自私了!” 墨凌薇转过头,看向墨瑾澜:“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只知道,哭哭啼啼和抱怨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墨瑾澜:“......” 墨瑾澜越发生气了:“亏得少瑾时时刻刻将你放在心上,却没料到你竟是如此薄凉之人。 就当他一腔真情喂了狗!” 第2244章 没有了封少瑾震慑的云城 墨瑾澜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的掷到了地上,顾不得满地狼藉,转身跑出了别院...... 墨凌薇本想拦着她,见她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索性由着她去了。 墨凌薇孤零零的站在原处,脑海里回想着墨瑾澜怒骂自己的言语,也觉得自己自私冷酷,薄凉至极。 她没本事深入东洋人的境地,去战场上将封少瑾找回来,只能保护好自己和修儿,不惜一切守住这座别院,等着他平安归来。 穆清已经走了,留下了一部分的墨家军守在别院里。 剩下守护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是封少瑾身边的亲卫。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她从那张报纸的报道中隐隐嗅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但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那点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她住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情,如今出了事,她犹如瞎子一样,双眼被迷雾遮挡,不知道横亘在前方的是沟壑还是天谴。 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脸看着她。 这孩子虽然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可墨凌薇看着他雾蒙蒙的双眸,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 墨凌薇蹲下来,抱着修儿,如以往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的修儿,分明还跟从前一样聪明懂事,教他写的字很快就会写了,连踢毽子也已经学会了。 这孩子只是平时孤僻了一点,哪里傻了? “今日已经练习很久了,姑姑带你去药房认几样药材,往后你遇到那几样药材,千万不要碰,知道吗?” 到了药房,墨凌薇将修儿放在药材之间,教他认了几样放在琉璃瓶里有剧毒的药材之后,便让他自己去辨认那些对身体有益处的中药材了。 墨凌薇将琉璃瓶里装着的药材拿出来,研磨成粉末,滴入封闭在药坛子里的毒汁,搅拌成浆糊状。 再从盒子里取出整整一盒密密麻麻的牛毛针,将浆糊状的毒药涂抹在牛毛细针上,等针尖上墨绿色的毒药干涸之后,一一收入木匣子里装好...... 天色渐晚,墨凌薇陪着修儿吃了晚饭,哄他入睡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卧房门,再次来到药方,继续配置毒药。 她没有墨瑾澜的身手,枪法也不如嫂嫂百发百中,唯一能够用来防身和保护修儿的办法,便是依照曾经在楚云瑶那本手抄医书上看到过的方法和步骤配置剧毒...... 没有了封少瑾震慑的云城,于她而言,任何地方都已经不安全了。 通宵达旦,晨曦破窗而入。 墨凌薇将最后一根牛毛细针放进木匣子里,又将自己带过来的簪子找出来,插在了盘起的发丝里,才直起身回了卧房...... 时间如流水,不舍昼夜。 墨凌薇派了墨家的护卫出去买报纸,让他们打听云城如今的局势,带回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更加令人沮丧。 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封少瑾依然音讯全无,云城贼人横行,流寇飞窜,民不聊生,犹如炼狱...... 墨瑾澜终于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整个人好似游魂一样,神情恍惚的跨进主楼,进了厅堂...... 第2245章 你本就讨厌他 墨凌薇正和修儿一同在餐厅里吃晚饭,佣人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整栋别院依然如往日一般宁静祥和,似乎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 墨瑾澜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央,问:“墨凌薇和小少爷呢?” 佣人恭敬的回:“正在餐厅用晚餐呢。” 墨瑾澜憋在胸口的气好似找到了发泄口,她猛地冲进了餐厅里。 金丝楠木的餐桌上摆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一个西湖牛肉羹汤,修儿乖巧的挺直了小身板,正用勺子喝着羹汤。 墨凌薇一手扶着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正耐心的教导修儿喝羹汤时应该注意的礼仪。 墨瑾澜恼火的看着这一幕:女人打扮的异常精致,墨发高高的盘起,用一枚精致的簪子固定住,平时不怎么爱佩戴首饰的女人皓腕间竟然还带了精致的银白色手镯,除了眼窝下一圈乌青看似没睡好之外,墨凌薇整个人跟从前没有半点异样。 她轻言细语,嗓音温柔,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指导着两岁多的小孩子:“左手要扶着碗,像姑姑这样,右手拿着勺子,舀了羹汤后,脖子要微微前倾,将勺子里的羹汤送进嘴巴里。 对,就是这样,但是不能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食不言寝不语,咀嚼饭菜和吞咽羹汤的时候,要合拢嘴巴......” 修儿学着墨凌薇的样子,很快就将碗里的西湖牛肉羹喝了小半碗。 墨瑾澜默默的盯着墨凌薇,死死的咬着唇,看在修儿的份上,极力的克制着心口熊熊燃烧的怒火。 等到修儿吃完,墨凌薇知道墨瑾澜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让佣人带着修儿去后院里消消食。 待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墨瑾澜总算咬牙启齿的开口了:“你就这么沉得住气,不想知道半点少瑾的消息吗?” “找到他了?”墨凌薇将嘴里的羹汤艰难的吞咽下去,眼神殷切又期盼的看着墨瑾澜。 今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护卫在晚餐之前回来报告,只知道封督军拖着病躯出面将几个贼人抓住,当场处置了,以儆效尤。 封逸辰也赶回了云城,正奔波在督军府和前线之间..... 其余的,便一无所获了。 “没有。”墨瑾澜一双眼已经红肿的如熟透了的桃子一般。 墨凌薇失望的垂下眼帘,自我安慰道:“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自顾自的又舀了一勺羹汤,味同嚼蜡一般逼着自己喝进去。 墨瑾澜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她面前还装着小半碗羹汤的青瓷碗,用力砸到了地上。 瓷碗四分五裂,碎片纷飞,散落到餐厅的各个角落。 “墨凌薇,少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竟然还能吃得下饭?!”墨瑾澜的指责里带着压抑不住地咆哮。 墨凌薇:“......” 墨凌薇将手里的汤匙扔在桌上,一双眼沉静如水,定定的看着暴怒的墨瑾澜。 墨瑾澜双眸血红,神情绝望脸色狰狞:“我不吃不喝整整找了他三天三夜,你呢,你不仅不担心他,还盛装打扮,吃得下睡的着。 是不是就算他死在外面了,也丝毫影响不到你的心情? 不,还是能影响到你的心情的,你本就讨厌他,三番五次的要逃离他身边,若是他死了,你就自由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第2246章 你命令他操控他 墨凌薇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任由墨瑾澜责骂自己,一言不发。 跟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墨瑾澜相比,她对封少瑾确实不如墨瑾澜上心。 没有亲自出去找封少瑾,没有为了封少瑾断食断水,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每晚在药方里配置各种药物和药粉,除了一日三餐吃饭的时候味同嚼蜡,除了每日派墨家的护卫去外面打听封少瑾的消息之外。 可连封家人和顾维都找不到封少瑾,她若是出去,除了羊入虎口之外,跟引祸上身有什么区别? 贺家人恨她和修儿入骨,绝不可能放过她。 墨瑾澜可以为了封少瑾的安危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她能吗? 她还有修儿要照顾,她不能同墨瑾澜一样。 她要先把自己照顾好,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充沛的精力和旺盛的体力,来应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墨凌薇咬着唇,喉咙里有铁锈味上涌,被她用力吞咽了下去。 墨瑾澜见她不吭声,气得越发狠了:“墨凌薇,你的心思被我猜中了是吧?就连贺静淑都派人去找他了,所有人之中,只有你无动于衷。 他对你那么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你知道不知道,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都是因为你从他身边逃离了才有的? 你手段了得,不杀人却诛心。 你逼着封逸辰欺骗他,说你怀了他的孩子,让他相信你真的怀孕了,放松警惕,再给他致命一击,成功逃回了锦城。 你知道那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每日痛饮,天天把自己灌醉,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他。 他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每日每夜的叫你的名字,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 梦到你不肯要他的孩子,梦到你亲手杀了他的孩子,梦到你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 墨凌薇听着听着,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利齿咬破了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 “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陪在他身边,好不容易把他唤醒,告诉他这只是噩梦,不是真的,他不肯信。 他在身上用刀刻你和孩子的名字,他把你们的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看到血流出来,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他才相信梦里的一切不是真的。 封逸辰怕他继续下去,会把自己折磨死,趁他不备,给他打针,让他昏睡,再给他输入营养液...... 一同去贺文昊的别院里时,你问过我,他身上曾经是不是有过烧伤和烫伤。 我现在告诉你,有过的。 有段时间,他生了幻听,耳边全部都是你在跟他说话,除了你,听不清楚你之外的人说的任何一句话。 耳鸣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在封逸辰的医治下总算好些了,药物副作用太大,他吃完药之后产生幻觉。 或许也不是幻觉,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结果。 他看到卧房里处处都是你的身影,你坐着,你站着,你对他笑,你对他哭,你指责他,你命令他,你操控他......” 第2247章 你配不上少瑾对你的好 墨瑾澜冷眼看着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如纸,眸子一点一点染上猩红的墨凌薇,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她的嗓音从一开始的尖锐变得逐渐平淡下来,“他抓不住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你提出来的一切有求必应...... 有一天晚上,他半夜起来,说是看到你坐在桌前,他过去想要跟你聊天,碰倒了桌上的烛台,烧着了桌布...... 外面守着的护卫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双手不停的伸进火里,说是你被烧着了,不肯从火里出来,他抓不住你...... 护卫奈何不了他,封逸辰没办法,趁机打晕了他,才把他从火海里救出来。” 墨瑾澜走到餐桌边,在墨凌薇对面坐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她血红色的双眸:“若不是封逸辰,少瑾的双手就彻底废了...... 若不是少瑾肩上扛着的责任,他这个人也被你毁了。 墨凌薇,你可真狠心啊,心肠真毒辣啊。 你把一个全心全意对你好为了你的男人折磨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跟他比起来,你那点伤害又算的了什么?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修儿抱过来给他了吧? 因为他心绞痛时时发作,一心都想着能真的跟你有个孩子,你抛弃了他,死活不肯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他活着犹如行尸走肉。 有个孩子在他身边,也能给他希望,让他有目的的活下去......” 墨凌薇哽了哽:“可修儿始终是无辜的......” “那又怎么样?修儿再无辜还不是因你而起,若不是因为你,他一个小孩子也不用承受这些。 修儿是少瑾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在我把修儿交给封少瑾的那一刻,我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光,那是我从未曾在他眼里见过的神采。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把修儿偷偷抱过来交给他,是多么明智又正确的选择。”墨瑾澜眉眼冷冽:“我这辈子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男人,少瑾这种男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势地位,唾手可得,分明应该活的风光无限,而不是因为一个你,将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墨凌薇,我不知道少瑾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在我眼里,你压根就配不上少瑾对你的好!” 墨凌薇:“......”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她确实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封少瑾会变成这样。 在墨瑾澜的眼里,她就是迷惑封少瑾的罪魁祸首。 她的尊严被践踏,自由被限制,梦想被搁浅,身体被掠夺,人生被焚毁,声名狼藉,成为上流圈子里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和唾弃的对象,似乎都不重要。 从一开始,错的人便不是她,为什么在墨瑾澜眼里,她就成了罪无可赦的那个人? 难道她一定要遵从封少瑾的意愿,在自我欺瞒和自我放纵中陪伴封少瑾一辈子才是正确的? 封家人和贺家人对她三番四次的羞辱和迫害又要怎么算? 她骨子里流着娘亲苏婉的血,那是个遵从自由和平等的女人,用爱浇灌她长大,用生命嘱托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如何能辜负了因她而英年早逝郁郁而终的阴魂? 墨凌薇嗓音颤抖:“就当我自私凉薄,心肠歹毒吧!” 第2248章 亏他把你看的比命还重要 墨凌薇拿起扔在餐桌上的汤匙,想着修儿才喝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汤,晚上肯定会饿,打算分一点饭菜出来让佣人温在锅里,等晚上再给修儿当宵夜吃。 毕竟现在的每顿剩下来的饭菜,都被佣人和小厮吃的干干净净。 可这个动作看在墨瑾澜眼里,以为墨凌薇丝毫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还惦记着自己的温饱。 “哗啦”一下,墨瑾澜气的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扫落到了地上,怒吼道:“墨凌薇,你简直不知悔改。 少瑾真是瞎了眼,亏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墨凌薇:“......” 饭菜洒落一地,桌上和地上一片狼藉。 墨凌薇素白色的旗袍上沾染了大片油污和汤汁,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 墨瑾澜气呼呼的转身,抹着眼泪回了客房。 佣人带着修儿回来的时候,恰巧在门口听到争吵声,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墨凌薇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餐椅上发呆,衣衫上满是汤汤水水,大块大块的污渍,极为狼狈。 修儿小跑着来到她身边,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衫,那张漠然的小脸上浮出担忧的神情。 墨凌薇握住他的手,强颜欢笑:“修儿乖,姑姑不小心把饭菜打翻在衣服上了,姑姑回楼上换件衣衫,你乖乖去书房看会书好不好?” 修儿点头,牵着墨凌薇的手,往外走。 出了餐厅,墨凌薇道:“小少爷今晚吃的少,麻烦晚些时候煮半碗混沌送到楼上去。 你们若是饿,便多煮些当夜宵吃吧。” 顿了顿,又道:“墨二小姐三天三夜没吃没喝了,你们熬些清淡的养胃的粥端到她客房里去。” 佣人连声说“好”,待墨凌薇上楼,看着满屋的饭菜和碎了的盘子和瓷碗,瞬间便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梳洗后换了衣衫,墨凌薇去书房检查修儿的功课,恰巧佣人端了半碗小混沌上楼。 墨凌薇接过碗,随口问:“给墨二小姐送粥了吗?” “送过去了,熬的是添了一点桂圆和红枣的小米粥。” “她吃了吗?” “吃了吃了,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大概是饿极了。”佣人开口:“老奴去收碗的时候,墨二小姐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了。”墨凌薇端着馄饨去了书房。 喂修儿吃完混沌,哄修儿睡下后,她将空碗放回餐厅,又去了药房。 佣人听到动静,用手拢着烛火,看到墨凌薇正从药房出来,打着哈欠问:“少夫人,又忙到这么晚啊?” “嗯,我这就回房休息了。”墨凌薇拧着小木箱上楼。 第二日,墨凌薇将手里的木盒子一一分给守在这座别院的墨家军:“你们是墨家军,手里的枪支弹药不足,万一遇到危险,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以保你们的性命。 若我和小少爷陷入困境,你们一定要拼死替我将小少爷安然无恙送回锦城......” 话没说完,就见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护卫急匆匆的赶过来:“少夫人,快点带着小少爷离开这里,青龙帮已经查到您和小少爷住在这里的消息了......” 墨凌薇:“这么快?” “贺家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墨二小姐的一举一动......” 第2249章 没反思自己的过错吗 “少夫人,卑职带您去另一处别院里躲一躲。”护卫道:“青龙帮是贺家的势力,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备马和马车!”墨凌薇拢了拢披风,仰头看了眼萧瑟的树木:“通知墨二小姐一同离开这里。” 青龙帮在百姓口中的名声并不好,最近一年,国难当头,封家奋力抵抗着外敌入侵,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收拾打压青龙帮,这个帮派越发无法无天烧杀抢掠更是无恶不作,俨然成了替贺家收拾残局的最大土匪和内贼。 佣人和小厮听护卫如此一说,立即吓的瑟瑟发抖,落到了青龙帮手里,他们说不定连活路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整个别院会乱成一团,听到墨凌薇的安排,虽然依然有些害怕,但整个别院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佣人和小厮将食物全部藏进了地窖里,人也全部躲进地窖里。 护卫护送着墨凌薇和修儿离开后,整栋别院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找不到半个人影。 墨瑾澜坐在马车里,被绑了手脚,恨恨的咬牙:“你绑着我做什么,你怕死,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怕死。”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墨凌薇抱着修儿,冷眼看着吵闹不休的墨瑾澜。 “我去跟青龙帮的人拼了,他们一个个全部都是贺家的走狗!” “除了白白送死,杀几个青龙帮的无名小卒而已,这种匹夫之勇,不逞也罢!”墨凌薇嗓音寡淡。 “总比你喜欢当缩头乌龟要强。”墨瑾澜剜了墨凌薇一眼:“墨凌薇,少瑾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有多寒心!” 墨凌薇原本没打算继续理会她,见墨瑾澜越发不依不饶,终于抬眸,正眼盯着她,一字一顿:“墨瑾澜,你想死没人会拦着你,但你若是牵连到了所有人,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难道一个多月之前的惨状,你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吗? 死了多少墨家军和封家护卫,若不是穆先生倾力阻挡,顾公子及时赶到,凭你一己之力,要害死多少人? 你心里惦记封少瑾,出去寻他无可厚非,可明知道贺家一直在暗中盯着你,你为何不小心些还要暴露行踪? 若不是你,青龙帮又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这里? 我们又怎么可能匆匆忙忙的搬离? 墨瑾澜,你口口声声替封少瑾鸣不平,你怕是已经忘记了封少瑾临走之前交代你做的事。 若是我没猜错,他只是让你保护好我和修儿吧? 你任性妄为,浮躁至极,就没反思自己的过错吗?” 墨瑾澜:“......” 墨凌薇掏出匕首,隔断了她手脚上的绳索,撩开马车的帘布:“你若是希望青龙帮的人迅速追过来,你现在就可以滚下马车了!” 墨瑾澜:“......” 墨瑾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咬着牙半响没吭声。 若不是墨凌薇的提醒,她确实差点就忘记了封少瑾和顾维临行之前的叮嘱和嘱托,让她不要掺和其余的事,只要保护好墨凌薇和修儿便好...... 可她做了什么? 她明知道外头危险,还要不顾一切的跑去寻封少瑾,暴露了墨凌薇和修儿的藏身之处,被青龙帮的人这么快就寻到了这里...... 第2250章 你总算过来救我们了 马车才行到半途,就被人拦住了,墨凌薇解开帘布,探头望去,就见贺文昊骑马疾驰而来。 他戴着假肢,本就不适宜骑马奔波,可骑马却比马车要快许多。 到了马车前,贺文昊翻身下马,和忍之一同挡在马车前:“墨大小姐,前面有贺家的护卫把手,你们过不去了。” 墨瑾澜:“......” 墨瑾澜质疑:“你也是贺家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贺文昊睨了她一眼,转眸看向墨凌薇:“墨大小姐,换条路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墨凌薇拢着眉心,正要带着修儿下车,却被墨瑾澜一把拉住:“不要听他的,他也是贺家人,既然前方有贺家护卫把守,贺二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些护卫撤离,反倒跑到这里来通风报信?” 贺文昊来不及解释:“墨大小姐......” “我相信他。”墨凌薇拨开墨瑾澜的手,带着修儿下了马车。 墨瑾澜追出来:“贺文昊,从这里出去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忍之看不过眼,“墨二小姐,你对贺家有芥蒂,但墨家大小姐对我们公子有恩情,我们家公子不可能害墨大小姐。” 贺文昊一撩衣摆,将冰冷的银白假肢展露在墨瑾澜面前:“就凭我这双腿是墨少夫人和墨大小姐一同为我制作,帮着我重新在贺家立足的。 这份恩情,不是区区几句话便能说的清楚的。 墨二小姐就算不信我,也应该了解贺家嫡女嫡子的所作所为吧?” 墨瑾澜:“......” 墨瑾澜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 墨凌薇倒是没有半点纠结,直截了当的问:“前有贺家护卫封路,后有青龙帮的追兵,这附近又没有别的岔路,该往哪里藏?” “无音寺。”贺文昊略一思索,抬手指着高高的庙宇:“无音寺是云城香火最盛的庙宇,后山是个躲藏的好去处,就算青龙帮的人要寻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寻到。” 墨凌薇担忧:“若是牵连到了庙宇里的出家人该如何是好?” “青龙帮的人平日里杀生太多,很是迷信,不会轻易对庙宇里的僧人动手,我跟里面的主持有些交情,跟我来吧。”贺文昊抱起修儿,交给忍之,回头看着她身后跟着的百来号人,“跟我走吧。” 墨凌薇回身拉了把墨瑾澜,连人带着马车一同往无音寺赶。 就在他们快要进无音寺的时候,前方马蹄声急,宫肃带着大队人马,冲破了贺家护卫的封锁,赶到了墨凌薇面前。 墨瑾澜好似见到了救星,飞快的跑上前,一头撞进宫肃的怀里,泪眼婆娑:“宫肃哥哥,你总算过来救我们了。” 贺文昊:“......” 墨凌薇:“......” 墨凌薇皱起眉,凭着她的直觉,今日怕是藏不了躲不掉了,必定会经历一场大战,还会让贺文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宫肃兴师动众的来了这里,贺家有心要铲除她和修儿,只需暗中收买流寇,让他们两败俱伤,贺家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宫肃抱着惊吓过度的墨瑾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几句,抬头远远的望着墨凌薇,关切的问:“凌薇,你没事吧?” 墨凌薇:“......” 第2251章 他心里终究意难平 墨凌薇咬紧了后牙槽,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封少瑾挑选的别院隐蔽又偏僻,就连穆清都追查不到她和修儿的下落,如今不仅青龙帮的人知晓了,如何连宫肃也赶来的这般及时? 宫肃安抚好了墨瑾澜,正要回答,墨瑾澜抹了眼泪,一副傲娇又自豪的模样:“是我在离开别院之前,就发了信号弹给宫肃哥哥,让宫肃哥哥赶过来救我们的。” 墨凌薇:“......” 墨凌薇后悔没有将墨瑾澜直接扔在别院里,也后悔刚才在车厢内没有抽她一巴掌。 该发信号弹的时候慌里慌张,耽搁正事。 不该走漏消息的时候,竟然把信号弹发给宫肃,这跟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她跟修儿的处境有什么区别? 墨瑾澜脑子进水了吗? 贺家是什么门户?那可是能跟封家结亲的家族,仅次于封家的存在。 宫肃又是什么身份? 虽然出生宫家,是宫家的二少爷,可如今的宫家连贺家都不如,难道还要指望宫肃拯救她们不成? 宫肃一步步朝着墨凌薇走过来,解释道:“我听闻瑾澜跟你住在一起,怕你们出了意外陷入危险,便给了瑾澜信号弹,让她在危急时刻,第一时间联系上我。 我必定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保护你们。”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宫肃身后带来的人,气到手抖:“你知道不知道贺家有多少人?青龙帮又有多少人? 你们这些人马跟他们比起来,简直以卵击石。” “只要能帮到你,把你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在意。”宫肃目光灼灼,眸底闪着幽光。 墨凌薇:“......” 她真的很想骂人,可从小的教养和理智让她克制住了口吐芬芳。 贺文昊语气冰凉:“宫二公子,你怕是会错意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好好活着,而不是用一心求死来感动自己。 你攻破了贺家护卫的封锁,已经惊动了贺家,贺家肯定会派更多的护卫来围剿我们。 此一次,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保存实力吧。” 宫肃看着贺文昊,曾经落魄阴沉双腿残疾的贺家庶子如今重活新生,在贺家站稳脚跟之后,锋芒毕露,再也不用掩饰自己了。 总算不用故意藏拙露出了风华的那一面,连气质都变了许多。 风水轮流转,曾经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贺文昊竟比他还要高一等,守护在了墨家大小姐墨凌薇的身边。 当初宫家辉煌,他代表宫家来云城考察帮着云城解决瘟疫的时候,跟墨家的人住在一处。 当时的宫肃,意气风发,自信非凡,言语和举动里都透着势在必得,无人可比拟的优越感。 那时候,他从未将被楚云瑶带回来,双腿残废不得不整天坐在轮椅上,终日沉默寡言,清瘦阴鸷的贺家庶子放在眼里。 却万万没想到...... 这个瘸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墨凌薇有了如此好的交情。 宫肃心里终究有些意难平,他转眸看向墨凌薇,见她眼神冷锐平静,如冰封的湖泊般,没有半点感激和热烈的情绪,眸底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第2252章 他的感情无法控制 墨瑾澜本就不喜欢贺家人,连带着贺文昊一并厌恶了,呛声道:“你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宫肃哥哥的不是? 你分明是贺家人,我还怀疑你跟那贺静宇和贺静淑是一伙的呢。” 贺文昊这一次没有退让,语调讥讽:“若是按照墨二小姐的逻辑,那宫家和墨家还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在锦城打的你死我活呢。 难得墨二小姐如此大度,竟能放下仇恨,跟宫家人重新交好,莫不是还想如从前一般,跟宫家结亲不成?” “你......”墨瑾澜好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秀,被贺文昊如此编排,气得涨红了小脸。 墨凌薇不想将时间花在唇枪舌剑上,看向宫肃,直截了当的问:“宫二公子,我这里封墨两家的护卫在一起,只有一百多号人。 贺二公子和忍之过来的时候,并未带人,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宫肃:“三百人。” 墨凌薇:“......” 如若是别的事,三百人足够了。 可这次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和围剿,三百人能做什么?还不够青龙帮练手的。 更何况,宫肃带人冲破贺家护卫的封锁时,这三百人已经损伤了不少。 墨凌薇从忍之手里将修儿抱过来,开口:“贺二公子,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带我们去后山躲一躲吧。” 贺文昊点点头:“跟我来。” “凭什么要听的他的,若是他......”墨瑾澜挡在墨凌薇面前:“贺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啪”的一声,墨凌薇的巴掌狠狠的抽到了墨瑾澜的脸上,打的墨瑾澜懵了。 墨凌薇极少发怒,口舌之争的时候基本也很少咄咄逼人,更别提打人了,墨瑾澜压根就没料到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自己一巴掌。 墨瑾澜:“你为什么要打我?我说的不对吗?你凭什么打我?” “若是贺家没有一个好人,封少瑾为何同意我带着修儿去他的府里拜访?若是不听他的,该听你的不成? 就算他不安好心,你能替我们找出一个安稳的藏身之处?”墨凌薇绝色的面孔上浮出少见的厉色,“墨瑾澜,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可我想带着修儿躲过这场灾劫好好活着,也请你不要阻碍我。” 她一把推开墨瑾澜:“走开!” 宫肃看着墨凌薇头也不回的跟在贺文昊身后离开了,抬手拍了拍墨瑾澜的肩膀:“你别太伤心了,或许贺二公子只是单纯为了报恩而已,凌薇毕竟是个柔弱女子,俗话说急病乱投医,这个时候选择相信外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赶紧追过去,免得她和修儿受了伤,到时候不好跟少帅交代,我来断后吧!” 墨瑾澜捂着肿起来的脸:“宫肃哥哥,你跟少瑾一样,太傻了。” 宫肃苦笑:“造化弄人,有些感情,本就身不由己,偏偏又不可控制。” 墨瑾澜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朝着墨凌薇追了过去...... 墨凌薇跟着贺文昊进了后山,山路崎岖,可如今已是深秋,落叶凋零,小草枯黄,枫叶如火。 墨凌薇将封家军和墨家军安排在沿途狭隘处的山道口,让他们躲藏在巨大的山石后面,“好好藏着,这里退可攻进可守,有石块做遮挡,枪弹火药不可轻易伤到你们。” 第2253章 有打探到封少瑾的下落吗 贺文昊毕竟是贺家人,身份本就敏感,不好轻易指挥封家护卫和墨家军,本想私底下建议一番,却没料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墨凌薇一反常态,将所有的一切布置的井井有条。 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她沉着冷静的安排,幽深的眸底窜起一簇火苗,燎原的星火越烧越旺。 他终于明白封少瑾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宁愿凭着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封贺两家的势力,也死活不愿意娶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了。 得一人如此,夫复何求?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或许,拥有过墨凌薇之后,世间的女子再也无法入封少瑾的眼了吧。 贺文昊和忍之护送着墨凌薇躲进了山洞里。 墨凌薇身体本就不好,背着修儿走了这么长远的山路,累的快要瘫在地上,随便寻了一块干净些的石板就坐下来。 忍之背着行李,在山洞里铺好薄薄的毛毯,将修儿放在毛毯上躺好,又让墨凌薇靠趟在了薄毯上。 贺文昊为了避嫌,靠坐在山洞的洞门口。 忍之在贺文昊身后垫了个靠枕,半跪在他贺文昊面前,替他揉按着肿起来的小腿。 墨凌薇低声道:“谢谢你,贺二公子。”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贺文昊淡淡一笑,眉眼温润如水:“你如此信任我,便是我最大的荣幸。” 宫肃和墨瑾澜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昏暗的山洞里,气氛似乎太过温暖,墨凌薇半闭着眼神情平和,一扫刚才打她时的疾言厉色。 而贺文昊,虽然坐的比较远,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墨凌薇的身上。 墨瑾澜冷哼一声,故意坐在两人之间,挡住了贺文昊的视线。 宫肃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走到墨凌薇身边,垂眸看着她怀里的修儿,没话找话:“别怕,我已经让我的人把守在附近的各个关口了......” 墨凌薇睁开眼,眉宇间满是疲惫,此时此刻才回想起来,穆清曾经告诉过她,宫肃一直留在南方,跟封家军一同抵御着东洋人。 墨凌薇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从前线撤回来的?战争已经停了吗?” “昨晚撤回来的......”宫肃如实道:“东洋人的据点突然被炸毁了,这场仗暂且算是打完了吧,只是......” “只是什么?”墨凌薇追问:“你们在战场上有打探到封少瑾的下落吗?” “没有。”宫肃摇头:“双方死伤惨重,封少帅下落不明,顾公子依然在四处搜寻他的消息......” 墨凌薇愣愣的开口:“既如此,东洋人的据点又是被谁炸毁的?” 宫肃:“......” 宫肃一时无言。 在墨凌薇心里,她自始至终都认为封少瑾依然还活着,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感应一般,料定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前提是,她要好好撑过这一劫。 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响起来,惊天动地的响声混着跌宕起伏的回声在山谷里不停回荡着。 墨凌薇捂住了修儿的耳朵,站起身,走到洞口:“等到青龙帮的人追到这里,子弹一定用尽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他们攻不上来,防火烧了这座山......” 天干物燥,这些枯木残枝一点就着,到时候就算没有遇到明火,也会被浓烟活活熏死。 第2254章 少爷安的什么心 贺文昊摇头:“不必担心,这些人就算狗急跳墙也断然不会放火烧山的。” “为什么?”墨凌薇不解,难不成就因为无音寺香火旺盛,这些人又都是迷信之人? “这座山,其实是贺家的,最上面还有个凉亭,每年夏日,便成了贺家人的度假圣地,他们不可能焚毁了自己的产业。” 这也是为什么他打算带着墨凌薇躲在这里的原因。 贺文昊自从开始接触到贺家明里暗里的产业,便将这些事摸的一清二楚了。 墨凌薇刚要松一口气,闻言,立即又警惕起来:“既如此,这里还有别的通道吗?” 贺文昊:“......” 贺文昊摇头:“不知。” 贺家人来这里度假,从来就未曾带过他,就连最上面的凉亭,他也没资格去。 贺家小姐娇生惯养,不可能沿途凭着两条腿爬上去吧? 必定是有别的途径的。 贺文昊也很快想明白了这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墨瑾澜口吻讥讽:“你好歹也是贺家人,连这点事都不清楚吗?究竟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们? 若你是贺家故意安排在我们中间的细作......” 墨瑾澜抖了抖手里的长鞭,“本小姐第一个不放过你。” 贺文昊:“......” 贺文昊垂眸,懒得跟墨瑾澜一般见识。 忍之受不了,呛道:“墨二小姐何必这般不饶人,若是我家少爷真有私心,何必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墨瑾澜冷哼一声,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墨凌薇,嗤道:“谁知道你们家少爷安的什么心? 你们少爷自己心里清楚便好,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真以为本小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忍之:“你......” 贺文昊拦住了忍之,对着他摇了摇头,忍之不得不咽了这口气。 继续吵下去,还不知道墨瑾澜会说出什么更尴尬的话来,还不如就此闭嘴。 墨凌薇这些天本就没怎么休息,又累得慌,躺在修儿身边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贺文昊脱了外套,递给忍之:“拿去搭在小少爷身上,孩子太小,免得冻着了。 墨凌薇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两人身上,但天寒地冻,山里雾气太重气温更低,贺文昊怕墨凌薇冻着了,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又不好直接开口。 忍之秒懂贺文昊的意思,赶紧将外套拿去盖在两人身上。 又脱了自己的外套给贺文昊:“少爷,我不冷,你披我的吧。” 宫肃靠坐在石壁上休息了片刻,本想离开山洞去看看自己的人能否抵御住追上来的流寇,看到这一幕,也解开了自己的衣扣脱下外套。 墨瑾澜靠过去,缩到宫肃怀里:“宫肃哥哥,我好冷。” 宫肃跟墨瑾瑜本就是至交,早就将墨瑾澜也当成了亲妹妹一般看待,如今墨瑾瑜过世了,宫肃对墨瑾澜也多了一份怜悯。 闻言,只得将外套披在了墨瑾澜的身上:“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大半夜的我们可能要撤离这里。” 宫肃出了山洞,听到外面的枪声已经变得稀稀落落起来,便知道那些追上来的流寇没有多少子弹了...... 第2255章 太大快人心了 后半夜,本来已经快要消失的枪声突然又密集了起来,且枪声好似就在附近的位置。 正躺着的墨凌薇猛地坐起来,就看到山洞里燃了火,火光微弱,忍之正在往里面添枯枝。 原本正在打盹的墨瑾澜和贺文昊也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了,两人立即警觉起来,走到洞口小心的往外探望。 墨凌薇抱起修儿,撕了被单将修儿捆绑在身前,用披风将修儿罩住,拢在怀里,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从腰上取了木匣子,放在袖口里。 山下倒是没多少人,可山上却突然出现了好多火把。 贺文昊心口发紧:“果然还有别的上山通道,失策了。” “莫慌,幸好此时是晚上。”墨凌薇压低了声音:“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就可以了。” 敌在明,他们在暗,修儿不哭也不闹,整座山里,只听得到寒风的怒吼声和林木的哗哗声,正好掩盖住他们行动的声响。 贺文昊和忍之抽出短刀,墨瑾澜握紧了银鞭,墨凌薇按了木匣子的按钮,微小的孔里弹出两枚带毒的牛毛细针。 几人熄灭了山洞里燃着的火堆,趁着夜色出了山洞。 外面天寒地冻冷的发抖,贺文昊拉着墨凌薇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块躲了进去。 青龙帮的人晃着手里的火把,站在他们刚才躲着的山洞前,正要叫嚷,不知道为什么,一头栽倒,滚下了山坡,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周边的人见状,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何事,也跟着一个个栽倒,滚落山坡了。 这里的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其余的人,更多的火把集中在这里,有人甚至对着半空开了几枪,就想要震慑一下暗处的人。 可那一处地方聚集的人越多,死的人也越多,诡异的可怕。 无音寺乃佛门净地,莫不是冲撞了菩萨,菩萨显灵了? 这些人本就极其迷信,见这些倒下去突然死掉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压根就找不到半点致命伤,越想心里越发恐惧...... 见那些人举着火把屁滚尿流的逃走了,墨凌薇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将绑在腿上的木匣子拿出来,又装了满满一盒子的牛毛细针。 贺文昊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也能要人命?” “牛毛细针。”墨凌薇压低了声音:“针头上萃了剧毒,见血封喉,必死无疑,只是射程不够远,若是能像枪一样就好了。” 贺文昊:“......” 忍之:“......” 忍之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离墨凌薇尽量远一点。 原本还以为墨大小姐和墨小少爷需要他们的保护,却没料到,他们两一人握着一把刀,还没动手,青龙帮的人就无缘无故的倒下了一大片,悄无声息的都死了,原来是中了墨大小姐的毒针。 真是太可怕......不,太大快人心了! 墨凌薇见青龙帮的人快速远离了山洞,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问:“瑾澜呢?” 几人往周边看了看,果真没看到墨瑾澜的身影。 墨凌薇心里一急:“她去哪里了?刚才没有跟在我们身后?” 贺文昊摇头:“应该没有,说不定是往宫二公子那边去了。” 墨凌薇:“......” 第2256章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躲在这里只能避过一时,等天亮了,依然会被青龙帮的人找到,还不如趁着夜色寻一处更隐蔽的地方。 墨凌薇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墨瑾澜时,只听不远处传来叫喊声,火把将那一处的山头围了一圈,夜风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送入耳朵里。 “墨二小姐被那伙人抓住了。”贺文昊听力好,拧眉看着围拢在一起的人群,“一同被抓的,貌似还有宫二公子。” 墨凌薇:“......” 忍之问:“墨大小姐,要去救他们吗?” 他不喜欢墨瑾澜和宫肃,得知两人被抓倒没有幸灾乐祸,但对于去救他们,内心却是拒绝的。 小孩子对外界的一切都似乎无知无觉,修儿作息一向很好,这个时候,已经靠在墨凌薇的肩膀上睡着了,墨凌薇的掌心托着他的后脑勺。 墨凌薇思索了片刻,问贺文昊:“贺二公子,你觉得我应该去救他们吗?若是修儿有个三长两短......” “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你良心会不安吗?”贺文昊问。 墨凌薇:“......” 墨凌薇沉默了。 贺文昊叹了一口气:“尽力而为吧,墨大小姐,等明儿天一亮,若是青龙帮的人再大举攻过来,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宫肃能被抓住,说明他带过来的人已经没了反抗之力。 山下的火把越来越多,青龙帮的人呈地毯式搜寻着藏在山里的人。 墨凌薇将手里的枪递给贺文昊,又从腰上抽出另一把枪握在手里,“走吧。” ...... 火把快要抵到墨瑾澜的脸上,她飘散在风里的长发被烧着了,发出焦臭的味道。 墨发被人一把揪住,那人用力一扯,迫使得墨瑾澜仰起头,露出一张狼狈的精致小脸。 那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墨家大小姐和那个小畜生到底在哪里?老子要抓的人不是你,你最好乖乖的给老子说清楚,否则......” 那人的大掌卡在了墨瑾澜的脖子上,稍微一用力,似乎就能扭断她的颈脖:“老子只能带着你们俩的尸体回去交差了。” 宫肃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了,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墨瑾澜哽着脖子:“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本小姐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臭娘们,你以为老子不敢?”那人举起手里的枪正要对着墨瑾澜的脑袋砸下去。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脑浆迸裂,鲜血从那人的脑袋里喷出来,红红白白的黏液淋了墨瑾澜满头满脸。 墨瑾澜恶心的失声尖叫。 青龙帮的人一回头,贺家要抓的女人和小孩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更令他们没想到是,贺家的二少爷竟也在,还挡在墨凌薇的面前,护着那个女人。 墨凌薇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托着修儿,木匣子已经交给了一旁的贺文昊。 青龙帮的人围攻过来的时候,贺文昊拉着墨凌薇,一边对付靠近的敌人,一边往上风向的位置靠近。 令那些人闻风丧胆的,并不是几人手里子弹有限的枪,而是贺文昊手里的暗器...... 第2257章 被逼入绝境 火把的光朦朦胧胧,在夜色的掩映下,这些人只看到贺文昊将那弹出圆环口的木匣子对准了他们这些人,被对准的人便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死了! 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就没命了。 那些人呈半包围圈的拢在一起,不敢上前了。 贺文昊压低了声音,凑在墨凌薇的耳边:“里面混了贺家的护卫,最好一个不留。” 墨凌薇闻言,手指高高扬起,借着寒意凌冽的夜风,粉末朝着那些人飞过去。 鼻息里传来异样的味道,还没等他们明白什么事,吸入毒粉的这些人犹如被人卸了骨头一般,全身立即变得软绵绵的,没了丝毫力气,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 忍之上前,一个个的往他们身上补刀,确保不留活口。 墨凌薇掏出帕子,擦掉墨瑾澜脸上身上的黏状物,拉着她站起来,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索,语气严厉而暴躁:”若是没自保的本事,就乖乖的躲起来,不要到处乱跑,省的被人当成活靶子。“ 墨瑾澜:“......” 忍之看着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宫肃,问:“少爷,墨大小姐,这个人该怎么办?” 墨瑾澜正要回答,贺文昊看了墨凌薇一眼,开口道:“背到山洞里去吧。” 忍之没办法,只能背着宫肃往山洞里走。 墨瑾澜闻着身上的血味和腥味,忍着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涌,没好气的开口:“你洒的是什么?毒粉?你自己配制的?” “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些天在别院里朗诵诗词歌赋?” “既然你带了毒粉,为什么一开始没拿出来?” “哼。”墨凌薇冷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你连来者有多少人都不知晓,你就不怕这些毒粉最终洒到你自己身上。 遇事要带点脑子,只有没长脑子的人才只会逞匹夫之勇。” 还没到山洞口,便又听到了枪声。 贺文昊忍不住握住了墨凌薇的胳膊:“这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贺家趁着封少帅出事,是铁了心的要将你们置于死地了。 流寇攻陷了山下,青龙帮的人从另一个入口到了山上,我们的藏身之处,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对不起,墨少夫人在信里把你的安危托付给我,我却无法把你从险境中解救出去,是我没用。” “生死有命,看造化吧。”墨凌薇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满心满眼都是酸楚:“只是可怜了孩子,现在只能趁着夜色拼杀出去,搏一条活路了。” ...... 第二日,旭阳东升。 所有的一切都曝光在太阳底下,无处藏身。 他们几个带着幸存的几十个护卫,好不容易避开青龙帮的人,从后山出来,往无音寺走。 才刚出了后山,跨入寺庙内,贺文昊还没来得及去找这里的主持安顿他们,整个院子就被青龙帮的人包围了。 此时的墨凌薇披头散发,将修儿捆绑在身前,脸上脏兮兮的,身上带着的毒粉和毒针全部用光了,子弹也一粒不剩了。 经历过整晚的搏杀和战斗,一行人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此刻被包围,便是直接将他们逼入绝境了...... 第2258章 他能吗他敢吗 贺文昊一把抓住墨凌薇的手腕,将她推进了厢房里,大喝道:“锁住门。” 墨凌薇站在厢房内,靠着门边,听着外面一片厮杀声,死死的咬住牙,将头上的银簪从发髻里拔出来,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贺文昊挡在门口,寡不敌众,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那人才刚闪身进来,墨凌薇手起簪落,尖锐的银簪就刺进了那人的颈脖里。 银簪刺的不深,拔出来的时候,黑色的血迹从小小的洞口汩汩的溢出来,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尸体卡在门槛里,厢房的门关不上了...... 接二连三的人冲过来,想要捉住她,修儿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小手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披风,看着外面你死我活的场景,本就肃穆的俊朗小脸上一片冰寒,眸底好似落了雪。 温热的血迹飞溅在披风和他的衣衫上,修儿眸底的懵懂一点点的褪去,露出小狼崽一般的凶狠目光。 墨凌薇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迹,手腕的镯子早已经取下来,拼接成了锋利的匕首,利刃上涂抹着墨绿色的毒汁,被递给了拼死守在门口的贺文昊。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闯入院内的人对准贺文昊的脚底开了一枪。 子弹和地砖擦出明亮的火花。 “停手!”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趾高气昂:“贺二公子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明知道这个女人对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竟还拼死护着。 还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人迈开长腿,一步步的走过来,冒着烟的枪口对准了墨凌薇身前捆绑着的孩子。 墨凌薇缓缓的低下脑袋,垂眸便看到修儿的脑袋全部都露在被鲜血染红的披风外面了。 孩子不到三岁,带着婴儿圆嘟嘟软软的小脸冰冰冷冷,眼神清明,正一瞬不瞬毫无畏惧的跟站在面前的男人对视着。 男人生的人高马大,一双长靴包裹着长腿,络腮胡,五官棱角分明,看上去大概四十岁的样子,浑圆结实的膀子上栩栩如生的纹着青龙的龙身。 贺文昊分明是认识眼前的男人的,他体力耗尽,顺着门板滑下坐到了地上,喘着气开口:“帮主,劝你三思而后行,你若是伤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少帅回了云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青龙帮说不定也会被迫解散。” “解散?”男人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说封少瑾现在已经回不来了,就算封少瑾回得来,凭着贺家和青龙帮的交情,他有本事解散我们? 他能吗? 他敢吗?” 贺文昊:“......” 贺文昊陷入绝望中,“你怎么知道封少帅回不来了?” “东洋人据点被炸,就是被我们英明神武的封少帅炸的,这场仗迟迟结束不了,双方死伤惨重,再打下去,只会对我们南方人越发不利。 所以,封少帅便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听闻爆炸声响彻云霄,大火映红了半个夜空。 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觉得,他还能从东洋人手里逃走活着回来? 但凡他还有一丁点生还的可能,你觉得云城的报纸会大张旗鼓的报道他的死讯?” 第2259章 竟敢动本少的女人和孩子 男人宛如看白痴一般看向贺文昊,拖长了嗓音:“噢,本帮主忘了,你们被困在无音寺一天一夜,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外面的消息。 若不是如此,本帮主也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啊!”男人抬手,指腹抚着嘴巴上的山羊胡须,抬眸看向墨凌薇。 离得近了,待看清楚墨凌薇那张被灰尘沾染的小脸时,男人棕色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不愧是封少瑾中意的美人儿,难怪不惜跟封家贺家的长辈作对也要金屋藏娇,将这女人藏起来。 容貌着实过于惊艳了些,特别是这通身清冷脱俗的气质,就连浑身血淋淋脏兮兮的外表也掩饰不了。 若是梳妆打扮一番,还不知道会美到何种程度。 男人伸手就想去擦干净墨凌薇脸颊上的灰尘。 手指还未伸过去,墨凌薇手里的发簪被横在了他面前,银簪的簪尖闪着墨绿色的光芒,周边的银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男人见多识广,只一眼便看出这银簪是空心的,里面填了剧毒。 他后退了一步,继续将枪口对准了修儿:“这孩子模样不错,可惜不是封家的种?” 墨凌薇抬手捂住了修儿的眼睛,侧过身子,将修儿护在了怀里。 贺文昊从门口堆叠着的尸体上爬进厢房,扶着门板站起来挡在了墨凌薇的面前:“帮主,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封家没了少帅,还有督军和逸辰少爷,你若是跟这些人为敌,将来在云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如放墨大小姐和这孩子一马,拿我的人头去交差......” 墨凌薇:“......” 墨凌薇侧身,双眸震惊的盯着贺文昊高大挺拔的后背。 在她眼里,贺文昊温润绅士,可她从未想过,生死关头,这个男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她和修儿的平安。 “就你?”男人讥讽不已,仰面大笑起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贺家上不得台面又丢人现眼的瘸子而已,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能换两条人命? 等回了贺家,你的遭遇还在后头呢,自身难保的东西,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男人举枪,对准贺文昊的脑袋:“滚!否则......” 男人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在院门口响起。 男人右手的枪掉落在地上,左手握着鲜血淋淋的右手手腕,疼的跪倒在地上,拼命惨叫。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院门外闯进来,将整个院内的人团团包围住。 贺文昊往院门口望了一眼,看到来人,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本就只剩一口气强撑着,此刻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地上,晕了过去。 墨凌薇抬眸看去,就见俊美无俦的封少瑾一身戎装,逆着光,正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 秋冬的暖阳,照耀在他的身上,好似希望的光,又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 墨凌薇的眼眶一瞬间便湿了,水雾从眸底升腾而起。 封少瑾风尘仆仆,满身血迹,犹如从地狱里归来,他停在青龙帮帮主的面前,抬脚踩住他的血肉模糊的手背,用力一碾,弧线优美的薄唇勾出嗜血的笑意,嗓音阴鸷的开口:“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动本帅的女人和孩子!” 第2260章 你还活着,真好 “啊!”青龙帮帮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手腕处的骨头已经被封少瑾踩的粉碎了。 跟刚才的嚣张气焰相比,此刻犹如落水狗一般。 从前只在传言里听闻封少瑾手段狠辣,干脆利落,却从未正面交锋过,更何况,青龙帮的背后靠山是贺家,青龙帮的人三番五次的动封少瑾身边的女人墨瑾澜,却只得了几次警告,并未见封少瑾对此有什么追究。 他还以为封少瑾是看在贺大小姐贺静淑的面子上,不跟青龙帮计较的。 却没料到,此时此刻...... 他可是青龙帮堂堂正正的帮主啊,封少瑾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废掉了他的右手,他就不信封少瑾敢杀了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 一旦他出事,封家和贺家的交情便会大打折扣,还不知道这门亲事结不结的了。 青龙帮帮主痛的快要晕死了过去。 封少瑾漠然开口:“带走!” 顾维上前,一把揪住青龙帮帮主的衣领,扔给身后的护卫。 那人便被封家护卫拖出了寺庙。 隔着一道门槛和堆叠的高高的尸体,封少瑾望向面前的女人。 她身上的披风已经被泥土和血迹污染的分辨不清颜色,乌黑的长发被汗水和湿粘的血黏在一起,凌乱的贴在脸上。 绝色的小脸被尘土和血迹遮盖住,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蒙蒙的透着坚定不畏的光。 修儿从她怀里探出头,小脸白白净净,披风将修儿遮挡住,一眼看过去,这孩子被她保护的很好,似乎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护卫已经将厢房的门彻底打开,将门口堆叠的尸体拖走了。 封少瑾迈开长腿,站到了墨凌薇的面前。 男人的眸底漆黑幽森,犹如深潭,透着晦涩和心疼。 墨凌薇扔了脏兮兮的披风,将捆绑在怀里的修儿解开,抱在怀里紧了紧,递给封少瑾:“帮我抱抱他,我实在抱不动了。” 封少瑾接过修儿,扶住她的肩膀。 墨凌薇仰头看着他的脸,唇角扯了扯,似乎想要笑,可眼泪却突然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少瑾,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封少瑾心里五味陈杂,滋味莫名。 “真好,你还活着,真好!”墨凌薇的眼泪从脸上冲刷而过:“修儿一天没吃东西了,只喝了点水,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好。”封少瑾一口答应。 墨凌薇身子晃了晃,双眼一闭,往后倒去,被封少瑾拦腰搂在了怀里。 顾维原本以为少帅和少夫人见面后,会情绪激动到上演一出生死悲欢剧,却没料到却只是短短的说了几句似乎并不重要的话,然后,少夫人便晕倒了。 封少瑾将修儿交给顾维,一把抱起墨凌薇,就往外走。 顾维追在身后:“少帅,您身上的伤......” “不碍事。”封少瑾将墨凌薇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 顾维看了看怀里的修儿,对着下属丢下一句:“收拾干净。” 便带着修儿去了后厨,让人熬了小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给修儿吃...... 墨凌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痛,骨头好似被拆了重新组合在一起的一般...... 第2261章 你怎么又主动送上门了 鼻息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好闻的薄荷味道,令她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嘴巴里满是苦涩的药草味道。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换了一身贴身的衣衫...... 墨凌薇猛地睁开眼,往身侧看去,空无一人。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修儿,修儿呢?” “醒了?”听到动静的封逸辰推门而入,站在卧房门口,用那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她,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小毛头吃饱喝足了,在书房练字呢。” 墨凌薇:“......” 墨凌薇松了一口气,重新靠躺回床头,咬了咬唇,低声问:“少瑾呢?他怎么样?” “有我在这里,他肯定死不了。”封逸辰迈开长腿走进卧房,坐在床尾的藤椅上,翘起腿,“外伤明显,内伤严重,脚踝扭伤,脚底全部都是磨出来的血泡,腿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封逸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颔:“还有些地方,我哥不许我看,所以我也不知道除了腿脚,你身上别的部位伤的如何了。” 墨凌薇:“......” 墨凌薇按了按胸口处,有些闷疼,稍微动一下,后背也疼的厉害。 墨凌薇问:“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封逸辰冷冷一笑:“托你的福,本少总算能长久的留在云城了。” 墨凌薇:“......” 只从知晓了她离开之后封少瑾的处境,对于封逸辰,她心里始终存着一份愧疚。 墨凌薇低声道:“对不起。” 封逸辰敛了面上的神色,冷嗤:“对不起谁?我吗?还是我哥?我们封家对不起你的,我已经还了,至于我哥对不起你的地方,是他自作孽活该,我无权干涉。” 封逸辰身子猛地前倾,眸底满是厉色:“可你不是说过,此生都不会再跟我哥有任何瓜葛的吗? 你怎么又主动送上门了?” 墨凌薇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修儿是我兄嫂的孩子,不是你们封家的人......” 封逸辰:“......” 封逸辰一惯玩世不恭的脸上怒意翻涌:“墨凌薇,事到如今,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我哥的好,愿意留下来陪着他...... 你明知道但凡你出现在我哥面前,我哥便不会再放手,可你依然义无反顾的过来了。 为什么不能是墨凌渊和楚云瑶过来要人? 别跟我扯什么修儿是墨家的人,跟封家无关。 我哥虽不折手段,但多少还是有些底线的,他不可能将主意打到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身上。 修儿是你们墨家人自作主张带过来的,这笔账不应该算到我哥身上。 他把你兄嫂的孩子当成亲生儿子教养,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感激吗? 墨凌薇,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不成?” 总不可能是被封少瑾这个冤大头吃了吧。 墨凌薇:“......” 墨凌薇默然不语,只从来了这里,似乎所有人都在痛斥她没良心,在她耳边诉说封少瑾对她的好,就好像她所遭受的一切跟封少瑾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口,他看着封逸辰咄咄逼人的模样,冷漠的小脸浮出一抹杀气,迈开小腿冲过去,一口咬在了封逸辰的手背上...... 第2262章 这小崽子是属狗不成 “修儿!”墨凌薇大惊,慌的掀开被子,顾不得身体脚上的疼痛,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封逸辰没有丝毫防备,被修儿突然咬住,本能的抬起手就要拍过去,可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那手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他一个大人,没必要跟小破孩一般见识,更何况,这孩子虽然跟封家没什么关系,可却跟封少瑾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最最关键的是,修儿还是楚云瑶亲自生出来的。 他下不去手。 墨凌薇却吓了一跳,冲过去挡住封逸辰的手,“不可动他。”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逸辰少爷,你要打就打我吧,修儿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封逸辰握紧了拳头,将手收了回来。 他连孩子都不打,怎么可能打女人,还是封少瑾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封逸辰咆哮:“你快让他松口啊!” 墨凌薇低头一看,才发现修儿唇角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墨凌薇连忙去捏修儿的下颔,哄道:“修儿,你快松口,不要咬叔叔了,叔叔还要给姑姑看病呢,咬伤了可怎么办?” 修儿如小狮子一般,红着眼,总算听从了墨凌薇的话,松开了牙齿。 可怜的封逸辰看着自己手背上两排带血的牙印,气得差点暴走:“这小崽子是属狗不成?” 修儿大概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排细细小小的乳牙恨不得啃掉封逸辰一块肉。 墨凌薇生怕吓着修儿,扔下了封逸辰一个人,带修儿去耳房给他漱口。 墨凌薇看着修儿红红的眼眶,心里极其不好受,她用帕子擦了擦修儿的唇角,温声问:“修儿为何要咬逸辰叔叔?” 只从修儿得了失语症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反应。 且,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从没有过如此大的攻击性。 修儿眼眶红红的,抿着小嘴看着墨凌薇,上前两步,紧紧的抱住墨凌薇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了墨凌薇的颈窝里。 像一只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幼鸟。 墨凌薇抱着修儿,抚着修儿的后背:“修儿是不是以为逸辰叔叔欺负姑姑了? 修儿看错了,姑姑身上有伤,还是逸辰叔叔医治的呢。 修儿不必害怕,姑姑会一直保护你的。” 修儿:“......” 安抚了好一会儿,修儿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墨凌薇牵着修儿回了卧房,哄着修儿午睡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修儿已经对外界开始产生感知,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封闭自己了,甚至学会了自行判断和攻击反抗...... 陷入梦魇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修儿开始慢慢的从当初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开始逐渐恢复了? 墨凌薇激动的连全身上下的疼痛都忘记了,差点喜极而泣。 ...... 封逸辰去了药房,给手背上的伤口上了药之后,暴躁的去找封少瑾。 青龙帮不愧是云城第一大帮派,城堡修建的富丽堂皇,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土皇帝的皇宫。 高高的台阶直通大厅,大厅门口,放着一把铺着毛毯的太师椅。 封少瑾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歪在太师椅上,眸色冷酷的看着台阶下跪地求饶的青龙帮帮主,周身戾气萦绕...... 第2263章 灭了青龙帮派 青石板铺成的大院里,早就血流成河了,封家护卫如杀神一般,几乎将整个青龙帮血洗了一遍。 一开始,青龙帮帮主对于封少瑾光顾这里,还心存一丝侥幸。 从他落到封少瑾手里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有人给贺家送信了,封少瑾就算再看不顺眼青龙帮,也要掂量掂量。 可未曾想到,封少瑾带着人来这里,命人拧着他的衣领,让他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 细碎的小雪从半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洒在封少瑾的身上。 男人拢了拢雪白的狐裘披风,一步步的踏上台阶,坐在了护卫搬出来的太师椅上。 他甚至都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朝着底下的亲卫军抬了抬,那些人便如杀神附体一般,冲进到早就押解到大院里的人中间...... 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整个城堡顷刻间变成了尸身血海。 这些亲卫唯恐还有遗漏,地毯式搜寻着这座城堡,确保万无一失。 青龙帮帮主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侥幸到震惊,再到惊恐,最后到崩溃绝望,想要喊出口的求饶声卡在了嗓子眼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原本是站着的,当地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朝他的方向淌过来,染红了他脚上的靴子时,他腿上的骨头好似被人抽走了一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护卫在城堡里找出了几条暗道,将躲在里面的女人全都押解过来。 顾维站在封少瑾的身侧:“少帅,这些女人已经被盘问过了,全部都是青龙帮帮派首领的女人。 有些是外人送的,有些是他们抢过来强行霸占的,这里面,似乎还有几个东洋女人,一时半会无法准确查探到她们的身份......” 封少瑾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坐正了身子。 这些女人大多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惊慌失措,看到帮主的那一刻,纷纷抱头痛哭:“老爷,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其中一个貌美的女子更是哭的肝肠寸断:“官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只会伺候人,留我们一命,让我们伺候各位官爷吧。” 封少瑾对着那名女子抬了抬下巴,“你,上来!” 女子一听,敛了哭声,厚厚的鞋底踩踏在台阶上,一步步的朝着封少瑾走来。 离得越近,封少瑾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便越发清晰,女子精致貌美的面孔上还挂着点点泪珠,湿湿的长睫毛垂下来,遮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诡异之色。 顾维蹙眉,对着站在柱子后的墨瑾澜使了个眼色。 墨瑾澜会意,抬起手臂,拦住了正要迈上最后两级台阶的女子:“站住!” 女子依言顿住脚步,含羞带怯的看向封少瑾。 “把手伸出来,让本帅看看。”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女子握着团扇的手指上。 女子心里一慌乱,面上闪过一抹诧异。 墨瑾澜一把扣住女子的手腕,硬拽着伸到跟前,语气冰凉:“脸孔保养的这么好,为何这双手上全部都是老茧?” 话音刚落,墨瑾澜被一掌拍中。 “小心。”在那女子的鞋底弹出刀片,正要对着墨瑾澜的肚腹刺过来的瞬间,顾维一把抓住墨瑾澜的肩膀,将人拧起来扔到一旁。 随即掏出枪,对准女子的脑袋扣动扳机...... 第2264章 哥你疯了吗 “砰”的一声,女子脑浆迸裂,顺着长长的台阶滚落下去,躺在了血泊里。 惊的正在底下哭嚎的女眷陡然间鸦雀无声,一个个瑟瑟发抖起来。 青龙帮帮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死在了封家护卫手里,最后仅存的一点血性被激发出来,站起身咆哮:“我跟你们拼了。” 还没冲上台阶,就被身后的护卫一棍子抽在了膝弯上,双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封少瑾的嗓音凉薄又清越,一字一句顺着冷风吹进他的耳朵里:“收东洋女人做内眷,你说,本帅该如何处置你?” 帮主傻眼了,这女人竟然是东洋女人。 他慌的直摇头,语无伦次的解释:“这女人,这女人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东洋人,我若是知道......” 见封少瑾毫无所动,又哭求道:“少帅,少帅饶命,我这么做都是受人指使,您也知道,我们青龙帮背后的靠山是......是那一位。 只要您留着我,往后我就可以为您所用......” 封少瑾弧线优美的薄唇噙着凉薄的笑意:“你若是铁骨铮铮一心求死,本帅说不定会考虑饶你一命。 如今你像一条野狗一样摇尾乞怜,让本帅彻底倒了胃口。” 一条见风使舵的狗而已,骨头都是软的,留着有什么用? 这青龙帮壮大到这般程度,连根骨都是腐烂的了,散着腥臭味。 封逸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高高的台阶上,慵懒随性的坐着身披狐裘的俊美男人。 男人的身侧,站着一排身穿戎装的护卫。 长阶血淋淋,尽头是一片尸山血海,城堡内好似修罗场。 半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雨丝笼成薄薄的雾气,高台上的男人好似置身在云雾里。 那道身影,分明那么近,却偏偏那么远。 遥远的连封逸辰都快要不认识那坐着发号施令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亲哥封少瑾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熏的封逸辰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他踏着血泊,看着满地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三步并做两步,快步来到了封少瑾面前。 “哥,这些人......”封逸辰环顾一圈,不可置信的问:“都是你杀的?” “嗯。”封少瑾面色淡漠,冷若冰霜。 “你,你怎么......怎么可以......”封逸辰咬着牙,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青龙帮好歹也是贺家的人,你竟然......下如此重的手?” 擒贼先擒王,杀了几个帮派头领以儆效尤便好了,为何要血洗青龙帮,一个都不肯放过? 封逸辰压低了声音:“你为了墨凌薇,要狠辣至此,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吗? 你让贺家人如何想?” 封逸辰原本以为,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杀掉几个帮派统领后,解散青龙帮,却没料到...... “拖出去,杀了。”封少瑾嗓音冷酷,冰冷至极:“取下首级挂在城墙上,暴尸三天。 从今往后,这云城再无青龙帮,本帅倒是要看看,这云城还有哪些流寇敢胡作非为,骚扰百姓!” 封逸辰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眸瞳骤缩,语气里满满都是震怒:“哥,你疯了吗?” 第2265章 封少瑾不打女人 将青龙帮帮主和帮派首领的首级割下来,挂在城墙上,暴尸三日,跟直接向贺家宣战有什么区别。 整个云城的上流圈子里,有几个是不知道青龙帮的后台是贺家的? 贺家想要做的那些鸡鸣狗盗见不得光的事,都是青龙帮的人解决的,青龙帮势力发展的如此迅猛,大多来自于贺家的财政支援。 护卫手起刀落,青龙帮帮主的人头滚落到地上,宣告着青龙帮的势力如流星一般在封少瑾的手里彻底陨落了。 封少瑾的视线转移到封逸辰的身上:“疯了的人从来就不是本帅,而是你们这些看不清局势的人。” 封逸辰:“......” 封少瑾面色冷酷,“本帅问你,本帅抗击东洋人,尸首都没有找到,凶多吉少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封逸辰:“......” “本帅再问你,本帅失踪的报道出来后,云城突然出现的那些流寇是从哪里来的?” 封逸辰:“......” “本帅最后问你,督军斩杀了几个气焰嚣张的流寇以儆效尤之后,为何他们并没有收敛多少?” 封逸辰:“......” 封逸辰后知后觉的开口:“这些,难道都跟贺家有关?” “你觉得呢?” “都是青龙帮的人做的?”封逸辰问。 “这些女眷里面,还掺杂了东洋细作,剩下的事,不必我多说了吧。”封少瑾站起身,对着台阶下的护卫道:“全都给我拖下去审问清楚,若是被抢来的,便让亲人接回去,若是细作,便按照细作处置。 至于其他的,便按照规矩章程办。” 封少瑾转身往大厅里走去。 封逸辰呆呆的看着台阶下鬼哭狼嚎的这一幕,扶着太师椅缓缓的坐下来,他早已经忘记了过来找封少瑾的目的。 薄薄的细小雪花夹杂着透明的绿豆粒大小的冰块落下来,很快融化在厚厚的鲜血里。 腥甜的铁锈味在冰冷的寒风的吹送下,一阵接一阵的扑鼻而来。 封逸辰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从喉咙到心肺都是窒闷的,骨子里的血液都一点一点的冰凉下去。 这么多的人,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啊! 若说这里面没有封少瑾的私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这些人若动的是墨瑾澜甚至贺静淑,封少瑾估计也不会狠辣成这样...... 才短短几年时间,那个在草长莺飞二月天里调侃男女之情最是百无一用的明朗封家二少不见了,经历过被逼迫被威胁,在战争里被洗礼,数不清的死里逃生之后,变成了冷血无情,嗜血狠辣的封少帅。 封逸辰举目望向空中,眸底一片血红......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顾维带着墨瑾澜进来,顺手掩了大门。 “少瑾。”墨瑾澜走到封少瑾身后站定,眸底透着欢喜,嗓音轻快了许多:“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还跑出去......”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墨瑾澜捂着脸,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目瞪口呆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顾维收回手,蓄了蓄力道,又一巴掌扇到了墨瑾澜的另一张小脸上。 墨瑾澜两张白皙的小脸迅速红肿了起来...... 第2266章 她是否担心过他 顾维本就是练武之人,这两巴掌差不多用尽了全力,打的墨瑾澜满口的牙似乎都松了,血迹从墨瑾澜的唇角溢出来。 顾维嗓音很淡,毫无起伏:“第一巴掌,是你不遵从命令,擅自做主,将危险带给了少夫人和小少爷。 第二巴掌,也是你擅自做主,求助了不相干的人,造成了更大的麻烦。 但看在你和少夫人之间有血缘关系的情分上,少夫人也没打算追究你的责任,少帅顾及少夫人的心情,也只能作罢了。” 墨瑾澜:“......” 墨瑾澜泪眼朦胧的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封少瑾,男人身材颀长,如一尊雕像一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这两巴掌,也算是他对自己的处罚了,只是...... 墨瑾澜越发委屈了:“我只是担心你,才......” 封少瑾压根就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你应该庆幸凌薇和修儿还活着。” 墨瑾澜:“......” 墨瑾澜一下子顿住了,若是墨凌薇和修儿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封少瑾会如何处置自己。 顾维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耐:“少帅临走之前,交代过你什么? 让你留在别院好好保护少夫人和小少爷,并未允许你擅自离开别院,泄露踪迹。 我去寻少帅,临行之前也托人交代过你,对你说过什么? 你却一意孤行,不信任贺二公子,偏偏让宫肃大张旗鼓的闹起来,将实力和行踪彻底暴露了...... 到了此时,你还不知错在哪儿吗?” 墨瑾澜双手捂着如火烧一般面孔,声如蚊蝇:“我知道错了。” 封少瑾转过身子,双手背负在身后,“本帅失踪的那段时日,凌薇怎么样?” 是否有过慌乱失措? 是否有过担惊受怕? 是否为了他,有过一点点的心痛和不安? 这些问题,封少瑾不敢去问墨凌薇。 他将她留在云城,却又一次让她遭受如此大的劫难,有什么资格问她这些问题。 可心里却依然有些无法克制的期盼和奢求。 提到墨凌薇,墨瑾澜心里的愤恨便克制不住了,她尽量放平缓了嗓音,想要表达的委婉一点,可越说便越是咬牙切齿:“你失踪的那段时日,她......挺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顾维打断她的话:“少夫人知晓少帅失踪了吗?” “当然知道。”墨瑾澜的语气越发不好了:“我本以为,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算不会亲自出门寻找少瑾,也应该大哭一场。 可却没料到,她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吃得好睡得好。 少瑾是死是活,丝毫没影响到她的作息时间。 她跟以往一样,晨起,吃饭,教修儿读书认字,晚上去药房配置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别说掉眼泪了,连眼眶都没有红过。 少瑾,墨凌薇这样的女人是没有心的,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封少瑾:“......” 封少瑾面色冰冷如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墨瑾澜最后一句话。 顾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封少瑾一眼,止住墨瑾澜:“少夫人本就是个清清冷冷的性子,情绪也不轻易外露,未必就如你说的那般.......” 第2267章 少瑾连贺文昊都比不上 “呵!”墨瑾澜冷笑,肿起来的脸颊令她每张一次嘴巴都生疼的厉害,“这几日,我一直跟在她身边,难道我还不比你更清楚? 或许,在墨凌薇的眼里,少瑾连贺文昊都比不上。” 封少瑾漆黑如墨的眸瞳狠狠的骤缩了一下,脸色越发阴沉的厉害了,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头。 墨瑾澜已经不管不顾了:“她跟少瑾在一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一副冷漠顺从的样子? 可她跟贺文昊在一起,两人谈天说地,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就连我怀疑贺文昊不安好心,也被她声色俱厉的怼了一顿,你几时见过她如此维护过少瑾? 同样是仇敌,凭什么她对宫肃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宫二公子还是专程过来救我们的。 而贺文昊就得她如此信任,在山洞里对她关心有加的时候,她如此有分寸的人,却也全盘接受,丝毫不懂得拒绝。 后来青龙帮寻过来,又跟着贺文昊急急的逃走,那青龙帮不是贺家的人吗?按道理来讲不是应该去找宫二公子求庇护吗?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若不是对墨凌薇有情,那贺二公子能拼死护在她面前吗?” 最后一句话,如一颗早就埋藏好的弹药,炸毁了封少瑾最后一丝理智。 他的眼眸陡然间变得血红,眼神阴鸷的盯着墨瑾澜:“住口!” 墨瑾澜:“......” 墨瑾澜被封少瑾突然升腾起来的杀意和暴戾吓住了:“少瑾,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眼泪滚滚而落,“这世上心仪你的女子何其多,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女人?” 封少瑾眯起眼,阴冷薄凉的吐出一个字:“滚!” 墨瑾澜:“......” 顾维一把抓住墨瑾澜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少帅如何做,自有他的道理,论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顾维将墨瑾澜推到门外,压低了嗓音,言语讥诮:“墨二小姐,若不是因着你跟少夫人这层关系,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就算少帅这辈子都不能跟少夫人在一起,但卑职能保证,无论如何,陪在少帅身边的女人也不会轮到你。 墨二小姐,你牵连了少夫人,就没想过向她道歉吗?” 墨瑾澜:“......” 顾维讥讽的言语比刚才当着封少瑾的面扇她巴掌还要残忍。 墨瑾澜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我欠墨凌薇的,自然会找机会还给她,不劳烦你替她讨要。” 她转身便要离开,却又被顾维喊住了。 顾维盯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少帅吩咐了,往后不用你陪在少夫人身边了,宫二公子身负重伤,还迟迟未醒,你亲自去照顾他吧。” 墨瑾澜:“......” 墨瑾澜转过头,大厅的门已经被顾维“砰”的一声合上了。 ...... 大厅内。 赶走墨瑾澜,顾维回到封少瑾身边,绞尽脑汁的劝着封少瑾:“少帅,墨二小姐的话您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卑职记得很清楚,您突然出现在少夫人面前的时候,少夫人看您的眼神分明是期盼和庆幸的。 还有,少夫人能将小少爷交给您,也足以说明她对您的信任......” 第2268章 小毛头是属龙的 尽管顾维极力替墨凌薇辩解,封少瑾的脸色却依然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 他的周身弥漫着汹涌的杀意。 风雨欲来。 正当顾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厅的门被人再一次从外面推开了。 封逸辰走了进来,面色沉痛的问:“血洗了青龙帮,你有没有想好该如何向贺家解释?” 封少瑾薄唇轻启,一开一合:“解释什么?不应该是贺家向本帅解释吗?” 封逸辰:“......” 封逸辰无语了。 顾维知晓封少瑾正在气头上,赶紧替封逸辰周旋道:“虽然外界都默认青龙帮是贺家的,但只要贺家一日不承认,青龙帮便跟贺家毫无瓜葛。 若是贺家寻上门来,跟东洋人勾结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的。 一般人想要跟青龙帮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巴巴的主动将祸事往自己身上揽?” 封逸辰拧着眉心:“话虽如此,可贺家本就不是省油的灯,此时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封少瑾嗓音凉薄森冷,犹如寒冰:“本帅就在此处,让他们有胆就放马过来。” 反正迟早要跟贺家决裂,迟一点早一点并无大碍,若是能让贺家此刻就对封家动手,正好也能让封家人看清楚贺家的真面目。 封逸辰:“......” 他一定是吃饱了撑得慌才跑过来瞎超心的。 封逸辰甩手就往外走。 顾维见他手上缠绑着的白色纱布,关切的问:“逸辰少爷,你的手怎么了?您不是在别院里照顾少夫人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封逸辰:“......” 封逸辰总算想起了来此地的目的,他停下脚步,看向冷漠的封少瑾,愤怒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幽怨:“你养的小毛头,是属狗的吗?” “属龙的。”封少瑾回答的一本正经。 他的视线落在封逸辰的手背上,蹙起眉:“他很乖很安静,从不主动攻击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封逸辰:“......” 胳膊肘能不能不要往外拐的那么明显? 又是他的错? “本少爷可是什么都没有对他做,正跟墨凌薇说着话,他就冲进来咬了我一口,还死活不肯松开......”封逸辰愤然道:“幸亏他还只是个没满三岁的孩子,若是力气再大一点,我手背上的肉都要被他咬下来了。” 封少瑾眸光一亮,周身的寒意也消散了一些:“凌薇醒了?” “嗯。”封逸辰点头,忍不住建议道:“哥,反正你在意的是墨凌薇又不是那小毛孩,不如将修儿送回锦城,还给云瑶吧。” 封少瑾原本正打算离开,闻言顿住了脚步:“凌薇让你过来当说客的?” “不是。”封逸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毕竟是墨家的继承人,养在你身边,总有些说不过去。 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为了墨凌薇,将主意打到了无辜的孩童身上......” 封少瑾点头:“就当是吧。” 封逸辰:“......” 封逸辰苦口婆心:“哥,若是养的时间长了,你对那小毛头日久生情可怎么办?” 那可是墨凌渊和楚云瑶的孩子,一旦北方稳定下来,凭着那两人的性子,夺回孩子只是小事,踏平封家也不是不可能。 第2269章 他何时计较了 一旦墨凌渊和楚云瑶攻过来,封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反正他是没本事抵挡了,可他哥封少瑾在墨凌薇面前一向是无原则退让,只要墨凌薇反对,封少瑾怎么可能跟墨家反目? 再说,抱养了人家儿子,本来就理亏,有本事自己生啊! “本帅记得,你曾经说过,凌薇体寒,受孕的几率微乎其微。”封少瑾无视掉封逸辰目瞪口呆的表情,淡声道:“她若不能生,本帅这辈子便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又迟迟不肯成亲,若是我们封家注定了在这一辈绝后,将修儿当成封家的继承人培养并无不可!” 封逸辰:“......” 封逸辰只觉得头顶一排乌鸦飞过,天雷滚滚而来,在他的耳边炸开,轰的他脑子发懵。 封逸辰恍恍惚惚,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封少瑾已经魔怔了。 连亲骨肉都不要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如此辛苦坚守住封家的基业又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他咆哮着将这些事问清楚,封少瑾已经推开他,急匆匆的往外走了,顺带扔了一句话:“修儿三岁不到,你一个大男人,何必小肚鸡肠到跟这么点大的孩子计较?” 封逸辰:“......” 他何时计较了? 他知晓那孩子是楚云瑶生出来的之后,连骂都没舍得骂一句,怎么突然就成了小肚鸡肠的人? 封逸辰满腹的牢骚和委屈,无处发泄。 封少瑾将青龙帮的事扔给顾维之后,快马加鞭的回了别院。 ...... 墨凌薇哄好了修儿,佣人听到楼上的动静,端了做好的饭菜进来:“少夫人,您睡了好多天了,吃点燕窝粥吧。” 墨凌薇披了外衫,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帅抱您回来的。”佣人有些后怕:“差点吓坏老奴了,您和少爷回来的时候,满头满身都是血。” 墨凌薇默了默,轻声道:“多谢您替我收拾干净。” “少夫人错了,不是老奴帮您收拾的。”佣人回:“老奴只是奉命往床上多铺了两床被褥,并没帮上什么忙。” 墨凌薇:“......” 墨凌薇的小脸逐渐凝重起来:“那我......” “少帅亲自帮您梳洗干净的。”佣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您那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是少帅亲自抱您去耳房的。 这衣裳也都是少帅亲自帮您换的,少帅说您伤的重,不肯假手于人。 后来还请了逸辰少爷过来帮您把脉......” 墨凌薇:“......” 墨凌薇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幸亏她晕过去了一无所知,否则...... ...... 封少瑾脱了狐裘披风,随手扔在玄关处,抬脚径直往楼上走。 卧房里面没人。 封少瑾找了找,书房里传来郎朗读书声,女子的嗓音空灵清透,“礼百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何必蓬头垢面,然后为贤? ......” 修儿正坐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上的字迹。 墨凌薇的长发垂下来,随意的披散在身后,穿着一件素白色绣着暗花的掐腰长袄,眉梢眼角之间,没有丝毫经历过血战拼杀的戾气,尽是平和与温柔...... 第2270章 他很讨厌我 就好似被青龙帮围追堵截的绞杀从未曾发生过一般,没有在墨凌薇的心里造成任何波澜。 她依然如以往一般,心平气和的教修儿读书认字,作息准时,该吃饭的时候陪着孩子吃饭,该安寝的时候哄着孩子安寝。 封少瑾的心里寻到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他失踪后,墨瑾澜说她过得很好,也许她真是如此。 封少瑾突然就释然了。 过得好也挺好的,至少墨凌薇没有被饿着,也没有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总比为了他整日痛哭流涕以泪洗面要好得多。 封少瑾苦涩的想,幸亏她不在乎他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担忧成什么样子。 他推门而进,走到书桌旁,站在两人面前。 墨凌薇听到声响,停下读书声,抬起头,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垂眸弯腰,从怀里掏出一盒飞镖递给修儿:“姑父特意命人打造好了送给你的。 读书固然很重要,但有能力保护自己和亲近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等姑父闲了,教你玩飞镖。” 说着,转眸看向墨凌薇,关切的问:“身体怎么样,好些了没?” 说完,抬手就朝着她伸过去。 墨凌薇正要避开,却见修儿小小软软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小小的唇紧抿着,眸色冰冷的盯着他。 封少瑾:“......” 才多少天不见,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对他生了如此大的敌意? 封少瑾眯起眼,眸色幽森的打量起修儿,跟一开始相比,这孩子似乎变得灵敏了些,若是从前,断然不会在意他和墨凌薇的相处。 墨凌薇见状,赶紧握住修儿的手腕:“修儿,少瑾叔叔没有恶意的,不要这样。” 她一连解释了三遍,修儿才缓缓松开手指,看向墨凌薇。 墨凌薇揉了揉他的脑袋,微微笑着开口:“修儿乖,少瑾叔叔不会伤害姑姑的,他只是关心姑姑而已。” 整个云城,如果连封少瑾都能让修儿产生戒心,修儿这辈子说不定都无法摆脱骨子里的戒备和惶恐了。 墨凌薇俯身,亲了下修儿的额头:“修儿乖乖练一会字,待会姑姑和少瑾叔叔陪你去后院玩,好不好?” 修儿眼神警惕的盯了封少瑾半响,重新拿起了笔...... 封少瑾:“......” 封少瑾直起身,深深的看了眼墨凌薇,转身就往外走。 墨凌薇:“......” 墨凌薇心生忐忑,留了修儿在书房,起身追着封少瑾去了卧房。 封少瑾正坐在床沿边,随意的翻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他抬手,拍了下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墨凌薇想了想,顺从的走过去,正要在他身旁坐下,却被封少瑾的长臂拦腰抱住。 他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揽到了怀里,抱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瓷白的小脸,温声问:“修儿很讨厌我?” “没有。”墨凌薇急忙否认:“他还小,可能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整个云城,风云诡谲,那么多人打修儿的主意,若是连封少瑾也不在乎这个孩子了,修儿就彻底失去了庇护。 她一个人,是无法护住修儿的。 “害怕什么?”封少瑾语调寡淡的问:“我吗?” 第2271章 他在睡梦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墨凌薇压抑着心里的慌乱,垂下眼眸:“修儿才刚恢复一点点的意识,对你还有些陌生。 你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 “不要跟小孩子计较啊~~”封少瑾拖长了声音,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指抬起墨凌薇精致的下巴,逼着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慢悠悠的开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墨凌薇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呼吸都变得轻微了。 “只是你是不是应该帮着我在他面前树立好感?”封少瑾意味深长的开口:“他似乎极其维护你这个做姑姑的,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排斥我这个......外人? 所谓爱屋及乌......” 墨凌薇:“......” 封少瑾眉梢眼角溢出浅淡的笑意:“若是他能把我当姑父,我一定待他如亲生......” 墨凌薇:“......” 墨凌薇抿了抿唇,封少瑾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又何尝不懂。 若是修儿一直同封少瑾敌对下去,万一哪一天封少瑾失去了耐心,可怎么办? 一个称呼而已,修儿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多一个人关爱修儿,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 墨凌薇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封少瑾的嗓音越发低沉了:“身上还痛不痛?那些伤是摔的还是在石头上磕碰导致的?” 秋冬寒凉,夜黑风高。 无音寺的后山里,她将修儿背在身上,被墨瑾澜和贺文昊拽着逃生,一路摸爬滚,狼狈至极。 若是背不动修儿了,便将修儿捆绑在怀里,抱着继续跑...... 无论是贺文昊,还是墨瑾澜,想要替她抱着修儿,都被她坚定又坚决的拒绝了。 遭遇过背叛,事关修儿,墨凌薇已经谁都信不过了。 但凡她活着,就绝对不让修儿落到任何人的手里。 墨凌薇轻声道:“有些伤是磕的有些伤是摔的,还有几次,脚底太滑,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撞到了石块上......” 封少瑾心口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疼了起来。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竟然遭遇了如此大的磨难。 封少瑾脱掉她的棉鞋,手指指腹揉着她的脚底板:“脚底板磨的全是血泡,这些天少走路。” 顿了顿,又道:“我会在这里陪你几日。” 脚心被他的指腹按着,有些痒,墨凌薇收回脚,想要穿上鞋子:“你若是太忙,不必特意抽出时间留在这里,去忙你自己的事就好。” 封少瑾:“......” 封少瑾压抑住心底漫上来的火气,问:“你就不想知道宫肃和贺文昊如何了吗?” 墨凌薇:“......” 她确实不怎么想知道宫肃如何了,若不是因为宫肃大张旗鼓的带人过来,也不可能引来青龙帮那么多的人。 至于贺文昊,她本来是想问的,但又怕封少瑾误会她和贺文昊的关系,给贺文昊增添麻烦。 但宫肃好歹是墨瑾澜叫过来的,墨凌薇只得开口:“宫肃怎么样了?谁在照顾他?” “死不了。”封少瑾眉梢微挑,倒是没料到墨凌薇最先关心的人竟不是贺文昊。 他一瞬不瞬的凝着墨凌薇的眉眼:“听闻他在睡梦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好歹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和修儿才落到这般下场的。” 第2272章 逼着别的人替你割舍 “不了。”墨凌薇一口拒绝:“人是墨瑾澜叫过来的,就让墨家的二小姐代替我和修儿去看他吧。” 任何事但凡有宫肃推波助澜,遭受牵连的必定是她。 一件件一桩桩的伤害,已经消磨掉了墨凌薇对宫肃的最后一点好感。 她不想再跟宫肃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也不希望这个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论是何种理由,哪怕是喜欢。 封少瑾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如你所愿,本帅也不喜欢他跟你有过多接触。 这个人,说的难听点,叫优柔寡断。 说的好听点,叫不自量力,就连佛祖都知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本事,什么都想要。” 既不想跟宫家人反目,还想跟墨凌薇再续前缘。 墨凌薇淡声道:“宫二公子也没你说的那般不堪,他心中有正义,本性良善,只是对权势不过分狂热而已。 人这一生,总有取舍,无法割舍的,总会逼着别的人替他割舍......” “什么意思?”封少瑾剑眉微蹙:“你就如此维护他?” 墨凌薇正色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挣开他的怀抱,站起身,穿好棉鞋,正要离开,手腕却被封少瑾握住了:“若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封少瑾醋意翻涌:“你是不是就随他去了?” 墨凌薇有些气恼,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却被他握的更紧了:“先回答我。” 墨凌薇叹了口气:“你既知道世间没有双全法,便应当知道该做取舍,既然选择了权势,就应当舍弃情感。 若是既要权势,又要将人强留在身边,对那人便不公平。 如此做,不是逼着别的人替你割舍又是什么?” 封少瑾:“......” 封少瑾总算回过味来了,她不是在替宫肃说话,她是在拐着弯的规劝他的行为。 可封少瑾这种人又哪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规劝的了的? 封少瑾站起身,眸色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看的墨凌薇心里发憷。 原本以为封少瑾会如往日一般大发脾气,却不料封少瑾只是走过来,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我从西洋国弄了个新奇玩意儿,带你去院子里瞧瞧。” 他抱着她往书房里走,墨凌薇挣扎:“快放我下来。” 封少瑾见她脸色不好,只得放下她。 墨凌薇推开书房的门,“修儿,跟姑姑去后院玩。” 修儿放下笔,从高高的椅子上滑下来,走到墨凌薇的身边。 看到墨凌薇身后站着的封少瑾时,修儿防备般的牵住墨凌薇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墨凌薇:“......” 墨凌薇回头看了封少瑾一眼,看着修儿,柔柔的笑道:“修儿,姑父跟我们一起去后院玩。” 那一声“姑父”让封少瑾彻底的心花怒放,他一把抱起修儿,另一只手扶着墨凌薇,抬脚往楼下走:“姑父带你们去拍合照。” 墨凌薇:“......” 墨凌薇有些诧异:“合照?” “嗯。”封少瑾笑起来丰神俊朗,那双狭长的眸子好似盛满了星光:“修儿都长这么大了,你难道没想过寄一张修儿的照片回墨家?” 第2273章 何必要受这种窝囊气 到了后院,空旷的院子里果真摆放着一台照相机,照相机的前面,摆放着一张木制长椅。 封少瑾放下修儿,让墨凌薇坐在椅子上,径直走到照相机前,拨弄了几下,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吓了修儿一跳。 紧接着,只听到“咔嚓”一声,从照相机的方向传来。 墨凌薇怕吓着修儿,将修儿抱到腿上坐着,指着前方:“修儿快看姑父那边,等照片出来了,姑姑就把照片寄给你娘亲,娘亲就知道你长多大了长多高了......” 封少瑾一连拍了好几张墨凌薇和修儿的合影,还拍摄了好几张两人的单人照。 墨凌薇以为已经结束了,却不料封少瑾命人找了护卫过来替他拍照。 他则抱起修儿,紧挨着墨凌薇坐下,长臂揽住她的腰。 墨凌薇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往旁边挪一挪,纤腰一紧,抬眸看去,就见封少瑾正垂眸盯着她:“别乱动,一会就拍好了。” 墨凌薇:“......” 原本以为封少瑾只拍摄一张合影就好了,却没料到封少瑾拍完一家三口的合影后,又要拍摄跟她单独的合影。 墨凌薇坐在长椅上,封少瑾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封少瑾猛地俯身,薄唇印在了墨凌薇的侧脸上。 墨凌薇:“......” 这一动作不仅惊着了墨凌薇,也让对面帮着他们拍摄的年轻护卫羞窘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墨凌薇没料到封少瑾竟当着外人的面就如此孟浪,气得要死。 她用力推开他,抬脚就要回主楼。 封少瑾拢着她,不让她走,“修儿的照片,不想要了吗?修儿过来这里,也大半年了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知你兄嫂......” 墨凌薇不得不又坐回到长椅上,配合封少瑾...... 好一通折腾后,墨凌薇总算回了主楼,才刚踏进厅堂,就看到满脸沉郁,正坐在藤椅上的封逸辰。 “依照你的吩咐,青龙帮各分派首领的脑袋挂在了城墙上,父帅被你气着了,又查询不到你的下落,命我带话给你,让你回一趟督军府。” 封逸辰眸光一转,落到墨凌薇身上,“父帅还说,允许你将墨大小姐也带上,这么多年了,可不能误了人家终生。 他愿意退一步,成全你。” 封少瑾眉梢微扬,似乎在意料之外。 一脸期盼的转眸望去,却在墨凌薇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欢喜。 她一张小脸木木的,仿佛没听到封逸辰的话,又仿佛这些话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封逸辰敛了眉,看到亲哥那软骨的模样,只觉得万分碍眼。 平日里杀伐果断,进能上阵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退能守护一方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偏偏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对抗整个封家和贺家,可以血洗青龙帮,可以用命做赌注,博取那一丁点残存的温情......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封逸辰眼里,这行为分明就是犯贱。 世间多少女子,哪个不想成为云城的少帅夫人,何必要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 第2274章 我再买回来送你就是了 可封逸辰又不是封少瑾,无法替亲哥做主,只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拂袖起身,抬脚往外走:“墨大小姐,我们督军府见吧,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墨凌薇:“......” 没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去督军府,也没有人问她的感受如何,更没有人给她丝毫的尊重和选择权。 仿佛只要封家退让,便是对她高高的施舍。 墨凌薇没吭声,扶着栏杆往楼上走。 封少瑾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顿了顿,转身往外走,追上正要上马的封逸辰,问:“这次传话,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父帅的意思?” 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我可不敢再随意揣摩父帅的意思了,他是如何说的,我便一字不漏的说给你听,至于其他的,我便不知晓了。” 封少瑾轻点了一下头。 封逸辰看着封少瑾:“哥,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封少瑾冷笑:“都蹉跎了这么久,不急于一时,本帅还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暂且没时间带凌薇回老宅。”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拒绝,不打算接受封暮云的好意了。 封逸辰不解:“为何?” 公务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抽的出来的,毫无诚意的托辞罢了。 “青龙帮的问题一日不彻底解决,本帅便一日不可能带着凌薇回督军府。”封少瑾唇角勾了勾,满脸讥诮:“你如此回复父帅便可。” 封逸辰:“......” 封逸辰本就聪明,听封少瑾如此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哥,你真的打算不给贺家留丝毫余地,一定要步步紧逼吗?”封逸辰依然认为有些不妥:“上一场战争,封家军损失惨重,还不知道东洋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卷土重来。 若是贺家被你逼急了,内忧外患,受苦的还是南方的百姓。 哥,还望你不要意气用事,三思而后行。 凌薇对你固然重要,可整个南方的百姓也何其无辜。” “本帅从不意气用事。”封少瑾嗓音漠然:“对于青龙帮和贺家,本帅自有考量。” 说完,转身回了主楼。 封逸辰:“......” 封逸辰满身满心都是无奈,只得翻身上马,回去复命。 ...... 封少瑾上楼,去了书房一趟,见修儿正在认真的练字,小身板挺得笔直,小小的手指握着笔,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 他没进屋打扰,悄无声息的掩了门,回了卧房。 墨凌薇正坐着梳妆台前,散了长发,正卸下照相时被封少瑾逼着戴上的耳环和手镯。 正值初冬,天色黑的早。 屋里的光线半明半暗,将她的侧颜笼在光景交错间,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封少瑾走进卧房,顺手阖上门,站到了墨凌薇身后,看着西洋镜里的女子,微微弯了腰,一条长臂撑着梳妆台面,另一条长臂搭在她的椅背上,语调轻柔缱绻:“戴着挺好看的,为何要取下来?” 墨凌薇将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取下,放进首饰盒里,“太贵重了,平日里戴着也不是太方便,万一磕着碰碎了就不好了。” 封少瑾拿起牛角梳,替她梳理满头如瀑的乌发:“碰碎了就碰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喜欢,我再买回来送你就是了。” 墨凌薇:“......” 第2275章 我对你毫无防备之心 拍完照的封少瑾心情甚好,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这些首饰只是身外之物,本就是用来装扮佳人的。 能佩戴在你身上,也是它们的造化和荣幸,一般俗物,也没法配得上你。” 墨凌薇:“......” 难怪他总是喜欢送自己那些名贵又稀少的宝石和翡翠之类的东西,她是医者,虽然很少佩戴,但出现在重要场合免不了会佩戴几样跟她身份相匹配的首饰。 只是封少瑾送的太多了些,一天佩戴一套也要好久才能佩戴完。 墨凌薇看着镜子里正在给自己梳头发的男人,抬手往后拢了拢长发,“好了,就这样吧。” 她正要将长发用发圈扎起来,手腕被封少瑾握住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银白色的发簪,“这簪子竟是空心的,谁给你打造的?” 墨凌薇认出那枚发簪就是自己晕倒之前握在手里的,“嫂嫂给我的,说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命。” 她习惯性的去看另一手腕上的银镯,才陡然想起来那枚镯子已经在危机关头送给贺文昊了。 墨凌薇脱口而出:“贺二公子如何了?” 问完就后悔了,只见封少瑾脸上的笑意滞了下,“还好,有忍之照顾着。” 墨凌薇“哦”了一声,垂下眸子,不吭声了。 封少瑾松开她的手腕,从身后抱住她,俊脸贴在她的脸侧:“凌薇,你若是想要杀了我,我会毫无防备之心的。” 墨凌薇:“......” 她虽然不愿留在封少瑾身边,可还没有到想要杀了他的地步,更何况,整个南方本就处于内忧外患,百姓的安危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我有时候想,若是能死在你的手里,你会不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封少瑾闭了眼,嗅着她身上浅淡的药香味道,问:“听说你跟贺文昊很聊得来,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墨凌薇:“......” 墨凌薇不知道是封少瑾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墨瑾澜对他添油加醋了。 墨凌薇斟酌着回:“也没什么,只是问了下他的腿好些了没,其余的,便没有了......” “听闻他治腿期间,跟你们住了好长一段时日。” “是嫂嫂把他从贺府带回去的,他的腿,也是嫂嫂治好的,平日里煎药之类的,都是我嫂嫂的丫头和忍之负责。” 墨凌薇生怕一句话不合他的意就触怒了封少瑾,尽量撇清自己和贺文昊的关系。 “你难道就没有帮着照顾他?” “嫂嫂太忙,偶尔换药的时候我也是会帮的,贺二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贺家护卫封锁道路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忍之过来通知我......” “确实知恩图报。”封少瑾的语调好似意有所指:“为了你,不仅凭着一己之力对抗青龙帮,甚至连死都不怕。 你难道就没有被他感动过?” 墨凌薇:“......” 墨凌薇无法忽视封少瑾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她抬眸,直视着镜子里的男人,无奈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如说的清楚明白一点,我跟贺二公子清清白白,你若是不信我,我......我也没办法了。” 封少瑾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了,睁眼凝着她:“我自然是信你的。” 只是不相信贺文昊罢了。 贺文昊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第2276章 我不可能生的出孩子 这种眼神,封少瑾见得多了,那些曾经围绕在墨凌薇身边的追求者,一个比一个直白热烈,若不是他手段足够狠,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狂蜂浪蝶...... 封少瑾俯身,指腹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她的面孔,冷不丁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墨凌薇转开眼,慌乱的站起身,“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会。” 封少瑾盯着她躲闪的双眸,暗自叹了一口气,顾念着她满身的伤,将她耳边的长发拨到耳后,“到床上躺一会吧,免得脚疼。” 墨凌薇钻进被褥,见封少瑾不仅没离开,反而坐到了床沿边,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修儿大了,我让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了,往后就让他一个人睡吧。”封少瑾开口:“男孩子还是早点独立的好,你一个做姑姑的,总不能一直陪着他。” 墨凌薇:“可修儿还不会说话。” “他很聪明,才三岁就已经会写字了。”封少瑾沉吟片刻,又道:“你若是舍得,我想把修儿带到营地去教养一段时间。” 墨凌薇:“......” 墨凌薇肯定舍不得,修儿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离开了她身边,若是再陷入自闭状态,那可如何是好? 封少瑾似乎早已经知晓她不会答应了,继续道:“逸辰说修儿这种症状是受了刺激,不能总是被关在一个别院里。” 墨凌薇犹豫了:“可修儿他......” “我会好好照顾好他的。”封少瑾替墨凌薇掖好被角,俯身口勿住她,细细密密的触感从她的唇角一直蔓延到耳垂处。 墨凌薇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胸腔里仿佛有无数个小爪子在抓绕她的心脏。 封少瑾的嗓音低低沉沉,在她的耳蜗边响起:“从一开始,我就当修儿是你生的,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依然是......” 墨凌薇:“......” 墨凌薇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说了,修儿是我兄嫂的孩子,我是不可能生的出孩子的。” “没关系。”封少瑾嗓音温柔至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就足够了。” 墨凌薇:“......” 她不知道封少瑾说这些话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也不敢问,索性翻了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我睡了。” 封少瑾直起身,在床沿边坐了片刻,站起身,“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回督军府。” 墨凌薇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半响没有回应,封少瑾多少也了解她的心思,也没强求她回答。 他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卧房。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墨凌薇睁开眼,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她对督军府,压根就没什么好印象,如今督军突然改变主意,还不知道封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等到墨凌薇起床,打开窗户的时候,恰巧看到后院里,封少瑾正手把手的教修儿射飞镖。 前面三米之外的地方,放着一个红心靶子,封少瑾握着修儿的手,教他如何使力,瞄准,射击...... 树枝上和院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将黑夜照耀成白昼...... 封少瑾那么忙,墨凌薇原本以为他说要教修儿玩飞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却没料到...... 第2277章 你们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墨凌薇调养了几日,身子一天天的慢慢好了起来,封少瑾忙着去处理公务了,墨凌薇和修儿留在别院里,日子过得一如从前。 一连好几日没出现的墨瑾澜突然回了别院,她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窝下一片暗青色,似乎没有睡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红色的血色。 墨凌薇放下报纸,抬眸看向她,细细长长的眉蹙起:“你怎么了?” “少瑾让你去看宫肃哥哥,你拒绝了?”墨瑾澜站在墨凌薇面前,质问道:“是真的吗?” “是。”墨凌薇点头承认。 “墨凌薇。”墨瑾澜眸底一瞬间水雾弥漫:“宫肃哥哥为了你,落到这般下场,就连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都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你竟连去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你怎么忍心?” 墨凌薇不欲跟墨瑾澜争辩,索性把话挑明了:“我若是去了,他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少瑾本就对他敌意很深,何必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宫家早就跟墨家反目了......” “借口,全是借口。”墨瑾澜厉声打断墨凌薇的话:“少瑾本想让你去看看他,分明是你不肯,主动拒绝了少瑾的提议,还说让我代替你去照顾宫肃哥哥...... 墨凌薇,我从前只知道你冷情,却没料到你还如此冷血。 少瑾为了替你出气,甚至将整个青龙帮都屠杀殆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墨凌薇将手里的报纸合上,折叠好,抬眸看向墨瑾澜:“你若是觉得我冷血便冷血吧。 但有些后果,不是我造成的,也请你不要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 宫肃分明是你招惹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不跟宫肃联系了,他是看到你的求救信号弹才带着人赶来的,而不是为了我。 还有,若不是宫肃大张旗鼓的率人过来,青龙帮也不可能连总部的人都倾巢出动对付我们了。 至于少瑾屠尽了青龙帮的人,是封少瑾自己的选择,若是真的会将封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这么有分寸的人绝不会对青龙帮的人赶尽杀绝...... 墨瑾澜,所谓红颜祸水,从来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就如此确定少瑾这么做不是一时冲动?”墨瑾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凌薇:“在你心里,他的所作所为难道半点都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墨凌薇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若真是一时冲动而毫无分寸,要斩杀的人就不只是青龙帮,而是贺家人了。 贺静淑一日住在督军府,封少瑾再怎么冲动,也不会随便动贺家人,他只是借机铲除掉贺家的左膀右臂罢了。 为了我?你们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墨瑾澜:“......” 墨瑾澜呆呆的看着墨凌薇,只觉得面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或许,同为墨家的小姐,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墨家的大小姐。 墨瑾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离了别院。 ...... 三日后,封少瑾处理完青龙帮的后续事宜,兴致勃勃的过来,将修儿留在别院里给佣人照顾,强行带着墨凌薇去了督军府...... 第2278章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似乎早就接到了封少瑾要回督军府的消息,督军府的人都早早的候着了,甚至包括封家的准儿媳贺静淑以及外人眼里的宠妾墨瑾澜。 两人在见到墨凌薇的那一刻,虽眼神各异,但都不怎么友善。 墨凌薇对两人熟视无睹,跟在封少瑾的身后,进了厅堂。 封逸辰听到通传,从药房里出来,视线落到墨瑾澜和贺静淑身上的那一刻,眉心微微蹙起,不解的看向封夫人:“她们也在?” “都是一家人,少瑾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要好好见一面。”封夫人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封逸辰:“......” 封夫人这几年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不知是被贺家人下了降头,还是被猪油蒙了心,只从墨凌薇离开后,封逸辰就被封少瑾赶到国外,隔几个月回来一次给封暮云调理身体。 跟封夫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见得最多的便是她吆三喝五的跟一群珠光宝气的贵太太门打牌喝茶,享受人生。 而封暮云,将府里很大一部分的内务都交给管家了。 恰逢乱世,督军府里的每个人都很忙,封少瑾奔赴战场,督军忙着处理公务和内务,封逸辰忙着自己的药物研发和国外的生意,实在是没人将太多的时间花在母子情分和儿女情长上。 封夫人越发孤独寂寞,从前容光焕发保养极好的面孔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她在这个家里越发没有存在感便越发想要折腾出一些事情来,以此来显示她身为封夫人的地位。 封逸辰的目光转向封督军身上,果真见封督军面色冷沉。 封逸辰不动声色的在封少瑾面前坐下,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哥。” 封少瑾没搭理封逸辰,他拉开身旁的椅子,扶着墨凌薇坐下,然后才坐到墨凌薇的身边,对着管家道:“倒杯热水来。” 管家麻溜的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放在封少瑾面前。 封少瑾试了试杯壁的温度,将杯盏递到墨凌薇手里:“捧在手心里暖一暖,今日下了雪,气温骤降了。” 风很大,雪落在地上便融化成了水,气温越来越低。 墨凌薇垂着眸子,依言将杯盏接过来,捧在手心里。 她盯着雾气氤氲的茶水,抿了两小口,温热从冰冷的喉咙一直蔓延到了肚腹,冰冷的手和脚终于逐渐暖和起来。 围坐在桌旁的所有人都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贺静淑嫉妒的眼圈发红。 墨瑾澜越发心疼封少瑾在墨凌薇面前的卑微。 封逸辰虽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心里依然异常鄙视封少瑾的这种讨好软骨行为。 封暮云盯着这一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失神。 封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嗑,发出不轻不重“砰”的一声轻响:“督军府有的是佣人,用不着你一个行军打仗发号施令的少帅亲自伺候人,难不成在你心里,区区一个女子,还比不过教养你的父帅和母亲吗?” 封逸辰:“......” 封逸辰听了这话,无语的对着封夫人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墨凌薇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对封夫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第2279章 挑个吉时娶妻吧 不是她自愿要来的,封夫人的气墨凌薇才懒得受。 封少瑾的身子微微往墨凌薇身旁倾去,长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无视了封夫人的发难,直接看向封督军:“父帅,你让我带凌薇过来,究竟意欲何为?” 封暮云的视线从贺静淑的脸上扫过,神情添了几分阴翳,开口道:“你将青龙帮的帮主斩首,还暴尸三日,是不是太过了? 好歹这青龙帮,跟贺家也有些关联,外界都在传......” “父帅有所不知。”封少瑾似乎早就料到了封暮云会提这件事,打断了封暮云要说的话,“青龙帮内养细作,跟东洋人有勾结,又假扮成流寇为非作歹,在云城鱼肉百姓,本帅这么做,只是在稳定民心。 您刚才说青龙帮和贺家有关联?难不成青龙帮所做的一切,都是贺家人指使的?” 封少瑾转眸看向贺静淑。 贺静淑原本一直都希望封少瑾能看她一眼,可听到封少瑾如此一说,吓得脸色都白了。 被封少瑾那双锐利如刀的视线看过来,魂都快没了,贺静淑连连摇头:“没,没有,我们贺家从来就没有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想到贺长青对她的交代,贺静淑又道:“我,我爹说青龙帮在外打着有贺家撑腰的幌子,就是想要陷贺家于不利。 我爹都气的病倒在床上了。” 封少瑾对这个答复倒是还算满意,“父帅,贺家主都跟青龙帮撇清关系了,您又何必听信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 封暮云:“......” 封逸辰:“......” 封逸辰扬了扬眉,倒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个结局,贺长青果真是个老狐狸,玩的一手好计策。 在督军面前明里暗里的暗示,想让封督军出面保住青龙帮。 一旦发现势头不对,见封少瑾丝毫不顾情面,直接血洗了青龙帮,来了个釜底抽薪之后,便立即跟青龙帮划清了界限,确保贺家不受丝毫牵连。 封暮云见如此,也不想掺和这些事了,由着封少瑾了。 封暮云的视线落在波澜不惊的墨凌薇身上,眉心拧了拧,对着封少瑾开口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耽误了人家。 你跟静淑八字不合,原定的婚期已经推迟了五年,还有两年时间才能跟跟静淑完婚。 既然你如此在意墨大小姐,不如干脆挑个吉时娶了墨大小姐吧。 本督军已经老了,不希望我们封家在你这一代断了后,但愿我在闭眼之前,能抱到孙儿。” 这是封暮云深思熟虑了好久才想到的法子。 与其让封少瑾给别人养孩子,不如让封少瑾和墨凌薇完婚后,让墨凌薇替封少瑾生出个有封家血脉的孩子出来。 封少瑾不是喜欢孩子吗?等到墨凌薇的孩子生出来,抱到督军府里养,封少瑾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孩子。 只要孩子在他的手里,还怕封少瑾不肯娶贺静淑吗? 女人有了孩子,都会以孩子为重,墨凌薇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理直气壮的住在外头,不肯将修儿交出来...... 若是再失去对封少瑾的掌控,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整个督军府都成了封少瑾的,他这个督军,也要成为整个云城的摆设了。 第2280章 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封暮云如此一说,封少瑾眉梢眼角的冰犹如被春日暖阳一般融化了,丝丝缕缕的笑意从柔情似水的眼眸里溢出来。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让封家的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凌薇,允许凌薇光明正大的嫁进封家的门。 “婚姻乃人生大事,良辰吉日......”封少瑾喜不自胜的开口,仿佛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墨凌薇打断了。 墨凌薇一直垂着的眼眸掀起来,环视了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讶异。 墨瑾澜和封夫人倒也罢了,为何贺静淑也一脸的平静,难道这件事所有人都默认,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才最后一个知晓吗? 贺家好歹也是仅次于封家的存在,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妥协了,更何况,封夫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便对她抱有强烈的敌意,这种敌意,直到现在都丝毫未减,反倒越来越深了。 女人之间的敌意,凭直觉便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墨凌薇柔柔的笑着,语调不急不缓:“不问问贺大小姐和封夫人的意见吗?” 封少瑾接口道:“不用。” 他微微侧了身,狭长的凤眸漆黑如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府里大小事都由父帅做主。” 墨凌薇敛了笑意:“那至少,也该问问我的意见。” 封少瑾脸色微变。 封夫人心里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了:“封家已经一退再退,你还想怎么样?想要做我们封家的儿媳妇就要懂得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了。” 墨凌薇不紧不慢的开口:“封家规矩多,我不习惯。” 封少瑾赶紧道:“若是不习惯,单独住在别院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搬回督军府住。” 封暮云闻言,气得一拍桌面:“胡闹,本督军还没死,岂容你如此做决定?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搬到外面单独住,跟外室有什么区别,传出去成何体统? 规矩也是人定的,你若是不放心,这督军府里可以重新设置规矩。 你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隔三差五回来一趟看看......” 封暮云为了孙儿,能退让到如此程度,也算是给足了诚意。 封少瑾正要坚持,却听墨凌薇不卑不亢的开口:“多谢督军如此为我着想,凌薇感激不尽。” 就在封少瑾的眉头正要舒展开的时候,墨凌薇却给所有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只是若督军单单冲着想抱孙儿的话,很抱歉......” 封少瑾咬紧了牙,正想要止住墨凌薇。 墨凌薇剩下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我不能欺骗督军,我体质寒凉,小的时候又出过一次意外,寒症未除...... 这辈子,恐怕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似乎怕封督军不肯信,墨凌薇抬眸直直的望着封逸辰:“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逸辰少爷,他替我诊过脉......” 封暮云看向封逸辰,封逸辰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封暮云冷眼看向封少瑾,气得胸腔绞痛:“你,随我来书房。” 封少瑾握紧了墨凌薇的手,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我让护卫先送你回文景园。” 他双腿本就修长,步伐迈开的挺大,墨凌薇的手被他紧紧的握着,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 墨凌薇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追得上封少瑾,手指骨都快要被他捏碎了,疼的她恨不得叫出声。 第2281章 你的心越发狠了 男人怒意翻涌,周身戾气很重,他一把拉开车门,将她用力推进车里,眸色发红的盯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父帅这些事?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墨凌薇疼的小脸惨白,浑身哆嗦,用力甩了甩,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封少瑾的手掌如铁钳一般,攥的越发紧了。 他的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回答我!” “若是我答应嫁给你,你愿意送修儿回锦城吗?”墨凌薇扬起小脸,颤着声音问。 “为了修儿?”封少瑾只觉得匪夷所思:“仅仅只是为了修儿吗?” 封少瑾想不通,修儿的存在跟嫁给他能有什么冲突? “也为了我自己。”墨凌薇手指的指甲抠进了掌心:“你明知道我生不出孩子,所以你是不可能把修儿送走的。 封少瑾,一旦封家允许我进门,就意味着我和修儿要搬进督军府,我要时时处处提防着对我虎视眈眈的贺静淑和封夫人。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曾在墨家的老宅里上演过。 太可怕了,太防不胜防了。 我不会让修儿也不想让我自己整日生活在这些算计之中......” “就为了这个?”封少瑾黑白分明的眸子被红色覆盖,“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说了,我会让你和修儿依然搬出来住......” “凡事都会有意外,我赌不起。”墨凌薇喉头哽塞:“少瑾,修儿是我兄嫂的命,也是我的命,我不想用修儿做赌注。 你不是时时刻刻陪在我们身边,若是你像上一次一样,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修儿便没了活路。 我死了不要紧,可修儿不能死。 若是修儿真出了事,你能做什么?你除了帮他报仇外,你还可以为他做什么? 你能医死人肉白骨吗? 你能起死回生吗?” 封少瑾:“......” 墨凌薇垂眸,看着被封少瑾死死的捏在掌心里的手,哽咽道:“少瑾,你弄疼我了。” 封少瑾:“......” 封少瑾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娇弱模样,此时此刻,想要捏死她的心都有,可手掌的力道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松开了。 他退后一步,直起身,嗓音冷酷嗜血,“这些问题,等我回了文景园再回答你。” 封少瑾重重的甩上车门,转身便往厅堂走去。 墨凌薇坐在车内,揉着通红的手指,脑袋隐隐作痛,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她对封少瑾的情分早就被那些颠沛流离和刺杀消耗的不剩多少了。 扪心自问,在修儿的性命和嫁给封少瑾之间,她当然会选择前者。 她感情的结局,哪怕再圆满,也早就背离了初心,掺杂了太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隐患。 墨凌薇坐在车里,夜色寒凉,风很大,她很冷。 披风忘在督军府里了,她穿着一身掐腰长袄,抵御不了任何严寒,看着那座巍峨的府邸,她也绝了返身回去拿的念头。 墨凌薇缩在座椅上,看到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了,淡声道:“麻烦开车吧。” 封逸辰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转过身,恶狠狠的开口:“墨凌薇,几年不见,你的心越发狠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2282章 本少爷好想掐死你 墨凌薇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你?司机呢?” 倒是没料到封逸辰会亲自送她回别院,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书房里面对封暮云一连串的责问吗? 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若不是我哥不放心护卫单独送你回去,你以为我愿意屈尊降贵当你的司机?” 墨凌薇:“......” 墨凌薇靠在车窗上,揉着手指,语调平淡的开口:“多谢。” 封逸辰:“......” 封逸辰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郁结之气,连呼吸都不通畅了起来,他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视线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看向前方:“墨凌薇,你既然不想嫁给我哥,又何必跟着他来督军府?” “不是我愿意来的,是少瑾强迫我来的。” 封逸辰:“......” 封逸辰被噎了一下:“既然来了,何必一定要戳穿你不能生育的事实?你体质寒凉,只是难受孕,并不是完全生不了。” “你我皆是医者,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墨凌薇端正的坐在后座上,侧过头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致。 雪越下越大了,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色,夜幕里的草木都变得清晰起来。 “若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便成了你们封家的罪人,这种责任,我背负不起。 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告知封督军事实,也好过整日处于提心吊胆之中,至少,我问心无愧。”墨凌薇意有所指的开口:“谎言说多了,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的。” 封逸辰:“......” 封逸辰默默的开着车,半途中车子突然熄火了。 封逸辰越发烦躁了,踢开车门,任凭冷风夹着风雪直往车里灌进来。 他点了烟,夹在指尖,颀长的身子靠在车身上,冷沉沉的盯着车里的人。 抽完一根烟后,封逸辰抬脚踩灭了烟蒂,突然拉开车门,看着坐在车里的女人,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指着空茫茫的郊外,嗓音冷寒如冰:“本少爷真的好想就在这里掐死你,再将你抛尸荒野。 世人都说女人多愁善感,喜欢感情用事。 墨凌薇,你为什么活的比男人还要理智? 所有的一切,都要先权衡利弊,再找出一条无后顾之忧的路给自己走。 就算前方是天堑和悬崖,你也能给自己留后路,全身而退。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冲动一些,感性一些,头脑发热一些,稀里糊涂的跟我哥过下去?” 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粒子朝着她的脸拍打过去,犹如利刃割在肌肤上,生疼的厉害。 墨凌薇本就冷,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冰冻了一般,她连说话都在哆嗦:“我若是不够理智,我若是稀里糊涂,早就死在你们封家人的手里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逸辰少爷,贺大小姐和墨瑾澜哪个不符合你们封家的要求? 可结果呢?下场呢? 你们总不能只看到自家人的不易,而忽略了别人的难处吧。 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封逸辰:“......” 封逸辰愤愤不平:“那是贺大小姐和墨瑾澜自愿的,跟我哥有何干系?他该说清楚的早就对她们俩说清楚了。” 第2283章 存心要封家绝后 “如此说来,封少瑾如何对我,也是他自愿的,我该说清楚的也早就对他说清楚了。” “你......”封逸辰被墨凌薇气得要死,语调嘲讽道:“我哥好歹也是云城最年轻的少帅,竟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不知道该说他悲哀还是可笑。” “在攀权慕贵的女人眼里,权势是缺一不可的。 在不在意权势的女人眼里,权势又算的了什么? 少瑾如今贵为少帅,往后可能是呼风唤雨的督军,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的感情本就毫无道理可讲,逸辰少爷若是哪天也有心上人了,便知道对感情而言,权势最多只是锦上添花,根本算不得多重要。”墨凌薇娓娓道来。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一脸暴躁的封逸辰,他周身暴戾的气息突然就收敛了。 片刻后,封逸辰一把扯下脖子上温热的羊毛围巾,扔到了墨凌薇身上,“砰”的一声甩上车门,重新发动车子。 车厢里一片静谧,封逸辰的车开的很快,窗外的景致如潮水一般飞速的往后退去。 墨凌薇看着被扔在膝盖上带着余温的围巾,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她没有将围巾围在脖子上,而是折叠好放在了后座上。 车子停在文景园的院子里,封逸辰没有下车,墨凌薇推开车门,径直回了主楼。 封逸辰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过身,看到后座上叠成豆腐块的围巾,气得咬牙切齿:“不知好歹的女人,也只有封少瑾那种眼瞎的男人才会看上你。” 他打转方向盘,又急匆匆的赶往督军府。 书房里。 封暮云浑浊的眼眸里血丝密布,“你早就知道墨凌薇身体有缺陷,无法生育?” “不是无法生育,只是难以生育而已,若是好好调养,未必就......” “你给我住口!”封暮云脑子有些乱,待他理清楚封少瑾的所作所为后,混乱的脑袋突然就清明了:“你既然早就知晓这件事了,还迟迟不肯成家,不肯娶静淑,也不是真心想要纳墨瑾瑜为妾...... 你,你是存了心想要我们封家绝后吗?” 封少瑾嗤笑:“绝后?逸辰将来的孩子也是封家的孩子,怎么就绝后了呢?” 封暮云:“......” 不提封逸辰还好,提到封逸辰,封暮云就想起封夫人对他说过的话,封暮云就觉得脑袋更疼了。 最省心的儿子偏偏过世了,留下的两个孩子都是来克他的吗? 封暮云手掌撑着额角,满身颓丧的朝着封少瑾挥了挥手:“出去吧,你给我滚出去。 你若是真想将墨凌薇娶进封家,要么,她怀了身孕,要么,静淑有了身孕,否则,我是绝不会让你娶一个不能替我封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做当家主母的。” 他的嗓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佝偻的身躯第一次浮现出老态龙钟的状态。 待封少瑾离开,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时。 封暮云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靖怡,这就是你拼了命都要替我生出来的孩子。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我们还不如不要他们。 我这一生,终究是愧对封家的列祖列宗了!” 想到死去的结发妻子,封暮云不禁老泪纵横。 第2284章 一醉解千愁 封少瑾下了楼,就见墨瑾澜正端着一碗西湖牛肉羹站在厅堂中央,正等着他。 “少瑾,外面风大,这碗西湖牛肉羹是我炖了一整个下午才熬好的,你尝尝吧。”墨瑾澜见封少瑾行色匆匆,拦住他的去路:“我知道凌薇的行为让你心寒惹你生气了,但身体要紧,你吃点东西消消气吧。” 封少瑾睨她一眼,正要离开,却见封逸辰急匆匆的回来了。 封少瑾顿住脚步:“人送到了?” “当然。”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哥,一个女人而已,你就这么离不开她? 你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人家压根就不领你的情,倒还不如晾她几天,难道你没听说过,女人不能太宠了吗,越宠越是蹬鼻子上脸。” 封少瑾:“......” 封逸辰将托盘里的西湖牛肉羹端起来,塞到封少瑾的手里,“吃点东西消消气,你这个时候赶回去了,人家都已经休息了,难不成你要把她拽起来跟她吵架吗?” 封少瑾:“......” 封逸辰拖着封少瑾去了餐厅,取了酒,开了瓶塞,倒在琉璃杯里:“我们兄弟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一醉解千愁。” 封少瑾握着酒杯,迟迟未将酒水送到唇边。 封夫人见状,沉思了片刻,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对着佣人吩咐道:“赶紧去炒几个下酒小菜。” 佣人立即照办。 封夫人撇了撇嘴,看向墨瑾澜,不悦的开口:”你负责把饭菜端到餐厅去。” 墨瑾澜有点受宠若惊,茫然的看了眼贺静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封夫人满脸厌烦:“整个封家,少瑾唯一不排斥的人便是你了,难道要我亲自送进去不成?” 墨瑾澜见封夫人一如既往的态度,松了一口气,轻点了一下头。 待墨瑾澜离开,贺静淑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夫人,为何要让她去服侍少瑾?” 墨瑾澜整日趾高气昂,在气势上已经压了她一头,若是再得了封少瑾的青睐,还不得要踩到她的头上去? 封夫人诡异一笑,拿出一个小药包递给贺静淑:“你把这包药放到饭菜里,剩下的事便跟你无关了。” 贺静淑疑惑:“这是什么?” “药效发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封夫人叮嘱道:“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若是事成了,墨凌薇便不可能再呆在少瑾身边了。 若是事没办成,墨瑾澜也该滚出督军府了。 往后,整个督军府,你便是唯一被封家认可的少帅夫人了。” 贺静淑的内心满是忐忑:“夫人,这药究竟是做什么的?万一......” “没有万一,少瑾是封家的掌权人,我不可能害他。”封夫人拍了拍贺静淑的后背:“去吧,我不会害他更不会害你的。” 贺静淑:“......” 贺静淑咬了咬牙,趁着所以人都没注意,去了一趟厨房...... 墨瑾澜将厨娘做好的几样饭菜放在托盘里,端进了餐厅,摆放在餐桌上:“喝酒怎么可能没有下酒菜,随便吃点垫垫肚子,不要喝太多了。” 说着,舀了一碗汤放在封少瑾的面前。 第2285章 你就算再不堪 正要帮封逸辰也盛一碗,被封逸辰止住了,“这汤是我哥爱喝的,我用些西湖牛肉羹就好。” 墨瑾澜闻言,只好放下勺子,退出了餐厅。 此时的封少瑾似乎有些微醺了,一瓶白兰地西洋酒已经见底了,他一只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端着酒盏,半阖了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疲惫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他终于觉得有些累了。 不,是太累了。 身累,心更累。 身心俱疲。 他也是个人,不是个精力永远都消耗不尽的机器。 他也会痛心,会失望。 面对心爱之人决绝的有些残忍的拒绝时,也会无能为力。 “天下女人那么多......”封少瑾揉着额角,低低的开口:“可偏偏能入本帅眼的有且仅有她一个。” “哥,有的时候,我很同情你,觉得你好可怜,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想要掏心掏肺的对她,可人家死活不领情。 可有的时候,我又好羡慕你,你想要她,就能使出一切手段,把她留在身边......” 桌上烛火闪耀,诺大的餐厅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印出的两道长长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摇曳而微微晃动着。 封逸辰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你就算再不堪,至少喜欢的坦坦荡荡光明正大,而不必像我一样,遮遮掩掩......” 饭菜还来不及吃几口,不胜酒力的封逸辰趴在了桌面上。 封少瑾将杯盏里的酒灌进喉咙里,辛辣如火烧一般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空空的胃里。 太难受了,他端起面前温热的汤,一连喝了好几口,那种反胃的感觉才堪堪被压下去。 封少瑾又坐了片刻,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扯了扯领口,站起身往外走,封夫人拦在他面前:“很晚了,又下了大雪,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封少瑾只觉得眼前影影重重,天旋地转一般。 他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贺静淑正要上前扶住他,被一直盯着封夫人和贺静淑的墨瑾澜抢先一步,扶住了封少瑾。 封夫人叹了口气,“看来是醉的太厉害了,你扶他回卧房去,好好照看着吧。” 墨瑾澜:“.....” “少瑾,我扶你回房吧。”墨瑾澜瞥了眼脸色发青的贺静淑,扶着意识有些模糊的封少瑾回了卧房。 才刚替封少瑾盖好被褥,就听到门口传来落锁声。 墨瑾澜猛地站起身,试着拉开门,发现卧房的门果然从外面反锁了。 难怪封夫人今日这么好说话,如此好的机会,竟没有让贺静淑靠近封少瑾,反倒一反常态的让她扶着封少瑾上楼。 墨瑾澜用力拍了拍门,厚重的门纹丝不动。 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开始不安分的扯自己的领口了,口中念着墨凌薇的名字。 墨凌薇后背僵住,浑身紧绷,无措的看着床上的人。 封少瑾睁开了眼,男人狭长的凤眸幽森如寒潭,透着炙热到诡异的幽光,本就精致的眉眼染上浓重的欲。 风华绝代,极冷情的面孔无端端的增添了几抹妖冶风情,简直能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第2286章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墨瑾澜心跳如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从未想过封夫人会用这种手段来陷害她。 让封少瑾跟她共处一室,若是传到了墨凌薇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墨瑾澜加重了力道,疯狂的拍打着卧房的门:“有人吗?放我出去!” 贺静淑站在长廊口,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夫人,这样做,真的好吗?”贺静淑心里对封夫人又多了几分埋怨。 与其将封少瑾跟墨瑾澜关在一起,还不如将封少瑾跟她关在一处,说不定过了今晚,她就能怀上封少瑾的骨肉了。 到时候,生下一男半女,母凭子贵,她这个少帅夫人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 如今倒好,封夫人费尽心思,竟让墨瑾澜讨了个便宜。 她都在封夫人身边伺候了好几年,连近封少瑾身的机会都没有。 封夫人自信一笑:“当然,过了今晚,墨家两姐妹有的闹了,墨凌薇那种女子,向来心高气傲,这世上,封少瑾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都可以,唯独自己的亲妹妹不行。 她宁愿死也不可能嫁进封家了。 至于这个墨瑾澜,你真以为少瑾把她当一回事了吗? 无非是扔进来,想要给我添堵而已,若是真喜欢,早就给了些实质的东西,又怎么会让她没名没分的蹉跎了这么几年?” 听着封夫人如此一分析,贺静淑便了然了。 片刻后,内心突然又升腾起一股悲哀。 墨瑾澜这样,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年的美好岁月,若是贺家没有将她推出来跟封家联姻,闹的满城风雨进退两难,说不定她早已经嫁了人,生了子,过着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不至于整日伺候一个性情古怪说一不二的老太婆。 她没有手腕,没有能力,为了不成为家族的弃子和牺牲品,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贺静淑听着里头传来的阵阵拍门声,只觉得极其刺耳极其讽刺。 那里面的男人,可是她的未婚夫啊,她竟然任由封夫人将别的女人推到了自己未婚夫的床上。 若是封督军也宠幸了别的女人,不知道封夫人会不会也跟她一样,痛到万箭穿心。 佣人端着醒酒茶上楼,想要送到卧房给封少瑾,被封夫人拦住了:“少瑾少爷已经睡了,里面有墨二小姐伺候着,不许进去打扰。” 顿了顿,又道:“今晚的饭菜全部倒了吧。” 佣人连连点头,端着托盘下楼了。 进了餐厅,看到封逸辰还趴在桌上,佣人推醒了他:“逸辰少爷,老奴扶您回房去睡吧。” 封逸辰醒过来,揉着头昏脑涨的额角,见对面没人了,问:“我哥呢?” “被墨二小姐扶回房了。”佣人把醒酒茶放到封逸辰的面前:“逸辰少爷,喝点醒酒茶吧?” 封逸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抬脚出了餐厅,晃晃悠悠的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封夫人盯着封逸辰的背影,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贺静淑:“少瑾都这个样子了,逸辰好似不受影响,那药粉,你真放进饭菜里了?” 第2287章 你不是凌薇 “没有放进饭菜里。”贺静淑支支吾吾的开口:“墨瑾澜看的紧,厨房里也有佣人来来回回,我只来得及把药全部洒进汤里了。 不过我躲在餐厅门外看过了,少瑾喝了汤,逸辰少爷只吃了几口西湖牛肉羹夹了几筷子的菜。” 封夫人有些惋惜,若是逸辰也喝了汤,从府里挑选一个模样周正的丫头去伺候也是不错的。 此时此刻,封夫人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封少瑾的身上,也就顾不上封逸辰了。 卧房里。 封少瑾猩红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墨凌薇的身影在面前晃动,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女人说了什么。 封少瑾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阳穴,再次抬眸看过去,却见站在面前的女子面孔竟然是墨瑾澜。 他眯起眼,克制着身体里的不适,喊了一声:“凌薇。” 恍惚间又想起,凌薇似乎被他派人送回了文景园,不可能留在督军府。 封少瑾又扯了扯领口,只觉得口干舌燥,“水。” 墨瑾澜哭丧着脸,晶莹的泪滴从眼眶里溢出来,她哽咽道:“没有水,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她走到封少瑾面前,跪在床沿边,去拉他的手:“少瑾,你是不是很难受,我们要怎么办?” 封少瑾费力的盯着她的面孔,试图分辨这张脸究竟是谁。 看了半响,似乎是墨凌薇,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满心责备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只是低低沉沉的问她:“不是让逸辰送你回别院了吧?怎么还是留下来了?” 墨瑾澜惊恐的盯着男人深情的眼眸,吓得收回手,一屁一股坐在了地上,连连解释:“我不是墨凌薇,少瑾,我是墨瑾澜,你认错人了。” 封少瑾的耳边是隐隐的抽泣声,鼻息传来一阵接一阵的脂粉味。 封少瑾眉心微拢,凌薇身上一直都是淡淡的清苦的药香味,偶尔会有桂花或者茉莉花香的头油味道,什么时候多了脂粉味? 当身体的异样快要用理智克制不住的时候,封少瑾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掀开被褥,站了起来,“你不是凌薇。” 墨瑾澜拼命点头:“我是瑾澜,我是墨瑾澜。” 封少瑾转身,脚步踉跄的去了耳房。 寒冬腊月,窗外白雪飘飞,滴水成冰。 封少瑾打开了耳房的窗户,任凭呼啸的冷风席卷着雨雪灌进来,他看着摆放在角落里的水桶,一拳锤破了水面凝结成的薄冰,抓起瓢舀了带着碎冰片的冷水,兜头浇下来。 冰冷刺骨的感觉令他发热发胀的脑子清醒过来。 “你会生病的。”墨瑾澜看到这一幕,抬手捂着口鼻,眼泪流的越发汹涌了。 封少瑾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这次总算看清楚了她的真实面孔。 果真是墨瑾澜! 封少瑾的嗓音凉薄森冷,从喉骨里溢出一个字:“滚!” 语调肃穆,含着杀意。 冰冷的水顺着男人的墨发滴落下来,流淌过纹理分明的蜜色肌肤,打湿了他白色的中衣。 从前生杀予夺,说一不二俊美又阴鸷的男人这幅狼狈的模样落在墨瑾澜的眼里,硬生生增添了一丝落魄到令人心疼的气息。 第2288章 少瑾你保重 墨瑾澜被封少瑾骇人的气势吓住,哆哆嗦嗦的开口:“卧房的门被反锁了,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是夫人让我送你回房的。” 封少瑾周身的寒意越发浓重,他好看的薄唇勾出冷冽的弧度,一步步的逼近墨瑾澜:“这么说,你是想留在这里了?” 墨瑾澜拼命摇头,对上封少瑾血红的眸子,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今晚,就算本帅压根就没有碰过你,本帅跟你之间都不清白了。”封少瑾抚着门框,勉力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 太难受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好像有明火在骨血里灼烧,身体里的血液快要从脑袋里冲出来一般,额角青筋爆出,整个人好似置身在火海里。 墨瑾澜抽抽噎噎,越想越心慌,决绝道:“若是凌薇不信,我便以死自证清白。” 墨家的女儿,骨子里都是有血性的,喜欢就喜欢的坦坦荡荡,从来就不屑于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确实喜欢封少瑾,毫不避讳。 喜欢到愿意为了这个男人做尽一切,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可她也是有底线的,她从来就瞧不上娘亲在感情里暗地里使的那些阴狠的手段,她好不容易逃离秦芷柔身边,不想变成跟秦芷柔一样的人。 她付出,从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不问缘由,不求结果,只要能让封少瑾达成所愿,便无怨无悔。 “以死自证清白?”封少瑾的嗓音冷冷泠泠,“若死能解决一切,你我又怎么会被关在同一间卧房里?” 封少瑾抬手指着紧闭的窗:“本帅给你指一条明路,从这里跳下去,若是运气好,你便好端端的活着,用不着死。 若是运气不好,你落下半身伤残,或者丢了性命,也怨不得人。 你自己考虑清楚!” 墨瑾澜走到窗边,看着后院里昏暗的灯光和飘飘扬扬从半空中洒落下来的雪花,突然觉得,做人其实挺惨的。 任凭你身份再高贵,出生再好,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若是她一开始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会不会还有选择的余地,不会被逼到这种境地? 可谁让她偏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呢。 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从来就不知道该如何爱一个人,只好将自己能奉献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捧到喜欢的人面前,任由他挑选,享用,践踏。 封少瑾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他扶着门框的手青筋爆出,“砰”的一声,将自己反锁在了耳房里。 墨瑾澜听到了淋淋的泼水声,她咬了咬牙,低声喃喃:“少瑾,你保重!” 封少瑾的卧房在二楼,往下看去,从窗口到地面的距离说高也并不是很高,说低也不能算低。 她是习武之人,若是换了别人,肯定非死即伤,可对她来说,只要不出意外,便没有性命之忧。 她能好端端的活到今日,老天待她终究是不薄的。 墨瑾澜眸底闪过一抹狠绝,纤瘦的身子如飘飞的风筝一般,从窗口飞了出去,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的双脚率先着地。 可没想到,被积雪覆盖的地方竟是一处坑洼,墨瑾澜重心不稳,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扭伤了腰,又崴了脚...... 第2289章 最重要的是有心 墨瑾澜躺倒在雪地里,无法动弹,无法使力,微弱的呼喊声被呼啸的寒风吹散,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在她的头上,身上...... 气温骤降,除了前院里的护卫,佣人大概早已经安歇了,没有人会注意到僻静的后院里发生了何事。 墨瑾澜睁着眼,看着暮色苍穹,心想:若是她就这么死了,会不会被少瑾记住一辈子? 若是少瑾能记自己一辈子,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蒙蒙亮,佣人都还没来得及起床,封夫人便命人备了马车,带着贺静淑往文景园赶。 车厢内。 贺静淑捧着暖手炉不解的看向封夫人:“夫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见一个人。” “谁呀?”贺静淑心里惦记着封少瑾,忍不住开口:“不知道少瑾他......” “无非就是那两个结果,你急什么。”封夫人一副运筹帷幄尽在股掌之中的神情:“等见了墨家的大小姐,你再当着我的面,好好问问少瑾的情况。” 贺静淑:“您知道她住在哪儿?” “当然。”封夫人轻蔑的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留着少瑾在督军府?昨晚可是逸辰送墨凌薇回别院的,我派了人打探到她的下落,今日一大早去堵人,也是为了防着这女人又换了住处。” 贺静淑:“夫人真聪明!” 封夫人掏心掏肺:“学着点,往后这督军府,迟早由你来掌控,没点手段可不行。” 贺静淑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知道了。” 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 墨凌薇知晓昨晚大雪,一大早就将修儿唤醒了,打算和修儿一同去院子里堆雪人。 墨凌薇牵着修儿,修儿抱着怀里的小白,兴致勃勃的下楼,才刚到厅堂,便听到院门口传来争吵声,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墨凌薇唤来护卫,问:“怎么回事?” 护卫如实回答:“封夫人和贺大小姐一早就过来了,被护卫拦在门口,她们说若是今日见不到您,她们就不走了。” 封夫人不蠢,能亲自上门,便不可能对她和修儿当众下毒手,门前屋内都是封少瑾留下的心腹,她和修儿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墨凌薇沉吟片刻,怕修儿扫兴,便道:“让她们进来吧,有什么事说完了快点让她们离开,免得一直在院门口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护卫依言出去了。 墨凌薇从抽屉里取出匕首,将佣人蒸好的冰糖雪梨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修儿用勺子舀着吃。 等她切好,护卫带着封夫人和贺静淑进来了。 看到修儿的那一瞬间,贺静淑便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酸溜溜的开口:“少瑾对这孩子可真上心。 这天寒地冻的,连督军和夫人都吃不到如此好的水果,这孩子竟把雪梨当甜品。 墨大小姐的生活过得可真是滋润啊!” 说到最后,贺静淑心口发酸,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封夫人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若是夏日,这雪梨倒也算不上什么多好的东西,可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能弄到新鲜的雪梨,可不仅仅只是有钱有权就能痛痛快快吃上的。 最重要的是有心! 第2290章 你刚才称呼本夫人什么 封少瑾对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上心了。 哪怕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墨凌薇不能生,封少瑾难道真的要替墨家养孩子不成? 封夫人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冷眼看向坐的稳稳当当的墨凌薇。 长辈光临,不亲自出门迎接就算了,还差点把她们拒之门外,进了厅堂,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 这就是墨家的家教? 跟墨瑾澜一样没规矩。 墨凌薇抬眸睨了贺静淑一眼,垂下眼帘看着身旁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修儿,淡声道:“少瑾确实有心,这几日气温骤降,突然冷了下来,修儿咳嗽嗓子有些疼,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料到他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她清冷的面容浮出潋滟的笑,犹如缓缓盛开的花,风情又魅惑,:“还剩好几个呢,贺大小姐要不要尝一个?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季节能吃到如此新鲜的水果,也是难得呢。” 贺静淑:“......” 贺静淑难受至极,墨凌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脏上,跟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别无二致。 墨家的两姐妹,一个得到了封少瑾无底线的宠溺和爱,另一个,此刻还躺在封少瑾的床上。 封少瑾是她的的未婚夫啊,她才是封家长辈认可的少帅夫人,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在督军府,被墨瑾澜压了一头,翻不过身。 在文景园,被墨凌薇挖苦讽刺。 墨凌薇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为什么要头脑发热的跟着封夫人过来这里自讨没趣? 贺静淑气得眼眶都湿润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夫人生怕贺静淑沉不住气,误了大事,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佣人端了手磨咖啡和羊奶过来,摆放在墨凌薇和修儿的面前,又问:“两位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这栋别院的佣人是封少瑾新请过来的,根本就不认识封夫人和贺静淑,还以为两人只是普通客人而已。 封夫人听到佣人对自己的称呼,气得血往上涌,差点头脑发热。 她厉眸瞪了一眼没眼色的佣人,纠正道:“这座别院是本夫人儿子的产业,我身边这位,是本夫人唯一认定的儿媳妇,你刚才称呼本夫人什么?” 佣人被封夫人的气势骇住,弓着身子搓着双手拼命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只是少帅交代过,这里除了少夫人,其余的人都是闲杂人等,少夫人才是这里的主人......” 贺静淑:“......” 贺静淑内心在咆哮:本小姐才是真正的少帅夫人,墨凌薇充其量不过是不被封家长辈承认的外室而已,算哪门子的少夫人。 可被偏爱的从来都有恃无恐。 封夫人:“......” 佣人的话犹如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封夫人饶是装的再淡定从容,脸色也挂不住了,直接黑了脸。 墨凌薇不想伺候自己的佣人被发难,解围道:“快去泡两杯茶水端上来。” 封夫人没好气的开口:“本夫人今个儿过来这里,不是来讨茶喝的。” 墨凌薇立即转头看向佣人,开口道:“听到了没有,客人不喝茶,不用上茶了,你去后院忙你的去吧。” 第2291章 跟我有何干系 佣人听到墨凌薇的话,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走了,徒留下一腔怒意想发作又不好发作的封夫人,心口堵得慌。 墨凌薇本就不欢迎两人,端起面前的手磨咖啡喝了两口,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人,开口道:“少瑾不在这里,场面上那些客套就略过吧,封夫人如此厌恶我,我也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是没事,还请离开。 我这里,并不欢迎两位。” 封夫人磨了磨牙,垂眸看着小指上戴着的黄金指甲套,勾起唇角:“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因为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妹妹,本夫人和静淑也不屑来这种地方,免得沾染了晦气。” 墨凌薇的小脸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瑾澜怎么了?” “昨晚少瑾醉酒,她扶着少瑾回了卧房,一直到今早,都没有从少瑾的卧房出来。”贺静淑连珠带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少瑾又醉的不省人事,昨晚发生了什么,不用我说,墨大小姐是过来人,应该也清楚明白吧?” 墨凌薇静静的看着贺静淑,冷艳的小脸犹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同为女人,她能看出贺静淑脸上的痛苦和气愤都不是伪装的,也知道一个女人若不是真的爱惨了一个男人,不会有如此微妙的表情。 贺静淑那张清秀的小圆脸,因为仇恨而微微扭曲,显得有些狰狞。 这些话,不似作伪,只是...... 墨凌薇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掐进了掌心里,没有开口,只是用沉默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预料之中暴跳如雷脸色大变愤怒质疑的戏码没有到来,墨凌薇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干扰,封夫人有些大失所望,不甘的开口:“墨瑾澜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觉得要如何安置她?” “跟我有何干系?”墨凌薇冷笑:“封夫人带着贺大小姐到我这里,是来说笑的吗? 我一不是你们封家什么人,二没有嫁给封少瑾。 你们跑到我这里来讨什么结果? 不是应该您们封家给我一个结果吗? 这种事,向来应该是男方长辈承担更多的责任,我没有追问到你们脸上,你们倒追问起我来了。” 封夫人:“......” 封夫人到没料到墨凌薇会倒打一耙:“墨瑾澜可是你墨家人。” “曾经确实是。”墨凌薇语气寒凉:“从她为了少瑾抱着修儿来云城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配称为我墨家的二小姐。 封夫人是督军府的当家主母,区区这点小事,竟还过来问本小姐的意见,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拿不定主意,若是被督军知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想。” 封夫人:“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封家门槛高,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来的,墨瑾澜道德败坏,有辱门风,墨家家教不过如此。 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若是少瑾执意纳她为妾,你们两姐妹共侍一夫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墨凌薇:“劳烦夫人说的更清楚些,什么叫两姐妹共侍一夫?我以为瑾澜跟贺大小姐一样都住进了督军府,封家早已经默认了瑾澜的身份。” 第2292章 简直奇耻大辱 墨凌薇丝毫不给封夫人挑拨的机会,步步紧逼:“如此兴师动众,还把这等事闹到了本小姐面前说会被人笑话。 敢问谁敢笑话? 若是没猜错,夫人和督军的原配夫人,也是两姐妹吧,还是少见的双胞胎姐妹呢。 难道夫人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外人的耻笑中吗?” 贺静淑挨着封夫人而坐,见封夫人气得发抖,指甲快要戳破了她的衣衫,不知道墨凌薇哪句话踩到了封夫人的死穴,厉声呵斥道:“墨凌薇,长辈的事,岂容你一个晚辈如此非议,实在是太过无理了。” 墨凌薇站起身,眸底仿若有幽火在燃烧。 分明是封少瑾处理不当,封家长辈管不住自家的晚辈就算了,还将一腔怨怒都牵连到别家的晚辈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换了别人,可能任由封夫人连讽带刺的怼到了脸上,可墨凌薇看似柔软,性子却刚硬,可不想跟贺静淑一样,无底线惯着封夫人。 双标的人见得多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大有人在。 但若是蹬鼻子上脸,她墨家的大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一大早过来,无非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羞辱她和墨家一番,再离间她和墨瑾澜。 难道封夫人和贺静淑不知道,她和墨瑾澜之间从来就不需要离间,本就不是一路人吗? 至于封少瑾......封少瑾...... 墨凌薇暗暗的咬了一下唇,等回了这里,再找他算账...... 墨凌薇心里的怒意已经压不出了,指着门口:“往后文景园,不欢迎你们两位。” 她对着门口的护卫道:“送客,若这两位再在院门口闹事,直接打出去!” 护卫:“是,少夫人。” 封夫人何曾受过如此委屈,目的没达到,还被墨凌薇当着贺静淑的面奚落嘲讽了一番,简直奇耻大辱。 她猛地倾身,抓起矮桌上墨凌薇才抿了两口的咖啡,劈手就朝着墨凌薇泼过去...... 天气寒凉,滚烫的咖啡很快就变温了,咖啡渍如污泥一般泼在了墨凌薇的裙襦上,从她的肩膀处一直流淌下来滴到了绣工精美的棉鞋上。 没等护卫反应过来,一直安静的坐在墨凌薇身旁吃雪梨的修儿将怀里的小白往两人面前用力一抛,小白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尖利的爪子立即朝着封夫人和贺静淑的脸上抓去。 修儿动如脱兔,一把抓起放在矮桌上的匕首,小小的身子灵敏又快速的朝着两人冲过去,在一片尖叫声中,匕首寒光闪闪的利刃擦过贺静淑的手背,割破了封夫人的手臂,对准封夫人的肚腹刺了进去...... 兵荒马乱发生在一瞬间,门口的护卫压根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孩子和一个看似温顺如小猫儿的宠物会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墨凌薇反应过来之后,吹了一声口哨呵止住小白,扑过去将小小的修儿护在怀里。 修儿终究年纪太小,抵不过大人的力道。 受伤的封夫人被激怒,已经反手夺了修儿手里的匕首,正要朝着修儿喉咙刺过去的时候,被墨凌薇想也不想的一把握住了。 锋利的刀刃很快划破了墨凌薇的掌心,鲜血汩汩的顺着利刃的尖端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第2293章 怒意都算到封少瑾的头上 修儿看着墨凌薇手里鲜红的血迹,受了刺激,双手扯着头发,拼命尖叫起来。 护卫已经钳制住了封夫人的手腕,逼着她松开手里的匕首,强制着将她和受了伤的贺静淑押送到门外...... 佣人面对如此惊险的一幕,差点吓得魂不附体。 修儿尖锐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紧闭着双眼,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捂着耳朵,捶着脑袋,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挤出来一般。 小小的身板抖如筛糠,表情惊恐又畏惧,好似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浑身紧绷着,攻击之后整个人都是戒备状态。 墨凌薇顾不得受伤的手掌和身上的污渍,用力抱紧了修儿,试图控制住孩子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在修儿耳边喊他的名字:“修儿,我是姑姑,我是姑姑啊,墨辰悦,不要怕,别害怕,墨辰悦!!” 孩子好似陷入了梦魇里,如论墨凌薇说什么,他似乎都听不到。 墨发一缕缕被他扯下来,他的力气很大,拼尽全力对抗着墨凌薇对他的束缚,他叫的嗓音沙哑,原本白皙的小脸从通红变成了绛紫色. 墨凌薇看着修儿这幅模样,心疼的恨不得此时此刻替他受了这些罪。 她的眼泪拼命往下掉落,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为这样,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封夫人和贺静淑进来,更不会压不住脾气跟封夫人逞口舌之快。 无非是被封夫人羞辱几句而已,她为何要为了那些没用的尊严而让修儿受到如此大的刺激? 墨凌薇的手顺着修儿的后背往上摸,在他后颈的穴位上顿了顿,扬手劈下去,手刀落在孩子的颈脖处,将疯狂自残的修儿打晕了。 孩子软软的倒在了她的怀里,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墨发被他抓的凌乱不堪,脸上一道道被指甲抓出来的血印子。 看上去柔弱又可怜,跟刚才狂性大发的孩子判若两人。 佣人拧着药箱跑过来,“少夫人,您的手......” 护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少帅和顾先生还有逸辰少爷了。” 每次出事,只有这三个人是他们的主心骨。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受了伤,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凌薇抱起怀里的修儿,抬脚上楼,去了卧房。 她擦干净手心里的血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掌心里的伤口,将脏了的裙襦脱下扔到一边,倒了温水过来,半跪在床沿边,替修儿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身子上的汗和血迹。 一直将修儿身上的衣衫换掉,替修儿擦了热汗,清理了脸上的伤,剪了指甲,重新梳顺了头发,见修儿似乎睡着了一般,墨凌薇不放心的用手指探了探修儿的鼻息。 孩子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墨凌薇只觉得身心俱疲,惊险发生时那一刻的后怕此刻才排山倒海的朝着她侵袭过来。 若是她没有来得及握住那把刀刃,若是封夫人一怒之下错手杀了修儿,她要怎么办? 她会怎么办? 她单薄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会将所有的怒意都算到封少瑾的头上,会闹得封家鸡犬不宁,会不计一切后果选择跟封少瑾同归于尽...... 第2294章 封府出了人命 封夫人和贺静淑都受了伤,被护卫用马车快速的送回了督军府。 贺静淑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破了一块皮都跟快要死了差不多,如今手背被匕首划伤,鲜血淋淋,疼的她一个劲的掉眼泪,想要放声大哭,又怕招惹的封夫人心烦,憋屈的不行。 想到就算伤口被治好,手背上可能还会留下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贺静淑对封夫人心里的恨意又增添了一层。 她面对墨凌薇的时候,次次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本就不想对面那个讨厌的女人,是封夫人偏要拉着她去的。 她都没说几句话,也没动手,偏偏糟了这无妄之灾。 那孩子要刺的人原本也不是她而是封夫人,凭什么让她添了横祸。 还有脸上。 贺静淑摸了摸脸颊,火辣辣的疼,又疼又肿,整张脸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肿胀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摸过的地方,掌心一片黏腻。 摊开手掌一看,上面印着几道浅浅的血痕。 贺静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起来:“啊!” 她的脸被那突然扑过来的小畜生毁容了。 封夫人一直低垂着脑袋按着肚子上的伤口,听到贺静淑尖锐的叫声,没好气的开口:“叫什么?回了督军府,让督军亲自替我们做主,这些没上没下的护卫,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从进了马车车厢起,贺静淑就一直关注着自己手背和脸上的伤,分不出精力去管封夫人,此刻听到封夫人如此一说,抬眸朝着封夫人看过去,也惊呆了,指着封夫人的脸颊道:“夫人,您的脸,您的脸也毁了。” 封夫人:“......” 封夫人抬眸,就看到了贺静淑一直侧着的另外半张被小白的利爪划过,留下三道长长的血印子的小脸。 她目露惊恐,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和颈脖处...... 寒风刺骨,又受过这么大的惊吓,脸和身子都快要麻木了,此时此刻封夫人才惊觉自己的脸和颈脖处在隐隐作痛。 她在督军府生活了这么久,面对封督军的不离不弃,唯一的依仗便只有这张脸了。 如今连这张脸都被那小畜生抓毁容了,她要怎么办? 一向要强的封夫人虽没有如贺静淑一样尖叫,可狼狈惊惧的状态却也并没有比贺静淑好多少。 马车在督军府停下,封夫人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捂着肚腹,泪水涟涟,哭着往厅堂走。 “督军,看在我们夫妻一场,二十多年的情分上,你要替我做主啊!”封夫人一反曾经的强势,哭哭啼啼的跨进厅堂。 诺大的厅堂里,站着跪着坐着许多人,可却静默无声。 只见封督军坐在梨花木的宽大椅子上,本就肃穆的脸冷若寒冰,正死死的盯着刚进门的她,满脸沉怒,满是杀意。 封逸辰正在检查厅堂中间担架上躺着的人,那人已经死了,满脸紫胀,七窍流血。 担架的一侧,齐刷刷的跪了一排小厮。 小厮的身后,站着剩下所有的佣人。 拥挤的占据了大半个厅堂。 封督军看着站在门口满身狼狈的封夫人和贺静淑,对着桌面重重拍了一巴掌,霍的站了起来,声如洪钟,气势逼人,嗓音里夹着怒火:“一大早天还没亮,你们俩去了哪里?” 第2295章 你也配跟我提信任两个字 封夫人环顾了一圈厅堂,直觉是出事了,见没看到封少瑾和墨瑾澜两人,又觉得府里发生的这些事应该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正斟酌着是先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先告诉文景园里发生的一切。 还没想好,就听到贺静淑带着哭腔开了口:“夫人带我去了文景园,说有些事要跟墨大小姐说清楚...... 可话还没谈完,墨大小姐就生气了要赶我们走。 夫人气急了,把咖啡不小心泼到了墨大小姐身上,没想到墨大小姐养的宠物貂冲过来抓花了夫人和我的脸。 那孩子更是个凶狠的,直接抓起匕首就朝我们刺过来,划伤了我的手和夫人的胳膊,还刺中了夫人的肚子......” 话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督军抓起桌上的茶盏,抬手砸在了封夫人脚底下,吓得贺静淑噤若寒蝉,立即住了嘴,哆嗦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你们果真去文景园了?”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看过去,就见封少瑾衣衫单薄,只一身白色的中衣,俊脸惨白如雪,唇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犹如薄薄的利刃,散着冷锐的寒光,站在楼梯口,手掌扶着栏杆处。 封逸辰站起身,皱眉走过去:“哥,你醒了?快回房去,你身上的烧还没退呢。” 封少瑾没理会其他人,只是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封夫人:“那孩子最近性情虽有些变化,但从来就不会主动攻击外人,你究竟对凌薇做了什么?“ 封夫人没有讨到半点怜悯,反倒被封少瑾如此责问,越发气了:“我虽没有生你,可我好歹也养大了你们三个,我脸上身上全都是伤,你不仅视而不见,还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质问我。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信任?”封少瑾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达目的不惜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的人,难道不是你? 你也配跟我提信任两个字?” 封少瑾抬脚就要往外走,被封逸辰死死的拉住了:“哥,外面还在下大雪,你烧的如此厉害,不宜就这么出去了,好歹也要披件衣服。” 封逸辰拼命的拖着封少瑾上楼回了卧房:“你别太着急,文景园那么多的护卫,凌薇和修儿不会吃亏的,你多加两件衣衫,我再给你打一针,凌薇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万一过去,你把病气过给凌薇了怎么办?” 听封逸辰如此一说,封少瑾登时安静了,默默的拿了衣衫穿上,又让封逸辰打了一针。 才刚下楼,就见顾维不顾护卫的阻拦,闯入了督军府,“少帅,卑职为何连督军府都不能进了? 若是耽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封少瑾看向封暮云,封暮云眼皮乱跳,厉声道:“本督军何时订过这道规矩? 把那些阻拦你的人带进来,本督军问个清楚明白。” 封夫人见瞒不住了,赶紧坦白:“是我,是我一大早假传了老爷您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怕有人打扰到您......”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忍无可忍的封督军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封夫人另半张完好无损的脸颊上。 第2296章 你,死不足惜 这一巴掌太用力,将毫无防备的封夫人打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整个厅堂本就安静,此刻竟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封督军大怒:“无知蠢妇,管不好府内的事务就算了,竟敢插手军务,整个云城,可以没有你,但不能没有这些往来替百姓谋算的人。 若是因你的自作主张延误军情坏了大事,你,死不足惜。” 嫁进来督军府二十年,封督军对她虽没有对原配妻子的浓情蜜意,但该有的尊重和荣华以及脸面都给她了。 如此疾言厉色,言辞毫不留情,痛斥责骂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还是当着所有佣人和晚辈的面。 她用一生积攒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尊荣此时此刻碎了一地,犹如抹布一般,再也不复荣光了。 封少瑾冷眼看着这一幕,眸底寒光闪烁,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顾维转身看向封少瑾,拱手道:“文景园有护卫来报,说是小少爷发病了,闹得很厉害,墨大小姐的手被匕首割伤了。 起因跟夫人闹冲突有关,听闻......” 顾维瞥了贺静淑一眼,如实道:“听闻夫人和贺大小姐一大早赶到文景园,是去羞辱墨大小姐家教不好,墨家门风不正,还说,还说少帅您昨晚大醉跟墨二小姐共处一室,一直到天亮了也没出来...... 大概是这些话,把墨大小姐气着了,墨大小姐才下了逐客令,夫人很生气,端了刚煮好的咖啡泼了墨大小姐一身,小少爷可能是受了刺激才动手的......” 还没听完,封少瑾就暴怒了,阴冷的视线转到贺静淑身上时,贺静淑吓得差点哭起来,连连道:“昨晚的事,跟我无关,今早我只是陪着夫人一道去的,我没想见她的,是夫人非拉着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她闹冲突,我也没对她说过分的话,不信你去问她...... 我也没跟她动手,倒是那孩子过来的时候,伤了我的手,还,还让那宠物毁了我的脸......“ 贺静淑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本来在封少瑾的心目中,她的形象已经不好了,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呆在督军府,不想闹事,不想惹事,觉得长此下去,总有一天会用真心融化了这个冰块一样的男人的心。 却没料到还是被牵扯进了这趟浑水里,若是她毁了容,这一辈子就没有丝毫盼头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现在压根就不是追究问题源头的时候了,顾维心急如焚,劝着濒临爆发的封少瑾:“少帅,来不及了,过来找您的护卫都被拦在了门外,您赶快去文景园看看吧。” 封少瑾顾不得这一地的鸡飞狗跳,跟着顾维急匆匆的往外走。 贺静淑怯生生的躲在一旁,看着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对自己脸上身上的伤视而不见,却心急如焚的去见另一个女人了,只觉得所有的伤跟心理的痛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了。 她的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伸进去了一只手,用力拽住了她的心脏,疼的她浑身抽搐起来。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听话温顺不惹事不作妖,就算看在她替他孝顺父母的份上,总会换来一丝感激的。 就算封少瑾是一块冰,也有融化的一天。 可是她错了! 第2297章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封少瑾不是一块冰,这个男人是一座冰山,哪怕她燃烧了自己,也无法让他温暖半分。 他本就不是温暖多情的人,封家的重任和战场的磨砺,已经快要消耗掉这个男人身体里所有的温情和良善,仅剩下的那一丁点,他全部拿去给了他心爱的女人,其余的任何人,都得不到半分了。 贺静淑想,她这一辈子,怕是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封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承诺的那些事,怕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贺静淑想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疼的发慌的小脸,再也无法克制,痛哭流涕了起来。 既然得不到了,她为什么还要伏低做小委屈自己? 她好歹也是堂堂的贺家大小姐,才貌双全,身份尊贵,凭什么要在封家当这么久的丫头伺候封家的长辈? 封暮云听着贺静淑悲凉的哭声,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贺静淑,毕竟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骄纵了一些,偶尔有些蛮横,但跟贺家的二小姐相比,心性还算纯良,也没那么多层出无穷的手段。 否则,墨瑾澜也不至于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了。 只从知道订婚宴上的枪杀是封少瑾自导自演的之后,他就没有从前那般执念一定要逼着封少瑾娶贺静淑了。 封家家大业大,虽有重任,但若是封少瑾执意不肯,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墨家的大小姐也不愿意嫁给少瑾,晚辈的爱恨情仇和恩恩怨怨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没料到贺静淑会在封夫人的授意下搬进督军府,住进来就无法走了。 女孩子名声在外,搬进来就坐实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坏了名声,若是不娶,该如何对人家交代? 如何对贺家交代? 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好人家肯接受她了。 封暮云叹了口气,眼神多了一丝同情,对着封逸辰道:“帮静淑处理好伤口,府里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派人将静淑暂时送回贺家吧。” 贺静淑噎了一下,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脸都被毁了,封家竟然不肯给她半点说法,还要将她送回贺家。 当她是可有可无的佣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封逸辰指腹托着贺静淑的下巴,“脸上的伤倒还好,不要哭,不要沾水,好好护理,我给你一瓶药,等到伤口结痂后,每日涂抹,不会留疤的。” 封逸辰托起她的手,认真检查了手背,拧起眉:“伤到了经脉,血还在流,我给你缝几针。” 贺静淑忍着眼泪,哽咽的问:“会留疤吗?” “时间长了疤痕就会慢慢淡去了。”封逸辰也不能保证。 处理完了伤口,给了贺静淑几瓶药,便让人将贺静淑送回了贺府。 大厅里就只剩下封家的人了。 封逸辰蹲在死了的小厮身边,环顾了一圈围着的佣人,问:“除了平时的饭菜,谁还知道昨晚他吃了什么?” 跟死者睡同一间通铺的小厮战战兢兢的回:“好像,好像还吃了您和少帅昨晚剩下的,原本要倒掉的饭菜。” 此言一出,封夫人猛地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面目狰狞七窍流血死状可怖的小厮,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第2298章 毒是谁下的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封暮云气得心口疼,手掌又接连几下在桌面上拍了拍,恨不得将桌子拍烂:“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封夫人吓得眼睛都红了,就连脸上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她抬手一指站在面前的厨娘:“我昨日分明让你将吃剩的食物都倒掉。” 面对封夫人的指责和督军的震怒,厨娘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如倒豆子一般将真相全部说出来:“按道理讲,主人没吃完的饭菜,本来应该倒掉的。 但这日子不好过,特别是这些进府的小厮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年轻正在长身体,饿的快。 厨房里每次有剩菜剩饭,老奴怕浪费,都是留下来给他们几个吃的......” 厨娘的脑袋伏在了地上,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开口:“昨晚,昨晚给逸辰少爷和少瑾少爷做好的饭菜,两位少爷都没怎么动筷子,只喝了酒就醉倒了。 老奴端着醒酒茶上楼的时候,被夫人拦住了,夫人说少瑾少爷已经睡下了,屋内有墨二小姐伺候着,让老奴不要去打扰,还让老奴把剩下的饭菜都倒掉。 老奴回了餐厅,就将那醒酒茶给逸辰少爷喝了。 逸辰少爷回房之后,老奴收拾那些饭菜,觉得就这么倒掉实在太浪费了。 恰巧看到那几个小厮又在门口探头探脑,就把这些饭菜分给他们吃了。 最后一个小厮进来的时候,只剩了大半碗的汤,他几口几口全部喝掉了,没想到,没想到今天竟然惨死了......” 厨娘哭的涕泪横流:“那汤是老奴亲手炖的,炖完之后特意放在窗口凉了片刻,温度刚刚好的时候,端进餐厅的。 老奴在督军府做了一辈子,老奴用全家的性命发誓,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汤里下毒啊。” 封督军冷冷的看着封夫人,“所以这毒,究竟是谁下的?夫人,整个云城,好多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难道你是今日才知道府里平日剩下的饭菜都进了下人的肚腹不成?” 封夫人平日里喜欢打牌赏花,没事就邀朋唤友的在府里搭戏台请班子过来唱戏,这些琐事压根就不管,哪里知道下人之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见封督军一双眸子已经了然,封夫人不得不坦白,“那不是毒药,只是一些......一些能让人乱意识的药而已。” “乱意识?”封督军眯眼。 “是。”封夫人垂下脑袋,有些底气不足:“不会死人的,绝对不会死人的。” 封逸辰问跪着的小厮:“你们几个都是跟他住一个通铺的,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说清楚。” 几个小厮生怕受到牵连,七嘴八舌的坦白道: “昨晚剩下的饭菜不少,我们都吃饱了。” “还有一个汤,被他一个人全喝了。” “回了厢房里,大家都很累,刚睡下没多久,他就开始往我被窝里钻,被我一脚踢开了。” “后来,他就往我这边的被窝里钻,还,还,还要亲我......” “我们几个人都被他吵醒了,发现他好像得了失心疯,把我们都当做女人了......” “当时已经很晚了,外面又下着雪,我们怕吵到主子们,就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想着等天亮了再惊动主子,没想到,没想到今早起来一看,他......他就死了......” ...... 第2299章 你想要达到的目的 封逸辰语气凉凉的补充:“我记得那碗汤,我哥也喝了几口。” 封夫人听的心惊胆战,额头上冷汗直冒,“少瑾不是好好的吗?” “当然,毕竟他只喝了几口。”封逸辰冷眼看着封夫人,指尖点了点担架上的尸体:“若是再多喝几口,下场必定跟他一模一样。” 封逸辰咬牙切齿:“夫人,你差点就害死我哥了。” 封督军抓起另一只茶盏,对着封夫人砸过去:“堂堂督军府的督军夫人,这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给我说清楚!” 封夫人又急又怕,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的脸上手臂上沾了血迹,肚腹处也有伤口,封逸辰不可能视而不见,命人将她抬回到了卧房,检查了身体。 发现她手臂的衣袖被利刃划开,手里只擦破了一些皮,并不碍事,肚腹上的伤口深了些,但到底是小孩子,力气小些,伤口也不深,并不需要缝合。 事情水落石出,如此丑闻不能外泄,管家将府里的下人敲打了一番,又赔了一笔钱安抚死者的家人,这件事就算落幕了。 大家继续各司其职,该干嘛干嘛。 督军坐在卧房里,眸色厌弃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对着封逸辰道:“弄醒她。” 封逸辰一针扎在封夫人的指头上,将封夫人从昏睡中扎的醒了过来。 封夫人悠悠转醒,对上封暮云寒若冰霜的厉眸,不得不坦白:“是偶尔来府里玩的贵妇人,听闻少瑾和静淑一直都没有夫妻之实,替我寻来的药...... 我没想到那药副作用会如此大,若是知道......” “蠢妇,无知蠢妇!”封暮云气得肺都要炸了,“把伤养好之后,去祠堂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壁思过吧!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封暮云一甩衣袖,捂着心口气呼呼的离开了。 封逸辰站在床沿边,嗓音森冷:“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三日后伤口就会结痂。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的脸,会不会留疤?” “不会。” “你父帅会不会原谅我?”封夫人的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 “不知道。” “少瑾会将墨瑾澜赶走吗?” “......”封逸辰作为医者,极少让情绪失控,影响自己的诊断能力,可此时此刻,听到封夫人的问话,额头上青筋已经爆出来了。 他被气笑了,反问道:“我哥为什么要赶她走?” “墨凌薇是绝对不可能原谅少瑾的,若是少瑾想要留住那女人,难道不应该将墨瑾澜赶走?” “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吗?”封逸辰语气冷冽,寒意湛湛:“从前我倒是蛮看不上墨家的二小姐的,过了今日,我倒是看清楚了。 墨家的女儿虽性格有天壤之别,可骨子里却都是有血性的。 你锁了门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她毫不犹豫的从窗口跳了下去,伤了腰和腿,就这么在厚厚的雪地里躺了整整一晚。 若是她醒过来,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说。 若是她醒不过来,或者双腿瘫痪了......” 封逸辰顿了顿,嗓音里透着几分警告:“别说父帅会怎样,就是墨家的大小姐,也会闹得整个督军府不可开交。” 第2300章 他都不知道该恨谁 封逸辰又道:“从您进门到现在,您最关心的是是否还能继续讨父帅欢心,其次,便是自己的目的是否达到了。 您就没想要问问我哥身体如何了吗? 他昨晚在冰水里泡了一整晚,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就不止高烧昏迷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丢了......” 封夫人:“......” 封夫人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 不仅没算计到任何人还将自己赔进去了。 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封夫人依然不甘心:“就连你现在也帮着墨凌薇跟我作对了吗?你忘记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要不是这个女人,你大哥会死? 你二哥也不会逆着你父帅,迟迟不肯娶静淑。” 封逸辰磨了磨后牙槽:“提到大哥,你只知道他一直找寻的女子是墨凌薇,但你从来就不知道当初救了大哥一命的女子也是墨凌薇。 她又做错了什么? 错在三番两次救我们封家的人? 错在被大哥和二哥同时喜欢上? 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大哥的心思,她又何其无辜?” 封逸辰越说心里越发烦躁起来,索性摔了门,出了卧房。 这都是些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 站在每个人的立场,好像谁都没有错,可又好像每个人都错了,还错的离谱。 曾经那些兄友弟恭无拘无束的日子仿若梦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冷静下来之后的封逸辰突然发现,他想要恨,却都不知道该恨谁。 他不是封夫人,不能理直气壮的将一腔怨怒全部都发泄在墨凌薇的身上。 他想要恨封少瑾,可封少瑾也是受害者。 他想要恨墨凌薇,可当时希望他留在西洋国的决定分明是封少瑾提出来的,墨凌薇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要恨自己,若当初跟着封少瑾和封少卿一同回国,说不定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他好似站在封家和墨凌薇之间的纽带,当初帮着封少瑾追到了墨凌薇,又队墨凌薇有着亦师亦友的情分在,对她的遭遇终究多了一份同情。 可他又偏偏是封家人,死的人是他如父如兄一般的亲哥哥。 封逸辰不知道文景园那边会闹成哪样,去看了一趟依然昏迷不醒的墨瑾澜之后又急匆匆拧着医药包赶去了文景园...... 文景园内。 墨凌薇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高烧不退,呓语不断的修儿,竟束手无策。 灌药,打针,安抚,该做的她都已经做过了。 可修儿却依然如魔怔了一般,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没有丝毫退下去的迹象。 自责和愧疚如影随形,犹如水草一般缠着她,墨凌薇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墨凌薇恍若未觉。 封少瑾脚步虚浮的快步进了卧房,便看到了这幅死气沉沉的场景:墨凌薇双手捧着修儿的小手,整个人仿佛都是木的,毫无生机。 孩子紧闭着双眼,嘴里胡乱的说着什么,抽搐哆嗦着,满脸通红,仿佛煮熟的虾子。 封少瑾伸手探向修儿的额头,吓了一大跳,修儿身上的温度,竟然比他身上的温度还要高。 第2301章 就凭封少瑾稀罕你不成 封少瑾侧身,对着正站在门口的顾维道:“快回督军府,接逸辰过来一趟。” 顾维本来也担忧封少瑾的身体,闻言,转身便下楼去了。 封少瑾站在墨凌薇身侧,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呼出的气里面好似带着流火,热的发烫。 他在床沿边坐下,从身后搂着她,轻声道:”你别担心,逸辰很快就过来了,修儿会没事的。“ 女子身上淡淡的清苦的药香味直冲他的鼻息,封少瑾强撑着精神,觉得身体里的难受似乎消减了些。 他的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去,握住她的手,指腹摸到了她掌心里的伤口,惊了一下,将她的手掌翻转过来,上面一道长长的伤口,横过整个掌心。 皮肉已经外翻,伤口上面似乎涂抹了药膏,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可伤口周边已经红肿起来了,伤口添了几分狰狞,依然往日沁着血迹。 封少瑾的脑壳疼的厉害,恍惚间似乎想起,她也受了伤。 他寻来医药箱,半跪在她面前,替她仔细的包扎伤口,墨凌薇犹如木偶一般任由他折腾,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仿佛那只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 封少瑾抬眸看向她,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将她散在耳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温声问:“是不是很疼?” 墨凌薇的眼眸空洞无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极其不安的修儿,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他半点。 封少瑾有心想要解释些什么,可看到她这个模样,似乎根本就不会愿意听,也不知从何提起。 只能低声一遍又一遍的宽慰她:“你不要太担心,修儿身体一直很好,不会有事的。” 封逸辰过来的时候,便是这般场景,病的昏昏沉沉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单膝跪在墨凌薇的面前,握着她缠绑着纱布的手,温声软语的跟她说着什么。 墨凌薇却没有丝毫回应,将封少瑾当成了空气。 封逸辰心里无端端的燃起一簇小火苗,添了几分怒意:封少瑾和墨瑾澜为了保住清白,一个高烧未退便赶过来了,另一个还昏迷未醒,这样的代价,不都是为了不让你受到丁点误会吗? 为何你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当他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凭什么? 难道就凭封少瑾稀罕你不成? 顾维见封逸辰周身的气息变了,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道:“小少爷受了很大的刺激,烧的好像比少帅还要严重。” 封逸辰:“......” 封逸辰快步进了卧房,一把将封少瑾拧起来,推到了椅子上坐着:“你高烧未退,先顾好自己。” 封少瑾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眼前金星点点,眩晕感一阵一阵的袭来,头昏脑涨,连重新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封逸辰睨了神情木然的墨凌薇一眼,抬手摸了摸修儿的额头,也吓了一大跳,他拉开搭在孩子身上的薄被,解开孩子衣衫,看着烧的浑身通红的修儿,眸瞳骤缩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难怪墨凌薇变成这幅行尸走肉的样子,若是这孩子继续烧下去,时间一长,就算勉勉强强侥幸救活过来,也会被烧坏脑子,变成傻子...... 第2302章 这酒是哪里取的 封逸辰打开医药箱,从药箱里取出一片青草色的凝状体敷到了修儿的额头上。 墨凌薇空洞的眼睛总算有了些许生机,眸色动了动,她张了张嘴,哑声问:“这是什么?” “用薄荷,冰片,龙脑香的树脂,薰衣草油以及一些中草药混着雪水配置好的水凝状体。”封逸辰摸了摸修儿滚烫的小脸:“这东西会发汗解热,快速降温,还能缓解疼痛,清热消肿,提神醒脑。 里面的薄荷有消炎抗菌作用......” 她虽不像精通西医那样精通中医,但对这些中草药的功效还是了如指掌的。 墨凌薇并不想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她只想知道这些东西用在修儿身上,会不会让修儿身上的烧立即退下来。 墨凌薇打断了封逸辰的话:“所以,修儿很快就能退烧了吗?” “若是扛的过来,三日内应该就会退。”封逸辰默了好半响,斟酌着回答。 墨凌薇视线凝重的盯着封逸辰微微蹙起的眉,一颗心猛地往下沉。 封逸辰向来自诩为天才,精通各种疑难杂症,伤的再重的病人,在他手里做手术的时候,他都能一身轻松,何曾有过如此肃穆的表情? 孩子太小,不能下猛药,又是高烧这种症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退烧,她给他打了针,灌了药,全身用酒擦洗了好几遍,全都无济于事。 原本以为封逸辰会有办法,现如今连封逸辰似乎都没有办法了,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修儿在高烧中抽搐,呓语,奄奄一息吗? 墨凌薇的眼泪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视线一片模糊。 封逸辰将所有的凝胶拿出来敷在修儿的脸上和颈脖后,合上了医药箱,对着墨凌薇道:“两个时辰后,我会给他打一针,再喂些药给他吃......” 佣人端着棉布和煮好后凉下来的酒上楼了:“少夫人,您要的酒。” 封逸辰闻到了满卧房浓烈飘香的醇酒香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酒是哪里取的?”封逸辰忍不住问。 “橱柜里随便取的一瓶。”佣人不知封逸辰这么问究竟有什么用意,解释道:“少夫人让老奴把这些白酒在锅里煮煮,等冷了后端上来,老奴见柜子里有好几瓶,就随便拿了一瓶一直都没有人喝的。” 封逸辰:“......” 封逸辰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了。 他一直都馋封少瑾珍藏起来的好酒,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酒被藏到了哪里,没想到竟被封少瑾随随便便的扔在了这栋别院的橱柜里。 现在更是被墨凌薇拿来当酒精用。 简直暴殄天物啊。 但想到医治的人是楚云瑶亲生的孩子,墨家未来的继承人,瞬间便觉得物有所值了。 墨凌薇用棉布沾了酒水,抹到修儿的掌心里。 佣人见状,低声道:“少夫人,您从早晨到现在一直不吃不喝的陪着小少爷,这些事不如老奴来做,您抽空去吃点吧。” 墨凌薇淡声道:“再去多煮些酒,冷却了端上来。” 佣人:“......” 佣人只得下楼了。 封少瑾按了按太阳穴,眼前的重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手去拉墨凌薇,温声劝哄:“去吃点东西吧,修儿还需要你照顾,免得拖垮了身子。” 第2303章 这些东西没有你的命重要 墨凌薇猛地转过头,一双眼冷若寒潭,沉沉的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决绝的吐出一个字:“滚!” 封少瑾:“......” 封少瑾心口窒了一下,喃喃道:“凌薇。” “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墨凌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了他一把,推的封少瑾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幸亏封逸辰眼疾手快,及时的扶住了他。 封逸辰也烦躁的要死,拖着封少瑾往外走:“哥,凌薇正在气头上,你暂且先出去顾好自己......” 封少瑾烧的晕晕乎乎的,也没了多少力气,被封逸辰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客房,强迫他躺下了:“你也烧的厉害,再吃点药吧,强撑着也不是事。” 封少瑾正要反对,封逸辰也怒了:“你若是再瞎折腾,那孩子我便不管了。” 封少瑾:“......” 封少瑾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才无奈开口:“紧急内务还没处理完,我先去一趟书房。” 封逸辰拉着他:“一天不处理天塌不下来,这些东西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封少瑾没力气跟他拉扯,只淡声道:“若是大哥在,他就算病的下不来床,也一定会将这些内务处理好的。” 封逸辰:“......” 封逸辰的手指失了力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出了客房。 他的眼眶突然就模糊了。 好多想不通的事,因为刚才一席话,突然就相通了。 大哥性子宽厚温润,责任心重,身为长子,启蒙教育是父帅和亲生母亲手把手教导的,自小便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 封少瑾则不同,他刚懂事的那段时日,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又有了身孕,父亲忙碌,回到家里,所有的时间基本都花在陪伴母亲身上,对他的关注并没有多少。 封少瑾反倒跟封少卿和过来帮着带孩子的外婆顾老夫人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所以,封少瑾向来性子乖张,攻击性强目标明确,对封家其实本没有过多的留恋,早早的去了西洋国,在商场里拼搏闯荡,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他从来就没有过多的兴趣关注云城的局势,也没有因为少帅之位在封家安插自己的人,争权夺势。 他只是不满父帅和大哥被东洋人和细作三番几次的暗杀,才会舍命反击。 这番所作所为,无关责任,无关权势,无关利益,仅仅只是因为亲人之间的情分。 这也是为何在大哥过世后,他回到封家,一开始处处受制于父帅的原因。 他不愿妥协于封家的安排,不想当封家人的牵线木偶,想要在根深蒂固的权势里挣扎着保持初心,维护自己的底线,就好像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后,发现上面竟压着一块巨石。 面临那粒种子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巨石掩埋住,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要么,绝地反击,扎根下去,在绝境里想办法求生存,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封少瑾这样有着坚韧不拔性子的人,当然会选择后者...... 他扛着压在他身上的重任,也紧紧的抓着自己一心想要的东西,一往深情的爱着心爱之人,死活不肯放手。 第2304章 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封逸辰一直以为,封少瑾这种从来就不喜欢受束缚和制约的男人,如今愿意任劳任怨的担任着封家的少帅之位,是使命感在他身体里觉醒了。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只是把自己活成了封少卿,用封少卿的行为在要求自己。 也许只有在面对墨凌薇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封逸辰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悲凉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他心里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慌和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索性去了药房。 顾维从书房出来后,径直去找了封逸辰:“逸辰少爷,少帅状态很差,看字迹都有些晃,那些重要文件还是听我读的,您想个法子,让他休息一会吧。” 封逸辰凝着眉,点了点头,拧着药物去了楼上。 经过卧房,见封少瑾正端着粥碗,正在劝哄墨凌薇吃饭,可墨凌薇犹如木偶一般,只是机械的用酒擦拭着孩子的掌心和胸口,没有丝毫反应。 封逸辰十分清楚,若是封少瑾再继续劝下去,凭着墨凌薇对封少瑾的恨意,肯定会跳起来,抓起那一碗滚烫的粥,劈头盖脸的扣在封少瑾的脑门上。 在悲剧发生之前,封逸辰干脆一手刀劈在封少瑾的后背上,将人打晕了过去。 他一只手扶着倒下来的封少瑾,另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粥碗,放在了桌上,将封少瑾扛到了隔壁的客房里。 卧房里终于消停了,封逸辰给孩子打了两针,又配了药,和墨凌薇一同将药往修儿的嘴里灌,怕孩子呛着,又怕孩子都呕吐出来。 好一番折腾后,封逸辰累的后背都沁出了热汗。 想到督军府里还有个病人,也是不能小觑的,封逸辰又赶回了督军府...... 两日后。 修儿依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孩子从一开始的抽搐梦呓偶尔挥手哭泣到后来的逐渐安静。 连日来的高烧让孩子的身体彻底虚弱了,修儿静静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偶尔因为高烧抽搐一次,惊厥过后,跟奄奄一息的濒临死亡没有任何区别。 墨凌薇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她看着半开的窗口,冷风携裹着鹅毛大雪从外面钻进来,窗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白。 她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院子里的佣人正拿着铁锹将厚厚的如沙土的雪铲到一旁,堆积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来,这是修儿到了云城之后,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雪,若是没有出事,她这几日应该都在后院跟修儿一起堆雪人,而不是看着修儿静静的躺在这里,气息微弱,不省人事。 墨凌薇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幕,她不知道自己在窗户前站了多久,只知道天色一点点的暗沉了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院子里的佣人,早早的将灯笼点燃了。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被鹅毛般的大雪铺了厚厚的一层。 墨凌薇黑白分明的眼一点点的被红色覆盖住,她猛地转身,顾不得被冻得发疼的身子,一把掀开了薄被,抱起衣衫单薄浑身滚烫的修儿就往外冲去...... 她没有披披风,衣衫好几日没有换洗,凌乱到满是皱褶,脚上的鞋带松松散散,也没有察觉...... 第2305章 我这一生循规蹈矩谨遵礼法 佣人正端了汤药和清粥上楼,见到墨凌薇披头散发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问她把孩子抱到哪里去,墨凌薇清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撞在她身上,将盘子里的汤药和粥撞的散落一地。 墨凌薇却好似没察觉到一样,脚步飞快的下楼去了,连脚上的棉鞋跑掉了一只都没有发现。 佣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墨凌薇,吓的要死,连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急匆匆的去客房拼命敲门。 封少瑾被封逸辰喂了点安眠的药丸,正睡的昏昏沉沉,身体上的高烧消退了一点。 “少帅,出事了,少夫人抱着孩子跑出去了。” 用力的拍门声和佣人惊慌失措的喊声模模糊糊的传入脑海里,封少瑾奋力的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来,掀开被褥,开了门。 佣人急急忙忙的说了一遍,封少瑾还没听完,就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门口站着护卫,护卫不可能让她出去的。 所以,她一定还在别院里。 封少瑾找了一圈,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她,墨凌薇正将修儿放在堆叠的高高的雪里,捧了雪盖在孩子的身上。 等到封少瑾靠近的时候,就见修儿大半个身子都被墨凌薇掩埋在雪里了,只有脑袋和胸口依然露在外面。 她纤长柔软的一双手指被雪水冻的通红,只穿了一只棉鞋,另一只脚只穿着袜子...... 墨凌薇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她都能够冷静处理,从来就没有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卧房以外的地方。 如此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后院,出现在下人的视线里,怕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 封少瑾拉住她:“凌薇,你在干什么?” “烧退不下来了,退不下来了!”墨凌薇神经里连日来紧绷的弦承受的压力到了最大处,此刻突然就断裂了,她崩溃的嚎哭起来,“三天了,已经三天了,修儿还没有醒,他身上的烧还没有退,他时不时醒不过来了?” 封少瑾抱住她:“不会的,凌薇,你先回房,把鞋子穿上......” “封少瑾!”墨凌薇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和怨气顷刻间爆发了出来,她的指甲拼命的抓着封少瑾的脸和颈脖,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种报应,要遇到你? 我这一辈子,循规蹈矩,谨遵礼法,从不敢行差踏错,过得小心翼翼,生怕重蹈了我娘亲的覆辙。 唯一一件未遵守礼法的事,便是受了西方思想的影响,婚前遇到了你,在你的保证和誓言里同意跟你试着交往。 在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恪守本分,没有敢越雷池一步。 我救了那么多的人,也杀过人,却从未有故意做半件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仗势欺人过。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落到这种下场? 我死了就好,为什么要让修儿受这种罪? 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你,若是让你就这么死在东洋人的枪口下,该多好? 也不至于赔了我自己一生后,还要赔上墨家的声誉,最后还要赔上修儿...... 他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而已,他凭什么被我牵连?” 第2306章 我多么希望你早就死了 字字句句都化成利刃和尖刀,一下又一下的扎进了封少瑾的心脏里,他的脸上和颈脖处被她的指甲抓的鲜血淋淋。 高大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抚着她的脸,不停的叫她的名字:“凌薇,......” 她终究是恨透他了,后悔跟他相遇了,甚至巴不得他就这么死掉了。 封少瑾恍惚的想起,当初他跟着封少卿一同回云城时,原本是打算让长辈替他去墨家提亲的。 若是封少卿没有死,该多好。 若是死的人是他,该多好,至少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留给她的全部都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恨意滔天,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封少瑾抓住她的双手,双臂牢牢的抱住她,将她困在怀里。 双手被钳制了,墨凌薇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隔着薄薄一层中衣,墨凌薇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似乎只有将封少瑾生吞入腹才解心头之恨。 白色的衣襟上很快渗出丝丝缕缕的血红,墨凌薇的哭喊声一声更比一声绝望:“封少瑾,我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盼着你去死。 就算你欺骗了我,就算你对不起我,就算你禁锢了我,就算你毁了我的清白害得我声名扫地,我都从未真的忍心让你去死。 我宁愿逃离开你,宁愿背着这些欺骗背叛和伤痛单独过一辈子,我也没想过要报复你。 可我现在,多么希望你早就死了。 当初被东洋人开枪打死了也好,后来在锦城,你死在那座小木屋里也好,只要你死了,没有机会伤害到修儿,怎么样都好。 可你为什么还好端端的活着? 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我做错了什么? 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我就是个灾星,从在我娘亲的肚子里,就害的她声名狼藉,名誉扫地,出生后,害的她身体受损,受尽了窝囊气,最后不得好死。 长大后,不守妇道,瞒着墨家人跟你交往,害的我哥哥嫂嫂分出心力替我超心,现在还害的侄子替我背负罪过。 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 又有什么资格活着? 若是早死了,我娘亲也不会惨死,修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当初在老山扭了脚,昏迷过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野兽叼走,啃食干净?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都是因我而起的......” 封少瑾用力抱紧她:“不是你的错,不怪你,这一切都不怪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封逸辰才刚从督军府赶过来,才跨进院门就听到了女子凄凉悲痛到绝望的哭嚎声,若不是此刻站在后院里,亲眼看到面前这幅场景,他估计死都不会相信,这哭声会是墨凌薇发出来的。 那个从来都淡然冷静,甚至从容到冷漠的女子,何时有过如此崩溃过,就算是曾经跟封少瑾抗衡想自尽的时候,都是凄凉而静默无声的绝食。 她似乎生来就是安静而优雅的,所有的喧哗繁闹争吵和崩溃嚎啕都跟她毫无关系...... 封逸辰拧着医药箱,看着墨凌薇撕心裂肺的狼狈,看着封少瑾血肉模糊的惨状,不知道该帮谁...... 第2307章 你也束手无策了 于情来说,封逸辰应该帮封少瑾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墨凌薇最多只能算自己半个徒儿。 于理来说,若是当初封少瑾给不了墨凌薇承诺的时候,肯好聚好散肯放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可当初大哥就这么死了,封家一团乱麻,要是连墨凌薇也决绝的离开他,封少瑾又怎么支撑的下去? 所有人都好好的,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只让哥哥一个人承受? 为什么不能是墨凌薇委屈退让,愿意成为封少瑾的平妻或者妾室? 这些杂乱交错的感情,已经剪不乱理还乱,早就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了。 他只是个局外人,不知道墨凌薇和封少瑾两人都经历过了什么,要活的如此固执,偏执,毫不退让又互相伤害到遍体鳞伤。 墨凌薇的嗓音沙哑,嚎啕声一点点的小了下去:“我是个灾星,我是个罪人,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都是我的错,若是我遵守妇道,若是我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早就嫁人了。 早就会嫁进宫家,成为宫曜的妻子,也不至于让宫家将墨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两家反目成仇。 若是秦芷柔不允许,把我嫁进王家和李家,也可能顺遂一生。 只要不是遇见你,我哪怕要嫁给乞丐,嫁给一具尸体,变成活寡妇,也比现在要好。 封少瑾,我要诅咒你这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若是修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拉着你陪我一同下地狱。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 封少瑾,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封少瑾白色的中衣被大雪打湿,肩膀处早已经血红一片,墨凌薇唇齿间沾染了浓浓的血迹。 她小脸惨白,墨发散乱的披在脸上身上,纤瘦单薄的身子轻的好似一缕无处安身的孤魂。 封少瑾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揪扯着一般,他的声音怅然悲痛,微微颤抖着散落在凌冽的寒风里,轻的像叹息:“若是我落到这般下场,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我愿意用你的诅咒来成全你。 凌薇,遇到你,也许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世上那么多的女人,环肥燕瘦,莺歌燕舞,他见过那么多张各有千秋的面孔,为什么会偏偏一眼认定了她? 一开始,她甚至都不愿意搭理他,更别提跟他在一起了。 是他锲而不舍,是他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死缠烂打,各种保证许诺和誓言才将人追到手的。 封逸辰听着女子字字句句尖锐泣血的诅咒声,咬了咬牙,快步走过去,想要劝解:“凌薇,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修儿他......” 墨凌薇双眸赤红,看到封逸辰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封逸辰,你不是说修儿三日内就能扛过来,他身上的高热就会退了的吗? 为什么修儿依然没有醒过来?为什么呀?” 封逸辰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也束手无策了,对不对?”墨凌薇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要回锦城,封少瑾,你送我回锦城好不好?” 第2308章 你让我如何做我就如何做 封少瑾怔了怔。 墨凌薇生怕封少瑾不答应,赶紧道:“若是不肯让我跟着一同回锦城,你派人把修儿送回锦城好不好? 我嫂嫂医术高,濒死之人都能被她救活,她一定能让修儿醒过来,一定能救活修儿的......” 封少瑾喉头哽塞:“凌薇,不是我不愿把修儿送走,而是......” “而是什么?”墨凌薇好似拽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是怕我也跟着离开这里吗? 我不走,我留下来,我留下来陪在你身边,你让我如何做我就如何做,你想要我当平妻,当小妾,哪怕是当一辈子无名无分的外室我都愿意。 只要修儿好好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 封少瑾,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把修儿送回锦城吧,送到我嫂嫂手里吧。 他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他是我嫂嫂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 他的命还是我二哥用生命换来的,他不能死的!” 封少瑾心口如针扎,疼的厉害:“从云城到锦城,就算是畅通无阻的走水路,最快也要半个多月。 修儿当初被抱过来的时候,本就有些水土不服,若是半途中......” “借口!通通都是借口!”墨凌薇血红的眸底好似燃烧着的火焰,“你若是真不放心,让封逸辰跟着修儿过去岂不是一样?” 封逸辰不得不解释:“我暂时不能离开,督军府也有病人......” 墨凌薇又哭又笑:“所以,封逸辰不能跟着修儿离开,我也不能跟着修儿离开,封少瑾,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修儿,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宁愿眼睁睁的看着修儿咽气是吗?” 封少瑾:“......” 他从未曾如此想过,他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愿意修儿立刻马上醒过来。 他待修儿不薄,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在她眼里,全都只是逢场作戏吗? 云城乱了,锦城何尝不是也乱了? 墨家军铲除了凤家堡,正跟被东洋人支持的宫家打的如火如荼,战况惨烈,锦城如今细作遍布,宫爵早年安排的棋子如火药一样到处爆炸开。 如今的锦城,比云城还要危险许多,他怎么敢让人送修儿和她一同回锦城。 若是局势跟从前的锦城一样安稳,他在修儿一开始高烧不退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让封逸辰陪着修儿一同回锦城了。 眼看着墨凌薇快要疯魔了,封逸辰一针扎在了墨凌薇的身上。 女子的痛哭声戛然而止,暮色苍苍的天地之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 封少瑾抱着怀里的人,怒目看向封逸辰,紧张的问:“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能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药水。”封逸辰只觉得心里无端端的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本想将封少瑾臭骂一顿,可又不忍心。 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她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修儿,不吃不喝不睡,又这么闹了一场,也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 封少瑾将怀里的女人打横抱起,侧身去看被埋在雪里的孩子:“修儿他......” “无妨,高热一直散不下去,放在雪里降降温也未尝不可。”封逸辰惆怅不已:“都三天了,高热还没有退,不知道这孩子究竟会怎么样。” 第2309章 我的修儿会说话了 就算醒过来,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烧坏了脑子,若是烧坏了...... 封逸辰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他只觉得头疼不已。 “修儿就交给你了。”封少瑾垂眸,抱着浑身冰冷的墨凌薇回了卧房。 他怕她冻坏了身子,命佣人调好了水温,将她放在木盆里泡着,泡到身上微微暖和了,才抱她回卧房。 封少瑾站在窗口看着暮沉沉的夜色,面色阴霾,眸色如暗沉的墨,他转过身,走到床沿边,握着墨凌薇依然有些冰凉的小手,脑海里全部都是她今晚歇斯底里的言语。 平日里她装的温顺乖巧,都是假象,也许,今晚这些话,才是她压抑在心底许久,才不得不爆发出来的真实情绪吧。 封少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在床沿边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色破晓,又是新的一天了。 封逸辰兴冲冲的拍着卧房的门:“退了,退了。” 封少瑾赶紧开了门:“退烧了?” “对,跟昨晚相比,虽然身上依然有些热,但温度减退了许多,也不抽搐了。”封逸辰探头往里面看:“还没醒吗?我给她再注射一瓶药水补充体能吧。” 封少瑾不置可否,却侧开身子,放封逸辰进了卧房。 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卧房里静悄悄,她脑子里空茫茫一片,窗帘半遮着,一缕阳光从外面透射进来,连日来的大雪停下,天空已经放晴朗了。 墨凌薇动了一下,意识回拢后,正要坐起来,才猛然察觉到身边有轻微的呼吸声。 侧身看去,便是一张软软糯糯的熟悉面孔,修儿正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修儿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摸了摸她清瘦的脸,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眨了眨,小嘴巴动了动,突然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的往外冒:“姑......姑。” 声音很轻,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又似乎有些不习惯,舌尖抵着上颚,嗓音好似从喉咙里溢出来,犹如刚牙牙学语的婴孩。 可这含糊不清的一声“姑姑”却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顷刻间让墨凌薇湿了双眼,她一把抱住修儿小小的身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见他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和身上因为发烧而不正藏的红已经退去,恢复了以往的白皙。 墨凌薇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哽咽道:“修儿的病好了,我的修儿会说话了,真好。” 修儿抬手,温热的小手擦拭着她夺眶而出的泪水,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墨凌薇吸了吸鼻子,解释道:“姑姑很开心。” 修儿越发疑惑了。 墨凌薇的唇贴了下修儿的额头,撑着手臂坐起来,“外面好像出太阳了,姑姑带你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修儿撑着小手臂坐起来,墨凌薇拿了棉袄,帮修儿穿好衣服。 双脚落了地,墨凌薇才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似乎有点头重脚轻。 卧房的门被推开,封少瑾站在门口,见墨凌薇不仅醒了还起床了,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男人漆黑暗沉的眸底仿佛洒落了一层光亮,眼眸瞬间明朗起来。 第2310章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外面有风,不宜出门。”封少瑾快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修儿,“修儿才刚好,身体跟你一样比较虚弱,还是就在书房里看看书写写字比较好。” 墨凌薇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他的脸上和颈脖上全部都是深深浅浅的血痕,上面结了痂,一眼望去,密密的犹如蜘蛛网一般。 那是她在昏迷之前绝望之时用手指甲抓出来的。 墨凌薇此刻看到这些淡淡的血痂,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半点后悔和内疚,也没有丝毫的亏欠,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压抑的太久,情绪太需要一个发泄口了,否则,她一定会疯掉的。 面对封少瑾,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再也没有任何期盼了,这个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永远无视别人的利益。 除了封家的荣辱,似乎没有什么是他真正在意的了。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过如此。 墨凌薇的脑袋和表情,前所未有的冷静。 封少瑾看着她,想到她两日前的暴躁和崩溃,以为她一定余怒未消,多多少少会继续怨他恨他,可惜他错了。 她面对他时,脸上竟然是比从前更无温度的淡漠。 仿佛前几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梦。 封少瑾咬了咬后牙槽,侧脸的咬肌缓缓绷紧,她分明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可整个人的灵魂却好似早就飘远了。 封少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抱紧了臂弯里的孩子,唇角慢慢的勾出一抹笑,温声道:“你睡了两天半,没吃没喝的,下去吃点东西吧。” 墨凌薇点了点头。 封少瑾心里一喜,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纤瘦的手腕,原本以为她会拒绝的,却没料到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将手腕放在温热的掌心里,没有挣扎,没有反对,也没有丝毫的排斥。 封少瑾的心里总算多了一丝慰藉。 到了餐厅,封少瑾放下修儿,命佣人上了饭菜,举目望去,都是清淡寡味的食材,全部都按照她的口味喜好做出来的。 封少瑾将半碗燕窝粥端到墨凌薇的面前:“你先吃点粥,暖暖胃,再吃其他的东西。 逸辰离开之前,给了我一张药膳方子,往后每日让厨娘按照方子炖药膳为你食补,你身体太虚了些。” 墨凌薇低垂着脑袋,拿着勺子默默的吃着燕窝粥。 睡了好久,久到四肢酸软无力到有些麻木了,墨凌薇坐的很端正,脊背挺的很直,偶尔抬眸看一眼修儿。 整个餐厅,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封少瑾低低的让修儿小心烫的叮嘱声,以及勺子偶尔碰到杯盏的轻微声响。 从头至尾,墨凌薇一直都在沉默,没有说半个字。 等吃完饭,封少瑾送她回了卧房,“你好好休息,我带修儿去书房看看书,待会再喂他吃药,你别担心。” 墨凌薇阖上卧房的门。 男人被隔绝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封少瑾眸底闪过一抹黯然,默默的转身,抱着修儿去了书房。 墨凌薇坐在躺椅上,手臂撑着脑袋,怔怔的发呆,目光空洞而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311章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少瑾推门而入,站到了墨凌薇面前,男人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在她身侧坐下,高大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着,离她更近了一点。 墨凌薇抬眸,视线跟封少瑾幽深的眸子对上。 封少瑾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伸手握住了她交握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正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 墨凌薇说话了:“修儿呢?” “看了一会书,吃了药,有些累了,我就送他到客房休息了。”封少瑾补充道:“现在已经睡着了。” “嗯。”墨凌薇垂下眼眸。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封少瑾忍了忍,见她丝毫没有旧事重提的打算,反倒忍不住了。 “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封夫人过来跟你说的那些话......”封少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表情。 提到封夫人,墨凌薇眉宇间总算有了一丝波动,她蹙了蹙眉心,眸底闪过一抹不耐,又不吭声了。 封少瑾只得巴巴的解释:“我那晚本来打算回文景园的,但心里有些烦闷,逸辰拉我喝酒,我就多喝了几杯。 佣人上了饭菜,我胃里被酒水灼烧的慌,就喝了几口汤,我不知道那汤被人动了手脚...... 后来,墨瑾澜送我回房,没料到我和她被反锁在卧房里了。 为了保住清白,她从窗户跳下去了,我......” 封少瑾想了想,怕墨凌薇担心墨瑾澜的伤势,索性没有坦白后来的事,只道:“我跟她,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墨凌薇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好似在听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眉目无波,神情寡淡,兴趣全无。 不生气,不追问,不怀疑,不吵闹,更没有半点感动! 封少瑾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摊开的五指合拢,一点点的攥紧了。 此时此刻,他算是明白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做了什么,也不在意他跟墨瑾澜是否清白,她连他都不当一回事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跟墨瑾澜之间,清清白白也好,不清不白真的发生了什么也好,都跟她无关,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封少瑾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墨凌薇的手指被他捏的生疼,她转眸看向他,目光平静,犹如毫无波澜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 她的嗓音极其寡淡,“在意有用吗?既然没用,何必在意?” 封少瑾:“......” 封少瑾喉咙哽了哽,“凌薇,修儿的事,只是意外,谁也没想到......” 墨凌薇挣脱他的手指,站起身,走到窗边站着,看着后院里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皑皑白雪。 她的背影纤瘦的如一阵风,又好似一张画,被镌刻在了窗前,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低低的声音从她的唇齿间传出来,灌进封少瑾的耳朵里:“我错了。” 封少瑾眼眸动了动,不明所以。 “若是一开始,我就心甘情愿的呆在你身边,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更不会牵扯到那么多无辜的人。”墨凌薇的声音空茫缥缈:“你替我把修儿送回锦城好不好?” 封少瑾:“......” 修儿已经大好了,她依然如此坚持这个决定...... 第2312章 他怎么舍得如此委屈她 “只要你把修儿送回锦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墨凌薇转过身,一双水眸澄澈如湛蓝的天空,平静无波的看着坐在椅子上俊美无俦的男人。 “你希望我做平妻,做妾室,亦或者做外室,我都答应你。”墨凌薇淡声道:“我说的话就一定会算数,你让我住在哪里都好,跟多少女人共侍一夫也可以,我都答应。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修儿送回我兄嫂身边,好不好?” 封少瑾静静的听的,血丝一点一点的爬满了狭长的眸子,他只觉得周身的寒意一点一滴的从毛孔里渗进去,令他遍体生寒。 从前她宁愿跟他决绝,也不愿跟别的女人分享他,是她对他爱的最深最浓最刻骨铭心的时刻。 如今感情淡薄,犹如局外人时,竟分毫都不在意了。 做平妻,原本也只是他无权无势之时能为她争取到的最大的退让,本就是无奈之举,他的身心必定会忠于她。 那个时候的封少瑾想的是,既然这段感情里注定要有人做出退让和牺牲,为什么一定要是墨凌薇,为什么就不能是贺静淑,反正从一开始,他该向贺静淑坦白的话都已经说得极其清楚明白了,贺家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扔,他拦不着,也不想拦。 只要牺牲的人不是墨凌薇,等到他在云城站稳了脚跟,在封家有了实权,便可以当家做主,必定会补偿她。 既然墨凌薇不愿意,便罢了,再等等,等到他掌控了封家再说。 可战乱发生的猝不及防,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全部都放在了保家卫国上...... 封少瑾的身心一寸一寸的变得寒凉。 做妾室,做外室。 呵! 他怎么舍得如此委屈她。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她受如此大的委屈。 他太清楚她的底线了,她自尊心重,她是墨家的嫡出大小姐,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如此伏低做小的。 如今为了一个孩子,她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什么都答应了,毫无底线的接受了一切。 只为了保住这个孩子。 封少瑾的手臂撑在座椅的扶手上,缓缓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过去,笔直修长的腿迈开,一点一点的逼近她:“把修儿送回锦城?” “嗯。” “若真是想要跟我谈条件,也不是不可以。”封少瑾顿在她面前。 男人身姿颀长,高昂的头颅微微低垂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讳莫如深,犹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你还想要什么?”墨凌薇微微仰起小脸,满是不解,这些难道不是他和封家一直都想要的吗?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封少瑾的指腹落在她清瘦了许多的脸颊上,这张小脸,初见的时候如此惊艳,当初还带着点婴儿肥,分明是个小姑娘,板着脸不笑故作冷漠的时候,模样还添了几分娇憨。 如今长得越发标致了,可却再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面对他的死缠烂打时的慌乱无措和故作沉静了。 她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面对他时,越来越温顺,甚至连话,似乎都懒得再多说一句了。 第2313章 墨凌薇还猜不透他的心 墨凌薇品味着封少瑾言语里隐藏的深意,沉默良久,突然点头:“我知道了。” 她抬手,开始用力解旗袍上的盘扣,从领口到纤腰的位置。 她瘦到能看见暗色青筋的手背在微微颤抖着,跟精美繁复的盘扣斗争着,偶尔解不开,她便用力的扯,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封少瑾冷眼盯着她的动作,视线从她绝色的小脸往下移,一寸寸的游移过弧线优美的天鹅颈,再到微微露出来的圆润雪白的肩膀...... 封少瑾盯着她肩膀上依然残留下来的淡淡的牙印疤痕,眸色如暗沉沉的海浪翻滚着,喉结上下滚动,紧一绷的身子渐渐僵住。 他猛地握住了墨凌薇正在继续解盘扣的手,薄唇擒住了她樱花色的唇,另一条手臂揽住她的纤腰。 墨凌薇睁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如雕刻般的眉眼,闭上了眼睛。 封少瑾:“......” 他缓缓松开手臂,盯着她微微肿起来的唇,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多了一抹自嘲和讥讽:“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究竟想要什么。” 封少瑾转身,犹如丢盔弃甲的逃兵,快步出了卧房。 他的背影孤独落寞,好似再晚一点点,就会被她察觉到心里的溃不成军。 墨凌薇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子发软,她的手臂牢牢的撑着窗台,逼着自己站好,掌心揪紧了帘布。 他想要的除了她,还有什么? 墨凌薇不知道封少瑾为什么突然就放开她了,也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只知道,封少瑾如此做,是拒绝要送修儿离开云城了。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报丝毫希望的。 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猜透过封少瑾的心思,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也不想猜了,任何事情,只要顺着他的意愿便好了。 等他心情好些了,再提这件事也不迟。 修儿身体还没有彻底养好,路途遥远,也不适合长途颠簸。 墨凌薇微微颤抖的手指顺着旗袍往上抚去,摸索着一点点的将领口处的盘扣扣好...... 封少瑾慌不择路的出了卧房,站在长廊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进了客房,坐在了床沿边,看着正沉睡着的修儿。 封少瑾盯着修儿那张酷似墨凌渊的脸,唇角突然浮出一丝苦笑。 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是他亲生的该多好,哪怕她不要他了,想要自由,只要有一个她给他生的孩子陪伴在他身边,他应该也会放她自由吧。 她对侄子都如此上心,若是亲生的孩子,还不知道会上心成什么样,说不定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勉为其难的留在他身边,跟他在一起吧。 封少瑾想不通,为什么墨凌薇还猜不透他的心,他若是只想要她的人,何必一直苦苦的克制自己? 第2314章 他要的是她的心 天下这么多的女人,想要找一个身段好的女子,太容易了,堂堂封家的少帅,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都不用他开口,总是有想要攀权附贵的人给他物色好各种千娇百媚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送到他的面前。 但凡私底下打探过他性子的人,都清楚贺静淑不入他的眼。 若不是他将墨瑾澜推到前面,用障眼法来抵挡那些莺莺燕燕,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他要的,分明是墨凌薇的心啊,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从前未经人事,面对她的时候,虽时常冲动,但好歹能够克制,后来,被宫肃的言语和行为激怒,他冲动之下,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尝过那种销一魂一蚀一骨滋味的男人,面对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女人的时候,还能保持发乎情止乎礼,只有封少瑾自己知道,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就连药性发作时,他躺在冰凉的水里,脑子全部都是她的模样,她的滋味,她的一举一动。 他从未想过要跟墨瑾澜有过任何不轨的举动,除了她,任何一个女人,在他面前,都激不起他丝毫的兴致了。 若不是顾忌着她,怕如从前一样激怒了她,他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封少瑾的沉思。 封少瑾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打开卧房的门。 顾维站在门口,本想避开视线,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封少瑾纵横交错的脸和颈脖处瞟去。 “何事?”封少瑾问:“上次让你继续筹集粮草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依然是粮草的事。”顾维垂下眼帘,恭敬的开口:“大雪下的时间有些长,有些百姓饥寒交迫,城外冻死了好几个乞丐。 粮食的价格又在贺家的操控下抬高了两倍,好多普通百姓买不起口粮,日子过得揭不开锅,简直雪上加霜。 卑职打听过了,因为商会会长是贺长青,是他暗中指使心腹哄抬的物价。” 封少瑾双手负在身后:“就快过年了,商会一定如以往一般,会在年终核算利润,以往年关的时候,他们都会向本帅敬献一些昂贵的财物和女人。 今年一定也会如此,你透个口信给他们,就说本帅厌倦了墨瑾澜,今年他们送的东西若是符合本帅的心意,本帅必定照单全收。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卑职知道,卑职这就去安排。”顾维转身离去。 这些老奸巨猾的东西,平时吃肉不吐骨头,仗着位高权重,谋取那么多的利润还不知足,竟还要发国难财。 不让他们破点财,当封家的少帅跟贺长青一样,只会唯利是图,不顾百姓死活吗? 封少瑾在文景园又住了两日,白日一直在书房处理内务,饭菜都是让佣人送进书房内,晚上就在书房休息,低调的仿佛整座别院没这个人。 小孩子身子恢复的很快,才短短几日,修儿身子已经大好了。 墨凌薇如以往一般带着修儿下楼吃饭,封少瑾竟也跟着下楼了。 墨凌薇知道封少瑾在生她的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又怕说错了话惹他生气,干脆沉默了。 “我要带修儿去营地住一段时间。”封少瑾突然开口。 第2315章 不安好心 墨凌薇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怔怔的看着他:“去营地?” “嗯。”封少瑾淡声解释:“逸辰离开之前说修儿曾经受过刺激,有些反常,孩子内心恐惧,没有安全感,我想带他去营地住一段时间。 等他接触到了更多的人,经历过了更多的事,胆子大起来后,说不定会忘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墨凌薇喝汤的勺子从指间滑落,掉落在青花瓷碗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墨凌薇只觉得天方夜谭:“封少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封少瑾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更不是在跟你商量。” 墨凌薇:“......” 墨凌薇真的好想抓起面前的汤碗,对准封少瑾的那张脸用力砸过去,看看他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营地刀枪无眼,封家军要集训,偶尔还有敌方偷袭,如今正是三九严冬,天寒地冻,修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你要带着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孩子去营地?”墨凌薇气得浑身发抖:“封少瑾,你若是在心里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不要什么都发泄到修儿身上。 他还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孩子。” 封少瑾抬眸,侧脸的咬肌绷直了,气氛一瞬间有些沉闷,他看着墨凌薇被气红的双眼,淡声开口:“你若是不放心,你也可以跟着一同去营地,只是那里确实比较简陋。” 墨凌薇气得连筷子都握不稳了,她不知道封少瑾究竟是想要将她带在身边才用修儿威胁她的,还是知道她离不开修儿才故意这么说的。 总之,不安好心。 墨凌薇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妥协,回到卧房里,给修儿收拾东西。 封少瑾吃完晚饭,便被顾维接走了。 督军府里。 封少瑾和封暮云对面对坐在厅堂里。 封暮云抿了一口茶,嗓音透着几分沉怒:“静淑那孩子,本督军已经命人送回贺家了。 你娘亲,本督军也命她在祠堂里面壁思过,你还想要怎样? 你竟连团圆饭都不愿在府里吃,年都不肯在督军府里过,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帅?” 封少瑾嗓音淡漠,语调讥讽:“怕吃完饭,连命都弄丢了,这府里的女主人,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若是娘亲还在,必定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提前给父帅拜个早年,祝父帅身体安康,新年如意!” 突然间提到发妻,好似戳到了封暮云的痛处,他怔了怔,满腔怒意顷刻间堵在喉咙里,竟发不出来了。 若是靖怡还活着,这个家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吧。 顾维在一旁补刀:“督军,少帅派卑职查过了,那拿药给夫人的贵妇人,早就被细作盯上了,那些药粉下在汤里后,幸亏少帅喝的少,若是再多喝两口,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封暮云:“......” 顾维继续道:“东洋人见无法往少帅身边安插细作,便将主意打到了夫人身上,夫人向来喜欢热闹,经常邀请人打牌看戏赏花喝茶,想要混进来一个两个投其所好的贵妇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封暮云:“......” 第2316章 修儿那孩子抓的 封暮云冷冷的扫了顾维一眼,轻哼了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顾维拱手,不卑不亢:“卑职建议,往后那些生面孔,还是杜绝进府比较好。 少帅年轻,身强体壮还能撑过去,若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进了督军您的嘴里,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封暮云:“......” 封暮云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周身寒意湛湛,一双眼里怒意磅礴,死死的盯着顾维。 顾维的脑袋越发低了,但毫不退缩。 封少瑾怕封暮云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顾维身上,若有似无的袒护道:“顾维说的不错,您心里念着我娘亲,常年冷落夫人,这药未必是专程为本帅准备的。 毕竟本帅难得回一次督军府,常年在督军府的人也只有父帅您。” 封暮云:“......” 只从知晓那药的药性之后,封暮云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但他无法直视封夫人内心里的真实感受,只能选择装作不知。 如今被封少瑾当众揭穿,封暮云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黑,犹如打翻了调色盘。 他在情感上确实对封夫人有所亏欠,心里也一直都惦记着早亡的发妻,可感情本就身不由己,所以在别的地方,他对封夫人尽量宽容。 该给她的体面和尊贵以及那些用身外之物堆积的繁华和荣耀,一样都不缺少。 可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得到了物质还要追求情感。 初心遗失在时光的长河里,封夫人早就不记得当初嫁过来的目的了。 她只想着,这个男人即使不爱她,都能无限度的宽容她,若是得到了这个男人的爱,还不知道会被这个男人宠成什么样。 她只是太想得到这个男人的爱了。 封暮云不欲跟晚辈继续谈论这些难以启齿的事,盯着封少瑾的脸和颈脖看了半响,问:“你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封少瑾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处。 他的脸和颈脖被墨凌薇抓的鲜血淋淋,涂抹了封逸辰配置的药水之后,很快结痂,特意在文景园多呆了两日等这些血痂掉落了才回督军府。 没想到竟依然被父帅看出来了吗? 封暮云见他不说话,又问:“这印记是怎么一回事?不小心受过伤?” 封少瑾:“......” 若是夏日,这些疤痕大概早就毫无痕迹了,但正值冬日,恢复相对有些慢。 封少瑾支支吾吾:“嗯......” “修儿那孩子抓的?”封暮云叹了口气:“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是。”封少瑾长舒了一口气,将墨凌薇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推到了修儿身上:“小孩子被吓着了,晚上做噩梦喜欢乱抓,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封暮云冷眼瞧着封少瑾,见他提到那孩子的时候,眉眼柔和,神情和缓,少了刚才的冷冽,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若是那孩子真的是封家的该多好。 封家不仅有了后,事情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如今就算想要同意墨凌薇嫁入封家也是不可能了。 封家的当家主母,怎么可以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更何况,又发生了这些事,墨家也不可能允许墨凌薇就这么嫁进封家了。 哎! 第2317章 难得被封少瑾关心 封暮云想,这个家因为他决策的失误,终究要败落在他的手里了。 他看着已经独当一面在营里已经不受他丝毫制约的封少瑾,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要死在沙滩上了。 他差点忘了,当初他为了娶结发妻子,退掉门当户对的婚约,就是这么跟父帅对着干,将权势从父帅手里夺回来的。 只不过他从小就被父帅当做是接班人,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而已,可饶是如此,他也用了整整五年,才逼的父帅不得不退让。 如今,这个无心权势,一心只想在商场里沉浮的儿子,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助力的情况下,从被他钳制到反过来制约他的一举一动,才用了仅仅不到三年时间。 这三年中,过得还不是风平浪静,南方发了一场瘟疫,东洋人三番几次的大举进攻。 封少瑾大半的时间和精力都分到了保家卫国上。 封暮云想,若是一开始就遵从了封少瑾唯一的一个要求,如今的封家会不会已经固若金汤了? 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父子之间,似乎除了公事已经没有任何私事可谈了,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封逸辰带着墨瑾澜下楼了。 封少瑾抬眸,对着顾维使了个眼色,顾维立即上前,扶住了墨瑾澜。 封逸辰拧着医药箱:“她的双腿还没有彻底好,不宜久站,还是要多躺着利于恢复。 冻伤的很厉害,往后遭遇到阴雨天,膝关节处疼痛难忍是免不了的。 老了后,若是护理不当,关节处说不定还会变形。 就算是到了炎热的夏日,也要注意保暖免得浸了风着了凉。” 墨瑾澜瘦了一圈,脸上是大病初愈后的憔悴,佣人已经将准备好的轮椅搬过来了,顾维扶着墨瑾澜坐上去。 封少瑾问:“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难得被封少瑾关心,墨瑾澜苍白的面孔上浮出丝丝缕缕满足的笑意,“坚持一会并无大碍。” “那就好。”封少瑾站起身:“若是身体确实不适,不必强求。” “嗯。” “走吧!”封少瑾转身往外走。 顾维推着墨瑾澜的轮椅,跟在封少瑾的身后。 封逸辰转身看了眼落寞孤寂的封暮云,安慰道:“父帅,等我安顿好了哥,再陪你回来吃年夜饭。” 封暮云:“......” 封暮云看着拧着医药箱,这个从来就没有被寄予过厚望的儿子,眼眶发涩。 他最心爱的大儿子早逝了,托付重任的二儿子与他好似成了陌路人,只维持着表面仅有的客气和恭敬了。 只有这个从小被他忽略的小儿子,竟成了他晚年里,唯一能衣不解带的守在床畔,给了他仅有的烟火气和温暖的人。 多少次病重临危,都是从小不务正业的封逸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让他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封暮云忍住喉咙里的哽塞,点了点头,对着他挥了挥手:“去吧。” 封逸辰从口袋里掏出几瓶药递给他,又再三叮嘱了注意事项,才拧着医药箱飞跑出去,追上封逸辰的马车...... 第2318章 云城的商会乌烟瘴气 厅堂里。 一伙人正滔滔不绝,高谈论阔,聊得不亦乐乎: “这大雪下的可真好啊,要我说,若是再下个几日,这粮食的价格可还要翻一翻,可惜,这天就这么晴了。” “是啊是啊,我这布庄的生意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啊。” “我们卖炭的生意也不错,这场雪大概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了,等雪化了后,地上的害虫怕是都要冻死了,若不出意外,明年说不定会是个丰收年。” “总的来说,大家都是托了贺家的福啊,若不是贺会长,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赚的盆满钵满啊。” “若是会长这个位置能一直让贺老爷坐下去该多好啊。” 温庭钧第一次以店主的身份参加商会,听着这些人侃侃而谈,不禁皱起眉头。 跟锦城的商会相比,云城的商会实在是太腐败了。 竟然有大半的奸商唯贺家马首是瞻。 哪里能跟锦城的商会会长相比,锦城的商会名誉会长可是墨家的少夫人楚云瑶,虽然楚云瑶从来就没有参加过商会的会议,但并不影响她在商会的地位。 从前是他替楚云瑶主持锦城的商会会议,现在他将的分店开到了云城,抽不开身,那些会议,便托付给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商人了,年终的会议便让二姨太替他参加了。 今年还是第一次参加云城的商会会议,温庭钧没料到竟比想象中的还要乌烟瘴气。 哪里有半点儒商的样子,有些人甚至连表面上的稳重都没有,身边竟还带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温庭钧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 身旁的贺文昊递给他一杯茶水,劝道:“见惯了心气便顺了,听闻今年少帅要亲自过来一趟,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飘到半空中了,以为讨好了少帅,这商会会长的位置便是他们的了。 你看看,是不是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温庭钧点点头,“贺家财大势大,要想在云城立足,不经过贺家不行,稍微敢不从的,都灰飞烟灭了。” 贺文昊举着杯盏,对着温庭钧敬了一杯:“温先生真是火眼金睛,不愧是锦城响当当的商界奇才。 这云城,不是也有像温先生这样既没有完全从了贺家也依然屹立不倒的商户吗? 只是太少了而已。” 温庭钧叹了口气:“可那些地痞三天两头来闹事,开张这么久,别说盈利了,能保本就不错了。 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生意的,是否确定封少帅今晚一定会过来?” 贺文昊抿了一口气,笑了笑:“鄙人正是贺家二公子贺文昊。” 温庭钧:“......” 温庭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跨了下去,他放下茶盏,不吭声了。 贺文昊丝毫不在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鄙人虽是贺家二公子,但身份跟贺大公子相比,却是天差地别,温先生不必防备。 还有......” 贺文昊顿了顿,放下茶盏,将长衫的下摆微微往上提了提,露出银色的假肢,“鄙人能重新站起来,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也是托了墨少夫人的福,温先生乃墨少夫人的亲舅舅,鄙人也早有耳闻......” 温庭钧:“......” 都是聪明人,稍微点拨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温庭钧眸色亮了亮,两人如久违的知己一般重新攀谈起来。 第2319章 试探封少瑾 一身戎装的护卫开道,从大门口涌了进来,刚才还乱哄哄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进入所有人的视线里。 从门口到厅堂的正中间的主位上,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封少瑾身姿颀长,一身戎装,被长靴包裹着的长腿踩在地毯上,步履生风,气宇轩昂。 在尸山血雨里拼杀过,封少瑾的身上自带一股浓浓的煞气和久居上位者的威压,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已经安静下来的厅堂越发鸦雀无声了,那些陪在店主身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更是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视线恨不得黏在封少瑾的身上。 早就知道封少瑾足够年轻,却万万没料到竟然还如此俊美,这通身的气度和气势,可真是无人能比了。 若不是他自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都不用这些店家指点,她们就想扑上去了。 只是可惜了,这少帅将来可是贺大小姐的未婚夫,跟贺家作对的话,可没有什么好下场,若能入了封少帅的眼...... 一个个都在心里敲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封少瑾一撩黑色的披风,在铺了狐皮的椅子上坐下来,寒凉的视线扫了一圈,在温庭钧的身上顿了片刻,便转开了。 顾维站到了封少瑾的身侧。 “贺会长没到?”顾维问。 “家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暂且来不了,本少只得厚着脸皮过来一趟。”贺长青站起身,对着封少瑾拱了拱手:“家父说他将一辈子都奉献给商会了,如今虽依然健壮,但年事已高,又到了该退休的时候。 希望少帅能看在贺大小姐贺静淑的份上替他老人家主持这场商会,推选出适合商会发展的下一任商会会长。” 这番话一处,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顾维,也微微蹙了眉。 贺长青耍的这一招可真是一举两得,贺文昊带过来的话里,可谓字字珠玑,哪里有半点想要退休的意思? 分明是仗着自己是封少瑾未来的岳丈大人的身份想要继续将这个会长厚着脸皮当下去。 偶感风寒而已,又不是要死了,连会议都不肯过来主持,竟让封少瑾替他主持。 这分明是试探封少瑾。 若是封少瑾答应了,便是承认了贺长青岳父大人的身份,这些店员可都是见风使舵之人,很快便能察觉出封少瑾的态度,当然会一致推举贺长青继续委任下一届的会长。 若是如此,贺长青将来便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若是封少瑾拒绝了贺长青的要求,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贺家撕破脸了,恶狗反扑,也挺难缠的。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民不聊生的时刻,跟贺家内耗和内斗不是明智之举。 贺长青如此做,可能有两点缘由: 第一,想要替被血洗绞杀的青龙帮讨回一个公道,毕竟贺家的损失太过惨重。 第二,替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讨个公道,因为封少瑾养的外室以及封夫人的挑唆,害的贺大小姐不仅伤了手,甚至差点毁了脸,还被封督军送回了贺家。 这口气,贺长青实在是难以咽下。 若封少瑾在商会上继续怠慢贺家人,两家便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 第2320章 男子的笑意风华潋滟 贺长青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明知道封少瑾会来商会,却偏偏托大装病,故意避而不见,只打发了一个不起眼的贺文昊过来转诉自己的话。 就连贺家未来的继承人贺静宇竟也没有露面。 看来这一次,贺家对封家的处置结果极其不满,迫切需要封少瑾给贺家一个交代。 顾维有些气愤,贺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还不都是因为封家长辈惯出来的。 这下倒好,惯的贺家如此嚣张,烂摊子却要少帅来收拾。 封少瑾眉梢扬了扬,长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轻点了一下头:“贺会长为了商会鞠躬尽瘁劳累一辈子,确实不容易。” 众人屏气凝神,等着封少瑾的结论。 封少瑾唇角轻勾,在灯火朦胧的光影中,那一瞬间男子轻微的笑意风华潋滟,惊艳到了陪坐在各个店主身边的娇俏女子。 特别是,满屋大多都是身材臃肿步入垂暮之年的老头子。 虽然温庭钧和贺文昊的到来已经是整个厅堂里第一大风景线了,但封少瑾的到来,简直就是十里春风,送来了万千变化着的四季。 莹莹之火不可与日月争辉。 封少瑾的嗓音低沉淡漠:“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确实不易过度操劳,这场会议,既然托了本帅主持,本帅自然不能推却。” 众人:“......” 众人揣摩良久,也没弄明白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说了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这是打算顺其自然的让贺会长退休吗? 可又要帮着贺会长主持会议,是怎么回事? 好歹也是云城堂堂的少帅,屈尊降贵答应贺长青的要求,这又是在暗示什么? 没等众人想清楚明白,封少瑾话锋一转:“可本帅对生意上的事一无所知,就算想要主持,也不知从何开始。 贺二公子既然是替贺老爷过来的,想必也是贺老爷极其放心托付的,不如贺二公子替本帅来主持这场会议吧。 本帅记得,贺二公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接管贺家的生意了。” 顾维:“......” 顾维内心:少帅您分明是叱咤商场的大佬,在西洋国呼风唤雨,什么时候对生意上的事一无所知了? 不过这小小的商会已经从根骨腐烂了,想要扶正,只能挖骨疗伤了,偏偏现在不能将贺家连根拔除。 将商会的主持交给贺家人倒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大少爷没有死,少帅的生意步入云城,这些人也不敢如此贪得无厌了。 顾维看着这些人贪念的嘴脸,眸子里满是寒意。 贺文昊听封少瑾如此一说,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对着封少瑾拱了拱手,“少帅果真好记性。” 他也不推辞,径直走到封少瑾面前,不卑不亢的开口:“既然少帅信得过,本少就却之不恭了。” 似乎早有准备,贺文昊连忍之呈上来的文件都没有看,便将今年的收入,结算,盈利,以及市面的价格起伏都讲诉了个清楚明白。 最后,贺文昊又对着众人拱手作揖:“晚辈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么多的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不知晚辈说的是否还有错漏,若是有,还请各位多多指正!” 第2321章 传言不可信 贺文昊一席话说完,众人脸色各异,跟贺家的大少爷贺静宇相比,这个贺家的二少爷贺文昊可真是深藏不漏啊,似乎一直被他们小瞧了。 如此年轻,若不是腿脚不便耽误了几年,如今的贺家还不知道在谁的手里呢。 果真是后生可畏啊,只是不知道贺老爷的态度如何。 怕是连贺长青都没料到,随随便便打发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过来,却给了庶子大展拳脚的机会吧。 整个厅堂再次陷入了无声的静默中。 顾维道:“既然大伙都没有意见,贺二公子就请继续吧。” 贺文昊开口:“如今正值年关,前几日雪灾严重,粮食价格飞涨,城外冻死了些许人,寻常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只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话说到这里,贺文昊顿了顿,看向那些脸色大变的粮店店主。 “可商家也很为难,无论是运输成本还是购买成本也跟着涨了些,听闻好几家小的粮食店都被饿极了的流浪汉偷盗打砸了。 本少无能,还请少帅替诸位商家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贺文昊一副替所有店家忧心的模样。 若不是从一开始便知晓贺文昊的目的,顾维若是坐在下面的店主,肯定也要被他的诚意感动了。 贺长青那个老狐狸,竟然养了一只这么狡猾的小狐狸。 封少瑾一口应承下来,“这事本帅早有耳闻,容后再议,还有什么事?” 他的视线落在温庭钧上。 温庭钧站起身,拱手道:“少帅,本人乃锦城过来的商人,的店主温庭钧,在云城开办了一家分店。 刚才听闻城外有人冻死,分外心痛,想当初本人也经历过这番遭遇,所以,我决定,将这家分店的经营模式换一下,年终用股份制分红,捐出一部分的股份给商会,让商会能统一分配这些钱的去向。 还想以入股的形式匀出一部分的股份,大伙中谁想跟温某一同做生意的,大可投资一些钱进来,虽然依然处于亏损状态,但温某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盈利了......” 温庭钧环顾了一圈,见众人都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温庭钧开口:“没人对温某人有信心吗?锦城的也是温某经手,最繁盛的时期,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不为过。” 众人:“......”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温庭钧的眼神越发不屑了。 “云城是云城,锦城是锦城,没听说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道理?” “他以为在云城也跟在锦城一样,有人撑腰呢,听闻那,好像是墨少夫人的店。” “这温庭钧可是墨家少夫人的亲舅舅,生意能不好吗?” “难怪呢,难不成他以为这在云城能有封家撑腰不成?” “听闻封少瑾有个特别宠爱的女人,也姓墨,好像是墨家的二小姐,你说这封少帅会不会看在墨二小姐的情分上......” “怎么可能,若是封少帅真有你说的如此宠墨二小姐,何必让贺二公子替他主持会议,这贺二公子可是贺家人。” “捉摸不透啊,真是捉摸不透啊,这封少帅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猜这会长的位置究竟会落到谁家?” “我怎么觉得是董家?那董家和黄家背后的支持者听说是封家呢,这些年跟贺家暗地里斗的你死我活。” “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啊,等着看戏,看戏!” 第2322章 为墨凌薇谋退路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温庭钧看向站在前方的贺文昊。 贺文昊问:“大家都不愿入股吗?云城少有外商,如今好不容易有外商入驻,又拿出了一部分的年终分红支持商会救济百姓,多少应该支持一下。” 有人道:“既然贺二公子这么说,不如贺二公子自己支持,我等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贺文昊无奈:“温先生,既然如此,本少就入股一点......” 话没落音,封少瑾开口:“温先生打算分多少股出来,除了贺二公子要的那一点点股,其余的本帅全买了。 所需要的的银两,温先生随后跟本帅的护卫去取,至于合同,也跟本帅的护卫去签。 如何?” 温庭钧:“......” 温庭钧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如此甚好,温某打算出让一半的股份,除了贺二公子以及捐赠给商会的一部分股份之外,其余的便全是少帅您的。” 顾维咂舌:少帅您无缘无故的买这么多分店的股份做什么?您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墨家的少夫人吗? 这可是墨少夫人开办的。 就算这分店日进斗金,哪怕全部分到您的手里,对您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压根就没多少啊。 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温庭钧,还有贺文昊。 商会入股之事,算是前所未有,毕竟,但凡开店的,谁也不想把得来的利润白白的分给别的人,只有合伙做生意平分的,却极少有人用这种股份制的,除非是一个家族里面的,祖辈打拼下的基业,分配给晚辈,才有可能用股份制来有差异的分配。 没等贺文昊想明白,封少瑾又道:“商会结束了?” “还没。”贺文昊回过神,笑着开口:“这商会的下一任会长还没有选出来,当然不能结束。 选举会长放在最后,各位店主听闻少帅要亲临,特意准备了些东西,聊表心意,还请您收下。” 封少瑾坐正了身子,看着流水一般呈上来的东西,冷酷的面容上又增添了一抹笑意。 惹得这些习惯于察言观色的生意人心里越发欢喜了。 少帅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少帅府虽然什么都有,但也没有人嫌钱财多啊。 这些房舍,地契,奇珍异宝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封少瑾垂眸看着摆放在面前的珍贵物品,眸底一片冰冷。 平日里让这些奸商捐赠的时候,一个个叫穷连天,好像连汤都喝不上一口,如今为了商会会长的位置,出手竟如此阔绰了。 不知道跟着贺长青剥削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封少瑾果真毫不客气的笑纳了:“多谢诸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众人原本以为他会多说几句,却没料到这些东西只换来一句多谢而已。 贺文昊看着众人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又道:“少帅,还有些风雅些的店主命人准备了些节目想要表演给大伙看,您......” “本帅也开开眼,究竟是什么样风雅的节目?”封少瑾的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身子歪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 男人狭长的凤眸半眯着,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勾一魂一摄一魄! 第2323章 墨小姐吃醋大闹商会 见封少瑾的视线若有似无从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面上扫过,众人来了兴致,谁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吹拉弹唱跳全安排上了。 抚琴的抚琴,跳舞的跳舞,唱小曲的唱小曲,屋外夜色深重,寒意逼人,屋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温暖如春。 封少瑾喝了几杯,俊美的面容上染了几抹醉意,他歪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杯盏,双眸迷离的盯着正跳的兴起的女子。 椅子的两旁,还站着两个容貌清丽,身穿绣花旗袍的女子,个个身材高挑,乌发如墨,身段姣好,见封少瑾杯盏里的酒水空了,立即殷勤的填满。 顾维看着这纸醉金迷的场面,盯着越跳越往封少瑾面前靠近的女子,眼眸闪过一抹恼怒。 这些人可真是下了苦功夫,连跟少夫人的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女子竟然都能找的过来。 无论是妆容,还是穿着打扮上,领舞的女子绝对是这些女子中的翘楚。 顾维紧张的瞟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封少瑾,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窥见一丝情绪,却失败了。 封少瑾的神情举止,简直无懈可击。 ...... 马车内,封逸辰看了看沙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进去了。” 墨瑾澜拢了拢披风,揉了揉才刚敷了药的双腿,钻出马车,一脚踹开了厅堂的大门。 寒风凌冽,携裹着呼啸的声响往厅堂里灌进去,差点吹灭了屋内燃着的烛火。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身段纤瘦,模样娇俏,俏脸冰冷,杀气腾腾的傲娇女子。 她解了披风,一步步朝着红毯对面的男人走去。 跳舞的女子正跳到尽兴处,已经半跪在了封少瑾的面前,团扇遮挡着半张面孔,变戏法一般的变出一杯酒,纤手端着杯盏,翘着兰花指,含羞带怯的递到了封少瑾的面前。 没等封少瑾抬手去接,一道长鞭携裹着力道甩过来,“啪”的一声不仅打碎了舞女手里的酒盏,还抽翻了面前的矮桌,长鞭重重的落到舞女的后背上,衣衫破裂,血痕尽显...... 那女子疼的尖叫起来,顺势往封少瑾的怀里倒去。 顾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胳膊,将她拧起来,推到了正气势汹汹快步逼近过来的墨瑾澜面前。 墨瑾澜长鞭一抖,抬手一把掐住了女子的颈脖,娇斥:“本小姐才一会没陪在少帅身边,你们这些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便巴巴的贴上去了,也不问问本小姐同意不同意。” 她特意上了妆容,眉眼精致而张扬,语气骄蛮,本色出演了骄横跋扈不可一世醋意翻涌的墨家二小姐。 这一番打闹来的太过突然,众人还处于懵圈中时,墨瑾澜的长鞭已经又扬了几下,将躲在封少瑾附近的女子抽的鬼哭狼嚎。 长鞭一卷,缠住这些女子的手腕或者脚踝,用力一扯,将人拖到了厅堂中央。 这些女子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泪水冲刷掉脸上的妆容,狼狈尽显,丑态毕露。 众人唏嘘,厅堂里闹哄哄的一片混乱...... 第2324章 只要你消气 谁也没料到会有女子敢在封少瑾面前如此放肆,再定睛看去,有人便认出了墨瑾澜的身份: “这不就是经常跟在少帅身边,现在长期住在督军府的墨二小姐吗?” “这,这女子也太大胆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敢如此蛮横,若是真成了少帅的妾室,那可还得了?” “看来这贺大小姐在督军府的日子也不好过,遇到这么个泼辣的,谁也受不了这个气。” “再受宠也要看场合吧,如此落了男人的脸面,待会看少帅怎么收拾她...... ...... 众人不敢上前,也不敢对封少瑾的女人怎么样,一个个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封少瑾的身上。 好好的商会,竟被一个女子搅乱了。 成何体统! 墨瑾澜收拾完了女人,拖着长鞭在厅堂里转了一圈,眉目冷厉:“你们这些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本小姐一清二楚。 少瑾,你前些日子才承诺过我,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不知道还算数不?” 顾维忍着笑意,“少帅向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那好,我便跟少帅讨个人情,这些人和物,由我来处置如何?”墨瑾澜点了点受了伤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女人们以及另一旁摆放整齐的贵重物品上。 从墨瑾澜进来大闹一直到现在,封少瑾稳坐如山,一动不动,此时此刻,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嗓音宠溺的开口:“本帅头一次参加商会,就惹的你大动肝火,早知如此,本帅应该带你一同过来。”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和厌恶,反倒多了几分呵护。 墨瑾澜怔了一下,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尽管知道这本就是封少瑾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戏,可还是不知不觉的沉溺其中。 至少,这一刻,无论真假,这些甜言蜜语确实是对她说的。 封少瑾站起身,双手背负在身后:“既然是本帅承诺过你的事,本帅当然会答应你,只要你消气,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的嗓音里满是无奈。 墨瑾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腾起一片水雾,模糊了视线:“既然这些女人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呈上来的,必定也是他们满意的了。 不如我就随意指定几人,给这些人抬回家做妾室算了。” “依你。”封少瑾一口答应。 躺在地上的女子一个个惊慌失措,只觉得伤口疼的越发厉害了。 墨瑾澜收起长鞭,手指一个个的点着地上的女子,“你,往后就是这位老板的人了,你,往后就是那位老板的人了,还有你,给这位秃头老板当小妾......” 将所有女人分配完了,墨瑾澜又翻了翻那些呈上来的奇珍异宝,握在手里随手抛着玩:“这些东西倒还值几个钱,明日就让人打折卖掉换些粮食分给城外那些流浪汉吃。” 她转身,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盯着那几个掌控着云城粮食价格的店主,抓起礼单册子:“若是你们不肯换粮,本小姐便命人将这册子印几百份,张贴到大街小巷中,你们家底如何,那些在城内大街的流浪汉一看便知了.....” 这简直就是要劫富济贫,扒了他们的家底啊...... 第2325章 惹恼了封少瑾的心尖宠 这些店主再次将求救的视线投向封少瑾,见封少瑾却只顾沉迷于美色不打算有丝毫作为,一个个气得要死,敢怒不敢言。 只得求饶:“姑奶奶息怒,您要粮,我们给就是了,正好仓库里还有一些,明日便开仓赈粥。” 封少瑾见这些人同意了,见好就收,语气温和的开口:“好了,你人也打了,东西也收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这些店主也都同意开仓赈粥了,若是再闹下去,可就失了体统。” 墨瑾澜得理不饶人:“生意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他们今个儿说同意了,明个儿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封少瑾嗓音凉薄,添了狠厉:“若是明日翻脸不认账,岂不是连本帅都敢耍?谁有这个胆子?” 说完,他的嗓音又柔和了几分:“瑾澜,不要闹了,你身子不好,夜很深了,本帅送你回去。” 他的目光转到早就远远的躲到一旁的贺文昊身上:“这商会会长的位置,依然还是贺家人来做吧,考虑到贺老爷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也不能太劳累他老人家,便由贺二公子来担任吧。”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封少瑾已经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容不得你推迟。 若是胜任不了,你身后不是还有贺老爷吗? 若是依然胜任不了,便是贺老爷的不是了,能者多劳,本帅也只能帮贺老爷到这里。 若是贺老爷对本帅的决定有异议,本帅便只能劳烦董先生来担当会长之位了。” 众人:“......” 众人没料到最后会落到这个结局。 贺长青想要以退为进,不仅没捞到半点好处,竟然还丢失了商会会长的位置,这个位置也没落到别的人手里,而是贺家唯一过来参加会议的贺二公子手里。 谁都知道贺长青并不看重这个庶子。 可若是贺长青想要夺回会长的位置为难贺文昊也不行,毕竟,少帅已经明确警告过了,若是贺文昊无法胜任这个位置,便让封家一手提拔上来的董老爷担任会长的职务。 这主意,可真是一箭三雕。 既让贺长青顺利的从会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还顾全了贺家的脸面,培养了贺家的接班人,还让人挑不到半点错误。 贺文昊暗沉的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听到封少瑾的话,拱手道:“本少一定尽我所能,不负众望。” 封少瑾走到墨瑾澜身边,捡起地上的披风,递给墨瑾澜,淡声道:“走吧。” 墨瑾澜将披风披在身后,看着封少瑾颀长的背影,跟着一步步的出了厅堂。 护卫将呈上来的礼品对照着礼品册子一件件的清点好之后,搬到了马车上。 厅堂里闹哄哄的,碍于顾维在场,那些咒骂声只能默默的憋在心里。 这些受了伤的女子见封少瑾走了,一个个哭的越发梨花带雨了,被指配给了这些糟老头子,往后余生都要面对一个手段狠厉的原配,这辈子算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精细谋划了这么久,眼看好运就在眼前,却惹恼了封少帅的心尖宠,打翻了墨二小姐的醋坛子,下场惨烈无比。 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2326章 枉为君子所为 温庭钧在见到墨瑾澜的那一刻,整个人就不好了,再听着耳边这些人的议论声,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直到顾维走到他面前,主动开口:“温先生,不知你的合同带过来了没有?” 温庭钧才立即回神,“合同倒是没有,股权协议倒是带了,不如顾先生先看看,若是合适,明日我再上门签合同,如何?” “也好。”顾维顺手接过文件,揣在了怀里,带着护卫离开了。 会议散了,众人恭贺了新上任的贺文昊,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温庭钧坐了片刻,直到厅堂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去给贺文昊道喜,“恭喜贺二公子荣升会长。” 贺文昊笑的宠辱不惊:“往后还要依仗温先生,不知温先生可否跟我谈谈股权事宜。” 温庭钧求之不得,将协议内容仔仔细细的跟贺文昊讲诉了一遍。 末了,温庭钧又状似随口一问:“这封少帅,当真如此宠爱墨二小姐吗?” 墨家大小姐被人掳走的传言早就闹得整个锦城满城风雨了,圈子里向来就没有秘密,很早就有人知道墨大小姐并不是被山贼掳走,而是被封家的掌权人封少帅带走了。 毕竟,能从墨少帅的手里抢人的,全世界压根就没几个人。 可今晚见到的场景,分明有些颠覆温庭钧的认知,看封少帅的态度,分明是对墨二小姐百依百顺的,宠爱有加的,可偏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觉得怪怪的,令他想不通。 贺文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温先生,若是你也深爱一个人,会舍得将那人拖入鱼龙混杂的环境里,让她直面这些老奸巨猾的人吗?” 温庭钧:“......” 温庭钧恍然大悟。 贺文昊又道:“真正放在心尖尖的女子,封少帅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让外人多看一眼,哪里舍得让她半夜三更过来大闹? 眼见的未必就为实,耳听的也未必为虚。 少帅不是想要入股你的吗,明日你便有答案了。” 温庭钧:“......” 温庭钧了然,他也是有过深爱之人的男人,发妻南烟有过一段被世俗之人唾弃的过往,那段时间,他恨不得将南烟藏起来,让她免受那些恶毒的言语,更不可能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处了。 温庭钧想不通:“封少帅年纪轻轻便能掌控封家,也算是有能力有手段之人,何必要用这种办法? 用女人来达成所愿,是否枉为君子所为?” 贺文昊嗤笑:“君子所为?封少帅向来都是在灯火通明之时迎光明磊落之客,于烛光泯灭之际会鬼鬼祟祟之人。 对付君子用君子的办法,对付小人用小人的办法,有何不可? 若处处都用君子手段,便对付不了那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难道墨家的少帅,是用君子品行来服众的不成?” 温庭钧:“......” 贺文昊又道:“本少也不遮遮掩掩瞒着你了,封少帅比任何人都想要整顿云城的商会了,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和精力而已,这商会连根都是腐烂的了。 若不是常年战乱,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还要顾及着封家长辈,贺家早就被他连根拔起了,也不至于忍到现在,才动用这一招。” 第2327章 她生性讲究 温庭钧越发讶异了:“封少帅和你们贺家.......” 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封贺两家不是有姻亲关系吗? 贺文昊也没将自己当成贺家人,坦白道:“这桩婚事,拖了好几年了,成不成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对封少帅来讲,处事手段有很多种,但今晚这一出未尝不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不仅能让这些人哑巴吃黄连,还能让这些人将吃进去的乖乖吐出来。 何乐而不为?” 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 温庭钧点点头:“云城果然比不比锦城,在下浅薄了。” 贺文昊摇头:“没有墨少帅的锦城,分明比云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你们温家是如何没落的?” 温庭钧:“......” 温庭钧哑口无言。 马车内。 墨瑾澜的双腿因为站立的时间有些长,疼的快要麻木了,封逸辰将脚炉推到她的面前,“此去营地,一应设施都很简陋,你确定要跟着我哥过去?你就不怕你的腿就这么废了?” “过年本就是亲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地方,督军肯定也不希望我留在府里,还不如跟着少瑾一同去营地。”墨瑾澜顿了顿:“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修儿了。” 封少瑾坐在马车的另一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压根就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封逸辰抬眸看了封少瑾一眼,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感情这回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墨凌薇说的对,外人确实没有半点置喙的余地。 封少瑾突然道:“营地里地方简陋,我先带修儿过去住两天,两天后再接凌薇过去,你安排人将住的地方好好布置一下,她生性讲究,我怕她住不惯。” 封逸辰没好气的开口:“她去老山采药,一去半个月,住的地方更差,哪里就生性讲究了?” 封少瑾横了他一眼,封逸辰不得不闭了嘴。 马车在半途中停下,封少瑾道:“你先送瑾澜去营地,我先回别院,明日带着修儿过去。” 封逸辰:“......” 能拒绝吗?不能。 别院里。 墨凌薇将修儿的东西装了满满一箱子,自己的东西除了书多一些,衣物倒是没几件,全部都收拾好了,放在大厅里。 封少瑾轻手轻脚的回了卧房,看到墨凌薇和修儿已经睡着了,不想吵醒两人,悄无声息的阖上门,回了客房。 第二日。 墨凌薇带着修儿梳洗完毕,刚出卧房,正要下楼,封少瑾已经从隔壁的客房出来了。 长廊里,四目相对。 墨凌薇淡淡的看了封少瑾一眼,移开了视线。 封少瑾快步上前,原本想要去牵她的手,想了想,手臂绕了一下,手掌揪住修儿的后衣领,一把将孩子拧了起来,抱在怀里,笑着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修儿又重了些,长成大小孩了。” 墨凌薇:“......” 哪有这么抱孩子的。 修儿早就习惯被封少瑾抱着,也没多大反应。 从那日醒来,喊了墨凌薇一声“姑姑”之后,修儿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墨凌薇决定顺其自然,孩子能好好的醒过来,没有加重病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余的,已经没什么好追求的了。 修儿往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2328章 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 封少瑾侧过身,腾出另一只手牵住墨凌薇,一同往楼下走:“吃完早饭,我就带修儿去营地了。” 顿了顿,又道:“这个年,我打算在营地里过,你若是想同我一起过年,便跟着来营地,若是不想见我,便留在别院里。 我给你两日时间好好想想。” 墨凌薇:“......” 还用想吗,当然是修儿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墨凌薇开口:“不用考虑了,我跟修儿一同去。” 封少瑾勾唇,俊脸上浮出促狭的笑意:“你可要想清楚了,到了营地,可就只有一间卧房了。” 他的言语里明晃晃的虎狼之词和极其深意的暗示。 墨凌薇早已不是当初懵懂青涩的小姑娘了,当然知道他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墨凌薇沉默了。 封少瑾又道:“你暂且在别院里多待两日,好好考虑清楚,至于修儿,跟在我身边,比留在这里要安全的多。 封逸辰也在那里,你不必太多担心。” 墨凌薇还想说什么,封少瑾止住了她的话:“至少也要等到我把那边安置妥当了,你再过去。 我刚才说的话,你也认真考虑清楚。 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若是......” 封少瑾握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的俊脸上摩挲着:“凌薇,这辈子,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允许你嫁给别的男人。 我们之间,总不能就这么清清白白过一辈子。” 这些话,就连封少瑾说出来,都有点难以启齿,他原本以为,墨凌薇就算不恼羞成怒痛骂他一顿,也会面色微红斥责他几句。 可他失望了。 墨凌薇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听完他说的话,毫无波动。 就好像那个即将要搬到营地跟封少瑾共处一室的女人压根就不是她自己。 她的眼眸毫无波动的看进他的眼里,任由自己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 封少瑾等了半响,眸底的期盼一点一滴的消失殆尽。 他猛地将她搂过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凌薇,若是你有什么想要见得人想要做的事,只要不过分,我都会答应你的。 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跟我说说好不好?” 静默无声中,墨凌薇淡淡的嗓音从肩膀处传到了耳朵里:“好。” 墨凌薇靠在封少瑾的肩膀处,低声开口:“上次在无音寺,贺文昊救了我一次,我一直想着去当面谢谢他,可以吗?” 封少瑾:“......” 封少瑾没吭声。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料到她竟然还顾念着贺文昊的恩情,这份恩情,他早已替她还了。 封少瑾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着开口:“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了。” 男人之间的谢意,是可以用利益来衡量的,并非明面上的推杯换盏。 墨凌薇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封少瑾这种占一有欲极强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去见贺文昊。 她并没有坚持,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墨凌薇推开他,扶着扶梯,一步步的下楼去了。 她不信他说的话! 封少瑾抱着修儿,站在台阶中间,好似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时之间,慌乱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2329章 人的心一旦死了 封少瑾这一生,习惯了掌控,所有的谋划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 除了墨凌薇。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也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他的底线,让他无所适从。 事情发展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她了。 修儿见他脸色不好,似乎伤心了,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封少瑾的脸,封少瑾转眸,就见修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 想到修儿还在自己手里,封少瑾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只要修儿离不开他,墨凌薇也一定会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边。 封少瑾抱着修儿去了餐厅,早餐已经上桌了,墨凌薇正坐在餐桌边,喝着咖啡吃着烤出来的小蛋糕。 桌上还摆放了包子和馒头以及修儿每顿都要喝的羊奶或者牛奶。 封少瑾在墨凌薇身侧坐下,抬手拿走了墨凌薇才刚喝了两口的咖啡,“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是很好,你多吃点瘦肉粥吧。” 说完,薄唇印在她刚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咖啡灌进了肚腹里。 封少瑾对吃的并不是太过讲究,干净卫生就可以了,他用筷子夹了一个小馒头放到正在喝羊奶的修儿面前,突然道:“贺文昊才刚接管商会会长的职位,这几日可能会比较忙,我让护卫打听一下,看他什么时候在别院里,再让人送你过去,天气寒凉,免得白跑了一趟。” 墨凌薇脸上浮出丝丝讶异,但也没多问,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吃过早饭,封少瑾命人将行李放到马车上,果真就带着修儿离开了。 墨凌薇给修儿穿了斗篷,站在窗口看着马车远去,只觉得这栋空荡荡的别院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如今唯一能让她担忧和关心的,也只有修儿的安危了。 这栋别院就是一座华丽的囚笼,她连一只鸟儿都不如,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接触不到外面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来至于封少瑾的施舍。 她此生最向往最宝贵的自由,已经不属于她了。 墨凌薇靠在窗边,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脑海里回忆着苏婉的模样,记忆里那个时候的苏婉,已经积忧成疾,快要郁郁而终了。 无法逃离父帅的手掌心,无法离开督军府,她唯一的反抗,便是将自己禁锢在小小的婉园里,拒绝墨中天的踏入和靠近。 前院里一片欢腾,苏婉的婉园里冷冷清清。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苏婉会整日整日的坐在院子里看天空的白云,看盛开的鲜花,一看就是一整天。 晚上,她能坐在窗口,看星星看月亮,一看就看一整夜。 也不清楚苏婉整日寡寡欲欢,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她终于明白娘亲当初的心情了,那些白云和鲜花,那些星星和月亮,哪有那么好看,娘亲分明只是太过孤寂了。 人的心一旦死了,这些外景在眼里便失了颜色。 娘亲那么聪慧通透的人,在父帅宁愿她死在督军府也不肯放她去西洋国治病的那一刻,便彻底绝望了。 墨凌薇多么希望,她这辈子都猜不透娘亲当初的心思啊...... 第2330章 给云来阁撑腰 如今猜透了,才发现娘亲最后的时光过得竟是如此苍凉。 如果没有一意孤行用生命做赌注生下她,娘亲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很多吧,父帅也不会将一腔怒意全部都发泄在娘亲的身上。 男人的嫉妒心和占一有欲远远胜过他对心爱女人的感情。 父帅如此,封少瑾亦如此。 娘亲分明是清白的,她也分明是墨中天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偏偏背负了私生女的骂名那么多年,为什么娘亲至死都换不回自己的名节? 若她真不是墨家的大小姐,苏婉大概也认了。 寒风刺骨,好似有灰尘吹进了墨凌薇的眼眸里,湿意在眸底蔓延开...... ...... 云城,。 温庭钧正跟店员一起盘点库存和账本。 恰到年关,昨晚商会上发生的一切早就被传开了,打砸抢的那些不明身份的牛鬼蛇神今日没有光顾。 这间分店算是暂且保住了,在云城站稳了脚跟。 整个云城的利润就那么大,有钱人就那么多,没有哪个商户希望外来的商人在本地赚太多钱,但若是这个商人能将赚到的钱分一点出来,却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 如今有了封家少帅和新上任的商会会长贺文昊做后盾,往后便没有人敢胡乱给使绊子了。 温庭钧正翻着账本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声音,猛地一抬头,便看到顾维带着一个模样俊美邪魅的男子进来了。 能让顾维如此恭敬的男子,身份必定不俗。 温庭钧常年浸在商场里,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立即起身相迎:“这位公子好,顾先生好。” 顾维介绍:“这位是封家的逸辰少爷,也是少帅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听闻你这里的茶很好喝,特意命我带着来这里讨要几杯茶喝喝。” 哪里是喝茶,分明是为了给撑腰。 封少瑾身为少帅,哪里有时间光顾这些地方,顾维又是封少帅身边的得力之人,更加没有时间来这里。 也只有封逸辰这种人,闲散的时候偶尔有时间过来看看。 也算是堵住了那些悠悠众口,让那些人知道,这确实有封家的股份在里面。 只是顾维不清楚,封逸辰向来只对医术感兴趣,什么时候竟对感兴趣了。 凭着逸辰少爷心高气傲的性子,这种事,逸辰少爷向来就不屑于做的,为何却一口答应巴巴的跟过来了。 温庭钧自然是高兴的,连连将人往内庭里引:“快请里面坐。” 又吩咐店员:“快上好茶来。” 封逸辰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样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随意翻着女子喜欢的小饰品,问:“这间分店,跟云城的总店相比,是一模一样的吗?” “非也。”温庭钧开口:“锦城好歹也是从前的皇城,百姓生活在天子脚下,很多习惯延续了下来,总店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延续了老祖宗的建筑精髓。 云城远居江南之地,土地富饶肥沃,民风开放,这里的百姓更喜欢西洋国的服饰和饰品,所以在装修上更偏向于洋人的欧式风格。 但我们售卖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价格和质量,也是童叟无欺。” 第2331章 填上我们少夫人的名字 温庭钧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解,却被封逸辰突然打断了:“拿几样你们老板推荐的东西给本少瞧瞧。” 温庭钧:“......” 温庭钧正在考虑是要推荐镇店之宝还是要推荐爆款,封逸辰又道:“你们老板不是小医仙吗? 她最喜欢什么? 都拿出来摆放在本少面前,听闻你们今日还未开张,本少好人做到底,让你们讨个开门红。” 温庭钧:“......” 温庭钧来不及思考封逸辰一个大男人要买楚云瑶同款是为了什么,便已经拿了几样楚云瑶身上经常佩戴的发簪和饰品摆放在了封逸辰面前:“这些都是小医仙平日里佩戴的,无论是款式还是品质都是上上乘,当然了,价格也不菲。 逸辰少爷若是买回去送人,讨女孩子欢心的话,温某做主,给您打个八折。” 封逸辰拿着那枚发簪,放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着,似乎爱不释手,点了点头:“那就都要了,包起来吧。” 温庭钧大喜,赶紧命人将东西都包好了。 顾维有些无语,逸辰少爷分明只是个单身狗,什么时候有中意的女孩子了,一直都是女孩子讨他欢心,他什么时候肯讨女孩子欢心了。 买这些东西回去,难不成是想要哄封夫人?可这些东西分明是年轻女孩子才佩戴的啊。 顾维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将银票拿出来,交给温庭钧:“这些是我们少帅入股的资金,但股权人想要更改一下,填上我们少夫人的名字。” “少夫人?”温庭钧有些懵。 不是说封少帅并不怎么喜欢贺大小姐吗? 连订婚宴都没打算重办,突然就变成少夫人了? 顾维点头,将合同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盖上了封少瑾的私人印章后,又拿出一枚印章按了下去。 温庭钧定睛一看,竟是墨凌薇的大名。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果真是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 温庭钧:“这名字如此眼熟,莫非是墨家的大小姐?” “正是。”顾维没有否认:“也是墨少夫人的小姑子,修儿的亲姑姑,墨少的胞妹。 少帅说了,本就是墨家的产业,他入股转手送给墨家的大小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温庭钧:“......” 想到昨晚贺文昊对他说的那些话,温庭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墨家大小姐才是封少帅真正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女子,至于墨家的二小姐,就是个用来挡灾的炮灰而已。 墨二小姐的所作所为吸引了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却也承担了所有人的明枪暗箭,谁又会知道被封少帅真正想要保护,藏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呢? 合同签的很顺利,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顾维将合同收好,进了内厅叫了封逸辰,两人一同离开了。 离去之前,恰好遇到正下马车的贺文昊,贺文昊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脸色凝重的温庭钧:“股份协议签好了?” “签好了。”温庭钧点点头,对年纪轻轻的贺文昊越发刮目相看:“贺二公子年纪轻轻,却料事如神,如此通透之人,可是世间少有。” 第2332章 足于让我舍身相报 贺文昊淡淡一笑:“温先生过誉了,封少帅才是商场上深藏不漏的高手,昨夜他说对生意一窍不通,只是不想接手商会的烂摊子而已。” 温庭钧:“......” 云城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贺文昊也签好了自己的股权协议,感叹道:“若不是因为墨大小姐,你这的分店还不知道开不开的下去呢。 封少帅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温庭钧问:“不知贺二公子可否安排温某和墨大小姐见一面,温某想要当面感谢她。” 贺文昊提点道:“除了生意,本少还是规劝温先生不要插手别的事,轻则,会惹一身骚,吃力不讨好,重则,说不定会惹祸上身,有性命之忧。” 温庭钧:“......” 温庭钧是聪明人,拿捏了其中的厉害之处,很开便明白该如何做了。 他只是个商人,好好经营好的生意便好。 ...... 墨凌薇坐在马车里,很快便被护卫送到了贺文昊的别院中。 她拧着封少瑾替她准备好的礼品,被贺文昊迎到了厅堂里。 入座后,贺文昊几乎有些受宠若惊的开口:“没料到墨大小姐你会亲自过来一趟。” 他抬眸往门口望了望,补充道:“竟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墨凌薇失笑:“我也没料到,少瑾会同意我一个人过来给你道谢。” “道谢?”贺文昊讶异:“道什么谢?” “上次在无音寺,贺二公子给我通风报信,又一直守在身侧,随身保护我和修儿......”墨凌薇端起面前的茶盏,“当初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我就想过来,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墨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是贺某自愿......”贺文昊突然有些紧张的看着墨凌薇,“若不是墨大小姐和墨少夫人,贺某到如今说不定依然只是个躺在床上慢慢等死,一无是处的废物。” “贺二公子很好。”墨凌薇抬眸,眸色幽暗,视线直白的看向贺文昊:“若不是上次在无音寺,你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奋力挡在我和修儿面前,我也察觉不到贺二公子对我的情谊。” 贺文昊:“......” 贺文昊没由来的慌乱起来了,不知所措。 墨凌薇语调平静无波却如泣如诉:“承蒙贺二公子错爱,凌薇这一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我若不知晓贺二公子的心思,自当不会将这些话说透彻。 如今知晓了,我也不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我跟少瑾的恩怨纠葛,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这辈子,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再跟任何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纷了。 就算哪一天,我离开了少瑾,我也不可能接受贺二公子你的好意。 对不起!” 贺文昊心底无端端的升腾起一股悲凉,他的脸上分明是紧张肃穆的,却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看似风轻云淡的笑:“墨大小姐,这世上的感情,并不止男女之情这一种,还有很多种,比如说知己之情,救命的恩情。 我这一生,出生低微,生母早逝,除了忍之,从未有人救我于水火,若不是墨大小姐你救了忍之,又赠与他银两,我和忍之也不会活到现在。 这份恩情,难道不足于让我舍身相报吗?” 第2333章 我并非良善之人 墨凌薇不明所以:“竟还有这回事?我何时救过忍之,又是何时赠与过忍之银两?” 墨凌薇不确定的开口:“贺二公子莫要谢错了恩人,平白让我捡了好处。” 贺文昊面上的神情松懈下来,淡淡的笑着:“墨大小姐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封少帅来云城游玩,在巷口看遗留下来的古迹时,救过一个被青龙帮追赶殴打的小厮?” 墨凌薇脑海里拼凑起零星的记忆,似乎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 贺文昊的嗓音低低沉沉,犹如倾诉:“撇开这些不谈,从我被墨少夫人带到住处养伤的那一日起,换药擦洗伤口这些又脏又臭,在贺府连佣人都不愿做的活,都是身份尊贵的墨大小姐和墨少夫人亲力亲为。 就凭这一点,我难道不能好好报答墨大小姐吗? 贺某生来命苦,虽出生于贺家,却鲜少被人当人看,能被墨大小姐如此相待,于墨大小姐来说,只是身为医者,平日里对待病患的修养而已。 可就是这些尊重,才让我明白我活在这个世上,是有价值的。 贺某并非良善之人,大仇未报,极其惜命,可贺某心甘情愿为了墨大小姐,出一份力,安一份心,极尽所能。 除非,墨大小姐看不上贺某的所作所为,或者觉得贺某给墨大小姐添了麻烦。” 墨凌薇:“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大小姐身份尊贵,在贺某眼里,早就是封家的少夫人了,贺某对墨大小姐,从来就未曾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贺文昊语气真挚的道歉:“若是让墨大小姐误会了什么,贺某万分愧疚。” 墨凌薇:“......” 如此说来,是她多想了吗? 墨凌薇又羞又愧,“既如此,便是我误会了。” 贺文昊转移话题:“前几日,贺某遇到了锦城来的温先生,的分店已经开到云城来了,不知墨大小姐可知晓此时?”、 墨凌薇摇头:“不知,只听闻贺二公子当上了商会会长,恭喜。” “呵。”贺文昊苦笑:“还得多谢少帅抬爱,贺某上次在无音寺侥幸护过你和小少爷,这份恩情,不止墨大小姐你记着,就连少帅也一直放在心里。 这会长之外,若是没有少帅提携,我也坐不上去。 还有我在贺家接手的生意,若不是少帅暗中帮忙,也不可能那么顺利,说起来...... 跟我对墨大小姐那点付出相比,少帅对我的回报犹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墨凌薇:“......” 难怪封少瑾说他已经替她还了贺文昊的恩情。 原来如此。 贺文昊打量着墨凌薇的神色:“跟少帅相比,贺某确实不如少帅对墨大小姐的好的十分之一。 少帅可是连墨大小姐将来的后半生都考虑周全了。” 墨凌薇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今日去,贺某跟温先生签了一份股权协议,墨大小姐猜猜,我看到了什么?”贺文昊温润一笑,“封少帅买了匀出来的四成股份,转让在了墨大小姐你的名下。 往后就算你孤身一人,凭着这些股份,也能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生了。 温庭钧是锦城口口相传的生意奇才,只要墨家不倒,这的生意便能一直做下去。 这也算是封少帅给你的保障......” 第2334章 有的人能遇见就是幸运 墨凌薇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从贺文昊的别院里出来的。 贺文昊送她出门,站在马车前,撩开车帘,绅士的抬手托了她的手臂一下,扶着她上了马车,嗓音温润:“贺某提前给墨大小姐拜个早年,一路小心些。” “多谢贺二公子。”墨凌薇微微颔首,真心诚意的开口:“也提前祝贺二公子新年如意,早日觅得良缘。” “这个祝愿,可真是深得我心。”贺文昊退开一步,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慢走!” 车轱辘响起,墨凌薇放下帘布,隔绝了车厢外的视线。 贺文昊站在庭院中间,看着马车慢慢远去,脸上的笑早已经冰冷下来。 冬日里的晴空暖阳,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忍之看着少爷孤寂萧肃的背影,有些不忍心的问:“少爷,您为何要将封少帅所做的事告诉墨大小姐?” “打消她心里对我的歉疚。” “那您为何不索性连无音寺的事也告诉墨大小姐,是封少帅托您给墨大小姐通风报信,也是墨少帅托您保护墨大小姐的呢?” “若是将这些都说了,她再次回想起那场事故的时候,我怕她只记得封少瑾的好,而忘了我其实是心甘情愿舍身保护她的。 想要保护她本就是我的本意,无论封少帅是否有托付。”贺文昊叹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我的私心,是盼她往后回忆起在云城的日子,我能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一席之地。” 忍之心疼的哭了:“少爷,您这么喜欢墨大小姐,为何不承认您对她的感情呢?” “傻忍之。”贺文昊扯了扯唇角,笑的无奈至极:“她那样从不喜欢欠人情的女孩子,若是知道了我对她的感情,说不定从此往后,我连见她一面都难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她知道我只是在报答她的恩情,她在封少帅的许可下,说不定偶尔还会带着修儿过来这里串串门。” 忍之:“......” 忍之哭的更厉害了,他捂着嘴,偏偏又不敢哭出声,憋得肩膀都在颤动。 贺文昊转身,摸了摸忍之的脑袋:“你刚才听到了吗?她祝我新年如意,早日觅得良缘。 她真是金口玉言,新年还未到,我便已经成了商会的会长,至于良缘,早就寻觅到了,只是我配不上她。 有的人,这辈子能遇见,便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该知足了。 外面冷,忍之,进屋去吧。” 寒风乍起,掀起贺文昊青色的长衫下摆,露出定制的银色假肢和特制的木板鞋...... 车厢内。 墨凌薇脑海里回想着贺文昊对她说的那些话,脑子里一片混乱。 封少瑾真如贺文昊所说的那样,恨不得将她捧在手掌心,万事都替她考虑周全了? 甚至连她的后半生,也安排好了吗? 贺文昊没必要欺骗她,更不可能为了她和封少瑾能好好的在一起而编造谎言。 墨凌薇此时此刻很想问封少瑾一句:既然对她如此好,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她唯一的要求? 她不想要被封少瑾强行定制的人生,她只想倾其所有,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不牵连无辜,不让无辜之人因她而陷入险境。 不求无愧于心,只求问心无愧!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第2335章 她不是不相信情有独钟 马车行驶了好久,依然没到别院,墨凌薇拨开帘布,看向车窗外陌生的景象,问:“不回别院吗?这是去哪里?” 护卫毕恭毕敬的回:“到前面岔路口,刚收到消息,少帅要亲自过来接您去营地了。” 墨凌薇:“......” 马蹄声急促,停在马车面前,封少瑾翻身下马,跳上马车,撩开帘布,钻进车厢里,坐在了墨凌薇的身边。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男人的长臂搭在墨凌薇的肩膀上,狭长的眸子微微低垂着,注视着她的侧颜,嗓音低缓:“去见过贺文昊了?” “你的人难道没告诉你?”墨凌薇反问。 明知故问。 “告诉了。”封少瑾笑,俊朗的面容上添了几分酸意:“可我喜欢听你亲口说。” 男人修长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摩挲过她的侧脸,将她垂在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聊了这么久,不单单只是感激他那么简单吧?还说了什么?” 墨凌薇吸了一口气,突然抬头看向他:“封少瑾。” “嗯?”低低带着蛊惑的声音从封少瑾的鼻腔里传出来,犹如裹着勾缠人心的钩子,百转千回。 换了别的女人,或许早就沉沦在他的温柔缱绻的声音里了。 可墨凌薇混沌的脑海里却越发清明了:“他说你对我很好,万事替我考虑周全,恨不得将我捧在手掌心里。” “还有呢?”封少瑾倒是有些意外。 贺文昊年纪不大,却狡猾如老奸巨猾的狐狸,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在她面前提他的好? “还说你安排好了我的后半生,将分店里四成的股份买下来转到了我的名下,对吗?” “对。”封少瑾坦率的承认:“我知道你不缺钱,但多一条生钱的途径便多一份保障。 身为女子,若这一辈子没有了衣食住行的烦恼,日子便会过得从容许多。 若是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我给你的钱能陪伴在你身边,这些钱能落实到你的日常生活里,落实到柴米油盐上,也好!” “封少瑾,这就是你替我规划好的生活吗?”墨凌薇喉咙哽塞,“你考虑的这么长远,甚至连往后我孤身一人的可能都想到了,为什么就不肯顾及我的感受,答应我的要求呢?” 封少瑾:“......” 封少瑾盯着她似痛苦似悲凉的神情,移开了目光,“凌薇,不是我不顾及你的感受,而是只要我活着,就不能没有你在身边。” “为什么?”墨凌薇微扬着头:“这究竟是为什么?世上那么多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不是不相信情有独钟,她只是不相信封少瑾这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会情有独钟。 若是从前相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不可能信了,确切的说,是不可能相信封少瑾了。 这也是她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但凡跟封少瑾接触过的人,都在说封少瑾对她有多好多好,可她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她身边的人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却偏偏全部都是来至于封少瑾。 谁在乎她好几次的死里逃生? 谁又在乎她和修儿差点死在了贺家人和封家的人手里? 第2336章 这些天是谁照顾你的 墨凌薇原本以为,这世上的所有事,都能讲诉个前因后果和是非曲直,可如今才知道,每个人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度量亲近之人的利弊而已。 封少瑾的掌心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我若说了理由,你会信吗?” 墨凌薇自嘲一笑,将脸转向窗外,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枯木,看着落在枝丫上成群的麻雀。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 她也想拥有自己的人生,可再好的借口和理由,也抹不了人生和自由被封少瑾毁掉的事实。 封少瑾若是想说,早就告诉她了,何必等到现在才问她信或不信?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从她被封少瑾圈禁起来的那一刻起,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封少瑾却在看着她,车厢里静谧如斯,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混杂在一起,传入耳朵里,偶尔还能听到外面乌鸦的叫声。 冬日的景,犹如她的心,空无到荒凉。 马车驶入营地后,封少瑾放下挂在车窗上的帘布,挡住外面那伙人新奇的视线。 封少瑾牵住她的手,“营地条件简陋,不如在别院里,你若是住不惯,等过完年,我便送你回别院去。” 墨凌薇不吭声。 封少瑾握着她的手指的掌心加重了些许的力道。 墨凌薇不得不开口:“你决定就好。” 封少瑾撩起车帘,跳下马车,转身半抱半扶着她下来,揽着她的腰往里走。 卧房门口贴了用毛笔字写好的红色春联,门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卧房的右边,便是耳房和盥洗室,左边是修儿的小厢房,隔得不远处便是议事厅,长廊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 墨凌薇在墨家军的营地里当过医者,见此情景,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倒是多了些许似曾相识。 才刚到门口,修儿就从里面飞跑出来,扑进了墨凌薇的怀里,小手臂牢牢的抱紧了她。 墨凌薇蹲下来,微微笑着,双手捧着修儿的小脸认真打量着,这两日不在身边,小家伙倒是被照顾的很好,跟大病初愈后相比,又长结实了一些。 小孩见风长,不知道是不是墨凌薇的错觉,这孩子貌似又高了一点点。 “修儿还习惯吗?”墨凌薇问:“有没有想姑姑?” 修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用力点了点头。 墨凌薇笑的越发开心了,跟刚才的颓丧和低落相比,眉眼里满是神采,宛若新生。 封少瑾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满不是滋味。 也只有在修儿面前,她的笑才是真正从内心里发出来的。 墨凌薇习惯性的摸了摸修儿的脑袋,问:“这些天是谁照顾你的?” 修儿侧身,一指身后正靠着门框站着的女人。 墨凌薇抬眸看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她没吭声,牵起修儿的手往卧房里走。 墨瑾澜咬着唇,对上封少瑾的视线后,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道,容牵着修儿的墨凌薇目不斜视的通过。 墨凌薇视而不见的高傲之态似乎激怒了墨瑾澜,擦身而过之时,墨瑾澜一把抓住了墨凌薇的手腕,“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第2337章 做不到对她毫无芥蒂 墨凌薇垂眸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爆出,瘦的能看到发白的骨节,她的视线顺着墨瑾澜的手臂缓缓往上移,落到了墨瑾澜的小脸上。 才从别院搬出去不到短短一个月,墨瑾澜整个人竟然瘦了那么多,脸色苍白憔悴,下巴尖尖的,眼睛凹了下去,不施脂粉的脸上毫无血色,犹如大病初愈。 墨凌薇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都是成年人,在做任何一个选择之前,应该清楚自己所应该承担的后果。 若是不来云城,墨瑾澜肯安安分分的呆在锦城,有哥哥嫂嫂的庇护,必定不用遭这些罪。 墨凌薇拂开她的手,嗓音清冷:“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得了。” 若不是墨瑾澜将修儿抱到云城,修儿和她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墨凌薇不是圣母,做不到对墨瑾澜毫无芥蒂。 她牵着修儿进了卧房,墨瑾澜想要追进去,可想到这间卧房是封少瑾和墨凌薇的居所,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修儿拉着墨凌薇指了指专门替他隔出来的小厢房,里面摆放着一张临时打造出来的小床,房里燃着火盆,里头暖烘烘的。 订做的小被子小枕头摸上去柔柔的暖暖的。 墨凌薇坐在他的小床上,问:“修儿喜欢这里吗?” 修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墨凌薇抿着唇笑了笑,摸了摸修儿的脑袋:“你父帅跟姑父一样,也有自己的亲卫军,也有自己的营地,往后修儿回了锦城,也可以跟着父帅住在营地里。” 修儿两眼茫然。 墨凌薇问:“修儿是不是忘记父帅了?” 修儿点头,他似乎忘了很多人很多事,至于父帅应该是什么样子,确实没什么印象,至于娘亲,也只是停留在姑姑经常念叨起来的印象里。 孩子太小,记忆力本来就不全,忘记了也很正常。 墨凌薇想了想,捡起桌上的笔墨,铺开白纸,在上面勾勒出墨凌渊和楚云瑶的大致轮廓:“修儿,我把你父帅和娘亲画下来,日后你回到了父帅和娘亲身边时,也不至于太过陌生。 你还有一个妹妹,你来云城的时候,她才刚出生,很小很小,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长成什么模样了。 生你妹妹的时候,你娘亲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你父帅要顾全整个北方百姓的安危,所以不能抛下一切过来照顾你。 姑姑是除了你父帅娘亲之外最疼你的人,便跟着过来照顾你了。” 修儿似懂非懂,脑海里有许多疑惑,但又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等墨凌薇画完了,修儿凝视着画像上的两个人,盯着墨凌渊看了许久,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有几分异样...... 封逸辰站在厅堂里喊人:“饭菜都好了,出来吃饭了。” 修儿拉着墨凌薇出了卧房,到了前厅。 封逸辰拿着筷子,敲着瓷碗的边沿,听到修儿的脚步声,献宝一般的将药膳捧起来,正要递给修儿,抬眸看到跟着进来的墨凌薇,脸色沉了沉,将药膳又放回了原处。 他阴阳怪气的开口:“墨大小姐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昔啊,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人家了。” 第2338章 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墨凌薇牵着修儿在封逸辰的另一端落座,没吭声。 封逸辰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将碗摆放到修儿面前,手掌托着腮盯着墨凌薇看,“墨大小姐,有些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好歹你和修儿已经没事了,可有的人为了不让你误会,却是连身体都差点毁了的。 你就算再铁石心肠,好歹也要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哪怕十恶不赦的人要上刑场了,判官也会问问他最后的心愿吧?” 墨凌薇抬眸,看向封逸辰:“有什么话,还请逸辰少爷直说,不必跟我拐弯抹角。” 封逸辰:“......” 封逸辰正要直说,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厅堂,不得不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封少瑾察觉到厅堂内的气氛,问:“怎么了?” 径直坐在了墨凌薇身边。 封逸辰生怕墨凌薇趁势告状,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身体状况而已。” 墨凌薇的性子向来寡言少语,封少瑾见墨凌薇只顾着跟修儿互动,索性也没有多想。 最后一道西湖牛肉羹,是被墨瑾澜端亲手端上来的,摆放在了封少瑾的面前。 墨瑾澜本打算坐在封少瑾和封逸辰之间,见修儿被墨凌薇照顾着,想了想,绕到了修儿身侧坐着,坐在了修儿和封逸辰之间。 封少瑾舀了半碗羹汤,放在唇边吹了吹,指腹托着碗底,估摸着热度差不多了,放在了墨凌薇面前,低声道:“这几日一直都是瑾澜在照顾修儿,你先吃点,填饱了肚子再顾着孩子。” 墨凌薇握着勺子,舀了一勺牛肉羹放进嘴里,品了品味道,觉得不错,又替修儿舀了些放在一旁。 封少瑾盯着那碗羹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几日不见修儿,墨凌薇便跟失了魂一样,再次见到,整颗心都扑在修儿身上,眼里便没有他了。 几日不见他,墨凌薇倒是恨不得他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待修儿吃饱,墨凌薇细嚼慢咽了一会,才放下筷子。 护卫进进出出汇报着营里的事,封少瑾吃个饭也不得安宁,吃到一半,便放下筷子,出了厅堂。 墨凌薇正要带着修儿离开,被墨瑾澜又一次抓住了手臂:“墨凌薇,我跟少瑾是清清白白的。 你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少瑾,他不会背叛你。” 有些话,不必让孩子听到,墨凌薇用帕子擦了擦修儿的唇,“修儿,你回房间画一会画吧,姑姑有些话要跟小姑姑说。” 修儿很乖巧的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对着三人行了礼,有礼貌的离开了。 封逸辰见修儿如此,麻溜的坐正了身子,对着修儿回了一个友善的大大的笑容。 盯着修儿离去的背影,封逸辰神色复杂的看向墨凌薇,心里感叹万千:若是大哥还活着,墨凌薇真嫁给了二哥,该多好啊。 墨凌薇肯定会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修儿被她教的如此好,若是她真的有了哥哥的亲生骨肉,一定也会教养的非常好。 可惜...... 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大哥已经死了,墨凌薇不可能嫁给二哥,她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第2339章 我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 见墨凌薇神情漠然,墨瑾澜急急的解释:“我在督军府,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我也不可能成为少瑾的妾室,少瑾眼里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那晚少瑾被下了药,我以为他醉酒了,怕贺静淑趁人之危,便扶着少瑾回卧房休息。 我才刚安顿好他,门就被封夫人从外面反锁了。 这一切本就在封夫人的计划之中。 为了不被你误会,少瑾把自己泡在耳房的冰水里,整晚都没有出来,而我,则从窗口跳下去了。 少瑾在冰水里泡了整晚,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后来又一直高热,若不是逸辰少爷就在督军府,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性命。 凌薇,如是这世上也有这么一个男人,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你就算再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感动了......” 墨凌薇转眸看向墨瑾澜:“感动?若是这件事没有牵扯到修儿,我当然会感动,可这些事原本就可以不发生。 你只知道封少瑾差点丢了性命,那你又知道不知道修儿也差点丢了性命,我也差点疯了?” “修儿差点丢了性命,跟少瑾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切难道不是封夫人和贺静淑的错,少瑾也是受害者,他也不想这样的。”墨瑾澜恼怒的看向墨凌薇,痛心疾首:“少瑾最心疼的人便是你,你凭什么将这一切都算到少瑾的头上,你要怪难道不应该怪封夫人吗?” 墨凌薇气笑了:“既如此,按照你的逻辑,我要如何对待封少瑾,也是我的事,跟你这个外人也毫无干系。” 封逸辰犹如一个局外人,淡声道:“墨二小姐从窗口跳下去,崴了脚闪了腰,在雪地里躺了整整一晚。 昏睡了整整三日,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墨瑾澜嗓音哽塞:“墨凌薇,做人要有点良心,我跟少瑾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让你误会,难道这些,都换不回你对少瑾的丁点温情吗?” 墨凌薇:“......” 墨凌薇差点被墨瑾澜的脑回路绕晕了,她震惊的盯了墨瑾澜片刻,握紧了手指:“墨瑾澜,你也不小了,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从前你跟我嫂嫂过不去,千方百计的要杀她,说是为了你娘。 如今你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守住清白,又说是为了我。 从前我怜你年纪小,被秦芷柔教坏了,看在瑾瑜哥哥的份上,没有跟你计较太多。 可现在,我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 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在封少瑾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而已,跟我无关,若是封少瑾真的想要跟你有什么牵扯,你也不可能坚定的拒绝。 你想做的,只是你认为对的事,跟为了谁无关,跟你自己的选择有关。” 墨凌薇站起身:“身为墨家的二小姐,你若是想要有尊严的活着,想要衣食无忧,想要世俗间的体面富贵...... 但凡能给你的,哪怕是看在瑾瑜哥哥的份上,我哥也会给你。 可你偏偏要屈尊降贵,守在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人身边当牛做马。 我无权干涉你,可你若是以此来指责我,便是你的不是了。” 第2340章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墨瑾澜也生气了:“墨凌薇,我真的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还要少瑾怎么做,才会原谅他?” 墨凌薇冷笑:“我不知好歹?封少瑾对我,何曾不是你对封少瑾,我有多不知好歹,便是封少瑾有多不知好歹。 既如此,他何必要缠着我,跟你这种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女人在一起岂不更好?我甚至还可以大大方方的祝福你跟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若我一开始便是毫无底线,为了一个男人,愿意毫无尊严的委屈自己,你觉得封少瑾还会对我死缠烂打吗?” 墨瑾澜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的惨白。 墨凌薇毫不退让:“你若是能感动他,有本事让他放过我,墨瑾澜,我会真心诚意谢谢你的。 我一开始就是个把底线和尊严看的很重的人,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封逸辰满脸凝重,睨着墨凌薇的眼神满是不悦。 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封逸辰转头看去,就见封少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墨凌薇的指甲掐到掌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她说的话被封少见你听到了多少,亦或是全部都听进去了。 男人手里原本拧着暖手炉,此刻掉落在地上,灰白色的银炭灰洒落一地。 封逸辰对上封少瑾的脸色,吓得差点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忐忑又嗫喏的开口:“哥。” 墨瑾澜也吓的不轻,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处:“少瑾,我,我没有想过要感动你......” 封少瑾长腿迈开,跨进厅堂里,站在墨凌薇的面前,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的“咯吱”响,牙齿都恨不得咬碎。 封少瑾躬身,抬手捏住墨凌薇的下颔,一字一顿:“你要大大方方的祝我跟别的女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嗯?!” 墨凌薇只觉得下颔的骨头都快要被他修长有力的指骨捏碎了。 男人的力气果真是女人无法抗衡的,更何况还是封少瑾这种习武之人的力道。 封逸辰吓得不轻,伸手去拽封少瑾的胳膊:“哥,有话好好说,可千万不能动手,会伤着凌薇的。” “滚!”封少瑾松开墨凌薇,用力甩开封逸辰的手。 “好好好,你消消气,大家都在气头上,凌薇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了。”封逸辰给了墨凌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不得不离开了厅堂。 墨瑾澜被封少瑾的怒意镇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战战兢兢的跟在封逸辰身后,也出了厅堂。 封少瑾的大掌一把抓住墨凌薇的肩膀,将她从位置上拽了起来,眸色发红的看着她淡漠的双眸,哑声问:“你告诉我,这只是你说的气话,对不对?” 墨凌薇脸颊生疼,不盈一握的纤腰被他的大掌扣住,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快要被掐断了。 墨凌薇顺着他的意思,淡声回:“对,这只是我的气话。” 封少瑾:“......” 封少瑾的脸色逐渐和缓过来,他闭了闭眼,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语气里状似无奈:“你知道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一旦说出口,就好似在他的心里埋了一枚火药,不知道哪一天,点燃了引火索,就爆炸了...... 第2341章 这画的是谁 “那你想怎么样?”墨凌薇脸色越发淡然,波澜不惊,“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封少瑾:“......” 封少瑾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害怕从她的脸上看出那些无所谓来,他的脑袋逐渐恢复了冷静:“我现在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等晚上再说。” 他不想看到她如木偶一般的毫无生机的脸,尽管这张脸精致到完美。 他微微俯身,用力咬了下她的唇,突然放开她,转身出了厅堂,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若是再继续待下去,封少瑾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需要一些事来转移心里喷薄而出的怒火。 墨凌薇纤瘦的身子晃了晃,手掌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细细的腰,刚才跟墨瑾澜唇枪舌战时强撑着的坚强突然土崩瓦解了。 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卧房,坐在床沿边。 她确实不知道墨瑾澜和封少瑾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害,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 若是一开始她还能毫无负担的将修儿所承受的一切都怪责到封少瑾的身上,可此刻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和真相,她不知道应该毫无心理负担的痛恨谁。 墨凌薇坐在卧房里,一直到落日西沉,房间里逐渐暗了下来。 跟卧房相连的小房里传来动静,墨凌薇赶紧站起身走过去,却见修儿正拿着油灯,想要用炭火点燃。 墨凌薇赶紧接过来,用火柴点燃了灯,看着桌子上厚厚一叠画像,忍不住笑起来,指着上面的人问修儿:“这画的是谁?” 貌似不怎么像楚云瑶。 “姑......姑。”修儿伸出被墨汁晕染的小手指,点了点墨凌薇:“你。”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修儿一张一合的樱花色唇瓣,眸底升腾的水雾突然弥漫开了,哽塞道:“原来修儿画的是姑姑,画的是我。” 她搂抱着修儿:“姑姑好感动,谢谢修儿。” 孩子的世界才是最单纯的,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尽管她经常在修儿耳边念叨兄嫂的好处,可此时此刻,她在修儿心里的分量依然是最重的。 可墨凌薇却又悲凉起来,若是这孩子长在父母身边,说不定会是另一番风景了,她剥夺了嫂嫂母慈子孝的权利。 墨凌薇倒了温水,仔仔细细的搓洗修儿脸上和手指上沾染到的墨汁,“修儿,多叫几声姑姑给我听听。 只有多说话,才会慢慢的学会说话,说的慢点没关系,往后修儿可以跟姑姑学着开口读三字经,好不好?” 修儿慢吞吞的回答一个字:“好。” 墨凌薇好似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在这兵荒马乱的异乡,有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每时每刻都能带给她无限的惊喜和无数的感动。 就好似在废墟堆里开出的鲜花,总能看到光明和希望。 墨凌薇往修儿的被褥里塞了两个汤婆子,等到被子里暖烘烘的,安顿好修儿睡下后,墨凌薇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她简单的梳洗完,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跟干燥的北方相比,南方的冬季,潮湿寒冷,厚重的被褥上仿佛蒙着一层湿意,摸在掌心里冰冰凉凉...... 第2342章 你说的我都当真了 别院里的被褥每日都有佣人放在太阳底下晾晒,若是没有阳光,便会放到暖炉旁烘烤。 如今到了营地,地方简陋,环境恶劣,屋檐背光的地方,还有少量积雪没有融化,滴滴答答的淌着雪水。 被褥里沾染了男人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墨凌薇蜷缩成一团,用被褥盖住大半个脑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封少瑾似乎回来了,男人在她身侧躺下,从身后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封少瑾的大掌顺着她的膝盖往下抚,握住她冰凉的双脚,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给你和修儿每人准备了一个汤婆子吗?怎么没有用?还是全部都放到修儿那边了?” 男人的身体好似一具火炉,墨凌薇的后背贴在他的怀里,热源隔着薄薄的两件中衣,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墨凌薇在封少瑾的怀里翻了个身,双手摸索着,捧住了封少瑾的脸,她的嗓音带着初醒后的朦胧和娇哑,低低的,沉沉的,偏偏又好像小勾子一般勾着他的本就躁动的心脏。 “少瑾。”墨凌薇开口,呼吸里的余热洒在封少瑾的脸上。 近在咫尺的人,搂在臂弯里的温一软,呼吸相闻的距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贴在他怀里的身子。 “嗯?”封少瑾的鼻息里全部都是她的味道:“我在。” 墨凌薇的唇凑过去,温热的触感印在封少瑾的下巴上。 封少瑾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臂将她搂的更紧了。 “凌薇。”封少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着,声音发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只是怕她太冷了,想要搂着她而已,难得心无杂念,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你喜欢听什么?”墨凌薇问:“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封少瑾:“......” “你还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我?”封少瑾舔了舔干燥的唇,喉结上下滚动着。 黑漆漆的夜里,墨凌薇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听到他不停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男人心跳如鼓。 墨凌薇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一向敏锐的封少瑾顷刻间从温柔一乡里清醒过来。 墨凌薇声若蚊蝇:“有。” 封少瑾追问:“有什么?” 墨凌薇再次顿了顿:“喜欢你。” 封少瑾轻轻淡淡的笑,“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当真了。 他动手去解她中衣的衣扣,薄唇在她唇角边痴缠着,呼吸急促:“凌薇,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控制不住......” “把修儿送走好不好?”墨凌薇的手落在他的颈脖间,指腹按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主动去亲他的唇,“把修儿送回锦城,送到我兄嫂身边,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少瑾,只要你答应我把修儿平安送回锦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一定好好陪在你身边 我会像瑾澜喜欢你一样,用一切以你为尊的方式对待你...... 你答应我,好不好?” 封少瑾:“......” 封少瑾解她衣扣的手顿住了,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多了一抹森寒:“你刚才说什么?” 第2343章 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把修儿平安送回锦城。”被封少瑾折腾一番,墨凌薇早已经睡意全无。 “然后呢,你打算如何回报我?”封少瑾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 “我会像瑾澜喜欢你一样......”墨凌薇看不到封少瑾的表情,却察觉到他言语里的冷意。 “够了!”封少瑾一腔怒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他索性坐起身,伸手去拿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少瑾,我......”墨凌薇的双臂牢牢的抱着他的腰,不甘心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封少瑾满腔怒火,恨不得跟她大吵一架,却又不想才刚将她接过来,才第一个晚上就破坏掉两人相处的气氛。 他只能忍着。 忍字头上一把刀。 这把刀却正在将他凌迟。 墨凌薇见他披了外套,想要帮他脱掉,可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只得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惹的封少瑾越发躁郁了。 他握住她的手,嗓音压得很低,近在她的耳畔:“修儿就在隔壁,你就不怕这样下去动静太大,吵到了孩子?” 这木板床稍微动一下,就咯吱咯吱直响。 墨凌薇:“......” 墨凌薇弱弱的开口:“那就把修儿送回锦城......” 封少瑾:“......” 封少瑾穿好衣衫,伸手拉好被褥,将墨凌薇包裹在里面:“你先睡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墨凌薇脸皮本来就薄,见封少瑾丝毫不为所动,也拉不下脸面再投怀送抱第二次了。 封少瑾快步出了卧房。 他靠在长廊的风口,任凭冷风将身上的燥一热吹的一干二净。 他抬手揉着眉心,脑海里全部都是墨凌薇刚才说的话,脸上挂着苦笑。 封少瑾从未想过,墨凌薇为了达到目的,有一天竟然会对他用美人计,而他,竟然拒绝了。 他欺瞒她太多次,信任在她那里已经坍塌了,若是他顺水推舟,就这么要了她,又不答应她的要求,其实也没什么。 可他太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一旦这么做之后,后果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承受的。 他不想再骗她了,也不想再言而无信了。 他比谁都珍惜跟她重聚的这段时光。 修儿是唯一能修复他和她感情的桥梁,若是可以,他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都陪伴在他和她的身边。 封少瑾咬着牙根,看着即将泛白的漆黑天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说她会像墨瑾澜喜欢他一样用一切以他为尊的方式来对待他,她也不问问他喜不喜欢这种方式,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她以自尊和底线为代价来跟他做交换。 她在他心里,从来都是独一无二无可代替的,又如何能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相比? 他若是对墨瑾澜有一丁点的感觉,也不至于连瞧都不正眼多瞧墨瑾澜一眼了。 墨瑾澜离开他的庇护会被贺家人弄死,留在他身边当做一个替墨凌薇抵挡一切灾祸的幌子,各取所需而已。 若是墨瑾澜不愿如此,想要回锦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并护送她平安回锦城。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跟墨瑾澜说的足够清楚明白了...... 封少瑾不知道在长廊的风口里站了多久,直到起夜的封逸辰回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他...... 第2344章 她注定了不属于你 封逸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封少瑾独自站在长廊的风口里干什么? 难不成独自一人看星星看月亮? 封逸辰的脚尖转了方向,走到封少瑾面前,问:“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被凌薇赶出来了?” 封少瑾从沉思中回神,看了眼封逸辰,波澜不惊的回:“吹吹风,清醒一下。” 封逸辰:“......” 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在寒冬腊月的三九天的大半夜吹冷风。 封逸辰披着厚厚的披风,还被冻得直打哆嗦。 被褥里多暖和啊,怀里抱着温一香一软一玉,有哪个男人会是清醒的? 不都是本能决定行动吗? 封逸辰将双手拢在嘴里哈了哈气:“哥,反正你睡不着,不如去我卧房坐坐吧。” 省的冻的生病了,又要他留下来治疗。 他养尊处优习惯了,过不惯这里的艰苦日子。 封少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反正也不想回房,索性跟着封逸辰去了他那里。 卧房里的炭火里温着茶水和药酒,封逸辰赶紧倒了一杯出来,摆放在封少瑾的面前:“喝杯药酒暖暖身子,免得寒症又犯了,你上次泡冰水的时间太长,病症还没有彻底治好呢。” 封少瑾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才刚放下杯盏,封逸辰又给满上了。 接二连三的喝了大半壶的药酒,封少瑾的胃里彻底暖和了,冰冻的手脚也开始发热,他看着封逸辰,问:“逸辰,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你帮我追求凌薇,后来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封逸辰:“......” 封逸辰打量的封少瑾的神情,确认他哥应该不是醉了,只是夜深人静借着酒兴想要吐一些心里的不快和郁结。 封逸辰斟酌着轻点了一下头:“是的吧。” 封少瑾揉着眉心,浮出一抹苦笑:“可如果没有凌薇,我这一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封逸辰:“......” 封逸辰被封少瑾的话给震住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句话竟然会是从封少瑾的嘴里说出来。 “若是楚云瑶没有嫁人,你会不会追着她去天涯海角?”封少瑾冷不丁吐出一句话,吓得封逸辰差点跳起来。 封逸辰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半响,才急急忙忙的辩解道:“哥,你瞎说什么呢,我对墨少夫人,只是......只是......师徒之情......” 对,就是师徒之情,仅此而已。 封少瑾半眯着狭长的眸子,那双眼因为酒意而潋滟无边,黑漆漆的仿佛能看透一切。 封少瑾嗤笑:“师徒之情?你若是说知己之情,我倒是还能信几分,师徒?你这样的人,会甘心情愿成为一个年纪比你还小的女人的徒弟? 若只是师徒之情,为何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把她的木雕人偶待在身边? 把她送给你的书放在枕头边? 把她的画像夹在书页里? 收藏她戴过的首饰? 若是只有师徒之情,你又何苦做到这般地步,你视云城的贵女如无物,眼里心里再也放不下任何一个女人。 你如此孝顺,却迟迟不愿意迎娶任何一个女人。 只是你比我好一点,你喜欢的女子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属于你,可我喜欢的人,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我的......” 第2345章 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封逸辰被封少瑾惊世骇俗的言论震的哑口无言,他没料到,他隐藏的那么好,却还是被这个不怎么回督军府的哥哥发现了端倪。 封逸辰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得呐呐的开口:“哥,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我不愿意接受任何一个女人,只是因为,我觉得那些女子都配不上我,也没什么值得我欣赏的。 我这一生,只对医术感兴趣,至于其他,太过寡淡无味了,实在难以遇到一个志同道合活色生香的......” 封逸辰转移话题:“哥,你为什么会喜欢凌薇呢?” 在封逸辰的眼里,墨凌薇这样的女子,也就在做手术的时候有些闪光点,若是平日里相处起来,才是最寡淡无味的。 沉默寡言,太有原则,一板一眼,恪守礼教,跟风趣幽默活泼生动压根就不沾边。 若楚云瑶炙热如骄阳,而墨凌薇,便如寒月。 更何况,封少瑾也是个沉闷的性子,言语极少,两人在一起,除了沉默,说不定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封逸辰百思不得其解,一直觉得封少瑾只是沉迷于墨凌薇的美色无法自拔了,却没料到会沉迷的这么彻底。 墨凌薇确实漂亮,可若是想要在整个云城挑出一个跟墨凌薇容貌差不多的女子,也是勉勉强强能挑出来的,怎么就发展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为什么会喜欢她?”封少瑾沉默了,认真的思考了许久,久到将剩下的药酒全部都喝完了,才晒笑一声:“我若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也不至于如此放不开手了。” “那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封逸辰数着墨凌薇的优点:“她确实容貌出众,医术也不错。” “喜欢她什么?”封少瑾醉眼迷离,俊脸上的笑意如徐徐展开的画卷:“什么都喜欢,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喜欢。 分明是相同的一句话,别的女人说出来,我觉得异常反感,可那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甚至觉得,就算拿我的命去换,也值得!” 封逸辰:“......”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封逸辰见封少瑾似乎添了几分醉意,追问道:“哪些话?比如......” “比如......她说她也有些喜欢我......的时候......”封少瑾陷在美好的回忆里,神色添了期许和难舍的眷念。 封逸辰:“......” 秀恩爱,死得快。 从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 封逸辰起身,又拧了两瓶酒过来,放在炭火里温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烈酒穿肠过,辛辣从喉咙一直灼烧到了胃里。 两杯下肚,封逸辰就扛不住了,絮絮叨叨的开了口:“哥,有的时候,看到你跟父帅和夫人对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夫人一手带大了我,在我的记忆里,她跟我的亲生母亲原本也没有任何区别...... 上次的事,是她做的不对,所有人都在怪她,我也怪她,可我却觉得她好可怜,若是父帅能将对母亲的思念分一点点给她,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你也没有错,凌薇也是受害者,还差点伤害到了无辜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帮你们调理好身体,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 第2346章 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封逸辰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疼封少瑾的处境,可也理解父帅的不易。 他无法说服任何一方妥协另一方,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着,努力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不添乱不涉入任何一方。 曾经他帮着父帅放走了墨凌薇,背叛了封少瑾,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两人边喝边聊,靠在火炉边,躺在躺椅上,带着醉意,和衣而睡。 第二日,旭阳东升。 墨凌薇早早的起床了,她等了半宿,封少瑾也没有再回来。 她折叠好了被褥,洗漱完毕,将书桌上凌乱的书籍整理了一下,拉开抽屉,却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柄手枪。 她拿起那把枪,用棉布沿着手柄缓缓的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把枪,似乎是她曾经用过的。 门口传来动静,门帘一晃,男人高大的身影闪身进来了。 封少瑾一抬头,就见墨凌薇正握着一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封少瑾脸上的冷意散去,薄唇勾了勾,大步朝着墨凌薇走过去,站到她的面前,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调侃:“怎么?恨不得杀了我?” 墨凌薇:“......” “没有。”墨凌薇缓缓收回手,垂下眼眸,“这把枪,看着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封少瑾活着,便是她和修儿的庇护,若是死了,她和修儿也活不成了。 整个云城,到处都是恨不得将她和修儿置之死地的人。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封少瑾的掌心贴上她握着枪的手,“这把枪,曾经救过我一命,你不记得了吗?” 墨凌薇:“......” 墨凌薇讶异:“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被我换了而已,我可是用另一把枪跟你交换的。”明明只有一张凳子,封少瑾硬是要跟她挤在一起坐着,“这把枪,我一直都当做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一般收着。” 墨凌薇:“......” 墨凌薇将枪还给了封少瑾。 若不是这把枪,也不会牵扯出后来这么多的事。 男人的身上还残留着醇香的酒味,墨凌薇转移话题:“你昨晚哪里去了?一大早就喝酒了?” 她如一个喋喋不休的小妻子在质问夜不归宿的丈夫,封少瑾昨晚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昨晚出去,遇到了逸辰,跟他聊了一会,喝了些酒,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 他将脑袋凑到墨凌薇的面前:“帮我揉揉好不好?” 墨凌薇站起身,后背靠在桌子上,双手的指腹落在封少瑾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揉着。 封少瑾坐的很端正,微仰着脑袋,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窝下的乌青,问:“昨晚没睡好?” 墨凌薇:“......” 提到昨晚,墨凌薇羞赧的垂了眸子,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怕修儿踢被子,一晚上起来看了好几次。” “修儿晚上不踢被子。”封少瑾长臂一伸,将墨凌薇揽到腿上坐着:“这卧房里的事,自然有人来收拾,不用你亲自动手。” 墨凌薇的谎言被封少瑾戳破,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有护卫站在门口汇报公务...... 第2347章 你以为我容得下你 封少瑾不得不站起身,“你先带着修儿吃早点,我去去再回。” 墨凌薇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垂着眼帘,心里五味陈杂,滋味莫名。 不一会,修儿醒了,墨凌薇去小房间给修儿倒了温水梳洗。 出来的时候,竟看到墨瑾澜正握着抹布,正在打扫卧房。 墨凌薇有些目瞪口呆:“封少瑾要你过来打扫的?” 墨瑾澜手脚不停,也没看她,只道:“很奇怪吗?你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少瑾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我负责的。” 墨凌薇冷笑:“真是没想到,从前不可一世的墨二小姐,竟然也有心甘情愿伺候人的一天。 我算是托了封少瑾的福,要不然也得不到墨二小姐的亲自伺候。” 墨瑾澜咬着牙,不甘示弱的回视着墨凌薇,“宫肃哥哥和贺文昊能为了你付出一切,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少瑾付出一切? 墨凌薇,你不必这么讽刺我。 我们这些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只有谁更喜欢谁。 封少瑾这样一手遮天的男人,能为了你,处处退让,一忍再忍,难道就是应该的吗? 还不是因为他对你情深义重,否则,你以为你能伤的了他?” 墨凌薇被墨瑾澜的一席话,怼的哑口无言。 罢了,人各有命,只要她能承受最终的结果,任何选择都是外人无法干涉的。 “墨凌薇,你向来小心谨慎,做事顾虑得失,从未有不顾任何后果去对待一个人,经历过一件事,你输不起,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要跟你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墨瑾澜咄咄逼人。 墨凌薇也火了:“我确实从未有不顾任何后果去对待一个人,经历过一件事,从小过得如履薄冰,可我如此,究竟是谁一手造成的? 任何人都有资格批判我,除了你之外。 你们母女机关算尽,抢走我母亲的一切,你们倒是不顾后果了,可却赔上我母亲一条性命。 我若是也跟你一样,享受着墨家小姐的待遇,做着随心所欲的事情,将墨家的脸面和荣辱踩在脚底下,给我哥哥嫂嫂增添麻烦,我跟忘恩负义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跟你们母女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你母亲,我这一生都不想成为秦芷柔那样的女人。 论起来,是秦芷柔欠了我和我娘亲的,一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养出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儿,所作所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跟封少瑾感情和睦,你跟在他身边,又算的了什么?这世上不是每个男人都跟父帅一样,能薄情寡义,违背誓言和良心,将爱慕他的女人接到府里转成正室的。” 墨瑾澜:“......” 墨瑾澜好似被墨凌薇踩到了痛处,嘴唇哆嗦着,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眼眶里蓄着湿意,极力辩解:“我从未想过跟我母亲一样,为了转成正室去耍那些手段,你......你不能这么看我...... 我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而已,每天看到他,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满足了。” 墨凌薇冷哼:“若是如此,你应该庆幸的是,我并不在意这些,若是我足够在意,你以为我容得下你?” 墨瑾澜:“......” 第2348章 怎么突然问这个 墨瑾澜的指甲抠进了掌心里:“反正你们也是需要人伺候的,我只是想要照顾你们而已。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不能容我?” “哼。”墨凌薇冷哼一声:“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和封少瑾想要什么样的佣人没有?何必放一个娇生惯养着长大,受不得气,还觊觎他的女人在身边? 墨瑾澜,你最好是弄清楚,你今天能进这间卧房,能留在这里,不是少瑾的决定,而是我的决定。” 毕竟,跟外人相比,墨瑾澜更在乎修儿一些。 能多一个人爱着修儿保护着修儿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得多。 如今整个云城,鱼龙混杂,也不知道放在身边的佣人什么时候就被人买通了,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墨瑾澜有心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没了墨家二小姐那层身份,在云城,她想要跟在封少瑾身边,就连成为他的佣人的资格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的去留竟然只是墨凌薇对自己的施舍。 凭什么? 难道就凭封少瑾喜欢墨凌薇不成? 墨凌薇这种女人,从前不显山不露水,性子倔强执着,却没料到也会有将男人玩一弄于股掌之中的心机。 可偏偏封少瑾就吃她哪一套。 若是从一开始,封少瑾最先遇到的人是她...... 墨瑾澜低垂了脑袋,重新拿起抹布,默不作声的擦拭着桌面上的灰尘。 墨凌薇见她不吭声了,牵着修儿的手去厅堂吃早点。 入座后,修儿指了指卧房里,又指了指墨凌薇,问:“讨厌......” 墨凌薇顿了一下,开口:“修儿是想问姑姑是不是讨厌小姑姑?” 修儿点了点头。 墨凌薇抚着修儿的小脸:“不是,只是有些观点,姑姑和小姑姑发生了分歧,所以要辩解一番,并不是讨厌小姑姑。 姑姑不讨厌任何人,姑姑最喜欢的人是修儿。” 修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墨凌薇怕修儿乱想,又道:“姑姑平日里跟姑父相处,彼此之间也会有不同的意见和建议,需要沟通和磨合。 这个地方,除了姑姑信得过,就是姑父最疼你了,修儿若是心里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姑姑讲的话,也我可以悄悄跟姑父讲。” 修儿抿了抿唇,满脸羞涩的轻点了一下头。 墨凌薇:“......” 墨凌薇敏锐的捕捉到修儿脸上的不对劲,问:“修儿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姑姑说?” 修儿摇头。 墨凌薇便不问了。 封少瑾过来的时候,顺手还带了几个温热的窝窝头,放在修儿面前。 三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吃的倒是安静又和睦。 吃完饭,墨凌薇陪着修儿去读了一会三字经,写了字,便让顾维带着修儿出去玩了。 她去书房里找正在处理公务的封少瑾,问:“我晚了几日才来营地,我不在的那几日,修儿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封少瑾有些诧异。 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坐着,双臂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修儿大概是不好意思告诉你?” 第2349章 等到你重新爱上我 墨凌薇越发好奇了:“发生了何事?” 封少瑾低低的笑了起来,“很想知道?” 墨凌薇剜他一眼。 封少瑾笑的越发厉害了,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意思很明显。 墨凌薇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没有紧闭的门,垂下了脑袋,不肯亲他。 封少瑾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怨念:“昨晚那么主动,今日怎么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提到昨晚,墨凌薇的手指便揪住了他的衣衫:“把修儿送回去好不好?” 封少瑾:“......” 封少瑾把玩着她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咬,好声好气的解释道:“现在还不是将修儿送回锦城的最好时机,再等等,好不好?” “等到什么时候?”墨凌薇问:“还要等个一年半载不成?” 封少瑾摩挲着墨凌薇的柔软的耳垂,说了一个让墨凌薇差点崩溃的理由:“等到你重新爱上我的那一天。” 墨凌薇:“......” 墨凌薇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封少瑾算了。 她脸上的期望化为泡影,添了几分恼怒,又不好发泄出来,只能憋在心里,烦的慌。 封少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凌薇,什么时候能送修儿回锦城,一直都是你说了算。” 墨凌薇:“......” 墨凌薇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又爱上他了吧,更何况,这个男人本来就精明的不像话,哪是她能够随随便便就能欺瞒的了的。 封少瑾一瞬不瞬的凝着墨凌薇脸上细微的表情,眸底闪过一抹黯然,内心却翻江倒海一般:凌薇,重新爱上我就这么令你为难吗? 为难到你连修儿的归期都无法确定了? 封少瑾不得不转移话题,“你不在的那几日,可能是突然换了环境,修儿有些不适应,搬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尿床了。” 墨凌薇:“尿床?” “嗯。”封少瑾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修儿是大孩子了,知晓了廉耻,他当时急的满脸通红,希望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便没有想要告诉你。” 墨凌薇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今日若是不说,又怕你会胡思乱想。”封少瑾抚了抚她的后背,问:“要不要帮我批阅公文?” 墨凌薇赶紧站起身:“不了,我去教修儿写字。” 怀抱一空,封少瑾看着她逃一般离开的背影,眉骨往下压了压,手指撑住了脑袋。 书房几乎是他的禁地,除了她和顾维,哪怕封逸辰想要进来,都必须得到他的亲口允许。 他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毫不设防的交给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胸口剖开,将心挖出来给她看...... 可无论他怎么做,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她不想要他的真心,不愿看他的诚意,也不肯再接受他的好。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修儿那个孩子了,若是没有那个孩子,她甚至连起码的惺惺作态都不愿扮演了。 封少瑾惆怅的闭上眼。 曾经空口许下的承诺便是他当初欠下的债。 早知今日...... 若能早知今日,他又何必当初! 第2350章 我自然是相信少夫人您的 墨凌薇正在教修儿读书,顾维匆匆跑过来,“少夫人,有将领突然肚腹疼痛难忍,逸辰少爷说要立即做手术,吩咐我过来叫您去帮一下忙......” 顾维打量着墨凌薇的模样,不安道:“若是您不方便,我再去叫别人。” “不用了。”墨凌薇站起身,从柜子里拧出医药箱,对着顾维道:“去吧。” 从打算来营地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医术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顾维没料到墨凌薇会答应的这么痛快,登时大喜过望,赶紧带着墨凌薇往外走。 进了封家军专门为病人设立的大堂,只见病人正躺在担架上,疼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着,恨不得死去活来。 那人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叫声会给封逸辰添烦躁,只能死死的咬着唇,咬的下唇满满都是血印子。 封逸辰脸色确实有些不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发红,满是颓丧。 见墨凌薇来了,他将手里的手术刀递给她:“我昨晚醉酒,酒意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手术,你来做吧。” 众人:“......” 围观着的封家军齐齐的替躺在担架上的头儿捏了一把汗。 若是逸辰少爷亲自给头儿动手术,便是头儿莫大的荣幸,想死都没那么容易了。 如今逸辰少爷醉意朦胧就算了,竟然将要开膛破肚的手术交给一个穿戴讲究年轻的不像话的女人,这不是将头儿往死路上逼吗? 但碍于墨凌薇是封少瑾带过来的女人,这些人也只能满眼同情,在心里暗自祈祷了。 墨凌薇麻利的解开了那人的衣衫,指腹在那人的腰腹一圈按了按,问:“这里疼还是这里疼?” 那人忍不住惨叫起来,“就是这里,疼死我了。” 墨凌薇动作利落的掀开医药箱,先给那人注射麻药,过程中抽空抬眸看了封逸辰一眼,淡声问:“割掉吗?” “嗯。”封逸辰的手指揉着眉心,点了点头:“听闻发炎过好多次了,上次在战场,突然炎症发作,差点丢了性命。 阑尾本就是人身体里多余的器官,一劳永逸的办法当然是割了它。” 麻药逐渐起了作用,那人慢慢安静下来,偷偷用眼角打量着墨凌薇,提着的心登时放松下来了。 “少夫人,原来是您。”那人呐呐的开口:“几年前,我的腿中了枪,被抬进教堂里,还是您帮我取的子弹,那是我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 墨凌薇对这件事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前几年被封少瑾从国外接回云城,她确实时不时去一趟教堂,帮着那些伤患病患做手术。 墨凌薇微微一笑,语气安抚:“你不要担心,手术一定会比从前更顺利的。” 那人听到墨凌薇的保证,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少夫人您的。” 墨凌薇将那人的裤子扯到髋骨下,将手术刀放在火上烤了烤,指腹按着着刚才疼痛的位置,薄薄的利刃划开皮肉,鲜血涌了出来...... ...... 封少瑾听闻此事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药房的外面围了一圈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第2351章 那段时日谁不苦呢 封少瑾身姿修长,远远站着,隔着打开的窗户往里面望去,就见墨凌薇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旗袍,墨发挽起,正微微弯着腰,低垂着脑袋,聚精会神的替手底下的将领做着手术。 每次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墨凌薇都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 丝毫察觉不到周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围观着的人又在议论些什么。 她曾经说过,病人在她手里,便是将生命托付给了她,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信任,任何时候,都应该拼尽全力。 封逸辰站在墨凌薇的身后,被满屋浓郁的血腥味熏的清醒了许多。 他看着她熟练到极致的动作以及缝合的速度,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和讶异。 等到墨凌薇将那人的伤口缝合之后涂抹了药水清理干净,封逸辰忍不住开口:“你的医术不仅没有荒废,反倒比从前更加精湛了。” 整日被封少瑾关在别院里,当金丝雀养着,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水准,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我嫂嫂出事的那段时日,我一直在墨家军的营地里陪着我哥哥,常年跟伤患病患打交道,最多的时候,一天要做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手术。 我若是动作慢一点点,医术差一点点,便会多死一个人,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是那一条条的人命,逼得我丝毫不敢懈怠。 逸辰少爷若是在这里多待些时日,能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便离我嫂嫂常说的医者仁心不远了。”墨凌薇将血淋淋的双手浸在温热的水里清洗干净。 她合上医药箱,拿起棉布擦拭干净那人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叮嘱道:“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早晚换药。 排气之前不可吃东西,排气之后可以喝点清淡的稀粥,切记!” 女人的声音如汩汩的温泉,暖着这个彪形大汉的心脏,“多谢少夫人。” 封逸辰命护卫将那人抬回到了厢房里,又留了些药物给他,跟着墨凌薇往外走,喃喃道:“往后可不能再跟我哥喝酒了,醉酒误事。” 封少瑾见墨凌薇出来,脱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揽着她的腰往回走,问:“在墨家军营地的那段时日,你过得一定很苦吧。” 墨凌薇想了想,没吭声。 那段时日,谁不苦呢,最苦的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她留在哥哥身边的那段时间,听闻封少瑾也过得生不如死,可事到如今,她似乎没有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半点关于过往的苦闷。 封少瑾拢了拢她的披风,低声开口,“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熬过去,便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到了门口,墨凌薇解开披风还给封少瑾,“我身上沾染了血腥味,先去耳房梳洗干净,免得吓到了修儿,你让瑾澜送一套换洗衣衫进来。” 她返身进了耳房,徒留封少瑾一人拿着残存着她体温的披风站在门口:“修儿哪有你想的那么胆小,这孩子,胆子大着呢。” 封少瑾思索了良久,决定顺从墨凌薇的话,让墨瑾澜进去耳房伺候她梳洗...... 他返身去找墨瑾澜,却没料到营地里早就炸开了锅。 第2352章 男人眉眼间戾气横生 封少瑾带着墨凌薇才刚离开,议论声就已经将厢房的屋顶都掀开了,这些人纷纷围拢到刚做过手术的将领身边,喋喋不休的问: “你说几年前你就见过少夫人了,子弹还是少夫人帮你取出来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听说过贺家的大小姐学过医术啊?” “贺家的大小姐是贺家的大小姐,少夫人是少夫人,不可混为一谈。” “少夫人难道不是贺家的大小姐,那又是谁?不过我上次在报纸上看到过少帅和贺家大小姐要订婚的消息,报纸上女人的照片确实没少夫人惊艳,是个小圆脸,打扮的还挺洋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贺家大小姐只是封家想要替少帅物色的少夫人,并不是我们少帅心目中的少夫人。 这位,便是我们少帅亲口承认的少夫人,少帅才刚接管封家的时候,就承认了,那段时日,我们受伤之后,都被少帅送到教堂里,让少夫人亲手给我们做手术的。” “这个少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少帅视若珍宝,我看逸辰少爷似乎也很欣赏她。” “听闻好像是锦城墨家的大小姐,及笄后就去西洋国学医了,在国外跟我们少帅相识,跟逸辰少爷师承一脉,医术仅次于逸辰少爷。” “锦城的墨家大小姐?那不是墨二小姐的姐姐?” “对,还是墨家少帅的亲妹妹以及墨少夫人,人称锦城小医仙的姑子,也是修儿小少爷的姑姑。” “啧啧,这身份,不得了。” “这么一个娇滴滴又漂亮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学了医术,刚才我看她一个女人,在你身上又是摸又是按的......少帅不介意吗?” ...... 封少瑾经过厢房,听闻里面传来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少帅要是介意,也不会让少夫人给我做手术了,你们一个个嘴巴放干净点。” 低低的嬉笑声传来,人群一哄而散了,讨论起了别的话题。 封少瑾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 拐角处,聚集着几个闲的发慌的家伙:“你看到那女人做手术弯着的腰了吗?真是细啊,要是落在老子手里,一只手就能折断了。” “那手看着就跟白面团捏的一样,又白又软,别说摸在我的髋骨处,就是摸在老子的肚子上,老子都受不了。” “难怪少帅要把这女人藏起来,这女人就是个尤一物,做这一行的,不知道看过多少男人的身体了,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还少夫人呢?封家哪个长辈承认她的身份了? 我表妹贺静淑才是封家长辈命定的少帅夫人。 至于她,一个以色侍人的货色,算个什么东西...... 但凡有家教些的女孩子,谁会入这一行?谁会当众脱男人的裤子?” “有道理,等少帅玩腻味了,这女人总会落到哥几个手里的,到时候......嘿嘿嘿,顺便把你表弟叫过来......” “砰砰砰砰砰”接二连三急促的枪声响起..... 这几人话未说完,只来得及看清楚开枪的人是谁,便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血泊中。 听到枪声的护卫围拢过来一看,就见封少瑾一张俊脸冷若寒冰,周身萦绕着寒意,手里握着一柄正冒着白烟的枪,枪口正对着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男人眉眼间戾气横生,杀意弥漫...... 第2353章 对墨凌薇越发好奇了 众人噤若寒蝉,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幕。 封少瑾向来治军严谨,威望极高,不可能随随便便开枪杀人,一定是这些人说了什么触及到封少瑾底线的话。 封少瑾的视线从围观着的人群身上一一扫过,眉眼冷厉,一字一顿:“若是再让本帅听到半点乌烟瘴气的话,下场便如此人?” 他手里的枪点了点依然睁着眼睛的死者。 有人认出来,死的人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跟贺家沾亲带故,平日里有点无法无天,但总的来说也没有违反军规和纪律 封少瑾缓缓的将手枪收好,转身往回走。 围拢的封家军纷纷往两侧移开,让出一条道来。 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不是贺队长吗?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大概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人平日里嘴巴就极其讨人嫌。” “少帅才刚把小少爷带到营地来的时候,他就说小少爷是个野种。” “昨日少夫人过来了,他又说少夫人是被少帅圈养的......反正说的挺难听的,还说他表妹才是封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估计是见到了少夫人,又说了些不堪的污言秽语恰巧被少帅听到了......” ...... 营地那么多人,总有些素质堪忧的败类混在里面,仗着坚实的后台在规则边缘试探。 都是大男人,偶尔说几句荤话倒还算正常。 偶尔说说段子开开玩笑也能说得过去。 但也要有个限度。 贺小队长是在封暮云时期就被编进了封家军,从前仗着有贺家撑腰,没人敢招惹。 如今封家军被封少瑾全盘接手,跟在封少瑾身边的将领都没将他当一回事,他连亲卫军都混不进去,一直都很不甘心。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图一时嘴快,说了几句侮辱人的话,竟丢了性命。 也让所有的封家军明白了一件事:少帅对少夫人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少夫人在少帅心目中的位置远远大于墨二小姐和贺家的大小姐。 能被少帅带进营地,还能随意出入书房重地,可不是一般人的待遇。 顾维目睹了整个过程,冷眼撇了下死去的人,吩咐道:“把尸体抬走,地面清扫干净。” 护卫一拥而上,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抬尸体的抬尸体,打扫地面的打扫地面。 一盆盆的清水泼在地上,将浓郁的血迹冲淡,又在地面上洒了泥灰,寒风吹过,鼻息里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了。 地面干净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有跟顾维关系交好的亲卫,实在忍不住了,问:“顾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小少爷虽跟少帅没有血缘关系,但身份极其尊贵且少帅对小少爷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至于少夫人,是少帅眼里心里唯一视若珍宝的女子,不可有丁点亵渎之意。 都散了吧!”顾维的语气云淡风轻。 围着的众人一哄而散,却对墨凌薇越发好奇了。 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精湛高超,能得到逸辰少爷的赏识。 出生富贵,容貌惊人,入了少帅的眼却嫁不进督军府。 就凭这两点经历,便足够传奇了。 第2354章 谁惹你生气了 封少瑾冲冠一怒为红颜,开枪打杀了五个人的消息很快便在封家军里传开了,就连墨瑾澜也知晓了。 只有梳洗掉满身血腥味道的墨凌薇对营地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散了长发,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墨发垂落下来,如瀑布一般铺满了整个后背。 头上戴着白色的珍珠发卡,一粒粒晶莹圆润的珍珠饱满亮泽,越发衬的乌发如墨,肤白盛雪。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送外衣过来,不得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旗袍想要重新套在身上。 素白色的旗袍上沾染了几滴血迹,如在寒雪里绽放的艳红梅花。 墨凌薇突然想起来,封少瑾曾经送给她的旗袍衣身上似乎绣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 梅花,桃花,玉兰,牡丹,百合,甚至翠竹。 耳房里氤氲的水雾正在散去,寒意席卷而来。 没等墨凌薇将衣衫穿好,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扯掉了,不等她回头,一件长长的粉色刺绣夹袄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墨凌薇回头,对上了封少瑾深如寒潭的眼。 男人眉眼间噙着薄怒,锐利如刀,定定的看着她。 墨凌薇吓了一跳,不安的问:“你怎么了?怎么是你给我送衣服过来?” “我是你男人,难道不该由我来送?”封少瑾将她单薄的身子搬过来,大掌扶着她的不盈一握的柳腰,脑子里全部都是那几个混账说的那些话。 这腰确实细的过份了些,他一只手都能够握住。 敢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觊觎他的女人,这些人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指,盯着那几根葱白的指尖细细的看,指甲如贝壳一般,光滑亮泽透着淡淡的粉,每个指甲根处都有一个弯弯的小月牙。 握在手里,又柔又软,果真如白面做的。 墨凌薇见封少瑾神色怪异,无缘无故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不安的握了握拳,问:“你到底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做完手术送她过来的时候都好好的,她只是在耳房梳洗了一会,才两炷香的时间,封少瑾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也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整个营地,还有人敢惹封少瑾不快? 墨凌薇抽了抽自己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却没有抽出来,反倒被封少瑾握的更紧了。 封少瑾突然一把将她搂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嗓音低低沉沉:“凌薇,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他应该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将她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窥视她的美好。 墨凌薇不知道好端端的封少瑾为何说这些话,问:“那你是想要把我和修儿送回别院?” “不是。”封少瑾也说不清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我带你过来,是想要跟你和修儿就在这里一起过年。” 没想到这里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 他只想在彼此的生命里多留一些美好的时光,就像从前那样,多一点仪式感,这些仪式感会变成微小的感动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她的心里。 潜移默化中,侵入到她的生活里,渐成习惯,最后变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2355章 你从未做过这些事 封少瑾就这么抱了她许久,久到墨凌薇手臂发酸,才用力推开他,封少瑾替她将衣扣一粒一粒的扣好,突然道:“凌薇,这一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墨凌薇对他莫名其妙的言语生出了几分抵触的心,也懒得刨根追底的问下去,只是默不吭声。 墨瑾澜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默默的转身回了厅堂坐着。 修儿写完了字,在厅堂里练飞镖。 墨瑾澜见修儿年纪虽小,但却练的有模有样,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手把手的教他:“修儿,看着小姑姑的动作,飞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力道运用在手腕上,对准目标......” 墨瑾澜手指一扬,飞镖正中红心。 修儿眸色亮了亮,小小的身子挤开墨瑾澜,站在她的位置,学着她的样子,正要将飞镖射出去,厅堂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封少瑾和墨凌薇并肩走进来。 封少瑾见修儿又在练飞镖,大步走过去,手指握住修儿的手,手把手的矫正着修儿细微处的动作...... 男人嗓音透着少见的温柔,眉眼间敛了锋利,更像一个年轻俊美的慈父。 墨瑾澜呆了呆,早就意料到封少瑾一定会疼爱这个孩子,却没料到,封少瑾竟然会对这个孩子有这么多的耐心。 若是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又怎么会生出如此多的柔情? 墨瑾澜忍不住想,封少瑾究竟是因为墨凌薇所以才爱屋及乌,将本就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修儿当成了亲生儿子。 还是因为将自己当成了修儿的亲姑父,才对修儿疼爱有加? 但这世上的男人,但凡面对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有几个能做到封少瑾这种地步? 墨凌薇见封少瑾和修儿正玩的开心,拿起封少瑾随手扔在椅子上的披风,转身出了厅堂。 墨瑾澜跟在墨凌薇的身后,见她进了卧房,不一会,便端着一个装了衣衫的木盆出来了。 墨瑾澜伸出手:“给我吧,你从未做过这些事。” 墨凌薇索性在木盆里挑了挑,将封少瑾的衣衫捡出来递给墨瑾澜:“我洗修儿和自己的衣衫就好。” 墨瑾澜有些怨怒的盯着墨凌薇,想要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往厅堂的方向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她转身,气呼呼的往水池边走去。 墨凌薇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到了水池边。 她将衣衫一股脑的倒出来,将修儿被墨汁染上的棉袄放在一旁,又将自己的衣衫在水里打湿,堆成一堆,坐在青石板上,拿起棒槌拍打着衣衫。 墨瑾澜:“......” 墨瑾澜见她雪白的手指被冰冷的水冻的通红,跑到岸边的皂荚树旁摇了摇,摇下来几个皂角果,走到水池边,一把夺过了墨凌薇手里的棒槌,没好气的开口:“你这种天生就是大小姐命的人,做不来这些事,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吧,你还是留着这一双手,给营里的伤患病患做手术吧。” 墨凌薇见墨瑾澜把皂角洒在湿了的衣衫上,拿棒槌用力捶打着,不一会,白色的泡泡就涌了出来。 墨凌薇看着墨瑾澜娴熟的动作,心里五味陈杂...... 第2356章 可他早已经辜负我了 对着墨瑾澜,她想要跟她友好相处吧,却膈应的慌。 她想要恨她吧,却又恨不起来。 同是从墨家出来的小姐,她和墨瑾澜之间因为一个男人,如今却处成了主仆一般的关系。 真真是好笑。 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上流圈子里的人背地里嘲笑成什么样。 墨凌薇虽然习惯了被佣人伺候,却还没习惯被墨瑾澜伺候,她看了片刻,开口:“我来洗吧,你负责封少瑾的衣物便可。” 墨瑾澜抬眸看着她,散开的发丝粘在了唇角,她抬手捋了下发丝,艳红的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我顺带着洗你和修儿的衣衫,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讨好你不成?” 墨凌薇眉心微蹙:“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怕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夫人被冰水冻坏了细皮嫩肉的手,到时候少瑾又心疼的不得了。”墨瑾澜麻利的将衣衫翻了一面,看到旗袍上沾染的血迹,亲手搓了搓:“我这种习武之人,手指上都是薄茧,泡泡冰水倒是无所谓。” 说完,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少瑾为了你,开枪打死了五个跟贺家有关的护卫,这件事已经在营地里传的沸沸扬扬了,墨凌薇,我该说你是惹事精好还是该说你是红颜祸水的好?” 墨凌薇双臂抱着膝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只知道我做了一道手术,救了一个腹痛难忍的将领,其余的,便跟我无关了。” “你总是这一副淡淡然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偏偏这些事却都是因你而起。”墨瑾澜越发愤恨了:“你说我母亲毁了你跟你娘亲的一切,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娘亲心胸不够豁达? 这个世道,只要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哪一位不是三妻四妾的? 我娘大着肚子,只是想要进督军府做妾室而已,你娘竟不同意......当时墨老夫人还在世,老人家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的。 但凡你娘亲肯退让一步,最后也不会闹到那般地步。” 墨凌薇的脸色如拂面的寒风,冰冰冷冷。 “当初父帅在求娶我娘亲之时,便许诺过此生只要她一人,不会纳妾,更不会有外室和通房。 是父帅毁诺在先,先有外室,再有通房,最后甚至要将你娘抬回家里,按理说,这一切结果都是父帅一手造成的。 可你娘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陷害我娘,甚至直到我娘亲过世,也没有还她一个清白,整个督军府的老人都以为我是我娘亲的私生女......” 有些伤痛终会过去,留下的烙印却被深深的刻在了墨凌薇的脑海里:“我娘要和离,父帅不同意。 我娘积忧成疾,要去国外治病,父帅依然不同意。 他宁愿看着我娘亲眼睁睁的死在督军府,也不放我娘亲离开。 墨瑾澜,你说,我如今的处境跟我娘亲又有什么区别?” 墨瑾澜:“......” 墨瑾澜握着棒槌的手背青筋爆出,她咬着牙,半响才回击道:“你不是你娘亲,我也不是我娘,我不会耍任何手段害你。 少瑾也不是父帅,他那样清冷孤傲的男人能为了你舍下身段,手染鲜血,这一辈子是不会辜负你的。” “是吗?”墨凌薇勾起唇,满脸讥诮:“可他早已经辜负我了。” 第2357章 她的出生便是个错误 “可他早已经辜负我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墨凌薇樱花色的唇一瓣吐出来却掷地有声。 寒风吹过,枯黄的树叶飞飞扬扬的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掉进水面上,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在水池里漾开。 四周静默无声,只有一下又一下棒槌敲打衣衫的声音。 墨瑾澜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又用池水清理掉上面的泡沫,将衣衫拧干后放进木盆里,递给墨凌薇:“你拿回去晾晒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 墨凌薇接过木盆,站起身,却顿在原地没有动。 墨瑾澜嗤笑:“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这点事想不开不成?错是我母亲犯下的,我也因为她赔上了我的人生,我犯不着将这些过错都揽到我自己身上。 我不会死的,我只是想要静一静。” 墨凌薇听她如此说,端着水盆离开了。 待女子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墨瑾澜绷不住了,她被冰水冻得通红的手指捂着双眼,突然哭了起来。 低低的呜咽声犹如夜莺的悲啼,若是能够选择,她也想要投胎到苏婉的肚子里,被苏婉教的温婉坚韧,不卑不亢,活的独立自强。 而不是被长辈忽视,被娘亲利用,小小年纪便被秦芷柔当成一把刀,清扫一切障碍。 有的时候,墨瑾澜甚至想,老天是不是将秦芷柔的报应全部都转移到了哥哥身上,否则,哥哥那么温柔良善的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 还是因为慧极必伤,老天爷看不得他好好活着,将哥哥收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情。 她的出生,便是个错误! 墨凌薇回到院子里,将衣衫展开,晾晒到搭起来的竹竿上。 封少瑾正牵着修儿从厅堂出来,看到墨凌薇在晾晒自己的衣衫,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 看着葱白的指尖都冻成了红色,封少瑾将她的双手拢在唇边哈气,见她的手指迟迟没有回暖,索性解开了胸口的衣衫,将她的双手捂在滚烫的胸前。 嗔怪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些粗活不用你动手,你陪着修儿看看书写写字,若是有人需要做手术,你想救治,我也不会拦着你。 若是你这双手在池水里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墨凌薇眸色晦涩的看着封少瑾,坦白道:“这些衣衫,不是我洗的,全部都是瑾澜洗的,我只是拿回来晾晒一下而已。” 封少瑾的脸上浮出丝丝缕缕的笑意,“不是你洗的就好,晾晒这种事也轮不到你做,我来就好。” 封少瑾见她的手指已经暖和了,捧着掌心里搓了搓,才放开她的手,拿起木盆里的衣衫抖了抖,将衣服快速的晾好。 封少瑾年纪轻轻便留学西洋国,这些琐事做起来极其利索。 墨凌薇盯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有几分悲凉:这个男人如今心里有她,便对她百般呵护,若是有一日没她了,会不会也弃之如敝履? 她当然不会像墨瑾澜一般,为了一个对自己毫无感觉的男人而委曲求全,可若是也依然不肯放开她,该如何是好? 难道她也要落得跟娘亲一样的下场? 第2358章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墨凌薇无法判定自己最终的命运。 想要彻底摆脱封少瑾,唯一的出路便是等着哥哥彻底击垮了宫家,赶走明里暗里支持宫家的那些境外势力,彻底突围后,在锦城站稳了脚跟,再抽出时间和精力过来接她和修儿。 墨凌薇想,她的命运一定会比娘亲好一些,她不仅有能跟封少瑾相抗衡的哥哥,还多了嫂嫂和修儿。 入夜。 墨凌薇如以往一样,坐在床沿边给修儿读了几页书,又讲了故事,哄着修儿入睡后,剪掉了灯芯,拨小了灯光,将纸照在琉璃灯罩上。 厢房里只留了朦胧的光晕,光线不会刺的修儿醒过来之后睡不着,也不会半夜醒来后因为屋里太过漆黑而害怕。 掩上门,回到卧房的时候,却见封少瑾早已经靠趟在床上了。 男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领口半敞着,墨发还沾染着水汽,帐子被挑起来,封少瑾靠在床头,正微微低垂着脑袋,借着烛火,翻着手里的文件。 墨凌薇远远的站着,不知道是该靠近还是等到封少瑾睡着后再过去。 只从她来了云城,似乎极少有跟封少瑾在晚上单独相处的时候。 她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他,更何况,别院里的房间很多,他若是留在主卧,她可以返身去客房,甚至去陪着修儿。 可如今,在营地里,根本就没有别的去处。 唯一能去的,便是墨瑾澜的住处,可凭着她和墨瑾澜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同处一室。 还不如留在这里,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封少瑾垂眸盯着手里的文件,头都不抬的开口:“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耳朵灵敏,听到掩门的声响,便知道墨凌薇要过来了,可等了半响,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片刻后,脚步声便消失了。 人一直远远的站着,不肯朝他靠近。 墨凌薇还以为他没有看到自己,听到声音,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低声问:“你今晚怎么睡的这么早?” 封少瑾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看着她,眉眼带笑,语气透着宠溺和无奈:“我给你安排的银炭和汤婆子,你一股脑的都搬到了修儿的厢房里,宁愿自己冻得发抖也不吭声。 我只能早早的把自己洗干净,回到卧房,钻进被褥里替你暖好了床铺,等着你从修儿的厢房里出来,不被冻着。” 墨凌薇:“......” 墨凌薇听着封少瑾看似一本正经却又无法辩驳的理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封少瑾拉着她的手,身子往床沿边移了移,“早点休息吧,明日就是除夕了,晚上会有篝火仪式。” 又到了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时刻。 墨凌薇背过身去,一粒一粒的解开长袄繁复的刺绣衣扣,脱了棉袄。 她穿了白色的中衣,腰肢处空空荡荡的,宽大的衣衫犹如挂在衣架子上一般,在晃荡着。 封少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挺得笔直的后背,女人精致的蝴蝶骨微微凸起,越发显得纤瘦羸弱。 封少瑾侧脸的咬肌绷了绷,抓着被褥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发白。 第2359章 你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墨凌薇转过身,坐到床沿边,正想着如何跨到里头去。 封少瑾一把将她腾空抱起来,放到了床的里侧,用带着他体温的被褥将她裹住了。 墨凌薇缩在温暖的被褥里,睁着眼睛看着靠在床头的人,问:“你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批阅完这一摞文件就忙完了。”封少瑾重新拿起文件,侧头看向她,问:“是不是灯光太晃眼,刺的你睡不着?” 墨凌薇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不是,你早点忙完早点休息。” 封少瑾:“......” 封少瑾伸手,将桌上的灯移了移,用身影将她拢在自己的影子里,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呼吸声清浅可闻,封少瑾偶尔侧头,看一眼身侧已经睡着了的女人,心里无端端的觉得踏实起来。 若不是营地的环境太糟糕,他真想就这么将她带在身边。 等过完年,若天气好,便留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若是天气不好,还是送她回别院里。 封少瑾伸出修长的指,拨了拨她散乱在脸颊边的发丝。 墨凌薇脸上有些痒,翻了个身,一头长长的如缎面的乌黑青丝便被她压在了背后。 墨凌薇仰卧着,似乎有些冷了,又翻了个身,往封少瑾身边靠了靠。 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角。 女人睡的无知无觉,面色沉静而温柔,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封少瑾稳了稳心神,转过头将剩下的几本文件快速看完,盖上墨水,放了钢笔。 他正要起身将烛火吹灭,身子才歪了歪,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封少瑾垂眸,就见墨凌薇正搂抱着他,好似抱住了一个温暖的火炉,死活不肯松手。 他越动,她便抱得愈发紧。 封少瑾:“......” 封少瑾哑然失笑,索性缩进被褥里,捧着她的脸,薄唇贴在她的唇角上,细细密密的口勿她。 墨凌薇被闹醒,困倦的眸子睁开一道缝隙,就见封少瑾近在咫尺的眉眼,男人的双眸灿若星辰,好似沉浸在深海里,弥漫着浓浓的欲。 墨凌薇初醒后短暂空茫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几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一般,用了全力一把将他推开。 封少瑾不是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只是没想过防备,也没想过反抗。 他就这么被墨凌薇掀到了一旁,封少瑾躺在床的边缘,双眸看着帐顶,眸底晦涩暗沉。 墨凌薇拢着被褥坐了起来,她看了下自己此时此刻的位置,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里侧空荡荡的,她竟然将他快要挤到地上去了。 墨凌薇抬手顺了顺垂落到床单上的墨发,言不由衷的开口:“你,我......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你的手臂压着我的头发了......” 封少瑾优美的唇线勾了勾,喉结上下滚动着,盯着墨凌薇躲闪的眼神。 她不是会说谎的人,好不容易憋了半响,竟编造出这么一个推开他的理由,也真是难为她了。 封少瑾抬手,掌心摸了摸她单薄的冰凉的后背,柔声道:“嗯,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你就算是把我推到地上也是应该的。 夜晚太凉,不要冻着了,好好躺下吧。” 第2360章 我是不是也很有心 封少瑾扶着墨凌薇躺下,掖好被褥,起身吹灭了烛火,身子朝着墨凌薇贴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他,让她的脑袋枕着他的手臂, 另一只手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搭在她的腰上,五指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去,跟她十指相扣。 墨凌薇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却没料到,闭上眼没多久竟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封少瑾听着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彻夜难眠。 刚才的反应,才是她内心里最真实最直接的举动吧,这些天里温顺如驯服的猫儿一般,不过是怕惹怒他之后,彻底绝了她想要送走修儿的愿望而已。 封少瑾突然觉得,权势这个东西也挺好的。 男人只有有权有势,才能掌控一切,只是他掌控的有些晚,若是一开始就掌控住了封家,也不至于和她走到这般地步。 第二日,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早已经离开了。 她睁着眼睛,在被褥里躺了一会,正要起来,封少瑾已经掀开门帘进来了。 他脸上洋溢着喜气,手里拿着一枝不知道从哪儿攀折来的梅花枝条,红梅怒放,开的如火如荼。 墨凌薇撑着手臂坐起来,封少瑾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床前,他顺手将红梅枝条插进床头茶几上的瓷瓶里,从柜子里拿了崭新的长袄替她穿上:“今日是除夕,你跟修儿都穿新衣服,上午陪着逸辰吃顿饭,他就要赶回督军府了。” 封少瑾仔仔细细的替她扣着繁复精美的盘扣。 墨凌薇问:“你不回督军府吃团圆饭吗?” “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和修儿。”封少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凝重,顿了顿,又道:“督军府有夫人在,我不便回去。” 提到封夫人,墨凌薇也没了好心情和好脸色。 封少瑾看着她,低声道:“对不起。” 修儿出事,算起来封夫人才是罪魁祸首,她害死了府里的下人,还差点害死了他,甚至害的修儿出了那么大的事。 可他却不能将封夫人怎么样,封夫人已经被督军惩罚过,他除了断绝来往之外,于情于理,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督军罚了封夫人禁足在祠堂,大年夜礼尚往来,府里不能没有迎来送往的女主人,封暮云身体不好,也从不管内宅的事,这些事必定要落到封夫人头上,说不定早就将她从祠堂里放出来了。 墨凌薇不想提到这些不开心的事,她总不能逼着封少瑾为了她和修儿,让封夫人血债血偿吧。 这本来就是个无法开解的死局。 她们站在各自的位置,都只考虑着自己的处境,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不过封夫人仗着身份有更大的底牌而已。 墨凌薇转移了话题:“修儿呢?” “修儿很早就醒了,瑾澜带着他在外面玩呢,这梅花,就是他折好了,让我拿进来送给你的。”封少瑾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墨凌薇少见的眉开眼笑,手指拢着垂在身前的墨发,鼻尖凑近低头去嗅淡淡的花香味,“修儿真有心。” “若是,这梅花是我折了送给你的呢?”封少瑾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抚着她精致妩媚的脸颊,低低的问:“我是不是也很有心?” 第2361章 我拿什么相信你 墨凌薇愣了一下,樱花色的唇抿了抿,突然不吭声了。 封少瑾轻笑,歪了歪脑袋,叹了口气:“你若是对我有对修儿的一小半上心,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他的掌心从她的手臂处滑落下去,停在她的肚腹处,“若是老天爷开眼,让你有一个我的孩子,我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了。” 墨凌薇:“......” 墨凌薇突然打了个寒颤,娇笑着的小脸突然冷了下来,“封少瑾,你想要孩子,多得是女人愿意帮你生,你何必要为难我? 我身体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 就算我身体无恙,我也不可能未婚生子的,与其让孩子一出生就背负骂名,还不如不要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厉色,似乎正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心底翻腾的薄怒。 封少瑾磨了磨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等到她安静下来,才沉着脸问:“我为难你?在你心里,我一直都在为难你? 你一开口就想着要将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让别的女人帮我生孩子...... 墨凌薇,我对你如何,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数吗? 你又何必句句带刺,一定要气到我。 你明知道......” 封少瑾顿了顿,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颤:“你明知道,这世上的人,只有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将我气个半死,就能让我辗转反侧,就能让我情绪失控。 我却依然不敢对你怎么样,我生怕你不理我,厌烦我,厌恶我,甚至想要远离我,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墨凌薇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他五官如雕琢,俊美无俦,有权有势,有勇有谋,这些年在权利中心沉浮,将他年少的心性磨光,添了更多的稳重深沉,以及上位者生杀予夺的气势和高高在上的威压。 他是天生的王者,生性喜好掠夺和侵一占。 可若是这样一个男人,利用他天生的优势以及让她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手段,将她困在身边,折断她的翅膀,打着爱的名义,给她建筑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那真是太可怕了。 她连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都猜不透,拿什么去揣测他的真心。 若他的真心便是以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为代价,将她无辜的亲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样的真心,她要不起。 不要也罢! 墨凌薇喉头哽了哽,哑声开口:“少瑾,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做吗? 你要我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你? 你不肯送我走就罢了,你甚至连修儿都舍不得送走,却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你的真心。 所谓真心,究竟是什么呢?” 封少瑾:“......” 封少瑾好似被人当头捶打了一棒子,他一把揽住她,将她抱进怀里,语调卑谦到近似祈求:“凌薇,你再给我点时间,你再多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你相信我!” 他的手臂圈住她,很用力,如绳索一般,恨不得勒断她的腰...... 第2362章 我一直都想不通 墨凌薇任由他抱着,也没有反抗,内心犹如冬日里的林木,苍凉萧瑟。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 一个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当赌注,曾经为了将她骗回云城而孤注一掷朝自己胸口开枪的男人,说出来的话,还能相信吗? 顾维敲了几下门:“少帅,议事厅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封少瑾这才不得不松了手臂,指腹抚了抚她的脸颊:“我先去忙,待会再过来看你。 你若是没睡好,就再睡个回笼觉,我让修儿在外面多玩一会。” 封少瑾念念不舍的收回手指,突然凑近,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他对她无可奈何的时候,总是会发出这样的叹息声。 墨凌薇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收回视线,将梅花枝条从瓷瓶里拿出来,看着树枝底下的折痕。 折痕有些粗,似乎用匕首切割过,应该不是修儿折的。 墨凌薇穿好衣衫,将瓷瓶摆放到窗台旁的桌面上,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阳光照射在花枝上,又往瓷瓶里添了水。 墨凌薇收拾好床头柜上的墨水和钢笔,才刚整理好,墨瑾澜便牵着修儿进来了。 修儿手里也握着两根梅花枝条,他快步跑过来,将含苞待放的梅花枝献宝一般的递给墨凌薇,“给,姑姑。” “送给姑姑的吗?” “嗯。” “真好看,姑姑很喜欢,谢谢修儿。”墨凌薇俯身,闻了闻花朵的香味,亲了下修儿的额头。 修儿俊朗的小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绯红。 墨凌薇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年纪的孩子,竟也学会害羞了。 墨凌薇将修儿送的梅花也放进了瓷瓶里。 外面草木枯黄,寒风呼啸,屋内却平添了一抹春光。 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等到梅花开败,气候就会暖起来,旧的一年又过去了。 封少瑾开完会回厅堂的时候,墨凌薇和修儿已经等在餐桌边了。 封逸辰夸张的闻着饭菜的香味,对着封少瑾招手:“哥,就等你了,吃了这一顿,我就回督军府了。” 封少瑾在墨凌薇身侧坐下,拿了筷子递到墨凌薇的手里。 又帮修儿夹了菜,这才抽空回封逸辰的话:“嗯。” 封逸辰:“......” 这就没了,好歹也要说一句新年快乐,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呀。 封逸辰端起碗,看了看正低垂着脑袋一心一意的吃饭的墨凌薇,又看了看不苟言笑的封少瑾,好奇的开口:“哥,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通,你能回答我吗?” 封少瑾睨他一眼:“不能。” 封逸辰:“......” “哥,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娘生的,你有必要这么对我?”封逸辰将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哀怨道:“你对我难道就不能有对修儿一半的耐心?” 封少瑾抬眸,看封逸辰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智障,“修儿才三岁多,你几岁了?” 封逸辰:“......” 封逸辰不管不顾的开口:“哥,你跟凌薇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坚决不说两个字?” 封少瑾:“......” 封少瑾侧头看向墨凌薇...... 第2363章 人家还嫌弃你吵 封逸辰又道:“哥,你这人既不风趣又不幽默,凌薇也是个不多话的人,你们俩这种闷葫芦在一起,不觉得闷得慌吗?” 封少瑾:“......” 封少瑾抿了抿唇,想要问墨凌薇闷不闷,可对上封逸辰促狭又好奇的眼神,索性瞪了他一眼,又低头吃饭了。 墨瑾澜突然道:“逸辰少爷,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无声胜有声吗?你觉得人家闷,说不定人家还嫌弃你吵呢。” 封逸辰:“......” 大过年的,他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给自己找不痛快? 封逸辰吃完饭,恨恨的骑马离开。 经过闹市,一年的最后一天,街上还算是很热闹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普通老百姓都出来储备年货了,更别提那些富家小姐和夫人了。 首饰店挤满了人。 封逸辰郁闷的心情被街上喜庆的气氛冲淡了,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护卫,“我去里头逛逛,买些东西带回去,你就在门外等我。” 封逸辰习惯了每年都送东西给封夫人,今年也不想破例。 才刚进门,一眼便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贺静淑竟然也在这里。 封逸辰正踌躇着要不要当没有看到,就见她身旁站着的男人挑了一副耳环,小心翼翼的替贺静淑戴上了。 贺静淑怕人认出来,脸上蒙着帕子,只露出半张脸。 身旁的男人模样极其俊朗,看着贺静淑的眼神哪里有半点身为下人的自觉? 男人举着一枚小小的西洋镜,放在贺静淑的面前。 贺静淑一手揽着帕子,另一只手拨弄着耳环,眉眼弯了弯,满意的轻点了一下头。 男人好似得到了莫大的奖赏,立即掏钱付款,抬手拦着前面拥挤的人群,呵护着贺静淑往店门外走。 封逸辰退出店铺外,对着护卫耳语了几句,护卫骑马离开了。 封逸辰抬手招了辆马车,跟在了贺静淑马车的后面。 马车一路驶出云城,往郊外的方向而去。 封逸辰突然叫停了马车,命车夫调转了车头,返回了店铺。 挑好了一枚碧玉发簪,封逸辰去了如意楼。 贺文昊早已经等在包间里,喝了两盏茶了,见封逸辰总算来了,温润的笑了笑:“逸辰少爷可是大忙人,这个时候竟还有时间约我出来。” 封逸辰在他对面坐下,直截了当的开口:“你处心积虑接触的那个人,投靠了贺静宇,不用在他身上费心了。” 贺文昊给封逸辰倒了一杯茶水,“此话怎讲?” 封逸辰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话挑明白,虽然封少瑾压根就没将贺静淑放在眼里过,可贺静淑早就被封夫人接到督军府住下了。 在外人眼里,贺静淑就是封家的准少帅夫人。 如今却跟另一个男人一同逛街,一同去郊外,孤男寡女,若是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待封少瑾? 封逸辰随口扯谎:“我看到他跟贺静宇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贺静宇?”贺文昊嗤笑:“逸辰少爷大概是看花眼了吧,贺静宇早就被贺老爷派到码头管理水域了。 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在轮船上飘着,还没下过船呢......” 第2364章 已经由不得她了 谎言被当场戳穿,封逸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你拉拢不了那个人,你自己好自为之。” “多谢逸辰少爷。”贺文昊抿了口茶,“季宗源模样俊美,游走于灰色地带,在醉花楼混的风生水起,两年前我就想要替他赎身的,却没料到被拒绝了。 最近我才打听到,这家伙早就被人赎了身,是自愿进了那地方,实则是醉花楼的幕后老板,隐藏极深......” 贺文昊话锋一转:“逸辰少爷看到他身边的人,并非贺静宇,想必是贺静淑吧?” 封逸辰:“......” 封逸辰没有否认,只是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贺文昊一副了然的模样,“季宗源不仅知恩图报,还极其仰慕贺家的大小姐,只从贺静淑被你们封家的人送回来之后,父亲极为震怒,觉得她实在是愚蠢至极,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在府里待不下去了,便搬去了季宗源城郊外的房子里。” 贺文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逸辰少爷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城郊处看看?往后你们封家想要退亲也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啊。” 封逸辰沉默了,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贺文昊又道:“这季宗源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相比起我那个草包哥哥,两人之间简直差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封家真的退了亲,我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妹妹真的嫁了季宗源,也算是她的福气和造化了。 毕竟季宗源没什么家族重任,又对贺家大小姐一往情深。 虽比不过封少帅,但封少帅这种人中之龙并不是寻常女人能驾驭的。” 封逸辰摇了摇头:“我虽然并不待见贺家,但静淑好歹也在督军府住了一段时间,她照顾父帅也极其上心,我对她多多少少也还算了解。 但凡她在意这门亲事,便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行为和举动。” 封逸辰刨了刨墨发,“虽是家族联姻,但追根究底是我们封家对不起她,随她去吧,就如你说的那样,若是她跟季宗源真的在一起了,倒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 贺文昊眯起眼:“可封家和贺家到了如今的地步,想要怎么做,已经由不得她了。 逸辰少爷难道就没听说过物极必反这个词吗? 女人的恨意有时候远远大于她们的爱意,这件事传出去虽然有伤风化,但还是让封家长辈知晓比较好。” 封逸辰点点头:“多谢提点,我回去便告知父帅和夫人。” 贺文昊的指腹有节奏的叩着茶盏的杯壁,仿佛不经意的问:“少帅和少夫人可都安好?” 封逸辰抬眸,目光警觉而犀利,淡笑道:“当然,我哥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能不安好吗?” 贺文昊笑了笑,“本少爷就随口一问而已,逸辰少爷不必多心。” 封逸辰嗤笑:“贺二公子荣升商会会长之后,可谓风生水起,不仅对贺家每个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还查出了季宗源的底细,甚至连我们封家的事也一清二楚啊。” 这个贺文昊,果真是不容小觑的。 第2365章 谁能左右的了他的想法 贺文昊垂眸,不卑不亢的解释:“贺家人的行踪,本少是一定要知晓的,至于季宗源,若不是我顺着贺静淑的行踪往下查,倒也摸不清这人的底细。 至于封家的事,我哪里有本事赢得过少帅,只不过是少夫人去我的府里拜谢我救过她和小少爷时随口提了一句要去营地而已......”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没必要说的太过透彻,两人心知肚明便好。 封逸辰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难怪我哥说这贺家迟早要落到你的手里,茶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告辞!” 封逸辰起身,潇洒的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如意楼里。 忍之从隔间出来,在窗口看到封逸辰已经策马离开,阖上窗户,问:“少爷,逸辰少爷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警告而已。”贺文昊慢慢的将茶盏里剩下半盏已经冷却了的茶水喝完光,淡声道:“提醒我,封少帅能在暗中支持我,便也能在暗中支持别人,我若是有丝毫不轨之心,这贺家最终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呵!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一个残废又有什么好提防的? 我这种人,拿什么跟封少帅相比?” 忍之难受:“少爷,您不要这么说自己,墨大小姐从来就不是那种趾高气昂,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 贺文昊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你说得对,是我太过妄自菲薄了。” ...... 封逸辰一路赶回了督军府,见整个督军府被装扮的喜气洋洋,院门上贴着崭新的红色对联,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古朴庄严的府门牌匾上还挂上了红色的绸布,跟往年相比,依然浓重而喜庆。 封逸辰抬脚往里走,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让父帅网开一面将夫人从祠堂里放出来,大家坐下一起吃顿年夜饭。 才刚跨进厅堂,便看到封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捧着礼单本,正跟管家清点厅堂里摆放着的礼品。 封逸辰:“......” 封逸辰仔细打量着封夫人的神色,见她脸色同以往相比并无二致,依然是府里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督军夫人,就好似半个月前府里死的下人跟她没有任何干系一般。 封逸辰的心突然往下沉了沉,拢在袖子里的发簪突然就不想拿出来了。 管家率先看到了封逸辰,大喜过望:“逸辰少爷,您回来了呀,老爷刚才还在叨念您呢。” 封逸辰唇角勾了勾,懒洋洋的开口:“回来吃年夜饭呀。” 封夫人合拢了手里的册子,开心不已:“回来就好,娘亲亲手炖了你们兄弟都爱吃的西湖牛肉羹......” 封逸辰顿了顿,将手里的玉簪拿出来。 “是送给我的吗?”封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眼眶湿湿的:“我一生无子,亲手把你带大,也就你最孝顺了,不枉我疼你一场。” 封夫人抽走封逸辰手里的发簪,戴到了发髻间。 封夫人往他身后望了望,问:“少瑾呢?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他在营地......” “他连团圆饭都不回来吃了吗?”封夫人的眼眶愈发红了:“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连生养他的长辈都不要了。 若是没有墨凌薇,我们封家何至于分裂到如此地步? 是不是墨凌薇怂恿他,不让他回来陪你父帅过年的,是不是?” 封少瑾头疼的揉着眉心:“娘,哥那样的人,若不是心甘情愿,谁能左右的了他的想法? 还有,我今儿回来,看到静淑跟一个混迹在烟柳巷的男人在一起......” 第2366章 她仅剩的一点价值 “烟柳巷的男人?”封夫人凝眉想了想,片刻后,眉心又舒展开:“你说的是季公子? 这个人我知道,是贺静宇手下的人,有一次我跟静淑乘坐马车,马儿突然受惊了,还是季公子不顾危险,替我们驯服了马儿,我跟静淑才安然无恙。” 封逸辰:“......” 封逸辰眉眼凝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吧,你父帅身体好了些,我便寻思着去寺庙里替你父帅上一炷香......” 脚步声响起,封夫人抬头看过去,就见封暮云从书房出来了,她的眉眼瞬间变得痴迷起来,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温声开口:“老爷,人情客往都已经打点好了,年夜饭也已经做好了......” 封暮云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倒是看向封逸辰,“回来就好,吃饭吧。” 他不甘的往门外看了看,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影,浑浊的眼里满是失落。 封逸辰安抚道:“父帅,营里太忙,哥抽不开身......” 封夫人满脸不悦:“哪里是抽不开身,分明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不肯回来,连自己的父帅都不想再看到了。” 封暮云眉心蹙起,懒得跟封夫人废话。 封逸辰惯会察言观色,给封夫人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 却没料到封夫人不仅没收敛,反倒委屈上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封逸辰:“......” 难怪父帅对夫人越来越冷漠,连话都不愿多讲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太大了,只是不知道过世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父帅念念不忘了二十多年。 若不是有着跟娘亲一模一样的容貌,夫人或许早就被父帅厌弃了吧。 封暮云冷眼看向封夫人:“吃完年夜饭,你继续回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抄写经书吧。” 封夫人:“......” 封夫人脸色大变,僵在原地。 原本以为封暮云将她提前放出来处理府里的事,是心疼她又离不开她承认她在府里的价值了,却没料到...... 她的作用,还不如府里的管家。 只是在年关被放出来,充当府里的门面而已,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诺大的府里不能没有女主人。 那是她仅剩的一点价值而已。 半响,她才慢慢的回转身,眨下眸底的湿意,去了餐厅。 封逸辰正跟封暮云聊着营地里的事,似乎是想要打听封少瑾的情况,封逸辰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父帅有听说过季宗源这个人吗?” 封暮云想了想:“听少瑾提过这个人,怎么了?” “他如今是贺静宇的人,跟贺大小姐也走的很近.....”封逸辰道:“这人出生不是很好,但极其有本事,混迹在烟柳巷那种地方......” 封暮云的脸色登时不好了:“贺家竟然收编了那种人?” 封夫人恰巧跨进门槛,接口道:“那位季公子,虽然出身不好,但人品不错,也是个有本事的,救过我和静淑。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贺大公子才不计较那人的出生将人招揽了过来吧。 这种人有贺家人提点,往后也不可能做什么坏事,也挺好的。”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入座后的封夫人,有一种想要将她头上的发簪拔下来的冲动...... 第2367章 高处不胜寒 封逸辰垂眸,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封暮云本就对封夫人没什么好的印象,索性也低头夹菜。 一顿本应该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因为封夫人的存在,整个餐厅寂静无声。 吃完饭,封暮云扔了筷子就去了书房,封逸辰也跟着去了书房,封夫人坐在桌前,直到管家来请:“夫人,这厨房的事,老奴来安排就可以了,您回祠堂去吧。” ...... 夜幕降临,营里一片欢闹喜庆的氛围。 这一顿加餐,每个人都吃上了白米饭以及一大块流油的肉。 吃饱喝足之后,篝火燃起来了。 墨凌薇和墨瑾澜帮着后厨的人给每个人分肉,看到这一幕场景,心里感慨万千。 墨凌薇因为墨凌渊,曾经在营地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太清楚营地里的艰苦和不易了。 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却依然乐观从容,向死而生,可歌可泣。 而那些获得了足够的资源,分明能过得很好的人,却偏偏不懂珍惜,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使出一切手段机关算尽。 倒是墨瑾澜,从前养尊处优惯了,又骄横跋扈,从不知道有的人只是吃的好了些,便能开心成这样。 回忆起曾经在督军府的过往,墨瑾澜侧头看了眼墨凌薇,思绪百转千回。 从前觉得墨凌薇太傻,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要留学西洋国学被世俗之人所不能接受的西医。 整日与那些又脏又臭的病人打交道,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要看各种男人的身体,还要被人讥讽为不守妇道,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如今才发现,真正不耻的人却是自己。 仗着出生好家世好,不学无术,没有一技之长,跟寄生虫又有什么区别? 篝火熊熊燃烧着。 封少瑾抱着修儿过来找墨凌薇,牵着她去看封家军表演节目。 墨瑾澜跟在封少瑾身后,突然想到墨瑾瑜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有些高位上的人,不能只看到他们的风光,也要看到他们背后的艰辛,高处不胜寒啊! 高处不胜寒。 谁都羡慕封少瑾是整个云城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能力的少帅,却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些人后的痛苦和艰辛,若不是常年陪伴在他身边,谁又能知晓? 封少瑾坐在长椅上,一手揽着墨凌薇,另一只手扶着坐在膝盖上的修儿,看着面前两个彪形大汉比赛摔跤。 他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瞟一眼身边的女人,却见墨凌薇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封少瑾的薄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不喜欢吗?” “不是。”墨凌薇回神,摇头道:“只是在想,这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百姓什么时候能处于和平之中。” 围拢着的一圈人中,坐着的都是在战争中受过重伤的。 严重些的缺胳膊少腿,好歹还活着,可那些在战火中牺牲的人,又有多少是没有见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的? 封少瑾眸色转了转,意味深长的开口:“若是打完了仗,你哥也应该过来接你和修儿回锦城了。” 墨凌薇:“......” 第2368章 你当我自私也好 眼看着墨凌薇沉默了,封少瑾又问:“你会跟你哥回锦城的吧?” 墨凌薇唇角动了动,继续沉默。 沉默即默认。 封少瑾盯着她,眸色沉了沉。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便装作毫不知情。 甚至可以毫无负担的一直活在自欺欺人之中。 可谎言总有被现实戳破的一天。 耳边传来欢呼声,墨凌薇将修儿从封少瑾的怀里抱过来,抬头望去,就见摔跤的最终胜利者已经被评选出来了。 修儿打了个哈欠,靠在墨凌薇的怀里,眼皮有些睁不开了。 墨凌薇正要抱着修儿站起身,封少瑾已经一把将修儿抱到怀里了,他站起身,对着身侧的顾维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揽着墨凌薇返身回了卧房。 墨凌薇将汤婆子塞到床上,等被褥里暖和了,转头去抱修儿。 却见修儿已经趴在封少瑾的怀里睡着了,墨凌薇倒了温水,给修儿擦洗了手和小脸,又脱了鞋,擦洗了脚,伸手去抱修儿。 封少瑾避开墨凌薇,单手解开修儿的外套扔到椅子上,将熟睡了的孩子放到被褥里,掖好被角。 墨凌薇如以往一样,剪了灯芯,罩上灯罩。 转过身,便落到了封少瑾的怀抱里。 灯火暗淡,朦朦胧胧。 封少瑾抱住她,俯身想要去亲她。 墨凌薇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挣扎还是该逆来顺受,若是吵醒了修儿,那该多尴尬啊。 墨凌薇索性将脸埋到他的胸口,祈求道:“出去吧,这是修儿的房间。” 封少瑾没有动,就这么抱着她站了片刻,见她如鸵鸟一般一直缩着脑袋,索性打横将她抱起来,出了厢房。 才刚进了卧房,墨凌薇就被封少瑾按在了墙壁上。 男人气息凌乱,口勿的疯狂而激烈。 墨凌薇如木偶一般,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被迫承受着。 她揪着他的衣衫,指腹掐进了掌心里,思绪却已经飘忽到了别处。 封少瑾扶着她的脸,突然停了下来。 黑暗中,男人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呼吸声近在耳旁,沉重而急促。 “凌薇。”封少瑾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次,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就算你哥哥到时候来接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走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有隐隐的花香味传来,“你当我自私也好,当我自负也罢。 我可以什么都交出来,除了你之外。” 墨凌薇心跳如鼓,沉默又警惕的听着他的话,突然问:“你会放了修儿吗?” “......”封少瑾呼吸顿了顿,没吭声。 半响,他松开她,嗓音低沉暗哑:“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今晚可能不会回房了。” 男人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卧房的门被打开,皎洁的月光从屋外透射进来,很快又被关在了门外。 墨凌薇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摸索着到了床沿边坐下。 她和衣而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以为封少瑾会如从前一样,枉顾她的意愿,强迫于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放过自己。 是怕送走修儿吗? 还是有其它顾虑? 一整晚,墨凌薇睡的迷迷糊糊...... 第2369章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一直到黎明时分,察觉到有人正在解她的衣扣,墨凌薇被弄醒,睁开眼,就见封少瑾坐在床沿边,满眼无奈。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嗓音低缓温柔:“醒了,昨晚怎么连外衫都不脱就睡着了,到底有多困? 这样睡着不难受吗? 是不是太冷了才不脱外套的?” 外衫已经被封少瑾褪了下来,墨凌薇穿着白色的中衣,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腾出一半的位置给封少瑾。 “你忙完了?”墨凌薇侧身,安静的看着他。 烛火的光晕朦朦胧胧,墨凌薇漆黑的眸底闪着光,犹如暗夜里的星辰。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一魂。 难怪从前的那些文人骚客没事就喜欢泼墨在风花雪月上,封少瑾想,他若是那些文绉绉的人,看到此刻的墨凌薇,大概也能斗诗三百首。 雪艳霜姿,香肌玉软。杏脸红娇,桃腮粉浅。金凤斜簪,云鬟半偏。 柳眉星眼芙蓉面。绛衣缥缈,麝兰琼树,花里遇神仙。 且把铜灯观婵娟,十根青葱遮玉颜。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眉目舒展,笑意缱绻:“嗯,忙完了。” “什么时辰了?”墨凌薇问。 “寅时末了。”封少瑾拢了拢被褥:“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以后早点休息。”墨凌薇随口道。 她翻了身,将后背对着他,闭了眼。 封少瑾懵了懵,因突如其来的关心而心花怒放。 他靠近她,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好。” 封少瑾的嗓音里透着笑意:“修儿好像很喜欢这里,留在这里多住几天好不好?” 墨凌薇不置可否。 反正她的决定向来不作数,都是封少瑾安排。 她若是想走,封少瑾不肯,也无济于事。 “你决定就好。”墨凌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封少瑾以为她睡着了,掌心抚了抚她铺散在枕头上的墨发。 墨凌薇突然道:“少瑾,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封少瑾有些诧异,强打起精神陪她说话。 墨凌薇向来是少言寡语之人,竟然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梦到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墨凌薇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快睡吧。” 她打了个哈欠。 封少瑾不依不饶:“我还没有困意,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当时对我的印象吗?” “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了。”墨凌薇嗓音寡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救人,我已经不害怕了。 我只记得第一次救人的时候,那晚天色很暗,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隐约记得他长得很高,浑身都是血,捂着我的嘴,不许我发出一点声音。 他躲在我的马车里,我吓的浑身发抖,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那人似乎在我耳边说了许多话,我都没听清,后来到了一处偏僻些的地方,那人从马车上跳下去,接应他的人很快就带着他消失在夜色里了。” 封少瑾:“......” 那人,便是哥哥封少卿吧。 封少瑾不动声色的问:“后来呢?” “后来?”墨凌薇想了想:“后来我回到景园,因为受惊过度,病了三日,我哥恰巧过来看我,知晓这件事后,派了亲卫过来当我的贴身护卫......” 第2370章 生不逢时对不对 封少瑾顿了顿,见她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了,想要挖掘她内心里对封少卿的印象,徐徐善诱的追问:“那人对你说的话,你一句都记不住了吗?比如,他有没有说要回去找你? 或者,他是一个好人,你救了他,他想要回报你之类的?” 墨凌薇认真的想了想,笃定的开口:“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只有害怕,天色那么黑车厢里那么暗,我当时只想着怎么摆脱他,至于他说了什么,大概是让我不要出声之类的。 若他是个好人,也不枉费我救了他一场。 至于回报,就算了吧,我也从未想过再见到他。” 封少瑾:“......” 所以从头至尾,都是哥哥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吗? 凌薇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哥哥的存在? 封少瑾不知道是应该替自己高兴,还是该替哥哥悲哀。 感情本就是门玄学,没有任何章法可寻。 付出不一定能有回报,不付出却不一定就一无所得。 所有的一切,全凭自愿,无章可循。 封少瑾的脑袋凑近她,嗅了下她的发丝,淡淡的桂花头油香味窜进鼻息里。 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凌薇,你还记得我哥吗?” “记得。” 虽然相处短暂,但封少卿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极其容易走进人的心里,难以忘怀的。 “你觉得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你从前问过我,我也回答过了。” “我想再听你说一遍。” “是个很好的人,温润,平和,若是生在商贾之家,肯定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若是生在书香门第,肯定是个学富五车的大儒家。” “可惜他偏偏生在了封家。”封少瑾讥诮的勾了勾唇:“生不逢时,对不对?” “不知道。”墨凌薇幽幽的开口:“生在封家,总比生在贫困百姓家要好得多。 这个世道,有那么多的人为了争取美好而付出性命,他也一样。” 任何一个战乱时代,总有人付出,总有人牺牲。 若是封少卿没有过世,她和封少瑾也不可能走到这般地步吧,墨凌薇想。 封少瑾的长指将她的墨发拨到一边,“若是你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哥,若是他也中意你,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墨凌薇转过身子,推了他一把,“睡吧,待会天又亮了,你整晚整晚的忙碌不休息,时间久了,会撑不住的。 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何必多想?” 若是只需要假设一下,时间就能够倒流,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必定是封少瑾,其次便是封家的其他人。 封少瑾有些不死心,但想到逝者已矣,多说无益,便不忍心追问下去了。 他睁着眼,看着帐顶,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着,封少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爆炸的火药,将他护在怀里...... 封少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只是眯了一会,敲门声就响了,顾维喊他去议事厅,听闻剿灭山匪的队伍回来了,伤亡惨重。 封少瑾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衫就往外走。 临近门口,回头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见墨凌薇已经被他吵醒了,“我先去议事厅,你一会去医务室帮忙给伤患处理伤口......” 第2371章 少夫人医术可真好 墨凌薇急急忙忙的爬起来,简单的梳洗干净,便拧着医药箱急匆匆往医务室赶去。 墨瑾澜奉命跟在她的身后,帮着她打下手。 营里都是男人,除了她和墨凌薇两个女人之外。 很多事情,并不是太方便。 墨凌薇让护卫将屋子里的炭火燃起来,点燃了烛火,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吩咐墨凌薇听从自己的指挥,帮着拿手术刀和各种药水。 源源不断的伤患抬进来,将整个医务室围堵的严严实实。 军医不够用,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忙碌着。 诺大的医务室,不停的有护卫进进出出。 墨凌薇和墨瑾澜反倒成为了营里唯一的风景线。 两个穿戴讲究的女人,混在一堆鲜血淋淋的大男人中间,和男人一样马不停蹄的抢救着他们这些人的生命。 特别是墨凌薇,做手术的时候,又快又好,伤口缝合的非常完美。 那些丝线和针头在她的手里上下翻飞着,手术刀落下时快准稳狠。 她周边做好了手术的伤患一个接一个的被抬出去,很快就有另一些伤患被重新抬到她面前的担架上。 墨凌薇全程低着脑袋,犹如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沉着冷静。 有些被火药炸伤的伤患,已经血肉模糊,受伤的地方犹如一滩烂泥,看的墨瑾澜胃里一片翻涌,忍不住想要呕吐。 她抬眸看着正在给伤患切割腐肉的墨凌薇,不得不别开眼,用力吞咽着口水。 整个医务室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呛得肺里都难受不已。 手术从天色蒙蒙亮一直进行到了午时,墨瑾澜饿的前胸贴着后背,眼冒金花,差点晕倒。 封少瑾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顺口问了身边的顾维:“少夫人吃午饭了吗?” 护卫接口:“少夫人一直在医务室里,从早晨起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摆饭。”封少瑾丢下一句话,大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就听到换班吃完饭的军医正跟护卫窃窃私语:“少夫人医术可真好。” “这缝合的速度和针口,可真是令我们望尘莫及啊。” “听闻少夫人在墨家军里做过两年的军医,可不是那些只会胭脂花粉的大家闺秀。” “难怪少帅会那么喜欢少夫人,不惜将人带到营里来。” “你们谁去换少夫人和墨二小姐吃个饭吧,从进来到现在,大半天了,她一直都弓着腰低着头,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 封少瑾脚步匆匆,将这些都听在耳朵里。 最后,他站到了墨凌薇的身后,命两个经验丰富的军医暂且替换了墨凌薇和墨瑾澜。 温水端到了两人的面前,墨凌薇和墨瑾澜洗了手。 墨凌薇的手扶着后腰,艰难的直起身,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前阵阵发黑。 封少瑾扶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是弯腰太久了头晕?” 墨凌薇点点头,站了片刻,待好了些,封少瑾才扶着她往外走。 墨瑾澜看着墨凌薇的背影,内心里震撼不已,愈发不是滋味了。 三人一同到了厅堂,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顾维也同他们一起入座,一边吃饭一边跟封少瑾汇报商讨内务...... 第2372章 他不打扰她 墨瑾澜看着满桌并不精致的普通饭菜,胃口全无。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墨凌薇,却见她如没事人一般,夹起猪血豆腐往嘴里送。 看到那些糊在一起的猪血和豆腐,墨瑾澜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病患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再也忍不住了,扔了碗筷,冲到门外,趴在墙角不停的干呕了起来。 墨凌薇见状,倒了一杯温水,站起身,端到她的面前:“喝点水压一压吧。” 墨瑾澜吐的眼泪都涌出来了,她泪眼朦胧的看向墨凌薇,问:“你做了一上午手术,是怎么当做若无其事,还吃得下饭的?” 墨凌薇定定的看着她:“我若吃不下饭,下午便没有体力医治更多的伤患,跟那些受了重伤的人相比,吃饭这点事又算的了什么?” 墨凌薇脸上浮出讥讽的笑意:“我嫂嫂跟二哥坠入悬崖的时候,我陪着兄长在墨家的营里待了两年,跟李伯的女儿同吃同住。 当时墨家和司家的战况打的很激烈,你娘被关在卧房里了,还不忘偷偷用鸟儿往外界通风报信,跟敌人沆瀣一气。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面临着比今日更多的伤患和病患。 你知道那些人有多惨吗? 他们被抬进来的时候,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就咽气了。 这些咽气快的倒也好,至少不用继续承受那些痛苦的折磨了,可还有一些重伤患者,他们疼的死去活来。 我们来不及救治他们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呼救声渐渐低下去,死在我们面前......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提到这些,墨凌薇单薄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嗓音里一片凄厉:“看得多了,饿到极致,到了后来,我都是站在担架旁,对着那些伤患,胡乱扒几口饭菜,填饱肚子,继续争分夺秒的将手术做下去...... 瑾澜,我在西洋留学,第一次接触到人体解剖的时候,也被吓得几天几夜吃不下睡不着...... 看得多了,人就麻木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调整好心态,精进自己的医术,跟死神抢人,别无他法了。” 墨凌薇将杯子塞进墨瑾澜的手里,转身往厅堂走去:“喝了吧,等你胃里好一些,再进来吃饭吧,我留些白米饭给你。” 墨瑾澜:“......”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眼泪却突然“唰”的一下汹涌而出。 等到墨凌薇快速的吃完饭,去看了正跟护卫玩耍的修儿后,墨凌薇又去了医务室。 原本以为墨瑾澜不会过来了,却没料到墨瑾澜依然站在了她身后。 整整三天时间,除了晚上睡差不多四五个小时之外,墨凌薇差不多是泡在医务室的。 封少瑾偶尔去医务室,站在窗口盯着她纤瘦的背影看。 他不打扰她,也没有干涉她。 只是默默的想,曾经在墨家军的营里,她也是这般忙碌的吧,那段时日,她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分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关键时刻,却迸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这种高强度的手术,是好多男人都无法承受的,而她却毫无怨言。 待伤患差不多都被医治后,封少瑾决定送她回别院...... 第2373章 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日落黄昏。 墨凌薇这一觉睡的很长,醒来的时候,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 封少瑾进来看她的时候,见她醒过来了,命人端了煮好的瘦肉粥过来,喂给她吃。 墨凌薇起床,接过碗:“都睡到这个时候了,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怕你没休息好,便让你多睡一会。”封少瑾坐在她面前,眉梢眼角弥漫着浓情蜜意:“等你吃完,我带你去后山看落日。” 墨凌薇:“......” 这里地处山脉,不知道景致如何。 墨凌薇放下碗,封少瑾便拉着她往外走:“走吧。” “修儿呢?” “带他一同去。”封少瑾为了讨她欢心,不得不将那孩子带上。 修儿正在跟墨瑾澜一同踢毽子,见封少瑾和墨凌薇过来了,扔了毽子,飞跑着扑进墨凌薇的怀里。 封少瑾将修儿一把拧起来,抱进怀里,“姑姑这几日有些累,姑父抱着你。” 修儿双手勾着封少瑾的脖子,转过头看向墨凌薇。 墨凌薇摸了摸修儿的脑袋:“姑姑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着修儿玩,修儿这几日开心吗?” “嗯。”修儿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封少瑾将修儿放到马背上,又扶着墨凌薇上了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从后面怀抱着墨凌薇和孩子,抖了抖缰绳,马儿小跑起来。 一路到了最高处,封少瑾坐在马背上,手指突然勾住墨凌薇的下巴,转过她的脑袋,趁着修儿不注意,在她清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远远望去,高山的顶峰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从山脉上垂下来的瀑布冻成了冰块,在夕阳里折射出白玉般的光芒,仿佛挂在山上的一条长长的玉带。 晚风吹来,添了几分寒凉。 封少瑾取下披风,将她和修儿包裹住,凑近她的耳旁,问:“这里好看吗?” 墨凌薇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拍开他托着她下巴的手指。 封少瑾翻身下马,将她和修儿一同抱了下来。 封少瑾将修儿抱在怀里,牵着她的手,“凌薇,等云城安稳下来,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曾经相识的地方,好不好?” 墨凌薇侧头,眼神诧异的看着他。 “若是安稳了,你便是云城的督军,肩上的责任更大。” 言外之意,一开始便没有放手,功成名就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舍得放弃这些唾手可得的荣耀? 封少瑾这样的男人,跟那些追名逐利的男人虽然有区别,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沉浮在名利场,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彰显地位和成就,才是他们标配。 “若是安稳了,我便完成了嘱托了却了心愿,这里便没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了。”封少瑾侧身看着她,“凌薇,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墨凌薇眺望远方,那双好看的水眸微微眯起。 她对未来不确定的事,习惯了不回答。 封少瑾等了半响,问:“你不愿意?” “未来那么长,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墨凌薇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是云城十几年之后才安稳,那个时候的我,早已经没有这份心力了。 少瑾,你曾经对我说的话都没有实现过,又何必逼迫我现在给你答复?” 第2374章 姑姑疼不疼 封少瑾沉默了,抬眸看着天边孤零零的落日,缓缓的降落到了地平线下,天色暗了下来。 封少瑾带着两人上马,抖着缰绳,原路返回。 “这里条件太差,明日送你回别院。”封少瑾握住她的手指,“这几日一直忙于手术,你的手指都生冻疮了。” 墨凌薇垂眸看着指骨结处的红肿,男人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此时才发现,封少瑾的手指尖都是裂开的血口子。 手背上还有被利刃划过的疤痕,墨凌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这些长长短短纵横交错的疤痕一直蔓延到他的袖口处。 想到墨瑾澜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墨凌薇想要翻开他袖口的举动便顿住了。 他过的不好,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跟她无关。 回了营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墨凌薇给修儿倒了温水梳洗,安顿好孩子睡下。 封少瑾去了会议厅,墨凌薇坐在桌前,给自己配制冻疮膏,又将小锅炉放在炭盆上,熬马油膏。 等膏药弄好,墨凌薇装了瓶,才去休息。 第二日,突发急事,原本打算亲自送墨凌薇回别院的封少瑾不得不率领封家军离开营地奔赴边境处。 顾维和墨瑾澜带着护卫送墨凌薇和修儿离开营地。 护卫和已经好些了的伤患站在两旁送墨凌薇:“少夫人,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这里?” “少夫人,路上小心些。” “少夫人,我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少夫人。” ...... 顾维笑骂着赶人:“走开走开,不要挡在路口,少夫人来之前也没见你们这么热情。” 护卫淳朴憨厚,没有那么多的虚情假意:“谁知道少夫人医术这么厉害,还不嫌弃我们,嘿嘿。” 墨凌薇抱着修儿坐进马车里,撩开帘布,叮嘱道:“伤口好之前,可不能沾水,免得感染发炎就不好了。” 她又掏出一罐冻疮膏和马油膏递出去:“这是我熬制的马油膏和冻疮膏,你们拿去用。 马油膏防干裂,可以涂在脸上和干裂的唇上。” 那两罐药膏才刚递出去就被人哄抢走了。 顾维甩着马鞭,马车启动,带着两人离开了营地。 车厢内。 墨凌薇将医药包打开,拿出其中两个小瓶递给墨瑾澜:“给你。” “什么东西?”墨瑾澜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看着瓶身上贴的字条,发现也是马油膏和冻疮膏,想了想,她将膏药收下放在了荷包里。 修儿拿着冻疮膏,涂抹在墨凌薇的手指上,吹了吹气:“姑姑,疼不疼?” 墨凌薇眼眸亮了亮,修儿这一次,一下子说了五个字,虽然很简单,但相比前些时日,进步了许多。 墨凌薇欣喜不已,摇了摇头:“姑姑不疼,姑姑没事,等天气好起来,就好了。” 马车行驶到半途中,车轮突然陷入在沟壑里,走不动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修儿往前栽倒,被墨瑾澜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墨瑾澜一把抱住修儿,撩开帘布,又去拉墨凌薇:“快出去。” 与此同时,顾维一把抓住了墨凌薇的肩膀,拉着她跳下了马车。 护卫正要上前,想要将马车从沟壑里抬出来,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起...... 第2375章 我也愿意为了你 墨凌薇被顾维扑倒在地上,修儿也被墨瑾澜护在了怀里。 回头看去,就见马车已经被炸毁了,马儿受惊,长嘶一声,跑远了。 跟在后面的护卫立即严阵以待,将墨凌薇和修儿保护起来。 稀稀落落的枪声在前方响起,顾维一把抱住修儿,拉着墨凌薇就往小道上走:“我送你们抄小道离开,这里交给他们便好。” 墨瑾澜跟在墨凌薇身后:“这里最近的别院处有护卫把守,我们直接送你和修儿去那里吧。” ...... 城郊处。 贺静淑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踱着步。 木头人也整齐划一的跟在她的身后,她进一步便跟着往前一步,她退一步便也跟着往后退一步。 这是季宗源为了哄她开心,怕她在这里闷着,特意为她制作的木头人。 眼见天色已晚,夜幕降临,马蹄声才急急的从外面传来。 贺静淑趴在门缝里一看,就见季宗源一手按着肚腹处一手握着缰绳,到了门口。 贺静淑赶紧打开门,季宗源勒住马,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宗源,宗源。”贺静淑跑出去,将季宗源从地上扶起来。 鲜血汩汩的从肚腹处流出来,打湿了衣衫。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贺静淑嗓音里带着哭腔,“这可这么办?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找。”季宗源扶着贺静淑进了别院里,“扶我去密道,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贺静淑只得带着季宗源去了密道。 里面灯火通明,季宗源坐在石凳上,嘴里咬着白布,将刀子在火上烧的通红,忍着疼,生生的将子弹从里面挖了出来。 贺静淑闻到了皮肉烧焦的焦香味,胃里一阵翻涌,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脚步声隔着一层铁板,在头顶上震动,听的一清二楚。 季宗源用白布裹住伤口,吹灭了灯火,拉着贺静淑躺在石桌上,压低了声音:“不要哭,没事的,这些人搜不到我们,很快就走了。” 贺静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封少瑾对那女人和孩子果真上心,明明都去了边境,竟然安排了一前一后两拨人马护送她们离开。 我没想到这一点,炸毁了前面的马车,却没料到里面根本没人,身份便暴露了。 离开的途中,碰巧遇到了顾维护送的马车,想要下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季宗源满是懊恼和愧疚:“对不起,没能弄死那女人和孩子......” 贺静淑哭的更厉害了:“不关你的事,你没有对不起我,除了你,所有人都只关心我能不能坐上少帅夫人的位置,却没人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你身后守护你。”季宗源的指腹擦干她的眼泪:“大小姐,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为了你,我死而无憾。 哪怕封少瑾不要你,哪怕贺家人对你不好,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作对,我也愿意为了你,对抗整个世界......” 贺静淑:“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少瑾?” 季宗源眸色黯然:“大小姐,你若是愿意,可以把我当做他......” 第2376章 若是我被封家抛弃了 护卫寻了一遍,没搜索到任何踪迹,院子里只有几个来来回回走动的木头人,几人对视一眼,不得不从院子里退出来。 顾维问:“人呢?” “没找到人。”护卫摇头,“都搜查遍了,这里确实有人住过,但没有任何关于女人的东西,也没有找到季宗源的身影。” 顾维:“......” 顾维凝眉,若不是季宗源,那还能有谁? 护卫又道:“当时那伙人是分三路跑的,没看到有人来了这里,那三伙人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死无对证了。” 顾维不甘心,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竟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不得不带着人返身离开。 晚上,封少瑾回了营。 顾维将这件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幸亏您先派了一拨人假意送少夫人离开,否则,少夫人和小少爷就要被炸的尸骨无存。” 封少瑾眉眼冷峻:“没找到人?” “没有,我原本怀疑是季宗源,还特意派人去他的城郊的别院里搜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找到。” “盯着他。”封少瑾语调淡漠:“贺静淑一直都住在那里,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若不是藏得深,便是我们低估了这个人的实力。 总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的,顺便将季宗源的事告知贺文昊,让他提防这个人......” 顾维:“是。” “少夫人和小少爷如何?”提到墨凌薇,封少瑾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无事。”顾维道:“少夫人和小少爷本就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并无异样。” “那就好。”封少瑾垂眸,翻着手里的文件:“等忙完了边境的事,本帅就回别院看她......” 战乱又起,祸及百姓。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的脚步声总算没有了。 贺静淑不知道在密道里待了多久,她衣不解带的照顾发烧了的季宗源,等到他醒过来。 季宗源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高热已经褪去,他只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女人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桌上放着木盆,木盆里装了凉水,他的额头上覆着湿润的棉布。 季宗源将棉布从额头上拿下来,强撑着起身,将薄毯轻轻的披在她的身后。 “少瑾。”贺静淑睁开眼,抬眸看着高大的男人,视线朦胧模糊,男人的脸跟那张刻骨铭心的俊颜有三分相似。 季宗源在她身侧坐下,嗓音温柔:“不要冻着了。” 贺静淑的眸底变得清明,她手掌托着下巴,盯着桌上的灯芯看:“那些人走了吧?” “嗯,走了。” “若是我被封家抛弃了,贺家是不是也不会要我了?” “不会。”季宗源低低的安慰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支持你哥哥一日,贺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任何人都没资格把你从贺家赶走。” “可我哥现在听父亲的话去弄水域了,整个贺家,都快落到贺文昊的手里了......” “你别担心。”季宗源冷静的分析着局势:“水域如今是贺家最重要的一部分,等你哥弄好了,便可以彻底在贺家站稳脚跟了。 至于贺文昊,有你父亲在,不会让他得逞太久的,他抢了商会会长的位置,只要你父帅想要夺回这个位置,便不可能留他在这个世上......” 贺静淑听完,只觉得凉意丝丝缕缕的从发丝里爬进了身体,头皮有些发麻...... 虎毒不食子,为了一个商会会长之位,父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第2377章 使我思君朝与暮 进了别院,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守护在院门口的护卫,墨凌薇抱着修儿,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原处。 安全了! 墨瑾澜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和修儿进了厅堂,才转身离开。 墨凌薇带着修儿去补习在营里落下的功课。 修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写字。 墨凌薇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途中那场爆炸声,心始终静不下来,她百无聊赖的站在书柜前,一本本的翻阅着上面的书籍。 纸页上的字迹仿佛在眼皮子底下跳动,墨凌薇将书放回原处,又去找画册。 她踩在凳子上,从最上面一层书柜里抽出一本油画册,却不小心将旁边的册子一同抽了出来。 夹在册子里的画纸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掉落在地上,桌上,和板凳上。 还有一张飘落到了修儿摊开的书本上。 修儿放下笔,拿起那张画纸,看着上面精心描摹的面容,转头看向墨凌薇,指了指上面的素描图:“姑姑,你。” 墨凌薇笑了笑,轻点了一下头,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画像。 修儿也从椅子上跳下来,开始帮着捡画纸:“姑姑,好多你。” 是啊,好多个她。 微笑的,淡漠的,平静的。 她低头看书的模样,她看着身边人的眼神。 惟妙惟肖,细致入微。 墨凌薇盯着上面略带婴儿肥的自己,时光好似穿梭回了几年前,若不是这些画,她都快要忘记了从前的自己也有如此憧憬的眼神。 人的心老不老,看眼睛便知道了。 她有时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沧桑,好似千帆过尽。 墨凌薇将画纸一页页的叠好收起来,视线落在那一本册子上。 她记着这些画纸曾经全部都夹在这本册子里,这册子是随意放在书柜的中间层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人看,所以又被封少瑾特意放到了书柜的最顶层了。 若不是今天随意的翻看,她怕是不可能再看到这本册子了。 墨凌薇捡起册子,翻开第一页,空白的扉页上留下一首诗: ......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却又透着一股绵柔,不似封少瑾落笔时候的磅礴大气。 字如其人。 只一眼,墨凌薇便认出了这是封少卿的字迹。 想到封少瑾曾经说过,封少卿一直在寻找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再看看这诗句上愁肠百转的相思之苦,便明白这本册子里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了。 墨凌薇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尽管好奇,还是决定不翻看里面的内容。 只是这些画纸为何会夹在这本册子里? 封少瑾不会素描,只是略懂油画,还是因为她会作画才跟着学了点皮毛而已。 这些画作没有一定的绘画功底是画不出来的。 修儿从那一叠画纸上翻过,抽出被压在最底下的两张画,捧到墨凌薇面前,问:“姑姑,谁?”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那两张画上面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住了! 第2378章 我是无心的 这张画像跟前几张惟妙惟肖的画像相比,画功青涩很多,白雪皑皑的夜晚,一辆马车在积雪里孤零零的行驶着,车窗的帘布被挑开一点点,露出小半张朦胧模糊的面孔。 修儿认不出来画的是谁,可墨凌薇却一眼就辨认出来了马车上挂着的玉绦子,伺候她的嬷嬷骨子里敬畏鬼神。 在她第一次上了人体解剖课之后,在别院里不吃不喝,吓得发高烧,病的混混沉沉。 嬷嬷都快要急死了,用了古老的办法,用红色的绸布给她打成了玉绦子,放在她的枕头底下,说是辟邪。 她好起来之后,这个玉绦子便挂到了她的马车上,嬷嬷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玉是辟邪的,红色是驱鬼的,挂在马车上,远远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自动避开了,不会靠近她。 她是医者,虽不信这个,但感念老人家一片真心,也没有反驳,由着嬷嬷将那玉绦子挂在了马车上。 整幅画都是黑白色的水墨,只有马车车窗旁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的刺眼。 画纸的右下角没有署名,只有两个小字以及日期:初遇,大雪12月16日。 墨凌薇清清楚楚的记得几年前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墨凌薇捏着画纸的指骨发白,哑声回答修儿的问题:“是姑姑,里面坐着的人是姑姑。” “姑父画的?”修儿的嗓音透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墨凌薇摇摇头,不置可否。 良久,墨凌薇将这些画纸一张张的叠的整整齐齐,又将册子放在画纸上,摸了摸修儿的脑袋:“修儿自己去玩一会好吗?姑姑想一个人看看书静一静。” 修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拿了飞镖下楼去后院找护卫玩了。 墨凌薇将画纸和册子放在书桌上,身子如被抽空了血液一般,撑着手臂缓缓的坐下。 她盯着册子的扉页,终于忍不住,翻开了第一页: 2月3日,晴。 依然是没有消息的一天,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但愿能早点找到你。 2月6日,大雨。 春寒料峭,夜里被雨声吵醒,突然想起你,不知道那晚吓着你了没有,我是无心的。 2月8日,阴。 联姻之事提上日程,我一推再推,夫人步步紧逼,若那人是你,我必定求之不得,可那人不是你,你依然杳无音讯。 ...... 5月26日,多云。 听闻少瑾苦追的女孩子终于有了回应,没料到一向眼高于顶的逸辰对那女孩子的评价竟如此之高,难怪能入少瑾的眼。 你在哪里呢?逸辰让我抽空去一趟西洋国,去看看少瑾的准未婚妻,若是能和你一同去该多好。 ...... 墨凌薇一页页的快速翻过,这本册子记录的几乎全部都是封少卿的苦苦寻找以及一腔情愿的想念之情。 每隔几日,封少卿便记录一下,聊表相思。 寥寥几个字,虽朴实无华,却情深义重,对未来,更是满腔憧憬。 墨凌薇越是往后翻,心里的不安便越发强烈。 冥冥之中好似猜测到了结果,可内心却是拒绝的。 世界那么大,墨凌薇想,不会的,不可能那么巧...... 第2379章 若是少瑾负了你 墨凌薇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颤着手继续往后翻: 11月23日,小雨。 好不容易又有了你的消息,说你依然在西洋国,我托少瑾帮忙寻找你的下落,但愿能早日见到你。 ...... 12月16日,大雪。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我站在书房里看漫天飞雪,脑海里全部都是你被我挟持后,单薄的身子在我怀里颤抖的情景。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威胁你的,我后来回那附近找过你,可你踪迹全无。 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孤零零的守在那条道路上...... 车厢里太黑,我只记得你近在咫尺的眉眼。 你的眼睛清冷的好似融化了的泉水,澄澈的好似湖泊。 我想把你画出来,可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描摹。 一定是我画功不精,落笔无神。 ...... 3月3日,晴。 晴天霹雳,为什么我一直苦苦寻找的女子会是她? 难道少瑾一直都在骗我? 凌薇,墨凌薇!! ...... 后面几页,都被撕毁了,不知道写了什么。 再往后,便是封少卿平和之后的记录: 4月5日,多云。 我站在窗户后,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后院里亲密相处的你们,想到逸辰对我说的话,调整了好多天,心口终于平静了。 若少瑾是你这辈子的良人,我祝福你。 你果真跟我想象的一样,性子温婉,不卑不亢,有追求有主见,也不枉费我寻了你这么久。 往后,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一辈子感激的,虽然你早就不记得我了。 等少瑾娶了你,我便成为你名义上的哥哥了,你跟少瑾一样,也是我的亲人,我们终归会成为一家人...... 4月8日,晴。 父帅和夫人让我回去跟贺家大小姐好好相处,两家很快就要联姻了。 我还记得去年端午节,我坐在阁楼里看赛龙舟,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你的身影。 如今回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你。 4月12日,晴。 晴空万里,天气很好。 少瑾要陪着我一同回云城,等回了云城,便是让父帅和夫人准备准备,去墨家提亲了。 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若是少瑾负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 记录的时间停留在封少卿和封少瑾回云城之前。 若是没有最下面一行字,墨凌薇对封少瑾的所作所为,或许还能保持最后一份纯粹的幻想。 可看到最后一行字,墨凌薇一直坚持的信念顷刻间坍塌了。 男人的钢笔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气势磅礴:哥,我答应你...... 墨汁晕染开,大概是眼泪掉落在字迹上面了...... 墨凌薇的指腹落在那团晕染的墨汁上,身子抖了起来。 凉意好似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涌进她的身体里,墨凌薇的牙齿直打颤。 她的心里空茫茫的,似乎装了很多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装。 良久,她咬着牙,双手捂着脸,呜咽起来,犹如野狼的悲鸣声,崩溃而绝望。 她曾经保留在记忆里的那些美好画面,被撕扯的粉碎。 从前死活想不透的事,顷刻间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封夫人在信里明明对她的印象好的不得了,待她来了云城,对她的态度却如蛇蝎。 为什么封逸辰明里暗里都觉得是她欠了封家。 为什么封家如此容不下她。 为什么封少瑾死活不肯对她放手! 第2380章 怕已故的人死不瞑目 为什么封少瑾死活不肯对她放手! 不是因为曾经那些爱恋,也不是因为舍不得放手。 更不是因为非她不可。 仅仅只是,怕封少卿不安心,怕已故的人死不瞑目。 仅此而已。 那她成了什么? 她只是封少卿想象出来的人,因为封少卿的死变成了封少瑾的执念。 她想要大哭大闹一场,想要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委屈,可在这空荡荡的别院里,她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 她受了那么多莫名奇妙的委屈,承受了那么多本该不属于她的敌意,没有人告诉她真相,可所有的人都将这场事故的缘由推到了她的身上。 难怪封夫人说她是红颜祸水。 墨凌薇靠在椅背上,眼圈通红,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修儿玩累了,跑回书房,看到墨凌薇这幅模样,担忧的问:“姑姑,你怎么了?” “姑姑没事。”墨凌薇强打起精神,对着修儿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姑姑只是看书看累了。” 修儿吹了吹她红通通的眼睛,“姑姑快去休息吧,休息一晚就好了。” 墨凌薇拿着那本册子,跟着修儿回了卧房。 夜幕降临,小少爷吃完晚饭后上楼了,一直到撑灯时分,楼上毫无动静。 佣人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少夫人,吃点东西吧,我给您送过来了。” “不吃了。”墨凌薇的嗓音低低的从紧闭的门里传来:“我不饿。” 佣人站在门口,等了片刻,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只得端了饭菜下楼。 将今晚的事汇报给护卫:“少夫人回来后,在书房里待了许久,晚饭没有吃,直接睡着了,说是不饿。 小少爷倒是吃了大半碗的饭还喝了小半碗的汤。” 封少瑾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沉思了片刻,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是吓到了吗?” 顾维仔细想了想,摇头:“我们将少夫人和小少爷送到别院的时候,两人脸上并无异常。 若是小少爷吓到了,还说的过去,少夫人怎么可能被吓到?” 封少瑾喃喃自语:“不是被吓到,那又是因为什么?” “少帅,说不定少夫人是真的不饿,只是不想吃而已,您别想太多。”顾维给他手臂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等明儿说不定就好了,您忙到现在,还是早点休息吧。” 封少瑾本想趁夜回一趟别院,可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口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万一吓着她就不好了。 回了卧房,顾维帮着点燃了烛火,生了炭盆,倒了温水,端到封少瑾面前。 封少瑾坐在床头,一侧身看到摆放在枕头上整整齐齐的两个小瓷瓶。 他诧异的扬了扬眉,握着两个小瓷瓶,打开瓶盖,闻了闻膏药的气味,眉眼飞扬的问顾维:“谁留下的?” 除了少夫人,还能有谁? 可想到少夫人对封少瑾的态度,顾维又有些不确定了:“我今早送少夫人的离开的时候,看到少夫人也给了墨二小姐两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所以,这两瓶膏药若不是少夫人留下的,便是墨瑾澜特意放在他的枕头上的。 想到这里,封少瑾的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 第2381章 你病了吗 “叫瑾澜过来。”封少瑾将瓷瓶放回到床头的矮柜上,脱了鞋子将双脚浸泡在温水里。 顾维见状,只得去叫墨瑾澜。 墨瑾澜不明所以:“这么晚了,找我可是有急事?” 顾维摇头,“去了你就知道了。” 墨瑾澜披了件披风在身上,跟着顾维到了封少瑾的卧房里。 屋里暖烘烘的,只是有些冷清,书桌上摆放着白瓷瓶,瓶子里的梅花已经开败了。 墨瑾澜想,明日要重新折几根花枝,替换掉这些枯萎的梅花了。 墨瑾澜站到了封少瑾的面前,视线落在他包扎好了的手臂上,关切的问:“伤口好些了没有?” 封少瑾没有回答她的话,抓起矮桌上的瓷瓶,问:“你给我的?” 墨瑾澜:“......” 墨瑾澜摇头:“不是。” 说着,她拿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我的在这里,是冻疮膏和马油,凌薇离开之前送我的。” 封少瑾眉眼间的冷淡瞬间被温暖代替,他好看的唇角缓缓勾起:“这么说,这两瓶膏药是凌薇特意留给我的了?” 顾维难得看到少帅展颜欢笑,心情大好,配着着点头:“应该是的。” 封少瑾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欢快了。 他打开瓶盖,挖了一小块马油出来,涂抹在裂出血口子的指尖,“难得她有心。” 看来,她多多少少还是关心他的,封少瑾美滋滋的想。 墨瑾澜开口:“临走之前,凌薇还装了两大罐冻疮膏和马油,交给来送她的伤患了。” 封少瑾:“......” 原来不是特意为他熬制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封少瑾对着墨瑾澜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墨瑾澜看了顾维一眼,还想说什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封少瑾将两个小瓷瓶塞进枕头里,嗅了嗅被褥里依然残存着的墨凌薇身上独特的淡淡的药香味道,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日,佣人又端了饭菜上楼,“少夫人,老奴熬了燕窝粥。” 低低的咳嗽声从卧房里传来,“不吃,端走吧。” 佣人:“......” 修儿趴在床沿边,摸着她的额头:“姑姑,你病了吗?” “姑姑只是太累了,想要多休息休息。”墨凌薇的小脸苍白如纸,她抚着修儿的脸颊:“修儿,这几天你自己读书写字好不好,姑姑不能陪着你了。” 修儿点头,断断续续的开口,“姑姑,快点,好起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舌头好似打结了一般,小脸涨的通红,却无法表达出来。 墨凌薇握紧了他的小手:“不要着急,姑姑知道你想对姑姑说什么,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没有让姑姑费心。 吃完早饭后去书房读书吧,等读完了一本书,我们修儿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了。” 修儿学着墨凌薇给他盖被子的样子掖了掖被角,出了卧房。 墨凌薇一整天没有起床,修儿端了温水和牛奶进来给她喝,还倒了温水给她擦洗脸和手。 小小年纪,竟然会照顾人了,墨凌薇感动的不得了...... 佣人见墨凌薇整日躺在床上,连楼都不下了,急的团团转,只得添油加醋的将这些告知护卫...... 第2382章 惹你生气了 封少瑾接到消息,赶回别院的时候,正值雪后初晴,一抹残阳挂在天幕中,林木萧瑟,寒风凛凛。 墨凌薇怕修儿太过担心自己,披了衣衫起床,靠着窗边坐着,静静的发呆。 封少瑾携裹着一身寒意,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人单薄纤瘦的身子坐在躺椅上,她身上裹着薄薄的毛毯,视线盯着窗外。 就连他推门制造出来的声响,似乎都没有惊动她。 她坐在光幕的阴影里,半张小脸隐在暗处。 封少瑾站在她身后,定定的看着她,觉得她好似一缕青烟,握不住,抓不到,随时都可能随着风缥缈而去。 封少瑾的心无端端的慌了起来。 他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掌心落在她的额头上,温声软语:“听闻你病了,吃不下东西,好些了没有?” 墨凌薇迟钝的侧了侧身子,转头看去,就对上男人满是关切的眼神。 墨凌薇重新将脑袋转向窗外,语气漠然,“好多了。” 她的周身,萦绕着冷漠的气息。 封少瑾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在营里住了几日,临走之前,还给他留了冻疮膏和马油,才短短两日,竟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 封少瑾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又将那些可能性一一排除。 封少瑾又凑近了些,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温声问:“吃东西了没有?” 墨凌薇好似受了惊一般,脑袋猛地往另一侧偏去,为了离他远一点,生生的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封少瑾连忙伸手,直起了身子,掌心护着她被撞的位置,语气怜惜:“撞疼了吧?” 墨凌薇推开他的手,手掌撑着躺椅,裹着毛毯站了起来。 她本就瘦,又两天没吃东西,整个人颤巍巍的。 封少瑾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的手指挡开了。 墨凌薇扶着墙壁,一步步的往外走,出了卧房,扶着栏杆下楼去了餐厅。 封少瑾腮帮子鼓了鼓,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 到了餐厅,墨凌薇吩咐佣人:“去叫小少爷回来吃饭。” 佣人立即去后院找修儿了。 封少瑾拉了张椅子,在墨凌薇身边坐下,看着桌面上还算丰盛的汤汤水水,将炖好的药膳粥端到她的面前,有些不甘心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他绞尽脑汁:“是不是因为顾维送你们回别院的途中,半路遇袭的事?还是怪我没有亲自送你和修儿回来?” 墨凌薇不理他,低垂着脑袋,拿起勺子往嘴里塞饭菜,味同嚼蜡般的吞咽下去。 她怕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彻底爆发出心里积压已久的怒火。 她怕吓到修儿。 佣人带着修儿回了餐厅,墨凌薇给他舀了汤,夹了菜,放在修儿面前:“瞧你练的满头大汗,快点吃完饭,去楼上泡个澡,免得浸了风咳嗽。” 修儿看墨凌薇好了些,连日来的愁绪也一扫而空,对着墨凌薇笑着点了点头,便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修儿才刚放下碗,封少瑾便迫不及待的跟着站起身:“我去给修儿调水温。” 第2383章 我会对她很好的 封少瑾呆在耳房里,一边伺候修儿梳洗,一边明里暗里的打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修儿,你姑姑是怎么生病的?” 修儿摇头。 “姑姑有生气吗?” 修儿继续摇头。 “姑姑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修儿依然摇头。 封少瑾:“......” 封少瑾拧干了毛巾,有些泄气的想了片刻,问:“那修儿再想想,姑姑生病之前都做了什么?” 修儿泡在澡盆里,小手拨着温水玩,垂着眼帘:“看画。” “看画?”封少瑾有些懵:“什么画?” “姑姑的画。”修儿小手比划着:“好多姑姑。” 修儿才刚重新开口说话,很多词汇在舌尖打转,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是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几个简单的词语。 封少瑾凝着眉眼:“你是说姑姑画了很多画?” 修儿摇头。 封少瑾又问:“画上有很多姑姑?” 修儿点头,补充道:“马车里......” 封少瑾:“......” 封少瑾似乎想到了什么,俊朗的眉眼瞬间变得冷锐起来,周身气息快要凝滞。 封少瑾将泡的差不多的修儿从澡盆里拧起来,用干毛巾包裹住,给他换了中衣,抱着将他直接塞进被褥里。 他擦拭着修儿湿淋淋的墨发,“修儿是说,姑姑生病之前,在书房里看到了那些画?” 修儿再次点头。 封少瑾心口一紧,他不动声色的哄着修儿:“修儿乖,快点睡觉,小孩子睡好了才能快点长高。” 修儿眨巴着眼睛,盯着封少瑾,糥声开口:“姑父。” “嗯?” “你喜欢我姑姑?” “喜欢。”封少瑾薄唇勾了勾,笑容温暖柔和,将被角掖好:“很喜欢,在姑父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姑姑。” 修儿又道:“要对我姑姑好。” “嗯。”封少瑾忍不住笑了,如风华霁月:“我会对她很好的。” 修儿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小孩子的瞌睡说来就来,封少瑾确定修儿已经睡着了,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去找墨凌薇,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举目往书柜的最上面一层望去,那本不起眼的册子已经没有了。 封少瑾踩在凳子上,将那一叠画纸全部拿下来,一页页的翻过。 果真,那些按照日期一张张摆放好的画像被彻底打乱了,封少瑾又在书架上找了找,封少卿留下的记录本确实不见了踪影。 想到修儿说的那些话,封少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本册子是他跟封夫人闹僵的时候,封逸辰给他的,让她体谅一下封夫人的处境。 那些画也夹在这本册子里,一同递到了他手里。 册子里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了,只是没料到,哥哥竟然还画了那么多张墨凌薇的画像。 惟妙惟肖,落笔有神。 他记得封少卿从前对画画并没有多少钻研,只是没料到,画墨凌薇的时候竟然能达到这般传神的境地。 这本册子和画像,他无处可放,索性就放在这栋别院里。 在墨凌薇离开的那段时日,他想她想到浑身难受的时候,便翻开看一看,陪着他度过了那么多孤独寂寞的时光。 后来墨凌薇和修儿过来了,他也忘了这回事...... 第2384章 当然不是我的错 若不是后来有一次,修儿来书房找东西,他恰巧看到这本册子和画像,才提防了一些。 放到营地不安全,带在身边更不安全,放到督军府的书房也不可以。 思来想去,封少瑾便将册子和画纸一同搁在最高一层的书架上,周边摆放的都是些常年不看的工具书。 这册子也足够普通,并不是什么特别起眼的东西,一眼望过去,都淹没在了书海里。 再说,这栋别院也不会常住,墨凌薇喜欢看的书都在中间这一层书柜,被发现的概率微乎其微。 人这辈子真的不能有侥幸的心理。 封少瑾将那叠画纸放回书桌上,平息了一会翻滚的心情,才去找墨凌薇。 他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墨凌薇正坐在梳妆台前,正将珍珠发夹从头上取下来。 如瀑的墨发倾泄般垂落下来,铺开在她的单薄的后背上,将她瓷白的小脸衬的越发小巧精致了。 封少瑾随手阖上门,走到她身后,拿了牛角梳,看着镜子里的她,轻轻柔柔的帮她梳理着长发。 “发质可真好。”封少瑾指腹托着她乌黑油亮的墨发,侧脸的咬肌绷了绷,问:“凌薇,书房里有一本册子,我寻不到了,是不是你拿了?” 墨凌薇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本黄色牛皮包裹着的封面的册子,掷在梳妆桌面上,“还给你。” 她的嗓音冷漠寒凉,脸色更是淡漠至极。 封少瑾:“......” 封少瑾呼吸窒了窒。 墨凌薇站起身,将长发拢到身后,转身往床沿边走去:“少帅日理万机,往后不必特意抽空过来。” 封少瑾转过身,狭长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她:“你看了。” “你说呢?” “这是我哥生前的私人记录。” “你在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动了他的遗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幸亏我看了,我若是没看,怕是死也不会想通,我怎么突然就成了你们封家的罪人了。” 墨凌薇的脸上分明是笑着的,笑容浅浅淡淡,可看上去却比哭更让封少瑾心疼和无力。 封少瑾垂在身侧拢在袖口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他的嗓音低低哑哑:“凌薇,我知道他们将我哥的死怪责到你身上,对你很不公平......” 他想要解释,可对上墨凌薇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墨凌薇等了半响,只等来了沉默。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我从未想过,我第一次无意中救的人,竟然会是封少卿。” 封少瑾:“......” “所以,他这些年找的人一直都是我?” “是。” “最后一次去西洋国,也是因为我在那儿?” “是。” “你早就知道他要找的人是我了?” “是。” “所以,你们全家人都觉得,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在归途中遇险?” 封少瑾:“......” 封少瑾:“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墨凌薇忍无可忍,抓起床头矮柜上摆放着的瓷瓶就朝着封少瑾砸过去:“若不是我救过他,他早就死了。” 封少瑾没有躲开,那瓷瓶砸在他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封少瑾疼的闷哼一声,喉间涌上点点腥甜...... 第2385章 我是你用来赎罪的工具 封少瑾怕吵醒修儿,抬手将即将落到地上的瓷瓶伸手接住,稳稳的放在了梳妆台上。 他一直都知道墨凌薇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婉柔弱,却也没料到,她竟也会拿东西砸他。 若不是气到了极致,也不会有如此举动。 封少瑾迈开长腿,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凌薇,我哥那样的人,从未有因为一个人如此痴狂过......” 墨凌薇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将封少瑾剩下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 墨凌薇气得浑身发抖:“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你们封家的人。 早知如此,还不如放任你们这些人自身自灭。 我救了封少卿,他当我是救命恩人,却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接受他的好,便一直都在打探我的下落。 一面之缘而已,是不是因为我娘留给了我这张脸,太过标致了,才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甚至将我想象成无可挑剔的完美。 他不喜欢我,他只是喜欢上了他幻想出来的人而已。” 封少瑾垂眸,舌尖抵了抵腮帮,“凌薇,我哥已经过世了,他后来也见过你,他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你不要因为我的欺瞒而迁怒于他。 逝者已矣,言语不要太刻薄了......” “刻薄?更刻薄的话我还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不知道所救之人是他的时候,确实对他印象很好,觉得他温润如玉,觉得他风度翩翩,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 可若我一早就知道他是那个害得我好长一段时间整晚做噩梦的人,我一定离他远远的,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几句。” 墨凌薇盯着封少瑾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冷笑:“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让我跟你们这样的家族有了牵扯? 你们从未想过要感激我,却把一腔怒意全部都推卸到了我身上。 封夫人觉得我是红颜祸水。 封逸辰认为我牵绊住了他,耽误了他的归途。 至于你,你最可恶,最令我恶心。 你为了成全你哥哥的遗愿,不惜三番两次的将我囚一禁起来,用谎言,用欺瞒,耍尽了一切手段,不惜用你的性命当赌注,将我禁锢在你身边。 我到今天才明白,根本就不是你有多爱我多需要我,多非我不可。 你只是想要用我的存在来减少你心里的罪过,想要完成你哥哥的遗愿。 封少瑾,原来我的存在只是你用来赎罪的工具!” 这些话憋在她的心里足足三天了,如利刃一般在她的胸腔里搅动。 难怪封少瑾不惜背弃诺言,一边答应封家长辈的要求承认贺静淑的存在,一边希望她退让一步,成为他的小妾或者平妻。 封少卿救了他一命,为他而死。 他既不能抛下封少卿留给他的责任,也能负了封少卿临终之时留下的遗憾。 他想要成全封少卿,顺便成全他自己。 而她,便成了那个慰藉他们兄弟的人。 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有人心疼她的遭遇,更没有人问过她内心的想法。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兄弟俩的目的达成了。 第2386章 我一向是个惜命的人 封少瑾眸光大恸,“凌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把你当成赎罪的工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墨凌薇喉咙哽塞:“封少瑾,我要听真话,你敢说你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 你敢说你如此固执的把我留在你身边,跟你哥哥的死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敢说你对着我的时候,对你哥哥心里的亏欠和愧疚没有消减那么一点点?” 封少瑾:“......” 封少瑾眸底的血色一点一点的弥漫开,变的通红起来。 他就这么看着她,良久的凝着她眼底涌起的连绵不断的悲伤。 封少瑾妥协了一般,终于开口:“我承认......” 墨凌薇干涸的眸底突然蓄满了眼泪,滚落出来。 封少瑾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封少瑾的唇一张一合,似乎急急的在解释着什么,墨凌薇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眼,眼前一片恍惚。 她身子晃了晃,被封少瑾搂在了怀里,抱到了床上躺着。 墨凌薇看着帐顶,闭上眼,良久,又睁开。 耳边嗡嗡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封少瑾出去了一趟,端了一杯温的蜂蜜水过来,喂到她的唇边。 墨凌薇转过脸,将杯子推开。 封少瑾满是无奈,大掌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凌薇,你究竟希望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送修儿回锦城。” 封少瑾:“......” 墨凌薇又重复了一遍:“送修儿回锦城,我就原谅你。” 封少瑾苦笑:“就算我送修儿回锦城了,我们心里都明白,你也不可能原谅我的......” 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若是连基本的牵挂都没有了,还有活下去的信念吗? 封少瑾顺势在她身旁躺下:“凌薇,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之间,注定是要在一起的,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开你的。” 第二日。 封少瑾一大早起床,见墨凌薇没睡醒,去楼下给她熬粥。 粥熬好后,他端进卧房的时候,却见人已经不见了。 封少瑾心里发慌,到处寻了寻,耳房没有,客房没有,到处都没有。 天才蒙蒙亮,修儿还没有醒过来,她究竟去了哪里? 封少瑾不敢闹得兴师动众,怕惊到了墨凌薇,他想了想,扶着楼梯抬脚往上面的阁楼走去。 就见墨凌薇坐在空空的白玉石砌起来的栏杆上,双腿慢悠悠的晃动着,地下是高高的楼层。 封少瑾看的心惊胆战,仿佛一阵风吹过,她就要随着风飘下去一般。 封少瑾悄无声息的上前,一把将她搂抱在怀里,从栏杆上拖了下来,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死了,我便会如你所愿,送修儿回锦城吗? 凌薇,你若是宁愿死都不肯陪着我,别说修儿了,我连墨家人都不想放过,你不要逼我!!” 墨凌薇偏开头,看着远处萧瑟荒芜的林木,推开他,双手搭在栏杆上:“我一向是个惜命的人。 我答应过我娘,任何时候,都要好好活着,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我怎么可能死呢,那该多想不开啊。” 她侧过身,眸色如冰雪寒霜,冷冷的看着他,看的封少瑾心口发凉...... 第2387章 你若是再打 争吵过后,墨凌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封少瑾离开的时候,竟然要带走修儿。 墨凌薇挡在门口:“封少瑾,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要带修儿去哪儿?” “你这几天情绪不好,会影响孩子,我带他去营地,等你情绪稳定些我再送他回来。”封少瑾转头看着已经被抱上车了的修儿,对着护卫吩咐道:“启程。” 马车滚动起来,墨凌薇想要去追马车,才跑了几步,就被封少瑾一把抱在了怀里:“营里条件不好,你在这里好好调养身体。” 墨凌薇气得又一巴掌扇到封少瑾的脸上:“封少瑾,你不要太过分了。” 封少瑾深吸了几口气,定定的看着她。 佣人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见到墨凌薇打人的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 少夫人平日里说话都是温温软软的,却没料到打起少帅来竟毫不含糊,下手快准狠,利落无比。 少帅那张俊朗的面孔上很快就落了清晰的巴掌印。 墨凌薇似乎还不解气,抡起手,又一巴掌甩到封少瑾的脸上。 这一次,手腕却被封少瑾握住了。 他将她的手臂反剪到她的背后,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紧紧的搂抱住她,鼻子抵在她的鼻尖上,呼吸间清晰可闻。 “你若是再打,我就要不顾场合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薄唇便落在了她樱花色的唇上。 墨凌薇瞪大了眼睛,脑海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又羞又气,恨不得暴走,在他怀里死命挣扎起来,恨不得将刀子戳进他的心脏里。 厅堂里寒风吹过,院门口里三排外三排站着守候的护卫。 佣人在院子的不远处收拾打扫。 人来人往,那么多双眼睛。 封少瑾,你这个畜一生! 她越是挣扎的厉害,封少瑾便越是抱的紧,最后,他的双臂如铁索一般,箍的她动弹不得。 见她不动了,封少瑾总算放过她,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呼吸声带着些许的凌乱和急促,语气缠一绵一缱一绻,“你乖一点,就在别院里等我回来,过几日,等天气好些,你心情好些了,我再带修儿回来见你,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就好像在哄着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女孩一般。 墨凌薇气的眼眶都湿润了,她毫不退让:“你把修儿还给我,把修儿留在这里,不要带走他。” 封少瑾抚了抚她的小脸:“你每天乖乖吃饭睡觉,等身体好些了,修儿自然会回到你身边。” 墨凌薇:“......” 墨凌薇反手去牵他的手,“那我也要去营里,你带我一同去营地。” “营里环境艰苦,条件太过简陋。” “我不怕艰苦也不怕简陋。” “你留在这里比较好。”封少瑾不由分说,一根根拨开她的手指:“就这么决定了,你若再这么不舍,说不定修儿去了营里也会哭闹不休。” 墨凌薇:“......” 男人铁了心的要将修儿从她身边带走,决绝到无情。 封少瑾拢了拢她的衣衫,长腿迈开,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抖着缰绳朝着马车追过去了....... 第2388章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墨凌薇呆呆的站在台阶上,空茫茫的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还是佣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拉她:“少夫人,您还病着,可不能站在屋檐下吹冷风了,再生病了可如何是好,快些回房吧。” 说着,扶着她去了暖房里。 壁炉里生了火,热气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散出来,暖房里温暖如春。 桌上还有修儿没来得及收拾好的字帖,窗台上还有花农移栽的盆栽,青葱欲滴的绿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一个花苞。 墨凌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心里只有后悔,为什么不能克制些,为什么要激怒封少瑾。 反正她已经被囚禁在这里了,是工具会怎么样?不是工具又能怎么样? 难道还有比修儿好端端的留在她身边更重要的事吗? 墨凌薇靠趟在躺椅上,身上搭了薄毯。 她的手背盖在眼眶上,脑海里乱成一团。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封少瑾表现的喜欢她的时候,好似事事都能以她为重,可一旦虚幻的真相如海市辰楼一般被挑破,男人便撕下了面具,不再编造这些可有可无的梦幻了。 封少瑾愿意对她好的时候,便将她当宠物一般圈养起来,她想要什么便能给她弄来什么。 等到她识破了他的心思,不听话想要反抗的时候,封少瑾便将她身边最在意的人带走。 这个男人,太清楚她的七寸在哪里了。 她苦苦相求都没能让修儿留下,墨凌薇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向来铁石心肠,说一不二,何曾会在乎她的感受。 只不过对她好了些,她差点连他的本性都忘记了。 墨凌薇悔不当初。 佣人端了炖好的补品过来,放在躺椅旁的桌角上,小声道:“少夫人,喝点补品吧,少帅说只要您把身体养好,认真吃饭睡觉,过几日他就把小少爷送回来了。” 墨凌薇:“......” 佣人说完,见墨凌薇没什么反应,只得悄悄的退了出去。 门被阖上的声音响起,墨凌薇拿开搭在眼眶上的手臂,睁开眼,坐起身,不得不将那一碗补品囫囵吞进肚里。 等到佣人再次进来的时候,碗里面空空的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了。 墨凌薇在暖房里躺了一天,吃完了晚餐,去了书房。 那本册子被重新放回了原处,墨凌薇只觉得极其碍眼,封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连整个云城都引以为傲的封家三兄弟全遇上了...... 车厢里。 修儿被追赶上来的封少瑾抱在怀里。 修儿坐在封少瑾的膝盖上,小身板挺得笔直,伸着脖子往外看,糥声问:“姑姑呢?” “姑姑最近些时日,身体抱恙,我让姑姑就留在别院休息了,这些日子,你跟着姑父去营里,姑父照顾你好不好?”封少瑾满脸慈爱,犹如一个年轻的老父亲。 “我想姑姑。”修儿皱着小脸:“姑姑只有一个人。” 这孩子没白疼,倒是有几分良心,小小年纪就知道关心人了。 “姑姑不是一个人,姑姑身边还有很多照顾她的人。”封少瑾欣慰的揉着修儿的脑袋,“过两日,等姑姑身体好些了,姑父会抽空过来看姑姑的,修儿不要担心......” 第2389章 怎么依然这么瘦 修儿摸着封少瑾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问:“姑父你的脸......” 封少瑾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面孔,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姑父脸上刚才落了一只蚊子......” 修儿:“......” 蚊子不是太热的时候才有的吗? 姑姑上次还跟他说蚊子在冬天会被冻死的。 封少瑾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改口:“不是蚊子,是飞虫。” 修儿:“......” 封少瑾抱着修儿转了方向,让他后背靠在自己怀里:“修儿若是跟姑父相处的很开心,你姑姑一定会高兴的,也不会担心你了。 这样的话,姑姑的身体也好的快些。” 修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封少瑾如以往一般,将修儿安置在自己卧房的隔间里,平日里的衣食住行让墨瑾澜负责,他闲下来的时候,便手把手教他拳法,飞镖,瞄准以及一切能防身的本领。 修儿上午读书习字,下午训练体力,整日混在一群粗矿的男人堆里,逐渐摆脱了身上的偏柔弱的乖巧气息。 修儿被楚云瑶从山崖底下抱回锦城的时候,本就被墨凌渊带到营里教养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出事后,言语障碍,有些忘了更小的时候的事。 小小男子汉骨子里其实是很喜欢营里的生活的。 修儿本就嘴甜,又招人喜欢,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倒是在营里生活的如鱼得水。 两日后,封少瑾看着手里的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护卫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汇报:“少夫人这两日饮食很好,作息规律,上午喝了燕窝粥,中午吃了大半碗白米饭,小半碗汤,下午也是,晚上看了一会书,就睡了。” 封少瑾将食谱折叠好,随手放在桌面上,问:“她心情好些没有?” “看不出来好不好。”护卫想了想,斟酌着回答。 封少瑾轻笑了一声,挥挥手让护卫出去了。 墨凌薇本就不善多言,平时安静沉稳,极少发怒也极少大笑,护卫和佣人猜不透她内心里的想法实属正常。 封少瑾忍着想要立即去看她的冲动,又冷落了她两日,才独自去看她。 修儿不在身边,墨凌薇简直度日如年,想到封少瑾离开之前的威胁,墨凌薇又不敢不照做。 每顿饭味同嚼蜡一般吞进去,眼睁睁的等着夜色的来临,期待着修儿在第二天的时候回到自己身边。 封少瑾来别院的时候,墨凌薇正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四碟小菜,一小份素汤,大半碗白米饭。 墨凌薇握着筷子,戳着白莹莹的饭粒,胃口全无。 封少瑾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墨凌薇也毫无察觉。 “不想吃?”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顺便还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她的碗里。 墨凌薇抬头,眸底一瞬间仿佛有光洒落,可待她看清楚只有封少瑾一个人的时候,小脸瞬间沉了下去:“修儿呢?” “修儿这几日在营里过得很好,那么多人陪着他玩,小孩子整日上蹿下跳,饭量都增大了些,你不用担心。”封少瑾倾身,长指从对面伸过来,托住她的下颔:“怎么依然这么瘦?” 第2390章 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 墨凌薇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指,咬了咬唇:“你为什么不带他回这里见我?” “等你哪一日将对修儿的关注分出一点点放在我身上,我就带他回来见你。”封少瑾又给她夹了一些菜,堆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快吃吧,今日忙了一整天,我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佣人端了一碗饭放在封少瑾的面前。 封少瑾将素汤倒了一半在墨凌薇的碗里,然后将剩下的汤泡在自己的饭里:“等吃完了饭,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墨凌薇:“......” 墨凌薇觉得自己要被气出内伤了。 这个男人从前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多说话就算了,现在倒好,竟然连修儿的醋都要吃了。 简直就是个奇葩。 墨凌薇垂下脑袋,逼着自己吃完饭,摔了筷子,转身去了楼上。 封少瑾跟在她身后,进入厅堂,半靠趟在藤椅上,对着墨凌薇招了招手,“过来。” 墨凌薇站在没动。 “不想知道修儿这几日在干嘛了?”封少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满脸笃定。 墨凌薇不得不走到他的面前。 封少瑾抬手一捞,将她捞进怀里,抱坐在膝盖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墨凌薇:“修儿写给你的,好厚一叠呢。” 墨凌薇:“......“ 墨凌薇倒是没料到修儿会给她写信,还写了这么厚一封。 她急急忙忙的打开,从纸页上一页页的翻过,发现只有两张纸上写的字迹,其余的都是画。 小孩子的字虽然依然有些稚嫩,却工工整整,初见雏形了,内容无非是这几日在营里的吃穿住行。 至于画的内容,都是在营地所做的事,瞄准,射箭,蹲马步,写字读书,只是每张画上,都有封少瑾的身影。 墨凌薇沉默了。 封少瑾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俊脸贴着她的脸颊:“没想到修儿竟然把我也画进去了。” 见墨凌薇不吭声,封少瑾又道:“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虽然修儿很听话,但最重要的是有气魄。 修儿不小了,又会说话了,整日一个人待在你身边读书习字,你就不怕他长大后,性子越来越阴柔?” 墨凌薇:“......” 她当然怕,她怕教坏了修儿,可更怕修儿再次被人带走。 她在云城,举目无亲,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 她谁也不敢信了,生怕修儿出了意外。 封少瑾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对修儿好的,他跟在我身边比跟在你身边还要安全很多,你放宽心。” 墨凌薇将信纸折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里:“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再等等吧,过年之后,气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了,修儿若是喜欢营里,我便让他再多呆些时日。”封少瑾叹了一声:“修儿还不是你生的,你就当命一样护着,若是修儿是我们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小腹处,眸底满是遗憾。 每次看到修儿,他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那孩子冥冥之中跟他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 若他此生注定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放在他身边,当做封家的接班人来培养吧...... 第2391章 我会一直藏着他 墨凌薇懒得跟他讨论也无心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她将信封收好,恳求道:“若是修儿在你身边过得开心,我当然会遂了他的意,若是他过得不好,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封少瑾笑:“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修儿是我兄长的接班人,若是修儿过得好,就算我兄嫂往后想要迁怒于你,也会顾及着修儿的感受。”墨凌薇无法说服封少瑾送走修儿,只能给封少瑾分析利弊,让他对修儿好一点。 封少瑾扳过她的脑袋,薄唇落在她的嘴角上,亲了她片刻,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你刚才的意思,是希望你兄嫂看在修儿的份上,不要跟我有过多的计较?” 墨凌薇的唇微微肿起来,她低垂着脑袋,内心里满是抗议,却又不得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你觉得是就是吧。” 封少瑾眉梢眼角柔情四溢:“我就当你这番话是为了我。” 男人嗓音低哑,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又凑上去亲她。 墨凌薇如一尊木偶一般,任由他胡作非为。 直到封少瑾的手开始解她的领口处的盘扣了,墨凌薇本能的按住了他的手。 封少瑾停了下来,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晦涩,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墨凌薇低垂着脑袋,紧握着衣角的双手暴露了她对他的紧张和排斥。 封少瑾在心底自嘲一笑,虽然早就清楚她的心思,可总是在她似是而非的言语中刻意的迷惑欺骗自己。 她难道就不知道,但凡是她在意的人,他都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吗? 她对贺文昊印象极好,他虽然不喜,但也只是管束她不让她私自跟贺文昊多见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宫肃疯狂的喜欢她,他虽然嫉妒的要命,可也只是命人打了宫肃一顿,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了那个男人。 更别提是她的亲人修儿了,这么好的孩子,又是她的血亲,他当然会好好对待。 若是她这辈子实在是生不出孩子,让修儿这孩子接管封家也挺好的,总比落在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手里强。 封少瑾带着薄茧的掌心贴过去,包裹住她的拳头:“如今战事暂歇,情况还算平稳,等修儿多待一段时日,我再带他来这里见你。 不过......” 男人话锋一转:“除了修儿,你也要对我好一点点,否则,我会一直藏着他,不让你见到他。” 墨凌薇:“......” 如果手里有把斧头,她应该会劈死他吧。 男人的本性一旦暴露,就只剩下一步一步无耻的逼迫和威胁了。 这一晚,封少瑾留在别院里,两人同床共枕,却相安无事。 半夜时分,封少瑾被陷入梦魇中的墨凌薇吵醒。 他睁开眼,就见墨凌薇双眸紧闭着在哭泣,口中念念有词,“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眼泪如清泉一般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封少瑾抱住她,喊她的名字,将她从睡梦中摇醒,“凌薇,你做噩梦了。” 墨凌薇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颜看了半响,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她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语调是惊吓过后的故作平和:“原来是做噩梦了。” 第2392章 她的虚情假意 墨凌薇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封少瑾。 封少瑾没错过她看着他时眸底一闪而过的惊惶和恼恨,他默默的躺下来,盯着她的后脑勺,在被褥里捉到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问:“你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忘记了。”墨凌薇嗓音很低,“很晚了,睡吧。” 封少瑾:“......” 封少瑾没了困意,整夜无眠。 第二日。 封少瑾要离开,墨凌薇如一个依依不舍的小妻子一样,送他到楼下,叮嘱他路上小心些,顺便还拢了拢他身上的披风。 封少瑾坦然的享受着她的虚情假意,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整日在别院里待着若是觉得闷,可以出去走走。” 墨凌薇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向来恨不得将她困在牢笼里的人会主动跟她说这些话。 墨凌薇胡乱的点了点头:“我能去这里的看看吗?” “?”封少瑾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店铺也有一半算是你的了,你想去便去吧。 只是不要待太久了,早些回来。” “好。”墨凌薇压抑着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 封少瑾翻身上马,走了一会,回头往别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口哪里还有墨凌薇的影子。 他才刚允许她出门,心里又后悔了,但也知晓不能逼迫她太狠。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她。 封少瑾心情忐忑的回了营地。 墨凌薇返回书房,将修儿画的画纸抽出几张出来,又给楚云瑶回了信,一同塞进了信封里,将信封藏在身上,便拧着手袋出了门。 封少瑾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墨凌薇披着白色的狐裘披风,乌黑发亮的长发编成了长长的麻花辫子,垂落在胸前两侧,发间戴着银白色的珍珠发夹。 护卫见她要出门,备好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着到了大街上。 墨凌薇揭开车窗的帘布,看着外面的景致。 此时已经辞旧迎新,还没过元宵节,街上的人不算很多,但也不少。 该采买的年货已经采买过了,如今还出来逛的,大多都是买走亲访友所需礼品的人。 她在别院待得太久,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变化,除了些有口皆碑的老店,还多了很多新店,便是其中一间。 马车停下,墨凌薇出了车厢,站在的店铺门口,看着装修偏西洋风格的店铺,眉心蹙了蹙。 跟锦城的相比,简直就是两个风格。 店员不认识墨凌薇,热情的将她迎进门。 墨凌薇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停在了正在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面前,低声问:“掌柜的,这近来生意如何?” 掌柜的抬头,对上墨凌薇那张绝美的小脸,怔了片刻,习惯性的堆起笑脸:“生意马马虎虎,还说的过去,请问您是?” “墨凌薇,墨家的大小姐,这间店的股东。”墨凌薇说着,从包里拿出那份股份协议书,摊开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连忙将墨凌薇领到了里间:“大小姐今日过来,是来巡查店铺的吗?” “不是。”墨凌薇摇头:“恰巧路过,进来看看,温先生回锦城了吗?你们的货运是走哪里?” 第2393章 这笔账我又找谁算 掌柜点头:“温先生年前就回锦城了,我从前是在南老爷手里做事的,这店铺如今是我全权打理,货运走水路,白家和荣家的商船。” 墨凌薇一听,便将藏着的信封拿出来,递给掌柜:“劳烦掌柜,下次再有人送货过来,将这封信带去锦城交到我嫂嫂手里。” 她叹了口气,“从前还能侥幸收到锦城那边的回信,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接受到锦城传来的只言片语了,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锦城那边的局势?” 掌柜将信接过来,跟贵重物品一同锁进了柜子里,“听闻墨家军打败了司家后,跟凤家的那几场仗也打胜了,如今是跟宫家军对峙着......” “宫家......”墨凌薇低声喃喃:“难怪......” 墨凌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问:“生意可还顺畅?” “至从知道我们这店铺背后的人是封家少爷和贺家少爷之后,那些找茬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只是最近有位小姐每日都来店铺里,一坐坐一下午,不买东西,只是喝茶吃些点心便离开......” 墨凌薇诧异:“哪位小姐?” 隔着雕刻着镂空花纹的屏风,墨凌薇往外望去。 店铺的尽头,摆放着几张座椅,是专门供客人逛累了歇脚的地方,此时正坐着一位熟悉的人影。 墨凌薇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贺家的二小姐贺静娴。 墨凌薇凝眉:“她来这里做什么?” 贺静娴这种人,心思手段都比贺静淑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如今帮着贺长青和贺静宇打理贺家的产业,本事不输男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 墨凌薇站起身,对着掌柜的道:“送两盏茶和两份点心过来。” 掌柜“哎”了一声,立即去准备了。 墨凌薇拧着手袋,走到贺静娴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贺静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一份文件,听到动静,那双猫一样的眸子抬起,眸光犀利的眯起眼。 “墨凌薇。”贺静娴坐直了身子:“你竟然还有脸主动坐到我面前。” “贺二小姐是不是忘了,这家店铺是谁的?”墨凌薇嗓音平缓,不卑不亢:“不知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贺二小姐的事,怎么就没脸坐在这里了?” 贺静娴冷笑:“这间店铺确实是楚云瑶开在云城的分店,可我们贺家人多少也占了些股份,又不是你名下的产业,你得意什么? 我姐姐的脸被楚云瑶养的小畜生抓伤,到现在还留着疤痕,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墨凌薇不急不缓:“若不是贺大小姐私闯进本小姐的别院,又怎么可能被小白抓伤? 修儿受了惊吓,高烧了几天几夜,这笔账,我又找谁算? 我没有追究贺大小姐的责任,贺二小姐倒是先追究起我的责任了,呵!” 那一声轻呵彻底刺激到了贺静娴,恰巧店员端着点心和茶盏走近,贺静娴便将一腔怒意全部发泄在了这些吃食上,猛地掀了托盘,点心和茶水登时洒落一地。 店员吓的战战兢兢,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飞溅的茶渍滴落在墨凌薇素色的衣衫上,她施施然站起身,对着店员开口:“去清算损失,让贺二小姐照价赔偿!” 话锋一转,墨凌薇又道:“还没问贺二小姐,既然没打算买东西,为何这几日一直坐在我嫂嫂的店里?” 第2394章 本没打算让你赔 店员一看墨凌薇的态度,见她对声名赫赫的贺家二小姐没有丝毫退让,瞬间挺直了腰板,拿起放在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清算,“这茶水是上好的大红袍泡的,这点心全部都是桂花楼和五香斋送过来的。 还有这杯盘盏碟,都是从瓷器之乡走水路运过来的,加起来一共值白银五十一两。” 五十一两白银,对贺静娴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普通百姓来说,却差不多是一年的花费,对那些穷苦百姓来说,说不定是一辈子的财富。 墨凌薇抿唇一笑,“贺二小姐好歹也是贺家人,跟这里的股东沾亲带故,就不必算的这么清了,抹去零头,给五十两吧。” 贺静娴:“......” 贺静娴帮着贺长青和贺静宇打理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当然知道墨凌薇是当着自己的面坑自己了。 贺静娴脸色冰冷:“不是向来对客户承诺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吗,墨大小姐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墨凌薇慢悠悠的开口:“你都说了我们向来对客户童叟无欺,你算哪门子的客户? 无非是个厚脸皮不花钱来我这里吃白食的无赖而已?” 贺静娴脸色铁青。 墨凌薇继续道:“吃白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里发脾气。” 她陡然沉了声音,厉声道:“谁给你的脸?这是,可不是你贺家的老宅,想要撒大小姐的脾气,麻烦换个地方。” 贺静娴被墨凌薇一席话气笑了,她挺直了后背,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将手里的文件折好,放进了手袋了,语气嚣张:“难怪我那个蠢姐姐人都已经住进了封家老宅,竟还被赶出来了。 墨大小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似平和温润,与世无争,却没料到却生的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难怪我那个准姐夫到现在还被你指使的团团转,不惜跟长辈决裂也要将你养在外头。 如此手段和心机,我那个单纯的姐姐又何尝会是你的对手?” 她的言语里满是讥讽和嘲弄:“不过这世道就是这样,你身份尊贵又如何,你是封少帅的意中人又如何? 这辈子也就只是个外室的命,想要嫁进封家,不可能的!” 墨凌薇:“......” 墨凌薇握紧了手袋的手柄。 跟贺静淑相比,贺静娴果真是个沉得住气的。 墨凌薇:“贺二小姐还没回答我,整日往我这跑,又不买东西,是为何?” 贺静娴丝毫没将墨凌薇放在眼里,她趾高气昂的站起身,甩着精致的手袋往外走,“墨大小姐没必要知道。” “站住!”墨凌薇嗓音冰凉:“把赔偿的银子先留下。” 贺静娴猛地转过身,眉梢眼角都是锐利:“五十两?几块糕点一杯茶跟一个破盘子值五十两? 墨大小姐,是封少瑾没给钱你花还是你穷疯了,也不看看本小姐是做什么的,敢在我面前随意叫价,信口雌黄。” 墨凌薇掸了掸衣服上的茶渍:“我这身旗袍,本没打算让你赔,毕竟穿的时间太长,我也不打算要了。 既然贺二小姐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这身旗袍可是找霓裳店铺的店主亲手裁剪缝合的,只此一件......” 第2395章 我想向你问个人 墨凌薇抬眸盯着贺静娴渐变的面孔,“我也不让你赔一件新的旗袍给我,就算个折旧价吧。 连同刚才的杯盏点心一同加起来,对墨二小姐来说算不得什么。 就三百五十两吧。” 贺静娴:“......” 贺静娴被墨凌薇明目张胆的敲诈弄得火大。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凌薇:“这点钱对本小姐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愿不愿意给,还是要看本小姐的心情。 我想向你问个人。” 墨凌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谁?” “你嫂嫂的相好,云澈云公子!” 墨凌薇:“......” 墨凌薇微微凝眉,云澈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她并没有多少印象,这人什么时候成了嫂嫂的相好了? 凭着楚云瑶的性子,跟哥哥在一起后,但凡有二心,早就吵着闹着要和离了,会心甘情愿冒着生命危险给哥哥生了修儿后又生思瑜? 简直笑话! 墨凌薇眉眼冷冽如冰霜雪雨般,嗓音铿锵,掷地有声:“我嫂嫂行的端,坐的正,从未有过什么相好。 墨二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可别开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 贺静娴挑了挑眉,“原来你竟不知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坦坦然然的去问问你哥哥。 在锦城之时,云澈为了楚云瑶,可以跟你哥哥作对。 楚云瑶到了云城之后,他又一路相随追到了这里,不仅欺骗了我的感情,还害的我们贺家损失惨重。 等到楚云瑶回了锦城,你猜,云澈又做了什么?” 贺静娴的语气里满是愤懑和不甘:“听闻墨家军和凤家军对峙,打的如火如荼,墨家军伤亡惨重,云澈在你嫂嫂的哀求下,竟以细作的身份混进了无坚不摧的凤家堡,跟墨家军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一举大败凤家。 如今凤家家主凤百折下落不明,有传言他无处可去,可能会来云城...... 你若是能将云澈的行踪告知我,本小姐倒是可以赏你三百五十两纹银。” 墨凌薇:“......” 所以,贺静娴来这里,其实是来等人的? 不对,既然是等人,何必要亲自过来,随随便便找个护卫过来不就完了,反正整个云城,有段时间,到处都贴满了云澈的画像。 墨凌薇:“我不知道云公子的下落,就算知道......” 墨凌薇顿了顿,言语不善:“也不会告诉你。” 若不是云澈云公子,这南方的穷苦百姓不可能熬过疫情和寒凉的冬季,早就饿殍遍野了。 贺静娴:“......” 贺静娴听墨凌薇如此说,咬着牙扭头就走。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子弹打在地上,火星在贺静娴的脚边炸开。 受了惊吓的贺静娴双脚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的掌柜和店员也吓的不轻,战战兢兢的扶着桌面,看向开枪的人。 老天爷,墨大小姐竟然会开枪! 好在此时到了饭点,暂且没有客人,只是声响太大,街上的行人已经乱成一团了...... 墨凌薇依然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吹了吹冒着烟的枪口,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枪法一向不准,若是再打偏一点,说不定贺二小姐这条命就终结在这里了。 为了三百五十两纹银,敢问墨二小姐,值得吗?!” 第2396章 好歹我也是他的意中人 贺静娴转头,眸色张惶的看向墨凌薇,只觉得这女人整日被封少瑾藏在别院里,是不是头脑有问题了。 她气急败坏,颤着嗓音:“墨凌薇,你疯了不成?” 墨凌薇缓缓将手肘搁在桌面上,语调沉静平缓:“三百五十两纹银,一分都不能少。” 贺静娴扶着桌腿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发软的双脚,“为了这点钱,你竟然敢开枪。” “为什么不敢?”墨凌薇声线冰冷,如凛冽的风,透着寒意,“你既有胆子来我的地盘撒野,我便有胆子让你有来无回。 不过我对你们贺家向来没什么好感,若是你死了,闹起来确实有些麻烦,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还是留着贺二小姐一条命让你落个终生残疾比较好,既能让你长记性,还能把我自己摘除干净,落得全身而退。” 墨凌薇扬了扬手里的枪,“贺二小姐要不要试试?可惜跟我嫂嫂比,我的枪法就太次了,万一不小心打中了你的心脏......” 墨凌薇的食指缓缓的落在扳机上。 贺静娴吓的心神俱裂,“墨凌薇,不就是三百五十两纹银吗,你至于如此? 你就没想过,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墨凌薇唇角扬了扬,微微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至于如此,你刚才也说了,好歹我也是封少瑾的意中人。 他为了我连封家的长辈都能反目,更何况区区一个贺家。 我倒是很想知道,在我和你之间,他究竟会如何做?” 墨凌薇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你猜,我这一枪下去,他会护着谁?” 还能护着谁? 封少瑾从前没掌权的时候,都能为了墨凌薇对封督军阳奉阴违。 如今掌控了封家的实权,更加会护着墨凌薇。 贺静娴抖着手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啪”的一下拍在桌上,“这是五百两,就当我是打发叫花子的,不用找零了。” 说完,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飞跑出了的大门。 墨凌薇脸色幽沉,将枪放回了手袋里。 掌柜从柜子后探出头,见贺静娴走了,抓起手边的茶水灌了两口,终于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吞进去了。 他哆哆嗦嗦的问:“大小姐,您这么对待了贺二小姐,她会不会报复您?这里好歹也是贺家的地盘......” 墨凌薇对着那张银票抬了抬下巴:“收着吧。” 她叹了口气:“没有绝对的把握,她是不可能动的,她这几日坐在这里,大概是想要算出这里的进客量。 到时候大致估算出店里的盈利是多少,贺长青是曾经的商会会长,贺文昊是如今的商会会长,肯定有利益上的争夺。 一旦贺二公子在年底的财务方面有了差错,便被贺长青找到了把柄。 商会会长的实权,迟早会落到贺长青的手里。” 掌柜:“......” 锦城的女子,果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墨少夫人一手创办,本来就令人刮目了,却没料到墨大小姐看问题竟也如此透彻。 墨凌薇又问:“近日贺二公子可有来过?” 第2397章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掌柜连连点头:“贺二公子倒是常来,大概每十日过来一次,但平日里极少逗留,只是逛一圈,便离开。” 墨凌薇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拿起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掌柜:“贺二公子再过来的时候,麻烦将这封信交给他。 顺便将贺二小姐来这里的事告知于他,他便知晓了。” “知晓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轻笑。 墨凌薇转头,就看到贺文昊带着忍之快步走进来了。 男人虽戴着假肢,但行走之间,和正常人相比却没有丝毫异样,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笑容温润,看向墨凌薇的时候,眉梢眼角满是溢出来的温柔和煦。 墨凌薇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犹如在阴霾的天空中看到了一缕阳光。 她将信封从掌柜手里拿过来,递给贺文昊,“正在谈论你,没料到贺二公子就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也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墨大小姐你。”贺文昊言笑晏晏。 掌柜见来的又是自己招惹不起的贵人,将贺文昊迎到了隔间。 隔着雕花镂空屏风,两人坐在里间交谈起来。 护卫守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贺文昊随着少夫人进了里间,时不时朝着里面瞟一眼,内心里忐忑不安。 这次该如何跟少帅汇报? 说少夫人遇到了贺二小姐,给了贺二小姐一个下马威。 少帅肯定赞一句:不错,不愧是本帅的女人。 说贺二公子跟少夫人在隔间聊了一会。 等待他的估计是少帅的暴跳如雷。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了贺文昊? 掌柜端了两盘点心和一壶茶水进了隔间,“两位,请慢用。” 墨凌薇拧着紫砂茶壶,给贺文昊倒了茶水:“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里?” 贺文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本来没打算过来,正好在附近的酒楼里谈生意,听到了枪声。 街上的行人有些慌乱,说枪声好似从传来的,我怕出事,就赶过来看一看。 真是巧,没料到墨大小姐也在。” 墨凌薇嗓音柔软,“不仅我在,贺二小姐刚才也在。” 贺文昊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从信封上扫过后,又将信纸折叠好,放在了贴身衣衫里,“如此说来,那一枪,应该是你开的?” “正是。”墨凌薇毫不避讳的承认:“也让贺二小姐好好认清楚形势,虽然我的分店开在云城,但整个云城也并不是你们贺家能一手遮天的。” 话音刚落,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改口:“对不起,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贺文昊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不必抱歉,我虽姓贺,身体里也流着贺家的血,但早就没将自己当成贺家人了。” 墨凌薇对贺家的情况也知晓一些,垂了眸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是低声道:“无论如何,你小心一些。” 除了忍之,整个贺家几乎全部都是贺长青和贺静娴三兄妹的人。 哪怕贺文昊是三头六臂,也挡不住那么多的明枪暗箭。 想要害人,吃穿用各方面都被人监控着,但凡有心算计,便可无孔不入...... 第2398章 少夫人心情如何 贺文昊眸色深邃的看了墨凌薇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按捺着心里如浪潮一般奔涌着的感动,淡声道:“多谢墨大小姐关心,如今贺家还没有到要铲除我的时候。 南方的水域才刚交给贺静宇打理,虽然有贺远道助阵,但诺大一片水域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管理好的。 至少要等到南方的水域走上了正轨,贺静宇回了贺家,贺家才会动我。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找借口搬到别院住了。 至于贺静娴,我也派人盯着,她的行踪也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既如此,你可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墨凌薇问。 “意难平吧。”贺文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是墨少夫人一手创办的,是你嫂嫂的产业。 生意红火,蒸蒸日上,很快就受到了云城上流圈子里太太小姐的青睐。 前段时间打探到锦城那边的消息,听闻云公子协助你哥哥里应外合攻下了凤家堡,消息传来,我听闻贺二小姐将自己关在闺房整整三日,谁也不见。 三天后出了闺房,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将我接管的产业以父亲的名义全部核查了一遍,呵。” 贺文昊嗤笑道:“我这个商会会长之位,早就碍着她们的眼了,想要对付我也正常。” 墨凌薇低声喃喃:“竟跟我想的一样。” 贺文昊原本还想跟墨凌薇多聊一会,却见封家的护卫站在屏风后敲了敲,问:“少夫人,午时了,回别院吃饭吗?” 贺文昊有心挽留:“既然出来了,不如就在外面用了餐再回别院,桂花楼的饭菜一向不错......” 墨凌薇笑着婉拒了:“不了,等明日有时间,我再出来逛逛。” 贺文昊送她到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她弯腰上了马车,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封少瑾从议事厅回来已经是深夜时分,护卫依然战战兢兢的等在门口,见封少瑾总算忙完了,恭敬的喊了一声:“少帅。” “少夫人今日过得如何?”封少瑾顿住脚步。 “去了一趟,在里面跟贺二小姐发生了争执,贺二小姐耍脾气,将茶水泼到少夫人身上了,少夫人对着贺二小姐开了一枪,逼着贺二小姐赔了三百五十两纹银......” 封少瑾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不错,不愧是本帅的女人。” 护卫:“......” 封少瑾:“然后呢?” “然后贺二小姐好像受了惊吓,扔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再然后,因为枪声的缘故惊动了在附近谈生意的贺二公子......” 提到贺文昊,封少瑾刚才还笑意灿烂的脸上立即乌云密布起来。 护卫越发谨慎了,小心翼翼的道:“贺二公子过来之前,少夫人给他留了一封信准备离开的,后来贺二公子过来了,两人便聊了一会。 午时时分,贺二公子邀请少夫人到桂花楼用餐,少夫人急着回别院,便一口回绝了贺二公子......” 护卫垂着的眼帘掀开,偷瞟了一眼封少瑾。 封少瑾指腹压了压眉骨,默了片刻,问:“少夫人心情如何?” “心情?”护卫斟酌着回:“还不错吧。” 封少瑾:“......” 封少瑾摔了门帘,进了卧房,让护卫离开了...... 第2399章 用生命护着他的安全感 心情不错! 究竟是能出门心情有了好转,还是坑了贺静娴排遣了心里的抑郁。 亦或是见到了贺文昊心情愉悦起来了?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封少瑾眉心再次蹙起来了。 他很烦躁。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让她出门。 那个贺文昊,怎么就跟一根狗尾巴草一样,那么凑巧就撞到凌薇了? 可不让她出门,整日将她关在别院里,又怕她憋坏了。 从前有修儿在她身边,留她在别院里,倒是还待得住。 如今修儿被他带到了营里,若是还拘着她在那方寸之地,又怕她胡思乱想。 封少瑾去厢房看了看已经沉睡了的修儿。 小孩子规规矩矩的躺着,被褥整整齐齐的盖到颈脖的位置,双手平放在身子两侧,乖巧极了。 跟墨凌薇熟睡时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封少瑾唇角含笑,俯身,忍不住亲了下修儿的额角,站起身,回了卧房。 这个孩子,举手投足间,太像墨凌薇了。 修儿被吵醒,睁开眼,侧头看向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怔怔的有些出神。 记忆中,似乎也有两道这样的背影,只是画面有些模糊了。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来,修儿收回视线,看着帐顶,将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摸了摸被封少瑾亲过得位置,笑了一下。 那种踏实的对他不离不去,用生命护着他的安全感重新涌上心头。 修儿闭上眼,再一次沉沉睡去。 封少瑾回了耳房,简单的冲洗了一遍,疲惫的躺到床榻上。 他从枕头里摸出装订好的照片册子,指腹摩挲着墨凌薇淡然的面孔,心想,当初若是让她穿一身嫁衣拍照,肯定更好看。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他早已经娶了她,如若她能生孩子,说不定孩子也已经好几岁了。 最大的孩子,说不定比修儿还要大吧。 封少瑾将那照片册子一张张的看完,内心里却越发苍凉了。 夜色暗沉。 转眼到了元宵节。 西洋的文化虽然已经逐渐渗透到了南方最繁华的云城,但古老的传统和习俗依然保存了下来。 元宵节的赏花灯,吃汤圆,猜灯谜,放烟花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民俗活动,一样也没有少。 若是再热闹些,还有耍灯笼,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 封少瑾决定带着修儿回别院跟墨凌薇一同过元宵。 别院里冷冷清清。 墨凌薇对节假日向来不是很在意。 佣人出生苦寒,对这种热闹的节日并没有太多的热情。 但厨娘依然搓了汤圆,在汤圆里面包了桂圆红枣黑芝麻作馅。 一大早,佣人将煮熟的汤圆端上餐桌:“少夫人,今日元宵,您尝尝味道。 知道您不喜欢甜腻,没有放糖。” 墨凌薇盯着汤水里那几颗白白的糯米丸子,怔怔的出神:“今日元宵节了么?” “是呀。”佣人笑着回:“您今日要不要到街上看看,一般这个节日,街上都很热闹的,特别是晚上,还有耍灯笼和狮子的。” 过年的喜庆还没有褪去,新一年的农忙还没有开始。 寻常百姓家都抽的出时间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墨凌薇垂下眼眸,敷衍的“嗯”了一声,瓷白的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圆,胃口全无...... 第2400章 我也喜欢跟姑姑在一起 佣人端着盘子出去了,餐厅只留下墨凌薇一个人。 修儿已经被封少瑾带去营里十天了。 音讯全无,连只言片语都打探不到。 墨凌薇满脸沮丧,若是惹的封少瑾不高兴了,这男人只需将修儿从她身边夺走,便能将她治的服服帖帖。 往后,还是不要轻易惹怒封少瑾比较好。 墨凌薇味同嚼蜡的将半碗汤圆吃完,只觉得胸口黏黏腻腻的难受,索性去后院走走消食。 迎春花开了,攀在围墙上,金灿灿的颜色,很是漂亮。 若是没有被囚禁在这里,能自由出入,平心而论,封少瑾名下的每一处别院都极其漂亮,后院里一年四季都有应景的鲜花。 花品名贵的,普通的,应有尽有。 花色艳丽的,清淡的,姹紫嫣红。 在西洋国的时候,就知道他名下私产颇丰,但不知道他究竟富有到什么程度,如今来了云城,想必这些,都是他个人名下的私产,并不属于封家吧。 墨凌薇坐在亭子里,一会看看盛开的花,一会望望湛蓝的天。 “姑姑。”清脆欢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凌薇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有动。 一定是她太想念修儿了,竟出了幻听。 “姑姑。”脆生生的嗓音再次响起。 墨凌薇转过头,修儿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 “姑姑,我好想你。”修儿白皙的小脸已经晒成了蜜糖色,看着比从前结实了许多,不再是个白白嫩嫩的软萌娃娃了。 墨凌薇抱着修儿,又惊又喜,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见孩子似乎并没有变瘦,脸色红润,一双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神采飞扬。 墨凌薇连日来的担心彻底消失了。 看来封少瑾果真如他所说,将修儿照顾的很好。 封少瑾站在墨凌薇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酸溜溜的,觉得自己又被冷落无视了。 他不得不主动刷存在感。 在墨凌薇身侧的凳子上坐下后,一把将腻歪在墨凌薇怀里的修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长腿上坐着,嗓音温和的开口:“告诉姑姑,你喜欢营里吗?” “喜欢。”修儿脱口而出,片刻后,又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封少瑾一眼,又转头去看墨凌薇,补充道:“我也喜欢跟姑姑在一起。” 见墨凌薇脸色并无异样,修儿一手拉着封少瑾,另一只手拉住墨凌薇:“姑姑也会想我的,是吧。” “是。”墨凌薇敏锐的察觉到修儿身上的异样。 才去了短短十天,修儿的口语表达进步的极其明显。 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焦急又紧张,涨的满脸通红了。 墨凌薇欣喜不已,开口:“修儿跟我说说营里有趣的事吧,好不好?” “好。”提到营里的事,修儿好似打开了话匣子:“顾叔叔每天带我去训练,我会了好多东西。 小姑姑也在营里照顾我,姑姑,要是你也在那里就更好了......” 修儿似乎积攒了十天的言语,想要一次性全部都告诉墨凌薇。 墨凌薇侧耳倾听,很认真,很专注...... 第2401章 我见到你一时高兴 墨凌薇握着修儿的小手,觉得这孩子离开她的身边,不仅言语多了些,胆子似乎也大了些,曾经笼罩在他身上的恐惧慢慢消退了。 成长成了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修儿能变成这样,也算是封少瑾的功劳了。 等到修儿滔滔不绝的说完,封少瑾拍了拍修儿的后背,对着墨凌薇道:“从营里赶来的太急,我和修儿还没吃早点呢。” 墨凌薇赶紧站起身:“那就先去吃些,免得饿坏了肚子。” 修儿从封少瑾的腿上滑下来,“姑父想吃汤圆,我让厨娘去做些。” 说着,撒欢一般的跑走了。 “慢点,别摔着了。”墨凌薇正想要追上去,手指就被封少瑾握住了。 她回头,对上封少瑾深邃狭长的眸子。 男人的眸底好似有流光淌过,多日集聚起来的思恋如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眼见着修儿跑的不见踪影了,封少瑾突然抱住了她。 墨凌薇:“......” 男人心有怨怒:“你才十日不见修儿,就思念的不得了,眼里就只有修儿,容不下任何人了。” 墨凌薇:“......” 她原本确实下定了决心,不能惹恼他的。 但人的本能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与他交往两年,一直习惯了从前的相处方式,从未有过刻意讨好。 后来情感生变,她也没怎么退让过。 如今身边有了修儿,她确实有过虚情假意的行为。 但看到许久未曾见过的修儿,她就遵从了本心,难以顾及到他了。 墨凌薇斟酌着开口:“修儿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磕磕碰碰,万一伤着了怎么办,我当然要叮嘱一些。” “嗯。”封少瑾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墨凌薇又道:“其实我......我也有十日没见你了,也.....也很惦记你。” “当真?”封少瑾唇角轻勾。 墨凌薇眼神躲闪,“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封少瑾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你跟修儿十日未见,这十日之中,我们其实见过一面,你忘了?” 墨凌薇:“......” 确实忘了,封少瑾单独回过一次别院。 墨凌薇本就不是擅于撒谎的人,见谎言被戳破,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圆回来,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我见到你一时高兴,确实,确实忘了。” “真的高兴?”封少瑾追问。 “当然。”墨凌薇点头,那模样连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好久没有见你,你能抽时间带着修儿回来陪我过元宵节,我当然高兴了。”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封少瑾还是被墨凌薇一番口不对心的话给取悦了。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墨凌薇高兴,只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修儿而不是见到了他。 否则,她怎么可能连他们有多久没见面的天数都记不清? 真相裹在完美虚幻的谎言里,犹如麻醉药,能麻痹男人内心里的空虚和残缺。 封少瑾想,若是她能就这么欺骗自己一辈子,他也是甘愿的。 总比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好。 封少瑾粗粝的指腹抚了抚墨凌薇的小脸,哑声道:“往后多说些甜言蜜语给我听好不好? 这些话,我已经许久没有听你说过了。” 第2402章 买了是打算送给谁 封少瑾凝着她的眼神深邃晦涩,墨凌薇看不透也猜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恍然想起,曾经说的那些温柔的美好的言语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往事不可追。 回忆如沙漏,漏掉了那么多已经发生的过往。 墨凌薇温顺的点头:“好。” 往后,他想听什么,她就说什么,看在他对修儿好的份上。 封少瑾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轻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回了餐厅。 修儿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佣人正将煮好的三份汤圆摆放在桌上。 封少瑾吩咐道:“端碗咸肉粥过来给少夫人。” 佣人应声去了。 修儿不解,“姑姑,你不吃汤圆吗?” 墨凌薇正要回答,却被封少瑾抢先开口:“姑姑不能吃太多糯米丸子,吃多了消化不好会难受的。 修儿也少吃点,免得积食了。” 修儿懵懂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修儿闹着要去集市,封少瑾便带着两人乘坐马车去了街上。 街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马车不易通过,封少瑾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道路旁,自己一手抱着修儿,一手牵着墨凌薇走进了人群里。 封少瑾身姿颀长,容颜出众,本就引人注目,还抱着一个三四岁长相极其俊朗的小孩子,三人很快就成了街上行人的焦点。 墨凌薇受不了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瞥了封少瑾一眼,道:“要不,我们去找个酒楼坐坐,从酒楼里也能看到街上这些东西。” 封少瑾侧头看向修儿:“修儿不是说要买东西的吗?还要不要买?” 修儿点头:“要买。” 封少瑾将修儿放下来,跟在他的身后,依然牢牢的牵着墨凌薇,偶尔人潮拥挤的时候,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挡住别人的靠近。 修儿极少出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别院里,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小孩子的天性很快便释放出来了。 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挑了糖人,买了糖葫芦,吃的东西都递给墨凌薇帮忙拿着。 还买了用木头雕刻的小木马以及各种玩具,最后竟然买了个药香囊,要送给封少瑾。 封少瑾跟在修儿身后,但凡是修儿多看两眼的东西,都付钱买了下来。 唯独修儿看中哪个红色的香囊时,不肯付钱了:“这东西是女孩子家家才喜欢的,修儿买了是打算送给谁吗?” 修儿将摊在掌心的香囊往封少瑾面前一递,“送给姑父。” 封少瑾满头黑线:“......” 封少瑾侧头看了墨凌薇一眼,直截了当的拒绝:“姑父不要。” 修儿看了看墨凌薇,问封少瑾:“你不是老喜欢闻我姑姑身上的味道吗?” 封少瑾:“......” 墨凌薇:“......” 墨凌薇又羞又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都怪封少瑾,平日里喜欢当着孩子的面对她动手动脚,把这么小的孩子都快要带坏了。 墨凌薇一双美眸狠狠的横了封少瑾一眼。 围在摊位边上的人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墨凌薇越发无地自容了。 修儿又道:“这香囊的味道跟我姑姑身上的味道很像呢,你把它放在枕头边,闻着这个味道,以后睡觉就不会失眠了。” 封少瑾:“......” 封少瑾的喉咙突然哽塞了...... 第2403章 你给我等着 原本以为这孩子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却没想到,才跟他单独相处这几日,便知道他经常失眠了。 封少瑾摸了摸修儿的脑袋,狭长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着他,伸手接过修儿手里的香囊,揣进了怀里:“那姑父就收下了,多谢修儿。” 修儿抿唇一笑,沿着摊位继续往前走。 封少瑾侧头看了眼墨凌薇,却见墨凌薇垂了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封少瑾拉着她往前走,将修儿买的东西交给了身后赶过来的护卫。 修儿小小的身板在人群里穿梭着,跑的很快。 封少瑾拉着墨凌薇在身后追着:“修儿,小心点。” 话音刚落,修儿一头撞到了一个戴着动物面具的女人身上,女人手里才刚拿到的兔子花灯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碎了。 女人心里窝火,转过头,看到修儿,抬手就朝着他的脸上扇去。 巴掌还没落到修儿的脸上,就被随后赶来的墨凌薇一把握住了手腕。 “对不起,孩子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赔你一个花灯。”墨凌薇急急的解释。 “赔?”女子趾高气昂:“你拿什么赔?这个花灯是我提前了三日特意让人家手工制作的,你以为是地摊上摆放着的廉价货不成? 小孩子没管好,便是你大人的责任了。” 说着,女人不分青红皂白,抡起另一只手对着墨凌薇的脸扇过去。 手腕再一次被人握住了。 封少瑾从来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敢动手打墨凌薇,本就触到了他的底线。 男人的五指如铁钳一般,差点捏碎了女人的手骨。 女人疼的尖叫起来,“放开我,你这个淫一贼,非礼啊。” 四周都是摩肩接踵的人,听到这一声尖叫声,纷纷朝着这几人看过来。 等尖叫完,女人这才看清楚封少瑾的容貌,眸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封少瑾缓缓松开五指,将修儿和墨凌薇护在怀里,不等那女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揭开了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娇俏清丽的面孔,颇有三分艳丽之姿。 若是放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倒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跟墨凌薇比起来,倒是差了一大截。 封少瑾毫不留情的讥讽道:“本少又不是眼瞎,会非礼你?” 女人被封少瑾一席话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你们弄坏了我的兔子花灯,还仗着人多欺负我,你们倒是有理了。” “一个破花灯而已,也不是做不出来。”封少瑾瞥了眼地上摔碎的兔子花灯:“现在还不到晚上,据我所知,好多大户人家都会提前订做,你想要,本少去你订做的店铺拿一个过来赔你便是了。 何时轮得到你出手打人?” 女人揉着手腕上被捏出来的青紫红痕,恨恨的盯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弄坏了我的东西,竟还敢说三道四。 你给我等着!” 女人四处张望着,没看到想要找的人,问身旁的小厮:“少爷呢,什么时候过来?” “少爷在酒楼里遇到了熟人,耽搁了。”小厮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小的去催一下?” 第2404章 他是我丈夫 “还不快去?”钟颜颜气急败坏,跺了跺脚,眼看着小厮一溜烟的往酒楼里去了,她拉开袖口,将被封少瑾捏的肿起来的手腕举起来:“看清楚了,你们若是现在给我跪下道歉,本小姐心情好,等我表哥来了,还可以善心大发放你们一马。” 墨凌薇摸了摸修儿的脑袋,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尽情玩耍玩耍,不想因为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扫了兴致,破坏了玩耍的心情。 她好声好气的开口:“这位小姐,我们并非有意冒犯你,我替他向你道歉,至于你的花灯,是在哪里买的,我们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可好? 你若是不满意,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 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本来也只是点小事而已。 钟颜颜见墨凌薇道歉了,以为他们害怕了,神情越发嚣张了:“算了?凭什么算了? 他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替他向我道歉? 要道歉也是他本人给我道歉。” 墨凌薇:“......” 听这女子的口音,怕不是云城本地人,想让封少瑾道歉,简直异想天开。 “对不起。”墨凌薇只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旦闹起来,又耽搁游玩的时间,低声道:“他是我......丈夫,夫妻本就是一体,我替他向你道歉也是应该的。” 封少瑾原本只是站在墨凌薇的身后,早就满脸不耐烦了。 好好的一家三口的元宵节气氛,被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给破坏了,听到墨凌薇伏低做小,心里越发不爽快了。 正想要对着身后的护卫使眼色,让护卫将这女人拖走,就听到了墨凌薇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出了的话。 丈夫! 他是我丈夫! 夫妻一体! 这几句话简直胜过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犹如天籁。 就连墨凌薇最后说的一句话,他也极为赞同了。 她想要替他道歉,他便不能扫了她的兴。 封少瑾站在墨凌薇的身后,盯着她乌黑发亮的墨发,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胸腔里竟然犹如小鹿乱撞一般“砰砰”乱跳起来。 四周的一切都被他屏蔽在外了,他此刻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墨凌薇一人,一点一滴的欢喜在血液里汇聚。 死寂尘封的心感觉犹如冬日的残雪,在骄阳下逐渐融化,露出本来的面目,万物复苏。 他整个人好似重新鲜活起来了,流火在身体里奔涌着。 封少瑾尽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将她拢进怀里,他握紧了垂落在身侧拢在袖口里的拳头,掌心里全部都是激动的汗水...... “你说你们是夫妻我就信啊?”钟颜颜满脸讥诮:“这年头,多的是妾室外室姘头称呼自己是男人的妻子呢,谁知道你......” 一句话,算是踩到了墨凌薇的痛处。 她搭在修儿肩膀上的手用力抓紧了。 修儿察觉到墨凌薇的情绪,猛的朝着钟颜颜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口咬下去...... 伴随着钟颜颜的惨叫声,封少瑾快步上前,将修儿扯到怀里,另一只手挡住了女人挥舞过来的尖利的指甲。 钟颜颜的手背被修儿咬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第2405章 总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 封少瑾的手背被钟颜颜尖利的指甲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将修儿搂进怀里,指腹捏住他的下颔:“修儿,快把嘴巴里的血吐出来,这东西不干净......” 围观群众:“......” 这男人也太宠孩子了吧,咬了人家的手,竟然还嫌弃人家的血脏。 虽说女人说话难听的,但细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除了才刚成亲的小两口,哪有孩子这么大了,出门闲逛还手牵手的? 修儿嘴巴里全部都是咸腥味道,吐掉了混着血的唾液后,趴在封少瑾的手臂上干呕起来。 护卫从店铺里讨了一碗清水过来给修儿漱口。 钟颜颜看着血淋淋的手背,疼的要死要活,还想要扑过来抓墨凌薇,被扮成路人的护卫挡住了。 此时的墨凌薇一颗心全部都在修儿身上,见修儿呕的厉害,担心的不得了。 “表妹,你怎么了?” 人群朝着两旁分开,空出一条道来,容贺远道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钟颜颜扑到在贺远道的怀里,哭嚎不止:“表哥,你一定要贺大哥替我做主啊,这小子撞了我,弄坏了我的兔子花灯,我让他们给我道歉,结果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竟然冲过来咬了我一口。 我这手背肯定会留疤的,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贺远道顺着钟颜颜的手指望过去,却对上了墨凌薇的双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盈盈如水,波光流转,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冷清,犹如空谷里的皑皑白雪。 贺远道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墨凌薇。 封少瑾已经抱着修儿直起了身,墨凌薇掏出帕子擦拭着修儿的唇角,担忧的问:“修儿,你怎么样?” 修儿扑到墨凌薇的身上,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姑姑,我没事,她要是再说你,我就让小白咬她。” 说着,修儿从脖子里掏出勺子,用力吹了一下。 小白突然就从附近窜了出来,跳进了修儿的怀里。 一转头,看到封少瑾就在身旁,吓得立即缩紧了尾巴,如毛球一般的身子瑟瑟发抖。 自从咬了封少瑾之后,在封少瑾出现的地方,小白就不敢再出现了,一般都是隐藏在暗处。 别院周边密树丛林,小白生活的如鱼得水,不唤它基本不会出现。 墨凌薇没料到,小白竟然跟着修儿来了街上。 修儿摸了摸小白油光水滑的皮毛,一双眼冷冷的看着钟颜颜。 贺远道盯着修儿的眼睛,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他分明记得很清楚,来云城的时日并不是太长,他根本就未曾见过这个孩子。 封少瑾将墨凌薇挡在身后,拦截了贺远道的视线,冷声开口:“带着你的表妹,滚!” 贺远道:“......” 贺远道冷笑:“这云城诺大的地盘,可还论不到你做主,你们伤了我表妹,我好歹也要讨个说法。” 墨凌薇道:“小孩子本是无心,我们道了歉,也打算赔她一模一样的花灯,她却偏偏得理不饶人,得寸进尺。 敢问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若是不依不饶,本小姐今日便奉陪到底。” 她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总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第2406章 身份暴露 贺远道知道自己表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惹事精,从小到大,仗着有几分姿色,嚣张跋扈惯了。 如今跟着他来了这里,得了贺静宇的青睐,越发无法无天了。 凭着贺远道的性子,小事一桩,本不应该计较太多,但此刻表妹的手被咬的血肉模糊,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眼前这三人气质非凡,一看便是出生于非富即贵的家族,估计也是他们这些外来人惹不起的。 贺远道有些恼火钟颜颜的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愿就这么算了。 贺远道看向墨凌薇:“可我表妹变成这样,确实是因你们而起,这云城好歹也是有王法的,我今日便找个能做主的人过来给我们做个主。” 封少瑾冷冷一笑:“随时恭候。” 小厮早已经跑进酒楼,将钟颜颜的靠山请过来了:“让一让,都让一让,王法来了。” 围观的众人再次分开一条道,容“王法”通过。 贺静宇听到钟颜颜被人欺负,还受了伤,本打算冲冠一路为红颜,锤了一拳桌面,就带着贺静淑贺季宗源赶过来了。 却压根就没料到,到了跟前,才看清楚钟颜颜这个蠢女人招惹的人竟然是封少瑾。 封少瑾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意,眸色冰冷的凝着贺静宇,淡淡道:“本少倒是从不知道,堂堂贺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竟成了云城的王法了? 难不成整个云城的法都成了摆设?” 贺静宇额头上的冷汗滴落下来。 围观着的人不清楚封少瑾的身份,但却觉得封少瑾的话很有道理,纷纷在心里表示赞同。 就连贺远道,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整个云城,能让贺静宇惧怕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除了贺长青,剩下的便是封家人了。 莫非这个男人是...... 贺远道心里只发憷。 偏偏钟颜颜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听到封少瑾这么说,哽着脖子道:“贺大哥就是这云城的王法。 贺家把控着整个南方的生意,就连封家,也要看贺家三分颜面,更何况是你这个......” “啪”的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钟颜颜的脸上。 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贺远道怒道:“闭嘴,你这是陷贺大哥于不仁不义,王法是王法,贺家是贺家,容不得你信口雌黄。” 钟颜颜:“......” 钟颜颜脸上还挂着泪痕,震惊的看着打人的贺远道。 正要朝着贺静宇哭诉,却没料到贺静宇竟然也满脸厌烦的开口:“堂弟言之有理,这种女人,无知蠢笨,专惹祸事,还是送回老家去比较好。 今天得罪了封少帅,就直接交给封少帅处置吧。”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封少帅。 整个云城独一无二,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帅气的少帅。 竟然就是眼前的男人。 果真是俊美无俦,俊逸非凡。 只是,这封少瑾不是跟贺大小姐贺静淑有了婚约吗? 手里牵着的女人又是谁? 这孩子又是谁的? 若真是封少帅,可封少帅不是还没成亲吗? 刚才这女人分明说封少帅是她的丈夫,还夫妻一体呢。 看来果真是被人家猜对了,要么是外室,要么是妾室,根本就不是明媒正娶的...... 第2407章 封少瑾的无视和轻谩 围观着的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声愈发大了。 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墨凌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倒是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怕这些不堪的言论传入到了修儿的耳朵里,污了孩子的纯洁。 贺静宇当众揭穿封少瑾的身份,分明就是故意的。 封少瑾的视线往贺静宇的身后看去,就见贺静淑和季宗源正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季宗源的披风还披在贺静淑的身上。 贺静宇一向袒护妹妹,见封少瑾竟当众带着墨凌薇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招摇闲逛,心里本就有气:“倒是没料到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封少帅,我还以为封少帅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后,会邀请自己的未婚妻一同过元宵的。” 封少瑾桑嗓音寡淡:“贺大小姐这段时日一直有季公子陪伴在侧,本帅以为贺大小姐依然住在城郊之外,并未归府,遂没打算打扰。” 封少瑾牵住墨凌薇的手,横了一眼快要被吓傻了的钟颜颜,挤开人群继续往前走:“云城好歹也是有王法的地方,所以,本帅不想再在云城看到这个女人。” 一行三人,迅速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 徒留了这几人依然站在原地。 贺静淑泪眼汪汪的看着贺静宇和季宗源:“少瑾刚才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贺静宇也一肚子的火气,无法发泄出来,只得将一腔怨怒全部都对准了钟颜颜:“你招惹谁不好,要招惹封家的人,你是嫌活得时间太长了吗?” 钟颜颜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他就是封少帅......” 前几日才刚拍了贺静淑的马屁,得到的答复是封少瑾太忙,大概不会过元宵节了。 如今才明白,人家不是不过元宵节,人家只会不想跟贺静淑过元宵节。 贺远道赶紧打圆场:“堂哥,我现在就让人送颜颜回老家,您别生气。” 季宗源安抚的拍了拍贺静淑的肩膀:“你别害怕,封少若真误会了,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他早就知晓你住在城郊的房子里。” 贺静淑的心越发凉了,她的未婚夫,都已经知道她住在城郊处了,肯定也清楚她被贺长青冷嘲热讽在贺家早已经住不下去了。 可这封少瑾不仅没有接她去封家,甚至还巴不得她和季宗源闹出些什么。 这个男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就算他不喜欢她,可她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啊,一旦名声受损,他就不怕被外人笑话? 果真是郎心似铁,冷漠无情。 那她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她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住到督军府起,给封夫人那个老太婆端茶倒水,衣不解带的伺候生病了的封督军,连洗脚水都帮着倒过。 还被封夫人连累的被那小畜生的的宠物抓伤,脸颊上的疤痕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消除,出门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往脸上涂白粉。 可换来了什么? 就换来了封少瑾的无视和轻谩? 她如今回不去贺家,去不了封家, 她就是个笑话。 若不是哥哥护着她,季宗源哄着她,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2408章 你究竟在介意什么 贺远道见表妹闯了大祸,惹得贺静宇生气了,不由分说,立即雇了一辆马车,将钟颜颜推进马车里,叮嘱道:“你赶紧回老家去吧,要是想活命的话,以后不要来云城了。” 钟颜颜双手死死的把着门框,死哭着肯离开:“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云城的封少帅,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对他们啊。 我不走,我才刚过上好日子,我喜欢住在贺家......” 贺远道脸上隐隐浮出薄怒,“封少帅那种人,连贺家都招惹不起,那位女子,想必比贺大小姐还要重要。 你若是不走,只能死在这里了。” 贺远道一根根的拨开钟颜颜的手指,将人推进了马车车厢内,命小厮赶着马车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贺远道总算想起来,那孩子的眼睛究竟像谁了。 贺远道从怀里掏出云澈的画像,看了又看。 跟贺二小姐贺静娴托他找的云澈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封少瑾身份暴露,危险便增加了,不得不找个酒楼的包间暂且安顿下来。 买的东西堆了满满一桌子,修儿抱着小白趴在窗口,啃着糖葫芦,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小贩的吆喝声,眼里满是羡慕。 可修儿终究是个早慧又懂事的孩子,早就明白姑父的身份不寻常了。 墨凌薇坐在桌前,脸色暗沉,一声不吭。 封少瑾坐在她身侧,看了眼趴在窗口的修儿,握住了她的手,问:“生气了?” “没有。”墨凌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脸色不虞。 “还说没生气,一路过来,你连话都不说了。”封少瑾宽慰道:“外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反正我迟早都会娶你的。” 墨凌薇:“......” 墨凌薇咬了咬牙,转开脸:“外人说的话,本就是正确的,我确实只是你养在外面的外室而已,是我撒了谎。” 封少瑾眉眼暗沉:“你怪我?” “不敢。”墨凌薇语调平和,言语却如尖锐的刀,刺在封少瑾的身上:“从我被你骗到云城,关在别院开始,这一切本就是我该受的。 所有的耻辱也都是你带给我的。 我随哥哥回锦城的火车上,被你掳走,消息传开后,我声名狼藉。 就连我墨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无法抵挡那些不安好心的人追上来向我提亲,说我没了清白,正好配他们家的傻儿子。 今日这种场景,我很早就习惯了。” 封少瑾:“......” 封少瑾从未想到,她离开自己回了锦城后,竟会被那些无知妇孺如此对待。 他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凌薇。”封少瑾想了想,突然道:“不如,我们成亲吧。” 也只有成了亲,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才能将那些流言蜚语消停下去。 墨凌薇听到他的话,却仿佛跟针扎了一下,蓦然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可。” “有何不可?”封少瑾追问:“我们成了亲,就再也没有人敢随随便便质疑你的身份了。 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嫁给我?” 想到封少卿留下的那本记录册,封少瑾不甘心的问:“你究竟在介意什么?” 第2409章 我想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在介意什么? 她只是不想因为封少卿的遗憾而成为封少瑾的执念。 她确实不想要嫁给他。 感情不在了,继续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成亲,还能等到哥哥过来接她和修儿,到时离开云城,开始新的生活。 若是成了亲,牵绊就是一生一世了。 她太累了,只想过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不想在生死边缘徘徊,也没有了飞蛾扑火的勇气。 可是封少瑾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之间问题的根源,或许早已经察觉了,他为了娶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墨凌薇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他:“我想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要明媒正娶,你能给我吗?” 封少瑾:“......” 不能。 墨家的长辈无足轻重,可长兄如父,别说锦城如今正处于战乱之中,就算是已经恢复了和平,凭着墨凌渊的性子,也不可能将亲妹妹轻易交到他的手里。 更何况,他为了将墨凌薇留在身边,不择手段的使过那么多的卑劣的手段。 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个都是难缠的人。 至于封家这边,封夫人铁了心的要他娶贺静淑,不可能同意墨凌薇进门。 封督军只从知晓凌薇不能生育之后,态度就变了许多。 明媒正娶,父母之命,他一样都做不到。 墨凌薇仿佛看穿了封少瑾的心思,她对着他勾了勾唇角,“既然给不了,和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吧,何必招惹那么多麻烦呢? 也就被外人羞辱几句而已,总比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要好。” 一旦成了亲,凭着封夫人和封督军对她的态度,还有贺家在云城的势力,她就防不胜防了。 如今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一方面是封少瑾保护的好,另一方面她也不是喜欢惹事的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不能生育。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哪怕再受宠,也是无法被封家那种家庭接受的。 就因为这个缺憾,所以封家和贺家以及封少瑾和她之间竟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真是够讽刺的。 封少瑾眸色黯然,纵然他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改变封家长辈对墨凌薇的偏见。 “那就再等等,等到有一天,你哥平定了北方,我用整个南方做聘礼,将你娶过来......” 半壁江山做聘礼,就算墨凌渊再刁难,也能足够显示他想要求娶墨凌薇的诚意了。 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别的更贵重的东西了。 男人的誓言不经意的说出来,却再也不能打动墨凌薇的心了。 感情褪去,理智占了上风。 整个南方当聘礼? 南方是封家的底蕴,封家世世代代为之搏命才打下的基业,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 墨凌薇只当封少瑾随口一说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曾经,他为了她,能放弃少帅之位,后来,他为了封少卿,愿意接管封家,为了南方的百姓,他愿意舍弃她,同意封贺两家的亲事,让她受委屈。 哪怕是权宜之计,算计出来的结果,却都是对他有益无害的。 一个如此在乎权势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半壁江山? 第2410章 想要寄回去给你兄嫂看 夜幕降临之时,封少瑾带着修儿和墨凌薇去小摊上买了纸糊的灯笼,带去护城河边空旷的场地上放花灯。 升腾到半空中的花灯如璀璨的群星和流动的萤火。 修儿从未曾见过这种场景,也学着周边的人,双掌合拢,闭着眼睛许愿:“老天保佑,祈祷我姑姑万事如意,祝愿姑父心想事成。” 墨凌薇笑,伸手去捏他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提醒道:“父帅和娘亲呢?别忘了你还有个未曾谋面的小妹妹。” 修儿看花灯已经飞到半空了,为难道:“那我再去买两个,一个祝愿父帅和娘亲一切安好,另一个祝愿妹妹快快长大。” 墨凌薇蹲在修儿身边:“心诚则灵,修儿有这份心就够了。” 封少瑾接过护卫买回来的花灯,递给修儿和墨凌薇:“一起许个愿吧。” 理智如封少瑾,竟也有陪着小孩子玩闹的时刻。 墨凌薇燃了花灯,仰着头闭了眼,双手拢在一起:希望我和修儿早日平安回锦城。 封少瑾微微侧头,看着女子如画般的眉眼,将手里的灯笼给了修儿。 墨凌薇睁开眼,就见封少瑾正盯着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封少瑾转开脸,问:“许了什么愿?” 墨凌薇顿了一下,回答:“平安愿。” 小孩子爱热闹,听到有敲锣打鼓耍狮子的,拉着墨凌薇的手跑走了。 疯玩了大半晚,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修儿靠在封少瑾的怀里睡着了,墨凌薇端端正正的坐着,后背挺得笔直,眼皮却睁不开了。 回了别院,墨凌薇往躺椅上一歪,本想坐一会,却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封少瑾安顿好了修儿,出来一看,就看到已经沉睡了的墨凌薇。 他俯身,将人抱起来,放到卧房的床上。 又打了温水过来,替她擦洗了脸和手脚。 正要去解她的衣扣,墨凌薇睁开眼,醒过来了。 她按住他的手,脑子里昏昏沉沉,撑着手臂坐起来:“修儿呢?” “睡了。”封少瑾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上次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要不要看看?” 墨凌薇打开册子,看着修儿和自己的合影,抽出一张出来。 封少瑾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想要寄回去给你兄嫂看?” “嗯。” “这张不行。”封少瑾将墨凌薇抽出来的照片放回去,选了一张三人合照,一张修儿的单人照,“这两张可以。” 墨凌薇:“......” 墨凌薇沉了脸。 转念一想,反正书信要经过封少瑾的手,她也只能随他了。 封少瑾满意的起身,去了耳房。 ....... 元宵节过后,修儿依然跟着封少瑾去了营里,墨凌薇独自住在别院里,封少瑾过来看她的时候,便带着修儿一同回来。 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面,修儿成长的令墨凌薇震惊。 不仅仅个子长高了一大截,言语交流也已经毫无障碍了,只是性子不如小的时候活泼,显得有几分年少老成。 凡是对修儿有益处的事情,墨凌薇都不会阻止,眼看着修儿在营里过得那么好,尽管非常担忧和想念修儿,但也随他去了...... 第2411章 我用心照顾他 转眼从阳春三月到了五月时节,槐花飘落,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墨凌薇命佣人做了修儿最爱吃的饭菜,眼巴巴的等着封少瑾和修儿回来。 却没料到,这一次竟然是墨瑾澜带着修儿过来的。 墨瑾澜看着墨凌薇,眉眼间没了从前的执拗和倔强,看着墨凌薇的眼神也平和了许多。 墨凌薇没有问封少瑾为何不来,只是随口道:“你若是不忙,可以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反正饭菜也有多的。” 原本以为墨瑾澜会一口拒绝,再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却没料到令墨凌薇诧异的是,墨瑾澜不仅一口答应了,在餐桌上还主动聊起了封少瑾。 “东洋人又蠢蠢欲动了,少瑾抽不开身,营里事务繁杂,往后说不定没时间亲手教导修儿了。 这次由我将修儿送来你身边,就不带修儿回营了。”墨瑾澜语调和缓,看着修儿的眼神满是温情:“等少瑾忙完了,肯定会过来看你和修儿的。” 墨瑾澜在餐盘里挑拣了几样菜,放进修儿面前的碟子里,修儿夹起来放进嘴巴里。 这种互动默契又平淡,修儿好似早就习惯了墨瑾澜给他夹菜,没有丝毫的不乐意。 墨凌薇垂眸,淡声道:“听闻修儿在营里的时日,一直都是你照顾他,谢谢。” 一码归一码,将修儿抱过来是墨瑾澜不对,但比别院里的佣人还要细心周到的照顾一个孩子,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更何况,墨瑾澜并未生养过。 墨瑾澜突然轻笑了一声:“好歹我也是他的小姑姑,你能为了他,千里迢迢的从锦城跑到云城来。 我用心照顾他,又有何不可以?” 墨凌薇:“......” 吃完饭,墨瑾澜便离开了,厅堂摆放着一个半大的铁皮箱子。 佣人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一堆衣服,都是小孩子夏日里的棉麻衣衫,和睡觉时候的贴身衣衫。 墨凌薇捡起一件,细细的看上面的针脚,并不是出自霓裳阁的订制,针脚并不细密,一件件都是手工缝制的。 修儿跑过来,看着箱子里的衣衫,比划着长度,“小姑姑又给我做了这么多的衣服啊,要穿到明年了。” 墨凌薇并不擅长针线活,唯一一次拿针,似乎是在封少瑾的要求下,做了一块帕子送给他。 墨凌薇命佣人将箱子拧到楼上去,问修儿:“你离开的时候,姑父不在营里吗?” “在营里。”修儿糥声道:“他流了好多血,逸辰叔叔不让他起床。” 墨凌薇:“......” 云城又要变天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要不是修儿一天比一天大,墨凌薇呆在别院里,看着夏花凋零,都恍惚以为时光就这么静止了。 这一日,封少瑾突然来了文景园。 修儿正在书房习字,墨凌薇将后院里的花瓣全部都收集起来,晒干了,在药房里研磨成粉,封存起来,制成敷面的胭脂。 男人突然闯了进来,视线如深海一般,紧紧的凝视着她。 墨凌薇站起身,有些讶异:“你来了。” “嗯。”封少瑾阖上药房的门,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他身上气息不稳,心跳很快,脸色也阴晴不定...... 第2412章 比我想象的有情谊 墨凌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封少瑾欲言又止。 她整日待在别院里,隔绝了外界一切消息。 他早就知道墨家的人可能会过来接她,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他有些措手不及。 墨凌薇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封少瑾身子僵了僵:“你如何得知我受伤的?墨瑾澜告诉你的?” “修儿说你流了许多血,他回这里的时候,你在营里,若是你有空,肯定会亲自送他回来。”墨凌薇问:“伤口养好了吧?” “嗯,好了。”封少瑾捧着她的脸,微微俯身,薄唇压在她的唇上,用力亲她。 墨凌薇心口发慌,不知道封少瑾究竟是怎么了。 想要推开他,又怕激怒了男人,只能如同一尊毫无感情的木偶一般,手指揪扯着他的衣衫,瑟瑟的站在原地。 封少瑾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心里越发悲凉了。 他哑声开口:“我把修儿交给你兄嫂,你嫁给我好不好?” 墨凌薇心思微转:“怎么突然说这个?” “好不好?”封少瑾追问。 墨凌薇垂眸:“等你把修儿送回锦城再说吧。” 她推开他:“我跟厨娘学做了鲜花饼,端过来给你尝尝?” 不等封少瑾回应,墨凌薇已经出了药房的门。 到了后厨,就听到佣人聚在一起,正议论纷纷:“这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我表嫂的儿子都上了前线。” “听说北方的墨家军快要胜利了,我们这边应该也快了。” “这仗打的实在是太久了,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 墨凌薇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问:“北方的墨家军快要胜利了?可当真,您是如何得知的?” “前几日回老家,住客栈的时候,听那些人说的,说是宫家的二儿子在这边抗击东洋人,在战场上被东洋人杀了。 北方的宫家听到噩耗,跟东洋人决裂了。 没了东洋人做后盾,那宫家军跟墨家军打起来,岂不是很快就要胜利了?”提到墨家军,佣人眼里闪着光,“前几年瘟疫,若不是墨少夫人医术高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墨凌薇接过佣人递给她的鲜花饼,想着封少瑾的反常,顿时了然。 过不了多久,哥哥就要过来接她和修儿了。 只要再等等,她就能和修儿一同回锦城了。 这如牢笼一般的地方,总算要摆脱了。 只是宫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凌薇不敢直接问封少瑾,“少瑾,我想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封少瑾修长的指捏着墨凌薇做的鲜花饼,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微凸的喉结起起伏伏。 男人侧脸的线条锋利,犹如刀刻斧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外面乱的很,太危险了。” 墨凌薇垂眸,纤长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情绪:“我想见瑾澜,可以吗?” “看来你们姐妹之间,比我想象的有情谊。”封少瑾笑,神情意味不明。 就在墨凌薇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封少瑾突然晒笑一声:“好。” 当晚,封少瑾留在了别院...... 第2413章 你在怕什么 许久没有见到她,封少瑾奔波在战场和营里,好不容易才抽出一点时间过来,脑海里闪现过万般场景,只是没料到她对自己竟依然如此冷淡。 墨凌薇在耳房里磨磨蹭蹭,看着卧房里透进来的微光,不想回房。 上一次见到封少瑾,还是春末,如今一晃,到了秋初,好几个月未曾见面,她住在别院里,带着修儿搬离过几次,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这么久的时间未见,只是近距离听着封少瑾起伏不定的气息,墨凌薇就莫名胆寒。 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曾经的噩梦在脑海里翻滚着。 封少瑾等了半响,没见到人,走到耳房门口,撩开帘布,就见墨凌薇穿戴整齐,正发着呆。 她对着长长的墨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盯着某一处的地方,半响没挪动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少瑾等了半响,见她没有丝毫动静,大步走进去,俯身将她猛地打横抱起。 墨凌薇惊呼一声,手里的蒲扇掉落在地上。 封少瑾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低头口勿住她的唇。 辗转流连,缠绵悱恻,缱绻情深。 墨凌薇揪着薄薄的被褥,被迫承受着他的热情,呼吸快要窒住了。 她以为封少瑾会遵从本能,继续放任下去,却没料到意犹未尽的男人却放开了她。 封少瑾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畔。 “凌薇。”男人的嗓音低哑干涩:“你在怕什么?” 墨凌薇不语,贝齿咬着肿起来的下唇。 “我说过,不会再强迫你。”封少瑾自嘲:“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丁点的信誉也没有了?” 见墨凌薇不吭声,他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去了一趟耳房。 返回卧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蒲扇。 封少瑾握着她半湿的长发,摊开在掌心里,慢慢的扇着风,仿佛拉家常一般,温声道:“以后洗了头发,让佣人帮你擦干,免得浸了风之后头疼。” 墨凌薇摸了摸颈脖间扣的严严实实的盘扣,暗自松了一口气。 墨发吹干,封少瑾扔了蒲扇,脑袋枕在她的怀里,指腹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帮我揉揉,好几天没合眼了。” 墨凌薇的指腹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战况如何了?” “暂且对峙着,很快要秋收了,需要休整。”封少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墨凌薇的手在他胸口抚了抚,想要去解他的衣扣,想要看看他伤了哪里,又怕惊醒了他,只得在他身侧躺下,也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墨凌薇起床的时候,昨晚躺在身侧的人已经不见了。 墨凌薇起床,出了卧房,问佣人:“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鸡叫时分吧,天还没有亮呢。”佣人指了指楼下:“客人来了。” 墨凌薇扶着扶梯下楼,就见墨瑾澜正在厅堂里踱着步,满脸焦躁和担忧。 她拉着路过的佣人,问:“你们少夫人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清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有急事?” 墨瑾澜回头,就看到墨凌薇恰巧跨下最后一级台阶。 墨瑾澜看到墨凌薇,眼圈突兀的红了,嗓音里带着哭腔:“少瑾把宫肃哥哥关起来了,你能不能帮我求一下情,让他把宫肃哥哥放出来?” 第2414章 他是她心里面惟一的光 墨凌薇微愣,佣人昨日闲谈,不是说宫肃在抗击东洋人的时候,死在战场上的吗? 消息若不是传的沸沸扬扬,不可能连难得回一趟老家的佣人都知晓。 墨凌薇以为自己听岔了,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宫二公子还活着?” “活着,当然还活着。”墨瑾澜泣不成声,“可是被少瑾关起来了。” 墨凌薇问:“我昨日才跟少瑾说想要见你,是封少瑾让你一大早来见我的吗?” 墨瑾澜摇头又点头,双眼红肿,语无伦次:“是我要见你,可少瑾不让,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住在哪一栋别院。 可凌晨时分,护卫突然告诉我,你要见我,还把我带到了这里...... 墨凌薇,我知道我来求你有些过份,可我也不知道该求谁了。 我知道宫家不好,宫家可恨,宫家是墨家的仇家,可宫肃哥哥一直都是善良的啊,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他一直都在帮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我们和墨家啊。 若是他有半点私心,也不可能离开宫家隐姓埋名跑到南方跟封家军共同抗击东洋人啊?” 墨凌薇:“......” 墨凌薇静默不语。 她转身,走到藤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墨瑾澜见墨凌薇似乎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噗通”一声跪在了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从前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道歉,你想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 只要你愿意帮我把宫肃哥哥从少瑾的手里救出来,好不好?”墨瑾澜的眼泪滚滚而下,嗓音沙哑:“我这辈子,从小到大,就只有两个哥哥真心疼过我,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就是宫肃哥哥了。 他跟我哥的关系好,从小就将我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我是知道的。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少瑾手里。 他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没有被照顾好,呜呜呜......” 墨瑾澜的额头抵在地板上,身子缩成一团,“他一定会死的,我不想他死,我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真正关心我的人了。” 墨凌薇的后牙槽咬合的很紧,冷眼看着悲痛欲绝的墨瑾澜,“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直接去求少瑾?” “他不会答应的,他不可能答应我的。”墨瑾澜仰起头:“当初我被青龙帮追杀,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本来就无法报答他了。 他曾经说过,待在他的身边,就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他身边不要不听话的人,不要不中用的人,不要废物......” 在封少瑾身边这么久,她太清楚封少瑾的性子了,若是能救出宫肃,她也愿意厚着脸皮去求他,可封少瑾这种说一不二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她的请求而违背自己的决定? 更何况还会徒添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封少瑾还会因此更厌恶她,往后别说靠近封少瑾了,就连在他手底下做事都会成为奢望。 还不如来求墨凌薇,这世上,也只有墨凌薇能改变封少瑾的决定了。 她不怕死,可她怕被封少瑾厌弃,他是她心里面惟一的光...... 第2415章 早就不欠他什么了 墨凌薇猛地搁下茶盏,心里起了怒意,可看到墨瑾澜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脾气又发不出来。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超越了血缘,超越了血亲,超越了一切。 墨瑾澜能为了亲情,对嫂嫂下毒手,还能为了封少瑾,抱走兄嫂的孩子,偏偏又对修儿如此好。 现在竟然为了宫肃,不惜跪在她面前,求封少瑾放过宫肃。 墨凌薇一直都知道,人的感情很复杂,很多事也并非非黑即白,可也不知道会复杂到这种程度。 “你知道封少瑾不会答应你,也不可能答应你,便让我帮你去求他,可你知道不知道,我若是开口,封少瑾说不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墨凌薇转开脸,“你起来吧,我不想因为我替他求情而害了他的性命。” 男人的妒忌心,比女人更甚。 封少瑾又是个醋坛子,墨瑾澜不可能不知道。 “不会的,不会的。”墨瑾澜跪坐在墨凌薇的面前,声音哽塞,语速却很快:“我知道少瑾爱吃醋,也知道他不喜欢宫肃,更不希望你跟宫肃哥哥有什么瓜葛,可他为了你,却从未真正的对付过他们。 无论是贺文昊也好,还是宫肃哥哥也好,因为你,他从来就没有暗中加害过他们。” 墨凌薇面色微凝。 墨瑾澜见墨凌薇依然不答应,又道:“宫肃哥哥是为了抗击东洋人才受了重伤的,他手底下的人也正在寻他。 如今那些人查探到是少瑾的人带走了宫肃哥哥,万一造反或者打起来...... 宫家跟东洋人勾结,可宫肃哥哥是无辜的啊......” 墨凌薇眸色动了动,问:“少瑾为何要抓他?” “听闻宫肃哥哥遇到东洋人的埋伏袭击,受了重伤,快要奄奄一息了,少瑾不想宫肃哥哥落入东洋人的手里,也不想他手底下的人把他送回宫家,就暗中命人抓了他,关起来了......”墨瑾澜双眼血红。 墨凌薇脸色微沉:“你是封少瑾故意派过来试探我的?” 墨瑾澜:“......,什么?” “既然封少瑾抓了宫肃,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肯定会派人医治宫肃身上的伤,自然不会轻易让宫肃丢了性命。”墨凌薇冷眼看着墨瑾澜:“既如此,你又何必求我?” 对于宫肃,从一开始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分道扬镳。 该偿还给宫肃的一切,她都尽力偿还过了,早就不欠他什么了。 墨瑾澜又哭了起来:“我是怕他出意外,若是宫肃哥哥死在了少瑾手里,那该怎么办? 就算少瑾不肯放了宫肃哥哥,好歹也要让我去看他一眼,去照顾他,知道他过得如何呀。 就当是我欠你的,你帮帮我好不好,往后,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我说话算话!” 墨瑾澜见墨凌薇久久不愿,又道:“宫家已经被墨家军赶到了边境,若是这场仗再打下去,墨家军肯定会赢。 听闻楚云瑶等不及,迫不及待的走了水路,来接修儿了。 你若是帮我见到了宫肃哥哥,一旦楚云瑶的人抵达了云城,我立即过来告知你,如何?” 墨凌薇原本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可禁不住墨瑾澜的条件,点头答应了! 第2416章 你有心事吗 墨凌薇让护卫给封少瑾带了口信,说想要见他,有事相求。 封少瑾听着护卫的转诉,冷笑:“你确定她说的是求?” 护卫点头。 封少瑾挥挥手,让护卫出去了。 顾维掀开帘布走进来:“少帅,收到消息,墨少夫人带着人已经启程了,走的水路,搭的商船。” “嗯。“封少瑾手指轻叩着桌面:“到了南方水域,暗中护着些,如今贺家把持水域,我暂且抽不开时间来动他们,不能让楚云瑶在本帅的地界出事。” 若是楚云瑶有个三长两短,墨凌渊那种人,是绝对不会把墨凌薇嫁给他的。 顾维点头,“那贺家......” “等这场仗打完,本帅腾出时间精力,再来收拾他们。”封少瑾单手支着额角:“贺家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若不是战乱,本帅早就让贺文昊成了贺家的当家人。 这个节骨眼上,贺文昊的身体怎么又出状况了?!” “是啊,逸辰少爷又远在西洋国,帮着打理您的生意,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顾维顿了顿,试探着问:“少帅,您打算如何安置宫肃?” “放消息出去,就说他已经死在了东洋人的手里。” “是!” 顾维出了书房,就看到墨瑾澜正等在外面。 看到顾维出来,墨瑾澜立即迎上去,“顾先生,少瑾怎么说?” “少帅让我放消息出去,就说宫二少爷已经死在东洋人的手里了。”顾维意有所指:“想必到现在,宫肃手底下的人早已经将消息传达给宫家人了,我无法左右少帅的决定,劝你也不要管那么多。” 墨瑾澜摇头:“不,我一定要见到宫肃哥哥,我要亲眼看到他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顾维:“......” 在少帅身边待了这么久,顾维亲眼看到墨瑾澜从一个骄横跋扈的千金小变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下属。 若说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 顾维倒是没料到,为了宫肃,墨瑾澜竟然连封少瑾的命令都敢违背。 顾维提醒她:“我不管你要怎么做,但不要把少夫人牵扯进来。” 墨瑾澜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 夜幕降临,墨凌薇以为封少瑾会过来,一直等到临睡前,也没见到封少瑾的人影。 她心里忐忑不安。 想要打听云城如今的情况,可自从战乱起,连云城的报纸都没有再送进来了。 墨凌薇担心,嫂嫂就算过来了,也无法见到修儿。 墨凌薇辗转反侧,去了书房。 修儿趴在门缝里,看着墨凌薇在发呆,推门进去,修儿来到墨凌薇面前,问:“姑姑,你有心事吗?” 墨凌薇笑了笑,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怎么这么问?” “姑姑这几天总是发呆,也不怎么笑。”修儿仰着小脑袋:“姑姑在想什么?” “想一些大人想的事。”一年多的时间,修儿的个子窜的好高,轮廓越发清晰立体了,五官和墨凌渊越发相像。 他站在墨凌薇对面,神情有几分困惑和严肃,看着稳重极了。 在封少瑾身边待了大半年,处事风格倒是有几分像封少瑾,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冲动了。 墨凌薇有些欣慰,把这样的修儿交到嫂嫂手里,也算不辱使命吧。 墨凌薇问:“修儿,你想念你父帅和娘亲吗?” 第2417章 你哄哄我好不好 修儿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对父帅和娘亲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他点了点头:“想的。” 墨凌薇又问:“那修儿喜欢姑父吗?” 修儿直视着墨凌薇的眼睛,顿了一下,点头:“喜欢。” 墨凌薇叹了口气:“修儿,我是你姑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只要是你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姑姑都能理解。 人的感情很奇妙,你还小,长大后就懂了。 但你要记住,无论是姑姑和姑父还是父帅和娘亲,都是爱你的。 这个世上,任何人对你的爱,都比不上生你养你的父帅和娘亲。” 修儿又点了点头:“姑姑,我喜欢姑父,姑父也对我很好。” 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修儿似乎有些淡忘了,“我想念瑾瑜叔叔,瑾瑜叔叔是被太太杀死的。” 墨凌薇只觉得天旋地转,“你说什么?” “瑾瑜叔叔是被太太杀死的,太太要杀我,错手杀了瑾瑜叔叔。”修儿眸色阴鸷,“我要替瑾瑜叔叔报仇。” 墨凌薇只觉得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秦芷柔杀了墨瑾瑜,怎么可能? 墨瑾瑜竟然是死在秦芷柔的手里,还被修儿亲眼看见了,难怪这孩子被刺激的得了失语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墨凌薇强忍着悲痛,握住修儿的手:“修儿,太太是瑾瑜叔叔的母亲,瑾瑜叔叔临终之前曾经说过,不要给他报仇。 想必那个时候,瑾瑜叔叔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瑾瑜叔叔心里爱着你,不想你受伤,可他心里也爱着他的娘亲,不希望他的娘亲因为他的死遭受报复。 这件事,让你父帅娘亲决定吧,等你再大些,便能理解瑾瑜叔叔当时的心情了。” 墨凌薇满心苦涩,那样一个善良的人,好不容易医治好了心疾,竟然会死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手里, 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心里该有多绝望啊,也难怪会将墨瑾澜托付给兄嫂。 墨凌薇叮嘱道:“修儿,你来云城的时候,你娘亲才刚生下妹妹,身体很差,你们又那么久没见,若是见到了,你要主动些亲近娘亲,好不好?” 修儿点点头,“我会好好对娘亲的。” 墨凌薇牵着修儿的手:“时间不早了,你姑父今晚大概是不会过来了,我们去休息吧。” ..... 第二日,墨凌薇等到日落西山,封少瑾总算回了别院。 只是浑身酒气,醉意朦胧,脚步虚浮。 墨凌薇站在楼上,扶着楼梯的扶手,遥遥的看着正跨上台阶的俊美男人,他的眉眼里仿佛拢着一层伤。 漆黑的眸子如旋涡一般,沉的仿佛能吸附人的灵魂。 封少瑾抬手,松了松领口,一步步的朝着站在楼梯口的墨凌薇走去。 他雕刻般的脸颊上漾出清浅的笑意,站到了她的面前,嗓音有些哑,醇美的酒香灼人:“在等我,嗯?” 他伸手,带着薄茧的大掌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用力揉了揉,似叹息又似自嘲:“我想多了,是不是?” 墨凌薇扶住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有心事,心里难受!”封少瑾抱住她:“你哄哄我,好不好?” 第2418章 他快死了你不伤心 墨凌薇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只能抱住他,抚了抚他的后背,柔声问:“你有什么心事?” 封少瑾笑,轻微的震颤从胸腔发出来,他搂着她一同回了卧房,倒在床上,闭了眼,问:“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托护卫给我带口信希望我回这里一趟,说吧,什么事?” 封少瑾狭长的眸子打开一道缝,看着墨凌薇:“跟我有关吗?反正肯定不是想我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封少瑾见她沉默,了然道:“为了别的人?” 墨凌薇别无他法,封少瑾忙的好久才能见到一次,若是这次不说,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她点了点头,“瑾澜求到我这里,希望你......” 墨凌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情,赶紧道:“我知道你做任何事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可宫肃对墨瑾澜来说,犹如哥哥一般的存在。 不如,你让瑾澜去照顾他吧,也算是成全她了。” 封少瑾漆黑的双眸凝在她的身上,盯了她半响,问:“还有呢?” 墨凌薇摇头:“没有了。” 封少瑾突然坐起身,跟她面对面对视着:“你不打算去看他?” 墨凌薇眸色讶异,再次摇了摇头:“有瑾澜在他身边照看就足够了,相信你也给他请了最好的医者医治,我还要照顾修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一旦她如从前一般,对宫肃表现出丝毫的在意,还不知道封少瑾会发疯到什么程度。 吃一堑长一智,回避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免得给彼此添乱。 封少瑾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他勾了勾唇角,“他快死了,你不伤心?” 墨凌薇:“......” “他又不是为了我而死的,我没什么好伤心的。”墨凌薇垂下眼眸。 封少瑾抬起她的下巴:“他虽不是为你而死,但他是为了南方的百姓才落到这般地步。” 封少瑾漆黑深邃的眸子锁住她澄澈的双眸:“他被东洋人炸伤,奄奄一息,我若是不将他带回来,他就死在战场上了。 其实他死了也好,等到宫爵知晓亲生儿子是死在东洋人手里,想必也会勃然大怒吧。 若是东洋人知晓宫家的二公子竟然在暗处帮着本少抗击他们,对宫爵的信任也会下降。 我将他带回来,一是为了制造舆论,让东洋人和宫家反目。 二是......。” 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我泱泱华夏,死的热血男儿已经足够多了,无论北方还是南方,能用最小的代价阻止最大的牺牲,虽然对宫肃有些不公平,但也是值得的。” 封少瑾抚了抚墨凌薇的脸:“你会怪我吗?” 墨凌薇摇头:“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们男人解决吧,我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若宫家跟东洋人彻底决裂,兄长胜利便指日可待了,北方的百姓也能免受战乱之苦,早日平定下来。 封少瑾见她对宫肃的死伤确实没表现出大恸大悲,低低的笑了一声,将她按倒在床上。 墨凌薇推他:“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第2419章 我怕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封少瑾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你乱想什么,我只是头疼,你帮我揉揉。” 最近头疾越发严重,好几日没怎么合眼,身心疲惫。 墨凌薇将他的脑袋移到被褥上,指腹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男人很快就睡着了,墨凌薇仔仔细细的凝着他的眉眼,眉宇间曾经的矜骄和倨傲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睡梦中都无法消散的愁绪。 眉间微微拢着,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愈发显得五官犹如雕刻一般,只是眼窝下一片暗青,似乎好长时间都没睡好。 墨凌薇回想起兄长在营里的那段艰难时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拉过薄毯搭在封少瑾的身上。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这个身份高高在上,虽看似风光无限,可底下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以贺家首当其冲。 身后是万千百姓的性命,所有的抉择都关乎无辜之人的生死。 封少瑾大概是太累了,一觉睡到了大半夜。 墨凌薇在客房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人从被褥里拖了出来,“走,带你出去。” 墨凌薇睡的浑身乏力,睁开眼,嗓音里还透着初醒时的娇懒:“去哪儿?” 封少瑾听到她绵绵柔柔的声音,喉结滚了滚,薄唇贴在她的唇角,辗转流连着。 墨凌薇瞌睡全无,脑海里一片清明。 封少瑾亲了片刻,见她彻底醒了,继续给她穿衣服:“到了你就知道了。” 墨凌薇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三更时分。” “带修儿出去吗?” “不带。”封少瑾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子:“就我们俩。” 封少瑾用兜帽罩住她的脑袋,带她骑马去了郊外处。 夜晚的风有几分寒凉。 封少瑾搂着怀里的女人,看着皎皎月色下的美景:“国破则山河碎,凌薇,我怕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墨凌薇不解:“什么意思?” “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封少瑾附身,薄唇贴在她的发丝上。 夜色掩盖住了他眸底的晦涩和酸楚,徒留一地遐想。 到了目的地,封少瑾放满了速度,赶着马儿到了河边,指着河面上的萤火虫,问:“好看吗?” “好看。”墨凌薇没料到封少瑾大半夜的赶过来,只是为了带她看这个,。 封少瑾双臂环住她的腰,取了兜帽,俊脸贴在她的脸颊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抽的出时间带你过来看萤火虫了。 我知道,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时日,过得并不开心,等过了今晚,我就当你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了。” 墨凌薇:“......” 这些话太过莫名其妙,墨凌薇也懒得去追究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河边待了大概半个时辰,夜深露重,墨凌薇困了,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去吧。” 她对萤火虫,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喜好。 从前喜欢,只是因为陪着她一同看萤火虫的男人是心里爱的男人罢了。 就算不是萤火虫,也会有其他的风景。 如今,她对封少瑾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和期待,看不看其实都无所谓的。 只是她不明白,封少瑾为什么会有一种执念,每个夏日都要特意抽出时间和精力,牺牲本就严重不足的睡眠,特意带她出来一趟看这些飞舞着能照亮自己的小虫子...... 第2420章 伤的很重 封少瑾见她兴致寡淡,困意明显,只得带她回了别院。 这么来回一折腾,等到墨凌薇再次睡着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还是修儿过来叫醒她的:“姑姑,起床了。” 墨凌薇按了按额角,昨晚浸了风,喉咙有些难受,身体也有点不舒服,她怕传染给修儿,用帕子掩了嘴:“修儿怎么过来了?吃早饭了没有?” “吃了。”修儿似乎很开心:“姑父离开的时候,说允许你带我出去。” “去哪里?”墨凌薇越发讶异了:“姑父真这么说?” “嗯。”修儿点了点头:“小姑姑在楼下等你好久了。” 墨凌薇赶紧起床,整理好了衣衫,牵着修儿下楼。 墨瑾澜正在厅堂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见墨凌薇下楼了,赶紧让佣人将早点拿来,又道:“马车已经备好了,早点就在车厢里吃吧。” 她脸上有些欢喜,又有几分别扭,“多谢你替我向少瑾求情,我跟宫肃哥哥都会感激你的。” 墨凌薇不置可否,“要去哪儿?” “逸辰少爷还没来得及赶回来,云城最好的外科医者便是你了,少瑾允许我带着你和修儿去看宫肃哥哥,也允许你替宫肃哥哥医治伤口。”墨瑾澜补充道:“安浩宇已经找到宫肃哥哥了。” 墨凌薇:“......” 人都是有私心的,墨凌薇也不例外。 她问:“若是医治好了宫肃,他打算回宫家吗?” “不知道。”墨瑾澜也不确定:“如今锦城细作遍地,说不定还未到锦城,宫肃哥哥便丢了性命。” 墨凌薇想了想,“走吧。” 先去看看宫肃的伤再做决定,若不是万不得已,封少瑾是不可能让她去给宫肃医治的。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一处别院前。 封家的护卫守在院门口,严阵以待。 安浩宇站在院门内,翘首以盼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缠枝铁大门缓缓打开,马车一路进了院内。 安浩宇迅速上前,撩开车帘,见到了墨凌薇仿佛看到了救星,“墨大小姐,总算是盼到您过来了,我们少爷能不能活下去,就指望您了。” 墨凌薇瞥了安浩宇一眼,问:“伤的很重?” “嗯。”安浩宇眼圈发红,“若不是少帅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我们少爷说不定撑不到这一刻。” 墨凌薇快步跟着安浩宇到了卧房。 宫肃静静的躺在床上,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缝合过了,脸上青紫交加,肿的骇人。 墨瑾澜见到宫肃的那一刻,眼泪立即涌了出来,捂着口鼻哭了。 墨凌薇看着昏迷不醒的宫肃,上前掀开他身上的被褥,看着半截空荡荡的裤管,怔了怔。 墨瑾澜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安浩宇嗓音压得很低:“是被火药炸伤的,请来的医者说伤口溃烂的太严重,他无法医治。 逸辰少爷不在云城,只是我没想到少瑾少爷能允许您亲自过来替少爷医治。” 墨凌薇打开带过来的医药包,拿出剪刀剪开宫肃被肿起的小腿撑起来的裤管,看着化脓的伤口,只觉得触目惊心。 “要立即做截肢手术,再晚几天,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墨凌薇当机立顿,“开始吧!” 第2421章 你想要赶他走 宫肃从昏沉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墨凌薇正带着修儿在后院看成堆的蚂蚁觅食。 修儿把糕点屑扔在蚂蚁洞口,看着大大小小的蚂蚁从洞里爬出来,墨凌薇蹲在他身侧给他讲解蚂蚁的分工。 修儿听的津津有味。 楼上传来怒吼声,如濒临垂死的兽,紧接着,便是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响。 墨凌薇仰起头,盯着宫肃的卧房。 修儿低声道:“姑姑,没有了腿,好可怜,宫肃叔叔以后是不是要坐在轮椅上了?” “不会。”墨凌薇低低的开口:“文昊叔叔也没有腿,但是依然能正常走路,只要有信念,就算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能让人刮目相看。 否则,就算是个完好无缺的人,若是一直自暴自弃,也会被人瞧不起。 宫肃叔叔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实而已,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修儿点点头:“姑姑,我明白了,一个人能否被人看得起,是自己决定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身残志坚的人,照样能活出一番天地成就一番事业,若那人是扶不起的阿斗,活该被人唾弃。” 墨凌薇笑了笑,“修儿就在这里玩,姑姑去楼上看看宫肃叔叔。” “好。” 墨凌薇敛了神色,上了楼,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墨瑾澜扑在宫肃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安浩宇眼圈通红,正低声劝着他。 “你醒了?”墨凌薇的双脚避开尖利的碎片,站到了宫肃的床头。 听到墨凌薇的声音,宫肃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缓缓抬眸,盯着墨凌薇。 曾经俊逸的面孔上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满脸的颓废和黯淡。 虽很早就知道她不属于自己,可此刻见到墨凌薇,她好似成了自己遥远的一个梦,就像活在虚幻之中,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曾经是权倾天下的宫家最尊贵的二少爷啊,如今寄人篱下,成了个一无所有的残废。 呵! 多么的讽刺! 宫肃喉结滚动,嗓音哽塞:“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与其让我窝囊的活着,不如就让我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 为什么还要救活我?” 墨凌薇宽慰道:“截肢而已,想要重新站起来也不是不可以,贺二少爷穿了假肢,依然是曾经的贺二少爷。 生命可贵,用半截小腿换来重新活下去的机会,凭着你的本事,未来可期,说不定自有一番天地。” “你何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我,我终究不是从前的我了。” “那宫二少爷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往后余生,多余的岁月都是捡来的,你若是愿意,就当是为我而活好了。 我救活了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墨凌薇垂了眼皮。 出口的话虽然有些残忍,但也不得不说个清楚明白。 宫肃:“你说。” “等伤好之后,你离开云城吧,也不要再回到锦城了,去你曾经留学的西洋国吧。”墨凌薇的视线移到他的半截小腿上:“这世上,除了我嫂嫂,无人会制作假肢了,你若是愿意出国,不再管国内的是是非非,我嫂嫂大度,肯定会为你订做一副假肢的。” “你想要赶宫肃哥哥走?”墨瑾澜泪眼朦胧的看着墨凌薇:“你是怕他回到宫家后对抗墨家吧?” 第2422章 你是在施舍我 墨凌薇不置可否:“锦城是个是非地,不适合宫二公子待着。” 墨瑾澜绞着帕子:“你只是不希望宫肃哥哥回到宫家而已,怕宫肃哥哥帮着宫家一同对付墨家。 宫肃哥哥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若是他有半点想要背叛锦城百姓的心思,就不会抛下一切来云城了。” 墨瑾澜和墨凌薇两人各有各的立场。 墨瑾澜虽是墨家人,但一直将宫肃视为亲哥哥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墨瑾瑜过世后,她来到云城,举目无亲,和宫肃的关系便越发好了。 而墨凌薇,却是跟着墨凌渊上过战场,知晓战争的残酷,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带给人的灾难和伤害究竟会有多大。 她是设身处地的替墨家军思考,站在墨家这一边的。 虽有私心,却也理所当然。 墨凌薇并没打算回避这个话题:“我知道宫二公子是什么人,但他不能回锦城。” 安浩宇有些怒了:“墨大小姐,我确实很感激你医治好了我们少爷,但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们少爷从未想过伤害锦城的百姓,不能因为你们墨家跟宫家是死对头,便连家都不让我们少爷回吧。” 墨凌薇直视安浩宇的眼神:“过分是过分了些,可若不是封少瑾将你们少爷从战场上捡回来,宫二公子早就死了。 若我不肯替他截肢,你们少爷也活不长久。 他的命,是我和封少瑾捡回来的。 封少瑾是看在他为了云城百姓用性命抵挡东洋人的份上。 而我,于公于私,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宫肃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虽有些妇人之仁,但在民族大义上还是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的,否则也不会抛下一切,隐姓埋名到了南方,跟封家军共同抗击东洋人。 宫肃躺在床上,眸底一片漆黑,满是绝望。 “凌薇,你是在施舍我,然后跟我做交易吗?”宫肃嗓音很轻,语调空洞而颓废。 他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如今缺了一条腿,若是想要重新站起来,就只能求助于楚云瑶。 楚云瑶可是墨家的少夫人,是宫家的死对头。 “我没有施舍你,也不是想要跟你做交易,你觉得我心狠也好,为了墨家军也好,无论任何一个缘由,都是我不想你重回宫家的理由。”墨凌薇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火药扔过来,死伤一大片的场景应该比我还要更加清楚。 我追随在兄长的营里差不多两年时间,医治过成千上万的伤患和病人,多得是断手断脚身体残缺的人。 这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都是因为东洋人和西洋人的侵略带来的。 你们宫家人能为了一己之私变成洋人的帮凶,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和普通百姓的性命,阻止你回到宫家?” 一旦因为宫肃回了宫家而导致宫家和东洋人和解,必定会有更大的灾难等着锦城的百姓,等着墨家军,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牺牲? “这场仗前前后后已经打了四年多了,还要继续打多久?还要死多少人才善罢甘休?”墨凌薇说到激动之处,连声音都变得高亢了许多。 第2423章 死从来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战火纷飞的凄惨场景还历历在目,墨凌薇喉咙哽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宫家迟早都会灭亡的,墨家军早晚都会胜利的。 与其如此,要么,你就留在这里,等身上的伤养好,要么,我找我嫂嫂替你要一副假肢,让少瑾送你和你的人一同去西洋国。” 总不能因为一个宫肃,让所有一切的努力和牺牲都功亏一篑。 安浩宇眉眼冷凝如冰:“墨大小姐,你简直太过份了。” 墨凌薇掀目,冷冷的直视着安浩宇的双眸:“我若是一开始就不愿过来,不肯替你家少爷医治双腿,是不是理所当然? 我若是不向我嫂嫂要假肢,是不是也理所当然? 就算是交易吧,也应该讲究平等交易,凭什么我替你们做的一切你们认为是我应该的,我只是提出一个条件,你们便认为我太过份? 宫家已经沦为东洋人的走狗,北方百姓何其无辜?” “若是墨家军安分守己,宫家也不至于......”安浩宇的话还未说完,便再一次被墨凌薇打断。 “安分守己?”墨凌薇的神色越发冷了:“你怎么不说宫家若不是胡乱猜忌,若不对我嫂嫂下毒手,若不是因为忌惮墨家想要削弱墨家的势力,不在暗地里使出卑鄙的手段...... 凡事有因必有果,墨家安分守己了那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替宫家办事,换来了什么下场? 差点就家破人亡了。 就算我们墨家反抗了,这难道就是宫家跟东洋人相互勾结沆瀣一气鱼肉百姓的理由和借口了? 如果是,你们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是为了什么? 那么多的将士在炮火里抛头颅洒热血又是为了什么? 宫二公子落到这般地步,又是为了什么?” 安浩宇:“......” 安浩宇哑口无言。 卧房里的气氛凝滞到可怕,输液瓶里的药水快要打完了。 墨凌薇上前,换了另一瓶药水,“这些药水,很珍贵也很稀有,是封家的护卫从督军府拿来的。” 宫肃看着墨凌薇,眸底一片晦涩。 “好死不如赖活着,等你好起来,往后余生,可以再次看到和平,看到希望,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一切,就会明白,有些牺牲和代价换来的结果,是值得的。”墨凌薇调整了输液管的点滴速度,嗓音寡淡:“死从来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那是懦弱的人的选择,也是懦弱的人的逃避。 生命从来就不仅仅是自己的。 我身为墨家的大小姐,也曾为了宫二公子你的安危,半途中自愿下了火车,跟着封少瑾重回云城,落得声名狼藉,墨家跟着蒙羞。 我还不是好好活到了今日? 墨瑾澜曾经是墨家尊贵的二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事,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墨瑾瑜死在亲生母亲手里,临终前让我们不要替他报仇,何尝不是他心底最后的慈悲? 宫二公子,这世上之人,但凡活着,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吧,我言尽于此。” 她转身,拢了拢肩膀上的披风,往外走去。 “站住。”快要呆滞了的墨瑾澜叫住她,苍白的唇哆嗦着:“你刚才说,是我娘亲手杀了我哥哥,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第2424章 她的良心无处安放 “证据?”墨凌薇顿住脚步:“修儿就是最好的证据,瑾瑜是为了保护修儿,被你母亲错手杀死的。 凶器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镯子里面藏着一把软刀。 别的小孩子可能会撒谎,可修儿如此依恋瑾瑜,又是瑾瑜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 瑾澜,你不是不知道杀害你哥哥的凶手是谁,你只是不愿意相信吧? 否则,你为什么宁愿抛下墨家的一切,甚至不要墨家二小姐的身份,来到云城? 这里面确实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少瑾,更多的,怕是你自己一直回避的缘由吧?” 墨凌薇离开,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留下满室的静谧和鲜血淋淋的真相。 宫肃恍恍惚惚,当年他带着程心琪回锦城,一同上了火车,害的墨凌薇被封少瑾在半途中掳走,原来竟是为了他。 墨瑾澜好似受到了毁灭般的打击,跪坐在地上,怔怔想要哭,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从来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被墨凌薇无情的揭穿了。 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 墨凌薇下楼,看着修儿已经洗干净了手,正坐在厅堂里等着她。 墨凌薇牵住修儿的手,“我们回别院吧。” 修儿问:“小姑姑呢?” “小姑姑要留在这里照顾宫肃叔叔。”墨凌薇开口。 修儿转过头,往楼上看去,顿住了脚步,脆生生的喊:“小姑姑。” 墨凌薇回头,就看到墨瑾澜站在楼梯口,眸瞳血红的盯着修儿。 修儿问:“小姑姑,你要留下来照顾宫肃叔叔吗?” “嗯。”墨瑾澜点头。 “那小姑姑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修儿叮嘱。 “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墨瑾澜干涩到疼痛的眸底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和母亲坏事做尽,差点害死楚云瑶,还抱走了楚云瑶和墨凌渊的孩子。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个孩子在真心实意没有任何企图心的关心她。 她也只不过是在营里赎罪一般用心的照顾了他一段时间而已。 修儿对着墨瑾澜摆摆手:“小姑姑,再见!” 墨瑾澜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拼命的点了一下头,她怕一张口,就会情绪崩溃的哭出声。 她是个长辈,不能在那么小的孩子面前失态了。 看着墨凌薇带着修儿上了马车,墨瑾澜追到院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讷讷的开口:“修儿,对不起!” 声音很轻,转瞬间便消失在风里了。 这个孩子,被墨凌薇教的太好,没有苦大仇深,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敌视任何人。 若是换一个人教养,说不定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修儿会主动关心她。 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无条件关爱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的关爱就足够了,无论这份爱来至于谁。 她的良心无处安放。 如果她还有良心的话。 ...... 墨凌薇带着修儿回别院,却没料到在半途中遇到了封少瑾。 不知这男人是特意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的,还是确实如他所说巧遇到了。 封少瑾钻进马车,习惯性的将修儿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看向正襟危坐的墨凌薇:“见到人了?” 第2425章 不都是你说了算 墨凌薇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安排的吗?” 封少瑾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低低的笑了起来,试探着问:“他还活着?” “命是保住了。”墨凌薇垂了眸子:“一条小腿截肢了。” “然后呢?”封少瑾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一刀,递给修儿玩,“你有什么打算?” 墨凌薇没好气的开口:“我能有什么打算,不都是你说了算?” 封少瑾掀目,瞧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意味深长的开口:“不一定,我们之间,有些事可都是以你为主。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肆无忌惮。” 他的语调带着少见的痞气,似乎心情很好。 墨凌薇不想跟他说话,索性撩开帘布,将视线投向车厢外。 封少瑾垂眸问修儿:“喜欢吗?” “喜欢。”修儿将弹簧一刀握在手里,双臂环住封少瑾的脖子,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我能玩姑父上次送给我的枪吗?” 封少瑾本就绝俊的眉眼染上潋滟的笑意,他将修儿圈在怀里,状似为难的开口:“枪啊,要征得你姑姑同意才好,你姑姑怕你伤了手,姑姑若是不同意你玩,姑父可不敢教你玩。” 修儿:“你怕我姑姑吗?” “当然怕。”封少瑾的额头抵着修儿的额角,“万一你姑姑生我的气,不肯理我怎么办?” “可我姑姑好温柔,很少生气的呀。”修儿护着墨凌薇:“要是姑姑生气了,肯定是你做的不对。” “嗯。”封少瑾唇角的笑意漾开,“所以,修儿是不想玩枪了吗?” 修儿:“......,想玩。” 修儿用可怜的眼神,巴巴的看向墨凌薇。 车厢多了一个封少瑾,变得狭小了许多。 墨凌薇想要装作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也不可能,她不得不收回视线,看着封少瑾:“修儿还小,万一伤了手骨......” “我让人订做了防护手套和护眼护耳的设备,不会伤到孩子。”封少瑾赶紧保证:“若是伤了,便任由你处置。” 墨凌薇听着这近似无赖的言语,语气颇有几分不快:”向来都是你说了算,我能怎么处置你?” 封少瑾漆黑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哀怨:“若真的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次,你夜夜都会成为我的人,何至于等的漫漫无期?” 墨凌薇:“......” 墨凌薇慌了一瞬,见修儿只顾着玩手里的弹簧刀,没有任何异样,便知道孩子太小,并不清楚封少瑾话里的真正含义。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生怕封少瑾当着修儿的面,还会说更过分不知廉耻的话来,涨红了脸,开口道:“你若是真的有心想要教修儿玩枪,我不拦着你,但若是再像上次一样,伤了孩子的手,我必定不会轻饶你。” 封少瑾摸了摸修儿的脸:“你听听,你姑姑对我好凶。” 修儿才不管他,兴奋的看向墨凌薇:“姑姑,你同意我玩枪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可不能伤了手,小孩子伤了手,长大后手指不灵活怎么办?每日玩两炷香的时间便可,不能玩太久了。” 修儿懂事的点了点头...... 第2426章 我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封少瑾总算转入了正题:“在宫肃那儿待了这么久,你们都聊了什么?” 墨凌薇默了片刻,“你打算一直关着他吗?” “你觉得我应该一直关着他吗?”封少瑾凝着她的神情:“不如,你给我出出主意,该如何安置他才好?” 墨凌薇气结。 这人分明早就有了主意,偏偏要通过她的嘴巴说出来才好。 若是她说了,他不满意,还不知道又找什么茬。 若是她不说,凭着他的小性子,还不知道又胡思乱想成什么样。 墨凌薇索性道:“人是你从战场救回来的,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那好。”封少瑾懒洋洋的开口:“哪来的送他回哪里去,扔回宫家算了。” “不行。”墨凌薇一口回绝。 “怎么不行?”封少瑾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确实不行,宫家如今若是知道宫肃没有死,还回来了,跟东洋人的账肯定会一笔勾销,说不定合作的更加密切。 这样一来,确实对你哥哥不利。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封少瑾比了个打枪的动作。 墨凌薇实在是懒得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你要么关着他,等到锦城战乱结束,宫家彻底溃败为止。 要么,就送他去西洋国,不许他回来。” 封少瑾眸色幽深,此时此刻才确信在墨凌薇的心里,墨家比宫肃要重要的多。 女人狠起来,确实蛮绝情的。 封少瑾想,从前为了宫肃,她能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如今为了墨家,竟也能毫不留情的舍弃宫肃。 封少瑾欣慰了不足半秒,便悲催的发现自己才是最惨的。 墨家在墨凌薇的心里占据第一的位置,其次便是宫肃,最后才是自己,他是昏了头才会将奄奄一息的宫肃从战场上救回来。 墨凌薇不知道封少瑾为什么前一秒还心情甚好,后一秒便变的郁郁寡欢了。 反正这个男人一向阴晴不定惯了,她也懒得管。 马车到了别院,封少瑾牵着修儿跳下车,又回头去牵墨凌薇。 墨凌薇的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封少瑾索性将人直接抱了下来。 修儿捂住眼,“不能看,不能看。” 墨凌薇:“......” 封少瑾:“......” 墨凌薇又羞又囧,气得狠狠的瞪了封少瑾一眼。 封少瑾薄唇的弧度高高扬起,揉了把修儿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等你再大些,就知道姑父为什么抱姑姑了。” 走在前面的墨凌薇猛地回头,娇斥:“封少瑾,你给我闭嘴,你自己油嘴滑舌,还想带坏修儿不成!” 封少瑾不怒反笑,“修儿是你带大的,连非礼勿视都清楚,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被我带坏?” 墨凌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封少瑾点点头:“所以,我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墨凌薇:“......” 墨凌薇转身大步进了主楼。 墨凌薇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见修儿和封少瑾没上楼,正想去看看修儿在做什么,“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墨凌薇“霍”的一下站起身,正要冲出去,想到枪声是从后院发出来的,打开窗户一看,竟然是修儿开的枪...... 第2427章 务必要换些什么才好 封少瑾半蹲在修儿身侧,给孩子戴了护眼护耳朵的防护品,小小的手上还戴了厚厚的绒皮手套,只露出几个小小的指头。 修儿煞有介事的站在靶心前,小身板挺得笔直,开完枪之后,在封少瑾耐心又细致的教导下,开始拆卸手枪。 墨凌薇几乎是沉迷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若不是封少瑾对修儿这般好,修儿也不会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又想,若不是封少瑾,修儿也不可能被抱到封少瑾身边,依然呆在兄嫂身边,说不定成长的更好。 墨凌薇揉了揉额角,转开了脸,重新坐到了书桌前。 修儿很自觉,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就跟封少瑾兴高采烈的上楼了,见到墨凌薇从书房出来,赶紧拉着她,兴致勃勃的将手里的枪拆卸下来给她看。 得到了墨凌薇的表扬,又将枪快速的组装了起来,装了一颗子弹进去。 “姑姑,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可以保护你了。”修儿牵住墨凌薇的手:“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墨凌薇瞟了眼封少瑾。 封少瑾笑:“有姑父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姑姑。” 修儿哼了一声,“上次来我们别院的两个女人,不就是冲着我姑姑来的吗?” 封少瑾:“......” 墨凌薇不想旧事重提,用帕子擦了擦修儿额头上的汗水:“快去洗个澡,背后都汗湿了,免得浸了风。” 修儿将枪塞到墨凌薇的掌心里,小跑着往耳房去了。 封少瑾将椅子挪到墨凌薇的身边,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叹息着开口:“修儿这孩子,记忆力倒是挺好,上次的事还在怪责我呢。” 墨凌薇转移话题:“你知道锦城如今的战况如何了吗?” “不如何。”封少瑾道:“跟宫家胶着的状态,你暂且别管那么多,等墨家军胜利了,我自然会告知你的。” 墨凌薇试探的开口:“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这么久不见修儿,我嫂嫂肯定很想他。” 封少瑾:“......” 封少瑾抿着唇,沉默不语。 墨凌薇心口砰砰直跳,难不成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有人要过来接修儿了? 否则,封少瑾不可能如此反常。 当晚,墨凌薇在书房忙到很晚,封少瑾梳洗完毕后进来寻她。 见她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的画着图纸,问:“这是什么?” 墨凌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假肢。” “给宫肃做的?” “嗯。” “你不是说这个世上,只有楚云瑶会做吗?” “嫂嫂会做,我会做,逸辰少爷也会做,但若是宫肃想要如贺二公子一样站起来,这个世上便只有我嫂嫂会做。 任何事都需要代价,一副假肢,务必要换些什么才好。” 封少瑾扬了扬眉:“若是宫肃宁愿坐轮椅也要回宫家呢?” “你不会让他回宫家的,不是吗?”墨凌薇将画了一半的图纸折叠好,放进夹子里。 “凌薇,若是封家一开始便允许我娶了你,说不定我们俩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男主外女主内,他在前方心无旁骛的冲锋陷阵,她替他牢牢守住后方。 夫妻同心,必定其利断金。 可惜,一切都只是奢望! 第2428章 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封少瑾留在别院的时间并不长,第二天天还没亮便离开了,墨凌薇带着修儿去看宫肃。 安浩宇见到墨凌薇的时候,没了第一次见面的欣喜,对墨凌薇的态度极其冷淡。 墨凌薇也不在意,她进了卧房,给宫肃换了药包,在他床前坐了一会儿,见宫肃安安静静的躺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墨凌薇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卧房。 宫肃睁开眼,盯着帐顶看了半响,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身体上的任何痛楚都比不上心里的痛。 他变成这幅模样,再也回不去了。 宫家被钉在了叛国的耻辱柱上,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荣誉,地位都离他远去,只留下了一副残缺的身体。 他早已经站在了宫家的对立面,被宫家当做叛逃者。 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算是众叛亲离了,他又有什么颜面回宫家,更无颜面面对北方的无辜百姓。 他尚有良知,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反正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往后,就当是为她而活吧。 从前宫家尊贵的二少爷,早就死在南方的战场上了。 墨凌薇在别院里寻了一圈,才在后花园找到正陪着修儿玩耍的墨瑾澜,压低了声音问:“锦城的消息,你打听的如何了?” “等宫肃哥哥的腿好了,我会告诉你的。”墨瑾澜顿了顿,蹲下来,又陪着修儿玩耍了。 墨凌薇盯了她片刻,“封少瑾跟你说过什么?” 墨瑾澜:“......” “你反悔了?”墨凌薇问:“还是封少瑾不准你告诉我关于锦城的事?” 墨瑾澜:“......” 她的脑袋垂的更低了,紧紧的抿着唇。 墨凌薇气不打一处来,“墨瑾澜,我既然能救宫肃,也能要了宫肃的命,只要我在封少瑾耳边吹吹风,信不信他能分分钟让宫肃死?” 墨瑾澜猛地站起身:“墨凌薇,你不能这么做。” “你若是不告诉我锦城的一切,我们就走着瞧。”墨凌薇冷笑:“把我逼急了,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牵起修儿:“修儿,我们走。” 修儿看了墨瑾澜一眼,跟着墨凌薇离开了。 墨凌薇原本也没有对墨瑾澜的承诺抱十成的希望,但也没料到墨瑾澜会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既然如此,她就必须重新找出路了。 墨凌薇撩开帘布,对着正赶车的护卫道:“去一趟贺二公子的别院。” 护卫有些为难:“少夫人,贺二公子前几日搬回到贺家老宅住了,听闻是为了年底的商会,而且,贺大少也回来了......” 贺家明争暗斗,早就乱成一团了。 “搬回贺家老宅了?”墨凌薇眉心凝了凝,有些诧异。 “是。”护卫道:“听闻贺二少爷本来打算搬出来的,但临搬出来的前一晚突然生病了,就暂且留在老宅了。” 墨凌薇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她想要去看看贺文昊,但连别院的大门都不能随意进出,更别提贺家的大门了。 墨凌薇思前想后,又问:“逸辰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快回来了,若是路上不耽搁,就最近几日吧。” 墨凌薇道:“我想找逸辰少爷要一个药方,若是逸辰少爷回来了,劳烦替我传个话给他,有劳了!” 第2429章 你看我像是吃醋的样子 墨凌薇原本打算晾墨瑾澜两天,逼着墨瑾澜过来求自己,却不曾想,两日之后,墨瑾澜不仅没过来,她想要出门,却被护卫阻止了。 墨凌薇道:“我要去给宫二公子医治腿伤。” 护卫毕恭毕敬的解释:“少帅有令,外面不太平,还请留在别院里,至于宫二公子,少帅已经请了别的医者替代少夫人您。 为了您和小少爷的安危,卑职不敢不从,还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卑职。” 墨凌薇:“......” 墨凌薇气到肝疼。 肯定是墨瑾澜将自己的意图对着封少瑾和盘托出了,才导致封少瑾不让她出门。 墨凌薇想要获取消息的唯一途径也没有了。 当晚,封少瑾过来了,神情不虞,愁眉不展,看着她的眼神也阴沉沉的,直盯的墨凌薇心里发毛。 她揣摩着封少瑾的心思,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封少瑾抬手托住她的下巴:“我倒是不知道,你那么会利用机会,嗯?” 墨凌薇转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她死不承认,封少瑾眉宇间聚起戾气:“你为了获得锦城的消息,竟然用宫肃的命威胁墨瑾澜。” 墨凌薇胸腔里集聚起来的火气也陡然冒了出来,“那又怎么样?若不是你谎话连篇,我至于如此吗?” 她一直隐忍,一忍再忍,忍到内伤了,可得到了什么? 他还不是照样欺骗她? 兄长分明派了人过来接她和修儿,她却什么消息都探不到。 墨凌薇语调讥讽:“我倒是低估了墨瑾澜对你的忠心,有如此忠贞的红粉佳人在身边,你也算是艳福不浅了。” 封少瑾:“......” 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你究竟是吃醋还是......” “你看我像是吃醋的样子?”墨凌薇冷冽的勾起唇:“我从来都是心胸宽阔之人,你爱做什么,我何曾干涉过? 即便是你喜欢谁,我也不会有半点异议,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只是在陈述一个天下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事实而已。” 封少瑾:“......” 封少瑾一颗心坠坠的往下沉,他握紧了拳,将心理的怒意压下去,哑声开口:“凌薇,你何必用这些话来激我,你分明知道,墨瑾澜在我这里,只是一个身份特殊些的普通下属。 若不是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也不至于一直留她在身侧。” 他这样身份的男人,若是不想惹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是带一个女人在身边,帮着抵挡那些扑上来的莺莺燕燕。 杜绝那些想要通过美人计来讨好他的权贵。 顺便也能将她放在身后,让墨瑾澜抵挡那些明面上的危险,在暗处护墨凌薇周全。 相比于其他女人,墨瑾澜确实是最省心的一个。 她跟墨瑾澜关系并不是太好,封少瑾一直以为,她应该知晓他对墨瑾澜的态度。 墨凌薇接口道:“是呀,若不是看她忠心耿耿,也不会让她在我身边一直监视着我,但凡我这里有丝毫风吹草动,你那边立即能得到消息。 就连去一趟贺文昊的别院,说两句客套的话,也能引得你对我大动干戈。 相比起我,你确实更信任她!” 第2430章 墨少夫人来了云城 墨凌薇好长一段时间以来,都表现的顺从温柔,逆来顺受,言语之间许久没有句句带刺了。 见她近乎无理取闹的态度,封少瑾有些哑然。 他想要解释,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凡他将墨瑾澜安放在她身边,便是想要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很多事,护卫可能会疏忽大意,可墨瑾澜却不会。 却没料到,在墨凌薇的口中,这竟然成为了他更信任墨瑾澜的证据。 封少瑾的长臂拢着她的腰,放缓了嗓音:“凌薇,无论怎么说,你从来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存在。” “告诉我,我兄长的人什么时候到?” 到了此时此刻,墨凌薇已经不相信墨瑾澜说的任何话了。 竟然北方的战争还胶着,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兄长不可能亲自来了,至于来的人是谁,她猜不到。 封少瑾磨了磨后牙槽,“我早就说过,等人到了,我自然而然会告诉你。” 墨凌薇见软硬兼施也无法从封少瑾的嘴里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索性不问了。 她推开他的手臂,转身往卧房走。 两人又闹得不欢而散,墨凌薇将封少瑾反锁在门外,不让他进来。 封少瑾也没有去主卧,直接歇在了客房。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几日。 墨凌薇如平日一般,起床下楼,到了餐厅,估摸着早餐快要端上桌了,对着佣人道:“去叫小少爷下楼吃早饭了。” “小少爷一大早就被少帅带走了。”佣人诧异:“您不知道吗?” 墨凌薇:“......” 墨凌薇“嚯”的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佣人道:“上马车的时候,老奴隐隐约约听少帅对小少爷说去见什么人。” 墨凌薇:“见什么人?” 怎么昨晚没听封少瑾说过? 佣人摇头:“老奴没听清。” 墨凌薇:“......” 墨凌薇跌坐在椅子上,第一次发了脾气,将一桌子的早餐全部扫落到地上,怒意冲冲的上楼去了。 封少瑾这个混账,一言不合便用修儿威胁她,现在倒好,将孩子带走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了。 是觉得她太好欺负了吗? 墨凌薇从抽屉里掏出枪,拿了手包,急匆匆的下楼往外走。 护卫依然不允许她出去:“少夫人,少帅有令,外面......”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护卫的脑袋上:“我要去见封少瑾。” 护卫宁死不屈:“少帅有令,不能......”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墨凌薇的太阳穴上:“若我死了呢?” 护卫慌了:“我现在就带您去见少帅,您可千万不要乱来。” 墨凌薇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马车,被护卫带到了封少瑾平日落脚的住处。 除了守护在门前屋后的护卫,屋子里简陋到了极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墨凌薇问:“人呢?” “已经派人去营里通知少帅了,您再等等。” 墨凌薇只得继续等着。 最先来的,是顾维,看到墨凌薇的时候,满脸惊诧:“少夫人,您这是这么了?” 墨凌薇满脸的怒意不加遮掩,恨不得将来人生吞活剥了的模样,“封少瑾呢?” “墨少夫人昨日抵达云城,少帅亲自去接了,卑职安顿好了住处。”顾维道:“少帅没告诉您,今日要带小少爷去见墨少夫人吗?” 墨凌薇:“......” 第2431章 我就是道理 封少瑾这厮,竟然对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大概是想要将她活生生的气死才甘愿吧。 墨凌薇抿着唇,没吭声。 顾维轻轻浅浅的笑,脾气柔和:“少夫人不必担心小少爷,在少帅心里,小少爷的重要程度不亚于您呢。 少帅对小少爷,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在营里住的那段时间,事关小少爷的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的,极少假手于人。 就算是墨二小姐,少帅也不放心,说怕小少爷有个闪失,您会怪责他不理他......” 墨凌薇:“......” “我嫂嫂亲自过来的?”墨凌薇转移话题:“她如今住在哪里?” “住在您曾经住过的一栋别院里。”顾维也不敢透露太多:“等少帅去回来了,自然会带您去见墨少夫人的。” “逸辰少爷回来了吗?” “回了。” “贺二公子知晓我嫂嫂过来了吗?” “墨少夫人炸毁了贺家的轮船,动静太大,想要不知晓都难。”顾维苦笑:“少帅费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才稳住这件事,最近些时日也一直忙于这件事。 少夫人,少帅孤身一人,前有绊脚巨石,后无依靠,还请少夫人体谅一下少帅。” 墨凌薇:“......” 顾维看了看天色:“少帅将小少爷带走之后,去了南方水域,就算得到了您的消息,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不如我让人先送您回别院吧?” 墨凌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 身处高位,她当然知道他日理万机。 她可以事事以他为重,可前提是她也要知晓一切,也想要替自己和孩子筹谋。 如果来的人是嫂嫂,她怕是无法跟着修儿一同回锦城了。 ...... 夜幕降临之时,封少瑾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墨凌薇沮丧的靠在椅背上发呆,手里的书半开半合,半响没有翻过一页。 封少瑾早已经知晓她过来了,视线落在她的手包上。 等到墨凌薇回过神的时候,封少瑾已经打开了她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枪,三两下将枪拆卸下来,取出了里面的子弹顺手放进了他的衣袋里。 墨凌薇:“这是我的东西。” “所有有可能危机你性命的东西,我都不能让它留在你身边。”封少瑾重新组装好枪,放到手边的桌面上。 他的视线冷冷沉沉:“你竟然敢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护卫,你就不怕你死后,我将这一切迁怒在楚云瑶头上,让她这辈子回不了锦城吗?” “封少瑾。”墨凌渊气急败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就是道理。”封少瑾一句话差点噎死墨凌薇。 墨凌薇无法可说。 顿了半响,墨凌薇憋出一句话:“我要见我嫂嫂。” “不行。”封少瑾拒绝:“我会将修儿送到楚云瑶身边的,你无需挂念。” “你还没让他们母子相见?” “出了点事,耽搁了。”封少瑾道:“修儿暂且由墨瑾澜照看着。” 墨凌薇:“......”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不可能让封少瑾改变主意的。 墨凌薇索性摔了手里的书,“既如此,你说了算吧,只要你不后悔。” 封少瑾:“......” 封少瑾见她气狠了,怕逼急了她,放缓了语气,坐到她的身侧:“你乖一点,我就带你去见她。” 第2432章 他忍了 僵持了一日,封少瑾扛不住了,从营里回来后,不得不带着墨凌薇和修儿一同去见楚云瑶。 餐桌上,纵然有万语千言,墨凌薇看着楚云瑶,想要说几句体己话,可看着寸步不离一脸警惕的封少瑾,也只能作罢。 她想要留下来,封少瑾不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便看出封少瑾似乎极其讨厌楚云瑶,好似楚云瑶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黄金一样。 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醉意上涌,原本以为会被封少瑾扛回去,醒来却发现自己留在了别院里。 她脑袋发沉,偏过头去,看到身侧空空荡荡的,伸手一摸,尚有余温。 封少瑾端着粥碗上楼,在床沿旁坐下,看着她宿醉后满是倦意的小脸,抬手抚了抚:“醒了,头疼吗?” “有点。”墨凌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撑着手臂坐起来。 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依然完好,只是在被褥里被压出了褶皱,有些不解,没人帮她换衣衫吗? 她狐疑的看了眼封少瑾,抿着唇没吭声。 墨凌薇问:“我嫂嫂呢?” “她很忙,没工夫照顾你。”封少瑾吹了吹碗里的粥,待凉了片刻,喂到她的唇边:“吃完粥后,我带你回我们住的地方。” 墨凌薇不肯,“我想跟我嫂嫂说说话。” “楚云瑶向来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们有什么好聊的?”封少瑾放了狠话:“丑话说在前头,本帅不管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整个南方是本帅的地盘,本帅不放你走,她就算会飞,也飞不过本帅的手掌心。” 在一切阴谋诡计面前,绝对的实力便能碾压一切。 封少瑾的言语嚣张而真实。 “若不是忌惮着本帅,你以为贺家会轻易放过她?”封少瑾冷眼瞧着墨凌薇。 想到楚云瑶的所作所为,墨凌薇也忧心不已,炸毁了南方水域的轮船,相当于毁了贺家在商业领域的半壁江山。 贺家肯定会对嫂嫂恨之入骨,若是贺文昊和忍之能在暗处为嫂嫂通风报信...... 墨凌薇摇头,推开封少瑾的手:“我不饿,暂时不想吃东西,听闻贺二公子病了,不知......” 话没落音,只听到“啪”的一声,封少瑾愤愤的摔了粥碗。 男人的周身隐着一层沉沉的薄怒,蓄势待发。 才刚到云城,楚云瑶便处处逼着他交出墨凌薇,明里暗里说墨凌薇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他忍了! 堂堂大男人,不跟楚云瑶这种尖酸刻薄的女人一般见识。 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跟墨凌薇之间,用不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指指点点。 楚云瑶无非就是想要激怒他,让他失了分寸,她带过来的人,四处打探他和墨凌薇的住处,无非就是想要带走墨凌薇而已。 真是想得美,小的是楚云瑶生的,让她带走便是了,还想带走大的,当他云城少帅的身份是个摆设吗? 此刻倒好,昨晚他带着墨凌薇只是跟楚云瑶吃了一顿饭,就惹的墨凌薇对他态度大变。 天还没亮,他就起床给墨凌薇熬粥,没料到她不仅不肯吃他的粥,宿醉后睡醒第一个关心的人,竟然变成了贺文昊...... 第2433章 其余的人都只是合作者 封少瑾连日来的愤怒达到了顶峰,顷刻间就爆发了。 墨凌薇怔了怔,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她靠躺在床上,抿了抿唇,索性闭了嘴。 封少瑾发泄完之后,可以不跟她计较,可并不代表着会放过楚云瑶,她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激怒他。 墨凌薇垂着眸子,静静的等着他的气消下去。 “咚咚咚”,低低的敲门声响起。 封少瑾怒气磅礴的起身,去开了门,果真看到楚云瑶站在门口。 楚云瑶伸着脑袋往卧房里看:“凌薇怎么样?好些了吗?” 封少瑾冷笑,不就是想要跟墨凌薇商讨如何离开他的对策吗? 封少瑾甩手出了门,成全了墨凌薇和楚云瑶的单独相处。 他站在楼下的后院里,看着远处灰沉沉的天幕,眸色暗沉。 自从楚云瑶来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隐隐有了脱离掌控的趋势,特别是墨凌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抓得紧了,她对他越发排斥,抓的松了,她犹如断线的风筝,再也回不到他的手里了。 墨瑾澜站在他身后,看着男人孤寂瘦削的背影,心疼不已:“少瑾,你有心事吗?” 封少瑾头也未回:“替我守在这里,好好照顾修儿和凌薇。” “好。”墨瑾澜顿了顿,对着封少瑾和盘托出:“昨晚,楚云瑶过来找过我。” “说了什么?” “她希望我跟着她回锦城,还说,她和墨凌渊会对我很好,从前发生的事,看在修儿已经恢复了的份上,看在我哥的份上,一笔勾销了。”墨瑾澜垂了脑袋。 “墨凌渊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他如此承诺了,必定会言出必行,你若是想清楚了,跟着回锦城过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封少瑾转过身:“你是如何考虑的?”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习惯吗?”墨瑾澜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丁点的期待和盼望,若是这个男人有一丁点的离不开她,她便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在云城。 所有的抉择,除了心甘情愿,还需要一个契机。 “会。”封少瑾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除了凌薇和顾维,任何人离开我身边,都不会影响我分毫。 我的事业需要顾维,我的情感需要凌薇,其余的人,都只是可以替换的合作者。” 墨瑾澜:“......” 墨瑾澜漆黑如墨的眸底隐隐浮出浅浅的水雾。 这个男人,说话太不留余地了,也太坦诚了,坦诚到她简直无法接受。 “少瑾,我只是担心你。”墨瑾澜垂下眸子,嗓音里带了哭腔:“回不回锦城,对我来说,其实都一样。 就算我在锦城锦衣玉食,我也会牵挂云城的一切。” “没什么好牵挂的。”封少瑾嗓音寡淡,将视线移开,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泪水,语调冷冷冰冰,毫无感情:“你不想宫肃出事,我帮你救回了他,你希望他如正常人一样活着,我许诺你给他一副假肢。 但仅此而已,宫肃这个身份从此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 我会送他去西洋国,让他隐姓埋名,一直到宫家溃败,墨家军大获全胜的那一天......” 墨家军大获全胜的那天,也是墨凌薇拥有自主选择权的那天...... 第2434章 全身上下都是优点 男人的语调平静无波,却又冷酷残忍,继续道:“瑾澜,我知晓你的心事,但我最多将你当成我的妻妹。 我和你之间,最亲近的关系,至多只是姐夫和小姨子的亲戚关系,这是你从一开始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便说好了的。 若是不能遵守,你还不如直接跟着楚云瑶回锦城。” 封少瑾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墨瑾澜站在原地,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汹涌着流淌出来。 当初留在他身边,她确实没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可时间这种东西,太会磨炼人的意志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时候彻彻底底的安放到了封少瑾的身上的。 ...... 封少瑾不在,墨瑾澜躲在客房里大门不出。 墨凌薇和楚云瑶修儿呆在一起,那种久违的轻松感总算又涌出来了。 有嫂嫂在,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也没有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慌乱感,心里踏实了许多。 楚云瑶手艺好,为了博得修儿欢心,简直是变着花样给修儿做好吃的。 她在厨房里帮着给楚云瑶打下手,“没想到一别这么久,再见面,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啊,思瑜长大了很多,等你见到她,肯定会喜欢的,粉粉嫩嫩的跟个小团子一样。”楚云瑶托着下巴,盯着墨凌薇眨巴着眼睛:“要是她的性子随你,我这辈子就圆满了。” 墨凌薇:“......” 墨凌薇抿着唇笑:“随我有什么好的,不如像嫂嫂你,活泼开朗,又有本事,能独挡一方。” 楚云瑶摆了摆小手:“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有多皮,上山下海,折腾起来一刻都不停歇。 简直就是个小霸王,若是思瑜的性子随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她。 你看修儿被你教的多好,这么礼貌,这么绅士,还写的一手好字,简直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泛着优秀的闪光点,还这么疼我这个娘亲,若是放在我身边养,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手把手教导他?” 墨凌薇:“......” 墨凌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倒是没料到,楚云瑶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刻。 对修儿如此满评价,大概也是对她教导的夸赞和满意吧。 “嫂嫂觉得修儿如此好,我也算是不负所托了。”墨凌薇又道:“其实修儿跟哥哥小的时候很像,性子沉稳,聪明好学,可能是多随了哥哥的性子吧。” 小白见楚云瑶来了云城之后,也不整日跑的不见踪影了,更喜欢腻在楚云瑶身边,但凡楚云瑶要出门,它便巴巴的跟着。 跟墨家人相处的时日太过短暂,墨凌薇很快便被封少瑾带去了另一处别院。 别院里空寂冷漠,地方偏僻。 封少瑾太忙,陪了她一会,便连夜离开了。 墨凌薇躺在卧房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失眠已经多时了,又隐隐有些兴奋,她睁着眼,看着窗外的皎洁的月色,从床上爬起来。 找出楚云瑶给她助眠的药丸,抵在喉咙里吞了下去,又拉了窗帘,卧房内一片漆黑。 才刚躺下没多久,眼皮沉重的厉害,鼻息里隐隐传来了淡淡的呛人的烟尘味和火油味。 她想要撑着手臂爬起来,可吃了药,浑身无力,根本就动不了...... 第2435章 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护卫一脚踹开了房门,将墨凌薇从床上拉起来:“少夫人,少夫人您醒醒。” 墨凌薇吃力的睁开眼,看着一脸急躁慌乱的护卫,“出事了?” “是,快跟我走。”护卫见她状态有些不对,去耳房打了水,浇在她的脸上,“快藏起来。” 墨凌薇清醒了些,她随手抓了一件衣衫,穿着鞋子,被护卫拖着,踉跄的往外走。 护卫将她藏在了最西边的一间耳房,还在门外落了锁。 墨凌薇穿了衣衫,黑灯瞎火处,浓浓的烟尘直往鼻息里灌,她打湿了帕子,捂住口鼻。 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强,墨凌薇趴在木盆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墨凌薇是被门外的枪声吵醒的。 楚云瑶闯进来将浑身软弱无力的她抱起来,将被单撕成条状,绑在了背后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若不是嫂嫂赶到的及时,她就要葬身火海,被浓烟熏死,再被大火烧的尸骨无存。 嗓子很痛,脚踝也疼,她喝着楚云瑶亲手给她做的润喉膏,眼泪“啪啪”的直往下掉,连话都说不出来。 宝儿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安慰:“大小姐别怕,已经安全了,我们小姐去了封家老宅,必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墨凌薇的喉咙哽了哽,闭上眼。 讨个公道,这里是封家和贺家的地盘,要如何讨个公道? 顶多只是妥协一些而已。 封家和贺家的人想要除掉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宝儿见墨凌薇似乎心灰意冷了,有些着急:“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啊,我们小姐说了,出了这种事,定要将你带回锦城的。” 墨凌薇睁开眼,声带被烟尘灼烧,嗓音哑的不成样子:“我要见封少瑾,他人呢?” “不知道。”宝儿摇摇头:“等明儿你好些了,封少肯定会过来的,你好好躺着,睡一会吧。” 墨凌薇又闭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替她按摩脚踝处的淤肿,她的眼皮掀开一道缝隙,看看到床头坐着的人似乎是墨瑾澜。 封少瑾到的不算早,天色已经蒙蒙亮,足够他去一趟被烧毁的别院里观摩现状了。 寂静的卧房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封少瑾坐在床沿边,看着差一点就要变成灰烬的墨凌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凌薇。”封少瑾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听闻我嫂嫂去找过封家了?”墨凌薇脸色平静,一双眸子如冰封的湖泊,不起任何波澜。 “嗯。”封少瑾点头。 “我嫂嫂向来护短,性子有些冲动,你可不要怪责她。”墨凌薇嗓音沙哑的厉害,喉咙里好似有刀片划过,每说一句话,都仿佛费尽了全部的力气。 “你别说话!”封少瑾附身,薄唇贴了贴她的唇。 墨凌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眨了一下眼:“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封少瑾心口发凉。 墨凌薇顿了顿,又吸了一口气:“看在她是为了替我不平的份上,你就不要责怪她,好不好?” 封少瑾:“......” 墨凌薇急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第2436章 你还有心吗 “好。”封少瑾垂眸,“本就是我的疏忽,她就算是杀了我也是应该的。” 墨凌薇听封少瑾如此一说,便知道楚云瑶必定是气急了,在封家闹得不可开交,她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从娘亲过世,她再也没有感受到来至亲人不顾一切的维护和关心。 哥哥虽然对他很好,可哥哥终究太忙了,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栋别院,是我嫂嫂和修儿住的,不可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了。”墨凌薇看着帐顶,“在云城这段日子,你要保我嫂嫂和修儿不要出事。” 封少瑾:“......” 封少瑾见她沉默了,问:“你呢?” 墨凌薇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不生气吗?”封少瑾眼圈通红:“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墨凌薇盯着封少瑾满是愧疚和懊恼的脸,突然突兀的笑了一下,“不生气。” 封少瑾怔愣住了。 “生气有什么用呢?”墨凌薇依然淡淡的笑着:“我无权无势,生气除了损伤身体,一无是处。 该说的话,我早就跟你说了,几年前就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只是庆幸自己在这场火灾中被嫂嫂救了,否则,凭着我嫂嫂的性子,必定要闹得云城不得安宁的。 到时候,说不定因为我,又给她和修儿添乱了。” 封少瑾:“......” “凌薇。”封少瑾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你是在剜我的心吗?” 墨凌薇的眼神冰冷空洞,“你还有心吗?” 封少瑾好似遭受了当头棒喝,她在墨凌薇毫无情绪的倾诉中彻底败下阵来,“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他背影匆忙的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卧房里总算又恢复了安静,墨凌薇轻咳了几声,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嗓子又疼的厉害了。 她想要喝点药,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杯子,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重新闭了眼。 封少瑾站在空旷的走道口,后背靠在墙壁上,脑海里回荡着墨凌薇的话。 他还有心吗? 他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了吗? 他的心,分明一直都存放在她那里呀。 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替楚云瑶开脱,却丝毫没有为她自己着想,甚至都不像从前那样怨他了。 从头至尾,她甚至都没有一字半点的不甘和憎恨,可一字一句却如刀子一般刺进他的心口,比凌迟他还要疼。 他在她心里,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最后一丁点信任和安全感,因为这场火灾,彻底崩塌了。 她把一切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也确实该算在他的头上。 若不是楚云瑶,她或许早就成了一捧黑灰,跟烧成灰烬的别院融在一起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封少瑾拢在袖口里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想,若是她刚才亲口求他,让他放她回锦城,说不定他一冲动,就答应了。 可她却连问都没有问,似乎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若是她没了,他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贺家也该铲除了,至于封家人,也该做个了结了...... 封少瑾转身,盯着紧闭的卧房门看了半响,脚步急促的下了楼...... 第2437章 这辈子只为一个女人而活 “什么,你要送你娘去西洋国?”封暮云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冰冰冷冷的儿子,恍若看着一个压根就不认识的陌生人,眸底满是震惊:“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封少瑾眸色凉薄,寒意湛湛的看向封暮云:“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狠不下心来,才酿成了如今的后果。 若是我早一点将她送到西洋国,便不可能发生后来的事。” 封少瑾顿了顿,“还有,我娘已经过世快二十年了,她不是我娘,她只是封家的夫人,仅此而已。 若果真是我娘,便不可能丝毫不顾我的感受,恣意妄为。” 封夫人披头散发的从楼上冲下来,连妆容都没有整理,素白着一张脸,跟同龄人相比,尽管保养的很好,可眼角的细纹却清晰可见。 岁月不饶人,终究是老了。 时光并没有偏袒如今的封夫人顾靖瑜,只是那个早逝的女人在最青春靓丽的时候去世,永远的活在了封暮云的心理。 逝者已矣,生者长痛。 封夫人哭的双眼红肿,“我没有,少瑾,我从前确实想过要弄死她,可后来,她走了,你就伤心成这样,我便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了。 我只是想要赶她走,我后来再也没有想过要杀她。 你是我们封家的顶梁柱,不能没有后代啊。” 封少瑾静静的看着封夫人痛哭流涕的模样,眸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我早就说过,我的孩子,只可能是凌薇替我生。 既然她不能怀,那便罢了,我可以过继逸辰的孩子。” “你父帅日夜担忧,我也是替他着想,只要有了孩子,往后我便打算再也不干涉你......”封夫人深情款款的看向封暮云:“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烧死墨凌薇,我只是想要让她离开。 我以为,只要她这次跟着楚云瑶离开了,你便会彻底失望,会对她心灰意冷,会跟静淑圆房的......” 封暮云:“......” 封暮云将脸转到一边,连看都不想再看封夫人一眼。 封夫人哭的越发伤心了。 封少瑾听着封夫人的哭声,除了烦躁还是烦躁,“夫人,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只要凌薇离开了我,我便会跟贺静淑圆房? 我娘死了这么久,二十多年了,父帅还不是依然不喜欢你......” 封夫人:“......” 封夫人蓦地止住了哭声,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说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化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戳封夫人的心脏:“封家好歹也是一方权贵,这样的家族从来都期盼着多子多福。 你是不能生,还是不想生? 否则,怎么可能连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没有?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父帅根本就不想要你替他传宗接代? 所以,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跟父帅一样,这辈子只为一个女人而活?” 封夫人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小心翼翼掩藏在心底的伤口被直白的剥开,鲜血淋淋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不承认,可封少瑾说的却是长久以来她刻意忽略的事实。 若不是她长了一张跟妹妹一模一样的脸,封暮云根本就不可能娶她做续弦...... 第2438章 是她品行不端 长辈的爱恨情仇被晚辈当场指指点点,封暮云只觉得威严扫地,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声呵斥:“这些事,何时论到你管了?” 封少瑾勾起唇角,脸上多了几分讥讽的笑意:“所以,父帅当初一意孤行,为了迎娶我娘,想尽一切办法退掉了贺家门当户对的婚约,导致您当时的未婚妻上吊自杀了。 您心存愧疚,迎娶我娘之后,便竭尽所能的对贺家好,将贺家扶持起来,允诺了莫大的权利,甚至将掌控南方经济命脉的生意都交到了贺家人的手里,让他们一家独大...... 您还在祖父祖母的念叨中,让封家的长子跟贺家的长女定了姻亲关系,用我们的姻缘来为您的所作所为买单...... 您不顾一切要跟我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等到我有了心爱的女人,想要不顾一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便成了不顾家族利益,自私自利,一意孤行......呵,真是可笑啊!” 封暮云:“......” 封暮云脸色发青,“你是在怨恨我?” “怨恨?”封少瑾想了想,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吧。” 封夫人辩解:“若不是你哥哥因墨凌薇而死,我和你父帅又怎么可能如此反对你们在一起? 她就是个不详的,若不是因为她,你哥或许根本就不会死......” 封少瑾嗓音淡淡的:“原来如此,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封少瑾眸色发红,“果真如凌薇所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救了哥哥和我。 哥哥在西洋国遭受了东洋人的埋伏,差点死在雪地里的时候,是凌薇救了他,将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是她才刚去西洋国没多久,第一次救人,别说记住哥哥是谁了,她连我哥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回去后,因为惊吓,高烧了几天几夜,倒是我哥,可能是新生愧疚,也或许是一见钟情,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又怕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给凌薇带去祸患,只能暗中查寻,却迟迟没有找到她...... 再后来,我杀了山本,跟顾维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是她和她的护卫救下了我们,我看上她了,才有了后来的事......” 封少瑾抬眸,看着目瞪口呆的封暮云和封夫人:“从前我不是没有给你们解释过这些事,可你们在气头上,从来就不肯听,还将一腔怨怒都算到凌薇的头上。 凭什么呢?就凭她救过我和哥哥吗? 少卿是因我而死,临终之前,再三叮嘱我不可负她。 我想要做到,可你们呢? 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做了什么? 你们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姻缘?若是她当初没有救少卿,哥哥早就死了,若是她当初没有救我,我也早就死了...... 从来就只是我们封家亏欠她的,而不是她亏欠我们封家的。” 封夫人还在垂死挣扎一般的寻找理由和借口:“你们两兄弟同时爱上她,便是她的不是,是她品行不端......” “先不论她压根就不认识少卿,也从未想过要招惹我,是我死缠烂打追着她的。”封少瑾冷漠的盯着封夫人:“依照夫人的逻辑,当初你和我娘同时爱上父帅,便是父帅的不是了?” 第2439章 少瑾已经不相信我了 封少瑾语气里满满都是讥诮,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还有,既然一开始便知道我父帅喜欢的是我娘,你又何必巴巴的嫁进我们封家? 究竟是谁品行不端?” 封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煞白,她的目光移向满脸愤怒的封暮云,羞愧的几乎无地自容。 被原配的儿子当着自己夫君的面指责品行不端,封夫人想要守在心底的秘密涌都嘴边,想到已经去世好多年的妹妹,终究是闭了嘴,将那些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吞咽到了肚子里。 封暮云见封少瑾铁了心要将自己的夫人送走,“封家不可一日无当家主母,你若是真要将她送走,便将我也一并送走算了。” 原本以为用这件事可以威胁到封少瑾。 却没料到封少瑾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然然的开口:“父帅说的有道理,你和夫人好歹也生活了快二十年,日常生活一切都由夫人打理。 没了夫人在身边,不习惯也很正常。 父帅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不宜再过度操劳,否则,便是我们做子女的不孝了。 既如此,你跟着夫人一同去西洋国吧,也省的这仗什么时候打起来,我顾及不到您这边。 给你们七日,清点好想要带走的一切物件,这个时间,足够你们将一切都考虑的清楚明白了。” 封少瑾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到了门口,封少瑾叮嘱道:“给我守好了,没我的命令,除了逸辰少爷,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也不许督军和夫人外出。” 护卫毕恭毕敬:“是,少帅。” 封暮云颓败的看着这一幕,差点心脏病发,猝死在椅子上。 因为一个女人,父子两人闹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个场景太过似曾相识了,只是曾经那个架空了长辈的权势的男人是他而已。 风水轮流转,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亲生儿子架空权势的一天。 封夫人依然在哭哭啼啼:“老爷,少瑾已经不相信我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墨大小姐的性命啊。” 封暮云眸光冰冷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我身边的亲卫,难道不是你亲自调动的?” “是我......”封夫人低垂着面孔。 “他们遵从的指令,难道不是通过你发出去的?” “是......” “所以。”封暮云气得爆喝出声:“那么大一场火,不是你命人放的还能是谁?” 封夫人:“......” 封夫人嗫喏的开口:“是静淑,我没想到静淑会......” “本督军的亲卫,连封家的晚辈都指派不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使了?”封暮云眸色狠厉,“你就算想要推卸责任,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和理由。” 封夫人:“......” 封夫人面色大骇,转瞬后似乎又想清楚了什么,眼泪疯狂的往下滚落...... 封暮云的护卫,连晚辈都指派不了,可偏偏她能指派的了,这意味着什么? 二十多年的陪伴,熬到快要油尽灯枯,他其实对她也是在意的,只是无法跟死去的人相比...... 她为了他,放弃了这么多,包括做母亲的权利,终究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点点,就足够了! 足够她撑过孤独的半生,足够她抵御未来的岁月...... 第2440章 惹的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封少瑾从议事厅出来,进了书房,亲手起草对付贺家的方案...... 封逸辰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封少瑾抬眸,盯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奋笔疾书,语气不疾不徐:“你甚少来营里,发生了何事,惹的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你要把父帅和夫人一同送到西洋国?”封逸辰冲到他的书桌边:“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架空了父帅的权利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他老人家? 你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吗?” 封少瑾将写好了一大半的计划书的纸页放在一旁,提笔在白纸上写剩下的的方案:“我只是怕战争打起来的时候,顾及不到他而已,若是贺家求到父帅面前,会打乱我的计划。” 封逸辰的目光聚集在那页纸张上,“你对付了贺家,若是父帅知晓了......” “所以,送走他是最好的办法。”封少瑾顿住笔:“我的人已经查到贺长宇跟东洋人有接洽,南方许多决定民生命脉的东西握在贺家手里,所以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要管这些,等这场风波过去,父帅想回来便回来,不想回来便留在西洋国颐养天年也是一样的。” 触及到底线,封逸辰也知晓轻重了,他退了两步,讷讷的开口:“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墨凌薇......” 封少瑾掀目,冷然的盯了封逸辰一眼:“因为她如何?不因为她又如何?难不成只有等她被烧成灰烬了,你们一个个才会替她懊恼忏悔吗? 懊恼忏悔若是有用,我早就随着少卿去了,何必活在这个世上忍受煎熬?” 封逸辰:“......,我不是这个意思!” “与其在我这里耍嘴皮子,还不如回督军府劝劝父帅,让他早日想通了早些离开的好。”封少瑾重新拿起笔。 封逸辰脑海里思索着封少瑾的话,想到墨凌薇的惨状,想要楚云瑶的悲愤,想到这一次被彻底赶出督军府的贺静淑,脑子里乱成一团。 若不是封夫人将贺静淑接到府里,便不可能发生这么多的事。 上一次封夫人带着贺静淑去别院,惹了那么大的祸端,已经让封少瑾的忍耐达到了极限,督军分明已经找了借口,将贺静淑送回贺家了。 也只有封夫人如此拧不清,风波过去之后,竟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还亲自上门又将贺静淑接回了督军府。 贺静淑和那个季宗源,关系匪浅,分明不像明面上的主仆关系。 封逸辰烦躁的用爪子刨了刨脑袋: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督军府,封逸辰将马鞭和绳索扔给上前的小厮,大步进了厅堂。 “督军呢?”封逸辰脱了外套,问。 “在书房呢。”管家接过封逸辰的外套,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挂到衣架子上。 封逸辰抬脚去了书房,推开门,就看到封暮云正在提笔写字。 “父帅,写什么呢?”封逸辰故作轻松,嬉皮笑脸的凑到封暮云身边,“您这是在给谁写信啊?” 第2441章 通风报信 “哎。”封暮云叹了一口气:“给贺家写信,当初封家和贺家两家的婚事明面上是由你祖父祖母做主,其实是我的主意。 既然少瑾如此不愿,便只能退掉了,我要给长青兄写一封道歉信表达我的歉疚之情。 是我们封家耽误了静淑那孩子,是我们封家对不起他们贺家......” 封逸辰翻了个白眼,拖了张椅子在封暮云身侧坐下,指骨敲了敲桌面好声好气的开口:“依我看,这信压根就没必要写,反正封贺两家也算是撕破脸了,往后也不可能有和好的可能。” 封暮云凝着眉:“瞎说什么?合作了那么多年,我们封家多多少少还是要仰仗贺家,若是他们给我们封家断供,来一招釜底抽薪,要给少瑾增添多少麻烦? 贺家只能安抚,不能敌对!” 封暮云的毛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写下去。 封逸辰侧头,看着封暮云鬓角处的斑白,暗自感叹了一声。 岁月不饶人啊。 曾经杀伐果断,威震四方的督军,如今老成了这样。 身体衰败倒在其次,竟然连从前的气势也消失无踪了,空有一番无所作为的热情。 封逸辰抽走封暮云手里的信纸,撕碎后用力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郑重的嘱咐道:“父帅,您身体不好长久没处理核心内务,都是哥哥一手打理,有些事情也交到了我手里,所以根本就不清楚云城这些年微妙的变化。 贺家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贺家了,封家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封家了。 您只管养好身子,跟夫人一道准备去西洋国吧,我会亲自送你们过去,将你们安顿好的。 我刚才去见过哥了,等云城的事务解决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少瑾他......”封暮云不确定的问:“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尽管知道这些只是封少瑾的推托之词,但封逸辰还是决定装作这是封少瑾内心真实的想法:“等事情过去了,他一定会亲自接您回来的,相信我! 而且,我也查到了一些事,事关重大我只告诉您,您心里清楚就好。 贺静宇暗中跟东洋人有来往,哥哥是不可能再让贺家放任下去了。 如今南方还算稳定,贺家这根毒瘤也是时候拔除了。 您这封信还是不写为妙,免得贺家从您的字里行间里察觉到了什么,提早防备封家...... 毕竟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更喜欢疑神疑鬼。” 封逸辰说完,见封少瑾满目震惊,似乎压根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安抚的拍了拍封暮云的后背:“父帅,其实哥哥一直拒绝这门亲事,不仅仅只是因为不喜欢贺大小姐,还有更深沉的原因在里面。 您别太难过,风水轮流转,有些人有些事不可能一成不变,您记住我的话便好,事关重大,我是绝不会骗您的。” 封暮云:“......” 一直到封逸辰离开后的良久,封暮云才从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将封逸辰的话抛之脑后,愤然的提笔,以责问的口气在信里将贺长青狠狠的痛斥了一顿,命令他管束好儿子贺静宇,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写完后,怕信封被守在院门口的护卫拦下来,特意让府里出去采办的管家将信悄然带了出去,亲手送到了贺家老宅贺长青的手里...... 第2442章 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解决了 封暮云久居上位,见惯了贺长青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听了封逸辰的话,自然是痛心疾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以为像从前那样敲打敲打贺长青,便能让贺长青心甘情愿的屈服了。 却压根就没料到自己只是在打草惊蛇,提前向贺家人通风报信。 贺府。 贺长青看完那封信,气得额头上青筋爆出,抄起桌上摆放着的茶盏,用力砸在了地上。 瓷白的碎片散了一地,分散到边边角角里,滚烫的浓茶飞溅在路过的佣人身上,吓得佣人魂飞魄散。 贺静淑两姐妹和贺静宇很久没看到父亲如此气愤了,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安的问:“爹,发生了什么事?” “这信是谁写给您的?都写了些什么?” “我们的大业就快成功了,可不能气坏了身体。” 贺长青将手里的信纸揉成一团,听着子女的话,想了想,又将信纸放在桌面上展开,用手掌抚平了。 平息了一会心口的怒火,冷哼道:“是封暮云送过来的,你们传阅着看看,看这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都写了些什么。” 贺静宇接过信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也跟着暴跳如雷:“岂有此理,我被教养成什么样,岂是他这个老东西管的了的。 也没见他把自己的儿子管教的如何好,连权势都被亲生儿子架空了......” 贺长青盯了贺静宇一眼,提点道:“你就看出了这个?” 贺静宇再次浏览了一遍:“他说悔婚就悔婚,我妹妹五年的青春被他封家耽搁了,生生的拖成了老姑娘,如今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解决了? 好歹静淑住在督军府这么久,给两个老不死的端茶送水伺候他们过,落得名誉扫地一无所有,凭什么?” 贺长青点了点头,“还有呢?” 贺静宇又看了半响,“还有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了,不值一提。” 贺长青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季宗源斟酌着开口:“老爷,既然封老爷都在信里挑明了让少爷离东洋人远一点,是不是表示他们封家已经查到贺家和东洋人暗中有联系了?” 贺长青赞许的看了季宗源一眼,视线落在季宗源身旁的贺静淑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用一个不中用的女儿笼络一个栋梁之才,也算是不错的回报了。 况且,这个男人出身低微,骨子里透着卑贱和奴性,是不会轻易反抗主子的。 用来辅佐贺静宇倒是刚刚好。 不知贺文昊那个孽畜去了哪里,竟然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敢算计,这样的逆子留不得。 算了算时间,毒药入骨髓,应该命不久矣,说不定正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腐烂流脓。 贺静娴蹙起秀眉:“爹,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快一步执行我们的计划,若是被封家查出我们跟东洋人暗地里有军一火交易,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要如何做?”贺长青看向季宗源:“可有妙计?” “妙计倒是没有。”季宗源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贺静淑,对上贺静淑一脸崇拜的神情,开始侃侃而谈:“不如各自留一手,先转移那批火药的位置,再将东洋人装扮成贺家护卫和家仆的身份引进云城,再跟西洋人合作,将封少瑾打个措手不及......” 第2443章 我咽不下这口气 贺长青点了点头:“这个计策不错,将东洋人引入云城,哪怕是少量的东洋人,只要火药和枪支足够,也能给云城造成极大的动静。 封少瑾最在意的不就是南方的百姓吗,我要他眼睁睁的看着用性命维护的百姓死在炮火里,看他该有何面目面对封家的列祖列宗。 我贺家的女人,生来尊贵,不是被封暮云随意抛弃的,也不是被封少瑾随意玩一弄的。 他们父子都该死,他们全家都该死。 我为了博得封暮云的信任,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么多年,这个愁总算要报了...... 我捐出了那么多的钱财和粮食养云城这些贱民,该是他们这些人用性命回报我的时候了。” 季宗源心思微转:“这封信上所写,若是贺大公子没有悔改之心,后果必定会很严重。 难道封家已经在暗处监视贺大少爷了? 不如让大少爷暂且按兵不动,免得被封家人查出了蛛丝马迹。 还有,引东洋人入云城的计划要尽快进行,如今楚云瑶还在云城,封家人和跟过来的墨家护卫肯定会高度警惕,不如等墨家护卫离开之日再行动......” 贺长青看向季宗源的目光越发满意了:“所虑周全,甚好甚好!快跟我来书房,从长计议!” 日落西山之时,贺静淑坐在马车车厢里,身子靠在季宗源的怀里:“我爹越来越器重你了,我哥也很信任你。” “都是托了大小姐你的福。”季宗源深情款款:“若不是遇到了你,说不定我早就死在那群杂碎手里了。” “墨凌薇毁我一生,楚云瑶三番四次羞辱我和静娴,我咽不下这口气。”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活着回锦城的。”季宗源道:“只是我还要还某人一个恩情,等楚云瑶治好那人,我便亲手杀了她,替你出气。” “我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等这里被东洋人和西洋人占领,我们去西洋国举办婚礼吧,我喜欢那里的教堂,还有洁白的像雪一样的婚纱......” “好!”季宗源激动的不可自抑,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衣扣...... 赶车的墨家护卫听到动静,虽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瞟了一眼,隔着厚厚的帘布,里面抑制不住的声响不停的传出来,年轻护卫黝黑的脸蓦然变成了血红色...... ...... 封少瑾如以往一样去别院看墨凌薇。 他知道楚云瑶不欢迎他,可这里是他的别院,也是他的地盘,来去倒是毫无障碍。 他盯着长廊里某一间客房,心里很清楚,那是贺文昊住的地方。 只是那人目前双腿截肢,正在休养,这一段时日大概都要躺在床上,无法出门。 他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 墨凌薇住二楼,贺文昊住一楼,彼此之间应该不会有接触。 没有接触,他就放心了。 女人都有同情心,墨凌薇这种有仁心的医者看到贺文昊这种又俊朗又有本事还悲惨可怜的男人,肯定会同情心泛滥的。 封少瑾现在见不得墨凌薇周边十米的距离出现任何公的生物...... 护卫不行。 家仆不行。 身份尊贵些的俊朗男人,更加不行! 第2444章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就连封少瑾自己也想不到,他对墨凌薇的占一有欲和控制欲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他分明不想这样的,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他也知道越是这么做,墨凌薇便会离他更远。 就如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 道理他都懂,却偏偏做不到。 他只知道若是放开了她的手,他这辈子休想再见到她了。 封少瑾坐在床沿边,看着正在昏睡的人,掌心抚着她清瘦惨白的小脸,指腹从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抚过。 墨凌薇一向惊醒,此刻却毫无动静。 封少瑾不知道她是故意不肯睁开眼睛看他,还是真的睡的如此沉。 他收回手,起身坐到床尾,掀开被褥,倒了药膏在掌心里,揉着她满是淤青却依然没有消肿的脚踝,看到她的眉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封少瑾立即问:“是不是手太重,弄疼你了?” 墨凌薇不吭声,依然闭着眼,脸色又恢复了漠然。 封少瑾握着她小巧玲珑的白玉足,嗓音低低沉沉:“你就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对我吗?” 一辈子。 墨凌薇听到这三个字,倏的睁开了眼。 眼神清明,眼眸澄澈如水。 “封少瑾,我不想死。”墨凌薇盯着帐顶,嗓音哑的厉害:“求你放了我吧。” 封少瑾:“......” 封少瑾的手顿了一下,掀目看向她:“我不会让你死的。” 墨凌薇:“......” 这个男人,已经陷入到自己的执念之中,无法理喻了。 她似乎是彻底放弃了,没有再说什么。 空气静谧的可怕,呼吸声清晰可闻。 楼下的说话声透过门缝隐约传来。 封少瑾的嗓音越发轻柔了:“凌薇,这一次,我必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铲平墨家。 送走封家长辈。 于公于私,往后整个云城,他说了算,再也没有敢动她的人了。 他筹谋了这么久,等的便是这一刻。 等她的脚踝发热发麻,封少瑾端了温水过来,替她洗了脚,“我最近有些忙,不能逗留太久。 等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 若是有什么事,派护卫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会赶来的。” 墨凌薇侧头看着窗外,毫无反应。 封少瑾瞥了眼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空药碗,心里舒坦了一些,他俯身,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我走了,好好休养。”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男人的脚步声快速的消失在门口。 墨凌薇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用力擦了擦。 封少瑾去房间里看修儿。 推开书房的门,修儿握着毛笔正在练字。 听到声响,抬头看去,扔了手里的笔,扑到封少瑾的怀里。 “修儿乖。”封少瑾一把将修儿抱起来,他坐在藤椅上,把修儿放在他自己的长腿上坐着:“你姑姑身体不好,受了些伤,最近一些时日,可能心情也不好,你没事的时候,上楼多陪她说说话,好不好?” “好。”修儿点点头,又问:“姑父为什么不留下来多陪姑姑一会?” “姑父很忙。”顿了顿,封少瑾黯然的垂了眸子:“况且,你姑姑并不想看到姑父,姑父怕留在这里,会惹的她更加心烦。” 修儿突然垂下脑袋,受惊了一般的低声嗫喏:“姑父,修儿好怕。” 第2445章 修儿给你报仇了 “修儿怕什么?”封少瑾摸了摸修儿的脑袋:“有姑父在,修儿不要怕。” “修儿怕姑姑没了,也怕娘亲没了,修儿差一点就见不到姑父你了。”修儿将脑袋埋在封少瑾的怀里,嗓音里透着哭腔:“修儿整晚的做噩梦,梦到有人要杀修儿,修儿好害怕。” 封少瑾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修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娘亲说了,不能给姑父你添乱,她自己会解决的。” 封少瑾:“......” 楚云瑶这个死女人,竟然在修儿面前将他当外人一般防着。 不就是怕再欠他恩情吗。 修儿是他放在身边用心教养了这么久的,难道就没有感情了吗? 封少瑾不动声色,“姑父明白了,修儿不要怕,有姑父在,不会让坏人欺负修儿的。” 封少瑾不宜多留,又跟修儿随口聊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男人周身笼着一层寒意,想到孩子害怕成鹌鹑一般的瑟缩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顾维拉开后车座的门,视线落在封少瑾胸口处那一块被打湿的地方,问:“少帅,您的衣服,是不是弄脏了?” 封少瑾垂眸,眸色越发暗沉犀利了,隐隐有杀意蔓延出来,他弯身坐进车里:“这是修儿的眼泪。” 顾维:“......,小少爷怎么了?” “去查清楚,楚云瑶带修儿出门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何事。”封少瑾靠在后座上,闭了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被吓成这样。” 他摸了摸被修儿的眼泪打湿的胸口,记忆中,这孩子向来就不是个随随便便爱哭的性子,若不是被吓的狠了,也不可能夜夜做噩梦。 顾维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低声道:“听闻墨少夫人带过来的无影遭了暗算,墨少夫人带着两人回别院的路上,半途遇袭。 具体如何,还不是太清楚,等我好好调查一番......” 封少瑾闻言,搭在膝盖上的手蓦的握紧了...... 书房里。 修儿踩在板凳上,趴在窗口,看着载着姑父的汽车缓缓的开出了院子,那张跟墨凌渊一模一样的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害怕惊恐的样子。 他从板凳上跳下来,跑去找楚云瑶。 “娘亲,修儿给你报仇了。” 楚云瑶将做好的糕点端出来,摆放在修儿面前:笑眯了眼:“修儿给娘亲报什么仇?” “上次伤了你的人,姑父是不会放过他的。”修儿握住楚云瑶的手,郑重的开口:“娘亲,只要有修儿在,就不会让人伤害你和姑姑。” 楚云瑶语重心长的开口:“修儿,这都是大人的事,你姑父虽然是云城的少帅,但也确实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就跟你父帅一样。 有些事,娘亲会自己解决的,也会保护好你和姑姑。 修儿还小,不必替娘亲承担这些。” 修儿摇头:“娘亲,我只是跟姑父说有人要杀修儿,吓的修儿整晚做噩梦,其余的我都没有说。 姑父疼爱修儿,一定会抓到欺负修儿的人的。” 楚云瑶:“......” 儿子这么腹黑,一定是遗传了他父帅,跟她没有关系。 第2446章 何必你亲自动手 顾维很快就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少帅,墨少夫人途中遇袭,幕后之人是跟贺家有关的季宗源。 只是这人这几日突然如同消失了一般,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半会找不出他的下落。” 封少瑾嗓音冷沉:“留着是个祸患,找到后直接处置了。” “是。”顾维应声。 南方水域要派人重新接管,封家的事情要善后,边境处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一些,东洋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贺家将垄断的盐和粮食卖出了天价,因为贺文昊久不露面,商会会长的权利再一次落到了贺长青的手里。 整个南方在内外夹击之下,一片混乱。 顾维忙得焦头烂额。 ...... 时间如流水,一晃便过去了好久。 追寻到季宗源的下落之后,封少瑾当着亲手杀了季宗源,彻底激怒了贺静淑。 恰在此时,封暮云和封夫人双双病了,离开云城去西洋国的日程不得不无限期的延缓下去。 没等封少瑾将一切安排妥当,楚云瑶突然失踪了。 墨家的少夫人在云城失踪,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封少瑾查来查去,发现这件事跟贺家没有关系,贺家的人除了疯狂敛财,在粮食和盐的价格上兴风作浪,在其他事上倒还算规矩。 封少瑾坐在厅堂里,看着愁眉不展的墨凌薇,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只要她没有出南方,我就能找到人。” 修儿这一次是真的哭了,靠在墨凌薇的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穆清和云大也急的不行:“我们已经派人盯住贺家了,他们这几日都没有动静,少夫人才刚到云城,除了贺家,也没有别的敌人了。” 封少瑾的长臂揽着又清减了许多的墨凌薇:“你身子不好,带修儿去楼上休息一会吧。” 墨凌薇推开封少瑾,似乎想起了什么:“修儿,小白呢?小白不是一直都跟在你娘亲身边的吗? 你快吹哨子,看它在不在附近。” 修儿跑到院门口,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夜幕降临,刚回到别院的小白从树上落下,对着修儿飞扑过来,被修儿一把抱在了怀里。 小白蓬松的尾巴上绑着纸条。 穆清展开纸条一看,提着的心登时落回了原处,他将纸条交给墨凌薇和云大:“少夫人只是被抓走了,暂无性命之忧,我们只需找到少夫人被关押的地方便可以了。” 封少瑾见墨凌薇脸色好了些,带着穆清和云大去了书房商议对策。 墨凌薇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跟宝儿一起,按照楚云瑶留下来的药方子,给无影和贺文昊熬药换药。 等到封少瑾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贺文昊坐在轮椅上,两节裤管空空荡荡的。 墨凌薇正蹲在贺文昊的轮椅前,低垂着脑袋,正聚精会神的给贺文昊换伤口上的药膏。 封少瑾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了握。 他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墨凌薇拉起来:“换药这种小事,交给别的人做就可以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墨凌薇并不怎么想要理会他,可毕竟嫂嫂的事还需要他帮忙,便淡淡的开口:“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嫂嫂做的,我也做的。” 封少瑾:“......” 第2447章 能为你做些什么 封少瑾瞥了贺文昊一眼,轻声细语的开口:“你嫂嫂身体好,这些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你体弱,还是少做些活才行。” 封少瑾道:“不如这样,我派个人过来,专门帮你给贺二公子换药,如何?” 贺文昊:“......” 贺文昊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封少瑾的心思。 见墨凌薇脸色不虞,赶紧圆场:“那就有劳少帅了,这几日多亏了墨少夫人和墨大小姐。” 墨凌薇睨了封少瑾一眼:“你安插在别院的眼线还不够吗?还要找借口往这里塞人?” 封少瑾:“......” 封少瑾窒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我没有,我不是为了监视你。” 墨凌薇直接拒绝了:“既如此,那便不用往这里派人了,就无影和贺二公子两个病人,我和宝儿能应付的过来。” 封少瑾觉得自己的一腔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忍之见情况不对,赶紧推着他家少爷离开了,整个厅堂,只剩下墨凌薇和封少瑾两人。 封少瑾不得不妥协:“你若是这么想,我不派人过来便是了,何必说这些话气我,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一直躲在暗处的墨瑾澜看到封少瑾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于心不忍:“少瑾,不如你先去忙你的吧,有我在这里,会帮着凌薇照顾好贺二公子的。” 墨凌薇盯了墨瑾澜一眼,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 她的视线看向门外:“天色不早了,但愿我嫂嫂能早些回来,若不是修儿被你们弄到了云城,这些无妄之灾原本并不会发生。” 墨瑾澜自知理亏,抿紧了唇,半响,才嗫喏道:“你若是想要怪,就怪我吧,跟少瑾没关心,没必要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少瑾头上。” 墨凌薇冷冷的哼了一声,抬脚往楼上走,冷漠无情的扔下一句话:“难不成我只有死在那场大火里,才有资格怪他?” 墨瑾澜:“......” 封少瑾:“......” 封少瑾盯着她窈窕多姿的清瘦背影,只觉得喉咙里的铁锈味道一阵阵的往上涌,却又被他死死的吞咽了下去。 “替我好好照顾看着她,别让她跟贺文昊走的太近了。”封少瑾眼圈发红,他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 “少瑾。”墨瑾澜追到门口。 “还有事?”封少瑾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了。”墨瑾澜盯着男人眼睑下的乌青,“你是不是从凌薇出事以来,就没有怎么休息过? 身体要紧,我会帮你好好保护她和修儿的,你也要好好保重。” 封少瑾的眉宇间一瞬间浮出怅然的倦色,他垂了眸子,低声喃喃:“若是她有你一半的关心我,该多好!” 他转身,没有回答墨瑾澜的话,背影匆匆的上了车,绝尘而去。 墨瑾澜扶着门框,眼圈微湿:“我对你全部的好不如她对你的半点关心,不过无所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对你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本就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应...... 只要能够得到你的信任,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便知足了!” 第2448章 我只是答应过少瑾 随着楚云瑶的消息被小白一点一滴的传回来,穆清和云大已经打探到了楚云瑶被囚禁的地方。 墨凌薇躁郁的心情总算一点一滴的平静了下来,在别院里照顾修儿,给佣人分配一应琐碎的大小事务,帮着宝儿分担打理着所有人的衣食住行。 一连好多天,封少瑾都没有再过来,墨凌薇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想知道,她翻了翻小厮每日从外面带回来的报纸,看到飞涨的粮价和盐的价格逐渐降了下来。 因为贺文昊身体抱恙,久不露面,商会会长重新换了一个人,事关百姓民生的粮食价格得到了调整,很快就民心所向,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贺家被全民声讨,声誉扫地,往日那些藐视王法不顾百姓死活的事全部都被曝了出来,激起了公愤。 云城有百姓离奇失踪,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弄得人心惶惶。 凶手迟迟没有抓到,百姓惶恐不安,对封家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墨凌薇合上报纸,没有再看下去,只是叮嘱别院里的佣人和小厮天黑之后不要外出,以免出事...... 云城乱了,也成了是非之地。 别院里的药材用完了,墨凌薇决定去药店买些回来。 别院里除了她,便没有其他的医者了,又怕药店的人会以次充好的将药卖给去采购的小厮。 墨凌薇多带了几个护卫,正要上马车,就看到墨瑾澜匆匆的跑了出来,随着她一同坐进了车厢里。 墨凌薇:“......” 墨瑾澜脸色有点不自然,讷讷的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答应过少瑾,会好好保护你。” 墨凌薇垂了眸子,掏出单子,看着上面要采买的各种药材,以及贺文昊让她帮忙送出来的机密文件,默默的将枪从包里拿出来,藏到了纤腰上。 她拢着披风,笔直的坐着,时不时的撩起车帘看看外面。 马车行驶到了大街上,在的门口停下,墨凌薇拧着手包下了车,去了一趟。 命店员将贺文昊让她带过来的东西直接送到贺文昊指定的人手里,又随意的挑拣了几样首饰付了钱便离开了。 墨瑾澜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响的将墨凌薇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微微蹙了眉。 她看的那么紧,没想到贺文昊竟然还有机会跟墨凌薇接触,那一纸文件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墨凌薇又去了药店,将所有需要采买的药材挑拣好,包成一包,又挑拣了些楚云瑶回程的时候,可能需要用到的各种药材,再次包成了一包,命护卫将东西拧到马车上。 才刚走出药店,迎面一只利箭携裹着破风之势直直的朝着她的面门射了过来。 墨凌薇避闪不及,好在护卫和墨瑾澜都站在她的身侧。 墨瑾澜本能的朝着墨凌薇扑过去,将她推到了一旁,护卫手起刀落,将飞过来的利箭砍断成了两截。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又有三支箭从对面酒楼的二楼窗口射出,再一次对准了墨凌薇...... 街上的行人见此架势,纷纷乱成一团,将站在马车旁正想要要赶到墨凌薇身边的护卫拥堵住了...... 第2449章 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墨瑾澜从腰上抽出长鞭,扬手将那几支箭打落在地上,顺手将墨凌薇藏在了角落里:“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她才刚转过身,就听到了“砰”的一声枪响。 回过头,就看到正假装路人逃窜的凶手手握一把刀,刀尖对准了墨凌薇,缓缓的倒在了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对准了对面酒楼二楼处紧闭的窗口,一连开了三枪,拉着墨瑾澜就往马车旁跑:“快走,这些是东洋人,云城混进东洋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东洋人?”墨瑾澜护着墨凌薇往马车旁退去,满是不可置信:“少瑾早就派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怎么会有东洋细作混进来?” “我听到他们说话了,东洋本土口音。”墨凌薇在西洋国学医,班上好几个都是东洋人,她不仅听得懂东洋话,还会说会写,“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份,是冲着我来的。” 墨瑾澜:“......” 人群疏散后,护卫保护着墨瑾澜和墨凌薇迅速上了马车。 留了一部分护卫断后,马车飞速的往前驶去。 墨凌薇坐在车厢里,听得到身后起此彼伏的枪响声以及车轱辘的颠簸声。 赶车的护卫突然惨叫一声,滚落下了马车。 墨凌薇扬手撩起车帘,就见护卫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倒在了血泊里。 马儿失控了,带着她们拐上了另一条道,往崎岖的山路上狂奔而去。 就在墨凌薇抱着药包正要跳车的时候,后颈的衣衫被人一把抓住,墨瑾澜将她拉进了车厢里。 “你好好呆在里面,不要乱动,这条路太过偏僻,我们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停下来。”墨瑾澜说完,从怀里掏出枪,冲了出去。 她一把抓住缰绳,用力勒住失控的马儿,死死的拽着马儿往另一条道路上拐去。 马儿不听,她扬起长鞭狠狠的抽打在马儿身上,逼的马儿不得不改道行走。 她站在车厢外,单薄清瘦的身子挡在车厢的帘布前,如一堵墙一样,护着里面的人。 她将自己变成了活靶子,锋利的箭头在她身边穿梭而过。 墨瑾澜躲闪不及,被划破了衣衫,露出血痕...... 前方有道路被挖过,眼看着如此下去马车要翻了,墨瑾澜利落的割断了马车上的绳索。 马儿长嘶一声,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瑾澜撩起帘布,长鞭一甩,缠住墨凌薇的腰,用力一拉,将人扯到身边,搂住她的腰,跳下了马车。 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只听到“轰”的一声响,依然往前直行的车厢翻滚在了挖出来的深坑里,车厢里的药材也滚落出来,散在路边。 隐藏在密林里的黑衣人总算露面了,手里握着长长的武士刀,一步步的朝着两人走过来,将她们围拢起来。 看到黑衣人手里的东洋武士刀,墨瑾澜气得浑身发抖:“竟然是东洋武士,这么多东洋人究竟是如何混进来的?” 这些武士一看便是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就连来刺杀她们的东洋人都不少,那整个云城,又混进了多少东洋人? 墨瑾澜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云城出了内鬼,封少瑾万无一失的计划不知道被谁泄露了...... 第2450章 我可不想你变成我的累赘 领头的东洋人说了一句话,墨瑾澜不知道什么意思,可墨凌薇却听懂了:“速战速决,在封家护卫赶来之前活捉了这两人去交差。” 墨凌薇从地上爬起来,“这些人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护着她们的封家护卫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剩下一部分护卫必定被人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无法赶过来了。 她们两个被这么多的武士包围,这一次怕是插翅难飞了。 枪里只剩下两颗子弹,墨凌薇用力握着枪,在思考着,若是逃无可逃,该不该留一粒子弹给自己。 自戕总比活生生的落在东洋武士手里被虐待的好。 墨瑾澜一手握着长鞭,另一只手握着枪,想了想,将手里的枪塞给墨凌薇:“你拿着,若是有人靠近,用来防身。” 枪是唯一能让墨瑾澜有机会独自逃命的武器,墨凌薇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既然想要抓的人是自己,只要墨瑾澜撇下她奋力逃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不可能。 墨凌薇没有接:“不必了,一个人被抓总比两个人都被抓的好,你自己留着吧。” 墨瑾澜盯了她一眼,眉眼里染上戾气,眸色添了几分不耐,将枪强塞进她的掌心里:“给你就拿着,我可不想你变成我的累赘。” 墨凌薇只得握住了枪。 领头的人一声令下,那些武士便迅速冲了归来,以迅雷不解眼耳之势的到了跟前。 墨凌薇的后背抵在墨瑾澜的后背上,迅速扣动扳机,面前逼近的武士死伤一片,可这些人好似不怕死一般,根本没有后退,而是前仆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对准了目标。 子弹很快就消耗的一干二净,墨凌薇撕开袖口,按动缠绑在手腕上的暗器的按钮,牛毛细针的针头闪着墨绿色的光。 在刺目的阳光下有光芒一闪而过,没等那些武士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只觉得脸上或者颈脖间仿佛被蜜蜂扎了一下,被扎过得那一片皮肤迅速毒发变成了黑色后倒地身亡。 这东西,无声无息的,比惊天动地的枪似乎都还要可怕的多。 围攻过来的武士总算有了些忌惮,纷纷止住了脚步,一点点的后推开。 没等墨凌薇松一口气,背后一空,转过头,就看到墨瑾澜被武士刀挟持了。 “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就杀了她。”东洋人用蹩脚的本土话开口。 墨凌薇看向墨瑾澜。 墨瑾澜一脸无畏,“别听这帮混账的话,我死了不要紧,多杀几个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墨凌薇紧了紧手腕上的暗器,警惕的看着周围正僵持着的敌人,不动声色的和这些人对峙着。 她没有放下暗器,横在墨瑾澜脖子上冷锐锋利的武士刀便用了几分力,划开了墨瑾澜的皮一肉,鲜血顺着她白皙的颈脖淌了下来。 墨瑾澜的衣衫领口被划破,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 墨凌薇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握着暗器的手指骨结发白。 墨瑾澜破口大骂:“有种就一刀杀了我,你们难道就不知道,我跟她之间不仅没有半点姐妹之情,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你们用我威胁她有个屁用?” 她对着墨凌薇厉声叱责:“我从来都很讨厌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还不快给我滚!” 第2451章 差点就被她们外表欺骗了 领头的家伙一挥手,其余的武士迅速封锁了墨凌薇的退路。 墨凌薇心里万分清楚,仅仅凭着一副暗器,她是无法逃脱这些人的手掌心的。 东洋武士素来有不怕死之称,哪怕是搏命,这些人也不可能放她走的。 很快,领头的武士便发现了暗器的破绽,只有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墨凌薇才会按动按钮,若是离得远些,这些暗器便毫无作用。 思及此,他一把将被挟持的墨瑾澜当成了活靶子朝着墨凌薇推过去,矮小灵敏的身子躲在墨瑾澜的身后,迅速朝着墨凌薇靠近。 等到墨凌薇察觉的时候,那人一道长鞭对准墨凌薇的手腕抽过来,迅速卷走了她手腕上绑着的暗器盒。 墨瑾澜抬手一抓,抓住长鞭带着倒刺的另一端,死死的拽住了鞭绳。 暗器掉落在地上。 千钧一发的时刻,其余的东洋武士凑准了机会,举刀朝着两人砍过来。 “砰砰砰”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起。 云大带着人,抖着缰绳,马儿迅速冲到了武士阵法里,她一把抓起墨凌薇,拧到了马背上,甩手两枪,打死了墨瑾澜身后正要偷袭她的两人。 身后一群打扮成良家妇女的年轻女孩子们,一手持枪一手持刀,杀入了阵营中。 身手利落,雷厉风行,英姿飒爽,根本看不到半点娇弱。 墨瑾澜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周边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领头的武士看到情形超出了预料,往地上掷了一枚烟雾弹。 白色的浓烟燃气,云大对着那团白烟开了一枪,等到白烟消散开,地上只留下几滴血迹,人却不知所踪。 “逃了。”云大吹了吹枪口,“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更密集的枪声和烟雾弹爆炸的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地上只留下散落的尸体和一群处变不惊脸色没有半点异样的年轻女孩子,她们缠着各色头巾,有的甚至还戴了珠翠,点了胭脂,打扮的姹紫嫣红,多姿多彩。 若不是墨瑾澜亲手看到她们刚才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架势,差点就被她们外表欺骗了。 云大看了眼墨瑾澜,吩咐道:“我跟墨大小姐共乘一骑,你们腾出一匹马出来,给墨二小姐骑着,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快回别院吧。” 十三牵了马到墨瑾澜面前:“墨二小姐,我这匹马性子温顺,跑得稳,给你骑吧,我跟十五骑一匹就就好了。” 墨瑾澜没有动。 十三上下打量她,“墨二小姐是受伤严重,无法上马吗?” “不是。”墨瑾澜喉咙哽了哽,接过缰绳。 十五将地上的长鞭捡起来,递给墨瑾澜:“墨二小姐,您的长鞭。” 墨瑾澜默默的接过长鞭,翻身上马,沉默的跟着凌云门的人一同回了别院...... 进了别院,墨凌薇提笔写了信,交给护卫:“速速送去营里,给你们少帅,就说云城潜藏了大量的东洋人。” 护卫意识到状况紧急,接过信,骑上马立即离开了。 凌云门的女孩子们跟着楚云瑶学过护理方面的知识,伤口的简单处理和包扎不在话下,相互帮着给对方的伤口消毒抹药,顺带还帮着处理好了封家受伤护卫的伤口...... 第2452章 这种感觉跟被施舍一般 墨瑾澜坐在卧房里,脱了外衫,只穿了一件肚一兜,露出后背上颈脖上和手腕上的刀伤。 宝儿将墨凌薇要的药送进来,帮着墨凌薇处理好手腕上的伤便退出了卧房。 墨凌薇用棉签沾了药水,低声道:“这是给伤口消毒的,涂上去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墨瑾澜趴在椅背上,药水落在伤口的那一刻,她单薄的身子颤了颤。 墨凌薇停了一下,待她好些了,又沾了药膏往伤口上涂抹。 卧房很安静,气氛有几分微妙。 墨凌薇向来话少,除了帮着墨瑾澜处理伤口的时候必须要说的话,极少开口,可墨瑾澜忍了忍却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人,都是楚云瑶暗中培养的?” 墨瑾澜原本以为,楚云瑶带着这么多的女孩子过来,是为了伺候自己,却万万没料到,这些女孩子的作用压根就不比封家的护卫差。 特别是碍于她们性别的优势,年纪又轻,个子娇小,相比起那些人高马大的护卫,隐藏在人群里比男人更不容易被人起疑。 “是。”墨凌薇也没隐瞒:“都是孤儿,命都特别苦,贫穷人家的女孩子,出生就被遗弃,生来就是个错误。” 墨瑾澜:“......” 墨凌薇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我也是待嫂嫂和宝儿都出事后,接管嫂嫂名下的产业才知道嫂嫂不仅收养了许多被遗弃的孤儿,还开设了粥棚和学堂,养活城中的乞丐......” 墨瑾澜:“......” 墨瑾澜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响,她才开口:“今日她们救了我,就当是我欠楚云瑶的。” 墨凌薇处理完伤口,将外衫披在她背后,“你若是心里介怀,也可以认为她们只是为了救我才顺便捡了你一条命,嫂嫂不会在意这些的。” 墨瑾澜:“......” 她偷了楚云瑶的孩子,将修儿抱到云城,今日本该惨死,这条命却偏偏被楚云瑶的人救了,想到曾经的所作所为,墨瑾澜握紧了拳头。 她向来心高气傲,这种感觉,就跟被施舍一般,五味陈杂。 墨凌薇又道:“瑾瑜哥哥的死,跟我兄嫂没有任何关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凶手都是你娘。 若我兄嫂真的对瑾瑜哥哥有成见,嫂嫂便不可能四处替他寻找心脏,和我一起给他做心脏移植手术。 这个手术风险究竟有多高,我不说你也清楚。 二哥是个通透豁达的人,身体好了之后,被哥哥安排进了营里,却只愿意处理内务,不肯沾手实权,想必是引起你娘不满了。 在你娘心里,或许儿子女儿的命都不如她追求的权势和地位重要。” 墨瑾澜:“......” 她动了动唇,却想不出任何一个反驳墨凌薇的理由。 墨凌薇给她颈脖处受伤的位置缠绑上纱布,“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若是你依然不信,便算了。 云城风雨飘摇,局势动乱是早晚的事,嫂嫂既然愿意带你回锦城,我哥应该也不会追究你曾经做过的事了。 少瑾不肯放了我,可你是自由的,你还年轻,未来的时日还很长。 瑾澜,听我一句劝,跟着我嫂嫂回锦城吧。” 第2453章 他或许是真的太忙了 墨瑾澜躺在床上,屋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从窗口传进来,聒噪至极。 桌子上放着墨凌薇离开之前留下的各种药膏,她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脑海里回荡着墨凌薇规劝过的话。 回锦城? 回了锦城之后呢? 住到督军府吗? 那地方简直就是个噩梦一般的存在,多少条人命死在了娘亲和她的手里,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午夜梦回,那些恶鬼缠身的场景犹如蚀骨的绝症一般缠着她,啃噬着她的心脏和灵魂。 她的手指沾满了鲜血,早就回不去了。 如果人生能那么轻易的重新开始,对那些死在她的手里的人未免太不公平了一些。 几位姨太太又会怎么看她? 若是哥哥还在,至少她还有所留恋,如今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值得回去的? ...... 墨凌薇的信送出去之后,封少瑾那边迟迟没有回应,甚至连送信的护卫,也没有再回来。 整个锦城,怕是有且仅有这一出别院是最安全的,其余的地方,大概都动乱了。 墨凌薇不知道封少瑾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算了算时间,从楚云瑶带着人到了这里,直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贺文昊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如往日一般可以直立行走了,只是身体受损,还需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无影体内的毒清理的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穆清也很忙,时不时会告知她关于楚云瑶的消息,让她放宽心,少夫人一切安好。 墨凌薇有分寸,不该问的从不多问,只是陪着修儿如以往一般读书习字,或者在药房配置药膏。 每个人都很忙,都在努力的为了生存而活着。 又过了几日,楚云瑶被穆清接回来了。 看到修儿扑到楚云瑶怀里的那一瞬间,墨凌薇强忍了好多天的泪水顷刻间汹涌而出,她赶紧偷偷的用帕子拭了眼泪,笑着迎了上去...... 封少瑾总算抽空过来了一趟,握着她受过伤已经好了的手腕,解释道:“你给我送信的那几日,我正在战场上,顾维怕我分心,将你受伤的消息压下来了,我下了战场才知晓你们半途遇险的事。” 他摩挲着她细细白白的手腕处,心有余悸的开口:“好在你平安归来了,至于东洋人的事,最近几日一直在查,还没有查到那些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云城如今到了真正内忧外患的时刻,这些天你不要出门了,好好呆在这里就好。” 墨凌薇抬眸,眸色冷静的看着温声软语的男人,一段时日不见,男人又清瘦了些,墨发微微有些凌乱,下巴上露出了青色的胡茬。 封少瑾向来都是个极其讲究的男人,特别是每次见他的时候,哪怕风尘仆仆,也不会不修边幅。 他或许是真的太忙了。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也小心些。” 封少瑾暗沉的眸底仿佛照进了一丝光亮,他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手臂抬到一般,突然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墨凌薇站起身,打开了厢房的门:“你不去看看瑾澜吗?她也伤的很重。” 第2454章 你又何必一定要点破这些事 “不了,我是专程赶过来看你的。”封少瑾拒绝,“时间太紧迫了,等我忙完手里头的事,再抽空过来看你。” 墨凌薇不置可否,转移话题:“混进云城里的东洋人,究竟有多少?” 封少瑾闻言,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眸底暗沉似海,摇头:“还没盘查清楚。” 怕她担心,又道:“你别管那么多,这栋别院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只要不踏出这里,就不会有事,至于其余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墨凌薇垂下眼帘:“路上小心点。” “嗯。”封少瑾盯着她看了片刻,薄唇贴上她的额角,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在墨凌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重新站直了身子。 他的嗓音里低低哑哑,仿佛汇聚了千言万语,却最终只汇成了两个字,“保重!” 男人转身,正要离开,才刚踏出门槛,就看到等在走廊里的墨瑾澜了。 她似乎是专程等在楼梯口想要见到他的。 “少瑾。”看到封少瑾总算从厢房里出来了,墨瑾澜迎上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听顾维说你上战场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好。”封少瑾回头看了墨凌薇一眼,“听说你们出去的途中遇险了,我替凌薇谢谢你。” 墨瑾澜脸色微红,摇头:“我没做什么,是云大她们的功劳。” “好好休养。”封少瑾脚步不停,和墨瑾澜擦身而过,步履匆匆的下楼了,背影迅速消失在楼下。 墨凌薇盯着楼下消失的背影,转过身,正打算回房,却被墨瑾澜叫住了。 “凌薇。”墨瑾澜咬了咬唇,“你为什么不去送送他?” “我为什么要送他?” “你在生他的气?”墨瑾澜快步上前,挡住了墨凌薇,急急的解释:“你怪他没有及时过来看你对不对? 我刚才在院子里问过顾维了,顾维说他受了伤,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看你了。 你知道不知道?” 墨凌薇:“......” 墨凌薇毫无反应,抬脚继续往前走。 墨瑾澜拉住她的衣袖:“你若是不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问顾维,趁着他们的车还没有开走,也可以扒开少瑾的衣服看看,他的胳膊......” “我知道。”墨凌薇打断墨瑾澜的话:“我不仅知道他受伤了,我还知道他伤的是左胳膊。 他抬手想要抚我的头发时,手臂抬到一半又收回去了,大概是牵动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他身上的止血药膏味道很浓,脸色惨白,应该是失血过多。 他向来讲究,特别是在我面前,哪怕是一路骑马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看我,脸上也不可能有青色的胡茬。 他从来就没有这么不修边幅过,想必是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己容貌上的变化。” 墨凌薇转眸看向她:“瑾澜,我跟封少瑾曾经交往两年,后来阴差阳错又纠葛了这么久,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他想要瞒着我,不让我担心,我便装作不知道,也不让他担心,不是很好吗? 你又何必一定要点破这些事?” 墨瑾澜:“......” 墨瑾澜哑然! 第2455章 瞒过少夫人了吗 或许到了此时此刻,墨瑾澜才隐约明白封少瑾一直以来的选择。 天下那么多的女人,能小小年纪活的跟墨凌薇一般通透的人实在是太小了。 封少瑾身处高位,好多事情无人可诉。 高处不胜寒。 他临危受命,肩负封家的使命,背负着国仇家恨,得不到任何来至亲近之人的支持和体谅。 封逸辰对权势毫无兴趣,封暮云身体抱恙,又跟贺家走的太近,年纪大了,看不到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刚愎自用。 至于封夫人,这世上还不如没有这个人。 她曾经也想过成为封少瑾的知己,希望能跟封少瑾像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一样相处,可她却悲哀的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永远都窥不见他的内心。 她只能在生活中照料他,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做好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只有墨凌薇,才是他一辈子的灵魂伴侣。 能看破不说破。 能不动声色的清除他的后顾之忧。 墨瑾澜喉咙哽了哽,哑声开口:“这世上的人,怕是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难怪他会对你情根深种。” “你错了。”墨凌薇否认:“若说我从前了解他,可从前的他在我面前从未暴露过本性。 所谓本性,便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表现出来最狼狈不堪的面孔。 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年少有为...... 如今,我是再也看不透他了,也无法揣摩到他的心思。 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平日是相处久了一直以来的习惯而已。”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改变自己的习惯,除非是有了变故。 墨瑾澜:“......” 听了这番话,墨瑾澜心里五味陈杂...... 封少瑾才出了厅堂,就看到站在台阶下的楚云瑶,似乎正等着他出来。 “有事?”封少瑾顿住脚步,了然的开口。 “是谁上次跟我保证过,说再也不会让凌薇陷入到任何危险之中的?”楚云瑶冷眼看着他,“你的保证就如此不算数?” 封少瑾眸瞳如漆,黑幽幽的盯着楚云瑶:“我若不是早就算到你必定会暗中派人保护她,你以为我会轻而易举的允许她出这栋别院?” 封少瑾说完,抬脚大步下了台阶,往停车的地方走,头也不回:“多谢墨少夫人暗中安排的娘子军,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楚云瑶:“......” 楚云瑶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的车尾消失在院门口。 车内。 顾维眼角的余光瞟向封少瑾,见他眉心微拢,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额角有冷汗细细的沁出来,赶紧从脚边的小木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封少瑾:“少帅,里面有止疼药,快吃一颗。” 封少瑾接过瓷瓶,却握在手里,并没有打开瓶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顾维问:“少帅,瞒过少夫人了吗?” “不知道。”封少瑾嗓音疲惫至极,干涩沙哑:“我从未在过来看她的时候逗留这么短的时间......” 顿了顿,他的语气越发低沉,嗓音越发落寞了:“她向来对我便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大概瞒过去了吧。 若是没有瞒过去,知晓我受了伤,却依然不闻不问,怕是根本就不屑于我过来看她吧!” 第2456章 如果太痛苦就放弃吧 封少瑾从不是儿女情长的人,除了面对墨凌薇,甚少和顾维以及其余的人提及感情方面的事。 他的心思沉入深海,冷静自持的时候从来就不轻易表露出来。 可此时此刻却仿佛无所顾忌了一般,又好似压抑到了极限,想要一吐为快,封少瑾一番剖白般的话,却让顾维的心口莫名的酸涩了起来。 当初在雪地里,身披一袭白狐裘的披风,墨发白衣的女子犹如从天而降的神女落在了他们两人身边,将他们两人一同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 那副场景历历在目,日久弥新,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对墨凌薇的救命之恩,顾维除了纯粹的感激,隐隐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在少帅决定追求墨凌薇的时候,顾维便掐死了心底刚萌芽出来的那点苗头,将墨凌薇当成了封少瑾的少夫人。 他想着,这辈子能陪伴在两个救命恩人身边,看着他们幸幸福福的在一起,该是多么圆满的一件事啊。 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两人竟然结成了怨侣一般。 一个死命的想要逃离,一个死命的不肯放手。 封少瑾抓着墨凌薇,就仿佛抓着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墨凌薇变成了他漆黑的人生路里唯一一盏燃着的灯。 顾维明亮的眸子里腾起淡淡的水雾,从未劝过封少瑾放弃的他,突然开口道:“少帅,如果太痛苦,就放弃吧。” 放弃了,对你,对墨大小姐,都是好的。 封少瑾沉默了。 如今战火纷飞,命如草芥,今天还活着,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 不如就放对方一条生路,也让自己轻松一些吧。 ...... 楚云瑶返回书房,左思右想,让穆清和云大找来了南方的地图,一起分析返程的路线。 瞧着封少瑾那厮的态度,他是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墨凌薇回锦城的。 楚云瑶拿着毛笔的笔杆,从图纸上蜿蜒划过:“我炸了贺家的轮船,贺家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要带走凌薇,封少瑾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吧,穆清带着人声势壮阔的走水路,我带着凌薇和修儿,抄近道走陆路......” 确定了路线,楚云瑶便安排人开始收拾行李。 宝儿去敲墨瑾澜的门:“墨二小姐,我们小姐说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启程了,您要不要我帮忙收拾东西啊? 多带些药粉在身上,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水路,船舶上潮气重雾气大,女孩子皮肤容易发痒......” 宝儿信口胡掐了几句,却让墨瑾澜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拉开门:“回锦城是打算走水路吗?” “是啊。”宝儿点头:“水路快,行船也方便,陆路太颠簸了,若是遇到了贺家人,说不定还要生出事端。 我们来的时候就走的水路,我们小姐说了,修儿小少爷被您抱来云城的时候不晕船,墨大小姐和您也不晕船,那就直接走水路回锦城。 等过了南方水域,便是我们爷的地盘了,我们小姐在云城耽搁太久,我们爷已经命人送了好几封家书过来催着我们小姐回去了......” 宝儿说的兴致勃勃,仿佛并没有看出墨瑾澜的异样。 第2457章 楚云瑶心里便堵得慌 “走水路回去?”墨瑾澜喃喃开口,打断宝儿的话:“究竟什么时候启程?” “具体时间也不是太清楚,等我们小姐夜观天象,若是最近几日有雨,便推迟几日,若是天晴,便收拾东西启程了......”宝儿探头往墨瑾澜的卧房里望了望:“要我帮忙收拾吗?我们小姐的意思是这两日最好将东西收拾好,说不定随时启程。” “不用了,我自己会收拾的。”墨瑾澜关了门,将宝儿阻隔在门外。 她回到桌边,想了想,铺开白纸拿起笔给封少瑾写信...... 夜深后,墨瑾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密封好的信件交给换班的护卫...... 楚云瑶和宝儿站在楼上的储藏室里,透过半开的窗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宝儿忧心的开口:“小姐,二小姐是在通风报信吗?” “是啊。” “那你还要带上她吗?” “随她吧,若是她想要跟着我们回锦城,便回吧,瑾瑜临终之前,托我和凌渊照顾她,我不想辜负了瑾瑜最后一点心愿。”楚云瑶叹了口气:“跟着我们回锦城了也好。 若是一直留在云城,凭着封少瑾对凌薇的痴迷程度,她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嫁给封少瑾的。 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孤独终老,若是再惨一些,一旦这场仗打到云城,她说不定会尸骨无存。” 宝儿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若不是她,小少爷也不可能被抱走,大小姐也不可能跟着来这里受苦。” 提到墨凌薇,便想到了她接二连三遭受到的磨难。 若不是看在死去的墨瑾瑜的份上,楚云瑶说不定已经手刃墨瑾澜好几次了。 想起这些,楚云瑶心里便堵得慌。 ...... 月色如水。 墨瑾澜没料到楚云瑶会把回锦城的时间安排在晚上。 等到那些人急匆匆的将东西搬到马车上,一车车的拉走的时候,墨瑾澜看着依然留在别院里的一小拨人,视线落在换了一身轻便装束的墨凌薇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慌乱,问:“不是说走水路吗?我们留下来作什么?” “是走水路啊,不过不是我们走水路。” “穆先生带着大多数人走水路,引开贺家人的注意,我们毕竟都是弱女子,还是走陆路安全,直接在要汇合的地点等着他们就可以了,墨二小姐,你的行李呢?” 宝儿见墨瑾澜一脸纠结,直截了当的问:“墨二小姐是不愿意跟我们回锦城吗?” 墨瑾澜转身往卧房里走:“我的行李箱在卧房。” 楚云瑶看着魂不守舍的墨瑾澜,牵着修儿,带着墨凌薇上了马车。 墨凌薇忧心忡忡:“嫂嫂,我会不会拖累你们,万一少瑾的人......” “不会。”楚云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宽心,贺二公子早已经替我打听到了消息,封少瑾昨日又上战场了,这一场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 等到他抽出时间,说不定我们已经离开了南方边境抵达北方了。” 墨凌薇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贺二公子腿伤彻底养好了没有,住在别院里,却因为我,平白无故的遭受了少瑾那么多的冷言冷语。” 楚云瑶:“......” 第2458章 我不想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楚云瑶眼神复杂的看了墨凌薇一眼,想说贺文昊被封少瑾骂是应该的,一点都不无辜。 那人其实也跟封少瑾一样,是个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明知道封少瑾不喜欢你跟他过多接触,偏偏每次都特意绕路到你散步的后院,故意跟你巧遇...... 这几个男人之中,若说言行一致的,还只有看似玩世不恭的封逸辰一个人。 虽然因为自己亲哥封少瑾的关系,对墨凌薇百般不待见,但因着他曾经亲口允诺答应过她剩下的九个条件,明里暗里都在帮着凌薇。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各种周旋各种相助。 但既然墨凌薇不明白这一点,楚云瑶也不打算点破。 毕竟她讨厌封少瑾就跟封少瑾讨厌她一样。 她看不顺眼封少瑾偏执一般的性子以及对待感情的态度,封少瑾看不顺眼她的足智多谋。 嗯,确定是足智多谋,并非诡计多端。 ...... 日夜兼程,走的还算顺畅。 几日后,她们便远远的离开了云城,出了云城的边境,到了郊外,离北方越来越近了。 墨凌薇如释重负一般,心里的不安逐渐散去,一颗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修儿跟在生性好动的楚云瑶面前,性子也活泼了一些,听到楚云瑶提到父帅,提到未曾谋面的妹妹,欢喜不已,一个劲的追问思瑜的消息。 墨凌薇性子安静,坐在车厢里听的津津有味,听闻楚云瑶说思瑜长得像嫂嫂小时候,越发心痒难耐,好奇小的时候的楚云瑶究竟长什么样。 往后,她就跟着兄嫂和侄子侄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少帅府里了。 都说姑嫂关系微妙,可这世上的嫂嫂,再也没有比楚云瑶对她更好的了。 夜深人静,原地驻扎后。 墨凌薇睡不着,从车厢里出来,坐在石头上看天上的星星。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要抛弃少瑾,跟着楚云瑶回锦城?”墨瑾澜站在她身后,“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没了你,少瑾活不下去该怎么办?” 墨凌薇仰着脑袋,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世上的人,从来就没有谁离开了谁而活不下去。 只有活的好不好的问题,在没有遇到我的那么多年,他一直都好好的。” 墨瑾澜鼻子发酸:“可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是啊,都变了。”墨凌薇悠悠的开口:“他想要拥有的一切都拥有了,无论是封少卿的遗言,还是封家的重任,亦或者是南方百姓的安危。 他看重的一切都没有被辜负,只有我,被他毁了人生。 我死里逃生那么多次,只想要完成我娘亲的遗愿,好好活着便好。 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小侄女,我想陪着修儿长大,我想每年的清明节带着两个孩子去给二哥上香...... 我只想过普通人平凡的生活。 瑾澜,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累的,我不想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你口口声声的说他对我情深义重,就算是情深义重吧,可这份情谊并不是每个人都要的起的。 你只看到了他对我的付出,却从来就没有看到他对我的伤害。 若不是我无意中看到封少卿的记事本,我也从不知道,就连他对我的那些所谓的情谊,也只是因为封少卿的临终遗言而已......” 第2459章 你知道扶着你的人是我 墨瑾澜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他分明是因为......” “我若是没有亲口问过他,我也不敢相信。”墨凌薇站起身,“有的人就像这天上的星星,远远的欣赏着,便觉得什么都好,若是真靠的近了,你便知道这颗星是什么样子的,便失去了那层神秘和美好。 瑾澜,你不是我,更不是他,你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又凭什么判定你说的话便是他内心所想?” 墨瑾澜:“......” 墨瑾澜被墨凌薇怼的哑口无言。 墨凌薇抬脚往马车走去:“要慎重抉择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你,明日抵达南方边境,你若是真的愿意回锦城,选择了便不要后悔。 你若是想要继续留在封少瑾的身边,明日便不必跟着我们了,过了边境,再想要回头,便没那么容易了。” 墨瑾澜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墨凌薇上了马车。 夜凉如水。 她走到墨凌薇刚才坐着的石头上,缓缓的坐了下去,抬头仰望着天空。 星辰灿烂,一闪一闪。 有的人确实如星辰一般,远看着各种美好,清楚了本质才知道真实的丑陋,比如她的娘亲。 可有的人却是太阳,可远观不可直视,散发出来的温暖却能传递到周边每个人的身上。 封少瑾再冰冷,可一颗心却是火热的。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眼看着就要越过边境一脚踏入北方的土地了...... 顾维带着人,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了,墨瑾澜临场叛变,挟持了修儿,逼着墨凌薇不得不留下来,跟着封少瑾回营...... 墨瑾澜和顾维先赶回了营里,依照封少瑾的吩咐,筹备婚事。 简陋的木屋门板上贴了大红色的喜字,红色的绸缎挽成花的模样挂在门楣处。 才刚打了胜仗,整个营里一片喜气洋洋的场景。 顾维还找了几个婆子过来,帮着筹办婚礼的事宜,安排婚礼的流程。 等到霓裳店铺送来的大红嫁衣到了,封少瑾带着墨凌薇也回了营。 似乎连一刻也等不及了,封少瑾命人给墨凌薇沐浴更衣,逼着墨凌薇换了嫁衣,盖上盖头,拜了天地,送了洞一房。 墨瑾澜看着封少瑾抱着墨凌薇消失在卧房门口的那一刻,唇角翘了翘,分明是开心的,可眼泪却不由之主的滑落了下来。 她匆匆垂了脑袋,寻了个理由,回了自己的厢房。 热闹是别人的,跟她无关。 她脑海里只有从大红盖头下传出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以为,你曾经那么护着修儿,终究是有心的。 现在,我才知道,有的人,永远不配称之为人,只能做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畜生!!” 墨凌薇极少说如此狠毒的字眼,若不是气到了极致,也不可能在所有人的喜庆的起哄和祝福声中,用如此恶毒的字眼。 墨瑾澜不知道牵着红绸另一端的封少瑾究竟听到了没有,她只记得,她听到墨凌薇冷漠冰凉的辱骂声,扶着墨凌薇过火盆的时候,一下子抓紧了她的手臂,声音颤抖的问她:“你知道扶着你的人是我?” 第2460章 无媒无聘的成亲 墨瑾澜似乎听到了墨凌薇讥讽的轻嗤声。 那么喧闹火热的场景,墨凌薇的嗓音如寒冰泉里的水,浇灭了一切喜悦气氛,她说:“我和你被东洋武士围困的时候,你记不记得是我嫂嫂一手培养出来的凌云门的人救了你? 你记不记得你身上的伤是我帮你清理的,可你涂抹的药膏确是我嫂嫂亲手配置的? 我是医者,你一靠近我,我便闻到了你身上用名贵药材配置的膏药味道,以及驱除疤痕的膏药味道。 这世上为了并不在意你的男人能背叛一切的女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拿着修儿的命威胁我的样子,恶心极了!” 墨瑾澜捂着口鼻,脑海里无线循环的回想着那四个字:恶心极了,恶心极了! 她在墨凌薇的眼里,成了一个恶心极了被墨凌薇瞧不上的恶人。 呜咽声从喉骨里溢出来,回荡在狭小的厢房里。 新房内。 新娘子一身红妆,脸颊染了胭脂,越发显得粉面桃腮,美艳绝伦。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看直了眼。 他凑过去想要亲她,却瞥到了她那双秋水剪瞳里毫不掩饰厌恶和憎恨,他寻了借口,出了新房。 曾经年少轻狂的那段时日,他和墨凌薇两情相悦,幻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度过他和墨凌薇的新婚之夜。 却从不曾想过,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的新婚之夜竟然是独自在新房外枯坐到天明。 墨凌薇舟车劳顿,跟着楚云瑶逃亡北方的时候,坐着马车,颠簸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被封少瑾接回云城,除了休息之外,全程都骑在马背上,来来回回这么久,累的整个人都不想动了。 简陋的木板床下铺了松散干净的稻草,垫了好几床棉被,躺在上面柔软舒适,墨凌薇在床沿边坐了片刻,便除了外衫,起身吹灭了灯,躺下了。 既然走不了,便随遇而安吧。 墨凌薇这一觉睡的很沉,一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封少瑾不在卧房里。 秋高气爽。 太阳的光从简陋的木板的缝隙中钻进来,在地面映射出道道光线。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 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墨凌薇以为封少瑾进来了,抬眸一看,却是墨瑾澜。 墨凌薇垂了眸子,懒得看她。 墨瑾澜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内疚,若无其事的将叠好的新衣衫放在了床沿边的椅子上,“你喜欢素白的颜色,我便给你准备了玉兰花色的旗袍,少瑾说新婚第二天不宜穿的太素,我便替你又寻了一套绣着牡丹花色的旗袍。 这旗袍颜色鲜艳,花团锦簇,看着倒也喜庆......” 墨凌薇直接无视了墨瑾澜,拿起椅子上绣了白玉兰的素色旗袍穿上,起身去了耳房。 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被褥叠的阵阵齐齐,卧房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她看到床上还有几颗红枣,掀开枕头一看,里头竟然还塞了花生,桂圆之类寓意为早生贵子的好彩头的东西。 墨凌薇冷笑,看着正在插花的墨瑾澜,一把将枕头里的东西抓起来扔到了地上,嗓音冰寒:“明知道我体寒,这辈子都不可能生的出孩子,还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枕头下做什么?存心刺激我吗?” 第2461章 她果真露了本性 “怎么了?”恰在此时,封少瑾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向安安静静的新婚妻子正在大发雷霆,东西洒了一地,墨瑾澜一脸无措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瑾澜没料到封少瑾会这个时候过来,有心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墨凌薇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看封少瑾,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封少瑾垂眸扫了眼地上的东西,问墨瑾澜:“这些东西哪来的?” 墨瑾澜:“......” 墨瑾澜想到刚才铺床时,床单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再看着这些东西,盯着封少瑾的眼神变了又变。 难道,昨晚少瑾和墨凌薇并没有...... 墨瑾澜垂了眸子,低声解释:“这几包东西是昨天那些婆子带过来放在枕头下的,说是寓意早生贵子。” 封少瑾了然。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连起来确实有早生贵子之意。 可偏偏墨凌薇不能生。 难怪会发这么大的火。 “把地上打扫干净,往后不要让我看到这四样东西。”封少瑾阔步走到墨凌薇面前,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宽慰道:“别气了,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二天,想一些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墨凌薇冷眼看着他:“无媒无聘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 封少瑾:“......” 没了修儿在身边,她果真露了本性肆无忌惮的对他了。 封少瑾似乎早就猜测到了结局,也不恼,面色异常平静,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娇妻。 他在她面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手镯,拉过她的手,要给她戴上。 墨凌薇握紧了拳头,不肯要。 封少瑾唇角轻勾,哄道:“不是说无媒无聘吗?日月天地皆为媒,这个镯子就是我给你的聘礼。 我们封家祖祖辈辈传下来,若有男孩,便留给第一个嫁进门的儿媳妇,若无男孩,便传给长女。 你是封家这一辈的长媳,这镯子当然要戴在你手上了。” 不由分说,封少瑾从桌上取了丝帕,包裹在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将玉镯顺着她的手滑到手腕处。 封少瑾抽出丝帕,满意的打量着她的手腕,点头道:“嗯,不错,大小刚刚好,这玉镯跟你的手腕很般配。” 又怕墨凌薇不珍惜随意摔坏了,叮嘱道:“可不能毁了,这玉镯仅此一只了,若是哪一天我死在了战场上,你手里头没有钱的话,可以拿去典当一些东西。 无论你想不想要,都必须收下,就当是你陪在我身边应得的补偿了。” 这镯子,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也是他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唯一能随身携带的,最轻便价值最重的财富。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听到了正在打扫卧房的墨瑾澜的心里。 墨瑾澜抬眸看了封少瑾一眼,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也只有在墨凌薇的面前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他分明应该是倨傲的,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的。 此刻却如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一样,用自己往后的劫难去哄新婚妻子开心...... 第2462章 我说错什么了吗 封少瑾很忙,事务繁多,只是陪着她吃了午饭,便匆匆去了议事厅。 顾维亲自过来请她,前段时日大战一场,封家军伤亡严重,营里的医者忙不过来,急需要人手支援。 墨凌薇闻言,二话没说,拧着医药包跟着顾维去了安置伤患的大厅里...... 夫妻分工合作,迅速成为了封家军口中的美谈。 封少瑾带着人在前方冲锋陷阵,墨凌薇在后方医治伤患,渐渐的便没人将她当成是封少瑾的少帅夫人了,更多的是将她当成了能跟封家军同生死共进退的驻营医者。 有些崇敬可以超越性别,若是曾经还有人质疑墨凌薇,如今便全部被她的精湛的医术,不怕苦不怕累的行为举止震慑的心服口服了。 她不再是依附于封少瑾的附属品,因为她自己的付出,重新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墨大小姐。 墨凌薇倒是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每日兢兢业业的医治着自己手头里的伤患...... 反正她唯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救死扶伤。 婚礼简陋,封逸辰是唯一来见证封少瑾娶墨凌薇的封家人。 临走之前,他去见封少瑾:“云城越发乱了,隐藏在这里的细作越来越多,我要尽快将父帅和夫人送到西洋国。 临走之前,你要去见他们一面吗?” “不了。”封少瑾低垂着脑袋,批阅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开口:“此去路途遥远,一路小心。” 封逸辰:“......” 封逸辰又问:“你成了亲,没有邀请父帅和夫人,要是他们问起来,我要告诉他们吗?” “随便你。” 封逸辰:“......” 封逸辰叹了口气,盯着封少瑾苍白的脸色:“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虽说正处于新婚中,但也不宜剧烈运动,身上的伤口会崩开的,特别是......” 没等封逸辰说完,封少瑾霍然抬起眼眸,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封逸辰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亲哥要用这种杀人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封逸辰突然结巴了:“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封少瑾再次垂了眼脸:“我会注意的。” 封逸辰又问:“哥,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了,你走吧。”封少瑾突然之间就不耐烦了。 封逸辰只得带着满腔疑惑回了督军府。 需要带去西洋国的东西都已经被管家收拾好了,满满当当的装了十几个大箱子,一一摆放在厅堂里。 封夫人的容颜迅速苍老了,眼角的细纹又添了一些,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 封暮云一直在抽烟,不知道抽了多少,屋子里烟雾缭绕,青瓷花釉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 封逸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诺大的厅堂里满满的落寂,从前那些打牌谈笑声犹如一场燃尽的烟花,落幕只有黑沉沉的灰烬,徇烂的繁华犹如镜花水月,转眼便消失了。 听到脚步声,封暮云猛地抬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却只看到封逸辰一个人。 他急迫的问:“少瑾呢?” “哥哥很忙,身上的伤也没完全好......”封逸辰顿了顿,开口道:“不便回来送你们,哥哥说云城最近越发乱了,越早离开这里越好,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若是没意见,就尽早离开吧。” 第2463章 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封暮云脸色冷沉的可怕:“他不是不便回来,他是压根就没都打算回来送我们......” 封夫人的眼泪又掉了出来:“他这么急着要赶我们走,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你父帅已经写了亲笔信,推掉了跟贺家的婚事,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写了亲笔信?”封逸辰眸瞳骤缩,“您真的写了亲笔信?” “我们和贺家好歹是世交,耽误了贺大小姐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写一封信告知原委?”封暮云叹息:“顺便也让贺长青约束约束贺静宇,免得酿成大祸。” 封逸辰:“......” 封逸辰仿佛遭受到了晴天霹雳。 他震惊的看着封暮云,突然就爆发了:“我不是让你不要给贺家写信的吗?我不是让你不要打草惊蛇的吗?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封逸辰是医者,常年给封暮云调理身子,知晓封暮云不能动怒,向来都很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从未如此雷霆大怒过。 此刻,却双眸血红,额角的青筋在抽动,周身仿佛被冰雪携裹,寒意渗人。 封夫人被封逸辰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逸辰,你这是怎么了?你父帅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怎么可以如此跟你父帅说话。 无论做什么,你父帅都是为了你和少瑾好,难不成他还会害你们俩兄弟不成?” 封暮云处于上位者已久,向来威严惯了。 如今长子已故多年,次子跟他翻脸,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最小的儿子也能怒吼他。 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封暮云也气得要死:“我是你老子,什么时候应该听你的话了?我做什么,自有分寸,还用得找你来吩咐?” 封逸辰气的浑身发抖:“我终于明白你们当初锁住哥哥,将他关押起来,用凌薇来逼着他就范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了。 也难怪这么多年,他和你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封逸辰没有给封暮云辩驳的机会,语速越来越快:“你口口声声将贺家当世交,你清楚贺家早已经跟东洋人勾结在一起了吗? 你们觉得贺静淑是个好儿媳,你们知道她和季宗源早就暗度陈仓了吗? 如今云城细作遍地,边境战祸连连,这么久了顾维一直都没有查到那些东洋人是如何混进云城的。 难怪最近的贺家明面上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早就得知了风声,改变了计划...... 你们差点害死凌薇还不够,还想要害死哥哥,害的整个云城沦陷!!” 他转身,快步出了厅堂,对着护卫道:“快,快去通知少帅,让他盯紧贺家......” 说完,又觉得前因后果没有讲清楚,直接夺过护卫手里的缰绳:“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他策马扬鞭,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封暮云还沉浸在震惊中,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就算全天下都背叛了封家,贺长青也不会背叛封家的呀。 我们封家对他们那么好,若是没有我们封家,贺长青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壮大贺家?” 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他曾经发生过得事,可看到封暮云苍老的面孔,又将满腔言语吞咽了下去...... 第2464章 这算是心里还有他 封逸辰回来的时候,有护卫相送,一路畅通无阻,可再去的时候,却孤身一人,夜幕也降临了。 行至半途中,就有隐隐的破空声稀稀落落的在耳边响起。 封逸辰不动声色的骑着马,手往怀里伸过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刀刃从背后刺过来,封逸辰转身,对着身后开了一枪。 黑衣人应声而落,摔落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胸口处蔓延开,闭上了眼睛。 封逸辰定睛一看,竟然又是一身黑衣蒙着脸的东洋武士。 马蹄腾空,马儿长嘶,封逸辰被突然狂躁起来的马甩落在地上,他的身子才刚翻滚一圈,尖锐的武士刺刀便从地下的泥土里刺了出来。 封逸辰大骇,对着地上一连开了几枪,身子一跃而起,却被藏在地下的网兜包裹住,吊了起来。 封逸辰抽出藏在腰上的金甲软刀,用力一刺,就将金线网兜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他从洞口掉落出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隐藏在暗处的黑衣武士便举刀朝着他冲了过来。 封逸辰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很快便看清了这些人的阵法,一枪打死了手侧边的黑衣武士。 待他再次看去的时候,一道烟雾在他面前爆开,封逸辰迅速闭上了眼,不敢再睁开。 “真当我封逸辰是没用的纨绔吗?”封逸辰一刀划开衣衫的下摆,绑在了眼睛上,将手臂长的软刀一节节摸索着的拉长拉直,握在手里:“想要弄瞎我的眼睛? 哼!本少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耳边是簌簌作响的树枝摇曳声,伴着轻微的破空声袭来,封逸辰的身子忽然如飘逸的鸟儿一般动了起来,主动冲进了黑衣人的阵营里...... 封家护卫赶来的时候,只看到遍地身首异处的尸体,封逸辰整个人好似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全部湿淋淋黏糊糊的,好似一个血人,正拄着那一截长刀往前探着路。 眼睛上蒙着的布条也变成了血红色。 护卫还没靠近,他就警惕的站直了身子,将长刀横在面前。 护卫翻身下来:“逸辰少爷,您,您的眼睛怎么了?” 听出是封家护卫的声音,封逸辰松了一口气:“快带我去营里,找墨凌薇,让她帮我清洗眼睛......” 护卫扶着封逸辰上马,牵着马儿快马加鞭的往营里赶去。 ...... 墨瑾澜给封少瑾研了墨,看着连晚饭都没有吃依然在废寝忘食的处理内务的男人,撞着胆子开了口:“少瑾,其实凌渊心里还是有你的。” 封少瑾顿住笔,抬眸看向她:“怎么说?” “上次我和她被东洋武士围困,脱险之后,她派护卫给你写了信,你因为身体状况,耽搁了好几日才去看她......”墨瑾澜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轻声道:“她虽没有说破,但其实是知道你受了伤,若是她心里压根没有你,又怎么会如此仔细的观察入微?” 观察入微? 封少瑾咬紧了后牙槽,脸色渐沉。 她向来心细,他是知道的,原来并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可她明知道他受了伤,却半点关切的话都没有,甚至他离开的时候,连送都没有送他一下...... 这算是心里还有他? 呵! 第2465章 逸辰少爷的眼睛要瞎了 封少瑾打断墨瑾澜的话:“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墨瑾澜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想了想,只得退下了。 待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封少瑾扔了笔,身子缓缓的往后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闭了闭眼。 这里条件简陋,只比风餐露宿好一点,他却带着墨凌薇来了这里。 原本,她是可以回到墨家过上平稳的生活的。 她对他的讨厌,憎恨,怨怒都表现在脸上,淋漓尽致。 封少瑾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总比留她一个人面对险境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好。 等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习惯了陪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她心里的气大概就会消散了吧,封少瑾侥幸的想。 封少瑾揉了揉眉心,才刚拿起笔,就见顾维慌乱的闯进来,“少帅,不好了。” “出了何事?”封少瑾猛地站起身。 能让顾维吓成这样,必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逸辰少爷的眼睛要瞎了。”顾维嗓音发颤,“少夫人已经赶过来,正在给逸辰少爷用药水清洗眼睛。” 封少瑾身如影动,顷刻间出了书房的门。 顾维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卧房。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封逸辰耳朵动了动,顾不得墨凌薇还在给她敷药,激动的站起来:“哥哥,是你吗?哥哥......” “是我。”封少瑾快步上前,用力握住他的手。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被鲜红的血黏糊住,还没来得及清洗,身上一股浓郁的腥臭的血腥味道。 就连脸上头上甚至取下来扔在桌上的布,也都是鲜红的。 封少瑾嗓音哽塞,声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一字一句的问:“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 封逸辰却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双手用力的握住封少瑾的手指,“哥,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说。” “把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 “除了顾维和凌薇,没有其他人了。” “把门关上。” 顾维关了门,“逸辰少爷,门关好了。” “计划走漏了,哥,父帅给贺家写了信,泄露了你的计划,那些东洋人应该就是贺家人暗中引到云城的......”封逸辰恨不得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都表达清楚:“今天拦截我的人,也是东洋武士。” 封少瑾:“......” 顾维:“......” 顾维呆若木鸡,不可置信的开口:“督军怎么可能会泄露我们的计划?那可是督军啊。” 封少瑾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怒意在眉骨萦绕,冷声问:“什么时候泄露的,怎么泄露的?” 封逸辰懊悔不迭,“是我上次跟你告别,回督军府的那日,进了书房,看到父帅正在给贺家写信退婚。 我便劝他不要写,还说贺静宇跟东洋人有联系,让他不要走漏了风声。 却没想到......” 封逸辰喉咙哽了哽:“却没想到父帅竟然会糊涂到这般地步,在信里勒令贺长青管好贺静宇,他竟以为贺长青对这件事压根就不知情......” “难怪我什么都查不出来。”顾维脸色惨白,“原来是贺家对我们的行动早有察觉了......” 第2466章 我就以死谢罪 才刚布局好,就等着引君入瓮,却被对手提前知道了消息,有了提防,局势全变了。 若不是封逸辰这次回去恰巧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应该猜测到了幕后主谋。 追查的线索在关键时刻一直断掉,可云城的东洋武士和细作却偏偏来越来多,时间过了这么久,封少瑾不知道贺长青引入了多少东洋人进云城,也不知道贺家在云城安插了多少细作。 若是这些细作早就遍布整个云城,那整个南方都危险了。 封少瑾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封逸辰懊恼至极:“这种军事机密,我以为父帅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泄露半点的,早知道他一意孤行,杀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他半个字。” 虽然封家军如今已经被封少瑾接管了,但封暮云依然是名义上的督军,也算是营里的人。 封逸辰常来医治伤患,也算是半个军医了。 这些决策和大事透露给封督军知晓,根本就不算违背军一规,可封督军却因为一己之私竟然将这机密写信告诉了贺长青,便是泄露机密。 是违了军一令,要被处置的。 封少瑾添了添干燥的唇:“顾维,你立即带人围了贺府,直接捉了贺家人,顺便封了贺家在云城的生意。 张贴告示,就说贺长青和贺静宇通敌叛国,是东洋人的走狗......” “是。”顾维点头,又问:“那贺二公子贺文昊呢?” “他若是肯跟整个贺家断掉关系,贺家的产业便由他接手,快去!”封少瑾一拳捶打在桌面上,“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顾维匆匆离开了。 墨凌薇用药水清洗完封逸辰的眼睛,又用毛巾擦拭干净他脸上和头上的血迹,涂抹了药膏后,用纱布将他的眼睛绑了起来...... 封少瑾问:“怎么样?他的眼睛还看得见吗?” 墨凌薇点了点头:“幸亏赶来的及时,他也没有让药粉过多的钻进眼睛里,瞎倒不至于会瞎,但往后看东西究竟会不会受到影响,暂时还不是太清楚。 等我用药水给他熏蒸半个月,拆了纱布后才能知分晓。” 听说封逸辰不会瞎,封少瑾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封逸辰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把抓住了墨凌薇的手:“凌薇,你帮帮我,我的眼睛不能有任何影响。 我的眼睛一旦受伤了,往后怎么给别人做手术? 什么地方都能受伤,唯独我的手和眼睛不能出事,我可以不说话,可以听不见任何声音,可我不能看不清东西......” 墨凌薇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会尽力医治好你的,就算你的眼睛瞎了,我嫂嫂也能给你医治好。 你就算不相信我的医术,也应该相信我嫂嫂的医术。” “对,对。”封逸辰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你说的对,小医仙医术精湛,就算瞎了,也能医治的好,若是我看不清东西,还可以去找她替我医治......” 墨凌薇松开他的手往耳房走:“你身上都是血,我去弄些温水,等你先清洗干净......” 封逸辰摸索着站起身,“哥,你怪我吗?若是云城真的沦陷了,我就以死谢罪......” 第2467章 她什么时候想要亲自动手了 封逸辰撑在桌沿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内心里巨大的恐慌和无法弥补的愧疚。 泄露重要机密跟通敌叛国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他知道父帅对贺长青信任成这个样子了,哪怕是用枪抵着他的脑袋,他也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封逸辰太清楚,这些机密对封少瑾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封少瑾牙关咬紧,眉目冷峻如霜,低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以死谢罪的人不是你。” 若是真要追责,那人也应该是封暮云。 封逸辰在他的逼迫下早就开始参与内务处理了,跟顾维一样,对云城的局势了如指掌,就算是他不说,封逸辰也一清二楚。 只是封少瑾死活没想到,封暮云会糊涂至此。 曾经为了弥补对贺家的亏欠,排除众议,一力扶持贺家,让贺家在云城一家独大无人敢相抗衡便算了。 再为了跟贺家重新缔结姻亲关系,逼着两方的子女联姻也好。 他勉强能够理解。 可为什么在涉及到如此重要的机密,事关整个南方百姓性命,事关民族荣辱,封暮云却如此草率。 还是说,封暮云对贺长青的信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任何事情,早就已经习惯跟贺长青吐露了。 如若是这样,贺长青究竟还知晓多少关于封家军的机密? 封逸辰早已经六神无主:“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便好,无需你多操心。”封少瑾转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又返回来,将刚从耳房回来的墨凌薇拉出了卧房,低声道:“我知道医者眼里无性别,但你现在好歹也成了我的妻子。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逸辰都是你的小叔子。 叔嫂之间,还是要避嫌的。 他眼睛看不清,你帮他打水换药就可以了,至于擦洗之类的,还是交给别人来帮忙做吧,无须你亲自动手。” 墨凌薇:“......” 她什么时候想要亲自动手了? 这营里多的是男人,她时间宝贵,有那个伺候封逸辰梳洗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两台手术。 封少瑾对着护卫吩咐道:“去把墨二小姐叫过来,让她帮忙近身照顾逸辰少爷。” “是。”护卫立即去找墨瑾澜。 墨凌薇站在门口,将手腕从封少瑾的掌心里挣开,淡声道:“我要去给伤患做手术了,你去忙你的吧。” 封少瑾:“......” 封少瑾定定的看着她,带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她白皙如玉的小脸,“我原本想着,等我有权有势,必定要让你过上安稳富足又悠闲的日子,却没料到竟让你过的如此劳累,辛苦你了。” 墨凌薇淡漠的盯了他一眼,嗓音寡淡:“不劳累,也不辛苦,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跟着你,只是太委屈了,无处诉说而已!” 她的视线冷淡的从男人深情的目光中收回,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封少瑾:“......” 封少瑾的胸口好似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僵硬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清瘦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喉咙哽了哽,牙齿不小心咬破了舌尖,尝到了咸腥的味道...... 第2468章 因为太过在乎 封逸辰正在脱衣服,听到脚步声,警惕的问:“谁?” “是我。”墨瑾澜将干净衣衫放在木盆旁,“这是少瑾的干净衣衫,你们身形差不多,听闻你又讲究,营里简陋,没有新的衣衫给你换,你就穿少瑾的吧。” 封逸辰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整个营里也就两个女人,除了墨凌薇便是墨瑾澜了。 封逸辰双手护着胸口,背对着来人:“衣服送过来了,你还不出去?” “你眼睛看不见,少瑾让我来帮你清洗。”墨瑾澜也有些难为情。 她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虽然在营里也帮着墨凌薇医治过好多个伤患,但帮男人洗澡还是有些膈应的,无论那个人是谁。 可这里又找不到别的佣人帮忙照顾封逸辰了。 封逸辰摸索着抓住了木盆的边缘:“谁让你帮了,你随便找个男人进来,或者让墨凌薇过来帮忙也可以,你出去吧。” 墨瑾澜:“......” 墨瑾澜提醒道:“凌薇已经嫁给你哥了,你作为小叔子,难道就不懂得避嫌?” “她对我哥都能心如止水,对我当然更不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了。”封逸辰语气透着不屑:“医者眼里无性别,你们这些俗尘男女是不会懂的。” 在墨凌薇眼里,他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说不定还不如一具能用于解剖的尸体。 墨瑾澜气呼呼的离开,让守在门口的护卫进去帮着封逸辰清洗。 医者眼里无性别,这句话她已经听到第三个人说了,曾经是墨凌薇,后来是楚云瑶,她忍不住想,当初哥哥对楚云瑶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怕是楚云瑶至死都不知道吧。 就好像封逸辰如此信任墨凌薇一般,哥哥也是如此信任楚云瑶的。 当初楚云瑶跟别的男人之间的绯闻被传的满城风雨,只有墨凌渊不为所动,始终相信楚云瑶的清白。 若是封少瑾对墨凌薇也有这份信任,两人之间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僵了。 为什么连封逸辰都能全身心的信任墨凌薇,而封少瑾却总是患得患失呢?难道是因为太过在乎? ...... 封少瑾才刚处理好手里头的急件,跟着顾维一同去贺家的护卫便回来汇报了:“少帅,贺家除了贺文昊其余的人全都不知所踪,顾先生已经命人封锁整个云城,派人一一排查了......” 封少瑾气得掷了笔,亲自开车回了督军府。 经过多年历练,封少瑾早就褪去了年轻时温良的一面,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本就凌厉冷锐,此时气势汹汹的回了督军府,吓的管家连忙去通知封暮云。 封暮云早就接到了封逸辰半途被东洋武士拦截遇险的消息。 听闻封少瑾竟破天荒地的回了老宅,急匆匆的下了楼,问刚跨进门的封少瑾:“那些东洋武士都抓到了吗?逸辰的眼睛怎么样?” 封少瑾冷眼盯着封暮云,“除了告知贺静宇跟东洋人有接触之外,你还跟贺长青说过什么?” 封暮云怔住了,随即恼羞成怒的咆哮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也有通敌叛国的嫌疑?我贵为云城的督军,难道要亲手毁掉自己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心血?” 第2469章 我成亲了 “因为你那封信,贺长青带着贺家人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起来了,如今压根就找不到人。”封少瑾言语里透着狠戾的厉色:“整个云城,在你写的那封信交到贺长青手里的那一刻,便开始混进东洋细作了。 我为了维持住南方的稳定,苦心筹谋了那么多年,连最心爱的女人都辜负了,在最后打算收网的一刻,却被你临门一脚毁了全部的计划。 封督军,你可真会替云城百姓着想啊!” 封少瑾语气里满满的讥讽和愤怒。 封少瑾继续开口:“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错误早已经酿成了,你将整个云城百姓置于危险之中,你差点害的逸辰瞎了双眼。 你间接放跑了贺家人,若是贺长青真如你以为的那样清白,他们为什么要逃的无影无踪?” 封暮云面对封少瑾的质问,心里总算生出了一丝怯意:“贺家的产业遍布整个南方,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因为对你的仇恨。”封少瑾冷眼盯着他:“你擅自退了长辈给你订下的亲事,逼死了曾经的未婚妻。 若是你也有亲妹妹亲姐姐,被一个男人退婚后选择了自杀,你会放下心里的芥蒂成为他的心腹吗?” 封暮云拄着拐杖的手开始发抖:“可我也对贺家做了补偿。” “呵,补偿?”封少瑾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父帅,你久居高位,说一不二,发号施令习惯了,连最起码的同理心都没有了。 说吧,你还对贺长青说过什么?” 他看着桌上随意摆放着的烟盒,拿起来嗑了嗑,掉出一根烟,捡起来,夹在指尖,划了火柴,点燃了。 烟雾寥寥,将他的脸隐在青烟后,朦胧而模糊。 封暮云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冒了出来,顺着纹理往下滑落:“从前我知道的计划,他都清楚......” 封少瑾:“......” 封少瑾身体里极力压抑着的磅礴的怒意终于压制不住,他抄起面前的青瓷白底的烟灰缸,用力砸到了地面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在努力修筑围墙,却从未想到,祸起萧墙。 他清除了贺家安插在封府的棋子,却从未想过最大的棋子竟然是封暮云。 他没有败在外人手里,他是毁在了亲生父亲手中。 封少瑾从未在督军府当着下人的面对着封暮云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一众下人纷纷躲的远远的。 只有在楼上的封夫人听到了动静,快步下楼看到这幅场景,呵斥起来:“少瑾,督军好歹是你父帅,你不想娶贺家大小姐,他也依照你的意思跟贺家退亲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不应该如此对你父帅......” 封少瑾冷冷的瞥了封暮云一眼,转过身,“封家的责任,我尽到了,大哥的遗言,我也做到了。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最后,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成亲了。” 封夫人愣了一下,追问道:“成亲了?跟谁成亲的?我们好歹也是长辈,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以为逸辰会告诉你们,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吧。”封少瑾嗓音凉薄,“这世上,我想娶的女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除了墨凌薇,还能有谁?” 封夫人:“你......” 第2470章 这些人,何其无辜 封暮云一把拽住封夫人,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等逸辰好起来,我们会去西洋国,往后这督军府便是你的了。 住在外面始终不好,不如,你让凌薇搬进来住吧。” 封夫人本能的想要反对,可听到封暮云如此一说,也妥协了,“既然娶都娶了,我们也由不得你了,她成了封家的人,我们自然是要承认她的身份的,就让她搬回这里住,我在离开之前也好手把手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规矩。” “不用了。”封少瑾迈开长腿往外走:“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怕她看到了会恶心。” 封夫人:“......” 封夫人一口气噎在嗓子里,被生生气哭了。 见封少瑾离开了,封暮云立即喊来了管家:“你快去外面打探一下,贺家人究竟去了哪里,云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 东洋武士和细作在云城越来越猖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普通百姓吓的战战兢兢。 一个晚上,商会副会长全家四十八口人全部死在宅子里,从八十八岁的老母亲到襁褓里才刚出生八天的婴孩,无一幸免。 死法残忍,开膛破肚,极其凄惨。 整个云城越发人心惶惶。 封少瑾要对付边境大举入侵的东洋军,还要清除云城内部的细作和东洋武士,忙得分身乏术。 封逸辰站在贺文昊面前:“贺家人可能藏到了哪里?可能会去哪里?” “东洋国。”贺文昊握着笔,将记忆里贺长青置办的宅院以及转移出去的生意通通凭着记忆默写出来:“不过贺长青向来谨慎小心,想要去东洋国必定害怕被半途截杀,说不定去西洋国了也不一定。 这些权都是我所清楚的贺家在海外的资产,顺着这些线索应该能找到贺家的人。” “多谢。”封逸辰手里握着竹竿,摸索着站起身:“我哥说了,贺家留在南方的资产,往后全部都由你接手了。” 贺文昊扶住封逸辰往外走,忍不住问:“听闻墨少夫人离开的时候,并未带走墨大小姐,不知墨大小姐如何了。” “墨大小姐?”封逸辰唇角勾起一抹笑:“你说我嫂嫂啊,被我哥带到营里拜了堂成了亲,每日在营里帮着军医医治伤患呢,挺辛苦的。” 贺文昊怔了怔,“墨大小姐和少帅成亲了?” “是啊。”封逸辰意味深长的开口:“往后你要改口叫她少帅夫人了。” “那,她在营里还习惯吗?” “习惯吧。”封逸辰怅然叹了一口气:“她从前在墨家军的营里待过差不多两年,看着虽柔弱了些,但从来就不是娇气的性子。 跟在我哥身边,总比独自养在别院里被不安好心的人算计要好得多,至少安全是能保证的。 我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别院里,封家长辈不省心,贺家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贺文昊:“......” 贺文昊打量着眼睛上蒙着白布的封逸辰,总觉得这家伙骂贺家人的时候也连带着他也一同骂了。 封逸辰又道:“若是你的人打探到了贺长青的下落,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整个云城的百姓性命,说不定都要毁在贺长青的手里了...... 这些人,何其无辜!” 第2471章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贺文昊眼睁睁的看着封逸辰的马车走远了,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忍之扯了扯他的衣角:“少爷,我们该走了。” 贺文昊这才转过身,在忍之的搀扶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忍之忍不住问:“少爷,您是不是很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贺文昊撩起车帘,满脸落寞的看着车厢外萧瑟的街道:“整个南方,也只有封少帅能给她一份安稳了。” 忍之有些气愤:“若不是云城动乱了,墨大小姐也不可能被封少帅带到营里受苦了。 墨大小姐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出生的,营里那种简陋之地,如何住的习惯。 都是因为贺老爷太丧尽天良了。 带着全家卷款逃跑,却独独将您扔在了云城,若是封家败落,这整个南方被东洋人占领了,他们肯定还会回来抢走您手里的产业......” 贺文昊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笃定的开口:“这南方,是不可能落到东洋人手里的。” 忍之不解:“少爷,您怎么知道?” “因为南方有封少瑾。”贺文昊唇角勾了勾,浮出一丝苦笑:“一个有血性的少帅,本应该是南方百姓之福,宁愿与城池共存亡,也不可能允许这片土地被异族践踏。 只可惜......封暮云跟他并不是一条心。 无心之失,却铸成大错。” 忍之不懂这些家国天下,只知道少爷和封少帅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 墨凌薇一道道的拆开封逸辰眼睛上的纱布,温声开口:“可以睁开眼睛了。” 封逸辰:“......” 封逸辰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 墨凌薇从绣篮里拿了针和线,伸到他面前:“若是能将这根线穿进针孔里,便没事。” 顿了顿,又道:“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睁眼吧。” 封少瑾单手负在身后,看似面无表情,可紧绷的神色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封逸辰咬着唇,缓缓的睁开眼。 眼前的人朦胧模糊,他眨了眨。 封少瑾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怎么样?” 封逸辰又眨了眨眼,站在面前的两人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哥,我还看得见。” 他的嗓音里隐隐透着几分激动。 墨凌薇将手里的针线递给他:“穿针吧。” 封逸辰接过针线,捻细了线头,对准小孔,一下子就穿了进去。 封少瑾长舒了一口气。 封逸辰眉眼飞扬:“我的眼睛没事,我的眼睛好了,我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给病人做手术了。” 封少瑾“嗯”了一声,开口:“既然眼睛好了,也该送夫人和父帅离开这里了,本帅命你去了西洋国,务必追查到贺长青的踪迹。” “贺长青在西洋国?”封逸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日,也该启程离开了。” 他望着封少瑾,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忧:“哥,等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嗯。”封少瑾轻点了一下头。 封逸辰鼻子一酸,莫名想到了早已经过世的封少卿。 离开营地后,封逸辰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督军府。 第2472章 你要继续给我哥添乱吗 因为要医治眼睛,在营里待了大半个月,再次回到这里,却见封暮云原本斑白的头发竟全都白了,整个人突然苍老的不成样子,就连一向保养极好的封夫人,墨发也白了一半。 封逸辰再次见到这两人,却只觉得五味陈杂,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说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 他对权势向来毫无欲一望,若不是因为封少瑾,他根本就不想插手封家任何事。 他已经没了一个哥哥,不想连封少瑾也失去。 可从来就没想过,将封少瑾亲手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封逸辰只是觉得太过悲哀。 相比起贺长青,他们兄弟俩在封暮云心中的信任值简直不值一提。 身为一个督军,究竟是为什么,宁可信任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身居高位的儿子? 封逸辰站在两人面前,面色淡然:“早点休息吧,过了午夜,我就送你们出城去码头,走水路去西洋国。” 看到封逸辰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封暮云倏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嗓音发颤:“逸辰,你的眼睛......” “没事了。”封逸辰漫不经心的开口:“幸亏嫂嫂医术高超,我又去的及时,这双眼算是保住了。” 封暮云听到“嫂嫂”两个字,就知道替封逸辰医治眼睛的人是墨凌薇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都仿佛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封夫人泪眼朦胧的看着封逸辰,双手握住封逸辰的手,哽塞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你若是瞎了,你父帅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封逸辰:“......” 封逸辰心里一软,睨了封暮云一眼,却抿紧了唇。 封夫人知道封逸辰心里有气,劝道:“你别生你父帅的气好不好,你父帅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逸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无完人,他是无心的。” 封逸辰眉心拢了拢,将手从封夫人的掌心里抽出来。 封夫人抽抽噎噎的又哭出了声:“我们知道错了,你父帅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成全少瑾,才给贺家写了退婚信...... 你这些日子待在营里,人都瘦了一圈,既然你都称墨凌薇为嫂嫂了,还是让人把墨凌薇从营里接出来住吧。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那么多大男人住在营里? 好歹也是封家的少帅夫人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们封家徒添笑柄? 若是她不想住在督军府,住在别院里也是可以的......” 封夫人还在絮絮叨叨,封逸辰已经听不下去了,抬脚往楼上走:“我去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过了午夜,我派人去叫你们。” “我不去西洋国。”封暮云盯着封逸辰的背影,突然开口:“我要留在云城,跟云城百姓共进退。 我身为云城的督军,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城就这么毁在这帮东洋细作手里! 这里才是我的国,我的家,我的根!” 封逸辰:“......” 封逸辰压抑在胸腔里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彻底爆发了:“所以,你打算留在云城,继续用督军的身份,给我哥添乱吗?” 第2473章 沿途遇险 封暮云三个儿子中,最疼爱的封少卿性子温润有底线,最叛逆的封少瑾最有本事却也最有主见,向来不是个轻易能被人掌控的。 而一直被忽视着长大的封逸辰对权势没有丝毫野心,上头两个哥哥替他承担了封家所有的责任和重担,他沉浸在自己最喜欢的医学领域里,活的自由自在,也最孝顺。 从小到大,封逸辰还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封暮云说过话,更别提反对封暮云的决定了。 封暮云恼羞成怒,气到发抖。 封夫人扶着封暮云:“逸辰,你父帅只是无意中做错了一件事,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封逸辰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了,扔下一句话:“午夜之后,会有护卫送你们离开,你们看着办吧。” 封夫人:“......” 封夫人转过身,看着脸色暗沉的封暮云:“老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会帮你的。” 封逸辰睡了两个小时,就被管家叫醒了,他起床,换了一身衣服,拉开抽屉,往怀里藏了两把枪,披上披风,阔步下楼了。 “老爷和夫人呢?起来没有?”封逸辰站在厅堂里,透过朦胧的灯光,看着外面停好的马车。 “起来了。”管家问:“少爷您是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骑马吧。”封逸辰阔步出了厅堂,翻身上马,等着封夫人和封暮云出来。 封暮云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长衫,常年的病痛折磨,让他看上去像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封夫人换了一身黑灰色不起眼的旗袍,披了白色的流苏披肩,灰白的头发简单的挽起,插了一根普通的桃木簪子,脸上脂粉未施。 一眼看过去,犹如一对朴实无华的老夫老妻。 封夫人搀扶着封暮云上了马车,封逸辰调转马头,带着护卫护送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出了云城,天色渐亮,深秋时节,雾蒙蒙的,呼出的气息在沿途客栈和酒楼门口的灯火中都凝成了白雾。 马车车帘被掀开,封夫人的声音传来:“逸辰,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了,我跟你父帅一把老骨头都快要被颠簸散了,找个地方喝点早茶,休息一会吧。” 封逸辰看了看天色,想着时间还早,便同意了。 护卫敲开一家店,要了热茶和萝卜杂粮包,很快就将楼下的位置占满了,封逸辰带着封暮云和封夫人上了楼上的包间。 封暮云吃到一半,按住了肚腹。 封夫人赶紧站起身:“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吃坏了肚子。” 封暮云摆摆手:“你们先吃,我下楼一趟。” 封逸辰抬脚跟着封暮云一同下楼了,查看了店家周边的情形,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返回了包间。 一顿早饭,封暮云往楼下茅厕跑了三趟,封逸辰见封暮云脸色越来也差,于心不忍,跟店主打听了一下,亲自去附近的药店挑选药材。 舟车劳顿,若是治不好封暮云的腹泻,上了船就麻烦了。 封逸辰在小药店里挑挑捡捡,总算找到了几味合适的药材,付了钱后,拧着袋子正要离开,却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第2474章 我最疼的就是你 飞鸟惊叫着扑棱着翅膀离开了鸟巢,附近的犬拼命的吠了起来。 战乱时期,药店里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在门口挂了块不营业的牌子,“啪”的一声将店门关了。 封逸辰竖着耳朵,辨别着枪声来源的方向,他定定的往封暮云落脚的客栈看去,心口猛地一窒,抬脚冲了过去...... 天气阴沉沉的,才刚蒙蒙亮,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封逸辰掏出枪,赶到客栈,就见守在门口的护卫不见了,他将店主从桌子底下拖出来,问:“我刚带过来的两位老人呢?” 店主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往,往后面走了。” 话音刚落,稀稀落落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封逸辰拖着店主,往后门走去,却只看到了挡住自己的一堵墙。 他横了店主一眼,就见店主颤着手按了墙壁上一处并不显眼的位置,打开了一道密道。 封逸辰双眸发红,死死的盯着店主:“你放他们走的?” 店主点点头:“这条密道是二十多年前就挖好的,当时还救过督军一条命,从这里出去,可以到两里外的地方......” 难怪有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真没想到,封少瑾架空了父帅在云城的权利,出了云城,沿途竟还有封暮云安排的人。 封逸辰此时此刻才看清楚,这店主身上,穿的竟然是封暮云身上的衣服。 封逸辰的怒意无处发泄,一把将店主推进了密道里,“给我带路。” 弓着身子在密道里穿行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到了尽头,封逸辰推开洞口的板子,跳出去,就看到封夫人满身血迹,倒在封暮云的怀里。 不远处正守着几个封家护卫,远处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封暮云抱着怀里的人,老泪纵横。 封逸辰怔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直冲到封夫人面前,双膝着地,跪在她的面前,颤抖着手去擦她唇角的血迹,嗓音里带着哽咽:“夫人,夫人,你不要吓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封夫人转头看向封逸辰,伸出手,想要抚一下他的脸,封逸辰赶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逸辰。”封夫人脸上满是不舍,气虚虚弱:“你们三个,我最疼的就是你,向来是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从你满月我就开始照顾你,虽没有生你,但你在我心里,跟我亲生的没有任何区别。” “娘!”封逸辰捧着封夫人的手,放到唇边,温热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灼热滚烫。 封暮云的原配夫人顾靖怡在生了封逸辰之后,病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撒手人寰,双胞胎姐姐顾靖瑜来督军府帮忙照顾三个孩子。 彼时的封少卿已经长大,知晓事理,对顾瑾瑜的到来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封少瑾性子生来冷漠,又是个开慧早,聪明至极的,也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况且,又跟过世的亲娘关系甚好,悲痛至极,不肯接受顾靖瑜,封暮云最后只得将他送去给顾老夫人抚养。 只有封逸辰,年纪小,才刚满月,在一片痛哭声中睁着一双清亮如黑曜石的眸子,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2475章 一开始是我先遇见你的 顾瑾瑜还记得,她将襁褓中的孩子从摇篮里抱起来的时候,摇了一下拨浪鼓,封逸辰便咧开嘴对她甜甜的笑了起来。 只有这个孩子,是全心全意的接纳她的。 也只有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叫他娘亲,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慢慢改口同封少瑾一样喊她夫人。 她听到封逸辰喊她夫人的时候,心口犹如万箭穿心,越发想要管束这个孩子,想要抓住这个孩子,却没料到却将他推的越来越远。 临死之前,还能听到封逸辰叫自己一声娘,她也死而无憾了。 “逸辰。”封夫人呼吸声越发微弱:“你不要怪你父帅,也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他这一生都在为南方百姓操劳,如今知晓真相,心里的痛不亚于任何人,不要逼他去西洋国,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我这一生,性子太强,不懂得示弱,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却从未想过,你们究竟要不要我自以为是对你们的那些好......” “娘。”封逸辰抖着手去摸她的胸口处的伤,“我会治好的你的,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封夫人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可眼泪却源源不断的滚落出来:“我自己的伤我心里清楚,我要去陪少卿了。” 她松开封逸辰的手,拽住了封暮云的衣衫,拼着最后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心里一直以来隐藏着的秘密:“暮云,一开始,其实是我先遇见你的,那把油纸伞,分明是我借给你的。 你为什么要认错人,还伞的时候,把妹妹当成了我? 她身娇体弱,疾病缠身,从小,我就什么都让着她,没想到,长大后,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也要让给她......” 封暮云:“......” 封暮云震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颤着嗓音问:“借我油纸伞的人,原来是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是你见我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封夫人看着男人已经苍老了的面容,却犹如看到了初见男人时他俊逸非凡的样子,“日月不移眷美亲,万里无山水无待。 只愿君心似春色,一年一度一归来。” 封暮云:“......” 封暮云犹如听到了晴天霹雳。 “妹妹博学多才,我分享给了她所有我们相识的过程,但我从没舍得告诉她你对我说的这几句话。 这么多年了,这个秘密我一直都藏在心里的最深处,我看着你对她一往情深,矢志不渝,我又高兴又难过。 你是个专一又深情的人,这一点,少瑾跟你实在是太像了。 我庆幸这辈子没有爱错人,可这些爱分明是应该给我的,如果当初不是妹妹病入膏肓,逼着我把你拱手相让,你也不会如此冷落我。”封夫人那张依然能窥见绝色的面孔没有了胭脂水粉的遮掩而干干净净。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嘴里涌出来。 “靖瑜。”封暮云喉头哽塞:“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靖怡已经过世,我怕你已经全身心的爱上了她,若是告诉你这些,你会觉得我心机深重,为了争夺对你的宠爱,连死人都要陷害,会更加讨厌我,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到我了。” 第2476章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封夫人的嗓音一点点的弱了下去:“妹妹是个福薄的,她夺了我的爱,抢走了我的感情,却不能陪你到老。 我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也知足了。 我这一生,除了你,未曾如此在意过任何一个人,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你而生的。 现在还能为你而死,看着你为了我掉眼泪,我这辈子,也算是无憾了。” “暮云。”封夫人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我也不问你这辈子的哪个瞬间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丁点了。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下辈子,不要再认错人了,好吗?” 封夫人的手落在地上,看向封暮云的双眸紧紧的闭上了,脑袋无力的偏向了另一侧。 “娘!!”封逸辰泪水磅礴。 封暮云整个人垮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半响,他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轻柔又仔细的擦拭干净她脸上的血迹,用力将人抱起来,一步步的往回走。 封逸辰跟在他的身后。 “回督军府,厚葬了你娘亲!”封暮云抱着怀里冰冷沉重的尸体,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封少瑾收到封夫人过世的消息时,去找墨凌薇。 看着她弓着腰正聚精会神的给伤患做手术,想了想,没有惊动她,转身独自离开了。 顾维不解:“少帅,夫人过世,不需要少夫人陪着您一同回府吗,往后少夫人可就是封家的当家主母了。” 封少瑾靠坐在后车座的椅背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不需要。” 相比起去督军府,封少瑾相信,墨凌薇更愿意在营里。 封夫人对她的迫害和残害还不够吗? 何必带她去督军府添堵? 顾维听着封少瑾冷沉的嗓音,暗自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车速。 督军府里哭嚎声一片。 院门口和大门上都挂满了白色的绸布,下人手臂上戴着黑纱臂章,头上绑着白纱。 封逸辰披麻戴孝跪在厅堂前,神情木然。 同样神情木然,悲痛欲绝的还有封督军。 封少瑾有些诧异,封夫人的死竟会对父帅产生如此大的打击。 管家见两人进门,赶紧将孝服和黑纱臂章递给他们。 封少瑾走到封逸辰的面前,沉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安排了那么多人护送他们离开的吗,怎么会半途遇险? 封逸辰抬起头,一双眼红的如兔眼一般,“哥,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他们。” 封少瑾闻言,抬眸看了封暮云一眼,对着一同派过去的副将道:“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 副将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个一清二楚:“逸辰少爷去药店买药的时候,命我们守好客栈,我们的人怕出事故,便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却万万没料到,那客栈竟还有个密道,等我们听到远处的枪声,去茅厕找人的时候,督军和夫人早已经通通不见了......” 副将顿了顿,继续道:“那些人死的死了,活着的抓住了几个,里头混进了东洋细作,还有贺家的护卫。 言行逼供出来了,说是受了贺大小姐的指使,命他们杀了督军和夫人,还说......” “还说什么?”封少瑾握紧了拳头。 第2477章 与君初相识 “还说封夫人和督军在督军府把她当下人一般使唤,她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她进督军府给她希望,她也不会白白耽误了青春,落到这般地步。 她恨死督军和封夫人了,他们这些人一直筹谋着想要了督军和封夫人的命,奈何督军和封夫人一直在督军府,又有那么多的人守护着,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副将是封少瑾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到了干脆的地步:“还有,封夫人临终之前,卑职就在身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机密之事,不知道该告诉少帅您,还是该烂在肚子里。” “说吧。” “封夫人和督军,年轻之时两人貌似是一见钟情,只是,督军后来认错了人,原督军夫人又病弱,所以......” 又是一桩狗血的往事。 封少瑾摆了摆手,让副将出去了。 他在书房独自坐了片刻,缓缓站起身,下楼去了。 封督军打击太大,整个人颓丧了,封逸辰悲痛欲绝,又自责不已,无心理事。 葬礼由封少瑾和管家一手操办。 督军夫人过世,理应厚葬,挑选了最好的金丝楠木棺,由霓裳店铺亲手缝制出来的寿衣,选了封夫人身前最喜欢最贵重的几款宝石佩戴在她的手指上脖子上耳垂上,一同入殓。 胸口处的枪伤已经被封逸辰亲手缝合后处理干净了,脸上重新上了妆容,一眼看上去,就如熟睡了一般。 合上棺木的那一刻,封逸辰肝肠寸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封暮云晕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 因为局势不稳定,南方战乱,葬礼举办的很简陋,只稀稀落落的来了几个重要的人,就连平日里经常跟督军夫人一同打牌看戏的贵夫人都推病不肯出门。 云城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处理完封夫人的后事,封少瑾便赶回了营里。 封督军坐在封家的祠堂里,看着两个并排放着的牌位,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同一张面孔。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初遇是在烟雨朦胧的湖面上,一叶轻舟,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小船的船头,欣赏着湖面上的风景。 穿一袭黑白水墨色的旗袍,将身段勾勒的窈窕有致。 她拧着手袋,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船家,一口酥的令人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吴侬软语,“船家,谢谢你。” 船家接过钱,粗着嗓门笑呵呵的开口:“我谢谢你还差不多,每次去城里买药都坐我的船,你这般家境的姑娘家,大多都是坐画舫去对岸的。 姑娘,吃了这么久的药,你妹妹身体好些了没有?” 女子好看的眉眼拢上忧色,“老样子,等这梅雨季节过去,估计会好一些,看这天色,雨大概要越下越大了,船家,你早些回去吧,免得湖面起风了。” “好咧,姑娘慢走,路上小心些。”船家一撑竹篙,小船飞快的离开了。 紧跟了一路的画舫也靠岸停下,在女子转身的时候,出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子一跃便到了岸上,顾不得越来越多的雨水,钻到了那把油纸伞下面...... 第2478章 真是不枉此生 女子懵了懵,愣愣的看着一身湿气突然窜到她伞下的男人,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封暮云疏朗俊逸的眉眼挂着浅淡的笑意,他前进了一步,握住了油纸伞的手柄,顺便也握住了姑娘家的手,眸底是掩饰不住的专注和温情:“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他抬眸看了看天色:“姑娘,雨太大了,我没有伞,不如送我一程吧。” 情窦初开的娇美女子,一颗芳心好似泡在了醇酒里,在脑海里默默的记住了这句话。 她既羞怯又无措,做不到心情平静落落大方。 只是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将那柄油纸伞让给男人拿着,握紧了手袋,手袋里装着替病中的胞妹买回来的药包。 她低垂着脑袋,只顾着顺着青石板的小道往前走,到了一处红瓦白墙的别院处,站定了。 “我到了,你明儿过来把伞还给我,你快走吧。”女子说着,不等他开口,扭身进了院门,将他关在了外面。 封暮云笑了笑,一路上,他想要多跟她说说话,挑起了好几个话题,她都沉默不语。 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关了门,赶他走了。 封暮云笑了笑,绕到大门口,看着上面的牌匾,原来是顾府。 既然有油纸伞在手里,又知道她住在哪里,明儿再过来还便是了。 他沿着原路返回到了湖边,跳上了画舫。 手下看着他手里的油纸伞,有些不解:“少帅,画舫里有那么多的伞,您上岸的时候怎么不拿一把? 您这把油纸伞小小的,根本就遮不住,身上都打湿大半了呀。” 他却只是笑,眉眼飞扬,丰神俊朗,也不解释。 他侧头看了眼被雨水打湿了的衣衫,微微蹙了眉心,她的肩膀好似也被淋湿了一点,不知会不会生病。 “回去吧。”封暮云撩开画舫的纱帘,唇角含笑的看着朦胧的湖面,“今日出来一趟,能看到如此美景,真是不枉此生。” 手下笑着开口:“少帅若是喜欢这里,往后天天都可以抽空过来,今年看完了还有明年,这相同的景致年年都有。” 封暮云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可才刚回督军府,就出了急事,他不得不替父帅处理,这一耽搁,便是七日。 等处理完,他拿着油纸伞急匆匆赶到顾府的时候,却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披着流苏披肩,正在门口的桃花树下摘桃花。 清风吹来,落英缤纷。 “姑娘,我来还你的伞。”封暮云凝着女子弧线优美的侧颜,看了好半响,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幅美好的景致。 女子回头,乌发如云,戴着桃木发簪,脸上脂粉不施,一张小脸清瘦而苍白,眉宇间却多了一抹病容,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她盯着朝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俊美男子,秋水剪眸里仿佛照进了一束光。 封暮云站在她的面前,将油纸伞递给她,眉眼含笑,语调温润,柔情缱绻:“上次匆匆一别,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2479章 还请公子自重 “我叫顾靖怡。”女子抬眸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接过那把油纸伞,低垂下了脑袋,低声道:“我们还以为你不会过来还伞了。” 说着,她用帕子捂着唇,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她用的是我们,此时的封暮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封暮云上前一步,“可是上次淋了雨,生病了?” 又急急的开口:“家里有些事,耽搁了一些时日,实在是抽不开身,我才刚处理好,就赶过来了。” 顾靖怡点点头,将伞握在手里,福了福身,赶他走:“一把破油纸伞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往后,还请公子不要来了。” 她说完,抬脚往门口走,却被封暮云扯住了衣袖:“姑娘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顾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公子。”顾靖怡扯掉他的手:“还请公子自重。” 她快步进了府里,关上了大门。 封暮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凝了眉。 府内。 顾靖怡将那把油纸伞交给母亲:“娘,这人也算是信守承诺之人,来给姐姐还伞了。 要不要把姐姐从乡下接过来,让她跟这人......” 顾母抬眸,叹了口气:“你姐姐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这封家是什么门第?能是我们这般人家沾染的吗? 我们顾家,人丁单薄,这一辈子到你们这一代,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了。 若是你身子好,我还可以将你留在身边,可你偏偏身娇体弱,大夫说你活不过......” 顾母说着,红了眼圈:“你姐姐只是借了一把伞给那人而已,你父亲便丢了工作,我们家的生意也断了。 你以为封家是什么家庭?那深门大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督军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姐姐从小性子要强,又受不得气,还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和荣耀,不如你通透伶俐,也不如你知书达理。 感情这回事,初见时还好,若是真进了那深宅大院,才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好的感情也会在财米油盐中消磨殆尽了。 若是那人厌弃了你姐姐,该怎么办?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就算我们家肯,封家也丢不起那个人。” 顾靖怡脑海里浮现出男子清浅的笑意:“若是他这辈子对姐姐一心一意呢?” “靖怡。”顾母叹了一口气:“我们顾家,虽不能跟封家相比,但也是自食其力能衣食无忧的家庭了。 顾家祖上有规矩,宁嫁穷人妻,不作贵人妾。 若是真能成,便只能做正妻。 若是那人要纳妾,你姐姐是个心眼小的,你觉得你姐姐会容得下那些妾室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那人一辈子只要你姐姐一个人,你觉得督军夫人会怎么做?” 顾瑾怡打了个寒颤。 督军夫人的手段,或多或少都是听说过的,督军娶了十三房小妾,无一所出,就连活下来的小妾,也只有三个安分守己的。 其余的,不是被变卖的,就是被打发了,疯的疯,癫的癫,都死于非命了。 姐姐若是嫁过去,稍微不顺督军夫人的意,说不定活不过三天。 那人再好又如何,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第2480章 后面是万丈深渊 顾母又道:“我们家子嗣单薄,我和你父亲不希望你们俩任何一个出意外,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顺遂的过完一生。 就让你姐姐继续在乡下待着吧,绝了她的心思才好呢。” 顾靖怡端起炭火上煨着的药材,倒进碗里,喝了几口。 顾家紧闭大门,可封暮云却日日拜访,发展到后来,整日待着不肯离开,这事很快就被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顾父慌了,亲自出面,委婉的拒绝了封暮云。 年轻男人的感情就如火山,一旦喷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封家奈何不了封暮云,只得暗中对顾家施压,就只差没有逼死顾家的人,顾父一病不起。 一直躲避着也没有办法,顾靖怡主动打开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封少帅,进屋一叙吧。” 封暮云唇角轻勾,抬脚跨入顾府,一双眼凝在顾靖怡的身上:“身子可好了些?” “老毛病了,多谢少帅关心。”女子拢了拢披肩,亲手给他斟了茶:“少帅如此大张旗鼓,并非顾家之福。 敢问少帅,究竟想要如何?” 彼时的封暮云正意气风发,眉眼间的自信和笃定犹如与生俱来,“跟我相处半个月,若是不合适,本帅往后绝不打扰。” “事关女子名节,容我考虑一下。”顾瑾怡送走了封暮云。 顾父在病榻上唉声叹气,顾母默默垂泪:“绝不可答应,女子名节何其重要,他竟想出如此昏招。” 成了,前方是龙潭虎穴。 不成,后面是万丈深渊。 正当顾家打算拒绝时,督军夫人亲自派了心腹嬷嬷上门来接人了,不容分说的将顾靖怡带进了督军府。 相处的那半个月,大概是封暮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心爱的女子温柔如水,博学多才,犹如一座封存在地下的宝藏,就连一向苛刻的督军夫人,竟也难以挑出半点过错。 一举一动,深得他心,一言一行,犹如深交多年的知己。 半个月后,他食言了,依然不肯放她离开。 身在乡下的顾靖瑜得知此事,连夜从乡下赶回云城,打着给姐姐送药的幌子进了督军府。 可她却悲哀的发现,分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可男人的眼睛却仿佛粘在了顾靖怡的身上,再也无法分出分毫来看她了。 督军夫人眼神毒辣而犀利,一眼便看穿了顾瑾瑜的心思,顺带留着顾瑾瑜也住了半个月。 每次从营里回来,顾瑾瑜都在门口巴巴的等着封暮云,可男人却只是对着她笑一笑,便去找妹妹了。 三人一同喝茶的时候,封暮云偶尔谈起当时的时局,顾瑾瑜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她哈欠连天,却强撑着假装认真听。 她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偶尔点评两句,每次跟封暮云有不同意见时,甚至会争执几句,她知道顾靖怡是想要给封暮云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努力的推开眼前的男人。 可没料到,封暮云看顾靖怡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一双漆黑的眸瞳散出的光越发温柔如水,宠溺至极。 最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人,并不是顾靖怡,反倒是封暮云...... 第2481章 他的寂寞便会少一些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顾靖怡体弱,督军夫人依然阻止顾靖怡进门,顾家长辈也反对这门婚事。 封暮云架空了督军的权势,取而代之,督军夫人勃然大怒。 顾父被发疯的马儿冲撞,马蹄踏入心脏处,当场惨死,顾靖怡大病一场。 顾母备受打击,一病不起,谁都知道这一起意外的幕后凶手是谁,可没人敢对封暮云当时的未婚妻下手。 顾靖瑜在督军府住了半个月,对督军夫人的手段后怕至极,又心有余悸,但又不甘心心上人移情别恋。 那个男人,一开始遇到的女子,分明是她,怎么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自己病恹恹的妹妹迷得死去活来? 顾靖怡靠在床头,看着过来看自己的男人,第一次让守在床榻边的顾靖瑜出去了。 她看着紧闭的门,问封暮云:“若是一开始你遇到的人是我姐姐,后来把我错认成了她,你会如何?” 当时的封暮云以为眼前的女子只是担心相同的容貌会让他见异思迁,笑着开口:“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若是一开始我只是被这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吸引,后来便不会一直只钟情于你一个人。 你妹妹身康体健,可我更想找个能陪我说得上话的女子共度一生。” “我身子不好,若是子嗣艰难,能娶我姐姐为平妻吗?” 顾靖瑜压根就不是督军夫人的对手,若不是怕顾靖瑜一个人在督军府遭遇不测,她也不会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 果然,封暮云沉默了。 良久才道:“若是子嗣艰难,到时再说。” 封家只有他一脉单传,不可无后。 一直站在门外的顾靖瑜在封暮云长长久久的沉默中崩溃了,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捂着口鼻跑开了。 病中的顾靖怡在顾母的支持下决定嫁进封家,顾靖瑜大闹了一场,看着病的奄奄一息,活不过几年的妹妹,哭着妥协了。 云城唯一的少帅成亲,风风光光迎娶了顾家的小女儿。 没多久,顾靖怡怀孕。 封暮云曾经的未婚妻依然时不时往督军府跑,单独巧遇过顾靖怡几次后,精神错乱上吊自杀了。 外界猜测是因为顾父惨死,她良心不安。 再后来,生完第三个孩子后,顾靖怡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临终之前,将孩子托付给了亲姐姐照顾。 顾靖瑜名正言顺的来了督军府,水到渠成一般成了后来的封夫人...... 封逸辰推开祠堂的门,将一本厚厚的手札交给封暮云:“这是哥离开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也是外婆临终之前留给他的。 哥哥说,娘亲想要替父报仇的心是真的,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想要保护亲人,为亲姐姐铺路的心也是真的。” 封暮云翻着手札,还没看完,就抚着结发妻子的牌位,泣不成声了。 她知晓自己生命短暂,把每一天都当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唯一能替夫君留下的,便只有三个孩子了。 她以为她离开之后,有骨血相伴,他的寂寞便会少一些,这也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封逸辰生下来的原因...... 第2482章 生同衾死同穴 这么多年,顾靖怡多次问封暮云同样的问题,若是一开始遇到的人是姐姐,后来将姐姐错认成了妹妹,会如何? 他早已经认定了她,却从不知道那是她内心里的煎熬。 若是早一点得知这件事的真相,他必定会将这件事的误会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至于让她带着内疚和煎熬度过短暂的一生,也不至于让后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带着遗憾和怨恨度过一生。 更不会让亲密如斯的两姐妹心生芥蒂。 是他年少轻狂,以爱之名,绑架了她们的人生,间接造成顾家家破人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负她。 初遇之时,烟雨朦胧,他惊鸿一蹩,看到船头上站着的恬静女子,心湖起了涟漪。 后来去还油纸伞,看到桃花树下,女子回眸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蓦然跳出一句诗: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一眼便定终身。 原本以为,执子之手,会与子偕老。 可如今,流水随春远,行云与谁同。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临到油尽灯枯,他才知道当初的自己认错了人,可若是没有先认错姐姐,又怎么能遇见妹妹。 心动只是一瞬间,却用了一生去思念。 他把所有的感情给了发妻,把身外之物给了继室,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他宁愿这一辈子府里再没有别的女主人,也不会让顾靖瑜陪伴在身边耗尽一生的。 回首看去,他的衣食住行,被顾靖瑜安排的妥帖周到。 每次或生病或受伤,都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就如他在发妻弥留之际,衣不解带的照顾发妻一样。 虽没有那么浓烈的男女之情,可却如骨血一般,渗透进了彼此的生命里,成了不可缺少的亲人。 封暮云放下发妻的牌位,又拿起顾靖瑜的牌位,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他跪坐在蒲团上,怔怔的的开口:“对不起,我注定要负你了。” 就算一开始我最先撩拨,最先认识的人是你,可最后能走进我心里的人却不可能是你。 这世上之事,最没法讲道理的,便是感情。 他铺开笔墨纸砚,将那本厚厚的发黄的手札放在桌角,开始写遗言:生同衾死同穴,愿死后与吾之发妻顾靖怡合葬。 发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若是从一开始便能推己及人,若是从一开始就有发妻在身边提醒他,他也不会一意孤行的为了巩固封家的势力,稳定云城的局势,逼着封少瑾跟贺静淑成亲了。 当初他想要求娶顾靖怡的意愿有多强烈,如今的封少瑾想要娶墨凌薇的意愿就有多强烈。 ...... 封少瑾赶回营里的时候,已是深夜。 卧房里黑漆漆的,微弱的月光从纸糊的窗口沁进来。 他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静静的看着安静的侧躺在床上的人,心口闷的慌。 他脱了鞋,待身上的湿意散了些,才拢了帐子,在墨凌薇身侧躺下,长臂伸过去,从后面搂抱住她...... 第2483章 我死了你就成了寡妇 墨凌薇虽做了一整天的手术累得慌,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吓了一大跳,睡意也少了一大半。 封少瑾已经离开营里好几日了,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回来的时候竟然也悄无声息,还是大半夜的晚上。 墨凌薇睁开眼,正要拥着被褥坐起来,却被按住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哑哑,透着疲惫和难以察觉的伤痛:“是我,别怕。”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墨凌薇提着的心瞬间松懈下来,她重新躺回去,闭了眼,翻过身,依然将后背对着他,重新入睡。 封少瑾却不像从前一般沉默,他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墨凌薇面对着自己,开口:“你就不问问我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墨凌薇不吭声。 封少瑾的大掌搭在她的腰上,又凑近了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存心想要吵醒她:“你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我若是死了,你就成了寡妇。” 墨凌薇:“......” 大半夜的这人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开始胡言乱语了? 墨凌薇打了个哈欠,含糊的开口:“困,很晚了,早些睡吧。” 封少瑾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凌薇,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心里难受。” 墨凌薇又惊又慌,瞌睡全无,双手去推他:“说话就说话,你不要这样。” 若不是封少瑾提醒,她都差点忘记自己已经被封少瑾逼着成亲了。 两人每晚同一床共一枕,井水不犯河水。 封少瑾一直遵守着诺言,没有再强迫她。 时日一长,墨凌薇便习惯了,以为这样下去,便是往后的日常。 差点就忘记了,这个男人原本是很危险的。 封少瑾苦笑:“我若不这样,你是不是都懒得理我?” 封少瑾被她推开,侧躺在她身侧,双臂缠着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动作亲昵而温柔,“凌薇,我心里难受!” 从知道封夫人出事一直到现在,他镇定到冷漠,冷漠到无情,全程理智又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封夫人的后事。 他看着封暮云悲痛欲绝,看着封逸辰如一个大男孩一样泣不成声。 这样的场面,还是好几年前,大哥过世的时候才有的。 只是那个时候,被迁怒被指责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当时的他,愧疚万分,无比自责,恨不得陪着封少卿就这么去了,可想到远在西洋国的墨凌薇,那种求生的意志突然就强烈了。 就好似在一片废墟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那是美好和希望的光。 他抓着墨凌薇,就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是他唯一能坚持活下来的理由。 对于封夫人的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虽然有怨有恨,可曾经也有过感恩和感激。 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一个后娘,都能做到终生不要自己的孩子,无怨无悔的将妹妹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孩子一般对待的。 封夫人这一辈子,不如母亲聪慧,不如母亲通透,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控制欲又太强,终生都想要讨到父帅的欢心,却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适得其反,若是她能放手,不理世事,说不定会是另一个结局...... 第2484章 我也可以这么对你 封夫人为了督军府,任劳任怨的操劳了一辈子,也享受了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却过得患得患失,整日打牌看戏,用喧闹的吹捧声和花团锦簇的喝彩声填补内心里的寂寞和空虚。 却不知道人走茶凉,当众人离去,那种独自一人的感觉更添孤寂。 男人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悲凉,封少瑾紧紧的搂抱着墨凌薇,试图从她的怀抱里汲取一点温暖。 他又重复了一遍,“凌渊,我好难受。” 好似有沉甸甸的东西,堵在心口,吸气的时候扯得疼,呼气的时候空落落,压抑到窒息。 墨凌薇的手臂攀上他的后背,低声问:“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她果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给伤患做手术,都没过问他的下落。 在她心里,自己丈夫的行踪竟如此不重要。 从曾经相处,一直到如今,封少瑾突然想起来,她似乎从未因为他而当众在他面前吃别的女人的醋。 封少瑾不高兴了,闷闷的开口:“回了督军府。” 墨凌薇又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封少瑾嗓音沙哑,“夫人死了。” “......”墨凌薇也怔了怔,“封夫人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过世了?” “我怕她再伤害你,不想再在云城看到她,逼着她和父帅去西洋国。”封少瑾喉咙哽塞,顿了顿,才道:“父帅不想离开云城,夫人助他离开,在郊外被一直盯着他们行踪的贺家人和东洋细作找到...... 夫人替父帅挡了一枪,伤在胸口,来不及救治,就去了......” 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发颤:“若是她不替父帅挡,父帅只是伤到手臂,根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她偏偏想都不想就挡在了父帅面前。” 哪怕是临死之前,她也不敢问心里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或许,她早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而已。 墨凌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从见面开始,封夫人就不待见她,甚至三番两次的刁难,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 如今封夫人突然就死了,墨凌薇对这个消息有些无动于衷,内心里倒是没有任何波澜。 若不是因为封夫人身份特殊,谁要是敢这么对她,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只是封少瑾难过成这样,她也不好违背良心劝他节哀。 墨凌薇轻拍着他的后背,斟酌着开口:“生死攸关的时候,封夫人自愿挺身而出挡在督军面前的那一刻,只是基于一种本能而已,考虑不了那么多的。” 封少瑾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隐在夜色里,灼灼的盯着她,似承诺,似试探,反问道:“是吗?” “是。”墨凌薇的声音很轻,缥缈无痕。 “你哥哥也是这么对你嫂嫂的吗?”封少瑾追问。 墨凌薇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扯到兄嫂身上去了,老老实实的承认:“是。” “那你感动吗?”封少瑾急急的问:“你哥哥这么对你嫂嫂,你感动吗?” “感动......” 那种将全身心都托付给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感动? “凌薇,我也可以的......”封少瑾好似找到了能打动墨凌薇的突破口,“我也可以这么对你的,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也愿意挡在你面前......” 第2485章 你能不能主动理理我 漆黑的夜里,能听到深秋里窗外呼啸的寒风声,被褥里很暖和,身侧的人犹如暖炉一般,正深情又克制的向她说着誓言。 若是两情相悦,这种场景必定温馨而美好。 可惜...... 墨凌薇再次沉默了。 似乎一旦涉及到感情的事,她便立即竖起全身的刺,变得理智又冷漠。 她不信他了,也不想信他了。 封少瑾静静的等着她的反应。 度秒如年一般的煎熬着。 好半响,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封少瑾心里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他一把搂抱住她,薄唇贴上她的唇。 狠狠的亲她,用了全身的力气。 箍着她的腰的手臂化作铁索一般,恨不得勒断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墨凌薇没有半点反应。 被迫承受着,闭了眼,连呼吸声都是均匀而安静的。 从他将她从楚云瑶手里抢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似乎就变成了这样,除了认真细致的医治伤患,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从前还有些害怕他的为所欲为,现在似乎都无动于衷了。 封少瑾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停下动作,摸索着将被他粗暴的动作撕扯开的衣衫一点点的拢好。 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 压抑在心里的悲凉和悲哀一瞬间全部都涌了出来。 封少瑾嗓音暗哑,薄唇贴在她颈脖上的脉搏上,感受着她心跳的速度。 “凌薇,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主动理理我?” 有滚烫的液体如火星一般滴落在她颈窝冰凉的肌肤上,悄无声息的往下滑落到枕头。 墨凌薇身子僵了僵。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封夫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也或许是如今局势动荡,让他一直封存着的情绪寻到了发一泄的出口。 她想了想,双臂搂着男人劲瘦的腰,抱住了他。 顿了顿,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要想太多了,睡吧,明天和意外谁也说不定哪一个会先到来。” 墨凌薇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如今战火纷飞,每天伤亡惨重,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说不定今晚还好好的,等到了明天,就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 只是她却料不到她无心的最后一句话竟被封少瑾听到了心坎里。 男人好似瞬间被治愈了一般。 封少瑾的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又嗅了嗅,犹如抱着枕头一般抱着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他只是太累了,一连好几天都忙得没时间合眼。 犹如陀螺一般连轴转动,料理着督军府的后事,听着营里传来的消息,批阅着紧急内务,维护着云城百姓的安危,还要从抓到的那几个贺家护卫和东洋细作嘴里逼问出贺家和东洋人合作的计划。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迫在眉睫的事。 墨凌薇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响起的轻微的鼾声,心里五味陈杂。 他的手臂很沉,压到了她的手臂,墨凌薇用力推了推他,好不容易才翻转过身子,分明睡沉了的人又靠了上来,重新将她搂抱在怀里,好似生怕她不见了一般,脸颊贴着她的后脑,含糊不清的开口:“薇薇,不要走!” 第2486章 她每晚忙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封少瑾是被卧房外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吵醒的。 这么多年以来,封少瑾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睁开眼,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胸口,依然睡的很沉。 也不知道她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封少瑾小心翼翼的起床,掖好了被子,悄无声息的赤着脚去开了门。 顾维还是第一次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从未经历过风月之事的年轻男孩瞬间红了耳根,移开了目光,将一份文件递给他,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是连夜审问出来的口供,请少帅过目。” 顿了顿,又道:“地上凉,今天又降温了,少帅注意保暖。” “嗯。”封少瑾抬手接过来,放低了嗓音,“少夫人昨晚睡得太晚,不要吵醒了她。 这几日太累,影响了身子,手术那边有什么事,让他们晚些再来汇报。” 顾维的脸更红了,低垂着脑袋,赶紧道:“是。” 说完,连忙转身离开了。 封少瑾诧异,低头看了一眼,见自己中衣领口敞开着,胸口白皙的肌肤上印了几道红痕,似乎是被女子的手指甲抓出来的一般。 必定是顾维误会了什么。 封少瑾拢了拢衣衫,回到床沿边,将衣服和鞋袜穿好,望了帐子里依然在沉睡的女子一眼,抬脚出了卧房。 墨瑾澜一连好几日没有看到封少瑾,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总算见到了从卧房里出来的男人。 看神色,除了眼窝下依然有暗青色的阴影之外,脸上一如既往的不拘言笑,分辨不出喜怒。 “少瑾。”墨瑾澜迎上去,“节哀。” “嗯。”封少瑾轻点了一下头,淡声问:“这几日,她每晚忙到什么时候?” “至少是丑时,偶尔到寅时末。”墨瑾澜垂下眼眸,言语里透着几分叹服:“她的医术实在是好,营里的医者,很多不懂的地方会问她,西医是她的强项,中医也不遑多让。” 墨凌薇的本事,封少瑾早就知晓了。 只是想到她忙到寅时末,又心疼不已。 寅时过后就是卯时,到了卯时,天都亮了。 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她估计才刚躺下不久,就被他吵醒了。 封少瑾抬脚往议事厅走,随口道:“她才睡没多久,这几日累着了,暂且不要去打扰她,熬些瘦肉粥给她补补身子。” 墨瑾澜顿住了脚步。 都说小别胜新婚,从成亲之日到现在,封少瑾和墨凌薇两人从未有睡到这个时辰还未起床的。 墨瑾澜脑子有些乱,但想到封少瑾从成亲到昨晚,难得放一纵一次,应该是圆一房了,又有些欢喜。 她用昨晚没吃完的一点白米剩饭熬了瘦肉青菜粥,端去给墨凌薇。 里面已经有了动静,墨瑾澜推开门,就看到墨凌薇拥着被褥正捂着唇低低的咳嗽着。 墨瑾澜将盘子放到桌面上,拉开帘布,拢了帐子,坐在床沿边,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墨凌薇脑袋发晕,揉着额角,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第2487章 你快给她把把脉 墨瑾澜抬手拭了拭她的额头,见她乌发如墨般垂落下来,披散在雪白的中衣上,本就白皙的小脸越发苍白,长睫轻颤,眉宇间柔弱憔悴,水光点点的漆黑眸瞳犹如夜晚熠熠生辉的星辰,越发我见犹怜。 墨瑾澜收回手:“好像发烧了,我去拿些药给你吃。” 她在墨凌薇身后垫了块枕头:“你先躺下,再休息一会。” 墨凌薇靠躺在身后的枕头上,越发觉得脑袋发沉,眼前的一切似乎在都天旋地转的晃动着,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墨凌薇索性闭了眼。 封少瑾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吃了药的墨凌薇半靠躺在枕头上又睡过去了。 营里的大夫医术都不怎么样,封少瑾火急火燎的命人去府里请封逸辰过来。 封逸辰还沉浸在母亲过世的悲痛里,虽然封夫人不是他亲生的母亲,但他对亲生母亲实在是没有任何记忆,从记事起,就一直是封夫人仔细周到的照顾他。 这份情感,跟亲生的母子情相比,更多了一份感恩之情。 若是他一开始考虑周全,带足了药,或者留个心眼,让护卫跟着他们,说不定此时已经送他们去了西洋国,早就摆脱云城的危险了。 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 封逸辰是被封少瑾派来的护卫连拖带拽的拉进马车里,火急火燎的送到营里的。 封逸辰木然的靠在车壁上,问赶车的护卫:“什么症状?” “发烧,还吐了。”护卫也说不清:“其余的症状卑职就不知晓了,这段时日,少夫人一直在营里忙着医治伤患,也可能是劳累过度了。” 封逸辰摸了摸下巴:“吐了?” 掐指一算,从成亲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墨凌薇虽然宫寒,极其难以有身孕,但并不代表完全不能怀孕,只是怀孕的概率微乎其微罢了。 若老天开眼,真的怀孕了,也算是封家的大喜事了。 封逸辰很快振作起来,拧起医药包,“马车太慢了,我骑马过去。” 他跳下马车,分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的往营里赶,将赶车的护卫远远的丢在了身后。 到了营里,封逸辰直接闯进了卧房里。 封少瑾正在处理内务,见封逸辰过来了,放下手里的文件:“她好似越烧越厉害了,刚才已经喂她吃了退烧的药丸。” 封逸辰大步走到床沿边:“听说还吐了,不会是害喜吧?” 封少瑾:“......” 封少瑾反应过来,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封逸辰又道:“来的路上,我算了算时间,你们成亲也已经一个多月之前,若是嫂嫂怀了......” “不可能。”封少瑾黑了脸,沉声打断封逸辰的话,将墨凌薇的手臂从被褥里拿出来,摊在掌心里,“你快给她把把脉。” 封逸辰的指腹搭在墨凌薇的脉搏上,诊了一会,满脸失望的收回手。 “怎么样?”封少瑾问:“她怎么了?” “本就身体虚弱,还劳累过度,又受了凉,感冒了。”封逸辰提起笔写药方子:“我开些药给她喝,调理一段时间,身体会慢慢养好的。” 说完,又满是不忍的往床上望了望:整个云城的女人都想成为封家的少帅夫人,却只有墨凌薇能忍受营里颠沛简陋的艰苦生活。 竟能把自己累成这样。 封逸辰看着静静躺着的人,有些自愧不如。 第2488章 我也只想遵从本心 封逸辰暂且留在营里,等着墨凌薇好起来,帮着医治着伤患还顺便替封少瑾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贺文昊派忍之送了密信过来,查探到了贺长青的下落。 贺静宇带着贺家的两姐妹早已经离开了云城,逃到了国外,贺长青舍不得贺家在云城的余下的资产,换了个身份躲起来了,正在暗中变卖剩下的产业。 若不是贺文昊在清点贺家剩余的资产的时候,特意留心重新审核一遍,还寻不出蛛丝马迹。 封逸辰怒火中烧,带着这些文件和资料,气呼呼的回了督军府。 恰巧遇到封夫人的头七,封少瑾见墨凌薇身子好了些,便一同带着她也回了督军府。 墨凌薇不想拜祭封夫人,封少瑾也没强迫她,只是让她安安静静的留在厅堂里。 封暮云从楼上下来,看着穿着一身水墨色的旗袍,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凌薇。”封暮云拄着拐杖,缓缓的走到墨凌薇面前坐下,上下打量着她:“我从来不知道,你跟靖怡竟有些相像。”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冷清清的气势,随便往那儿一坐,背脊挺直,自成风景,又极其喜欢看书,还是个有主见的。 封暮云想,他从前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才会阻止少瑾娶她。 这几日,合上眼,便是整晚梦境缠身,一会是靖怡,一会是靖瑜,不知道是他彻底老了,还是有了心魔。 墨凌薇抬眸,对上了封暮云的视线。 曾经不可一世的督军如今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背脊微微有些佝偻,一头发丝银白如雪,双眸疲惫而浑浊。 墨凌薇合上书,礼貌而恭敬的开口:“督军。” “还叫我督军啊?”封暮云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听少瑾说,你们俩早已经成亲了,你也该改口了。” 墨凌薇没吭声,只是垂了眼眸。 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场婚事必定不是她自愿的。 无媒无聘,换了任何姑娘家,心里都是有芥蒂的,更何况还是锦城顶级权贵之家的大小姐。 封暮云对着管家招了招手,让管家拿来了一个大大的精美的首饰盒放在了桌面上。 封暮云将首饰盒推到墨凌薇面前:“如今局势动荡,封家无暇自顾,没法去锦城墨家提亲,委屈你了。 这些是封家祖上一辈辈传下来的首饰,当家主母留给儿媳妇的,你收着吧,也算是封家对你的一片心意。” 墨凌薇依然没吭声,也没动手去接面前的首饰盒。 封暮云言语慈祥而无奈:“凌薇,你既已经嫁给了少瑾,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夫人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你便不要追究了吧。 人死如灯灭,来去了无痕。 往后你还要撑起封家主母的位置,就选择原谅她吧。” 墨凌薇将面前的首饰盒重新推回到封暮云面前:“这世上之事,若是三言两语便能劝解别人放下,那便无需规则和律法了。 您说的很对,人死如灯灭。 夫人过世了,我不是不想追究,我只是无法追究了。 可我还活着,我也只想遵从本心,我不会原谅她,但我会选择算了。 这些东西,我不需要,多谢督军!” 封暮云:“......” 第2489章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 封暮云倒是没料到墨凌薇会如此执拗,竟然连一个死人都无法原谅,心里存了几分气,有些堵得慌。 封暮云顿了顿,语气肃穆了一些,拿出了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的劝导:“凌薇,我们封家从前确实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可你也要体谅我们做长辈的心情。 少瑾是我们封家唯一的希望,做父母的当然希望孩子过得顺遂一些。 你很好,可当时的贺家才是封家的助力,我们反对少瑾跟你在一起,也是形势所逼。 看在我从前也曾暗中帮过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原谅我们吗? 心胸豁达一些,总比被往日的仇恨携裹着要好得多,你还年轻,往后再年长一些,便会想明白透彻的。” 原来不原谅封夫人,便是她心胸不够豁达。 墨凌薇只觉得有些好笑,她三番四次死里逃生究竟是拜谁所赐? 她没有招惹封夫人,却无端端的被封夫人刁难羞辱又应该找谁伸冤? 她也从未寻求机会暗中肆意报复过封夫人,难道就因为封夫人过世了,她便连恨封夫人的权利都不能有了吗? 封夫人又不是为了她才过世的。 墨凌薇定定的盯着封暮云,眉眼冷漠,眼神如冰,淡声道:“父母希望孩子过得顺遂一些,我当然能够理解。 你们为形势所逼,反对我和少瑾在一起,我也能够理解。 看在您从前帮过我的份上,我也从未迁怒于您,也从未怪责过您没有本事管教好自己的孩子。 我确实还年轻,您就当我心胸不够豁达吧。 您活了那么大年岁,既然很多事情比我看的透彻明白,是不是已经决定原谅贺家的所作所为了?” 提到贺家,封暮云勃然大怒,握着拐杖龙头的手背青筋爆出,几乎是咬牙切齿:“如此忘恩负义,置家国不顾的叛徒家族,本督军怎么可能原谅他,就是让贺长青死一万次也不足于抵消他的过错。 也不足于平息本督军的怒气!” 果真是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墨凌薇冷眼凝着怒意磅礴的封暮云,在心中暗自冷笑。 封暮云陡然瞥到墨凌薇的眼神,顿了一下,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后,越发恼羞成怒:“凌薇,做人要分清大是大非,贺家是叛国通敌的大奸大恶之人,你怎么能将这种人拿来跟夫人比? 夫人从来就没有做过有损家国之事。” 墨凌薇点点头:“夫人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是为了封家和您,只是差点将我害死而已,原不原谅,怨不怨恨,难道不是应该我说了算?” 封暮云:“......” 封暮云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正大步赶过来的人,住了嘴。 封少瑾步履匆匆,看到厅堂里的气氛,不用想也明白了。 墨凌薇向来不是主动招惹是非的人,也不是愿意主动跟封家的人亲近的人。 他的视线落在首饰盒上,不动声色的牵起墨凌薇的手:“这边的事都已经处理完了,我带你回营里吧。” 墨凌薇拿起书,站起身。 封暮云在封少瑾面前瞬间没了底气,将首饰盒往封少瑾面前推了推,语调缓慢又怅然的开口:“这是封家主母的东西,你拿去吧。” 第2490章 她不想当封家的女主人 封少瑾盯了首饰盒一眼,将墨凌薇的袖口卷起来,一枚散着莹莹的光芒的白玉镯子从墨凌薇纤细白皙的皓腕处滑下来。 封少瑾嗓音寡淡:“娘亲传下来的东西,我已经给了凌薇,至于其他的饰品,都是夫人平日里喜爱的,您自己留在身边当个念想吧。 凌薇本就不爱佩戴这些,也不想做封家的主母。 这府里的内务,往后还是都交给管家处理吧。” 她不想当封家的女主人,他便不让她当封家的女主人。 她只需要成为他的妻子便好,做她想要做的事,陪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从一开始想要娶她,封少瑾便不是冲着她会不会理家,会不会约束下人,会不会笼络云城上流圈子里的关系去的。 只是单纯的想要娶她,想要跟她度过一生而已。 封暮云被封少瑾一席话震的差点说不出话来:“难道这诺大的督军府,往后都不需要女主人了吗?” “若是女主人处事不当,不如没有。”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往外走:“您当初执意要娶我娘亲,不也没有因为她体弱多病的身体而放弃吗? 您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 每个人都想要遵从本心,这是人之常情。 就好比长辈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遵从自己的决定,还希望伴侣跟自己一条心,甚至还期望着晚辈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一生。 恨不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才好。 每个年轻人想要摆脱长辈长期的精神上的控制,想要彻底的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都必须在精神上完成弑父弑母。 这个过程很艰难也很残忍,会承受种种来至四面八方的非议,可却是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 封暮云看着封少瑾修长高大的背影,犹如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环顾整个空空荡荡的厅堂,只觉得这个督军府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封逸辰回主楼的时候,就看到封暮云满脸颓丧,双手的掌心交叠着落在檀木制作成的龙头拐杖上,垂着眸子一声不吭,似乎被人欺负了一般。 封逸辰原本不想理会封暮云,可看到他满头花白的头发,又有些不忍心。 府里的亲人越来越少了,尽管有他在,这老头子的身体依然一天比一天差,估计也活不了十年八年了。 他顿住脚步,走到封暮云身边,扶着封暮云的手臂,耐着性子开口:“不是让您躺在床上不要下楼吗? 最近又变天了,小心着凉了膝盖骨又疼的厉害。” 封暮云揉了揉膝盖,颤巍巍的站起来,无意中瞟到封逸辰手里拿着的文件,问:“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说着,就伸手去拿,却被封逸辰抬手往后一藏,避开了。 封逸辰扶着他上楼:“您身体不好,往后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跟您无关,您只需要顾好身体便好。” 封暮云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封逸辰眼神里的戒备和疏离,不得不闭了嘴,暗自叹了一口气。 安顿封暮云睡下后,封逸辰去了书房,将贺文昊暗中递过来的文件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大致摸清楚了贺长青可能藏匿的地点...... 第2491章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封逸辰拉开抽屉,用绢帛仔仔细细的将手枪擦的干干净净,重新放进枪匣子里,回了卧房...... 入夜,万籁俱寂。 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 封暮云轻轻的合上书房的门,拉了帘布,划了一根火柴,火光一闪,就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的文件以及封逸辰从文件里提炼出来的信息。 他忍不住燃了灯,一页页的将文件翻过,看着封逸辰在白纸上留下的字迹,整个人犹如置身在冰山火海里。 仇恨让他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封暮云拉开抽屉,从匣子里取出手枪,揣进了怀里。 窗外电闪雷鸣,凄风苦雨。 封暮云吹灭了灯,扶着墙壁摸黑着一路出了督军府。 整座督军府里静悄悄的,因为封夫人的过世和头七,佣人忙得脚不沾地,府里人手本就不够,又遇到如此大事,都累的一连好几日没有合眼。 好不容易头七过了,又是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一个个睡的又香又沉。 门口的护卫倒是尽职尽责的守着,却早就换回了封暮云自己的人,封少瑾早就撤回了对封暮云的监视。 他们当然不能违背了封督军的意思,连夜跟着封暮云骑马离开了。 这府里向来是督军和少帅做主,如今少帅不在,护卫跟着督军离开,一直到第二天封逸辰梳洗完毕,去书房拿枪的时候,才知道一直放在手边抽屉里的枪已经不见了。 他蹭蹭蹭的去了封暮云的卧房,却发现床榻上早已经空无一人,一摸被褥,没有丝毫热气,早就凉了。 这大风大雨的初冬,他难不成是去了...... 封逸辰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问了轮班的护卫,去被告知昨晚半夜,封暮云便带着一群护卫离开了。 这些护卫都是封暮云的人,对封暮云更是忠心耿耿,他不让这些人将他的行踪泄露给封逸辰,便没有人提早告知封逸辰。 封逸辰脑海里一团乱,一边派人将这件事告知封少瑾,一边带人去找封暮云...... ...... 回营的途中,封少瑾和墨凌薇坐在车的后排。 封少瑾的手指穿进墨凌薇五指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墨凌薇的脑袋偏向一侧,视线落在窗外一闪而过快速退去的景致上。 封少瑾微微侧了身子,凑近她:“若是有一天......” 墨凌薇转过头,眸光澄澈的看着封少瑾,等着他剩下想要说出口的话。 封少瑾对上她的视线,眸色暗暗沉沉,犹如漆黑的夜里,忽明忽暗的灯火,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若是有一天,云城被攻陷了,你希望我陪着你一块死吗?”墨凌薇问。 她的嗓音波澜不惊,语气平和,语调没有半点起伏,犹如在诉说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生死有命,她好似压根就不在意了一般。 “你怎么......”封少瑾心口窒闷的难受,喉结滚了滚,哑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的想法有错吗?”墨凌薇继续将视线转向窗外:“云城是你的根,是你的命,你又肩负着国仇家恨......” 第2492章 因为有封少瑾在 墨凌薇那双水盈盈的漆黑眸子里仿佛进了灰尘,神情迷蒙惶然:“一旦南方的最后一块净土云城也被彻底攻陷了,你是不可能做逃一兵逃离这里的,一定会誓死抵抗到底,与云城百姓共存亡。 我说的对吗?” 对,非常对! 从一开始,得知机密被泄露的那一刻,封少瑾就打定了主意,报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抵抗到底。 生是华夏人,死亦华夏鬼。 侵我国土,犯我主权,来者必诛。 他既然接过了封少卿身上的重任,便要执行到底,对整个南方的百姓负责。 一个民族的血性和骨气是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的,虽然这些传承免不了流血牺牲,但这却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和责任。 封少瑾握着她手指的力道不自觉的缩紧了,他不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弧线柔和的精致侧颜。 视线在她清瘦的精致的小脸上来回徘徊着,心里却涌起阵阵悲凉。 似乎他的一切决定早就被她看透了,只是...... 封少瑾不吭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凌薇唇角微微勾起,言语里透着几分嘲弄:“若是你死了,你觉得我还会有活路吗?” 封少瑾喉咙滚了一下,咬紧了后牙槽。 墨凌薇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狭小的空间里再次陷入到长长久久的静谧之中。 顾维稳稳的开着车,竖着耳朵默默的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有心想要替少帅辩解,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辩解的立场和理由。 到了营里,墨凌薇洗了脸和手,换了身简单的衣衫,便依然如往常一般,拧着医药箱,去给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封家军做手术。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战况越打越是激烈,哪怕是聚集在生死一线的鬼门关,墨凌薇听到的已经不是“大夫,我还能活下去吗?” 而是变成了:“不知道这仗会不会打到云城去,我的家人可都在云城啊。” 也没有了从前的鬼哭狼嚎,更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死不死活不活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若是胜了,便能保家安康,自己和家人还有侥幸活下来的可能。 如若败了,哪怕想要苟且的活着,必定也过得极其艰难。 到时候,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整日被死亡的恐惧和阴影笼罩。 国将不国,哪里来的家? 临时搭建扩大的手术室很简陋,四面虽已经用木板加固了,却依然漏着风,里面寒意逼人。 墨凌薇放下医药箱,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给昨日做过手术的伤患换药和纱布,低声叮嘱道:“切不可沾水,沾水会化脓的,到时候伤口烂掉的腐肉要重新割掉......” “少夫人。”那人打断了墨凌薇的话,眼圈红红的问:“我们会赢吗?” 墨凌薇怔了一下,抬眸看着这个用白纱布缠绑了半个脑袋的年轻人,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她坚定的点了一下头,言语里透着铮铮的铁血之气,那是独属于将门之家的子女才有的笃定和矜傲,却又令人无条件的信服。 “会的。”墨凌薇直视着年轻人的眼眸,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们一定会赢的。 有封少帅在,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将东洋人赶出边境的。” 第2493章 我不回锦城了 年轻的伤患整个脑袋都被白纱包裹着,只露出一只清亮却沾满了红血丝的眼瞳,听到墨凌薇的话,眸底好似射进了一道光。 那是希望,也是重振旗鼓的勇气。 又有人问:“少夫人,您是墨家人,如今北方锦城那边大局已定,您什么时候离开南方回去锦城?” 墨凌薇顿了顿,双手熟练的替伤患包扎伤口,淡声道:“我不回锦城了。” “为什么?”众人讶异:“这里那么危险,万一......” 好歹是身份尊贵的墨家大小姐,又是嫁给了云城少帅的少夫人,能屈尊降贵在这里做着军医才应该做的事,无怨无悔的替伤患做手术,换药。 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 短短几个月,便成了后勤和医疗部门的主心骨。 若是一开始,这些人还忌惮她少帅夫人的身份,眼里心里对她还有些轻慢和看不起。 如今,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了。 她是这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营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 应该说整个南方,除了封家的逸辰少爷的医术在她之上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人的医术能跟她媲美了。 医术精湛,手术娴熟,中西医都通晓。 理论医术扎实,实操起来更是快的令人不可思议。 最严重的的伤患,总是第一时间被抬到她的手术台前,每天做手术最多的医者便是她,抢救病人最多的医者也是她。 她再也不仅仅是依附于封少瑾而存在的少帅夫人了。 她是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是独立于任何人而存在的。 “万一死了,也是殉国。”墨凌薇的语气冷静淡然,“我是锦城的墨家人,可我更是华夏人。 我兄嫂在北方抵御外敌,平定内乱,保护一方百姓。 我也能在这里,陪着封家军一起,并肩作战,就算九死一生,也死而无憾。” 诺大的手术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呼吸声短促,彼此之间清晰可闻。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 身为华夏儿女,保家卫国是人之本能,驱除鞑虏,是人之责任。 我们已经被逼到这般境地了,除了拼死反抗,除了守住故土,除了要打赢之外,别无选择,也绝无退路......”墨凌薇嗓音清丽,犹如叮咚的泉水响彻在山涧之间,铿锵有力。 “对,我们绝无退路,害怕是死,恐惧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只有搏命打下去,才有活的机会,才有活的可能。 只能赢不能输,是我们能活着的唯一出路!” 顾维站在门口,慷慨激昂,听了墨凌薇一席话,胸腔里好似腾起了惊天海啸。 他的声音响彻手术室简陋的四壁。 端着刚熬好的中药的墨瑾澜,默默的站在顾维身后,一瞬间,竟湿了眼眶。 这些话,也曾听到宫肃说过。 所以,无力跟宫家相抗衡的宫家二公子,舍弃了宫家的一切,带着人隐姓埋名到了南方,和封家军一同上战场,抵抗着外敌的入侵,用自己的行动默默的守护着一方百姓。 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付出生命! 第2494章 果真是名门之秀 不知断了一条腿,被封少瑾秘密送去西洋国的宫肃哥哥,如今生活的怎么样。 有安浩宇守在他身边,想必一切都安好吧。 原本以为,这些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为国为民的大义都应该是男人才有的,墨瑾澜却从未没料到,她竟然在墨凌薇的身上看到了好多人缺失的民族义气。 那是一种超脱了狭隘的男女之情高度的感情。 无关乎任何人,却又关乎到每一个人。 这是墨瑾澜永远都无法从亲生母亲秦芷柔身上寻到的。 她端着中药,鼻息里飘进袅袅苦涩的香味,垂了眼眸,拼命将快要滴出来的眼泪眨回去。 她仿佛终于明白了墨凌薇为什么拼命的想要离开封少瑾的身边,也根本就不在意这辈子能否有什么好的归宿。 在这样的女子的生命里,爱情不可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感情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也永远只是生命的一部分,不可能成为她的全部。 生命本身,才是她的全部。 活着,才会有无限可能。 那些动不动喜欢寻死觅活,以死相逼的人,从来都是生命的弱者,是无法面对现实的懦夫。 死太简单了,在荆棘里开出花的活法,才是最艰难的。 墨凌薇这样的女子,分明能做一朵被人养在温室里的人间富贵花,开的娇艳欲滴,被人捧在手心。 可偏偏扎根在地底最深处,承受几番风雨,终见千山万山秀色郁如蓝。 她为了自由,可以想方设法的离开封少瑾。 她为了大义,也可以甘愿留在封少瑾身边,抛却她最在乎的生死。 她分明跟封少瑾,是同一类人。 墨瑾澜见里面的气氛平静了一些,端着药罐走进去,低声道:“药煎好了,喝药了。” 此时此刻,众人似乎才想起了墨瑾澜的身份。 墨瑾澜也是锦城墨家的,也是墨家的小姐,也在封家军的营里帮着做事。 有人问:“墨二小姐,你也打算留在这里,跟我们封家军共进退吗?” 墨瑾澜将滚烫的中药倒进残缺的破碗里,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也是华夏儿女,当然要留在这里。” 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快要将墨瑾澜融化,手术室里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冲散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和恐慌。 “不愧是将门之家,连女子都如此有血性,我等男儿,还怕什么,总不能连女子都不如吧?” “想当年闹瘟疫,也是墨少夫人带着大夫们整日留在收容所亲力亲为的医治着那些无家可归的病人。 听闻那抗瘟疫的药方子,还是墨少夫人写出来的。” “我从前只当墨家的少夫人厉害,却没料到墨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竟也如此厉害,一点都不娇气,那么能吃苦耐劳。” “对,跟贺家那些娇小姐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果真是名门之秀,家风严谨,才能将女娃娃也教的跟男人一般,胸怀天大,格局远大,还能独挡一面。” ...... 这些夸赞,是从前在锦城骄横跋扈为所欲为的墨瑾澜从未听见过的。 她心虚,将药碗送到伤患的手里,低垂着脑袋,只觉得脸颊发烫,受之有愧...... 第2495章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 封少瑾接到封逸辰送过来的消息,才刚从战场上回来,满身尘泥,一身血迹,来不及处理伤口,便又带着人匆匆赶去营救封暮云。 到了目的地,是一处郊外的院落,类似于农庄的地方。 外面看着极其简陋,进了围墙,才知道里面装扮的富丽堂皇。 一看里头就知道是双方凶狠拼杀过后留下的痕迹,院子里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越是往里走,状况越是惨烈。 封少瑾快速的穿过大堂,进了里面的院子,就看到封逸辰抱着奄奄一息的封暮云,手里握着金针,正往浑身是血的封暮云穴位里扎。 封少瑾站在台阶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寒风吹来,冷意从脚底往上涌,直冲入脑袋,整个人如坠冰窖。 另一边的不远处,躺着已经死去的贺长青的尸体,浑身被弹孔打成了筛子一般,血流干了。 封少瑾一身戎装,黑色的披风被凛凛的北风吹得喇喇作响,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深吸了一口气,才快步下了阶梯,站到了封逸辰的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封逸辰抬起头,看到来人,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哥!”封逸辰突然红了眼眶:“父帅也要死了,怎么办?大哥死在东洋人手里了,娘亲死在东洋人和贺家手里了。 父帅也要死在东洋人和贺家的手里了。 贺家,东洋人,我跟你们的仇不共戴天!” 封少瑾蹲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手指放在封暮云的鼻息下,“父帅还有一口气,醒的过来吗?” 封逸辰摇头:“不知道。” 封少瑾心口一沉,连封逸辰都不能保证的事,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将封暮云抱起来,问:“这里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嗯。”封逸辰被护卫扶起来,双腿麻木,犹如木头一般,迟钝的跟在封少瑾的身后,自责不已:“我若是把那些文件藏起来,不让他看到该多好?” 封少瑾抱着封暮云,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护卫已经就地取材,从院子里拉了一匹马车过来。 封少瑾将封暮云放进马车,再扶着封逸辰也上了马车,自己坐进去,沉声问:“父帅昏迷之前,说了什么?” “说他总算对得起封家军,也对得起南方的百姓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封逸辰溃不成军,变成了深陷泥潭的人。 他双手捂着脸,不停的忏悔着:“哥,娘亲的死,是我看护不周造成的,父帅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的粗心大意造成的。 我就是个罪人,我该死,是我间接害死他们的。” 封少瑾静静的看着他,嗓音无波:“不关你的事,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事,都是无法控制的。 你不要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说到最后,他平静的语调里带了微微的颤音。 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快要让封逸辰濒临失控,他突然抬起头,定定的凝着压抑而隐忍的封少瑾,双眸血红的问:“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 他是封家最小的少爷,天分高,医术好,对权势不感兴趣,从小活的肆意妄为,成长的一帆风顺。 他万分想念从前一家人团聚快乐的场景。 他太害怕最后的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第2496章 你当时一定很绝望吧 封少瑾看着这个唯一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的亲人,突然红了眼眶。 他当然不想要离开封逸辰,活着总是好的,至少能陪着墨凌薇白头到老,若是他死了,谁能像他一样爱着墨凌薇,谁来保护封逸辰? 可战祸连连,他确实也无法保证什么。 别的权贵之家,为了权势和财富,彼此斗的你死我活,恨不得置手足于死地,独留自己一个人继承全部的家业,可在封家,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前封少卿还在世,长兄如父,所有的重任被大哥一肩挑起,他们一个个乐的轻松自在,都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远走西洋,在滚滚商海里,过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封逸辰更是肆意妄为,对权势不屑一顾,对赚钱毫无兴趣,一心沉迷在自己的医术里。 没钱了就找他要,想要某味药材,就去央求疼他的大哥和夫人,仿佛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享受着金尊玉贵又我行我素的人生。 只要不伤害自己,只要不伤害他人,封家人就对他格外纵容,只有他才是不受封家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限制的一个。 封少卿最早出生,是早逝的娘亲顾靖怡手把手的教养长大的,性子温润如玉,家教极严,家风严谨。 作为长子,自然给两个弟弟树立了好的榜样。 封少瑾性子尖锐,冷冽,生性凉薄,却有抱负有担当还有大义和超出常人的能力手段。 封逸辰虽然娇气又肆意,但也并非纨绔子弟,该有的规矩都有了,该学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落下。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医术上一骑绝尘,年纪轻轻甩开别的医者一大截的原因,天分固然重要,后天的兴趣和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封少瑾沉默着。 窒息的感觉在静谧的车厢里回荡着,封逸辰通红的眼一点点的染上湿意,他的胸腔疼的厉害,嗓子发哑:“哥,......”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凤眸微微抬起,直视着封逸辰那双常年带笑的桃花眼,低低沉沉的开口:“逸辰,你已经不小了,要学会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他无法保证,能平安无事的活到最后。 封逸辰的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蜷缩成一团,手背抵着额头,遮掩住了眸底的惊惶:“哥,对不起。“ 封少瑾:“......” 封少瑾不明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父帅的事,只是意外,也许对父帅来说,这个结局才是对他最大的解脱。” 与其一辈子背负着愧疚和自我折磨活着,不如用生命的终结换来无愧于心,至少死得其所。 云城是封暮云无怨无悔的奉献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也曾是爱民如子的督军,也曾是满腔热血的少帅,也和外敌正面拼杀过,骨子里流着华夏的血。 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便是过于相信一手提拔上来的老狐狸贺长青了。 云城落到如今的境地,并非他的本意。 人这一生,功过是非,并非圣贤。 封逸辰摇头:“我不是因为父帅才跟你道歉的,我是因为大哥的死才跟你道歉的。 大哥死后,我当初悲痛欲绝,把一腔怨怒全都发泄在你身上,你当时一定很绝望吧?” 第2497章 我把凌薇也托付给你 封逸辰从前以为,封少卿过世,是因为他当时不在封少卿的身边,若是在封少卿的身边,他一定能将封少卿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 他甚至都没有问清楚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太自大了,自大到以为自己是地府的判官,能掌控人的生死。 如今封暮云中弹,便是倒在他的怀里,他也带了医药包,可依然不能阻止封暮云的生命一点点的在他面前流逝。 他用金针护住了封暮云的心脉,仅此而已。 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封暮云微弱的心跳了,封暮云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冷却下去,在这天寒地冻的严冬,已经开始僵硬了。 他只是人,不是神仙,不能医死人肉白骨。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难受的,想到因为封少卿的死曾经对封少瑾的那些怨怼,他无地自容:“哥,对不起。” 除了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封少瑾嗓音寡淡平和:“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当时还小。” 他不会怪封逸辰,封逸辰的启蒙是封少卿教导的,在封逸辰的心里,封少卿不仅是他的哥哥,还充当着父亲的角色。 而对封暮云,封逸辰更多的只是敬畏和孝顺。 封逸辰极少忤逆封暮云,只是将封暮云当成一个严厉的长者,努力的替过世的封少卿尽着属于长子的孝道。 他们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却都在自己的经历里努力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有错有对,有悲有喜。 可最终,他们却都是血脉相亲的一家人,谁也离不开谁。 活着难免存有怨怒,死了却伤心难过心有不舍。 人之常情,本就如此。 封少瑾如小时候一样,想要抬手摸一摸封逸辰的脑袋,却意识到这个曾经矮了他一个头的小男孩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掌心落到他的肩膀上:“逸辰,我答应你,任何时候,我都会努力活下来,不会轻易离开你。 我只有你一个有血缘的亲人了,你要振作起来,做你该做的和想做的。 就算某一天,我不幸遇难了,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哥......”封逸辰双手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从来都在人前欢笑漫不经心的的逸辰少爷在亲哥哥面前难过的像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还有凌薇。”封少瑾顿了顿:“我把凌薇也托付给你,她是你嫂嫂,也算是这个世界上你没有血缘的亲人了。 我追求她的时候,原本想着,我出生于权贵之家,又富甲一方,能赚的泼天钱财,能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让她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过得快乐又自我,也不枉这辈子跟了我一场。 却从未想到,她跟了我,会过得这么累这么苦,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因我而起。 若我真有什么事,我希望你替我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此时的封少瑾,并没有忘记墨凌薇是墨凌渊的亲妹妹,是没有人敢随意欺负的。 只是觉得,将墨凌薇多托付给一个人,便能多一重保障,让她多一份安全和活下来的契机...... 第2498章 你听话好不好 封逸辰默默的听着封少瑾说的这些话,内心越发绝望了。 若不是存了必死的心,封少瑾怎么可能舍得将墨凌薇托付给自己的亲弟弟保护,他哥明明就知道,他只是一个医术精湛却毫无实权的医者而已。 封逸辰看着昏迷不醒的封暮云,又看向脸色暗沉的封少瑾,哽咽着问:“哥,如果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你会走吗?” “走到哪里去?”封少瑾的手臂垂落着,鲜血一点点的顺着手腕流到手背上:“国破家还在,这里就是我的家,也是南方万千百姓的家。 我是南方所有百姓的少帅,父帅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若是醒不过来,将来我便是他们的督军。 若是连我都逃离了,他们要怎么办? 若是被大哥和父帅知晓了,他们怕是要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封逸辰沉默不语,若是真的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才好,他们三兄弟同心,还有什么是抵抗不了的。 封少瑾又道:“父帅这个样子,怕是也难以醒过来,你亲自护送他去西洋国,找白医生的团队治疗,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条命。” 封逸辰拒绝:“我不去西洋国,我要留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你听话。”封少瑾叹了口气:“我查到贺静宇三兄妹也去了西洋国,你替我去寻一下他们三人的下落,顺便看看宫肃过得怎么样了。 还有我在西洋国的生意,替我好好打理一下,若是......” 封少瑾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向来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欢在医术上烧钱,我赚的那些钱,也足够你烧一辈子了。” 封逸辰虽然玩世不恭,但并不像别的纨绔,坏事做尽,恰恰相反,他不喜欢逗弄良家妇女,偶尔只是跟着那些富家子弟斗鸡走狗,也不爱眠花宿柳,向来洁身自好。 也不挥霍无度,独独喜欢摆弄那些药剂和试剂,研究药方子。 封逸辰死死的咬着牙关,哥哥这是在向他交代遗嘱,将自己的私人财产全部遗留给他吗? 封逸辰越发不安了。 他的视线落在封少瑾还滴着血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嗯。”封少瑾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一点小伤而已,早已经被处理过了,大概是刚才抱父帅用了力,伤口又崩开了。” 他的另一只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语气里满满都是疲惫:“逸辰,你听我的话,去一趟西洋国吧,不要让我担心了。” 封家的人,快要死的差不多了,战争又到了最激烈的阶段,就当是他的私心吧,他不想唯一的弟弟出事。 娘亲那么辛苦,才将封逸辰生下来,他不想封家的人全部阵亡。 毕竟,封逸辰从来就未曾真正参与到封家的权势里,在营里也没有一官半职。 封逸辰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他不仅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可能会成为封少瑾的累赘。 他定定的看向封少瑾,突然就改变了注意:“好,我去,我带父帅去那边,安顿好之后,再去看宫肃,顺便打听贺家三兄妹的下落。 等这些事都处理好了,我再回云城。” 第2499章 他确实舍不得她 回程还算顺利,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督军府,封逸辰将封暮云抱进了药房里,打算先保住封暮云的性命,待封暮云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带封暮云去西洋国。 封少瑾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看着这座空寂又巍峨的府邸,仿佛还能听见曾经的欢声笑语。 封逸辰拧着医药包从药房出来,就看到封少瑾高大又清瘦的孤寂背影。 他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殷红一片。 “哥。”封逸辰走过去,“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 封少瑾坐下,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衣衫,雪白的中衣袖子已经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跟伤口粘黏在一起,血肉模糊了。 封逸辰命人找了新的衣衫过来,用剪刀剪掉了袖子,将伤口一点点的清理干净,重新包裹好。 他忍不住问:“哥,你打算也将凌薇送走吗?” 封少瑾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站起身,重新穿好衣衫,“营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府里暂且是安全的,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说完,他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出了厅堂,钻进了顾维过来接他的汽车里。 封逸辰站在台阶上,眼睁睁的看着车尾消失在视线里。 车厢内。 封少瑾靠在后座上,闭着眼,问:“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路线还没有选好。”顾维忍不住开口:“爷,您真的打算送少夫人离开这里? 少夫人都已经说了,她要留在这里,不打算离开云城了。” 封少瑾沉吟片刻,开口道:“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何必让她留在这里,回了锦城,至少是安全的。 如今北方大局已定,墨凌渊迟早会平定北方,她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往后......” 封少瑾哽住了。 没了他的墨凌薇,一定会过得自由自在,快乐无忧吧。 当初,墨凌薇问过他,说他是不是想要她陪着他一起死。 他本想说他确实舍不得她,可更舍不得她陪着他一同死去。 可看到她满脸漠然的样子,好多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事到如今,生死一瞬间,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和枉然了。 顾维的心突然就痛起来了。 营里。 墨凌薇处理好病人,总算腾出了一点时间,急匆匆的回餐厅吃饭。 早已经过了午时,饿的头昏眼花。 墨凌薇端起快凉了的蛋花汤喝了几口,那种饿到手心颤抖,双脚无力的感觉才好了几分。 墨瑾澜端了一碗白米饭放在她的面前,又揭开小盅,里面放着两个猪肉丸子,还拌了两片嫩嫩的菜心叶子,汤汁上浮着淡淡一层猪油。 墨瑾澜吞了吞口水,舌尖舔了舔嘴唇,将小盅放在她面前:“这是厨房特意为你加的餐,你每天要做那么多台手术,一个人的工作量抵得到四五个人,睡的晚起得早,若是还不吃好点,不及时补充营养,再次累倒了,就不好了。” 墨凌薇看着墨瑾澜咽口水的模样,用筷子夹了一颗猪肉丸子放进她的碗里:“一起吃吧。” 墨瑾澜:“......” 第2500章 她愿意为了封少瑾付出一切 墨瑾澜垂了眸子,将猪肉丸子重新放回小盅里,扒着嘴里的杂粮稀饭:“你别嫌弃,现在战争打的火热,云城的百姓想要吃饱都成了问题。 好多东西都无法送过来,这白米饭和猪肉丸子,有一半是少瑾省下来给你吃的,你可别辜负了他的好意。 我身体向来就好,不吃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医术,只能帮你打下手,也没有你劳累。 你自己吃吧。” 墨凌薇看着小盅里面的猪肉丸子,小小一个,一口就没了。 想到曾经在别院里吃的用的,都是封少瑾特意为她弄到的最好的东西。 如今连这些曾经没资格端到她餐桌上的猪肉丸子都舍不得吃,要省下来都留给她吃,简直无法想象外面的局势恶劣成了什么样。 若不是逼不得已,封少瑾是绝不会在饮食上苛刻她的。 就连墨瑾澜都开始吃杂粮稀饭,喝青菜汤了,同一个餐桌上,差别待遇都如此大,还不知道那些贫苦老百姓有什么能吃的。 墨凌薇将小盅里面的猪肉丸子挑出来一个,放进墨瑾澜面前的盘子里:“我没有嫌弃,只是吃不完,我向来饭量不大。” 她低垂了脑袋,将剩下的半碗蛋花汤泡在白米饭里,吃了一颗猪肉丸子,挑了几颗青菜,快速的将饭吃完后放下了碗筷。 墨瑾澜见她已经吃好了,高高兴兴的将面前盘子里的猪肉丸子又用公筷夹到了小盅里,开心的道:“既然你吃不完,这颗肉丸就留着给少瑾吃吧,他都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我都是把给你蒸肉丸里面的油汤倒进蛋花汤里给他拌饭吃的。”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墨瑾澜愉悦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封少瑾的饮食起居向来是墨瑾澜安排的,墨瑾澜向来比墨凌薇更清楚封少瑾的一切。 墨凌薇专注于自己医术领域里的事,从来就不怎么管封少瑾的事,也没时间和精力管。 有的时候,墨凌薇甚至想,墨瑾澜曾经作为一个骄横跋扈的墨家二小姐,能如此卑微的爱着封少瑾,改掉了身上那么多的坏毛病,甚至不怕嘲笑,不求回报。 可能并不是因为封少瑾这个人有多好,而是因为她一直陪伴在封少瑾的身边,看到封少瑾对自己的感情,让墨瑾澜窥视到了人性里的那一点美好。 或许,墨瑾澜只是想要守护那种这辈子都求而不得的偏执和深情。 从小在秦芷柔身边长大的墨瑾澜,或许是太缺爱了,娘亲不亲近她,只是将她当做手里的刀,时时刻刻都在利用她,她未尝不清楚。 父帅不疼爱她,她越是想要引起父帅的注意,却偏偏越是适得其反。 唯一对她好的亲哥哥却在遥远的国外,无暇顾及到她。 虽出生尊贵,可看到的却全都都是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丑陋到震碎她的三观。 到了云城,到了封少瑾身边,才无意中窥视到了生命里那一点美好,封少瑾对墨凌薇的感情,好似点亮了她暗黑生命里的一盏灯。 她愿意为了封少瑾付出一切,包括像封少瑾一样爱封少瑾爱着的女人,无怨无悔。 第2501章 他突然就有些想她了 若是换了从前,封少瑾将唯一营养的东西都留给墨凌薇,说不定墨瑾澜早就替封少瑾在墨凌薇面前鸣不平了。 可如今,她只是默默的遵从着封少瑾的意愿,将这些原本属于封少瑾的营养品通通分给墨凌薇。 天寒地冻,墨瑾澜自觉的帮着墨凌薇在卧房里生火盆。 后来银炭没有了,普通炭火烟尘太大,怕呛的墨凌薇睡不着,墨瑾澜便在自己的汤婆子里灌了烧开的水,将所有的汤婆子都放在了墨凌薇的床上,给她暖冰冷的被褥。 像是为了弥补什么,又像是为了寻求内心里的安慰。 墨凌薇默默的看着她所做的一切,要说心里没有半点波动是不可能的,可想到墨瑾澜竟然用修儿的命逼着自己留下,那点波动转瞬间又归于平静。 她站起身,漱了口,正要离开,却又被墨瑾澜喊住了。 墨瑾澜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她:“你说你要留在云城,是真的吗?是真的准备好了跟云城百姓共存亡还是只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是真的。”墨凌薇干脆利落的回答。 “那,要是少瑾愿意送你回锦城呢?”墨瑾澜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抬眸看向她:“如今的云城,东洋细作肆虐,实在是太危险了。” “回了锦城又能如何?苟且偷生吗?”墨凌薇拧着医药包,嗓音清冷而空灵“若是云城真的被外敌攻陷了,你以为北方能保得住吗? 一旦敌寇在南方安营扎寨,将这里沦为殖一民地,北方的百姓照样不会有好日子过,依然要时时刻刻处于戒备之中。 我们墨家也不可能有一日安稳,只有将南方的敌寇也赶出边境,清除出国门,才能彻底换来南北的和平。 彼时,我们华夏国的百姓才会有好日子过,才会迎来繁荣昌盛。 我不是为了封少瑾才选择留在这里,我也不仅仅是为了南方百姓才留下来,我兄嫂在北方誓死抵抗外敌,我只是也想着在这里帮着出一份力而已,越是靠近最前线,便越是能体会到我兄嫂处境的凶险。” 这份担当和抉择,无关乎情爱,无关乎个人恩怨,只求问心无愧。 仅此而已。 就算战死了,也死得其所。 墨瑾澜怔愣住,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往手术室的方向去了...... 她突然就食不知味了。 ...... 封少瑾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黑了下来。 他洗去一身血腥和灰尘,便去了议事厅,等回到书房的时候,还有一大堆加急文件等着他批阅。 隔壁的卧房空荡荡的,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动静,墨凌薇还在披星戴月的给伤患做手术,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想到封暮云的处境,拼命压制在心底的悲痛如海浪一般在翻涌着,他的心口窒闷的厉害,突然就有些想她了。 封少瑾放下笔,披了披风站起身,正要去手术室看看墨凌薇,打开门,却见墨瑾澜端着饭菜站在门口。 “少瑾,你从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凌薇特意让我给你热了些剩菜剩饭当宵夜,你好歹吃点吧。” 女子笑吟吟的,端着托盘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第2502章 你是觉得我好哄骗 墨瑾澜极少在封少瑾面前撒谎,怕被他看透了心思,便垂了眼眸,将托盘往他面前送:“你日理万机,可不能饿坏了身体。” 封少瑾顿了顿,抬手接过托盘,揭开小盅上的瓷盖,看到里面的猪肉丸子,漆黑的眸子凝在墨瑾澜身上,嗓音寡淡:“真的是凌薇特意让你热了给我当宵夜的?” 墨瑾澜不自觉的搓了下手,声音低了下去,底气不足:“是。” 封少瑾唇角轻勾,脸上浮出些许嘲弄的笑意,手指一松,瓷盖掉落在小盅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震的墨瑾澜心口猛地突了一下。 封少瑾将托盘塞回墨瑾澜的手里,“你是觉得我好哄骗,还是觉得我太可怜,才会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墨瑾澜:“我......” 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是希望封少瑾在听到墨凌薇主动关心他的时候,心里高兴一点点而已,并没有考虑太多。 封少瑾继续开口:“她的心思,我难道不比你清楚?想要她主动关心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墨瑾澜:“......” 墨瑾澜结结巴巴:“今天的太阳,确实是从西边出来的。” 封少瑾:“......” 墨瑾澜指了指黑下来的天幕:“今日一整天都是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太阳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就在西边。” 封少瑾:“......” 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也难为墨瑾澜绞尽脑汁了。 封少瑾不欲跟墨瑾澜多言,只问:“她今日按时用餐了吗?吃了多少?” “吃的倒还好,一碗饭,大半碗汤,菜也吃完了一小碟子,大概是饿狠了,本来是打算午时用餐的,但临时要做个手术,便推迟了一个时辰,晚饭倒是没吃几口......”墨瑾澜一五一十的汇报。 封少瑾修长的眉蹙了蹙,抬手指了下大厅:“饭菜暂时放桌上,我去接她过来吃点东西。” 说完,迈开长腿,身影如风一般离开了。 墨瑾澜站在门口,看着男人消失在面前的背影,满脸怅然。 封少瑾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手术室,站在门口,抬手比了手势,没有惊动任何人,默默的看着正给伤患做手术的墨凌薇。 屋子里燃了好几盏灯,集中在手术台的周边,照的透亮。 墨凌薇微微弓着腰,低垂着脑袋,身上罩了一件白大褂,长发被白色的头巾包扎在帽子里,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在灯火的照耀下,浮出几分暗影。 女人的脸颊精致小巧,弧线柔美。 此刻正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做着手术,戴着橡胶手套的五指沾染上了鲜红的血,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下手术刀的墨凌薇开始在伤患的切口处缝合,针线在她的手中上下飞舞,动作很快,流畅如水。 封少瑾有些纳闷,当初送给他的白色手帕,绣了好久才只绣了自己的名字,对针线活分明不怎么熟练的人,缝合伤口的时候,怎么会如此迅捷娴熟? 一台手术做完,墨凌薇只觉得头昏眼花,她的手臂撑在手术台的边缘,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直起腰身,长舒了一口气。 封少瑾大步跨进手术室...... 第2503章 我送你回锦城好不好 “少帅。”里面的封家军恭敬的开口。 墨凌薇回头,就看到丰神俊朗的男人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上下打量她,抬手将她脸上散落下的鬓发拨到耳后,淡声道:“你生病才刚好,不能过于劳累了,明天还有那么多的伤患等着你。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墨凌薇也有些撑不住了,她缓缓动了一下腰,将外面沾染了血迹的白大褂脱下,搭在架子上,又摘了帽子。 编好的麻花辫松松散散的落下来,垂到腰上。 她抬手揉了揉肩颈和脖子处。 封少瑾看到她疲惫的模样,眸光晦涩,眼神暗沉,心里滋味莫名。 等她洗干净了手,交代好了手术室内的一切,封少瑾牵着她的手指,带着她回了卧房。 墨凌薇捡了干净的衣衫,去耳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重新回到卧房的时候,看到封少瑾正端了托盘进来。 他对着她招招手:“饿了吧,吃点宵夜。” 墨凌薇没胃口,她走过去,抱着被褥,趴在床榻上,将下巴垫在用荞麦填充的枕头上,闭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开口:“不饿,你吃吧,我休息一会。” 迷迷糊糊之中,墨凌薇察觉到有人在帮忙按摩自己的肩颈和后背。 力道适中,不轻不重。 她偏过头,睁开眼,就看到封少瑾坐在床沿边,双手落在她的后背上。 “整日弯着腰低着头,肩颈和腰上是不是酸疼的厉害?”封少瑾见她醒了,温声问。 墨凌薇重新闭上眼,“习惯就好了。” 封少瑾:“......” 封少瑾的掌心抚过她骨瘦如柴的后背,精致的蝴蝶骨犹如张开的翅膀,在白色的中衣上印出优美的痕迹。 封少瑾的掌心停留在她肩颈的位置,突然道:“薇薇,我送你回锦城,好不好?” 墨凌薇:“......” 快要睡着的墨凌薇一瞬间惊醒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封少瑾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回锦城吧,锦城很快就掌控在你哥哥的手里了。” 墨凌薇睡意全无,脑海里恢复了些许清明,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反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送我回锦城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舍不得我离开你身边了呢。” 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满是嘲弄和讥诮。 封少瑾心口窒了窒,哑声开口:“我父帅已经凶多吉少了,我怕......” 这辈子,他还从未曾怕过什么。 若是活不成,大不了一死,反正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死的,只是个早晚的问题。 可临到此时,封少瑾突然就怕了。 原本以为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她,可如今局势紧迫到如此程度,他怕就算自己拼了这条命,也无法保证她免受伤害。 她说的很对,一旦他出事了,她也不可能有好下场。 墨凌薇翻身坐起来,盯着封少瑾沉痛的眉眼,“督军怎么了?” “寻到了贺长青的藏身之地,拼杀了一场,如今昏迷不醒,逸辰说怕是要醒不过来了。”封少瑾顺势在她身侧躺下,指腹压着眉心:“凌薇,我身边曾经亲近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我了......” 第2504章 顺便也给我一份和离书 封少瑾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半阖了眼,浓密的长睫遮掩住眸底翻涌的情绪,“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每天那么多的人伤亡惨死,内忧外患,尸体被就地掩埋,犹如人间炼狱。 等顾维将护送你回北方的路线挑选好,我便送你离开。” 墨凌薇冷冷的看着他,移开了视线:“我已经说过,会留下来陪着你们同生死共进退。” “不必。”封少瑾一口回绝了:“家国天下,本就应该由男人来打拼和守护,无需女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 墨凌薇蜷缩了身子,双臂抱住曲起的膝盖,慢悠悠的开口:“等回了锦城,我若是遇到了意中人,重新嫁人生子,你可有异议?” 封少瑾:“......” 他当然有异议,他若是活了下来,便会去锦城寻她,若是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嫁娶自由了。 墨凌薇一双眼在灯火的照耀下闪亮亮的透着光:“若是真的存了要送我回锦城的心思,顺便也给我一份和离书吧。 从今往后,嫁娶各不相干。” 封少瑾:“......” 封少瑾的心口犹如针扎一般,他霍然坐起身,长臂搂抱住了墨凌薇,几乎咬牙切齿:“凌薇,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墨凌薇目光坦然的与他对视:“你应该清楚,我一旦回了锦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既然都已经打算送走我了,不如顺便也还我一个自由身。” 若是封少瑾活了下来,也没有去锦城找她的理由和借口了。 一旦封少瑾胜了,去北方锦城找墨家要人,哥哥必定会大发雷霆,还不知道两人会斗成什么样。 她不想因为她,被人叫红颜祸水,到时候再起波澜了。 封少瑾眉眼冷冽如冰霜,指腹落在她的眉骨处:“凌薇,你实话告诉我,你希望我活着吗?” 墨凌薇顿了一下,半响,轻点了一下头。 封少瑾放开她,重新躺回床榻,“和离书我是不会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墨凌薇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了,也掀开被褥在他身侧躺下。 封少瑾气得不轻,见她就这么睡了,掀开被褥起床,端了还残留着余温的蒸蛋拌饭,重新坐回床沿边,将她拉起来:“听闻你晚上没吃几口饭,起来吃点再睡,免得闹出胃病。” 墨凌薇困倦的厉害:“我不饿,只是累,睡一会就好了,你吃吧。” 封少瑾见她累的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的火气瞬间就消散了,放缓了语气,问:“我留给你的丸子,为什么不吃?” “整个云城都由你掌控,你也要吃的好些,才能有充沛些的精力和体力,你若是也倒下了,云城的所有百姓可怎么办?”墨凌薇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如以往一般,将后背对着他。 封少瑾:“......” 开口闭口云城百姓,就不能哄哄他,骗骗他,说是担心他的身体特意留给他补充营养的? 封少瑾看着渐渐凉下去的饭菜,替她掖好被褥,胡乱扒了几口饭菜,披了外套又去了书房...... 他铺开白纸,笔尖顿在纸页的上空,和离书三个字却迟迟无法落笔成型...... 第2505章 难不成你还怕我跑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还在沉睡的墨凌薇便被墨瑾澜推醒了。 墨瑾澜眼圈发红,嗓音哽咽:“凌薇,少瑾发了高热,已经昏迷不醒了,你快点过去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懵了一瞬,立即掀开被褥,披了衣衫,麻利的扣上盘扣:“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墨瑾澜跟在她的身后,急的团团转:“顾维说他昨日从战场上回营,本就受了伤,还来不及处理,便匆匆去援救督军。 督军受了重伤,生死未卜,他又不得不匆匆赶回营里处理内务,伤口虽然被逸辰少爷包扎过了,可能昨晚没注意不小心浸了水,发炎了......” 墨凌薇看着趴在书桌上的封少瑾,这才意识到封少瑾趁她睡了后并没有休息,而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又返回了书房处理紧急内务。 如此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撑住。 一同进来的顾维将封少瑾扶回了卧房,封少瑾病的昏昏沉沉,紧握住墨凌薇的手,不肯松开。 墨凌薇给他量了体温,用冰水浸湿的帕子敷了额头,让墨瑾澜去库房寻两粒西药过来。 墨瑾澜快速的跑去一趟,却空手返回来:“没有药了,最后一粒退烧的药丸已经在昨晚全部用完了。” 墨凌薇当机立断的站起身:“这烧必须尽快退下来,营里没有了,药店不知道有没有,若是药店也没有了,督军府肯定会有。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去一趟督军府。”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手腕却被封少瑾扯住了。 男人似乎睡的很沉,又似乎并没有睡着,他紧闭着双眸,毫无意识一般,可烧的干裂的唇却一开一合的:“外面危险,不要出去。” 墨凌薇:“......” 墨凌薇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却被握的更用力了,封少瑾的五指犹如铁钳一般。 她挣不开,也甩不掉,无奈的重新坐回床沿边。 墨瑾澜见状,开口道:“不如我去一趟督军府吧,你写几味药给我,我帮你拿回来。” 墨凌薇摇头:“既然营里也没有药了,我必定会在沿途的药店多买一些,有些药极其相似,药性却相差甚远,不可混淆了。 我亲自出去一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也顺便看看如今的云城究竟乱成什么样子了。 她俯身,用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封少瑾脱皮干裂的唇,又用熬好了的猪油涂抹在他的唇上,倾身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少瑾,你先放手,等我吃完早点再过来陪着你。” 钳制在墨凌薇手腕上的五指一点一点的松开,墨凌薇揉了揉白皙的手腕处通红的五指印,掌心抚了抚封少瑾清瘦俊朗的脸颊,拧着披风站起身往外走。 墨瑾澜跟在她身后,脚步急促的一同出了门。 “你跟着我做什么,留下来照顾好他便好。”墨凌薇翻身上马:“难不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如今世道这么乱,东洋人巴不得抓个人在手里当人质,我是不会傻到自投罗网的......” “顾维必须留在这里掌控大局,不能陪着你一同去,我不放心你......”墨瑾澜说着,也牵了一匹马过来,利落的翻身跨上马背:“若真的在半途中出了意外,我也可以掩护你......” 第2506章 儿女情长微不足道 墨凌薇盯着墨瑾澜通红的双眸,沉默了一瞬。 墨瑾澜生怕墨凌薇拒绝自己,赶紧补充:“我也只是怕你出事,一旦你出了什么事,少瑾醒过来可怎么办?” 言外之意,她只是更担心封少瑾而已。 墨凌薇闻言,便懒得跟她理论了,抖了缰绳,快马加鞭的出了营。 墨瑾澜跟在墨凌薇的身后,看到前面的人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任凭披风飞舞,马蹄飞扬,没有丝毫畏惧之心,再一次刷新了对墨凌薇的认知。 外头乱的不成样子,那么多的东洋细作和东洋武士假扮成华夏人,在云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弄得人心惶惶。 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不假思索一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去给病人买药吧。 墨瑾澜追上墨凌薇:“你为了少瑾,亲自跑出来一趟,你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他的吧? 若是换了别人,你必定不会这么做。” 墨凌薇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样,嗓音空冷:“若是换了别人,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墨瑾澜心里一喜,“我就知道你其实对少瑾......” 没等墨瑾澜说完,墨凌薇便打断了她的话:“别说我和你的命维系在封少瑾身上,就连整个云城百姓的命都跟他的生死息息相关。 耽搁的时间越长,形势只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若是封少瑾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这场仗继续打下去能坚持多久?” 她这么做,不仅仅只是为了封少瑾,更是为了整个云城百姓的安危,也是为了整个南方的胜利。 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她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那些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 街道上空空荡荡,早就没有往日的熙熙攘攘了。 偶尔看到几道人影,也是行色匆匆。 药店的门只开了一道小缝,墨凌薇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对着身后跟着的护卫道:“你们快去附近别的药店看看,多买些止血退烧的药材,一并带回营里。” 护卫纷纷下马,很快四散开。 墨瑾澜环顾了一圈,跟着墨凌薇推开药店的大门。 掌柜听到开门声,战战兢兢的从柜台后探出头,见进来的是两个模样可人的小姑娘,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两位要买什么药材?” 墨凌薇仰头看着药材柜,点了好几样,“全部都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立马将抽屉拉开,将里面的药材全部倒进布包里,一并交给墨凌薇:“我这药店也开不下去了,只剩下最后这些了,等明儿我就关店了......” 墨凌薇听着,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掌柜的,你这里还有西洋药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有是有,可是......” “可是什么?”墨瑾澜急了:“难道怕我们付不起银两吗?还不赶紧都拿出来,我们还等着这些药救重要的人呢。” 掌柜正要说什么,外头一阵打砸喧哗的声音。 掌柜立即钻到了桌子底下:“来了来了,又来了,小姑娘,这些东洋细作不是人,遇到你们这种姿色的小姑娘绝不会放过的,你们往后面出去,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他们昨日在我这里拿走了一半的药材,今天怕是又要来明抢我的店铺了。” 掌柜的哭嚎,声声哀痛:“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2507章 天生软骨的人却尤其可恨 墨凌薇的指甲掐进掌心:“封家不是抽调出了一部分的护卫白天黑夜的在街上巡逻,保护百姓安危吗? 怎么还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 这些禽一兽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掌柜恼恨不已:“那些东洋细作,都装扮的跟我们一样,混在人群里,如何能分辨的出来? 护卫虽然在巡视,可也不能时时处处守在一个地方,等赶来的时候,那些人说不定又逃走了。 姑娘们,快从后面出去吧,老头子我护不了你们的。”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一群普通商贩打扮的人闯进了药店,反手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其中两人,还从腰上抽出了两把武士软刀握在手里,抄着一口蹩脚的华夏语:“药材,通通的拿过来,不然......” 那人挥了一下手里的武士刀,龇牙咧嘴:“砍掉你们的脑袋。” 掌柜吓得浑身哆嗦,不得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抖着身子将刚才包好的药材递过去,放在这群人的面前。 墨凌薇一身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兜帽遮掩住了大半张小脸,只剩一双澄澈好看的水眸露在外面,并没有多么的引人注目。 倒是墨瑾澜,一身艳丽的衣衫,腰上束着长鞭,墨发如云一般,用一枚银簪挽着,越发衬的肌肤盛雪,俏丽多姿。 见掌柜的将她刚才要买的药材放在了这些细作面前,墨瑾澜怒了,一把抓住药材包,紧紧的握在手里:“这些药材是我们先要的,你们是.....东洋人?” 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墨瑾澜一眼,不怀好意的围着墨瑾澜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尊贵伟大的东洋人,既然尊贵伟大的东洋贵客想要这些药材,能有个为贵客效劳奉献的机会,是你的福气啊......” 说着,小胡子伸手去抓墨瑾澜的手臂:“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姿色这么好的姑娘,把你献给......”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重重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打的小胡子昏头转向。 “东洋人固然可恶,可这世上更让人恶心的还是你这种数典忘祖的渣滓。”墨瑾澜对着那人的脸狠狠的唾了一口。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掌柜看的心惊胆战。 武士刀对着墨瑾澜砍过来,她后退了好几步,挡在了墨凌薇的面前,将人揽到身后,抽出腰上捆着的长鞭。 还没出手,“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在耳旁响起。 屋内正准备抢掠的东洋人一瞬间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墨凌薇面色冷然,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正冒着烟。 正在附近药店的护卫听到枪声一瞬间全部赶了过来,将整个药店围住:“少夫人,没事吧?” 墨凌薇收回枪,抬手指了指被吓到躲到墙角的小胡子:“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上斩首示众,告诉云城百姓,这就是出卖同胞当东洋走狗的下场。” 她的嗓音里,透着少见的悲愤和痛惜。 每个人生来就有弱点,但天生软骨的人却尤其可恨。 别人将他当狗,他为了利益就真的成了一条狗,不仅六亲不认,还反咬自己人一口,实在是可恶至极! 第2508章 一定费了许多心力吧 掌柜一听“少夫人”三个字,再看到那么多一身戎装的护卫对墨凌薇的尊敬程度,立即明白过来,这两个女子必定跟封家有关了。 心里提着的心登时放松下来。 墨凌薇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把这几人也挂到城楼上去,往后再遇到东洋人烧杀抢掠,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我们华夏百姓,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护卫立即将尸体抬出药房,迅速清理干净了地面。 墨瑾澜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既然你从明天起就不开药铺了,药店里的药材我们全买了。” 掌柜求之不得,迅速将所有的药材打包给了墨瑾澜,顺便站在门口目送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墨凌薇骑马走在前头,路过的店门,看到店门早已经紧闭了,连店门口的牌匾也早就拆下来了,眼神黯然。 贺文昊和忍之才刚从自己的米粮店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骑在马背上行色匆匆的墨凌薇。 “墨大小姐。”贺文昊立即翻身上马,带着忍之迎头赶上,“墨大小姐,请留步!” 墨凌薇勒住马,回头就看到追上来的贺文昊:“贺二公子,你怎么也在大街上?” “米面粮油是人活着的根本,不能断供了。”贺文昊开口:“如今世道不太平,我只能每日亲自出来一趟巡逻这几间店铺。 其余的店铺倒是都关门了,只有粮店和布店还有几间客栈开着,衣食住行,缺一不可。” 墨凌薇看着贺文昊眉眼间的坦率和平和,曾经的戾气和阴霾都已经消散了,化成一股亦正亦邪的力量,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着云城百姓的日常消费。 墨凌薇想到楚云瑶曾经对贺文昊的评价:此人亦正亦邪,天生的生意人,若是坠入暗道,便是十恶不赦之人,若是一心向阳,便可能成为名留青史的正义之人。 如今看来,贺文昊终究没有辜负嫂嫂和她的嘱托。 “南方粮草短缺,战乱频发,听闻好多东西运不进来,这些粮食和布匹,你是怎么弄到云城的?”墨凌薇言语关切:“一定费了许多心力吧?” “嗯。”贺文昊坦诚的点了点头:“走的水路,贺家曾经的水域如今由我接手,少帅在西洋国有生意,那边的人负责联络粮食和布匹,我的人负责运回云城,保障云城的百姓不被饿死......” 他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能为云城百姓做的事了,贺家人造孽太多,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云城变成了炼狱,这些事只是我力所能及的......” 墨凌薇眸色幽远的看向前方:“贺长青已经死在督军手里,贺家三兄妹早已经逃出云城,下落不明,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 贺文昊眉心舒展开,“真是劳烦少夫人记挂这些令人不齿之事,在营里这么久,少夫人看上去又轻减了些,保重身体。 今日不顾危险出来,是专程买药的吗?” 墨凌薇点头:“是,前线战祸连连,火力猛烈,伤患太多,药材远远不够,好多原本可以保住性命的人因为药材不够而丧命,我......” 她的嗓音哽住了,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身为医者,眼睁睁的看着伤患在自己面前过世,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 第2509章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贺文昊默默的看着墨凌薇,心口好似被揪住了一般,低声道:“火药和武器,本就是我们缺少的,贺长青还将封家的火药库告知了东洋人,武器库被毁,更是雪上加霜......” 墨凌薇瞪大了双眸,原本以为贺长青暗自将东洋人引进云城就足够丧心病狂了,竟然连封家的武器库都摧毁了。 难怪这场仗打的如此艰难。 没有后援武器,又内忧外患,靠搏命是无法阻止东洋人的侵入的。 墨凌薇握着缰绳的手指用力收紧,稳了稳心神,问贺文昊:“你可知北方锦城如今的局势如何?” “宫家应该是大势已去,听闻宫家的大公子宫曜已经死在了嫂夫人手里,宫爵原本打算奋力一搏,又被墨少帅压制住了...... 只待北方胜利,南方的压力便能缓解了。”贺文昊将所听所闻告知她。 墨凌薇转眸看向贺文昊:“贺二公子,你掌管了南方水域,能否想方设法跟我嫂嫂联系上?” 贺文昊:“......” 墨瑾澜警惕的开口:“你想好要回锦城了?” 墨凌薇没搭理她,只是对着贺文昊道:“南方粮草被拦截,武器库被摧毁,药材不足,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我嫂嫂在锦城有一间医药厂,还有武器库,北方百姓粮食丰收,已经用我嫂嫂的套种法子实现了温饱,若是能将北方的武器和粮食还有药材运送到南方,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贺文昊眸瞳幽森:“既然墨大小姐信得过,我便尽力想法子与墨少夫人联系上,墨大小姐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墨凌薇拔下头上的发簪递给贺文昊:“这发簪是我嫂嫂特意为我打造的,你若是见不到她便拿着这支发簪去找温先生,便能联系上我嫂嫂了。” 贺文昊收了发簪,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辞别贺文昊后,墨凌薇去督军府找颓丧的封逸辰拿了西药,匆匆赶回了营里。 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药房里的封暮云,视线落在正给封暮云施针的封逸辰身上,那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低声提醒:“我记得我嫂嫂曾经留给你一本医书,记载过类似的症状,督军大概是成了植物人。 当初宝儿出事,昏睡三年,我嫂嫂从未想过放弃她。 三年后,宝儿姑娘才苏醒过来,如今你也看见了,除了性子有些变化,她依然活得好好的。 你不要太伤心了,振作起来,说不定督军哪一天就醒过来了。” 封逸辰:“......” 他眸色灰败,暗沉沉的看向墨凌薇。 墨凌薇低眉垂目:“我从营里出来,路过药店,街道两旁商户紧闭,东洋人扮成云城人的模样到处烧杀抢掠,当众轻薄年轻漂亮的良家妇女。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贺家不仅勾结东洋人,还毁了封家的武器库...... 身为封家的少爷,你如今要做的并不是沉浸在悲痛里,而是帮着守护活着的人。 少瑾连轴劳顿,高烧不退,此时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人太多了,谁的处境不艰难?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2510章 谁允许她出去的 封少瑾中途醒过来一次,没在卧房里看到墨凌薇,正要撑着手臂坐起来,被顾维按住了:“少夫人去拿药了,很快就回来。” 封少瑾急了:“谁允许她出营的?” “我派了人跟着,墨二小姐也陪同在她身边,不会出事的。”顾维心有不忍:“少帅,营里的药都快用完了,少夫人带人出去采买药材也是为了封家军。” 封少瑾重重的咳嗽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又晕了过去。 顾维叹了一口气,揭开封少瑾额头上的帕子,在冷水里打湿了,再次敷到他的额头上。 墨凌薇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辆马车的药材,药材很快就分到了营里的大夫手里。 墨凌薇推门进了卧房,看到顾维正在床沿边看文件,听到推门声,放下笔站起身:“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路上可遇到了什么麻烦?” “在药店遇到了几个假扮成云城人的东洋人。”墨凌薇不欲多说:“还算顺利,途中看到了正在巡查店铺的贺二公子。 锦城的粮食供应已经不足了,又到了冬天,气候一日比一日寒冷,要不要派些人帮着贺二公子沿途运送粮草?” 顾维沉吟片刻,“少帅已经派了一波人暗中维护贺家的船队和商队,否则,那些粮油米面根本就到不了云城。 等撑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能看到曙光了。” 墨凌薇:“......” 墨凌薇坐到床沿边,抬起封少瑾的脑袋,将药片塞进他的喉咙里,灌了些温水,又给封少瑾打了一针。 顾维看着针法熟练的墨凌薇,突然道:“少夫人,谢谢你。” 墨凌薇回过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在少帅身边。”顾维内心里满是感叹:“少帅因为意见的分歧,跟长辈的关系并不好,但封夫人过世,封督军成了活死人,逸辰少爷已经处于半崩溃的状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少帅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他只是不肯表现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墨凌薇:“......”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大概都是封逸辰那样的反应,可封少瑾是云城的少帅,是维系一方百姓安危的定海神针,他不能大悲大喜,只能收敛情绪,沉稳冷静。 那些掩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涌才是最致命的,否则,也不可能突然就病倒了。 顾维又道:“少夫人,少帅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如今局势乱成这样,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若不是督军......” 若不是督军太过信任贺家,云城也不可能变成这样,封家军也不可能如此被动。 言多必失,顾维不欲跟墨凌薇说太多,拿了文件往外走,“这里就交给少夫人了,我还有事,去一趟议事厅。”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看着顾维离开,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手上一热,被人握住。 墨凌薇垂眸,就看到封少瑾已经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了。 看到她坐在床沿边,似乎很高兴,紧握住她的手指不肯松开。 “凌薇。”封少瑾的身子往床沿边挪了挪,睁着那双好看的凤眸上下打量她:“听顾维说,你为了我出营买药了,有没有受伤?” 第2511章 我又不是断了手 “没有。”墨凌薇将他额头上半湿的帕子取下来,沾了温水,擦拭他的额角:“营里药材快用光了,顺道也去药店买了一些,你怎么样?” “看到你,我就好了一大半。”封少瑾盯着她精致的眉眼,微微笑着,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光。 他极少生病,就算生病了也是强撑着,何曾虚弱到这个程度。 此时的封少瑾,一扫从前的冷锐刚毅,就仿佛一个普通的脆弱到需要关爱的病人,俊脸苍白到毫无血色,薄唇干枯,眉眼间却柔和了许多。 被褥滑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曾经一丝不苟的墨发细细碎碎的垂下来,少了从前的威严,多了一丝柔和的烟火气息。 墨凌薇的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上,“烧退了一些,两个时辰后,再吃一次药,过了今晚,出一身汗,到明日大概就好了。” 墨凌薇抽了抽自己的手腕,“你松开我。” “你要去哪儿?”封少瑾问。 “我去厨房端些粥过来吃。”墨凌薇掖了掖被角:“已经午时了。” 封少瑾总算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她离开后,抬手摸了摸被她擦过的额角,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脸上浮出一抹病弱的笑。 刹那间如烟花一般,璀璨芳华。 墨瑾澜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封少瑾不同于往日的笑意,怔了怔,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上。 封少瑾坐起身:“怎么是你,凌薇呢?” “她被喊去分配药材了。”见封少瑾脸色变了,墨瑾澜赶紧道:“很快就过来了,这碗粥,是她让我端过来喂你的,你吃点吧。” 封少瑾不肯吃,半靠趟在床头,闭了眼,问:“你陪着她出的营,途中有遇到危险吧?” “嗯,遇到了东洋武士和细作,好在有惊无险。”墨瑾澜站在床头,将在药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封少瑾。 末了,又道:“去督军府的途中,还遇到了贺文昊。” 封少瑾掀目:“说了什么?” “说的都是关于云城的局势和百姓的生存,凌薇忧心如今的状况,给了贺文昊一支发簪,让他设法联系上楚云瑶......”墨瑾澜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他们,凌薇听闻你的武器库被东洋人毁了,才想要贺文昊帮着从北方运送火药和西药的。 凌薇说楚云瑶有自己的医药厂,还开办了火药厂,她只是想要封家军对抗东洋人的时候,胜算多一些......” 封少瑾的脸色越发沉了,他挥了挥手,对着墨瑾澜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墨瑾澜端了粥碗:“粥快凉了,我先喂你吃完吧。” 封少瑾拒绝:“不用了,我又不是断了手。” 墨瑾澜:“......” 墨瑾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惴惴不安的出了卧房。 墨凌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碗粥摆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一点都没有动,封少瑾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有些不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凌薇将粥碗塞到封少瑾的手里:“人是铁,饭是钢,好歹吃些。” 第2512章 他也甘之如饴 封少瑾睁开眼,眸瞳幽暗深邃,暗光浮动,语气有几分软糯,“没胃口。” 墨凌薇:“......” 墨凌薇不会哄人。 封少瑾又道:“你若是喂我,我就吃。” 墨凌薇:“......” 墨凌薇没好气的开口:“你又不是断了手。” 封少瑾也不恼,就这么盯着她看,盯着墨凌薇浑身不自在。 最终,她不得不妥协,端了粥碗,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唇边,“吃吧,吃完了快点好起来。” 封少瑾很配合的张嘴。 一碗粥很快见底了。 墨凌薇放下碗,用帕子给他擦干净嘴角,又拿了温水给他喝了几口,正要将空碗拿出去,却被封少瑾喊住了:“你的发簪呢?” 墨凌薇摸了摸头上,今早来不及编头发,长发是用发簪随意挽起来的。 她面无波澜的开口:“给贺文昊了,让他联系上我嫂嫂后,运送一些火药和粮食过来云城。” 封少瑾见她神色无异,提着的心微微松懈下来,用力一拽,将墨凌薇重新拽回床榻上:“是我没用,让你替我操心了。” 他的双臂拢着她的肩膀,将她困在怀里。 墨凌薇面无表情:“我不是替你......” 话没说完,就被封少瑾封住了唇,堵住了她剩下来想要说的话。 封少瑾用力亲她,呼出的气息好似携裹着流火,洒在墨凌薇的脸上,烫的厉害,仿佛要灼烧起来。 墨凌薇双手抵着他的肩膀,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猩红隐忍的双眸,放弃了反抗。 封少瑾没料到她会这么乖顺,半响后,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 他放开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你,你......,我刚才那样对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一动不动,像个木偶,眼神却是游离的,也没有从前的紧张和无措了。 这种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墨凌薇:“......” 墨凌薇眨了眨眼:“在想着,你是不是要把病气传染给我。” 封少瑾:“......” 封少瑾撤了双臂,身子往后仰靠,离她远了些,闷闷的回答:“我没想传染给你。” 墨凌薇没理他,端起托盘和空了的粥碗,就出了卧房。 封少瑾重新躺回到都被褥里,睁着眼看着帐顶,脑海里有些乱。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也挺好的,她不跟他斗气了,也偶尔开始关心他了。 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她会在意他的生死了。 哪怕她依然不肯亲近他,哪怕他不知道自己依然要当多久的和尚,他也甘之如饴。 一想到要将她送走,往后再不会见面,封少瑾那颗自私的心再次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任何一种选择所承受的结果,都仿佛在逼他和她决绝。 若将她留在云城,便有生死之忧。 若送她回了锦城,便承受着往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她的境地。 夜半时分。 药效起了效果,封少瑾汗如雨下,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脑袋就被人托起来,睁开眼,装着温水的白瓷碗就被送到了唇边。 墨凌薇守在床榻边,见他醒了,用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你出了太多汗,多喝点水。” 封少瑾喝了水,随手解开领口处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问:“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 第2513章 你会为我难过吗 墨凌薇不置可否,将炭盆的火拨了拨,“温着药呢,怕烧过了只剩药渣。” 封少瑾侧身看着她,身子往床榻的里侧挪了挪,拍了拍刚腾出来的位置:“地上凉,免得冻了手脚,捂到被褥里来。” 说着,便要坐起来,又被墨凌薇按住了:“你别乱动,小心浸了风。” 封少瑾笑,嗓音温润:“这里面都是我的汗味,我去给你再抱一床新的被褥过来。 你是不是嫌弃我流汗太多,才不肯上来躺着的?” 墨凌薇向来就不回答他胡搅蛮缠的问题,只是站起身,又从柜子里抱了一床干净的被褥,放在床上。 她剪了煤油灯的灯芯,将琉璃罩罩上,脱了绣花棉鞋,躺回床上,盯着炭火,听着药罐里汩汩的煎药声响。 袅袅的清苦的香味在卧房里弥漫开,墨凌薇突然问:“你为什么最近喜欢说梦话了? 以前不是从不说梦话的吗?” 封少瑾:“......” 封少瑾裹在另一床被褥里,只露出个脑袋,盯着墨凌薇的侧颜,“我说了什么?” 墨凌薇不吭声,只是脸颊微微红了,耳尖有些发烫,她侧身,将后脑勺对着他,眸底的光微微闪烁着。 封少瑾闷声开口:“果然是我吵的你无法入睡。” 封少瑾的手指从被褥里伸出去,抓住墨凌薇的手,“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每日忙得天昏地暗,难得有这样的时光。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可能有了。 墨凌薇翻过身,看向封少瑾,“好。” 墨凌薇向来寡言少语,从来都是不善多言的封少瑾挑起话题,他的指腹抚了抚她的脸颊,嗓音暗哑而沉痛:“凌薇,我想问你一些话,这些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只问这一次,你如实回答我,不要欺骗我,好不好?” “好。”墨凌薇顿了片刻,同意了。 “跟我在一起后,你最开心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没来云城之前?” “是。” “你,曾也是爱过我的吧。” “嗯。”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从一开始就娶了你,没有欺骗过你,没有封家长辈和贺家的纷纷扰扰,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与我同生死共进退吗?” “愿意。”墨凌薇的嗓音和眼眸一样,平静到毫无波澜:“若是那样,你在我心里依然是一言九鼎时时处处为我着想的人。 我怕的从来就不是困难和辛苦,我只是怕欺骗,怕看不到任何希望,怕自己重蹈我娘的覆辙。” 封少瑾的眸底浮出一抹血色,“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都已经过去了。”墨凌薇掀开被褥,起身将药罐拿起来,倒出一碗,放在矮桌上凉着,熄了炭火,重新躺回床上:“等药凉一会再喝吧。” 封少瑾又问:“若是我死在了战场上,你会为我难过吗?” “不知道。”墨凌薇想了想:“应该会吧。” 封少瑾期待着她多说些什么,见她又沉默了,自嘲一笑:“我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没了封少夫人的身份,你就自由了。” 他的语气里似乎还透着几分怨念。 第2514章 我们夫妻一场 “我若是真在意这道身份,就会搬进你们封家的督军府了。“墨凌薇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套中衣,放在床沿边:“几年前,我从答应跟你交往开始,就从没想过要冲着封少夫人的身份。” 她从来就不是依附于谁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个身份尊贵的头衔而动心。 她出生于墨家的大小姐,本就是金枝玉叶的身份。 封少瑾被墨凌薇轻言细语的几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他的心渐渐烦躁起来,裹着被褥坐起来,眸光沉沉的看着墨凌薇:“若是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你当初还会救我吗?” 墨凌薇:“......” 她沉默了半响,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封少瑾:“......” 封少瑾的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也不愿意再跟我相遇吗?” “嗯。”墨凌薇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最好是不要遇到你们封家任何一个人。” 她无法承担封少卿的死。 也无法承受封少瑾的情。 封少瑾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突兀的笑了一下,垂下发红的眼眸,哑声开口:“我明白了。” 墨凌薇将凉了些的药端给封少瑾,“不烫了,趁热喝了吧。” 封少瑾接过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将空碗还给她。 墨凌薇放下碗,撤下帐子,灭了灯,上了床榻,坐在被褥里,伸手在黑暗中一通乱摸。 封少瑾捉住她的手:“你在找什么?” “找你啊。”墨凌薇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炭盆里微弱的光,看到了封少瑾朦胧的轮廓。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滑,摸到他的额头,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他的衣衫敞开的领口处。 柔软的小手冰冰凉凉,落在汗津津的偾一张的胸肌上,封少瑾的身子立即紧绷起来。 他的眸瞳在暗夜里变得越发幽深,正自作多情的以为她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双手突然撤离了。 墨凌薇在床头的矮柜上继续摸了摸,摸出一条白色的棉布,递到封少瑾的手里:“你身上都是汗,擦干净吧。” 封少瑾:“......” 墨凌薇又把叠放在床头的白色中衣递给他:“喝了药,又出了汗,你身上的中衣都湿了,换一身干爽的吧。” 封少瑾:“......” 绕了这么个大圈子,摸索了半天,只是想要让他在黑暗中换衣服而已。 封少瑾简直苦笑不得:“你吹了灯,我怎么看得见?” 墨凌薇缩进被褥里:“去耳房换,万一浸了风,又生病了怎么办?” 封少瑾笑,满脸痞气,语气透着无赖:“谁说我要去耳房换了,在这里换不是一样吗。”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夫妻一场,我都不怕你看,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墨凌薇:“......” 她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封少瑾换了衣衫,将湿透了的中衣扔到床下,“凌薇,你睡了?” 他凑过去,尽量靠她近一点:“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脚?” 墨凌薇本来就困倦,也不想搭理他,含糊的开口:“不了......” 听到她疲乏的嗓音,封少瑾将自己的被褥盖在她的被褥上,将墨凌薇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睁着眼贪婪的盯着她精致的轮廓...... 第2515章 这是不是天要留人 耳旁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封少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开口:“既然那么后悔遇到我,我便送你回锦城吧。 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夜色寒凉,能听到窗外咆哮的寒风声,犹如凶兽的嘶吼。 只有怀里的人是温暖的,一点一点驱散他心里的寒意。 封少瑾想,若是他也如墨凌薇一样讨厌一个女人,会为了那个人做到什么程度? 至少不会精心照顾她,也不可能看在百姓的份上委屈自己吧。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的本性依然是善良的,底色依然是无暇到不染纤尘的。 他何其幸运,遇到了这样的女子。 ......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 墨凌薇睁开眼,侧过脑袋,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披衣起床,只觉得天气更冷了些。 屋里的炭火快要熄灭了,炉子里的水已经烧热了。 墨凌薇倒了热水,洗了手和脸,坐在镜子前细致的往脸上涂抹雪花膏。 她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孔,眼神竟有些陌生。 好久没有仔细的看看自己了,她的眉眼间仿佛落了一层霜,任何喜怒哀乐都激不起半点波澜了。 肌肤白皙如羊脂玉,唇角因为干燥起了细碎的皮屑。 墨发又长了许多,如墨色的云朵一般长长的垂落下来。 墨凌薇想了想,将长发编成辫子,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截头发,又怕发丝散落的到处都是,用红色的丝线缠绑起来,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才刚站起身,墨瑾澜就推门进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墨凌薇,“昨晚下半夜下了好大的雪,积雪厚到膝盖了,屋檐下的冰凌子有半米长,你穿暖和些。” 墨凌薇打开窗,一股寒风携裹着细碎的雪直往她衣领口钻。 墨凌薇打了个寒颤,趴在窗口看着白茫茫一大片,问:“少瑾呢?去哪里了?” “去了城郊外,看看有没有人和用来劳作耕地的牲畜冻死。”墨瑾澜快速的将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捡起被封少瑾扔到地上的中衣,泡到了墨凌薇刚洗了脸的温水里,又将她昨日换下来的衣衫一并拿起来。 “我自己洗就好。”墨凌薇合上窗,一回头就见墨瑾澜拿走了自己的脏衣服。 墨瑾澜头也不回:“你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冻伤不得,我皮糙肉厚的,正好用来干这些粗活。 反正从前舞刀弄枪,手心里全部都是茧子。” 墨凌薇:“......” 她在窗前站了片刻,拧了医药包,才刚出卧房,就遇到了顾维:“少瑾退烧了吧?” “嗯。”顾维点头,“少帅身体好,昨日打针吃药后,今早烧就退了,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很早就出门去了,说是看看城郊处的百姓,顺便再看看附近有没有伤人的野兽出没。” 顾维仰头看着天幕,意有所指的开口:“少夫人,我们南方还是头一回下这么大的雪呢。 看着落雪的架势,怕是今天一整天都停不了。 所有的路都封了,河水也都结了冰,走不了了。 少夫人,您说,这是不是天要留人?” 第2516章 他若是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什么天要留人?”墨凌薇不解其意:“是不是雪下的太大,前线的战争暂搁了?” 少些伤亡总是好的,谁的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任何一个人,都有着更好的活下去的欲一望。 顾维还以为封少瑾跟她说过这件事,没想到她竟是一无所知,见她误解,他也不好说的明白透彻。 怕到时候计划有变,惹的她空欢喜一场。 顾维只是笑了笑,开口道:“少夫人早晚会知晓的。” 墨凌薇看着沿途正在洒扫的封家军,一路快步进了手术室。 大雪从四面漏风的缝隙里钻进来,有几处的雪花已经堆积成了宝塔的形状,她来的太早,后勤的人还没有过来。 墨凌薇放下医药包只得自己去灶房里打热水,才刚到灶房,就看到墨瑾澜端着满满一盆衣衫从后门出去了。 有人追在墨瑾澜身后:“墨二小姐,外面雪大,戴个兜帽吧。” 墨凌薇将热水舀到木盆里,透过窗子的缝隙,看到墨瑾澜笑着接过兜帽,戴在头上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送兜帽的人走进来,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池水结冰了没有。” 墨凌薇放下木盆,拿起一把黑布做成的伞,快步出了灶房。 沿途的雪被清扫干净,腾出一条小路来,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覆盖上。 墨凌薇靠近池水,就看到墨瑾澜小心翼翼的蹲在石头上,正拿着棒槌用力敲着厚厚的冰面。 小指厚的冰被敲开,墨瑾澜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拢到嘴边,哈了哈气,开始洗衣服。 她的身上还穿着去年的棉袄,大概是穿的久了,洗的次数太多,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应该也不暖和。 今年的光景跟往年相比,日子艰难了许多。 墨凌薇看到墨瑾澜通红肿起来的双手上生出了冻疮。 她原本想要上前将自己的衣衫拿出来的,想了想,举着伞转身离开了。 墨瑾澜回头,就看到一抹窈窕的背影,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在白茫茫的苍穹之中,显得艳丽极了。 墨凌薇回了卧房,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取出一件全新的一件半旧的棉袄出来,让人送到了墨瑾澜的卧房。 早饭的时候,墨瑾澜过来找墨凌薇,惴惴不安的问:“这两件衣服,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少瑾送你的?” 墨凌薇正在喝杂粮粥,闻言,掀了掀眼皮,不解的看着她。 墨瑾澜忐忑的开口:“若是少瑾送给你的,我是万万不能穿的,他若是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墨凌薇垂下眼眸,没好气的开口:“我自己买的。” 墨瑾澜脸上浮出一抹欢喜的笑,“那我就收了,多谢你,我以前留在督军府的衣衫,都被封夫人扔了。” 墨凌薇:“......” 墨凌薇突然记起来,自己在别院里还有许多的衣衫,根本就穿不完,不如让佣人帮着整理整理,送到城郊处,给需要的人穿。 墨凌薇道:“我还有好些衣服放在别院里,你若是想要,就去挑选几件,这几日正好有时间,我回一趟别院,把穿不了的那些衣服都送给受冻的人。” 墨瑾澜脸色有些怪异:“你这样的身段,有几个人能穿的进?” 第2517章 天不遂人愿 墨瑾澜打量着墨凌薇的身段:弧线流畅起伏,腰腹处比例惊人,偏偏又纤瘦,巴掌大的腰身,比别人的大腿还要细几分。 墨凌薇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可那么好的布料也不能浪费了,让别院里的嬷嬷帮忙拆了重新缝合也是可以的。 ...... 傍晚时分,封少瑾回来了。 马背上挂着几只血淋淋的兔子。 护卫的马背上,托着一头黑瞎子和一头野猪。 厨房烧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封少瑾夹了块兔肉放在墨凌薇的碗里:“本来想要猎几只狐狸,扒了狐狸毛给你做围脖和背心的。 现在局势不好,山里头的佃户自己上山打猎,猎物不多了。 墨凌薇垂着眼眸:“别院里的衣衫和披风够我穿一辈子了。” 她将兔肉咽下去,又道:“有些穿不了的衣衫,我想让嬷嬷重新改了尺寸,送给缺衣少食的人家穿。” 封少瑾笑,面色淡然:“你的东西,随意你处置,不用告知我。” 墨凌薇吃的很快,放下碗筷后,便去了手术室。 墨瑾澜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封少瑾和顾维都在。 “全部冰封了?”封少瑾的手指一下下的叩着桌面:“这么说,水路走不了了?” “是。”顾维开口:“那条路线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一道路线,能确保少夫人平安到达锦城。 可这大雪还不知道要落多久,等雪停了,冰雪融化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少夫人的回程日期,怕是要耽搁了。” 陆路太不安全了,只能走水路,可如今河面冰封,商船轮渡寸步难移。 顾维见封少瑾面色不虞,劝道:“少帅,天不遂人愿,说不定就连老天,都希望少夫人留在您身边呢。” 封少瑾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劣,谁知道云城会乱到什么程度? 若是今年走不了,开年之后,想要送她离开,就更难了。 这场雪一下,便是七天七夜,有的地方,积雪已经封住了家门,那些没有口粮的百姓,日子过得更是雪上加霜。 墨凌薇将封少瑾猎回来的兔毛直接给了墨瑾澜,她回了别院,只挑选了几件可能穿得上的衣衫和披风,其余的都让人送出了城门。 墨凌薇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手里抱着几本医书,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往事一幕幕的从脑海里拂过。 再多的恩怨情仇,此时此刻都仿佛不算什么了。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苦难都只能算是擦伤。 能活下来,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能让活下来的人过得有尊严又体面,才是此时此刻的目标。 墨凌薇拢着雪白的狐裘披风,扶着白玉扶手,快步下了楼梯。 封少瑾等在大厅里,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向她:“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墨凌薇和他并肩走出厅堂,站在前院里,“少瑾,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你说。”寒风吹来,发丝浮动,封少瑾帮她理了理披风,将她整个人用狐裘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么多处别院空着也是空着,那么多的良民无家可归,不如将人都带到这里暂且安顿下来,总比住在桥洞和大街上要好。”墨凌薇翻身上马...... 第2518章 他们始终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倒是跟我想到了一处。”封少瑾拧着缰绳,并肩在她的身侧:“一旦这些别院被人占据了,你就没有地方落脚了。 到时候,若是你不肯住营里,便只能跟我住回督军府了。” 墨凌薇不置可否。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西洋,则国胜于西洋,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封少瑾郎朗开口:“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孩子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别院里有藏书,若是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住在这里,书房里又有书籍,正好可以请一个私塾先生教教他们。 至于那些流浪汉,暂且安置到从前因为疫情而搭建起来的收容所里,这么大的雪,总不能让他们冻死在雪地里。” 道路两旁堆积着厚厚的雪,仅仅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 到了街上,所有商铺门户紧闭,突然从远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两人一惊,赶紧打马过去。 在街上巡视的封家护卫已经赶到了,抓住了好几个正在闹事的人 乌压压的一堆穿着破破烂烂衣衫的百姓。 他们拿着破碗,眼巴巴的等着大缸里那点救济粮食。 贺文昊的青色长衫上多了几团湿润的痕迹,额头上红了一块,发丝上沾染了融化的水珠。 一看就是被带头闹事的人用雪球给砸了。 他身后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木屋已经烧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火油的味道。 忍之和救火的护卫正端了雪一盆一盆的往木屋里倒,试图熄灭火苗。 人群骚乱,被饥饿和寒冷逼迫的百姓似乎已经到了崩溃和绝望的边缘,已经经不起任何煽风点火的闹腾了。 他们只想吃饱穿暖,只想好好的活下来。 护卫正要将人带走,被抓住的闹事头目憋着一口不流利的华夏语依然在不屈不挠的反抗挣扎:“上面拨了粮食下来,早就被贺家克扣了,贺家人出卖机密,不可信任,是我们所有人的仇人。 贺长青该死,贺家人都该死。 没了贺家人,我们就不用忍冻挨饿了。” 人群里越发义愤填膺,群情激昂,失去理智。 封少瑾鸣一枪,惊天动地的响声在上空炸开,仿佛不经意间的一个惊雷,震撼了所有蠢蠢欲动头脑不清楚的人。 “少帅。”封家军看到封少瑾亲自到了,仿佛看到了救星。 人群纷纷往两旁退去,自动分开一条道,供封少瑾和墨凌薇通过。 对着封家的少帅,他们始终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墨凌薇到了前方,翻身下马,去查看贺文昊额头上的伤势。 封少瑾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冷眼凝着黑压压的人群,眉心冷锐,气势如寒霜,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贺长青确实该死。”封少瑾一字一顿:“所以,本帅的父帅,云城的封督军,带着人找到了藏在郊外农庄的贺长青,差点与他同归于尽。 贺长青当场身亡,督军至今昏迷不醒。 贺家其余的人早已经逃离云城,去了国外,只有贺家常年被贺家的少爷小姐欺辱打压的贺二公子留了下来,想要为云城的所有云城百姓竭尽全力贡献一份力。” 第2519章 迷失了本心而已 “米面粮油均短缺,他一直稳着成本价,没打算赚百姓一分钱,将近年关,又开仓济粥给大伙,上头确实拨了粮食下来,可大雪堵住了陆路,封锁了水路,粮食一时半会无法运进来。 你们今日领取的这些救济粮,是文昊少爷从贺家的粮仓里匀出来的。”封少瑾抬手一指被按在地上的几人:“一个连华夏语都说不流利的东洋人,带头聚众闹事起哄,竟然能一呼百应。 我们云城百姓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有如此下场,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东洋人的入侵而一手造成的吗?” 人群里一片哗然: “东洋人,这几人竟然是东洋人?” “东洋人也混在我们队伍里领取救济粮,实在是太可恨了。” “这么说,贺家人里除了贺文昊,都是坏的了。” “我们云城到底混进了多少东洋人,烧杀抢掠的都是这些杀千刀的,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 人群一窝蜂的朝着被抓的几个人涌过去,竟活生生的将那几人乱棍打死了。 护卫帮着分完最后一碗粥,驱散了人群。 墨凌薇从锅盖上沾了几滴蒸汽水,涂抹在贺文昊受伤了的额头上,低声开口:“这伤不像是雪球砸的。” “是石块砸的。”忍之眼圈微红,“贺家的人造的孽,现在都要少爷来承担,凭什么? 少爷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贺文昊止住忍之:“好了,别说了,那几个人只是一时被鼓动,迷失了本心而已。 如今这世道,谁还没有点苦难?” 贺文昊看向马背上的封少瑾:“好在少帅思虑周全,百姓的生存都已经顾虑到了。” 封少瑾转过头,看向正在给贺文昊揉伤口的墨凌薇,眸底闪过一抹不悦。 贺文昊身子往后推了推,讪笑道:“多谢少夫人,我已经好多了。” 墨凌薇看着他身上湿了的衣衫:“快回贺府去换身干爽的衣衫吧,免得着凉生病。” 贺文昊点了点头,“好。” 墨凌薇翻身上马,跟着封少瑾一同离开了。 忍之扶着贺文昊:“少爷,我们回去吧。” 贺文昊眯着眼,直到墨凌薇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抬手抚了抚被墨凌薇揉过的额角,压低了声音问:“那几个人的脸,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忍之愤然:“雪团里裹着石头,一看就是事先预谋好的,每次分粥的时候,也是这几个人闹得最凶,要的最多,有的时候还要分给他们两次。” 贺文昊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笑,眸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狠辣:“泼皮无赖,留着浪费粮食......” 忍之讶异:“少爷,您的意思,难道是要......” “杀之!”贺文昊闭了闭眼,敛了眸底的锋芒,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本少的粮食,宁愿浪费掉,或者喂了畜生,也不能养这些帮着东洋人作乱的渣滓。” 男人的语气果决利落,犹如快刀斩落在敌人的颈脖间。 白雪纷飞,寒风刺骨,天地一片苍茫。 第二日,来领粥的百姓发现,平日里喜欢咋咋乎乎表达不满的那一群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过来。 队伍秩序井然,一个个有条不紊的排着长队,领到粥后,感激的对着贺文昊道谢...... 第2520章 全天下最开心的事 骑在马背上,一路回了营,途中随处可见荒凉凄惨的情景,甚至有人活活冻死在雪地里,连一块掩埋的草席都没有,寡母抱着孤儿,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墨凌薇看着心酸,给了他们一些钱,原本还要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送给他们,被封少瑾止住了。 封少瑾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那对孤儿寡母身上。 回程途中,一路无语。 到了营里,墨凌薇看着挂在树枝上那些染了血未曾清洗干净的纱布,叹道:“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总有一天会打完的。”封少瑾下了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卧房里走:“等到冰雪融化,锦城的粮草运送过来,我新建的武器工厂也能供应武器了,这场仗就能打赢了。” 他拨了拨她脸颊边的发丝,语气斩钉截铁:“相信我!” 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跟着封少瑾去了卧房。 护卫随后赶到,将马车上装了衣衫的箱子抬进来。 墨凌薇抬手指了指其中一箱,对着护卫道:“抬到墨二小姐房间去。” 雪过初晴,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中,气温却越发低了。 屋顶的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冰凌子流淌下来,墨凌薇在下面放了木盆和木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烧...... 迎面的寒风吹过来,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 墨瑾澜拧了小半袋子的地瓜进来,放在火炉边:“这是在山上的窑洞里捡到的,还有一些树洞里藏着的松子,给你烤着吃。” 粮食越来越紧缺,天寒地冻,就算是坐在火炉旁,也觉得寒意阵阵。 战争暂停了,一部分的封家军被调出去维护云城的秩序,排查混在云城的东洋细作。 墨凌薇做完手术后,总算有时间坐在火炉边,喝一杯茶,看一会医书了。 墨凌薇垂眸,看着墨瑾澜小心翼翼的将地瓜掩埋在灰白的炭灰里,又在上面盖了一层炭火,放上铁皮,再将松子铺在铁皮上。 然后如一个好奇的小女孩一般,满怀期待的盯着铁皮上的松子一点点的被烤熟,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朗起来。 这是在锦城的督军府从未曾有过的情景。 墨凌薇眼神复杂,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曾经锦衣玉食的墨瑾澜,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养的宠物,都是一条巨大的黑蟒蛇,特意交给好几个佣人小厮伺候。 哪曾像如今这样,每日伺候着别人的一日三餐,冒着大雪寒风去水池边砸冰洗衣服。 学会了缝制衣服,做饭菜,护理伤患。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长满了冻疮,几个又小又瘪的地瓜和松子就能让她笑的这么开心。 心无旁骛,仿佛能吃到这些东西,就已经是全天下最开心的事了。 阵阵烤地瓜的香味从炭火里冒出来,墨瑾澜靠近了一些,蹲在地上,用火钳将烤好的松子铁皮夹起来,放到地上,又在碳灰里拨了拨,将烧的黑乎乎的地瓜也夹出来,嘴里念叨着:“哎呀呀,烤糊了烤糊了,都黑了,时间烧的长了些。” 第2521章 我哥就交给你了 墨凌薇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离腾起来的灰尘远一点。 墨瑾澜拿了一块帕子,笑嘻嘻的拨开烧焦了的红薯,香味扑鼻而来,萦绕着整个卧房。 墨瑾澜将没有烧焦的那一半用帕子包好,递给墨凌薇:”你快尝尝,好甜呢。” 墨凌薇:“......” 见墨凌薇不接,墨瑾澜又道:“这个东西就是要这么拿着啃才过瘾的。” 封少瑾推门进来,嗅了嗅鼻子,抬眸看向火炉旁的墨凌薇,眉眼柔和:”烤地瓜味道不错,尝点吧,他们无意中在山上的窑洞里挖到的。” 说着,抬手拿走了墨瑾澜手里的地瓜,寻了勺子过来,挖了一块,喂到墨凌薇的唇边。 墨瑾澜见状,又将埋在碳灰里剩下几个地瓜扒了出来,放在了封少瑾的面前。 墨凌薇还是第一次吃烤过的地瓜,果真觉得粉面面的无比香甜。 墨瑾澜将剥好的松子仁装在小碗里,摆放在墨凌薇的面前。 火星飞溅出来,落到了她的袖口上。 “呀,烧坏了。”墨瑾澜叫了一声,用力拍了拍,手指拨弄着衣衫上被烧出来的小小的黑洞,满脸心疼。 墨凌薇这才注意到,这件绣花棉袄是她送给墨瑾澜的半旧衣衫。 墨瑾澜满脸懊恼,皱着眉,起身往外走,嚷着要去找丝线缝补起来了。 墨凌薇注视着墨瑾澜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封少瑾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不悦:“前几日毫不避讳的替贺文昊揉额角,这也罢了,今日竟看墨瑾澜的背影也能看入神。 我坐在你身侧,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你什么时候看我也能看的如此入迷?” 墨凌薇收回视线,盯了封少瑾一眼,垂下眸子,捡起一颗松子仁放进嘴里,“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变化究竟能大到什么程度?” 封少瑾了然:“你说墨瑾澜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是跟在你身边久了,又是呆在如此简单友善的环境里,心境自然就变了......” “若是换了从前,哪怕是冻死,她也不可能穿我送给她的旧衣衫,更不可能如此爱惜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倒是你一点都没有变,无论是在豪宴上吃山珍海味,还是在炉火旁吃烧焦了的地瓜,饮食礼仪倒是半分未变。”封少瑾笑,目光灼灼闪耀,如明明灭灭的火:“又到年关了,没想到今年还能跟你一起过年。” 战祸连连,整个云城沉浸在一片死寂中,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回了督军府。 空寂的府里,只剩下麻木的忙碌的佣人。 封暮云昏迷不醒,管家不敢如以往一般挂上红色的灯笼,只是在大门口重新更换了一副对联。 厨娘端了自制的老米酒上桌,后院已经荒废的草坪被开垦了一块出来,种上了大白菜。 年夜饭前所未有的简单。 一碗鸡蛋汤,一盘青菜,一道小炒肉,一盘猪肉饺子,三碗白米饭。 只从封暮云出事,封逸辰便沉默寡言了许多。 他闷声不吭的给三人倒了酒,端起起杯子一饮而进,“父帅只剩微弱的心跳了,等冰雪融化后,我便带他去西洋国。” 随后,封逸辰的目光沉沉的看向墨凌薇,又道:“凌薇,我哥就交给你了。” 第2522章 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 猝不及防的托付,让墨凌薇愣了一下,她垂下脑袋,没有吭声。 世事多变,又缝战祸,谁也无法保证别人的人生。 她只是个自身难保的人,无法完成封逸辰的交代。 封逸辰眼眸如深海一般盯着她,久久的。 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心里的悲哀如潮水一般漫上来,快要将他淹没。 封少瑾将她托付给自己的时候,说她是他的大嫂,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血亲的亲人了。 可如今,墨凌薇似乎并不愿意成为他的亲人。 一旦他离开了云城,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 封逸辰沉浸在悲凉里,无法深想下去...... 室内静谧的可怕。 封少瑾心里那点期待一点点被消耗殆尽,他夹了棵青菜放进封逸辰的碗里,转移话题:“你想清楚了?” 封逸辰垂下眸子:“嗯,竟然贺家人也在西洋国,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继续逍遥下去了,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他握着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米饭,浑身弥漫着躁意。 封少瑾看着瘦削了许多的封逸辰,好似短短一个多月,就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吃完饭,封少瑾去楼上卧房看昏迷不醒的封暮云。 封逸辰拦住了墨凌薇:“我大哥曾视你为知己,你最后一次去看看他吧。” 墨凌薇:“......” 墨凌薇点了点头,跟着封逸辰去了封家的祠堂。 上香的时候,墨凌薇看到两位督军夫人的牌位并排的摆放在一起。 身后突然传来封逸辰沙哑低沉的声音:“嫂嫂。” 墨凌薇:“......” 墨凌薇转过头,看向封逸辰:“你在叫我?” 封逸辰唇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这世上,能成为我嫂嫂的人,除了你了还能有谁? 我哥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 从西洋国追你的时候,他就认定你了。” 往事太过遥远,也背离了初衷,墨凌薇拢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逸辰眸色暗沉,如泣如诉:“你恨他,恨我们全家,是吗?恨封家的长辈刁难你,甚至想要暗杀你。 恨我哥哥缠着你,逼着你嫁给他,误你终生,对吗?” 墨凌薇的视线转向门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才放晴了几日,似乎又要变天了。 就在封逸辰以为墨凌薇会默认的时候,却没料到她竟然开口了。 似乎斟酌了许久,墨凌薇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曾经我确实恨过他们,但如今都已经过去了。 至于少瑾,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他了。” 恨也是需要精力的,每日活在咒怨里,实在是太难了,她选择放过自己。 封逸辰细细的思索着墨凌薇说的话,不仅没有半点安慰,反倒越发薄凉了。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她如今安安分分的留在封少瑾的身边,不吵不闹,不是因为对哥哥有多少感情,只是心如死灰了而已。 哥哥在她心里,已经不重要到连恨都懒得恨了。 封逸辰垂了眸子,稳了稳心神,“可我哥说,若是他出事,便将你托付给我,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没有血亲的亲人了。” 墨凌薇:“......” 第2523章 我哥他只有你了 墨凌薇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封逸辰忍着心口的窒痛,问:“若是我哥出事,你会撒手不管见死不救吗?” “不会。”墨凌薇摇头:“云城需要他,南方百姓需要他,没了他,整个封家军便失去了主心骨。 南方若溃败,北方也不得安宁。 就算是看在百姓的份上,我也会竭尽所能的救他的。” 封逸辰:“......” 原本以为墨凌薇不肯答应他的托付,肯定在心里恨不得封少瑾死掉,好还她自由,却没料到,墨凌薇会给她这样的答复。 封逸辰反倒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了。 站在门外的封少瑾,将墨凌薇最后一句话完完整整的听到了心坎里,登时五味陈杂。 他脚步一转,没有进祠堂,原路返回了主楼,坐在厅堂里等着墨凌薇从祠堂回来。 “谢谢。”封逸辰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其实我哥他跟着我大哥回云城的之时,原本是想要处理好一切后,去墨家提亲的。 若是我大哥还活着,我哥是绝不可能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的。 凌薇,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他为了你,终究没有娶别人,为了不辜负你,他最后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你可以恨他,但请不要无视他,好不好? 我哥他,只有你了!” 墨凌薇沉吟片刻,看着这个曾经在医术上毫无保留教导她亦师亦的公子哥,想到她在云城那些绝望的时光,也是他不惜背叛封少瑾,不遗余力的将自己从泥泞和苦海里拽出来,点点感激涌上心头。 墨凌薇轻点了一下头:“好。” 曾经自信明朗神采飞扬的人,因为亲人接二连三的去世,眸底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神采,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晦涩的光。 墨凌薇保证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必定言出必行,你不要担心我会食言。” 封逸辰吸了吸鼻子,眸底的水光渐渐散去,他垂了眸子,哽咽道:“对不起。” 终究是封家人对不住她。 回到主楼,墨凌薇见封少瑾正坐在太师椅上,少见的恍神。 “哥。”封逸辰打断了封少瑾:“在想什么?” 封少瑾回过神,视线落在墨凌薇身上,淡声开口:“没想什么,只是一些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披在墨凌薇的身上,“天色有些晚了,路上积雪还没有融化,你是想要回营,还是就留在这里住一晚?” 封逸辰挽留:“外面都是泥泞,回去又冷又不安全,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墨凌薇拢了拢披风:“营里还有伤患。” 她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也不愿留在这个地方。 封少瑾帮她戴上兜帽,将她裹进披风里,长臂揽住她的腰,护着她往外走:“那就回营吧。” 大年夜。 管家买了烟花,在院门口放了起来。 冲天的五彩焰火直冲天幕,一刹那的爆发开,将夜晚照亮,随后,便化成了灰烬。 跟以前长久的烟花不同,这一次,所有的烟花放完,才花费了不过几步路的时间。 封少瑾将人放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用宽大的披风将两个人裹住,搂她在怀里,抖了缰绳:“驾!” 马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第2524章 心突然就乱了 正是三九天最寒冷的时候,又是夜晚,呼啸的北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封少瑾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声问:“冷不冷?” “不冷。” 墨凌薇确实不冷,她侧着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温热隔着厚厚的衣衫传了过来。 她埋首在封少瑾的胸口,能听到男人苍劲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犹如鼓点一般,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封少瑾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嗓音低哑:“若是颠簸的难受,就说一声,我骑慢些。” 墨凌瑾闷闷的“嗯”了一声。 回到营里,封少瑾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一路抱到了卧房,放在床沿上坐着。 卧房里燃着豆油灯,光线忽明忽暗,封少瑾灭了,重新点了煤油灯,屋子里的光亮了一些。 炉子里温着水,封少瑾从耳房里拿了木盆,倒了微烫的水,端到床沿边,蹲在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正要站起身,脚踝被封少瑾一把握住了:“坐着别动。”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麻利的脱了她的鞋袜,将她白玉般冰冷的双足浸在水里:“水温有些高,你若是觉得烫,就说一声。” 墨凌薇坐在床沿边,看着低垂着眉眼正专心致志的给自己洗脚的男人,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回想起了封逸辰在祠堂说的那些话,心突然就乱了。 她将脚拿起来,搁在木盆的边缘。 男人正拧棉布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烫着了?” “嗯,有点。”墨凌薇想说不用你洗,我自己来,可对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好多话却堵在了喉咙里,无端端的说不出来。 似乎在封少瑾的眼里,能给她洗脚,是一件很满足的事,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封少瑾的大掌握住她的脚,带着薄茧的指腹按摩着她的脚心。 墨凌薇有些痒,浑身不自在,想要收回脚,封少瑾问:“怎么了?” “痒。”墨凌薇垂着眸子,低声开口。 封少瑾轻笑,“脚底冰凉,血流不畅,我揉一揉就好了,你忍着点。” 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那双白皙纤瘦的脚生的极为精致,在他的掌心里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墨凌薇毫无温度的脚逐渐暖和起来。 过了一会,封少瑾摸了摸水温,重新将她的双脚放在木盆里,“不烫了,泡一会。” 他拧干棉布,擦拭了双手,站起身。 “你去哪?”墨凌薇问。 “给你倒洗脸水。”封少瑾又拿了一个木盆过来,倒了水,将洗脸棉布拧的半干,递给墨凌薇:“太晚了,又冷,你简单的擦洗一下就快些睡吧。” 他还弄了汤婆子捂在被褥里,又给墨凌薇擦干净了脚。 墨凌薇擦干净手和脸,捂在被褥里,抬头就看到封少瑾就着她用过的水洗了手脸,还毫不嫌弃的泡了脚。 封少瑾重新披了披风,去书房将厚厚一叠文件拿过来,放在桌上。 转头看着墨凌薇依然睁着眼睛,轻声问:“燃着灯睡不着吗?还是我吵到你了?” 墨凌薇的身子往里侧挪了挪:“你不休息?” “有些急件要立即处理,等处理完了再休息。”封少瑾放下帐子,“若是觉得吵,就说一声,我去书房批阅。” 第2525章 我不会告诉少瑾的 书房里没有炭火,冰冰冷冷的,墨凌薇翻了身,闭上眼:“不用,早些处理完早些休息吧。” 封少瑾笑了笑,坐到了书桌前。 昏暗的灯光将男人身后的阴影拉的老长,墨凌薇回过头,看着那抹伏案工作的孤寂背影,辗转反侧。 封少瑾跟哥哥一样,是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只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凌薇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墨凌薇侧身去看身旁的位置,枕头毫无褶皱,没有躺过的痕迹。 书桌上的文件已经被批阅完了。 封少瑾又是整晚未眠。 大年初一。 墨凌薇起床后,去了一趟手术室,跟着封家军一同去收容所分派粮食。 她换了衣衫,戴了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一双如湖泊般澄澈的眼睛露在外面。 墨瑾澜骑着马跟在她身后,自顾自的问:“少瑾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你想吃什么,我昨日去附近的农妇家里,学着做了一罐子爽口的酸菜。” 墨凌薇没吭声。 墨瑾澜似乎已经习惯了墨凌薇的冷漠,继续道:“你往后想要吃什么,告知我一声,我别的不行,学做几样吃的还是挺有天赋的。” 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小姐,沦落到跟着农妇学做酸菜了。 墨凌薇百感交集。 墨瑾澜见她迟迟不说话,也不恼,跟在她的身边,一会说天气的好坏,一会说营里发生的趣事,一会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喋喋不休,语气轻快又活泼。 似乎只是想要说给她听而已。 墨凌薇勒住了马,半侧了身子,视线定定的看向她,问:“少瑾对你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嫌我吵?”墨瑾澜意识到了什么,手指捂了捂嘴唇,弱弱的问:“你有什么想听的?” “没有。”墨凌薇回答的干脆利落。 墨瑾澜在墨凌薇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少瑾没说什么,只是说你最近胃口似乎不好,还越来越沉默了。 营里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你若是有什么事连少瑾都不让知道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少瑾的。” 墨凌薇嗤笑一声:“你不会告诉他?” 她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和嘲弄。 墨瑾澜赶紧立起三根指头发誓:“我若是告诉他了,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墨凌薇不信这些,她抬眸望了望远处阴沉的天幕。 积雪融化了一大半,路上满是混着积雪的泥泞,身后运送粮食的板车深陷在泥泞里,路很不好走。 墨凌薇回头看向长长的队伍,嗓音空荡缥缈:“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件事,从前觉得答案不重要,可如今想来,依然意难平......” “什么事?”墨瑾澜咬了咬唇:“你问吧,我都告诉你。” “在你心里,封少瑾是最重要的,这点毋容置疑。”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如情绪一般有了些微的起伏波动,“可你为了封少瑾,竟然能用修儿当筹码。” 墨瑾澜对修儿的疼爱,墨凌薇其实是看在眼里的。 “我想知道。”墨凌薇眸光冷锐:“那个时候,若是我执意不肯跟着封少瑾离开,你真的打算杀了修儿吗?” 第2526章 我也很喜欢他 这段时日,墨凌薇一直都无法理解墨瑾澜的所作所为,有的人,若是真的坏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不可能还会表现出如此良善的一面。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徒添了笑料而已。 可墨凌薇心里也清楚,封少瑾是个苛刻到挑剔的人,若墨瑾澜真的是属于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一直留着墨瑾澜在身边。 哪怕墨瑾澜对他真的是一心一意。 可墨瑾澜若是真的在人性里保留了那么一丝良善,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对修儿下手,甚至不惜用修儿的命逼迫她。 提到往事,好似戳到了墨瑾澜曾经的伤疤,她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黯淡起来,语气也满是歉疚和不安:“我若是说我不会伤害修儿,你信吗?” 墨凌薇:“......” 她信吗?她也不知道。 可那把刀确实是架在了修儿的脖子上,寒光闪烁,锋利逼人,稍稍用力,就会划破肌肤,隔断动脉,鲜血横流。 墨瑾澜又道:“我知道你看重修儿,我当时无计可施,若是我不那么做,楚云瑶一定会跟少瑾针锋相对,绝不会轻易放你跟着少瑾离开。 我只有挟持了修儿,她才不敢轻举妄动,你也会妥协的跟着少瑾返回云城。 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他,我虽然不如你照顾他的时间多,可我也很喜欢他,他是我哥哥用命换回来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他?” 就算是看在过世的墨瑾瑜的份上,她也不会动修儿一分一毫。 墨凌薇定定的看了墨瑾澜一会,唇角动了动,没吭声,抖了抖缰绳,继续打马向前...... 疙瘩解开后,墨凌薇堵在心口的郁气终于散了。 ...... 冬去春来,严寒逐渐褪去。 枯木逢春,绽放出翠绿的嫩芽。 冰雪逐渐融化,护城河的河水重新恢复了滚滚奔流。 顾维忧心忡忡的开口:“少帅,宫家军被墨少帅驱赶到了边境,水域也不安全了,还是迟缓些再送少夫人回锦城吧。” 封少瑾握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顾维:“水路不安全,别的路线呢?” “别的路线就更不安全了。”顾维一个头两个大:“过年期间,战事稍停,我们的人在城内排查细作,抓了几批人,可安置到各处收容所的人里面有太多的难民,谁也无法保证那些人里面没有混进去细作。 如今战事重新开启,那些人必定蠢蠢欲动,就算我们派人护送少夫人到北方,沿途肯定也会遇到袭击,到时......” 后果如何,不用想也应该清楚。 封少瑾放下笔,长指捏了捏额角,“这件事,暂且缓一缓,等局势稳定再说吧。” 若是沿途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悔不当初。 封少瑾问:“北方战事如何了?” “照此趋势下去,墨少帅必定能平定北方,将宫家人驱赶出去。”顾维似乎想起了什么:“听闻贺二公子已经联系上墨少夫人了,如今运河解封,短缺的粮草很快就能运送过来。 还有武器,听闻墨少夫人的武器库新发明了威力巨大的弹药。 就因为这批弹药,墨少夫人用不足四千人的队伍大败了宫曜率领的五万人!” 第2527章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封少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果真威力如此巨大?” 顾维连连点头:“五万人马围攻四千人,一人一口唾液就能将那些人淹死,宫曜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败的如此凄惨。 这弹药的威力一直都被墨家军封锁着消息,若不是墨家军快要大获全胜了,也不可能走漏消息。 少帅,若是贺二公子能协助我们安全将弹药运送到云城,想要取胜,指日可待。” 火药的威力虽然大,但毕竟有限。 更何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东洋人的火药存储量远远多于封家军的火药存储量。 又经历过了一整个冬日,很多火药上潮,根本就发挥不了威力了。 封少瑾虽然隐隐约约也知晓此事,但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太过清楚,只知道宫家的准继承人宫曜在那场和楚云瑶对决的战役中死了。 宫家军才会溃不成军,惨败收场。 若是真有威力如此巨大的弹药,这场持续了那么多年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便是由封家军说了算。 封少瑾少见的心花怒放:“既如此,你速速派人给贺文昊,将弹药运回云城来。” 顾维领命,立即去办了。 夜晚,封少瑾从战场上回来,去耳房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靠躺在床头闭目养神。 困倦阵阵袭来,有人推门进来。 封少瑾眯了眼,盯着来人看了一瞬,问:“凌薇呢?” “还有一台手术,做完就可以回房了。”墨瑾澜将一碗杂粮饭放在床头的矮桌上,饭上面覆着几颗发黄的青菜:“吃点东西吧,免得饿着了。” “嗯。”封少瑾抬手捏了捏眉心:“做完了手术让凌薇过来,就说我受伤了。” “你伤了哪里?”墨瑾澜突然紧张起来,“我现在就去叫凌薇。” “不用。”封少瑾疲惫的开口:“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他坐起身,端了饭碗,吃了一口,含糊的问:“她这几日胃口如何?” “还好。”墨瑾澜看着封少瑾吃着饭,只觉得满是欣慰:“贺二公子送来的米面粮油和新鲜的蔬菜,我都存在地窖里,每日给她做一些。” 墨凌薇本就喜欢吃素,饮食清淡,对饭菜也不挑剔,熟的就行,倒是挺好养的。 封少瑾点点头,“可不能让她累倒了或者生病了。” 顿了顿,又道:“瑾澜,你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吧?” “嗯。”墨瑾澜扳着指头算了算,确实好几年了。 在云城这么久,她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忙碌,劳累,过得清苦,可心里却是踏实的,从来就没有违背自己的本性。 “再过一段时日,等路线安全些了,局势稳定一些,我便送你回锦城。”封少瑾抬眸看向她,“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能力拿的出来的,都会给你。”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所有身外之物,封少瑾都能满足。 墨瑾澜怔怔的看着他:“只要你有能力拿的出来的?” “嗯。”封少瑾将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郑重的开口:“身为本帅的小姨子,我替你置办一份丰盛些的嫁妆是理所当然的事。” 墨瑾澜:“......” 第2528章 他们近在咫尺 墨瑾澜垂下眼帘:“你为什么突然想要送我回锦城,是想要赶我走吗?” “不是。”封少瑾放下筷子,“墨家军已经将宫家军赶出了边境,北方很快就会恢复和平。 我送你和凌薇回锦城,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 就当是我将凌薇托付给你,你留在她身边,替我好好照顾她。” 墨瑾澜心口发慌,“我们都走了,那你呢?” “刀枪无眼,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你们是安全的,我就放心了。”封少瑾的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若是战事平定了,我还活着,便去锦城找凌薇,若是我不幸死在了战场上......”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嗓音里透着无可奈何:“若是我不幸死在了战场上,她这一生,就当是解脱了吧。” 墨瑾澜胸口发涩,泪水夺眶而出:“少瑾,你是不是心里有别的打算了?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她说?” 听着就好比生死遗言,他必定对活下来没有抱什么期望的吧。 封少瑾淡淡的笑着。 除了墨凌薇,他向来在别的人面前极少笑,可每次无意中见到他的笑容,都璀璨的日月无光。 他缓缓开口:“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怕万一而已,我就算对她说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最后一句话,犹如棒槌一般敲打在了墨瑾澜的心上。 该有多心酸痛苦,这个向来自傲冷峻的男人,才会对她倾诉如此卑微的话。 墨瑾澜捂着口鼻,跑出了卧房。 封少瑾瞬间便没了胃口,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抿了几口,神情肃穆。 墨凌薇做完最后一台手术,正要去给别的伤患换药,墨瑾澜红着一双眼闯了进来,叫住她:“凌薇。” “何事?”墨凌薇侧身,看向墨瑾澜。 “少瑾回来了。”墨瑾澜眼眶发涩,嗓音发哑:“他说受了点小伤,你回房帮他处理一下吧,这里的事,我来做就好。” “他受伤了?”墨凌薇闻言,赶紧收拾好了医药包,拧着匆匆出了手术室,快步往卧房去了。 进了门,屋子里燃着灯,封少瑾靠在床头,闭了眼,矮桌上放着吃了小半碗的杂粮饭和几颗发黄的青菜。 墨凌薇在床沿边坐下,轻声开口:“少瑾。” 封少瑾睁开眼,眸底红血丝密布,带着初醒过后的恍惚,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半会好似回到了曾经的时光。 他突然想起,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温柔的唤过他的名字了。 “听说你受伤了?”墨凌薇打开医药包:“伤到了哪里,给我看看?” 封少瑾舔了舔干燥的唇,眸光晦涩如深海,没有吭声,只是抚了抚胸口。 墨凌薇以为他伤到了胸口的位置,凑近了些,伸出双手去解他胸前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 男人纵横交错的伤疤落在眼里,新旧伤口密密麻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墨凌薇有些震撼。 她突然想起来,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她虽然躺在这个男人身边,可从来就不知道他是否受过伤...... 墨凌薇做了那么多台手术,医治好了那么多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到了不得不让她相助的地步,封少瑾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分毫受伤的事。 他们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 第2529章 我们总能熬过去的 若不是今天主动解开封少瑾的衣扣,墨凌薇也不会知道他身上竟然会有那么多新旧交错的伤口。 眼看着她要继续解下去,封少瑾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凌薇。”封少瑾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抚着她的脸颊,嗓音透着浓浓的缱绻温柔:“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墨凌薇:“......” 不会是伤太重,糊涂了吧? 墨凌薇又要去解他的衣扣,语气有些急:“你到底伤了哪里,给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她少见的动了怒气:“谁让你洗澡的,你难道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 封少瑾:“......” 封少瑾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嘴,突然倾身,薄唇覆住了她的唇。 墨凌薇:“......” 她瞪大眼睛,用了挣了一下,却被封少瑾抱得更紧了。 她又挣了一下,封少瑾念念不舍的放开了她。 “我没事。”封少瑾挽起袖口,露出胳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就是有些疼,其实快要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墨凌薇盯着那道长长的缝合的并不整齐的伤口:“为什么没让我替你处理?” 结了痂的伤口如蜈蚣一般丑陋。 “你本来就忙,怕你累着。”封少瑾放下袖口:“我这伤,是找随我一同上了战场的大夫缝合包扎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无碍。” 墨凌薇在医药包里翻出药膏,仔细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又将药膏塞进他的掌心里,“往后你每日涂抹三次,很快就会好的。” 封少瑾开口:“我听闻药物紧缺......” “嗯,不过给你医治伤口的药还是有的。”墨凌薇说完,好似又燃起了一抹希望:“马上就春天了,柳树发芽生长,这些植物是老天爷赐予的药材,能消炎杀菌,解热止痛,还有收敛止血和透疹解毒的功效。 再过段时日,我便去采摘些草药回来,也能缓解燃眉之急。 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我们总能熬过去的。” 封少瑾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很晚了,早些休息吧,明日随我去一趟督军府。” 墨凌薇:“......” 墨凌薇试探的问:“是封督军有苏醒的迹象了吗?” 封少瑾听到她的称呼,眉心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看来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听到她称呼自己的父帅为公公了。 封少瑾摇头:“没有,是逸辰要带着父帅去西洋国,离开锦城之前,我们见一面。” 再等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第二日,天色大亮,气温越发高了些。 刺骨的寒风有了柔情,变得和煦温暖起来。 护卫开车,送封少瑾和墨凌薇一同到了督军府。 管家正指挥着佣人清理要带走的东西,一箱箱的往外搬运着。 见到封少瑾和墨凌薇回来,恭敬的开口:“少帅,少夫人,逸辰少爷在药房里,我去知会他一声。” “不必。”封少瑾牵着墨凌薇往药房的方向走:“你忙你的,我去看看他。” 药房的门大开着,封逸辰正将熬好的药膏揉成丸子的形状,装进琉璃瓶里。 他的手边,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手抄医书,医书上放在一尊雕刻好的小人偶。 墨凌薇只觉得那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偶极其眼熟,定睛一看,竟是嫂嫂楚云瑶的模样...... 第2530章 有我就足够了 墨凌薇上前,伸手去拿那尊小人偶,封少瑾见状,看了封逸辰一眼,正想要阻止,却见墨凌薇已经将那枚小人偶握在了手里。 “这尊人偶,是我嫂嫂?”墨凌薇望着封逸辰。 封少瑾原本以为封逸辰一定会勃然大怒,再一把将人偶夺回,却没料到,封逸辰只是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笑了:“是啊,本就是依照小医仙的模样雕刻的。” 墨凌薇:“......” 楚云瑶好歹是自己的亲嫂嫂,听封逸辰如此坦率的承认了,心里难免多想,更何况,这尊人偶一眼看上去,便知道雕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否则,不可能衣衫上的颜色都掉的斑驳了。 封逸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墨凌薇的异样,继续道:“这尊雕像是你嫂嫂来云城帮着医治瘟疫的那段时间雕刻的。 原本我想着,在云城给她立一座丰碑,让整个云城的百姓都记住她,这世上,能配得上小医仙这个称号的,也只有她了。 后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这件事便一直搁浅至今。” 墨凌薇:“......” 原来如此,她只知道封少瑾拿了封逸辰的医书给她看的时候,里面夹杂了一张手绘的嫂嫂的画像,当时虽然也有一些疑惑,但没有多想。 墨凌薇重新将人偶放回医书上,点评了一句:“雕刻的挺像的。” 封逸辰埋着头,继续制作着药丸,“这些药我都分成了两分,一份是留给你们的,还有一份我要带走。” 封少瑾在封逸辰面前坐下,“此去路途遥远,到了那边可能危险重重,你要多加小心。” “嗯。”跟前段日子相比,他整个人似乎已经冷静了许多:“等我安顿好父帅,便去寻贺家三兄妹的下落,处理好了那边的事宜,再回来帮你。” 他霍然抬头,眸色深邃的看向封少瑾:“哥,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好。”封少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等着。” 封逸辰突然问:“哥,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一定让我离开云城,我留下来帮你一起对抗东洋人难道不好吗?” “若是大哥在,也不会让你留下的。”封少瑾嗓音淡然:“你从小养尊处优,吃不得苦,还是做你自己的事比较好。 封家军本来也不缺你一个人,更何况,营里最好只留一个封家掌权人比较好......” 若封少瑾是极其迷恋权势的人,封逸辰说不定就信了他的这些理由。 他垂眸,唇角微勾,无声的笑了笑。 封少瑾和墨凌薇留在督军府吃了晚餐,两人才回营里。 途中,墨凌薇问他:“你迫不及待的要送走逸辰,是怕他也遭遇不测吧?” 封少瑾脸色沉静如水:“封家满门,都死于东洋人之手,保存着一条血脉,并不算过分。 更何况,逸辰通晓医理,去了西洋国,在医术上绝对会有更大的突破,也算是为了医学做出贡献,若是让他留在云城,就这么死于敌方之手,太可惜了。 他对权势从来就不感兴趣,整个南方,有我就足够了。” 墨凌薇细细的品着封少瑾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遍体生寒...... 第2531章 带她去见凌薇 战乱彻底全面爆发的前半个月,封逸辰走水路,带着昏迷不醒的封暮云,带着督军府里忠心耿耿的佣人们,乘坐轮船一同离开了云城。 能带走的东西,该带走的东西,封逸辰全部都带走了。 仿佛一去不复回。 封少瑾忙于战事部署,无暇顾及,只是派顾维去送行,将手里的宝贵的文书和商场上的印章全部交给了他。 从此往后,封少瑾在西洋国的生意也一并交给封逸辰打理了。 墨凌薇也忙得昏天暗地。 贺文昊在封家军的保护下,历经磨难,千辛万苦,亲自将最新研发出来的弹药和粮草从北方的锦城运送到了南方的云城。 封少瑾看着几个箱子里不到百个黑漆漆的圆球,“这就是墨少夫人发明的新式武器?” 顾维惊呼:“不可能吧,这么小,威力能有多大,不如我们先试一试。” 说着就要去拿那黑漆漆的圆球。 吓得贺文昊猛扑过去,止住了他的鲁莽行径:“顾先生,万万不可,这东西的威力我可是亲眼所见了,而且用一个就少一个,一旦爆一炸开,后果不堪设想,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火药。 方圆两里的距离都会受到损害,绝对不可轻易试验。 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云四公子和云六姑娘。” 顾维侧头看去,就见贺文昊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精瘦却脸庞稍显稚嫩的年轻男孩子以及一个俏丽可人的小姑娘。 只从见识到楚云瑶手底下那群姑娘们的身手之后,顾维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一个看上去柔弱无力的小姑娘了。 凌云门出来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小姑娘呢,分明都是小姑奶奶,需要供着的。 顾维见楚云瑶派了亲近的人过来,瞬间就打消了心底的疑虑,相信了贺文昊的话。 墨少夫人不在云城了,可云城依然到处都流传着墨少夫人的传说,更何况,能跟封少帅正面相抗衡的女子,这世上独此一人。 云四开口:“这些弹药,是凌云门最新研发出来的,威力巨大无比,哪怕是你们封家的督军府,只需一枚,便可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封少瑾闻言,眸瞳微微大了些,眸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顾维撇撇嘴,心里还是多了几分不确信,一枚就能将整个督军府夷为平地,寸草不生,也太夸张了些。” 他不欲反驳云四,只派了心腹将弹药小心翼翼的抬回了弹药库。 云四也跟着一同去了弹药库里,亲自把守着这些危险物品。 云六笑盈盈的对着封少瑾拱了拱手:“少帅,我家小姐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要我亲自交给墨大小姐。” 说着,她掏出一封信,递给封少瑾:“这是我家小主子修儿少爷特意给您写的信。” 封少瑾:“......” 封少瑾抬手接过,对着身后的墨瑾澜道:“带她去见凌薇。” 墨瑾澜低声开口:“六姑娘随我来。” 云六跟在墨瑾澜身后,一路看过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这里条件如此艰苦,没想到墨二小姐竟然会住得惯。” 墨瑾澜听出了云六话里的讥讽之意,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用修儿的命逼着墨凌薇留下来,已经成了她这辈子都无法洗脱自己的罪证! 第2532章 待到我们爷过来为止 墨凌薇听闻凌云门的人过来了,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就仿佛看到了娘家人一般。 她做完手术,趁着吃午饭的功夫,抽出时间见了云六。 兄嫂和修儿都给她写了信,特别是修儿写的信,字迹苍劲有力,初见磅礴的气势,跟封少瑾的字迹倒是有八分相似之处。 云六趁着餐厅没人,压低了声音,凑到墨凌薇耳畔,“大小姐,我们小姐说了,就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再等几个月,北方彻底平定之后,爷便会挥军南下,亲自过来接您。” 墨凌薇眼眶湿润,转移话题:“他们都还好吗?” “倒是都还好,只是太忙了。”云六开口:“爷在前线,局势差不多掌控在手里了,胜利指日可待。 我们小姐要打理凌云门的事,还要帮着爷打理后方。 管家年岁已高,如今府里的事大多交给宝儿姐姐处理。 小少爷倒是不用操心,小小姐太过顽劣,倒是费了我们小姐太多心思......” 墨凌薇带过修儿,根本就无法想象一个不满三岁的小女孩子能顽劣到何种程度,“听闻她长得极其像嫂嫂,我倒是很想见见她。” 云六想到墨思瑜,脸上堆起僵硬的笑意:“很快就会见到的。” 云六道:“大小姐,让我留下来伺候你吧,我什么都会做,我们小姐还教了我们简单的医疗护理,我会保护你的。” 墨凌薇有心想要留下云六,又怕封少瑾不同意:“你大概在这里会待多久?” “待到我们爷过来为止。”云六信心满满。 话音刚落,封少瑾便跨进了门槛,云六脸色僵了僵,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封少瑾听到了没有。 封少瑾面色无波,只是掀目看了云六一眼,视线落在墨凌薇的身上:“营里女子少,反正云六一时半会也回不去锦城,不如就将人留下来照顾你吧。” 墨凌薇眸色亮了亮:“你同意了?” “多一个人在你身边保护你总是好的。”封少瑾语气怅然:“我担心的倒不是战场,反倒是云城内......” ...... 封家军的粮草有了着落,新的武器库也开始正常生产供应,从北方锦城运送过来的新式弹药的威力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从前的火药在新式弹药面前,已经不堪一击了。 封家军首战告捷后,便一路捷报连连,很快就将东洋人赶到了边境。 春去夏来,日照更甚。 气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闷得难受。 封少瑾一直在前线,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只是战事一天比一天好,整个南方的百姓,都处于亢奋状态,仿佛看到了曙光。 从战场抬回据点的伤患也逐渐在减少,东洋人被封家军逼到了绝境,打算拼死一搏。 墨凌薇在灯光下,将采摘回来清洗干净有止血功能的叶子捣碎捣烂,装进了瓶子里。 顾维一身戎装,闯进了小小的药房里:“少夫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收拾好行李,三日后我们便可以送您离开这里了。”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墨凌薇抬眸,盯着顾维,诧异的开口:“去哪儿?” “北方锦城。”顾维开口:“您的娘家!” 第2533章 想要用你挟持住少瑾 墨凌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卧房的,只知道云六很开心,欢欢喜喜的替她清理着沿途要带走的必备物品。 如今南方战事告捷,胜利指日可待,北方在墨家军的守护之下,也坚如磐石,百姓已经在春耕时分撒粮播种,最初的恐慌已经过去,很快便会迎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往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之事,而不再是生死和饥寒交迫了。 墨凌薇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将云六装进箱子里的绣花棉袄又取了出来:“等回了锦城,少帅府还有许多嫂嫂送我的衣物,这些衣衫便留下送人吧。 到时候,嫂嫂肯定还会送别的衣物给我的,反正我也穿不完。” 正说着,墨瑾澜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云城乱了,混在难民里的东洋细作拼死反击,想要绝境求生,听闻他们到处都在寻找你的踪迹。 想要用你挟持住少瑾,你快走吧,这里暂时不安全了。” 这是封家军的据点,据点的位置已经被东洋细作打听出来,墨瑾澜拽着墨凌薇的手腕,“快走,我送你到督军府,那是唯一能护你周全的地方了。” 云六扔了手里的东西,抓起桌上的枪和刀就跟着往外走:“是突然有预谋的暴一乱吗?” “是。”墨瑾澜带了一小支封家护卫,骑着马抄小路往督军府赶去:“前方战事告捷,封家军很快就会大获全胜,这个时候乱起来,只会扰乱少瑾的心智。 真是没想到,贺家竟然在云城埋了一整支装备齐全的东洋军。” 留在据点的封家军正和东洋人对抗着,爆炸声和枪声越来越近,暗沉下来的天空被连绵的火光映红了天幕。 墨凌薇骑在马背上,回过头,看向被大火烧起来的方向:“那几处别院全部都是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的......” 墨瑾澜扬起鞭绳在她的马背上抽了一下:“你别管那么多,顾先生已经带着人赶到那边去疏散人群了...... 顾先生把你交给我和云六,说护着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云六跟在墨凌薇身后:“二小姐说得对,大小姐,我们赶紧回督军府去,天马上就要黑了,好像也要下雨了。” 墨凌薇狠了狠心,握紧了缰绳,沿着小路快速前进。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头顶乌云滚滚,遮天蔽日,行至岔道口,突然大雨倾盆。 墨凌薇心里一喜:“这雨下的好,也算及时了,困在火海里的那些人说不定也有救了。” 话音刚落,一阵枪声突兀的响起。 丛林中窜出来一群东洋武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墨瑾澜的长鞭“啪”的一下圈住面前人的脖子,用力一拽,那个东洋人便被扔了出去。 墨凌薇掏出枪,一连开了好几下,却发现雨太大,淋湿了弹夹,放了好几枪空枪。 身后的封家护卫已经跟东洋武士拼杀成一团。 “云六,你带着凌薇先走,快!”墨瑾澜的长鞭用力抽在云六和墨凌薇的马臀上,自己留在最后截断那些追上来的东洋人...... 第2534章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的吗 “那你......”话还没说完,马儿已经扬蹄飞奔了起来,墨凌薇回头往后看去,就见墨瑾澜骑着马横亘在小路的中间。 雨声淋漓,墨瑾澜的声音顺着风隐约传来:“等这里事毕,我再去找你们,省的在这里拖累我。” 她的嗓音有着曾经的冷漠,似乎还夹杂着不耐烦。 墨凌薇只得继续打马前行。 行至拐角处,另一波难民打扮的人手里握着刀和棍,嘴里喊着东洋语,也朝着两人涌过来。 云六挡在墨凌薇面前:“大小姐,你快走,我拦住他们。” 墨凌薇只得掉转马头往另一条道上跑去:“你小心些。” 回答她的,是云六一铁鞭抽过去,那些人的惨叫声。 雨越下越大,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浑身被雨水淋的透透的,就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长路茫茫,分辨不清究竟哪里才是去督军府的方向。 沿途是荒野的农田,道路两旁是堆起的草垛和沟渠。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墨凌薇一回头,便看到从雨帘中冲出来一个身影,很快,那道身影便追了上来。 墨凌薇心里一喜,是墨瑾澜。 此时的她,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到墨瑾澜追上来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是欢喜的。 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便是好的。 至于曾经的恩恩怨怨,也懒得再追究了。 经历过这场战争,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成了侥幸。 “云六呢?”墨凌薇扭着脖子往身后看:“你看到她了没有?” “没有。”墨瑾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勒住缰绳,行至岔道口的方向,往后看了一眼:“来不及了,快点。” 没等墨凌薇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墨瑾澜一把从马背上扯了下来,推进了路边被稻草掩盖着的沟渠里。 “你做什么?”墨凌薇在泥泞里滚了一圈,身上的衣衫满是脏污。 墨瑾澜不由分说,一把扯掉她红色的披风,抱起路边的稻草人,用手里的长鞭绑在了马背上。 再将墨凌薇的披风披在稻草人的身上,一巴掌用力拍打在马臀上,疼的马儿飞快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远远地,只能看到一抹红色的背影。 “来不及了。”墨瑾澜将墨凌薇按在稻草垛掩盖着的沟渠里:“后有大批追兵,封家护卫一时半会抵挡不了多久,你就躲在这里,等着少瑾和顾维的人过来救你。 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及时赶过来的。” 她抓起一把泥泞就涂抹在墨凌薇的头上和脸上,又散乱了墨凌薇编的好好的长发,“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你呢?”墨凌薇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你同我一起躲着,好不好?” 墨瑾澜定定的望着她,眸底涌起的温热很快被冰冷的雨水冲散,她冷冷的笑着,问:“你不是恨不得我死的吗?” “那是从前。”墨瑾澜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袖子:“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们的账,等以后可以慢慢算。” “墨凌薇。”墨瑾澜用力掰开她的手,嗓音冷然:“你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心太软了,自身难保的人,就不要顾念别人了。” 第2535章 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墨凌薇哭出了声:“瑾澜,你哥哥临死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们,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谁说我不能好好活着了?”大雨很快就冲刷干净墨凌薇脸上的污泥,墨瑾澜不得不又抹了些泥泞在她的头上脸上,将那张倾城绝艳的面孔遮挡起来。 她嗓音里的愤怒蓬勃而发,遮挡住了语气里些微的哽咽:“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不要拖了我的后腿。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累赘!”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渐行渐近。 墨瑾澜见墨凌薇死活不肯松手,抡起一掌,劈在了她的后颈上,将墨凌薇打晕了过去。 她将人藏在腐烂发臭的烂草垛下的沟壑里,又用杂草遮盖住她的脑袋,再在上面用发黑的木板遮挡住。 热泪再也忍不住,混着雨水滚落下来,“墨凌薇,能做的我都已经为你做了,活不活的成,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就当我是在为自己赎罪。 过了今日,我们就两清了,我再也不会亏欠你什么了。 我们墨家的女儿,从来都是有骨气的,但也要死得其所才行。” 她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翻身上马,将身上黑色的披风扔在岔道口,往另一条小道上奔去。 大雨倾盆,掩埋了微弱的声响,一群骑着马的东洋武士忽略了路边沟壑里躲藏起来的人,快速的往前追去。 行至岔道口,看到掉落在地上被泥水浸染的披风,停住了脚步。 几人叽叽咕咕商量了一番,看着道上的马蹄印,将人分成两拨,分别再次迅速的往两条小道上追去...... 震动的马蹄声奔腾而过,昏迷着躲在沟渠里的墨凌薇缓缓醒了过来。 她想要站起来,动了一下脚,却发现脚踝痛的厉害...... 有女子尖锐惊恐的叫声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墨凌薇双手抓着沟渠里的草皮,一点点的从草垛里爬了出来。 ...... 墨瑾澜再往前跑,却没有了路。 尽头是一座山,挡在了前方,追兵却已经到了身后。 天要绝她,无路可逃。 墨瑾澜掉转马头,看着身后团团围拢上来的东洋人。 “墨二小姐,只要你愿意告知我们,封少瑾最新的武器库在哪里,我们可以考虑放了你,甚至还可以满足你提出来的一切条件。”领头的人说着蹩脚的华夏语,停在墨凌薇的面前。 “满足我的一切条件?”手里的长鞭已经被绑到了稻草人和马背上,她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我的条件就是要你们这些踏入我华夏国土的异族人全都死光。” “墨二小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封少瑾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如此卖命? 据我所知,他这个人也算是薄情寡义了,所有的坏事都要你出面,所有的好事都是他心爱的女人承受。 就算你不说,我们的人抓住了封少瑾的女人,她照样会告知我们这样的信息,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东洋武士的手段,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留着两撇黑色小胡子的领头人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见墨瑾澜依然不为所动,他对着身后一招手,骑在马背上的东洋武士便对着墨瑾澜蜂拥而去...... 第2536章 不算是给我哥哥丢脸了 “我曾听人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墨瑾澜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你们的人,死一个够本,死一双我这条命赚一个,我们墨家儿女,铁骨铮铮,从来就不惧生死。” 家国天下,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无愧于哥哥和宫肃有生以来的教诲了。 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武士刀横劈过来的时候,墨瑾澜身子往后仰倒,握着短刀格挡住,身子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 马蹄声响起,一晃而过。 云六的嗓音急切而焦躁:“大小姐,大小姐......” “云六,我在这里!”从沟渠里艰难的爬上来的墨凌薇双指插在泥泞的地上,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喊叫着。 身后零落的封家护卫勒马停下:“少夫人,找到少夫人了!” 云六回过身,打马飞奔到墨凌薇的身边,将狼狈不堪的墨凌薇从泥水里抱起来:“大小姐,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二小姐呢?” “快去救瑾澜,快点去,她往那一条小道上去了。”墨凌薇指着一条杂草丛生,人迹罕无的小道,心急如焚:“去救她,快!” 封家护卫留了几个人在原地,其余的人立即骑马赶过去了。 云六将墨凌薇抱上马背,两人一同往墨瑾澜离开的方向赶去。 到了路的尽头,就见护卫将长刀刺进了最后一个东洋武士的身体里,而墨瑾澜,衣衫破碎的倒在了尖锐的石块上。 她的身体周围有鲜红的血水涌出来,很快就被倾盆的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墨凌薇从马背上翻落下来,尖叫着朝着那抹破碎的人影冲过去。 “瑾澜,瑾澜。”墨凌薇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将她搂在怀里,仿佛拥着一个早已经破碎的瓷娃娃,“瑾澜,你怎么样,我带你回去医治。” 墨瑾澜睁开眼,惨白的唇角微微颤抖着,直直的看着墨凌薇,突然笑了起来:“哭什么,你不是说过,人固有一死吗?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也不算是给我哥哥丢脸了。” 云六半跪在两人身侧,抬起袖子给两人挡着滴落的雨水 墨凌薇眼眶通红,滚烫的泪水滚滚而下,滴落在墨瑾澜的唇角边,她去握墨瑾澜的手:“我会医好你的,我一定会医好你的。” 可在指腹接触到墨瑾澜手指的那一刻,整个人便僵住了,墨凌薇的视线缓缓的朝着墨瑾澜的双手移过去,却见她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程度扭曲着,另一只手,却被生生的锤断了手指骨,软软的塌成了一潭毫无生机的死肉,肉里面夹着碎了的指骨。 “瑾澜......”墨凌薇伸手想要去卷她的袖口,却被墨瑾澜阻止了。 “你别动我,一动就疼。”墨瑾澜吸了一口气,嘴里有血沫涌出来:“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很久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说出来。 若是再不对你说,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她看着墨凌薇,眼角清泪滑落,“我对不起楚云瑶,你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我死后......” “你不会死的。”墨凌薇泪水磅礴:“我从未想过要让你去死,你好好活着,自己去找我嫂嫂赎罪吧。” 第2537章 好好跟少瑾在一起吧 墨瑾澜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墨凌薇抬手捂住了脸,哭的无法抑制。 “墨凌薇,我其实一直都好讨厌你。”墨瑾澜闭了闭眼,嗓音幽远,仿佛回到了久远的曾经:“有你在的地方,父帅永远都看不到我,虽然我也是他的女儿,可他的眼里却永远只有你。 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永远视而不见。 我这辈子,没有得到父帅的关注,也没有享受到娘亲的关爱,活着好像是多余的一个人。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多余的人,我只是一个被我娘亲利用的工具而已,连起码的人都算不上。 我贵为墨家的二小姐,在外人面前金枝玉贵,呼风唤雨,却永远都不能成为我自己,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真正尊敬的人。 他们在背后如何评价我,我一清二楚,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看到那些人又畏又怕却偏偏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墨凌薇打断她的话:“你别说那么多话,我带你去督军府......” “没用的,我活不成了。”墨瑾澜的语气冷静到近乎平静:“我被这些丧心病狂的东洋武士捏碎了四肢骨,弄断了脊椎骨,遍体鳞伤,却没有伤到心脉,他们就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活活疼死,或者血流干而死。 我就算活下来了,也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废人。 凌薇,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你说。”墨凌薇哽咽着,无法想象墨瑾澜当时被非人一般折磨的场景。 “你先答应我,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墨凌薇的手按着她伤口处的血窟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好跟少瑾在一起吧,白头到老,恩爱与共!”墨瑾澜的嗓音微微急促起来:“人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他不是故意要负你的。 在他心里,南方的百姓确实比你更重要一点点,可你却比他更重要,若是让他为了你舍弃南方的百姓,他做不到。 可若是为了你,舍弃掉一切,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他是愿意的。 他丢不开身上的责任,却也放不开你,他确实自私了些,可感情里,谁不是自私的?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在少瑾身边找到我从未拥有过的归属感。 我若是死了,你不必伤心,更不必难过。 我所做的一切,原本就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少瑾而已,若是他喜欢的是另一位女子,我今日也会这么做的。 你不要哭,我活在这个世上,背负着一身的罪孽,如今终于能舍弃所有的孽障,去陪我哥哥了。 我过世后,你把我的骨灰托人带回锦城,埋葬在我哥哥身边......” 她的嗓音缓缓的低下去,嘴里的血沫拼命的涌出来,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可终究,只是看着墨凌薇,含糊的吐出几个字:“姐姐,对不起啊,不要恨我!” 秀美的脸庞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墨瑾澜的双眸缓缓阖上,手臂无声的垂落下来。 荒凉的道路尽头,伴随着风雨的怒吼,响起墨凌薇悲痛欲绝的尖锐哭嚎声...... 第2538章 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救她 封少瑾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瓢泼般的大雨已经停了,湍急的水流从山坡上冲刷下来,淌过墨凌薇的脚踝。 她紧紧的搂抱着怀里死去的人,双眸血红,神色木然,浑身被雨水淋的湿透,脸上沾染着脏污的湿泥。 云六半跪在她身侧,低声劝说着什么,她恍然未觉,似乎根本就听不到。 封少瑾的视线移到她怀里的死去的人身上,眸瞳骤缩,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墨凌薇身边,“凌薇,瑾澜她......” “死了。”墨凌薇失去焦点的眸瞳游离着,半响才落到封少瑾的身上,她灼热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滴在墨瑾澜惨白的脸上,“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她握着墨瑾澜软绵绵的冰冷手指,“他们捏碎了她的手指骨和脚骨,弄断了她的脊椎骨,她是被活活疼死的。” “凌薇。”封少瑾将她粘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盯着她肿起来的双眸和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担忧的问:“你怎么样?” “她死得好惨!”墨凌薇抓过封少瑾的手,覆在墨瑾澜的脸颊上:“你为什么不问问她疼不疼? 她临死之前,心里想的人依然还是你。 你快摸摸她的脸,她好凉,她浑身都是冰凉的,她的血全部都流干了,你抱抱她好不好?” 墨凌薇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救她?!” 封少瑾一把将墨瑾澜抱起来,交给身后的护卫,拉住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墨凌薇,用力搂在怀里,嗓音哽塞:“是我不好,我来迟了,你怪我吧,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要伤着你自己就好。” 墨凌薇趴在封少瑾的怀里,用力捶着他的胸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都已经打算原谅她了,她为什么就死了? 她是为了我才死的,是我害死她的,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被逼上绝路,她也不会死的这么惨!” “凌薇,不要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是你的错,是东洋细作出卖我们,是东洋武士杀了她的......”封少瑾搂着怀里脏兮兮的人,“她心甘情愿的救你,必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墨凌薇哭过闹过,浑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抽干了一般,晕倒在了封少瑾的怀里。 封少瑾抱着墨凌薇上了马背,带着几人一同回了督军府。 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身子正泡在放了药材的温水里,她的脑袋仰靠在木盆的边缘,身后的男人正一手拧着水壶一手托着她的墨发,正在将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墨凌薇只觉得身体里冰冻住的血液已经重新开始流动了,脑子里空了一瞬,清醒过后,昏迷前的一幕幕全部都涌了进去。 墨凌薇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晃了晃脑袋。 “醒了?”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透着惊喜的嗓音:“还觉得冷吗?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大夫说你是痛极攻心,又精疲力竭才晕了过去......” “瑾澜呢?”墨凌薇问:“带她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封少瑾将她冲洗干净了的长发细细的用干燥的棉布擦洗干净,包裹起来,“在客房里,云六在给她净身,换新衣裳......” 第2539章 她死了你心痛吗 墨凌薇闻言,扶着木盆的边缘,从水中站起身,跨到盆外,当着封少瑾的面,从架子上取了干净的衣衫,背对着他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穿好。 封少瑾盯着她弧线流畅的背影,晶莹剔透的水珠沾染在雪白的肌肤上,闪着莹润的光泽,犹如美玉。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腾起一股邪火,却被生生的压了下来。 他取了外套,走到她身后,替她穿在身上,一颗颗的帮她将盘扣扣好,嗓音暗哑如水:“凌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墨凌薇抬眸,视线牢牢的盯着男人狭长的凤眸,那双漆黑幽森的眸瞳里弥漫着密密麻麻的红血色,。 “少瑾。”墨凌薇抬手,抚着封少瑾的脸颊:“她死了,你心痛吗?” “痛。”封少瑾嗓音哽塞:“我也曾眼睁睁的看着亲哥哥为了救我被火药炸的肠穿肚烂,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 我也失去过母亲,还送走了外婆,父帅生死未卜。 我太清楚你此刻的心情了,可比起心痛她的死,我更心疼你的痛苦。” 墨凌薇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心都是肉长得,谁也不是断了七情六欲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似乎有些理解当初面对封少卿的死,封少瑾为什么会欺骗她了,又为什么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拽着不肯放手了。 墨凌薇收回手,转过身,一步步的出了耳房,去了安置墨瑾澜的客房。 封少瑾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带着护卫去了书房。 “说吧,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封少瑾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捏着眉心:“瑾澜临终之前,对她说了什么?” 护卫将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封少瑾,又道:“墨二小姐希望少夫人和少帅您好好在一起,白首到老,恩爱与共!” 封少瑾抬了抬眼皮:“少夫人答应了没?” “答应了。”护卫道:“墨二小姐还说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少夫人,只是为了您,若是您喜欢的是别的女子,她一样也会这么做的,让少夫人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 封少瑾:“......” 封少瑾沉痛的闭了闭眼,哑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果然是墨瑾澜一如既往的性子,临死之前也是如此。 生性倔强,嘴硬心软,不屑于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活的倔强又执拗。 生命诚可贵,若不是至亲之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宝贵的性命? ...... 墨凌薇敲了敲客房的门,没等里面的人出声,便径直推门进去。 云六已经帮墨瑾澜仔仔细细的清洗干净了身子,正打算给她穿纯白的寿衣。 见墨凌薇来了,拧着帕子站起身,“大小姐,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墨凌薇接过云六手中的帕子,坐在床头,擦拭着墨瑾澜还未干透的墨发:“我来看看她。” 顿了顿,又道:“在云城这么久,一直都是她伺候我,也该换我服侍她一次了。” 她的语气克制而压抑,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藏在了心底深处,仿佛暴风雨过境之后的平静...... 第2540章 寻回来了没有 云六站在墨凌薇面前,想到她在暴雨里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的模样,无声的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去拿胭脂过来。” 墨凌薇将墨瑾澜一头乌发盘了起来,插上玉簪固定住,用梳子梳理了她垂在脸颊边的碎发。 柔软的指腹抚过她沉静的眉眼,仿若睡着了一般,此时的墨瑾澜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躺着,一眼看去,只是个年轻秀美又娇俏的女孩子,哪里看得出曾经的飞扬跋扈? 墨凌薇顺着颈脖往下,一一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后背被尖锐的石块戳了个大大的窟窿,血已经没有继续流了,已经流干了。 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和伤痕,若不是此时此刻看到,墨凌薇根本就不会知道一个出生尊贵的二小姐,又呆在云城权势最大的少帅身边,竟然还受过那么多的伤。 墨凌薇握着墨瑾澜被碾碎的手指,用剪刀裁剪了白色的棉布布条,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缠绑起来。 云六取了胭脂回来,就看到墨凌薇正将墨瑾澜受伤的地方处理的干干净净,涂抹了药膏,缠绑了纱布,就连粉碎成一滩碎肉的脚指头,都包扎好了。 然后,墨凌薇取了寿衣过来,在云六的帮助下,帮着墨瑾澜穿好了衣衫。 云六将首饰盒打开,摆放在墨凌薇面前。 墨凌薇用指尖沾了白粉,抹匀在墨瑾澜的脸上,染了胭脂,涂了桃红色的唇脂,一眼看上去,那张惨白的小脸顿时生动起来。 墨凌薇细细的打量她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她举着糖葫芦,迈着短短的小腿,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讨好一般递给她:“姐姐,你要吃糖葫芦吗,可甜了。” 说完,小小的人又胆怯的往后看了一眼,“不要告诉我娘亲噢,要是被她知道我过来找你,还把最爱吃的糖葫芦给你了,她会打我的。” 那个时候的墨凌薇,也才只是半大的孩子,才刚经历丧母之痛,整个人冷漠的如一块冰,看着这个闯进自己地盘穿戴一新浑身上下戴着金项圈挂着绿宝石的小女孩子,对她们母子没有半点怨恨是不可能的。 墨凌薇还记得,当时的她盯着墨瑾澜手里的糖葫芦看了许久,口水咽了好多次,最终,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过去,将这个偷偷跑过来,活泼爱笑的小女孩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门外...... 往事如烟散,回忆不可追。 过往如云彩,风一吹,便了无踪迹了。 墨凌薇只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她用力眨了眨,将眸底的水雾眨下去,低声对着云六道:“去买一串糖葫芦回来。” 云六:“......,糖葫芦?” “嗯。”墨凌薇清点着墨瑾澜的遗物,“她的鞭子呢,寻回来了没有?” “寻回来了。”云六道:“沾染了血迹,嬷嬷刚拿出去洗了,等晾干了就拿过来。” 云六转身,依照吩咐,赶紧去买糖葫芦了。 封少瑾有心想要依照亲妹妹的仪式下葬墨瑾澜,可如今云城内乱不安,墨瑾澜交代了死后骨灰运回到锦城,便只能火葬...... 第2541章 爷来接你回锦城了 天气太过炎热,尸体在灵房里停留了短暂的两天,便被送进了火葬场,墨凌薇连同墨瑾澜的衣物以及生前用过的东西一并烧了。 回程的路上,墨凌薇抱着青花瓷坛装着的骨灰,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 前方战事告捷,顾维负责指挥,封少瑾留在云城,亲自抓捕混进云城的细作和东洋武士,忙得昏天暗地。 他每日天色没亮便急急的离开,等到夜色如墨染才匆匆的回来。 今日特意抽出时间陪着她去了一趟火葬场,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看似鲜活的躯体在火海里被烧成了灰烬。 封少瑾握住墨凌薇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马车外一阵骚乱,有火药在附近炸开,车厢翻倒的那一瞬间,封少瑾扑过去,将她和她怀里的骨灰搂在了怀里,滚出了车厢外。 几道枪声响起,封少瑾护着怀里的人,掏出枪,对准枪声来源的方向扣动了几下扳机。 墨凌薇脑子里一团混乱,没等到她反应过去,胳膊就被封少瑾一把拧起来,推上了马背:“你先走,我断后。” 一部分护卫围拢着墨凌薇,护送她离开了。 墨凌薇回头望过去,只见被炸翻了的马车已经燃烧起来了,男人一身戎装,在一群同色衣衫的护卫中间,身形高大挺拔,犹如活靶子一般耀眼...... 回了督军府,墨凌薇翻身下马,云六迎上来,扶着墨凌薇进门,看到她好些了的脚踝又变得一瘸一瘸的,待她坐下后,卷起她的裤脚,就看到本就红肿的脚踝越发肿的高了。 墨凌薇将青花瓷瓶放在桌面上,低声问:“衣冠冢做好了吗?” “做好了。”云六问:“大小姐,您有什么打算?” 是真的答应了墨瑾澜,好好跟封少帅在一起,还是跟着她回北方锦城? 墨凌薇:“......” 墨凌薇沉默了。 她等在厅堂里,一直等到撑灯时分,月儿高悬,也没等到封少瑾回来。 墨凌薇打发了护卫去探寻封少瑾的下落,离去的护卫也久久没有回来。 墨凌薇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云六低声的劝:“大小姐,少帅太忙,经常好晚才回来,您不要太担心了,我先伺候您去梳洗吧。” 墨凌薇沉吟半响,点了点头,正扶着云六的手臂站起身,门口响起护卫恭敬又担忧的声音:“少帅,您受伤了?” “无碍。”男子的嗓音低低沉沉,脚步声急促的进了厅堂。 墨凌薇抬眸望去,就看到封少瑾整条手臂垂落着,血淋淋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衣袖。 封少瑾大步走到墨凌薇的面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云六正想说大小姐在等您,就听到墨凌薇淡声开口:“正要回房。” 封少瑾点点头,抬手用一只手解开外衫的衣扣,将血淋淋的衣衫随手搭在椅背上,正靠近墨凌薇,就听到护卫忐忑又不安的声音:“少帅,刚收到消息,墨家军挥军南下了。” 云六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惊喜爬满脸庞,紧握住墨凌薇的手:“大小姐,爷终于来了,爷来接您回锦城了。” 封少瑾晦涩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第2542章 墨凌渊要是野心膨胀 墨凌薇眸色微动,脸上闪过阵阵惊喜,哥哥能腾出时间挥军南下,说明北方已经平定,锦城安稳,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只要墨家军和封家军联手,南方要彻底清扫出东洋人留下的细作和兴风作浪的武士,也指日可待了。 墨凌薇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份欣喜落在云六和封少瑾的眼里,却变了意味。 封少瑾的脸色一点点的冷沉了下去。 跟在封少瑾身边的贴身护卫心里也不好受,东洋人已经被赶出边境,胜败几乎已有了定数。 只剩下云城的内乱了,一旦平定下来,封家军想要取得成功,只是早晚的问题。 如今墨家军势如破竹,这个时候挥军南下,想要做什么? 窃取胜利的果实吗? 连宫家都已经被墨凌渊赶下台了,墨凌渊要是野心膨胀一些,想要吞并了整个南方的封家军,也是指日可待。 如今少帅虽然娶了墨凌渊的亲妹妹,可墨凌渊的另一个妹妹却死在了这里,说不定墨凌渊可能用这个理由找封家军的茬。 护卫越想心里越是担心,对着封少瑾道:“少帅,我们......” 封少瑾抬手,止住了护卫想要说的剩下来的话,“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明日再议。” 护卫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厅堂。 封少瑾垂眸看着她的脚踝,问:“扭伤的地方又严重了?” “嗯。”墨凌薇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身子腾空而起,她被封少瑾打横抱起,大步上了楼。 墨凌薇看着他染血的手臂:“你的伤......” “不碍事。”封少瑾抬脚踢开卧房的门:“子弹擦伤而已。” 他将墨凌薇放到床沿边坐下,又拧了医药包过来,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去抓她的脚踝。 墨凌薇拉住他的衣袖:“我先帮你清洗伤口,你再去耳房梳洗干净。” 封少瑾没有动,执意要先给她涂药。 墨凌薇又道:“天气太热,你身上血腥味太浓......” 原来是嫌弃他身上的气味不好闻,封少瑾果断站起身,转身往耳房的方向走,“那你自己先抹药。” 水汽氤氲,蒸汽腾腾。 封少瑾泡在装了温水的木桶里,指腹捏着眉心,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结果。 最厉害的新式武器是墨家军的,墨凌渊是必定要带走墨凌薇的,一旦开战,本就跟东洋人打的精疲力竭的封家军没有任何优势。 更何况,和平好不容易到来,他是不可能跟墨家军发生任何正面冲突的。 他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丝毫理由能将墨凌薇强留在身边。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厅堂,墨凌薇听说墨凌渊挥军南下的消息时,浮在脸上的喜悦和欢快是骗不了人的。 她从前就不愿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逃离。 如今有了离开的机会,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封少瑾心口发涩,好似被沉重的石块压的喘不过气来,窒闷的慌。 他站起身,看着手臂上依然在渗血的伤口,从水里站起身,胡乱的披上衣衫,回了卧房。 墨凌薇依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边,盯着某一处,正在发呆,就连封少瑾走到跟前了也恍然未觉...... 第2543章 嬿婉及良时 “在想什么?”封少瑾被白色中衣包裹着的身躯精瘦修长,嗓音低低沉沉如幽谭流动的清泉。 墨凌薇回过神,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从医药包里拿出药膏和纱布,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封少瑾依言在她身侧坐下,紧挨着她。 阵阵清香从墨凌薇的身上,墨发上传来,散到他的鼻息里,好闻到身心沉醉,无法自拔。 这些味道仿佛解开他心蛊的良药,只从他们成亲之后,他的心悸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 想着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此生不复再见,他的心隐隐又开始疼了起来。 “凌薇。”封少瑾抬手,抚着她的发丝。 墨凌薇转过身,低垂着脑袋,认真的处理着他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深可见骨,又长时间没来得及包扎,周边的肉都已经被衣衫磨得烂掉了。 处理起来,简直就是一场小小的手术。 男人随意敞着衣衫,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肌肉精壮结实,纹理分明,胸口蓬一勃一偾一张。 墨凌薇目不斜视的往伤口上涂抹了药膏,洒了药粉,用纱布包裹好,撑着手臂坐起来:“我去梳洗一下,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她才刚要站起身,就被封少瑾按住了,“你好好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封少瑾进了耳房,倒了温水,看到自己胡乱仍在架在上脏兮兮的衣衫掉落在了地上,口袋里的精致昂贵的锦囊滚落了出来。 封少瑾俯身,将锦囊捡起来,打开封口,就看到一缕编织的整整齐齐根根顺滑的墨发,两端绑着细细的头绳。 封少瑾的指腹抚摸着那截发丝,面色怅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封少瑾将发丝重新塞进锦囊里,将锦囊揣进了怀里,端着温水出了耳房。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墨凌薇发现,封少瑾似乎非常喜欢替她做一切事情,亲力亲为,毫无怨言。 就好似现在,他替她擦洗手脸,替她擦洗双脚,替她涂抹药膏,替她揉脚踝处高高肿起的地方。 夜深人静,封少瑾吹灭了卧房里的灯,躺在墨凌薇的身侧。 院子里的光从窗口照射进来,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勉强能看清床上朦胧的人影。 墨凌薇侧躺着,脚踝上的痛一阵阵的袭来,疼的睡不着,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关。 封少瑾的长臂从薄被里伸过来,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这几天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府里养伤,等伤口好些......” 等伤口好些,墨临渊就过来了。 封少瑾闭了闭眼,鼻尖抵着她的后颈,薄唇贴上她冰冰凉凉如玉一般的肌肤,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墨凌薇的身子突然紧一绷起来,抓紧了被角。 封少瑾的薄唇一点一点缓缓移动到了她的耳垂便,男人低沉的暗哑的能滴出水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凌薇,我们已经成亲好久了。” 成亲好久了,却从来就没有夫妻之实。 封少瑾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指腹颤抖着去解她衣衫的纽扣:“我是你男人,一直盼着你能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如今盼不到,便只能如此了! 第2544章 云青青兮欲雨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墨凌薇睁着眼,眸色空洞的看着帐顶,想要如以往一般伸手去推拒他,手腕却被封少瑾牢牢握住。 男人向来强势,从前的妥协,只是他甘愿妥协而已,如今不想顺从她的意了,便遵从了心底的渴望。 封少瑾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嗓音暗沉如水:“凌薇,瑾澜临死之前,也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在一起,恩爱白首,永不分离的。” 墨瑾澜的临终遗言,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墨凌薇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她抵在封少瑾胸口的手一点点的撤回来。 衣衫褪尽,坦诚相见。 墨凌薇残留在脑海里的恐惧一点点的涌上来,又被男人的温柔一点点的安抚下来。 跟第一次不同,封少瑾极尽温柔,仿佛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晚...... 鸳一鸯交一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天幕泛白,黎明破晓。 封少瑾意犹未尽的放开怀里的人,汗水从额角处滑落下来,指腹拨开她湿透了的墨发,想要跟她说说话,却见墨凌薇几乎是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封少瑾舔了舔干燥的唇,将被褥往上拉了拉,他坐起身,披了衣衫起床,将枕头里的锦囊拿出来,揣在怀里,走到桌边,一连喝了好几杯冰凉的茶水。 出了卧房后,封少瑾去书房处理好加急的文件,满面春风精神抖擞的坐在餐厅吃早餐。 府里的佣人大多都随着管家跟着封逸辰一同去了西洋国。 早餐是云六做的,很合墨凌薇的口味,色泽清淡,丰富多样。 听闻锦城缺粮食,楚云瑶恨不得将墨府里好吃的一切都托贺文昊运送过来,还挑选了手艺极好的云六跟着一同来了南方。 封少瑾体力消耗太大,确实是有些饿了,夹了蒸好的白面卷子塞进嘴里,看着桌上剩下的早点,用空盘子捡了几样墨凌薇可能爱吃的,摆放在一旁,对着云六道:“她爱吃这些,放在锅里温着。” 云六笑着开口:“大小姐每日都醒来的很早,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端去房间给她吃就好了。 她脚踝的伤加重了,楼上楼下跑着也不方便。” 封少瑾轻咳一下,垂着眸子,遮掩着眸底流动的光芒,沉声道:“她这几日有些累,你不要去打扰她,中午时分再去看她醒了没有......” 云六:“哦。” 云六道:“大小姐本就身子不好,前几日奔波劳累,又悲伤过度,这几日确实应该好好休息。” 封少瑾不置可否,吃完后,披上外套骑马出了督军府的院门。 ...... 墨凌薇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午时,脚踝上的淤肿已经消散了一些,没有昨日那么疼了。 只是浑身汗津津的有些难受,卧房里弥漫着一股欢愉过后的味道。 她撑着酸疼的手臂坐起来,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拿搁在床头矮柜上的衣衫。 云六在外头敲门,小声的问:“大小姐,你醒了吗?” “进来。”墨凌薇一出口,却发现嗓音哑的厉害。 第2545章 难怪大小姐不喜欢他 云六推开门,就看到墨凌薇已经坐起来了,她整个人犹如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无力的靠躺在床榻上。 云六倒了温水过来,一边给墨凌薇梳洗,一边道:“大小姐,我算了算,爷从北方过来,快的话只要十日便到了,慢的话大概要二十日。 算上封家军打探消息耽搁的时日,我们爷最快七日就能到云城了,最迟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你脚踝上的伤正好也养好了,我和云四恰好陪着你一同回锦城。” 墨凌薇慢慢的用湿润的毛巾擦洗好了脸和手,又道:“去打一些温水过来,我想要洗个澡。” 云六麻溜的收拾好了水盆,“好咧,大小姐你先等一会,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好歹吃一点再洗澡。 封少帅说你这几天会劳累过度,让我不要打扰你,我才这个时候叫你起床的。 你想吃什么?” 墨凌薇垂下眸子,遮掩着眸底的羞恼,淡声道:“随便什么都可以。” 云六乐颠颠的倒了水,又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风伴着后院的花香灌进来,猛地吹散了卧房里的味道,墨凌薇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头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恍若做了一场梦。 封少瑾近乎虔诚的哄着她,顾着她的感受,一点点的攻占了她的意识和神志。 云六端了点心和饭菜上来,摆放在墨凌薇的面前,墨凌薇捧着碗,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都酸的抬不起来。 她放下碗筷,只是挑了几个卷子捏在手里,胡乱吃了点,便由云六扶着去了耳房。 脱掉衣衫的时候,云六看着她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吓的不轻,“大小姐,你身上怎么全部都是淤青?” 封少帅人模人样,看似对大小姐很好,不应该会私底下打女人吧。 墨凌薇脸色通红,又羞又窘,赶紧沉到了水里,低声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是封少帅弄得吗?”云六义愤填膺:“他打你了?” “没有,他不打人的。”墨凌薇急着辩解,可更多的解释却有些难以启齿,“没关系的,过几日就好了。” 可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云六眼里,却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云六神色狐疑,见墨凌薇不想多说,也不好多问了,只是对封少瑾的印象陡然间又差了一些。 那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家伙,人前一副深情宠溺的模样,人后竟然还有这种折磨人的恶趣味,难怪大小姐死活不喜欢他。 洗完澡,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云六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只见墨凌薇的手腕一道道青紫的掐痕,浑身上下,除了脖子以上,能被衣服遮挡的地方简直没有一块好皮肤。 墨凌薇匆匆穿好衣衫,回了卧房。 云六给她的脚踝处重新涂抹了药膏,替她盖上被褥,心疼的开口:“大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煲点汤,晚些再端上来给你吃。” 墨凌薇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窗外是嘈杂的声响,墨凌薇睡的迷迷糊糊,一会置身于浓雾弥漫的夜色里,看不清人和路,一会置身在血色弥漫的战场上,周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 第2546章 你从前最是理智了 一开始是苏婉,苏婉站在墨凌薇的面前,笑靥如花的叫着她的名字,“凌薇,我的孩子。” “娘,我好想你。”墨凌薇快步的跑过去,想要抱一下她,却见苏婉娇艳的面孔如鲜花一般迅速萎靡,很快就变成了临终前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嶙峋的模样。 苏婉盯着她,眸色空洞,“都是因为你,我才郁郁而终的。” 画面一转,耳边传来修儿凄凉的哭声,“姑姑,因为你,我差点就死了。” 封夫人的面孔出现在她身后:“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少卿就不会死,你就是我们家的灾星,我的少瑾也不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我们封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墨瑾澜血淋淋的身子在磅礴的大雨里躺着,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墨凌薇,我死的好惨,我是为你而死的,是你害死了我。” ....... 墨凌薇看着这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幕,手脚冰凉,她想要尖叫,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就叫不出来。 想要辩解,却失了声。 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原处,连动都动不了。 墨凌薇整个人被惊惧和恐慌包裹住,她闭上眼,不想面对这些人,可那些人却能从她的脑海里穿透而过...... “凌薇,凌薇。”男人低低沉沉的带着焦虑的嗓音将她从梦境中拉回来,封少瑾带着薄茧的掌心捧着她的小脸,擦着她额头上的细汗。 墨凌薇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帐顶,她的眼神空茫无神,好一会,才聚集起焦点,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少瑾。”她喊了封少瑾一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滚落出来。 “我在。”封少瑾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枕头,低声问:“做噩梦了?” 墨凌薇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 “梦境都是假的,不要怕。”封少瑾低声问:“梦到什么了?” 墨凌薇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那些梦境里的画面太真实太可怖,她不想再重复一遍。 封少瑾见她不肯说,也不追问了:“吃点东西吧,云六说你中午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点。” 他端了燕窝粥,喂到她的唇边。 墨凌薇吃了大半碗燕窝粥,喝了小半碗虫草母鸡汤,便饱了。 封少瑾去书房,拿了两本医书放在她的枕头边,笑着道:“你是学医的,从前最是理智了,没想到竟然也会被梦境吓着。” 墨凌薇躺在床头,翻着手里的医书,依然有些恍惚。 卧房内昏暗,封少瑾燃了灯,书籍上的字迹看的更清楚真切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想,她一定是太过愧疚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境。 封少瑾喂她吃完晚饭,自己就着被墨凌薇吃剩的饭菜胡乱扒了些到嘴里,算是填饱了肚子,便喊了云六进来收拾碗筷后,出了卧房。 封少瑾是个敏锐的人,只是瞥了眼云六一眼,便发现云六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未曾有过的敌意和凶狠。 封少瑾没多在意,步履匆匆的去了书房和心腹一同商讨事宜。 因为墨凌渊挥军南下的事,书房的人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第2547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一派认为墨凌渊带着墨家军这个时候南下,就是想要窃取胜利的果实,想要将封家军取而代之,封少瑾应该分出一半的封家军半途拦截住墨凌渊。 另一派人却觉得南方有墨家军的参与,跟东洋人的战争必定会取得更快的彻底的胜利,封家军跟东洋人打了这么多年,边境处的百姓早已经民不聊生了,如今整个南方的百姓只想要安稳和平,不想再打仗了。 墨家军在南方百姓心里,威望本就高,相信不会做出想要取代封家军如此极端的事情。 “万一呢?你刚才也说了,墨家军在南方百姓心里威望一向很高,若是墨凌渊想要霸占我们南方,我们要如何自处?” “好歹少帅跟墨凌渊也是亲家关系,难不成要撕破脸打下去吗?” “墨家军还没有到南方呢,你就乱了阵脚?” “就是因为墨家军还没到南方,我才担心,若是他们到了南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 封少瑾坐在椅子上,听着两派人马唾沫横飞横眉冷对的模样,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少帅,您说句话,您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其中一位跟在封少瑾身边的老者开口:“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书房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封少瑾的身上。 他抬眸,嗓音微沉:“封家军从来都是以保护一方百姓作为天职,如今东洋军虽然退到境外,但战争依然没有平息。 云城的内乱也没有处理好,百姓依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没有被东洋人打垮,也没有将百姓的生死放在首位,第一时间却担忧墨家军抢夺了你们的功劳......” 封少瑾深邃狭长的眸子扫过书房里的人,那些人在他的逼视下纷纷垂下脑袋。 “我心里确实有了主意,但无论如何,一定不会亏待大家,还望大家明白自己的职责,承担好自己的义务。”封少瑾站起身:“不早了,今日就散了吧,墨凌渊那边,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会一会他。” 听了封少瑾的保证,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纷纷站起身,井然有序的出了书房。 封少瑾将桌上的文件处理完后,抬脚回了卧房。 卧房内还燃着灯,封少瑾坐到床沿边,看到墨凌薇已经睡着了,可她眉心紧拧,似乎又陷入了梦魇中。 封少瑾脱了衣衫,掀开被褥,将人抱在怀里,亲她的脸,唤她的名字。 墨凌薇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恐惧从她的眸底一闪而过,她紧紧的抓住了封少瑾的胳膊,犹如抓着一根在海水里飘荡的浮木。 “又做噩梦了?”封少瑾问,语气怜惜。 “嗯。”墨凌薇的指甲掐进封少瑾的手臂里 男人覆在她的身上,嗓音低沉缱绻,温柔如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的薄唇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唇角处,下颔处,颈脖处...... 墨凌薇睁着眼,眸底空茫的看着晃动的帐顶,整个人好似置身在波涛浪涌的湍急河水里,沉沉浮浮...... 第2548章 她的灵魂是空荡的 墨凌薇犹如上岸的鱼,濒临在窒息的边缘,呜咽被堵在喉咙里变成了又沉又烫的喘气声。 封少瑾是个不知疲倦的人,一遍遍的追问她:“你哥哥过来后,你是不是就会舍下我,跟着他回锦城了?” 墨凌薇意识模糊,疲惫的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到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隐约的响在耳旁,却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越是不回答,封少瑾心里的不舍便如集聚起来的水,从清泉小溪变成了滔天海啸,快要将他淹没。 滋生出的占一有欲犹如蔓藤一般攥住他的心脏,封少瑾盘算着两人最后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便越发不肯放过她。 拥有她的每一刻,都被封少瑾都当成了最后的时光。 又是晨光破晓,封少瑾看着身旁沉睡的人,起身去耳房打了温水,替她擦洗了一番,披上外衫离开了卧房。 墨凌薇困倦不堪,每日中午起床,静静坐着看一会书,便又睡去。 脚踝一天天的好起来,淤青也逐渐散去,墨凌薇扔了拐杖,能在卧房里慢慢走路了,只要不跑跳伤处就不会疼。 封少瑾回的一天比一天早,这一日,暮色才刚起,他就回来了。 墨凌薇陪着他在餐厅吃了晚餐,放下碗筷后,慢慢站起身,准备上楼去。 封少瑾突然上前,扶住她:“整日待在卧房里闷得慌,今日好不容易得闲,我陪你去后院走走。” 墨凌薇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到了后院的凉亭里。 督军府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和繁华,曾经姹紫嫣红的后院如今只剩下一地废弃的杂草以及杂草丛里倔强开出的野花。 另一处空地,倒是碧油油的长着应时节的青菜。 关键时刻,那些象征着风花雪月的琴棋书画诗酒花在生命面前,压根就抵不过平平淡淡现实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墨凌薇坐在石凳上,仰头看着萧萧落木,赫然发现,又到了秋季。 时间过得真快啊,如流水一般从指缝间漏走了,上半年她整天泡在手术室里,都差点忽略了四季交替。 她怔怔的看着枯黄飘落的树叶,封少瑾的视线却一直凝在她的侧颜上,舍不得移开。 “凌薇。”封少瑾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你好像一阵风,我虽然得到了你,可却再也抓不住你了。” 她的灵魂是空荡的,哪怕在他和墨凌薇彼此交融最亲密的那一瞬间,他依然感受不到她是彻底属于他的。 她终究变成了一副躯壳,他也只得到了这幅躯壳。 此时的封少瑾并不知道,整日被噩梦缠身的墨凌薇,已经开始病了,埋藏在心底的疾病,将她折磨的抑郁崩溃...... ...... 墨凌薇一日比一日瘦了下去,她捧着书,半响翻不开一页,看着眼前的食物也没有了任何胃口。 云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试探的问:“大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瑾澜这么高傲的人,当时搬进这里,跟封夫人和贺静淑共处一室,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云六劝道:“大小姐,不要再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她每晚都来找我,都跟我哭诉这些事。”墨凌薇捂着脸:“我一闭上眼,就是她惨死在我面前的模样。 我也不想想这些,可那些画面就这么不受控的跳进我的脑海里......” 第2549章 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 云六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大小姐,你不要太内疚,二小姐临终前说过,她并不是为了你才甘愿这样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少帅而已。” 墨凌薇恍然:“她向来倔强,性子刚烈......” 云六左思右想,不得已开口道:“大小姐,我听闻贺二公子的别院也被腾出来安置难民了,就在无音寺的附近,要不,我陪您上个香,再去帮着给难民分配食物?” 寻些事情来做,总比整日闷在府里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况且,贺文昊的别院里有贺文昊亲自坐镇,也安全许多。 墨凌薇放下书本,“也好,我去寺庙里替瑾澜点一盏长明灯,捐一些香油钱。” 云六便让护卫备了马车,带着墨凌薇出了督军府。 行至无音寺的山脚下,墨凌薇看着寥寥无几的香客,下了马车,在云六的搀扶下进了寺庙。 寺庙里只剩下几个坚守在庙宇里的出家人,跟从前的香火鼎盛相比,冷清了许多。 墨凌薇跪在蒲团上,磕了头,许了愿,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静坐了片刻,出了寺庙。 压抑在心底的阴郁犹如拨云见月,散了许多。 墨凌薇上了马车,对着云六道:“去贺二公子的别院吧。” 云六和墨凌薇一同到了贺文昊的别院,贺文昊和忍之正在院子里分派粮食,里面住着的大多都是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穿着干净破烂的衣衫,帮着在院子里干活做事。 贺文昊倒是没料到墨凌薇会过来,赶紧将人迎了进来,“听闻你脚受伤了,本想去看你,又怕你不方便,最近又太忙,便耽搁了许久。”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墨凌薇看着正来来回回搬运着粮食的半大孩子,问:“没想到你这里也被当做了收容所。” “只是一处住的地方罢了,少帅那么多处别院都能成为收容所,我的住处当然也能成为这些孩子的收容所。”贺文昊招招手,跑过来一个半大的孩子。 贺文昊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浮生,去搬一张椅子过来,给少夫人坐,少夫人脚踝有伤。” 叫浮生的孩子长得瘦小细长,他腼腆的冲着墨凌薇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别院里,很快,就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才刚坐下,那小孩子又跑到屋里,搬了两张凳子过来,给贺文昊和云六坐,云六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 “是啊,学东西也很快,学算术打算盘认字一教就会一点就通,还懂举一反三。”贺文昊笑着夸赞:“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我将他们安置在这里,让忍之带着他们,给口饭吃,学点本事,长大后也能为云城贡献一份力。 少帅说,少年强则国强,这些孩子可都是我们云城的未来啊。” 墨凌薇点了点头:“这些孩子受你恩惠,往后也能帮你打理贺家诺大的家业,你往后也不是孤立无援的了。” 贺文昊温润的笑了起来:“是啊,贺家家大业大,我若是想要重振贺家,必定需要一些信得过的人,重新培养自己的人。 墨少夫人托我带过来的那些补品和食物,不知道墨大小姐你开始吃了没有?” 第2550章 但求无愧于心便可 墨凌薇开口:“开始吃了,云六手巧,每天都会做一些给我补身子,嫂嫂真是有心了。” 贺文昊打量着她的气色:“怎么看着才短短一些时日,就瘦成了这样?切不可太过劳累了,要多休息,补足气血。“ 墨凌薇垂下脑袋,脸色微红。 她倒是想早些休息,可每晚都要到天色破晓才能安安稳稳的睡去。 云六道:“我们大小姐大概是思虑过重,来这里之前,还去无音寺上了香,给墨二小姐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 贺文昊了然。 他在云城,也算是知晓内幕的一人,倒是没料到墨瑾澜为了替墨凌薇引开东洋细作和东洋武士,死的竟如此凄惨。 贺文昊宽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但求无愧于心便可,墨二小姐能做到如此地步,在天之灵,想必也不希望你郁郁寡欢,终日愁眉不展。” 墨凌薇想到那些梦境,低声道:“我知道的。” 道理她都懂,可闭上眼睡着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整个人仿佛不受她控制了。 贺文昊见她这幅模样,笑着开口:“我这里忙乱不堪,若是不嫌太过劳累,不如过来帮我记个账吧?” 南北水域已经通了,贺文昊每日要从北方运送过来大量的物质和粮食,需要一一登记收纳和规整。 每日还要分拨出去到各个地方的收容所,忙得倒是不可开交。 整个云城的人,会识字的未必干的了这份琐碎的工作,不识字的对这些货物又分辨不清,只能做些苦力活。 这些孩子们,究竟是小了些,难堪大任。 凭着贺文昊和忍之两人,忙得分身乏术,若是多一个放心的人帮着分派清点,倒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墨凌薇立即应承下来:“我整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脚踝上的扭伤处还没有彻底治愈,不如每日吃过早饭就过来这里帮忙......” 云六见状,赶紧道:“我也跟着过来帮忙,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东西是我们小姐特意从锦城那边托付贺二公子的人送来给大小姐的。” 提到锦城,墨凌薇顺口问:“贺二公子,听闻我哥挥军南下,你可知到哪里了?” 云六不是说七天左右就能到云城的吗,怎么到现在反倒没听到丁点可靠的消息。 贺文昊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云六身上,欲言又止。 墨凌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六也急了:“贺二公子,您就照实说吧,省的大小姐又胡思乱想。” 贺文昊只得和盘托出:“墨家军行至一半,被封少帅底下的人拦截在了半途中,墨少帅不想惹起事端,便停在半途安营扎寨了。” “为何?”墨凌薇脱口问。 片刻后,便想明白了:“封家军怕我哥挥军南下赶走东洋军之后,就不走了?” “正是。”贺文昊开口:“墨大小姐,你不必管这么多,封少帅并没有要阻挡墨少帅过来的意图,只是跟在他手底下的人这么做的。 权势对男人来说,本就是个很复杂的存在,这些事,相信封少帅会处理好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第2551章 你不信他 日落时分,墨凌薇和云六乘坐马车一同回了督军府,晚餐时分,封少瑾便回来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默默的吃着饭,封少瑾似乎有心思,一直沉默着,没有吭声,只是时不时的往墨凌薇碗里夹菜。 墨凌薇心底积攒了满腹疑问想要质问封少瑾,可想到如今的局势,却没了质问的心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吃着饭。 诺大的餐厅里,静谧无声,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吃完饭,墨凌薇放下碗筷,擦干净唇角,看了封少瑾一眼,默默的站起身,往外走。 封少瑾也很默契的放下碗筷,扶着墨凌薇的手臂,两人一同回了卧房。 才刚进门,卧房的门就被封少瑾反手带上了,墨凌薇的身子被男人从后面用力抱住。 封少瑾的手指落在她扣得严严实实的领口边去,去解她的旗袍上精致繁复的盘扣。 今年战事紧迫,都没有来得及给她做新衣裳,这件衣服,还是去年流行的款式,压在箱子里没来得及穿的。 喜庆的粉色牡丹花在她腰间盛开,底色浅白,裙摆绣着碧绿的花藤,衬得她本就苍白憔悴的小脸越发我见犹怜。 她今日就是穿这身衣裳去见贺文昊的。 墨凌薇按住封少瑾的手:“少瑾。” 话音刚落,双脚腾空,身子就被男人打横抱起,快步到了床沿边,放在了床上。 封少瑾迫不及待的去亲她的眉眼,呼出的气如流火,灼烧着她的肌肤。 墨凌薇用力挣扎着推开他:“封少瑾,我有话跟你说。” 她抗拒的厉害,封少瑾不得不放开她,漆黑的眸子如暗沉沉的乌云,一瞬不瞬的凝在她的脸上:“要说什么?” “我哥什么时候到云城?”墨凌薇缩着身子,慢慢的坐起身,将被他扯乱的衣衫重新扣好,“你不信他?”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不止是信不信这么简单。”封少瑾喉结滚了滚,倾身上前,薄唇正要落在她的唇边。 墨凌薇偏转了脸,手掌抵在他的胸口。 封少瑾的口勿落在她的耳垂上,他忍不住咬了她一口,稍稍用了一点力,墨凌薇疼的抽了一口气,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 墨凌薇侧头看去,那一巴掌好死不死的正好落在封少瑾的脸颊上。 墨凌薇倏的收回手,攥紧了拳头,神色慌乱:“我......我不是要打你的。” 封少瑾定定的盯着她,身子又凑近了一些,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侧,抬起一只手,抚着她被他咬过的耳垂,沉声问:“痛了?” “嗯。”离得太近,呼吸交融,墨凌薇想到封少瑾一连好几晚的疯狂,耳尖发烫。 封少瑾盯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尖,掌心托着她的下颔,低声问:“今日去见贺文昊了?” “嗯。”墨凌薇倒是坦诚:“去无音寺给瑾澜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听闻他的别院也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便顺道过去了一趟。” “说了什么?”封少瑾追问:“你哥哥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第2552章 醋意大发 墨凌薇生怕封少瑾又误会了她和贺文昊,急急的辩解:“不是,只是提到如今云城很多粮食都是从锦城运送过来的,我便顺口问了下我哥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这里...... 他说我哥途中被一部分封家军拦住了,暂时停了行程......” 翻滚的醋意在封少瑾的胸腔里蔓延开,酸涩的滋味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 封少瑾醋意大发:“你为什么宁愿去问一个外人也不肯来问我?你是怕我欺骗你,还是压根就不相信我?” 墨凌薇:“......” 墨凌薇不明白究竟是哪一句话点燃了封少瑾的怒火,她分明都已经解释的清清楚楚了。 墨凌薇耐着性子开口:“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聊到跟锦城有关的事,突然想起这件事顺口问了一句而已...... 封少瑾,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我早就说过了,我跟贺二公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嫂嫂都有恩于他,他也只是很感激我们而已。” “所以你们每次见面,都无话不谈对不对?你穿的这么好看去见他,回来后就抗拒我的触碰。 我每晚想要跟你说说话聊聊天,你根本就不理我,倒头就睡了,我......”封少瑾言语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委屈。 墨凌薇也怒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封少瑾,每次我只要跟贺文昊见面,你就不依不饶,你究竟要我如何解释你才会信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我? 这几晚......这几晚我被你折腾的够呛,骨头都快要散了,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恨不得昏死过去,我哪有精力陪你说话?” 墨凌薇拍开他挡在身侧的手,身子往里侧挪了挪,低声道:“你若是想要我陪你聊天,只要你不动手动脚,我们好好聊就是了。” 封少瑾:“......” 见封少瑾不吭声,墨凌薇扯了扯衣摆,“这身衣服,是云六从箱子里翻出来给我换上的,她觉得我气色不好,整日里又穿的素净,看着有些渗人,说穿件颜色鲜嫩些的衣裳,看着气色也会好一些,我便换上了。” 封少瑾动了动唇,眸底闪过几丝懊恼。 都什么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要吃这些不相干的飞醋? 他和她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哪怕贺文昊狼子野心,对她心存觊觎,看她的眼神带着男人看女人的痴迷和欣赏。 可就算他不信贺文昊,也应该相信墨凌薇。 她从来都是个举止有度洁身自好的人,她说和贺文昊没什么,便不可能有什么。 封少瑾抿了抿唇,低声道:“这身衣服,穿着很好看。” 顿了顿,又道:“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墨凌薇:“......” 封少瑾踢掉了鞋子,身子靠躺在床头,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这几日累着了?” “嗯。” “那我今晚......”封少瑾修长的指转过她的脸,鼻尖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早些让你休息。” 墨凌薇抬手推他:“你别闹,我明日一大早要去贺二公子的别院,帮着登记来往运送的货物,可不能起迟了。” 封少瑾闻言,不管不顾的拉开被褥:“那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封少瑾,你......”墨凌薇后半句充斥着躁郁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第2553章 危险 第二日,云六做好了早点,一大早跑来敲门。 墨凌薇睁开眼,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起来:“我马上就出来了。” 她撩开帐子,见昨日穿的衣衫被撕坏了扔在地上,又匆匆的在箱子里面找,随意翻出一件穿在身上。 云六推开门,往卧房里探了探,见墨凌薇坐在梳妆镜前,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梳头发。 云六赶紧上前,帮着她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挽起,用簪子固定住,见她脸色比昨日好了些,问:“大小姐昨日睡的好吧?” 墨凌薇点头,“嗯,没做噩梦。” 墨凌薇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晚封少瑾还算克制有分寸,没有一直闹腾下去。 她是被封少瑾抱在怀里睡的,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梦境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倒是没有出现过了。 云六拿了件云锦给她,“大小姐,你快去梳洗吧,时间来不及了,我把早点打包到马车上吃。” 墨凌薇去了耳房。 云六帮着收拾卧房,看到地上被撕破的衣衫,也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一件旗袍怎么好端端的就破成这样了。 好在大小姐箱子里的衣衫还算多,不差这一件。 收拾好了后,墨凌薇便和云六一同上了马车。 车厢里摆了一张小矮桌,屉笼里的白面馒头还带着热气,墨凌薇吃了一个,喝了半杯水就饱了。 到了别院,贺文昊和忍之正在忙碌,看到墨凌薇过来,贺文昊拿了纸笔给她:“你就坐在这里,忍之负责清点搬进来的物品,这个账本登记的是入库的货物,另一个账本登记的是出库的货物。” 墨凌薇和云六都跟着楚云瑶学过管家,又认识字,处理这些倒是得心应手,有了两人的帮忙,忍之很快就能掌控整个局面了。 贺文昊见状,提着的心便放松下来:“明日水域处还要运来一批粮草和货物,暂且储存在库房里。 那批粮草和货物很重要,我要亲自去一躺码头,这里就交给你们替我打理了。” 贺文昊当初挑选别院的时候,特别重视地段,这处别院离码头不远,交通便利,库房也建在附近,将货物从码头运过来倒是方便许多。 墨凌薇忙着记录,头也不抬的开口:“你忙你的便好,这里交给我和忍之便可。” 才短短一天时间,墨凌薇便摸清楚了进库出库的整个流程,还认识了这里那些勤奋好学半大不小的孩子们。 第二天,墨凌薇提前了半个时辰到了贺文昊的别院。 两人做好了交接,贺文昊便去了码头,墨凌薇和忍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别院里的事情。 午餐便和云六一同留在别院里解决了。 饭菜端上桌,云六将杂粮窝窝分到每个人的手里,忍之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窝窝头,看向墨凌薇,站起身:“大小姐你们暂且休息一炷香的时间,我去给少爷送饭,等我送完饭回来,再开始登记。” 墨凌薇点点头,看着忍之出了别院。 才刚喝完稀粥,放下碗筷,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尖利的惨叫声和慌乱的呼救声在院子里响起...... 第2554章 快躲到安全的地方 别院西边的屋子塌陷了一块,屋内屋外场面一片混乱,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接连响了起来。 唯一的主心骨忍之给贺文昊送午饭去了,也离开了这里,所有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爆炸,杀人了!“ “仓库起火了,库房烧起来了。” “快逃啊,有细作混进来了。” 云六一把抓住墨凌薇的手腕:“大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往后院逃出去,这些人大概是冲着粮草来的。” 墨凌薇跟着云六跑了几步,听到了孩子们惶然无措的哭嚎声。 她顿住脚步:“云六,不能逃。” “为什么?”云六垂眸看着墨凌薇的脚踝处:“是不是扭到的地方又疼起来了,大小姐,我背你走,快走啊,来不及了,房子烧起来了。” “先把这些孩子救出去,他们不能死,他们才是云城真正的未来。”墨凌薇甩开云六的手,一把抱住眼前被摔倒的最小的孩子,“不要哭,乖,我带你出去,我们往后门出去。” 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对这处府邸并不是太熟悉,墨凌薇问那些不安的孩子们:“谁知道后院怎么走?离仓库最远的院子怎么走,指给我们看,我们带你们出去好不好? 大家不要哭,要坚强一点,只要去了离仓库最远的院子,就不会有事了......” 她的嗓音在纷杂吵闹的轰鸣声中显得极其微弱,墨凌薇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一遍一遍喊着这些话:“不要哭,坚强一点,孩子们,快一个接一个跟着云六姐姐往外走......” 浮生跑到墨凌薇的面前:“我知道离仓库最远的后院在哪里,我还知道这里藏人的密道。” 墨凌薇将浮生推到云六面前:“快,快到前面带路,我去找找这里其余的孩子。” 云六接过墨凌薇怀里的孩子,拽住墨凌薇的手,嗓音里带了哭腔:“大小姐,你去带路吧,我来找就好。” “我比你更熟悉仓库附近的院子,我不会有事的,你行动快,快点带他们离开。”墨凌薇推着云六和浮生往外走:“不要再拖下去了,时间来不及了。 浮生,这些孩子们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们,乖,快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出来。” 浮生“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我哥哥还在库房那边,我也要去库房那边找哥哥。” 云六见状,一手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手拉着浮生往外走:“我先带你们出去,等安顿好了你们,再去库房那边找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哭,快跟我走,要不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天干物燥,浓烟滚滚的飘进来,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云六和浮生带着那些孩子们绕到后门径直出了院落,将孩子们安置在密道里躲着。 转过身,就看到刚才待着的主楼烟尘滚滚,火舌攀着院落,舔着外墙和屋檐。 云六吓的连心脏都差点停滞了跳动。 “大小姐,大小姐。”云六抓起地上一块黑布,浸在打上来的井水里,披在身上,就朝着火海冲了进去...... 第2555章 我们要烧死在这里了 墨凌薇沿着院落外的长廊往库房的方向跑去,沿途听到小孩子凄厉的哭喊声,墨凌薇钻进杂货仓。 杂货仓库已经燃烧起来了,滚滚浓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眼前一片漆黑。 墨凌薇脑海里浮出曾经差点被烧死的场景,恐惧占据了心头,“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她喊得嘶声竭力,屋顶被烧坏的木头一根根的砸下来,墨凌薇撕破了衣衫掩着口鼻,走的磕磕绊绊。 “救我,救命!”杂货仓的最里侧,传开微弱的声响。 墨凌薇避开四散的火苗,跑进里侧,就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屋顶上烧坏的梁木压住了后背,卡在椅子底下动弹不得了。 因为惊恐和害怕,他的双手在地上一通乱抓,可瘦小的身子依然没有撼动背后的梁木。 墨凌薇急急的跑过去,想要将孩子拖出来,却发现梁木的一头卡在杂货柜的间隔处,无法拖动孩子。 唯一庆幸的是这孩子躲在椅子底下,梁木砸下来的时候,是先落到椅子上,再滚落到孩子的后背上的,所以这孩子虽然受了伤,但至少还活着。 “你别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墨凌薇从怀里掏出匕首,从裙摆下划破了两块布,缠绑在手里,用力将梁木用双手抬起来,对着孩子道:“快爬出去,我撑不住了。” 孩子跟浮生长的有几分相像,虽然也很瘦小,但还算灵活,见背上的梁木松动了,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 墨凌薇牵着孩子的手,想要从杂货仓门口逃出去,却发现门口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屋梁上被烧成炭木的房梁一节节的掉落下来,沾着火星,在布匹上和堆积的毛毡上引燃...... 浓烟和火势越烧越大,墨凌薇呛得直咳嗽。 孩子被烟雾熏的呼吸不畅了,用力抓着自己的喉咙和胸口。 墨凌薇带着孩子进进又退退,退退又进进。 “出不去了,我们要烧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孩子哭了起来。 “不会死的,总会有办法的。”墨凌薇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是浮生的哥哥吗?他还在外面等你出去呢。” 墨凌薇抓起地上的板凳,对准紧闭的窗户用力砸了过去。 烧的漆黑的窗被砸坏,窗棂掉落下来,一眼便能望到外头。 墨凌薇将地上的布匹披在孩子身上,“快点,往前冲,从窗户里跳出去,跳到外面,就有逃生的出路了。” 孩子赤脚踩在发烫的地板上,听从墨凌薇的话,飞跑着冲过去,一跃而起,从舔着火舌的窗口灵活的跳了出去,并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扔了布匹,站在窗外:“凌薇姐姐,快出来啊。” 墨凌薇:“......” 墨凌薇从杂货库里抽了一块潮湿上霉的木板,挡着越来越大的火焰,踩在凳子上,从窗口翻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疼的忍不住叫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顷刻间冒了出来,一股钻心的痛从她快要恢复的脚踝处蔓延开。 墨凌薇牵着孩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了,她推着孩子:“你快跑,跑的越快越好,去密道找你弟弟,去离仓库最远的地方院子躲起来......” 第2556章 那是封少瑾 “凌薇姐姐,你呢?” “我走不动了,等休息一会了再去找你。”墨凌薇抓起一根椅子腿当拐杖拄着:“快跑,出了这里,找到浮生,就安全了。” “我让忍之哥哥来救你。”孩子见墨凌薇疼的寸步难移的模样,一边哭一边飞快的跑远了。 墨凌薇一手拄着椅子腿,一手摸索着往外走,躲避着头上掉下来的炭木和火星,没走多远,又听到另一处紧闭的客房里传来了哭声...... 墨凌薇用一条椅子腿砸开了客房的门,就看到通铺上躺着两个已经被梁木砸死,浑身是血的孩子,剩下的小孩子们全都瑟瑟发抖的缩在桌子底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墨凌薇看着这些五六岁的小孩子,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 听到消息后和忍之一同风驰电掣赶回别院的贺文昊看着葬送在滚滚火海里的别院,在人群里搜索了片刻,抓住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护卫,几乎是咆哮着问:“墨大小姐呢?墨凌薇呢?在哪里?” 另一个护卫抱着被烟雾熏的晕过去的云六,红着眼圈开口:“被救出来的孩子们说墨大小姐在仓库那边的院落里......” 那是专门安置孩子们的住所和堆积货物的地方。 贺文昊目龇牙咧,抬脚就要朝着火海冲过去,却被追上来的忍之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少爷,你不能进去,那里都成了火海,都要烧毁了,你这么进去就是活活往里头送死啊。” 贺文昊挣扎了,“放开我,你放开我。” 忍之双手如铁索一般捆住清瘦的贺文昊,哭的涕泪横流:“我也想救墨大小姐,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啊。” 贺文昊眼睁睁的看着那冲天的火焰,目露绝望。 没等他甩开忍之的钳制,就看到一道人影如风一般从身旁经过,快速的冲进了火海里。 贺文昊盯着那抹消失在火海里的背影,认出来了。 那是封少瑾! “少帅!!!”一阵阵惊愕的叫声从封家护卫的嘴里发出来,“快救火!快!!” 原本被爆炸声和火势吓住的人纷纷反应过来,立即去河里挑水,去井里打水,一盆盆一桶桶的往火海里泼过去。 贺文昊用力甩开了忍之的手,指挥着那些人去救库房周边的火焰。 谁也不知道墨凌薇究竟在哪里,但所有人都知道墨凌薇绝对活不成了...... 封少瑾浑身湿淋淋,一身戎装,用潮湿的披风掩着口鼻,在火海里穿梭着,撕心裂肺的喊着心上人的名字。 他好似不怕烫,也不怕疼,那些燃烧着的房梁掉落下来,打在他的身上,他仿若未觉。 流火挡在眼前,他也能徒手一把拍开,直直的穿过那些火焰,飞快的往里面跑去。 “凌薇,凌薇你在哪儿?”诺大的别院,他在烟熏火燎里,却找不到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心口是慌的,慌不择路。 脑海里全部都是她曾经祈求他放她离开的画面。 “少瑾,你放我走吧,求你!” “少瑾,我想回锦城。”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 这些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充斥着他的耳膜,封少瑾懊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第2557章 你会活下来的 若是他不那么自私,放了墨凌薇和楚云瑶一同离开,她也不会有今天了! 封少瑾眼眶通红,他分明答应过楚云瑶,会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 就算她到了阴曹地府,他也会毫不犹豫陪着她一同踏进去的。 他又食言了。 他怕她太闷,放她一个人在督军府胡思乱想,忍痛割爱般任由她和云六来贺文昊的别院帮着处理粮草货物。 他派了那么多的护卫守在她身边,贺文昊府邸住的所有人也都排查过了...... 那些细作,简直防不胜防! 就在封少瑾绝望之际,听到一个微弱的呼唤声:“我在这里,少瑾,我在这里。” 封少瑾回头,就看到墨凌薇趴在墙角的角落里,一条腿被房梁上尖锐的木屑划破,鲜血横流,另一条腿的脚踝肿的高高的。她手里抓着一截已经烧黑了的椅子腿,正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前爬。 封少瑾眼眶的热泪一下子冲了出来,他跑过去,移开横在她身上的那些梁木,拍掉身上烧着的火星,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凌薇,我的凌薇!”封少瑾一摸她被火灼伤的脸,才知道她一头墨黑的发丝被火烧焦了一大半。 若是再赶来的晚一点点,她就会被活活的烧死在这里了。 “我带你出去,你不要怕。”封少瑾抱着她往外走。 “孩子们呢?都出去了没有?”墨凌薇虚弱的睁开眼,“少瑾,那么大的火,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过,要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的,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封少瑾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用披风盖住她,抬脚朝着外面冲去。 “轰”的一声,被烧成一副空壳的别院再也支撑不住,突然整个塌陷了下来。 封少瑾抱着怀里的人,立即闪身到了墙角处,将墨凌薇挡在身下。 供奉在案台上的巨大的石雕塑像轰然倒塌,对着封少瑾和墨凌薇两人砸了过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了的墨凌薇苏醒了过来,一滴滴的温热液体溅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 她想要动一动,却发现双腿疼的厉害,快要断了一般。 “少瑾,少瑾。”墨凌薇推了推身边的人。 “我在。”封少瑾的嗓音里透着少见的虚弱。 男人凑过来,将她抱得更紧了,“你怎么样?除了腿和后背处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墨凌薇靠在男人温暖黏腻的怀里,有气无力的开口:“没有,你流血了?” 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着鼻尖,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闷热潮湿,令人反胃。 “嗯,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 “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不是,你会活下来的。”男人的薄唇在黑暗中摸索着,落到她的脸颊边:“要撑住,一直撑到顾维找到我们为止。” 墨凌薇脑子里昏昏沉沉,躺在封少瑾的身边,所有的恐慌和畏惧都仿佛消散一空,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定感。 无论生死,这个男人总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那是一种在危难时刻生死关头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依赖和信任...... 第2558章 你总是不信我 “我好难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墨凌薇的吸气声响在封少瑾的耳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男人灼痛的神经。 “哪里难受?”封少瑾喉咙哽塞:“为什么不跑出去,为什么要留下来救人?” “那么多的小孩子,都被爆炸声吓傻了,我若是不救他们,他们都会困在这里被活活烧死的,多可怜啊。”墨凌薇按着颈脖处:“喉咙好疼,背后也疼,腿上也疼。” “傻瓜。”封少瑾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哽塞:“有些事情,是应该交给男人来做的。 你再忍忍,等到顾维找到我们,就不疼了。 你哥哥很快就赶到这里了,他会带你回锦城的。” 墨凌薇浑身滚烫,额头烧的厉害,她恍惚回到了被楚云瑶救出火海的那一刻,恍然道:“你终于肯放我回锦城了?” “嗯,我放你回锦城,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等我养好了伤,我就同嫂嫂一起离开,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再也不反悔了。”封少瑾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用牙齿咬掉半截半湿的衣袖,敷在她的额头上,“只要你好好活着,往后你想要如何便如何,你想要离开我,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黑暗中,偶尔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说话声,接着,便是长久的令人窒息一般的静谧。 “好渴。”墨凌薇的呼吸声又沉又重:“水......水。” “要喝水?”封少瑾咬破自己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边。 一滴滴温热的黏稠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墨凌薇的嘴里,仿佛生命之源,又好似生命的延续。 一直到墨凌薇又昏睡过去了,封少瑾才收回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凌薇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她动了一下,贴着他脸颊的封少瑾立即感受到了,“醒了?” “嗯。”墨凌薇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说你身上的烧退了些。”封少瑾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凌薇,我们好好聊聊天吧。” “聊什么?云城的局势怎么样了?” “无论有没有我,云城的胜利都已经成了定局。”封少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战争,若是这场仗早点打完,凌薇,我们是不是早已经好好在一起了?” 墨凌薇沉默了。 “在感情方面,你总是不信我。”封少瑾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寡淡:“这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一直三番五次的欺骗你,耗尽了你对我的信任。 可我用性命发誓,我对你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你不肯嫁给我,觉得我想要娶你,是因为我哥哥的缘由,他的临终遗言里,有对你的托付。 其实从我知道他一直寻找的女孩子是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了。 别说你最先爱上的人是我,哪怕你最先爱上的人是他,只要我喜欢,也会不择手段的将你从他的身边抢过来。 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如此疯狂的迷恋过一个人,就好似没有了你,我的人生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第2559章 不要被男人的表象所迷惑 “我们两人,是注定了一定会见面的。”封少瑾低声喃喃,好似要将掩藏在心里深处的话全部都倾诉出来一般:“你救过少卿,救过我,跟逸辰同时都是白医师的得意门生。 但凡你接触到任何一个封家人,便一定会遇到我,而我也一定会爱上你。 从我看进你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你注定了要成为我的女人。 凌薇,我对你的感情,无关乎任何人,也无关乎任何事,只是那种纯粹的发自心底的喜欢。 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分明是个冷情的人,看淡儿女私情,不屑儿女情长,可自从遇到你,一切都变了。 只要看到你,心里就会莫名的紧张和欢喜,甚至兴奋。 可那股兴奋的感觉偏偏又要压抑在心底,不敢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怕你嫌弃我太过轻浮,太过幼稚。” 就好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到喜欢的人,眼里的光想要藏起来,偏偏藏不住,唇角的笑想要压制住,偏偏从上翘的嘴角处荡漾开。 越是想要平静,胸腔里却仿佛藏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墨凌薇:“......” 墨凌薇的呼吸声绵长而均匀,她没有出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正默默的听着。 封少瑾继续道:“后来,你愿意接受我,是因为瑾澜吧?那是一份用性命托付的临终遗言,你若是做不到,怕她死不瞑目,怕她无法安心。 凌薇,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纯粹的,我以为,我只要将你留在我身边,总有一天,能让你重新回心转意,像从前那样再次爱上我。 我以为......” 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 可平心中念,念去无自唏。 但可寻所爱,永不弃已心。 可如今隔阴阳...... 封少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句,藏在长长的叹息声中,不甚清楚...... “你防备心重,心又太软,我总是怕你被人欺骗了,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可能有我对你那样好。”封少瑾顿了顿,“宫肃心有大义,为国为民,可却太过妇人之仁,不擅长于处理女人之间的纠葛。 一个心术不正的程心琪,就能让他心生怜悯,你若是跟他在一起,必定会受到许多委屈。 至于贺文昊,倒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只是成长曲折,心里有太多的阴暗处,一个内心里没有阳光的人,一旦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便会心生过多的猜忌和卑微。 天长日久,他对心爱之人的感情说不定会扭曲。 若是他足够爱一个人,并非就一定不能战胜他心底深处的心魔......” 墨凌薇打断他的话:“你也未曾信过我,我跟贺二公子,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暧昧之处。 他是谦谦君子,知恩图报,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封少瑾轻笑,没料到贺文昊在她心里的形象竟如此完美高大。 “凌薇。”封少瑾握紧了她的手:“你听着,为夫不会害你的,男人都是擅长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任何一个男人的的表象所迷惑了,切记!一定要切记!!” 第2560章 你们要我怎么冷静 封少瑾不知道病的迷迷糊糊的墨凌薇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只知道她好似又昏睡过去了。 漆黑狭小的空间,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有轻微的震动声从地上传过来。 封少瑾不知道墨凌薇还能坚持住多久。 只知道她浑身滚烫,半睡半醒间呢喃着要喝水,封少瑾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喂到她的唇边。 她偶尔叫一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应答声,她就又安稳的在他的怀里睡过去。 封少瑾有时候害怕她睡着了醒不过来,会轻声喊醒她,“凌薇,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们被埋在这里多久了?”墨凌薇偶尔清醒过来问他,嗓音虚弱到只有气流声。 “不知道。”封少瑾抱她在怀里,“外面有人在寻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你一定要撑住。” “好。” “凌薇......” “嗯?” “一定要努力活着,平安出去,答应我!” “嗯。” “等出去后,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也没有机会再纠缠你了。 墨凌薇模模糊糊的听着,“嗯”了一声。 黑暗中,看不清封少瑾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到极致的脸,也不知道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狼狈的样子。 甚至,都不清楚他眸底深处的绝望和悔恨。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封少瑾的双眼缓缓闭上,“我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了,你醒一醒,帮我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凌薇,不要恨我!”一滴清泪从男人的眼角处滑落下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了。 ...... 几乎烧成废墟一般的别院里,此刻已经被整齐划一的墨家军和封家军团团包围住了。 封逸辰拧着医药包,看着这些在快速的清理废墟的人,一颗心好似摔落在地上的琉璃瓶,碎成了千万片。 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窒痛的。 顾维连同着贺文昊正指挥着封家军清理别院的南边位置,顺便从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们口中打听墨凌薇可能存在的位置。 墨凌渊一身戎装,带着穆清和段长宇,指挥着墨家军,扒着别院北边的废墟。 三天三夜了,已经整整过去三天三夜了,人还没有从废墟中找到。 天空落了雨,雨越下越大,冲刷一般从天幕中倒灌下来。 封逸辰看着被折磨的半死不活,跪在废墟前的那几个人,捡起地上的石块,就要朝着那几人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却被顾维一把拦住了:“逸辰少爷,你冷静点。” “冷静点,你们要我怎么冷静?你们要我怎么冷静?我还要怎么冷静?”封逸辰站在大雨里,再也克制不住,几乎是嚎啕一般吼叫起来:“我亲手火化了我父帅,带着骨灰匆匆赶回来。 一路上听闻封家军大败了东洋人,胜利已成定局了。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这么多天了! 这场仗从打起来到现在,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了,我总算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想着终于能见到我最后的亲人了。 可是等待我的是什么? 他们两个人都被埋葬在火海里了,搜寻了这么多天,拖出来了那么多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第2561章 我哥他一定还活着 封逸辰双手摇晃着顾维的肩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们还活着,我哥他一定还活着!!” 顾维:“......” 顾维双眸血红,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诺大的别院,前院后院,仓库,储物楼......全部被火药炸毁,全部都被火烧成废墟,全部塌陷下来...... 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尸体,全部都成了焦炭,分辨不清面孔,看不清身形,谁也无法保证这些焦炭般的尸体里没有封少瑾和墨凌薇。 顾维搂着封逸辰,“逸辰少爷......” 一张口,隐忍的热泪便决堤一般涌了出来,混在雨水里被冲刷干净。 顾维看着那些被抓住拷打折磨后跪在地上的人,喉咙哽塞:“这些人还不能死,死了太便宜他们了,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必须留着他们的狗命。” 封逸辰气得浑身发抖,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哥不是跟你一同在审讯细作吗?你当时怎么不拦着他?为什么让他来了这里?”封逸辰悲痛欲绝,“贺家这么多的护卫,为什么没人救出我嫂嫂?” 顾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封逸辰。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没了母亲,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又没了父亲,才刚带着父亲的骨灰漂洋过海的回来,却突然得知连唯一的哥哥也没有了,就连嫂嫂都一同葬身在火海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崩溃的,更别提从来就对权势不感兴趣只在乎亲情的逸辰少爷了。 他如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一样,在那么多的人面前,毫无形象毫无顾忌的咆哮着,声声凄厉,如濒临垂死的困兽一般嘶吼着,一声声在雨幕中荡漾开。 顾维想了想,从怀里抽出一把刀,递到封逸辰的手里:“不要弄死了,让他们苟活着。” 封少瑾抓住尖刀,紧握在手里,走到那几个被捆绑着的身材矮小的侏儒面前,逼近那些人,手起刀落,剁掉了那些人的手指和脚趾。 他仿佛杀红了眼,控制不住的往那些人的心窝上捅过去,被身后两个封家军扯住了双手:“逸辰少爷,这些侏儒假扮成孩童混进别院里,只招供了一半幕后之人,暂时还不能死啊。” 另一边,负责单独审讯的巨石旁惨叫声连连,墨凌渊如煞神一般缓缓的走过来,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冷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他抬手一挥,便过来两个墨家护卫,托着刚被剁了手指和脚趾的侏儒往巨石边去了,“我要让他们后悔自己还活着。” 穆清带着一拨墨家军骑马离开,想必已经问出了这些侏儒细作的老巢在哪里。 大雨将废墟冲刷过后,灰烬顺着冲出来的沟壑蜿蜒的流淌着。 眼看着整个别院都被他们的人扒了一遍,墨凌渊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的妹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摆放着一具具焦炭般的尸体里来来回回的寻找着,始终不相信这些人里面会有墨凌薇。 被火药炸毁的地方露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封逸辰眼巴巴的看着那些深坑被挖开,从希望到失望,又过了一个昼夜...... 第2562章 你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 墨凌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知道身边的人呼吸微弱,手臂搭在她的腰上一动不动,呼吸越发困难到令人窒息。 她的喉咙里充斥着浓浓的怪异的腥味,令她胃里翻滚着想要呕吐出来,脑袋和胸腔一样,疼的想要炸裂。 她动了动,推着身边的人:“少瑾,我快要死了。” 封少瑾听到“死”这个字,掀开沉重的眼皮,“不会,你不会死的,我本想最后带你去看一次萤火虫,可惜一直没有时间,一直错过到现在......” 雨水浸入地洞,本来还算干燥的地变成了黏糊糊的泥泞,黏在两人的身上,难受极了。 墨凌薇有气无力的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萤火虫?” 记忆里,封少瑾好似已经专程抽出时间来带她去看了好多次。 她一直想不通,封少瑾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执着的小女儿心思。 “不是我喜欢看萤火虫,只是喜欢跟你一起,我们在老山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若是哪一天我犯了错惹你生气了,就带你去看萤火虫,看到萤火虫,你的气就会消,就会原谅我......”封少瑾的嗓音越发弱了下去:“你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可我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一直记在心里。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为了祈求你的原谅而带你看萤火虫,却没想到......我补偿你的方式却只有也只能有这些。 不知道顾维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希望他能快些,再快些...... 凌薇,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墨凌薇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曾经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却又有些不记得了,记忆如当初的面孔一样,早已经面目全非。 墨凌薇张开干裂的唇:“好渴,好困。” 封少瑾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回应她,男人刚才拼尽全力跟她说话,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此刻却已经连微弱的呼吸也没有了。 墨凌薇在昏沉的空间里,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雨渐渐小了些,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彻底丧失希望和信心的时候,一直都和忍之徒手小心翼翼的扒着这些废墟的贺文昊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血,我看到血了,这里有人,这里面还有人。” 所有人一拥而上围拢了过来,看到高高翘起的石块佛像,心里越发忐忑了。 有人又怎么样?这尊佛像塌下来,压都能把人压死,佛堂这种地方,又不是藏身之所,没人会选择躲在这里。 心里虽这么想,但一堆人还是齐心协力动用工具奋力的将那块石像移开了。 “鞋,我看到鞋了。” 隐约能认出那是一双女子穿的精致小巧的缎面绣花鞋子,鞋底是柔软洁白的橡胶底,出自云城最好的霓裳店铺的手工缝制。 能穿得起这双鞋子的女子,整个云城怕是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了。 躺在这里的,除了墨凌薇还能有谁? 封逸辰通红着眼,快要喜疯了,徒手去抓压在那双腿上被烧焦的梁木,嗓音颤抖着,语无伦次:“是我嫂嫂,是凌薇啊,是我嫂嫂穿的鞋,这鞋是我嫂嫂的!” 第2563章 大小姐暂无性命之忧 他的哥哥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墨凌薇的面前,鞋子当然也要订做最柔软最舒服最昂贵的。 等到石像移开,焦黑的炭灰和尘土被清除干净,两具完整的身体也露了出来。 一瞬间,一直强撑着没有崩溃的墨凌渊跪在地上,将浑身被泥泞裹着的亲妹妹从凹着的坑里抱了起来...... 带过来的大夫赶紧过来探墨凌薇的鼻息,又摸她的脉搏,对着墨凌渊道:“大小姐福泽深厚,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身体损的厉害,可能要等好几日才能苏醒过来。” 听闻墨凌薇没有性命之忧,墨凌渊瞬间红了眼眶,一直提着的紧绷的心也松懈下来。 垂眸看着躺在泥泞里的另一个人,墨凌渊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 封逸辰搬开压在封少瑾双腿上的石像和梁木,抖着手去探封少瑾的鼻息,探了好一会,封逸辰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和顾维将封少瑾从泥泞里扶起来,搂在怀里,去摸他的脉搏,扯开他的衣衫去摸他的心跳,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 墨凌渊递了个眼色给大夫,大夫见状,立即也去给封少瑾把脉,探鼻息。 片刻后,一脸沉痛的对着墨凌渊摇了摇头。 墨凌薇的医治耽搁不得,墨凌渊直接带着墨凌薇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没走多远,就听到封逸辰撕心裂肺到绝望崩溃的嚎叫声:“哥,哥你醒醒,哥!” 墨凌渊脚步顿了一下,冰冷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波动,径直快步上了马车。 围拢着的封家军一个个全都石化了。 就算封逸辰医术再高明,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贺文昊看着被救走的墨凌薇,又看了看躺在封逸辰怀里的封少瑾,一颗心起起落落,不知道是悲伤多一点,还是庆幸更多一点。 ...... 三天后,墨凌薇缓缓睁开眼,看着洁白干净的帐顶,又闭上了眼睛。 “大小姐,大小姐。”耳旁传来低低的哭泣的声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墨凌薇脑子里昏昏沉沉,听的不甚真切,又昏睡了过去。 墨凌渊如往常一般过来看她,问守在床榻前的云六:“大小姐醒过来没有?” “刚才睁了下眼睛,很快又闭上了,我喊了她好多声,也没有任何反应。”云六说着,泪珠儿又滚落下来。 墨凌渊在床沿边坐了片刻,握住墨凌薇放在被褥外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她在云城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瘦的形销骨立,下巴都变尖了许多,越发显得清瘦单薄了。 墨凌渊想着,心底的怒意便如火焰一般,腾的冒了出来,若不是看在封少瑾已经死了的份上,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男人。 墨凌渊将墨凌薇的手放进被褥里,抚了抚她惨白的脸颊,低声道:“想睡就睡吧,有哥哥在,往后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欺负你了。 是哥哥的错,来的太迟了,对不起。” 墨凌渊见墨凌薇没有丝毫反应,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的气流从指尖拂过。 墨凌渊站起身,对着云六吩咐:“好好守着,大小姐醒来后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第2564章 求你让我见一见我嫂嫂 天欲将晚,会客厅里。 墨凌渊看着眼前厚厚一叠文件和盒子里各种各样的印章,眸色深邃的盯着面如死灰的封逸辰:“麻烦逸辰少爷把话说清楚,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我哥已经死了,这些东西,就交给墨少帅吧。”封逸辰眸光发直,问:“我能见凌薇一面吗?” “不能。”墨凌渊唇角冷冽,面如寒霜。 “她是我嫂嫂,她跟我哥已经成亲了。”封逸辰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身体里的怒火和躁动,“我们封家军的权势,我都转交给你了,就连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 墨凌薇眸色森寒,俊朗的面孔上浮出讥诮的冷笑,“成亲了?什么时候成的亲?本帅身为她的亲哥哥,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撇开聘礼暂且不论,有父母之命吗? 媒妁之言呢? 封家身为堂堂云城第一大家,本就是跟贺家联姻的,如此轰动的大事,当初无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突然说娶了我妹妹,传出去谁会信?” 提到贺家,封逸辰气得浑身颤栗:“别提贺家那群叛贼,当初是事出有因,局势严重,我哥没法派人去锦城,更何况,当时的墨家军也处于跟宫家对峙胶着的状态。 便只能一切从简了。 看在我哥哥为了救墨大小姐,十根手指头都咬破,恨不得放干自己的血的份上...... 看在我哥已经过世了的份上...... 求墨少帅,让我见一见我嫂嫂! 只见一面,见完我就离开。” 提到这些,墨凌渊更生气了:“你是觉得封少瑾拼死救了凌薇,我们墨家就该感激你不成? 若不是因为封少瑾,我妹妹能遭受如此大的劫难? 她还活着,是因为她命大,而不是因为封少瑾保护的好。 论起来,我还不止一个妹妹在云城出事,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一坛骨灰了,又该作何解释? 你自以为封少瑾付出了性命,是在为凌薇遮风挡雨,这些本就不应该由我妹妹承受的狂风暴雨难道不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招惹来的吗? 凭什么反倒变成了我妹妹的不是了?” 封逸辰被墨凌渊一番怒怼,脸色越发不好了,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追根溯源是封家不好,可封少瑾都已经死了。 人都已经死了,难道曾经的那些是是非非在墨凌渊的心里还不能一笔勾销吗? 封逸辰低垂着脑袋,沉声开口:“封家的一切我都交给你了,就当做是我最后见嫂嫂一面的条件,可以吗?” 他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卑微和祈求:“我只想看看她好些了没有,我哥曾经说过,如果我哥出事,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没有血亲的亲人了。 我只是想要看看她而已。 用我封家所有的权势和云城的财产做交换,这个买卖对你来说,足够划算了。” “划算?”墨凌渊摆弄着盒子里大大小小的印章,又随手翻了翻堆叠的高高的文书,以及在云城无法带走的不动产:“但凡我想要这些东西,简直易如反掌,压根就用不着你双手奉上来。” 第2565章 封逸辰简直无地自容 封逸辰听到墨凌渊的话,连呼吸都窒住了,他抬起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渊,眸色如深海一般,浩瀚无边,风起云涌。 “你以为没有了封少瑾的封家军,还能如从前一样,所向披靡,万众一心吗?哪怕有顾维替你掌控全局,那些跟着封少瑾出生入死刀口舔血侥幸活下来的将士们也不可能臣服于一个养尊处优只会医术的娇气少爷。 你可以不服气,但这就是事实!”墨凌渊的分析尖锐如刀,一刀刀的戳着封逸辰的胸口。 封逸辰张了张嘴,倔强的开口:“墨凌渊,你无非是找到了一个能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好助力。 你胜,她能陪你君临天下,你败,她能陪你东山再起。 我哥若是也有这么好的福气......” 话没说完,墨凌薇便抓起盒子里的印章,对着封逸辰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一挥手扫落了桌上的杯盏文件。 男人怒意磅礴,眸色嗜血,地上碎片飞溅,文件如雪片一般在房间里飞舞。 他漆黑冷峻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封逸辰,犹如盯着一个在作死边缘垂死蹦跶的小丑,语气里透着轻蔑和不屑:“你自己没用倒也罢了,反倒将封少瑾失败的缘由归结到我妹妹身上,你是觉得我妹妹不如本帅的少夫人,给封少瑾拖了后腿了吗?” 封逸辰怔愣了一下,捂着流血的额头,本能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一时被墨凌渊的言语刺激的慌不择言了而已。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墨凌渊咄咄逼问:“若是一开始,封督军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你们封家也不可能落到这般下场。 若是你争气一些,能替你哥哥排忧解难而不是养尊处优,你们封家也不可能家破人亡。 你们这些人,帮着封少瑾做过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做,反倒是帮了他,偏偏一个个拧不清,逼着他一个人顺从你们所有人的意愿。 你口口声声觉得贺家是叛贼,你们封家长辈难道不是也跟叛贼相互勾结? 封少瑾是被你们封家的所有人逼入绝境的,我妹妹被殃及池鱼,是受到你们的牵连的。 没用无能的东西,竟也好意思将这笔账算到我妹妹身上。 我妹妹在营里替伤患做手术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妹妹和贺文昊商议着从北方锦城运送粮草和武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妹妹托着瘦弱的身子和云六一起在大火里救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谁给你的脸,让你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一个柔弱的女人身上的? 这就是你们封家的家教和家风吗? 你们封家所有人都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吗? 那么大的人了,也该学会承担责任了,但凡你争气些,你们封家也不可能落到这般境地......” 墨凌渊眉目冷锐,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封逸辰:“......” 这一句句质问犹如巴掌一般扇在他的脸上,封逸辰的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比额头上被印章砸的鲜血直流的伤口处还要疼。 封逸辰简直无地自容。 第2566章 就当是我贪生怕死 是啊,墨凌渊说得对,但凡他争气一点点,有用一点点,封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也不会到家破人亡的凄惨境地。 都是因为他太没用了! 墨凌渊是铁了心的不可能让他见到墨凌薇了,封逸辰脚步踉跄的从会客厅里退了出来,神色木然的一步步出了院门。 顾维守在院门口,看到封逸辰出来,立即迎了上去:“逸辰少爷,墨少帅怎么说?见到少夫人了吗?” 封逸辰摇了摇头,撤下捂着额角的手,摊在眼前一看,满手血迹。 顾维怒了:“谁砸的您?是墨少帅吗?云城所有的权势和财产都移交给他了,他凭什么打您? 真以为没了那些文件和印章,他就敢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吗? 我们封家军好歹也是姓封的!” “我没事。”封逸辰安抚住顾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跟墨少帅没关系。 往后不要再提权势和财产移交这回事了,那些财产全部都是留给我嫂嫂的,至于权势,我若是不主动移交,只要墨凌渊想要,他也能从我的手里夺了过去。” 顾维:“......” 顾维不服:“他若是想强抢豪夺,我们封家军也不是好欺负的,再怎么也是云城本地人,掌控着整个南方的局面。 不死不休起来,墨凌渊想要掌控南方,就算侥幸胜了我们,至少也得脱层皮,更何况,南方的抵御战才刚打完,若是云城内乱再起,墨家军在南方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会大跌。 逸辰少爷,您用不着怕!”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云城的仗再继续打下去了,结果已成定局,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封逸辰坐上马车,从车厢的暗格处拿出医药包,一点点的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问:“吩咐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云城好歹是我们的地盘,想要悄无声息的从墨少帅的眼皮子底下离开这里,也是能做到的。”顾维信心满满。 谁也不是只手能遮天的救世主,墨凌渊才刚接手云城的事,多的是烂摊子要收拾,还要重新汇编封家军,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留意封家人暗中的举动。 “那就好。”封逸辰道:“放出消息,七日后,我哥哥出殡,风光大葬!这段时间,暂且不见任何人。 还有,我无心接管封家权势,这些权利都已经移交给锦城的墨少帅了,他宅心仁厚,一定会厚待封家军的。 我们南方的土地本就比北方的富饶,南方百姓也比北方富庶,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曾经的繁荣的。 若是我哥哥知道这些,也能心安了!” 顾维嗓音哽塞:“逸辰少爷,您都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封逸辰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哥想要的。 我们封家四个男人,三个都死在东洋细作手里,也算是对得起云城百姓,对得起手里的权势,对得起肩上的重任了。 只有我一个人还好好活着,就当是我贪生怕死,在尘世里苟且偷生吧!” 顾维:“......” 顾维泪目! 第2567章 云城永别了 回了督军府,封逸辰快步进了药房,看着紧闭着双眼,安安静静的泡在药盆里的男人,蹲在他身侧,替他梳理墨发。 封逸辰的嗓音淡然平静:“哥,今晚我就带你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像父帅一样,半途中丢下我一个人。 离开之前,我想要去看一眼嫂嫂,可没想到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想必嫂嫂肯定已无大碍了,否则,墨凌渊不可能连见都不让我见。 哥哥,嫂嫂还活着,你也一定要活下来,我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着你醒过来骂我,骂我没用,骂我没能承担的起封家赋予的责任,骂我将封家祖祖辈辈用性命打拼下来的基业拱手让人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现世安稳百姓和乐,很快,你这个愿望就会在别的人手中实现了。 我不想管那些家国天下了,也不想将安置所有南方百姓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承受不起那些重任。 我从来都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别无他求。 要那些滔天权势有什么用?要那些泼天富贵又有什么用? 没有你们,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还会变成被人敌视的目标。 如今墨凌渊来了,我只能将这些重任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相信他一定能还我们一个梦寐以求的盛世的,这是我唯一能替南方百姓和封家军做的事了。 往后,我们两兄弟就这么相依为命吧,只是嫂嫂......怕是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若是守住权势,你醒过来还能有底气重新追求她。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她这辈子终究不可能属于你了。 哥,你忘了她吧! 我只愿你活着便好!” 药浴盆里的人静静的躺着,俊朗如雕刻一般的眉眼毫无波澜,面色无任何反应。 封逸辰抽出护着他心脉的金针,将在药水里泡好的另一套金针取出来,重新扎进他脑袋和胸腔处的穴位里...... 夜色沉重,光影重重。 顾维推开药房的门,低声道:“逸辰少爷,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 封逸辰站起身,进来几个贴身护卫,将封少瑾连人带药盆直接抬出了药房。 剩下几人,在封逸辰的吩咐下,将药房里的所有药材全部搬空,悄无声息的出了督军府。 封逸辰翻身上马,走出院落的那一刻,回头看着守在门口的顾维,沉痛的开口:“顾维,这里的一切,就全都交给你了。” “逸辰少爷,安心去吧,一路小心!” “多谢你替我哥输血。” “这全都是卑职应该做的,但愿少帅能醒过来,等安抚好封家军,处理好移交的所有事宜,卑职再去找少帅。” “保重!”封逸辰勒紧缰绳,转过身,忍着心口处快要喷涌而出的窒痛和伤感,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 云城,永别了! 顾维站在院门口,看着那群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湿了眼眶。 少帅,再见! 第2568章 我应给封少瑾上柱香 “七日后出殡?”墨凌渊收到穆清打探来的消息,“督军府往外派发了请柬吗?” “没有。”穆清摇头:“只是整个云城都已经传遍了,听闻逸辰少爷悲伤过度,一蹶不振,不想见到任何人,一切都交给顾维操持了。” “交给顾维操持?”墨凌渊眯起眼:“这封逸辰虽是个纨绔子弟,但也不像别的纨绔,一点本事都没有,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封少瑾过世,这件事影响极大,对封家军简直就是个致命的打击,这个消息没道理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云城,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概是为了给您造势吧。”穆清开口:“我还听闻,逸辰少爷因为悲痛过度,所以无心接管封家权势,将这些权利都已经移交给您了,还说您宅心仁厚,一定会厚待封家军的,算是逼着您给封家军一个承诺吧。” 墨凌渊垂眸沉吟了片刻,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怎么了?”穆清不明所以。 “你立即带人去一趟督军府,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墨凌渊道:“若是七日后出殡,风光大葬,封少瑾的尸体必定会放置在灵堂里。” 顿了顿,墨凌渊又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穆清虽然不清楚墨凌渊的打算,但还是挑了一拨人跟着墨凌渊一同去了督军府。 进了督军府,穆清才察觉到不对劲。 封少瑾死了,督军府既然要办丧事,本应该全府的人均素缟,可整个督军府却连一块白绸布都没有挂起来。 府里除了更加冷清荒凉一些,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墨凌渊翻身下马,畅通无阻的进了督军府,守在院门口和大门口的封家军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拦住他们。 顾维坐在厅堂里,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墨凌渊会过来。 他站起身,对着墨凌渊行了礼,“虽然早就知道墨少帅会过来,但是没料到少帅会过来的这么快,请上座!” 墨凌渊也不客气,一撩披风,坐在了顾维面前的太师椅上,直截了当的问:“封逸辰呢?” “看茶!”顾维让佣人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摆放在桌上:“想必墨少帅也听说了,逸辰少爷悲痛欲绝,不打算见任何人。” “是不打算见任何人,还是他的人根本就不在督军府?”墨凌渊道:“既然我即将接管封家军,也应当给封少帅上柱香。” 顾维站起身,带着墨凌渊往灵堂里走:“请墨少帅随我来。” 墨凌渊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灵堂,眉心微微蹙了蹙,只见灵堂里摆放着黑白色的画像,挂着白色的绸布,灵堂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材,棺木封着,棺木一旁跪着两个佣人,正在烧纸哭灵。 “墨少帅,请!”顾维指引着墨凌渊上前。 墨凌薇的视线从棺木上掠过,接过顾维递过来的香,鞠躬后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转身离开之前,他的掌心搭在棺木上片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无声的离开了。 穆清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越发不明所以...... 第2569章 棺木里面没有人 顾维送墨凌渊到了院门口,“墨少帅,封家军就要编入您名下了,我们封家军一直驻守南方,将来......” “将来也依然会驻守南方。”墨凌渊道:“从前如何,往后便如何,本帅必定跟封少帅一般,不会亏待了他们。 但,若是不遵从命令,本帅也绝不会饶了他们。” “有墨少帅这句话,卑职便安心了。”顾维站在院门口,目送墨凌渊带着人匆忙远去。 心里万分庆幸封逸辰离开的及时,若是再晚些走,怕是压根就走不掉了。 封家军毕竟归属于封家,一旦知晓封家后继有人,是绝不会轻易屈从于墨凌渊的。 墨凌渊怕也是知晓这点,未免节外生枝,才特意过来探听虚实的。 途中。 穆清纳闷:“爷,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嗯。”墨凌渊道:“封锁云城,查探查探封逸辰带着封少瑾去了哪里?” 穆清惊呼:“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棺木里面.......” “棺木里面没有人。”墨凌渊道:“若是有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封棺了,更何况,里面有没有人扣响棺木的声音也是不同的。” 穆清:“......” 穆清凌乱了:“卑职立即去查。” 鬼知道封逸辰发什么疯,竟然会带着一具死尸躲起来了。 难不成怕爷掌控了封家军之后对他们动手? 爷分明就不是那样过河拆桥的人啊。 一直查探了三天,杳无音信...... 墨凌薇终于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双腿好似断裂开了一般疼,想要动一动,身体好似被石块碾压过一般,浑身的每一根骨头仿佛都是碎的。 蚊帐是白色的,空气里燃了安神的熏香,还带着淡淡的清苦的药草的香味。 云六趴在床头,双臂枕着脸,睡着了。 墨凌薇脑子空了一瞬,等到被记忆填充满的时候,心口疼痛起来,她动了动手臂,握住了云六的手指,“云六。” 话一出口,只觉得嗓子哑的厉害,喉咙也被烟雾熏伤了,针刺一般的疼。 云六惊醒,猛地抬头,就看到墨凌薇正看着自己,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小姐,你总算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要去通知爷。” 云六转身就往外跑,对着守在门口的墨家护卫道:“快,快去告知爷,就说大小姐醒了。” 护卫领命,匆匆离开。 云六跑回床沿边,拿着帕子替她擦拭额角:“大小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大夫每日早晚两次过来替你诊脉,还留了一堆药,我喂你吃些吧。 还有你的腿,你的腿被东西刮伤,流了好多血,又在泥浆里泡了好多天,伤口恶化化脓了,幸亏这几日你昏迷着,大夫处理你的伤口时,你也感觉不到疼。 还有你的脚踝,你的脚踝又扭伤了,骨头错位,爷抱你回来的时候,跟大夫一起给你重新正了骨,淤肿还没消散,你大概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才行......” 云六又兴奋又激动,将大夫叮嘱她的注意事项全部说了出来,又懊恼不已:“大小姐,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若是当时我不让你去救人,你也不会差点......” 说着,云六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墨凌薇听了半响,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事,索性打断了云六,问:“少瑾呢?” 第2570章 她不想看到我 云六突然卡住了一般,不吭声了。 墨凌薇盯着云六看了半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追问道:“少瑾呢?他怎么样?跟我一样,也被救走了吗?” 云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死了!”男人低沉带着薄怒的嗓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脚步声急促,很快就到了墨凌薇的面前。 墨凌薇看着许久不见的哥哥,恍如隔世一般,满是亲切,却又夹杂着点点陌生,“哥,你说什么?” “封少瑾死了。”墨凌渊坐在床沿边,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护卫找到你们的时候,你还剩一口气,他的心跳和呼吸全都停止了。 再过三日,就是他的出殡日。 凌薇,等你养好了伤,我就送你回锦城,往后云城的一切都跟你没有任何干系了。 有哥哥在,也不会有人敢再强迫你了。” 墨凌薇:“......” 她才刚醒过来,就听到这种噩耗,脑子里嗡嗡作响。 至于墨凌渊还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了。 墨凌渊见她神情恍惚,眼神发直,有心想要安慰她,可一想到封家如此对待她,心里的怒气又涌了出来。 阔别太久,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就算封少瑾不死,他也会不择手段弄死那家伙。 云六打了温水来,墨凌渊绞了帕子,给她擦脸,放缓了嗓音:“凌薇,好好养伤,云瑶和修儿,还有思瑜都等着你回去呢。” 墨凌薇一双眸子沉如死灰。 墨凌薇哑声开口:“哥,我嗓子痛。” “吃点药,不要说话。”墨凌渊叹了口气:“我晚些再来看你,你好好躺着养伤。” 墨凌薇“嗯”了一声。 墨凌渊站起身往外走,快步出了卧房,回了书房。 穆清诧异:“爷,不是去看大小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墨凌渊落座,拿起笔,低声道:“她不想看到我。” 穆清:“......” 墨凌渊闭了闭眼:“是我的错,没有早些过来接她。” 穆清:“......” 穆清宽慰道:“爷,您不要自责,那个时候,您就算想要过来,也是有心无力啊。” 墨凌渊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书房里,只剩下长久的静谧。 权势滔天又如何,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云瑶遇险,修儿落难,妹妹远走,落得身心疲惫,满身伤痛。 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也全都死了。 不自责是不可能的,如今天下尽在手里,可亲人之间的伤痛却变成了永远无法愈合的痂。 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的太不合格了。 墨凌渊用力攥紧了拳头。 卧房内。 墨凌薇看着紧闭的卧房门,视线落在慢慢返回床沿边的云六身上,问:“你告诉我实话,我哥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六:“......” 云六动了动唇:“大小姐......” “我只想听实话,任何结果都能接受。”墨凌薇喘着气,费了好大的力气开口:“我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欺骗了。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否则......” 墨凌薇突然拼命咳了起来,咳的心肝肺都揪住一起,牵扯的浑身都疼了起来...... 第2571章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六吓坏了,赶紧替她拍着后背,顺着心口:“大小姐别激动,我说,我全都说给你听还不行吗?” 墨凌薇按着心口的位置,喘了好一会,心口的郁气才通畅一些。 她靠躺在床头,哑声问:“他真的死了?” “嗯。”云六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护卫把你们从地下扒出来的时候,你昏过去了,但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封少帅连呼吸也没有了,大夫探了鼻息和脉搏,听闻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是我哥救的我?”墨凌薇问:“顾维当时在吗?” 云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难怪爷这么快就离开了,怕是猜测出大小姐的心思了。 大小姐是怕爷趁着顾维不在要了封少帅的命吧。 云六眼神怜悯的看着墨凌薇:“大小姐,你们被埋了七天七夜,别说顾先生和贺二公子在现场了,就连逸辰少爷也在现场。 爷带着您离开的时候,听闻逸辰少爷抱着封少帅的尸体,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墨凌薇:“......” 墨凌薇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以为自己哭了,抬手一摸,发现脸颊和眼睛都是干涩的。 “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埋葬在地下后发生的事,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七天七夜,别说身上的伤了,就算是渴也该渴死了吧。 云六的声音里透着哽塞,她垂着脑袋,不敢看墨凌薇的眼睛:“您病的很厉害,发着高烧,听说......听说是封少帅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把自己的血给您喝了,您才撑下来的...... 还听说,封少帅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别院的废墟都快被护卫翻转了一遍,从里面拖出来了几十具被烧焦的尸体,本来大家都快要绝望了,是贺二公子看到石像下有血被雨水冲出来,才断定下面有人的。” 那尊石像,是贺文昊依照自己母亲的脸谱请人雕刻的,一直供奉在佛堂里,差不多比真人还要高大一倍。 火药爆炸的时候,石像栽倒,正好压在了轰然倒下的房梁上,封少瑾抱着墨凌薇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滚到了墙角边新挖出来的沟渠里。 云六打量着墨凌薇的神色,断断续续的开口:“那尊石像,还压住了封少帅的膝盖骨,封少帅的后脑勺磕在了砖头上......” 似乎有人揪扯住了她的心脏,墨凌薇只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喉咙里那股隐隐约约的铁锈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充斥着鼻息。 墨凌薇按着胸口,趴在床沿边,一阵阵的干呕起来...... “大小姐,你怎么了?”云六吓坏了,“我去叫大夫。” 墨凌薇一把拉住她,对着她虚弱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开口:“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闻到了血腥味道,胃里难受而已。” “血腥味道?没有啊。”云六嗅了嗅鼻子:“我燃了熏香,是我们小姐亲手配置的,有你喜欢的药材清香味呢。” 墨凌薇:“......“ “药应该煎好了,我去端过来给您喝。”云六扶着墨凌薇躺好,起身往火炉旁走。 墨凌薇仰靠在床头,盯着帐顶,伸手抚了抚干燥开裂的唇,轻声问:“我哥刚才说,三日后是他出殡的日子,对吗?” 第2572章 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云六将药倒进碗里,回:“是的,听闻逸辰少爷一蹶不振,最近一些时日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肯见人。” 墨凌薇的指甲轻轻的划过身下的床单:“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云六:“......” 三日后,墨凌薇挣扎着勉强起床了。 外面下了飘飞的鹅毛大雪,墨凌渊也没有阻拦她,顺了她的意,带着她一同去了督军府。 坐在马车里,墨凌薇掀开帘布,看着黑压压的天幕,无端端生出一股窒闷的感觉,就好似她依然被埋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鼻息里是浓浓的血腥味道,身边是渐渐冷去的身体。 还有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旁回想: “少瑾,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凌薇,你不会死的!” “凌薇,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等你被救出去之后,我就放你自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 那个时候,墨凌薇意识模糊,这些言语灌进耳朵里,仿佛安慰,此时此刻想起来,她才知道,那是封少瑾对他说的临终遗言。 雪花飘落进车厢里,墨凌渊怕她冻着,抬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又整了整她的兜帽,低声道:“风大,不要着凉了。” 哥哥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关心她,只是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早已经不是小的时候的模样了。 墨凌薇放下帘布,低声道:“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墨凌渊听着如此生疏客套的言语,满是伤感。 “谢谢你愿意带我来送他最后一程,也谢谢你没有以我为耻,是我丢了你的人,给你造成负累了。”墨凌薇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傻丫头,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不存在谢不谢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哥哥也很自责,你不要怪我便好。” “这世上的所有人,本就活的身不由己,我知道你的难处,当然不会怪你。” 墨凌渊听的越发心酸了。 这个妹妹,似乎从小的就很懂事,懂事到根本就会张口对他这个哥哥提什么要求。 唯一的任性的一次,便是不顾父帅的反对,硬是去西洋国学医术。 墨凌渊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无声的摸了摸墨凌薇的脑袋。 马车很快驶入督军府的院门。 墨凌渊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云六和穆清将轮椅从马车上拿下来,摆放在地上,墨凌渊将墨凌薇放在轮椅上,推着她去了灵堂。 哭嚎声悲戚一片,灵堂里挂着白绸布,主事的人是顾维,并没有见到封逸辰的身影。 墨凌薇一眼便看到了放置在中间的棺材,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昏眼花。 幸亏是坐在轮椅上,她才没有再次晕倒过去。 顾维见她进来,满脸诧异,快步走到几人面前打过招呼后,才看向墨凌薇,低声道:“少夫人,您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少帅他要是知......在天有灵,肯定会很高兴的。” 墨凌薇神色木然的看着棺木,指腹从棺材的纹路上抚过,“谁帮着入殓的?” “逸辰少爷。”顿了顿,顾维面不改色的回答:“都是逸辰少爷亲手弄得。” “我想看看他。” 第2573章 少瑾入殓之前 “棺木一开始就已经封了,少夫人,少帅在您面前一直都很注重形象,求您给他留些尊严吧,少帅那个模样,是绝对不想被您看到的。” 墨凌薇:“......” 顾维的声音低了下去:“更何况,封棺再开棺,也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按照习俗,亡灵是无法安宁的,少夫人,求您谅解!” 这么做的后果,不仅会将封家和墨家至于风口浪尖,还会牵连到墨凌渊,在今日来的这么多人之中,留下一个连死者都不放过的狭隘形象。 顾维太清楚,一旦开棺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墨凌渊的口碑便会一落千丈,没有人会赌得起。 所以,封少瑾为了自己而死,可她连封少瑾最后一眼都无法看到了。 “逸辰人呢?”墨凌薇问:“他去哪里了?” “逸辰少爷悲伤过度,把自己关起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托给卑职处理。”顾维有些不忍心,“少夫人,您......节哀!” “我想见见他。” “逸辰少爷特意吩咐了,谁也不见。” “我只是想知道,少瑾入殓之前,是什么样的。” “膝盖骨粉碎,身上有烧伤,后脑上磕破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顾维红了眼眶:“少夫人,就因为少爷太惨了,这棺木也封的早,少夫人,往后您好好过您的日子吧。 就算我们少爷活着,如今有墨少帅坐镇,也不可能跟您在一起了......” 人死如灯灭,往日的空头许诺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墨凌薇想哭,她摸了摸脸,依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越发悲从中来:封少瑾是为她而死的,难道她连一滴眼泪都无法为他流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跪在火盆前烧纸的佣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伤的无以复加,仿佛过世的是她们的亲人一般。 墨凌薇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黑白画像,男人凤眸深邃,唇角含笑,眼尾上挑,分明是初见时的模样,没有满身锐利和冷傲,也没有满身的杀意和嗜血,看着人畜无害,温暖至极。 时光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穿梭着,扰乱了她的神经。 下葬的地方有些远,她身子还没有养好,墨凌渊和顾维将她安顿在了暖房的隔间里,让云六照顾她。 来吊唁的人很多,督军府忙得不可开交。 云六怕她饿着,安顿好她在躺椅下躺下后,便去厨房给她弄吃的。 暖房的另一边,一门之隔的地方,是几个留下来的贵夫人和闺秀小姐,议论声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尽悉灌入她的耳朵里: “刚才那个坐在轮椅上,穿一身雪白狐裘披风的女子是谁啊?还被墨少帅亲自推着呢,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墨少夫人?” “你没见过吗?那可不是什么墨少夫人,我可是在慈善晚宴上见过墨少夫人的,长得也是一等一的美,可不是这种病秧子型的。” “这个是墨少帅的亲妹妹,我还听说是过世的封少帅真正喜欢的女人,一直偷偷的养在外边,藏得可紧了。 要不是有一次去督军府跟早已经过世的督军夫人打牌,恰巧遇上了,我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一听到墨少帅接管了封家军,我便差人打探过了北方锦城墨家的家世,听闻这墨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位,跟封少帅有纠葛,墨家的二小姐,就是一直跟在封少帅身边的那个,已经被东洋人弄死了。 还有个三女儿,跟墨少夫人的儿子差不多大。 想要跟墨家攀上关系,这联姻怕是不行了,得想想别的办法。” “幸亏你告诉我这些,我一开始还想着,墨少帅一表人才,墨大小姐看上去虽然体弱了一些,但长得也不错,还听闻墨少夫人是个医术精湛的,身体只需调养好,便让我儿子追求墨大小姐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学了西洋国的那一套,流行什么自由恋爱嘛。 听你这么一讲,这墨大小姐怕是早就暗中跟过封少帅了,若是娶回去了,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男人三妻四妾倒是没什么关系,这女人还是要守身如玉的好......” 第2574章 打听到逸辰的下落了吗 云六端着粥跨进暖房,就听到这些七嘴八舌编排着墨凌薇和封少瑾八卦的事情,她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没好气的开口:“一个个打扮的人模人样的,我还以为都是些有教养的,却没料到跟外面那些长舌妇没有丝毫区别。 有这个心思操心我们家爷要不要纳妾,操心我们家大小姐名声好不好,不如操心一下你们家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被别人看上!” 满屋子的人被云六怼的脸色涨红,炸锅了一般:“哪里来的小丫头,牙尖齿利的,一点尊卑都不懂,有你这么当佣人的吗?” “穿着打扮也花枝招展的,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封家都败落了,你还嚣张个什么劲?” 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把云六当成了封家的佣人,以为可以随意欺辱。 却未曾想,凌云门的女子都是被楚云瑶亲手调教好的,不仅穿着打扮比普通家的小姐好,还性子泼辣,伶牙俐齿,最重要的是压根就不怕事。 云六可没有被这些人的呵斥声吓着,她冷笑一声:“封家就算败落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你们这些家族的威望高? 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再说了,封家败落不败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封家人。 我们家少夫人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佣人看待过,我怎么就不能穿戴的好一点了?我这身衣服,这头上的簪子,可都是我们少夫人赏赐的。 还有,我们爷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对我们少夫人可是一心一意的,收起你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最好是去我们锦城打听打听,整个北方,还有谁敢不要命的往我们爷面前塞人? 今个儿在这里,我也算是好心提醒了各位。 八卦这些倒是不要紧,我们少夫人度量大,从来就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倒是吵着了我家大小姐,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云六跨前两步,一把推开暖房隔间的门,低低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这些人一个个脸色大变。 难怪这小丫头如此嚣张,原来是墨家少夫人身边的红人。 刚才编排墨大小姐以及墨少帅的那些话,也被她听进去了。 一群人吓得抬脚就往外走,生怕云六和墨凌薇出来后追究她们的责任。 云六将粥放到凳子上,扶着墨凌薇坐起来,问:“大小姐,刚才是不是被吵到了?” 墨凌薇摇头:“人死如灯灭,今天是他出殡的日子,却没想到往日那些上杆子恭维奉承封家的那些人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转头又要奉承恭维墨家了。 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世道竟凉薄如斯。” 云六将粥喂到她的唇边:“大小姐,你别想那么多了,这群长舌妇只是投胎投的好而已,哪里有半点高门大户的修养? 我们小姐和爷也都不是喜欢听恭维奉承话的人。 我们墨家可不是封家,爷也不是封督军,我们小姐更不是封夫人那样的人,等这些人碰一鼻子灰就知道我们墨家的规矩了......” 墨凌薇接过碗,吃了几口粥便没了胃口,“替我打听到逸辰少爷把自己关在哪里了吗?” 第2575章 你离得如此近作甚 云六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了府里几个年轻些的佣人一些钱,打探到逸辰少爷压根就不在督军府里,几日之前就带着人离开了。” “真的?”墨凌薇心口一紧:“他连送少瑾最后一程都等不及了吗?” 云六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刚才已经偷偷找过了,整个督军府都没有逸辰少爷的人,若是他真的在这里,不可能连封少帅出殡都不露面?” 墨凌薇:“......” 是啊,封家三兄弟关系极其亲密,从来就不似别的家族,为了权势斗的你死我活。 墨凌薇问:“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云六道:“那些佣人本就不是府里的重要人物,这等私密之事能知道皮毛就已经不错了。” 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一等一的高等佣人可都是守口如瓶的。 墨凌薇便不再追问了:“推我到处走走吧。” 云六便将墨凌薇抱上了轮椅,替她戴好兜帽,裹好披风,推着她往外走去。 天色寒凉,初冬便落了第一场鹅毛大雪,掉在地上很快便融化了。 佣人扫干净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云六推着她慢慢往前走:“大小姐,爷说等你双腿好起来了,便让段公子送你回锦城。” “嗯。”墨凌薇淡淡的。 见雪越下越大,云六只好将她推进了后院的亭子里。 没有了女主人的督军府再也没有人执意种植那些没什么用处的花花草草了,从前的花圃变成了菜地,绿油油的一大片。 墨凌薇裹着狐裘,仰着小脸,一会看从空茫茫的天幕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一会眯着眼看后院里荒凉破败的景致。 人去楼空。 封家的人一个个都死在这场战乱里了,这栋曾经恢弘大气的督军府往后算是彻底荒废了吧。 一个家族的败落从人丁凋亡开始,从权势被移交开始。 往后,就算她想要触景生情,也找不到昔日的盛景了。 墨凌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视线落在自己生疼的双腿上。 眼前多了一双男人的脚,低沉调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墨大小姐,这里风大,可不能着凉了,我推你回主楼暖房去吧。” 墨凌薇抬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男人长得有几分油头粉面,眼神轻佻的看着她,不等墨凌薇回答,便上前一步,想要去抓墨凌薇的轮椅,却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挡住了。 云六一手拿着刚在后面的院子采摘到的药草,另一只手将那人的手指隔开,柳眉倒竖:“哪里来的登徒子,悄悄跟到这里来了,我们大小姐还没有答应,你离得如此近作甚?” 男人眯起眼,以为云六只是个普通的丫头:“小小丫头太没规矩了,墨大小姐虽然没答应我可也没拒绝我,本公子只是好心关心墨大小姐而已......” 说着,就要甩开云六的手臂。 却没料到云六顺着他的力道,手臂如灵蛇一般缠绕着他的胳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上的穴位,将他的手扭到了身后,抬起一脚,用力踹到了那人的腰上,将男人直接踹出了凉亭,滚落到了雪地里...... 第2576章 墨凌薇替封少瑾感到不值 男人捂着腰眼,疼的爬都爬不起来,躺在地上扭动着直哼哼。 墨凌薇冷漠的瞥了那人一眼,对着云六道:“走吧,脏了眼睛。” 云六对着男人呸了一声,推着墨凌薇离开了。 贺文昊站在角落里,目睹这一幕,低声问:“我记得这可是朱家的小公子,封夫人在世的时候,朱夫人可劲儿巴结着督军府和贺家,为了撮合封少帅和贺静淑,没少给封夫人出歪主意。 如今封家才刚移交权势给墨家,便直接打上了墨大小姐的主意......” 贺文昊冷笑:“这朱家太瞧得起自己,也太小看墨家了。” 忍之盯着墨凌薇的背影,不解的问:“少爷,如今封少帅已经过世了,墨大小姐也不是封家的少帅夫人了,您为何不主动上前跟她打声招呼?” “我哪里还有脸见她,若不是为了帮我,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封少帅说不定也不会过世。”贺文昊俊逸的面孔难掩悲痛:“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我便知足了,回吧!” 忍之指着雪地上躺着的男人问:“他怎么办?” “活着污染空气,不如死了浪费土地。”贺文昊头也不回的出了后院,“就让他死在烟花楼里吧。” 忍之:“好。” 墨凌薇回到前院的时候,墨凌渊已经从封家的墓地回来了。 他本就忙碌,走路的时候脚步生风,很快便来到墨凌薇的面前,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弯下身子,轻声问:“是想要再逗留一会,还是跟我离开。” 墨凌薇没了逗留的心情,“走吧。” 墨凌渊便俯身,一把打横将墨凌薇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放进了马车车厢内坐着,又亲自将轮椅搬到了马车上...... 如今的墨凌渊一人掌控南北局势,早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言行举止在围观的众人眼里被无限放大。 看到他对亲妹妹这么好,那些人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眼神灼热的恨不得立即跟墨家攀上亲。 未出阁的年轻女子更是红了眼,没料到高大绝俊的少帅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若是能有幸嫁给他...... 墨凌薇扯下帘布,视线冷漠的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身上收回来,今日是封少瑾出殡的日子,她和云六都穿着素净,云六只是插了一根贵些的发簪,都被骂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些人虽没有穿红,带妆容首饰崭新的压箱底的衣衫都佩戴的整整齐齐,一样不落。 她若是一开始没猜出这些人的心思,也没留意到这些人的装扮,后来在暖房的阁间里听到那些诛心的话,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封少瑾拼死拼活,遍体鳞伤,不惜用性命保护着的人之中,竟有这么多的败类和人渣。 和平的时候,她们利用家族积累的势力和威望,疯狂享受。 战乱的时候,她们也能利用手里的权利和财产过着衣食无忧仆从成群的体面生活。 爱攀龙附凤,毫无廉耻,依附权势,一旦被依附的权势倒下,便立即唯恐避之不及,弃之如敝履。 墨凌薇突然有些替封少瑾感到不值! 第2577章 一生那么长 不知道封少瑾知道这些人丑陋的嘴脸,会是什么想法,或许,他原本就知道这些人的真面目,只是从来就懒得计较这些吧。 在其位谋其政。 他向来只做自己应该做的,担负着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尽着自己应尽的义务,问心无愧罢了! 毕竟这世上,除了这些恶习的人,还有很多良善的人。 有些责任和义务,总要一些人恰如其分不计回报的扛起来。 墨凌薇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哥哥,心想,若是哥哥有一天失势,亦或是一开始赢的人便不是哥哥,还不知道墨家人会落到什么下场。 墨凌薇轻声道:“哥,云城跟锦城不同,你要好好保重。” “你是要跟我一同回锦城,还是等伤好之后就回去?”墨凌渊道:“若是跟我一同回去,就还要多等几个月。 这边的事太多,十天半个月我不会处理好,可能要等到年底了。” 墨凌薇默了默,“瑾澜临终前说过,希望葬在二哥身边,我想快些带她回二哥身边。” 今年的初冬,实在是太冷了。 想要见的人永远也见不到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 曾经该为南方百姓做的事,她也都做了。 墨凌渊见她去意已决,叹了一口气:“好,等你腿伤好些,我便让长宇亲自护送你回锦城。” 马车跑的很快,车帘飘忽着被寒风吹起来。 墨凌薇神色木然的看着外面,视线定格在某一处,眸色空茫一片。 墨凌渊有些不忍,决定选择性的将一些事告诉她:“凌薇,封逸辰过来我这边移交封家军的时候,还将属于封少瑾名下所有南方的私产都转移到你名下了。” 墨凌薇:“......” 墨凌渊又道:“他原本想要见你一面的,但你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一直都没有苏醒过来,我便自作主张拒绝了他。 再后来,听闻他将封少瑾的后事全部托付给顾维处理,已经离开了云城。” 墨凌薇:“......” 墨凌薇总算回神:“他来过?” “嗯。”墨凌渊顿了顿,深思熟虑后,终究没有将棺木里没人的事情告知她,免得她燃起希望又陷入彻底的失望和绝望中。 逝者已矣,就算活着,他也不待见封少瑾。 妹妹那么年轻,一生那么长,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了锦城,还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人生不怕重新来过,只怕永远陷在一个深坑了,一辈子走不出来。 原本还以为墨凌薇会追问些什么,却发现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又沉默了。 墨凌渊主动开口:“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墨凌薇点点头,连哥哥都找不到的封逸辰,看来云六打听的消息是正确的。 回到住处,天黑下来的时候,墨凌薇不知道是在雪地里浸了风还是怎么了,当晚就开始发烧了。 整日缠一绵于病榻之上,食之无味,睡着昏沉,一日比一日消瘦。 大夫每天中午过来给她腿脚上的伤换药,云六看着结痂的地方又化脓了,粘黏在白纱布上,皮肉拉扯的墨凌薇额角上冷汗直冒,一把夺过了大夫手里的纱布:“我来我来,你只负责把药膏配好交给我就好了,往后这些事,我做就好。” 第2578章 我怎么可能放弃 大夫讪讪的笑,他的医术当然比不过少夫人,无怪乎会被云六姑娘嫌弃。 大夫将药膏摆放在桌子上,叮嘱了几句,退出了卧房。 云六见墨凌薇一声不吭,低声道:“大小姐,要是痛,你就说一声,这天气一日比一日湿冷,伤口本来就好的慢,稍微不注意,伤口便化脓了。 还有这些汤药,好似都没什么效果似的,一碗碗的吃进去,怎么一点都没有好起来?” 墨凌薇木然的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云六,好似那腿上长长一道丑陋的疤痕跟自己无关。 云六手法娴熟,偶尔碰到伤处,她也毫无反应,似乎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疼,看着云六手脚麻利的包扎动作,神情是麻木的。 墨凌薇一日比一日沉默,越来越不爱说话,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云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开口而已,更何况,墨凌薇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她腿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慢慢的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从床沿边走到卧房门外了。 墨凌渊如以往一般过来看她,才刚踏入院门,就看到她靠在门框上,抬眸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披散着的发丝在寒风中飞舞,她的身子瘦削如一副枯骨,站在凛凛的寒风里,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 墨凌渊眉心微蹙,大步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问:“在看什么呢?” 天上分明什么都没有,阴沉沉的。 “没什么。”墨凌薇收回视线,拢了拢披风,挤出一抹浅淡的笑:“你来多久了?” “很久了。”墨凌渊抬手,将她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凌薇,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何事。”墨凌薇抬脚往卧房里走,淡声道:“北方冬季持续的时日太长,早些送我回锦城吧,免得道路都被冰封了,行程艰难。” “好。”墨凌渊也希望她尽快回少帅府。 等到身边有修儿和思瑜闹腾,还有云瑶陪伴着,她的心结大概就打开了。 墨凌渊叹息道:“凌薇,人要往前看,过去的始终都会过去的,也已经过去了。” 墨凌薇坐在火炉旁,闻言看向墨凌渊:“嫂嫂坠入山崖之时,我陪着哥哥你在营里,当时的你,每日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时常想,若是嫂嫂一直没有下落,你会放弃吗?” 墨凌渊:“云瑶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的感情早已经如胶似漆了,我怎么可能放弃?” “不可能放弃啊?”墨凌薇喃喃道:“我跟少瑾,虽然从来就没有到如胶似漆的地步,可我却亏欠了他一条命。 我从前那么恨他,如今想要风轻云淡的跟他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了。 哥哥你说得对,人要往前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既然他那么想要我活着,我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 半个月后,墨凌薇怀里捧着墨瑾澜的骨灰坛,带着云六,在段长宇的护送下,启程回锦城...... 第2579章 回到锦城 车窗外枯枝颓垣,墨凌薇坐在马车里,偶尔往外面看一眼,凛凛的寒风便灌进来,直往她的衣领里钻。 云六怕墨凌薇浸了风,又赶紧将车帘扎严实。 坐了马车,走了水路,又度过了漫长的陆路,一路畅通无阻,总算平安到了督军府。 楚云瑶收到消息,带着两个孩子早早的在府门口迎接她。 墨凌薇下了马车,看到久违的修儿,以及站在修儿身边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子,笑意从脸上溢出来。 她转头看向云六:“快把从云城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分给他们俩。” 修儿早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姑姑,我好想你,小姑姑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小姑姑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修儿:“......” 修儿又大了一岁,已经能听出大人话里的意思了,眼眶一红,又问:“那,姑父还好吗?” “姑父他......”墨凌薇嗓音哽塞:“也去了很远的地方。” 修儿:“......” 修儿摸了摸墨凌薇的脸:“姑姑能平安回来就好。” 楚云瑶揉了揉修儿的脑袋:“快跟妹妹去后面屋子里看姑姑带回来的玩意儿,我跟你姑姑有话要说。” 修儿便牵着满脸好奇的墨思瑜去了后院。 楚云瑶扶住墨凌薇往里走:“路上的行程比我预估的时日快了两天,想必一路都很顺畅吧?” “嗯,水路陆路都畅通无堵,回的还算顺利。” 进了竹园,看着熟悉的布置,曾经空落落的院子里被移栽了十几棵梅花树,东西被规整的整整齐齐,打扫的干干净净,宝儿正将里面旧的物什搬出来,换上全新的东西。 卧房里早已经生了火盆,暖融融的。 云六将润白的玉坛子放在桌上,就和宝儿一同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楚云瑶和墨凌薇两人。 楚云瑶虽不清楚墨凌薇在云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墨瑾澜和封少瑾的死都跟墨凌薇有关,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 楚云瑶试探的问:“才刚回来,舟车劳顿,这几日好好在府里休养吧。” “不了。”墨凌薇抬眸,看着桌上的玉坛:“瑾澜临终之前,说想要陪在二哥身边。 趁着这几日晴好,我明日便去一趟天恩寺,将她的骨灰入土为安。” 楚云瑶瞧着她木然的模样,有心想要劝阻,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道:“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那条路上道路湿滑,台阶又高。 听说你还伤了腿脚,若是不方便,可以等几日再上山,我也忙到许久没有没有去看瑾瑜了......” 墨凌薇坚持:“就明日吧。” 楚云瑶点点头:“也好,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你的腿伤,给我看看。” “不碍事,都好的差不多了。”墨凌薇将裤脚卷起来,露出长长一道带血痂的疤痕,触目惊心。 楚云瑶站直了身子:“我命人在耳房里修了一条暖水管道,随时有温热的水流出来,你梳洗完之后,好好休息一会,等饭菜做好了,我再叫你起床。” 墨凌薇点点头。 楚云瑶走出院门,看到宝儿正站在门口。 宝儿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望了望,见没有任何动静,问:“小姐,大小姐如何了?” 第2580章 你怀孕了 “她生了心结。”楚云瑶叹了口气,对着云六道:“你跟我来,好好说说那边发生了何事。” 云六在书房里,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楚云瑶,楚云瑶从柜子里翻出两瓶珍藏的药膏,递给宝儿:“交给凌薇,顺便守在她床沿边,看她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做噩梦。” 云六泪眼汪汪:“小姐,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小姐。” “不关你的事。”楚云瑶翻着手抄医书:“意外总是无法避免的,更何况,凭着凌薇的性子,她就算被你拉扯住,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孩子葬身火海,她这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 只是,没想到封少瑾竟然会......” 虽然她很讨厌封少瑾,但不得不承认,这厮对凌薇确实是真心好,虽然凌薇身边的很多危险,都是因他而起。 傍晚时分,一家人吃了饭,墨凌薇和修儿以及思瑜待了一会,便回了竹园。 宝儿看着墨凌薇远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小姐,你估料的没错,大小姐睡的极不安稳,似乎噩梦缠身,还是被我喊醒的。 从前就清瘦,如今竟瘦成了这幅模样,跟纸片人一般,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刚才我见她吃饭,也没吃两口,似乎胃口也不好......” “明日让修儿和思瑜陪着她一同去天恩寺。”楚云瑶思来想去:“往后她的饭菜都由你和我来做,等她从天恩寺回来,我再分派些事情给她做,看能不能让她好一点......” ...... 第二日。 吃过早饭,楚云瑶便带着修儿和思瑜随着墨凌薇一同去了天恩寺。 将墨瑾澜葬在了墨瑾瑜的身边,烧了纸钱。 墨凌薇看着墓碑,低声喃喃:“我原本以为,你会想要呆在云城,永远陪在少瑾身边...... 可云城终究没有成为你的归宿,你还是选择了回锦城。” 在寺庙里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墨凌薇带着修儿四处走了走,看了看,便回了少帅府。 时光如流水,悄无声息。 墨凌薇如以往一般,正在书房帮着楚云瑶算账,起身的那一刻,头昏眼花,一头栽倒,幸亏宝儿正端了点心进来,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楚云瑶闻讯赶来,坐在床头,替她把脉。 凭着墨凌薇如今的身体状况,脉象本应该虚弱无力,可指腹才刚一搭上,楚云瑶便眼皮一跳。 脉象流利,圆润如滚珠,分明是喜脉。 墨凌薇睁开眼,气血不畅,脸白如雪,憔悴至极,就连呼吸,似乎都是费力的。 楚云瑶探了又探,迟迟不语。 墨凌薇张了张干枯的唇,“嫂嫂,我怎么了?” “你......”楚云瑶示意宝儿挥退了下人,压低了声音:“你怀孕了!” 墨凌薇:“......” 墨凌薇猛地撑着手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你说什么?” 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顷刻间惨白如雪,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会不会弄错了?” 可她慌乱惶然的神情却出卖了她,嫂嫂医术这么好,不可能诊断错误,更不可能跟她开这种人命关天的玩笑。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仔仔细细的回想着,月事似乎许久没有来过了,身体似乎也有了变化。 容易犯困,嗜睡,反胃,乏力...... 第2581章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 墨凌薇以为最近的精神不济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犯病了,并没有太过在意,却未曾想,竟是...... 怀孕了! 她怀孕了! 她有了封少瑾的孩子。 她有寒症,能受孕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 楚云瑶斟酌着问:“听闻你和封少瑾......” “成亲了。”墨凌薇怔了半响,披头散发的靠趟在床头:“你们走后,他带我回了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从简,在所有封家军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楚云瑶握着她的手:“你的身子本就虚弱,不易受孕,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孩子竟然还好好的活在你的肚子里,这大概就是天意。 这孩子得来不易,你想要留下她吗?” “留下她?”墨凌薇神色迷茫而怅然:“留下她之后,等到她长大,找我要父亲,我该如何回答她? 若是被外人轻贱嘲笑,说她是个私生子,该如何是好?” 封家已经没了,空荡荡的只剩一栋败落的督军府了。 她从南方云城回到北方锦城,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孩子,不会有人知道她究竟嫁过谁,只知道她声名狼藉,被人掳走过,贞洁不再,回了锦城后,还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那些长舌妇口中的野种! 不用想,墨凌薇都知道这个孩子长大后会遭受到多少白眼和恶意。 这一切屈辱,都是她这个当娘的带给孩子的。 楚云瑶嗓音冷沉:“出生在我少帅府的孩子,便是天之骄子,谁敢有眼无珠嘲弄轻贱她,别说是凌渊,就算是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若是想要,便无需在意这些。 思虑过多,会积忧成疾的。” “容我好好想想。”墨凌薇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平坦的肚腹上:“她来的太突然了,我要好好想想。” “好。”楚云瑶在她的背后又垫了一块靠枕:“你若是想要她,我便从今晚开始给你调理身子,你如是不想要她,三个月内,便要做出决定,月份越小流掉,对大人的伤害便越小。” 墨凌薇点了点头。 楚云瑶又陪了她一会,见她神色越发疲惫了,安顿好她躺下,掖好被角,便起身,出了院落。 宝儿端了参汤过来,正要进去,被楚云瑶止住了:“她睡下了,晚些等她醒过来再端进去给她喝。 从今晚起,我便开始给她调理身子,熬保胎药了。” “大小姐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宝儿问。 “没有。”楚云瑶去了药房,提笔开始写药方子,又挑拣了几味上好的药材:“她连修儿都能视若己出,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孩子,冒着被大火烧死的危险也不肯视而不见。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狠心到不要自己的孩子? 如今陷入纠结中,无非是怕孩子被自己的名声牵连拖累罢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尽力保住了。 更何况......” 楚云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宝儿:“......” 宝儿听着,莫名多了几分心酸:“我去换了竹园里伺候的佣人,再找两个凌云门的人贴身看护着大小姐,保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2582章 随了你娘亲才好 宝儿办事稳妥,从那日起,整个竹园,以及竹园周边的院落,都换上了凌云门的小丫姑娘伺候着,竹园内开了小灶,汤药饮食一律由宝儿和楚云瑶亲自打理。 府里的佣人本都是被管家调教过的,常年住在府里,相比起别家的佣人,都是能管得住嘴巴的,但宝儿对她们那些人依然有些不放心。 越是年纪大的老太太,越是喜欢嚼舌根,这是愚昧无知人的天性。 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墨凌薇便再也没有出过院落,甚至没有出过卧房,她躺在床上,额头上捆着抹额,喜欢盯着一处静静的发呆。 思瑜和修儿每天过来看她,笑嘻嘻的趴在她的床前: “姑姑,你什么时候能够好起来啊?我想跟你出去玩。”思瑜糥着甜甜的嗓音,眨巴着眼睛看着墨凌薇:“姑姑长得真美啊,跟我娘亲一样。” 修儿又大了些,还长高了许多,小大人一般站在床沿边,担忧的问:“姑姑,你到底怎么了?” 娘亲医术这么好,也不能医治好姑姑,难道姑姑得了无法医治的恶疾不成? 墨凌薇虚弱的笑了笑,唇色是灰白的,眼窝下一片暗青色,小脸瘦削到皮包骨头,“姑姑没事,只是每晚睡不好而已,等过了这些日子,姑姑就能好起来了。 修儿,你功课要紧,不用每天都过来看我,我这屋子里病气重,你们俩都还小,往后不要整天往这里跑,带妹妹去别的地方玩吧。” 修儿抿了抿唇:“是娘亲让我们过来陪着你说说话的,我们自己也很想过来跟你说说话。 父帅不在锦城,整个北方的事,都是洛叔叔和娘亲一同打理,娘亲很忙,无法时时处处守在您身边,心里很是愧疚......” 墨思瑜摇头晃脑:“对啊对啊,娘亲还老嘀咕,说多么希望我长大后的性子跟姑姑一样。 我只有多来看看姑姑,往后才能跟姑姑一样端庄稳重文静......” 说完,又学着楚云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哎,跟姑姑一模一样我是不敢奢求了,要是有姑姑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谁叫我是娘亲生的孩子呢,说不定是随了娘亲小时候的性子。” 墨凌薇:“......” 墨凌薇简直哭笑不得。 修儿似乎对墨思瑜的种种行径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墨凌薇抬手,摸了摸思瑜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放柔了嗓音:“像姑姑有什么好的,随了你娘亲才好呢。 姑姑就是喜欢思瑜现在的性子,活泼可爱,聪明伶俐,永远精力旺盛,乐观开朗,多好啊! 我要是也有你这样的孩......” 墨凌薇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僵住了。 她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发痒,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往上翻涌着,墨凌薇的手臂撑在床沿边,突然拼命的干呕起来。 墨思瑜吓坏了,小手赶紧拍着她的后背。 修儿冷静一些,倒了温水,递到她的手边,见她只是吐出了几口酸水,心里松了一口气,“姑姑快躺着,我去叫娘亲过来。” “不用。”墨凌薇拉住他的手:“你娘亲太忙,不要打扰她了,姑姑也是医者,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的!” 第2583章 你不想要我 修儿神色狐疑:“姑姑真的没事吗?宝儿姨姨最近几日安排了好多凌云门的人守在门外,不允许别的人靠近竹园。” “我没事,只是最近些日子,身子虚弱,怕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害得我病情加重而已。”墨凌薇紧了紧修儿的手,眼神怅然的看向他:“修儿,你告诉姑姑,离开父帅和你娘亲后在云城的那段日子,你有恨过......你姑父和小姑姑吗?” 修儿思虑了片刻,摇了摇头:“被小姑姑抱到云城的时候,修儿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小姑姑并未想过要伤害我。 至于姑父,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父帅的影子,当然不可能恨他。” “我明白了。”墨凌薇松开修儿的手:“你们先出去吧,我累了,想要睡一会。” “好,等晚上我和思瑜再过来看你。”修儿点点头。 “姑姑,我娘亲做的梅花糕可好吃了,我晚上留几个给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墨思瑜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牵着哥哥的手,两人一同离开了卧房。 墨凌薇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摸了摸被思瑜亲过的额头,掌心滑落到小腹上,神色越发怅然。 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长的太像封少瑾,会不会也是个漠然的性子? 若是个女孩,跟她一样,性子会不会活泼一些? 从呱呱坠地到像思瑜这么大,若是每天在她身边,应该也会像思瑜一样喜欢她,看到她生病,会心疼的亲她吧? 墨凌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孩子,娘亲该怎么办?娘亲不是个好娘亲,若是把你生出来,你每日遭受那些嘲弄白眼该怎么办?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光,靠躺在床头,闭上眼。 从光影里走进来一个小小的孩子,站在她的床头,无声的哭着,一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渐渐地,抽泣声响起,最后,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墨凌薇不知道她是谁,想要看清她的脸,去始终无法看清。 “你是谁?你娘亲呢?”墨凌薇伸手,想要去抱她。 “我娘亲就是你啊。”小孩子的眼里淌出红红的血泪,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你不想要我,你杀了我!” 墨凌薇:“......” 眼前血光闪过,一片血肉模糊。 墨凌薇尖叫着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宝儿正端了药进来,听到墨凌薇压抑克制的尖叫声,快步进了卧房,将托盘放在桌上,到了床沿边,拿出帕子擦拭着她满头细汗,问:“大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刚才又做噩梦了?” 墨凌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神色惶然的盯着宝儿的脸,看了好半响,似乎才认出她,她抬手盖住自己的额头,片刻后,撑着手臂坐起来,低声道:“确实做噩梦了。 梦到我不想要她,她来找我了!” 宝儿:“......” 宝儿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见她浑身汗津津的,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衫给她:“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都是假的。 出了这一身汗,大小姐你去耳房泡个澡,换身干净些的衣衫吧,免得浸了风生病了。” 第2584章 只是怕你舍不得她 墨凌薇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她想要打开窗户或者去外面透一口气,听到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又真的怕自己被风吹病了影响胎儿,洗完澡,吃了些点心,便又躺下了。 晚上淅淅沥沥的开始落雨,北方的冬日,一场冬雨一场寒。 修儿和思瑜倒是没过来,楚云瑶亲自过来了一趟,替她把了脉,喂她吃了安胎药,握着她的手:“凌薇,凡事想开一些,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双面性的。 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确实可能会遭受一些白眼和流言蜚语,可她的性子也许会像思瑜一样,活泼开朗,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这个孩子若是不生下来,你这一辈子怕是也过不去这个心结。” 墨凌薇眼神空洞的看着帐顶,思绪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半响,她淡声开口:“嫂嫂,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便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了。 我这种人,原本就不应该活下来的。” 她一出生,便让娘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最后郁郁而终。 后来,因为她的关系,害的修儿被抱走,三番两次的遭受危险,差点丧命。 好不容易将修儿送回来,墨瑾澜却替她死了,封少瑾为了救她也...... 她声名狼藉,声誉尽毁,还要牵连到无辜的未出生的孩子...... 楚云瑶见她已经陷入到了自我攻击里,嗔怪的笑了笑:“说什么傻话,若是这世上没有你,该多死多少人啊? 那么多的伤患,那么多的孩子,能好好的活着,还不都是因为你。 凌薇,不要把什么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顺从自己的心就好。” “嫂嫂,你愿意当我孩子的娘亲吗?”墨凌薇干涸的眼里重新腾起水雾,“把她安放到你的名下养大,这样便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 “你舍得?”楚云瑶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便有这个想法,只是怕你舍不得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是她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我只要远远的看她一眼便知足了。”墨凌薇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留着她,把她生下来......” ...... 走出卧房的时候,墨凌薇已经睡着了,楚云瑶站在门槛上,看着黑漆漆的天幕,叹了一口气。 宝儿往卧房里看了一眼,问:“小姐,大小姐如何了?” “思虑过甚,积忧成疾,心病太重了。”楚云瑶道:“你今晚留在这里,就睡在外间陪着她。” “好。”宝儿又问:“就连小姐你,也医治不好了吗?”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得了抑郁症,陷在自我攻击的情绪里,一时半会的走不出来,若是要彻底医治好,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代价太大了些,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楚云瑶道:“为今之计,还是帮她先调理好身子,等胎儿坐稳了再做打算。” 宝儿掰着指头算了算,“到了明年年中,这孩子才能足月,现在是不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嗯。”楚云瑶点了点头:“放话出去,就说我又有了身孕,胎像不稳,让府里的人不要乱跑,以免冲撞了我......” 第2585章 她便是何种身份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墨凌薇却一日比一日清瘦,每日大碗大碗的汤药灌进去,身子却丝毫不见好转。 每顿饭菜,都是楚云瑶和宝儿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墨凌薇却胃口全无,好不容易逼着自己多吃一点,才刚咽进去,胃里便一阵翻涌,她扔了筷子,冲到耳房,又全吐了出来。 害喜太过严重,就连偶尔过来陪着她一同吃饭的修儿都看出了端倪。 转眼便到了年关,墨凌渊总算抽出时间回了一趟少帅府,却听到了墨凌薇怀孕了的消息。 他震惊了片刻,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抬脚到了竹园。 尽管穿着厚厚的长袄,墨凌薇的肚腹却已经变得明显了,曾经纤瘦的腰肢变得鼓了起来,圆滚滚的。 跟送她回锦城相比,此时的墨凌薇越发瘦的厉害,仿佛脱了像一般,一双眼睛大大的,越发显得空洞无神。 唇色灰白,没有丝毫血色,下巴也愈发尖瘦,眼圈周围一片乌青色,脸色蜡黄,仿佛病入膏肓。 幸亏骨像长得好,才不至于太难看。 他进来的时候,墨凌薇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桃木梳的木齿上,缠绕着一根根掉落的发丝。 发质枯黄,毫无光泽。 听到脚步声,墨凌薇也没有回头,只是将木齿上的头发取下来,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墨凌渊往纸篓里面瞥了一眼,底下已经躺了好几团发丝了。 他接过墨凌薇的木梳,低声开口:“听闻你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整晚噩梦缠身,是吗?” 墨凌薇抬眸,从明亮的西洋镜里看到身后站着的人,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哥,你回来了?” “嗯。”墨凌渊垂眸,看着她的肚腹处,“孩子闹腾的?” “每个人体质不同,害喜的状态也不一样,这孩子,也不算闹腾。”她站起身,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等过了这段时间,大概就好了。” 墨凌渊不置可否,只是眸色深深的盯着她,暗自叹了一口气。 简直孽障! 封少瑾这厮,要死怎么不早点死。 如今那家伙随着封逸辰一同消失了这么久,杳无音信,若是真的还活着,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想必那家伙是活不成了。 他死了不要紧,可偏偏扔下这么个烂摊子,让墨凌薇独自面对这一切。 若是封少瑾此刻站在墨凌渊的面前,墨凌渊一定手撕了封少瑾。 墨凌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只道:“你好好养着身子不要想太多了,这孩子往后也是我墨家的人,我和云瑶都不会亏待她的。 还有修儿和思瑜,也会护着她的。” 话音刚落,墨凌薇的眼泪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哥,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又不是你的错?”墨凌渊伸手,粗糙的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就算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落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我们墨家如今也算是有权有势了,多养一个孩子,也还是养得起的,只是苦了你一个人而已。 往后,别人有的,这孩子都会有,别人没有的,她也会有,修儿和思瑜是何种身份,她便是何种身份!” 第2586章 在想封少瑾吗 墨凌渊看着墨凌薇这幅模样,心生不忍,抬手将她揽怀里,轻轻的抱住她:“凌薇,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发生任何事情,我和云瑶都会帮你的,你不要思虑太多了。 能不能告诉哥哥,除了孩子的身世,你还想了些什么?” 墨凌薇:“......”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兄弟姐妹之间,成家立业之后,似乎无形之中多了一道屏障,好多话,跟哥哥说不出口,难以启齿。 墨凌薇恍然发现,对着封少瑾,她似乎发泄出了所有的坏脾气,可对待别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无法做到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从小到大,她都活的小心翼翼,在秦芷柔的眼皮子底下保全性命,力求生存。 哥哥从小跟在父帅身边,常年住在营里,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情绪向来不外露,能包容她至此,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在想他吗?”墨凌渊松开她,心平气和的开口:“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用,只会徒添烦恼。 凌薇,余生很漫长,学着放下吧。 若是实在忘不了他,便将他放在心里,只当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墨凌薇垂下脑袋,看着微微隆起的肚腹,“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又到除夕了。” 大团圆的日子。 去年的除夕,还是在营里过得,四个人,死的死,走的走,活下来的人也是天各一方了。 ...... 大年三十,少帅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不仅仅只是因为墨凌渊回来了,还因为这是整个北方和平安定的第一个大年夜。 墨凌薇在宝儿的服侍下,穿了厚厚的粉色刺绣长夹袄,披了雪白的狐裘披风,戴着兜帽,包裹的严严实实,去了主楼吃团圆饭。 北方气温低下,天寒地冻。 墨凌薇畏寒,一路走过去,暖炉不离手,也没有脱下披风,还施了淡妆,沿途的佣人看到久未露面的墨凌薇,只觉得墨家大小姐气色还好,只是太过消瘦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是生病了。 其余的,那些人并未看出端倪,也没有多想。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楚云瑶还自制了暖胃的桂花米酒,给墨凌薇倒了一杯:“我自己酿的,你尝一杯,手脚暖和些,不会对身子有影响的。” 墨凌薇吃了几口米饭,喝了汤,差不多饱了,听了楚云瑶的话,端起那杯甜甜的桂花米酒一饮而尽。 墨思瑜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砸吧着嘴,又给墨凌薇偷偷倒了一杯,小声道:“太好喝了,姑姑你多喝点。” 院子里响起了爆竹声和烟花冲上夜幕后炸开的声响,淹没了思瑜的说话声。 修儿捂着思瑜的耳朵,两人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门口看天空的烟花。 楚云瑶拿了披风,追在两人身后,“可别着凉了,快披件披风。” 墨凌渊忙得厉害,团圆饭还没有吃完,便被洛子枫和穆清请到了书房里。 整个府里,都热热闹闹的。 餐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看着站着门口的两个小孩子的背影,突然轻轻柔柔的笑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口渴,随手端起手边的杯盏,又喝了一口...... 第2587章 墨凌薇已经醉了 等到她察觉到嘴里的味道时,桂花酒已经被她吞咽了下去,墨凌薇怔了怔,有些恍惚起来。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自顾自的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唇边尝了尝,又喝了下去。 宝儿和楚云瑶发现的时候,墨凌薇已经一连喝了三杯,她抱着精致小巧的白玉酒瓶子正打算给自己倒第四杯。 两人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在云城的时候,第一次见修儿的餐桌上,墨凌薇喝了酒,可酒量不行,几乎是一杯就倒。 楚云瑶赶紧按住了她的手:“凌薇,不能喝了,这桂花米酒虽然浓度低了些,但终究是酒,不宜多喝。 你若是喜欢,我给你一坛,让宝儿带回竹园,每日午时吃过饭后,喝一小杯......” 宝儿夺了她的杯子,“大小姐,我送你回竹园吧。” 墨凌薇点了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她被宝儿扶起来,伸手捧起剩下的半瓶桂花米酒,紧紧的抱在怀里。 宝儿伸手:“大小姐,我拿着就好。” 墨凌薇不说话,可却死活不肯松手。 宝儿见状,便知道墨凌薇已经醉了。 酒是楚云瑶自己酿的,才喝了三杯,对胎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墨凌薇实在是太虚弱了,楚云瑶有些担心。 她的长指伸过去,想要去摸墨凌薇的脉搏。 墨凌薇却以为楚云瑶也要去拿她怀里的酒坛,侧过身子避开她的手,抬脚就往外走。 宝儿生怕她跌倒了,赶紧追上去扶着她的手臂。 楚云瑶交代了佣人看好两个孩子,也跟着追了上去,和宝儿一同送墨凌薇回竹园。 竹园的院门口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墨凌薇仰着头,站在院门口,盯着那两个大红色的灯笼看了半响,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久久没有动一下,竟无语凝噎。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 人或许只有在喝醉之后,才能排除掉那些纷纷扰扰的干扰,直面自己的内心。 宝儿见墨凌薇泪光闪闪,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转眸,求助般的看向楚云瑶。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下来,在灯笼的光晕里一闪而过,消失在黑暗里,犹如一瞬即逝的萤火虫。 “凌薇,外面冷,我扶你进去吧。”楚云瑶扶着她跨进院门,进了卧房。 卧房里生了炉火,暖烘烘的。 墨凌薇将酒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坐在了床沿边。 管家突然如临大敌一般的跑过来,“少夫人,不好了,小小姐贪嘴,又去小灶房偷喝了好几杯桂花甜米酒,有些醉了。” 楚云瑶:“......” “这孩子,真是一刻也不省心。”楚云瑶不得不将墨凌薇交给宝儿照顾,离开之前叮嘱道:“给凌薇煮一碗解酒汤,喂她喝下去,免得她难受。” “小姐快去看看小小姐吧,大小姐酒品好,不是闹腾的性子,尽管放心。”宝儿送走楚云瑶,又帮着墨凌薇除了披风,扶着她躺下。 “大小姐,你先躺一会,我去小灶房给你煮点醒酒汤。”宝儿替墨凌薇掖好被角,见她闭了眼,便快步离开了。 片刻后,墨凌薇睁开眼,看着宝儿的背影消失在卧房,立即掀开被褥,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披风,拉开抽屉,拿起一个半大不小的木箱子,出了卧房...... 第2588章 对我最好的男人便是你 等到宝儿端着醒酒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床铺上空空的,才短短一瞬间,墨凌薇便不知去向,宝儿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她放下碗,在耳房里寻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看到抽屉开着,随手搭在椅背上的白狐裘披风不知去向,墨凌薇穿的绣花棉鞋也没有了,便断定墨凌薇应该是出去了。 而院门外守着凌云门的人,不可能独自放墨凌薇出去。 想到这里,宝儿的心微微平静了些。 恰巧安顿好了思瑜后不放心墨凌薇的楚云瑶又过来了,听到宝儿的诉说,视线落在桌面上,墨凌薇放置的酒瓶也不见了。 楚云瑶冷静的开口:“她不想被人打扰,我们悄悄的去寻她,她大概就在这院落内。” 两人提了灯笼,顺着地上薄薄的积雪上的脚印,一路往前走,在一处被假山遮挡着的梅花树下,看到了墨凌薇。 宝儿正要上前,却被楚云瑶止住了。 楚云瑶熄了灯笼,拉着宝儿站到一旁的阴影处,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行动不便的人影。 墨凌薇行动笨拙,弯不下身,又怕摔倒,每走一步,便停一下,好不容易在树下站稳了,她扶着梅花枝条,寻了块石头,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积雪,颤巍巍的坐了下来。 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洋瓷盆,她打开手边的小木箱,从里面拿出好多个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工元宝,放在火盆里点燃了。 寒风被假山遮挡住,火苗烧的有些旺,照映着墨凌薇清瘦精致的小脸。 在嫣红的火光照耀下,那张脸光彩夺目,好似镀了一层柔光,低眉垂眸之间,尽是曾经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少瑾。”墨凌薇将桂花米酒倒在火盆前,“我回锦城了,还把你曾经用过的东西一并带回了这里。 我在院子里给你立一块衣冠冢,往后想你的时候,便过来坐坐,陪着你说说话。 今天又到了大年夜,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嫂嫂亲自酿了桂花米酒,比你带我去桂花楼买的桂花酿还要好喝,我把剩下的半瓶也拿过来了,分给你尝尝。 你离开后的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想,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爱过你,也恨过你,在西洋国,我们最初开始交往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我可以对你说任何话,提任何要求,肆无忌惮的耍着我的小脾气,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肆意过。 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我没有亲眼见过我母亲躺在床榻上的最后时光,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生死病痛之间挣扎着咽了气,我想我一定会在你过世之前就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瑾澜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便是你,没了你,这个世上不可能再有比你对我更好的男人了。 你对我做所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到了最后,她自己都被你对我的感情感动了,从此,便万劫不复。 少瑾,你欺骗我之后,每次都喜欢跟我说对不起,可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第2589章 少瑾我爱你 “我被你们家人伤害,我被你周围的人追杀,我死里逃生,你离我有多近,对我有多好,我就有多危险,我终日处于惶惶不安中,提心吊胆的保护着无辜的修儿......” 烧完了元宝,墨凌薇又将写了许多字迹的纸一张张的扔进火盆里。 她的嗓音清清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平缓,只是微微拖长了的含糊语调出卖了她的醉意,此刻的她并不是如白日里一般清醒着。 “这些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从前没有对你说出来,现在再想要对你说,你也听不到了,我全部都写下来了,烧给你,希望你能看到。 少瑾,其实在嫁给你之后,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后来,你对我说,你娶我不是因为少卿的死,只是纯粹的想要去跟我在一起而已,我就彻底释然了。 你说我愿意接纳你,只是因为瑾澜的临终嘱托,可若是我心智足够坚定,我也不可能随意屈从我自己的意愿。 那一晚,我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少瑾,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也都已经补偿过了,萤火虫真好看啊,可惜生命太短暂了。 你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说想要娶我,说想要保护好我,也都一一做到了。 这世上,对我好的太多人,却都被我牵连过,今生如此,若是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吧,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能拥有世俗的幸福和快乐。 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大后会像谁,若是你还活着,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你对修儿都能如此上心,视如己出,对这个孩子一定也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等她出生后,我会告诉她,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盼着她的到来。 ...... 少瑾,我爱你!” 长久的沉默过后,最后一声叹息如余音绕梁一般,顺着寒风吹过来,灌进楚云瑶和宝儿的耳朵里,听着无端端的让人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哀感。 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墨凌薇早慧,就算苏婉掩饰的再好,可时不时无意中显露出来的悲伤都被小小的墨凌薇看在了眼里。 母亲教她坚定,坚强,自尊,自重,有主见。 她能在生死面前冷静如常,在逆境里迎难而上,能百折不挠,能坚贞不屈,可在感情里,却退缩如懦夫。 她太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了,也不敢把未来的幸福寄托在男人的花言巧语和良心上。 诺言可以随风逝,良心也可以被狗吃。 她甚至从未打算涉足感情,原本以为,长到一定的年岁,便遵从长辈的安排,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跟丈夫生儿育女,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人生预定好的轨道,唯一一次出现偏差,便是遇到了封少瑾。 她堵上了所有的叛逆和憧憬,将一颗真心全部交付出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欺骗和隐瞒。 信任有多重,背叛便有多痛! 第2590章 我会不会疯掉 还没有成亲,便被要求两女共侍一夫,换了任何一个稍微有一点地位有一点身份的女子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出生在锦城督军府的大小姐墨凌薇...... 就算人生无常,至少也能在既定的悲剧没有出现之前,跟从前的感情做好切割,一刀两断。 “你说我们两人,是注定了一定会见面的,那就当是命中注定吧。 你还说男人都是擅长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任何一个男人的的表象所迷惑了。 我会一辈子记得你跟我说的这句话,远远的看着我们的孩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少瑾,我每日想着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每晚都会梦到你们浑身鲜血淋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每晚都要经历一次你们的生死...... 我不敢睡觉,闭上眼全都是那些画面,每日都仿佛活在凌迟里,我好痛啊! 少瑾,兄嫂问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些事,梦境是虚幻的,跟现实说不定还是相反的,我也知道不能信。 可我的脑袋却已经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思维了。 少瑾,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生病了,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疯掉?” ...... 楚云瑶站在阴暗处,看着她稍显笨拙的身影。 一箱子精心准备的东西都被墨凌薇烧完了,她站起身,看着最后一丝火苗熄灭,看着寒风呼啸而过,将灰烬卷起来,刮到树梢头...... 墨凌薇拢了拢披风,倒尽了瓶子里的桂花酒,将酒瓶拧起来,抱在怀里,一步步的往卧房的方向走。 楚云瑶低声道:“再去主楼拿半瓶酒过来。” 宝儿不明所以:“小姐,你想做什么?” “灌在她的瓶子里。”楚云瑶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凌薇是个思虑周全的人,极少会出现情绪失控的时候。 今晚是喝醉了,才勾起了她压抑在心里的情绪,等到明日,说不定她就忘记自己做过的事了。” 这衣冠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得。 推开卧房靠后院的窗,一眼便能望到这个地方。 楚云瑶每次过来看她,都能看到她坐在窗口发呆,还以为她是在看那一树含苞待放的红梅,却没想到,她分明是在看红梅树下埋着的遗物。 若是毫无感情,也不会做到此等地步。 宝儿闻言,快步去了主楼。 墨凌薇推开半掩的门,卧房内燃着火盆和油灯,她在雪地里坐了这么久,只觉得浑身疲惫,双手双脚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将酒瓶放在床头柜上,解了披风,脱了棉鞋,便躺到了床上。 宝儿心细如发,做事向来周到,被褥很暖和,里面捂了热水袋,她抱着热水袋,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抱着一个人。 那人在他耳边呢喃着,说着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转眼便成了一具血肉模糊浑身污浊的尸体...... 墨凌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着眼看着帐顶。 炭盆里烧着银丝炭,散着通红的火光,将漆黑的卧房隐约照亮,鼻息里若有似无的散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酒香。 墨凌薇抬手揭开帐子,就看到桌上放置着的酒瓶。 隐约只记得除夕夜去主楼吃了团圆饭,吃完后,便抱着半瓶酒回了竹园...... 第2591章 少瑾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第二日,大雪封门。 墨凌薇起床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的欢笑声,她打开后院的窗,看到红梅树上被积雪覆盖,红梅树下,积雪将一切都掩盖起来了。 只留下一块小小的竖起来的无字木牌。 寒风从窗口猛地灌进来,宝儿见状,快步走过去,将窗重新阖上,只留了一道小缝:“小姐,天气越发冷了,风又大,可不能着凉了,这屋子里也需要透气,就开一道小缝便可。” 墨凌薇点了点头,坐在桌前,看着盘子里精致丰富的早点,道:“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了这么多。” “小少爷和小小姐要过来陪着你一同吃早点呢。”宝儿笑着开口:“本是同我一处过来的,半途中看到两个雪人,就玩去了。” 宝儿麻利的折叠好了被褥,看着枕头上湿了一小块还没有干的痕迹,当做没看到一般,手掌抚平了床单,从柜子里拿了新的枕头套换上...... 正说着,就听到了嘻嘻哈哈的声音,思瑜飞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用雪做成的小动物,摊开放在墨凌薇的面前:“姑姑,我做的,好不好看?” “好看,这小白兔捏的真像呢。”墨凌薇摸了摸思瑜的小脸。 修儿大步追上来,蹙着眉将思瑜拉开了些:“你在冷风里疯跑了一路,衣衫都是凉的,不要挨姑姑太近了,姑姑身子弱。” 思瑜赶紧退开了些,迈着小胳膊小腿,爬到了高高的板凳上,坐的端端正正,夹了一块糕点放在碗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一会说昨晚的烟花多么的好看,一会又说昨晚的米酒多么的好喝,一会又说堆雪人多么的好玩...... 墨凌薇面色含笑,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看到心里去。 修儿知道墨凌薇向来食不言寝不语,本想让思瑜住嘴,抬眸却看到墨凌薇似乎听的很认真的样子,又垂下了脑袋,默默的吃着碗里的早点。 吃饭完,思瑜和修儿便要去学习了,墨凌薇送他们两人到了门口。 墨思瑜转过头来,突然开口:“姑姑,我昨天偷听父帅和娘亲说话,姑父是谁?他死了吗?” 墨凌薇:“......” 墨凌薇的小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修儿呵斥道:“思瑜,你没有见过姑父,不要乱说。” 墨凌薇的身子晃了晃,抬手扶住了门框,“姑父是姑姑的丈夫,他......为了救姑姑,过世了!” 小孩子对死的概念并不是太过清楚,又问:“那姑父还会活过来吗?” 墨凌薇:“......” 墨凌薇只觉得心口牵扯的难受,快要窒息了一般。 没等她回答,修儿便拖着思瑜离开了:“姑姑,思瑜还不懂事,喜欢乱说话,姑姑不要往心里去。” 墨凌薇点点头,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人死不能复生,少瑾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墨凌薇又病了...... 过了元宵节,墨凌渊便又去了云城。 楚云瑶留守锦城,帮着墨凌渊处理锦城的事宜,打理少帅府,管教孩子,还要照顾墨凌薇,忙得分身乏术。 墨凌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破败不堪。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严寒过后,便是春暖花开...... 第2592章 你愿不愿意忘了从前 梅花才刚开败,桃花树上就挂满了花苞。 墨凌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整日披着披风,遮掩着隆起的肚腹,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再后来,行动越发不便,她便只能整日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 楚云瑶过来看她,见屋子里关的严严实实,里面暖烘烘的,窗户开了一道缝,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侧身躺着。 她撩开纱帐,在床沿边坐下,盯着沉睡着的墨凌薇。 墨凌薇似乎睡的极其不安稳,眉心紧蹙,眼珠乱动,额头上细汗沁出,呼吸急促,脸色满是惊惶。 楚云瑶握着她瘦如枯骨的手,将她从沉睡中喊醒过来。 墨凌薇睁开眼,看到眼前坐着的人,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嫂嫂过来了?” “你梦到什么了?”楚云瑶掏出帕子,擦着她额角上的细汗:“我给你的安神药喝了没有?” “喝了。”墨凌薇道:“安神香也点了。” 楚云瑶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怜爱的摸了摸她瘦削的不成型的小脸,“凌薇,我要怎么办才能医好你?” 墨凌薇靠躺在床头,抚着隆起来的肚腹,眸色无神,有气无力的开口:“嫂嫂,我好怕我没有力气把她生出来。” 楚云瑶瞧着她骨瘦嶙峋的模样,暗自叹息,这么下去,说不定会一尸两命,能活一个就不错了。 楚云瑶宽慰道:“有嫂嫂在,肯定能保的住大小平安的,你不要的太过担心。” 墨凌薇拉着楚云瑶的手:“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做噩梦,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躺下,好不容易睡着,那些画面就跳进脑海里了。 嫂嫂,我该怎么办? 我死了不要紧,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已经没有父帅了,不能再没有娘亲。” 楚云瑶顿了顿,好似下定了决心:“凌薇,你愿不愿意忘了从前?” “忘了从前?” “就当是为了孩子。”楚云瑶将她的掌心贴在她的肚腹上,“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你这么熬下去,迟早会油尽灯枯。 我怕等不到足月,你就坚持不住了。 既然没法医治好你的心病,不如就忘了从前,将从前的记忆从脑海里抹去,好不好?” 墨凌薇:“......” 她顿了片刻,低声喃喃:“要我忘了他吗?他为了我,丢了自己的命,我想要记住他都不可以了......” 楚云瑶也知道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好好考虑一下,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还有几个月,孩子就会出来跟你见面了,你若是一直如此,可如何是好?” 墨凌薇惶然的点了点头:“对,我不能一直如此,我要好好想想。” 她终究是走到了跟母亲一般的境地,殊途同归,终将郁郁而终。 楚云瑶打开医药包,掏出金针,盯着她眼窝下的暗青:“你长久未睡好,这么下去可不行,我替你扎一针,保你安稳睡一觉,明日起来,气色会好些。” 墨凌薇依言躺好,闭上眼睛。 楚云瑶将金针插进她头上的穴位里,看着她陷入了昏睡之中,才起身离开卧房。 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空气里都带着暖意和清甜...... 第2593章 你不会再记得曾经的人 宝儿挖了几株药草移栽到盆里,正抱着盆栽进来,看到楚云瑶恰巧从卧房里出来,小声问:“大小姐睡了吗?” “嗯。”楚云瑶点了点头:“我用金针刺穴,强迫她睡下了,等过了四个时辰,再拔掉。” 宝儿纳闷:“既如此,小姐为何不一直用这种办法帮着大小姐安睡?” “傻宝儿,你以为这种办法能时常用?”楚云瑶望着一树才刚生出来的花骨朵,“正常人都不能经常如此,何况是有身孕的凌薇,你去督军府把四姨太接过来,让她来这里帮着照顾凌薇。 这孩子,怕是很快就要出生了。” 宝儿:“......” 宝儿往卧房内看了一眼:“等不到足月了吗?” “等不到了。”楚云瑶垂眸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再过不久,我也不用往肚子里塞抱枕了。” 宝儿将盆栽放下,“我现在就去督军府。” 四姨太胡素雅来了少帅府,一开始还真以为楚云瑶要生了,无暇顾及府里的大小事务,托她帮着打理一番,却没料到进了竹园,见到了楚云瑶和沉睡着的墨凌薇,才知道怀孕的人是墨家未出阁的大小姐。 等到楚云瑶将这件事大致说了一遍,四姨太便了然了。 “我会好好照顾大小姐,也不会走漏任何风声的,少夫人尽管放心。”四姨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孩子生下来,凌薇做完月子,我便送你们去西洋国,离开这个地方,等三年后,她调养好了身体,你再将她带回来。”楚云瑶将宝儿递过来的箱子揭开:“四姨太,你一直都想去西洋国看看,反正早晚都要离开锦城的,不如提前离开,带着凌薇一同过去。 出国的银两和文书我都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至于凌薇,我便将她托付给你了......” 四姨太感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伸手接过文书:“银两我自己已经准备了,就不劳烦少夫人您破费了。” “出国在外,多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往后你读书也好,工作也好,手里有了钱便有了底气。”楚云瑶将箱子推到四姨太面前:“拿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四姨太只得收下了。 转眼便是阳春三月,气温一天一天高了起来。空气里夹杂着花香。 墨凌薇躺在床上,病的连起都无法起来了。 跟楚云瑶预料到的一样,提前发动,孩子要早产了。 好在楚云瑶早有准备,并没有慌乱,墨凌薇整个人连呼吸都是微弱的,楚云瑶只能剖腹将孩子取出来。 缝合好伤口后,楚云瑶将孩子抱到墨凌薇的身边,“好歹生了她一场,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相忆。” “封相忆?” “墨相忆。”墨凌薇低声喃喃:“莫相忆。” 她艰难的侧过身子,亲了亲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两滴清泪落在女儿的脸颊上,小家伙“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了出来。 “对不起,相忆。”墨凌薇满脸愧疚:“娘亲病的太重,实在是没有母乳喂你,你往后跟在舅舅和舅妈身边,一定要乖乖的。” 她最后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狠了狠心,对着楚云瑶道:“把她抱到偏房去吧。” 楚云瑶让宝儿把孩子抱走,坐在床沿边,低声道:“催眠术之后,会洗去你一部分的记忆,你不会再记得曾经的人,也不会记得你生过孩子。 等到你的身体完全好起来,我再告知你相忆的身世,好不好?” 第2594章 愿她往后一生顺遂 墨凌薇泪眼朦胧的看着楚云瑶:“嫂嫂,我永远都不会再记得他了吗?是不是再也不会想起他?” “不一定。”楚云瑶也不敢保证:“你若是记得深,说不定往后会想起来,我催眠的时候,你若是心里一直想着他,说不定会在潜意识里记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发生过什么,往日所有,全都如过眼云烟,消散殆尽,没有痕迹了。 楚云瑶握着墨凌薇皮包骨头的手,手背上青筋毕现,骨节分明,忍不住一阵心疼:“凌薇,这只是暂时的最好的办法,相忆没了父亲,你也不希望她连母亲都没有了吧? 只有忘了,你才不会整晚整晚的被梦魇捆住,也不会陷入抑郁中自我攻击,抑郁加重后最终的结果是自我毁灭。 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我再告知你过往也不是不可以......” 墨凌薇望着偏房的方向,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嫂嫂,等相忆长大后,替我告诉她,她的父帅很爱她,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还有她的娘亲,不是一个好娘亲,没有给她完整的家......” “相忆不会怪你的,你不要太过自责,有些意外,谁也无法预料。”楚云瑶用帕子擦着她的眼泪:“不要哭,月子里不要哭,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相忆......”墨凌薇的眼泪落得越发凶猛了:“但愿她往后一生顺遂,不要像她娘亲一样......” 她闭上眼:“嫂嫂,开始吧。” 楚云瑶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很快就将她带入到寂静无声的境地,“凌薇,凝神,跟着我的指示......” 墨凌薇仿佛一个人置身于空旷的原野,草长莺飞,百花盛开,蜂拥蝶绕。 可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开心,脑海里从始至终都残存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生气的,开心的,愉悦的,动情的......各种模样。 慢慢的,男人的面孔逐渐变得虚幻起来,看不清他的面孔,脑海里只记得男人曾经说过的话: “凌薇,我爱你!” “凌薇,对不起,忘了我吧!” “男人都是擅长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任何一个男人的的表象所迷惑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我们这一辈子,注定会相见的,你注定了会成为我的女人。” “凌薇,我带你去看萤火虫......” ...... 直到封少瑾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墨凌薇看着无边无际的原野,心里仿佛空了一大片,似乎有最重要的东西永远的离自己远去了。 他们的感情,走到如今,连记忆都不配拥有了。 那个为了她割肉放血付出性命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了,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楚云瑶看着沉睡中的墨凌薇,她分明是无知无觉的,眼角的清泪却滚滚而落,哭的肝肠寸断。 要有多伤心,才会在梦境里也泪流不止? 楚云瑶替她掖好被角,叹息道:“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就再也不会有烦恼和自责了。” 冬天早已经熬过去了,如今春暖花开,一切都是生命复苏的迹象...... 第2595章 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楚云瑶起身,点了安神香,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散去了卧房里的血腥味道,去偏房看才出生的孩子。 墨相忆早产了好几个月,生下来又瘦又小,浑身红红的皱皱的,可轮廓却像极了墨凌薇,就连发际线,都几乎跟墨凌薇一模一样。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的很香,呼吸清浅,安安静静,楚云瑶越看越是喜欢。 “小姐,这孩子长大后肯定跟大小姐一样,又是个美人胚子。”宝儿坐在一旁缝制着小小的棉布衣物,“这个天气出生的孩子有福呢,不缺吃的不缺穿的,不热也不冷,挺好的。” “是啊,我们墨家人丁不旺,小家伙来的正是时候呢。”楚云瑶抚着墨相忆紧握着的小拳头,娇脆的好似一个玉雪娃娃一般:“如今战乱平定,南方北方和睦相处,百姓安居乐业,她这一生,再也不会经历颠沛流离,生死离别了。” 仿佛曾经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有了慰藉,他们这一辈子的人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天下太平,让下一辈的人快乐幸福的成长起来吗? 没多久,小家伙醒过来,闭着眼扯着嗓子又哇哇大哭起来。 楚云瑶赶紧将孩子抱起来:“是饿了还是尿了?” “奶娘住在附近的院落,我立即叫她过来。”宝儿摸了摸孩子的衣服,“大概是饿了。” 所有人都以为墨家的少夫人怀了第三胎,因为过度操劳而导致孩子早产,因为后院清净,便留在后院里静养。 毕竟墨少夫人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少夫人便从主楼搬到了离竹园很近的望月阁住,就连小少爷和小小姐,也不准随意过来打扰。 四姨太住在竹园里,和宝儿一起,帮着照顾孩子和墨凌薇,顺便帮着处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 三日后,墨凌薇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 透过纱帐,墨凌薇看到楚云瑶额头上捆着抹额,穿着家居常服,坐在卧房里逗弄着孩子,几个人小声的说着话,欢声笑语隐隐的传入她的耳膜。 墨凌薇动了动,只觉得肚腹上疼的厉害。 听到动静,楚云瑶抱着孩子到了床头,宝儿和四姨太手脚麻利的撩开纱帐,惊喜的看着她:“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这一觉睡的可真长,足足三天三夜呢,看着气血好似好了些。”四姨太高兴的不得了:“我去端些燕窝粥过来,喂给你吃。” 墨凌薇干裂的唇翕动着:“嫂嫂,我怎么了?我肚腹好疼。” “大小姐你忘了吗?”宝儿一拍手,“你果然忘记了,小姐,那药的副作用可真大。” 楚云瑶将孩子放在床头边,笑着开口:“你肚子疼的厉害,我给你检查过后,发现里面长了个瘤,便做手术给你切除了。 可这新研发出来的药物虽然止疼效果挺好,可这副作用却太大了些,你是不是忘记一些事了?” 墨凌薇脑子里空茫茫的,记忆凌乱,看着身边的孩子,竟觉得异常陌生:“她是......” “叫墨相忆。”楚云瑶看着她,笑意盈盈:“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第2596章 大小姐肚腹上的刀疤 四姨太也笑着:“侄女像姑姑,这孩子刚出生,我就觉得跟大小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倒是跟思瑜小小姐一点都不像呢。 大小姐,恭喜你,一觉睡醒,又当姑姑了。” 墨凌薇:“......” 墨凌薇盯着孩子熟睡的脸看了半响,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嫂嫂,我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会......心痛?” 墨凌薇抬手一抹脸颊,不知道为何,竟已经泪流满面了。 “不是心痛,是伤口痛。”楚云瑶将孩子抱起来,交给宝儿:“快抱出去给奶娘,这孩子马上又要饿了。” 宝儿见状,赶紧将孩子抱了出去。 四姨太也借故离开:“我去灶房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楚云瑶检查了墨凌薇肚腹上的伤口:“伤口愈合的很好,再躺几日,你就可以起来了。” 墨凌薇盯着楚云瑶:“嫂嫂,我......” “凌薇。”楚云瑶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身体虚弱,忘掉一些事总比记着要好得多。 等你身体好起来,说不定慢慢就想起来了。 人一辈子那么长,没必要活的太认真,暂且先稀里糊涂的过吧,任何选择,都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我每日忙得昏天暗地,你又病的厉害,我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相忆早产,生出来的时候才四斤...... 你快些养好伤,帮我带带她,我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墨凌薇只觉得楚云瑶似乎话中有话,可想到嫂嫂才刚生产完,又有些不忍追问,便道:“嫂嫂辛苦了,等我好起来,必定帮着好好带相忆。” 楚云瑶走出卧房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只觉得悲从中来,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喘不过气来。 宝儿抱着相忆,站在桃花树下看花飞花落,见楚云瑶出来,迎上去问:“大小姐如何了?发现了什么没有?” “暂时没有吧。”楚云瑶接过孩子,问:“抱去给奶娘喂了没?” “才刚抱过去给奶娘喂过了再抱去给大小姐看的,哪能这么快就饿了。”宝儿担忧的开口:“大小姐肚腹上的刀疤......” “现如今虽然医术比从前发达了不少,但剖腹产的人极少,她暂时不会往生孩子那方面想。”这一点,楚云瑶倒是不担心。 只是,若是封少瑾真的扎根在她的心底,还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那,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将大小姐送走?”宝儿垂眸看着孩子:“都说母子连心,大小姐才刚苏醒过来,看到相忆小小姐就流泪不止,时日一长,就算我们不说什么,她自己也会察觉出什么的。 大小姐本就心细如发,这府里的佣人也都不全是嘴严的,总有几个嘴碎爱嚼舌根的喜欢添油加醋,无事都能生非。 再说您在竹园生产,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楚云瑶点点头:“等凌薇出了月子,我便安排她和四姨太离开。” 墨凌薇到底年轻,楚云瑶医术也足够好。 很快,在汤药膳食的调理下,墨凌薇的身体便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 七日后,她能下床走动,灰白的面色也逐渐有了血色,瘦下去的身子也慢慢的开始恢复...... 第2597章 少瑾少爷怎么样了 四姨太陪伴在墨凌薇身边,洗脑一般的游说:“大小姐,如今各处都已经平定了,我总算可以去西洋国看一看了。 可惜我言语不通,要不你陪着我一同去吧?” 墨凌薇为难:“嫂嫂太忙,我......” “少夫人已经答应了,说是宝儿姑娘如今可以独当一面,少夫人身子也已经大好了,孩子多的是人帮忙带,修儿和思瑜也很喜欢相忆,让我来求你,只要你答应,便可以送我们离开。”四姨太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大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墨凌薇想要说有,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心事,只能摇了摇头,否认了。 楚云瑶恰巧过来,听到这番话,笑着道:“凌薇,你不如就陪着四姨太过去吧,那可是四姨太好几年之前的心愿。 若不是战事耽搁,四姨太早就实现这个愿望了。 反正你也忙碌了好一阵,不如就当是陪着四姨太出国散散心。 我听闻西洋国那边最新研究出了一种药物,植入身体里,能延长人的寿命,不知这种药物的效果如何,你替我去打听打听是否真有这么神奇......” 提到医术,墨凌薇眼睛发亮,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好,等我拿到那药的配方和疗效,再带回来给嫂嫂。” 楚云瑶和四姨太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均松了一口气。 墨凌薇又道:“相忆呢?怎么这些天一直没见到她?” “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醒过来了就跟思瑜修儿玩,这回大概是又睡了。”楚云瑶淡声笑着:“等满月之后,说不定醒的时间会长些,到时候你再去看看,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到满月,说不定长得越发好看了。” 时间如流水,不舍昼夜。 楚云瑶怕墨凌薇闲着会胡思乱想,便分派了一些药房的事情给她做,马上要跟四姨太去西洋国了,墨凌薇整日关在药房里捯饬沿途需要带着的药材,倒也没有时间想别的事。 墨凌渊听闻孩子已经出生了,抽空回了一趟,看着跟墨凌薇长得简直一摸一样的墨相忆,心里五味陈杂。 他抱着孩子,嗓音低低沉沉:“我给凌薇挑了座昂贵的疗养院,听白大夫说,里面住着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医疗技术和设备都是顶尖水平。 那座疗养院还开办了学府,离四姨太求学的学府很近,也算是有个照应,而且,凌薇的身份也会保密,不会被泄露出去。” 楚云瑶点点头,“如此,甚好!” ...... 城堡般的庄园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如往日一般摆弄着药房里的各种仪器,管家推开门:“少爷,顾先生过来了。” 男人转过头,赫然是封逸辰俊美的脸。 他放下手里的仪器和配置到了一半的药水,快步出了药房:“人呢?快请进来。” “在厅堂等着了。”管家道:“顾先生还说,一路打听过来,还有了贺家人的消息。” 听到贺家人,封逸辰的眸瞳里闪过一丝阴霾。 听到脚步声,顾维转过身,看到封逸辰,神色多了几分激动,嗓音透着哽塞:“逸辰少爷,少帅呢,他怎么样了?” 第2598章 封少瑾有知觉了 封逸辰眸色暗暗沉沉,哽了一瞬,沉声道:“我带你去看他。” 顾维心里一沉,跟在封逸辰的身后,站在无菌室的玻璃门前看着浑身擦满了药水管子的人,眼眶发热。 曾经意气风发,俊朗非凡,指挥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的男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孤零零的躺在白色的床板上,用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药水续着命,无知无觉的好似一个任人摆布的试验品。 顾维不忍心继续看下去,默默的垂下了脑袋:“都这么久了,少帅依然没有半点知觉吗?” “一开始没有,后来有了。”或许是陪伴的时间足够长,封逸辰早已经接受了现实,他的语气多了几丝欢喜:“我带他过来的时候,除了心跳,他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后来,我重新翻看了小医仙送给我的那本手抄医书,开始每天抽出时间在他耳边讲他和我嫂嫂从前的事,他的手指头偶尔会有反应,浑身的肌肉也开始有了活力。” 封逸辰喃喃开口:“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了,他的身体机能不仅没有衰退,还在好转,他脸上手上和身体上被火烧伤的地方在药物的浸泡下也开始恢复了。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我哥就苏醒过来了。” 顾维忍不住看向封逸辰,见他的眼底有一种近乎执着到癫狂的火苗在燃烧着,心里顿生不忍。 逸辰少爷是医学界的天才,一定会让少帅好起来的。 顾维开口:“逸辰少爷,这么多天,辛苦你了。” “他是我哥,何谈辛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封逸辰一瞬不瞬的盯着里头依然在沉睡的人:“云城现如今怎么样了?” “挺好的,百废俱兴,百姓也恢复了生产,去年冬日,墨少帅完成了封家军的收编,手段独到,雷厉风行,跟少帅曾经的作为一模一样,很快便获得了人心。 今年开春,又开始在百姓中间推崇套种法则,广分田地,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了。 我见墨少帅确实是实干的人,也确实没亏待过封家军,便递交了手里的辞呈,来了这里,打算往后一辈子都陪在少瑾少爷身边。”顾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若是当初少卿少爷还活着,少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毫无意识的活着,还不如有尊严的死了。 他本应该牺牲在战场上,却落得一个为了儿女私情送了性命的名声。 “我嫂嫂呢?”封逸辰哑声问:“她怎么样?” “不知道。”顾维摇头:“当初给少爷假办葬礼的时候,少夫人坐在轮椅上过来过,她的双腿受了伤还没有好,脸色很差,听闻一直昏迷着才刚醒过来。 当初怕出意外,棺木封着,她央求我开馆见少爷最后一面,我没有同意。 她还想要见你,可你已经带着少爷离开了...... 最后,身体好些了之后,就直接带着墨二小姐的骨灰回锦城了,临走之前,派人去了几处别院,将少爷曾经用过的东西都带走了。 封逸辰:“......” 不知道哪句话无意中触动了封逸辰,他突然就湿了眼眶...... 第2599章 他简直没脸见她 封逸辰对着顾维摆摆手:“你先去厅堂等我,我给我我哥换了药再去找你。” 顾维点点头,离开了。 封逸辰换了无菌服,全身消毒后进了无菌室,换了药水后,站在封少瑾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哥,你听到了吗?嫂嫂想要见你,还想要见我,还带走了你曾经用过的所有东西。 她心里还是有你的吧,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都大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都不知道这段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贺家那几个杂碎,知道我也到了西洋国之后,东躲西藏,如今顾维到了,我总算能分出时间了。 我一定会将这几个人找出来,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 ...... 出了月子,墨凌薇的身体已经恢复些许。 瓷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骨瘦嶙峋的身子也逐渐匀称丰满了起来,虽然看着依然很瘦,但比起怀孕的那段时日,已经好了许多。 因为不记得从前了,便少了许多烦心事,心态停留在未遇到封少瑾之前,像个依然有些天真的少女,整日沉浸在医术里,偶尔有时间,便抽出时间跟修儿和墨思瑜玩。 至于相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小孩子,心口便压抑至极,堵得慌。再后来,嫂嫂便不怎么让她接触相忆了。 心情好了,胃口也跟着好了,楚云瑶和宝儿每日变着花样做饭菜点心给她吃,恨不得一天吃十顿,把她补成个大胖子。 临近离开这几日,四姨太忙得脚不沾地,清点着即将要带走的东西。 墨凌薇倒是只收拾了一箱子的衣服,一箱子的药材,便妥当了。 晚上,楚云瑶拧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墨凌薇的卧房里,“这是你哥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这次回来的匆忙,离开的也匆忙,有些话一时来不及跟你说,让我转述给你听。” 本就是因为墨凌薇生产,墨凌渊才在百忙中之中抽出时间回来的,几句话而已,哪里就没有时间亲口跟墨凌薇说了。 只是面对如今的墨凌薇,堂堂九尺男儿无法开口而已。 怕一开口,就忍不住暴露了什么。 墨凌渊看着暴瘦之后逐渐恢复的墨凌薇,看着妹妹跟修儿和思瑜玩的时候,一脸天真又带着懵懂的笑意,心脏刀绞一般的疼。 他的妹妹,曾经笑起来也是如花似玉,虽天生就端庄文静,偶尔也会流露出天真浪漫的一面,却因为他的无能,被封家人折磨的差点连命都丢了。 若不是云瑶通晓医术,会催眠术法,说不定早就一尸两命了,哪里会等到孩子平安出生,妹妹重活新生的机会? 离开的前一晚,墨凌渊只是趁着墨凌薇在药房给他制作药丸的时候,透过窗户的缝隙,远远的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他简直没脸见她! 墨凌薇看着面前精致的铜皮箱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楚云瑶淡笑着将箱子轻轻推到墨凌薇的面前。 第2600章 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你哥哥说,他在那边给你安排了一处私密性极好的疗养院,你可以边调养身体边读书。 疗养院里的医疗设备和医疗器材都是极好的。 住在里面,我们也不会太担心。 你哥哥还给你和四姨太重新买了两处紧挨着的别院,已经提前派了护卫和佣人过去打理了。 你若是嫌疗养院住着不舒适,便搬去跟四姨太一同住,若是不想跟四姨太一同住,便一个人住。 若是不喜欢那个地方,你可以再买一处别院,在异国他乡,兄嫂不在身边,可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墨凌薇连连点头,“兄嫂过滤了,我在哪里都住的习惯的,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也不用那么破费。” 说着,她用钥匙打开了精致的铜皮箱子。 最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一整排金灿灿的金条,拿开金条,低下是各个银号里的银票,再往下,是各种田宅,地契,店铺,别院,和庄园。 令她惊诧的是,这里面好多不动产都坐落在南方,她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这些东西。 墨凌薇“啪”的一下合上箱子,目光发直的看着楚云瑶:“嫂嫂,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楚云瑶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些东西就是你的。” “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墨凌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向来就不会赚钱,怎么会购置这么多的店铺和宅子? 难不成是嫂嫂你要做生意,以我的名义买的?” 见楚云瑶再次摇头,墨凌薇又问:“是哥哥送给我的?” 楚云瑶摆摆手,害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赶紧道:“反正,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你的就可以了。 你可以带走里面的所有东西,也可以留下一部分,由我来替你保管着,等你回来后,我再还给你。 或者......” 楚云瑶心想:或者留一部分给相忆,当成是相忆往后的嫁妆,也算是封少瑾作为父亲,对相忆的关爱。 墨凌薇一听,赶紧将最底层最值钱的不动产都拿了出来,只留下一些银票和金条,“这些东西,我带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放在府里交给哥哥嫂嫂你们保管更加安全些。 这些银票和金条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哥哥已经往我远在西洋国的账户里汇了一大笔钱,我就算不工作,也够花一辈子了,其实用不到这么多钱。” 楚云瑶也不推迟,用另一个箱子将墨凌薇留下来的东西都装了起来,封存好了,放进了柜子里:“好,这些东西,我暂且替你保管着,到了那边,一定要经常给我们写信。 思瑜和修儿还有相忆,也一定会想你的。“ 墨凌薇弯了弯眉眼,“我会的。” 她笑起来,目光澄澈,一双秋水剪瞳满是细碎的波光,犹如清风明月一般美好,仿佛心坎上未曾经历过任何伤痕一般。 楚云瑶看着她认真的数着金条和银票时满脸笑意的模样,只觉得双眸酸涩,心里突然难受的厉害。 若是一辈子记不起从前,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可相忆迟早会长大,真相总有一天会到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墨凌薇还会不会有这般笑颜...... 第2601章 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夏日,万里无云。 白家的轮船搭载着墨家的护卫佣人以及四姨太和墨凌薇离开。 护卫有条不紊的将需要带走的箱子都抬到轮船上,佣人小心翼翼的拧着自己的包袱,一同上了轮船。 码头渡口。 楚云瑶带着宝儿和两个孩子,抱着相忆,站在墨凌薇面前。 墨凌薇笑嘻嘻的伸着手指头逗着才刚睡醒睁开眼睛的孩子,“嫂嫂,相忆真的是越长越像我了。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相忆是我生的呢。” 宝儿高高的举着伞,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紧张。 四姨太拍了墨凌薇一下,嗔道:“大小姐说的什么傻话,那么想要孩子,先去找个婆家,说不定生出来的孩子真的就跟相忆长得一模一样呢。” 墨凌薇抿着唇笑,她摸了摸相忆的小脸,眼泪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分明那么可爱,可我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却总是好难过。 嫂嫂,我听佣人说,相忆是早产,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不小心冲撞了你,才导致你提前生下了她?” 夏日的热风吹拂过来,她只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又是满脸泪水。 墨凌薇怔了怔。 楚云瑶心里越发酸涩了,她强忍着眼泪,将相忆塞到她的怀里:“凌薇,你别乱想,她早产不是因为你冲撞了我,而是我太过劳累,导致身体虚弱。 也可能是你太疼爱她了,所以看到她心口便难受,你多抱抱她吧,等去了西洋国,你往后想要多见她一面都难了。” 水路漫漫,这一去一来,在路上就要漂泊许久,此一去,还不知何时是归期。 墨凌薇看着臂弯里小小的孩子,才一个多月,相忆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红皱,变得粉妆玉砌,玉雪可爱。 墨凌薇抱着她,心里无端端的竟生出一股浓烈的不舍出来,她抚着相忆的小脸,孩子竟一把抓住了她的食指指头,牢牢的攥住,不肯松开。 墨凌薇:“......” 墨凌薇心口又痛了起来,将孩子递给楚云瑶:“嫂嫂,给你抱吧,再抱下去,我怕是想要把她直接带走,不想还给你了。” 楚云瑶接过孩子,“凌薇,要经常写信回来,你若是想孩子们了,我便给你邮寄孩子们的画像过去。” 墨凌薇点头,俯身亲了相忆一口:“相忆乖,等下次见到姑姑,你要学会叫我噢,快点长大,乖乖听娘亲的话。 姑姑会从国外寄东西回来给你的。” 四姨太不敢再继续让墨凌薇和相忆待下去了,拨开相忆紧握着墨凌薇食指的小手指,拧着箱子,拉着墨凌薇上甲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少夫人,多保重!” “你们也保重!”楚云瑶眸光晦涩的看了眼墨凌薇。 四姨太赶紧保证:“少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小姐的。” 两人上了甲板,轮渡在鸣笛中起航,楚云瑶看着趴在船舷边的墨凌薇,她一身素色旗袍,长发披散下来,笑意纯净,没心没肺的正朝着思瑜和修儿用力挥手。 楚云瑶突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愿你归来之时,依然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第2602章 长得美很有东方韵味 相忆在楚云瑶的怀里,不知道是被鸣笛声吓到,还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哇哇”大哭了起来,双手胡乱挥舞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云瑶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紧紧的抱着孩子,轻轻的晃动着:“相忆乖,不哭了,不哭了啊。” 她摸了摸相忆的裤子,没有尿湿,才刚给奶娘喂过,应该也不饿,可孩子却哭的惊天动地,小脸涨红,嘴唇发紫。 宝儿帮着哄,却也哄不好。 修儿和思瑜还是第一次看到楚云瑶束手无策手忙脚乱,哭的如此伤心的模样,一时之间被吓的不知所措。 “娘亲,你怎么了?”思瑜揪住楚云瑶的衣摆,“你怎么哭了?” “是风沙吹进了娘亲的眼睛里。”楚云瑶抱着相忆蹲下来,跟思瑜平视着,摸了摸思瑜的脑袋:“思瑜往后就是大姐姐了,要学会保护妹妹,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妹妹了。” 思瑜用衣袖擦着楚云瑶脸上的泪水,糥声道:“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妹妹的,娘亲快不哭了。” 修儿看了看远去的轮船,又回头看了眼娘亲怀里的小孩子,也帮着擦拭楚云瑶脸上的泪水,“娘亲是舍不得姑姑吧?既然不舍得姑姑离开,为什么还要让姑姑去西洋国呢?” 楚云瑶:“......” 修儿大了,又比别的孩子懂事许多,沉稳的压根就不像同龄人。 楚云瑶也不好欺骗他,只道:“等修儿再大些,就明白了。 姑姑必须离开这里,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往后你们还能看到姑姑。” 能活着,总是好的,只有努力的好好活下去,才有万般可能。 修儿似懂非懂,只是摸了摸相忆的小脑袋,低声道:“无论如何,相忆都是我的亲妹妹,跟思瑜一样。” 楚云瑶:“......” 楚云瑶抱着哭累了睡着后的相忆上了马车,启程回了少帅府。 ...... 两个月后。 医学院里。 刚从临床手术室出来的几个年轻男孩子议论纷纷:“听说了没有,我们学校刚来了一个很漂亮的东方女学生。 才刚上课没两天,就直接成了临床医者,单独给病人做手术了,听说医术特别精湛,手术做的又快又好。” “我知道我知道,来报道的时候,我还看到了,是跟她姑姑一起来报道的,她姑姑看着成熟一点,长得也很美,很有东方韵味。” “原来是姑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姐妹俩呢。” “我们学校医术精湛的学生全部都被选拔到疗养院工作了,估计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就要被提拔上去了。” “一年也就提拔一个到两个,还要经过考核才能留下来,还不怎么确定呢。” “来了来了,那个就是她姑姑,每天放学,她姑姑都要安排马车亲自过来接她。” ...... 众人的眼睛黏在那辆豪华马车上,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停留在手术楼前。 车帘被墨家的护卫揭开。 四姨太胡素雅身姿婀娜的从马车上下来,她穿着一身艳丽的大红色牡丹旗袍,墨发烫成如今时髦的样子,涂抹着大红色的口红和指甲油,妆容精致的站在马车前,掏出怀表看看时间...... 第2603章 我以后不纠缠着她了 如以往一样,跟墨凌薇出来的时间相比,来早了五分钟,胡素雅拧着手包默默的等在原处,掏出手抄小册子,一字一句的学着西洋话。 对四姨太来说,来这里最大的不便便是语言不通,她这种爱出风头又长袖善舞的性子,在西洋国如此开放的环境里,过得简直如鱼得水。 十分钟后,依然没有见到墨凌薇的人影,四姨太将小册子往手包里一塞,对着赶车的护卫道:“等我片刻,若是十分钟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便进去寻我们。” 护卫点点头。 四姨太抬手,风情了撩了一下卷发,便踩着精致的高跟鞋快步往手术楼里冲了进去,直奔墨凌薇经常做手术的手术室。 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西洋男人挡在门口,不准墨凌薇从里面出来,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求爱吧,四姨太想,西洋国的男人真是太不含蓄了,这种架势,也不怕吓走人家女孩子。 墨凌薇语气里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威廉先生,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你这么做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请你让我出去,我姑姑还在楼下等我呢。” 威廉不让:“做我女朋友,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为了表示诚意,威廉用蹩脚的华夏语表白。 这一句恰好被匆匆赶来的四姨太听到了,她描摹的细细长长的眉高高一挑,一把抓住了威廉的手臂,将他猛地往外一扯,拉开到一边。 威廉毫无防备,被扯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墨凌薇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生怕墨凌薇跑掉了,急的正要甩开扯住他的人,就听到墨凌薇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姑姑。” “嗯。”四姨太点头,对着墨凌薇抬了抬下巴,“护卫在楼下等着你,你先上马车,我跟这个人好好谈谈。” 墨凌薇有些不放心。 四姨太戴了好几个宝石戒指的手指一挥,“不必担心我,我最擅长应付这种状况了。” 墨凌薇这几天被威廉缠的实在是烦不胜烦,逃一般的下楼了。 威廉转头看着四姨太:“你是她姑姑?” “对。”只从来了西洋国,两人便以姑侄相称,相处极好。 四姨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威廉:“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华夏国的女孩子被人追求,要先经过长辈这一关吗?” 威廉一脸懵逼:“你们长辈不同意,她就不能同意吗?” “是。”四姨太勾唇一笑,妩媚多姿,风情万种:“往后可不要再缠着我侄女了,没用的!” 这一笑,仿佛笑到了威廉这种花花公子的心坎里,他上下打量着身姿妖娆的四姨太,“东方美女,真是漂亮,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不缠着她了,我缠着你就好了。” 四姨太:“......” 四姨太一听,柳眉倒竖起来,立即变了脸色:“登徒子,我们姑侄俩又不是随你挑的,你做梦去吧。 再让我看到你纠缠我们家凌薇,信不信我直接找人打你一顿。” 说完,四姨太便踩着高跟鞋,摇曳生花的快步离开,上了马车。 第2604章 我找到了我的肋骨 威廉追出去,只看到那一块被大红色艳丽的牡丹花贴身布料包裹的一截细腰在眼前蛇一般的扭动着,瞬间消失在马车里。 威廉大叫起来:“上帝啊,我找到了我的肋骨!我遇到了我一生的真爱!” 四姨太上了马车,脸上余怒未消。 墨凌薇不知道四姨太经历了什么,开口道:“我听说那人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每次有新的女同学过来,都要告白一番。 每次追求女同学,都只花一个礼拜,毫无耐心,但因为家世极好,医术也精湛,学校里依然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愿意跟他交往。” 四姨太没好气的开口:“这西洋国的人,在我眼里,一个个都长得跟长毛猴一样,人高马大。 说不定我们在他们眼里,也跟个黑眼睛猴子没两样,审美都不同,哪里来的喜欢?” 墨凌薇被四姨太一席话逗的直笑,“姑姑是被那人气狠了吗?” “那人若是往后再敢纠缠你,我就派人去揍他了。”四姨太握着墨凌薇的手:“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我托大一些,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别的事我帮不上忙,但这些事我倒是有经验。 我听说你没上几天学,就已经开始独立做手术了,这可不行,你去疗养院先养一个月的身子,等身体好些了,再去学校也不迟。” 墨凌薇正要开口,四姨太已经撩开布帘,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对着护卫道:“去疗养院。” 墨凌薇:“姑姑,我就是瘦了些,身子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四姨太从包里掏出小香扇给她扇着风:“少夫人和少帅知晓你的性子,早就往疗养院打了一笔钱,你若是不住进去,这笔钱就白白打了水漂了。 听闻里面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技术都是最顶尖的,你就不想去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瞬间改变了注意:“去去去,姑姑说得对,不能让我哥哥嫂嫂的血汗钱白白打了水漂。” ...... 城堡里。 封逸辰将一切安排妥当,对着医疗团队的负责人道:“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三五天才能回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替我好好照看着无菌室里的人。 若是有半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负责人连连点头,“少爷请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顾维看着城堡周边守护着的护卫,“少爷,不如我一个人去吧,您留下来看着少瑾少爷便好。” 封逸辰摇头:“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就这么让贺家的人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负责人看着封逸辰离开,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招来助理:“你去疗养院一趟,把逸辰少爷投入研发的药水全都命人运送过来,这几天我们寸步不离这里,时时刻刻守着无菌室里面的人,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助理忙不迭的点头:“我立即去办。” 疗养院里。 墨凌薇正和四姨太进去医务室做常规检查,正在忙碌的医生抱着一叠文件,突然晕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吓坏了周边的人。 墨凌薇见状,立即冲过去,指腹探到她的脉搏,立即将她扶起来,掐人中的位置,又按了好几处穴位,那人总算悠悠的转醒过来...... 第2605章 墨凌薇去封家堡 闻讯看过来的几个金发碧眼的医生看到墨凌薇的手法,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点穴术?” 墨凌薇摇头:“中医医术。” 其中一个人盯着墨凌薇的模样看了半响,讶异不已:“你会中医医术?我们团队正好缺少这样的人才,要是少爷知道你懂中医,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墨凌薇。”墨凌薇顿了顿,又道:“是你们附属学院刚入学的学生。” “这么说你也会西医了?” “是,我做过许多台手术。”虽然墨凌薇并不是太清楚自己究竟做过多少太手术,但嫂嫂告诉她,失去记忆的这几年,她都是随军在营里,帮着伤患做手术的。 华夏国的局势去年才平稳,那场仗听闻打了好多年,既然她一直在营里,伤患那么多,必定做过许多次手术。 她这几日独立做手术的时候也发现自己的医术精湛了许多,必定是经历过千锤百炼无数次的练习才拥有的效果。 那人接过重新被整理好的散乱的文件,一页页的翻过去,“墨凌薇这个名字,听着好熟悉,我看看学院里刚送上来的名单......” 翻到最后一页,恰好看到墨凌薇的名字,以及一排长长的简介,那人眼色一下子变得亮起来:“难怪,你就是学院破格推举上来的人,跟着我去一趟封家堡,先熟悉熟悉环境,等我们少爷回来了,再决定是否录用你。” 封家堡,就是那个有着整个西洋国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技术以及医疗人才的地方。 促进人身体机能重新生长的贵重药水,便是从封家堡单独开辟出来的研发团队研制出来的。 墨凌薇忍着心里的激动,连连点头,“好。” 那人便将小小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盒子交给她,“拿着,你跟我来。” 四姨太听的不甚明白,连蒙带猜,只知道那人似乎要带走墨凌薇,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一把拉住墨凌薇:“你要去哪里?” 抬手就去拿她怀里抱着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手指才刚触到盒子,就被那个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男人拍开了,那人用华夏语一字一顿的告诉她:“这是非常贵重的药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摸的。” 四姨太搓了搓刚触碰到盒子上的指尖,冰冰凉凉的,这盒子外面竟然包裹着一层冰。 墨凌薇压低了声音:“这可能就是嫂嫂想知道的促进身体机能重新生长的贵重药水。 我们学院每年都要挑选两个医术特别好的医者上去,送来这座疗养院,在疗养院历练一年时间,若是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才有资格被选入封家堡的医疗团队里。 姑姑,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里的人都通晓西医,只有我一个知晓中医,才会误打误撞的被学院的人选中。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封家堡的人做事向来严谨,不会出事的,不用担心我。” 墨凌薇用力握了下四姨太的手以示安慰,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跟着那人出了疗养院,上车直达封家堡...... 一同去的,还有在疗养院里向来德高望重的八个老医者...... 第2606章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到了封家堡,墨凌薇随着众人一同下车,抱着盒子默默的跟在这些人的最后面,踏入了城堡内。 城堡面积很大,矗立起来的高楼巍峨雄伟,被划开成好几片的片区,墨凌薇鼻子敏锐,轻轻嗅了嗅,便能闻到各种药草的淡淡的苦涩的独特香味。 城堡内更是守卫森严,里面服装统一的护卫五步一人,身上带着武器,一个个身姿笔挺,训练有素。 墨凌薇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不亚于哥哥身边的亲卫,她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没料到这封家的权势竟然这么大。 不仅能站在整个西洋国的医术顶端,还拥有自己的亲卫,刚才那条宽阔的马路可是一直修到了城堡的外面。 这座城堡还连着西边一大片的山头,以及东边一大片的大海,这块地方,可不只是随随便便的足够有钱的人便能拥有的。 失去记忆后的墨凌薇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大阵仗的私人住所,她低垂着脑袋,也不敢随意乱看了,走了好长的路,才将药水放进了制定的冷窖里。 金发碧眼的助理对着墨凌薇招了招手:“你跟我来一趟,去见我们负责人。” 听到助理先生的话,那八个老医者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墨凌薇,但封家堡的医疗团队挑人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他们也不敢随意置喙。 墨凌薇便跟着助理去了主楼。 负责人似乎正在发脾气,助理没来得及告诉墨凌薇不要乱走,便急急的去了楼上。 墨凌薇站在装修的如皇宫一般奢华大气的厅堂里,欣赏着墙壁上如古董一般恢弘的壁画,好似进入了价值连城的博物馆。 她一幅幅的欣赏着,不知不觉便拐到了另一处走廊里,站在了一处透明的玻璃房面前。 里面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周身插满了仪器和输液管,落地窗的窗帘半拉开着,温暖的阳光从干净透明的窗户射进来,洒落在男人的身上,仿佛给他的身体镀了一层柔光。 他的皮肤很苍白,侧脸的五官很立体,轮廓分明,俊美无俦。 墨凌薇定定的看着沉睡着的男人,恍然中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的脸颊紧贴在玻璃窗前,眯了眼,想要将他看的更清楚一点,却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带着她过来的助理突然气急败坏的开口,“这里是禁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我只是看到墙壁上的壁画太好看,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我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墨凌薇吓得不轻,几乎语无伦次。 身后再次传来了声音:“你在跟谁说话?怎么多了女人的声音?” 助理吓的冷汗直冒,对着墨凌薇摆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开口:“那边走,快走,负责人正在气头上,被发现你就死定了!” 墨凌薇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走了,七弯八拐的,也算是运气好,很快就从后院出了主楼...... 第2607章 封家堡里关了个死人 墨凌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白色的帽子,打扮成医者的模样,所以也没有人太过质疑她的身份。 毕竟能进来这里的,都是经历过层层筛选的。 墨凌薇绕到前院,等着疗养院老医者们过来后,跟着他们一同出了城堡,回了疗养院...... ...... 城堡里的气氛却如阴云一般,低沉沉的压抑着。 负责人快步来到助理面前,责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你带过来的会中医的医者呢?” 助理抹着额头上的汗,“逸辰少爷不在,我怕出了意外,就没有让她来见您。” 负责人狐疑的盯了他一眼,视线往玻璃房里瞥了一眼,眸瞳瞬间睁大了,只见躺在床上一直无声无息的男人的手指正在有意识的动着,往床榻的边缘用力的缓慢的移动着...... 负责人欣喜若狂,也来不及追究助理的责任了,“少瑾少爷有反应了,快去,快派人去通知逸辰少爷。” 说着,他就进入更衣室,换了无菌服,进了无菌室...... 助理松了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快步离开...... 四姨太做了身体检查后,坐在疗养院安排的卧房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墨凌薇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墨凌薇拖着满身的疲惫回来了。 四姨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怎么满头大汗的?” “封家堡里关了个死人。”墨凌薇喝了四姨太递过来的温水,“那边守卫太森严了,想要拿到研发配方太难了。 我今天不小心闯进了人家的禁地,往后想要进封家的医疗团队大概是没希望了。” 能顺利的跑出来,是运气太好的缘故。 四姨太见她满脸遗憾,点破道:“你还真以为少夫人是为了那些药水才把你送过来的啊? 她只是希望你在这里好好调养好身体,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去不去那个什么破医疗团队无所谓,你就在这里轻轻松松安安稳稳的读书不好吗? 要是不想读书,每天做一台手术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把自己累坏了就行。” 墨凌薇倒在躺椅上,抚着肚腹上伤疤的位置:“我怎么跟我娘一样,肚腹里长了一个瘤呢?” 四姨太插科打诨,也不正面回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不是应该庆幸少夫人医术足够好吗? 若是现在的医术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谁知道会怎么样。” 墨凌薇点点头:“所以,很多手术是可以开膛破肚做的,如果把麻醉药用好的话。” 墨凌薇撑着手臂坐起来,绕到书桌前坐下,提笔落字:“我要问问嫂嫂,麻醉药是如何提炼的,若是这种药物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药效,往后病人做手术便会在无知无觉中进行,等到药效散去,手术也做完了。 一旦推广开,便是造福人类的大事了。” 四姨太静静的看着墨凌薇认真又精致的侧颜,心想:这样也挺好,每日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喜欢的医术,心无旁骛的学习工作,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抛弃过往,重新活一场...... 第2608章 封少瑾的救生斗志 四姨太目前要做的,便是提醒墨凌薇一日三餐按时吃好喝好,若是没有变故,再过个一年半载,大小姐的身体应该就恢复的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四姨太看着墨凌薇已经逐渐圆润了些的脸颊,跟怀孕时候的形如枯骨相比,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是少夫人派过来专门照顾大小姐的,任何牛鬼蛇神休想接近大小姐,包括那个花花公子威廉。 四姨太起身,将小灶房里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大小姐,这些日子,你暂且就不要去学校那边了,我去给你请个假,你在这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等那个威廉被我彻底帮你打发了,或者他喜欢上别的姑娘了,再回学校吧。” 墨凌薇放下笔,拿起筷子跟四姨太相对而坐,本想拒绝的,但那个威廉实在是有些烦人,索性同意了:“好。” ...... 四姨太也在进修,只是在另一处学府,每天四姨太去学校后,墨凌薇就在卧房里看楚云瑶特意送给她的手抄稿。 疗养院的老医者自从知道墨凌薇会中医,能用掐穴位的方法救活晕过去的人之后,时不时就将她叫过去,想要见识一下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东方小女孩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得到封家堡医疗护理团队负责人助理的青睐。 墨凌薇也想要见识一下西方的医术,倒也乐见其成,每天跟在这几个人身后,帮着打下手。 渐渐地,那些人一开始原本对她还有些偏见,后来见她医术精湛到跟年纪简直不符,便心悦诚服了。 只是,原本打算将她提拔进封家堡的医疗团队的计划却被搁浅了,突然没有了任何消息...... 封家堡里。 封逸辰收到消息后,顾不得要贺静宇的命了,跟顾维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就看到好长时间都毫无生机的封少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生命斗志。 一开始,他只是手指会动,再然后,便是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左右转动。 封逸辰差点喜极而泣,追问负责人:“我离开的那几日,发生过什么没有?” 负责人毕恭毕敬的回答:“我手底下的人不小心浪费了两支生命素,助理将疗养院生产出来的生命素全部都送过来了,其余的,便没有了。” 封逸辰在药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奇怪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何我哥突然会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刚带他过来这里的时候,封少瑾浑身的器官都面临着衰竭。 后来,他依照楚云瑶医治宝儿的法子,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有用没用,每天都过来陪他说话,什么都聊,聊封家的处境,聊云城如今的局势,聊他买下来原本打算做婚房装修了好多年的封家堡,他似乎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聊到墨凌薇,聊到墨凌薇被从地下挖出来后昏迷不醒,后来又苏醒过来了,聊到她悲痛欲绝,坐着轮椅来他的葬礼上送别他。 聊到她在他的葬礼上被那些长舌妇奚落嘲笑,聊到她差点被那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欺负,封少瑾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第2609章 少瑾少爷醒过来了 再后来,封少瑾的身体机能慢慢好转,尽管恢复的很缓慢,可这大半年来,粉碎的骨头重新生长起来,做手术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脸上和身上的伤疤也逐渐消失了。 因为常年关在无菌室,只是偶尔晒晒太阳,男人本就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毫无血色的冷白色,衬的弧线优美的唇越发鲜红如血。 封少瑾浑身都插满了输液管,封逸辰用最昂贵的药物续着他的性命,用最好的药膏涂抹在他身上...... 封逸辰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封少瑾,冰肌玉骨,乌发如墨,肌肤如雪色一般,一眼看上去,仿佛传说中生活在古堡里沉睡了千年的吸血贵族,总有一天,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封逸辰沉浸在喜悦里,没有心思责备浪费了生命素的医者,也无暇顾及其他。 他泡在书海里,翻阅着满屋子的书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楚云瑶后来送给他的手抄本,试图从几本手抄本里找到曾经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 直到顾维匆匆过来,向来坚强的男人几乎是抹着眼泪开口:“逸辰少爷,少瑾少爷醒过来了。” 封逸辰听到这个消息,全身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头皮麻了一瞬,才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真的!”顾维抬手捂住了眼睛。 封逸辰双眸血红,扔了手里的书,便疯了一般往无菌病房里赶过去。 里面的人确实已经醒过来了,负责人穿着无菌服,正在拔掉连接在封少瑾腿上的输液管。 封少瑾睁着眼睛,眼神如刀,一如既往的冷漠冷酷,可这一切看在封逸辰的眼睛里,却觉得他哥眉眼冷锐的模样简直太亲切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封少瑾沉睡之外的样子了。 封少瑾和顾维换了无菌服,进了无菌室,握着封少瑾的手,嗓音哽咽:“哥,哥你终于醒了。” 封少瑾的手还没有恢复力道,有些抬不起来,他面露嫌弃,冷冷的盯着封逸辰,质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封逸辰石化了。 片刻后,封少瑾再次发出了灵魂拷问:“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封逸辰:“......” 顾维:“......” 封逸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似再次冰封了一般,试探着开口:“哥,你不记得了吗?” 封少瑾冷眼睨着他,轻嗤一声。 顾维摸了摸鼻子:少爷这副模样,像极了年少气盛未染世俗之时,对待毫无感情的陌生人的态度。 顾维低声开口:“少爷,您昏迷了太久,一时半会可能想不起来,等过几天身体好些说不定就想起来了,让逸辰少爷给您做个检查吧。” 生怕封少瑾拒绝,顾维赶紧道:“逸辰少爷真的是您的亲弟弟,不信的话,等出了无菌室,您可以照照镜子,他跟您长得很像的......” 封少瑾冷冷的盯着封逸辰,那审视的戒备的眼神,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封逸辰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大哥醒倒是醒过来了,可偏偏已经不再将他当成亲人了。 至亲血脉在身边,他依然孑然一身。 顾维也被封少瑾眼神里的漠然刺痛了,他宽慰道:“逸辰少爷别太伤心,少爷能醒过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第2610章 我有喜欢的女子她人呢 封逸辰检查完封少瑾的脑袋,外伤已经恢复了,可当初为了救墨凌薇,他的脑袋磕在石块上,流了好多血,这也是他沉睡了那么久一直没醒过来的原因之一。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顾维说得对,哥哥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若不是老天眷顾,说不定他真的就孑然一身了。 封逸辰放下手里的仪器,躬身在床沿边,替他掖好被角:“哥,你才刚苏醒,身体很差,暂时在无菌室里生活几天,等我定制好了轮椅,再让你出这里。” 封少瑾不置可否,他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低声道:“我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我不记得了。” 封逸辰总算会心的笑了起来:“只要我在这里,便会每天进来跟你说话,你听到的声音,应该是我的。” 封少瑾俊美无俦的面孔再次露出少见的嫌弃之色:“不是你。” 封逸辰忍俊不禁:“不是我还能有谁?整个封家堡,都是我们的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无法出去。” “不是你。”封少瑾的语气里透着毋容置疑的坚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记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记得她好像很惊慌很害怕。 封少瑾缓慢的抬起手,按住脑袋:“头好疼。” 封逸辰:“......” 女人的声音? 整座城堡,只有佣人和厨娘以及医疗团队里仅有的两个输液人员是女的,其余的人,全部都是男的。 能踏足这里的,除了送药的两个护理输液女护士,便不可能有别的人了。 可女护士也只能到客厅,不可能进来这里。 这里是整座城堡的禁地,但凡是这里的人,都知晓城堡里的规则,没有人敢到处乱跑,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双脚,活的不耐烦了。 封逸辰用中医指法揉着他的脑袋,“可能是你睡的太久,做梦了吧。” 封少瑾的脑疾好了些,疼痛缓解了不少,合上眼,半响才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封少瑾,在封家排行第二,上头有一个哥哥,叫封少卿,下头有一个弟弟,叫封逸辰,也就是我......”封逸辰没有过去的暴戾和阴鸷,仿佛在讲诉一个久远的故事。 他语气平缓舒展,淡淡的告知眼前的人,关于他的身世。 一直到暮色四合,天空暗沉,玻璃房外点燃了蜡烛,封逸辰继续道:“我们封家,本应该是长子继承家业。 你在这里奋斗了好几年,早就有了一席之地,身价不菲,打算将生意铺开到华夏国的云城去,大哥和你回去的途中,遇到东洋人的袭击,当场身亡。 你便担负起了封家,成为封家军的少帅,协助父帅统领整个南方。 再后来,东洋人入侵,战乱开始,为了抵御外敌,你上了战场,父帅和夫人都死在细作和东洋人的手里。 你......你在最后一场决胜的战争中受了很重的伤,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我把你带来这里,你沉睡了大半年,总算醒过来了。” 封逸辰望着玻璃外的烛火,平静无波的开口:“这座城堡,原本是你打算跟喜欢的女子成亲后共同生活的婚房......” 封少瑾蹙眉:“我有喜欢的女子?她人呢?” 第2611章 他会去找他娶过的女人 封逸辰听到封少瑾满是疑惑的语气,整个人怔了怔,片刻后,扯谎道:“她......过世了!” “过世了?”封少瑾转眸追问道:“怎么过世的?” “在......救人的时候,被烧毁倒塌的房屋活埋了。”封逸辰垂着眸子,不敢面对封少瑾的眼睛。 封家在华夏国已经没有任何根基和筹码了,既然封少瑾忘记了一切,就将不可能再续前缘的人也一同忘记吧。 如今两人相隔山海,远隔重洋,墨凌渊都不肯让他去见墨凌薇最后一面,往后哪怕封少瑾记起墨凌薇,墨凌渊也不可能让墨凌薇跟封少瑾再有瓜葛。 封少瑾瞥了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吭声了。 封逸辰以为封少瑾相信了,看天色已晚,也不好打扰封少瑾,“我就住在隔壁,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叫我一声,你才刚醒过来,精力不济,好好休息。” 出了无菌室,封逸辰脱下无菌服,回到自己的卧房。 他从酒柜里抽出一瓶白兰地,倒了半杯,猛灌了一口,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咽起来,泪流满面。 他苦苦守候着的唯一亲人,总算活过来了,虽然不认识自己,但性子停留在年少青春,桀骜不驯的时候,半点都没有变化。 那个时候的封少瑾满身傲气,神采飞扬,眉眼里透着明亮的神采,笑起来灿若星辰,不像历经生死之后,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阴鸷和暴戾...... 这样也挺好! 辛辣的酒从喉骨穿过,滑进愁肠,封逸辰抹了一把脸又笑了起来...... 顾维站在门口,从并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听到里面又哭又笑的声音,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等了半响,见里面的人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才敲了敲门,走进去问:“逸辰少爷,您这么欺骗少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呢?”封逸辰给顾维到了一杯酒:“他已经全都忘记了,我们在云城也没有任何根基了。 凭着我哥的性子,就算他没了记忆,也一定会回云城寻找他曾经娶过的女人。 他若是对凌薇旧情复燃,两人再续前缘,你觉得墨凌渊会答应吗? 他若是不再喜欢凌薇了,两人的结局又会如何?你觉得墨凌渊会如何做?” 顾维:“......” 顾维哑口无言。 任何一种可能,对失忆的封少瑾来说,都是灾难和深渊。 封逸辰淡声道:“既然他忘了从前,就连从前的人也一并忘了吧,反正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再回云城了。 等到他哪一天记起来了,就让他自己做抉择吧。” 不要怨恨他自私,相比起有兄嫂有家族庇佑还好好活着的墨凌薇,封少瑾在他心目中当然更重要一些,他不希望哥哥再出任何意外了。 封少瑾醒过来之后,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双腿的膝盖曾经有过粉碎性的骨折,还不能直立行走,必须坐在轮椅上。 封逸辰每日推着他在城堡里转悠,陪着他说话,事事亲力亲为,将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明日我要跟顾维出一趟远门处理一些事情,你暂且就留在城堡里,有什么事就让管家处理,那边是我们段家的医疗团队,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负责人,他会帮你医治......” 第2612章 会针灸的东方女孩子 上次因为封少瑾的苏醒,封逸辰急匆匆的赶回来,再次放过了贺静宇,这一次,封少瑾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他也应该腾出时间来,和顾维一起了结了贺家那几个败类和人渣。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封少瑾已经接受了封逸辰是他亲弟弟的事实。 长相相似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直觉,封少瑾虽然没了记忆,可一惯的直觉以及与生俱来的智商并没有降低。 封逸辰对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百依百顺,哪怕他碰破一点皮,都如临大敌,生怕他死了似的。 可记忆的空白无法填补他的空虚,封少瑾整个人都淡淡的,从苏醒开始,便一直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 封逸辰和顾维离开了。 封少瑾靠躺在宽大的床头柜上,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里的报纸,窗外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要下雨了。 封少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用温水服下,正要放下杯子,双腿从膝盖往下的地方一阵痉挛般的刺痛。 白瓷杯盏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医者,门被用力推开,封少瑾的脸已经疼得扭曲了。 他用力抓着抽疼的双腿,恨不得将两条腿当场砍断。 医疗团队负责人和助理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那人赶紧命人按住疼的在床上翻滚的封少瑾,给他的腿注射了麻药。 可封少瑾向来是抗麻药的,麻药注射进去,对他没有丝毫效果,气得封少瑾一把夺过了负责人手里的针,用力砸到门外。 他虽然双腿不便,却身手较好,力气又大,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按也按不住,打也打不过,根本就无法靠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少瑾疼的要死要活,将卧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的粉碎,乱发泄一通。 负责人看着满屋狼藉,吓得要死:“这可怎么办?到底怎么了?不是已经很久都没有疼过了吗? 上次疼痛,还是逸辰少爷用中医的针灸法子才弄好的,这次可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只懂西医,根本就不会中医的针灸之术。 到哪里去临时弄个跟封逸辰一样通晓中医的医者过来,帮着封少瑾扎针? 助理隔着门缝,听着里面发出的低沉如野兽的咆哮声,咬了咬牙,开口道:“听闻疗养院最近搬来了一个会中医的东方女孩子,年纪有点小,但医术很是精湛,对西医也颇有研究,才在我们开办的医学院一个礼拜,就可以独立给病人和伤患做手术了......” 负责人瞪着一双碧眼:“东方女孩子?不不,东方女孩子连蚂蚁都不敢踩死,遇到事情只会哭,都被男人养着,学了医术的东方女孩子连解剖一只老鼠都害怕,怎么可能会有学得如此精湛医术的人?” 助理:“......” 助理试探的开口:“不如,还是让她过来试试吧?万一逸辰少爷追究起来,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麻醉药都没有效果,可怎么办?” 又是”砰“的一声响,挂在墙上的画框被砸的掉落下来,负责人肩膀瑟缩了一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声道:“快去快去,立即派人把那女孩子接过来。” 第2613章 再相见 墨凌薇看完书,帮着四姨太练了半个时辰的口语,正打算休息时,突然传来激烈的重重的拍门声,立即惊动了住在隔壁的护卫。 四姨太将墨凌薇护在身后,自己拉开门,身子挡在门口,看向正被护卫拉开的院长,问:“院长,这么晚了,有何急事?” 院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伸长了脖子往卧房里看:“胡小姐,非常抱歉,人命关天,需要墨小姐前去医治。” 胡素雅把着门:“这么晚了,我们家凌薇一个人出诊太不安全了,疗养院里住着的可都是西洋国顶级的医者。 他们都医治不好的病患,我们凌薇也没本事医治好,抱歉了!” 正当胡素雅要将门关上的时候,几柄枪抵在了她和护卫的脑门上,封家护卫嗓音里透着无奈和急迫:“抱歉,胡小姐,我们家少爷现在很痛苦,听闻这位小姐是这里唯一懂中医里金针刺穴的医者,请跟我们走一趟。” 胡素雅:“......” 胡素雅气到发抖,这些人来的突然,哪里是来请凌薇的,分明是来逼着凌薇的,万一那什么少爷出了什么事,到最后全部赖到凌薇身上怎么办? 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 你们有枪,我们的人难道就没有吗? 四姨太的倔脾气立即涌上来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用枪指着的人是谁?我们就是不想去,谁敢强迫?” 听到金针刺穴几个字,墨凌薇伸出脑袋往外张望,看到护卫身上的衣衫,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封家堡的人。 “你们是......封家堡的人?”墨凌薇问。 院长一看墨凌薇出来了,赶紧介绍道:“这位就是通晓中医的墨小姐。” 护卫对着墨凌薇抱拳拱手,不卑不亢的开口:“墨小姐,我们少爷突发疾病,还请跟着我们去一趟。 人命关天,不可轻慢。 若是您医好了我们少爷,我们少爷绝不会亏待您的。” 墨凌薇想到城堡里五步一岗的私人护卫,再看看连知晓她们势力的院长都不敢得罪封家人的态度,不得不同意了:“好,我拿了医药包,立即就跟你们过去。” 四姨太抓住墨凌薇的手臂:“凌薇,这么晚了,万一......” “姑姑,这些人,我们招惹不起的。”墨凌薇拧了医药包:“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胡素雅抓住她的手,“我跟你一块去,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一起面对......” 胡素雅看着护卫:“要么,你们带我们俩一块过去,要么,你们自己回去。” 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不妥协:“一起去吧,快点,没时间了。” 墨凌薇和胡素雅坐上汽车,车子一路驶往封家堡,胡素雅被安置在厅堂里等着,护卫带着墨凌薇去见负责人。 长长的走廊门口,围拢着一圈人,低低的压抑的咆哮声从门缝里发出来。 见到墨凌薇,曾经那个想要提拔她的助理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墨凌薇的手臂,叽里呱啦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便不由分说的用力一把将她推进了卧房里...... 墨凌薇拧着医药包,被推的踉跄了好几步,扑到了床沿边。 男人嘴里紧咬着碎布条,听到声响,猛地转过头来...... 第2614章 封少爷已经睡着了 疼的猩红的深邃凤眸对上一双纯净如水的澄澈眸子,封少瑾只觉得胸口一窒,莫名觉得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墨凌薇很快反应过来,立即打开医药包,掏出盒子里的金针,清洗消毒后,去卷封少瑾的裤脚:“听闻你双腿疼痛,我帮你施针缓解一下。” 她的指腹正要朝他的膝盖骨按压下去,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封少瑾眸色暗沉的盯着她,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手指捏着的细细长长的针尖上。 墨凌薇见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滚落下来,轻声道:“很快就好,你忍一忍。” 封少瑾的目光紧紧的凝在她精致的小脸上,片刻后,松了手指。 墨凌薇落针很快,指腹在封少瑾修长的腿上一一按过,男人疼的扭曲的脸一点点的恢复正常。 最后一针落下,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终于消散了。 封少瑾靠躺在床头,疲惫的闭上眼。 窗外树枝摇曳,大雨倾盆。 墨凌薇见他已经睡了,拔掉金针,放进医疗包里。 她拧着医疗包,轻轻打开卧房的门,看到门口守着的人,低声道:“封少爷已经睡着了,我可以走了吧!” 负责人往里头看了一眼,见闹腾了半夜的男人果然闭了眼,心里有些不确定,“确定睡着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喊醒他。”墨凌薇凝眉:“我姑姑呢?” 助理赶紧道:“胡小姐在楼下厅堂,外面暴风骤雨,回疗养院太危险,不如就留在这里住一宿,反正天也快亮了。” 负责人哪里敢将封少瑾喊醒,但也不肯放墨凌薇离开,直接吩咐:“把人带到客房里,明天再说。” 墨凌薇:“......” 墨凌薇冷眼看了负责人一眼,冷哼一声:“明日一早,若是封少爷没事,请送我离开这里,若是我明天回不去,我们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说完,她便跟着助理下楼去找胡素雅。 胡素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巍峨富贵的住所,督军府和少帅府她都见过,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竟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城堡一样的住所,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论气派,从前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胡素雅坐在定制的软软的沙发上,屁一股才刚挨上去,软软的皮质沙发便往下陷,好似坐在柔软的棉花上一般。 她用手摸了摸,沙发的皮质光滑的如她的皮肤一样,胡素雅打量了一圈整个客套,连屋顶都描着古代欧式的壁画。 胡素雅的心里多了几分忐忑:她莫不是来了欧洲的皇室宫殿吧。 等了半响,也没见墨凌薇出来,胡素雅不安起来,问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护卫,问:“我家凌薇呢?怎么现在还没出来?我要去看看。” 护卫拦着她:“那边是禁地,除了医者和护士,不允许任何人进。” 胡素雅不信:“你们这么大的地方,管家和佣人难道也不能靠近?” 护卫点头:“管家和佣人住在西边的阁楼里,这一片地方不是他们能随意踏足的。” 胡素雅:“......” 知道有钱人讲究大,还没有见过讲究这么大的! 第2615章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胡素雅听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声,心里七上八下,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墨凌薇被助理带出来了。 助理说着蹩脚的华夏语:“外面雨大,回去不安全,天快亮了,还请两位小姐暂且留在这里住一晚,明日雨停了再离开。” 胡素雅握住墨凌薇的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墨凌薇摇头:“很晚了,路上确实不安全,姑姑,暂且留在这里住一晚吧,等明日再回去。” 反正就算要走,这些人也不可能放他们离开的。 胡素雅点点头:“我都听你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样比较放心一些。” 两人被带到了客房,墨凌薇关上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 胡素雅想要洗手,打开浴室的门,看到里面两个水龙头,一个是热水出口,一个是冷水出口,抬头就能看到墙壁上镶嵌着一枚大大的西洋镜。 四姨太感叹:“这地方,造出来是给神仙住的吧?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转头,看着正在洗脸的墨凌薇:“你今天来医治的,一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吧?” 墨凌薇笑的花枝乱颤,“哪有七老八十还被称作少爷的?” 四姨太点点头:“也对,这地方虽然好,还是比较危险的,我见这里面的人都怪怪的,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梳洗完毕,墨凌薇躺在床上,闭上眼。 影影重重中,有个人朝着她缓缓的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沿边,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唤她的名字:“凌薇。” 墨凌薇睁开眼,黑漆漆的卧房里,却看不清男人的脸。 “你是谁?”她好奇的问。 “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嗓音沉痛,“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墨凌薇的心口突然窒了一下,“我们认识吗?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力去抓男人,指尖深深的掐进男人的肌肤里,却被四姨太突然叫醒了。 四姨太燃了灯,看着满头大汗的墨凌薇,用帕子擦拭着她的额角,问:“又做噩梦了吗?” 墨凌薇坐起身,“我经常做噩梦吗?” 四姨太垂眸,长长的眼睫毛遮掩着眸底的情绪,“偶尔吧。” 她举起手臂,在墨凌薇眼前晃了晃,“你看上面的指印,要是没有做噩梦,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墨凌薇赶紧拿了药膏涂抹在四姨太的手腕上,“刚才确实做了噩梦,梦到一个人,但是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不记得他了,很伤心的样子,我想要抓住他问清楚他是谁,他却在我眼前慢慢的消失了。” 四姨太眸光晦涩,笑着插诨打科:“做梦嘛,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我还梦见像神仙一样飞起来了呢。” 等涂抹完药膏,墨凌薇放松心情,再次沉睡过去,胡素雅却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合眼了...... 离开云城这么久,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大小姐怎么又开始做梦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封少瑾苏醒过来了。 入目便是满房狼藉,所有的摆件和墙壁上挂着的画像碎了一地,昨晚替他施针的女人不知去向...... 第2616章 少爷在等您一同用餐 封少瑾按了按床头的铃铛,守在门外的人立即推开门,见封少瑾已经醒了,眉眼间恢复了正常,诚惶诚恐的开口:“少爷,您感觉如何,腿还疼吗?” 封少瑾眉宇中闪过一抹不耐,嗓音冷冷淡淡:“打扫干净。” 他掀开被褥,双手撑在轮椅的两侧,坐了上去。 施针后,双腿倒是不疼了,却又酸又涨,两腿乏力。 封少瑾滚着轮椅,出了卧房。 负责人听到动静,立即打开了隔壁的客房,看到封少瑾面色无异,推着他去了另一间房梳洗,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少瑾少爷分明只是个苏醒不久依然坐在轮椅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病人,可他每次见到少瑾少爷的时候,却总有一股畏惧压抑的感觉,莫名让他胆寒。 封少瑾嗓音低沉:“昨晚过来替我施针的女子呢?” “安置在客房里休息呢,还没有起来,我现在就喊她过来替您检查双腿。”负责人恭敬的回答。 “不必。”封少瑾打开窗,风雨已停,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天空碧蓝如洗,晴空万里:“等她睡醒过来再说。” 负责人小心翼翼的回:“是!” 墨凌薇一觉睡到大天亮,伸了个懒腰,就看到四姨太早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墨凌薇掀开被褥,“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耽误了你上学?” 四姨太倒了温水过来,“耽误不耽误倒是没什么,晚上把没上的课补起来就是了。 只是,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刚才看了下外面,这里守卫森严,总感觉阴森森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死在这里都不知道。 墨凌薇梳洗完毕,用白色的手绢将墨发扎起来,随意的拢到身后,拧着医药包拉着四姨太往外走:“昨晚的病人肯定没事了,要不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我们应该可以离开了。” 才刚跨出门,就看到负责人守在门口,态度一改昨晚的傲慢和强硬,低调谦卑的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少爷在餐厅等您一同用餐。” 墨凌薇:“......” 四姨太:“......” 四姨太压低了声音:“就是昨晚那个病秧子少爷?” 进了餐厅,一眼便望见了坐在餐桌旁俊美的男人,墨凌薇点头,小声道:“是。” 四姨太:“......” 四姨太正想说点什么,抬眸望去,所有的话却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直到入座,四姨太依然恍恍惚惚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移不开眼。 住在督军府,虽然早就见过宫家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世家子弟,几乎没有人的模样能俊美到媲美墨家的大少爷墨凌渊和墨家的二少爷墨瑾瑜。 可此时见到眼前的男人,虽只是坐在轮椅上一身病容,却无论模样还是气质,竟丝毫不逊色墨家丰神俊朗的少帅墨凌渊。 或许是久病卧床的原因,男人极其清瘦,五官却越发显得精致立体。 皮肤很白,是一种看不到血色的冷白,却细腻光滑到连毛孔都见不到,衬的薄唇殷红如血,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淡淡扫过来的时候,无形中竟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倨傲...... 第2617章 你的声音很好听 四姨太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有钱,有权,有势,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了,老天是公平的,小小年纪就得了不治之症,整日坐在轮椅上...... 可怜! 若是个正常人,还不知道完美成什么样。 墨凌薇坐在四姨太身侧,抬眸看向正对面的封少瑾,问:“封少爷身体可好些了?腿还痛吗?” “好多了。”封少瑾言简意赅:“多谢。”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护卫:“上菜。” 护卫转身,立即出了餐厅。 封少瑾淡声道:“不知道两位口味如何,便中西餐各色口味都做了一点......” 墨凌薇问:“吃完饭可以派人送我们离开吗?我姑姑要上学,我在疗养院还有工作要做。” 封少瑾抬眸,深邃的眸瞳凝了她片刻,轻点了一下头:“当然可以。” 墨凌薇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对着四姨太笑了笑,“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走!” 封少瑾:“......” 护卫鱼贯而入,捧着盘子将饭菜一一摆放到桌上。 好几米长的长桌,顷刻间就被摆满了,西餐没多少,倒是中餐,连各个地方的特色汤就上了八份。 四姨太看的目瞪口呆。 壕是真的壕,浪费也是真浪费。 过了五分钟没有被动筷子的饭菜稍微冷了些就被撤下去,换上新的菜品,动过筷子的菜停留的时间会稍微长一点,但也逃不过很快就被撤下去的命运。 墨凌薇看着源源不断端上来的菜品,忍不住开口:“这,这么多也吃不完,我们才三个人,会不会太浪费了?” 封少瑾吃的很少,也很清淡,等到入眼的菜端上来,偶尔举筷子夹一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后拿起雪白的帕子擦干净唇角。 动作优雅,有条不紊,一看就是家教极好从小养成的习惯。 听到墨凌薇这么说,封少瑾对着护卫摆摆手:“剩下的菜不用端上来了,分给大家吃吧。” 护卫端着精致的餐盘出了餐厅。 封少瑾好脾气的淡声解释:“府里人多,还养了许多动物,不会浪费。” 墨凌薇:“......” 等吃完饭,墨凌薇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唇角,喝了一口温水,看着封少瑾,“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封少瑾滚动着轮椅,带着两人往外走,“我安排了车,会有人径直送你们回疗养院和学校。” 到了院门口,护卫打开两旁的车门,四姨太先上了车。 墨凌薇扶着车门,拧着医药箱正要上去,却被喊住了。 “墨小姐。”封少瑾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古井,定定的盯着眼前即将要离开的女子,呼吸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抽痛。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无端端的让他有些抓狂。 “嗯?”墨凌薇回头:“何事?” “我这两条腿被你施针后好了许多,往后我还能请你过来替我施针吗?” “当然可以。”墨凌薇笑着轻点了一下头,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不急,你最好是去疗养院那边找我,我也很忙的。” 封少瑾:“......” 负责人:“......” 一旁的负责人听的目瞪口呆。 封少瑾的心情突然就舒畅了,他唇角轻勾,好听的嗓音里似乎透着蛊惑一般:“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墨凌薇:“......” 第2618章 想不起忘不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9章 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0章 骨子里就是瞧不起人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1章 爱入骨髓以命相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2章 生怕他要一去不复返 封逸辰呆了呆,心里突然闪过一阵慌乱,他喃喃低语:“梦里有她?” 他试探着问:“你都梦到她什么了?” 又笑了一下:“都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你不会梦到她重新又活着回到你身边了吧?” 封少瑾摇头:“那倒是没有。” 他握着银色的刀叉,盯着手柄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凝起眉:“不知道,醒来就记得不甚清楚了,她似乎抱着一瓶酒,坐在落雪的院子里,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肝肠寸断,就连苏醒过来,他都觉得心口在隐隐作痛。 封少瑾的嗓音染上晦涩:“我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封逸辰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哥,你别想太多了,免得头疼,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就恢复记忆了。” 封少瑾不置可否,吃完餐盘里的早点后,便让人送自己去疗养院。 封逸辰不放心,跟在他身后:“我让顾维陪着你一同去吧。” “不用。”封少瑾道:“整个城堡都是他在打理,还要帮着你处理别的事,就不劳烦他了。” 他随手指了指赶车的护卫:“从一跟着我就好。” 封逸辰见封少瑾带了身手最好的从一,提着的心也放回了原处,点头道:“也好,从一跟着你,我也放心。” 他看着从一将轮椅搬进了马车,扶着封少瑾坐进了车厢内,叮嘱道:“哥,早些回来,我等着你一同吃晚饭,去外面走走看看也好,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封少瑾看进他的眼睛里,里面是无法排遣的担忧和惧怕,似乎生怕他要一去不复返一般。 封少瑾一直冷漠的心突然就温热了起来,那种血脉深处的温情是刻在骨髓里无法抹去的。 他主动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封逸辰的手,“我不会出去太久,午时回来陪你吃中饭,你身上有伤,不要久站。” 封逸辰:“......” 封逸辰的眼眶突然就湿了,哥哥苏醒这么久,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虽然谈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再也没有从前的半点亲近。 只是握了一下手而已,封逸辰突然就觉得封少瑾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一直将他护在羽翼下的哥哥似乎又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嗓音多了几分哽塞:“好,我等你回来吃中饭。” 从一放下帘布,抖了一下缰绳,马车缓缓启动。 “等等。”封逸辰突然一瘸一拐的追上去,把住门框,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塞到了封少瑾的手里,“你的腿不方便,这把枪你拿着。” 封少瑾:“......” 从一弱弱的开口:“逸辰少爷,我带了枪。” “你带枪不是应该的吗,我哥这次出门要是蹭破了点皮,我就扒了你的皮。”封逸辰假装生气的吼了从一一嗓子。 从一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封少瑾不得不接过封逸辰手里的枪,藏在了腰上。 封逸辰站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忐忑不已,好似缺了一块...... 他再也无法承受亲人离去的痛苦了,这世上,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 第2623章 墨凌薇没有再搭理他 封少瑾乘坐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疗养院,听闻封家的少爷来了,疗养院里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医者和院士都被惊动了,“听说封家有两位少爷,到底是哪一位少爷过来了?” “逸辰少爷的哥哥,前一晚腿伤发作的少瑾少爷。” “他来干什么?封家堡不是有个顶级的医疗团队吗?” “这疗养院当初建成的时候,封家可是投入了一半的钱,说不定人家只是来巡查自家的产业的。”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特别是有女人的地方,新来的年轻女护士趴在玻璃窗口,看着坐在轮椅上却依然矜贵无比的男人,兴奋的小声尖叫起来。 墨凌薇在研究室,穿着白色大褂,戴着白色口罩,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费了好长时间才刚提炼出来的一点药水,吸入到注射器里,正要注射到自己的身上,却被一道冷沉的声音叫住了:“你做什么?” 墨凌薇回头,就见轮椅上的男人正抵在研究室的门口。 她放下注射器,看着面色冷沉的封少瑾,问:“你怎么过来了?” 封少瑾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腿有些难受,找你扎针。” “你跟我来。”墨凌薇带上研究室的门,沿着长廊,到了自己的诊室,取出医疗包,拿出金针,蹲在封少瑾的面前,卷起他的裤脚,问:“哪里难受?” 女子纤细柔软的指腹带着点点温热,落在他的小腿上,仿佛电流一般,酥酥一麻麻,直窜进了他的心里。 他无端端的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她要是抱着一瓶酒,坐在雪夜里失声痛哭,会是什么模样。 墨凌薇收回手,取下口罩,对着他笑了一下,“小腿是不是又酸又涨?” 封少瑾瞬间回过神来。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无端端的浮出刚才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前的女子笑起来明眸皓齿,眉眼弯弯,双眸澄澈如冰泉水,精致绝色的小脸上是未曾受过任何伤痛的明朗,一看就是开心快乐的,怎么可能有如此悲伤的时刻。 封少瑾轻点了一下头:“是。” “这个是扎针的后遗症啦,我给你调配草药水泡两刻钟就好了。”说着,她收了金针,从医疗包里掏出几包被磨成粉末状的东西放在桌上。 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诊室里,片刻后,便提了一个深深的木桶过来,里面放着滚热的水。 她将粉末倒入水里搅拌均匀,又倒了两个暖水瓶的热水到了木桶里,蹲在封少瑾的身前,手指探了探热水的温度,托着封少瑾的两条腿,放进了木桶里:“要是觉得太烫,就把腿拿出来,等凉一会了再放进去,不过水越热泡的效果越好。” 封少瑾凝着她的眉眼,低声道:“谢谢。” 墨凌薇退到桌旁坐下,没有再搭理他,自顾自的翻起了手里的医书,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一会又陷入沉思中。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屋里压根就没有多一个人。 封少瑾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被晾在一旁却没有觉得半点不适,只是时不时的抬眸看她一眼,就好像他们之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第2624章 墨小姐确实很优秀 有金发碧眼的年轻护士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到屋里的男人,眸底放着光,问墨凌薇:“甜心,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墨凌薇原本想说不忙不用,一抬头就看到这两个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同事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改了口:“需要,你们俩帮我照顾病人吧,我今天要把这本医书看完,挺忙的。” 封少瑾:“......” 封少瑾捕捉到她一本正经的面孔上偷笑的表情。 年轻护士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站到了封少瑾的面前,“封少爷,我们......” “我带了护卫,不需要你们照顾,谢谢。”封少瑾毫不留情的拒绝。 年轻护士:“......” 墨凌薇:“......” 年轻护士捕捉到男人眼里的抗拒,有一点小小的受伤,但也不想引起封少瑾的反感,笑着回答:“那我们就在隔壁,封少爷有需要,或者凌薇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们直接叫我们就好......” 说完,两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诊室。 墨凌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这么不近人情,也不多话,坐下又默默的看书了。 封少瑾突然开口:“你叫墨凌薇?” 墨凌薇:“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去封家堡,助理叫你墨小姐,这一次,她们喊你凌薇......”封少瑾俊美的面孔上带着薄笑:“墨凌薇这个名字,初初听起来有些冷,到了最后,又有些微微的暖意......”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封少瑾。” 墨凌薇:“噢。” 封少瑾:“......” 封少瑾见她又不理自己了,开口:“你刚才要给自己注射什么?” “麻醉剂。”墨凌薇道:“想要试试效果如何。” 封少瑾眸瞳微凝:“疗养院里不是专门养了一批小白鼠,用来给你们做实验的吗?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注射?” “我怕老鼠。”墨凌薇脑子里缓缓浮出一幕场景:“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被关在杂货仓里,里面有好多老鼠。” 那是她被秦芷柔指使的下人骗进去的,幸亏父帅回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她要被关在里头多久。 只是,父帅是如何过世的,秦芷柔为什么变得疯癫自杀了,这些往事,她似乎都没有印象了。 记忆里好似蒙了一层白布,将那几年的回忆全部包裹住了,她看着那团白布,却不敢戳破,内心里好似深深的扎根了一个念头:不要去碰过往,开开心心的活着,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 每次她沉浸在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悲痛情绪里的时候,这句话便如雷贯耳一般响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知道是谁跟她说过的这句话,那个声音似乎是嫂嫂,又似乎是潜意识里的自己...... 封少瑾顿了顿,放柔了嗓音:“那也不能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往后让疗养院多养几只兔子,你在兔子身上做试验吧。” 他掏出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问:“时间是不是到了?” 墨凌薇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正要去喊隔壁的护士帮忙,封少瑾赶紧唤道:“从一。” 守在门口的从一立即进来,帮着封少瑾擦好了腿脚,穿好了鞋袜...... 墨凌薇忍不住笑起来:“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都很优秀的,封少爷不必避之如蛇蝎。” 封少瑾挑眉盯她一眼:“墨小姐确实很优秀......” 第2625章 我从前有过喜欢的人吧 见墨凌薇发怔,封少瑾又道:“我对墨小姐还是很亲近的,并未有丝毫的避让,倒是墨小姐对我,似乎有些避之不及。” 墨凌薇:“......” 墨凌薇坦白道:“封家权大势大,我们这种才到西洋国的人,毫无根基,生怕哪里得罪了你们,还是不过多接触的好。” 封少瑾:“......” 封少瑾并不知道封家护卫那晚请墨凌薇去封家堡医治腿疾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的人,但凡年轻些的女孩子,对嫁给封家的少爷都存着一份幻想,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想法的。 封少瑾玩笑般开口:“若是有权有势的好男人追求你,你也如此?” 墨凌薇条件反射般回:“男人都是擅长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任何一个男人的的表象所迷惑了......” 说完后,她自己突然愣住了。 这句话说出来,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封少瑾忍不住扶额轻笑:“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墨凌薇垂下眸子,脑海里空空落落,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 是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告诉她的。 “很重要的......男人?”封少瑾追根究底。 “嗯。”墨凌薇点头。 封少瑾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笑的连肩膀都轻轻抖了起来:“能说出这话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好男人,肯定也是擅长伪装的。 这种男人的混账话,你竟然也会信?” 封少瑾要是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就是自己,快死之前都狠狠的坑了未来的自己一把,不知道内心里是什么想法。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后来的自己会把从前的自己诋毁的一文不值,一无是处...... 墨凌薇恍恍惚惚:“他不会骗我的。” 封少瑾见她满脸懵懂,双眼迷茫,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不忍心继续逗她了,只道:“若他在你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怎么不见他陪在你身边?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找你医治我的腿。” 墨凌薇从医疗包里拿了一盒药粉包递给他:“每晚临睡前泡两炷香时间,腿上的肌肉就不会有疲累感了,不用特意跑过来一趟。” 封少瑾只得接了,带着从一离开了疗养院。 回了住所,四姨太已经回来了,将饭菜端到桌上,“这可是我让厨房专程为你炖的补气养血汤,里头放了红参呢,快喝点。” 墨凌薇捧着碗喝了一口,抬眸看着四姨太:“姑姑,我从前,有过喜欢的人吧?” 四姨太一口汤哽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她一连咳了好几声,才缓下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突然想起来了一些话......”墨凌薇眸色黯然:“那人肯定也不重要,若是重要,我也不可能忘了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四姨太叹了口气:“你都二十好几的姑娘家了,虽然看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又这么出众,怎么可能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有倒是有过,虽然我也没见过,但听少夫人曾经提起过......” “那他人呢?”墨凌薇问:“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第2626章 谁家孩子在哭啊 “死了。”四姨太垂了眸子,夹了菜放进墨凌薇的碗里:“那一户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家族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不允许他娶你进门。 再后来,你们就分开了,他也死在了战场上,少夫人觉得你忘了从前也挺好的,凌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追究了,开开心心的活着吧!就当是为了......” 四姨太顿了顿,相忆这个名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吞咽下去了,出口的话变成了:“就当是为了少帅和少夫人,你病重的时候,他们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寝食难安,少帅还专程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来看你。 南北局势才刚稳定,特别是南方,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每来回一趟都危险重重...... 大小姐,你若是有什么事,最难受的可是最亲近最心疼你的人啊。” 墨凌薇默然,似乎每次提到从前,四姨太就生怕她想不开似的,她活的好端端的,听四姨太说话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沉重? 墨凌薇又问:“我腿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又是怎么来的?” “当时战乱,你帮着无辜百姓疏散人群,火药在收容所炸开了,屋子烧起来了,你把里面的孩子都救出来后,自己被烟雾熏晕过去之前,房梁掉下来,上面的木屑划破了你的腿,就有了疤痕...... 不过不要紧,少夫人给了好多去疤痕的药膏,我都带过来了,再坚持涂抹个一年半载,不细看就看不出来了。”四姨太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简直从善如流。 不得不夸赞楚云瑶眼光好,看人精准,相比起其余几个姨太太,四姨太也相当于是在秦芷柔的眼皮子底下活的风生水起,有勇有谋,还能跟秦芷柔明争暗斗一番的。 她不是最像苏婉的,却偏偏最得督军的心,没有一点手腕和能力是不可能过的这么好的。 面对墨凌薇的问题,四姨太信口拈来,有理有据,简直都不用过多思考。 虽然两人相差不了多少岁,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四姨太早就已经修炼成了人精。 墨凌薇闻言,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晚上,她坐在木桶里泡澡的时候,盯着腿上的疤痕,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副模糊的画面,快的她无法抓住。 擦干净身子,她将祛疤膏涂抹在已经变成米白色的疤痕上,如往常一样,回到卧房,靠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就睡了...... 夜晚,万籁俱寂,隐隐的婴孩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吵得她无法安宁,墨凌薇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的问:“谁家孩子在哭啊?怎么哭的这么大声?” 她想要说话,却突然发现声音好似被压住了,发不出来,墨凌薇急的满头大汗,越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喊出来...... “凌薇,你怎么了?”四姨太被吵醒,从另外一张床上起来,将陷入梦魇中的墨凌薇喊醒。 墨凌薇睁开眼,心里的恐惧如潮水一般褪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按着心口的位置。 胸腔里,隐隐作痛,难受至极! 四姨太用帕子擦拭着墨凌薇额头上冰冷的细汗,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第2627章 我曾经的未婚妻究竟是谁 墨凌薇脸色发白,声音低沉而虚弱:“哭的好大声,撕心裂肺的,肯定是被父母抛弃了......” 四姨太:“......” 四姨太的眼皮拼命的跳动着,背对着烛火,晦涩的眼眸隐在阴影里,满是无奈的看着墨凌薇,转移着话题:“你白日里还跟我提过相忆,说上船离开的那一刻,相忆哭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晚上就梦到孩子的哭声了...... 你是不是想相忆了,明日不用去学校,我陪你在西洋国四处逛逛,给那三个孩子挑选几样东西邮寄回去吧......” 墨凌薇恍然了片刻,“是了,好像是相忆的哭声。” 四姨太摸了一把她的后背,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从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衣衫,替墨凌薇换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整日关在研究室里工作,不出去多走走,多认识认识外面的人和事,过着七老八十的老年生活,不觉得无聊吗? 赶明儿我们学校开办了舞会,我带你去玩玩。” 墨凌薇:“......” 她想要拒绝,可却不好意思拂了四姨太一片好意。 墨凌薇尴尬不已:“我好像,不会跳舞。” 四姨太小手一挥:“这又不算什么事,从明儿开始,我教你好了。” 墨凌薇重新躺回被褥里,睁着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四姨太:“姑姑,你对我真好,像母亲一样!” 四姨太:“......” 四姨太怔了片刻,面色突然伤感起来:“我要真有姐姐的福气,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女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可惜,早在我进入督军府的时候,就被暗中下了绝育药,这辈子是不可能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你虽比我小不了几岁,可在我心里,是把你当成三小姐安安一样的疼爱着,说句托大的话,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把我当你的小娘,我本来就是你父亲娶进门的姨太太。” 墨凌薇抚了抚四姨太的脸:“我父亲早已经过世,如今是哥哥当家做主,姑姑你早就摆脱了姨太太的身份,你怎么年轻,又这么能干,好好为自己活一场不好吗? 我嫂嫂早就放你们三个人自由了,何必把自己困在既定的囚笼里? 就好比从前,你也不知道会有这般生活,还能走出华夏国,来西洋国求学啊?” 四姨太感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小姐你这么会思考,却跟我一样,破不了自己的局。 早点睡吧,别想太多了,你若是好好的不让我操心,我的追求者那么多,说不定真的会不管不顾的交个男朋友呢。” 墨凌薇:“......” 墨凌薇抿着唇,嘻嘻笑着钻进了被褥里。 夜色如水,四姨太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上均匀的呼吸声响,闭了眼,却没了任何睡意...... 前段时间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无端端的突然问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问题,此处环境陌生,又没有听说过有凌薇认识的相熟的人,怎么会勾起她心底已经被封存了的往事? ...... 封少瑾坐在豪华的马车车厢内,从疗养院返回封家堡的途中,突然出声:“从一,替我去查一下,我曾经的未婚妻究竟是谁。” 第2628章 她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到了封家堡,封少瑾坐在车厢内,久久没有出来,从一撩开帘布,往里看去,却见封少瑾正在沉思,问:“少爷,到家了,您在想什么呢?” 问完又后悔了,主人家的心思,哪里是他这种随身护卫该管的? 封少瑾回神,等到从一将轮椅搬下马车后,手臂搭在从一的肩膀上,下了马车,“墨小姐给的药粉不要忘了拿下来。” “是。”从一将盒子里的药粉取下来递给他。 封少瑾接过药粉盒,又道:“如今封家搬来了西洋国,封家的过往有一些肯定会被抹去,你直接派人回一趟云城,让他收集一些从前的报纸,拿回来给我看看......” 封家把持整个南方的时候,从前报纸上的报道必定会围绕着南方的封家以及其他的权贵之家展开。 封逸辰回答他的问话时,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通,必定隐瞒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去查个清楚明白。 从那些报纸的细枝末节之中,总能查找到过往真相的蛛丝马迹。 从一立即点头:“是,我立即派人回一趟云城。” 虽然逸辰少爷和少瑾少爷是亲兄弟,可关键时刻,在两位少爷的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还是要坚定不移的选择忠于其中一个...... 他们本就是封家少帅一手培养出来的亲卫,如今少帅醒了,当然是听从少帅的吩咐。 从一推着封少瑾进入大厅的时候,封逸辰早已经在翘首盼望了,看到封少瑾平安回来,微微松了一口气,:“哥,你回来了。” “嗯。”封少瑾摆了摆手,让从一离开后,滚动着轮椅往餐厅里走:“说了要回来陪你吃午饭的。” 封逸辰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见他心情似乎比以往愉悦了很多,问:“出去一趟,有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人或者事?” “事情倒是没有,人倒是有那么一个。”封少瑾轻笑:“上次过来给我扎针的女孩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至于如何有意思,封少瑾却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 封逸辰:“......” 封逸辰脑海里浮出四姨太胡素雅的模样,心里诧异不已,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哥哥昏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竟然连审美都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曾经的墨凌薇,可是个淡然如空谷百合深谷幽兰一般的女子。 可那胡素雅,虽然长得也很漂亮,看着也很年轻,可穿着打扮跟墨凌薇却是半点不像的。 他一大早见到的胡素雅,穿着一身艳丽多姿的贴身旗袍,抹黑的长发烫成如今最流行的卷发,刘海紧贴着头皮一缕缕的蜿蜒在额前,妆容也甚是艳丽,唇色和两颊的胭脂都红的有些过分。 脖子上佩戴着大小如一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贝壳一般的宝石耳环,手指上好几个宝石戒指。 换了别的人,若是如此装扮,只怕是个俗气的暴发户。 可换了胡素雅,却半点不显,有的人,生来就不适合清汤寡水,就适合浓妆艳抹,看着妖娆风情。 要不是胡素雅长相足够艳丽,也压不住这通身的华贵...... 第2629章 那女子对他冰冷漠然 这胡素雅分明周身都是俗世间的人间烟火气,跟墨凌薇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别的,哥哥怎么突然就对胡素雅感兴趣了? 封逸辰满是好奇,却又不敢多问,转念一想,就算眼光有了变化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从前的他过得太难了,整段感情,似乎都是他一个人在毫不保留的强求着,维持着,付出着...... 若是真的喜欢了胡小姐,忘了曾经,重新来过,也挺好的。 跟这种用锦缎折成的人间富贵花在一起,说不定比跟墨凌薇在一起要幸福的多...... 夜晚,封少瑾用药粉泡完脚,躺在床上睡着了,鼻息之间萦绕着药草淡淡的清苦的香味。 封少瑾翻了个身,怀里似乎抱了一个人。 女子墨黑的发丝间有着淡淡的桂花清香,身子柔软温暖,纤瘦的后背抵在他的胸口,他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间,用力嗅着她身上好闻的体香,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女子似乎极其厌恶他的触碰,用力推开他,他又不要脸的贴了上去,卑贱的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封少瑾醒过来的时候,脑袋疼的厉害,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透射进来的皎洁月光,修长的手指揉着额角,梦境里的情景支离破碎,拼凑不出女子的容貌...... 每次被拒绝被推开的时候,他都能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的痛彻心扉。 好似有人剖开他的胸腔,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女子对他的态度有多冰冷漠然,他就有多难过悲痛。 果真如封逸辰所说,他喜欢的女人,根本就不喜欢他...... 一连好多天,封少瑾都没有出城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和顾维一同核对着自己名下的资产。 倒是没料到自己原来这么有钱,资产如此庞大,家缠万贯不足于形容他的富有,简直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回忆起梦境,就连此刻的封少瑾自己也想不通,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如此痴迷于一个女子。 究竟是什么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是连他都难以得到的?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弄清楚这件事。 从一将装在箱子里大捆大捆的废旧报纸从马车上卸下来的时候,恰巧遇到封逸辰从外面回来,封逸辰打开纸箱,一眼便看到了报纸上粗粗的黑体字,头版头条,便是关于封家和贺家的订婚宴...... 封逸辰直截了当的问:“我哥让你收集来的?” 从一点头,坦然承认:“是。” 封逸辰勾了勾唇角,“那就送到他卧房里去吧。” 说完,抬脚往厅堂的方向去了。 当初封少瑾为了救墨凌薇和那些在火灾里的孩子们命丧火场的那则消息早就被墨凌渊和封贺两家人压下来了...... 为了怕那些不明真相的民众被有心人煽风点火,将墨凌薇钉在红颜祸水,害死封家少帅的耻辱柱上,也怕激起民愤,避免不必要的纷扰,外界都以为封少瑾是在战场负伤后,又不顾危险冲入火海救人,导致牺牲的...... 墨凌渊掌控了南方云城后,也掌控了南方云城的话语权,舆论肯定是会报道在墨家少帅的统领下南方百姓如今的生活状况,至于封家,也不可能有人敢提了...... 至于墨凌薇的消息,这些报纸里....... 第2630章 这就是本少曾经的未婚妻 墨凌薇从未曾在南方云城的报纸上出现过,怪也只能怪从前的封少瑾将墨凌薇保护的太好了,维护的密不透风,生怕被人知晓了她的身份,给她带去危险和困扰,藏的严严实实。 倒是封少瑾和贺静淑的订婚宴,被轰轰烈烈的报道过,虽然订婚宴上出现了封少瑾自导自演的刺杀,但封贺两家的联姻,一直都被云城的报纸不惜用整版整版的篇幅大肆报道着...... 封逸辰想,若是哥哥探不到这些真相,一定会死心的。 死心了也好,绝望和重生永远只在一瞬之间。 从一将大捆大捆的报纸搬到了封少瑾的书房里。 封少瑾放下笔,身子往后仰靠在轮椅的靠背上,漫不经心的问:“遇到什么人没有?” “卑职才刚将东西运到城堡,逸辰少爷恰好看到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给您送来。” “......” 封少瑾原本以为封逸辰至少应该阻拦一番的,倒是没想到封逸辰的态度会如此微妙。 封少瑾滚动着轮椅,来到这几捆报纸旁,捡起一张刊印着他和贺家大小姐画像的报纸,视线凝着穿着一身新颖时尚小洋装的圆脸女子的照片上,皱了皱眉:“这就是本少曾经的未婚妻?” 从一点头:“是。” 封少瑾:“......” 他盯着这张报纸上的女子面孔看了半响,对贺静淑的面孔不仅没有半点熟悉,反倒觉得对她的容貌竟透着几分陌生。 或许连此刻的封少瑾也不知道,他如此细细的打量自己曾经的未婚妻的五官和模样,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从前,他从未曾用如此认真到审视的眼神看过贺静淑以及贺静淑的照片,甚至,他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贺静淑究竟长的什么样,只是一个大概的朦胧的轮廓而已。 曾经,他记得墨凌薇耳垂后淡红色的小痣以及后背上淡到模糊的小指甲壳大小的米色胎记,却压根就不清楚贺静淑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如今,他依然对封家强加给他的未婚妻的模样保持着本能的疏离和陌生。 封少瑾的视线从那几张照片上移开,转到下方文字的记录上,无非是吹捧两人如何的门当户对,如何的郎才女貌,未来的少帅夫人如何的多才多艺,如何的金尊玉贵之类...... 封少瑾粗粗扫完一眼,便将报纸扔到一旁,捡起剩下的报纸一份份的看下去。 都是些云城最新的时报,没有了大段篇幅对贵族权势的吹捧,多是一些事关南方云城百姓的民生。 南方百姓借鉴了北方百姓的套种方法,生产出来的粮食产量大大上涨。 地瓜和土豆之类能吃饱肚子果腹的食物也增产了。 因为在鱼儿产卵期间禁止过度捕杀江河湖海里的生物,过了繁殖期之后,水产数量比前一年增加了好几倍...... 华夏国这一年风调雨顺,国运昌荣,百姓安乐,勤劳的百姓迅速投入了生产之中,史上最年轻的少帅墨凌渊受到了所有百姓空前绝后的拥护和爱戴...... 喜事连连,一直住在少帅府的墨少夫人几个月前再次生产,为本来已经儿女双全的锦城墨家又添一名千金...... 第2631章 封逸辰心口发虚 听闻墨少夫人怀孕,墨少帅一直在南方整编封家军,为民生奔波,未曾抽出时间陪伴在墨少夫人身边。 墨少夫人要打理诺大的少帅府,还要经营自己的产业之类,劳累过度,导致孩子早产,遂取消了孩子的满月宴,并未大肆摆酒宴客...... 看来,没有了封家的南方,在战乱平定后,百姓的日子重新开始变得平稳富足起来,墨凌渊也算是不负所托,没有辜负封家人的主动退位让贤。 封逸辰当初的决定,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封少瑾看的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将这些不相干的信息匆匆略过,随手将看过的报纸扔到一旁,再捡起下一张...... 从一见封少瑾沉浸在这些报纸的内容里,正要退出去,却被封少瑾叫住了:“认识字吗?” “认识。” “将这些报纸分成两份,把跟我和贺家有关的报纸放在左侧,与我和贺家均无关的都放在右侧......”封少瑾头也不抬的开口。 “是。”从一麻利的开始分拣这些报纸。 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封少瑾望着已经看过的堆叠的厚厚的一层报纸,越看越是烦躁。 封逸辰忍不住过来敲门:“哥,你没吃晚饭,我给你送了些夜宵过来,好歹吃点,免得饿着了。” 封少瑾扔了报纸,打开门。 封逸辰端着托盘,是清淡寡味的粥。 封少瑾滚动着轮椅往外走,“不想吃粥,没胃口。” “厨房还留了平日里你喜欢吃的饭菜。”封逸辰跟在封少瑾的身后:“听闻你让从一从云城收集了好多从前的报纸过来,是不是想要看看曾经在封家掌控中的云城究竟是什么样子?” 封少瑾心情不好,懒得吭声。 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说话,一同到了餐厅。 护卫见两人进来,立即将热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落座后,封逸辰有一口没一口的用勺子舀着碗里被封少瑾嫌弃清淡寡味的粥,时不时的抬眸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男人神色冷峻,似乎压着薄薄的怒意。 封少瑾握着筷子,咀嚼了几口清甜的米饭,只觉得味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封逸辰看着封少瑾这幅模样,心里慌慌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猜不透他看了那些报纸的内容后心情怎么会如此沉重。 他不敢主动开口,也不敢问。 封少瑾突然扔了手里的筷子,筷子落在白瓷碗盘上,发出轻微的脆响,封逸辰眼皮跳了跳,抬眸看向封少瑾。 封少瑾眸色沉沉的盯着封逸辰,“我的未婚妻是贺家的大小姐贺静淑?” 封逸辰:“......” 封逸辰先在内心里将贺家除贺文昊之外的所有人千刀万剐了一遍,点了点头:“是。” 封少瑾冷笑:“你的意思是,贺家的大小姐不仅是封家长辈替我挑的未婚妻,还是我特别喜欢的女人?” 封逸辰沉默了一下,继续点头:“是。” 封少瑾轻嗤一声,“也就是说,贺家的大小姐分明有心上人,她的心上人还是在烟花柳巷摸爬滚被人视作玩一物,后来还投靠东洋人充当细作猪狗不如的畜生?” 封逸辰:“......” 封逸辰心口发虚! 第2632章 你当我眼瞎还是心盲 封逸辰舔了舔薄唇,硬着头皮继续点头:“是吧。” 封少瑾不吭声了,目光如刀子一般,死死的盯着他,盯得封逸辰头皮发麻。 封少瑾嗓音阴冷:“我是被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吗?我喜欢她什么?” 一个长得不入他的眼,空有几分夸夸其谈的才学眼光还不好的女人,他怕是得了失心疯才会为了她痴迷疯狂吧? 封逸辰斟酌着回:“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可能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想要据为己有吧。 你不要太小看自己的占一有欲和征服欲了。” 当初喜欢墨凌薇,死活要将人捆绑在身边,可不就是鬼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吗? 他当时也不懂封少瑾究竟喜欢墨凌薇什么? 封少瑾的声音阴阴沉沉,透着几分自嘲和被愚弄的愤怒,“我从来就没有低估过自己的占一有欲和征服欲。 男人在对待感情的层面有时候跟对待一件心爱的物件一般,确实有一种据为己有的心态。 但也要看这物件值不值得我据为己有。 我从不看轻任何出生卑贱的人,但季宗源这种烟花柳巷的男宠却是自甘下贱和自甘低贱的,哪怕他有天大的才华,一个心思不正鼠目寸光没有大局观的鼠辈是入不了本少的眼的。 就连跟他蛇鼠一窝的贺家人,本少也不可能入眼。” 越说下去,封少瑾的嗓音越发高亢起来,嗓音里透着几分痛斥:“你是当本少眼瞎,还是当本少心盲?” 他说完,一把推开面前的碗筷,滚动着轮椅就出了餐厅。 封逸辰:“......” 封逸辰傻眼了,他设想过万千种封少瑾看到报纸后的可能,却万万没料到封少瑾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哪怕那些既定的事实如铁证一般摆放在他的面前,他也只相信自己的心自己的本能,根本就不信那些白纸黑字上的东西。 难怪哥哥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短短几年时间就彻底架空父帅的权利,将整个封家军掌控在自己手里。 封逸辰不得不承认,哪怕哥哥失忆了,对往事一无所知了,他依然不是哥哥的对手。 哥哥终究是哥哥,弟弟却只能是弟弟。 封少瑾滚着轮椅返回了书房,继续看那些陈旧的发黄破碎的废旧报纸,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晚梦境里的一幕。 他从身后搂抱着她,淡淡的药草的香味充斥着鼻息,她的纤腰如搭盖在身上的被褥一般柔软,他嗅着她浓密的铺散开的发丝,内心满足而愉悦。 只是在被她用力推开的时候,心口才开始发涩发疼...... 若不是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凭着自己的秉性,他是绝对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将自己放到卑微如尘埃的位置...... 可这报纸上的女人,哪一点能入他的眼了? 论长相,没到他一眼就能钟情的地步,论才华,也只是权贵之家为了锦上添花才有的华而不实的光环而已。 论眼光,若是真的出生够好,家教够好,会放弃好好的名门世家不肯嫁而与一个跟自己未婚夫有着云泥之别的男人厮混? 这跟自我堕一落又有什么区别? 毕竟,无论发生任何事,自我放逐自甘堕落都是遵从本心的选择,任何理由都只能是借口...... 第2633章 这位小姐生的也好生标致 封少瑾冷冷的看着报纸上的报道,只觉的自己仿佛一个笑柄,这种女人跟他沾染上一丁点关系他恐怕都会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爱上她?竟然还爱的死去活来? 他只是失忆了而已,还没有沦为智障。 从一突然嘀咕了一声:“这位小姐生的也好生标致。” 虽然没有到跟墨凌薇小姐一样让人炫目的程度,但英姿飒爽,眉眼之间透着少见的英气。 从一忍不住往下看了几眼,突然噤了声。 没料到这个竟也是少瑾少爷的女人。 封少瑾垂眸看去,伸手接过那张报纸,看着上面的人,赫然是装扮利落,一身红色的骑马装,手握长鞭的墨瑾澜。 底下好几排黑色的小字是对墨瑾澜身份的介绍和报道,封少瑾凝眉,这个女子只是看着有几分眼熟,似乎也没什么印象。 他竟然会带着这个女子出双入对,甚至安排她住进了督军府,将她打扮的贵气奢华,娇宠无度。 女子的身份,竟然还是墨家的二小姐墨瑾澜,也是如今的掌权人墨少帅同父异母的妹妹。 封少瑾撑着额角,陷入沉思。 如果他喜欢的女子是墨瑾澜的话,一切似乎就解释的通了。 但凡高门大户的嫡子女,生来就比别的女子多几分傲气,哪怕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给男人当妾室,这不仅会让她自己蒙羞,也会让整个家族跟着蒙羞。 封少瑾定定的盯着笑起来明眸皓齿的墨瑾澜,多了几分举棋不定。 封少瑾开口:“从一,把关于她的所有报道全部都找出来。” 一直找到后半夜,封少瑾才知道墨瑾澜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人,用自己当诱饵,引开了东洋细作和东洋武士,最后惨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 封少瑾:“......” 封逸辰不是说他喜欢的女子是为了救被火海吞噬的孩子,死在一场大火里了吗? 这么说的话,墨瑾澜的结局并不是死在了火海里,不能算作是他喜欢的女子了? 封少瑾道:“从一,再找找,把跟火灾有关的所有报道全部都找出来。” 从一:“......” 可怜的从一眼皮都睁不开了,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黎明时分,天色破晓。 封少瑾依然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回到自己的卧房,简单梳洗之后,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躺到了床榻上。 低低沉沉的哭声在他的耳边萦绕着,地上一片狼藉,昂贵的玉镯被摔成碎片,散落在厅堂里,女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是歇斯底里之后的虚弱和绝望:“封少瑾,你放了我吧,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瘦的形销骨立,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臂露在袖口外,双手纤细如葱白,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浓密的墨发随意的垂落下来。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身子微微弓着,勾勒出优美的颈线和后背微微凸起的精致的蝴蝶骨......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而已,整个卧房里却似乎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封少瑾的心口再次抽痛起来,这声音跟他记忆里仅存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一起,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第2634章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封少瑾滚动着轮椅缓缓靠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抱她,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胸腔的位置还伴着丝丝缕缕的抽痛,他睁开眼,是桌上的摆件被吹起的帘布拂落到了地上。 窗户没有关,夜风伴随着沁人的凉意灌进卧房内,封少瑾的脑袋疼的厉害,他睡意全无,撑着手臂坐起来。 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烟,他整个人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时不时便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他索性起床,简单的梳洗之后,坐着轮椅出了卧房,去还从未曾踏入的储藏室,从前的东西全都是封存着的。 封少瑾在放置的整整齐齐的箱子里寻找自己的东西。 封逸辰如以往一般大半夜的起床,过来看看哥哥睡的是否安稳,却见卧房门半阖着,被褥掀开,里头空无一人。 长长的走廊两侧燃着壁灯,封逸辰沿着长廊快步往前走,总算在储藏室里找到了正翻箱倒柜的封少瑾。 “哥,你在找什么?”封逸辰快步走到封少瑾面前,握了下他的手,有些凉,他赶紧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封少瑾的身上。 “我曾经的东西,是不是都存在这里面了?” “嗯。”封逸辰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指了指角落里的箱子:“你那些零碎的东西,都在那个箱子里。” 当初离开的匆忙,好多东西都留在督军府里,未曾来得及带走。 听闻如今的督军府被墨凌渊封存起来了,派了护卫把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保存着里头的原样,似乎还等着封家的人回去...... 封少瑾打开箱子,在里头一通翻找,都是曾经的机密文件,如今早就变成了一堆废纸。 如今的他,对重新回到云城跟墨凌渊争夺权势已经没有了丝毫兴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了任何用处。 能落得一身轻,并非不是另一种幸运。 封少瑾翻了翻,就在他满心失望的时候,看到一个精致的锦囊,他随手拧起来,“这是什么?也是我的?” 封逸辰怔了一下,点头:“是。”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封少瑾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不过看着倒是蛮眼熟的。” 封逸辰:“......” 封逸辰不吭声,这个锦囊是封少瑾一直随身携带的,他把封少瑾从地上挖出来,带回来之后,打算把他泡在药桶里,正脱掉他的衣衫时,这个锦囊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了。 封逸辰原本以为这是墨凌薇送给他的,可最后一想,墨凌薇做手术时,缝制伤口还行,却拿不动针拧不住线,压根就不懂怎么做针线活。 这锦囊如此讲究,无论是从针脚的细密程度还是锦缎布匹的挑选以及刺绣的精美程度,怎么看怎么像霓裳店铺的老店主亲手缝制的。 封少瑾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宝贝,打开锦囊一看,却没料到只是一缕墨黑的长发而已。 长发用红色的头绳捆着一端,梳理的又顺又滑,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打理过的...... 第2635章 我这辈子永世不回云城 封少瑾盯着那缕长发看了半响,突然问封逸辰:“我从前喜欢的女子,叫墨瑾澜吗?” 封逸辰:“......” 封逸辰却不敢继续编排下去了,毕竟一个谎言是需要靠另一个谎言来圆满的,一旦圆不回来,真相就会被撕开。 言多必失。 封逸辰避而不答,只道:“喜欢不喜欢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死了。” 封少瑾握着锦囊,捏在手心里,滚动着轮椅往外走,“天快亮了,回去休息吧。” 封逸辰跟在他身后,低声问:“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封少瑾摇头,如实回答:“做了一个梦而已,梦里面总是有同一个女子,我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封逸辰:“......” 分明都没有记忆了,为什么还会做梦? 他真的好想摇晃着封少瑾的肩膀,狠狠的质问一通:你不是已经把所有人都忘记了吗?为什么就忘不了她? 嫂嫂早就已经不属于你了,如今天各一方,你继续追查下去,只能是自寻烦恼。 就算找到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墨凌薇不计前嫌愿意跟你在一起,墨凌渊也绝不会待见你的。 封少瑾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思,突然转头看向他:“逸辰,不要太过担心我,我有分寸。” 封逸辰:“......” 封逸辰在内心里咆哮:没有遇到墨凌薇之前,你确实很有分寸,可自从你遇到墨凌薇之后,你在感情里什么时候有过分寸? 封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哥,人都已经过世了,你也早已经没了过去的记忆,就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你遗忘过去,你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我已经重新开始了。”封少瑾淡声开口:“我答应你,我这辈子永世不回云城,不跟墨凌渊争权夺势,平平安安的活一生,如何?” 封逸辰:“记住你说的话,哥,我送走了父帅和夫人,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惊吓和失去了。” 谁也不知道一年前的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封少瑾的轮椅滚进卧房:“上次从疗养院带回来泡脚的药粉用着挺舒服的,天亮后我再去找人家拿些回来。” 封逸辰:“......” 话落听音,封逸辰眸色一亮,连连点头:“去吧,去吧,这次再让从一陪着你一同过去。” 他见封少瑾已经躺回了床榻上,伸手带上门,唇角突然翘了翘。 城堡的药房里,什么药没有,却偏偏惦记着胡小姐送给他泡脚的药粉,难道胡小姐的药粉抵得过他的医术不成? 怕是想要见胡小姐那个人吧! 难得哥哥有了重新感兴趣的女孩子,原来哥哥不是只喜欢墨凌薇那一款的女子,他大概是只喜欢医术精湛又傲娇的那一类的女孩子吧。 一个人是另一个人无法替代的,可一段感情却能被另一段感情替代。 卧房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封少瑾摩挲着掌心里的锦囊,脑海里纷纷扰扰,犹如层层叠叠困扰自己的迷雾。 这个锦囊既然能被封逸辰当宝贝一样千里迢迢从云城带到这里,想必对自己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了。 否则,也不可能跟那些机密文件放在一起。 封少瑾将锦囊放在枕头下,躺回床榻上,整整一晚,他就陷入在那些太过真实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第2636章 我再也不取笑你了 简陋的卧房里,凛凛寒风从破损的窗户里灌进来,女子坐在陈旧简陋的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长长的如瀑布般的发丝。 西洋镜倒映着她模糊朦胧的面孔,待发丝用桃木梳梳理整齐,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自己一截发丝,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然后,站起身,摆弄了一些桌上玉瓶里的梅花枝,打开了窗户。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她瑟缩着打了个寒颤...... 画面一转,他从门外进来,卧房里空无一人,他的视线从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床榻上移到梳妆台上。 他大步走过去,捡起那一截被剪下来被风吹乱了的发丝,一根根的整理顺,又剪了一截红色的绸布,仔细的缠绑在那团发丝上。 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将墨发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塞进锦囊里,顺手又将锦囊放进了贴身口袋,转身离开了卧房...... 醒来后,封少瑾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有权有势又不缺钱,为什么会将心爱的女子安置在如此简陋的住处? 不应该是让她住在富丽堂皇的别院里吗? 第二日,餐桌上。 封逸辰盯着坐在对面的封少瑾,却见他眼窝下一片暗青,脸上透着微微的倦意,问:“昨晚没睡好吗?” 封少瑾吃着早餐,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封逸辰道:“今晚我给你准备点安神药。” 封少瑾抬起指腹,按了按眉心处:“好。” 吃了早饭,封少瑾如上次一样,带着从一乘坐马车到了疗养院。 墨凌薇坐在院子里花架下的秋千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陪着坐在石凳上的四姨太练习西洋话。 护卫走到四姨太身边,低声道:“封少爷又过来了,说是上次的药粉用着非常好,特意来感谢大小姐,还想从大小姐这里拿几包药......” 四姨太挑了挑眉,合上手里的书,问:“是哪位封少爷,若是上次开车过来的封少爷,就拿几包药粉打发他离开。 若是那位跟我们同桌吃饭腿脚不便的封少瑾,就迎进来。” 墨凌薇不解:“姑姑,你怎么对待这两人态度差别这么大?” 四姨太冷哼一声:“你见过口口声声说过来特意谢我们,自己却坐在车里,连车门都没有打开过,只让手底下的人到我跟前来耍一张抹了蜜的嘴皮子的?” 墨凌薇:“......” 四姨太语重心长的教导:“大小姐,一个人好不好,可不能只看那人对你说了什么,要看那人对你做了什么。 若是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做的都是些伤害你的心,违背你意愿的事,这种人最好是有多远离多远。” 墨凌薇笑着用书捂着脸:“姑姑,你这几天都不去学校,是不是有人追求你追求的太过了,你干脆躲到了我这里?” 四姨太笑着呸了一声,“大小姐,你再敢取笑我,我就告诉那个叫威廉的,让他来这里纠缠你。” 墨凌薇笑的越发厉害了,撒着娇:“姑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取笑你了......” 正嘻嘻哈哈笑闹着,封少瑾滚动着轮椅到了后院门口...... 第2637章 见到墨小姐心情格外的好 封少瑾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坐在秋千上正轻轻晃荡着的女子,清脆空灵的嗓音如山涧汩汩流淌的清泉。 他干涸贫瘠的心口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生命源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 连日来的烦躁和疲乏一扫而空,心情莫名平静下来,他静静的停留在原地,盯着笑容如璀璨繁星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却莫名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就仿佛她的笑意刺痛了他一般,这种情绪来的太过突然,莫名其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封少瑾从怀里掏出那个锦囊,握在手心看了看,又重新塞进了怀里。 四姨太一侧身,便看到了停留在院门口的封少瑾,落落大方的从石凳上站起身,招呼着:“封少爷过来了呀,给病患看诊是我们凌薇应该做的,没必要特意拧这么多的礼品过来道谢,太客气了。” 嘴里说着客气,四姨太的行动可一点都不客气,她对着护卫扬了一下手,护卫会意,立即将封少瑾送过来的补品拧进了库房里。 封少瑾笑的温润如玉,漆黑的凤眸落在秋千上的墨凌薇身上,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旗袍上是手绣的白玉兰花,针脚细密工整,低调奢华。 墨凌薇见封少瑾来了,站起身,将手抄医书放在石桌上,蹲在封少瑾面前,伸手去卷他的裤脚:“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封少瑾垂眸,任由她温热的指腹落在他的腿上,嗓音低低沉沉的问:“我这腿,能好起来吗?” “当然。”墨凌薇抓起石桌上捶核桃的小铁锤对准封少瑾的膝盖用力敲了一下,身子迅速往一旁侧去。 封少瑾的腿条件反射般的往前踢了过去,差点就踢在了她的身上。 四姨太一看,急了:“你怎么随便踢人呢?我们家凌薇又没有恶意。” 封少瑾:“......,我没有......” 墨凌薇又笑了起来:“这是神经反射,他是没法控制的,姑姑别担心,你没看我提前躲开了吗?” 胡素雅:“......” 墨凌薇放下封少瑾的裤脚:“等再用药粉泡一段时间,气血恢复之后,我再用金针刺穴术给你疏导经络,到时候,你再试着站起来,多练习练习走路,时日一长,就能跟正常人一般行走了。 胡素雅的视线在封少瑾和墨凌薇身上来来回回,听到墨凌薇如此一说,登时眸色发亮。 这男人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刚才大小姐用锤子锤了他的腿也没见他生气,人也礼貌,待人倒是挺真诚的,比封家另一位少爷倒是好相处多了。 若是这腿能恢复正常,撇开家境不论,就冲着这男子的样貌和教养,跟凌薇倒也挺般配的。 胡素雅眸色微转,试探的问:“听闻你们封家的医疗队可是整个西洋国的顶尖团队,西洋国最好的几座医学府也都是你们封家开办的,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的医术比得过我们家凌薇?” 封少瑾好看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高贵潋滟的如古老的贵族绅士,“术业有专攻,西洋医术有西洋医术的好,华夏国的中医博大精深,也有它的可取之处。 我这腿若是让我胞弟医治倒也医治的好,只是每次想到要来见墨小姐,心情便格外的平静格外的好,遂过来看看。” 第2638章 本少想找一位能入心的女子 四姨太的内心:“啧啧,原来是为了我们家凌薇特意过来的,难怪带了一大堆的名贵的养生补品,虽然我们墨家不缺这些,但也算是个心意了。” 四姨太的视线往墨凌薇的身上看去,原本以为眼前俊美的男人将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依照墨凌薇从前的性子,好歹也会害羞一下,却没想到墨凌薇竟然跟平时一样,笑的没心没肺。 墨凌薇甚至顺着封少瑾的话撇清道:“好的医者向来能给病患带来安全感,多谢封少爷夸赞。” 封少瑾:“......” 封少瑾在心里认真的想了想,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 四姨太干着急,大小姐怎么迟钝成这样,不是应该顺着人家的话继续撩下去吗,她这双眼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世面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打过照面,眼前的男子倒跟墨家的少帅一样,无论是容貌还是修养,都是不可多得的。 墨凌薇放下锤子,返身回到卧房,去拿药粉。 四姨太将佣人端过来的杯盏放在封少瑾的面前,倒了热茶,问:“封少爷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上次去了一趟封家堡,似乎并未曾见过长辈之类的人物出现。 封少瑾淡声道:“只有胞弟和我相依为命,并无其他亲人。” 四姨太内心:这个好,若是嫁过去,没有刁难的婆婆,也没有古板的公公,甚至连乱七八糟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没有,倒是能够当家做主。 依照凌薇这个性子,也不用浪费时间在处理家人之间复杂的关系上,挺好的。” 四姨太又问:“那封家堡就只住了你们两人?” 封少瑾有问必答:“是。” 四姨太:“没有女主人?” 封少瑾轻笑:“我和舍弟并未成婚,哪里来的女主人?” 四姨太更高兴了,连眉眼都明媚的上扬起来:这样的男子,整日被病痛折磨,大概是没有心思娶妻纳妾的,私生活也算干净,看来是个洁身自爱之人。 四姨太笑眯了眼:“封少爷容貌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一看便是修养极好的人,想要女主人还不容易?” 封少瑾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好脾气的浅笑着,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孔犹如幽昙花开,刹那间惊艳璀璨,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门口处,巴巴的等着给他拿药的人去而复返,好听的嗓音低低缓缓:“这世道,能入眼的女子本就不多,能入心的女子就更少了。 本少不想将就,若真要找,便只想找一位能入心的女子,漫漫岁月,白首与共。” 四姨太简直心花怒放:多么好的想法,跟我们家少帅一样,只从有了少夫人,便一生一世一双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这种没有花花肠子的男人简直快要成为人间绝品了。 四姨太正要说什么,抬眸却见封少瑾的眉眼波动了起来,眸瞳里透着愉悦欢喜的神采。 她顺着封少瑾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墨凌薇抱着一个普通的木盒子,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花圃里盛开的花遮挡住了女子半张脸,墨凌薇突然脚底一滑,没等四姨太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滚动着轮椅飞快的冲了过去...... 第2639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四姨太才站起身,就见封少瑾已经到了墨凌薇的面前,他上下的打量着她,焦急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扭到脚?” 墨凌薇站稳了身子,摇头:“没有,只是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头上,没事。” 也就晃了一下身子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墨凌薇将木盒子递给他:“这是半个月的用量,半个月后再来找我,我给你用金针刺穴疏通经络。” 四姨太快步走上来,看了下天色,开口道:“都到午时了,封少爷不如就留在这里吃午饭吧。” 墨凌薇诧异的看向四姨太,姑姑不是不喜欢封家的人的吗?怎么主动留人家吃午饭? 她们两个女人,冒冒然的留一个大男人共同用餐不太好吧? 墨凌薇正要反对,就见四姨太笑着道:“送了那么多的礼品过来,一顿饭都不留,显得我们太过怠慢了。” 墨凌薇:“......” 这个理由搬出来,怕是就连封少爷想要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墨凌薇打着圆场:“若是封少爷有事要忙......” “无事。”没等墨凌薇说完,封少瑾便打断了墨凌薇的话,“恭敬不如从命,承蒙墨小姐不嫌弃,我很荣幸留下来共同用餐。” 墨凌薇:“......” 不嫌弃你的人是我姑姑,不是我! 胡素雅招呼着佣人摆饭,对着墨凌薇道:“你陪着封少爷在这院子里逛两圈,稍等片刻,厨房油烟大,等我弄好了,再过来叫你们。”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胡素雅不由分说便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跟坐在轮椅上的封少瑾大眼瞪小眼,浑身都不自在。 封少瑾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将药盒放在膝盖上,抬眸看着墨凌薇,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视线往下滚落,不动声色的将人打量了一遍,跟梦境中的女子比对着。 眼前的女子虽然依然纤瘦苗条,但似乎要更玲珑丰满一些,整个人的气质都是明朗阳光的,没有丝毫的阴郁,对着他笑起来的时候,封少瑾似乎能听到心花绽放的声音。 那是一种久违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世上爱笑的女子那么多,他却独独喜欢看她的笑,特别是她对着他笑的时候,好似能够填补他记忆和人生里的空白一般。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封少瑾想,若是真要喜欢的死去活来,他必定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可能为了别的女子神魂颠倒,将自己放置在卑贱如泥的地步。 封少瑾被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才知道这或许是一种叫做心动的东西...... 见墨凌薇迟迟不吭声,封少瑾不得不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他慢慢滚动着轮椅退回到后院的石桌旁,反客为主的倒了一杯茶水放置在石桌的对面处,开口:“墨小姐,请坐!” 墨凌薇:“......” 墨凌薇捧着茶水,抿了一口,就听到封少瑾再次开口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如琴弦,好听到了悦耳的程度,“墨小姐,你相信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吗?” 第2640章 这是封少爷你的烦恼吗 墨凌薇抿着唇又微微的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一见钟情可都只是发生在好看的皮囊之间的。 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就好像看到一件美好的东西,心生向往罢了。” 一见钟情什么的,她是不信的,连人品性子都不清楚,哪里能对对方生的出感情? 封少瑾:“......” 封少瑾倒是没料到眼前的女子一出口便堵死了他剩下来想要出口的话,不得不循循善诱的问:“那墨小姐相信何种感情?” “日久生情吧。”墨凌薇又喝了一口茶,“陪伴久了,相互了解,慢慢的就生出了感情。” 封少瑾点点头:“有的人大概天生便是慢热的性子,这样的感情需要时光做见证,倒是很适合这一类的人。 只是,日久生出来的感情,说不定掺杂了亲情和友情的部分,并非只是男女之情,若是一方对另一方是男女之情,而对方对自己却只有亲人和朋友之间的感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凌薇眨了眨眼,透过薄薄的茶雾和袅袅茶香,看向封少瑾:“这是封少爷你的烦恼吗?” 封少瑾:“......” 封少瑾放下茶盏,否认:“不是。” 墨凌薇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反正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为何?”封少瑾直白的问:“难不成墨小姐早已经有了归宿?” 听胡小姐的语气,若是墨凌薇真的有了婆家,断断不会单独留他和墨凌薇在一处。 墨凌薇点了点头,“对啊,我心里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便不会再对别的人有非分之想了。” 封少瑾:“......” 封少瑾的语气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就是墨小姐上次提过,对你说男人都是擅于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的那位?” 墨凌薇将茶盏收拾到盘子里,“应该是吧。” 否则,她不可能独独对那几句话印象深刻,她虽然忘了一些事,可来到这里这么久,嫂嫂和哥哥却从未在信里提一句让她回去,这太不合常理了。 兄嫂是她最亲的亲人,他们在信里嘘寒问暖百般关切,还让四姨太时时处处陪伴在身侧,不惜花重金在这边替她安置好了一切,甚至打算等华夏国彻底安稳下来后,宁愿拖家带口过来看她,也不怎么希望她回少帅府...... 墨凌薇是个敏感的人,她潜意识里的执念让她不要追究过去发生的一切,可也从四姨太有意无意说出来的话语里,甚至偶尔看向她时,怜惜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曾经的过往。 那些被亲人们三缄其口的缘由,怕是她无法面对的过去。 那就这样吧,每日开开心心的活着,快快乐乐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将那个朦胧模糊的人影永久的封印在心底,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碰那些撕心裂肺的男女之情了。 聊天的话题,再一次被墨凌薇聊死了。 四姨太在门口盯着这边看了半响,见两人之间似乎没有话说了,才赶紧出来,招呼着两人去餐厅...... 第2641章 我来教墨小姐跳华尔兹 餐桌上,四姨太歉疚的表示:“不知道封少爷爱吃什么,也比不得封家堡里的流水宴。 我吩咐厨房的人做了几样清淡些的家常菜,上次在封家堡,我见封少爷的口味似乎很是清淡......” 封少瑾淡声道:“胡小姐有心了,我不挑嘴。” 墨凌薇侧头看了眼四姨太,只觉得姑姑今日对封少瑾似乎特别殷勤,连人家口味如何都知道了。 四姨太眉开眼笑:“我们家凌薇口味也甚是清淡,你们两人倒是能吃到一处去。” 墨凌薇:“......” 墨凌薇用手肘暗自戳了下四姨太:“姑姑,瞎说什么呢。” 姑姑可是出了名的会察言观色长袖善舞,一张嘴也是出了名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今日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封少瑾唇角边噙着薄笑,依然淡声道:“下次请两位多去封家堡做客。” 墨凌薇:“......” 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第一次就将她吓得不轻。 ...... 封家堡。 封逸辰看着天色,又看了桌上的座钟,问身边的人:“少瑾少爷今日出门的时候,有说午时回来吃午饭吗?” 护卫摇头:“没有。” 封逸辰心有不安:“那就再等等。” 顿了顿,又道,“派人去疗养院问问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等到挂在正当空的太阳又西移了,派出去的护卫也独自回来了,封逸辰望着护卫空荡荡的身后,问:“我哥呢?” 护卫回:“少瑾少爷已经留在疗养院用过餐了,说是晚些回来,让您自便。” 封逸辰:“......” 封逸辰落寞的去了餐厅,片刻后,又高兴起来:哥哥在外面待得乐不思蜀,说明心情应该不错,跟胡小姐相处良好,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有新的嫂嫂了。 这座沉闷孤寂的城堡,迟早都会热闹起来,充满欢声笑语。 可想起墨凌薇,他又满是遗憾和愧疚。 不要怪他太过自私,他只是希望哥哥能好好活着,不要再轻易涉险了,从前的封家还有能跟墨家对抗的底气,如今却没有任何资本再跟墨凌渊相抗衡了...... 吃完午饭,封少瑾继续厚着脸皮在疗养院逗留,听闻四姨太无意中提到想要带墨凌薇出去多走走,参加各种晚会,去被墨凌薇均一一无情的拒绝了。 他忍不住问:“墨小姐是不喜欢这里的交际场所吗?” 墨凌薇摇头。 四姨太“噗嗤”的笑了一声:“是因为一直没学会这里流行的华尔兹舞蹈。” 四姨太弯着眉眼掩着唇,语气里满是宠溺的无奈,“我们家凌薇,学什么都很快,偏偏在跳舞这方面不仅没有丝毫的天赋,反倒还特别迟钝,怎么学都学不会。” 封少瑾自告奋勇:“若是墨小姐不嫌弃,不如,让我教教看!” 墨凌薇:“不......” 不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四姨太一拍手掌,“好啊,说不定换个人来教,我们凌薇很快就学会了。” 说着,便麻利的装了唱片,开了留声机,优美的乐声在宽敞的厅堂里响起来,四姨太寻了个借口溜了:“我去给你们煮些咖啡过来,劳烦封少爷了。” 厅堂里只剩下墨凌薇和封少瑾两人,除了门口守着的护卫,连刚才还来来回回的佣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顷刻间没了踪影...... 第2642章 我便是你的男朋友 墨凌薇看着空荡荡的厅堂,视线落在坐在轮椅上的封少瑾身上,满是无奈:“封少爷,我姑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 封少瑾好脾气的淡声道:“墨小姐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亲人,还是应该出去多结识一些朋友比较好。” 墨凌薇拨弄着瓶子里鲜艳欲滴的插花,“西洋国的男人大多都太过热情,我也不懂饮酒,总是拒绝未免太过扫兴,所以并不是很喜欢那种场合。 至于跳舞,也不是我喜欢的。” 男女之间,贴身太近,总是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人家的脚,更是羞窘不已。 封少瑾闻言,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国度,男子对有好感又喜欢的女子,向来是直白的,跟华夏国的男子相比,确实不太懂得隐晦为何物。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 顿了顿,又道:“若是实在无法拒绝的,便说有了男朋友。” 墨凌薇:“......”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她已经用过了。 封少瑾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若是那些人依然纠缠不休,一如既往热情,非要毫无界限...... 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拿我当做挡箭牌,就说我便是你的男朋友。” 墨凌薇:“......” 这是什么馊主意? 墨凌薇摇头:“不行,若是给封少爷你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封少瑾温温淡淡:“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麻烦的?” 墨凌薇还是拒绝:“影响了封少爷往后的姻缘可就不好了。” 又玩笑一般开口:“再说了,封少爷条件如此好,每次过来我们疗养院,都能把里头的姑娘们迷得死去活来,我若是跟封少爷牵扯上了什么,还不知道要被人当成眼中钉还是肉中刺呢。” 封少瑾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原来墨小姐不是怕给我增添麻烦,而是怕给自己增添麻烦。 如果我真有墨小姐说的如此有魅力,为何墨小姐却丝毫不为所动?” 墨凌薇:“......” 她倒是没料到封少瑾会如此攀扯自己,只得轻咳了一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各花入各眼吧。” 封少瑾突然问:“墨小姐喜欢什么花?” 墨凌薇:“......” 墨凌薇愣了一下,思绪犹如浮萍一般飘摇着,“什么花都喜欢,梅花更甚,只是这里没有。” 她的竹园里,移栽了好多棵梅花树,冬日下雪,暗香袭来,坐在院子里烹雪煮茶,也算是人间雅事了。 封少瑾盯着她迷茫的眸子,若有所思。 到底是想到什么,她为何会时不时浮出这样的神情,似乎在追忆久远的过去,又好似空茫茫压根就记不清什么了。 谜一样的女子! 封少瑾重新调换了唱片,换了一首更悠扬缓慢的歌曲,坐在轮椅上,朝着墨凌薇伸出手:“我教墨小姐跳舞吧,虽然我腿脚不方便,但坐在轮椅上也可以避免被墨小姐踩到,墨小姐不必提心吊胆,大可放心的踩。” 墨凌薇:“......” 被封少瑾如此一说,墨凌薇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些藏在心里的心思好似被看透了一般,她也不觉得羞窘了,对着封少瑾伸出了手...... 第2643章 勾走了哥哥的心 女子笑起来明眸皓齿,妩媚动人,美的惊心动魄,晃花了封少瑾的眼,他脑海里恍惚记起,过往的曾经里,似乎也教过一个女孩子跳过舞。 那时的他,双腿完好,搂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握着女子的手,让她赤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在铺着白色的狐裘地毯上,如现在一般教她跳她一直学不会的华尔兹。 墨凌薇的手轻轻搭在封少瑾的掌心里,指腹柔软温暖,她依照封少瑾的指令,跟着音乐的节拍先退右脚,进左退右和退左进右...... 似乎好像并不是很难,为什么姑姑教的时候一直都学不会呢? 等到她熟悉了节拍,封少瑾松开她的手,滚动着轮椅,配合着她的脚步,前进,后退,旋转...... 他始终跟她保持着对她来说安全的距离,不靠的太近也不离的太远。 四姨太见时间差不多了,墨凌薇对节拍的掌控和步伐学的也算是入门了,便端着重新又煮了一遍的咖啡进了大厅。 “封少爷,凌薇,咖啡好了,休息一下。” 四姨太才刚靠过去,墨凌薇的节拍便又乱了,再也找不到刚才跟封少瑾的默契和节拍点了。 封少瑾停下来,盯着她额角上的汗水,笑了笑:“不急于一时,熟练之后舞步会遵从乐曲本能的驱使,倒时候就不用记这些规则了。 我看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 墨凌薇微微喘着气,坐在桌旁的木椅上,接过四姨太递过来的帕子认认真真的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她精致瓷白的小脸透着微微的桃花粉,犹如染了胭脂,眸子清亮漆黑如闪着光泽的黑曜石,旗袍的胸口因为她加重的呼吸声而微微起伏着...... 封少瑾转开眼,拿了端上来的咖啡,垂下眸子,抿了一口。 淡淡的清苦的味道里,藏着一丝微微的甜。 口感很好! ...... 回程的路上,夕阳快要落山了,余晖洒在大地,好似给车窗外的景致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封少瑾看着窗外,心情是少有的平静愉悦。 晨起时隐隐作痛的额角似乎也不疼了。 封逸辰站在院门口翘首盼望着,他望了眼退下地平线的夕阳,总算听到了马蹄哒哒的声响。 马车才刚驶入城堡,伤口才刚好些的封逸辰便冲了过来,掀开了帘布。 从一把轮椅从车厢内搬下来,放在地上,封逸辰扶着封少瑾下了马车。 “哥,怎么现在才回来?”封逸辰推着轮椅,“饿不饿?饭菜已经做好了。” “不饿,下午吃了些点心。”封少瑾被封逸辰径直推进了餐厅的餐桌旁,“这几日我有些事情,大概不会像往常一样一直都待在城堡里了,往后不用特意等我回来一同用餐。 你若是饿了,就先吃。” 封逸辰:“......” 怎么回事?哥哥上次出门午时便回来了,今日出去了一趟,逗留到这么晚才回来就算了,往后连晚餐都不肯陪着他一同吃了? 再过一段时日,会不会连早餐都来不及跟他一起吃? 那位打扮的富贵逼人的胡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么快就要勾走哥哥的心了! 第2644章 重新建起的别院叫思薇园 吃完晚饭,封逸辰在城堡内转悠了一圈,找到从一,闲聊了几句便直接问:“我哥和胡小姐今日聊的很开心?” 从一本着言多必失,守口如瓶的原则,惜字如金:“是。” “我哥今日去疗养院,待了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 “教人跳舞。” 封逸辰:“......” 封逸辰忍不住掩唇低笑,他哥自己都坐在轮椅上,如何教人跳舞? 更何况,从那位胡小姐通身的打扮和只言片语中,封逸辰便知晓胡小姐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惯常出入那种大型场合的,难道不会跳舞? 封逸辰斟酌了片刻,又问:“我哥是不是......喜欢上了胡小姐?” 从一:“......” 从一的视线越过封逸辰的肩膀,看向后方,干巴巴的回答:“少瑾少爷的心思卑职不敢乱猜。 您直接问少瑾少爷就好了。” 封逸辰猛地转身,就看到封少瑾滚动着轮椅停在了自己身后,一双眼又冷又厉。 封逸辰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的开口:“哥,你来了呀。” 封少瑾的嗓音低沉寡淡:“往后有任何问题,只管问我,不要为难从一,我不想身边放一个监视自己的护卫。” 封逸辰:“......” 封逸辰脸色微变:“哥,我没有想要监视你。” 封少瑾冷眼看着他:“我知道我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是你一直以来坚持不懈的功劳和结果。 但,我也不希望我整个人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我的私事,不希望你插手,也不喜欢你过问。 若是到了我觉得可以跟你分享的地步,我自然会告诉你,就好比你也不肯坦诚的告诉我从前所有事情的真相一样。” 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隐瞒的秘密,又何必一定要追究到底? 封少瑾不想为难封逸辰,但也不希望封逸辰对自己的一切事无巨细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从众多护卫中挑中从一,身手敏捷矫健只是从一的一部分,更主要的是觉得从一踏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嘴巴紧,守得住秘密。 封逸辰好似被人踩到了痛处,额头上细汗冒出,支吾着开口:“哥,我......” “你不是希望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吗?”封少瑾转动轮椅转身往主楼的方向滚去:“我已经在尝试了!” 封逸辰怔怔的看着轮椅上那抹背影,心口五味陈杂,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封少瑾回到卧房,脱了外衫,去耳房梳洗的时候,藏在胸口处的锦囊突然掉落出来,他捡起来看了半响,返回卧房,将锦囊重新塞进枕头里。 他泡着脚,拿起从一整理过的报纸,一页页的翻过去,情感八卦永远都是看客们茶余饭后闲谈的笑料,吸引着所有看客。 曾经跟他联姻的贺家早已经破败,被跟贺府决裂过得庶子贺文昊掌控,生意早已经遍布整个云城。 如今的贺家家大业大,贺家年轻的家主却丝毫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取向。 他高调的收养了从火海逃生的孤儿浮生俩兄弟做养子,在烧毁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别院,取名为思薇园...... 第2645章 我爱你爱到了何种程度 有人猜测,贺文昊这辈子最爱的女子,为了救人,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封少瑾向来对不相干的人的八卦不感兴趣,他随手将报纸扔在一旁,从盆里捞起毛巾,拧干后正要擦拭双脚,手指突然顿住了。 大火...... 烧死人的大火...... 封逸辰不是跟他说过,他喜欢的女子为了救人,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吗? 封少瑾扔了手里的毛巾,连脚都来不及擦干,便在这些报纸里一通翻找,将关于贺文昊的所有消息都挑了出来一一看过去。 可惜,令他失望了,贺文昊是庶出,又是个瘸子,一直都被风头正盛的嫡子嫡女打压着,根本就没多少曝光率。 只有他瘸腿多年突然如正常人一般站起来直立行走的时候,才有点消息之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 再往后,便是贺家背叛封家,求荣卖国,引东洋细作和东洋武士入云城,贺文昊跟贺家人恩断义绝,跟封家共同对抗外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为南方百姓运送粮草和货物,还在自己的住所和别院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那场大火,是源于东洋的侏儒细作混进了流浪儿里,想要炸掉贺家囤积贵重货物的仓库...... 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封少瑾满心失望。 他将看过的报纸扔到一旁,洗净了手后,滚动着轮椅躺回到床上,阖了眼...... 低低的悠扬的乐曲在卧房内响起,女子穿着一身旗袍,轻盈的身姿隐藏在暗影里,随着他的舞步款款摆动着,笑声如风铃一般钻进他的耳蜗里。 “少瑾,我有没有踩痛你?”女子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呢喃如耳语一般,他的心口在轻轻颤动着。 “没有。”他收紧了手臂,揽着她柔软无骨的纤腰,定定的盯着她的脸。 她笑的妩媚动人,近在迟早,他却看不清她的脸。 “告诉我,你叫什么?”他光滑细腻的指腹抚着她的脸:“你每晚都出现在我的梦里,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抵在自己的心口处:“为什么看到你哭,看到你笑,我这里都疼的厉害,好像被人剜走了一块肉。” 女子依然自顾自嘻嘻的笑着,似乎压根就没有听清他的话,她小心翼翼的拧着旗袍的裙摆,低头看着自己赤着的玉足。 封少瑾身体里的血液突然不受控制的奔涌起来,他晦涩的眸底染上了浓浓的欲,血红的眸子牢牢的凝在她身上,手臂的力道一点点的缩紧,喉咙干涩,喉结上下滚动着...... “你到底是谁?”封少瑾用力将人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触感是那么的真实,他甚至听得到女子微微凌乱的呼吸声,声若小猫一般的低吟:“少瑾,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封少瑾的薄唇不由分说的凑了上去,覆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剩下想要出口的话:“我到底爱你爱到了何种程度?我醒过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认识了,也从未忆起过自己的父帅和娘亲,却如此频繁的想起你......” 第2646章 心心念念见之忘 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她的灵魂却好似镌刻在了他的心里,跟他共生着,他恍恍惚惚的好似透过她的双眸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可醒过来却根本就无从追忆。 梦境是一张网,编织着亘古不变的诺言。 画面一转,奢华的卧房里,宽大的席梦思大床上,女子奋力挣扎的祈求声和妥协声在他耳边回想着,他双眸猩红,恍若未觉...... 她的哭声渐渐的低下去,双眸空洞,晨曦里的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她犹如一具毫无灵魂的破布娃娃,男人跪在她的身侧,悔恨万分,默默的祈求着她的原谅,一如昨晚她低低的祈求他一样...... 封少瑾醒过来,额角依然在抽搐着,卧房里黑漆漆的,他喘着气,细密的汗水打湿了枕头和被褥...... 封少瑾起身,去耳房里洗了个冷水澡,躁动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灯下继续看那份报纸,脑海里却毫无缘由的浮现出疗养院里墨小姐的身影。 他揉着额角,垂眸看着报纸上那些小小的黑字,半响没有翻动一页的时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已经走神了。 封少瑾重新躺回床榻上,想到雷电交加,风雨交错的那一晚,他的腿骨仿佛被碾压一般的痛,整间卧房里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 封家堡里的医疗团队养着一群饭桶。 就在他绝望暴怒至极时,回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那双眼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净化他的心灵。 他的情绪瞬间便被她的凝视治愈了。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事后想想,守在门外的那群混账东西,就这么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单独进来了,也不怕他狂性大发,掐死人家。 腿上的痛楚消失后,他的心里突然就染上了几分怜惜。 第二日,窗明几净的餐厅里,他坐在她的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模样温婉,浑身都透着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心心念念,见之忘俗...... 仿佛早就认识,他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封少瑾就起床了,拄着双拐,在卧房里慢慢练习行走,他要快点好起来,手把手教她跳舞,而不是坐在轮椅上,连起码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封逸辰听到卧房的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封少瑾竟然站起来了,“你的腿已经好了吗?” “嗯。”封少瑾扔了拐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疼了,让那些只会输液打针的医者往后离我远点。” 封逸辰:“......” 那些人怎么得罪你了?没有那些人,你说不定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 封少瑾一大早就脾气不好,冷哼了一声:“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封逸辰:“......” 封逸辰现如今把封少瑾当小公主一般百依百顺的宠着,既然看他们不顺眼,便让他们往后不要踏入主楼了,只留些护卫在这里守着便好...... 第2647章 不该乱翻你的东西 封逸辰忍不住替自己团队的人辩护:“他们其实也不错。” 好歹也是他千挑万选的天之骄子,都是在医学方面有重大成就的人,却没想到在哥哥的眼里,都成了没用的东西。 封少瑾嗓音里透着几分冷冽:“一个团队的人,比不过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用?” 封逸辰:“......” 小姑娘?胡素雅? 术业有专攻,西医和中医本来就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封逸辰见封少瑾脸色不好,不欲跟他争论,推着他去了餐厅:“吃完早饭后,还要出去吗?” “嗯。” “去疗养院?” “嗯。” “见胡小姐?” “......”沉默。 封逸辰突然想起封少瑾昨晚的交代,不好意思的开口:“你就当我多嘴了,只要你是安全的,以后你的事我都不会过问了。” 封少瑾垂眸,端起咖啡杯,抿了几口...... 疗养院里。 墨凌薇如以往一般,翻着那本手抄医书,正在研究室里研发药物,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院长走进来,语气里多了一抹探究:“封少爷过来了,正在诊室等你。” 墨凌薇头也不抬:“药粉我昨天已经给过他了,今天不宜施针,你让他回去吧。” 院长:“......” 院长满脸为难:“墨小姐,你要知道,我们整个疗养院,差不多都是封家的.....研究药物所用到的一切经费,也都是封家给的......” 墨凌薇:“......” 院长又道:“封少爷还特意让后勤人员饲养了几只兔子,说是专门给你做研究用的......” 墨凌薇:“......” 听院长的意思,她再不出去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了。 墨凌薇不得不中断手里的研究,合上手抄医书,取下口罩,抬脚往外走:“那我去接待一下。” 墨凌薇进了诊室,看到封少瑾坐在轮椅上,正翻着她的手抄本。 墨凌薇抬手抽走了封少瑾手里的本子,脸色沉了下来:“封少爷,你无所事事,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我很忙,还请你往后没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还有,我的东西,也请你不要乱动。” 封少瑾温温淡淡的笑着,好看的眉眼染着几分纵容:“抱歉,昨日听闻墨小姐喜欢梅花,今日便让人运送了几株梅树过来。 你姑姑让我过来找你一趟,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移栽到哪里比较好?” 墨凌薇:“......” 原来如此,是姑姑让人家过来了。 封少瑾又道:“我见这本手抄本掉落在了地上,以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捡起来之后,见封面的字迹很是漂亮,便随手翻了翻。 对不起,不该乱翻你的东西。” 墨凌薇:“......” 墨凌薇脸色微微涨红,越发难堪了,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手抄本上也没写什么,无非是多了几句对过往的缅怀而已。 封少瑾将她的窘迫和尴尬都看在眼里,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你姑姑还在等着你的答复,你忙你的,我替你传话过去便好。” 墨凌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一趟便好,那些花......” 封少瑾状似不经意的回答:“城堡里恰巧有许多,花农移栽了一些当做盆景,我便带了几株过来。” 第2648章 她果真是墨家的大小姐 封少瑾见墨凌薇脱了外面罩着的白大褂,环顾了一圈道:“跟着我来的从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劳烦墨小姐推着我出去。” 墨凌薇将诊室里的东西收拾好后,只得推着封少瑾往住的地方走。 疗养院很大,诊所楼和住宿楼离得有些远,两人穿过蜿蜒的后花园,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一路都没有看到从一的身影。 身为一个护卫,不是应该时刻陪伴在主人身侧吗?一点身为护卫的自觉都没有。 墨凌薇向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封少瑾也只能淡淡的寻找话题:“墨小姐姓墨,这个姓氏在华夏国很是少见,想必是如今锦城的墨家人吧?” 墨凌薇:“你如何得知的?” “能远走西洋国,还能住得起如此昂贵的疗养院,不仅仅只是有钱就可以办到的,听闻墨家还有位二小姐叫墨瑾澜,为国牺牲了,对吗?” 若不是墨这个姓氏太过少见,昨晚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华夏国的云城爆发瘟疫,北方锦城少帅府的少帅夫人和墨家大小姐不顾性命之忧,整日泡在收容所救治那些奄奄一息的病患...... 他未必会猜到墨凌薇和锦城的少帅府有关联。 毕竟,华夏国早已经平定了内乱,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留在国内好好的,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西洋国来读书,还住在疗养院这种地方。 她开口闭口叫胡素雅姑姑,可若真的是亲姑姑,不是应该跟她同一个姓吗? 他并未在报纸里看到过多关于锦城墨家人的过多报道,就连曾经被他带在身边看似千娇百宠的墨瑾澜,也只是寥寥数言而已。 墨凌薇闻言,在脑海里搜寻了片刻,一片空白,“瑾澜是为国牺牲的?我不知道,我......”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未忆起分毫。 封少瑾回头,又一次看到了她茫然无措的脸,好似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 封少瑾见她拧了眉头,淡声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也没关系。”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果真是锦城权势倾天的墨家的大小姐! 到了住处,四姨太正指挥着护卫将盆栽都摆放到窗台和后院里,还剩下几株用平板车拉过来的大一些的花树整齐的摆放在前院里。 墨凌薇愣住了:“不是说才几棵梅花树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封少瑾轻笑:“梅花树确实只有几棵,墨小姐说最喜欢的是梅花树,并未说不喜欢别的花树...... 反正城堡里多得是,我便挑拣了几样好移栽的都带过来了一些。” 墨凌薇:“......” 墨凌薇盯了封少瑾几眼,这才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转身,一把抓住了胡素雅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卧房里,不安的开口:“姑姑,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 “为什么?”胡素雅绞着帕子,笑吟吟的看着她:“这些东西,对封家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既然他大老远命人送过来,又说只是几根当柴烧的木头而已,我便收下了。 再说了,我们新买的庄子后头有些空,我正好打算移栽一些我们华夏国的花树,到处都找不到货源,如今好了,不如直接到封家堡里买一些运到我们庄园里......” 第2649章 他在向你献殷勤 “姑姑,使不得。”墨凌薇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开始不是说不要跟封家这样的家族来往过于密切吗? 如今怎么能随随便便接受人家那么多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 胡素雅牢牢的盯着她,红艳艳的唇角噙着风情万种的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圆润亮泽,看上去越发雍容华贵,“我一开始确实不怎么待见封家,后来见到了封少爷,觉得这人挺不错的。 凌薇,我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封少爷这人,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要怕,我收他的东西,只是想知道他能为了......做到哪种地步而已。 男人越是在一个人一件事上花心思,付出的越多,便觉得他所拥有的越珍贵,才会越懂得珍惜......” 墨凌薇点点头:“姑姑,我懂了!” “懂了就好。”胡素雅眉开眼笑,笑的合不拢嘴,大小姐总算是开窍了吧,“往后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姑姑。” 墨凌薇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在向你献殷勤,打算追求你,你这是在考验他!” 胡素雅:“......” 胡素雅脸上的笑意生生僵在脸上,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 她气急败坏到转圈圈:“考验个鬼,你......你......我这是在为谁操碎了心呢。” 墨凌薇:“......” 墨凌薇继续道:“他就是我第一次去封家堡见到的躺在玻璃房里的死人,如今虽然苏醒过来了,还不知道身体恢复到了哪种程度,若是有隐疾,可就不好了,姑姑你千万要慎重!” 胡素雅:“......” 胡素雅拍着胸口顺着气:“罢了罢了,封少爷这种人我可是想都不会想的,人家压根也看不上我这种,我也不会舔着脸去高攀了人家。 你可别把人家一直晾在院子里头,快招呼人家进来坐,倒杯水给人家喝。” 墨凌薇知道四姨太做事向来有分寸,也不多问了,让佣人去将人请进来,转身去倒茶...... 从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站在了封少瑾的身后。 院子里的人都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封少瑾环顾了一圈,问从一:“打听到墨小姐来历了?” 从一点头,压低了声音:“锦城墨家的大小姐墨凌薇,也是如今接管了您手里的封家军,稳定了南北局势的墨少帅墨凌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少爷,您有何打算,有没有想过回云城重新夺回封家?” 封少瑾白了他一眼:“本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好吗?为何要没事找事回云城,过那种刀光剑影,炮火连天的日子?” 从一:“......,也对!” 封少瑾眯了眯眼,见佣人迎上来了,滚动着轮椅进了厅堂,就见墨凌薇端着茶盏过来了...... 袅袅茶香在厅堂里蔓延开,女子眉目低垂,面含浅笑,美好的仿佛一幅画。 四姨太打量着封少瑾的神色,抿着唇,用帕子掩着唇角,偷偷的笑,真是越看越觉得般配啊,多好的一对璧人儿。 墨凌薇端起茶盏才刚要递过去,封少瑾的手指便已经伸过来了,指尖不小心覆到墨凌薇温热的手指,细腻柔软的触感,搅得他心旌神摇,舍不得松开...... 第2650章 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墨凌薇惊的五指一松,掌心里的茶盏掉落下去,封少瑾另一只手快速的伸过来,牢牢的托住了杯盏,可滚烫的茶水却泼了满手。 那双骨节纤长的手指瞬间红了起来,白嫩到反光的皮肤迅速红了,还蜕了皮,看着有几分渗人...... 四姨太一见,吓得赶紧从椅子上坐起来,慌忙用帕子去擦拭封少瑾的手指,对着凌薇道:“快去拿药膏过来,快点!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做事老是毛手毛脚的,封少爷皮肤太娇嫩了,看看都被烫成什么样了。 封少爷可千万别见怪,我们家凌薇不是故意的,这孩子生的娇惯,从来就未曾做过这种粗活,也就是封少爷来了,才亲手端一次茶水。 您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胡素雅嘴里嗔怪着墨凌薇,可字字句句分明是在替墨凌薇开脱。 墨凌薇又羞又怒,若不是封少瑾的手指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也不至于如此慌张。 倒是封少瑾,仿佛没事人一般,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的薄笑,语气里透着几分歉意:“不关墨小姐的事,是我鲁莽了,接茶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墨小姐的手指,很抱歉。” 墨凌薇:“......” 人家承认的这么坦然,又是不小心的,似乎不能继续怪责下去了。 墨凌薇转身去拿药膏,再次来到封少瑾面前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衣衫上也沾染了好些茶水,不知是泼上去的,还是不小心溅上去的。 四姨太盯着那身价格不菲的衣衫,愁了半响,道:“这茶渍沾染在衣衫上,若是不尽快洗干净,便洗不掉了。 不如,封少爷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我替你洗干净再晾干,你暂且换我们这里护卫的崭新的衣衫,如何?” 从一以为向来爱干净,有轻微洁癖的封少瑾会反对,却没料到少爷好似转了性子一般,竟然淡笑着同意了:“那就有劳墨小姐了。” 墨凌薇:“......” 这又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洗。 封少瑾又道:“劳烦墨小姐替我找件衣衫,我把这件衣服换下来,我身上好似也被烫到了。” 墨凌薇:“......” 四姨太一听,立即会意:“凌薇,快带封少爷去客房,换了这身衣裳,我看这茶渍有巴掌大,身上怕也是被烫到了,你替他涂抹一下药膏。” 墨凌薇只得推着封少瑾去了客房。 四姨太将封少瑾脱下来的外衫拿出去,亲手洗了用炭火烘干。 墨凌薇推开半掩的门,拿着药膏闯进去的时候,封少瑾正好将里头雪白的中衣脱了,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 墨凌薇:“......” 墨凌薇盯着封少瑾白润莹透无暇般的肌肤,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副画面:男子靠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负了伤,她扯开他的中衣,露出强劲蓬勃的胸一肌,胸口上密密麻麻的新旧伤痕,刀伤,枪伤,一条条纵横交错,看着极其狰狞...... 听到动静,封少瑾回头,就看到墨凌薇正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双眸透着迷惘和不由自主的心疼...... 她看着他,却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第2651章 墨小姐不如给我一个名分 封少瑾将身旁的干净衣衫拿起来,有条不紊的慢慢穿到身上,垂下眼眸,遮掩着眼神里的波动,淡声问:“墨小姐怎么了?我后背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墨凌薇恍然回神,她摇了摇头,嗓音惶然:“没有。” 说着,走到他的面前,打开瓶盖,从里面挖了一指甲药膏,涂抹在他衣衫敞开的胸口处。 墨凌薇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皮肤竟然可以好到这种程度,犹如婴孩一般,吹弹可破,白皙到看不到一丝毛孔,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子弟。 比不得那个满身伤痕受苦受难的男人。 封少瑾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身上曾经受过的伤,他不知道他在药水里浸泡了多久,封逸辰为他配置的药水,生生修复了他碎裂的骨骼和满身疤痕,仿佛换了一身皮和经脉骨血,让他重生了一般...... 墨凌薇沾染着药膏的指腹戳在他被茶水烫红了的位置,指腹打转着慢慢涂抹着......视线凝在他胸口处,男人很清瘦,白皙,跟记忆里的画面仿佛两个极端。 见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处,手指一动不动了,封少瑾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叹气道:“墨小姐是在为我涂抹药膏,还是在占我便宜呢?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墨小姐的手指,墨小姐便泼了了一手的茶水。 现在为我涂抹药膏,却迟迟不动一下,只是盯着我看,墨小姐不如给我一个名分,往后可以看的更加光明正大一些。” 封少瑾的言语里透着少见的玩笑和轻一佻,若是换了从前,墨凌薇至少会羞赧一点,可听到封少瑾如此说,她却依然如失了魂一般,只是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他,讷讷的开口:“封少爷自己涂吧。”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让我姑姑接待你吧。” 封少瑾:“......” 他待在客房里,握着那瓶膏药,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胡素雅洗完衣衫,用火烘烤干,等回到客房的时候,却见封少瑾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盯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似乎在欣赏画作,有好似在发呆。 尽管男人换了一身普通廉价的护卫服,却依然被他穿出了高档名贵的感觉。 别人是衣衫衬人,封少爷是人衬衣衫。 四姨太走进客房,将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放在他面前,诧异的问:“凌薇呢?她没有陪着你吗?” “她说她有些不舒服,回房去了。”封少瑾捧着衣衫,问:“墨小姐说她心里有一位很重要的人,冒昧的问一下,能否告知我,那人是谁?又为何不在她身边?” 四姨太眼皮一跳,心也跟着“怦怦”乱跳了起来:“她,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少夫人不是已经替她催眠了吗,一开始她也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呀,为什么心里无端端的会装一个很重要的人? 难道是少夫人说的,如果在催眠时,她的心里终是不肯忘记过去的人和事,潜意识里便会遗留关于那个人的模糊记忆,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曾经习惯性的行为动作,不过万幸的是,她不记得那人究竟是谁了! 第2652章 难不成他要跟一个死人竞争 封少瑾深邃的墨瞳如深海一般,盯着胡素雅,摇头:“没了。” 胡素雅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那人已经过世了,如何能在她身边?逝者已逝,生者长痛。 我们凌薇确实痛苦过一段时间,积忧成疾,病了好久,我们少夫人替她医治的时候,新研发的药物副作用太大,让她忘了一些曾经发生的事...... 她如今只记得有那么个人存在过,却不记得那人究竟是谁了,我也未曾向她提起过,还望封少爷替我保守秘密,不要随意勾起她心里封存的那些往事......” 封少瑾:“原来如此!” 他滚动着轮椅,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多谢您的茶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胡素雅也不阻拦,只道:“慢走。”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不该来的终究会离开,若是封少爷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也没必要一趟一趟的往她们这里跑了。 反正凌薇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 沿途的马车车厢里,一路都在沉默着,从一赶着马车,想要说些什么,可隔着车帘布都能感受到少爷复杂的心情。 封逸辰见封少瑾一大早兴师动众的带了好几车的花树离开,还以为他如昨日一般,至少要到晚饭时候才回来,倒是没料到午时不到,竟然就回了封家堡。 而且还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棉布服,跟从一身上的衣服料子质量差不多。 封逸辰倒是很高兴,将封少瑾从车上扶下来,“正在准备午饭呢,我让厨房的人多准备一些你爱吃的。” 封少瑾滚动着轮椅,淡声道:“我不饿。” 封逸辰:“......” 封逸辰回头看向从一:“我哥怎么了?被赶出来了?” “不是。”从一摇头:“我也不知道,少爷突然就不高兴了。” 封逸辰:“......” 想到封少瑾的叮嘱,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吩咐厨房:“多炒几个少瑾少爷爱吃的饭菜,好好温着,等少瑾少爷饿了再送到餐厅来。” 封少瑾回了房,看到桌上堆积的成捆成捆的报纸,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随手脱了衣衫,扔在床榻上,昨晚没睡好,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心里堵着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气谁。 闭了眼,墨凌薇的嗓音在脑海里循环回荡着:“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 “男人都是擅于伪装的动物,不可轻易被表象所迷惑了......” ...... 若是那个男人活着还好,难不成他要跟一个死人竞争? 把一个活人从墨凌薇心里挖出来,再把自己放进去,扪心自问他做得到,可要如何把一个死人从墨凌薇的心里挖出来,说不定她这一辈子,心里头都会装着那个男人。 封少瑾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分明跟墨凌薇还没见过几次面,怎么会突然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 敲门声响起,封逸辰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哥,要一起吃午餐吗?” 封少瑾滚动着轮椅,打开门,淡淡的“嗯”了一声。 封逸辰高兴的笑了起来,抬眸看向床榻上的衣衫,开口:“那衣服不穿了,我替你扔掉吧。” “放着。”封少瑾眉目微转:“让人洗干净了晾干折叠好,我明天去还给人家。” 推着轮椅的封逸辰:“......” 第2653章 竟然是墨凌薇的脸 封少瑾又道:“我不记得从前,也一并将你给忘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记起过往的一切。 若是记得了,怕此刻做出的决定会悔恨终生,我问你几件事,你务必要坦诚的告诉我。” 封逸辰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将封少瑾推到餐桌旁,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开口:“你问,若是能告诉你,我必定会告诉你。” “我曾经求而不得的女子,叫墨瑾澜?” 封逸辰:“......” 沉默。 沉默便是否认。 “她真的不喜欢我?” “嗯。”封逸辰轻点了一下头:“至少你对她的感情比她对你的感情深许多。” “她如果还活着,你认为我和她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封逸辰突然红了眼,摇头:“不可能了,她或许已经把你忘了,早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哥,求求你往前看吧,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纠结于过往了。 就算她没有死,就算她还活着,那又怎么样?你们蹉跎了七年都没有安稳下来,如今相隔天涯海角,你以为你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封少瑾:“......” 封逸辰喉咙哽塞:“哥,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就当是为了我,跟过去做个了断吧。 感情这种事,在生死面前,其实算不得什么。” 封少瑾:“......” 沉默半响,就在封逸辰以为封少瑾不可能答应他的时候,却听到封少瑾淡声开口:“好。” 封逸辰:“......” 封逸辰抬眸,红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封少瑾夹了一颗青菜放在他的碗里:“我答应你。” 封逸辰差点喜极而泣。 昨晚没睡好,夕阳落山的时候,封少瑾便梳洗完毕,早早的躺在了床榻上。 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置身在简陋的卧房里,躺在木制的板床上,窗外寒风呼啸,被纱帐笼罩着的大红被褥里温暖如初。 女子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微凉的手脚牢牢的贴在他的身上,封少瑾醒过来,呼吸微沉,淡淡的苦涩的药香味道一个劲的往鼻腔里钻。 封少瑾受不了了,他将被子往她身边压了压,微微退开一些,侧过身,将后背对着她。 他睁开眼,入目漆黑一片,卧房的角落里,只有炭火发出微弱的红色的光。 屋子里四面漏风,并不暖和,身后的人又贴了上来,竟然还伸手抱住了他,犹如抱着一个暖炉。 封少瑾浑身难受的厉害,他索性搂抱着怀里的人,摩挲着抬手去解她的衣扣,身子覆了上去...... 夜深交颈效鸳一鸯,锦被翻红浪。 云消雨歇处,黎明已过,晨曦破晓,光芒从窗口照射进来。 他垂眸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人,笼在眼前的迷雾已经消散开,他急促的呼吸又添了一丝沉重。 封少瑾小心翼翼伸手,托着女子的脸颊,轻轻的扳过她的脸,视线突然凝住了。 怎么会是她? 封少瑾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女子又娇又媚的低吟声,他终于在睡梦中看清了女子的面孔。 竟然是墨凌薇的脸! 每晚出现在他梦境里的人,竟然会是墨凌薇,怎么可能呢?! 第2654章 我相中了一位姑娘 封少瑾大汗淋淋,梦境中的场景犹如实质发生过一般,他坐起身,靠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紧绷的情绪缓缓松懈下来,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难怪这些天跟失了魂一般,总是有事没事的想要往疗养院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仿佛刻进了他的心坎里。 既如此,不如就追到手,他也该和过去做个了断了。 第二日。 封少瑾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抬眸看了眼封逸辰:“准备些名贵点的药材,我要送人。” 封逸辰:“......” 封逸辰不肯:“城堡里那么多的东西,你随便挑一样送出去不是很好吗,西洋国的中药材本就少,我要留着给你配置药丸调理身体的。” 封少瑾不紧不慢:“没听说过送礼物要投其所好吗?” 封逸辰:“......” 也不能拿着他的宝贝慷他人之慨吧。 封少瑾又道:“你不是让我重新开始吗?我相中了一位姑娘,打算追回来让她做你嫂嫂,连一点药材你都舍不得吗?” “舍得舍得,当然舍得,送给未来嫂嫂的东西,一点药材算什么。”封逸辰一听,登时精神振奋,“我现在就去拿。” 当初能将云城的所有资产拱手留给墨凌薇,不就是药材嘛,这座城堡将来都是嫂嫂的。 他放下碗筷,一溜烟的到了药房,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了几枝罕见的人参和一些名贵稀缺的灵芝之类的药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乌木盒子里。 也不知道那位胡小姐究竟有何种魅力,迷得哥哥这么快就打算追求她当嫂嫂了。 封逸辰想到远在锦城的墨凌薇,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原本他们是可以成为一家人的,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往后若是哥哥恢复了记忆,就将这一切全部都怪到他的头上吧。 封逸辰将盒子递到封少瑾的手里,“这几样东西都是市面上极其少见的,要是不够,我今日就派人继续去搜集一些回来。 往后你想送什么,我都替你寻回来。” 封少瑾盯着他。 封逸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就当是对未来嫂嫂的一片心意。” 封少瑾拿着乌木盒子,转身进了车厢里。 每个礼拜放一天假,四姨太休息,今日不用去学校,她坐在书桌旁,拨弄着算盘,“上个月发给你的零花钱,你一分未动,什么东西都没有置办。 我打算这个月给你置办几套洋装,等你学会了跳舞,就带你去参加晚宴,多认识认识这里的人。 好好一个年轻姑娘家,整日待在研究室,穿着一身白大褂,像什么样子,跟那些老学究有什么区别。 人生那么长,过几年年纪大了,不喜欢年轻人的热闹了,你再过这样的生活,我也不会管束着你。” 四姨太提笔记下算出来的银钱金额:“少夫人让我带你来这里,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玩乐,读读书,调理调理身体,可不是让你整日忙着研究药物的。” 墨凌薇翻着手里的资料,敷衍道:“好好好,让姑姑操心了,不就是去参加个晚宴嘛,我去就是了。” 四姨太转过头:“真的?你答应了!” 第2655章 这人怎么天天来 墨凌薇弯了眉眼:“真的真的,顺便去看看姑姑在晚宴上有多受欢迎,这几日来疗养院打听姑姑的人多了好几倍呢。” 四姨太嗔怪的横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直尺走过来:“那我给你量一量尺寸,到时候挑了面料和式样,做几套好看些的洋装给你穿。” 四姨太将尺码记录在纸上,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些日子,你总算是比过去多长了几斤肉,只是这腰也太细了点,洋装都是掐腰的款式,到时候穿着,还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晚宴上的女人呢。” 西洋国的女子身量普遍高大一些,骨骼粗壮,曲一线突出,华夏国的女子向来娇小一些,身段相对扁平一些,但像墨凌薇这种身量高挑纤细曲线还窈窕玲珑的便极其少见了。 墨凌薇嘻嘻笑着,“再怎么也比不上姑姑啊,姑姑可是口口相传风情万种的东方美人呢。” 四姨太又假装生气的横了她一眼,正笑闹着,听护卫说封少爷又过来了。 墨凌薇拧着眉:“这人怎么天天往这里跑?他没事做,我们还有事情呢。” “将封少爷迎到客厅去,我们随后就到。”四姨太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你有什么事做?今天放假,你若是再去那劳什子的研究室,我就跟你翻脸。 你昨天泼了人家一手的茶水,说不定今天都起泡了,还不快去看看人家。” 墨凌薇也觉得昨日就这么将人丢在客房里有些不礼貌,遂整理好了衣衫,去厅堂见封少瑾。 听到脚步声,封少瑾抬眸,盯着墨凌薇那张绝色的面孔,脑海里一闪而过梦境里的画面,耳尖微微红了。 “墨小姐。”封少瑾坐在轮椅上,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递给她:“这是昨日我换的衣衫,已经洗干净了。” 原来是来还衣服的,墨凌薇随手接过后,将衣衫交给佣人,看向他的手指:“昨日烫伤的地方怎么样了?” “涂抹了药膏,并没什么大碍。”封少瑾伸出手,昨日蜕皮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已经大好了。 他将封逸辰准备的乌木盒子放到墨凌薇的面前,“我的腿好了许多,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墨小姐收下。” 无功不受禄,墨凌薇正要拒绝。 封少瑾揭开盒盖:“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是上好的药材,我昏迷时间过长,虽然醒过来了,但身体依然比较虚弱,还请墨小姐替我调养调养。 西医虽见效快,可中医固本培元,是强身健体的根本......” 还未说完,他便用拳抵着唇角,低低的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墨凌薇:“......” 墨凌薇盯着乌木盒子里的药材,双眸放着光,还未出口的言语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嫂嫂在信里夹带了两个补身体的药方子,可在选材上却犯了难,西洋国极少见到那些名贵的中药材,她正一筹莫展,却没料到封少瑾就将这些东西送上门了。 墨凌薇捧着乌木盒子,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等我将这些东西制成药丸,到时候给你服下......” 封少瑾凝着她生动的眉眼,微微有些出神,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抚一抚她的笑脸...... 第2656章 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四姨太端着茶水,恰巧走进厅堂,看到封少瑾的动作,故意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封少瑾的痴迷。 他回神,立即收了手,对上四姨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封少爷,你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贵重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收呢。”四姨太将茶盏摆放到封少瑾的面前:“今日休息,本打算抽时间回一趟我们的别院,去看看您昨日带过来的花树移栽的如何了。 我记得凌薇刚来时在院子里种的药草长的差不多,正好可以用来泡水喝,不知封少爷忙不忙,若是不忙正好随我们去一趟别院。” 墨凌薇闻言,整个人都是拒绝的:“姑姑,封少爷当然很......” “不忙。”封少瑾温润的笑着,打断了墨凌薇的话。 墨凌薇:“......” 墨凌薇不甘心:“可别院离疗养院有些远,我怕......” 封少瑾漆黑的眸子蕴藏着坚持:“我有马车,墨小姐不必为我担心。” 四姨太按住墨凌薇的手:“凌薇,封少爷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也应该讲究礼尚往来啊。 好了,就这么定了,收拾收拾东西,启程吧。” 墨凌薇:“......” 墨凌薇和四姨太乘坐一辆马车,封少瑾的马车跟在后面的不远处。 墨凌薇忍不住问:“姑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算要礼尚往来,也不至于把人往别院里带啊。” 四姨太严肃的看着她,正色道:“凌薇,自古以来,无论婚配还是交友,都讲究门当户对。 封少爷住在封家堡,身价不菲,一看便知是有底蕴的。 我带他去别院,也是想要告诉他,我们墨家也是有家底的,并不比封家差。” 墨凌薇:“......” 墨凌薇不明白:“我们墨家家底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四姨太:“......” 四姨太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看不透,不明白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马车行驶了两炷香的时间,停在了两栋并排的别院门口。 繁复精致的缠枝铁大门缓缓打开,马车驶入,停在了前院的院落里。 封少瑾在从一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打量着两栋并排的别院,视线落在墨凌薇的身上,跟在她的身后去了另一栋别院里。 四姨太站在门槛上,看到封少瑾跟着墨凌薇进了隔壁别院的厅堂,抿唇微笑。 墨凌薇让别院里的佣人将自己前些时候晒干的药材叶片拿出来,递给封少瑾:“一次泡三五片,开水冲服,可以清肺止咳。” “多谢。”封少瑾双手接过墨凌薇递给他的药草,打量着这栋小洋楼,问:“这是墨小姐往后的居所吗?” “算是吧。”墨凌薇看着才刚装修好的别院,“等我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便搬到这里来住。” 封少瑾想到胡素雅说墨凌薇为了那个死去的男人积忧成疾,心里一阵抽痛,他突然问:“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觉得孤单吗?” 墨凌薇笑:“我姑姑就住隔壁呢。” “你姑姑早晚会有自己的家庭,你不可能一辈子跟你姑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相依为命。”封少瑾好看的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还是要多交一些朋友,闲暇的时候相约着到处走走逛逛比较好。 西洋国的建筑风格偏浪漫,风景很好,若是墨小姐不嫌弃,等我双腿好一些,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如何?” 第2657章 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墨凌薇拒绝的很委婉:“那就等封少爷的双腿好起来再说吧。” 从一推着封少瑾去了后院,后院很大,空空旷旷一大片草地,不远处,还有一道蜿蜒而过的小河,小河上架着一座小小的石拱桥。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夏日的晚上,成百上千的萤火虫在水面上草丛里飞舞着,犹如点点繁星。 封少瑾抬手按着额角,脑袋隐隐作痛。 四姨太命人抬了桌子到后院,摆了茶水和点心,笑着道:“封少爷昨日送过来的花,我让花农全部移栽到了凌薇的院子里,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整个院落便是姹紫嫣红了吧。” 封少瑾望着在不远处挽着袖子在查看药材的墨凌薇,“我这双腿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待我教墨小姐学会了华尔兹,也能陪着她一同参加晚宴了。 她很聪明,不是学不会,只是拒绝与人靠得太近,心里好似竖起了一堵墙,带着防备和疏离,这种感觉,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四姨太:“......” 四姨太听着封少瑾的话,讶异的挑了挑眉,“待封少爷的腿好起来,我给我们家凌薇定制的小洋装大概也做好了。” 话锋一转,四姨太眸光锐利的盯着封少瑾:“封少爷如此花心思揣摩我们家凌薇的心理,不会是想要追求凌薇吧?” 封少瑾也不否认,坦诚以告:“您不是早已经看出来了吗?” 倒是没料到封少瑾承认的如此干脆,四姨太眉梢眼角都是喜色:“我有没有看出来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凌薇并没有看出来。 封家家大业大,封少爷的决定能作数吗?” 封少瑾不解:“此话何意?” 四姨太轻笑:“但凡大户人家,晚辈的意中人跟长辈挑选的人家向来便不是同一个人,如是封少爷能做主便好,若是不能做主,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免得到头来变成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费了精力。” 在四姨太心里,一个连姻缘大事都无法做主的男人,跟当初宫家的二少爷有什么区别,男人再好又如何,摆脱不了长辈的掌控,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别提他喜欢的女子了。 封少瑾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长辈早已过世,并无别的亲人,舍弟尚未娶妻,也无意中人,沉醉于医术,对我的事从不指手画脚。 若是能得墨小姐青睐,您所担忧的一切问题,均不可能存在。” 四姨太一听,内心越发高兴了,她上次试探过封少瑾的家境,心里便早已有了猜想,如今被封少瑾亲口证实,也算是踏实了。 若是真的能成,也算是一门好姻缘了。 四姨太眉目舒展:“封少爷条件如此好,可是认了真的?这世道,薄情的男子太多,三妻四妾者更甚......” “感情岂非儿戏,我当然是认真的。”封少瑾打断四姨太的话:“华夏国如何,暂且不做讨论,单说西洋国的律法制度,早就是一夫一妻制了。 既生活于这里,当然是依照这里的律法和习俗了。 我既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作为凌薇的长辈,还望您能成全!” 第2658章 天设地造的一对儿 墨凌薇不知道,在她专心致志采摘药草的那段时间里,封少瑾竟然毫无阻碍的获取了四姨太的信任,两人达成了默契。 诺大的后院里,靠着围墙的地方,都栽种了封少瑾送过来的花树,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一年四季里,都能闻到花的香味吧。 要是再飘过来一些萤火虫,就跟她在华夏国的院子一模一样了。 她什么时候有那样的院子了? 墨凌薇想到那幅画面,突然盯着不远处那座小小的石拱桥出神...... “在想什么?”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也落在了那座石拱桥上:“那座拱桥倒是设计的挺别致的。” 墨凌薇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封少瑾:“封少爷,谢谢你送的花树,只是往后还是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 我替你医治双腿,本就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值得感激的。” 封少瑾轻笑:“在墨小姐眼里,我这双腿跟普通人的双腿一样,你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位普通的病人。 可在我眼里,我这双腿便是我性命的一部分,疼起来的时候,西洋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都对它束手无策,却被墨小姐三两下医治好了。 换了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对墨小姐感恩戴德的。 我送你这些东西,稍微花些钱和心思就可以买得到,并不算贵重,墨小姐实在是不必放在心里,更不必介怀。” 墨凌薇:“......” 这人总是满腔缘由,却又句句在理,驳斥的她哑口无言,欺负她不善言辞罢了。 墨凌薇有些恼:“随你罢了,反正折算成银钱,我们也是付得起的。” 封少瑾:“......” 怎么办呢,他相中的女子似乎很排斥他的靠近,封少瑾噙着薄笑,笑意里多了一丝丝的苦恼。 夕阳西下,四姨太留下封少瑾一同在别院里吃了一顿便饭。 墨凌薇和封少瑾口味实在是太过相似,餐桌上,当封少瑾伸出的筷子第三次跟墨凌薇的筷子碰在一起后,墨凌薇脸色已经没法形容了。 封少瑾倒是毫不尴尬,这一次却没有退让,反倒夹起了那棵青菜,放到了墨凌薇的碗里。 四姨太打着圆场:“哎呀,就怪这青菜炒的太好吃了,我让人再上一盘。” 墨凌薇盯着那棵青菜,登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封少瑾见她连菜都不敢夹了,只得主动用公筷帮她夹菜,放在她跟前的盘子里。 四姨太默默的看着,也不阻止,心道:这未来姑爷当的挺合格的,性子也是个冷静稳重的,口味几乎跟我们家姑娘一模一样。 到哪里去找这么天设地造的一对儿,这人就仿佛老天爷特意为大小姐量身打造的一般,连起码的磨合都省了。 这样家世的男子,竟连半点架子都没有,还主动给凌薇夹菜,当着长辈的面也不避讳,往后应该也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 ...... 一顿饭吃完,墨凌薇前面盘子里的菜还剩下一小半,她放下筷子漱口的那一瞬,封少瑾将她没吃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慢慢吃掉了。 墨凌薇:“......” 墨凌薇看的目瞪口呆。 可男人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过许多次早已变成了一种习惯,并未见半点牵强。 第2659章 预先攻心先攻其胃 墨凌薇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怕显得刻意,只得垂了眸子,当做没看见,转开脸,默默的喝着茶。 四姨太涂抹的红艳艳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甚是满意。 男人追女人,若是在婚前都表现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连起码的诚意都没有,难不成还能指望他婚后把你捧在手心里? 回程的路上,墨凌薇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四姨太撩开帘布,看着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笑着问墨凌薇:“怎么不高兴了?难不成怪封少爷把你爱吃的菜都夹了?” 墨凌薇抬眸看着四姨太:“姑姑,我怎么看着封少爷不像是在追你?” 四姨太笑的前仰后合:“人家什么时候追我了?人家可是把我当成了正儿八经的长辈尊敬着呢。” 墨凌薇狐疑的盯着四姨太:“那他献什么殷勤?” 四姨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就当人家是在感念你的医术精湛吧,毕竟还没有开始施针呢,等施针完人家的腿好起来,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墨凌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怕我把他扎成真正的瘫子,可这种通经络之术只是一个小小的医术而已,他大可不必这样。” 四姨太只是笑,不吭声了。 送两人到了疗养院门口,封少瑾撩开帘布:“就不送两位进去了,就此别过。” 四姨太朝着封少瑾挥了挥手,邀请道:“封少爷有时间多过来玩儿,我们凌薇的华尔兹还没学会呢。” 封少瑾勾唇轻笑,漆黑如墨的眸瞳凝在墨凌薇的脸上,嗓音低沉如醇酒:“今日晚了些,我明儿再来,墨小姐如此聪慧,很快就能学会的。” 墨凌薇:“......” 墨凌薇正想说不用了,却被四姨太拦住了:“那就明儿见。” 四姨太快速的放下帘布,转眸盯着墨凌薇:“你不想让人家过来,是不想要人家教你跳舞,还是想要在晚宴上丢自己的人啊? 再说了,人家对你好,说不定只是想要你在他的腿上多费点心思而已,你只要行得端坐的正,你纠结什么呀? 大不了就当是来西洋国,结识了一个位高权重的新朋友,你把他当你手里的病患也好,当同事也好,当朋友也好,当同学一般相处着也可以啊?” 墨凌薇:“......” 墨凌薇犹如醍醐灌顶:是啊,她行的端坐的正,学着跳个舞而已,为什么心惶惶的不安呢? 是怕发生些什么,才会有着本能的排斥吗? 封家堡。 封逸辰斜倚在门廊上,看着封少瑾满面春风的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了上去,挤走从一,亲自推着封少瑾:“哥,明天要送什么?我今晚赶紧去准备准备。” 封少瑾沉吟片刻:“让厨房做几样华夏国拿手的糕点,花样多一些,做好了我明儿带过去。” 封逸辰:“......” 封逸辰“啧啧”两声,这是打算预先攻心先攻其胃吗? 封逸辰连连答应:“好好,我今晚就吩咐厨房的人,将华夏国里的南北方的特色美食都做一份,明日派人送到疗养院去。” 封少瑾顿了顿,又道:“再挑选几张古典乐曲的唱片。” 她那般模样的人儿,应该喜欢这些吧...... 第2660章 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吃过早餐,封少瑾如往日一般,带着一大车的东西,到了疗养院。 护卫对封少瑾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也得了四姨太的吩咐,直接将人放进去了。 墨凌薇正和四姨太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四姨太嘴挑:“我原本一直畅想着,在西洋国握着刀叉吃东西,会多么多么的优雅。 装了这么久,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这里的东西跟我们华夏国的美食简直不能比,还好少夫人给我们安排了厨子,要是没有厨子跟着过来,我怕是要熬不下去了。” 墨凌薇啃了口干面包,“时间一长,说不定就适应了。” 四姨太喝了口豆浆,连连摆手:“适应不了,我是绝对适应不了的,我宁愿顿顿吃腌菜伴粥,我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那咖啡,竟然是苦的,加了方糖都抵消不了那股苦涩的味道,牛奶,喝到嘴里是腥的,我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喝的下去的,甜甜的红糖水不好喝吗? 这种稀奇古怪的味道竟然大受欢迎还有那么多的人喝,反正我是喝不惯的。” 她指着墨凌薇手里的干面包:“这面包也是,冷冷的干干的,一开始吃的时候倒是觉得好吃,吃个三五次就没什么感觉了,还是我们华夏国有汤汁又热腾腾的灌汤包好吃一些......” 听四姨太这么一说,墨凌薇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恰巧护卫抱着好几个大大的雕刻着各色花纹的食盒进来,瞬间就将大大的餐桌摆得满满的。 墨凌薇抬头看过去,就见封少瑾竟然畅通无阻的进来了,她压根就没有听到护卫的通传声。 四姨太见状,赶紧让人迎到了餐桌旁,“这些是......” “一些华夏国的特色早点而已。”封少瑾让从一将食盒打开,将碟子里的早点从里面拿出来,摆放到餐桌上:“好在马儿跑的还算快,东西还是温热的。” 四姨太笑眯了眼:“我刚才还和凌薇讨论吃的呢,真是太巧了。” 墨凌薇盯着精致小巧的灌汤包,咽了一下口水。 封少瑾伸手,将装着灌汤包的小碟子移到了她的面前:“墨小姐,尝尝看,我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跟你从前吃过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墨凌薇记着四姨太昨日说过的话,心里倒是坦然了许多,对封少瑾的大献殷勤也没有了往日的排斥和疏离。 她道了声谢,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从唇齿间流淌开,是久违的故乡里的味道,好吃极了。 在异国他乡,这种特色的乡味显得尤其珍贵。 墨凌薇将汤汁吞咽进去,笑着道:“真好吃,跟我在锦城吃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她的唇角边不小心沾了一滴溢出来的汤汁,封少瑾条件反射一般的倾身,伸出手想要帮着她擦掉。 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手指在她面前顿了一下,打了个转,将一碟精致小巧的桂花糕移到了她面前:“这个糕点,是南方云城的特色,你也尝尝。” 墨凌薇盯着那碟做工精致的桂花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 第2661章 未必能接受凌薇亲生的孩子 这一幕印入到封少瑾的眼帘,那小小的湿一湿的滑一滑的红色舌尖从她的唇边扫过,却仿佛羽毛拂过他的心尖,他的心口止不住的痒了起来,瞬间口干舌燥...... 梦境里翻云覆雨的画面再次浮在封少瑾的脑海里,他侧脸的咬肌都紧绷着,搭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才克制住心底的蠢蠢欲动,面色淡然的看着她。 墨凌薇小口小口咬着桂花糕,好看的眼弯成了月牙一般,似乎这一点点的食物,就让她异常满足了。 看着她吃东西,竟也能如此赏心悦目。 此时的封少瑾,已经完全忽略了餐桌旁还有胡素雅这个多余的人,眼里心里就只有墨凌薇了。 她似乎更喜欢南方的食物,挑的都是云城的点心,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着,用筷子夹住食物的时候,脖子微微往前伸,本就小巧的下颔越发显得精致,优雅好似与生俱来,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封少瑾盯着她,喉结滚了滚。 墨凌薇将一小盅甜豆花放在封少瑾面前:“这个好好吃。” 封少瑾拿起银匙,尝了一口,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很不错,你若是喜欢,我往后每天送两盅过来......” 墨凌薇:“......” 墨凌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都吃得惯的。” 封少瑾不吭声了,他垂了眸子,默默的将墨凌薇递给她的豆花吃的一干二净。 人生在世,若是不必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累,最大的享受无非是吃喝玩乐,能跟一个人生死与共白首到老,能吃到一处,喝到一处,玩到一处,有共同的话题,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废话,哪怕沉默着,也能有那种天然的默契,便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封少瑾想,眼前的女子或许会帮着他完成这个心愿。 四姨太没去过南方云城,更偏向北方的口味,看到墨凌薇专挑云城的点心吃的津津有味,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哪怕记忆没有了,可曾经的过往种种,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镌刻在骨子里,刻在不经意的一言一行里,刻在生活中点点滴滴被忽略的饮食起居里。 不知道那个留在少帅府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跟她娘亲一样,爱喝甜豆花。 四姨太睨了眼餐桌边目不转睛凝着墨凌薇的男人,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男人大多都是善变的,也都是自私的。 要是有一天,过往的一切无意中被捅出来,不知道封少爷还能不能接受生过孩子的凌薇。 就算能接受凌薇,也未必能接受凌薇亲生的孩子吧。 相忆小小姐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好在西洋国离得远,这里也并没有相识的人,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说不定封少爷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大小姐那些过往。 吃完早点,封少瑾将带来的唱片放进留声机里。 悠扬的古典乐如清泉一般缓缓的淌出来,封少瑾坐在轮椅上,看着一身素色旗袍不施脂粉的墨凌薇,嗓音低缓愉悦:“上次教你的,还记得吗?” 墨凌薇想了想,摇头,“好像不记得了。” 她的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这上面。 封少瑾笑,本就好看的面容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他朝着墨凌薇伸手,好脾气的开口:“没关系,我再教你。” 第2662章 她今晚是我的女神 一连好多天,封少瑾都早来晚走,呆在疗养院教墨凌薇跳舞,等到他教会了墨凌薇,双腿也被医治好,能站立行走了。 四姨太将特意给墨凌薇订做的洋装拿回来,给墨凌薇换上,束腰带勒在她的腰上,纤腰不盈一握。 宽大的帽檐戴在卷曲的发髻上,妆容有些浓,跟平日相比,却多了一份热烈,别有一番味道。 四姨太盯着墨凌薇那张瓷白精致的小脸,越看越是满意,又在首饰盒子里找了找,找出一对宝石耳钉,戴在她的耳朵上。 墨凌薇站在落地西洋镜前,看着里面陌生的人,那张嘴被涂抹的红艳艳的,衬的一口糯米牙齿越发雪白,宽大的帽檐垂落下轻纱,遮挡住了半张脸。 墨凌薇换了高跟鞋,拧着手袋,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这个模样,该怎么跳舞?” 四姨太牵着墨凌薇出门,拧着她的裙摆,扶着她上了马车:“要是不想跳,你就说脚痛,坐在角落里把白开水当做酒水喝就可以了。” 墨凌薇点了点头,跟着四姨太一同去了晚宴地点。 才刚进院门,就看到好久未见,身形高大,金发碧眼的威廉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站在院门口翘首盼望,在胡素雅和墨凌薇下车的那一瞬间,立即冲了过来,极其绅士的朝着胡素雅伸出手:“我的两位女神,终于等到你们了。” 胡素雅:“......” 墨凌薇:“......” 墨凌薇侧头看向胡素雅,发现姑姑脸都黑了。 胡素雅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打听你的下落,听说你要过来,我当然要来了,这可是我叔叔的家......” 胡素雅:“......” 来都来了,总不能调头回去,更何况,她得了少帅和少夫人的吩咐,要结交几位特定的人,将来要跟这些人做生意,将华夏国的产品卖到西洋国来的。 胡素雅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来,又怕威廉继续缠着墨凌薇,只能站在中间,隔开威廉和墨凌薇,一同往宴会厅里走去。 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跳舞了,胡素雅穿着一身修身的旗袍,满身都是东方女子的韵味,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两人才刚跨进门,好几位穿着燕尾服的高大男士便迎上来,要邀请两人跳舞。 威廉替胡素雅拒绝了这些人:“抱歉,她今晚是我的女神,第一场舞只能跟我跳。” 那些人一听,便将目光转向了墨凌薇。 墨凌薇头皮发麻。 “抱歉,她今晚只属于我,也只跟我跳舞。”身后传来男子清雅低沉的嗓音。 墨凌薇回头,就见封少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男人俊朗的面孔上噙着薄薄的笑意,礼貌而疏离,裁剪得体的燕尾服衬的他越发清瘦修长,玉树临风。 墨凌薇看到他,心里一喜,仿佛看到了救星。 那几个人看到封少瑾竟然也来了,一个个眸瞳放着光,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墨凌薇,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封少瑾对着墨凌薇伸手:“墨小姐,能赏脸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吗?” 第2663章 跑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 墨凌薇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人一起进了舞池。 威廉站在一旁,感叹道:“多么般配的一对啊,就跟你和我一样,素雅,我说的对吗?” 胡素雅:“......” 果真是个花花公子,这才没两个月,就又将目标转移到她的身上了,好像忘记了他也曾经跟墨凌薇表白过一样。 真是个混账! 胡素雅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径直往自己想要结交的人面前走去。 封少瑾的手背落在墨凌薇的腰上,两人之间隔着宽檐帽的距离,封少瑾发现,只要有人靠的太近,她的舞步就会出错,跳的战战兢兢,一不小心还踩到了他的脚。 墨凌薇满脸羞窘,连连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没关系。”封少瑾凝着她的眉眼:“是我的错,没有教好你。” 一曲毕。 他将她带到安静的角落里,端了糕点和白开水过来,摆放在她的面前:“我以为你穿旗袍就已经足够好看了,没想到穿洋装也一样令人惊艳。 果然是长得美的人,无论怎么打扮都好看。” 墨凌薇:“......” 对上男人直白灼热的眼神,墨凌薇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着脑袋端起白开水喝了几口。 封家在西洋国,是翘楚一般的存在,别说封家的生意遍布西洋国,单单是封逸辰手里握着的医疗资源,就足以让人刮目了。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万一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后,也必须会求到封家。 封少瑾柔声道:“你暂且在这里坐一会,我去那边聊一会,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 墨凌薇点了点头。 她往舞池的另一边望了一眼,见姑姑正娴熟的跟几个人攀谈着,眉目生动,笑靥如花,穿着大红色的牡丹旗袍,站在一群穿着洋装的西洋女子中间,美的犹如一朵人间富贵花。 威廉站在姑姑身侧,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时不时的看姑姑一眼。 墨凌薇远离了喧嚣,坐在还算安静的角落里,整个人才觉得踏实了些。 她拿起刀叉,正切着盘子里的提拉米苏,有人坐在了她身侧。 女子金发碧眼,端着酒杯,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挑衅,语气高傲:“你跟少瑾是什么关系?” 墨凌薇:“......” 来者不善,墨凌薇不想惹事,只得开口:“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封家那么大的医疗团队,逸辰少爷的医术更是达到了西洋国的顶尖水平,他不亲自医治自己的亲哥哥,会让你当少瑾的主治医生?”女子嗓音里带着几分恼怒:“你当我傻吗?你以为我会信?” 墨凌薇放下手里的刀叉,“你若是不信,直接去问他便好,何必跑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 她拧着洋装的裙摆,起身往外走。 四姨太眼角的余光瞟到快要出宴会厅的墨凌薇,微笑着跟周边的人说了声“失陪”就追着墨凌薇过来了:“怎么了?有人找你麻烦?” 墨凌薇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摇头:“谈不上麻烦,只是觉得有点烦,哪里都有类似的事。 姑姑,我就在这里坐坐,不进去了,等你忙完后,我跟你一同回去吧。” 第2664章 封少瑾抱她到马车里 四姨太有些愧疚:“我倒是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针对你了,封少爷向来不抛头露面,我以为这种事暂时不可能出现的。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墨凌薇摇摇头:“见识见识这里的晚宴是什么样子也挺好的,倒是真的热闹非凡,大多数人都很有绅士风度。 姑姑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坐坐就好。” 四姨太只得道:“那你就在这里坐坐,我让人端些饮料过来给你喝,待会再过来看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四姨太肩负着责任,不得不留墨凌薇一个人坐在在这里。 她喊了侍从过来,倒了一杯透明的汽水,指了指门外:“麻烦把这杯饮料端给坐在外面的人,谢谢。” 侍从微笑点头,端着托盘往外走,半途中伸过来一只手,将盘子里的杯子取走,一口喝光了。 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子趾高气昂的看着侍从,放了另一个杯子在托盘里:“一模一样的,你端过去给她吧。” 侍从:“......” 女子瞪了侍从一眼:“让你端过去就端过去。” 侍从惹不起,只能继续端着托盘往外走,将杯子放在了墨凌薇身边。 封少瑾眸色沉了沉,晃了晃手里的小半杯酒水,抬脚跟了出去。 墨凌薇握着杯子,对着侍从道了谢,看着杯盏里飘着甜香味掺杂了酒水的透明液体,以为只是普通的饮料。 封少瑾蹲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捧在掌心里的杯子拿过来,倒在自己的杯盏里,叫了侍从:“再去倒一杯过来。” 侍从闻了闻杯盏,以为里面是果酒,便重新倒了一杯果酒过来。 封少瑾将果酒递给她:“这个味道不错,尝尝。” 墨凌薇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只道:“封少爷去忙自己的就好,我就在这里坐坐。” 封少瑾将她往秋千的另一端移了移,坐在她的身侧,“你不喜欢这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了,我跟姑姑一起走。”墨凌薇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飘香,入口极好,还有淡淡的甜味,很好喝。 封少瑾陪着她坐了一会,笑着:“那好,我也晚些走,跟你们一起。” 他站起身:“要是想离开了,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送你回去。” 墨凌薇点了点头。 封少瑾将杯盏里的酒水泼到了花丛里,大步进了宴会厅。 四姨太和封少瑾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就见墨凌薇抱着秋千索,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的望着天幕。 四姨太没见过墨凌薇醉酒后的模样,想着她向来安静的性子,倒也没有多想。 封少瑾连记忆里的人都记不起来,就更别提她的酒量了。 等到晚宴结束,四姨太过来时候,才知道墨凌薇竟然喝醉了。 一杯果酒而已,她竟然抱着秋千架的绳索,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四姨太没办法,想要扶着她,墨凌薇却已经腿脚发麻发软,又穿着高跟鞋,走,压根就走不动了。 封少瑾忍着笑,盯着她一双雾蒙蒙水灵灵亮晶晶的眸子,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穿过宴会厅,放进了停在院子里的马车里。 第2665章 我哥抱着的那位小姐又是谁 四姨太感激的不得了:“谢谢封少爷,我们家凌薇太不胜酒力了,一点果酒就醉成这样。” “酒品见人品,墨小姐不吵不闹,没想到喝醉了都如此端庄得体。”想到墨凌薇刚才的模样,封少瑾忍俊不禁。 四姨太撤了帘布,揽着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的墨凌薇,“那我们回了,封少爷路上小心些。” 封少瑾点点头,上了马车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墨凌薇的马车。 他撩起帘布,靠着车壁,闭了闭眼,脑海里浮出一副画面,女子醉的站不稳,扑在他的怀里,求他抱抱...... 封少瑾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他撑着额角,低垂着脑袋,用力捏着眉心。 “砰”的一声响,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封少瑾猛地睁开眼:“怎么回事?” 说着,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直奔前面的马车。 失控的马儿朝着胡素雅的马车撞过来的时候,护卫已经提醒过了胡素雅,猛地握着缰绳,极力想要避开。 可马儿还是将马车撞翻在了地上。 车厢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四姨太护着靠在怀里醉过去的墨凌薇,将她紧紧的护在身下,自己的脑袋撞在了车厢璧上,磕破了额头,鲜血直流...... 封少瑾掏出枪,对着还要踩踏过来的疯马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声惊飞了夜幕里已经归巢的倦鸟。 罗斯福家金发碧眼的大小姐看到自己训练的极其听话的马儿倒在了血泊里,气得趴在母亲怀里直哭:“少瑾竟然打死了我的马。” 封少瑾来不及跟罗斯福家算账,和护卫一起将鲜血淋淋的四姨太和撞晕过去昏迷不醒的墨凌薇从车厢里抱出来,放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对着赶车的护卫道:“回封家堡,快!” 护卫扶着头昏脑涨的四姨太,封少瑾抱着墨凌薇,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封家堡。 封逸辰收到消息,赶紧从温暖的被褥里爬起来,披衣起床,快速的梳洗完毕,拧着手术箱就匆匆往手术室里赶,顺口问过来通知他的护卫:“胡小姐伤的重不重?我哥什么反应?” “头撞破了,说是要缝针,少瑾少爷让您亲自动手,还叮嘱您下手稳一点,胡小姐伤在额头上了,可千万不能留疤,人已经送到手术室了。” 封逸辰连连点头:“女孩子都爱美,这我知道,我哥在手术室里陪着胡小姐吧?” 未来嫂嫂要做手术,他身为未来的小叔子,当然是不敢怠慢的。 可没等护卫回答,就见封少瑾怀里抱着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子脚步匆匆的往自己的卧房里去了。 女子身上还搭着封少瑾今天穿的黑色燕尾服外套,快的他来不及看清楚女子的脸。 封逸辰:“......” 封逸辰再次确认了一遍:“胡小姐真的在手术室里?” 护卫:“是的,流了好多血,逸辰少爷,还请快一点。” 护卫几乎是拉着封逸辰往手术室内赶。 封逸辰:“......” 既然手术室内是胡小姐,那他刚才匆匆一瞥,看到哥哥的怀里抱着的女人又是谁? 封逸辰进了手术室,只看到已经躺在手术台上的胡素雅以及守在胡素雅身边的年轻护卫,并未曾见到封少瑾的踪影。 封逸辰开了手术箱,忍不住问:“胡小姐在这里,我哥抱着的那位小姐又是谁?” 第2666章 少瑾,我好想你 护卫道:“是胡小姐的侄女,今晚的宴会,姑侄俩都参加了,出事的时候,两人也在同一辆马车上。” 封逸辰:“......” 封逸辰心里千百个问号,可也来不及问清楚了,只得先帮胡素雅清洗额头上的血迹,打了麻药后缝合伤口...... 卧房里。 封少瑾将墨凌薇抱到自己的床上躺着,脱了羊皮小高跟鞋,她戴着的宽檐纱帽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漆黑的墨发散在洁白的枕巾上。 精致小巧的五官带着艳丽的妆容,犹如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肚腹处,呼吸声均匀,胸口微微起伏着。 封少瑾的手指在她的纤腰处摩挲了片刻,果真见她也如同西洋国的女子一样,在衣衫里面的腰腹处缠绑了束缚带。 封少瑾帮她脱了洋装,又松了束缚带,见她里面穿着宽松的白色中衣,索性拉开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他打了温水过来,帮她擦干净了手和脚。 又换了一盆温水,帮她将脸上的胭脂唇脂眉粉清洗的干干净净。 做这些事的时候,连封少瑾自己都有些惊讶,竟然娴熟到好似家常便饭,仿佛他早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替她卸完妆,封少瑾抚着她被撞的青了一块,微微肿起来的额角,从抽屉里找出跌打损伤膏药涂抹在她的额头上。 或许是弄疼了她,或许是膏药太清凉,亦或许是味道太刺鼻。 墨凌薇微微蹙了蹙眉心,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 她那双烟水蒙蒙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男子,片刻后,淡然的眼底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少瑾。”墨凌薇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封少瑾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搂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双臂勒的很紧,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封少瑾:“......” 封少瑾的心好似突然融化了一般,激动到不知所措。 他曾经主动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可她似乎压根就没有记住过,每次称呼她的时候,都叫他封少爷,显得客气而疏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都说酒后吐真言,难道是被他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感动了? 封少瑾僵硬的身子缓缓的放松下来,抬手主动搂抱住她,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是不是吓坏了,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墨凌薇埋首在他的胸口,哭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少瑾,我好想你。” 封少瑾:“......” 封少瑾哑然失笑:“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墨凌薇从他怀里抬起头,双手抚着他精致清瘦的脸颊,抽泣着低声喃喃:“我给你写了好多信,可惜你都看不到了,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你那些话。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你了,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用命换我活下来?” 封少瑾:“......” 封少瑾的身子重新变得僵硬起来,他唇角的笑意凝固住,眸底如深海一般,紧紧的盯着她哭的红肿的眼,哑声问:“你说什么?” 第2667章 可我有了相忆 “少瑾,我爱你,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别的人了。”墨凌薇的眼泪滚滚而落。 她一点点的凑过去,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温软的唇贴在他的唇角。 她一点点的吻上去,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又满是失而复得的惊慌失措,动作笨拙而坚持。 见他一动不动,她哭的更伤心了,“你怎么了,少瑾,你为什么不理我?” 封少瑾:“......” 封少瑾的内心是崩溃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他想问清楚,她一声又一声喊得“少瑾”到底是哪个男人,可看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又放弃了。 封少瑾缓缓推开她,指腹用力擦过她的唇角,哑声问:“看着我,我到底是谁?” “少瑾。”墨凌薇的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雾,却又回答的斩钉截铁:“你是少瑾啊。” 封少瑾的心微微好受了些。 不等他有半分庆幸,墨凌薇又道:“你是用自己的命救了我,让我活下来的丈夫。” 封少瑾:“......” 丈夫两个字如惊雷一般在他的头顶炸开,仿若晴天霹雳。 他原本以为,凭着他的条件,想要追求一个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算有些阻碍,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墨凌薇内心里藏着的那个男人挖出来,再把自己装进去。 可如今看到她的反应,他那凭空而来的自信瞬间被击碎了。 在她心里,那个很重要的男人早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墨凌薇不知道他为什么只是看着她,不肯理她,她又伸手主动去抱他:“少瑾,你怎么了?” 她哭的嗓音含糊:“我好想就这么随你去了,可我有了相忆......”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追问:“你有了什么?” 墨凌薇却只是哭,她好似一个被宠过头的小孩子将哭出来的眼泪鼻涕都无所顾忌的蹭在他胸口的衣衫上,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做梦都会梦到你,只要一阖眼,就全部都是你的身影......” 封少瑾:“......” 他苏醒之后,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他相中的女人,靠在他的怀抱里,思念着别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甜言蜜语如刀子一般刺进他的心脏里。 封少瑾磨了磨牙,差点捏碎了拳头。 墨凌薇双手捧着他的脸,又一次凑到他的面前,用力去亲他,温软的唇齿交融,封少瑾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去。 他忍无可忍,化被动为主动,张嘴含住她的唇,激烈的回应她,将她按在床榻上...... 封逸辰给胡素雅缝好额头上的伤口,缠上了白色的纱布,麻醉还未完全散,胡素雅的脑袋都是木的。 他安排人将胡素雅送到客房安顿好后,抬脚就去卧房里找封少瑾。 封逸辰原本以为封少瑾将胡素雅的侄女也安顿在了客房里,如以往一般,想也不想的推开门。 入眼便是封少瑾将人推倒的场景,吓得他还拧在手里的手术箱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在还算安静的卧房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惊动了快要失去理智的人...... 第2668章 封少瑾的脸色很不好 封少瑾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门口掷了过去,咆哮道:“滚!” 封逸辰连医药箱都来不及捡起来,“砰”的一声甩上门,逃一般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拍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脑子里一片乱:哥哥喜欢的人难道不是胡小姐? 如果是胡小姐,又怎么跟胡小姐的侄女滚到一处去了? 封少瑾向来就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苏醒过来之后,连平时守着他的医疗团队都撤掉了,就连顾维也不如从前信任了,只是有且仅有的对亲弟弟好了一些。 凭着哥哥的秉性,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将胡小姐的侄女抱到自己的卧房里休息,甚至连胡小姐做手术都没有亲自守在一旁,只是全权交给他处理了? 封逸辰在卧房里踱着步,胡小姐看上去这么年轻,侄女多大了?有十八岁了吗? 封逸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不应该质疑哥哥的人品,哥哥向来就是个有底线洁身自好的男人,从来就不会也不可能乱搞男女关系。 否则,早在云城有权有势时,各个地方的势力精挑细选了各种各样千娇百媚的美人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会为了避免麻烦,直接用墨瑾澜当挡箭牌了,将那些送上门来的女人全都干脆利落又决绝的拒绝了。 ...... 封少瑾被封逸辰的突然闯入打断了,头脑也迅速冷静下来了。 他松开怀里的人,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指腹从她的脸颊上滑过,擦干她的泪痕。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成为别的男人的替代品,封少瑾直起身子,重新将被褥搭在她的身上。 墨凌薇不知是哭累了,还是醉意又涌上来了,她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只是手指紧紧的揪扯着他的袖口,生怕他离开了一般。 封少瑾在床沿边坐了半响,他整理好衣衫,将她的手指轻轻拨开,修长的指探到她的颈窝和后背处摸了摸,见她有些出汗,便起身开了半扇窗,又打了温水过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封少瑾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医药箱,走出了卧房,轻轻带上门,去了封逸辰的房间。 封逸辰还没睡,正在卧房里疯狂踱步。 听到推门声,他回头,就看到衣衫齐整的封少瑾走了进来,顺便将他落下的医药箱放在了桌上。 封少瑾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剑眉深锁,星眸冷凝,他自顾自的拿了杯子,从酒架上取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掌心里仰头喝了一大口。 封逸辰:“......” 封逸辰内心惴惴不安:哥哥这么生气是为何?怪我打断了他的好事? 在外人面前,封逸辰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金枝玉贵的封家少爷了,可在封少瑾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出了事便习惯性的寻求哥哥保护的小小少年。 对封少瑾,他不仅仅只有兄弟之情,还带着对兄长的尊重之意。 封少瑾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把红酒当水一般的往喉咙里灌...... 一瓶喝完,再要开第二瓶的时候,被封逸辰止住了:“哥,够了够了,就算要去邪火也用不着浪费我收藏的葡萄酒。” 第2669章 凌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封少瑾脸色越发不对劲了,封逸辰意识到不妙,问:“你怎么了?” 难不成果真如他想的那样,哥哥同时爱上了姑侄两个女人? 封少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有烟吗?” 封逸辰摇头:“你身体还没完全调理好,不能抽烟。” 话锋一转,又道:“胡小姐受了伤,才刚在客房安顿好,你不去看看人家吗?” 封少瑾摇头:“不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可冒昧打扰。” 封逸辰:“......” 封逸辰抓耳饶腮:“你和胡小姐......” 封少瑾看着他,目光坦荡。 封逸辰继续开口:“你相中的人不是胡小姐?”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混账话?” 封逸辰:“......,你相中的是胡小姐的侄女?” “从来就是她的侄女,一直都是她的侄女。”封少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一见钟情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你怕是睡糊涂了!” 封逸辰:“......” 封逸辰委屈:“你也没告诉我啊,还不允许我胡乱猜测了?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卧房里的那位?” 封少瑾哪里还有心情,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明日你就知道了,早些睡吧。” 他揉了揉头疼的脑袋,将酒杯放下,转身去了客房。 封逸辰:“......”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不仅让哥哥一见钟情,还能搅动哥哥的情绪,让哥哥愁绪满怀? 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了。 封逸辰满心欢喜,有了这个女子,哥哥总算是忘了过去,跟从前彻底做了了结了吧。 第二日。 封逸辰一大早就起床了,将自己精心收拾打扮了一番,出了卧房,期待着去见未来嫂嫂。 封少瑾才打开门,就见封逸辰站在自己门口。 他似乎整晚都没有睡好,眼窝下都是暗青色,脸上透着倦容,有些疲惫。 “哥,你昨晚没休息好吗?”封逸辰关切的问。 “没事。”封少瑾转身,去耳房又洗了把脸,“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你去看看胡小姐好些没,待会一同去餐厅吃早点。” 封逸辰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转身去看胡素雅。 封少瑾推开卧房的门,就见墨凌薇已经起床了,她站在阳台上,正在看城堡远处的景致。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向封少瑾,眸光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还夹杂着一丝困惑:“封少爷,我怎么会在这里?” 封少瑾:“......” 封少瑾凝着她的眉眼:“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墨凌薇歪着脑袋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好像在晚宴上喝多了。” 封少瑾:“......” 封少瑾淡声道:“昨晚回程的时候,有疯马冲撞了你们的马车,车厢翻了,你本就醉的厉害,晕了过去,你姑姑撞伤了额头,流了血,我便私自带着你们来了封家堡,让人给你姑姑缝合了伤口......” 墨凌薇一听,慌了起来,抬脚就往门口走:“我姑姑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醒过来了没有?” 没等封少瑾回答,她就拉开了卧房的门。 封逸辰正要敲门,入目便是一张熟悉到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精致面孔,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开口:“凌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670章 封逸辰凌乱了 墨凌薇看着挡在门口的人,盯着封逸辰打量了片刻,见那模样跟封少瑾有五分相似之处,回:“你也是封少爷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想了想,觉得自己问了蠢话,兄弟两人住在一起,肯定是哥哥告知弟弟的啊,知道她的名字没什么奇怪的。 墨凌薇想要推开他,“我姑姑呢?她怎么样了?” 封逸辰一动不动,如一堵墙一般,彻底堵死了她的去路,他仿佛见了鬼一般,死死的盯着墨凌薇的脸。 他对墨家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连楚云瑶身旁的丫头都摸清楚了性格,怎么就不知道墨凌薇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姑姑,还是异姓姑姑。 封逸辰仿佛怕她跑了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说的是胡小姐吧?她还在休息,暂时没起来。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姑姑了? 你又是怎么会在这里?” 墨凌薇甩开他的手:“封少爷,还请你自重,说话的时候不要拉拉扯扯,你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他。” 她抬手一指屋内一直盯着他们俩的封少瑾。 封逸辰:“......” 对上封少瑾犀利又满是探究的眼神,封逸辰此时似乎才明白过来。 昨晚哥哥抱回卧房的女子,就是墨凌薇。 昨晚他不小心撞破的那一幕,也是哥哥和墨凌薇。 兜兜转转,他也不知道原本应该在锦城墨家待得好好的墨凌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哥哥遇见了。 老天是瞎了吗? 还是看不得哥哥受苦,将人又送回了他们的身边? 可墨凌薇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垂眸打量着一身洋装的女子,身姿纤细,脸颊上的肉比从前多了点,大概是哥哥每天送吃的过去,把她养的太好,这个年纪竟然多了一点婴儿肥,看着越发显得年轻了,仿佛他初次见她时十七八岁的娇俏模样。 只是,她望着他的眼神,带着疏离和陌生,没有从前的忧郁和淡漠,显得明亮而澄澈,仿佛未经世俗的污染,也未曾遭遇曾经发生的那些撕心裂肺的事情。 他怔怔的盯着她,哑声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墨凌薇拽了拽自己的手腕,有些恼:“我们见过面吗?” 顿了顿,又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只看到玻璃房里躺着他。” 墨凌薇指了指封少瑾:“听说那是你们封家的禁地,我差点就被抓住了,还好我跑得快。 第二次来这里,是被你们封家的人强硬着逼过来的,就是为了给他用金针刺穴医治双腿。 第三次来这里,就是这一次,我醉酒了,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要是没有记错,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吧?” 封逸辰:“......” 封逸辰整个人凌乱了。 第一次见面? 神特么的第一次见面。 好多年前他们就第一次见面了好不好。 封少瑾大步走过来,嗓音凉凉:“放开她。” 封逸辰:“......” 封逸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抓着墨凌薇的手腕。 他松开墨凌薇,心里有太多的谜团了,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小医仙还好吗?” 第2671章 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是谁 那个对他倾囊所授,毫无保留的传了他一身医术,惊才绝艳的女子,不知道过得如何了,他将她放在心底,每次进了药房,却止不住的想念她。 没有小医仙,他就不可能保住哥哥的命。 墨凌薇一脸懵:“小医仙?谁是小医仙。” 封逸辰:“......” 他终于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以及肯定,墨凌薇是真正的忘记曾经了。 封逸辰眸光晦涩的盯着她,不知道她究竟发生过什么,当着哥哥的面,也不好胡乱问她,只道:“就是墨少夫人。” 提到楚云瑶,墨凌薇眉目舒展,精致的小脸染上灼目的笑意,嗓音欢快:“原来你说的小医仙是我嫂嫂啊,我嫂嫂挺好的,我和姑姑来西洋国之前,她生下我的小侄女,才出月子没多久......” 封逸辰点了点头:“好就好,好就好。” 墨凌薇又问:“你认识我嫂嫂?” “认识。”封逸辰眸色深邃:“算起来,她当得起我的恩师。” “原来是这样。”墨凌薇也有好多疑问,不知道嫂嫂是如何认识远在西洋国的封家人的,但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急着开口:“我姑姑呢?她在哪里?她伤的如何了?” 封逸辰抬手指了指前面:“出了这条长廊,对面第一间客房,门口有女佣守着的,便是你姑姑的住处......” 封逸辰才刚说完,墨凌薇拧着小洋装的裙摆,快步小跑着远去了。 封逸辰:“......”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七年前还在西洋国求学,他才初识的墨凌薇了。 他也许久许久没有见到她明媚的笑容了,他都快要忘记了墨凌薇笑起来的模样,也能如此明眸皓齿,甜美可人。 不知道为什么,封逸辰莫名有些庆幸却又有些心酸。 “你认识她?认识多久了?”待墨凌薇消失在拐角处,封少瑾一把将封逸辰拽进了卧房里,反手关上门,逼问道:“她是谁的女人?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又是谁?她是不是爱那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 封逸辰:“......” 封逸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醋意冲昏了头脑的哥哥,简直无语了。 满屋都是封少瑾散发的醋意。 封逸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确实认识她,也认识许多年了。” 他顿了顿,发出了天问:“你怎么知道她爱那个为她死去的男人爱的死去活来?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那么锲而不舍的追求她? 世上女人那么多,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换一个难道就不行吗?” “不行。”封少瑾嗓音冷沉:“世上女人虽然多,可都不是她,本少就只钟情这一款。” 封逸辰双手抱着头,揉着自己的脑袋:“你不是只钟情这一款,你是只钟情她一个。” 从前是,后来是,重活了一世,依然是! 孽缘啊,真是孽缘! 老天爷大概是瞎了! 封逸辰捏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嗓音里夹杂着一丝痛苦:“她不爱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她恨他!” 封少瑾嗤笑:“你又不是她,如何得知她内心的想法?她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可她分明还记得那个男人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除了那个男人,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她还说,恨不得随了那个男人去了......” 第2672章 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 这都不算爱的死去活来,要怎么才算爱的死去活来? 封少瑾越说越是气愤:“不就是为了她死了吗?就惹得她念念不忘,还说了一堆混账话,什么男人都是擅于伪装的动物,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了。 害得我对她示好了这么久,毫无进展,她依然拒我于千里之外,可昨晚一醉酒,她就将我当成了那个男人,主动的又是抱,又是......” 封少瑾一想到昨晚,便悲愤的不能自抑。 他被那些话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此刻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能说出如此荒唐言行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 她竟已经将那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难道本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比不过他一个死人不成?” 封逸辰:“......” 封逸辰盯着向来不多言的封少瑾,惊呆了! 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看到将自己当成情敌,疯狂的吃自己的醋,还把自己贬到一文不值的男人。 毕竟是自己亲哥,他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从前的封少瑾有多过份,但看到此刻的封少瑾将曾经的哥哥骂的一文不值,心里竟然有些畅快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应该同情哥哥的啊! 最令封少瑾愤愤不平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还有跟我一样的名字,也叫少瑾,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唤的人是我!” 封逸辰:“......” 哥,自信点,把以为去掉,她唤的人就是你。 封逸辰讷讷的开口:“她昨晚,果真对你说了那些话?” 封少瑾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若是没说那些话,我也不至于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他原本以为墨凌薇是那种太过矜持,对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主动的性子,可昨晚让他开了眼界了,她不是不主动,她只是不对他主动,她对那个死去的当成丈夫对待的男人,不知道有多主动! 封少瑾醋成深海,快要将自己淹没了。 封逸辰:“......” 封逸辰又抱着头,双手又开始揉自己的脑袋:墨家肯定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让墨凌薇来这里住了。 若是哥哥知道墨凌薇心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要回华夏国,去锦城墨家提亲的,可墨凌渊对封家的人恨之入骨,哥哥手里没有任何筹码了......不行,不可以去! 唯一令他意外的,便是墨凌薇对哥哥的感情,他知道她性子清冷,也不知道她住在营地的那段时间,跟哥哥两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潜移默化里,竟会对哥哥有这么深的感情。 不过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哥哥本就是嫂嫂的丈夫。 封逸辰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封少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该如何解释过往的事。 封逸辰斟酌了半响:“哥,你就没想过,她口中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吗?” 封少瑾:“......” 封少瑾突然噤了声,他的视线如利刃一般扫过来,逼视着封逸辰的双眼,定定的盯着他看。 那双眼太过犀利,如刀子一般,恨不得穿透他,看的封逸辰有些毛骨悚然。 封逸辰惴惴不安的转开眼。 封少瑾一字一句,嗓音透着刻骨的寒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2673章 留下来住几日 封逸辰摸了摸鼻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她心里的那个人,跟你名字都一样,你就当你从前对不起她,后来弥补了自己的错误,现在重逢,两人重新开始......” 封少瑾眯起眼:“若她心里的人真的是我,她为何对我没有半点印象?” 这也是封逸辰纳闷的地方。 封逸辰知道封少瑾防备心强,疑心病重,也不想多说了,只道:“哥,既然凌薇不记得从前了,就不要强求她忆起过往了。” 过往并不美好,一旦回忆起来,犹如重新撕开她结痂的伤口。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半信半疑,你们,顺其自然吧。”封逸辰叹了口气:“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留她们俩在这里住几日,我也想要弄清楚,她从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封少瑾还想说什么,护卫过来敲门:“少爷,胡小姐已经醒过来了,要摆早点吗?” “嗯。”封逸辰打开卧房的门:“送她们去餐厅,我们随后就到。” 封少瑾以为封逸辰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并不怎么相信封逸辰说的话,看着封逸辰往餐厅的方向去后。 封少瑾抬手招来了从一:“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回一趟华夏国,去北方锦城打听清楚墨家大小姐墨凌薇的事,以及曾经跟墨大小姐有过纠葛的男人。” 从一立即领命去办了。 封少瑾这才转身去了餐厅。 墨凌薇和胡素雅已经入座,胡素雅素着一张脸,脂粉不施,褪去那风情万种的模样,看似比平时还小了两岁,容貌秀美,长相不俗。 她额头上缠绑着白色的纱布,一眼望过去竟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柔弱。 墨凌薇坐在胡素雅的身侧,穿着一身小洋装,墨发依然是卷曲的,担忧的摸了摸胡素雅的脑袋,关切的开口:“姑姑,要是很疼,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忍着。” 胡素雅轻笑了几声:“昨日倒确实有些疼,流了一头一脸的血,把我自己也吓坏了,后来打了麻药,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 睡了一觉醒过来,只有针口一点点轻微的疼了,不碍事。” 封逸辰在胡素雅对面坐下,对着墨凌薇道:“手术是我亲自做的,不会有什么意外,但为了避免后遗症,建议你跟你姑姑在这里多留几日,观察观察,等伤口彻底养好了再离开也不迟。” 封少瑾恰巧走进来,听到封逸辰的话,在墨凌薇对面落座,意味深长的开口:“就当是过来作客,多住几日也好,你姑姑是为了护着你才被撞的头破血流的,万一在额头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一听,越发歉疚了:“姑姑,不如就听封少爷的,在这里住几日,等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再离开吧。 都怪我,我昨日要是不醉酒,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胡素雅摸了摸她额头上嗑出来的被墨发遮挡的一小块淤青:“哪能怪你,意外而已,谁知道别人的马儿会发疯,你没事就好。 既然两位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暂且就在这里叨扰几日,等我额头上的伤口结了痂再离开吧。” 顺便还可以看看这两兄弟究竟是不是好相处的人! 第2674章 你又想诓我 墨凌薇和胡素雅就在封家堡住下了,胡素雅明里暗里认真观察,发现封家这两兄弟挺好相处的,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乱七八糟的女性亲戚相比,还不是一般的好相处。 封家城堡很大,封少瑾和封逸辰带着两人到处看风景,东边天水一方,西边巍峨高山,城堡内一年四季花团锦簇,还有专门开辟出来的药材种植基地...... 四姨太感叹:“凌薇,我们不是已经被那匹疯马踏死了,来了天堂吧?” 墨凌薇掩着唇,笑的前仰后合:“姑姑,要真是这样,那就算死得其所了吧。” 四姨太嗔了她一眼,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瞟去:“瞎说什么呢,又不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还是活着好。” 封少瑾和封逸辰站在不远处,任由她们俩随处走走看看,像两个好奇宝宝。 盯着墨凌薇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封逸辰有些出神。 回想起来,他好似只记得墨凌薇疲累的帮着病患处理伤口的模样,对封少瑾不冷不热的模样,以及被困在别院里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压根就不记得她高兴起来大笑的样子。 封逸辰抬眸看向封少瑾,却见封少瑾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眸底满是警告和提防。 封逸辰无奈: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对自己亲弟弟都不信任了。 世上女子那么多,他再缺女人也不可能觊觎自己的亲嫂嫂啊。 封少瑾忍不住问:“你刚才看了她那么长时间,在想什么?” 封逸辰白了他一眼:“在想,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谁也不记得谁,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封少瑾追问:“一直这样下去?我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封逸辰无语了:“她的心里一直装的都是你,你还想怎么样?” 疑心病超级重的封少瑾压根就不信:“你又想诓我,就算是我,我也希望她装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过去的我。 过去的我已经不属于我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封逸辰:“......” 好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 吃醋就算了,吃自己的醋也能酸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封逸辰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往墨凌薇的方向走去,“凌薇,我依照墨少夫人的方法,亲手种植了一片药田,里面有各种药材,带你去看看吧。” 一听有药材,墨凌薇对眼前的奇峰异石花花草草都不感兴趣了,连连点头:“好好,去看看。” 胡素雅:“......” 封少瑾:“......” 封少瑾内心是慌乱的,跟自己相比,封逸辰似乎更了解墨凌薇,能一击即中墨凌薇的兴趣,而他自己却还要不停的试探,既然是试探就必定会出错。 胡素雅的内心也不淡定,分明是少瑾少爷对大小姐有那份意思,可这逸辰少爷对凌薇也好的有些过分,还特别清楚凌薇的喜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胡素雅总觉得逸辰少爷对大小姐还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才刚见面,就直呼其名了。 怎么办呢,封家两兄弟似乎都不错呢,可大小姐却只有一个...... 第2675章 只要你想要只要封家有 封逸辰带着墨凌薇到了自己的药材地,发现有几块小小的药田用透明的玻璃罩了起来。 封逸辰指着那些玻璃:“小医仙的手抄医书里记载过,要想突破四季的局限,做到冬暖花开,可以调整植物的生存环境,我便用她记录下来的方法做了几块试验田。 如今试验已经成功了,你要不要采摘一些回去入药?” 墨凌薇双眸晶亮,望了望那几株药草,又转眸看了看封逸辰:“你是要送我吗?” 封逸辰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含笑的点头:“嗯。” “打算送我多少?”墨凌薇拧着宽大的裙摆走到用玻璃罩着的药田前:“三株可以吗?” “你想要多少就采摘多少。”封逸辰盯着她被泥土弄脏的裙摆,“若是全都都想要,就全部都采摘回去。” 都送给你。 整个封家堡都是你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想要,只要封家有。 嫂嫂,我哥不能再失去你了,但愿这些东西能把你留下来。 墨凌薇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要三株,你培育这些出来也不容易,三株就够了,我拿回去试试药效。” “不用拿回去,就在我的药房里试便可。”封逸辰挽留:“我的药房里什么药材都有,你想要,尽管拿去试验。 里面的设备和仪器,也是整个西洋国最先进的,比你们疗养院那些设备还要好用。” 墨凌薇一听,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越发亮了,“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在里面做研究了?” 封逸辰唇角的弧度高高扬起:“当然。” 可无功不受禄,墨凌薇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还是保留了一些理智的:“药房应该也是你们封家的禁地吧?我这个要求应该过分了些。” 封逸辰走到她面前,替她采摘了三株药材,递到她的手里,扶着她出了药田。 又在她面前蹲下来,抬手掸了掸她宽大裙摆上的污泥,语调轻柔:“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当初是怕我哥出事,才会不允许别的人随便进入,如今我哥已经醒了,这药房也只是普通药房而已。” 墨凌薇垂下脑袋,看着自己被泥土弄脏的裙摆,有些尴尬。 随后跟来的封少瑾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胡素雅也惊的瞪圆了眼睛。 没想到逸辰少爷也如此温柔体贴,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还能蹲下来帮着大小姐掸污泥。 只是,这是不是太好了点? 好的有些过头了吧。 胡素雅心里七上八下的。 封逸辰站起身,侧头就看到封少瑾过来了,退开一步,“哥,你怎么了?” “老毛病好像又犯了,腿骨突然有些疼。”封少瑾扶着树干,脸色发白。 封逸辰一听,急了,立即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好些了吗?快回屋里,我替你看看。” 封少瑾不为所动,抬眸看着拿着药草无动于衷的墨凌薇:“墨小姐的金针刺穴术炉火纯青,替我医治一下吧。” 封逸辰:“......” 封逸辰抬眸,对上封少瑾漆黑深邃的眼,瞬间了然...... 第2676章 这究竟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封逸辰扶着封少瑾,附和道:“凌薇,帮我哥看看腿骨怎么了,他的腿可一直都是你医治的。” 墨凌薇有些诧异,跟她相比,封逸辰的医术分明更好一些,何必让她继续医治,但想到封少瑾的双腿确实一直都是她医治的,便拧着脏兮兮的裙摆过去,帮着扶住了封少瑾:“快回屋里去,我替你瞧瞧。” 封少瑾将手搭在墨凌薇的肩头,推开封逸辰,和墨凌薇一同往回走。 胡素雅:“......” 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封逸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走到胡素雅身边,低声问:“胡小姐和凌薇过来的匆忙,都没有带衣物过来吧,麻烦告知我尺寸,我让家里的绣娘临时赶制几套出来。” 胡素雅谢过,又道:“逸辰少爷考虑的真是太周全了,我今日一大早便让护卫回了疗养院,去将我和凌薇日常穿的衣衫拿过来,这会大概快到了。” 封逸辰走在胡素雅的身侧,不经意的开口:“听闻凌薇忘了过往,不知是为何?” “至亲过世,这孩子忧思过重大病了一场,身体抱恙,我们少夫人给她做了手术,用的药物是才刚研发出来的新药,副作用导致她身体好了后记忆受损。”胡素雅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这样也挺好,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我们凌薇的性子倒是开朗活泼了许多呢。” 封逸辰:“......” 封逸辰侧脸的咬肌绷紧了。 楚云瑶下药向来极其有分寸,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病才能让她不顾未知的副作用不惜在墨凌薇的身上尝试新药? 亦或是,墨凌薇没了记忆,本就是楚云瑶故意为之? 至亲过世,墨凌薇大概以为哥哥已经死了吧。 回到厅堂,就见墨家的护卫果真拧着两个箱子过来了,胡素雅将两个箱子带回了房间,顺口让墨凌薇换了身上弄脏了的小洋装。 封少瑾坐在沙发椅上,看着墨凌薇去了客房,眸色微沉,理都没理凑上来的封逸辰,抬脚往卧房去了。 封逸辰:“......” 这究竟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还使上了苦肉计。 墨凌薇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素色旗袍,长长的发丝也垂落下来,只在头上戴了一只雪白的珍珠发夹,一眼看上去,好似一个正在读女校的女学生。 听闻封少瑾回了卧房,墨凌薇转身往卧房走去。 推开门,就见封少瑾又坐到了轮椅上,她在封少瑾面前蹲下来,卷起他的裤脚,抬手捏了捏他的膝盖骨,指腹一一往下按去:“哪里疼?” 见他一声不吭,墨凌薇抬眸看着他:“你说一声啊。” 封少瑾唇角动了动:“哪里都疼。” 墨凌薇:“......“ 墨凌薇有些慌了:“怎么突然哪里都疼?这问题太严重了。” 说着,她又去捏他的腿骨,手指却被封少瑾一把握住了,“凌薇。” 墨凌薇:“......” 墨凌薇眨了下眼,“啊?” “叫我一声。”封少瑾嗓音低低的。 “封少爷。” “不是这个称呼。”封少瑾深吸了一口气,眸底透着一丝感伤:“叫我的名字。” 墨凌薇想了半天,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封少瑾:“......” 第2677章 我在追求你啊 封少瑾记得,他分明亲口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没料到她果真不记得了。 封少瑾握着她手指的手一下子捏紧了。 “你听好了。”封少瑾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嗓音低沉悦耳:“我叫封少瑾。” 墨凌薇:“......” 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封少瑾逼人的气势,结结巴巴的开口:“封......封少瑾,你.....你怎么了?” 封少瑾见吓着她了,不得不退开了一些,“昨晚发生的一切,你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吗?” 墨凌薇茫然:“昨晚还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你醉酒,是我抱你回卧房的。”封少瑾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姑姑受伤,无暇照顾你,是我给你擦洗了手和脸。 你说那身洋装勒的太紧了,穿着难受,也是我帮你脱的。 后来,我给你盖了被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你突然抱着我,不让我走,还......还轻薄了我!” 墨凌薇:“......” 墨凌薇矢口否认:“你胡说!” 封少瑾眸底带了些许笑意:“你昨日抱着我不让我走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全部都擦在我的上衣胸口处,我特意留着,今日还没来得及让佣人拿去清洗,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隔壁客房看看。” 墨凌薇:“......” 墨凌薇没想到自己酒品会这么差,她只知道自己大哭的时候眼泪鼻涕确实会拼命流,但不知道会擦到人家身上,更不知道会抱着眼前的人。 墨凌薇简直不敢直视封少瑾的眼睛:“那,那你想怎么样?” 封少瑾把玩着她的手指头,指腹从她葱白的指尖一一抚过,“我以为墨小姐是喜欢我才这么对我的,我也以为我已经是墨小姐的男朋友了。 昨晚......要不是我足够清醒,把持住了,说不定男女之间能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墨凌薇:“......” 封少瑾抬眸,深邃暗沉的凤眸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所以,墨小姐是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墨凌薇:“......” 墨凌薇傻眼了。 墨凌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一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抵在了墙壁上,连连摇头,语气透着惊吓:“不不不,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这么做。” 偏偏又心虚不已,“就算我这么做了,你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让她负责,负什么责? 吃亏的明明是她,她又不是清醒的。 更何况,她今日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中衣穿的整整齐齐,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昨晚分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封少瑾沉了声音:“我一个男人,没什么好损失的?墨小姐是在故意玩一弄我的感情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昨晚对着墨小姐表白一番,我以为墨小姐是答应跟我交往了,才会对我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 墨凌薇:“表白?你还对我表白过?” “不然呢?”封少瑾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步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怀里:“我这些日子,天天往疗养院跑,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抚过她垂落下来的墨发,掌心抚着她的精致的两颊,放柔了嗓音,声音低哑的快要滴出水来:“我在追求你啊,傻丫头,你不知道吗?” 第2678章 我已经成过亲了 墨凌薇整个人仿佛被惊雷劈了一般,吓的不敢动弹。 封少瑾见她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郁气,跟她心里的那个男人相比,他就这么不堪,让她惊恐成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封少瑾温软的指腹从她的唇上抚过,催促道:“说话啊。” 墨凌薇这才反应过来:“那我姑姑呢?” “你姑姑怎么了?”封少瑾不解:“难不成你这辈子都要待在你姑姑身边,你姑姑不成亲你就不嫁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凌薇摇头,模样呆呆的,“难不成从一开始,你追求的人就不是我姑姑?” 封少瑾:“......” 封少瑾快要内伤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封逸辰和她都以为他追求的人是胡素雅? 敢情这么多天,他掏心掏肺,小心翼翼,费尽心思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以为他是为了别的女人?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我一直尊你姑姑为长辈,从来就未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墨凌薇:“你不用如此尊敬她,我姑姑年岁跟你差不多,你可以想一想的,至于我,我不行的。” 她顺着墙壁往下滑,滑如泥鳅一般,从他的腋窝下灵活的钻出去,抬脚就往卧房门口冲去,嘴里还叫着:“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她喝了那一杯果酒,早知道那是酒,会醉人,她就算渴死也不会碰的。 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封少瑾从身后拦腰抱住了,“怎么不行了,我们俩男未婚女未嫁,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相中你了......” 原本,他是不打算这么快就跟她挑破这层窗纸,打算慢慢来,循序渐进后再水到渠成的。 可他现在等不及了。 他发现她跟封逸辰聊得太过欢快投机了,两人都好医术,共同语言不少。 昨晚在晚宴上,想要邀请她跳舞的男人也太多了,虽然他已经放了话,表明了她是他的女人,但那些人的眼珠子都不受控制的飘到她的身上,看向她的眼神实在是太炙热了。 再过几日,她要是去了学校,还不知道学校那些年纪轻轻的男孩子会怎么样。 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可没想到,突然这么做,又太突兀了,似乎有些适得其反。 封少瑾抱住她,继续循循善诱:“你说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只出现在漂亮的皮囊之间,都是见色起意。 就算我承认我是见色起意,可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 我若真的只是那种肤浅之人,倒是可以找到多多的女子,而不必心心念念为了你,整日往疗养院跑。” 墨凌薇用力挣扎着,喊道:“不,不行,这世上你无论喜欢谁都可以,就我不行,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已经成过亲了。” 喊完之后,她突然愣住了。 顶着红盖头坐在简陋的卧房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脑袋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 封少瑾的醋意登时就涌了出来:“那你嫁给谁了?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他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想要继续逼问她,却突然看到她脸色惨白,心里一紧,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第2679章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墨凌薇头痛欲裂,她按着脑袋,额头上细汗沁出,连声音都轻颤着:“好疼,头好疼。” 封少瑾赶紧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你忍着点,我去叫逸辰。”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的心口被画面里的情绪揪扯着,疼的厉害: 简陋的卧房里扎上了大红色的绸布,木板门和纸窗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那人坐在她的身侧,揭开她头上的大红盖头,将她的发丝卷在手里,低声缱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想要凑过去亲她,却被她厌恶的躲开了。 简陋的木门“哐当”一声,男人离开后,卧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坐在“咯吱”作响的床沿边,内心悲痛不已,许久,站起身,脱了那一身大红嫁衣,吹灭了红烛,返回到床榻上...... 封逸辰和胡素雅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墨凌薇紧揪着被褥,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将墨发打湿了,疼的小声哭了起来。 胡素雅扑过去,用力抱住墨凌薇,急切的问:“凌薇,你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出什么事了?” “姑姑,我头疼。”墨凌薇扯着自己的头发:“头好疼。” 胡素雅看着被她扯下来的发丝,“你忍忍,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封少瑾怕她咬到舌头,一手握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的手背伸到她的嘴里,“要是疼狠了,就咬着,我不怕疼的。” 墨凌薇疼的快要失去理智了,一口咬在他手背上,血迹从殷红的唇角淌下来,一股浓浓的腥甜味道直冲她的鼻息和喉咙。 胡素雅看的心惊肉跳,生怕握着金针的封逸辰一激动,手一抖,为了亲哥,扎死墨凌薇。 可封逸辰却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没有丝毫的诧异,神色如常,一只搭在她的脉搏上,另一只手夹着金针,淡声道:“按住她,我封住她头顶的穴位。” 胡素雅有些害怕:“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会。”封逸辰见胡素雅不信任自己,对着封少瑾道:“抱住她,我要下针了,快点!” 封少瑾托起墨凌薇,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固定住她的脑袋。 封逸辰手起针落,手指长一根金针,深深的扎进了墨凌薇脑袋的穴位里。 她终于松口,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封少瑾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上脸上以及后颈处的细汗,突然开口:“胡小姐,凌薇说她成过亲,可是真的?” 胡素雅:“......” 胡素雅心口一跳,否认道:“怎么可能,成了亲,我们墨家人怎么会都不知晓?” 封逸辰:“......” 封逸辰原本想要说是真的凌薇确实成过亲,嫁的人就是你,可看到墨凌薇昏睡过去的模样,还是闭了嘴: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他猜的没错,她的记忆应该是被楚云瑶故意抹去的。 她到底病到了何种程度,才不得不靠抹去过去的记忆才活过来? 封逸辰拔出金针,拧着医药箱离开卧房的时候,封少瑾追了出来:“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头疼的这么厉害?” 第2680章 这家人真有包容心 封逸辰看到他血淋淋的手背,带他转身进了客房,“我给你包扎一下。” 封少瑾伸出手背,一瞬不瞬的盯着封逸辰。 封逸辰低垂着眉眼:“她不能受刺激,你是想要她疼的死去活来忆起过往,还是希望她保持着现在的状况?” 封少瑾:“......” 封少瑾不甘心:“我没有刺激她。” 封逸辰将白色纱布一层层的缠绑在他的伤口处:“那也不要逼她。” 封少瑾:“......” 封少瑾呼吸声微沉,若是不逼她,她的心里便永远有那个人,永远不会接纳自己,若是逼她,她会忆起过往,可说不定也会生不如死。 那种头痛欲裂,恨不得就此死去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封逸辰叹了一口气:“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嫂嫂她心里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从前的你跟现在的你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区别呢? 总不能你忘记了过去的你,就要否认从前的你吧? 我要是嫂嫂,我也不愿意停留在过去,不愿意回想从前......” 封少瑾不解:“你不是说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对她的感情远远多于她对我的感情吗? 我难道还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被报纸大肆报道,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以及无论出席哪场晚宴都要带在身边娇宠不已的墨家二小姐墨瑾澜。 难道是因为这两个人? 他突然就觉得从前的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 封逸辰不想再提过往,过往太残酷了,不堪回首。 他只道:“你好好考虑清楚吧,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封少瑾沉默了。 胡素雅留在卧房照顾墨凌薇,等到墨凌薇睡着后,她帮着收拾干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间卧房装修的奢华贵气,就连随处一个小小的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艺术品。 胡素雅暗自咋舌:这封家到底有钱到了何种程度,随手一件摆件都能如此贵重? 继续打量下去,胡素雅才发现这间房貌似是主人的卧房,不用问,必定是封少瑾的房间了。 胡素雅有些懵,她以为墨凌薇醉酒后来了这里,封少瑾必定会腾出一间客房安置墨凌薇的,却没料到竟直接把人放在主卧里了。 那封少瑾呢? 胡素雅想要问的清楚明白一些,她站起身,才拉开门,就看到封逸辰端着汤药站在到了门口。 “等凌薇睡醒,把这碗药喂她喝了。”封逸辰面色含笑,“驱驱她嘴里的血腥味道。” 胡素雅接过药碗,斟酌着问:“少瑾少爷昨晚宿在哪里?” 封逸辰顷刻间便明白了胡素雅话里的意思,笑道:“当然是隔壁的客房,我哥虽然强势了些,但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胡小姐不必担心。” 四姨太闻言,才彻底放心了:“我们凌薇刚才也是无意识的,不知道少瑾少爷的手背伤的如何了?”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封逸辰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比起曾经相爱相杀的动刀动枪,这点伤简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毛毛雨了。 四姨太:“......” 这家人真好,都咬的血肉模糊了,一个不觉得疼,另一个也没当回事,挺有包容心的...... 第2681章 墨凌薇对他的好无所适从 不到半个时辰,墨凌薇便醒过来了,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着鼻息和喉咙,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作呕的感觉。 胃里一阵阵翻涌着,仿佛要吐出来。 四姨太见她醒了,很是高兴,拿了盆过来,摆放在床边:“快点漱口,然后把这碗汤药喝了。” 墨凌薇干呕了半响,“姑姑,我总觉得恶心。” “当然恶心了。”四姨太笑,递了一杯水给她:“你头疼,把人家少瑾少爷的手背咬的血肉模糊,逸辰少爷给你扎了针,你就这么昏睡过去了,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道......” 墨凌薇闻言,一把抓住四姨太的手:“姑姑,我成过亲的,是吗?” 四姨太:“......” 四姨太不动声色:“说什么傻话,你成过亲,我是墨家人,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从墨家的少帅府带过来的,成了亲的人哪还能住在兄嫂的府邸? 不是应该住在丈夫的府邸吗?” 墨凌薇沉默了。 四姨太又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回娘家长住和生产的,会给娘家人带来霉运的。” 整个锦城,怕是只有少夫人不信这个邪了吧。 墨凌薇接过四姨太递过来的水,漱了口,又将汤药喝了几口,嘴里的腥味没有了,呼吸都仿佛通畅了许多,只是脑袋依然隐隐作痛。 四姨太收拾好,扶着她起床:“去看看少瑾少爷吧,给人家道个歉,等你好些了,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住在这里,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还不知道凌薇会想起多少从前的事。 墨凌薇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可看到胡素雅额头上的白色纱布,又有些担忧:“那你头上的伤......” “不碍事,临走之前,少夫人塞给我的祛疤膏还有大半盒,下次给少夫人去信的时候,再让少夫人邮寄一些过来。”四姨太扶着墨凌薇起来,换了身衣裳,就开始整理两人的东西。 墨凌薇在护卫的带路下,去找封少瑾。 青石板铺成的尽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封少瑾正坐在青石板上垂钓。 墨凌薇才刚到,他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的转过头来。 鱼儿恰巧这个时候上钩,他一拉竹竿,一条巴掌大的银鱼跃出水面,被他握在手里,取下银钩,扔进了水桶了。 封少瑾眸色暗沉,盯了她一眼,就着湖水洗了手,将钓鱼竿放到树下,拧着水桶往台阶上走,站在她的面前:“醒了,头还疼吗?怎么过来这里了?” 见她换了衣衫,又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汗湿了,小心浸了风。” 说着,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后颈处。 墨凌薇后退了几步,躲开了。 她盯着他缠绑着白色纱布的手,支支吾吾的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头疼的厉害,咬伤你了。” “没关系,不疼的。”封少瑾有些失落,却不得不收回手:“这湖里的鱼肉质鲜美,适合熬粥,放在清水里养一个晚上,等明早起来,我熬些鱼片粥给你喝。” 墨凌薇对他的好有些无所适从,她摇头:“不必封少爷费心了,我跟姑姑已经住了一晚,也该回去了。” 第2682章 我只在乎现在的你 封少瑾有些慌了:“为什么?不是说养好伤了再走吗?我今日唐突了一些,吓着你了,是我不好。 我保证,往后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早知道捅破窗纸会引起她的逃避和反感,他还不如不说。 可如今竟然已经表明了心迹,却也由不得他,只能步步为营了。 墨凌薇转身往回走,“多谢封少爷抬爱,我虽不怎么记得从前的事了,可我心里是知道的,我成过亲,有过丈夫,配不上封少爷。” 封少瑾走在她的身侧:“我若是说,我不在乎呢?” “什么?”墨凌薇讶异的顿了一下:“不在乎什么?” 这世间,还有不在乎女人过往的男子吗? 封少瑾妥协一般的叹了一口气:“我若是不在乎你成过亲,也不在乎你嫁过谁,更不在乎你是否有过别的男人。 你曾经发生过得一切,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现在的你,你还愿意考虑我吗?” 墨凌薇怔住了,片刻后回神,依然摇头:“多谢封少爷,可我心里有个人,没法装更多的人了,这样对封少爷你也不公平。” 封少瑾:“......” 小路蜿蜒,封少瑾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仔细想过封逸辰的话,也决定妥协了。 成过亲就成过亲吧,无论她嫁过谁,他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太过嫉妒那个拥有过她的男人,可还是能够接受的。 过往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可他不在意,她却在意,她甚至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封少瑾的舌尖从唇齿上扫过,深吸了一口气:“凌薇,你难道不觉得,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不是对我更不公平吗?” 墨凌薇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少瑾又道:“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虽然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却依然无意识的记着他对你说的话,曾经做过的事? 若是他死到临头,真的为你好,他难道不是应该让你忘了他吗?”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忘了他? 墨凌薇脑海里又响起另一道声音,男人已经虚弱到只能发出轻微的气音了:凌薇,忘了我吧,对不起! 墨凌薇的眼眶突然就湿了,她垂下脑袋:“他说过的,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他,每次想要忘记他,我的心口就莫名其妙的疼。” 封少瑾:“......” 封少瑾喉结滚动,用受伤的手抚了抚她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别想了,回吧。”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才刚进厅堂,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的胡素雅就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 封逸辰从沙发上站起身,盯着两人看了片刻,“胡小姐一定要走,我想留也留不住。 封家堡太大,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难得你们过来住一晚,也热闹了几分,你们一走,又要冷清了。” 胡素雅顺口的客套了一句:“封少爷若是有时间,可以去我们别院做客,我和凌薇打算从疗养院搬到别院住。” 封逸辰眸色一亮,“如此,那我们便时不时的去叨扰了。” 胡素雅:“......” 她也只是顺嘴一说而已,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只是场面话,并非真心邀请,这人怎么就当了真? 第2683章 亲手为凌薇煲鱼片粥 封少瑾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吃了晚饭再走吧,也不急于一时,吃过晚饭,我送你们回疗养院。” 胡素雅不好意思拒绝,看着凌薇道:“那我们就等晚饭后再走吧。” 墨凌薇点了点头。 总不能在人家城堡里白白住了好几日,说要走立即抬脚离开吧。 封逸辰站起身,“凌薇,我这里有些药,你随我来一趟药房,拿一些带回去,以免你姑姑额头上留疤。” 墨凌薇便跟着封逸辰去了药房。 药房很大,分为两个间隔,一边是西药药房,另一边是中药药房,还有一个单独的研究室,里面摆设着各种精密的玻璃仪器。 简直就是墨凌薇梦寐以求的研究室,她站在玻璃门口,看着一个半圆形的蒸馏碗,简直爱不释手:这东西可真精致啊! 封逸辰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眼里的羡慕,笑着开口:“若是喜欢,拿去便是,我再让人订做一套了送去给你亦可。” 墨凌薇连连摇头:“不了,不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暂时也用不到这些东西。” 封逸辰定定的凝着她的面孔:“若是愿意,可以时不时过来这里,反正我哥哥醒过来了,这个研究室我也不会时常用了,放着也是放着,浪费资源。” 确实浪费资源,墨凌薇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那我有需要的时候,便过来借用一下。” “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封逸辰带着她往中药药房里走:“小医仙现在又研发出什么新药了没?” “生病感冒咳嗽这些药都已经变成日常的药物了,至于其他的,我不是太清楚。”墨凌薇想起了什么,问:“你这里是不是有新研发的能延长生命的药水?” “延长生命的药水?”封逸辰愣了片刻,笑了起来:“这世界上只有治病的药水,哪里有延长生命的药水,就算有这样的药水估计也不是现在能研发出来的。 生命终结就终结了,是个循环的过程。 我倒是研发出了一款新药,效果不错,注射在身体里,能让人体持续保持生命机能和特征,不过也需要病人的意志力足够坚强。” 墨凌薇唇角动了动。 封逸辰问:“你想说什么?” “我嫂嫂让我陪着姑姑来这里,其实是听说西洋国有了这样的药水,想让我过来打听打听的。”墨凌薇开口:“我原本还打算偷偷从你这里拿到药方的。” 封逸辰差点笑岔了气,“这些药水效果不错,没想到被传来传去竟然传的如此神乎其神了。 小医仙想要药方和研制方法,我给你便是,哪里用得着偷偷拿了? 我也是从她送我的那几本医书里寻到了方法和途径,这段日子一心钻研在各类药材里提炼出来的。” 原来只是闹了个乌龙。 墨凌薇想,既然如此,她留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回华夏国了。 封逸辰给了她几瓶药,又将她采摘的三根药草用纸包好,一同递给她:“拿着,往后要什么药材,只管过来取就是了,不用客气。” 墨凌薇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回了客厅,将药材放进行李箱里后,随着封逸辰一同进了餐厅。 这次倒是没有像第一次一样,流水席一般的上菜。 只是做了些华夏国南北方的经典美食,菜品丰富精致,份量不多。 胡素雅问:“少瑾少爷呢?去哪里了?” 封逸辰抬眸看向墨凌薇:“大概是亲手为凌薇煲鱼片粥了吧。” 墨凌薇:“......” 第2684章 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像她 话音刚落,就看到封少瑾亲手端着一个砂锅煲进了餐厅,一股浓浓的稻米香味扑鼻而来。 墨凌薇看着满桌饭菜,想到自己咬破了封少瑾的手背,就仿佛闻到了血腥味道,对桌上的饭菜原本是没有胃口的,可那浓浓的米香味却拼命往鼻腔里钻,勾着她肚腹里的馋虫。 她咽了下口水,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封少瑾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浓稠细腻的白粥还在翻滚着,竟然闻不到半点鱼腥味。 鱼片已经融化在米汤里,跟米粥混在一起了。 封少瑾在里面加了些腌制的清脆爽口的榨菜,拿着白瓷勺子搅了搅,舀了一碗出来,双手端到墨凌薇面前,“怕你胃口不好,给你熬了些粥,将就着吃吧,看味道怎么样。”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就自己独一份的鱼片粥,脸颊微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低声道:“多谢。” 她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吃进嘴里,眸瞳微微睁大了些,眉眼弯了起来:“好好吃。” 封少瑾唇角轻勾:“还有一碗,也是你的,多吃点。” 胡素雅看着这一幕:“......” 天啦,怎么办,好想直接按着大小姐的脑袋,让她点头从了少瑾少爷算了。 这么俊美的男人,这么好的家世,关键是家里如此简单温暖的人员关系,嫁过来只有享福的份。 更何况,未来姑爷还如此心灵手巧,就算听闻大小姐成过亲也没有丝毫嫌弃和不满,还亲手熬粥端到桌上,就差没有喂到嘴里了。 得夫如此,又有何求?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天下间,大概是没有这么好条件的夫家了,就连少夫人,一开始嫁到少帅府的时候,也是跟秦芷柔和督军以及小姑子斗的你死我活。 大小姐要是一开始遇到的晴郎是少瑾少爷该多好啊,也不用过得如此悲惨了。 吃完晚餐,天色渐晚,封少瑾亲自开车送两人回了疗养院。 护卫见两人回来了,急匆匆的跑过来,将手里的信递给胡素雅和墨凌薇:“爷和少夫人来信了。” 墨凌薇捏了捏厚厚的信封,心里一喜,迫不及待的拆开,从里头掉落一大叠的黑白色照片。 照片如雪片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到了封少瑾的脚边。 封少瑾俯身,捡起地上的几张照片,握在手里,视线凝了一瞬。 只见照片上是三个粉妆玉砌的孩子,最大的男孩子眉目英挺,小小年纪轮廓已经初显,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模样娇俏,看着有几分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女孩穿着一袭长袄,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合抱一个婴孩,婴孩大概才六七个月的模样,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穿着丝绸棉袄,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 封少瑾盯着婴孩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也仿佛婴孩正看着自己一般。 他凝着孩子精致小巧却如复制一般的五官,缓缓抬头,一双深沉的眸子落在了墨凌薇精致的小脸上。 像! 太像了! 这个孩子,怎么会如此像她? 第2685章 这婴孩叫相忆 除了婴孩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比此时的墨凌薇看上去微微圆润了一些之外,五官简直犹如模板复刻一般,就连通身娴静的气质,也出落的一模一样。 封少瑾又看了另一张照片,是婴孩坐在摇椅里的单人照,孩子看着镜头微微笑着,眉眼弯弯,唇角和脸颊越发柔美的笑弧也跟墨凌薇一模一样。 封少瑾整个人有些呆滞,心里暗潮翻涌。 墨凌薇捡起地上散乱的照片,走到封少瑾面前,摊开手:“封少爷,你也看够了,把照片还给我吧。” 封少瑾将那张三人合影还给墨凌薇,捏着那张单人照,盯着她生动的笑脸,开口:“这张莫不是你小的时候的照片?” 墨凌薇笑的越发欢畅了,“这是我的小侄女,我和姑姑来西洋国之前,我嫂嫂才生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已经半年多了,华夏国应该快入冬了吧。” 她笑的坦坦荡荡,神情温柔,还有些怀念,就仿佛这个孩子真的只是她的小侄女。 四姨太见楚云瑶邮寄过来的照片落到了封少瑾的手里,心口发紧。 几乎每个月,少夫人总要邮寄好几张孩子们的照片过来,有的时候,还是少夫人亲手画的手工素描,惟妙惟肖,被墨凌薇全部都收集了起来,夹在了专门买来的册子里。 才短短几个月,便有了厚厚一本,虽然三个孩子都有,但都是相忆居多,单人照,跟哥哥和姐姐的合影。 或许是怕墨凌薇怀疑什么,每次邮寄过来的孩子的信里,少夫人都要将三个孩子的成长都提一遍,最后重点诉说相忆会了什么,多重了多高了,会吃什么了,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四姨太赶紧走过去,将相忆的单人照从封少瑾的手里接过来:“这是我们家最小的小小姐呢。” 封少瑾只得依依不舍的将照片还给了四姨太,“这孩子长得跟凌薇如此相像,我还以为是凌薇小的时候。” 四姨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顺口道:“是啊,我们少夫人生了三个孩子,长子跟我们家爷一模一样,长女跟我们少夫人一模一样,这个次女,倒是跟我们大小姐一模一样。 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如姑,看来也是有道理的。” 封少瑾凑到墨凌薇面前,盯着她手里捏着的照片上的三个孩子,点了点头。 这三个孩子,确实都不怎么像,但三个孩子,却都生的模样极其出众。 墨凌薇叹了口气:“像我有什么好,我性子沉闷,不如像嫂嫂,性子活泼开朗些。” 封少瑾立即道:“像你也挺好的。” 又补充道:“往后若是有了女儿,长得像你一样,也很好。” 墨凌薇眉目舒展,掩嘴笑道:“像我会得到更多的关爱吗?嫂嫂便是极其偏爱小女儿,倒是对思瑜比较严厉,每次写信过来,都是夸相忆各种好,无奈的说思瑜又闯祸了,又打人了......” 越想墨凌薇便越觉得楚云瑶偏心:“嫂嫂待相忆倒是如珠如宝,待思瑜倒像个男孩子一般严厉管教。” “相忆?”封少瑾突然问:“这婴孩叫相忆?” 第2686章 你想说孩子是凌薇生的 墨凌薇点头,“相忆还未足月便生产了,生下来才一点点大,看着就让人难受,如今竟出落的这么好看了。” 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她的侧颜上:“长大后必定也跟你一样......” 墨凌薇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着,脸颊有些发烫。 送两人回了疗养院之后回程的路上,封少瑾的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照片上小人儿的模样,他在心里默念着孩子的名字:相忆,相忆......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 也许是他记错了。 回了封家堡,封逸辰等在厅堂里,见封少瑾回来,满脸神思不属,打趣道:“怎么了?送走了嫂嫂,你连魂都留在她那儿了?” 封少瑾在封逸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肘搁在沙发上,指尖撑着额角:“我看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婴孩大概六个月左右,跟凌薇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我原先还以为那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兄嫂的孩子......” 封逸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懒洋洋的问:“你想表达什么?” 封少瑾抬眸,“这世上真有侄女会长的跟姑姑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吗?” 封逸辰叹了口气:“你不会想说那孩子是凌薇生的吧?” 封少瑾:“......” 直觉吧,但看墨凌薇的模样,似乎也不可能。 她性子软乎,连一个死去的男人都不肯忘记,放着他一个活生生的条件这么好的男人都不肯接受,应该也不是能狠心舍下自己孩子的女人。 封逸辰见他沉默,双脚抬起,搁在了茶桌上,“凌薇宫寒,小的时候落下的毛病,受孕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也是后来父帅见你如此坚持,分明已经同意你娶她却又反悔的原因。 父帅不想你无后,也不想诺大的家业将来无人继承,或者落入别人手里......” 封少瑾凝起眉:“不易受孕?” “嗯。”封逸辰点了点头:“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只是几率微乎其微,除非老天开眼,说不定才会怀上孩子。” 封少瑾:“......” 如果是这样,他就算跟墨凌薇在一起了,这辈子也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封少瑾陷入沉默中。 ...... 四姨太能干,搬家之类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帖帖,根本就没让墨凌薇操半分心。 墨凌薇只需要将自己的东西清点好,放进行李箱里让马车运到别院就可以了。 墨凌薇不解:“姑姑,我们往后都不住这里了吗?” 四姨太指挥着人将东西搬上车,点头道:“你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又喜欢整日整日的呆在研究室里不出门,还不如搬回我们别院住,没事看看花看看草,跟学校里的同学们聚一聚。 再说了,这疗养院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长住之地,里头多是些老人,颐养天年的,没有活力,难道你要跟这些人谈古论今不成? 年轻人还是要跟年轻人多相处一些。 再说了,别院已经装修好了,爷和少夫人也快要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们过来看你了,还是搬进别院住着,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好,该修缮的地方修缮好,随时恭候爷和少夫人一家过来......” 第2687章 封少爷花了一大笔钱 墨凌薇眸色晶亮,光芒闪烁:“那嫂嫂有在信里说究竟什么时候会过来吗?” “没有确定具体的日期。”胡素雅扶着墨凌薇上了马车:“如今锦城已经入冬,走水路怕水面结冰,最迟大概要等到春暖花开了。 如今南北局势平稳,若是不出意外,明年开春就会过来了。 只是孩子太小,又长途跋涉,怕路途颠簸,相忆受不了。” 墨凌薇也担忧:“是了,相忆生的早,未足月,这么来回一趟还不知道会如何,不如等孩子大些了再带过来。” 四姨太看着她,试探的问:“大小姐,你看到相忆的照片,心里还会难受吗?” 墨凌薇摇摇头,却又点了点头:“不像一开始那么难受了,只是心里依然有些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个缺口,一直都没有被填补上。” 四姨太垂了眸子,“你有这个感觉也不奇怪,小少爷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视同亲生,临走之时,小小姐又大哭,你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到了别院,墨凌薇将东西安置好,正好四姨太坐在前院的凉亭里喝茶吃点心,护卫拿着一份拜帖过来了。 “胡小姐,大小姐,威廉先生过来拜访。” “不见。”提到威廉,胡素雅有些烦躁,“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您伤的如何。”护卫道:“本来他打听到您住在疗养院,赶去疗养院看您,却听说您和大小姐都没有回去过。 便又打听到您的别院在这里,在门口守了两天了,只是中途回去吃个饭而已,便又过来了...... 您若是不见,他怕是不会走了。” 胡素雅:“......” 想到威廉家族的势力,胡素雅沉默了片刻,看向凌薇:“你要不要进去避一避?” 墨凌薇摇头:“不用了,他又不是冲着我来的,他怕是已经对姑姑你有兴趣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他......” 胡素雅见墨凌薇满脸促狭的模样,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我这是为了谁才不小心惹祸上身的?” 墨凌薇笑:“那是姑姑魅力太大。” 胡素雅懒得跟她耍嘴皮子,对着护卫道:“那便让他进来吧。” 她摸了摸额头上依然缠绑着的白色纱布,整了整衣襟,盯着被护卫带进来的高大男人。 男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快步跑了过来,用蹩脚的华夏语问:“噢,甜心,你的头伤的怎么样?我都快要为你而担心死了。” 胡素雅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冷冷的看着他:“不怎么样,快要好了,人已经见到了,还有什么事,说完就可以走了。” 墨凌薇手指撑着额角,低垂着脑袋,半掩着小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拼命憋住了笑...... “不要对我如此无情。”威廉一副受伤的模样:“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就带了些补血的补品过来送给你,你们华夏人都讲究送礼的。 我还给你打听清楚了,差点用那匹马撞死你们的罗斯福家快要破产了。 好像是封少爷花了一大笔钱,打算强制收购他们的锯木厂......” 第2688章 礼轻情意重 “什么?”胡素雅打断了威廉的话:“封少爷为什么要强制收购他们的锯木厂?” 这算是公报私仇,还是故意而为之? 胡素雅侧头看了眼面色变得凝重的墨凌薇。 威廉顺着胡素雅的视线看过去,似乎这才注意到墨凌薇,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高挺的鼻子:“墨小姐,我从前太鲁莽了一些,向你道歉。” 墨凌薇:“......” 威廉又道:“往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跟素雅一样,像一个长辈对晚辈那样的关心你。” 墨凌薇:“......” 想要当她的长辈,也该问姑姑同意不同意吧? 威廉又问:“你有没有受伤?” 墨凌薇摇头,“我姑姑伤的重,我没事。” 威廉看向胡素雅额头上缠绑着的纱布,问:“甜心,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四姨太有些不耐烦:“没事了,你还没告诉我封少爷为什么要收购他们的锯木厂,是不是因为他们的马突然发疯不小心冲撞了我们的马车?” 威廉摇头:“那不是疯马,罗斯福家的大小姐擅长训马,那匹马是出了名的通人性,特别听她的话。 这是我们这些喜欢一起赛马的人都知道的。 那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攻击你们,肯定是她故意使了什么手段。 再说当时离开的马车那么多,为什么单单就攻击你们的马车?” 墨凌薇的脸色一点点的白了:“那位大小姐是不是在晚宴上穿绿色丝绸长裙,戴绿色宽檐纱帽的那一位?” 胡素雅点头:“对,就是领口开的最低的那一位。” 那不就是走过来质问她跟封少瑾什么关系的女子吗? 早知道这里的女子如此飞扬跋扈,她还不如不在晚宴上露面。 要不是封少瑾,说不定她和姑姑就死在马蹄之下,而不仅仅只是额头上缝几针了。 胡素雅也有些后怕起来,意有所指的开口:“那可真是多亏了封少爷,不仅救了我们,还打死了那匹马。” 还让罗斯福家破产了。 见墨凌薇不吭声,胡素雅道:“凌薇,你可要多谢谢人家少瑾少爷,这可是救命之恩。” 墨凌薇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要多谢谢他的。” 想了想,又道:“可不知道送什么才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礼轻情意重,要不,你给他亲手缝一件衣服?”胡素雅打量着她的神色:“封家什么都不缺,只能在诚意上下功夫了。” 墨凌薇摇头:“姑姑不要为难我了,我缝的衣服穿不得的,我还是给他制几枚调养身体的药丸比较好。” 胡素雅便随她了。 威廉见自己被冷落,“素雅,我每天都来看你,可以吗?” 胡素雅摇头:“不了,你忙你的吧,我和你伯父还有些生意往来要谈,没时间接待你。” “跟我谈就可以了啊。”威廉兴奋起来,拍着拍自己结实的胸脯,“我伯父的生意有一部分是交给我打理的,我来跟你合作吧。” 胡素雅:“......” 这似乎确实是最便捷又有效的突破口呢。 比盲目的跟人攀交情要好多了,这里的西洋人看似热情,可一个个却都是生意上的老手,精明的不得了,简直滴水不漏。 胡素雅勾唇:“好,你先告诉我你负责威廉家族哪些生意?” 第2689章 这不是我的锦囊吗 又一次为了帮亲哥追求到嫂嫂,封逸辰一大早就带着各种药材和封少瑾到了墨凌薇的别院,美名其曰:过来看胡小姐的伤势。 想到封少瑾为了自己,特意出手对付了罗斯福家,墨凌薇心里是感激的。 她泡了茶水,将自己连夜做好的药丸拿出来,送给封少瑾:“多谢封少爷的救命之恩,这是我做的调理身体的药丸,每日睡前服一颗。” 封少瑾:“......” 封少瑾笑,抬手接过药盒,打开,看着里面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黑色药丸,开口道:“逸辰也给我配了药丸每日服用,不知道这些药跟我现在服用的药丸的药效能不能共存?” 墨凌薇:“......” 封少瑾合上药盒,收下了:“多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和姑姑。”墨凌薇不自在的绞着帕子:“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你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送你的这些东西应该也入不了你的眼。” “你送我的任何东西,我都能当成珍宝。”封少瑾以退为进:“昨日唐突了些,我思来想去了许久。 既然你不接受我,我也不能逼着你,感情的事确实不能强求,是我太过鲁莽了。 不如就当成朋友一般相处,我久病沉睡,才苏醒没多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若真的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如帮我一个忙。” 墨凌薇:“你说,什么忙?只要我能帮得上。” “你肯定能帮得上,只是可能会影响你的声誉。”封少瑾眸色暗暗沉沉:“有人觊觎封家的财富,想要将女儿塞给我,我总不能每个都用相同的理由拒绝。 在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前,我希望你能对外默认是我的女朋友,等到我有了意中人,再亲自出面解释这件事,如何?” 墨凌薇:“......” “你不要担心,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平日里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强求你为我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在交际场合陪着我出席几场活动而已。”封少瑾道:“作为交换条件,你也可以借用封家堡的药房和研究室。” 连交换条件都想到了,封少瑾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墨凌薇考虑了片刻,觉的声誉对自己来说没什么用处,反正又不是华夏国,也不存在给墨家抹黑,丢兄嫂的颜面了。 墨凌薇索性答应了:“好。” 封少瑾见目的达到,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指尖欢快的敲着膝盖:“七日后,我有一场赛马会,到时候你陪着我一同参加吧。” 墨凌薇点头同意了,她站起身,“我去给你沏茶。” 她起身的那一刻,随手放在膝盖上的帕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封少瑾俯身去捡,揣在怀里的锦囊却不小心掉落出来。 墨凌薇一眼扫过去,言语不经过大脑一般脱口而出:“这不是我的锦囊吗,怎么在你这里?” 说完后,满脸惶然,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唇。 封少瑾怔了怔,将帕子和锦囊一并捡起来,全部递到她面前,嗓音低低沉沉的问:“那你知道这锦囊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装的什么?”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墨凌薇张了张唇:“头发?” 第2690章 是凌薇送给我的 说完后,墨凌薇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我只是随口一猜而已,这么好看又精致的锦囊必定是用来装贵重物件的,怎么可能装头发。” 封少瑾:“......” 封少瑾喉咙发紧:“你打开看看。” 墨凌薇却只是拿了帕子,将锦囊推回到封少瑾的面前:“封少爷好生收着吧,我就不看了。” 封少瑾凝着她的眉眼:“你刚才不是说它是你的东西吗?” “我,我开玩笑的。”墨凌薇越发尴尬了,她都记不清自己有过这个锦囊,竟然口无遮拦的说出那样的话:“这天下好看的锦囊都差不多,我一时间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再说了,这么好看的锦囊一看便是女子的随身之物,想必是哪位姑娘家送给封少爷你的,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 我去给封少爷沏壶茶过来。” 她的背影袅袅婷婷的远去,很快消失在厅堂里。 封少瑾:“......” 封少瑾的眸底暗沉如汹涌的深海,起起伏伏,心口仿佛起了海啸,无法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锦囊,紧紧的握在掌心里盯着看了片刻后,又将锦囊塞回怀里,整个人如游魂一样,神色不定。 墨凌薇端了茶过来,封少瑾接过的时候,无意中打翻了茶盏,滚烫的水泼在他的手上,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墨凌薇慌了,赶紧拿药给他涂抹。 封逸辰和四姨太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封少瑾整个人怔怔的,如木偶一样,极其不对劲。 就连墨凌薇替她抹药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都仿佛没听见,无法回答。 封逸辰在他面前蹲下来,拿了墨凌薇的药膏,扶着封少瑾往外走:“天色不早了,封家堡还有事要处理,我们先走了。” 封少瑾任由封逸辰拉着自己,回了车上。 车内,封逸辰看着封少瑾的模样,不安的问:“哥,你怎么了?” 封少瑾不吭声。 封逸辰叹了口气:“哥,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封少瑾这才缓缓侧过头,看着封逸辰俊美的侧颜,从怀里掏出锦囊,问:“这个锦囊,怎么来的?” “一直在你身上,就顺便带过来了。”封逸辰不明所以:“怎么了?” “是凌薇送给我的?”封少瑾问。 “不知道。”封逸辰回:“你们小两口的事,向来不怎么跟我说,不过你能一直带在身上,大概是她送给你的吧。” 封少瑾:“真的是我,那个人真的是我,她心里记着的人真的是从前的我。” 封逸辰:“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只是你疑心病太重,死活不肯相信而已。 “顾维呢?”封少瑾问:“他从前一直跟在我身边?” “嗯。”封逸辰开口:“今日大概回来了吧,前几日去了你名下的海岛上办事......” 回了封家堡,果真见顾维风尘仆仆的站在厅堂里,正认真听着护卫的汇报。 见到封少瑾和封逸辰回来,顾维如以往一般恭敬的打招呼:“少爷。” 原本以为封少瑾会如以往一般,只是冷漠又疏离的对他点一下头就算了,却没料到封少瑾盯了他片刻,“辛苦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到我房间找我,我有话要问你。” 顾维:“......” 第2691章 这桩婚事就黄了 顾维简直受宠若惊,只从少爷苏醒过来,几个月加起来对他说的话都没有此刻的多,他以为少爷这辈子都不会再如以往一般无条件信任他了。 封少瑾说完,便抬脚离开,回了自己的卧房。 顾维诧异的看向封逸辰:“逸辰少爷,少爷怎么了?” “受刺激了吧。”封逸辰打量着顾维:“你才赶回来,去休息一会,等清醒些了再去找我哥。” 顾维激动:“......,我很清醒。” “是吗?”封逸辰将手里的膏药扔给顾维:“凌薇也来西洋国了。” 顾维:“......” “跟我哥见面了。” 顾维:“......” “她不记得我哥了!” 顾维:“......” 顾维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更重,他的眸光一瞬间变得通红,嗓音几乎是颤抖的:“少夫人也过来了,真好,真好!” 他不能在少爷面前太失态了,他要先静静。 顾维掉转脚步,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封少瑾翻完剩下的报纸,命人将这些没用的报纸扔出去,敲门声响起来,他以为是顾维,躁郁的揉着眉心:“进来。” “少爷。”从一握着一叠文件,“我们派到锦城的人传送消息回来了。” 封少瑾转过头,接过从一手里的文件:“怎么说?” “墨大小姐确实没有许配过人家,当初锦城还没有内乱的时候,宫家原本有意跟墨家结亲,双方长辈都很满意这桩婚事。 可南方瘟疫的时候,墨大小姐去了一趟云城,没有随着墨少帅一同回去,坊间便传闻墨大小姐在半途中被人掳走了。 后来,等墨大小姐回来之后,这桩婚事就黄了。 再后来,墨少帅的儿子被墨二小姐抱到了南方,墨大小姐也跟着去了南方云城,一直都呆在云城...... 直到战争平息后,墨少帅挥军南下去了云城,墨大小姐才被接回北方锦城。 但回了锦城之后,墨大小姐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有说墨大小姐身体抱恙,一直卧病在床的,有说墨大小姐被墨二小姐的死刺激的一病不起的。 倒是有很多上门想要求娶墨大小姐的人,都被墨少夫人一一推拒了。 唯一一次出门,还是跟着墨家的四姨太一同来西洋国......” 封少瑾翻着手里的文件,“所以,凌薇口口声声唤的姑姑,其实只是过世的墨督军的四姨太?” “是。”从一回:“不过墨少帅和墨少夫人早就放三位姨太太自由了,三位姨太太跟少帅府的人关系都很好,相处也很融洽。” 封少瑾:“......” “对了,如今锦城已经进入冬日,天寒地冻,墨少夫人原本是想要拖家带口过来西洋国看墨大小姐,但听闻云城出了点事。 墨少帅便将墨少夫人一家子全部接到南方云城过年了,至于过来的计划,怕是要暂时搁浅了......” 封少瑾挥挥手,让从一离开了。 他翻着手里的文件,头痛的捏了捏额角,若是他再想不起来从前,怕是等到墨凌渊和楚云瑶过来,只能任由他们将对他毫不留恋的墨凌薇带回华夏国了。 到时候,这辈子想要再见她一面都难了...... 第2692章 晚些送她回来 顾维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封少瑾正用卷起来的文件抵着额角,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封少瑾抬眸,凝着顾维微红的眼,“听逸辰说,我从前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一直都将你带在身边?” 顾维点头,“卑职荣幸,确实深得少帅信任。” 封少瑾垂下眼眸:“那你必定知晓我跟凌薇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在一起的,最后又是如何分离的? 我都忘了,你跟我说说吧。”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墨凌渊的手里将墨凌薇掳走的,除了他自己,他也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能将一个人藏匿起来,不对外透露半点消息,怕是也只有当时大权在握的封少帅能做到吧。 顾维在封少瑾面前坐下,缓缓开口:“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和您一同刺杀山本,受了重伤......” 往事如流水,不舍昼夜。 一连七天,墨凌薇都在别院里,看看书,种种花,过得宁静而惬意。 封少瑾也没有再过来打扰,只是威廉往别院里跑的越发勤了,四姨太也忙得脚不着地。 墨凌薇看着风风火火的胡素雅,问:“姑姑,今天还出去吗?” 胡素雅正在给楚云瑶写信:“不出去,这几天累极了,今天休息半日,反正生意也都谈的差不多了。 那个封少瑾,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过来了? 你烫伤了人家的手,不打算去封家堡看看人家吗?” 墨凌薇沉默不语。 说曹操,曹操到。 院门口汽笛声响。 护卫带着封少瑾走进来了,胡素雅好似见到了未来姑爷,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拽着墨凌薇的手臂出门迎接。 “封少爷的手好些了没,我们凌薇刚才还内疚不已,打算去封家堡看看你呢。”胡素雅对着墨凌薇拼命使眼色,可惜墨凌薇是根木头。 “不碍事,早就好了。”封少瑾的视线落到墨凌薇的身上,嗓音近乎缱绻:“最近几日,你过得可还好?” 男人的眸底仿若深海,似乎清瘦了些,涌动的情绪有些意味不明。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俊朗非凡。 “挺好的。”墨凌薇躲开他看过来的视线,盯着他已经完好的修长手指:“封少爷是来接我去赛马场的吗?” “嗯,难为你还记得这件事。”封少瑾笑,抬眸看向胡素雅:“我带凌薇去一趟赛马场,晚些送她回来。” “好的好的,路上小心些。”胡素雅叮嘱道:“我们家凌薇胆子小,可不能吓着了。” 封少瑾好脾气的回答:“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的,姑姑尽管放心。” 一声姑姑,叫的胡素雅整个人都飘忽起来了。 未来姑爷真是好脾气,好素养,好修养...... 总之,各方面都好。 墨凌薇看了自己身上的旗袍,“麻烦等一会,我回屋去拿身衣服。” 封少瑾微微点头:“不急。” 墨凌薇很快就拧着帽子和折叠整齐的骑马装出来了。 封少瑾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回到了车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她上了车。 他绕到驾驶位上,长臂伸到后车座,从纸包里取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她:“听说你爱吃这个,我特意让厨房的人做的。” 第2693章 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墨凌薇看着伸到面前的糖葫芦,牙根有些酸了,口水涌出来,她道了谢,抬手接过,咬了一口,好看的唇沾染了红色的山楂糖浆。 封少瑾的喉结滚了一下,移开视线,启动车子,脑海里又回想起那晚她醉酒后主动撩拨他的那一幕。 封闭的车厢里,只有墨凌薇的牙齿咬破冰糖的清脆声响。 她将山楂籽吐到随身携带的帕子上,吃的津津有味。 封少瑾突然道:“往后,我不在身边,不要碰酒。” “嗯?”墨凌薇没听清。 “我说,往后若我不在身边,不要碰沾了酒的东西,果酒,米酒,桂花酒,白酒红酒黄酒都不要碰。”封少瑾眼角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碰说不定就出事了。” 这世上的男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有如此好的克制力的。 墨凌薇:“......” 墨凌薇对醉酒后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印象,所以也不觉得尴尬和难堪,只是点头道:“不会了,不会再让我姑姑陷入危险之中了。” 封少瑾:“......” 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车子绕着蜿蜒的山路开上去,入目便是一片空旷的赛马场。 赛马场的周边矗立着一排低矮的红砖白墙瓦屋,是专门供男女贵客休息的。 还有洗手区和更衣室,准备的比较妥当。 封少瑾下了车,甩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扶着墨凌薇下车。 他拧着装备,带着墨凌薇去了一处最大的屋子里,“你先换衣服,我替你挑一匹小马过来。” 墨凌薇接过装备,“你先忙你的,我待会直接挑选便好。” 恰巧举办这场赛马的主人孟兆光过来找封少瑾:“封少爷,您可算过来了,马厩里全部都是替您准备的好马,您随便挑,等您挑完了,剩下的我便让他们挑了。” 封少瑾推脱不过,只得对着里间的人道:“我过去挑好了再过来找你,有什么事就跟门外守着的佣人说一声,让他们去叫我也可以。” 里面温温软软的嗓音低低传出来,“好。” 虽只有一个字,却差点让孟兆光酥断了腿。 他抬眸往里头看了看,门阖着,里头还挂了帘布,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听说过封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砸钱收购了罗斯福家的锯木厂,但还不知道那女子长何种模样。 封少瑾转眸,看到孟兆光眼神里的好奇,嗓音冷了两分:“孟少爷,不打算亲自带我去吗?” “带带带,去去去。”孟兆光比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封少瑾离开了。 墨凌薇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红色骑马装出来,脚上踩着长靴,手中握着长鞭,腰间束的紧紧的,看着不盈一握。 墨发用红色的丝带高高的扎起来,整个人一扫刚才的温婉娇柔,添了五分飒气。 没看到封少瑾的人,天色还早,阳光没有出来,墨凌薇没有戴帽子。 她走到最近的马厩里,来来回回的看了一圈,看中了一匹高头大马,正要上前解开绳索,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瑾澜,是你吗?” 墨凌薇手指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满眼陌生。 “墨大小姐,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推着轮椅的安浩宇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第2694章 你过得幸福就好 宫肃看着转过身来的女子,也满脸震惊,眸瞳里似喜似悲,眼眶发酸,喉咙发涩。 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滚动着轮椅上前,越发靠近了她一些,哑声问:“凌薇,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一起过来的?” 墨凌薇有些不知所措,她抬眸,视线在空旷的赛马场搜寻了一圈,看到封少瑾已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慌乱的心才微微平静下来。 这两人能精准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必定是认识自己的,两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恶意。 墨凌薇正要回答,就见宫肃已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一眼便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封少瑾。 似乎在意料之外,也仿佛在情理之中。 宫肃又问:“凌薇,他对你好吗?” 墨凌薇不明所以,“谁?” 宫肃下巴微抬,瞟了眼正朝着这边大步赶过来的男子,开口道:“封少瑾啊。” “好。”墨凌薇想了想,补充道:“蛮好的。” 知道她成过亲也不嫌弃她,被她拒绝了也没强迫她,一如既往的用平常心对待她,还当她是好朋友。 宫肃眸底多了一丝落寞的欢喜:“好就好,你过得幸福就好。” 安浩宇垂眸看了眼宫肃,抿了抿唇,问:“墨大小姐,宝儿姑娘她还好吗?” 这人竟连宝儿都认识,看来跟墨家关系匪浅了。 墨凌薇开口:“很好,我来这里的时候,她和段先生好像快要成亲了。” 安浩宇:“......” 安浩宇露出跟宫肃一模一样的表情,“宝儿姑娘这么好的女子,总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 墨凌薇正要问他们是谁,就见封少瑾如一阵风一般到了自己身边。 他垂眸打量了一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脑海里闪过昨晚顾维说的话,排除掉了在报纸上露过面的贺文昊,锁定在了宫肃身上。 封少瑾试探着开口:“好久不见,宫先生?” “封少帅,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里遇到,世界真小啊。”宫肃面色淡然,转眸看向诺大的跑马场,“我能活到今天,还要对你说一句谢谢,谢谢你强迫我活下来。” 封少瑾:“......” 不记得从前发生了的一切了,但并不表示封少瑾便没有了曾经的敏锐。 多说多错,封少瑾索性将往事翻篇了:“从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宫先生不必再提。” 他垂眸,盯着宫肃的双脚:“当初送你离开云城的时候,不是送过宫先生一双假肢的吗? 宫先生依然不能站立吗?” “非也。”宫肃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脚:“墨大小姐专程替我设计的假肢图纸很好,我的别院里备了好几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我便在轮椅上坐几日,提醒我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好好珍惜未来的日子。” 封少瑾:“原来如此!” 墨凌薇:“......” 墨凌薇诧异了:“我还专程替你设计过假肢?” 宫肃:“......” 安浩宇:“......” 宫肃总算察觉出了墨凌薇的不对劲,她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陌生,根本就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情绪,无论是悲痛的,欢喜的,亲近的还是排斥的。 她的眼里似乎只有平静和疏离,看着他们的时候,就仿佛看着一个从来就不曾认识的人。 第2695章 我跟谁在一起 宫肃对上墨凌薇疑惑的双眸,“你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这件事了,还是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墨凌薇摇头,问:“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跟墨家又是什么关系?” 宫肃:“......” 安浩宇:“......” 没等两人从震惊中回神,封少瑾已经宣誓主权一般握住了墨凌薇的手臂:“凌薇,他们是宫家人,这位是宫家曾经的小少爷宫肃,他在南方云城与封家军一同抵御外敌的时候,被火药炸毁了双腿。 为了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你依照他的尺码和身形设计了一副假肢,还将图纸送给了他......” 墨凌薇顿了片刻:“这么说,宫先生在南方云城的时候,我也在云城了?” 封少瑾:“......” 墨凌薇摇头:“不对啊,我兄嫂说我从西洋国回去之后没多久,战事爆发,我一直跟着我兄长在营地,帮着他救治伤患......” 封少瑾:“......” 宫肃:“......” 安浩宇:“......” 三人全部看向墨凌薇,目瞪口呆,无法置信。 墨凌薇继续摇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兄嫂没必要欺骗我,我所有的亲人都在锦城,我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南方去......” 宫肃:“......” 宫肃满目怅然:“凌薇,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你都经历了什么?” 安浩宇忍不住了:“墨二小姐把修儿小少爷抱去交给了封少爷,你才不得不跟着去了南方...... 墨大小姐,战乱爆发的那段时间,你确实一直都呆在南方云城的。” 墨凌薇:“......” 墨凌薇看向两人,又转眸看向封少瑾:“可那段时间,我跟谁在一起?” 封少瑾涌到唇边的“我”字被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他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 你若是想知道,回去问你姑姑便好。 今天是过来陪着我赛马的,我替你挑选了一头性子温顺的马,你跟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墨凌薇就离开了。 墨凌薇虽然满腹疑问,但想着既然来了,总不能扫兴,便跟着封少瑾一起去骑马。 宫肃看着两人的身影,舒展的眉心一点点的拧起来。 安浩宇也纳闷:“少爷,墨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像将以前的那些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我以为她只记得少瑾少爷,不记得我们了。 可刚才她竟说她压根就没有去过南方云城,必定是将少瑾少爷也一并忘记了,怎么会这样?” 宫肃也满腹疑惑:“推我回屋子里去,我找孟大哥打听打听这些事。只从来了西洋国,我便刻意断了华夏国的一切消息,你替我联系在华夏国的人,打听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薇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 封少瑾原本就掌管着封家军,怎么会抛下一切来了西洋国? 如今的华夏国,又是谁在掌控一切?” 安浩宇推着宫肃往回走,“少爷别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常年两耳不闻窗外事,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清楚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既然墨大小姐忘了从前,您也不如重新来过,抽个时间找个机会去拜访拜访墨大小姐。” 第2696章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孟兆光看着封少瑾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进了赛马场,还以为美人儿不会骑马,特意拉了一条小马仔走过去。 封少瑾牵着两匹马站在墨凌薇的面前,“这两匹马,黑色的这匹性子比较烈,白色的这匹性子温顺。” 他走到墨凌薇身侧,“我扶你上去吧。” 正当封少瑾准备扶着墨凌薇坐上白色的那匹马时,却见墨凌薇兴奋的摸了摸黑色的高头大马。 封少瑾正想说这匹马不好控制,就见墨凌薇踩着脚蹬,抓住马儿的缰绳和鬃毛,用力一跃,翻身上了马背。 动作干脆利落,潇洒飘逸。 封少瑾:“......” 封少瑾讶异:“你会骑马?” “嗯。”墨凌薇顺口道:“很早就学会了,有人教我的。” 封少瑾:“......” 难道是他自己教她的? 顾维并未告诉他这些。 孟兆光也愣住了,等他走近的时候,墨凌薇已经抚了抚黑马的颈脖和后背,抖了缰绳,奔跑起来了...... 孟兆光讶异:“封少爷,没想到墨小姐这么会骑马,我一直以为,我们华夏国的女孩子,除了关在家里做针线活争风吃醋之外,压根就不会做这些西洋女子擅长的运动呢。 墨小姐还长得如此温婉动人,跟封少爷你可真是般配啊。” 孟兆光最后一句随口恭维的奉承话抚顺了封少瑾的心,男人笑了起来,甚是愉悦,淡声问:“宫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孟兆光不清楚封少瑾跟宫肃的关系,解释道:“我曾经跟宫家的大公子宫曜交好,后来举家迁到了西洋国做生意。 听闻宫大公子去世,宫家败落的消息,心里甚是不安,遂到处打听,得知宫二公子还活着,这些年一直都有来往。 我见他心情一日胜一日的开朗了,便擅自做主将人接到家里住些时日。 正好一年一度的赛马会举办了,便带着他过来了。” 原来如此。 封少瑾转头看了一眼,见宫肃早已经不在原地了,微微蹙了蹙眉。 赛马会很热闹,封少瑾怕宫肃再次跟墨凌薇搭腔,推掉了亲自上场比赛的机会,几乎是全程跟在墨凌薇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讲诉赛马需要注重的各种规则。 墨凌薇听的津津有味,大开眼界。 赛马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 封少瑾借口路不好走,带着墨凌薇提前离开了赛马会。 车子行驶到一半的路程,雨却越下越大,如瓢泼一般了。 汽车的车胎突然陷入到路边的深坑里,熄火无法启动了。 雨水冲刷着车窗,封少瑾试了好几次都徒劳无功,他侧头看向墨凌薇:“你好好坐着,我下去看看什么坏了。” 墨凌薇突然拉住他,“外面雨太大,小一点了再出去。” 正要推开车门的封少瑾重新关上车门,“好。” 狭小的车厢静悄悄的,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封少瑾看向正走神的墨凌薇,身子凑过去,问:“在想什么?” “在想宫先生说的话。”墨凌薇突然侧过头:“我想......” 离得太近,她的唇从封少瑾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封少瑾身子僵了僵。 墨凌薇听到了男人陡然加重的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第2697章 往后不要再找我了 封少瑾忍不住凑近,双手捧住了墨凌薇的小脸,“凌薇,我......” 他想要告诉她一切真相,可这些真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又如何说服她相信心里的人是他? 墨凌薇整个人却愣住了,脑海里画面闪过:瓢泼大雨的途中,男子将车子停在路边,俯身过来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住了她。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车内是男子低低的呢喃耳语,缱绻而温柔。 墨凌薇闭上眼,想要回忆继续的持续下去,想要知道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看清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男子究竟是谁。 封少瑾的唇却忍不住落在了墨凌薇的唇角边。 他仿佛一头饿狼,美味近在眼前,原本以为墨凌薇会用力推开他,却发现墨凌薇只是睁开了眼,冷冷的看着他:“封少爷,往后不要再找我了吧。” 封少瑾:“......” “今日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你的女伴,是你的女朋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墨凌薇转开脸:“你是如何承诺的?难道在封少爷的心里,朋友是如此的没有界限? 还是我在封少爷的心里,从来便是那么随便的女子?可以随意亲近? 亦或是,封少爷只是想要跟我玩一玩?” 封少瑾:“......” 封少瑾慌忙松开了手:“我没有这么想,我......” 我只是想要爱你,从一开始遇见的时候那样爱你。 墨凌薇看着窗外渐渐小了的雨水:“麻烦封少爷送我回去吧。” 封少瑾不得不启动车子,原本陷在坑洼里熄火的汽车却没想到很快就发动了。 墨凌薇又深深的盯了他一眼。 封少瑾从那一眼里看到了嘲讽和不信任。 车厢里静谧到了难堪,封少瑾无论如何解释,墨凌薇都以沉默作为回应。 到了别院门口,不等封少瑾将车停好,她便推开车门下了车,封少瑾拧着她换下来骑马装和长鞭帽子,追上去:“凌薇,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扔了吧。”墨凌薇头也不回的进了院门内:“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我也不可能再出现在这种场合了。” 院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将他阻隔在外面。 封少瑾透过缠枝铁大门,看着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只觉得一切都被自己的一时冲动搞砸了。 他将她的衣衫拧回车内,在车内坐了片刻,不得不回了封家堡。 墨凌薇回了卧房,站在楼上的窗帘后,看着离去的汽车,抬手抹了一下唇角,眸色黯然。 四姨太追到卧房,用干棉布擦拭着她被淋湿的墨发,“外面还下着小雨呢,怎么不请封少爷进来坐坐? 快点去泡个热水澡,再换身干爽的衣服,免得着凉了。” 她细细的打量着墨凌薇的神色,追问:“怎么了?跟封少爷吵架了?你让人精心赶制的骑马装和帽子呢,落在车上了?” “姑姑。”墨凌薇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解旗袍的盘扣,声音冷沉:“往后就不要让我跟封少爷来往了吧。” 四姨太:“......” 好端端的高高兴兴的出门,怎么回来就是这幅模样? 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2698章 人都已经死了 四姨太满腔疑惑,可打量着墨凌薇的脸色,也不敢多问。 能让脾气甚好的墨凌薇沉了脸,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想必是被封少爷惹恼了。 墨凌薇将脱下来被淋湿的旗袍扔在椅子上,拿着干毛巾去了里间的浴室里。 大小姐向来极少发脾气,可发起脾气来,就连长袖善舞的四姨太也有些招架不住。 墨凌薇梳洗完,回了房间,用被褥蒙着脑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宫肃说的话。 既然她在云城,那究竟跟谁在一起? 从封少瑾的言行来看,封少瑾跟宫肃也是相识的,墨凌薇恍然发现,她竟对封家的两兄弟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西洋国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更不知道封家的封少瑾跟云城的封家军是否有干系。 墨凌薇睡的极其不安稳,梦境杂乱无章,似乎遇到了曾经的许多事,可睁开眼,却又记不得半点过往。 她头疼的厉害。 胡素雅做好了早点,在门口徘徊了片刻,确定墨凌薇起床了,才抬手敲门:“凌薇,你昨晚什么都没有吃,我给你熬了燕窝粥,出来吃点吧。” 墨凌薇打开门。 胡素雅看着她暗黑色的眼圈,小心翼翼的问:“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姑姑。”墨凌薇抬脚往楼下走,嗓音很轻:“我兄嫂说我这些年一直都留在锦城,未曾离开过,是真的吗?” 胡素雅:“......” 胡素雅眼神闪躲:“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爷和少夫人自然是不会欺骗你的。 那几年战乱,我住在督军府,其实也不是太清楚大小姐你的事。” 墨凌薇便不问了,她知道继续问下去,除了为难四姨太,不会问出任何结果。 才吃完早点,桌面还没来得及收拾,护卫便进来汇报:“门外有一位宫先生还有一位安先生,说是要见大小姐您。” 四姨太一听宫先生,整个人立即警觉起来:“他姓宫名什么?” 墨凌薇凝了四姨太一眼,开口道:“让两位先生进来,迎到厅堂里,我们昨日便见过了,他叫宫肃。” 四姨太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宫......宫肃?他不是已经被东洋人杀害,死在南方的战场上了吗?” 难道是同名同姓之人? 可四姨太在跟着墨凌薇迎出去,见到真人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好端端的男子。 当初宫家和墨家交好的时候,两家是有口头婚约的,宫夫人带着刚回国的宫肃时不时的出现在督军府,她那时候还以为大小姐有了天下最好的归宿。 如今看来,幸亏大小姐没有跟宫肃在一起。 人都已经死了,怎么会复生? 四姨太骨子里还是透着迷信的,她抓住走在前面的墨凌薇:“凌薇,宫二公子确定还活着。” “确定。”墨凌薇握着四姨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宫先生在南方的战场上被炸毁了双腿,被人送到了西洋国。” 她的双眸落在宫肃那双如正常人一般的腿脚上,“我昨日还听闻,宫先生腿上装着的假肢设计图,还是我亲手替他画的。” 四姨太:“......” 第2699章 他没告知你这些事吗 宫肃和安浩宇被墨凌薇迎到了厅堂落座,向来热情好客的四姨太脸色微凝,内心惶然,极其惴惴不安。 佣人端了茶点上来,墨凌薇给四人倒了茶。 宫肃率先跟四姨太打招呼:“四太太好。” 四姨太:“......。” 墨凌薇将四姨太的不自在看在眼里,不经意的开口:“看来姑姑跟宫二公子还挺熟。” 四姨太:“......” 能不熟吗,那段时间,宫夫人带着宫肃,几乎天天往督军府跑,想要谈拢这门亲事,可偏偏被秦芷柔吊着,一直在推脱着不肯答应。 四姨太不喜欢宫家的人,顺带着连宫肃也不是很看的顺眼了。 她端起茶盏,垂下眼帘:“不敢当,督军早已经过世,我和凌薇过来西洋国,凌薇一直叫我姑姑,宫二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称呼我为胡小姐。” 宫肃彬彬有礼,“我跟凌薇同辈,也称您为姑姑吧。” 四姨太:“......” 四姨太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宫肃转眸看向墨凌薇:“若是早知道你到了这里,我一定早些过来看你,上次跟你在云城一别,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四姨太:“......” 四姨太紧张起来,打断宫肃:“宫二公子,我们凌薇不怎么记得从前的事,过往就不要再提了吧。” 若不是宫家想要置墨家于死地,那场仗也不至于打的昏天暗地,持续了那么久。 四姨太对宫家的人是有怨气的。 宫肃盯着墨凌薇:“凌薇,前程往事,你悉数都忘了吗?” 墨凌薇摇头:“我十六岁去西洋国留学学医的事,倒都记得,只是后来如何回国的,又遇到了些什么人,经历了一些什么事,倒是都忘记了。” 宫肃了然,难怪她昨日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 宫肃的语气里满是遗憾:“这么说,我刚回国遇到你的那段时间,你也不记得了?” 墨凌薇不置可否。 宫肃垂眸,脸上满是感伤:“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是瑾瑜,最关心的妹妹是瑾澜。 宫家败落,瑾瑜过世,就连瑾澜,为了救你也死在东洋人的手里,如今就剩我一个人还孤独的活着,真是人世无常啊。” 墨凌薇敏锐的捕捉到宫肃言语里的信息:“瑾澜是在云城过世的吧。” “是啊。”宫肃怅然:“我也是昨日才知道这些事的,自从来了这里,我就未曾关注过华夏国的消息了。” 墨凌薇眸色渐深:“瑾澜在云城,是为了救我才过世的,这么说,那个时候的我也在云城了?” 墨凌薇转眸看向四姨太:“是吧?” 四姨太:“......” 安浩宇诧异:“墨大小姐,你跟封少帅在一起,他没告知你这些事吗?” 墨凌薇:“封少帅?” 她从前的男人难道是封家的少帅? 安浩宇见她面目疑惑:“就是昨日在马场的少瑾少爷啊,您连他曾经是封家的少帅也不记得了吗?” 墨凌薇:“......” 墨凌薇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震在当场。 就连四姨太,也被安浩宇一席话给惊住了:“你说封少瑾少爷就是华夏国南方云城的少帅?” 第2700章 过去的情分终究已经过去了 宫肃也是满脸震惊:“难道你们俩都不清楚他的身份?” 四姨太:“......” 封家在西洋国如此财大势大,一看便是根基很深,常年在西洋国做生意的,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积累那么多的财富。 华夏国姓封的人又不是只有封少帅一家,她又怎么可能将封少瑾跟南方云城的封家联系在一起? 换了任何一个人,怕是死活都想不到,封家的少帅不仅在华夏国的南方权势滔天,竟还在西洋国打下了如此厚重的家底吧? 亏她才刚给少夫人写信,说凌薇正被一个家世模样各方面都好的男子追求...... 墨凌薇:“......” 墨凌薇整个人都是懵的,如果真如宫肃所说,那么封少瑾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一定是认识她的。 既然认识她,为何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出来,假惺惺的要追求她? 既如此,她记忆里的那个男子,便可能是封少瑾了? 安浩宇打量着四姨太和墨凌薇的神色,也是吃惊不已:“墨大小姐,封少帅难道没有跟你提过从前?” 顿了顿,又道:“也对,他又如何敢跟你提从前,他派人掳走你,坏了你的声誉,后来又强行留你在他的别院里,把你囚一禁起来。 还让墨二小姐将修儿小少爷抱到云城,威胁你回到他的身边。 就连少夫人去云城,想要接你和修儿小少爷一同回去,他也坚决不肯。 你没了记忆,正好将过去的一切都抹平了,他又如何敢告知你?” 墨凌薇:“......” 信息的冲击量实在是太大,浮出水面的真相却犹如冰山一角,让墨凌薇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脑海里存留的印象分明不是这样的。 墨凌薇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她的双手挤压着脑袋,恨不得将那种尖锐的刺痛从脑袋里挤压出去。 四姨太慌了,抱住墨凌薇,脸色沉了下来:“宫二少爷,我们墨家跟宫家早就决裂了,今天能让你上门,是凌薇不记得从前了,只是将你当成一个才刚认识的朋友,上门即是客而已。 我们凌薇从前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随意点评。 宫二公子评论起别人家的家事能侃侃而谈头头是道,怎么不评评你们宫家都是些什么人?” 她扶着凌薇往楼上走,对着管家道:“送客,往后这里不欢迎宫家的人。” 她和大小姐来西洋国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大小姐忘掉过往,养好身体,每日开开心心的活下来的,却没料到这个宫肃才一过来,就闹成了这样。 宫肃也没料到墨凌薇会突然变成这样。 管家将两人“请”出门。 宫肃上了马车,撩开帘布看着并排在一处的两栋别院,对着安浩宇道:“这里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今早来的时候还想着,若是凌薇住在这里,我们也搬来这里住,也算是有个照应......” 他自嘲一笑:“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欢迎我们,过去的情分终究已经过去了......” 安浩宇劝道:“少爷,您别这么想,我和您都不知道墨大小姐会变成如今这样,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不定这是封家和墨家之间的交易,墨少帅用亲妹妹换取了封家军的管辖权......” 第2701章 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墨少帅不是这样的人。”宫肃语气不定,“就算真的这么做了,封家两兄弟也未必会答应?” 安浩宇的长鞭抽在马臀上,车轱辘滚动起来:“少爷,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您一样淡泊名利的。 换了您,您愿意大权在握之后,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权势拱手让人吗? 封家没有了封少瑾,还有封逸辰少爷,就算墨家军挥军南下,封家军处于弱势地位,墨少帅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的全权接管封家军。 必定是跟封家的人在暗中达成了协议。 墨大小姐原本是不中意封少帅的,如今没了记忆,却又重新跟封少帅在一起了,您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宫肃:“......” 宫肃沉默了。 安浩宇知晓宫肃的心思:“少爷,既然都已经重新来过了,您未必就没有重新追求墨大小姐的机会。” ...... 四姨太见墨凌薇疼的厉害,不得不让人去封家请封逸辰。 一同跟来的,还有封少瑾。 封少瑾想要去房间看看墨凌薇,却被四姨太拦住了:“我们家凌薇想起了一些过往,暂时不想见任何人,等凌薇好些了再说吧。” 封少瑾从四姨太微微转变的言语和神态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离开之时,他问守在门口的护卫:“你们大小姐突然病发,是何种缘由?” 护卫摇头:“不知。” 封少瑾又问:“今日有谁来过吗?” “宫先生和安先生来过。”护卫如实回答。 封逸辰眸色凝重起来:“宫先生?哪个宫先生?” 封少瑾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能牵动凌薇情绪的,还能有哪个宫先生? 当然是宫肃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宫肃自身自灭的好,省的留下这个人成了自己的祸患。 封逸辰紧握着方向盘:“哥,我不知道宫肃跟凌薇说过什么,但凌薇可能已经记起从前发生的一些事了,你打算如何?” 封少瑾:“......” 他能如何?他自己都不记得从前了。 封逸辰又道:“还有,我在给凌薇施针的时候,无意中听四姨太提到,墨凌渊和墨少夫人很快就要过来看她们了。” 封少瑾:“......” 封少瑾不记得墨凌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听到顾维提到过墨凌渊的少夫人。 连娶进门的发妻都如此彪悍,墨凌渊必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封少瑾一筹莫展。 ...... 墨凌薇醒过来之后,一言不发,胡素雅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也不敢随便问,生怕勾起她已经埋藏在回忆里那些伤心的往事。 墨凌薇不出门,也拒绝封少瑾来别院看她,甚至连封逸辰一并拒之门外。 时光如梭,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 墨凌薇站在窗口,看到封少瑾去年命人送过来的桃花树结了花苞,才恍然想起自己在西洋国已经呆了一年多了。 她翻着手里的相册,看着已经会走路了的墨相忆,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刚满月没多久,一晃眼长这么大,如今都已经会走路了。” 四姨太兴冲冲的拿着信封冲了进来,看到墨凌薇又在翻相册,将手里的信封递到她面前,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欢快:“凌薇,爷和少夫人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们已经出发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能见到了!” 第2702章 思瑜和相忆 宽敞的船舱内,传来小小女子满是稚气的读书声:“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另一个空灵清透的嗓音脆生生的叫起来:“错,你且揍他、扁他、踢他、踹他、拿针戳他,如若不行,姐姐我替你宰了他!” 墨相忆满是稚气的嗓音温温软软:“不对啊,哥哥教我读书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墨思瑜抬手一扔,银色的飞镖如长了眼睛一般飞了出去,正中挂在墙壁上的靶子红心,她笑嘻嘻的捏了捏相忆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哥哥说错了,你记住姐姐说的就可,要是往后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一顿。” 相忆:“......” 坐在隔壁正在写医书的楚云瑶:“......” 水路漫漫,要忍着,思瑜这孩子虽然有些顽劣,但出发点是为了相忆好。 不可动气,不可动怒,保持平常心! 楚云瑶埋头提笔继续写手中的医书手稿。 片刻后,墨相忆的读书声又响了起来:“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墨思瑜再一次叫了起来:“错了错了,跟着我念,吾曰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他脸了?吾是不是应该动个手?” 墨相忆:“姐姐,哥哥不是这样教我的。” 墨思瑜又伸手去捏相忆的小脸:“哥哥教错了,往后就听......” “墨!思!瑜!”楚云瑶简直忍无可忍了,怒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笔,就冲到隔壁的卧房里:“妹妹念书念的好好的,你若是再敢瞎捣乱,仔细你的皮!” 在楚云瑶冲进来的那一刻,墨思瑜已经单手撑着桌面,一个翻身,小小的身子如灵活的猴儿一样,从宽宽的书桌上翻了过去,躲到了墨相忆的身后,搂抱着墨相忆小小的身板,笑嘻嘻的低声开口:“妹妹,快替我向娘亲求情,要不,娘亲会打死我的。” 墨相忆一听,立即站起来,小小的身子将墨思瑜挡在身后,张开双臂,仰着小脸看着楚云瑶:“娘亲,不要打姐姐好不好?” 说着,见楚云瑶还气得厉害,迈着小小短短的腿,小跑上前,抱着楚云瑶的腿,扯着她的裙摆:“娘亲,我给你捶背好不好,娘亲不要气了。” 楚云瑶:“......” 楚云瑶蹲下来,看着那张几乎跟墨凌薇一模一样的温婉小脸,心里的怒意再也发不出来了,她抱住墨相忆,摸了摸她的脑袋:“相忆乖,哥哥教你的是正确的,姐姐教你的是错误的,夫子教你的也是正确的,往后不要听姐姐乱说。” 墨相忆捧着楚云瑶的脸,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糯米牙齿:“娘亲教的也是正确的,父帅教的也是正确的。” 楚云瑶喉咙哽了哽,这个孩子才这么小,就如此懂事,真是令她又欣慰又心疼...... 第2703章 女不教,娘的错 墨凌薇教出来的修儿性子沉稳安静,生的相忆也乖巧可人,只有思瑜,整日上窜下跳,精力旺盛的跟一只泼皮猴儿一样,调皮的不得了,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想到这些,楚云瑶就来气,必定是随了她干爹迟夜白的性子,满肚子的弯弯肠子,诡计多端,心眼一个接一个...... 见楚云瑶不生气了,相忆又亲了楚云瑶一下,奶声奶气的开口,“娘亲,等我读完了这些书,就背诵给你听好不好?” “好。”楚云瑶摸了摸相忆的小脸:“相忆真乖,可你还小,不要整日读书,多跟着姐姐玩些别的东西。” 墨相忆乖乖的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墨思瑜,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墨思瑜:“......” 墨思瑜躲在桌子后面偷偷的笑,见楚云瑶消了气,赶紧跑过去,也抱住楚云瑶,身子扭成牛皮糖一般粘在楚云瑶的身上:“娘亲不要生气嘛,我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妹妹还这么小就整日读书,万一读成书呆子了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 楚云瑶又好气又好笑:“你少跟我贫嘴,若是到了西洋国,你还如现在这般没有规矩,就不怕姑姑不喜欢你? 姑姑可是大家闺秀,端庄优雅到骨子里的。 思瑜,你也不小了,在娘亲面前,倒是可以无拘无束一些,若是往后到了外人面前,还是这样没规没矩,是会吃苦头的。” 她松开两个孩子,“好了,去甲板上玩一会吧,娘亲还要写医书手稿,等娘亲写完了,亲手做饭给你们吃,晚上再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墨思瑜便牵着墨相忆,嘻嘻哈哈的跑出了书房,去了外面的甲板,船舱内很快就传来了两个孩子没心没肺的笑声。 楚云瑶返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叹了一口气。 “夫人怎么了?”墨凌渊掀开帘布,大步走进来,在她身侧坐下:“思瑜又调皮惹夫人你生气了?” 楚云瑶用笔杆抵着额角:“思瑜这孩子的性子究竟像谁?若是她有相忆一半的文静就好了。 我也不是希望她什么都听我的,我只是怕她一直这个性子下去,长大后会吃苦头。” 男人漆黑的眸子溢满了笑意,抬手搂过她的纤腰,“当然是像夫人,你看她这么聪明,无论多难的书本,看一遍就会了。 相忆刚才在读书,思瑜小小年纪便能将书本上的内容改造成自己的想法,对仗还挺工整,反应也足够灵活。 性子方面虽然也欢脱了一些,可从小到大似乎也没有吃过什么亏。 长大后除了我们还有哥哥罩着她,自从我们将她接回少帅府,她也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和坏事,分寸还是有的。 夫人不要担心了,我倒是觉得这个性子挺好的,跟夫人小的时候肯定很像。” 楚云瑶:“......” 楚云瑶怒了:“你就惯着她,由着她,永远这么纵容她,难怪她如此的无法无天,都是被你跟迟夜白一起骄纵的。 子不教,父之过! 女不教,娘的错!” 第2704章 少爷不愧是少爷 墨凌渊笑的愈发欢畅了:“她长得实在是太像夫人你了,我看到那张跟夫人你一模一样的小脸,都不忍心说重一点的话。 说来说去,她也是沾了夫人你的光。 若不是她有这么好的娘亲,我也不会如此疼她。 夫人,你说呢?” 墨凌渊凑过去,薄唇贴在楚云瑶的额角,却被楚云瑶推开了:“孩子就在外面呢。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还有多久会到?” “快了。”墨凌渊站起身,打开窗,看着碧波翻浪的水天相接处,“难得带你们出一趟远门,这些手稿,等到了西洋国再写也不迟,将修儿叫出来,我们一起去甲板上看看风景吧。” 楚云瑶放下笔,起身去书房里找正在看书的修儿,却见修儿捧着一本书正在发呆。 “修儿怎么了?”楚云瑶坐到修儿的身侧,看着他手里的书卷,依然是早上那一页,“在想什么呢?” 修儿合上书本:“娘亲,我在想姑姑有没有好一点。” 这孩子心思极重,小小年纪就跟小大人一样,一双眼仿佛能看透许多事情。 “姑姑给你写过回信,身体早已经好了许多。”楚云瑶牵住他的手:“去甲板跟妹妹们玩一会,不要老呆在书房里看书。” “娘亲。”修儿低声问:“姑父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修儿。”楚云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都已经两年多了,你姑父要是能回来早就应该回来了,不可能音讯全无。 你父帅依然保留着封家的别院和府邸,就是盼着封家的人有一日能回来......” 修儿闻言,沉默的垂下了眼帘。 修儿对封少瑾的感情,跟对故去的墨瑾瑜一样,刻在婴孩时的记忆里,不分对错,无关利益,只是凭着本能觉得另一个人对自己无条件的好,便无条件的喜欢那个人。 ...... 四姨太又购置了好几套家具,将各个卧房都整理妥帖了,还给三个小孩子每人都准备了单人卧房。 墨凌薇整个人一直都恹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过许许多多的片段,可全部都如空影一般,无法抓住。 她的脑袋一直都在隐隐作痛。 封家堡内。 封逸辰也没闲着,一直都在留意着墨凌渊过来的消息,生怕没了记忆的封少瑾跟墨凌渊起了什么冲突。 封少瑾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宫肃身上,将与宫肃的合作商抢了过来,整的宫肃措手不及,无暇分心。 他已经接管了名下所有的生意,又开始如以往一般,培养组建自己的势力...... 顾维有些瞠目结舌:少爷不愧是少爷,就算没有了记忆,依然还是那个能力卓越的少爷! 封少瑾派人留意墨凌渊的信息,顺便让人暗中盯着墨凌薇的别院,就等着她从那栋别院的院门里出来。 可墨凌薇偏偏是个死宅,一次都没有出来过。 墨凌渊登陆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四更天了。 夜色如幕,天地之间静悄悄的。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使着,三个小孩已经在铺着棉被的车厢里并排躺着睡着了,楚云瑶掀开开车帘,伸着脑袋往外看。 黑漆漆的,只有灯笼散着微光,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四姨太披着披风等在院门口,看到井然有序的人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走过来,登时激动不已...... 第2705章 父女相见 “爷,夫人,一路辛苦了。”四姨太用帕子擦拭着眼泪:“你们总算是过来了,再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出了何事?”楚云瑶钻出车厢,看着两栋漂亮的小洋楼里灯火通明,装修的极为漂亮:“凌薇呢?” “大小姐睡着了,我不敢惊动她。”四姨太回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那宫家的二少爷,原本以为过世了,却没想到压根就没死,竟到了西洋国。 我们家大小姐原本好好的,可跟人去了一趟赛马场,不成想就遇到了那人,第二日那宫肃就上门来,胡言乱语了一通,从那日起,大小姐便开始时不时的头痛,晚上睡觉也不安稳了。 好不容易养起来一些肉,这几个月都瘦回去了。 听闻你们要来了,她也是天天盼着,也没有睡好,我想着你们这个时候到,索性没有告知她准确的时间。” 楚云瑶安抚拍了拍四姨太的手背:“四太太费心了,让她睡吧,等明日一早,我再去看她,很晚了,先回房吧。” 墨凌渊将熟睡的修儿和思瑜抱到了客房里,楚云瑶抱着呼呼大睡的相忆,进了自己的客房。 四姨太看着楚云瑶怀里出落的粉妆玉砌的孩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墨凌薇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影正坐在自己的床沿边,定睛一看,竟然是嫂嫂。 她揉了揉眼睛,拥着被褥坐起来,不敢置信的开口:“嫂嫂?” “嗯。”楚云瑶早已经给她把过脉了,见她比从前丰满了许多,一张小脸也圆润了不少,恢复的比预料中的要好得多,“看来四太太把你照顾的挺好,我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听着你说了半个时辰的梦话。 跟我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 墨凌薇满脸茫然:“我不记得了。” 楚云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将衣衫拿过来放到她的面前:“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修儿和两个小丫头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是要看看许久不曾见面的姑姑。” 墨凌薇面露惊喜:“相忆也来了?” 她掀开被褥,急急忙忙的起床...... 小女孩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从楼下的院门口传进来。 墨思瑜得到了墨凌渊的允许,仿佛逃出五指山的孙猴子,出了院门,带着相忆在附近的草坪上一阵疯跑,还爬到了树上。 相忆迈着小短腿,抱着小皮球,跟在墨思瑜身后,糥声喊道:“姐姐,等等我,等等我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相忆回过头,看着快速逼近的高头大马,吓得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相忆!”墨思瑜一看,一个跟头从树上翻了下来,撒腿就往相忆站着的地方跑去,惊惶的叫了起来:“不要伤了我妹妹!” 封少瑾赶紧勒住了马儿,吁了一声,马儿前蹄腾空,长嘶一声,堪堪避过了眼前的小人儿。 墨相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球也从掌心里滚落了。 封少瑾翻身下马,将小小的孩子从地上扶起来:“小朋友,你没事吧?” 他长臂一伸,将球捡了回来,递到她面前:“给你。” “谢谢叔叔!”墨相忆接过球,扬起小脸,冲着封少瑾微微一笑。 封少瑾:“......” 第2706章 让他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封少瑾盯着那张小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当初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跟墨凌薇很像,此刻见了真人,只觉得更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缩小版。 就连微微笑起来眉眼和唇角弯起来的弧度,也是分毫不差。 随后骑马追赶过来的封逸辰也勒住了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哥,你别冲动,我们暂且还是先回去吧,墨少帅毕竟才刚到这里......” 他伸手去拉封少瑾:“哥,你怎......” 他的视线落在小女孩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面孔上,也震惊了! 他没有看到过相忆的照片,只是听哥哥无意中说起过楚云瑶生的三个孩子中,最小的这个孩子长得极其像凌薇。 他也只是听听而已,当初修儿还不是长得像墨凌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能像到几乎一模一样,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的脸上,也浮出了跟封少瑾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 墨思瑜已经冲到了俩人面前,一把抱住了相忆,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凶神恶煞满脸敌意的盯着面前的两个好看的男人:“你们怎么骑马的?到了人家的院门口,竟还敢骑得这么快? 谁给你们的胆子?伤到了我妹妹怎么办?拿你的命也赔不起我妹妹!” 封少瑾:“......” 封逸辰:“......” 封少瑾对墨思瑜这张脸没有任何印象,可封逸辰却是念念不忘的。 这孩子,无论言行还是嚣张的气势,都像极了楚云瑶,他可没忘记楚云瑶揍他的时候周身散出来的那股狠劲。 封逸辰抬手捂了捂额:“你叫思瑜吧,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墨思瑜警惕的盯着封逸辰:“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逸辰叔叔,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修儿哥哥呢?跟着一同过来了吗?” 墨思瑜:“......” 墨思瑜抬眸朝着他身后望去,眉目舒展开:“父帅。” 站在身后一直盯着相忆那张脸看的封少瑾转过头,一记重拳毫无预兆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畜生,你明明还活着,却用死欺骗了所有人”墨凌渊怒不可遏,“本少今日就宰了你,让你到阴曹地府报道去。” 话音刚落,又一拳朝着封少瑾揍了过去。 凌薇以为这家伙为了救自己过世了,迟迟无法从悲痛和愧疚中走出来,今日他才来西洋国,竟发现这厮活的好好的,骑着高头大马还差点撞到了相忆,墨凌渊气得活剐了封少瑾的心都有了。 封少瑾毫无防备,被揍的跄踉几步,差点摔在了草坪上,脸颊肉眼可见的青了一大块。 正当墨凌渊的拳头再次朝着封少瑾的脸落下去的时候,反应过来的封逸辰挺身而出,挡在了封少瑾的面前,替他承受了这一拳。 封逸辰口吐血沫,死死的挡在封少瑾的面前,承受着墨凌渊蓬勃旺盛的怒火,颤着嗓音结结巴巴的解释:“墨少帅,你听我说,这只是误会,我哥没想过要欺骗所有人......” 墨凌渊见封逸辰宁愿被自己打死也不肯让开,索性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愣在原地的封少瑾:“难道他此刻不是好端端活着,本帅现在就杀了他,让他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第2707章 你吓着相忆了 要不是封少瑾这厮诈死,墨凌薇也不可能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如花似玉的妹妹当初瘦的如一副骷髅一般,若不是云瑶会医术,孩子未足月便剖腹取出来,怕是早就一尸两命了。 他带着全家去南方云城住了好几个月,将封家的别院和府邸守的好好的,就是想着若是封逸辰有朝一日回来了,说不定会带回来封少瑾的消息。 当初下葬的棺木是空的,若封少瑾真的死了,封逸辰不可能不把封少瑾入土为安。 更不可能连封少瑾的葬礼都不出席,直接将葬礼丢给顾维操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墨凌渊想,若是封少瑾真的没有死,养好了伤之后,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一等便是两年多的时间,墨凌薇从怀孕到生产,再到舍下孩子,离开锦城,一直到孩子会跑会跳会说会闹了,这家伙仿佛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 墨凌渊以为这家伙真的已经死了。 就在他彻底放下,打算面对现实的时候,谁能告诉他,这家伙竟然在西洋国活的好好的。 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找到了凌薇住的别院这里。 看这家伙马蹄飞快的,一如既往的嚣张样,墨凌渊便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食指扣在枪的扳机上,理智和冷静已经被蓬勃燎原的怒火燃烧殆尽了,此时此刻,想到妹妹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受到的所有苦痛,他只想杀人。 封逸辰见墨凌渊双眸猩红,犹如一头被惹怒的困兽,心早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少帅,不要冲动,我哥他失忆了,他根本就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了。” 他被墨凌渊揍的鼻青脸肿,面对暴怒的墨凌渊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可却依然挡在封少瑾的面前,死死不肯让开。 封少瑾整个人是呆滞的,他挨了一拳,脑袋里那些被尘封的往事犹如种子一般,破土而出了...... “让开!”墨凌渊冷声呵斥:“本帅不想杀你。” 封逸辰满目绝望:“墨少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我哥确实不记得从前了,他伤的太重,我把他放在无菌室里,他几乎沉睡了快一年的时间才慢慢醒过来...... 你要是真的容不下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千辛万苦把他救活,他却连我都忘记了。” 封少瑾一把扯开挡在面前的封逸辰,站到墨凌渊的面前:“本少确实忘记了过往,也不记得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恨不得对我杀之而后快,但该本少承担的本少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到无辜。 我人已经在你手里了,你想开枪便开枪吧,我今日过来,只是想要见凌薇一面,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你,你这个混蛋,你竟还有脸提她,你还有脸见她......”最后一句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墨凌渊整个人彻底被磅礴的怒意控制,正要用力扣动扳机之时...... “哇”的一声,墨相忆的哭声响了起来! 早已经听到动静的楚云瑶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幅对峙的场面,头都大了,楚云瑶扑上去将墨凌渊手里的枪劈手夺了过来:“你疯了,你吓着相忆了!” 第2708章 贡献他的狗头 墨凌渊的理智瞬间便被相忆的哭声和楚云瑶的呵斥声拉了回来,他盯着眼前的男人,视线游离到墨凌薇的身上,最终,定格到相忆满脸泪痕的小脸上。 罢了罢了,这厮好歹也是相忆的亲生父亲,杀了他也是造了孽。 墨凌渊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憋的难受。 楚云瑶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走过去抬手顺了顺他的胸口,低声嘀咕道:“就算是为了相忆,你也不能这样啊。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杀了他,还可以断了凌薇的念想。 如今有了孩子,这可是剪不断的血脉,割舍不得的情分,你揍他一顿消消气便罢了,怎么可以起了杀心?” 墨凌渊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这个混账东西,我看着实在是太过碍眼了,不杀他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楚云瑶低眉垂目:“就当是看在相忆的情面上,你想想相忆的好,这孩子多乖多可爱啊。” 墨凌渊恨恨不平:“幸亏相忆没有半点像这个混账。” 楚云瑶:“......” 没有封少瑾,这个孩子也不可能凭空就到墨凌薇的肚腹里,更不可能被墨凌薇生出来。 楚云瑶安抚道:“别气了别气了,无论如何,相忆这孩子能出生,封少瑾也算是有贡献的。” 墨凌渊:“......” 贡献? 贡献他的狗头! 楚云瑶继续道:“你想想,凌薇和他一起被埋在废墟下,要不是他舍身保护凌薇,相忆说不定早就被流掉了。 凌薇身子本就虚弱,若不是封少瑾拼死守护,也不可能只是伤了腿。” 墨凌渊:“......” 想到护卫将封少瑾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情景,墨凌渊的心里总算是舒坦了那么一丁点。 但也不能让封少瑾就这么轻易得逞了。 想到四姨太在书信里提到的事情,墨凌渊有心想要给封家两兄弟添堵,故意问:“四太太,你不是说这西洋国,有个模样俊朗,家世不错,修养也极好的男子在追求凌薇吗? 那人呢?如今跟凌薇处的如何了?” 四姨太:“......” 四姨太尴尬的恨不得临时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她垂着脑袋,不能正视墨少帅的双眸,抬手指了下封少瑾,“我说的那人,便是少瑾少爷。” 墨凌渊:“......” 好气啊! 简直气死他了! 墨凌渊向来自制力强大,又发生过这么多的事,已经许久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了。 他才刚被楚云瑶安抚下去的怒火“腾”的一声又高涨了起来:“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刚才不是说失忆已经不记得从前了吗? 为何还来纠缠我妹妹?” 封少瑾满脸坦然:“本少还未苏醒过来,便听到过她的声音,本少苏醒过来后,腿疾发作,也是她替本少医治的。 本少没有纠缠她,本少只是如正常的男人追求喜欢的女子一般在追求她。” 墨凌渊:“......” 要不是看在相忆的份上,这家伙估计要死在自己手里一万次了。 楚云瑶见封少瑾把墨凌渊气狠了,没好气的开口:“你给我闭嘴。” 封少瑾依然倨傲,矜骄的开口:“本少哪句话说错了?” 第2709章 久违的那一声姑父 封逸辰快崩溃了:“哥,求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仗着自己失忆了,不记得从前,就能如此理直气壮吗? 那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子! 不作不死! 封少瑾还想开口,墨凌薇忍无可忍了:“封少爷,你若是再气到我哥,请你们离开这里,我们墨家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封少瑾:“......” 封少瑾磨了磨后牙槽,果真乖乖的不吭声了。 他看了墨凌薇一眼,满脸委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墨凌薇见相忆哭的满脸泪痕,心口好似被针尖戳着一般疼痛起来,她俯身,将趴在墨思瑜怀里的相忆抱起来,替她擦拭干净眼泪,柔声细语的开口:“相忆乖,不要害怕,有父帅娘亲和姑姑在,不会有人欺负相忆的。” 封少瑾:“......” 封少瑾低低的开口:“我没想要吓着他,是你哥......” 墨凌薇美眸横过来:“若封少爷不在这里策马,一切都不会发生。” 封少瑾:“......” 墨凌薇说完,便一手抱着墨相忆,一手牵着墨思瑜往别院里走了:“我们回屋吃早点去吧。” 四姨太:“......” 所以,弄了那么久,眼前的少瑾少爷便是害的大小姐生不如死的杀千刀吗? 她现在倒戈还来不来的及? 四姨太低垂着脑袋,默不吭声的跟在墨凌薇身后,也跟着进了别院。 楚云瑶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封家两兄弟,想着活着总比死了好,就算凌薇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会把自己逼到抑郁的地步。 上次在大年的雪夜里,听凌薇醉酒时说的那些话,对封少瑾并非全无感情。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个孩子,多一个人爱相忆总是好的。 作为此时唯一还残存着理智的人,楚云瑶叹了口气:“既然都来了,就进屋把这一切说个清楚明白吧。 打的你死我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楚云瑶拉着墨凌渊进了别院,封逸辰和封少瑾两兄弟跟在两人身后。 还没到大厅门口,就见到从楼上书房跑下来的修儿,他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走在最后面色清冷的封少瑾。 “姑父!”修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封少瑾的腰。 昔日小小的糯米团子犹如一棵青松苗,纤细修长,已经快要长到封少瑾的胸口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封少瑾有些懵。 他对这个孩子从心底是不排斥的,但似乎也从未跟谁这么亲近过。 修儿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打湿了封少瑾的衣衫,嗓音里透着哭腔:“姑父,我以为你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了。” 墨凌渊:“......” 墨凌渊看着这一幕,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似乎除了自己讨厌封少瑾这个人,其余家人对封少瑾这厮的印象都还不错。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儿见到这厮也会激动的当众哭鼻子。 当初,封少瑾这厮,应该是对修儿很好吧,修儿那些本领,听闻是封少瑾这家伙亲自手把手教导的。 这么一想,封少瑾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 可墨凌渊心里依然不爽。 封少瑾的双臂垂在身子两侧,看了封逸辰一眼,低下头皱着眉头问抱着自己的小孩:“你是?” 第2710章 让她想起过往 封逸辰赶紧解释:“这是修儿,修儿,我哥他失忆想不起从前了。” 修儿松开封少瑾,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只要姑父好好活着便好,想不想得起修儿都没有关系。” 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这句话竟然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封逸辰突然湿了眼眶,有些暖暖的感动。 他满心欣慰:这孩子真是没白疼! 当初封少瑾将修儿当成亲生孩子一般对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着修儿,惹得封家长辈极其不满。 却没料到,如今时过境迁,当初那些权衡利弊的人都在战火里丢了性命,独留这个当初还小小的孩子依然记得哥哥的恩情。 那个时候,修儿才不满三岁吧。 封少瑾盯着修儿那张几乎跟墨凌渊一模一样的面孔,只觉得跟老子一言不合就动手相比,墨凌渊的儿子倒是可爱多了。 他牵住修儿的手,抬脚往里走:“原来你就是修儿,听闻我曾经很疼你,还曾以为你是我的亲生孩子。” 封逸辰:“......” 墨凌渊回头,冷淡的睨了封少瑾一眼,眸底满是警告。 封逸辰无奈:“哥,求你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好吗?” 惹毛了墨凌渊,你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修儿眸色闪了闪,“姑父的亲生孩子不是我。” 墨凌渊:“......” 生怕修儿说漏了嘴,墨凌渊开口:“修儿,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你去书房里看书,不要掺和进这件事了。” 修儿对着长辈行了礼,又用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封少瑾一眼,抬脚去了楼上书房。 姑父没了记忆,似乎比从前傻了些,竟敢在父帅面前理直气壮了。 你这样是得不到我姑姑的。 四人在厅堂的圆桌落座,四姨太端了水果茶点过来摆放在桌上,墨凌渊开口:“把凌薇叫过来,今天就让她做个了断。” 四姨太诺诺的去餐厅叫凌薇了。 封逸辰小心翼翼的看向楚云瑶,见她依然是记忆里的模样,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欢喜,问:“墨少夫人,凌薇失忆,跟你有关吗?” 楚云瑶点头承认了:“是。” 封少瑾生气了:“你为何要抹除她的记忆,存心让她记不起我?” 楚云瑶对着封少瑾翻了个白眼:“我若是不抹除她的记忆,她说不定就死在自己的自我攻击和对你的愧疚里了,还等到你看到现在的她?” 封逸辰:“......” 封少瑾:“可她一直记着过去的我,不肯接受现在的我,既然她心里记着的人都是我,你能否恢复她的记忆,让她想起过往?” 楚云瑶笑眯了眼:“我当然能帮她恢复记忆......” 封少瑾心里一喜。 楚云瑶话锋一转:“可我为什么要帮她恢复记忆,记起过往?你都没有记起从前,为何让她记得从前? 封少瑾,你别以为失忆了,过往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 你从前有多讨厌,你忘了我可没有忘记,若不是你,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凌薇也不可能落到那般地步。 虽然最后关头是你救了她,可那一切本就是你造成的,她可以原谅你,并不代表着我跟凌渊会原谅你。” 封少瑾:“......” 墨凌渊的少夫人果真不是个好相处的! 第2711章 我见到相忆的第一眼就喜欢 墨凌薇过来的时候,楚云瑶适时的噤了声,她在楚云瑶的身侧坐下,四姨太也不得不一同坐了下来。 气氛很僵很尴尬。 最尴尬的人还是四姨太,她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呼吸声都屏蔽掉。 封少瑾坐在墨凌薇的对面,一双眼如暗沉沉的墨,牢牢的凝在她身上。 好久未见,他确实想她想的紧,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隐隐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被墨凌渊揍过一拳的脑袋在隐隐作痛,那种快要复苏的记忆却仿佛发芽的种子,正在努力从裂缝之中破土而出。 封逸辰打破了沉静:“我哥当时后脑勺受伤,失血过多,膝盖骨粉碎,没有了呼吸,跟死也差不多了。 我带他回了督军府,却发现他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气息很微弱,并没有死,而是暂时休克了,我便决心保他。 当初墨少夫人给过我几本手抄医术,云宝儿沉睡那么久依然能够苏醒过来,我想我哥哥应该也能醒过来。 我将封家的事处理妥当,便将哥哥带到了这里...... 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楚云瑶盯了眼封少瑾:“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从前的事?” 封逸辰点头:“他连我都不记得,也不认识凌薇,但......还是跟嫂嫂遇见了。” 有些缘分,一眼万年,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封少瑾一言不发,似乎这些人说的话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凌薇的表情,期待她能说些什么。 楚云瑶撑着额角,看了眼冷若冰霜的墨凌渊,简直无话可说。 封少瑾见墨凌薇迟迟不吭声,开口道:“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墨凌薇绞着帕子,看着封少瑾的眼神满是复杂:“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封少瑾:“......” 封少瑾身子往前倾了倾,直截了当的开口:“既然你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是我,不如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墨凌薇:“......” 墨凌薇沉默了。 就算心里放着的人是封少瑾,可这个真相对她的冲击依然有些大,她在此时的封少瑾面前,压根就找不到曾经的感觉。 看兄嫂对封少瑾的敌意,似乎封少瑾曾经对她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 见墨凌薇迟迟不开口,封逸辰左思右想后试探的问:“嫂嫂,你是不是介意孩子的事?” 楚云瑶和墨凌渊对视一眼,满是警惕的看向封逸辰。 封逸辰接着开口:“我们早就知道你身体不好,从小落了寒症,这辈子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可我哥哥从来就没有介意过这一点,至于我,当然也不会介意。 我只希望我哥哥跟你好好过完这辈子就可以了......” 封逸辰说完,墨家另外三人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可眼神里却满是古怪和复杂。 墨凌薇却一脸茫然:“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封少瑾立即道:“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往和从前,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这些附加值可有可无。” 顿了顿,又道:“你若是实在喜欢孩子,便将相忆接过来当亲生的养也是可以的,那孩子跟你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极其喜欢......” 第2712章 我又不是要跟你们抢孩子 墨凌渊一听,登时怒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帅还养不起一个孩子了,巴巴的要让你帮着养?” 幸亏没让这厮知道相忆的身份,不知道就已经明目张胆的想要养相忆了,若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分分钟会将相忆从他们身边抢走。 虽然这孩子确实是封少瑾和墨凌薇的,可这孩子从出生起,便是楚云瑶养在身边的,看楚云瑶对相忆的疼爱程度,丝毫不逊于对另外两个孩子的疼爱程度,若是就这么将相忆送走,她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 楚云瑶听到封少瑾如此一说,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她闷不吭声绞紧了帕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无动于衷的墨凌薇。 墨凌薇见哥哥怒了,也有些生气了:“封少爷,相忆是我的侄女,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那孩子本就是个未足月的早产儿,如今被兄嫂养的这般好,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血,你怎么可以随便觊觎人家的孩子?” 孩子又不是物件,哪是想要便能要得到的。 每次想起相忆,她在睡梦里就会听到离开锦城之时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口便止不住的疼痛。 时日一长,她便刻意压制心里那股莫名涌出来的悲痛,心疾才慢慢好一点。 封少瑾理亏:“我又不是要跟你们抢孩子,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看着凌薇好似特别喜欢孩子,想要相忆多陪在她身边而已。 本少打下如此庞大的家业,名下却没有一个孩子,将来我过世了,财富没有花完,这诺大的财产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只要相忆多多的陪在凌薇身边,将来我名下的财产便送予大半给她做嫁妆。 听闻你们的大女儿墨思瑜也是认了外人当干爹的,相忆叫我一声姑父,我自然不会薄待她。” 封少瑾自以为是的想,他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既可以让墨凌薇往后享受天伦之乐,又可以弥补两人没有孩子的缺失,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可他压根就算漏了一点,思瑜确确实实是楚云瑶生的,就算认了迟夜白当干爹,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迟夜白不可能跟楚云瑶争夺抚养孩子的权利,只是多了一个人帮着爱孩子而已。 而相忆却是墨凌薇亲生的,凭着封逸辰的医术,一旦有个意外发生,迟早会鉴定出相忆跟封少瑾之间的血缘关系,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凭着封少瑾的性子,一旦知道相忆是他自己的孩子,必定会将相忆抢回去,说不定到时候他们想要见相忆一面都困难了。 当初的修儿便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 楚云瑶光是这么一想,心口就疼的慌,她难得失态的将茶盏重重的放回了桌面,抬脚回了卧房。 墨凌渊见状,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跟着追去了卧房。 四姨太本来就坐立不安,见爷和少夫人都走了,也站起身,“我去餐厅看看这些孩子们,这会他们该吃完了。” 桌上只剩下封家两兄弟和墨凌薇,墨凌薇突然得知真相,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第2713章 他做梦都想有这么个女儿 墨凌薇跟着站起身:“两位先回封家堡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封少瑾挡在墨凌薇的面前,百思不得其解:“你心里分明是念着从前的情分的,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 墨凌薇抬眸看着他:“给我点时间,等我记得过往再说吧。” 她绕开封少瑾,正要上楼,手腕却被封少瑾抓住了:“若是一辈子都记不起呢?你难道要蹉跎一辈子?” 墨凌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让我想想。” 封逸辰拉住还要追过去的封少瑾:“哥,既然都已经说开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让凌薇冷静冷静,过几日再过来吧。” 封少瑾冷着脸,满是烦躁。 他不是不愿意给时间她冷静,他是怕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人来者不善,给她洗脑,将她带回华夏国了。 他怕墨凌薇顺其自然,也怕她这辈子想不起来,永远对他都只是这副疏离的态度。 封逸辰拽着他往外走:“你越是逼的紧,墨少帅越是不待见你,你们都纠缠这么多年了,不急于一时,回去吧。” 封少瑾想了想,抬脚往外走。 才刚到门口,一个小小的皮球就滚到了脚边。 封少瑾回头,就看到相忆迈着小短腿朝着他跑过来了。 封少瑾将球捡起来握在手里,蹲下来,一瞬不瞬的凝着墨相忆这张小脸,笑着问:“你叫墨相忆?” 墨相忆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他被墨凌渊揍的青紫的脸:“我父帅从不发脾气,也从不打人的,你以后不要惹我父帅生气了?” 封少瑾忍不住笑,一笑便牵扯到脸上的伤,“我没有惹你父帅生气。” “那你往后骑马的时候慢一点,不要撞到了人,我父帅肯定是以为你差点撞到我了才动手打你的。”墨相忆嗓音软软糯糯,带着一口天生的吴侬软语,特别招人喜欢:“叔叔,我给你一颗糖,你把球还给我吧。”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果糖,拨开糖纸,喂到封少瑾的唇边。 封少瑾张嘴,将那颗糖抿到嘴里,把手里的皮球还给她:“你喜欢吃什么,等下次来,叔叔给你带好吃的。” “我娘亲什么都会做,不用叔叔带了,我娘亲还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小丫头抱着皮球快步跑走了。 丝丝清甜的味道裹着并不腻人的薄荷香,从唇齿里蔓延开,一直延伸到封少瑾的胸腔里。 若是这个孩子是他的该多好,这么暖心,这么可爱,还这么乖巧伶俐。 最最重要的事,还跟凌薇长得一模一样。 他做梦都想要拥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封少瑾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恍恍惚惚,回到了封家堡,只觉得脑袋越发疼了。 他去了卧房,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脑海中那些被封印的画面却如翻涌的潮水一般争先恐后的从裂开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墨凌薇在西洋国留学时的画面。 墨凌薇被他连哄带骗带回南方云城的画面。 墨凌薇被他关在别院里满目绝望,恨恨对他说狠话的画面。 他们在简陋的厅堂里拜堂成亲的,他却被她厌恶的眼神刺痛,新婚之夜在门外站了一宿的画面...... 他在火海里,心急如焚的寻找她身影的画面。 ...... 第2714章 简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全部都是墨凌薇,通通都是墨凌薇。 过往如翻云覆雨手,搅动着封少瑾的心,他猛地睁开了双眸,身上的汗水如流水一般打湿了衣衫...... “凌薇。”封少瑾坐起身,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抬手掩住了面孔,嗓音哽咽:“我们还活着,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 第二日,封逸辰如以往一般,过来敲封少瑾的门,“哥,去吃早饭了,今日还要去找凌薇吗?” 屋里没有半点动静。 封逸辰又抬手敲了敲门,“哥......” 他用力拧了一下门锁,发现门并没有反锁,索性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穿戴整齐的封少瑾。 男子身长玉立,正站在阳台上,定定的望着远方的山脉,背影显得孤单又寂寞。 床榻上的被褥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精美的锦囊放在雪白的枕头上。 封逸辰抬脚朝着阳台走去,站在封少瑾身侧:“哥,你在干什么呢?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封少瑾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这个曾经没心没肺却偏偏被迫承受一切的弟弟,心口有些酸。 他失忆的那些日子,将封逸辰当成了陌生人一般,不知道封逸辰的内心是如何想的。 也不知道他昏迷不醒快一年的时间里,封逸辰接连遭遇到夫人和父帅的过世,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封少瑾眸色深邃,漆黑如点墨,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好多话压根就问不出口。 “什么事?”封少瑾问。 “你果然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刚才在想什么?”封逸辰如一个慈爱的老父亲一般开始喋喋不休:“我来叫你去餐厅吃早饭,一日三餐要按时吃才行。 吃完早饭后,你是不是还要去找凌薇? 她虽然失忆了,可心里始终都记着从前的你,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现在的你也正常,毕竟你跟她记忆里的人不太一样嘛。 墨凌渊又在气头上,你能不能等墨凌渊的气散了,过两日再去?” 封逸辰顶着脸上依然有些青紫的伤,近乎是祈求一般在劝慰封少瑾。 封少瑾的心口一阵阵的疼起来,他嗓音发哑:“嗯,过两日再过去看她。” 说完,抬脚往外走:“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走吧!” 封逸辰:“......” 封逸辰搓了搓手,盯着封少瑾的背影,几乎是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神情:亲哥是吃错药了吗?平日里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矜骄模样,今天竟然这么听话。 简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封逸辰快步下楼,跟着去了餐厅。 餐桌上,更加令他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封少瑾竟然主动给他夹了菜,将他从前爱吃的几道菜都调换到了他面前。 受惯了冷眼,此时的封逸辰越发坐立不安:“哥,你没事吧?” 封少瑾:“?” 封逸辰对上封少瑾疑惑的眼神,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开口:“你是不是被墨凌渊打了,又被嫂嫂拒绝,心里不好受,有些想不开。 所以,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打算对我好一点?” 封少瑾:“......” 如果不是看在封逸辰满脸的担忧不似作伪的神情上,他真的很想将面前的汤对准封逸辰泼过去,浇这家伙一头一脸! 第2715章 娘亲你怎么哭了 卧房里。 楚云瑶看着相忆睡过的小床,那种不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越想越是伤心。 虽然相忆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却是她亲手接生的,而且,从出生起便一直都是自己亲手带大的。 比起思瑜,她在三岁前在相忆身上花的心思和精力多了许多。 思瑜出生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迟夜白帮着抚养着,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她都有些自顾不暇了。 还好思瑜虽然调皮捣蛋了一些,但从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从不记仇,虽然她经常被思瑜气到头疼,也会出手揍思瑜,但母女两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原本以为封少瑾过世了,她想着自己多了一个女儿。 却没想到封少瑾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听他的语气,是一定不会将相忆交给她抚养的。 更何况,既然封少瑾没死,也不能让凌薇一直都处于过去的痛苦和折磨中,迟早是要恢复她的记忆的。 但也不能让封少瑾这厮如此轻易的得到墨凌薇的原谅。 想着相忆将来会离开自己,楚云瑶的心跟割肉一般疼痛,少见的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墨凌渊知道她心里难受,开口道:“你要是不想把相忆交给封少瑾,我有的是法子不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相忆姓墨,本就该是我们墨家人。” 楚云瑶用帕子擦拭眼泪,嗔道:“你说的什么傻话?那是凌薇的孩子,我们只是帮着她抚养而已。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相忆,但多一个人疼相忆总是好的。 我虽然不喜欢封少瑾那个人,可他毕竟是相忆的亲生父亲,相忆早晚也会知道真相的。 当初封少瑾帮着我们抚养修儿,也没见人家想要独占你儿子。”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墨凌渊越发生气了:“要不是他,也不可能有后来那些事,凌薇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接受,恼恨也来不及了。”楚云瑶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四太太信里那个追求凌薇的人就是封少瑾,我便不带着相忆过来了。 若是封少瑾住在华夏国还好,如今封家在西洋国扎根了。 我若是把相忆留在这里,这山长水阔的距离,往后想要见她一面都难了,一年不知道能不能见她一次......” 楚云瑶越想越是伤心,趴在墨凌渊的怀里又哭了起来。 墨凌渊:“......” 墨凌渊不知道该如何规劝,“相忆这样的性子,还是适合跟我们家思瑜一块长大,不如,到时候跟凌薇商量一下,说服她跟着我们一同回华夏国,顺便将相忆带回华夏国抚养?” 楚云瑶:“......” 楚云瑶想了想,这似乎是个最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可封少瑾这厮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楚云瑶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吧,不要刻意强求了。” 就墨凌薇那具被折磨的破败的身体,能有身孕,还能熬到将墨相忆生下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楚云瑶擦干眼泪,问:“若是凌薇想不起过往,我要何时恢复她的记忆?” 正说着,相忆端着一叠糕点迈着小短腿进来了:“娘亲,父帅,我们吃完早点了,没看到娘亲和父帅去厨房呢。 这是我跟哥哥姐姐留给你们吃的。” 相忆将盘子举到楚云瑶面前,仰着小脸:“娘亲,你怎么哭了?” 第2716章 到处都是封家的地盘 楚云瑶眼圈红红的,接过相忆手中的盘子:“娘亲没有哭,是灰尘掉进娘亲的眼睛里了。” 相忆爬到楚云瑶的膝盖上坐着,捧着楚云瑶的脸:“我帮娘亲吹一吹。” 楚云瑶的眼泪越发忍不住,落得更加厉害了。 她用帕子掩住眼睛:“相忆,姑姑身体不好,往后多去陪陪姑姑,好不好?” 墨相忆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姑姑说过几天要带我们去园林玩。” “姑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相忆的人,相忆要记住。” 相忆满脸疑惑:“最爱相忆的人不是父帅和娘亲你吗?” “父帅和娘亲当然也爱相忆,还有哥哥姐姐也很爱相忆。”楚云瑶抱着相忆:“我们家相忆这么好的孩子,谁会舍得不爱呢?” 墨凌薇站在窗口,看着后院满院子的花草树木,心里五味陈杂。 既然记忆里的人真的是封少瑾,她是不是应该给封少瑾一个机会? 两日后。 墨凌薇带着几个孩子去园林玩,楚云瑶带了一马车腌制后的鸡翅鸡腿蜂蜜蔬菜还有木炭和用铁丝网做成的烤架跟着一同去了。 难得有如此放松休闲的时刻,三个孩子脱了鞋,赤脚踩在溪水的鹅卵石上,让小鱼跑过来,啃脚上的皮屑,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坐在青石板上,忍着脚上的痒,努力的憋着笑,生怕将溪水里的小鱼吓走了。 楚云瑶跟四姨太忙着烧烤,墨凌渊站在山头,看着这一片私人园林,心里有些奇怪。 这地方风景如此好,应该是许多人的度假胜地,平日里肯定也会有闲来无事的贵太太过来游玩,怎么会除了他们一家子,一个人都没有? 墨凌渊站在溪流边,问正在照看孩子们的妹妹:“这片园林,是谁家的?” 墨凌薇摇头:“不知道,我跟姑姑住疗养院的那段时间经常过来玩,平日里人还是有许多的,不知今日怎么就没有人过来......” 墨凌渊眉心微微拧起来,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莫不是...... 他的视线往来人的地方看去,果真就见封少瑾和封逸辰两人走过来了。 封逸辰看到墨凌薇,抽了抽唇角,笑道:“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墨凌渊冷哼一声。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墨凌薇问:“逸辰少爷,你可知这处园林是谁家的?” “我们家的。”封逸辰随口道。 话音刚落,就觉得两道目光如利刃一般朝着他射过来,封逸辰对上墨凌渊那张冰冷如霜的面孔,就知道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 他挠了挠脑袋,将鱼竿和水桶放在地上:“我哥最近两天心情不是很好,一直在那边的湖泊里钓鱼,没想到你们也会过来这里......” 墨凌薇抬眸,往封逸辰的身后看去,远远便望见了站在陡坡上的俊朗男人,阳光照耀在他本就白如胜雪的肌肤上,男人冰冷清贵的气质里竟无端端添了一抹魅惑的妖娆,越发俊美无俦了。 他站在土坡上看了墨凌薇片刻,漆黑的眸瞳里仿佛有墨色在翻涌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半响,他似乎克制住了心底深处涌动的情绪,五指缓缓松开...... 最终,迈开长腿,一步步的朝着墨凌薇走了过来...... 第2717章 姑父往后可要对相忆好一点 短短两天没见,墨凌薇只觉得今日的封少瑾跟以往相比,似乎有些不同,可也说不上来究竟有哪里不同。 好像,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 少了曾经的倨傲和矜骄,多了一抹深沉和稳重。 他看着她的眼里,仿佛燃着火苗,却灼烧的无声无息,没有让她感受到半点不适。 “凌薇,好久不见。”封少瑾克制着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的冲动,眸色晦涩如深海。 好久不见,久到斗转星移,兜兜转转,他们依然再次相遇了。 封逸辰听着封少瑾的问候语,压根就没有揣摩出哥哥言语里的深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两日没见凌薇,对哥哥来说,确实很久了。 只有墨凌渊,凝着眼前的人,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两天前还透着一股子年轻人的冲动和矜骄,今日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深沉稳重了许多? 男人身上那种沉甸甸的踏实感,是经过了岁月的磨砺,才自然而然产生的成熟气质。 在墨凌渊这种火眼金睛面前,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墨凌薇对上封少瑾的视线,很快移开,落在溪水边的三个孩子身上,低声道:“没想到这处园林也是你们封家的......” “是谁的都不重要,只要你玩的开心就好。”封少瑾顿了顿,捡起地上的鱼竿,放到溪水里:“这里的鲫鱼都是野生的,味道鲜美,我钓几条上来,给孩子们烤着吃。” 修儿见封少瑾过来了,生怕父帅又把姑父赶走了,很有眼色的挤到封少瑾的身边,“姑父,这水里的小鱼在咬我的脚呢,姑爷也脱了鞋,把脚浸在水里吧。” 封少瑾很自然的搂住已经长高了许多的修儿,语气亲昵的问:“现在在读什么书?我曾经教你的那些技能可有继续练习?” 修儿侧头,诧异的看向封少瑾:“姑父,你记得我了?” “你都叫我姑父了,我如何能不记得?”封少瑾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姑父喜欢相忆吗?”修儿试探着问。 封少瑾点头:“当然喜欢,相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子,跟你姑姑简直长的一模一样。” 修儿将脑袋靠在封少瑾的肩膀上:“那姑父往后可要对相忆好一点。” 封少瑾:“......” 封少瑾怔了一瞬,笑道:“姑父见到相忆的第一眼,就很喜欢相忆,她又是你妹妹,我当然会对她好。” 修儿:“......” 修儿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封少瑾深邃犀利的视线,又抿紧了唇。 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封少瑾的眼里,有什么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孩子小小年纪,在墨凌渊身边耳濡目染,心思早就不同于这个年纪普通的小孩子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他说这些话。 相忆是他妹妹,思瑜也是他妹妹,为何独独让自己对相忆好,却决口不提思瑜? 封少瑾的视线越过修儿,落到墨相忆小小的侧影上。 小小的人儿双手揪住自己的裙摆,双脚浸在溪水里,跟思瑜挤成一团,极力的憋着笑,时不时用小手捂一下自己快要笑出声的嘴巴,精致的侧脸有些鼓透着微微的婴儿肥,看上去满是娇憨...... 第2718章 我娘亲很怜惜相忆 封少瑾盯着那张不谙世事的小脸,仿若看到了墨凌薇小时候的模样,他低声喃喃:“不知道你姑姑小的时候是不是也如相忆一般这么可爱。” 修儿转眸看了眼被痒到趴到思瑜怀里却依然忍着不出声的相忆,有些忍俊不禁,“姑姑小的时候,肯定没有相忆快乐,听闻姑姑出生后,祖母已经生病了,大多数时日都是躺在床上的,从未有人带过姑姑去过哪儿,也没有跟思瑜一样玩起来花样百出的玩伴。 姑姑跟祖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整日在祖母身边读书习字,祖母从不逼姑姑学针线活,也从不灌输她三从四德,但却专门请了夫子教姑姑礼仪和四书五经之类......” 也许,就是因为苏婉将墨凌薇当做了男孩子一般的教养,她才有别于别的女子,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心里有大爱,目光长远,坚持原则,一直守着自己的底线吧。 吸引他的第一眼,固然有皮囊的美,可最终能走进他的灵魂的,却是她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三观和思想。 修儿又道:“相忆小的时候,其实是很爱哭的,姑姑离开锦城后,相忆经常整晚整晚的哭,奶娘抱着也没用。 我娘亲给她把脉,脉象也没有异样。 只能亲自抱着她,遇到雷电交加的夜晚,还要整晚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哄她入睡。 后来大了些,她才慢慢胆大起来,但晚上也是一定要躺在娘亲身边才睡的着的。” 封少瑾:“......” 封少瑾默默的听着,抬眸看着眼前的鱼竿,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一眼身侧的修儿。 这孩子向来不是话多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健谈? 就算是看到自己这个姑父太过惊喜,也大可以问一下关于他的事,何至于不停的说跟他毫不相干的人的事? 楚云瑶疼爱自己生的孩子,不是应该的吗? 封少瑾若有所思:“你娘亲对你这个妹妹可真好。” 修儿意味深长的开口:“我娘亲对相忆妹妹比对我们还要上心一些,除了如爱我们一样爱相忆,在心里对相忆还多了一份怜惜。” 封少瑾诧异:“怜惜?为什么?” 修儿转开眼,抬手拖着下巴,不动声色的解释:“大概是因为相忆是女孩子,又早产吧,生相忆的时候太过凶险了。 听闻是剖开了肚子才把相忆取出来的......” 封少瑾:“......” 封少瑾突然有些庆幸,生孩子如此凶险,幸亏凌薇不能生,否则,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 浮头猛地往下一沉,鱼儿上钩了,封少瑾起竿,一条筷子长的白鳞鲫鱼跟着跃出水面。 相忆惊呆了:“哇,钓上鱼了,鱼儿上钩了。” 她一开口,脚边的小鱼儿全部被她的声音吓跑了。 思瑜帮她拧着裙摆,两人穿了鞋,跑到封少瑾和修儿面前,盯着那只在水桶里游动的鲫鱼,兴奋的像从未见过世面,不知道在开心个什么劲...... 修儿突然道:“我记得,叔叔曾经教我在溪水里捉过鱼。” 相忆歪着小脑袋:“叔叔,哪个叔叔?” “过世了的瑾瑜叔叔吧?”思瑜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那位叔叔呢。” 修儿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落寞起来,思绪飘远...... 第2719章 我哪里心胸狭隘了 封少瑾扔了手里的鱼竿,一把抱起相忆,又揉了揉修儿的脑袋,“走,姑父带你们去溪水里抓鱼,不要跟丢了。” 相忆兴奋的拍手直叫:“抓鱼了抓鱼了,有鱼吃了。” 思瑜拉住修儿的手:“哥哥,走吧,抓鱼了给妹妹吃。“ 修儿跟在封少瑾身后,去了溪流的浅水边。 墨凌薇正将烤好的鸡翅放进盘子里,回头就见三个孩子都不见了,吓了一跳:“相忆呢?去哪里了?” 楚云瑶毫不惊慌:“封少瑾带他们去水里玩了。” 墨凌渊在附近查看一番,回到楚云瑶身边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抬脚就要往溪水边去:“我去看看他们。” 楚云瑶拦住他:“你就不尝尝我特意为你烤出来的菜?” 墨凌渊伸出去的长腿又收了回来,坐在楚云瑶的身侧,“那我先尝尝。” 楚云瑶往盘子里又夹了几块烤好的鸡腿和一盘子青菜,递给墨凌薇:“端去水边,给孩子们尝尝。” 看着墨凌薇的背影远去了,楚云瑶才告诫墨凌渊:“封少瑾看孩子还是很细心的,你不要担心。” “我不是担心。”墨凌渊有些郁闷:“你难道没看到修儿对他的态度吗?快要有我这个亲生父亲好了。” 楚云瑶哭笑不得:“修儿对封少瑾态度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是你亲生孩子的事实,就好比相忆跟我们再亲,也改变不了封少瑾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 封少瑾都失踪两年了,修儿时不时就会拿着封少瑾曾经送给他的礼物出来看,这孩子对封少瑾的感情就好比对瑾瑜的感情。 如今看到活生生的封少瑾,心里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亲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心胸如此狭隘。” 墨凌渊郁闷:“我哪里心胸狭隘了?” “你见不得修儿亲近封少瑾,也见不得思瑜亲近迟夜白,你心胸很宽阔吗?”楚云瑶淡声质问。 墨凌渊:“......” 四姨太忍着笑:“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大小姐跟姑爷都记得从前了,也要轮到姑爷见不得相忆小姐亲近我们爷了呢。 我见姑爷平日在别的事上倒是大方得体的很,在这些事上倒跟我们爷如出一辙,这性子可真是太像了。” 墨凌渊:“......” 他比封少瑾这厮可是好了不止一点点,封少瑾拿什么跟自己比? 楚云瑶见他满脸不爽,撕了一片肉喂到他的嘴里,转移了话题...... 墨凌薇端着两个盘子到了溪水边,踩在溪水边的鹅卵石上,“修儿,思瑜,相忆,过来吃东西。” 三个小家伙正在水里玩的起劲,听到有吃的,连鱼儿都不捉了,跑过来拿了鸡翅鸡腿就往嘴里塞。 墨凌薇将盘子放在石块上,掏出帕子擦拭三个孩子满头满脸的水:“幸亏今日没有风,天气也不冷,打湿了衣衫也不要紧。” 封少瑾的衣衫也被溪水打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身形,他看着烤的金黄的鸡翅,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你做的?” 墨凌薇:“......” 墨凌薇摇头:“我嫂嫂和姑姑烤的。” “嗯,你笨手笨脚的,还是不要碰这些,免得烫了手,我待会去学学烤的过程,你若是喜欢,我每天都烤给你吃。”封少瑾的语气里透着自然而然的亲昵...... 第2720章 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 墨凌薇看他一眼,垂下眼眸,那种言语里的呵护和宠溺令她无法忽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一般跳动的飞快。 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封少瑾有些失落。 想到醉酒的那晚,他带她回封家堡,她主动又热情的抱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心里有多想自己的时候,模样多可爱啊。 他们在一起纠缠了那么多年,她还是唯一一次向他吐露真情。 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忆起过往。 一旦清醒了,她就又恢复了一惯的端庄和优雅,还是趁着她醉醺醺肆无忌惮的时候更容易揣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封少瑾吃完鸡翅,又拿了一个鸡腿,剥开黄灿灿的烤焦的皮,撕下里头鲜香的肉,喂到她的唇边:“味道很好,你也尝一点。” 墨凌薇:“......” 墨凌薇身子往后缩了缩,张开嘴,将那块肉叼进嘴里。 温软的唇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墨凌薇赶紧躲开了,将脸转到一边:“你若是觉得好吃,就多吃些,盘子里还有不少。” 相忆吃的满嘴流油,痴痴的笑了起来:“姑姑,姑父把你当成小孩子了,我一岁以前,我娘亲也是这么喂我吃东西的。” 墨凌薇:“......” 墨凌薇羞窘的满脸通红。 封少瑾又塞了一块肉到相忆的嘴里:“一岁以前的事你都记得?” “是哥哥姐姐告诉我的。”相忆嘻嘻笑着,吃完后,坐在石头上,用溪水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手指头。 封少瑾见她浑身的衣服都打湿了,怕她着凉,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放到岸边的石板上坐着:“跟你姑姑坐在一起,我去给你们拿茶水过来。” 封少瑾将空盘子拿走,到了烧烤摊前,封逸辰已经将钓上来的鱼清理干净了,正按照楚云瑶的指示在烤鱼。 墨凌渊正在被楚云瑶投喂,举止亲昵,旁若无人。 分明心里不是滋味,可这个傻弟弟就是不肯走开,仿佛只要看到楚云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一样。 封少瑾倒了几杯茶水,放在盘子里,问封逸辰:“你要不要一起来捉鱼?” 封逸辰摇头:“我正在烤鱼呢,等烤好了给思瑜吃,刚才思瑜不是说想要吃鱼吗?” “相忆也想吃。”封少瑾将封逸辰烤好的鱼抢过来,放进盘子里,端起来去了溪水边。 几个孩子吃完后,又拿着渔网,嘻嘻哈哈的在溪水里窜了起来。 封少瑾将盘子放在墨凌薇的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喝点水。” 墨凌薇侧头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封少瑾凑近,指腹擦过她的唇角:“凌薇,想不起从前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就可以了。 只要你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庆幸了,其余的一切,都是奢求了。 封少瑾嗓音低沉:“你不要有心里压力。” 墨凌薇:“......” 这人前些时日还对她咄咄相逼,满身都是少年人才有的骄矜和自傲,今日突然温柔的不像话,就连言语里也毫无企图,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2721章 凌薇对不起我爱你 墨凌薇用帕子擦了擦嘴,“若是我一直想不起来,你会失去耐心的。” “不会。”封少瑾的声音突然哽塞了,漆黑的眸底有薄薄的水雾蔓延开,“只要我记得我们之间曾经的过往就好。 凌薇,我已经记起我们的从前了,在云城的那段时间,我每天盼望的便是静静的跟在呆在一处,没有战火硝烟,没有外人干涉我们。 只有我们两个人,哪怕是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坐着看着对方,我也无悔无憾。 年少的时候,我以为轰轰烈烈才是爱情,海枯石烂才能荡气回肠。 经历过生离死别,我突然就醒悟了。 能跟你在一起过上这些在别人眼中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生活,我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付出了所有了......”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往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做任何违背你心意的事情了。 凌薇,对不起,我爱你!” 跟着我,让你颠沛流离,让你担惊受怕,让你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一切,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墨凌薇:“......” 她躺在那漆黑不见五指的地下时,耳边似乎有一个同样的声音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墨凌薇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指,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是打算我们之间重新试着相处的......” 话没说完,一声尖叫,相忆没站稳,仰面倒在了溪水里。 封少瑾见状,一个健步冲过去,跟赶到的修儿一起将相忆从清澈的溪水里捞了起来。 思瑜赶紧跑过来,牵住相忆肉乎乎的小手:“有没有摔疼哪里?” 相忆摸着脸上的水,笑嘻嘻的摇头:“我学着哥哥的样子,闭着气,没有摔疼。” 封少瑾蹲下,将墨相忆重新放回溪水里。 墨凌薇见相忆摔倒了,生怕孩子被水呛到,吓得赶紧站起身,直到封少瑾将孩子从水里抱起来了,才舒了一口气。 她拿起空了的盘子,正要转身上岸,脚下的鹅卵石一滑,她身子一倾,“噗通”一声摔进了溪水里。 墨凌薇:“......” 三个孩子:“......” 相忆:“姑姑是在学我吗?” 墨凌薇狼狈至极,赶紧从水里坐起来。 水很浅,坐着只是漫到了她的胸口处,可不小心吸入鼻腔里的水让她难受极了。 封少瑾将相忆交给修儿后,赶紧走过去把墨凌薇也抱起来,放到了岸边的青石板上:“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扭到脚?” 墨凌薇动了动脚踝,似乎扭到了,有些疼。 微风吹过,她哆嗦了一下,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身子向来弱,免得生病了,我带你去换身衣裳。”说着,便俯身不由分说的抱起她,往岸上走去。 “修儿,快带妹妹们上岸,逸辰叔叔的鱼已经烤好了,吃完了鱼再让父帅和叔叔带你们下水玩。”封少瑾叮嘱道。 眼看着几个孩子听话的往烧烤摊跑去了,封少瑾才抱着墨凌薇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附近有一栋来歇脚的竹房子,是打算夏日用来避暑纳凉用的,里头放了些干净的衣衫,你先换上,我派人回去给你拿些合身的衣裳过来。” 第2722章 你身上怎么会多了一条疤 到了竹楼,墨凌薇才知道这片园林竟然还有这么一处隐秘的地方,翠竹在周边环绕着,到处都长着不知名的漂亮野花。 顺着幽静的竹林小道走进去,便是一栋搭建起来的两层楼的竹楼,门前的大院子里放着一口水缸,水缸旁连接着水井。 封少瑾将人抱进卧房里,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件白色中衣放到床沿边,“你先换我的衣衫,我去烧些热水过来给你泡个澡。” 墨凌薇动了动自己的脚踝,虽然没有扭伤骨头,可依然有些疼,她点了点头,看着封少瑾出去后,才脱了湿了的衣衫,披上了封少瑾的白色中衣。 衣服很大,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衣领扣到最上面一颗,依然露出大片的领口,衣角垂落到了膝盖处。 墨凌薇坐在床沿边,鼻息里全都都充斥着封少瑾身上独特的气息,想必这几日,他是住在这栋竹楼里的。 她突然想到,她在锦城的少帅府的竹园,屋前屋后也种满了翠竹。 墨凌薇缩在薄被里,打量着这间卧房的摆设,倒是清雅别致,屋内也很凉快,确实是纳凉避暑的好去处。 没过多久,封少瑾便拧着两大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他把热水倒进宽大的澡盆里,又拧开水龙头放了冷水,调好了水温,才回到床沿边。 “我抱你过去吧。”封少瑾很自然的附身,要去抱她:“你身体弱,浸不住冷水,用热水驱驱寒。” 墨凌薇满脸不自然。 封少瑾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不记得从前了,可我们早就拜堂成亲了是事实。 就算我会欺骗你,你的兄嫂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不会欺骗你的。 如是我有半点欺瞒你,凭着你兄长的性子,也断然不会放任我跟你单独相处。” 墨凌薇想到哥哥在别院前对封少瑾的恨意,跟今日相比,态度确实截然不同。 已经拜过堂成过亲,她的记忆里似乎有些印象。 只是成亲的那晚,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封少瑾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走到木盆前,将她浸在水里放了进去:“你先泡着,我在外面等着,泡好了叫我一声。 我先去看你的衣服什么时候送过来。” 封少瑾站起身,利落的出了卧房。 墨凌薇泡了一会,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经被温水浸湿了,她站起身,伸手去够搭在架子上的干棉布。 封少瑾捧着衣衫正好推门进来,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眸色一瞬间暗沉了下来。 正要移开目光,视线却突然落到她小腹处那一道长长的疤痕上。 疤痕已经变浅了,只有米白色的印记。 封少瑾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着,他清楚的记得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就连背后那一颗淡红色的小痣,也能隔着衣衫摸到它的位置。 什么时候,她的小腹上多了这么长一道疤痕? 见封少瑾突然闯进来,墨凌薇吓得赶紧躲进了高高的水盆里。 封少瑾正要出去的脚步停住了,顿了片刻,他抬手掩上门,大步朝着她走过来,将衣衫放在架子上搭好,背过身去,问:“你身上怎么会多了一条疤?” 第2723章 相忆究竟是谁的孩子 墨凌薇见封少瑾站到了屏风后面,慌慌张张的从水里站起来,披好了衣衫,“听嫂嫂说,这条疤是我在火海里救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房梁上塌下来的柱子利刺刮到了,时间太久,耽误了医治的时间......” 墨凌薇卷起裤管,摸了摸自己的腿上的伤:“这些疤痕已经很淡了,再涂抹几年的祛疤膏,大概就只剩下淡淡的米白色了。” 封少瑾猛地转过身,透过屏风,看到影影重重的人。 他绕过屏风,来到她的身边,蹲下来,抚着她的小腿上那一道筷子长的疤痕,“是救人的时候落下的伤?” “嗯。” 封少瑾的指腹从那道长长的疤痕上抚过:“当时一定很疼吧?” “不记得了。”墨凌薇摇了摇头,将衣衫披好:“应该有些疼吧,不过已经好了。” 封少瑾抱起她,放到了床沿边坐着,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掌心隔着衣衫贴着她的肚腹处:“这里的疤痕呢?是怎么来的?” 墨凌薇脸色燥红,拍开他的手背,转开脸:“肚腹里长了一个瘤,我嫂嫂替我做了手术,把瘤取出来......” 封少瑾的目光紧紧的凝在她的脸上,“这也是你兄嫂告诉你的?” “嗯。”墨凌薇点头。 封少瑾脑海里回想过修儿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相忆早产,是从肚腹里剖腹取出来的。 剖腹生产! 能做这种手术的,除了墨凌薇便是楚云瑶。 封少瑾的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这手术是什么时候做的?休养了多久?你还记得吗?” 墨凌薇摇了摇头,“具体是哪一日倒是不记得了。” 封少瑾又问:“跟相忆出生之日差不多吧?” 墨凌薇不疑有他:“嗯,修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相忆也差不多刚满月。” 墨凌薇将一连串的事情想清楚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嫂嫂给我做手术,动了胎气,才导致相忆早产了。” 封少瑾喉结滚了滚:“相忆是几月份出生的?早产了几个月?” 墨凌薇一一如实回答。 她靠在床头,扭疼了的脚搁在他的膝盖上,封少瑾手里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两人一问一答之间,一个无心坦诚,一个有意追问...... 墨凌薇在竹园小憩了片刻,醒过来的时候,却见封少瑾坐在床沿边,手里握着一个香囊,正愣愣的出神。 墨凌薇坐起身,封少瑾才回神,转眸看着她:“醒了?” “嗯。”墨凌薇掀开被褥穿好鞋子,发现脚踝已经不疼了,目光瞟到他手里的锦囊,低声问:“这锦囊,果真是我的吗?” “嗯。” “我送你的?” “不是,我自己拿的。”封少瑾有些幽怨:“你貌似没送过我什么东西。” 墨凌薇抿着唇笑:“不是说我们已经成亲了吗?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 封少瑾:“......” 封少瑾唇角轻勾,漆黑的眸瞳紧紧的黏在她身上,意味深长的开口:“人都是我的了,确实不该对你再提过多的要求。” 封少瑾帮她穿好了鞋子:“还有些话我想问问你兄嫂,我们先过去吧。” 相忆究竟是谁的孩子? 第2724章 相忆是我的孩子吧 既然她不记得了,就让他来弄清楚吧。 若是相忆真的是凌薇生的,若是那孩子果真是他的...... 光是想一想,封少瑾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回了园林,封逸辰和四姨太已经带着三个小孩子去溪水里玩了,墨凌薇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坐到了楚云瑶和墨凌渊的对面。 封少瑾帮着往鸡翅上刷蜂蜜,将烤好的食物放到墨凌薇的面前:“你别动手,我来就好,免得烫着。” 楚云瑶抬眸盯了封少瑾一眼,垂下眼眸继续往炉子里加炭火,内心腹诽:这厮莫不是恢复记忆了,前几日都还一副轻狂样,今日突然就卑微起来了? 封少瑾问楚云瑶:“我带凌薇回竹园,她说她当时病重的厉害,就连手术也是你亲手替她做的。” 楚云瑶懒懒的“嗯”了一声。 封少瑾又道:“凌薇还说,因为给她动手术导致少夫人你动了胎气,相忆才会早产,是吗?” 楚云瑶抬眸,犀利的眸光对上封少瑾的视线,没有吭声。 墨凌渊冷哼:“你究竟想说什么?” 封少瑾将烤好的食物放在盘子里,递给墨凌薇:“拿去给孩子们尝尝,小心些,可别又掉进水里了。” 墨凌薇接过盘子,叮嘱道:“不要跟我兄嫂争执。” “不会。”封少瑾温声细语,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温柔缱绻。 墨凌薇这才端起盘子,远远的去了欢声笑语的溪水边。 看到她的背影走远了,封少瑾才抬眸看向墨凌渊,一锤定音:“相忆是我的孩子吧?” 楚云瑶:“......” 墨凌渊:“......” 墨凌渊冷笑:“就凭相忆长的像凌薇吗?我记得当初修儿被抱到你身边的时候,你还说过外甥像舅这种混账话呢。” 面对墨凌渊盛气凌人的态度,封少瑾握紧了拳头,压抑住心底的气,平心静气的开口:“不止是因为相忆长得像凌薇。 听闻相忆七个月就出生了,是早产,我算了下时间,跟凌薇做手术的那段时间很接近。 还有,整个锦城,西洋医术能达到如此精湛程度的,除了墨少夫人便是凌薇了。 既然凌薇的手术是墨少夫人亲手做的,那墨少夫人生相忆的时候,难不成是自己剖开自己的肚子,把孩子生下来的?” 楚云瑶:“......” 他们家凌薇可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难怪会被封少瑾这厮禁锢的死死的。 若不是凌薇有底线,若不是封少瑾足够爱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家伙,不可能只是单凭几句话便抽丝剥茧,发现相忆出生的蹊跷吧? 墨凌渊唇角噙着冷笑,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言语里满满都是挑衅:“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们亲口承认相忆是你的孩子吗? 就算相忆是你的孩子你能怎么样? 不是你的孩子你又能怎么样?” 封少瑾:“......” 封少瑾磨了磨后牙槽:“若相忆是我的孩子,自然应该由我来抚养......” “你来抚养?”墨凌渊陡然沉了脸:“相忆刚出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妹妹因为你的死痛不欲生,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快要一尸两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死了便罢了,如今你竟好好活着,从前的账,我就不会这么轻易跟你一笔勾销了。” 第2725章 楚云瑶诛心 封少瑾喉咙里好似被塞了一块石头:“若是凌薇知晓相忆是她的孩子,必定会很开心。” 楚云瑶把手里的火钳突然往地上一扔:“开心?你就不怕她内疚而死?你们虽然成了亲,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杳无音信之后,她独自一人回了锦城,却偏偏有了身孕。 她在锦城的名声本就被你毁得彻底,被上流圈子里的贵妇人所不耻,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有了身孕。 你知道她的内心是如何想的吗? 若不是我抹除了她的记忆,她自己就把自己逼死了。 她不记得孩子,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从前,虽然偶尔会想起从前,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开心,但好歹能心无负担的活着。 若是她知晓自己有个孩子,还狠心的将孩子送给兄嫂抚养,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你说,她会不会陷入新一轮的自责之中?” 封少瑾:“......” 封少瑾的呼吸陡然沉了下来。 楚云瑶抬手托着下巴:“封少瑾,先不论相忆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你的,你是愿意舍弃孩子,只希望凌薇毫无负担的活着。 还是将孩子抢回去,改了姓,逼着凌薇接受从前的一切?” 封少瑾:“......” 封少瑾听着楚云瑶的话,仿若一个木头人。 楚云瑶是在变相的给他选择,若是他选了孩子,便不会让凌薇跟他好好的在一起,若是选了凌薇,就甘愿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封少瑾好似站在陡峭的悬崖边,进一步是无边的深渊,退一步是万丈峡谷。 楚云瑶冷眼凝着他:“封少瑾,且不说我们偏要为难你,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究竟是谁? 你想不想知道回了锦城后,凌薇每日过得什么样子? 她整日以泪洗面,怀了相忆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吐的胆汁都出来。 她瘦脱了相,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手臂比孩童的手臂粗不了多少,每晚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闭上眼便是瑾澜和你死在她面前,血肉模糊的场景......” 楚云瑶顿了顿,盯着面如死灰的封少瑾:“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封少瑾唇色灰白,薄唇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想听!” 想知道没有他的那些时日,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想知道他昏睡的那些时光,究竟给她带去了多少他压根就想象不到的伤害。 楚云瑶好看的唇角勾出冷冽的弧度:“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了,羊水破了,她浑身无力,奄奄一息,连呼吸都虚弱到费力。 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平安顺遂的生下来的,我便剖开了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了。 她浑身上下,骨瘦嶙峋,除了肚子是高高隆起来的,半点孕妇该有的珠圆玉润和喜悦都没有。 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我怕她哭瞎了眼睛,缝合好了伤口后,便抹去了她的记忆...... 后来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封少瑾,相忆确实是你的孩子,可你身为一个父亲,做了什么?” 第2726章 墨家逼着他二选一 楚云瑶越说心里越是气愤:“孩子是凌薇冒着一尸两命的危险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从出生到现在,相忆是我和凌渊亲手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若不是我和凌渊,你的妻,你的女儿,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你还想就这么轻易把相忆认回去,你哪里来的脸跟我们提这种要求?” 封少瑾:“......” 封少瑾哑口无言。 论财富,墨家压根就不缺钱。 论权势,墨家也能称得上是权势滔天了。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富可抵国,可在墨凌渊的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若是他想从墨凌渊手里要回封家军,好不容易跟墨凌薇得来的平静生活又会被打乱了。 封家气数已尽,华夏已经是墨家的天下了。 楚云瑶抬手一指溪水边:“相忆就在那里,你若是真想认回去,你就抱回去吧,毕竟是你的孩子。 若不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好端端的坐在我们面前,跟我们谈条件?” 封少瑾:“......” 封少瑾转眸看过去。 相忆浑身湿淋淋的,被封逸辰从溪水里抱起来,用碗装着从水里摸上来的小鱼小虾,端在手里递给墨凌薇:“姑姑,帮我拿着,这是我自己捉的。” 墨凌薇接过来,双手捧着碗,在暖暖的阳光下,笑意灿烂,眉眼舒展,好似和煦的风,脸上看不到一丝曾经有过的伤痕。 这种模样,跟那些整日被困在他身边的时日相比,确实过得开心踏实,好似回到了无忧无虑才刚遇见他时的样子。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点点的爬满血丝,猩红一片。 那是他的妻子,是拼着一条命好不容易才为他生了孩子的发妻。 封少瑾抬手掩住脸,喉咙哽塞的厉害。 楚云瑶这些话,竟比墨凌渊打了他一顿还要疼。 墨凌薇生孩子的那段时日,墨凌渊还在南方云城派人打探封家人的下落,得到孩子出生的消息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墨凌渊看着坐在石头上笑的开心的墨凌薇,开口道:“我能容忍她跟你重新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了。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封少瑾:“......” 封少瑾默默的站起身,往溪水边走去,站在了墨凌薇的身后。 墨凌薇听到脚步声,回头对着他笑了笑,将手里的碗递给他:“相忆抓的小鱼小虾子呢,你拿着。” 封少瑾伸手,捧着墨凌薇递过来的碗,看着坐在水里跟思瑜一起玩疯了的相忆,哑声问:“相忆这么可爱,你想不想要这么个女儿?” 墨凌薇弯起眉眼:“想啊,不过我既然不能生育,往后可能不会生出跟相忆一样的孩子。血缘虽然很重要,但只要我对他们好,小孩子其实是最能感受到真心的。 就像你对修儿一样,修儿也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封少瑾侧脸的咬肌紧绷着,心口酸涩的厉害,半响,才开口道:“你说得对,无论相忆是不是我们的女儿,只要我们把相忆当做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就可以了。” 既然墨家逼着他二选一,他便选择凌薇吧。 第2727章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孩子固然重要,可凌薇是他的命,没有凌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这孩子被墨家养的这么好,过得这么开心,就让相忆在有哥哥姐姐宠着的家庭里好好长大吧! 墨凌渊和楚云瑶都不是苛刻的人,也一定会对相忆很好的。 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养在别人的膝下,封少瑾心如刀绞。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惩罚。 只从知道墨凌薇天生体寒,难以生育之后,他从未敢奢望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老天开眼了,娘亲在天之灵,不想让封家绝后。 他竟然会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血,还长得那么可爱,聪明伶俐。 可偏偏不能养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叫别人父帅和娘亲,而他和凌薇,只能当她的姑父和姑姑。 若是凌薇这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让他一个人承受曾经的一切,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凌薇有一日记起来这些,会怎么样? 封少瑾不敢想,也想不下去。 他将碗放在地上,在墨凌薇身侧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凌薇,要不,留三个孩子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去封家堡看看,封家堡比园林还要好玩呢。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下次再见到他们三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墨凌薇回头看了楚云瑶一眼:“就是不知道嫂嫂舍得不舍得,我倒是挺想留下他们在这里玩几天的。” 封少瑾顿了顿,开口道:“既然这样,不如明日就带他们一起到封家堡看看吧。” 墨凌薇诧异:“为什么?” 封少瑾仰头,眯着眼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们早已经成婚了,虽然你还未习惯,但我们迟早都会在一起的。 从前在华夏国的那套规矩礼仪可以不存在了,但西洋国这边的礼俗还是要遵守的。 让他们去封家堡看看,也能让他们放心,知道你跟了我,往后可以吃得好,住得好,过得好,不会有烦心事,就算他们远在锦城,也会安心许多。” 墨凌薇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 兄嫂一直都很担心她,从前在锦城,还能有个照应,如今到了西洋国,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可能鞭长莫及,心里难免会有些担忧。 墨凌薇点点头:“那我今晚回去后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封少瑾的指腹摩挲着她葱白的指尖:“我亲自去给他们下拜帖,既然是邀请,便要正式一些。 封家没有长辈了,墨家的长辈也都过世了,有些事,就让我和你兄嫂亲自谈吧,你无需操心这些。” 墨凌薇抿了抿唇,眉眼弯了起来,眸底透着笑意:“你就不怕我兄嫂为难你,话说你从前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惹得我兄嫂对你这么大的意见? 他们可从来就不是苛刻的人。” 封少瑾咬紧了后牙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从前,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他嗓音寡淡:“万幸的是,幸好我还活着,能够弥补曾经的过错。” 墨凌薇见他面色黯然,便没打算继续追究了。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的他,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既然忘不掉,便必定有在一起的理由...... 第2728章 我不喜欢孩子只喜欢相忆 既然兄嫂都不反对了,墨凌薇决定顺其自然,遵从自己的内心,给忆起了从前的封少瑾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也放过内心深处愧疚不安的自己。 八年了。 她和他之间,没有多少个八年可以继续蹉跎下去了。 嫂嫂告知她一些往事的时候,她竟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跟一个男人分分合合纠缠八年之久。 四姨太将相忆抱到岸上:“天快黑了,玩了这么久也玩够了,快去马车里把衣服换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相忆浑身湿淋淋的,捧起放在地上的碗,迈开小短腿就朝着楚云瑶和墨凌渊跑去:“娘亲,父帅,这是我和姐姐抓的小鱼小虾,我要带回去,放在水缸里养起来。” 封少瑾转过头,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女儿每一声对楚云瑶和墨凌渊脆生生的称呼,都好似一把钝刀子,在割着他的心脏。 疼得慌! 他看到楚云瑶俯身,在相忆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的温柔至极:“相忆跟姐姐真能干啊,捉了这么多小鱼小虾啊? 我们把它们放在水缸里养大后,再做给相忆和姐姐吃,好不好啊?” “好。”相忆将碗递给楚云瑶:“我跟姐姐最喜欢吃娘亲做的鱼和虾了。” 封少瑾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只碗抢过来。 嫉妒让他心灵扭曲。 墨凌薇摸了摸他紧握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问:“你很喜欢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封少瑾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我只喜欢你生的孩子。” 气氛陡然窒了窒。 墨凌薇垂下了脑袋,“可我不能生......你若是......” 封少瑾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安抚道:“我不是想要让你生孩子,我其实不喜欢孩子的。 我只是喜欢长的像你的孩子,我只是喜欢相忆而已,你别多想。” 墨凌薇看着跟楚云瑶亲昵的相忆:“我来西洋国之后,嫂嫂每隔半个月,便给我寄一些孩子们的照片,跟我说相忆会爬了,会笑了,会翻身了,出牙了,会走路了,会吃辅食了...... 事无巨细都会在信里写给我,我虽然没有看着相忆长大,可我好似陪伴着相忆成长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相忆早产,出生便身娇体弱,而思瑜生的皮实,嫂嫂和兄长似乎格外疼爱相忆一些......” 封少瑾:“......” 封少瑾嗓音低哑:“你能不能把相忆从小到大的照片给我看看?” 墨凌薇抿唇一笑:“当然可以,他们三人的照片全部都被我整理在了册子里。” 封少瑾看着相忆被修儿抱上了马车,抬脚走过去。 四姨太帮着两个孩子换好了衣衫后,又将两人抱下马车。 封少瑾挡在相忆面前,抱起她,问:“相忆,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我......送给你,好不好?” 墨相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摇头:“不用了,我喜欢的东西,我父帅和娘亲都已经送给我了。” 封少瑾:“......” 封少瑾不甘心:“那相忆还有没有将来会喜欢的东西,若是有,就跟我说,我当做礼物送给相忆,好不好?” 第2729章 相忆是我们封家的独苗苗 “不用了,姑父。”墨相忆依然摇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我父帅和娘亲说了,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只管找他们要就可以了。 有一次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娘亲都送给我了呢。” 封少瑾:“......” 封少瑾有些懵:“天上的星星?” 这楚云瑶莫不是欺骗小孩子的? 哪知墨相忆连连点头:“是啊,我娘把天上的星星装在水盆里,送给我了。” 思瑜在一旁,捂着嘴直笑:“娘亲在盆底放了一面西洋镜,又往盆里加了水,水里印着有星星的天幕,可不就是把星星装进盆里了?” 封少瑾:“......” 这楚云瑶果真是诡计多端的,欺负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 思瑜又道:“姑父,你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思瑜吗?” 封少瑾:“......” 封少瑾语塞,若是相忆真闹起来,他怕是连楚云瑶的法子都想不到。 封少瑾思前想后,点了点头:“姑父想想办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们三兄妹当礼物,不过要给姑父一点时间。” 相忆见楚云瑶和墨凌渊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挣扎着从封少瑾的怀里下来:“我去帮娘亲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姑姑家里了。” 封少瑾:“......” 封少瑾眼睁睁的依依不舍的送几人上了马车,跟墨凌薇和相忆挥手告别后,闷闷不乐的回封家堡。 封逸辰见哥哥从上了马车起便满脸不虞,不安的问:“哥,墨家人今天对你的态度也还算好,似乎也不反对你跟凌薇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封少瑾抬眸看向他,眸底似乎有水雾弥漫开,嗓音低哑的不成样子:“相忆,她是我的孩子!” 封逸辰:“......” 封逸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封少瑾:“哥,你疯了?相忆那孩子确实跟凌薇长得很像,可也不能说那孩子就是凌薇生的啊?” “墨凌渊和楚云瑶已经承认了。”封少瑾摊开掌心:“这是相忆的头发,楚云瑶不是教过你如何鉴别亲生子吗? 你若是还不信,大可拿着我的头发跟相忆的头发做比对。 凌薇只是难以有身孕,并不是不能有身孕。 墨凌渊和楚云瑶就算再想要为难我,也断断不可能拿着相忆的身世折磨我......” 封少瑾抬手掩住脸:“相忆竟然会是我的孩子,相忆竟然会是凌薇生的。 她差点一尸两命,差点挺不过来?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宁愿抱着终生遗憾过世,也不会轻易碰她。 封逸辰:“......” 封逸辰整个人石化了。 他竟然要当叔叔了,他竟然有自己亲生的小侄女了。 封家有后了,封家终于有后了。 可是...... 封逸辰又问:“凌薇那样的人,不可能连自己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吧?” “所以楚云瑶才会抹掉她的记忆。”封少瑾颓丧的靠在车壁上:“若是她忆起从前,知道自己连亲生孩子都抛弃了,还不知道会愧疚自责成什么样。 那个孩子,就让她跟着墨凌渊和楚云瑶生活吧。” 封逸辰差点跳了起来:“哥,你莫不是真疯了,那是你的孩子,是我们封家的孩子,怎么可以给墨家人抚养。 相忆可是我们封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必须把孩子接过来,往后她就不叫墨相忆了,改名叫做封相忆。” 第2730章 那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封逸辰沉浸在有了亲侄女的喜悦中,拼命搓着双手,恨不得站起来在马车的车厢里转圈圈。 跟冷漠颓丧的封少瑾相比,封逸辰浑身的热血都是沸腾的。 有些天生的血亲,是刻在骨血里的,来自长辈对晚辈天然的亲近感。 封家在父帅的那一辈,是独生子,祖母能力强,人丁稀薄,好不容易母亲拼死生下三胎,且三胎都是男丁,人丁才逐渐兴旺起来。 原本以为封家会在他们这一代枝繁叶茂,可偏偏大哥过世的早,别说留下一男半女了,连婚都没有成。 等到封少瑾坐上少帅的位置,他倒是迷倒了万千闺秀,可偏偏跟父帅一般,痴情到了骨子里,又洁身自好,爱上了身体不好,不易生养的墨凌薇,对别的女人看都不愿看一眼,哪里能有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被曾经的封夫人使尽了各种手段逼迫,他也不愿意对着别的女子多沾染一根手指头。 至于封逸辰,目睹了哥哥的爱恨情仇,早就看破了感情的纷纷扰扰,如勘破红尘一般,只愿意一辈子沉醉在医术里,不想再自找烦恼了。 原本以为,封家的血脉到了他们这一辈就要断掉了。 突然有人告诉他,那个跟墨凌薇长得一模一样,乖乖巧巧,可爱伶俐的小姑娘竟然是封家的血脉。 这比天上掉下无数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都还要让人振奋。 封逸辰喜的合不拢嘴,已经语无伦次了:“哎呀,初次见面,我好歹也应该送点贵重些的礼物给相忆啊,送什么好呢? 要不,把我最宝贵的药铺子送给她,往后就算她什么都不干,也能日进斗金?” 见车厢里没有回应,封逸辰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反正这些东西往后也是她的,还是要送点别致的给她才好。” 他踢了独自低垂着脑袋的封少瑾一脚:“你说话啊,我送我宝贝侄女什么见面礼比较好,你说她喜欢什么?” 封少瑾抬眸:“她想要天上的星星。” 封逸辰:“......” 整个马车车厢总算是清净了。 马车停在前院里,封少瑾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抬脚往里走。 封逸辰跟着跳下马车,仰头看着天空已经升起来的一颗星星,自言自语:“天上的星星怎么摘下来?卖了你叔叔我也摘不到啊,看来要等到你叔叔我魂归九天的那一日了。” 封逸辰一筹莫展的往里走,他摊开掌心如细丝一般柔软的头发,抬脚去了自己的研究室...... 封少瑾到了书房找到顾维,“我记得封家名下的珠宝柜里,有几颗罕见的大颗钻石,对吧?” 顾维点头:“那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也是整个西洋国最大的钻石,价值无法估量。” “打磨成星星的形状,越璀璨越闪亮越好,做成三样饰品......” “少爷。”顾维诧异:“三样饰品?是要送给少夫人吗?” “不是,送给三个孩子,修儿和他两个妹妹。”封少瑾顿了顿:“就做成项链,能挂在颈脖上的那种。 至于设计稿,我今晚画好,明天让人拿给你。” 第2731章 我差点以为是个死人 顾维有些怔愣:“少爷,这礼物会不会太贵重了?修儿少爷倒还好,思瑜小姐和相忆小姐还那么小。 特别是相忆小姐,佩戴在身上,万一扯掉了该怎么办? 小孩子不知道东西的贵重,万一拿在手里当好玩的玩意儿玩呢?” 封少瑾拉开抽屉,语气里透着毫不在乎:“就是送给相忆当玩意儿随便玩的,掉了就掉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破石头哪有宝贝女儿的开心重要? 顾维:“......” 少爷就算想要讨墨少帅和墨少夫人的人情,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吧? 真是壕无人性啊壕无人性! 封少瑾给墨家所有人下了拜帖,派人送到了墨凌薇的别院。 他坐在书房里,画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将三幅设计图画好后,大清早交给顾维:“命人尽快打造出来,越快越好,不可怠慢了。” 顾维:“......” 少爷如此任性,他能怎么办? 只能满足啊! 但愿把少夫人娶进门之后,少夫人能好好管管少爷。 ...... 墨凌薇和楚云瑶才刚安顿好几个孩子,封少瑾的拜帖就到了。 修儿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子,开口道:“父帅,娘亲,我想去姑父的封家堡看看,那里肯定比私人园林更好玩。” 一听到好玩的,思瑜和相忆也跟着叫起来:“我们也要去,我们也要去。” 墨凌渊:“......” 墨凌渊沉着脸。 楚云瑶握着拜帖,看了墨凌薇一眼,问:“你去过吧?” 墨凌薇点头:“第一次去,是我误闯了他们的禁地,看到少瑾躺在玻璃室的无菌房里,身上插满了各种药水管子。”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差点以为是个死人。” 楚云瑶:“......” 四姨太接口道:“第二次去,是少瑾少爷腿疾病发,逸辰少爷不在家,凌薇被迫去帮着医治才苏醒过来不久的少瑾少爷。 那个时候,少瑾少爷还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很清瘦,大概是长久没有见到阳光,脸上也没有丝毫血色。” 像一个常年活在地下,永远都不能见阳光的吸血族人。 墨凌渊:“......” 楚云瑶:“......” 楚云瑶瞟了墨凌渊一眼,下了决定:“既然如此,人家拜帖都下了,我们也不能拒绝了,就当去城堡里看一看,长长见识了。” 墨凌渊依然不吭声。 楚云瑶轻笑一声:“今天玩累了,都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一大早起来,吃了早点就过去了。”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相忆钻到了思瑜的被窝里:“姐姐,我今天要跟你睡。” 思瑜将被子分给相忆一半,两人一边聊着白日里有趣的事,一边憧憬着明天早点到来,不知不觉就脑袋抵着脑袋睡着了。 楚云瑶看完三个孩子,回到卧房的时候,见墨凌渊依然闷闷不乐的,不解的问:“你怎么了?不想去吗?” 墨凌渊满脸阴郁,“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若不是因为相忆,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楚云瑶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凌薇都愿意给他机会,我们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封少瑾第一次遇到凌薇,是躲不开的劫难。 后来失忆,见到凌薇,依然是一眼万年,这便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第2732章 去封家堡 楚云瑶叹了一口气:“我们也便顺其自然吧,干涉的多了,只能给他们两徒添困境,起不到任何帮助。 凌薇过得开心快乐,便足够了。 你这个哥哥,也不能管她一辈子,若是真能管她一辈子,当初也不至于让她沦落到那种地步。 他们两年纪也不小了,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如今那些逼迫他们的长辈和不相干的人都已经故去了。 华夏国连朝代都换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坎呢? 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八年?” 墨凌渊:“......” 他的心口微微有些窒闷。 虽然楚云瑶说的都对,设身处地的想,封少瑾跟他一样,确实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就这么把过往一笔勾销,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楚云瑶见他脸色依然满是沉郁,又问:“他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吧?至少活着,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可控性。 凌薇就算忆起了过往,也不会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走不出来。 凌薇不是毫无主见的女子,我们都不是她,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若是封少瑾真的坏到毫无人性,凌薇也不可能对他念念不忘。” 墨凌渊:“......” 墨凌渊往床沿边一坐,掀开被褥:“睡吧,明日去那家伙住的地方看看,若是往后让凌薇受了半点委屈,本帅饶不了他!” 楚云瑶:“......” ...... 第二日一大早,墨家人才刚起来,正准备做早饭的时候,封家派过来的车队已经整整齐齐的停在别院门口了。 护卫进来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墨凌渊又生气了:“封少爷是算准了我们不会拒绝你的拜帖,一定会去封家堡吗?” 隔着缠枝铁大门,封少瑾好脾气的开口:“不是,只是想要尽地主之谊,考虑的周全一点。 封家已经准备了各色早点,几位还是去封家堡吃早点吧。” 封少瑾的视线落在凌薇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凌薇往后若是喜欢那里,便搬到封家堡跟我一起住,你们今日也可以去看看凌薇往后居住的环境。” 楚云瑶挽着墨凌渊的手臂:“既然封少爷如此殷勤,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云瑶招呼着三个哈欠连天的小孩子一同上了车,好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往封家堡驶去。 如此阵势,太过高调拉风。 途经疗养院,楼上的人纷纷往下张望,“封家堡可真是富有,那么多想要跟封家结亲的家族,一个都没有成。 听闻封家那位容貌极其俊美的少爷竟然看中了墨小姐,简直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 “我见过好几次,墨小姐爱理不理,可那封少爷竟是赶都赶不走,也不知道这墨小姐修了几辈子的福,竟然就这么轻易入了封少爷的眼。” “听闻墨小姐的亲戚来了,封少瑾动用了这么多辆车把人接到封家堡去,真是诚意十足啊......” “昨天那私人园林,也就允许墨小姐一家人进入,我们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呢。” ...... 车子从封家堡恢弘的大门驶入,楚云瑶下了车,抬眸看去,也被眼前的城堡吸引住了...... 虽然知晓封少瑾早年一直居住在国外,有自己的生意,但也没料到封少瑾富裕到超出意料,在西洋国竟然会有如此奢华的城堡...... 第2733章 慈父心肠的男人 修儿表现的还算淡定,但思瑜和相忆却正是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格外新奇的年纪。 两人被封少瑾和封逸辰抱下车后,仰着小脑袋看着高高的城堡,吃惊到长大了嘴巴:“哇,好大啊,这么大的房子可以住好多人吧。” “哇,好漂亮的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 “这里面全部都是姑父的地盘吗?比我们少帅府大多了。” “我能不能多住几天,只玩一天肯定不够吧?” ...... 墨凌渊:“......” 听着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的对话,墨凌渊差点气到肝疼。 封少瑾俯身,抱着相忆往里走:“相忆要是喜欢这里,可以随时跟哥哥姐姐一同过来玩,住多久都可以。” 封逸辰赶紧补充:“最好是一直住在这里不走。” 相忆摇头:“相忆要跟父帅娘亲在一起。” 封逸辰急了:“你父帅和娘亲其实是......” 封少瑾的目光带着杀气,冷冷的扫过来,封逸辰陡然噤了声。 相忆眨巴着眼睛,嗓音糥糥的:“其实是什么?” 封少瑾温声软语:“你父帅和娘亲其实是希望你们能玩的更开心一些,要是喜欢这里,就跟哥哥姐姐常过来玩,好不好?” “好。” 封少瑾凝着相忆精致圆润的小脸,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相忆真乖。” 墨凌渊和楚云瑶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封少瑾对相忆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难受。 修儿盯了满脸不虞的封逸辰一眼,眸色闪烁。 所有人里面,最蠢的大概就是逸辰叔叔了,哎! 到了餐厅,长长的大理石餐桌能倒映出人影,精致的餐具犹如精美的艺术品一般,成套摆放在餐桌上。 落座后,中式西式的早点源源不断的摆上桌,光看着那些食物,便犹如一场视觉盛宴。 四姨太在心里暗自咋舌。 楚云瑶和墨凌渊倒是没多大反应。 修儿将靠着封少瑾的椅子拉开,对着相忆道:“相忆过来这里做,我们三个坐在一起。” 相忆不明所以,乖乖的跑到封少瑾身旁坐下。 封少瑾给她拿了抹着草莓酱的甜品,正要放在相忆面前,却被楚云瑶阻止了:“相忆吃草莓过敏,我正在给她调理身体,换别的甜品吧。” 封少瑾:“......” 封少瑾看了看楚云瑶又看了看相忆,心里越发难受了。 他将另一道甜品端到她的面前,沙哑着嗓音问:“相忆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需要忌口的吗?” 相忆想了想,“好吃的都能吃,娘亲都帮我记着呢。” 封少瑾:“......” 封少瑾抬眸去看楚云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云瑶也不想为难慈父心肠的男人,索性直说了:“她特别喜欢吃桃子,但不能摸桃子表面的绒毛。 可以剥好了皮,把果肉放在碗里,让她用勺子挖着吃。” 封少瑾将跟相忆有关的小细节一一都记在心里。 吃完丰盛的早饭后,楚云瑶和墨凌渊便带着三个小家伙随处逛了。 封少瑾一页页的翻着墨凌薇带给他的相册,看着相忆从一个小小的婴孩一点点的出落成粉妆玉砌的小娃娃,心里五味陈杂...... 第2734章 你就做好一个人住的准备 墨凌薇坐在封少瑾身边,指着照片上的人:“这是在雪地里滑雪的时候拍的,这些是嫂嫂亲手画的,是不是很像? 每一年相忆生日,嫂嫂就为相忆作一幅画,真是有心了。” 封少瑾:“......” 封少瑾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确实有心了,你嫂嫂对相忆......真好。” 不枉费他曾经掏心掏肺的对修儿,封少瑾从未曾想过有一天楚云瑶和墨凌渊也会掏心掏肺的对自己的女儿。 就如他当初把修儿当亲生孩子一般看待,现在的墨凌渊和楚云瑶也把相忆当成了亲生孩子一般看待。 区别只在于,他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此生不会有孩子了,便在修儿身上体会了一把当父亲的感觉。 而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人,却是儿女双全的,早就是做过父亲和母亲的人了。 封少瑾低声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回华夏?” “不知道。”墨凌薇摇头:“原本打算待几日便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可能会多待一些时日吧。 兄嫂都比较忙,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一趟,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我也希望他们多待些时日。” “那......小孩子可以留下来多住些时日吗?”封少瑾言不由衷的掩饰着脸上的不舍:“我的意思是说,这三个孩子应该极少出远门,也极少出来玩,看他们在封家堡玩的多开心啊。 不如把他们三个留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到华夏国冬日的时候,我们再带着孩子回锦城,一同过个热闹些的年,你和你姑姑常年呆在这里,肯定也很想念故土的吧?” 墨凌薇思索了片刻,“我跟兄嫂说一说,看他们舍得不舍得。” 墨凌薇站起身:“我去看看思瑜和相忆到哪里玩了,这个封家堡,我也没有好好逛过。” 封少瑾阖上相册,“我陪你一起去。” “哥。”封少瑾才刚起身,就被封逸辰喊住了,“有点事我要跟你说,工作上的。” 墨凌薇不疑有他,“你忙你的,忙完了再去找她们吧。” 封少瑾点点头,目送她纤瘦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转眸看向封逸辰:“什么事?” 封逸辰激动的双眼都在放光:“出来了,结果出来了,相忆是我们封家的孩子。 哥,趁着这个机会,把相忆留下来,让相忆认祖归宗好不好? 一直养在墨家,往后她不亲近我们怎么办?” 封少瑾不语。 封逸辰扑过去,抓住封少瑾的双臂,“哥,你忍心你跟凌薇唯一的女儿流落在外吗? 你难道不想看到她在身边好好成长吗? 天下间再好的养父母也比不过亲生的父母啊。 你要是不敢说,我去说......” “站住!”封少瑾冷斥一声:“我和凌薇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是想要逼的我们重新分开吗? 无论相忆在谁的身边长大,都无法改变她是我的亲生女儿的事实。 凌薇一日没有忆起从前,这件事休得再提,若是因为这件事,凌薇有个三长两短......“ 封少瑾的眼眸里满是警告,“整个封家堡,往后你就做好一个人住的准备吧。” 封逸辰:“......” 封逸辰憋屈不已,为了墨凌薇,你不要女儿也就罢了,现在竟连救你活过来的弟弟也不要了! 第2735章 你说相忆是我生的 封家堡占地很大,比私人园林要大许多,分了好多处的不同的区域,令楚云瑶和墨凌渊没想到的是,里头竟然还有小孩子游玩的乐园。 护卫径直将三个孩子带到了小孩子玩耍的地盘,相忆和思瑜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很快就玩的不亦乐乎了。 就连一向稳重的修儿,也忍不住坐在木板上玩起了滑草...... 楚云瑶和墨凌渊在长椅上坐下,看着三个嬉笑快乐的孩子,脸上是岁月静好的从容和淡定,“这个城堡,应该要建好多年吧?我仔细观察过了,每一处地方都极其讲究。” “七年。”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足足建了七年,是我哥见到凌薇后,打算追凌薇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筹建这座城堡了。 整栋城堡里所有的设计图纸,所有的细节,全部都是他亲手设计和亲自审核过的。” 封逸辰走到两人身侧站定,视线落在相忆身上,嗓音低缓沉重:“你们吃早点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别说白瓷餐具,就连银匙手柄上的花纹,都是依照凌薇的喜好雕刻上去的。” 封逸辰咬了咬牙:“这座城堡,原本是我哥当做他和凌薇的婚房用的,他们见面之初,我哥还不知道凌薇体寒,不易生养,所以,这个片区便建成了小孩子游玩的乐园。” 楚云瑶:“......” 楚云瑶看了脸色发沉的墨凌渊一眼。 墨凌渊冷哼:“你特意跑过来,又说了这么多,不会只是想要告诉我们这些废话吧? 无论封少瑾为我妹妹做了什么,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那些不是人做的事情可都是你哥哥做出来的,对我妹妹的伤害也早已经造成了。 若仅仅只是想要求得我们的原谅,压根就没这个必要。 我妹妹若是过得不好,我照样会把她接回锦城,若是别的,就别跟我绕弯子了。” 封逸辰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他索性在长椅上跟墨凌渊并排而坐,将来意坦白了:“我和我哥都很喜欢相忆,能不能留相忆在封家堡多住些时日?” 墨凌渊心知肚明。 果然,才刚知道相忆是封少瑾的孩子,封家就马不停蹄的过来抢孩子了。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墨凌渊没好气的开口:“我若是不同意,你奈我何?凭什么你和封少瑾喜欢相忆,本帅就必须把相忆留在这里住些时日?” 住多久才叫住些时日? 华夏国离西洋国山高水远,来往一趟有多不容易? 现在才刚见到相忆,就喜欢的不得了,往后住一段时间,怕是越发舍不得将相忆送到华夏国了。 一听墨凌渊不同意,封逸辰急了。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嗓音激动不已:“就凭相忆是我们封家的孩子,就凭相忆是我嫂嫂生的,就凭相忆是我哥和凌薇的亲生孩子,就凭相忆是我们封家的独苗苗......” “啪”的一声,白瓷碗掉落在青石板上,摔了个粉碎,里头装着的蜜桃果肉洒落一地。 墨凌薇颤巍巍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说什么?你说相忆是我亲生的孩子?” 第2736章 我为什么是姑姑生的 三人回过头,就看到墨凌薇站在身后,小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的眸底满是惶然和不敢置信。 “凌薇。”楚云瑶慌忙起身,三两步走到墨凌薇的面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说来话长,你先不要激动。” 墨凌薇怎么可能不激动,她本来打算过来找三个孩子,想到相忆爱吃桃子,便去了一趟厨房,洗干净了蜜桃,去了皮,剥了肉,忙碌了好半天,装了一大碗过来。 才刚走近,便听到封逸辰说相忆是封家的孩子,是她和封少瑾的孩子,是她亲自生出来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件事令她冲击力更大的? “嫂嫂,这件事是真的,对吗?”见楚云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墨凌薇越发崩溃了:“相忆真的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狠心抛弃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竟然会狠毒到抛弃自己才刚出生的孩子,远走他乡,数年不见,心里却没有丝毫负担。 想到她离开西洋国跟相忆分别之时,才刚满月没多久的相忆撕心裂肺的哭声,墨凌薇越发觉得自己不配为人母了。 “凌薇,相忆虽然是你生的,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些,我慢慢说给你听......”楚云瑶恨恨的瞪了手足无措的封逸辰一眼,“凌薇,你......” 话没说完,就见墨凌薇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目光发直,身子站立不稳,整个人急急的往后倒去。 封逸辰吓坏了,正要上前,却被墨凌渊一把推开。 墨凌渊将墨凌薇打横抱起,楚云瑶摸了摸墨凌薇的脉搏,满是无奈:“本就身体不好,急怒攻心导致晕倒,先抱她回客房吧。” 说完,楚云瑶便和墨凌渊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见到这边有争吵,修儿带着思瑜和相忆也赶过来了,虽然离得有些远,可清风依然将墨凌薇的追问和楚云瑶的回答送到了三个孩子的耳朵里。 相忆傻眼了:“我不是娘亲生的吗?我为什么是姑姑生的?” 思瑜快哭了:“相忆不是我妹妹了吗?” 修儿不得不安抚两个妹妹:“相忆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姑姑病倒了,我们先去看看姑姑......” 修儿牵着两个妹妹,急匆匆的跟父帅娘亲身后走了。 只留下惶惶不安的封逸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若是早知道这些话会被凌薇听到,打死他也不可能说的。 封少瑾正在厅堂看相册,见墨凌渊突然抱着晕过去的墨凌薇回来了,心里一惊,赶紧迎上去:“凌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墨凌渊随便找了一间客房,将墨凌薇放进去,没好气的开口:“出了什么事,你去问你的好弟弟......” 他撞开伸手过来的封少瑾,将墨凌薇放到了床塌上,楚云瑶坐在床沿边,替墨凌薇把脉...... 封少瑾正要跟着进入客房,就见相忆哭哭啼啼的跑进来了。 封少瑾看了看客房内,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女儿,蹲下来想要去抱她:“相忆怎么哭了?” 墨相忆看着封少瑾,直抹眼泪:“我为什么不是父帅和娘亲生出来的?我为什么是姑姑和姑父生出来的?” 封少瑾:“......” 第2737章 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封少瑾心口一酸,恨不得将封逸辰打个半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都警告过他不要管这些事了,他竟然将这件事告诉了不到三岁的小孩子。 封少瑾连连否认:“逸辰叔叔说错了,相忆就是你父帅和娘亲生的,相忆不要听外人瞎说。” “不是逸辰叔叔说的,我是听姑姑说的。”相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亲也没有否认。” 封少瑾:“......” 封少瑾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他在看相册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客房内是昏迷不醒的妻子,客房外是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儿。 封少瑾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他俯身抱起相忆:“相忆不哭,等姑姑醒过来再说好不好? 无论相忆是谁生的,你父帅和娘亲都很爱相忆,就跟爱你修儿哥哥和思瑜姐姐一样......” 修儿和思瑜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思瑜小声问修儿:“哥哥,相忆到底是谁生的?相忆是娘亲为我生的妹妹吧?” 小丫头也伤心的不得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要是相忆是姑姑和姑父生的,以后妹妹就不会跟我们一直住一起玩了,也不会跟我们回锦城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回去连妹妹都没有了,还不如不来这个地方。 修儿抱着思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思瑜不要伤心,等姑姑醒来再说,说不定姑姑也跟我们一同回锦城。” 相忆红着眼,眼巴巴的看着客房内正在给墨凌薇施针的娘亲,越想越是难受。 楚云瑶收了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替墨凌薇掖好被角:“都出去吧,等她安安静静睡一会,醒过来就能记得从前了。” 封少瑾有些担心:“不如还是让她忘记吧,万一她醒过来,承受不住......” 楚云瑶倒是诧异的看了封少瑾一眼,她还以为封少瑾巴不得墨凌薇能记起从前,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说来,封逸辰是自作主张,并不是受封少瑾指使了。 楚云瑶伸手,从他怀里抱过相忆,顺手又把相忆递给墨凌渊:“你还活着,她应该能承受的住。 反正迟早她也是要接受现实的。 四太太说,初来这里,跟她住在疗养院的时候,她夜夜噩梦,哭湿枕巾,叫着你和相忆的名字,醒来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有些记忆深刻的事,就算清醒的时候忘记了,也早就刻在了心里,抹不掉的。” “不过。”楚云瑶话锋一转:“在相忆没有全然接受你们之前,我是一定要将相忆带在身边的。” 相忆紧紧的抱着墨凌渊的脖子:“我要跟父帅和娘亲在一起,我还要跟哥哥姐姐在一起。” 封少瑾:“......” 封少瑾哑声点头:“好,只要相忆开心,无论怎样都好。” 楚云瑶讶异的挑了挑眉:这家伙死过一次,现在貌似学会爱人了,换了从前,若是知道相忆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是一定会抢到自己身边,绝不放手的。 墨凌渊抱着相忆轻声安抚:“相忆乖,相忆当然要跟父帅娘亲在一起,父帅带你去玩。” 楚云瑶起身,跟着往外走。 封少瑾阖上门:“我想静一静,留在这里陪着凌薇。” 第2738章 你身上的伤疤呢哪去了 “随你。”楚云瑶牵着修儿和思瑜,转头对着封少瑾道:“若是凌薇醒了,派人去叫我一声。” “好。”封少瑾反手关上门,坐回到了床沿边。 墨凌薇的睡像一向恬静,跟她的人一样循规蹈矩,从不乱动。 她恨他的那段时光,喜欢侧卧着将后背对着他,后来接纳他的那几日,喜欢靠在他的胸口,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无知无觉的好似婴孩。 封少瑾光滑的指腹抚着她的小脸,低声喃喃:“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又让你受苦了。” 他握着她的手,不知道坐了多久,掌心的手指动了动,封少瑾垂眸,就见墨凌薇睁开了眼睛。 “凌薇。”封少瑾心里一喜。 墨凌薇的眼神有片刻的空茫,半响后,脑海里好似被过往填补了所有的空缺,她看向封少瑾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起来。 “你怎么样?”封少瑾见她神色沉痛,摸了摸她的脸,问:“是不是脑袋疼?” 见她不说话,封少瑾慌了,站起身要往外走:“我去喊你嫂嫂过来。” “少瑾。”墨凌薇拉住他的手腕。 封少瑾转过身,就见墨凌薇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顷刻间汹涌而出。 封少瑾越发慌了,重新坐回床榻上,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头痛? 别哭啊,告诉我好不好?我去喊......” “少瑾。”墨凌薇突然坐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犹如醉酒后的那晚一样,哭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泪眼和鼻涕全部都擦到了他胸前的衣衫上,“少瑾,你还活着,真好。” 她的手指颤巍巍的抚摸着他的脸,在他的怀里抬起头,那双朦胧的泪眼一瞬不瞬的凝着他,嗓音沙哑的厉害:“我那时候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想要去见你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我还去参加了你的葬礼,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封少瑾搂抱着她,掌心和指腹擦着她的眼泪,”我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别哭了,不要哭伤了眼睛。” 墨凌薇抚着他的胸口,“你身上的伤疤呢,哪去了?” 她记得他身上全部都是重叠斑驳的各种伤痕。 “我昏迷太久,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封少瑾扯开自己的衣领口,看着自己光滑如玉的肌肤:“听逸辰说,他救我之后,把我泡在药水里好长一段时日,我身上褪了好几层皮......” “一定很痛吧?”这跟扒了原本的皮,再生出一张新皮有什么区别。 “不痛,反正我也感受不到。”封少瑾的言语里满是死而复生的庆幸:“能活着,还能重新见到你,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话音刚落,墨凌薇的唇就凑了过来,覆了他的薄唇上。 封少瑾:“......” 印象中,除了墨凌薇醉酒那一晚神志不清之外,这是有史以来,在她清醒的状态中,第一次主动亲他。 封少瑾原本还算平静的血液里仿佛被人扔进了一把流火,瞬间沸腾起来...... 封少瑾化被动为主动,用力抱住她,唇齿纠缠...... “凌薇。”他低低的叹息着:“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重新在乎我的那一天了,也从未想过你会一直记得我......” 第2739章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墨凌薇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就这么静静的靠着他,好似找到了压抑许久的发泄之处,哭了好久,久到心底那些委屈和伤痛都化成了汩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心里的积怨和躁郁才逐渐消散开。 在他面前,她仿佛又找回了从前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不需要顾及谁的感受,也不需要注重那些苛刻的仪表和仪态,也不用在乎会丢了谁的脸面,只需要好好做自己便好。 甚至,就算她不能生育,身体破败,他也不会苛责她抛弃她,会用生命护着她。 这个男人,有许许多多的缺点,从前还有无法摆脱和抗拒的责任,可在他的心里,如墨瑾澜所说,她永远比他重要。 能被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捧着,这种感情,除了封少瑾,她没法从别的男人身上获得了。 封少瑾等她哭累了,用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眼睛都哭肿了,待会怎么去见相忆?” 提到相忆,墨凌薇的眼泪又落下来了,“我把相忆给了嫂嫂,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怕她长大后......” 怕她长大后,活在世俗之人的眼光里。 怕她长大后,缺少了父爱。 怕她长大后,被自己的身世牵连。 封少瑾抚了抚她披散下来的墨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不说我都知道,你也是为了相忆好。” 墨凌薇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 “你不怪我心狠手辣抛弃她,独自跑到西洋国来,对孩子不闻不问吗?”墨凌薇有些心虚:“你不怪我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就是让她不要想起我们吗?” 封少瑾:“......” 墨相忆,莫相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封少瑾脸色有些怪,“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便知足了,又怎么会怪你,你也是不得已,才将她托付给了可托付之人。 我们的相忆,被你兄嫂教养的很好。 至于名字......” 封少瑾顿了一下,“在我心里,她就叫封相忆,名字取的也挺好的,我很喜欢。” 墨凌薇:“......” 墨凌薇闷闷的问:“还有呢?” “还有?”封少瑾继续道:“相忆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很漂亮,很可爱,这点很好,我很喜欢也很满意。” “还有呢?”墨凌薇继续问。 “相忆性子也像你,娴静乖巧,我很喜欢。” 墨凌薇:“......” 墨凌薇眼神怨念的看了他一眼。 封少瑾很自觉的继续夸:“你的好基因,都遗传了给了我们的孩子,我简直在相忆身上挑不出一丁点的缺点。 她跟你一样,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完美的不像话。” 墨凌薇:“......” 心里有汩汩的暖流淌过,墨凌薇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她想,封少瑾大概是真的如外人所说,瞎了眼,亦或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她分明性子沉闷,身娇体弱,不懂的讨好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跟外面那些艳光四射的女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可他对自己身上的缺点全部都选择性忽视了,还觉得她完美的不像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第2740章 他要给她长脸撑腰 墨凌薇从他怀里退出来,靠到床头,揉了揉红肿疼痛的眼睛:“现在怎么办?” 知道了相忆是他们的孩子,墨凌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想到相忆,她心里除了愧疚便是歉疚,无法面对这个被自己送人的孩子。 封少瑾揉着她葱白的指尖,回答的却跟相忆无关,“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想了许久。” 他的眸底仿佛有流光闪过,亮的灼人:“凌薇,我们成亲吧!” 墨凌薇:“......” 墨凌薇满是讶异:“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在简陋的营地,在四面漏风,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房子里,她穿着一身精致的手绣的红色嫁衣,戴了凤冠,顶着盖头。 被墨瑾澜扶着,跨过火盆,跟眼前的人拜过了天地。 封少瑾摇头:“你兄长说得对,我们那时候成亲,没有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除了跟在我身边的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了,更别提北方锦城的那些人。 我们在西洋国再举办一次,依照这里的风俗,一夫一妻,穿白纱,在教堂里站在神父面前,把手按在圣经上起誓,无论生老病死,永远不离不弃,好不好?” 墨凌薇:“......” 封少瑾挪了挪身子,往她跟前凑的更近了一些:“从见到你那一刻开始,这个画面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无论是从前,还是我失忆之后。 我如今卸下了封家给予我的责任,南方百姓安居乐业,我也算是对得起父帅和哥哥在天之灵了。 往后,我们就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家几口和和美美。 把我从前想要给你的,全部都弥补一遍......” 墨凌薇:“......” 封少瑾握紧了她的手:“等快过年的时候,你身体调养的好些,我们就回锦城探亲,让锦城那些曾经嚼舌根的人全都知道,你早已嫁给了我,成了我的妻,不是她们那些人能高攀的起的。” 他要给她长脸撑腰,将她曾经失去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可经历了生死,墨凌薇对这些早就已经看淡了:“我兄嫂其实并不在意外界那些人的眼光,他们只是心疼我而已,才会为难你,你不必......” “没有为难我。”封少瑾打断她的话:“一点都不为难,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设身处地的想,我若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遭遇了那么多的磨难,说不定会更生气......” 封少瑾倒了冷水过来,用帕子给她敷红肿的眼睛:“你好好躺一会,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我去跟你兄嫂商量这些事。 至于相忆,我也考虑过了,一切以孩子的心愿为准,她从小跟着你兄嫂长大,感情自然浓厚一些,修儿和思瑜也对她极好,她一时半会离不开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们慢慢来,等她再长大一些,懂事一些,只要我们让她感受到了长辈的爱意,她自然也会慢慢亲近我们的。” 墨凌薇躺在床上,抬手捂着盖在眼睛上的湿帕子:“你决定就好,不可让相忆和我兄嫂为难便好。” “好。”封少瑾附身,薄唇碰了碰她的额角,起身离开了卧房。 走到门口,他回转身,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仿佛找到了内心的归宿和从未曾有过的安宁...... 第2741章 封少瑾为留下相忆做准备了 封少瑾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最开心的人竟然是三个孩子,因为又可以在封家堡多待一些时日了,这些天他们天天在城堡里疯跑着玩,可城堡实在是太大了,一直都没有玩尽兴。 墨凌渊见封少瑾只是聊墨凌薇,决口不提把相忆认回去更改姓氏的事,实在是忍不住了,问:“相忆怎么办?” “相忆跟你们感情深厚,也舍不得修儿和思瑜,我跟凌薇商量过了,顺其自然,你们依然当她的父帅和娘亲,我和凌薇,依然当她的姑父和姑姑。” 墨凌渊:“......” 墨凌渊挑眉,瞥了眼坐在封少瑾身边一声不吭的封逸辰:“不打算让相忆认祖归宗,更改姓氏,成为你们封家人?” 封逸辰:“......” 封逸辰垂着眸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隐形人,或者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他害的墨凌薇当场晕倒,相忆崩溃大哭了一天,若不是哥哥能抗事,又有楚云瑶在这里,他怕是会被墨凌渊手撕了。 封少瑾转眸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封逸辰,“相忆姓什么不重要,要不要认祖归宗也不重要,只要她过得开心快乐便好。 就算她姓墨,也改变不了她是我孩子的事实。” 婚礼的事宜敲定后,要宴请的人并不多,墨家和封家也没多少人,但婚车要绕着富人区里最繁华的街道,将别院里的墨凌薇接到封家堡,排场和阵容不亚于十里红妆。 封逸辰看着正在亲手写请柬的封少瑾,不甘心的问:“哥,你就这么轻易将相忆给墨凌渊养吗? 他们不仅儿女双全还有相忆,我们封家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封少瑾抬眸,瞪了封逸辰一眼:“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学聪明一点?” 封逸辰:“......” 封逸辰不明所以:“这跟我聪明不聪明有什么关系?我要当亲叔叔,我可是相忆的亲叔叔。” 封少瑾握着钢笔,垂眸落笔,淡声道:“墨凌渊和楚云瑶那种人,都是嘴硬心软之人。 你若是表现的越是想要将相忆抢回来,而不管孩子的意愿,他们越是觉得你并不是有多会爱孩子。 你若是表现的越随了相忆的性子,甚至只要相忆高兴,假装不在乎孩子养在谁的膝下,他们才是最有可能将孩子无声无息的还给封家的。 就算不看封家的脸面,他们也会看凌薇的脸面。 否则,墨凌渊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对过往绝口不提了,还同意我和凌薇重新举办婚礼的事...... 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反正在我和凌薇的婚礼没有举办之前,他们是必定要留在这里,不会离开的。 有的是时间让我们跟相忆培养感情,你还怕相忆不够亲近你不成?” 封逸辰:“......” 姜还是老的辣,跟哥哥肚子里的弯弯肠子相比,他觉得自己只配称得上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封少瑾写完最后一份请柬,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三个礼盒,“这是相忆最想要的星星,她一定会喜欢的!” 封逸辰:“......” 璀璨夺目的钻石光芒差点闪瞎了他的眼,哥哥如此投其所好,让他不得不怀疑,从知道相忆是亲生的那一刻开始,封少瑾就在为留下相忆做准备了...... 第2742章 姑父摘了一颗星星给我 婚礼提上日程,封少瑾推掉了封家堡所有的事情,亲力亲为,专心操心婚礼的事情。 三个孩子如他所愿,全部留在封家堡。 墨凌渊和楚云瑶跟四姨太回了别院,也帮着筹备婚礼事宜。 虽然是在西洋国,可既然要嫁人,需要娘家准备的嫁妆还是要准备的。 相比起华夏国的礼俗,西洋国的礼俗要简单许多。 四姨太对这里的风俗习惯早已经了解了,买了一堆东西指挥着佣人往别院里搬,忙得不亦乐乎。 墨凌渊站在庭院里,看着搬进搬出的东西,面色怅然。 楚云瑶走到他身后,不解的问:“你都愁眉不展好多天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想凌薇嫁过去吧?” 墨凌渊叹了一口气:“他们本就成过亲,还有了相忆,凌薇忆起过往后,本就对他余情未了。 他们两人好的如胶似漆,男愿娶女愿嫁,我又何必作个恶人,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凌薇过得好,我自然乐见其成,若是过得不好,往后再接她回墨家也是一样的......” 楚云瑶越发纳闷了:“既然不是因为凌薇,那你闷闷不乐了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我是在想,等思瑜和相忆长大后,也要这么被嫁出去的。”墨凌渊捂着胸口处,“我一想到我们好不容易养大的思瑜和相忆会嫁人,我心里就难受。” 楚云瑶:“......”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不嫁人难道要留着女儿在家里孤独终老吗? 楚云瑶又问:“那你是打算留着女儿,不让她们嫁人了?” “不是。”墨凌薇摇头:“若是真有配得上她们的人,想要娶她们,我也不会反对的。 但也不能轻易让那些兔崽子把我们家的女儿娶走了,好歹也要重点考察一下对方的人品,家世,素养......” 楚云瑶:“......” 楚云瑶懒得理他了:“你放心吧,她们不会轻易嫁出去的,也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墨凌渊:“什么意思?” “依照你的标准,这世界上没有男孩子配得上我们家的相忆和思瑜,就算人家能力出众,在你眼里勉勉强强配得上,你也会刁难人家,迟早会拆散他们的。”楚云瑶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哀怨:“我家女儿往后想要顺利嫁人,怕是难了,真可怜!” 看中相忆的男孩子,必定会被墨凌渊和封少瑾两人联手考验。 看中思瑜的男孩子,必定会被墨凌渊和迟夜白两人联手考验。 楚云瑶担心,自己女儿们往后半生的幸福,怕是要葬送在这三个男人的手里了。 再有才华的年轻男孩,也抵不住这三个男人用放大镜看人家,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 婚礼的前一天,楚云瑶和墨凌渊打算将修儿思瑜和相忆从封家堡接回来。 进门就看到封少瑾这个平时高冷的不得了的男人,竟然和封逸辰一起,正陪着三个小孩在玩萝卜蹲的弱智游戏。 楚云瑶简直看傻眼了。 看到楚云瑶和墨凌渊过来,相忆和思瑜连游戏都不玩了,一同朝着两人跑过去,扑到了两人怀里。 楚云瑶抱起相忆,墨凌渊抱起思瑜,问:“这几日在这里,玩的开心吗?” “开心。”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相忆从脖子里取出项链:“娘亲,姑父摘了一颗星星给我。” 第2743章 西式婚礼 话音刚落,思瑜也从脖子里取出一条同款式的钻石项链,“我们三个都有呢,姑父给我们三个每人都送了一颗星星。” 相忆将长长的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对着阳光看过去:“娘亲,你看,好闪好闪哦。” 刺眼的光芒被孩子小小的粉粉的手指遮挡住,钻石折射出璀璨华丽的光芒。 楚云瑶是个识货的,举目看向面色含笑的封少瑾,对着相忆和思瑜道:“这三颗星星很贵重,是姑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帮你们弄到的,要好好珍惜,不要随便弄丢了,一定要好好保存哦。” 相忆将项链挂到了楚云瑶的脖子上:“送给娘亲。” 楚云瑶:“......” 封少瑾:“......” 封少瑾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有些伤心,跟女儿相处了大半个月,挖空了心思送了礼物给她,却没想到见到楚云瑶的第一眼,就是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了出去,却压根就不记得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好了。 楚云瑶接过相忆手中的项链,重新戴到相忆的脖子上,“还是我的相忆戴着好看,相忆这么喜欢星星,为什么要把星星送给娘亲?” “这是相依最喜欢的东西,娘亲养我这么大,还对我这么好,相忆很感动,我虽然不是娘亲生的,但在我的心里,娘亲就是我的娘亲。 姑姑也是我的娘亲,姑姑生我很辛苦,姑姑也不是故意不要我的,我也很喜欢姑姑。 从今往后,我就有两个娘亲和两个爹爹了。”相忆指了指墨凌渊又指了指封少瑾。 封少瑾:“......” 堂堂九尺男儿,突然就被小小的孩子一席话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封逸辰背过身去,默默的擦了擦眼角。 不愧是封家的骨血,不枉费这些日子,他在这些小孩子中间当牛做马,陪着他们疯玩。 相忆虽然还没有改口,但总算在心里默认封少瑾是她的亲爹了。 好感动好欣慰好想哭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应该高兴的哈哈大笑吗? 楚云瑶摸了摸相忆的小脸:“相忆还这么小,就能想明白这些,真是娘亲的乖宝宝。 无论相忆是不是我的生的,在我心里,你跟思瑜一样,都是我最喜欢的女儿。” 思瑜翘着唇角笑了起来:“相忆以后也跟我一样了,我也有两个爹爹的,等我干爹娶了我十一姨姨,我也会有两个娘亲了。” 封少瑾和封逸辰依依不舍的送三个孩子离开了封家堡。 第二日。 封少瑾安排的车辆很早就到了别院门口。 墨凌薇被四姨太拘在别院里早睡晚起,做身体保养和脸蛋保养。 昨晚早早的被要求睡下,今早天色才刚亮,就被叫起来,换了长长的洁白的婚纱。 四姨太用煮了的鸡蛋在墨凌薇脸上滚来滚去的做了美容,楚云瑶帮着给她上了清新雅致的妆容,最后盖上了白色的头纱,扶着她走出别院的门。 佣人在身后帮忙拖着长长的裙摆,通往婚车的地上铺上了崭新的红色地毯。 封少瑾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在厅堂里了,看到墨凌薇出来,急忙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第2744章 余生的幸福 女子眉目温暖,唇角含笑,白色头纱下的精致面孔看的不甚清晰,却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副欲见还羞的娇俏模样。 她的手上也戴着白纱手套,葱白的指尖被封少瑾紧握在掌心里,牵着她一路往外走。 到了门口,封少瑾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上了过来接她去教堂用鲜花装扮好的汽车里。 楚云瑶和墨凌薇还有四姨太,上了后面的车。 封逸辰亲自开车,载着三个小孩子紧跟而上,绕着富人区里长长的宽阔的街道,一路浩浩荡荡的往教堂的方向去了。 道路两旁站满了旁观的大人和好奇的小孩子们,汽车开的很慢。 豪华的马车跟在汽车后面,往沿途的两侧道路旁撒着糖果,小孩子追着洒糖果的马车飞跑笑闹尖叫着,嬉笑着喊着祝福的话。 罗斯福家大小姐穿着粗布衣衫,灰头土脸的挤在人群里,看着远去的好几辆汽车和豪华马车,用袖子捂着口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不甘心的哭道:“母亲,少瑾少爷真的看中这个贱人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娶了这个贱人,她哪里配得上少瑾少爷了? 长得那么瘦,看着病恹恹的,也就腰细了些,一点都不热情活泼,哪里比得过我?” 罗斯福夫人吓得赶紧捂住了女儿的嘴巴:“快别说了,万一被人听到传出去了可怎么是好,上次要不是你指使你的马撞翻了她们的马车,我们家也不会落到这么个下场。 女儿啊,那封少瑾是华国人,不喜欢我们西洋国的女孩子也很正常,你不要再想这些事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离封家的人远一点吧。” 旁边有人认出了罗斯福母女俩,赶紧挪开了位置,离两人远了点,能在大众广庭指使自己的宠物马伤人性命,谁知道这样脑子的女人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罗斯福夫人见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都避之不及,赶紧拉着不甘心的女儿离开了...... 汽车停在教堂前,封少瑾抱着墨凌薇下了马车,携手走进教堂。 神父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宣读完誓词,最后问墨凌薇: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墨凌薇眼角微湿:“我愿意。” 神父看向封少瑾: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封少瑾嗓音哽塞:“我愿意。” ...... 楚云瑶看着墨凌薇纤瘦的背影,莫名想到去云城接修儿时,那段艰难的时光,心想,若不是封少瑾如此执着,这对新人怕是早就分道扬镳,无法走到现在,更不可能有相忆了。 从前只知道封少瑾的爱是劫难,是束缚,是囚笼,如今千帆过尽,竟变成了余生的幸福。 一生那么长,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 第2745章 三位不速之客 封逸辰看着亲哥哥得偿所愿的背影,抬手用掌心遮挡着面孔,不让自己的眼泪被别人看到。 当初把封少瑾从废墟里挖出来,他以为这辈子不可能救活封少瑾了,世上也不会再有自己的亲人了,他大概会守着永远都昏迷不醒的哥哥孤独终老。 大概是上苍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哥哥总算苏醒过来了。 如今,不仅有了嫂嫂,有了侄女,还跟墨家成了亲家,往后,说不定还有别的亲人。 真好啊! 等到几十年过去,他跟哥哥老了的时候,说不定也能儿孙满堂,享受普通家庭里的天伦之乐。 相忆坐在他身边,悄声问:“叔叔,你怎么哭了?” “啊?”封逸辰赶紧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我哪有,我只是......” “眼睛里进去灰尘了吗?”相忆问。 “嗯,进灰尘了。”封逸辰眼眶通红,嗓音哽塞。 相忆站起身,爬到了封逸辰的膝盖上坐着,“我帮叔叔吹一下就好了。” 她一本正经的捧着封逸辰的脸,凑近封逸辰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吹着气。吹着吹着,就看到封逸辰眸底原本隐忍着快要眨进去的湿意突然盈满了眼眶,化作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 他索性抱紧了相忆,将脑袋埋在相忆的颈窝里,隐忍压抑的哭了起来...... 安静的教堂里,只有神父和新郎新娘寥寥的声响。 在新郎给新娘戴戒指的环节,隐隐约约压抑的吸鼻子的抽泣声从座位上传来。 封少瑾抬眸看过去,就见自己的亲弟弟搂着相忆,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相忆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叔叔,是不是灰尘把眼睛弄疼了?一会就不疼了,叔叔不要哭啊。” 修儿转眸盯着封逸辰,内心默默腹诽着:逸辰叔叔从前就有点傻,现在依然这么傻,幸亏长得看上去比较聪明。 难怪我娘亲喜欢我父帅却只把你当徒儿,哎,真可怜! 婚礼结束后,众人走出教堂,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草坪的鲜花拱门两旁摆放了西式糕点和水果美酒,来的宾客虽然少,但却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端着酒杯礼貌而谦逊的交谈着...... 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草坪上多了三位不速之客。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他们。 封少瑾的脸色冷了一瞬,随即扬起唇角,满脸都是胜利的得意之态,他揽着墨凌薇的腰,对着宫肃伸出手:“宫二公子,欢迎三位过来参加我和凌薇的婚礼,早知几位如此赏脸,本少应当给几位每人送一张请柬过去。” 孟兆光:“......” 孟兆光直到看到墨凌渊和楚云瑶,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无意中得罪了封少瑾,至从赛马场那次见面后,每次的聚会中就再也邀请不到封少瑾参加了。 甚至,这次封少瑾大婚,他连请柬都没有收到,心里憋屈得慌,本打算跟着宫肃当面问个清楚明白的,却没想到...... 原来这所谓的墨小姐,竟然是华夏国锦城墨家的大小姐! 当初,他可是站在宫家这边支持宫家的大少爷宫曜的...... 孟兆光冷汗淋淋,有些后悔来了这里...... 第2746章 愿你一切安好 墨凌渊和楚云瑶缓步上前,站在了墨凌薇的身侧,看着对面的三人。 墨凌渊只是瞥了孟兆光一眼,视线落在了宫肃身上,低声问:“宫二公子,一切可安好?” 宫肃张了张嘴,“好,一切都安好!” 曾经并肩作战,后来反目成仇,现在......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但都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家仇和人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安浩宇的视线在草坪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找到的人,忍不住问:“墨少夫人,宝儿姑娘没有一同跟过来吗?” 他记得,宝儿和楚云瑶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无论去哪里,楚云瑶都会带着宝儿。 提到宝儿,楚云瑶唇角微扬,带着浅淡的笑意:“安公子往后可不能如此称呼我们家宝儿了,要叫段夫人才好。 我们过来之时,段先生和段夫人的儿子才刚出生两个月。 长途跋涉太过颠簸,担心婴孩在轮船上水土不服,便没有带他们一家过来。 况且,管家年迈,府里也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帮忙打理。” 安浩宇:“......” 安浩宇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去,整个人僵住了。 去年在马场问起宝儿姑娘的时候,宝儿姑娘还未嫁做人妇,如今竟连孩子都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竟是沧海桑田。 回想过去那些初见的时光,竟恍如隔世。 楚云瑶开解道:“安公子一表人才,也到了为自己考虑终生的年龄,宝儿姑娘要是知道安公子幸福美满,一定会衷心祝福安公子的。” 安浩宇:“......” 安浩宇用力牵了牵唇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宫肃看着一身白纱的墨凌薇,美的犹如九天神女,圣洁清雅,端庄美丽,眉梢眼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顾盼流转之间,眉目含情。 跟从前的冷漠相比,跟在马场见面时候的疏离相比,此时的墨凌薇眼神里多了小女儿该有的娇羞和掩饰不住的欢喜。 有些发自心底的幸福,是压抑不住也克制不住的,它们会从两人的肢体接触中,会从看向彼此的眼神里,会从唇角翘起的幅度里,一一的流淌出来。 宫肃终究是个绅士,万语千言都说不出口了,最终汇成一句祝福的话:“愿你幸福!” “多谢。”墨凌薇微微笑着,垂眸看向他的脚底,“往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宫二公子尽管开口。” 宫肃抿着唇,点了点头,艰难的将视线从她恬静淡然珠圆玉润的笑脸上移开。 封少瑾身为新郎官,所以接待客人的事情都落到了封逸辰的身上。 封逸辰正要将宫肃迎到宾客之中,从他身后冲过来一个小团子,牢牢的抱住了他的大长腿:“叔叔,我想吃糕点。” 宫肃低头一瞧,目光落在相忆那张几乎跟墨凌薇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是......谁的孩子?” 封逸辰俯身,一把将相忆抱起来,笑的得意至极:“当然是像谁就是谁的孩子了。 宫二公子,在云城的时候,我哥就已经跟凌薇拜过堂成过亲了。 这次补办婚礼,只是因为我哥觉得,往后既然生活在这里,还是有个正式的仪式比较好......” 第2747章 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当 封逸辰笑的极其欠扁:“我哥这种人吧,长得太招蜂引蝶了,但又懒得处理这些事情。 从前在云城,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将凌薇藏起来,现在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便急吼吼的想要昭告天下,省的我嫂嫂被别的人盯上了,也顺便宣布自己有主了,断了外面那些人的非分之想。” 封逸辰口中的“别的人”指向再明显不过了。 不就是眼前的宫肃么? 封逸辰转眸,看着已经被封少瑾带走的墨凌薇,对着宫肃比了个“请”的手势:“宫二公子,孟少爷,安先生,那边请。” 宫肃:“......” 宫肃只能跟在封逸辰身后,往宾客的方向去了。 他看着被封逸辰抱着的小团子,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相忆,马上就三岁了。”相忆对着他露出个甜甜的笑脸。 宫肃怔了怔,这张小脸笑起来跟墨凌薇越发相像了,像的宫肃恍惚以为回到了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墨凌薇的模样...... 墨凌渊看着这几人的背影,“若是宫肃稍微强势一些,说不定我们家凌薇已经嫁进宫家了。 如今的华夏国也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景象,可惜了!” 楚云瑶睨他一眼,“你这是有多不待见封少瑾?宫肃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到底也算个绅士,胸襟坦荡,不是你们这种腹黑之人能随意揣摩的。 封少瑾好歹也留了他一命,将他从战场上捡了回来,送到了西洋国。 你当初对云澈,可是要赶尽杀绝的。” 墨凌渊:“......” 墨凌渊磨了磨牙,不敢吭声了。 当初醋的死去活来,也怪他自己被猪油蒙了心。 ...... 墨凌薇嫁人后,楚云瑶和墨凌渊没待多久,便打算启程回华夏国了。 楚云瑶将西洋国这边的生意全部交给墨凌薇打理。 厚厚的账本堆叠成了小山一般。 墨凌薇看着那些账册,只觉得头大:“嫂嫂,你让我管少帅府,有管家帮衬着,我还勉勉强强能够应付。 如今你让我接手这边的生意,我......我哪里懂这些?” 她只会给病患做手术,只会看医书,哪里懂得跟那些生意场上的人交流沟通? 楚云瑶扬了扬下巴:“不是还有四姨太帮衬你吗?” 墨凌薇:“......” 就算四姨太帮衬着,她也接不住啊。 楚云瑶又道:“当初封逸辰带封少瑾离开云城的时候,把南方所有的生意和动产不动产全部都交给凌渊了。 那时我们想着,若是相忆长大了,便当做相忆的嫁妆。 如今你们成了亲,那些东西也该交还给你们自己亲自保存了。” 墨凌薇这才想起来:“我离开锦城的前一晚,嫂嫂你给我看的宅地,田产和房契,原来都是封家的。” “嗯。”楚云瑶点头,对着佣人道:“把这些账本全都装起来,抬到大小姐的书房去......” 墨凌薇:“......” 墨凌薇揉了揉额角:“嫂嫂,这些东西,交给姑姑不可以吗?” 楚云瑶抿着唇笑,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这里面的账目,数额太大,你姑姑无法做主,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当,我也比较放心。” 墨凌薇:“......” 第2748章 你不搬过去我便搬过来了 四姨太捂着唇笑:“大小姐,这些账目对你来说难如登天,对姑爷来说小菜一碟,你怕什么啊?” 墨凌薇:“......” 墨凌薇无奈:“既然是要让少瑾看,为何一定要交给我?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也看不懂。” 她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连名下有多少财产,也不甚清楚,更别提这些数目巨大的金额的往来。 楚云瑶抬手,纤纤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傻丫头,这些账目给你,便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若是直接给封少瑾,便是墨家和封家的合作......” 话没说完,就被闯入之人的声音打断:“墨少夫人何必为难凌薇,直接跟我说便是了。” 他大步走到墨凌薇身侧坐下,一只手搁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搁在墨凌薇的椅背上,将墨凌薇半拢在怀抱里。 抬眸看向楚云瑶:“你是凌薇的嫂嫂,自然是想要为她打算,给她谋一些退路,可我如今已经是凌薇的丈夫,自然也会为她打算,这些账本,直接命人抬到我的住处便可,我必定会帮着墨家将华夏国的生意和西洋国这边的生意打理的妥妥帖帖......” 楚云瑶脸上没有半点被封少瑾窥屏心思的尴尬,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有封少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墨凌薇:“......” 墨凌薇看向封少瑾,忍不住问:“你怎么过来了?” “成了亲,却迟迟不搬进我的住处,依然跟兄嫂住在自己的别院,哪有这样分一居的道理。 既然你不搬过去,我便搬过来了,只要跟你住在一处,住哪里都无所谓。” 墨凌薇:“......” 墨凌薇脸色涨红,羞的不敢抬头:“兄嫂就要离开了,我只是想要多陪他们几日而已......” “嗯。”封少瑾不置可否:“我也想多陪陪相忆,还是搬过来住比较方便。” 墨凌薇:“......” 四姨太憋着笑,差点要绷不住了:“姑娘跟姑爷的感情可真好,两边换着住也蛮好的。 往后我要是生意上还有不懂的问题,不用专程跑到封家堡请教了。” 封少瑾倒是对四姨太谦逊又有礼:“请教太客气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云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抬眸看向封少瑾:“思瑜和相忆还没有玩够,我打算留她们在这里多待几个月,劳烦封少爷替我好好照看她们两人。 相忆还算文静,思瑜却太过调皮,还请封少爷不要嫌弃了。” 封少瑾:“......”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封少瑾瞬间呆滞了。 片刻后,封少瑾才反应过来,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墨少夫人的意思,是打算让相忆留下来跟我们住一段时间了?” 楚云瑶故意板起脸:“不是只留相忆,是留下相忆和思瑜,她们两个从小到大形影不离,我若是带走了思瑜,相忆会住不习惯的。” 封少瑾:“......” 封少瑾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就不怕我把相忆抢过来?” “抢什么抢?相忆本来就是凌薇生的。”楚云瑶叹了一口气:“她能养在我身边几年,也算是我跟她的母女缘分。 相忆那么乖,那么会疼人,我们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封少瑾心花怒放:“多谢墨少夫人成全。” 楚云瑶:“叫嫂嫂!” 封少瑾:“......” 第2749章 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想到即将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两个女儿,楚云瑶心里就难受的慌,没好气的睨着封少瑾:“从出生到现在,相忆还从未跟我分开过......” 封少瑾:“多谢嫂嫂成全!” 比起女儿,多叫几声嫂嫂算什么? 楚云瑶:“......” 算你小子识相! 封少瑾依然有些不放心:“不知兄长舍不舍得思瑜和相忆留在这里?” 四姨太笑着回:“舍不得是肯定的,可若不是我们爷答应,少夫人也不会做这个决定了。” 楚云瑶道:“再过几个月,到了冬日,从西洋国到华夏国,路途遥远,你们要在河水冰封之前赶回锦城,我们两家人一同过个年吧,也热闹些。” 封少瑾一口答应:“好,等到秋末冬初,我便带着他们一同去锦城。” 墨凌渊回来的时候,听闻封少瑾搬到别院来跟墨凌薇一起住了,未置可否,“这里诸事已经处理妥当,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吧。” 楚云瑶点点头:“也好,耽搁太久,也该回去了。” 墨凌薇心里满是不舍:“此一别,不知道下次再过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墨凌渊看了眼墨凌薇:“往后,万事不可委屈了自己,若是不想跟他过下去了,便回锦城,兄长养的的起你。” 墨凌薇:“......” 封少瑾:“......” 封少瑾赶紧表忠心:“有我在,往后绝对不会让凌薇受半点委屈。” 墨凌渊眼神复杂的看了墨凌薇一眼,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前一直想不明白,封少瑾这样的人,伤害她这么深,妹妹为何却迟迟忘不了他,如今等两人成亲后,他算是明白了。 很多她不愿当着自己这个亲哥说的话,都能在封少瑾面前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很多她不想做的事情,也会跟封少瑾小小的抱怨。 或许是从小长大时,墨家复杂的环境,教会了她为了平安活下来,如何做好一个防备心重的大人。 她在父亲面前,在兄嫂面前,总是一副乖巧懂事,不愿意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增添麻烦,从不任性。 可她在封少瑾面前,压抑在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小脾气,却在封少瑾面前显露无疑,偶尔会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或许,她在封少瑾面前,是被真正宠着的,做回过真正的自己。 她或许不一定有多留恋封少瑾曾经的好,可却一定忘不了自己在封少瑾面前时,那段肆无忌惮的时光。 感情果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封少瑾见墨凌渊一直盯着墨凌薇看,心里有些发憷,赶紧转移话题:“修儿呢?要不要将修儿也留在这里多玩几日?” 墨凌渊没好气的开口:“把相忆和思瑜留在你身边,你还不知足吗?” 封少瑾:“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云瑶赶紧打圆场:“修儿长大了,课业繁重,也到了要学着帮父亲处理事务的年纪,不可荒废了学业,还是带回锦城比较好......” 入夜。 封少瑾留宿在别院里,梳洗完毕从浴室出来后,看到墨凌薇已经卸了妆容,正将发髻上的珍珠发卡取下来。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中衣,墨发如海藻一般铺开,垂落在后背上,衬的腰肢越发纤细。 封少瑾从身后一把搂抱住她,哑声低语:“凌薇......” 第2750章 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惨了 封少瑾的下巴搁在墨凌薇瘦削的肩膀上,抬眸看着西洋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女子,有些小小的哀怨:“上次跟我拜完堂,新婚之夜就把我赶出了婚房,让我独自在寒冷的夜风里吹了整晚的冷风。 这次才刚跟我成完亲,就搬回别院跟你兄嫂一起住,把我赶回了封家堡,让我独守空房。 这世上的新郎,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惨了。” 他黏黏糊糊的腻着墨凌薇:“你要怎么补偿我?” 墨凌薇将楚云瑶送给她的精油涂抹在发梢上,又用小手指的指甲挑了一些面霜细细的涂抹在脸上,看着身后的男人,“你跟我兄嫂向来不对盘,每次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我都胆颤心惊,生怕你们吵起来。 一旦吵起来,我都不知道是该帮我哥哥,还是该站在你这一边,干脆不让你们见面比较好。 我兄嫂在这里待不了几日,很快就要回锦城了,我多陪陪他们也是应该的,我跟你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封少瑾被墨凌薇最后一句话取悦了,闷闷的笑了起来,灼热的呼吸直往她的颈脖钻:“原来我跟你兄嫂说话,会让你这么为难这么纠结,往后我不跟他们起冲突便好了。” 墨凌薇又将面霜涂抹在葱白纤细的手指上:“我兄嫂心疼我,对你不满是很正常的,我心里其实很清楚,若不是因为相忆,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原谅你接纳你。 可你......你也是我喜欢的,我也不能为了你就枉顾他们的心情。 他们为了我已经妥协了一步,心平气和的参加了我的婚礼,还把相忆留在我们身边,若是没有我兄嫂,我怕是早就已经死过好多次了。 锦城的习俗陈旧,嫁出去的女儿若是还住娘家,会给娘家人带去灾祸,而我不仅是嫁出去的女儿,还在我兄嫂的府里生了孩子,他们不仅没有把我赶出府,我嫂嫂还亲自给我接生,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替我抚养相忆。 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是忘不了的......” “我知道了。”封少瑾咬她的耳垂:“往后你哥哥说什么,我都听着,就算看在他们对你这么好的份上,我也应该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跟他们起冲突。” 他看着她涂抹的面霜,问:“你涂抹的都是什么东西?” “保养品。”墨凌薇伸出柔软白嫩的手:“嫂嫂的保养品效果真的很好,我手上的皮肤比以前更好了。” 封少瑾的五指伸过去,包裹住她的小手,暗示道,“凌薇,夜已经很深了。” “还早着呢。”墨凌薇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石英钟,“才晚上七点多,孩子们都还没睡呢。” 墨凌薇心血来潮:“少瑾,不如让相忆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吧?听嫂嫂说她从小胆子就很小,小的时候都是睡在嫂嫂的身侧,现在大一点了,都是跟思瑜一起睡......” 封少瑾:“......” 他娶回来的小妻子怎么就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 封少瑾拒绝:“相忆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跟思瑜睡比较好,我们才新婚,她若是跟我们睡一间房,多有不便之处。” 第2751章 我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封少瑾又道:“就算不是新婚,往后我们老夫老妻了,也会有许多不便之处。” 墨凌薇想了想,觉得封少瑾的话也很有道理,毕竟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相忆虽然不到三岁,但开慧早,又聪明伶俐,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 墨凌薇道:“也对,应该是我搬到相忆的房间跟她住几日才好。” 话音刚落,身子一轻,墨凌薇整个人已经被封少瑾抱了起来,走到了床边。 男人将她放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凌薇,这样的念头往后想都不要想,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但从今以后,我希望入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你,醒来后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你,半夜无论什么时候醒过来,怀里的人永远都是你。 相忆是我女儿,我自然是疼她的,可在我心里,我们两才是一体的,你是我的,相忆长大后,无论我们愿意不愿意,她迟早是要离开我们的。” 墨凌薇:“......” 墨凌薇凝着封少瑾暗沉如水的双眸,心口猛地跳了起来:“少瑾,你......” “你也该好好补偿我了。”封少瑾欺身而上,语气里满是欲一求不满的幽怨:“我们从相识到如今,都已经八年了,我快活的日子加起来却连八天都没有......” 墨凌薇:“......” 烛火摇曳,两人交叠的身影被拉长,印在墙壁上。 墨凌薇用力推他,催促道:“去关灯。” “不关。” “关灯啊。”墨凌薇想要起身,自己去吹灭烛火,却被封少瑾按住了。 封少瑾脱了白色的中衣:“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 从前我身上到处都是疤痕,怕吓着你,如今没有了,正好给你好好看看。” 墨凌薇:“......” 这究竟是什么癖一好? 墨凌薇的指腹抚过他光洁如玉的胸口和手臂,这些地方,曾经是层层叠叠的伤疤和血痂,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好似过往的那些伤口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双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娇声娇气的开口:“少瑾,想到你被埋在地下的那些日子,我就好心疼......” 封少瑾:“......” 封少瑾促狭:“你心疼我?” “嗯。” “怎么个心疼法?” “你想要我怎么心疼你?” “你对我撒个娇......”封少瑾凑过去,咬她的耳垂,“我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我一想到,我若是不在了,你就会变成别的男人的女人了,此刻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就不是我了,我就舍不得死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念头,才坚持着让我一直硬撑着活下来的。” 墨凌薇呼吸声急促:“少瑾,我身子不好,你......” “我心里有数......”男人扯过被褥,盖在两人身上...... 第二日,墨凌薇是被相忆和思瑜的拍门声吵醒的。 “姑姑,快起床吃早饭了,就等你和娘亲了。”相忆和思瑜软软糥糥的声音透过门缝飘了进来。 墨凌薇睁开眼,赶紧拥着被褥从床上坐了起来,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开口:“姑姑马上就下楼,很快的,姑姑已经起来了。” 她裹着被褥慌慌张张的去找衣服,卧房门却被推开了...... 第2752章 叫她往后如何见人 封少瑾哄着相忆和思瑜下了楼,走进卧房,反手关上门,大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挑了一件旗袍,放在床头,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急什么,若是不想这么早起来,我让人把早饭端上楼也是一样的。” 墨凌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也不懂的叫我一声,好让我早些起床,我若是连卧房门都不出,岂不是让那些下人笑话?” 封少瑾没来的前几天,她都是早早的起床,摆好了早饭,再去叫思瑜和相忆下楼吃饭的。 封少瑾昨天才搬过来,她起迟就算了,若是连门都不出,叫她往后如何见人? 封少瑾见她整个人怏怏的连说话似乎都没什么力气,只得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帮着她穿衣服,低低的笑起来:“让那些下人习惯就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墨凌薇:“......” 墨凌薇懒得跟他争辩。 穿好了旗袍,封少瑾又蹲在地上帮她穿了鞋子,“好了,去梳洗一下,我们就下楼了。” 墨凌薇站起身,只觉得双脚好似踩在云端上,整个人都是飘着的状态,腿脚有些发软。 封少瑾有些心疼,不得不扶着她去了浴室,倒了水给她梳洗。 他靠在墙壁上,看着西洋镜里的墨凌薇,眉目秀美,眼角含情,脉脉如秋水一般,脸颊边还有初醒后的红晕,樱花色的唇微微有些肿...... 看着看着,他心底的欲念又如复苏的野草,疯狂的生长起来了。 封少瑾走到她身后站着,双臂从她的腰上环过去,搂着她,“凌薇......” 墨凌薇:“......” 墨凌薇怕了:“封少瑾,我马上就要下楼吃早餐了,相忆和思瑜还在楼下等我呢,你若是还敢乱来,你今晚就回封家堡住。” 封少瑾立马老实了,乖乖的松开手,“我们下楼吧。” 封少瑾牵着墨凌薇去餐厅的时候,小家伙们都坐的整整齐齐了。 相忆和思瑜撑着小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尴尬不已的墨凌薇:“我娘亲从前要哄相忆睡觉,向来睡得晚,起来的也晚。 姑姑你昨晚也睡的很晚吗?” 墨凌薇:“......” 封少瑾拖了一张椅子,扶着墨凌薇坐下,面不改色的撒谎:“你姑姑前几日照顾那么多的宾客,又照顾你们,有些累了。 昨晚陪着姑父说了太久的话,所以今早起晚了些。” 思瑜一脸了然的样子,“娘亲昨晚做了宵夜,我跟相忆端去楼上给你们的时候,屋里燃着灯,我敲门却没人回应,还以为你们早睡了。” 墨凌薇:“......”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时候,她连神识都是散的,哪里会想到思瑜和相忆会上楼给她送宵夜。 封少瑾:“......” 封少瑾依然面不改色:“那个时候,确实已经早睡了,忘了熄灯,半夜醒来后才熄的灯,多谢你们俩还想着给姑姑姑父送宵夜。 我让人今天送你们去封家堡玩好不好?” “等我们回了锦城,再让她们去封家堡吧。”楚云瑶和四姨太端着熬好的甜汤进了餐厅。 墨凌渊背着手走进来,将一封信函递给封少瑾:“宫肃托人送过来的......” 第2753章 封少瑾对自己甚是自信 封少瑾抬手接过,看了看书信的封皮:“不是写给我的?” 墨凌渊在他对面坐下:“当然不是写给你的,他在这边认识些商贾,也熟悉华夏国那边的情景,想要当个中间人,让两边恢复贸易往来。 我是想问你,你觉得他这个主意如何?” 封少瑾将信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将信纸塞进信封里,还给了墨凌渊:“华夏国百废待兴,确实应该发展商业和贸易,才能让百姓迅速富裕起来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 你大概不是想要问我这个主意如何,而是想要问我宫肃这个人选如何吧?” 墨凌渊轻笑,“跟聪明人说话,果真不需要绕弯子。” 封少瑾拿起碗,给墨凌薇舀了半碗甜汤,“大哥心里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否则也不会将这封信给我看了。” 这声“大哥”倒是喊得极其顺口,倒是让墨凌薇多了几分诧异。 楚云瑶抬眸看着封少瑾:“有主意是一回事,但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想法,云城是封家的根基所在,若是你往后打算搬回云城......” “不了。”封少瑾一口回绝:“我跟凌薇过得好好的,搬回云城干嘛?挑起内乱吗? 我封家也算得上是满门忠烈,对得起南方的百姓了,既然我早就葬于封家的墓地了,便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了。 南方百姓在你们的管辖下过得好好的,就足够了。 我只想跟凌薇过一些富足安乐无拘无束的日子。” 墨凌渊:“......” 当初封逸辰将封家的权利全部移交给他,他还以为只有封逸辰不爱权势,却没料到封家的兄弟都不是那种热衷于争权夺势的人。 封少瑾又道:“大哥与其选择宫肃做这个中间人,不如选择我做这个中间人。 论做生意,宫肃不如我。 论规划布局,宫肃依然不如我。 论时政的敏感度,宫肃也不如我。 他是个绅士,脸皮薄,又有些妇人之仁的慈悲,在商场上还不如孟兆光雷厉风行。 商场如战场,也是有看不见的硝烟的,厮杀起来不会鲜血淋淋却也足够惨烈,能置人于死地。 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但我可以!” 小小年纪,就能在西洋国独自闯下这么一大片的天地,封少瑾对自己甚是自信。 墨凌渊等的就是封少瑾毛遂自荐的话语,“那好,既如此,就由你做这个中间人。” 封少瑾却摆摆手:“还是让凌薇做这个中间人吧......” 墨凌薇慌忙拒绝:“我不行的,我会耽误兄嫂你们的大事的......” “你行不行都不要紧。”封少瑾怕她吓的呛到,掏出帕子给她擦拭唇角:“我行就可以了。” 楚云瑶见墨凌薇这幅模样,也不想为难她了,“凌薇醉心医术,就让他跟逸辰少爷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可。 你们成了亲,往后我们两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了,不必那么生份,就这么决定了吧。 不过宫肃少爷的一份好意也不能全部拒绝了,该做的生意和合作往来还是要有的......” 墨凌渊突然问:“贺家人如何了?” 提到贺家人,墨凌薇抬眸,侧头看向身侧的封少瑾...... 第2754章 傻人有傻福 封少瑾将碗筷放下,拿起帕子擦干净唇角:“贺家兄妹逃到西洋国,早已死在顾维和逸辰手里了。 国仇家恨一起算,就算他们没死,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墨凌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墨凌薇一眼:“云城的贺家,如今全部都掌控在贺二少手里,如今南有贺文昊,北有温庭钧,想要发展起来,并不是难事,只是要防止一家独大,还是百花争艳比较好。” 封少瑾若有所思:“大哥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将生意铺到华夏国去?” “这不是你曾经原本的计划吗?”墨凌渊道:“往后经常回去看看,也能带着凌薇和相忆四处走走。” 封少瑾看向身侧的墨凌薇,微微一笑:“如此,也好!” 墨凌渊又道:“凌薇,我来之前,贺二公子问起过你的状况,我只说你来了西洋国,其余的一概未告知。 他收养了许多孩子,你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浮生兄弟俩,已经被他收成了义子,当接班人培养着......” 本想让墨凌薇给贺文昊写封信,让她规劝一下贺文昊好好成家,保重身体的,但对上封少瑾满是敌意的眼神,墨凌渊决定还是不要给墨凌薇惹事了。 墨凌薇却恍然未觉,讶异的问:“贺二公子还没成家吗?还是不打算成家了?” 收养了义子,往后有了亲生儿子,万一在家业的继承上有了分歧,该如何是好? 楚云瑶点头:“没有成家,也不打算成家了。” 墨凌薇:“......” 墨凌薇不解:“为何?” 楚云瑶:“......” 楚云瑶看了勉强维持着笑意的封少瑾一眼,随口道:“可能是贺家分崩离析,家宅不安,对成家没有了期盼吧。” 墨凌薇想到贺文昊悲惨的身世,心有戚戚然:“我给他写一份信,托兄嫂你们带回去交给他吧。” 楚云瑶:“......” 墨凌渊:“......” 两人一同看向封少瑾。 墨凌薇顺着两人的目光,也看向封少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少瑾,当初在云城,贺二公子对我们也多有帮助......” 封少瑾唇角噙着薄笑:“确实应该写一封,我也给他写一封信,好好规劝规劝他早些成家才好......” 墨凌薇一听,便高兴了,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封少瑾抚了抚她的脑袋:“一封信而已,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楚云瑶:“......” 墨凌渊:“......” 真是傻人有傻福,天下间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这餐桌上,除了小孩之外,怕是只有墨凌薇没有看出封少瑾眼底和语气里的故作大方吧。 墨凌薇又道:“少瑾,我也想在封家堡内开辟一块跟逸辰一模一样的药田,多种些药草和药材,可以吗?” “当然可以。”封少瑾靠在椅背上:“这等小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可那药草和药材的种植的位置太过挑剔,我上次去院子里看过了,要把你和逸辰喜欢的花树移走才好。”墨凌薇不安的问:“听管家说,那几颗树是你和逸辰最喜欢的,逸辰会不会生气?” 封少瑾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 “你怎么知道?” 第2755章 你就这么了解他 “这封家堡本来就是我跟你的婚房,能让他住下是因为房间太多,空着也不好,他若是敢生气,就让他和他的医疗团队搬出去住便是了,反正附近还有好几套别院,随他选一处便好......” 墨凌薇:“......” 她可不想做这种离间兄弟之情的恶毒嫂嫂,与其问封少瑾,还不如直接去跟封逸辰商量...... 两日后,墨凌薇和四姨太送兄嫂到了码头,跟修儿挥手告别,“等入秋,我们便带着相忆和思瑜回锦城看你们。” 楚云瑶俯身,抱住思瑜和相忆亲了亲:“娘亲和父帅不在身边,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姑姑姑父和四奶奶,知道吗?” “知道。”相忆第一次离开楚云瑶,牢牢的抱着她的颈脖不肯松手:“娘亲,相忆要是想家了,你能来接我和姐姐回去吗?” “当然。”楚云瑶抹掉相忆的眼泪:“可锦城离这里太远了,娘亲就算在路上也要好多天才能到。 相忆若是不想住在封家堡,就跟四奶奶住在别院里,等着娘亲过来接你,好不好?” “好。”相忆眼巴巴的看向墨凌渊和修儿:“父帅,哥哥,一路顺风,我跟姐姐会想你们的。” 思瑜从小在迟夜白身边长大,分离好似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并没有像相忆这么难舍难分,她牵着相忆的手,小大人一般的保证:“我会照顾好相忆的,你们放心。” 墨凌薇牵住两个孩子的小手,哄了相忆好好半响,相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楚云瑶,看着楚云瑶三人上了轮船起航远去了。 待轮船不见踪影了,相忆才停止抽泣。 封少瑾抱起相忆:“姑父接你和你姐姐去封家堡,若是封家堡住厌烦了,就搬来四奶奶的别院住。 若是想娘亲和父帅了,姑父和姑姑就带你们回锦城,好不好?” 听封少瑾如此一说,相忆乖乖的点了点头。 封少瑾便带着两个孩子和墨凌薇搬回了封家堡。 小孩子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便抵消了白日里分别的痛苦,封逸辰特别喜欢长得跟楚云瑶一模一样的思瑜,也很喜欢自己的亲侄女,变身成了孩子王,亲自照看着。 晚上,墨凌薇哄睡了两个孩子后,回卧房铺开纸笔,开始给贺文昊写信。 封少瑾从书房回来,见墨凌薇还未休息,从她手里抽出纸,“给我看看,在写什么。” “兄嫂只让我带几句话给贺二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替我带信给他。”墨凌薇满脸不解,小声嘟囔着:“兄长的意思,是怕你生气,可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给贺二公子写封信比较好,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这么久没联系,他若是不知道我失忆了,还以为我是因为那场火灾不愿意理他了。” 封少瑾眸底幽暗,仿佛有火苗闪过:“你就这么了解他?都知道他是心思敏感之人了?” 墨凌薇对封少瑾倒是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了之前的顾忌,心直口快的开口:“瘟疫蔓延的那那段时日,好歹也一个别院里住过几个月,自然是了解的。” 封少瑾:“......” “这信也不急于一时。”封少瑾将手里的信纸还给墨凌薇,拉住她的手:“封家堡后山的山洞里,有一处温泉池,你天生体寒,我带你去多泡泡......” 第2756章 这种待遇前所未见 墨凌薇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外面都黑了,还是不要去了吧。” 封少瑾上下打量她,意味深长的问:“这么说,你想白日里过去泡?” 墨凌薇:“......” 夜深人静,没有人打扰才好,墨凌薇放下笔,被封少瑾牵着往外走:“我拿换洗衣衫。” “不用了。”封少瑾揽着她的腰:“温泉池修建好之后,我便让人在那里备了衣衫。 等冬日来临,你还可以带着思瑜和相忆过来泡泡。” 夜晚清凉,树梢上挂着琉璃灯,沿途静悄悄的,守夜的护卫如树桩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封家堡的外墙处,好几拨人马在恪尽职守的巡逻着,确保城堡内外的安全。 墨凌薇走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又侧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却再也没有曾经那种孤寂落寞的感觉,只觉得踏实又温暖。 “少瑾。”墨凌薇看着长长的青石板道路,小声抱怨:“还有多久才到,为什么那么远?” 听着她娇气的抱怨声,封少瑾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从前跟他闹,想要离开他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喜欢硬撑着,从不开口跟他提什么要求。 如今只是走远了一点的路,竟然开始抱怨了。 这种待遇,还是前所未见。 封少瑾松开她的手,低低的笑了一声,停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墨凌薇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含笑的漆黑眸子。 男人在朦胧的灯光下,五官显得越发俊朗非凡,他微微低垂着脑袋,眉眼带笑的看着她,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路灯的光拉的老长。 “是不是走不动了?”封少瑾垂眸,看向她精致玲珑的小脚,脚上穿着四姨太特意给她做的缎面鞋,柔软舒适。 墨凌薇望了望前方,“不是,就是觉得远了点。” 封少瑾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了身子,“我背你。” “不用。”墨凌薇往后退了两步。 “不想背,那我抱你过去。”封少瑾笑的格外舒畅,挡在她的面前,坚决不让她往前行走一步路了。 墨凌薇咬了咬唇,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道,“那还是背吧。” 封少瑾再次蹲下来,墨凌薇抿着唇笑嘻嘻的爬到他的背上,双手箍住他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的后颈上,“你在见到我第一眼,就决定娶我了吗?” 否则,这封家堡也不可能修建了七年。 “嗯。”封少瑾坦诚的承认:“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在大雪的夜里,而是在你学长的欢送晚会上。 那个时候,我没有看到你的长什么模样,只是听说了你的名字,听了你的声音,看了你的背影......” 封少瑾开口:“大雪夜,你救了我和顾维,已经是我们第二次相遇了,那个时候,我便决定把你娶回家。 我原本是不打算成家立业的,只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应该没有能入我眼的,可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 不是这世上的女子不入我的眼,而是我没有遇到我喜欢的女子, 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便会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恨不得立即娶回到家里,藏起来,不让外人赏观,不准外人觊觎......” 墨凌薇:“......” 第2757章 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墨凌薇红了脸:“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便一定肯嫁你?” “既被我相中,身边便不会再有别的男子靠近,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封少瑾略带自嘲的笑:“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好在总算把你娶回家了。 虽然用了八年,可若是没有娶到你,我不介意再跟你蹉跎下一个八年。” 墨凌薇拧他的耳朵:“封少瑾,我若是爱上了别人呢?” “不会的。”封少瑾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性子,太过冷淡疏离,除非长辈安排的姻缘,否则,不会主动喜欢上别人。 我若不是死皮赖脸的在你的别院住了那么些时日,后来又死缠烂打的追求你,跟着你去了一趟老山,把你从山上救回来,你也不会对我心生好感。 你对我生了感恩的心,便不会再排斥我了......” 他顿了一下,有些怅然道:“若不是造化弄人,我们也不至于走了那么多的弯路。” 往事不堪回首,墨凌薇不想再提过去了。 封少瑾踩着地上的青石板路,双臂托着她的身子:“往后若是嫌这条路太远,我每晚背你来这里,等洗完澡,再背你回卧房。” 墨凌薇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少瑾,你苏醒之后,第一次看到我,是什么感觉?”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仿佛你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每次看到你,心就会特别宁静,特别踏实,我不记得过往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内心都是空的......”封少瑾有些幽怨:“早知道你会那么难以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我便不说那些混账话坑害我自己了。” 墨凌薇:“......” 墨凌薇忍不住趴在他的后背上笑了起来,笑的身子都在颤动。 封少瑾将人往上托了托,“到了。” 入目是一件山石凿开的洞口,进了里头才知道别有洞天,蒸腾的白色雾气婉如仙境一般,池水清澈,从最上头的泉眼源头流淌下来,一直顺着沟渠流淌到了外头的湖泊里。 整座封家堡,依山傍水,依附于两处泉眼。 墨凌薇脱了鞋和外衫,穿着白色的中衣,赤脚踩在石板上,扶着封少瑾,小心翼翼的往水池里走,“我兄嫂的少帅府,也有一处温泉池。” 封少瑾站在池水里,把人抱到石板上坐着,“你经常去泡?” 墨凌薇摇头,将长发解散开,用水洗了脸:“没有呢,露天的,总觉得不是很安全。” 封少瑾:“......” 封少瑾拿了棉布,帮着她梳洗墨发,他坐在她的身后,看到池水浸湿了她白色的衣衫,衣服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隐约能看到她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封少瑾的呼吸声突然加重了,他将棉布扔到石壁上,拨开她的墨发,去咬她的白皙修长的颈脖。 墨凌薇吓了一跳,拉扯之间,衣衫领口处的盘扣散落,露出肩膀上大片大片的白色肌肤:“这是......是温泉池。” “我知道。”封少瑾不由分说,将人抵在石壁上:“我教你游泳好不好,等你学会了,再带相忆和思瑜过来......” 第2758章 我们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池水荡漾起水波,墨凌薇被温水打湿的墨发紧紧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残破的衣衫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远去了。 游泳,她哪里还有力气游泳? 氤氲的蒸汽拢着她,墨凌薇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脱离了水面被扔到岸上的鱼,呼吸困难,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嗓音里透着哭腔,声若蚊蚁:“我想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封少瑾究竟听到了没有,池水哗响,男人终究是放开了她,站起身,找了干棉布,包裹住她的湿发,将她抱上了岸。 墨凌薇靠躺在软塌上,封少瑾帮着穿了衣衫和鞋袜,背着她往回走,“明晚再带你过来,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就准许你一个人带着相忆和思瑜过来。” 墨凌薇趴在封少瑾的肩头,她不想学了,她会溺死在温泉池里的。 回了卧房,墨凌薇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封少瑾将她放在床上,用帕子擦干了湿发,盖上被褥,盯着她宁静的睡颜看了片刻。 起身到了桌边,拿起笔墨,一挥而就写了一封长信,装在了信封里。 半夜时分,墨凌薇被久远的噩梦惊醒,吓得睁开眼。 “怎么了?”才动了一下,身边的男人就醒了,封少瑾一摸她的额角,摸到满手的细汗。 封少瑾起身燃了灯,看到她惊惶的小脸,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墨凌薇往封少瑾的怀里靠了靠:“或许是太累了,又梦到我被埋在地下,双手双脚被束着,动弹不得了。” “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怕。”封少瑾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衣服都汗湿了,换一件吧。” 墨凌薇却突然搂抱住封少瑾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处,“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了。” 好久没有再做过类似的噩梦,墨凌薇内心里的恐惧却依然没有消散开。 封少瑾任由她抱着,抚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墨发,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往后就燃着灯睡觉吧,这样你半夜醒来,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墨凌薇的手落在他的胸口处,感受着男人遒劲有力的心跳声,那种不安的恐慌感才慢慢的散去,她冰凉的四肢贴着封少瑾的身子,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他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往后还能和她共度余生,这就够了! “少瑾,遇到我之后,你有后悔过吗?”墨凌薇仰起头,脑袋抵在他的下巴处:“要是没有我,你可能不会落到曾经那般下场。” 也不会将封家的一切拱手让出来。 “我也以为我会后悔。”男人轻轻的笑,嗓音如抚过花草的晨风,温柔至极:“有段时间,心力交瘁,我确实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要不要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可是我一想到往后没有你的日子,我就心疼,倒不如就这么心力交瘁的跟你纠缠着,至少想要见你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若是没有你,我或许真的能过得顺遂一些,可是凌薇,我们这辈子是本就注定了要见面的,也注定了一定会在一起。 这世上的男女,就好似磁铁的两端,冥冥之中本就相互吸引,一旦遇见,便分不开了。 就好比我本已经忘了你,可再相见,却依然会爱上你......” 第2759章 未来可期 世上那么多的男女,散在天涯海角,要不是命中注定,又怎么可能绕了一圈,又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哪怕是我沉睡着,无知无觉时,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能醒过来。 哪怕我忘记一切,没了过往,可还是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为你驻足停留,想要跟你在一起,共度余生。 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那一刻,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就好。 哪怕你成过亲,无法生育,亦或者有过孩子,我都能够接受,只要那个人是你。 或许是老天开眼,让你一开始便遇到我还属于我。 封少瑾的薄唇覆在她的唇角上,温柔如丝,他光滑如玉的掌心捧着她的小脸,“凌薇,若是这辈子注定了我要历经千辛万苦千锤百炼才能弥补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和欺瞒,我认了。 我也愿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还要再死一次,我也不后悔。” 墨凌薇:“......” 墨凌薇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要说傻话,相忆不能没有父亲。” 封少瑾咬住她葱白的指尖,眸底染笑,“相忆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脸红?” 墨凌薇又羞又燥,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我困了,要睡了,免得明日又起晚了。” 封少瑾笑的越发欢畅了,刚才那副含羞带怨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好似眉目传情,娇嗔带痴,别有一番风情。 他从身后搂抱住她,“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身子不好,早些睡,晚些起,等逸辰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我再折腾你。” 他叹了口气,掌心从她肚腹处的疤痕上抚过:“剖腹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不疼。”墨凌薇闭着眼,闷声回答:“嫂嫂给我打了麻药,我只知道有刀从上面割过,没有疼的感觉。” “相忆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很小?” “嗯,跟猫儿崽一般,浑身红红的皱巴巴的,不过轮廓倒是跟我很像。”墨凌薇叹了口气:“相忆好可怜,若是我再坚强一些,也不至于抛下她不管不问。” “你没有不管不问。”封少瑾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会有身孕,也不知道你会遭这么大的罪......” 若是他知道,或许不会让她有孩子。 尽管相忆是他能跟墨凌薇畅通无阻重新在一起的最大王牌。 墨凌薇赶紧道:“可我还是希望我能有相忆,若不是相忆到来,我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生无可恋,整日被自责和愧疚困扰着,抑郁吞噬着生的希望,眼前一片灰烬,暗沉不见天日。 她那段时间,虽生犹死,过得并不好。 封少瑾的心越发疼了,揪成一团...... 夜晚静谧,偶尔有风拂过树林时,枝叶飞舞的轻微声响,墨凌薇闭上眼,呼吸声均匀柔和,身前是温暖的被褥,身后是这辈子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男人,隔壁还有女儿和侄女...... 世道平和,再无纷争和炮火,未来可期! 第2760章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第二天,墨凌薇早早的起床,梳洗完毕后,打开门想去看思瑜和相忆,却发现两个小丫头早就起来了。 相忆和思瑜两人换了一身大红色的骑马装,手里握着马鞭,戴着防护帽,吃完了早饭,正等在厅堂里。 思瑜帮着相忆正整理着衣领,看到墨凌薇出来,相忆道:“娘亲,叔叔和父帅说带我和姐姐去学骑马,你要去吗?” 墨凌薇:“......” 墨凌薇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追问:“相忆,你刚才叫我什么?” “娘亲啊。”相忆眨巴着眼睛,微微笑着看着墨凌薇:“我娘亲临走前一晚,跟我讲睡前故事的时候,说我是姑姑很辛苦才生下来的,让我喊姑姑一声娘亲,姑姑一定会很开心的。” 相忆看着墨凌薇,有些无措:“姑姑,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我以后不喊你娘亲就是了。” 墨凌薇抬手捂住脸,想说什么,可眼泪却控制不住滚滚而落,她声音哽咽,小跑过去抱住了相忆,“姑姑是开心,开心到哭了,姑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叫我娘亲了。” 她只生了相忆,却没有养相忆,自问不配为人母,从来就没有想过相忆会毫无阻碍的这么称呼她。 能相识一场,是母女的缘分,她只盼着相忆往后跟她能亲近一些,也算是她的造化了,却没料到,相忆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相忆抱住墨凌薇,小大人一般抬起小手拍了拍墨凌薇的后背,“娘亲乖,娘亲不要哭了,高兴应该笑才对,要是娘亲一直哭,相忆往后就只能叫你姑姑了。” 墨凌薇:“......” 墨凌薇听着相忆的口气,忍不住破涕为笑。 “娘亲也会骑马呢,娘亲带你们一起去骑马吧。”墨凌薇用帕子擦干眼泪,“娘亲去换一身衣服。” 思瑜上下打量墨凌薇,“姑姑也会骑马?我只知道小姑姑会骑马,没想到姑姑竟然也会。” 墨凌薇笑着摸了摸思瑜的小脸:“我们墨家的女儿,都会骑马,会开车,你小姑姑更是巾帼不让须眉,骑射开枪无所不能,性子刚烈,是我们墨家的骄傲。” 思瑜傲娇的不得了:“这以后也会跟小姑姑一样,成为我们墨家的骄傲的。” 墨凌薇温柔的笑了笑:“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一生顺遂,永无忧患。” 封少瑾从书房出来,看到三人在闲聊,大步走过去:“我让逸辰先带他们去马场,我陪你吃了早饭再跟你一起过去。” 抬眸见她眼眶湿湿的,愣了一下,问:“你哭过了?发生了何事?” 相忆糥声开口:“娘亲说是高兴的哭了,父帅,高兴不是应该笑吗?” 封少瑾:“......” 封少瑾的喉咙突然哽塞了,“你叫我什么?” “父帅呀。”相忆解释:“我娘亲说我是你们生的,我出生的时候,你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着根本就不知道我出生了,只能把我托付给我娘亲和父帅抚养,不是故意不要我的。 我娘亲让我叫你们一声娘亲和父帅呢。” 封少瑾:“......”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适应。 第2761章 这些大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封少瑾对着相忆张开手臂,嗓音低低哑哑,“相忆能主动抱抱我吗?” 相忆走过去,抱住了封少瑾,还拍了拍封少瑾的后背。 封少瑾紧紧的抱住了女儿,声音轻颤:“相忆往后叫我爹地就好,父帅这个称呼,就留给你在锦城的父亲。 相忆真是我的乖女儿!” 思瑜推了推封少瑾:“姑父,你抱相忆太紧了,相忆还小,骨头还没有长好呢。” 封少瑾:“......” 封少瑾赶紧松开相忆,又摸了摸思瑜的脑袋:“多谢思瑜提醒,姑父刚才太激动了。” 思瑜:“......” 哎,这些大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呢。 封逸辰换了骑马装出来,看到封少瑾和墨凌薇,兴致勃勃的开口:“我今天要亲自教思瑜和相忆骑马呢,你们要是忙,就不用去了。” 封少瑾站起身,“我跟凌薇吃了早饭就过去。” 封逸辰:“......” 二人世界不好吗?干嘛要来凑热闹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作为长辈的成就感。 封少瑾叮嘱道:“马儿危险,挑几匹温顺些的马儿给相忆和思瑜骑。” 封逸辰一手牵着一个娃往外走:“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墨凌薇看着孩子们离开了,急急忙忙的去了餐厅,随便喝了几口粥,就放下碗筷,“我去换身衣服,再去马场。” 正要起身,却被封少瑾一把拉住了,拽回到了怀里,“吃饱了再去,不急于一时。” 他拉了拉铃铛,佣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放在了墨凌薇的面前。 封少瑾将蜂蜜倒进药碗里,拿着勺子搅了搅:“你嫂嫂离开之前,特意给你开的药方子,逸辰好不容易配齐了药材,快趁热喝了它。” 墨凌薇:“......” 墨凌薇苦着脸,“太苦了!” “良药苦口!”封少瑾将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但凡我能替你受这个苦,我早就替你喝了。” 顿了顿,封少瑾又道:“我尝过这个味道,确实苦不堪言。” 墨凌薇捧着碗,“从前也是天天喝药调理,现在又要喝更苦的药天天调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封少瑾好脾气的劝哄:“从前喝了那么多的药,可我们不是换来了相忆吗?也不是全然没有任何效果,好歹你怀上了。” 墨凌薇:“......” 墨凌薇的眸色一瞬间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继续喝药调理,是不是可能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封少瑾:“......” 相忆能出生,便已经是天赐之恩了,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怀上的? 他不是没有私下里问过楚云瑶,连楚云瑶都让他不要报任何希望。 有了相忆,便足够了! 孩子什么的,多了也招人烦,容易占据两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封少瑾对上墨凌薇一脸期盼的神情,不置可否,含糊道:“或许吧,当初若是没有好好调理,相忆便不可能出生了。 现在若是好好调理下去,至少身体会好一些,说不定怀上的可能也大一些。” 话音刚落,墨凌薇端起那杯黑糊糊状的药汁,几口几口的灌进了肚子里,苦的肩膀直打颤,舌头都木了...... 第2762章 我害怕最坏的结果 封少瑾将蜂蜜水端过来,给她漱口,“就这么喜欢孩子? 相忆和思瑜你都可以看做是我们的孩子,要是觉得不够,修儿也可以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墨凌薇喝了几口蜂蜜水,嘴里的苦味才逐渐散了些:“兄嫂大概是不会再要孩子了,若是我还有生的机会,再要一个也挺好的。 我没有参与相忆的成长,若是再有一个孩子,我就知道从出生开始,抚养相忆长大,会是怎样一个过程了。” 封少瑾:“......” 封少瑾抚了抚她的脸:“顺其自然吧,孩子跟父母也是一场母子的缘分,若是实在想要,也不必自己亲自生受那份罪。 你若是喜欢,可以去孤儿院看看,抱养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回来抚养,也是可以的。” 墨凌薇:“......” 这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封家如此大的家业,就不怕那孩子长大后心思不纯良? 就连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存在争权夺势的矛盾,更何况是抱养回来的孩子? 想到墨家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墨凌薇便有心理阴影。 若是兄弟姐妹和睦,没有秦芷柔从中作梗,墨瑾澜和墨瑾瑜两人说不定会是另一种结局,可惜...... 这世上,有些亲生父母都不能将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养父养母。 墨凌薇不希望抱养来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不希望为了顾及那个找不到亲生父母的孩子而薄待了相忆。 墨凌薇拒绝了:“若是我能生,便自己生,若是不能生,便算了吧,人心太复杂了,我害怕最坏的结果。” 封少瑾:“......” 封少瑾想到她从小到大的遭遇,便了然了。 他轻声安抚:“好,你说如何就如何,思瑜和修儿,也算是我们的孩子了,修儿便是你带大的。 我听修儿说,相忆爱哭,经常整夜整夜的哭,都是嫂嫂抱着她在卧房里来回走动,哄她入睡的......” 墨凌薇:“......” 墨凌薇默默的站起身,“我们去马场吧。” 封少瑾拿了披风,牵着她的手出了餐厅,开车往马场去了。 墨凌薇看着窗外,感叹道:“我有时候想,若是全天下的兄弟姐妹都像你们家的三兄弟,该多好。” 不沉迷权势,不勾心斗角,永远将对方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互帮互助,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对方。 这种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手足之情。 封少瑾整个人褪去了从前的阴鸷,眉眼温和:“思瑜和相忆,往后也会这样的,修儿是哥哥,也会护着她们俩的。” 车子停在马场外,远远的就听到了思瑜兴奋的尖叫声。 墨凌薇望去,就见思瑜骑在一匹棕色小马驹上,紧紧握着缰绳,正惊险的跨越栏杆。 封逸辰抱着相忆坐在另一匹高头大马上,紧张的跟在思瑜的身侧。 墨凌薇看的心惊胆战,生怕思瑜出了什么意外。 封少瑾拉着墨凌薇快步上前,从马厩里取了两匹马,温和的一匹给了墨凌薇,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快速朝着思瑜赶过去。 思瑜手里的马鞭用力抽在马儿背上,小马驹大概还未被人抽过,吓得飞身一跃,朝着跨栏直冲过去,可却因为离得有些远,马蹄踩踏在了栏杆上,前腿往前一跪,马儿往前栽倒,思瑜小小的身板直直的飞了出去...... 第2763章 封少瑾是个极好的父亲 “姐姐。”相忆吓的尖叫起来。 封逸辰:“......” 封逸辰想要飞身去救人,可怀里却抱着躁动不安的相忆,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快的他都来不及防备。 思瑜以为自己要摔死在这里了,却发生下坠的身子猛地被人抱住,往上一拧,整个人被重新放到了马背上。 回头一看,就见姑父面色冷峻的坐在身后,而她,坐在姑父的高头大马上。 相忆满眼崇拜:“哇,爹地跟父帅一样厉害呢。” 封少瑾回头,狠狠的瞪了封逸辰一眼:“我不是跟你叮嘱过,让你挑选一匹温和些的小马吗? 你怎么让她骑这种还未被驯化过得小马驹?” 封逸辰:“......” 封逸辰支支吾吾:“她自己硬是想骑......” 这孩子的性子比楚云瑶还要乖张难对付,一张嘴又能言善辩,学东西又快,他实在是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原则便成了浮云。 封少瑾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是她的想法重要,还是她的性命更重要?” 封逸辰:“......” 墨思瑜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弱弱的替封逸辰求情:“是我不好,逸辰叔叔本来不让我我骑的,是我偏要骑,这匹马这么小,我以为我能驾驭的。” 封少瑾翻身下马,将她放回地上,“思瑜,姑父要教你一个道理,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永远要最好最坏的打算,特别在伤及性命的时候,千万不要抱侥幸的心理。 扪心自问一下,你能否承担的起最坏的后果,如果能,便可以自行承担,如若不能,便不要轻易放任自己去无底线的试探。” 墨思瑜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墨凌薇也快速赶到了,后怕的抱住了思瑜:“刚才真是吓死姑姑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这些长辈往后如何面对? 思瑜,你是我看着出生的,你娘亲生你的时候,丢了半条命,很不容易,若是因为一时的玩闹摔断了胳膊和腿,甚至有了性命之忧,往后一辈子都只能靠拐杖行走,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墨思瑜再次点了点头,嗓音更小了:“是,思瑜往后再也不鲁莽了。” 墨凌薇摸了摸思瑜的脑袋,“好了,骑马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好好练习才行,基本功扎实了才不容易出事。 今日学了骑马,回去肯定会四肢疼,明日我和姑父带你们去学游泳......” 封逸辰差点闯了大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封少瑾把相忆抱到自己的马背上,又重新挑选了一匹被驯服的小马驹给墨思瑜骑,还在她身上绑了安全绳,跟在她的身后,“骑着跑几圈试试,姑父就在你身后,不会让你出事的。” 思瑜的胆子本来就大,刚才差点出事,似乎对她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只是谨慎了一些而已,她骑着马儿跑了好几圈,越跑越快,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要领。 墨凌薇看着认真仔细护着两个孩子的封少瑾,笑的眉眼如画一般舒展开,她早就知道,若是有了孩子,封少瑾一定会是个极好的父亲! 果真如此! 第2764章 愿者上钩 思瑜和相忆在封家堡住了两多月,玩的不亦乐乎,思瑜还学会了一身本领,骑马射箭不在话下,在水里如游鱼一般来去自如,速度飞快。 封少瑾处理好西洋国的生意,盘算着还有几个月华夏国就要过年了,整理行李准备去锦城。 墨凌薇清点着需要带回去送人的金银首饰和字画古董,嘴里念念有词:“这是给宝儿和段先生的,这是给宝儿的孩子的,这是送给二姨太和三姨太以及安安妹妹的。 这个是......” 封少瑾见她纠结不已,索性将所有的首饰和礼品一股脑的都放进了箱子里:“不用清点了,全部都带上,绝对错不了,多余的留给相忆和思瑜。” 他从笔筒里拿了两支钢笔,“这两支钢笔送给修儿,他一定会喜欢的,这孩子向来是个严谨聪明的,功课一定学的很好。” 提到修儿,封少瑾眉眼越发温和了。 墨凌薇算着时间:“就算我们在水面行船两个月,到了锦城,也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你要不要顺便回云城看看?” 封少瑾:“......” 封少瑾默了片刻,“再说吧。” 封家两兄弟,对云城的感情都很复杂,一方面云城是封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一方面,云城又是过往的伤心之地。 为了保护这座城市,封家好几代人的性命都牺牲在云城了。 若不是他被封逸辰永不放弃的救治,也早就死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回首过往,仿佛前世。 相忆和思瑜听说要回锦城了,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好久没有见到娘亲和父帅以及哥哥,她们想念得慌,虽然封家堡也很好玩,但锦城才是土生土长的故乡。 三日后的清晨,封少瑾带着全家人,浩浩荡荡的登上了三层楼的轮船。 四姨太操心惯了,指挥着一同回程的佣人布置好各个房间,将运送到船上的青菜肉类都储存到船舱的冷库里。 封逸辰坐在船尾,把鱼饵扔进水里,用特制的钓鱼竿钓鱼。 封少瑾看着他又开始犯傻的亲弟弟,有些无语了。 “你想要吃鱼,直接把网撒下去,捞几条上来不就好了吗?为何要亲自钓?会有鱼上钩吗?” 封逸辰一动不动的坐着:“水路漫漫,要在轮船上飘荡一个多月,要是行驶的慢点,说不定要两个月了,总要寻点事情做。 至于钓不钓的到鱼,愿者上钩吧。” 封少瑾:“......” 封少瑾决定不搭理这个憨憨了,随便他造作去吧。 思瑜和相忆站在甲板上看浪涛滚滚的水面,“哇,我看到江豚了呢,好可爱,它们在追我们的船呢。” 墨凌薇站在两人身后,顺着思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三只黑不溜秋的江豚在涌起的浪花里追逐着跟在轮船的后面。 甲板上风很大,封少瑾将披风披在她的身后:“外面风大,你身子弱,看一会就去里间待着吧,我来看着她们就好。” 墨凌薇扬起唇角:“当初跟姑姑来西洋国,也是走的水路,一路上差不多都躺在床上,熬了一个月才上岸。 如今带着思瑜和相忆,她们两个整日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日子倒是过得飞快,并不觉得寂寥了。” 第2765章 府里前所未有的热闹了 封少瑾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拢到她的耳后,“往后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也不会让你寂寥的。” 墨凌薇:“......” 墨凌薇抿着唇,微微垂下脑袋,轻轻的笑了起来。 山长水阔,知来路,能被妥善安放之处,便是归宿。 在甲板上这么多天,每日早起看看日出,傍晚看看夕阳和落霞,江面上偶尔还有薄雾升腾,轮船行驶的不疾不徐。 相忆和思瑜喜欢吃鱼,护卫一网兜扔下去,捞上来好多条活蹦乱跳的江鱼,封逸辰看着空空的钓鱼竿,果断的收了起来,加入了用网兜捞鱼的队伍...... 时间过得很快,轮船抵达锦城的时候,墨凌渊和楚云瑶带着修儿已经等在了岸边。 思瑜和相忆飞跑着扑进了楚云瑶和墨凌渊的怀里:“父帅,娘亲,我们好想你啊。” 楚云瑶看着长得白白嫩嫩还胖了一些的两个女儿,抬手捏了捏思瑜的小脸:“你干爹也快想死你了,还怪我把你留在了西洋国,每隔几日就过来控诉我一番,等回了少帅府,你赶紧带些礼品去看看他。” 思瑜连连点头,“我跟相忆一同过去。” “好。”想着相忆也大了些,也该跟着思瑜到处走走,看看人生百态了,楚云瑶一口答应下来:“不可再如从前一般随意捉弄人了。” 相忆挂在墨凌渊的脖子上,糥声糥气的开口:“父帅,爹地教会了我学游泳,还教了我学骑马,可马儿太高了,相忆一个人坐着害怕,爹地说等我再大一些了再教我。” “嗯,等相忆大一些了,父帅教你骑马。”墨凌渊看着长高了大半个脑袋的相忆,只觉得这模样跟墨凌薇小的时候越发像了,好在性子不同,相忆喜欢相对思瑜来说,性子安静,可相比墨凌薇,就活泼多了。 封少瑾牵着墨凌薇的手上了岸,修儿彬彬有礼的朝着两人行了礼,“姑父,姑姑,一路辛苦了。” “修儿又长高了些。”封少瑾摸了摸修儿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两支钢笔递给他:“送你的。” “多谢姑父。”修儿收了钢笔,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四姨太指挥着佣人和护卫将箱子一一抬下来,放进了马车里:“轻点轻点,这一箱全部都是贵重饰品,不可摔坏了。” 楚云瑶看向打扮的越发时髦精致的四姨太,笑着道:“二太太三太太带着安安都等在府里呢,四太太下次返回西洋国,也把安安带上吧,那孩子极其懂事,也识的许多字,可以出国门多长长见识了。” 四姨太高兴的合不拢嘴:“我也正有此意,就是怕三姐姐舍不得,听少夫人如此一说,三姐姐大概是舍得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乘坐马车回了少帅府。 管家已经老了,但精神矍铄,看到墨凌薇带了一位俊朗非凡的姑爷回来,激动的热泪盈眶。 宝儿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整个少帅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指挥着府里的佣人和护卫将墨凌薇和封少瑾带回来的东西送到后院的竹园里...... 少帅府,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 那些听闻墨凌薇和四姨太从西洋国归来的贵太太们,更是心花怒放,寻思着约好了一同过来拜访...... 第2766章 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吗 少帅府的墨少夫人是个不怎么喜欢交际应酬的女子,她们有心想要攀附,却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如今去西洋国一走差不多快两年时间的墨家大小姐和四姨太回来了,正好可以寻个机会去拜访拜访。 马上就要过年了,又到了走亲访友的时候,就算墨少夫人想要拒绝她们,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这么多年了,墨家二小姐过世,就只剩下墨家的大小姐了,如今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前两年在府里的时候,那么多人上门提亲,都被墨少夫人一口拒绝了,现在也没听说要嫁人,正好机会来了。 女孩子过了二十就不好找婆家了,过了二十五就更加嫁不出去了,虽然墨大小姐家世足够好,但过往那些不好的名声以及现在的年纪都摆在那里...... 那些人平时高攀不上墨家,家里又有儿子的贵妇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能攀上少帅府的机会来了。 听闻墨少极其疼爱这个唯一的宝贝妹妹,想必也能提携未来的妹夫。 拜帖如雪片一般飞进了少帅府。 宝儿看完后,随手将拜帖扔进了篓子里,吐槽道:“这些送拜帖的人,不乏真心实意想要过来拜访的。 可这里面有些人,就是冲着攀附我们家来的,当初战队了宫家,可是跟我们墨家划清界限的。 虽说如今和平了,过往一概不论,可当时宫家才败走,这些人的帖子就一封接着一封的送过来了,还在里头表忠心,我就是看不惯!” 宝儿越说越是生气。 楚云瑶翻着账本,“往年的这些拜帖都推掉了,今年可是推不掉了,凌薇和少瑾回来了,正好也给这些人介绍介绍墨家的姑爷,省的她们胡乱的打凌薇的主意。” 宝儿有些担忧:“那,相忆小姐怎么办?” 孩子总会长大的,总不能既喊墨凌薇娘亲,也喊楚云瑶娘亲,既喊墨凌渊父帅,还叫封少瑾爹地,这不是乱套了吗? 也容不得这些人胡乱猜想。 楚云瑶默了片刻:“我去找凌薇和封少瑾商议一番,就说凌薇在南方的战场上受过伤,不能生育,我把相忆过继给他们当女儿。” 宝儿一拍手:“这个主意好,既保住了大小姐和姑爷的名声,也让小小姐名正言顺的归到了大小姐身边。” 楚云瑶合上账本,去竹园找墨凌薇和封少瑾,还没进院门,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笑声。 安安在修儿的教导下学射击,奈何小丫头太柔弱,一次都没有对准靶子的红心,倒是思瑜和相忆都击中了目标,思瑜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楚云瑶:“......” 这个女儿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楚云瑶跨进院门,对着思瑜教导一番:“安安姑姑从来就没有学过这些,射不准不是很正常嘛?你为何要笑话她?” “我没有笑话安安姑姑,我只是想起了相忆当初学射击的样子,相忆那时候小,也是笨手笨脚的,还不如安安姑姑瞄的准呢。”思瑜狡黠的否认。 楚云瑶:“......” 真是强词夺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吗? 第2767章 我们回一趟云城吧 楚云瑶又道:“安安姑姑功课学的很好,很多诗词都会读会背,你不会的她都会,也没见人家当着你的面笑你。 不如你们不要比射击了,比谁的字写得好?” 思瑜:“......” 思瑜连连摇头,低头认错:“娘亲我错了,安安姑姑我错了,我不应该拿我擅长的跟你不擅长的相比较,看在我是你的晚辈的份上,你不要跟我计较了好吗?” 安安:“......” 楚云瑶:“......” 这丫头,一张嘴简直巧舌如簧,道歉都要搞道德绑架。 楚云瑶小脸一沉,思瑜连忙跳到了安安背后:“安安姑姑,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笑你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安安性子大度:“嫂嫂,算了吧,思瑜还小。” 楚云瑶摸了摸安安的脑袋:“你比她也大不了多少,跟修儿去书房学习吧。” 安安有礼貌的跟楚云瑶道别后,跟着修儿去了书房。 思瑜牵着相忆的小手,也溜出了竹园。 楚云瑶抬脚往里走,听到墨凌薇温柔黏腻透着撒娇的声音:“少瑾,过年的时候我想看烟花。” “好,我明日就去街上买。” “我还想吃糖葫芦。” “明日一起给你带回来。” “我好像胖了些,要不要重新做几身衣裳?” “哪里胖了,这些衣衫大概是洗了后缩水变小了。” “哪有,这些衣衫可都是崭新的。” “那大概是放久了,它们自己变小了,你不胖,那明儿跟我去街上,挑几身回来,好不好?” “好。” “外头风大,天气寒冷,还是我独自去吧,我清楚你的尺寸。” “我要自己去,好久没有回来,也好久没有出去逛逛了,我就坐在马车里,不出去就可以了。” “也好,明儿带你出去逛逛。” “少瑾,等过完年,我们回一趟云城吧,好不好?” “再说吧,过完年之后再决定。”顿了顿,封少瑾的嗓音轻轻响起:“你若是很想去,我便陪你去。” 墨凌薇托着下巴,看着正忙碌着收拾行李的封少瑾:“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不用,你坐着就好。”封少瑾抬眸看她一眼,微微勾起唇,“从前的时候,我把你安顿在别院里,我一直来去匆匆,就连好好陪着你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当时我就在想,我要是有足够多的时间该多好,只要你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心满意足。 如今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我身边,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心里就踏实沉静了。” 墨凌薇:“......”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感叹的剖析曾经的愿望,没想到竟会如此简单。 楚云瑶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进去打扰人家的好,她转身正要往外走,却不小心踢到了思瑜随手丢在门口的绣球。 铃铛声响起,墨凌薇赶紧起身,迎到门口,“嫂嫂过来了,快点进来坐。” 楚云瑶只得进了厅堂:“有件事,我想要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关于相忆的。” 听到跟相忆有关,封少瑾立即停了手,走到桌边,问:“什么事?” 第2768章 这是哪个奇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楚云瑶将来意说明:“这些人想要过来,无非是冲着凌薇来的,你们在西洋国办了婚礼,但我们锦城却毫无动静,如今快到年关,诸事繁忙,走亲访友的多了去了,我们也不能推了这些人的拜帖。 我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宣布了你们两已经成亲的事,顺便让相忆名正言顺的归入到你们的名下。” 墨凌薇满是忐忑:“相忆都两岁多了,我去西洋国才两年时间,如此算下来,那些人肯定会在背后议论相忆的身世......” 议论她不要紧,反正她不在意,往后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锦城了,可相忆不同,相忆肯定是会跟思瑜待在一处,会有相当多的时间住在少帅府。 这里的舆论氛围,相比起西洋国,依然是保守激进的,无事可做的大多数贵妇人依然热衷于家长里短,对别人评头论足寻找内心的充盈和优越感。 楚云瑶点点头:“所以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们商量的缘由,我想着,不如就说你在南方的战场上受过伤,不能生育,我便将最小的女儿相忆过继给你们俩,你们觉得如何?” 封少瑾闻言,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既不会对墨凌薇的名声有任何影响,也不会对相忆造成什么困扰。 墨凌薇眸色微亮:“这个主意好,相忆名正言顺的到了我的名下,外人也不会因为相忆的身份而议论她了。” 楚云瑶默了片刻,凝着墨凌薇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话虽如此,可相忆长的实在是太像你了。 我可以用这个办法堵住她们的悠悠众口,但无法阻止她们内心是如何想的。” 封少瑾开口:“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相忆往后有我和凌薇的教导,还有嫂嫂和兄长的爱护,没必要在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楚云瑶:“......” 楚云瑶诧异的看了封少瑾一眼。 这厮貌似开窍了。 想当初多傲娇啊,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嫂嫂和兄长,真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呢。 楚云瑶也不想打扰他们两人腻歪了,站起身:“那就这么决定了,等我跟宝儿拟定好日期,再在府里开宴,邀请这些递了拜帖的人过来......” 墨凌薇送楚云瑶出了院门。 楚云瑶顺着后院的鹅卵石小路往前院走,途径落雪轩的时候,发现后院似乎有人。 楚云瑶绕过落雪轩,走到墙角的后院一看,就见封逸辰正拿着一把铲子在里头挖啊挖,衣服鞋子满是尘土。 楚云瑶纳闷:“你在做什么?” 封逸辰转过头,看到楚云瑶,抬手抹了一把汗,“相忆和思瑜说想吃烤红薯,还说这地里种了红薯的,我便过来挖给她们俩烤了吃。” 楚云瑶:“......” 果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经历过太多民间疾苦的大少爷。 楚云瑶抬头望了望天色:“现在都已经是冬日了,哪里来的红薯?你没看到这地上残留的红薯藤都已经枯了吗? 再过几日,就能当柴烧了。” 封逸辰将铲子扔在地上:“我也觉得奇怪啊,这么好的一块院子,好端端的种什么红薯? 红薯哪里不好种?要种在这种地方?这是哪个奇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第2769章 贵夫人们议论凌薇 “是瑾瑜想出来的。”楚云瑶的脸色凝住了,“他为了护着修儿,死了,这处院落,从前是留给他住的。” 封逸辰:“......” 封逸辰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知道......” 墨瑾瑜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当初听闻楚云瑶和墨家的二少爷一同坠入悬崖,他当初还派人去寻找过,只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以为楚云瑶和墨瑾瑜凶多吉少快要放弃的时候,楚云瑶和墨瑾瑜竟然抱着一个大胖小子,被墨凌渊找回来了。 他倒是没料到,墨瑾瑜会住在这里。 楚云瑶捡起地上的铲子,走到一处用油布遮挡起来的土坡前,在洞口挖了几下,露出埋在里头的红薯:“当初在崖底,食物很少,他怕我吃不饱,便在茅草屋门口贫瘠的土地上种了一片红薯,收获之后,埋藏在地窖里,冬日粮食短缺的时候,便拿出来早晨蒸熟了吃,半夜饿了烤着吃。 等回了少帅府,有一次偶尔提到这个,修儿跟我对烤红薯念念不忘,他便在这院子的后头也种了一点...... 他过世后,修儿慢慢长大了,回了少帅府之后的每年春夏时节,修儿都会亲手过来种一片红薯......” 封逸辰:“......” 楚云瑶将红薯从洞里扒出来,扔进篓子里,递给封逸辰:“拿去给她们烤了吃吧,小孩子嘴馋,又容易饿。” 封逸辰默默的接过篓子,忍不住问:“当初在崖底的那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苦吧?” “还好,最苦的是凌渊。”楚云瑶将洞口重新封好:“虽然我经历了一些苦楚,但好歹都是能承受的。 可凌渊找不到我,还以为我死了......” 若不是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他怕是也坚持不到最后了。 那么久,久到两具尸体能腐化成白骨了。 封逸辰:“......” 封逸辰盯着楚云瑶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他拧着装了红薯的篓子在少帅府瞎转悠,看看她一直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楚云瑶和宝儿处理妥当了府里的一切事物,便发了邀请函,请那些递了拜帖的人来少帅府做客。 楚云瑶和墨凌薇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可一年到头,偶尔一两次的热闹场面是必须要经历的。 男人在前院的大厅里讨论着民生大事。 女人在后院里喝茶赏花聊天看着孩子们玩闹。 墨凌薇生性安静,坐在楚云瑶的身边,默默的喝着花茶,脸上端着端庄得体的微笑,默默的听着这些贵妇人口中议论的家长里短,并不怎么吭声。 宝儿来来回回张罗着客人。 宝儿太忙,孩子是楚云瑶抱在怀里,墨凌薇怕楚云瑶累着,主动将宝儿的孩子接过来,“我来抱抱他,嫂嫂你喝口水。” 围着墨凌薇的几个贵妇人一看墨凌薇开口了,立即将话题引到了墨凌薇的身上: “我记得墨大小姐今年二十五岁了吧?” “这女人还是要嫁人生子才算成功,最好啊,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晚年才会有福气,好几个儿媳妇伺候着,总比没人照顾的强。” 墨凌薇面带微笑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评论。 这些人见墨凌薇不吭声,便越发来劲了...... 第2770章 这些人怎么不上天 “墨大小姐,这女人终究的归宿还是要嫁人的,我说的对吧?” “这还用问吗,你说的当然对,只是墨大小姐模样好,家世又好,怕是眼光也高呢。” “墨大小姐,不是我说你,如今在墨少帅的推行下,已经开始实行一夫一妻制了,往后这男人啦,就不会有妾室只有外室了,反正不会抬进门,就算养在外头,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墨大小姐何不降低些要求,看看那些家世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却很优秀的青年才俊呢?” ...... 墨凌薇抱着孩子,淡笑着开口:“我其实已经......” 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贵妇打断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墨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我看这年头,出国留学回来的人,观念都开放起来了,对名声这些也不像我们上一辈的人那么在乎了。 现在嫁娶恋爱都已经自由了,墨大小姐,我毛遂自荐一下,我们家族还有几个未成家立业,跟你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今日我把人也带过来了,不如找个机会......” 这茶还没喝几盏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生怕这个贵妇抢了风头,其余的几个想要联姻的贵夫人纷纷开口:“我们家也有两个未成家的......” “我家儿子眼光高,也是去西洋国留过学的,想来要是跟墨大小姐聊天,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我今天也把人带过来了,就在前院呢......” “墨大小姐,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多生养几个......” ...... 墨凌薇:“......” 墨凌薇抱着宝儿的孩子,想要解释,却被这些争先恐后说话的贵夫人打断,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楚云瑶坐在一旁,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一脸悠闲的品着茶。 当初墨家军才刚平定北方,挥军南下,将墨凌薇接回锦城的时候,这些人就恨不得蜂拥上来,踏破少帅府的门槛,跟墨家攀亲,她拒绝的好辛苦。 如今...... 呵! 墨凌薇人就坐在这里,她们当然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又想要跟墨家攀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又在意墨凌薇曾经的名声不怎么好,还希望她嫁过去之后伺候好公婆,开枝散叶多生几个。 你们这些人,怎么不上天呢? 虽然这些观念都是这代人思想里的局限性,但是,楚云瑶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如此一衬托,楚云瑶突然觉得封少瑾真好。 失忆的那段时间,听四姨太讲,封少瑾压根就不在意墨凌薇的身份,不在意墨凌薇能否生孩子,甚至不在意墨凌薇是否嫁过人。 这群贵夫人,家世没封少瑾好,财富没有封少瑾多,要求倒是一大堆,家里都有皇位要继承。 果然人都是被比较出来的。 楚云瑶见墨凌薇想要解释,却三番两次被心急的贵夫人打断,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不轻不重“砰”的一声脆响。 这些人倒是会察言观色,识时务的突然闭嘴了。 楚云瑶绝美的小脸上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她环顾了围拢在身侧的人一圈,将宝儿的孩子从墨凌薇的怀里抱过来,笑着开口:“我们墨家两位小姐当初在云城帮着抵御东洋人的入侵。 一个惨死,另一个受过很严重的伤,治疗的不及时,垮了身子,不能生育了......” 第2771章 我们家是要不起了 楚云瑶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些人的脸色,见她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讶异又震惊,心里冷哼了一声。 “不用猜,你们应该也知道身子受损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的人是凌薇了。”楚云瑶又道:“凌薇身子从小就弱,因为受伤损了身子后,必须要人好好伺候着,可是丁点都不能伺候婆婆的。 这风吹不得,雨淋不得,事做不得,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要静养着才好......” 楚云瑶抿了一口茶水,笑意盈盈,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心里竟然多了几分畅快。 此言一出,刚才嚷嚷最凶的人彻底不吭声了。 墨凌薇站起身,“有些冷了,我回房披件衣裳。” 楚云瑶抱起宝儿的孩子:“我顺便去看看几个孩子们。” 她笑着对佣人道:“好生伺候着,我去去就来。” 两人才刚离开,这些人便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能生育,娶回去不是要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吗?” “怕什么,你家儿子不是已经养了两个外室吗?虽然现在是一夫一妻,可古训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儿子养了外室,她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和离吧?” “风吹不得雨淋不得事做不得娃生不得,这娶回去不能生娃不能伺候公婆和丈夫,还要整日静养,这跟娶了个祖宗回去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刚才瞧见这墨大小姐长得实在是好看,要是娶回去,这嫁妆肯定也不会少,往后有了墨家的提拔,夫家的地位也会高很多,也算是能抵消这些不足之处吧。” “那是因为你有三个儿子,总有孙子孙女养在膝下,还可以过继孙子孙女到儿子的名下,哪像我,就一个宝贝儿子,再多的嫁妆也弥补不了这些。 虽说这外室可以养,若是墨大小姐不同意,跟墨少帅哭诉几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样的女子,我们家是要不起了!” “说个不好听的话,这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跟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区别,现在娇艳如花,娶回去丈夫看着新鲜,往后时日长了,过个一年两年的,就算是天仙下凡,这男人也看腻了看厌了,人老珠黄之后,又没有孩子做牵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哎,我看这墨大小姐,怕是没有几个人敢娶了,初非是续弦的......” 过分的言语,让有些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贵太太听不下去了: “张太太你这话说的过分了些,墨大小姐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会过得很好,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怜。” “就是,人家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嫁入那种婆婆势力,丈夫没用的人家去受苦?” “墨大小姐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呢,你们反倒一个个在议论人家的婚嫁了,若是墨大小姐真如你们所说那么想要嫁人,何必巴巴的等到二十五岁,人家早就嫁出去了!” “又不是每个女子都像你一样没有男人了就活不下去,这现在喝过了洋墨水有知识的女孩子跟我们这辈人思想可是大不同了......” ...... 宝儿站在假山后面,听着这些人压低了声音的言语,啐了一口。 果真越是门户差的,越是喜欢嚼舌根,反倒那几个一直跟墨家交好的,说的都是公道话...... 第2772章 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 楚云瑶和墨凌薇并肩往竹园走,墨凌薇开口:“难怪嫂嫂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太耗费不必要的精力了。” “当初凌渊挥军南下后,将你从云城送回来,这里面便有人拖了媒人上门,想要跟墨家结亲迎娶你,被我一一拒绝了。”楚云瑶笑了笑:“都不是什么好人家,宁愿不嫁也不能随随便便嫁过去。 既想要墨家的帮衬,还要娶回去的儿媳妇伏低做小,伺候全家老小不能有丝毫怨言,还必须开枝散叶多生儿子,呵!” 楚云瑶冷哼:“这哪里是娶儿媳妇,这分明是一毛不拔只想着占便宜。” 墨凌薇叹气:“真是有劳嫂嫂了,替我挡下这么多的破烂事。” 若是换了她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楚云瑶微微翘起唇角:“其实我也懒得应付,当初忙得分身乏术,都是宝儿以我的名义,帮着回绝的。 后来送你去了西洋国,这事便消停了,只是你这才刚回来,就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墨凌薇进了竹园,披了衣衫,两人又去看了几个正跟着封逸辰玩闹的孩子们才返回去。 宝儿一直都是楚云瑶的心腹之人,如今嫁人生子之后住在少帅府身份更是水涨船高,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此时正在这些人中间周旋着,在这些贵太太们的不停的试探下回答问题更是滴水不漏。 瞧见楚云瑶和墨凌薇抱着儿子过来,宝儿赶紧起身:“少夫人,大小姐,管家跟少帅那边的人沟通过了,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开席了。” 楚云瑶点头:“正好,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 众人好奇:“少夫人,什么大事?” 有人开玩笑:“不会是墨大小姐定亲这件大事吧?” “凌薇在西洋国已经成亲了,哪里来的定亲这回事?”楚云瑶将孩子交给宝儿:“你去忙吧,这里由我跟凌薇陪着就好。” 宝儿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听到楚云瑶的话,刚才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墨凌薇娶回家的贵太太登时愣住了:“墨大小姐已经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是啊,这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马虎不得的。” 还有几个人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今日墨大小姐已经成亲了,为何不跟我们说,害的我们还在替你操心终身大事呢。” 那人脸色极其不好,早知道墨凌薇已经成亲了,她何必努力推销自己的儿子? 墨凌薇神色淡淡的:“我本来想说的,是你们三番五次的打断我的话,我便没机会说了。 再说了,成亲这种事,是在西洋国举办的,我们两家的父母长辈均已过世,不存在父母之命,媒人倒是有的......” “墨少夫人,在西洋国办了婚礼,也还应该在我们锦城办一场吧?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可是一定要参加的......” 楚云瑶又抿了一口茶水:“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参加了,今年上半年,我带着孩子们跟凌渊一同去西洋国,逗留了好长一段时日才回来,就是留在那里参加了凌薇的婚礼,耽搁了一些时日。 至于锦城这边的婚礼,办亦可,不办亦可......” 第2773章 墨家的绝俊的姑爷 说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如会下蛋的鸡的张太太脸上满是尴尬和难堪,“不知墨家的姑爷长得什么样?是个西洋人吧?” 原本以为不能生养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没想到墨凌薇竟然在上半年就嫁人了。 都大半年了,肚子还没有丝毫动静,必定嫁了个不知道她底细的西洋人。 毕竟华夏国的男子对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哪怕你长得再好看,家世再好,也不能不生孩子。 墨凌薇唇角轻勾:“云城人,只是在西洋国做生意而已。” 云城人? 当初墨凌薇去云城,在火车上半途中被掳去,不就是云城人干的吗? “是做什么小生意的?”张太太满是八卦的面孔上浮出虚假的笑意,刨根究底的问。 墨凌薇:“......” 墨凌薇有些懵,她只知道封少瑾在西洋国产业大,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倒是说不上来,也未曾细细问过。 她这种对生意不感兴趣的人向来懒得管这些事,反正兄嫂交给她的生意也是交给封少瑾管的。 墨凌薇想了片刻,开口:“不是太清楚,好像什么生意都做。” 众人:“......” “什么生意都做?”张太太笑的越发假惺惺了:“既然什么生意都做,这家底应该也还算丰厚吧?” 墨凌薇点点头:“是。” 张太太:“......” 都嫁过去了,连夫家做什么生意都说不出来,知道个屁的家底? “不知道是哪样模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墨大小姐的才貌呢。”众人对墨家姑爷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我们家姑爷的模样啊。”楚云瑶放下茶盏,笑意温婉,嗓音恬淡:“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这话说得,难不成这世上还有跟少帅一样俊朗的人物不成?整个北方,我就没见到过一个比得上墨少帅的。” 墨凌薇面露羞涩:“嫂嫂过奖了......” “能入墨少夫人的眼便是不错了,还能得到墨少夫人如此夸赞,说明墨家的姑爷是真正一等一的男儿,必定跟墨少帅差不多了。” 张太太忍不住了:“真想见见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三番五次的拒绝张家的儿子,原来是攀上了更好的人家,就是不知道这个姑爷是不是被墨凌薇骗到手的。 “这里有过堂凉风,你身子不好,不要冻着了。”正说着,一道低沉温润的嗓音传来。 众人抬眸望过去,就见男子一身风华霁月,犹如玉树兰芝,绝俊的面孔上噙着微微的淡笑,一双漆黑狭长的凤眸正望着墨凌薇。 身姿颀长,玉树临风,眉眼如雕刻一般,正迈开长腿朝着这边走过来。 封少瑾怕墨凌薇着凉,脱了外套,不由分说的披在她的身上,又俯身,握了握她的手指,见她五指温热,并未冻着,才放心了一些。 封少瑾一手握着她的指尖,另一手在她的身后,将自己的外套拢了拢,掌心落在她的肩膀上,眸底满是宠溺之色:“饿不饿,开席还有一炷香时间,若是饿了,我让人端些燕窝粥你填填肚子。” 男子模样俊朗,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关爱和体贴,气质出众,一眼望去,确实不输墨家的少帅...... 第2774章 一个吃软饭的 这群贵太太里不乏适龄待嫁的闺秀们,此时见到封少瑾的模样,一个个都看直了眼睛。 这世上果真有跟墨少帅一般的绝俊人物,只是这墨家的姑爷看着脾气似乎更好一些,更温润一些而已。 “不饿。”墨凌薇微微侧头,看了封少瑾一眼,纳闷的问:“怎么到后院来了?你们不是在前院的吗?” “心里惦记着你,怕你饿着冻着,就过来看看你。”封少瑾眉眼含笑,仿佛眼前的女子便是他世界的全部。 从出现在后院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眸就没有离开过墨凌薇,视线更是黏在了她身上。 他离她很近,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也毫不避讳,视那些人于无物,好似她们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这话太过甜腻,跟闺房私语一般,墨凌薇脸颊发烫,垂了眼眸,低低的嗔道:“这么多人伺候着,又有嫂嫂在身边,哪里就能冻着我饿着我,不用担心我,你去忙你的就好。” 原本以为封少瑾听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却不料他不仅不走,反倒直接拖了一张椅子在她身侧坐下来:“没什么好忙的,无非就是生意上的那些事,其余的事我又不感兴趣,不听也罢。” 墨凌薇:“......” 场面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墨凌薇有些难为情:“这里都是女眷,你若是不想待不必强求。”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指,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修长的腿上,朝着墨凌薇的方向歪了歪,薄唇上扬:“嫁给我这么久,身为封太太,竟然对我们封家的产业一无所知。 既然有人问,你又答不上来,不如我就留在这里替你回答算了。” 墨凌薇:“......” 这人想必是在这里偷听了许久吧,要不怎么就来的这么及时? 也不知道谁叫他过来的。 张太太一听,立即追问:“听说你在做点小生意,我们张家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呢。 这男人长得好只能是锦上添花,没有一点殷实的家底可不行。 这嫁娶成亲,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好。” 楚云瑶的脸色越发冷了,不动声色的盯了张太太一眼。 既然开口闭口要讲究门当户对,那你三番五次的推荐你张家的儿子做什么?跟墨家比,你张家压根就比不上,又是哪门子的门当户对? 张太太心里不爽快,想要在封少瑾面前扳回一局。 既然张家几个儿子加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位长得好,那家世方面应该能比得过这位了,否则,何至于对一个不能生育又身子不好的女子千依百顺? 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 长的太俊太好,那张脸又不能拿来当饭吃,还容易招蜂引蝶,不如长得丑一点,家底殷实点,实实在在的过好日子。 男人家底不好,事业不好,是没人瞧得起的。 想到这里,张太太看着封少瑾的眼神多了一丝轻蔑:一个吃软饭的,拿什么跟张家的儿子比? 当男人也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威严,向来只有女子伺候男人的,哪里有男人如此宠溺女子的? 第2775章 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丈夫的评价 这男人是头顶上的天,生来就应该被女人供着才符合道理。 若是因为持宠而娇,被女人爬到头上,必定是男人没本事了! 张太太等着封少瑾的难堪,可惜让她失望了。 封少瑾嗓音温淡,却透着一丝凉薄:“这位太太说的对,婚姻大事,确实应该门当户对,切不可高攀了或者低就了。” 他侧头凝着墨凌薇,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们封家,跟墨家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了。 封家上几辈人是忠烈,到了我这一辈,舍弟从医,本少从商,也算是家财万贯了。” 张太太:“......” 众人:“......” 都说财不外露,还甚少听到有人用家财万贯形容自家钱多的。 张太太眨了眨眼:“学医的?” 医者的地位虽然比从前高了些,但到底也是伺候人的,大家族里哪有学医之人? 除了墨家的少帅夫人是个例外,毕竟墨少夫人从小在乡下长大,虽如今身份尊贵,可出生并不太好。 封少瑾点头:“舍弟从医,西洋国最好的医疗团队便是他名下的,最好的疗养院和医院也是他的,销路最广的西洋药片也出自他的医药厂。” 众人:“......” 封少瑾反问:“不知张太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张太太已经目瞪口呆了,被封少瑾问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就是,就是一些布料和丝绸。 不过我们也跟西洋国的人合作过,从那边进口一些香水和珠宝,拿到这边卖,销路还不错......” “香水和珠宝?”封少瑾唇角的弧度扯的越发大了:“正好我也做香水和珠宝的生意,不知跟你们合作的是西洋国哪家的珠宝商?” 张太太尴尬的面孔上总算多了一抹傲娇:“我们张家做的可是大生意,当然是跟西洋国最大的珠宝商合作了。 听闻那家珠宝商的老板原本是做汽车和手工钟表的,生意做的相当大,八年前听闻有了喜欢的女子,又开始做女人的生意,香水和珠宝,都是最近八年的新产业...... 听我家老爷说,那老板是个华国人,还有一座大城堡......” 墨凌薇:“......” 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丈夫的事业如此庞大,还涉及到了各行各业。 就连封家堡,也如此有名气,竟然连华夏国的上流圈子都知道。 张太太继续感慨:“也不知道被那老板相中的女子是什么样,能住进那么大的城堡,怕是那女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吧。 这种世家,才是真正的底蕴丰富,财富敌国,难以望其项背呀。” 封少瑾语气淡淡的:“张太太过奖了,我跟凌薇每日住在封家堡,时日待久了,其实也不觉得怎样。” 张太太:“......” 众人:“......” 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一脸懵的时候,另外一个贵太太已经反应过来了:“墨家这位姑爷,不会就是张太太口中富可敌国的人吧?” 封少瑾微微颔首:“富可敌国谈不上,本少确实是住在封家堡,也确实是做汽车和钟表的生意起家,八年前在国外邂逅凌薇,觉得女子戴珠宝甚美,便开始做珠宝和香水的生意......” 第2776章 仿佛看着一个移动的金库 封少瑾无视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了各行各业,凌薇不清楚我的家底其实也很正常,就连我自己,其实也不太清楚我名下究竟有多少资产。 还有如今我们住的封家堡,也是八年前我为了娶她,特意设计修建的婚房,耗时七年才彻底修建完,成亲后正好搬进去住。” 众人:“......” 张太太:“......” “我们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您,令尊今天应该也来了吧?” 封少瑾摇头:“家父和家母早已经过世,这次同我一起过来的,只有胞弟一人。” 差点忘了,墨少夫人刚才说双方父母都已过世,便没有父母之命。 众人内心啧啧:这是什么神仙家庭,模样俊朗家财万贯就算了,竟还没有长辈管束,要知道这世上多少媳妇的苦难都是婆婆从中作梗才导致的? 隐隐的酸意和嫉妒在心底蔓延开,有人瞅着封少瑾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意味深长的开口:“墨大小姐在云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当初墨少帅和墨少夫人回来,只有墨大小姐未曾回锦城,听闻是出了一点事,不知道您知否知晓此事?” “当然知晓,便是我留了她在云城。”封少瑾脸不红心不跳,侃侃而谈:“当时云城闹瘟疫,本少奉父命处理这件事,墨少夫人医术高超,短短一个多月便找出了根除瘟疫的方子。 墨少夫人和墨少帅耽搁不得,急着回锦城,可舍弟医术不如墨少夫人,本少便留了凌薇待在云城,帮着舍弟和本少处理瘟疫过后留下的残局......” 封少瑾的指腹抚过墨凌薇的脸庞:“也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传去就被有心人毁了声誉甚至清白,真是为难本少的太太了。” 众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联想到宫家和墨家后来的事,想必是宫家为了不跟墨家结亲,故意放出的妄言吧。 张太太脸上的假笑已经绷的快要裂开了:“这家大业大的,往后必定要有子女继承,可我刚才听墨少夫人说,墨大小姐似乎......不能生育。” 楚云瑶的脸彻底冷沉了下来,这种人,良心不是一般的坏,以后没有搭理的必要了。 封少瑾淡淡的嗯了一声,抬眸看向楚云瑶:“所以,本少往后就要仰仗兄嫂的割爱了。” 楚云瑶面上依然挂着浅淡的笑意,“这就是本夫人今天想要公布的大事,我家姑爷特别喜欢相忆,我打算将相忆过继到凌薇和少瑾的名下......” 众人:“......” 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相忆小姐最小,意识不是太清楚,最适合养在身边,等她长大了,自然就将墨大小姐和墨家姑爷当成亲生的父母了。 可相忆只是个女儿,女儿也是要嫁人的,没有儿子该如何是好。 墨凌薇一一扫过这些人眸底变幻莫测的眼神,懒得跟这些人再解释下去,开口:“小叔还未娶妻,等娶妻生子,这继承人便有着落了。” 正说着,封逸辰一手牵着思瑜,另一手抱着相忆过来了,男子言笑晏晏,丰神俊朗:“相忆和思瑜玩饿了,什么时候开席?” 众人回头,双眼发亮的盯着徐徐走过来的封逸辰,仿佛看着一个移动的金库,盯着封逸辰脊背发凉,汗毛竖起。 第2777章 被逼婚催育 封逸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这些珠光宝气的贵太太,这些贵太太虽然一个个笑眯眯的,可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占为已有...... 封逸辰心里发毛,好似眼前这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变成了洪水猛兽。 从未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封少瑾看到相忆过来,站起身将相忆从封逸辰的怀里抱过来,“相忆饿了?很快就有吃的了,姑父带你回竹园,让厨子给你开小灶好不好?” “好。”相忆双手抱着封少瑾的脖子,“娘亲要不要一起去?” “娘亲不饿,待会还要招呼客人,暂时不去。”封少瑾拍了拍封逸辰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我带相忆去竹园了,若是有事便来找我。” 封逸辰:“......” 哥哥这是什么眼神? 他犯了什么错,要被人同情? 封少瑾一离开,刚才那种强大的威压和气势便消失无踪了,原本心理还有些战战兢兢的贵夫人一瞬间便活络了起来。 以张太太为首的那些人立即朝着封逸辰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笑的跟朵花一样包围着他: “这位俊朗的公子就是墨家姑爷的胞弟吧?” “是。”封逸辰礼貌的回答。 “长得可真是俊朗啊,你们兄弟俩可是有几分相似呢,一眼就认出来了。”有人扯了扯封逸辰的衣衫:“张太太跟西洋国的封家做生意,你应该就是封小少爷吧?” 封逸辰将自己的衣角从那个四十多岁贵夫人手里扯出来,陪着笑脸:“我确实姓封......” “哎呀,听闻你还未娶妻呢.......” 封逸辰:“......” 封逸辰转头看向楚云瑶和墨凌薇。 墨凌薇已经被眼前这些人的热情弄得一脸懵,压根没反应过来。 楚云瑶淡然极了,慢悠悠的品着茶,丝毫没有替他解围的打算。 “我的家族里还有好几个待嫁闺女,今日也跟着过来了,要不待会封小少爷看看人,她们一个个长得也都是肤白貌美,知书达理的......” “我家的堂侄女可是十里八乡第一美人,又聪明,封小少爷......” “封小少爷的事业既然在西洋国,想必往后也是常年住在西洋国的吧?正好我女儿也在西洋国留学,你们若是相见了,一定有共同的话题聊一聊的......” ...... 封逸辰:“......” 封逸辰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吵闹的个不休不止。 他想要抽身离开,可这些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封逸辰干脆利落的拒绝:“在下暂时还没有考虑过成家,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张太太不依不饶:“这男子汉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是天经地义的。 封家家大业大,你嫂嫂又不能生育,兄嫂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往后这家业的传承还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现在不考虑不代表往后不考虑,先看看也是好的,今日来的女眷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 赶紧找个好人家的女儿,替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儿子,好继承你们封家的家业才是正经啊...... 封小公子,这可都是我们过来人的肺腑之言啊!” 封逸辰:“......” 封逸辰有些抓狂,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2778章 活该你到现在还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群人不是冲着他一表人才来的,而是冲着他一表钱财来的,都在打他们封家财产的主意,言语里都是掩饰不住对封家财产的觊觎。 封逸辰黑了脸。 可想到这里是墨家的少帅府,自己只是跟着兄嫂过来的一个不起眼的客人而已,又不好意思生气,免得主人家难堪了。 这些妇人有多难缠,他从前在封家的督军府早就领教过了。 封逸辰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神色有几分倨傲:“我呢,虽然没打算成家,但娶妻的标准也是蛮高的......” “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标准?” “这家世嘛,至少要跟我们封家相配,财产不能比我们封家少,我可不希望未来的妻子是冲着我全家的财产来的。” 众人:“......” 这里除了墨家能跟封家的财富相抗衡,怕是没有人能比得过封家吧,就连墨家估计也没有封家的钱多啊。 这也太为难她们了。 封逸辰又道:“这第二嘛,一般漂亮的可不行,我要特别漂亮的,最好是像我嫂嫂和墨少夫人这般的容貌,否则,我是瞧不上眼的。” 众人:“......” 抛开别的不谈,这种长成天仙一般模样的人儿,整个华夏国能有几个? 众人脸上从一开始的笑靥如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财富达不到就算了,长相容貌也达不到,还有什么可谈的? 就在这些贵妇人以为封逸辰在为难她们的时候,封逸辰再次开口了: “还有,我不是精通中西医嘛,我名下的产业都跟医术有关,我需要她对中西医都略有研究,精通可以谈不上,但小手术必须要会做,各种中药的名称好歹要一眼认得出来。 最好还要在西洋国生活过好今年,跟我性格相投,爱好一致......” 眼看着这些贵太太和闺秀小姐们的脸色越来越差,封逸辰心里舒爽至极,越发开心了,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我还有一些其他的要求,比如可以不会做女红,毕竟这些绣活多得是佣人做,但必须要会骑马开车。 毕竟我们封家有个很大的马场,在国外一开始便是做汽车发家的。 可以不温柔贤惠,但好歹要会开枪,有自保的能力,毕竟成了我们封家的女主人,很多危险都在不经意之间发生...... 还有......” 众人:“......” 这些贵太太听的目瞪口呆,有一种想要扑过去封住他嘴巴的冲动。 这哪里是在挑选媳妇,这分明是在给她们这些人难堪。 封逸辰好似说上了瘾:“可以不被长辈喜欢,反正我家的长辈都过世了,唯一的亲人也只有我兄嫂,我嫂嫂是个好相处的人,我兄长一切都以我嫂嫂为重,但必须要入我的眼,可以不懂的伺候人,毕竟我们封家有的是人伺候,一定要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最好还要帮着我们封家管家,打理好我们封家的生意就更好了...... 但是这个也不强求,只要满足了上面所有的条件,最后一条若是实在达不到,也是可以忽略的......” 众人:“......” 活该你到现在还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哪里是娶妻,这分明是在挑选神仙...... 第2779章 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太太脸上的笑意早就维持不下去了,黑如锅底,没好气的打断了封逸辰的话,语气多了几分不自觉的酸意:“这样的人儿,怕是整个华夏国都找不出一个了吧? 逸辰少爷这是打算单身到底,这辈子一个人过了吧。” 封逸辰晃悠悠的坐到了封少瑾刚才坐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有还是有的,只不过太少了而已。” 他抬手一指身边的墨凌薇和楚云瑶:“我嫂嫂跟墨少夫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张太太:“......” 张太太有心想说,墨少夫人出身不好,才出生就被楚家扔到了乡下,不符合你的条件。 至于墨大小姐,又不能生育,这可是身为女人最大的缺憾。 可她不敢说,直道:“墨大小姐难道也会开枪骑马开车?” “当然。”封逸辰手指叩着桌面,石破天惊的扔下一句:“当初我哥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之际,便是被我嫂嫂救了,开枪打死了那些追赶我哥的人。” 虽然骑马开车都是哥哥后来教嫂嫂的,但开枪和医术确确实实是一开始就会的。 众人:“......” 好似一滴水溅在滚烫的沸油里,这些人看墨凌薇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满是不敢置信。 谁能想到,一个瘦瘦弱弱,满脸温婉的古典女子,会有这么利落飒爽的时候? 原来人家封少爷喜欢墨凌薇,不是随随便便就喜欢的,还有这般经历和过往。 封逸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兄嫂能在一起,也还得亏我的存在,要不是我仗着医术高超,想方设法的找机会撮合他们俩,我嫂嫂未必就愿意跟我哥哥在一起......” 众人:“......” 原本以为墨凌薇这种声名狼藉,身娇体弱还无法生育的女子能得到封少瑾的青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今看来,貌似并不是她们认为的这样。 墨凌薇见封逸辰越说越扎人家的心了,忍不住打断他:“少瑾刚才说让你去找他,你要不要去看看相忆和思瑜吃完了没有?” 封逸辰听话的站起身:“我去照看两个孩子,换兄长过来陪你吃饭。” 封逸辰飘飘然的远去了。 楚云瑶用手撑着脑袋,挡住自己的脸,努力忍着笑。 宝儿听了半响,抱着孩子过来:“开席了开席了,各位饿了吧。” 这些人听着封逸辰口若悬河了半天,一个个闷着头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听到开席了,脸色总算好了点,一个个扯开别的话题,往厅里去了...... 墨凌薇留下来等封少瑾的到来,所以走在最后。 将刚才的情景对着封少瑾说了一遍,墨凌薇道:“往后,怕是没有人愿意给逸辰介绍女子了。” 封少瑾用拳抵着唇,闷闷的笑了好久:“如今华夏国的制度是一夫一妻制,跟西洋国一样,不允许纳妾,只允许和离,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我和你兄长塞女人。 逸辰孑然一身,便是她们的主要目标了,可没想到,逸辰竟是个如此挑剔的,这些人怕是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以为自己的亲弟弟有些憨,关键时刻,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顺带连他和凌薇的过往也成了美谈...... 第2780章 我不心疼他心疼谁 等到宝儿和楚云瑶送走这些人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冬日的锦城天黑的本来就快,楚云瑶在邀请名单里删删减减,用毛笔将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划掉:“张太太这种人,往后无论递什么帖子过来都不要搭理,我们府里往后无论做什么事也不要再邀请她了。 还有跟张太太一同过来的这几位太太...... 今天发现了几位默默坐在角落里不多话的太太,印象都很不错,全程没有巴结人也没有踩高捧低,听闻是凌渊新提拔上来的几位得力下属的家眷,往后多邀请她们走动走动......” 宝儿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后,问:“这些人听闻相忆小姐要被过继到姑爷和大小姐的名下,问什么时候办酒正式过继?” “不办酒了。”楚云瑶默了片刻,摇头道:“今日说了这些就足够了,相忆模样太像凌薇,今日被那些太太小姐们看到,便已经引起她们的狐疑了,虽然这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已经表现出来了。 而且,凌薇比我更不懂的应付这些难缠的场面,到时候被那些吃多了酒不长眼的当众问出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这样吧! 相忆往后肯定是要在西洋国待得时日多些的,说不定长大后,气质和模样渐渐的就变了。” 宝儿点点头:“下次,再有人问起,我便说不办了,府里事情太多,太过麻烦。” 楚云瑶问:“人都走完了吗?” “没呢。”宝儿笑道:“迟爷许久没来了,也许久没有见到思瑜小小姐了,想的不得了,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要住在这里,怕逸辰少爷和姑爷把思瑜小小姐拐走了。 他们几个正在打牌,说是西洋国最新流行的一种牌,反正我看不懂,端了些点心过去,就退出来了。” 楚云瑶想了想,“凌渊那么忙,脚不沾地的,哪里有时间陪他打牌浪费精力,等明儿把思瑜和相忆送到迟夜白的兰桂坊玩几日,让他帮着照顾这几个孩子,也好让凌渊休息几日。” 宝儿将书桌上的东西整理好:“怕是姑爷和逸辰少爷会舍不得。” “舍不得就让他们一同搬到兰桂坊住几日,现在的兰桂坊不是已经变成了休闲娱乐的地方了嘛,也不做从前那些生意了,可是正经的行当,也让封逸辰去开开眼......” 宝儿:“......” 宝儿掩着唇笑:“小姐,您这是为了自己的夫君,不惜让小小姐出面闹腾迟爷,省的迟爷给爷添麻烦啊。” 楚云瑶抿唇一笑,眉眼弯弯:“当然,夫君还是自己的好,孩子长大后会有自己的生活,我跟凌渊,才是从黑发走到白首的人,我不心疼他心疼谁?” 正说着,便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 回头一看,墨凌渊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劳烦小姐你一个人做吧。”宝儿见墨凌渊过来,赶紧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房里只剩下墨凌渊和楚云瑶两人。 墨凌渊顺手关上门,朝着楚云瑶走过来:“我一直以为我在夫人心里算不得第一,没想到我的地位竟然超越了三个孩子,还真是令为夫意外到又惊又喜呢!” 第2781章 她是抱着和离的心思嫁进来 楚云瑶嗔了墨凌渊一眼,丝毫没有被人偷窥到心思后的尴尬和难为情,倒是一脸坦然:“难道你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墨凌渊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动着,“我当然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只是从未奢求过你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修儿和思瑜都是你用命换来的,这两个孩子也是我的命,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当然会第一时间保住他们的安全。 但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往后等到我们白发苍苍,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夕阳,说一些陈年旧事,想到我们两会在一起一辈子,我心里总是会悸动不已。 只是,如今我们两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些......” 楚云瑶整理着册子,脸颊轻蹭着他的脸颊:“跟从前的兵荒马乱相比,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手里的事情可以交给信任的人去做,往后尽量多抽一些时间陪在你身边......” 世间情动,不过是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世间情劫,不过是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世间执念,不过是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世间相守,不过是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 生离死别都没有阻碍他们在一起,战火纷飞中好不容易留下一条命,往后只愿彼此相伴一切安好,别无他求了。 墨凌渊抽走她手里的册子:“往后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就不要叫那么多的人过来府里了。 府里那么多的人,也够伺候这些人了,这里头有些人就是闲得慌,刚才在打牌的时候,听逸辰诉苦,这群人把他当成个行走的金库,恨不得吞了他......” 提到这件事,楚云瑶就忍不住乐了:“逸辰少爷也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主,他今个儿可是得罪了所有想要跟他攀亲的人呢。 不是嫌弃人家家世不好,就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漂亮,还嫌弃人家没有本事...... 总之,方方面面都嫌弃到了。 你是没看到以那些贵夫人们的脸色,若不是在我这少帅府,说不定人家当场就发脾气了。” “如此也好,一次性拒绝个干脆了,省的往后麻烦。”墨凌渊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看迟夜白,至今也不敢有人在他面前提半个字,他只要脸上有半点不耐,人家就很知趣的闭嘴了。” 楚云瑶突然记起了什么,问:“当初我才刚被楚家接到锦城,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传言你身高才不足五尺,长得更是青面獠牙,体重两百多斤,丑陋至极,还杀人不眨眼...... 这些消息,不会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 墨凌渊没有完全否认,只道:“推波助澜的,倒是督军夫人,一方面大概是怕我结交好的世家闺秀,一方面,大概是想要抹黑我的名声吧。 我当初长住营里,替父帅处理营里的事,对这些传言倒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替我挡了那些不必要招惹的麻烦......” 楚云瑶:“......” 幸亏当初她是抱着和离的心思嫁进来的,若是抱着从一而终的心思,压根就不会嫁给他...... 第2782章 是要被夫人罚的 封少瑾见墨凌渊离开了,也坐不住了,推了牌:“你们玩,我要去看我女儿了。” 迟夜白一把扯住他的袖口:“你女儿喜欢跟我的宝贝干闺女一起玩,这个时候早已经睡着了,用不着你照看。” 封少瑾:“......”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袖口,“迟爷究竟想做什么,从见面起,似乎就一直在不动声色的针对我?” “就这么偷偷娶走了我们锦城身份最尊贵的大小姐,当初还做了那么多坏事,我针对你有何不可?”迟夜白眯着那双狐狸眼,“当初修儿被带到云城,墨少夫人才刚生产,连月子都没有出...... 你倒好,直接把人扣下了,惹得人家骨肉分离。 如今跟没事人一般,还大喇喇的住进了这里,不觉得有愧吗?” 封少瑾:“......” 这是替楚云瑶和墨凌渊抱不平的来了。 封少瑾伏低做小:“有愧!” 迟夜白:“......” 这人是个硬骨头,却没料到认错倒是认得快! 人家都知晓自己错了,迟夜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再打两圈纸牌就放过你。” “你牌技不行,还是让逸辰陪你打吧。”封少瑾站起身:“我去看看凌薇在做什么。 我们这种成了亲,有妻有女的人跟你们这些无牵无挂的人不同,回的晚了,是要被夫人罚的!” 迟夜白:“......” 不要脸,有妻有女了不起啊! 封逸辰:“......” 哥哥竟然也沦落到炫耀自己的妻女了,简直跟墨凌渊一样俗气。 正说着,就看到段长宇走进来:“爷说了,明儿将思瑜小小姐和相忆小小姐送到迟爷你的兰桂坊玩几日,等除夕之夜再接回来。“ 迟夜白:“......” 迟夜白挑眉:“这是你们少夫人的意思吧?” 段长宇不置可否:“我只是个传话的,我们少夫人的意思就是我们爷的意思。” 迟夜白嗤笑一声:“知道你们府里的事都是你们少夫人做主,我也就趁着人多想要住过来多热闹热闹几天而已。” 这不是趁势赶他走嘛。 段长宇在封少瑾的位置上坐下:“您若是在府里不整日拉着我们爷商议时事,我们少夫人或许不会让小小姐们跟着您一同去兰桂坊。” 迟夜白:“......” 迟夜白傲娇的哼了一声。 封少瑾走到门口,顿住脚步:“相忆也要跟着去吗?” “相忆小小姐向来跟思瑜小小姐不分开的,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段长宇开口:“从前相忆小小姐也去兰桂坊做过些许时日的客。” 封少瑾当机立断:“等明日我亲自送相忆和思瑜去兰桂坊,有劳迟爷悉心照顾小女了。” 迟夜白:“......” 封少瑾抬脚出了门,回了竹园。 墨凌薇靠在床头,正聚精会神的在灯下看楚云瑶的手抄医书,一道阴影遮挡住了灯光,落在她的面前。 随即,手里的书被人抽走,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 墨凌薇抬头,就见封少瑾已经回来了,一双眼睛熠熠闪烁的看着她:“明天带你出去逛逛,顺带着送相忆和思瑜去兰桂坊住几日。 你不是说衣服穿小了吗,正好带你去做几身新衣衫,顺便买些好看些的首饰......” 第2783章 我也养得起你 墨凌薇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把两个孩子送走?在府里不好吗?” “思瑜和相忆在我们那里待了太久,迟爷心里不舒坦,你嫂嫂觉得还是让两个孩子去他的兰桂坊住一段时间比较好。” 封少瑾解了衣扣,掀开被褥,在墨凌薇身侧躺下:“我带你买了东西后,也去兰桂坊看看,回来的时候,我跟管家打听过了,迟夜白为了这个宝贝干闺女,也算是费尽了心思,修建了许多小孩子玩乐的场所,思瑜和相忆很喜欢去那儿。” 墨凌薇若有所思:“嫂嫂对两个孩子看得重,若是相忆和思瑜没有被照顾好,断然是不可能将思瑜交给迟坊主的。” 封少瑾吹灭了烛火,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黑漆漆的卧房,手指不规矩了起来:“凌薇,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间卧房是什么时候吗?” 墨凌薇:“......” 墨凌薇有些羞恼,这家伙竟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府里住了细作,哥哥故意放松了戒备,说不定这家伙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墨凌薇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指,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 封少瑾如狗皮膏药一般贴上去,身子腻在她的后背,闷闷的低笑着:“我记得那时也是寒冬腊月,北风呼啸。 北方的冬夜滴水成冰,比南方的云城倒是冷太多了。 我避开外墙和内墙的守卫,翻墙过来,若不是你这院落里房前屋后的竹林瑟瑟声响,说不定我就被发现再被乱箭射死了。” 墨凌薇沉了声音:“射死了才好,也没有后头那些事情了。” “你真的舍得我死?”封少瑾的手指掐住她的腰:“我死了,你要嫁给谁?” “未必一定要嫁人,一个人过也蛮好的。”墨凌薇开口:“你没听我兄嫂说吗?若是跟你过得不顺心便回这里,他们养得起我。” “我也养得起你。”封少瑾埋首在她浓密的墨发里:“我养着你,跟他们养着你,必定是不同的,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好。 我哪里敢让你不顺心,就算是憋屈死我自己,我也不敢有半点让你不爽快的地方。” 墨凌薇在他怀里转过身:“我何时令你如此委屈了?” 封少瑾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墨凌薇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口一连锤了好几下,“你真的是......真的是......没脸没皮。” 她的脸颊和耳尖在黑暗中迅速烧了起来,若是燃了烛火看,犹如燃了胭脂,红霞一片。 封少瑾握住她的拳头,笑的越发开怀了,他搂她在怀里,语气里透着忆苦思甜的庆幸:“当初我翻窗进来找你,生怕你把我赶出去,后来你没有赶我走,我便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而已,你想多了,我当初恨你恨得要死。” “恨我总比无视我好多了。”封少瑾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可没想到,等我下一次偷偷过来的时候,躺在这张床上的人便换成了你嫂嫂...... 若不是我躲得快,差点就成了你嫂嫂的刀下亡魂!” 第2784章 我果然是个心盲的 封少瑾似乎有些怨念,“凌薇,你可真狠心,也不怕你嫂嫂杀了我,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伸手如此利落又多次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敢说我嫂嫂心狠手辣?”墨凌薇嗓音微变。 “后来接触的多了,才清楚你嫂嫂的真实性子,有时候也慈悲为怀......”封少瑾的求生欲立即升腾起来:“我确实极少见到嫂嫂能跟姑子把关系处的像你们一样好。” “那是因为我嫂嫂人好。”墨凌薇的脑袋抵在封少瑾的肩膀上:“锦城不比西洋国,这里的人从小长在天子脚下,哪怕当权的凤家人被赶走了,可有些观念也是根深蒂固的留在他们的脑子里。 那些迷信和虚礼都是必须遵守的,我不想跟督军府的那些人相处,便直接搬进了这里,事先并未征求嫂嫂这个女主人的意见。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必定以为我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势必要宣誓一下自己女主人的地位,可嫂嫂不仅没给我难堪,还处处替我着想...... 特别是后来,我在兄嫂的府里生相忆,那是不祥之兆,可嫂嫂却压根就不信那些,还亲自给我接生,为我和相忆铺好了后路。 若是没有嫂嫂,我怕是坚持不到现在了。” 兄长虽然好,但毕竟太过忙碌,不会像女子一般处处上心,也做不到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 有的时候,性别不同,身份不同,角度便不同。 封少瑾的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我让你受苦了,往后,但凡你嫂嫂对我有任何异议,我都不会再反驳她,看在她对你如此好的份上。” 墨凌薇又问:“当初你是怎么想到要半夜从窗口爬进我的卧房的?你就不怕我喊人,把你抓起来?” “当初我隐瞒身份,追过来找你,就想着把你带回云城,可这里终归是你兄长的地盘。 你兄长又是个精明的,早就明白了我的意图,我只是想着要赌一把,若是你舍不得把我送到你兄长跟前,我便有希望带走你,若是你舍得把我交给你兄长,我便无计可施了。”封少瑾低低的开口:“我错了,不该赌你对我的心......” “我果然是个心盲的,若是早些如哥哥一样知晓你的意图,后来也......” 后来也不会让他白白挨了那一枪。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提起过往,墨凌薇有些恹恹的:“算了,往事不要再提了。” 如此撕心裂肺的折腾,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疼。 封少瑾暗自叹了一口气:“很晚了,早些睡吧,我总算能光明正大的走进这间卧房,躺在你的身侧,安然的抱着你入睡了。” 他抱着怀里温润的身子,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竹林飒飒作响。 鼻息里萦绕着浅淡的清香,墨凌薇呼吸均匀,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微微侧着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有一种安定又从容的满足......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那是彻底得到之后才有的踏实感! 因为,从此往后,午夜梦回无论他何时醒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如温顺的猫儿一般慵懒的躺在身边...... 第2785章 怎的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二日,天气很好,虽然依旧很冷,但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平白给人增添了一抹暖色。 封少瑾起的很早,命人将马车准备好了,返回卧房。 墨凌薇体寒怕冷,每到冬日,整个人犹如想要冬眠起来的小动物一般,浑身都懒懒的,不想动。 封少瑾听到相忆和思瑜在院子里的欢呼声,不得不将墨凌薇叫醒。 他坐在床沿边,将装着银丝炭的火盆端到床沿边,在将冰冷的衣衫搭在火盆的架子上烘烤,又用温热的手去抚墨凌薇的脸庞,“凌薇,起床好不好,我们去街上逛一逛。” 墨凌薇被吵醒,在被褥里伸了个懒腰,才刚想要翻身,就被封少瑾按住了,他俯身,薄唇凑到她的唇角上,唇齿轻咬。 墨凌薇被闹醒,不得不睁开眼,“相忆起床了吗?” 封少瑾不语。 卧房很安静,墨凌薇很快就听到了相忆和思瑜在后院的叫喊声。 墨凌薇缩了缩肩膀,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好冷。“ 相比起外面,屋子里已经足够暖和了,封少瑾赶紧将烤热的衣衫拿过来,帮着她穿上,又用棉袄裹住她,“相忆今天要去迟坊主的兰桂坊,想要我和你送她和思瑜过去。 等明儿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墨凌薇一听,赶紧穿了衣裳起来了,将冰凉的手拢到火盆边烤了烤,“事发突然,相忆的东西我都没来得及整理好......” “不必整理。”封少瑾蹲了身子给她穿好鞋子:“兰桂坊里什么都有,她们常过去小住,迟坊主什么都替她们俩备齐了。” 墨凌薇匆匆梳洗完,正要出门,却又被封少瑾拉住了。 男人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外头冷,不要贸贸然跑出去,万一浸了风,晚上又要难受了。” 他拿了件雪白的狐裘披风给她,披在她的身后,又替她把帽子戴好,看着她笑靥如花一般的望着自己,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初相识的那一场雪夜里。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冷傲如梅,欺霜赛雪。 封少瑾的唇角微微勾起来,眸底仿佛闪着光,灼灼的凝着她,看的墨凌薇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怎的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长得好看,只想日日都这么看着你,一辈子都看不腻。”封少瑾替她拢好披风,眉眼含笑。 墨凌薇嗔他一眼:“你少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皮相总是会老去的,等我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又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 这人哪有永远好看的?” 封少瑾揽着她的腰往外走:“等到我们都老了的那一天,白花苍苍,皱纹横生,你也是我眼中最美的老太太。” 墨凌薇:“......” 从前的封少瑾,不到浓情蜜意的时候,从不轻易说这些话,如今的封少瑾,对这些甜言蜜语竟是张口就来。 他不觉得羞躁,她听的倒是脸红心跳,羞躁的慌! 出了卧房的门,就看到院子里穿的厚厚的兔子棉袄的相忆和思瑜在追逐着玩闹,佣人没有带两人的衣物之类,倒是将年货塞了两马车...... 第2786章 你这辈子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人了 等到出发的时候,倒是浩浩荡荡的好几辆马车一同出了少帅府,思瑜和相忆并没有跟墨凌薇和封少瑾在一起,倒是爬到了迟夜白和封逸辰的马车里。 封逸辰和迟夜白两人却一见如故,聊得极其投机,默契十足。 封少瑾掀开帘布,就听到了孩子们的欢笑声从附近传来。 两旁的街道烟火气十足,早餐摊子热气滚滚,人声鼎沸,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里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 墨凌薇伸出脑袋往外看去,就见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厚实棉袄的人,有的在早餐摊子前吃豆浆油条包子,有的在喝早茶,小贩在拼命吆喝着,呼出的热气很快变成白色的雾,消失在寒冷的冬日里。 一缕阳光懒懒的从云层射出来,给整个街道镀了一层温和的金光。 墨凌渊当初跟宫家反目,锦城这一片区都在墨家军的保护之中,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损害,如今和平了,立即就恢复了曾经的车水马龙,繁荣的景象。 封少瑾看着这一片繁华,眸底的神色黯淡了些:“我还是第一次跟你逛着锦城的街道。” 墨凌薇握住他的手:“等过完年,我们去南方云城看看,好不好?” 封少瑾不置可否。 墨凌薇又道:“听兄嫂说,南方那边的人思想极其开阔,很多人都是从西洋国回来的,都很有生意头脑。 贺公子又是个慈善的生意人,云城发展也很快的。” 当初的云城被细作侵入,烧杀抢掠过,如今不知道恢复成了什么样子。 到底是曾经舍身保护过的故乡,终究是希望那片被他洒过热血的地方能重现繁华。 提到贺文昊,封少瑾眸色闪了闪,“你跟你兄嫂经常提起贺公子?” 墨凌薇摇头:“倒也没有经常,只是在封家堡的时候,我给贺公子写过一封信,劝他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后来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收到,还是并未给我回复。” 封少瑾:“......” 封少瑾眸色微闪,“或许他给你写了回信,只是管家忘记交给你了,他倒是给我回了信。” 墨凌薇:“......” “给你回了信?”墨凌薇讶异:“信中都说了什么?你是何时给他写信的?” “我们成亲后不久,你搬到封家堡住,那段时日总是叨念着贺家的事,我便也写了一封。 其实也没说什么,只道你我已经成亲,过得很好,让他早日成亲,跟我们俩一样夫妻恩爱,白头到老而已......” 封少瑾说的云淡风轻,字里行间却是用了极尽肉麻的言语刻画出自己跟墨凌薇的婚后生活是多么多么的美满,两人是多么多么的如胶似漆,墨凌薇还给自己生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女儿,长得是多么多么的像凌薇...... 就差没有直接往贺文昊的心窝子上插刀,说你这辈子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人了。 墨凌薇倒是没有多想,只问:“他在回信里说了什么?” “只说知道你还活着,很是开心,知道你很幸福,就够了!” 贺文昊确实只回了寥寥几行字,别无他言。 墨凌薇:“......” 第2787章 你跟我说说墨少夫人从前的事 墨凌薇纳闷:“他都给你回信了,为何没有给我写信?” 按道理,贺文昊跟封少瑾的关系远远比不上跟墨凌薇的关系。 封少瑾将视线转到一边:“大概是觉得你过得好,便不再打扰了吧。” 墨凌薇:“......” 罢了,到时候去一趟云城,反正是要见面的,再问清楚也不迟...... 马车在停下,封少瑾先下了马车,又扶着墨凌薇下了马车,就见前面的马车里的迟夜白和封逸辰也跟着跳下马车,顺手还将车内的思瑜和相忆抱下来了。 相忆和思瑜轻车熟路的往兰桂坊里头走,嘴里喊着舅爷爷和舅奶奶。 温庭钧和南烟赶紧迎出来,只是南烟的小腹又凸起来了一些,看怀像,大概是个女儿。 两人生了两个儿子,一直盼着有个女儿,特别是南烟每次看到思瑜和相忆,想要女儿的愿望便越发强烈了。 若是生个女儿长得像南烟这般模样,该多好,这么盼着,便又怀上了。 “早就听闻墨大小姐和姑爷一同回了锦城,本来想要去登门拜访的,奈何正值年关,一直忙的厉害,我又有了身孕,不适合到处走动,便没有去。”南烟打量着墨凌薇,笑的温婉至极。 封逸辰摸了摸下颔,“这模样,怎么看着有几分面熟?你们北方锦城的女子,怎么一个个都跟我们江南的女子那样,长得如此水灵灵的?” 迟夜白随手捡起柜子上一个小玩意儿看了看:”本就是你们南方人,只是后来因为战祸流落到北方,到我的兰桂坊住了些时日。 这人还是墨少夫人帮忙赎的身呢......” 提到过往,迟夜白恨不得打死自己,怎么就没有早点认出楚云瑶的本质,当初竟然被楚云瑶耍的团团转...... 封逸辰讶异不已:“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当初南家有个模样倾城的女子,被贺家的败家子贺静宇在大街上看中,想要抢回家,那一家人连夜逃离了云城...... 当初局势正动荡不安,我还纳闷,就如此模样,半途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倒是没料到竟然到了这里,还嫁了这一户好人家...... 只是不知道,这南烟怎么是被墨少夫人赎的身,你是如何答应的?” 迟夜白:“......” 见迟夜白脸上满是郁色,封逸辰纳闷:“怎么了?” “说来话长。”迟夜白将玩意儿扔回柜子上:“有些事,等有时间了我慢慢给你说。” “也好。”封逸辰看着相忆和思瑜:“这两个孩子在你的兰桂坊住到除夕,我便也在你那里住到除夕,你跟我说说墨少夫人从前的事。” 迟夜白:“......” 墨凌薇伸手握住南烟的手,指腹落在她的脉搏上:“身子重了,还是不要经常来前院的好,磕磕碰碰被撞到了也不好。” “我知道,忙完这几日,便能暂时歇歇了。”南烟看着车夫往后院抬进去的年货:“让墨少夫人和爷费心了,隔三差五送那么多的东西过来。” 封少瑾跟在墨凌薇的身后:“去楼上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裳。” 南烟便将墨凌薇带到了楼上的,徒留下几个男人在后院里由温庭钧陪着喝茶...... 第2788章 女人过得如何从面相能看出 南烟给墨凌薇亲自量了尺寸,墨凌薇果真是比从前丰腴了一些,难怪穿着身上这些衣裳觉得有些紧了。 她便依照尺寸,买了好几件,又订做了好几件,顺便给三个小孩也定做了好几件半成品的衣裳,打算新年穿的。 “这店里生意越发红火了,多请几个人帮忙做,不要累着了。”墨凌薇环顾了一圈来来回回的客人和店员,“你也辛苦了。” “还好还好,庭钧整日忙于外务,家父家母年事已高,如今已经退居二线,这店子,倒是二姨太管的多,我们的分店在南方云城已经开起来了三家,生意都很不错...... 如今又到了年关,我的胎位也稳了,我便过来帮着做一些事,平日里倒是有些闲着......”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女人过得如何从面相一样就能看出,相比从前,南烟的脸上笑意越发浓厚了。 面上光滑如玉,眉眼温和,一看就是被丈夫疼宠,岁月偏爱的模样。 早些时候,还有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塞给温庭钧做平妻或者妾室,都被温庭钧一一委婉的拒绝了。 毕竟是墨家少夫人的娘家人,又是经商奇才,家里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亲戚关系和喜欢刁难晚辈的长辈,能嫁给温庭钧倒是衣食无忧 如今重新颁布了律法,一夫一妻制之后,再也没有这等烦心事了。 如今的南烟,已经活成了好多人羡慕的模样。 当初还有人嘲讽她一个青楼女子,靠卖笑为生,能嫁给温庭钧这样的人,已经算是高攀了,可如今,整个锦城的人都得尊她一声温夫人。 女子的地位,向来来自两个方面,一种靠自己争取,另一种靠夫家的尊重。 能从淤泥里开出花,有的时候,确实是需要另一半的拯救。 温庭钧给了她身为妻子足够的荣宠和尊敬以及维护。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一直敬她重她,就算所有人都嘲笑她的身份,也只有他毫不在意,并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同她一起对抗风口浪尖里的流言蜚语。 墨凌薇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便扶着南烟下楼,到后院喝了杯茶水,往兰桂坊去了。 兰桂坊已经变成了云城最大的休闲娱乐场地,有戏院,有改装的茶楼和酒楼,还有说书人,皮影戏...... 兰桂坊里曾经的姑娘们,有的从良嫁人,有的成了各行各业的小老板,做着小生意,再也不赔笑脸了,有的跟花姐一样,依然留在兰桂坊,老老实实的做着招待客人,端茶送水的活儿。 没有了青楼和赌坊,楚云瑶又开办了好几所学校,请了名师授课,重点提拔那些寒门学子,整个锦城的风气一下子好了许多。 再也没有从前的奢靡和混乱,整座城井然有序。 一路上,封少瑾都在观察着来来往往之人中那些穿着不太好的百姓们的生活,却见这些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没有丝毫的颓丧和不甘。 就连乞丐,也没见到几个。 封少瑾对着墨凌薇道:“等送了相忆,我们去城郊走走看看。” 墨凌薇不知道封少瑾的心思,只当他是想要了解北方的风土人情,便点头答应了...... 第2789章 他的理想被墨凌渊实现了 马车进了兰桂坊,相忆和思瑜两人仿佛回了自己的家一样,轻车熟路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封少瑾和墨凌薇跟着进了两人的房间,就见整整一层楼,竟然都是两人的玩闹的地方。 迟夜白竟然还寻了最好的工匠过来,给两人做了能行走的木马。 至于那些挂在墙壁上的各种弓箭和靶子,就越发的数不胜数了,墨凌薇看的目瞪口呆:“难怪嫂嫂听到思瑜调皮了,就头疼不已,敢情思瑜是被当做修儿一样的男孩子养大的。” “大小姐说错了。”花姐正巧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用帕子捂住了唇,笑的欢快至极:“思瑜小小姐可是被我们坊主当成了继承人培养的,从小就被我们坊主打扮成男娃娃的模样,带到各种三教九流的场合历练......” 墨凌薇:“......” 墨凌薇向来循规蹈矩,听到这些话,三观都差点被震碎了:“我嫂嫂知晓这件事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花姐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毫无心理负担了,“后来,少帅倒是知晓了,一气之下,封了我们爷的赌坊和这座兰桂坊。 少夫人也被我们爷气狠了,差点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我们爷没办法,便将赌坊和兰桂坊整改了,就成了如今锦城客流最旺的地方。” 墨凌薇:“......” 这确实挺符合兄嫂为人处世的原则的。 墨凌薇看向将相忆抱到木马背上的思瑜,感叹不已:若不是这孩子骨子里像嫂嫂,在这种地方长大,还不知道会被养歪成什么样子。 思瑜能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兄嫂大概也耗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吧。” 两人留在兰桂坊喝了两盏茶,便辞别了这些人,乘坐马车往城郊方向去了。 走的越远,便离城里的喧闹和繁华越远,道路两旁,都是农田,有三三两两的百姓还在农田里劳作。 封少瑾纳闷:“这一片种植的都是小麦和大麦吧?” “是啊。”墨凌薇看着外面绿油油的麦田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面粉:“自从北方依照我嫂嫂的法子,推广了套种,粮食的产量便大大的提高了。 不吃三月鱼,不打三春鸟,如此,这水域里的水产量短短几年时间便丰富起来了。 街上的粮食价格比战乱时候低了许多,这粮食一多,便有了各种点心。 兄长将田地重新分配,还开了荒种地,只要勤快一些,温饱都能解决,就连乞丐也少了许多,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之人。 若是有身强力壮之人成了乞丐,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封少瑾:“......” 从前只知道楚云瑶是个手段狠辣,医术高超之人,却万万没料到竟然还有这般的才华和远见。 所谓民生大计,追根究底无非就是让百姓吃的饱穿的暖住着冬暖夏凉的屋子,缸里有粮,心里不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父兄没来得及实现的理想他没来得及颁布实施的政策全部被墨凌渊实现了。 此时此刻,封少瑾对墨凌渊和楚云瑶总算是心服口服了! 第2790章 珍惜当下 回程的路上,封少瑾看着满地的绿油油的农田,心情舒畅极了,他握住了墨凌薇的手:“等过完年,春暖花开之际,我们带着思瑜和相忆去一趟云城吧,看看云城如今是什么模样,再去郊外走走,看那边的百姓们过的如何。” 墨凌薇微微颔首:“好。” 又问:“你还打算在这里住到春暖花开?” 封少瑾勾唇:“一年难得回一趟,你跟你兄嫂感情如此好,我见逸辰也挺喜欢这个地方,不如多住一段时间也好。” 如今的锦城,比从前的锦城让他留恋多了。 除夕之夜。 楚云瑶亲自去了一趟兰桂坊,将两个孩子还有迟夜白封逸辰一同接回到了少帅府。 思瑜和修儿闹着要放烟花,封少瑾买了满满一马车的烟花回来,大家聚在后院里,看着五彩斑斓的烟花直冲向漆黑的天幕,欢声笑语在整个少帅府回荡。 少帅府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一起过年,相比起前些年的冷冷清清,府里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 四姨太过来帮忙,二姨太留在温庭钧和南烟家里团聚,三姨太带着安安在学堂里守岁。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年岁渐长,那些年轻时候曾经的冲动和遗憾仿佛都得到了弥补一般,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珍惜当下! 寒冬过去,冰消雪融,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和封逸辰打算走水路去云城。 修儿整日跟在墨凌渊的身边,跟政务打交道,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主见以及判断政务的能力。 封少瑾感慨:“瞧着你兄长的架势,恨不得修儿一天长大,将身上的职务都移交给他,然后图个清静,跟你嫂嫂去游山玩水,哪有这么坑自己的孩子的?” 墨凌薇白他一眼,“若你是我兄长,你只怕做的更过份。” 封少瑾:“......” 封少瑾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斩钉截铁的否认:“我不会如此狠心,我一定会将逸辰留下来,督促他辅佐我儿子再带你去游山玩水,不会让我儿子一个人承受如此大的压力的。” 墨凌薇:“......” 封逸辰:“......” 他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么一个哥哥? 舍不得亲生儿子受苦,就要将自己的亲弟弟也带入苦海? 幸亏相忆是个女孩子,还是女孩儿好,好好宠着就够了。 墨凌薇整理好需要带走的行李,突然问:“去了云城后,我们是直接回西洋国,还是回锦城? 若是回西洋国,相忆和思瑜该怎么办,一并带去西洋国吗? 就算带去,怕是两个孩子并不乐意,嫂嫂也未必舍得。” 封少瑾思前想后:“从这里到云城,在云城待一段时日,再从云城回西洋国,差不多要半年时间了,来不及返回锦城了。 不如先去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再去问问兄嫂的意见,尊重他们的想法便可。” 墨凌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封少瑾抬手招来两个孩子,问:“过几日,我们就去云城了,然后从云城回西洋国的封家堡,你们愿意跟着我们一同回封家堡吗?” 第2791章 分明是她蹉跎了我 相忆有些舍不得封少瑾和墨凌薇:“爹爹和娘亲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爹爹和娘亲有自己的住处,有自己的家,相忆若是愿意,可以随时回封家堡,相忆若是想要住在这里,我们往后抽时间回来看相忆也是一样的。 只要相忆住的开心就好。”墨凌薇抚了抚相忆的小脸:“相忆是不是更喜欢跟姐姐在一起?” 相忆皱着一张小脸,纠结了许久,看向思瑜:“我想跟娘亲和爹爹在一起,可我也想跟父帅娘亲在一起,还有哥哥和姐姐,我不跟你们去云城了。”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封少瑾依然有些遗憾,“那好,相忆就留在这里,等我们过年的时候再过来看相忆。” 因为相忆不肯跟着两人离开,封少瑾又多留了几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锦城。 水域码头。 墨凌薇抚了抚相忆的脑袋,跟楚云瑶和墨凌渊道别:“嫂嫂,等下半年,我回来接相忆和思瑜去西洋国,明年开春,再将她们送回来,几个月之后,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楚云瑶将手里重新写的药方递给墨凌薇:“从前的药方不用吃了,往后用这几个方子。” 四姨太牵着安安,正跟哭成泪人儿一般的三姨太和二姨太道别,安安懂事的擦着三姨太的眼泪:“娘亲别哭了,我下半年就跟姐姐姐夫一同回来了。” 封逸辰跟迟夜白也有些依依不舍:“不如,你跟着我去西洋国看看?那边风景独好,说不定你会喜欢那个地方。” 迟夜白摇头:“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地方,这辈子不想跑太远了,我的一切都在锦城。” “也好,你若是哪天心血来潮想去西洋国转转,早些给我递书信,我命人来接你和十一姑娘。”顿了顿,封逸辰又道:“你若是真的心悦十一姑娘,不如早些跟人家在一起,免得蹉跎了人家。 十一姑娘这么好的女子,多得是人家想要求娶呢,墨少夫人又没有反对她嫁给你。” 提到这件事,迟夜白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蹉跎了她,分明是她蹉跎了我......” 封逸辰憋着笑安慰着:“息怒息怒,十一姑娘年纪还小,你比人家大那么多,好歹也要让着点。” 迟夜白:“......” 登上甲板,轮船启航的时候,相忆突然哭了起来,扑到了楚云瑶的怀里。 楚云瑶抱着相忆,对着墨凌薇挥了挥手,这一次,她是笑着看着墨凌薇和四姨太离开的。 墨凌薇看着相忆哭了,心里有些难受。 四姨太道:“当初离开的时候,小小姐才刚满月没有多久,哭的声嘶力竭,如今再次离开,小小姐都已经这么大了。 大小姐不要太难过,小小姐舍不得你,说明小小姐心里有您和姑爷,到底是血浓于水,这可是个好兆头呢。” 墨凌薇一听,眼泪“啪嗒啪嗒”掉落的更厉害了。 封少瑾站在船头,将墨凌薇搂在怀里,“既然如此舍不得,等我们回西洋国,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情,我再陪着你回华夏国住着吧,跟相忆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第2792章 少瑾少爷可真是手眼通天 轮船渐渐驶远,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 墨凌薇用帕子擦干眼泪:“西洋国那么大的产业,若是你陪着我一直住在锦城,生意可怎么办?” 虽然封家的产业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花不完了,可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要靠着封家的产业养家糊口,总不能不做生意了。 封少瑾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墨凌薇的脑袋:“这些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无需你操心。 这次去了云城,正好可以好好考察一下,将封家的生意铺到华夏国这边来,重心往国内转移。 若是哥哥没有发生意外,这件事我早就开始做了。 如今相忆更喜欢待在国内,把生意引到国内也未尝不可。 封家堡那边的事情,就交给逸辰和顾维打理,反正西洋国的产业早就已经有成熟的运转模式了,用不着我整日盯着。” 封少瑾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看着四姨太牵着安安走进船舱内的背影,继续开口:“再说,那边不是还有四姨太吗?你可别小看了四姨太,这次在少帅府过年团聚,住了这么久,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父亲娶的这几位姨太太,一个比一个厉害,思想跟出过国门的女子并无二致。” 墨凌薇望着流水滚滚的江面:“她们几人,一直都跟我嫂嫂关系好,大概是受了我嫂嫂的影响。 我嫂嫂的凌云门里,那么多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干,曾经的她们,可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 轮船顺风顺水,提前好几天就抵达了云城。 曾经被贺家霸占的南方水域如今被交给了贺文昊手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封少瑾的轮船抵达码头的那一刻,早就得到了消息的贺文昊跟忍之已经等在了码头前。 虽然在得知封少瑾还活着的那一刻有些震惊,但此时此刻,看着那一对璧人站在甲板上,贺文昊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贺公子。”看到贺文昊亲自过来接他们,墨凌薇高兴极了,对着贺文昊用力挥手:“你如何得知我们的行程的?” 封少瑾握住她挥动的小手,凑近她的耳边:“这片水域都是贺家的,在我们驶入南方水域的那一刻,他就得知我们过来的消息了。” 墨凌薇:“原来是这样,贺公子真是有心了,如此忙碌,竟亲自过来接我们。” 封少瑾:“......” 封少瑾见不得墨凌薇夸赞别的男人:“就这点家业,忙得竟然连成亲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能力不行。” 墨凌薇:“......” 墨凌薇也不会知道他哪里来的酸意,怼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能跟大名鼎鼎的少瑾少爷比......” 听到墨凌薇的夸赞,封少瑾的唇角才刚要翘起来,就见墨凌薇继续道:“这世上也只有你,打理西洋国诺大的生意,还要当好云城封家的少帅。 顺便还要分出一部分的时间跟精力跟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谈情说爱,还要哄骗喜欢的女子,金屋藏娇!” 封少瑾:“......” 墨凌薇冷哼一声:“少瑾少爷可真是手眼通天,厉害的不得了!” 封少瑾:“......” 他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793章 她见到我竟会那么开心 封少瑾被墨凌薇怼了一通,总算收敛了一些,语气从阴阳怪气变得正常了,脸上也敌意也收敛了不少,整个人小心翼翼了许多,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勾起了墨凌薇的怒火。 毕竟,这座城市对墨凌薇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往事。 封逸辰率先上了岸,跟贺文昊寒暄过后,转头看向最后上岸的封少瑾和墨凌薇,故意在贺文昊耳边嘀咕:“我哥哥跟我嫂嫂好的连片刻都不能分开,走到哪里都跟连体一样。” 他拍了拍贺文昊的肩膀:“你说我们俩什么时候能跟我兄嫂一样,找到我们生命里的那个人?” 相比起从前的阴鸷和暴戾,此时的贺文昊已经温润了许多,眉眼如玉,淡然的笑了笑:“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封逸辰:“......” 短短几年不见,这厮竟然如此深沉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封少瑾牵着墨凌薇走到贺文昊的面前,“贺公子,别来无恙。 贺文昊:“少帅,别来无恙!” 封少瑾纠正:“我早就不是少帅了,封家也早就不是从前的封家了。” 贺文昊颔首:“少瑾少爷,在在下心里,你永远都是曾经守护过云城的少帅,从来就未曾想过要抛弃云城。” 封少瑾:“......,分内之事而已。” 贺文昊微微一笑:“事关性命,能堵上性命将分内之事做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墨凌薇上下打量着贺文昊:“贺公子,好久不见,我给你写了信,你为何迟迟不回?” 贺文昊:“......” 贺文昊瞟了眼脸色有异的封少瑾,“我倒是回了,怕是少夫人您没有收到。” 墨凌薇有些郁闷:“也不知道在哪里被弄丢了。” “里头也没写什么。”贺文昊比了个“请”的手势:“只是祝少夫人一家三口过得开心幸福,顺便也说了我的近况而已。 少夫人,给我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住到我的别院去吧。” 封少瑾本能的想要反对,又怕说错了话惹墨凌薇生气,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她。 墨凌薇被封少瑾牵着,抬脚往停留着汽车和马车的方向走:“我们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如今的云城变成什么样了,看看这里的人都过得如何。 听我兄嫂说,封家的督军府虽然被摘了牌匾,可府邸还好好的,我们这些人过那边住。” 封少瑾闻言,松了一口气。 贺文昊听墨凌薇如此说,便也罢了。 将这些人送到督军府,贺文昊便带着忍之告辞:“舟车劳顿,几位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我再来拜访。” 封逸辰将人送到了院门口,关上了缠枝铁大门。 车内。 忍之开着车,侧头问贺文昊:“少爷,您怎么不跟墨大小姐多聊一会,墨大小姐分明有许多话要跟您说。” “她该说的,在信里都已经说过了。”贺文昊垂下眸子,微微一笑:“看到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余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真是没想到,她见到我,竟会那么开心。” 贺文昊看向窗外冒出嫩芽的枝条:“我原本以为,她会忘记我,甚至会因为那场大火而怨恨我的......” 第2794章 祠堂里还摆着少瑾少爷的牌位 忍之脸色有异:“少爷,您心里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不应该拦着您?” 若是不拦着少爷,说不定救出墨大小姐的人便是少爷了。 贺文昊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也是为了我,我怎么可能怪你,若不是你拦着我,说不定我早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有些事情,本就是命中注定。 只是他没有料到,封少瑾为了墨凌薇,竟然会连命都不顾,就径直往里头冲了,生死面前,毫不犹豫。 从前他只以为封少瑾喜欢墨凌薇,仅仅只是身为上位者的占一有欲而已,万万没想到,他将墨凌薇竟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模样如初的她,别无他求了。 冰雪初融,春暖花开,余生漫长。 督军府内。 还有原先留下的封家的佣人和重新安排的管家,这些人每日将府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默默的等着封家的主人回来。 最先迈入府内的是封逸辰,佣人见逸辰少爷回来了,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可在见到跟在身后的封少瑾的时候,却满脸惊吓,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这些人年纪偏大,都是信奉鬼神的。 当初他们可是跪过灵堂,都守过灵的,也是看着装着少瑾少爷的棺木被抬走下葬的。 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少瑾少爷,难不成死而复生了?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连称呼都忘记了。 封逸辰也不欲多说,环顾了一圈府里的摆设,跟离去之前一模一样,笑着道:“离开了好几年,这里的陈设竟是一点未变。” 又对着佣人道:“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吗?我兄嫂同我一道回来,你们连人都不认识了?” 佣人:“......” 管家颤巍巍的开口:“少瑾少爷,您,您可还好?” 封少瑾好脾气的笑:“好得很,病了一场,差点死了,如今已经大好了。” 管家:“......” 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初确实隐隐约约听到过少瑾少爷被带走的传闻,看来是真的。 既如此,那便是活人了。 管家对着封少瑾和墨凌薇道:“少瑾少爷,少夫人,房间每日都有收拾,要不要先回房里歇歇?” 封少瑾让人将行李搬了一部分到卧房,摆了摆手:“不必,我带少夫人四处走走,不必跟着伺候了。” 佣人一听,如蒙大赦,纷纷去伺候封逸辰了。 管家拉着封逸辰的衣衫哭到红圈发红:“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自从你们离开,老奴便日日盼着你们回来。 如今不仅您回来了,少瑾少爷和少夫人也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没想到少瑾少爷还活生生的。 那祠堂里还摆着少瑾少爷的牌位,要不要先撤下来?” 封逸辰:“......” 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去了封家的祠堂,看到自己的牌位,抬手拿下来,用手抚了抚,看向身侧的墨凌薇:“听闻棺木下葬的时候,你并未亲自跟过去,当初必定悲痛欲绝吧?” 墨凌薇:“......” 墨凌薇不理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盯着排列整齐的牌位看了半响,自顾自的上了香...... 第2795章 你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 封少瑾将自己的牌位放在原处,凑到墨凌薇的身侧,握住她的手:“我倒是没料到,我只有过世了,你才会明白自己的心。” 墨凌薇:“......” 这人真的是没事找抽型。 墨凌薇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封少瑾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溢满了笑意:“我在想,我们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下,大概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墨凌薇:“......” 墨凌薇转身往外走。 封少瑾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当时火势蔓延,贺文昊也想要冲进来救你,可惜被忍之死死的抱住了。 火势蔓延的厉害,好在大雨落得及时。” 墨凌薇无奈的叹了口气:“少瑾,你不必时时刻刻试探我,若是从前,你觉得我并不在意你,你吃酸捻醋我倒是想得通。 可如今,我早已是你的人了,心也在你这里,你何必时时处处的要落贺公子的不好? 这世上的所有人,愿意救我,都是恩情,不愿救我,便是本分。 我不在意这些,哪怕你当初没有救我,我也不会怪你什么...... 少瑾,你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 相忆是他的亲生孩子,也已经那么大了,难不成他还以为她能移情别恋跑了不成? 封少瑾被墨凌薇窥破了心思,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定定的看着她,眸底思绪翻涌:“我怕你来了这里,勾起你曾经的回忆,那段时间,是我不好...... 怕你想起过往,突然就厌了我,像过去那样,连看我一眼都是嫌恶的眼神......” 墨凌薇:“......” 墨凌薇抚了抚他的脸,“少瑾,过去我早就不去想了,我只记得,没有那场大火之前,你浑身都是伤痕。 那场大火过后,你脱皮换骨,早就不是从前的少瑾了。 这些经历,足以慰平我过往那些伤痕,时间和岁月从来都是向前的,我也不曾停留在过去。 你不必因为你曾经做过什么,而患得患失耿耿于怀。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太年轻了,都有错,都不会处理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 我不怪你,你也要放过你自己。” 人这一辈子,被困于原生家庭和出生环境,总会跌跌撞撞的经历些苦痛和无奈,慢慢成长起来,才会明白要怎么选择,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封少瑾喉结滚动,哑声开口:“好。” 过往一笔勾销,给你未来可期。 墨凌薇在督军府的后院转了转:“来过好几次督军府,却从未曾有过闲情逸致好好欣赏里头的景致,这督军府,跟我在锦城的督军府差不多。” 在看到原本应该栽种花木的一块地上被种了蔬菜时,墨凌薇忍不住笑了。 回房后。 梳洗完毕的墨凌薇站在窗口擦拭着湿发,看着外面亮起的灯笼,封少瑾只穿了一套白色中衣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周身还弥漫着湿意,他从身后伸手搂抱住她的腰,呼吸灼一热,“当初我中了药,卧房被锁,瑾澜便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伤了腰和腿的...... 那个时候,我睁开眼,满眼都是你的身影!” 第2796章 坏的不彻底好的不彻底 墨凌薇站在墨瑾澜跳下去的位置,指腹从窗台上抚过,“瑾澜是个傻的,若是一直坏,坏的彻底,便会心安理得。 若是一开始就当个好人,也不会遭受良心的谴责。” 最难受的便是像墨瑾澜这种,坏又坏的不彻底,偏偏有良知,好也好的不彻底,被人胁迫着做不想做的事。 到最后,突然醒悟过来,便开始忏悔,歉疚,愧疚,用生命当救赎。 徒留唏嘘! 瑾澜最后对她和修儿好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因为兄嫂不仅不追究她的责任还要带她回锦城,才真正意识到曾经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开始悔过了吧。 封少瑾的下巴搁在墨凌薇的肩膀上,“有些人,活着未必快乐,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云城是她融不进的城,锦城是她回不去的故乡。 她想要保护你,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你不必太过介怀。” “我以为她会让我把她安置在云城,葬在有你的地方,没想到她最后竟然选择回锦城,跟瑾瑜兄长在一起。”墨凌薇在封少瑾的怀里转过身,“她最大的希望,大概是盼着你这一辈子都能记得她。” “她是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小姨子,偶尔提起来,我自然不会忘。” 毕竟,她是为你而死的,但除了这些,也仅此而已了。 封少瑾向来是个薄情的人,他仅有的那些风花雪夜和浪漫,早已经全部都给了墨凌薇,无暇分出丁点给别的女人了。 窗外树影摇曳,灯光照射进来,印出交叠依偎着的两道身影...... 第二日,天色晴朗,气温又高了一些。 封少瑾命人备了马车,带着墨凌薇去逛街,两人如第一次来云城一样,到了街上,停了马车,手牵着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着。 被东洋细作的炮火炸毁的云城早就焕然一新,废墟上已经建了高楼。 茶楼酒馆的幡随风招摇着,街道两旁的小贩在卖力的吆喝。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行人褪去了厚重的棉袄,穿着薄薄的夹袄,有些劳作的人甚至已经脱了外套,汗流浃背的拉着板车。 南方的云城不比北方的锦城。 这里的三月,春风一吹,便万物复苏。 就连吹过来的微风里,都带着泥土的芬芳青草和鲜花的气息,暖洋洋的。 曾经艳绝一方的醉花楼和花月楼已经不在了,当初东洋细作在大街上烧杀抢掠,里头的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高楼也被人一把火烧了,连带着在里头花天酒地醉死过去的东洋细作,全都变成了漆黑的焦炭。 如今这两处地方,一处变成了的分店,另一处,变成了贺家开设的粮店。 封少瑾拉着墨凌薇进了粮店,问了大米白面各种小米的价格。 店主乐呵呵的介绍着:“我们少东家说了,这米啊面啊粮食之类的东西,都是高价买进低价卖出,我们买的时候是多少,这卖的时候就是多少,其中的运费路费人工费各种费用,都是我们少东家自己补贴的。 就是为了整个南方的老百姓都能吃得饱,不饿肚子!” 第2797章 不会将自己的源头堵死 封少瑾微微一笑:“贺家当初在战乱之时,肆意抬高粮食的价格,一朝败落,却没料到,这诺大的家业落到了贺二公子手里,竟是如今的光景。 贺二公子果真是宅心仁厚,为民着想啊。” 当初阴鸷暴戾,心里被仇恨覆满的男孩子,如今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胸襟和格局,跟上位者一样关心着民生百态,操心着老百姓是否吃饱穿暖。 赚钱倒是成了其次,而不是主要的目的。 可有的时候,越是这般,生意倒越是红火。 贺家的家业在贺文昊的手里只会越来越壮大,好似海纳百川,而不会将自己的源头堵死,走进死胡同。 店主笑眯了眼:“那是那是,贺家从前那些人,都是黑心肝的,也只有我们少东家,是个体恤我们的人,对我们下人也都很好。 您要不要买点大米和白面回去?这可是我们去年收回来的水稻和小麦磨出来的白米白面呢。” “那就每样买一点吧。”封少瑾称了几斤大米白面,随手交给身后跟着的护卫,牵着墨凌薇继续往前走。 路过布庄,看到做生意的店家竟然将各色布匹摆放到了大门口,在吆喝着卖布:“特价特价,棉布特价,买回去裁好看的衣服了啊。” 墨凌薇站在摊子前,问:“这布质量挺好的,怎么要做特价?” “嗨,这两样棉布穿着柔软暖和,商会说了,若是在整个冬天能把这些布料卖完,清了库存,那差价便从商会里补,若是卖不完,就自己掏腰包亏损,整个云城,一到了秋冬季节,便开始拿出几款棉布打特价,让人家想买衣服的人都买的起,穿得暖...... 这不是还有半个月,这做特价的活动就要结束了吗,我这可都是清仓处理呢。” 店主上下打量着墨凌薇:“这位夫人,您是不会看上这种料子的,这料子虽然穿着柔软舒适,但容易皱,这种料子只适合庄稼人,您要是想买布裁衣服,就去里间瞧瞧吧,西洋国进货运来的料子,那可叫一个好看......” 墨凌薇礼貌的谢过了店主,跟着封少瑾继续往前走。 “听闻如今云城的商会会长是贺公子,每年会拿出商会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商户的补贴。 既可以清空库存,还能让家境贫寒的家庭买到便宜实用的好物,这个办法倒是真好,就是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墨凌薇开口:“这赶集促销倒也有过,还是第一次听说亏钱卖货的。 不过无论如何,如今云城百姓的生活跟从前相比,应该好了许多吧。” 才逛了一条街,就到了午时,封少瑾抬头看到前面的桂花楼,“带你去桂花楼里吃桂花糕喝桂花酒,走吧。” 两人进去,一楼大厅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无一桌空闲,生意竟然超乎寻常的好。 店小二脖子上挂着一块白色棉布,提着茶壶来来回回的招呼客人。 见封少瑾和墨凌薇两人过来,上下打量了两人的穿着,立即迎上来:“两位客官,应该要包间吧? 楼上只剩一间包间了,底下也没有位置了,要不,我带两位上楼去?” 第2798章 您就任由手里的大权拱手相让 封少瑾点头,店小二便带着两人上楼了,包间有些小,店小二擦着桌子,笑着解释:“马上就到了春耕时分,这进城买种子药材的人多了许多,小店的生意太好。 这楼上大点的包间,都是好几个人一起,早就被云城周边大商户给预定了,也只有这间小的包间,暂且还空着,给云城本地人预留的。 两位看看菜单,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有好几样呢,汤品最好的便是这佛跳墙,桂花酒也是一绝......” 封少瑾依照墨凌薇的口味点了几个菜,打开窗户,站在窗口,看着窗外。 一眼便能望见河水滚滚的大运河,船上飘着几艘货船。 饭菜端上来之后,墨凌薇因为不能喝酒,便只抿了一小口,脸颊红艳艳的如桃花一般。 吃完饭,还打包了桂花酒和桂花糕,两人还去坐了画舫。 现在的云城比曾经的云城还要繁华,客来客往,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 下午,两人又走街串巷,去还残留的青石板小巷子,看着桃花微雨,树枝抽芽,春水初融,鸟儿翩飞。 从前古朴的巷子和古城墙在战乱中已经被炸毁了,后来重新修建了一些,遗迹总算是保存下来了。 游玩一整日,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封逸辰正等在厅堂里。 一同等候在厅堂里的,还有好几位穿着戎装的熟悉面孔。 墨凌薇:“......” 这些人的模样她都记得,当初在营里,可都是打过交道的。 想到如今的云城落到了哥哥手里,墨凌薇心里多了一丝紧张。 这些都是封家军里对封少瑾对封家忠心耿耿的人。 那些人见封少瑾和墨凌薇进来了,齐刷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开口:“少帅,少夫人。” 墨凌薇察觉到封少瑾的身子顿了一下。 她微微笑着,对着这些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少瑾,这些人大概都是来找你叙旧的,我先上楼,就不打扰你们了。” 封少瑾唇角抿了抿,踌躇片刻,抚了抚她的墨发:“也好,我一会就来。” 墨凌薇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一离开,身后那些人的情绪不用掩饰,越发激动了:“少帅,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墨凌薇握着门把,将卧房门微微留了一道缝隙,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封少瑾抬了抬手,在封逸辰的身侧坐下,那些人也随着封少瑾的手势坐下了。 “少帅,当初您变成那样,我们还以为您......过世了,很抱歉我们没有等到您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初......您其实是被逸辰少爷带走了吗?” “既然您身体无恙,为何没有回来找我们?而是任由我们封家军被墨家军收编了?” “在我们几个心里,您永远都是我们的少帅。” “您若是想要有拿回封家军的想法,只需要一声令下,我们这些人必定在所不辞......” “少帅,我们也是昨日才得知您安然回来的消息,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您就任由手里的大权拱手相让吗?” ...... 墨凌薇听着这些言语,垂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第2799章 您说放弃就放弃我们吗 无论是从私心还是其他方面的考虑,墨凌薇都不希望封少瑾回到云城重新接管封家。 从大局来说,华夏国好不容易平息战乱,百姓才刚过上安稳的生活,若是此时内乱,又会陷入到前几年生灵涂炭的日子。 她在营里,亲眼见到那么多的流血牺牲,那么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难和悲痛,虽然有些麻木了,可心里每每回想起来,依然犹如噩梦一般。 从私心里来讲,她也不希望兄长和封少瑾再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就当她自私自利吧,她如今确实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守着相忆,守着如今拥有的一切,和和美美的度过下半生。 她不想再过那种颠沛流离和险象环生的日子了。 若封少瑾真的跟兄长有了冲突,如今的她实在是无法确定自己会帮着谁,又会如何做。 她大概会带着相忆躲的远远的,永远都不出现在封少瑾的面前。 厅堂里喧闹不休,封少瑾端着茶盏一直都认认真真的听着。 末了,封逸辰踢了封少瑾一脚,开口:“哥,好歹回个话啊。” 封少瑾喝完最后一口茶,看向那些人,嗓音沉沉的:“我才刚回云城,几位就主动找上门来,不愧是我封家曾经最忠心的左膀右臂。 封某心里百转千回,很是感慨,也很感动。” 众人:“......” 听封少瑾的意思,似乎有重掌封家军的打算了。 正待他们继续听下去,却没料到封少瑾话锋一转:“当初的封少瑾,确实已经死了,如今你们看到的,早就不是曾经的封少帅了。” 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问:“此话怎讲?” 您分明就好端端的坐在我们面前,难不成我们看到的是鬼不成? 封少瑾的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当初,我被逸辰从地下挖出来的时候,确实已经死了一回,只是逸辰医治的及时,用针护住了我的心脉。 当初逸辰怕引起骚乱,便瞒着大家带我去了西洋国,远渡重洋。 到了那里,我昏睡了一年多的时间,一直都不曾苏醒过来,只是后来机缘巧合,才突然转醒了。” “少帅,您受苦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算封家的权势不拱手相让,怕是也被当时气势如虹的墨家军剿灭的差不多了。 “我有愧于大家的期盼,醒过来之后,大半年的时间里,我忘记了一切,甚至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是太清楚,整日坐在轮椅上,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封少瑾的指尖轻轻叩着膝盖:“后来恢复了记忆,打探到云城的情况,才知道诸位都很好,被墨少帅善待,依然对云城百姓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便没有打算再回来......” 其中一个将领不甘心:“难道您封家几代人的基业,就这么拱手让给别的人吗? 少帅,我们跟了您这么久,您说放弃就放弃我们吗?” 封少瑾反问:“封家几代人累积下来的基业,都是用命换来的,其中确实有荣耀,然后呢? 我们封家的祖先当初成立封家军的宗旨,便是保家卫国,让利于民,造福一方百姓。 敢问如今家国不完整吗?百姓过得不好吗?” 第2800章 莫不是太过惧内怕少夫人 众人被封少瑾的一连声反问给问住了,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这番话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再重掌封家军了? 众人:“少帅的意思,便是要置我们于不顾了?” 封少瑾脸上淡淡的笑意逐渐消失,整个人变得凝重起来:“并非我要置大家于不顾,而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算我想要重掌封家军,你们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抵御外敌那么多年,我南方的好儿郎死了多少?百姓恨透了战争,若是我随了大家的意,重新挑起内乱...... 各位是打算让我做臭名昭著的千古罪人吗? 大家都是有高龄父母,有未到及笄之年的孩儿,有亲朋好友的人...... 一旦我要重新夺回封家军的权势,你们有想过好不容易恢复生机的云城会有什么后果? 会再一次生灵涂炭,会再一次血流成河。 千千万万的百姓将会无家可归。 还有,我若胜了,道义上立不住脚。 我若败了,便是逆天而行。 各位如今职位依旧,各司其职,墨少帅待你们不薄,就算我能承受住这些后果,各位呢? 你们承受得住这些后果吗?” 众人:“......” 倒是没料到这个,有好日子过,谁也不愿过差的日子。 封少瑾捧起茶盏,杯盖拂开漂起来的茶沫,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坐的这些人,继续开口:“当初战争时候的惨状大家也都是亲身经历过得,心里应该别我更清楚......” 有人忍不住开口:“少帅,莫不是太过惧内怕少夫人再一次弃您而去才做出了如此决定?” 楼上的墨凌薇:“......” 终于有人开始攻击到她的身上了。 这世道,无论男人做什么决定,但凡正确的,便是男人英明。 若是错误的,便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女人身上。 如今封少瑾不肯重掌封家,倒是追究到她的身上来了。 没等墨凌薇听到封家两兄弟的回答,那人又自顾自的继续,仿佛是为了故意激怒封少瑾:“少帅当初差点葬身火海,也是因为少夫人,如今舍弃封家少帅的权势,也有可能是为了少夫人。 怨不得我们多想,若是当初......” 封逸辰听不下去了:“敢问您这番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本少怎么就听不懂了?” 是见不得他们封家的人过安身的日子吗?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逸辰少爷当初直接将封家的权势拱手相让,也不告知我们少帅的去向,我们当初伤心欲绝,如今知道少帅还好好活着,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也没有对您有什么不满......” 封逸辰:“......” 封逸辰温和的眉眼变得锐气起来,正要反驳,就听到封少瑾开口了...... “若是当初,本帅知道火海还有孩子,哪怕本少的少夫人不在火海里,也会去救人的。”封少瑾语调淡淡的,丝毫没有半点被激怒的神情,“少年强则国强,孩子本来就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 本少的少夫人,当初就是秉承着这一点,才不顾自身性命安危,冲到火海救人的...... 若是论身份和价值,诸位觉得墨家大小姐的身份还不如那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吗?” 第2801章 我不就是最大的异己 “本少救那些孩子救得,为何就不能救本帅的少夫人呢?”封少瑾的指腹一下一下的轻触着茶盏的边缘:“当初在营地,军医紧缺,诸位跟我浴血奋战,身上伤痕累累,在坐的各位,都找本帅的少夫人处理过身上的伤口吧? 她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当初为了我为了南方的百姓愿意留在营里的时候,本少记得,诸位当初都赞她胸襟广阔,有男儿气度,巾帼不让须眉...... 当初本少第一次透露要将她送回北方锦城的时候,我记得诸位好像还反对过...... 若不是本少的少夫人三番两次的救本少,本少早已死了好几次了...... 如今物是人非,本少若是真如你们说的那样,连半点担当都没有,随便找理由和借口推脱自己身上的责任,你们今日也不会踏入这曾经的督军府了......” 众人:“......” 刚才针对墨凌薇的那人又羞又燥的垂下了脑袋,看着自己完好的腿。 当初受伤,要不是封少夫人医术高超,在医疗物资如此匮乏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给他做手术,他也不会重新站起来,怕是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当个瘸子了。 想到过往,众人心情各异,思绪翻涌。 封少瑾身子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环顾众人:“若当今墨少帅薄待了你们,亦或者昏庸无道,本少自当拼尽全力取而代之。 现如今,本少对目前的状况着实满意,并无他心。 第一,百姓安乐。 第二,封家军完好无损,各尽其职。 第三,南北统一,假以时日,必定国富民强,何乐不为? 诸位若是对我当初诈死有异议,觉得逸辰欺骗了诸位,便也是我的过错。 只是,逸辰虽是封家人,可对封家军这一块的权势没有丝毫兴趣,只在医术上有造诣,实在不是领军之才。 况且,当时墨家军已挥军南下,势如破竹,气势如虹,兵强马壮,武器充沛,粮食充足,丝毫不见疲态,可这个南方城却已经被东洋细作引进的人炸毁,多处都沦为废墟。 若是逸辰一意孤行,想要维持封家军对整个南方的控制,跟墨家军对峙,敢问诸位在那个时候,会怎么选择? 一定会跟着逸辰不顾百姓生死,跟墨家军对立,将墨家军赶出南方吗? 从各方各面来说,逸辰拱手让出权势,让墨少帅厚待各位,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 封少瑾给了他们一枚定心丸:“大年三十,我在锦城的少帅府,问过他,关于封家军将来的打算。 他亲口承诺,今年会重新编整一次,往后不会再有封家军和墨家军之分,但凡肩负保家卫国职责的,便一视同仁......” “话虽如此,可我们......”有人心里依然发憷,“可我们好歹也是您的亲信,而不是他的亲信,若是墨少帅有心想要铲除异己......” 封少瑾轻笑:“铲除异己?他若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我不就是最大的异己? 在我没回云城之前,待在西洋国,他没有对我下死手。 在我送凌薇回娘家之后,又在锦城过年,他也没有对我下杀手。 甚至,我想回云城看看,也是他和凌薇提及的......” 第2802章 彻底一刀两断 封少瑾看着众人讶异的神情,毫不避讳的坦诚:“凭着我的身份,确实有所顾忌,本未打算回这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动荡...... 墨少帅若不是对自己足够自信,也对如今的局势有足够的掌控,也不可能提及云城,任由我回了这里。 莫要以己度人,墨少帅胸襟开阔,并非狭隘之人,诸位今日过来,只是叙旧,我就当诸位没有来过。 也没有说任何不合时宜的话,出了这个门,就忘了吧!” 封少瑾站起身,众人见他是要赶人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不走,只能纷纷站起身,抱拳告辞。 封少瑾送他们到大门外,看着他们一个个出了院落的大门。 他站在门槛上,看着这些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就仿佛跟自己的过往彻底一刀两断了。 出了院门口,众人面面相觑,彼此唏嘘了一阵,上马之前,感叹一番: “封少帅终究是放下了,我们也该放下了。” “若是封少帅真的想要重新接管我们,这南方怕是又要乱了。” “墨少帅对我们也不薄,既如此,都是为国效力,也不在乎在谁的手底下做事了。” “其实,仔细想想封少帅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一旦打起来,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云城又会陷入炼狱之中,到那时,我们才是南方百姓的罪人......” “回吧,往后不要有这样的心思了,好歹我们的命曾经也都是封少夫人救的,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们也不该如此揣测封少和封少夫人。” “洛先生是墨少帅的心腹,向来都是墨家军的谋算军师,今日之行,怕是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的行踪和目的他怕是早就猜到了......” ...... 众人上马,心思各异的离开。 看着那些人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封逸辰不解的问站在门槛上久久没有离开的封少瑾,“哥,他们今日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乍一看好似要逼着你重新接管封家军,可似乎并没有太过强硬,你也只是三两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真正意志坚定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封少瑾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院门口的红色纸灯笼上:“若是我真的死了,他们重新追随在墨少帅的身边,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可是我偏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自古忠臣不侍二主,心里起了波澜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整个南方,大局已定,他们如今也都被重用,此时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过往的情分,另一方面是想要试探我的口风,最后,还想要给自己寻找个心里安慰吧。 若是我不愿接手过去,他们便会心安理得的忠于如今的自己。 若是我要接手过去......呵!” 封少瑾低笑一声:“他们就算愿意,他们的身边人也是不愿意的,不如就这么顺水推舟,作罢算了!” 谁也不愿意当千古罪人,谁也不愿意在回到从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封逸辰总算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封少瑾转身,抬脚往楼上的卧房走去...... 第2803章 我就是喜欢你不胜酒力 等了半响,底下没有声音了,墨凌薇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封少瑾干什么去了,一把拉开门,却见封少瑾正站在门口,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出来一样。 “你,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害得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上楼了。 封少瑾笑,眉目和煦如春风拂过:“早知道夫人如此急迫的想要知道我和他们那些人最终的选择,不如刚才就让夫人坐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光明正大的听着。” 墨凌薇:“......” 墨凌薇心思被人戳破,贝齿咬了咬唇:“那你,你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有些不安的揪着手里的帕子,低垂着脑袋。 封少瑾垂眸看着她,见她脸上满是期盼,又有些紧张,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将她带进卧房内,顺手关上了门,搂抱着她靠在了门背后。 “凌薇。”封少瑾的掌心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往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即可,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哪怕是可有可无的废话,我也不会嫌你烦的,你不用太过担忧。” 墨凌薇:“......” 墨凌薇整个人被他抱住,双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在他怀里抬起头,直截了当的问:“那刚才,你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没有?” “你不知道?” “我刚才没听清。”墨凌薇摇头。 “当然没答应。”封少瑾垂首,薄唇落在她的额角:“他们只是想要打探我心里真正的想法而已,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一时冲动过来试探一下而已。 今晚我已经将所有的利弊都跟他们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等他们今晚回去的路上吹吹冷风,清醒过来,就会感激我的决定了。 人从来都是有私心的,他们之中有的人并没有发一言,想必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 墨凌薇:“......” 墨凌薇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这样最好,我就放心了。” “明日我们出城,去郊外,看看云城外是什么情景......”封少瑾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往耳房里去:“今日游玩了一整日怕是早就累了,等梳洗后,我们在灯下对饮,浅酌几杯桂花酒,好不好?” “我不胜酒力,怕是不能好好陪你。”墨凌薇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封少瑾凝着她,眸光灼灼,“我就是喜欢你不胜酒力。” 墨凌薇:“......” 封少瑾笑的意味深长:“你只有喝醉了,才会抛下那些羞涩和端庄,坦然面对我,又主动又黏人,偶尔还会胡闹。” 墨凌薇:“.......” 墨凌薇满脸无语,她倒是没想到封少瑾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简直有些不可理喻:“我胡闹,你竟然也喜欢?” “嗯,我们夫妻间独有的情一趣,每一次都是你醉了之后才无意中表现出来。”封少瑾调好水温度:“你从来就不知道,你喝醉后的模样,有多惑人......” 他抬手挽起她如墨般的长发,薄唇落在她羞红的脸上:“我不是喜欢你胡闹,我只是喜欢你,只要我喜欢的人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你胡闹也好,你端庄也好,哪怕你耍泼耍赖,我都是喜欢的!” 第2804章 好多人都喜欢看你 梳洗完毕后,墨凌薇散着湿淋淋的墨发,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用布擦拭着发丝。 封少瑾从浴室出来,也换上了白色的中衣,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白布,用桃木梳梳理着她的长发,帮着擦拭着。 “等头发干些再睡,往后中午洗头,气温高些,头发干的快。”封少瑾将棉布放下,去楼下拧了几瓶白日里买回来的桂花酒上楼,放在桌上,“这酒温过了,过来喝两杯。 我记得你特别喜欢桂花酒酿这个味儿。” 春日饮酒,乍暖还寒,他怕浸凉了她的肠胃,特意命人将酒温了温。 墨凌薇披散着一头长发,随手拿了梳妆台上的珍珠发卡将垂落带额前的长发拢住,站起身。 封少瑾倒了两杯酒,转过身,落眼就是一身白衣清瘦高挑的人儿。 长长的墨发垂落下来,披散在前胸后背处,浓墨般的发丝上只有一枚雪白的珍珠发夹作点缀。 圆润的额角露出来,五官显得越发精致小巧了。 她面色含笑,朝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 封少瑾伸手,一把将她拉到了跟前,长臂揽着她的腰,端起白玉酒杯,喂到她的唇边:“快尝尝,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墨凌薇有些不习惯他的殷勤,总觉得那份殷勤里有些不怀好意。 她双手握住杯盏,浅浅的抿了一口,点点头:“跟从前味道一样,入口好,有些清甜,喝进去后喉咙里才有点点灼烧。” 太辛辣呛人的酒,墨凌薇是喝不惯的。 封家堡的酒窖里摆满了甜甜的果酒,都是为她酿的。 喉咙里那股灼烧偏偏要用下一杯清甜压下去才好,这也是墨凌薇一喝桂花酒就停不下来的原因。 见她喝完,封少瑾拿起酒瓶立即给她倒满:“喜欢就多喝一点,反正我们来云城,也只是为了游玩,不赶时间。 明日睡过头起的晚点也没关系。” 墨凌薇一连又喝了好几杯,醉意逐渐涌上头。 她本就水媚横生的眼睛越发亮晶晶的,如水波如渺渺青烟,她侧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白皙的脸颊上染了绯红,犹如妆抹了胭脂。 樱花色的唇湿一润光滑,唇齿沾染着酒液,散着淡淡的桂花香。 封少瑾唇角轻勾,如此模样,一看就是喝的太急,醉意汹涌了。 本就不胜酒力,这酒后劲并不是太大,可对墨凌薇这样极少喝酒的人,已经足够了。 封少瑾一手搂着她左右摇晃的腰肢,另一只手把玩着玉石酒盏,就这么静静的凝着她,问:“醉了?” 墨凌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头晕。” 封少瑾放下酒盏,指腹按着她的太阳穴,“一会就不晕了。” 墨凌薇突然伸手,捧着封少瑾的脸,痴痴迷迷的看着他:“少瑾。” “嗯?” “你长得可真好看。” 封少瑾:“......” 哪有夸赞男人好看的? 封少瑾却有些雀跃了:“你喜欢看?” 墨凌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封少瑾弄不清楚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怎么了?你又不喜欢了?” “不是。”墨凌薇的双臂从他的颈脖后伸展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就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不止我喜欢看,好多人都喜欢看你......” 第2805章 哪敢跟你沾染瓜葛 封少瑾仿若被取悦了,唇角的笑弧越发大了:“我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看我,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看我。” 墨凌薇靠在他的怀里,眼神迷离,那双本就水光滟潋的眸底仿佛盛了美酒,芳香醉人:“我当然喜欢看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长得好好看。” 封少瑾:“......” 封少瑾眉梢挑了挑,俊颜多了几丝讶异。 他循循善诱的开始试探她的话:“看到我的第一眼?是什么时候?” “救你的时候。”似乎怕他忘记了,墨凌薇强调:“那个大雪夜,我救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除了我哥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子。 当时就想着......” 她打了个酒嗝,中断了言语。 封少瑾有些急,“当时你想了什么?是不是想着要把我带回去藏起来?” “才没有呢。”墨凌薇摇头晃脑:“当时就想着,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将来必定会惹好多麻烦,还是要快快远离的好,不能跟这人有任何瓜葛才是最安全的。” 那个时候的墨凌薇,独在异乡为异客,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危重要。 “为何会如此觉得?”封少瑾柔软的指腹抚着她精致好看的眉眼:“才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如此防备,难怪我后来追求你追求的如此辛苦? 我原本以为,我长的这般,总算配得上你的外形,倒是万万没料到竟然会变成我追求你的阻碍......” 墨凌薇浅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趴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笑嘻嘻的道:“如此好看的人,要么出身不好,就算不招惹是非,是非也能招惹上你。 后来我看了你的穿戴,还有顾维对你的态度,便察觉你压根就不是出生不好之人,必定是出生极好之人。 可却受伤如此严重,被人追杀,必定是个极其危险的。 我娘拼死生了我,留我在这个世上,她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便是让我好好活着。 我只想好好活着,哪敢跟你这样的人沾染瓜葛?” 封少瑾:“......” 所以从一开始,她对他便是有心的防备和抵触的。 封少瑾又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又答应我了?” “后来。”墨凌薇脑袋有些迟钝,她努力想了想,“从小到大,除了我哥哥之外,从来就没有人背过我。 你把我从老山救回来,背着我去老婆婆家,在山里照顾我的那几日,我便想着,我若是错过你,必定会遗憾一生。 我若是承了你的情,往后走得下去便走,走不下去便跟你分开,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嗓音里突然染了几分哭腔:“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要欺骗我,会放了我的,可你后来都食言了。 我过得好辛苦!” 封少瑾:“......” 封少瑾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抬手抚着她的后背:“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遵守承诺,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和惊吓。” 墨凌薇葱白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封少瑾的俊脸,“我看到相忆,就觉得从前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要是没有你,我大概不会有相忆了。”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只要有相忆在身边,你这辈子就不会再离开我?” 第2806章 一定是他太闲了 封少瑾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只要有相忆在身边,你这辈子就不会再离开我?” 墨凌薇晃了晃脑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我吃了那么久的药了,你会不会再给我一个孩子?” 封少瑾:“什么?” “若是相忆有了弟弟,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墨凌薇问:“叫齐儿怎么样?” “好。”封少瑾嗓音低哑了下来:“怎么这么喜欢孩子?” “你难道不喜欢?”墨凌薇腻在他怀里:“那是你的骨血,说不定齐儿生出来,跟你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多好看!” “相比起孩子......”封少瑾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我更喜欢跟你在一起制造孩子的过程......” 墨凌薇揪着他的衣角:“少瑾,我想跟你说说话。” “你说,我都听着......” 夜风清凉,树影摇曳。 第二日。 封少瑾起得很早,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他亲自检查了马车,往马车上装了要带去郊外的东西。 准备妥当后,封逸辰下楼了,看到佣人进进出出在搬东西,问:“哥,你要出远门?” “带你嫂嫂去乡下多住几日。”封少瑾将箱子放进马车里。 封逸辰满脸都是不赞同的表情:“乡下有什么好?又简陋又破旧,有一次你把我赶到乡下去住,我被蚊子咬的全身都是包,那里的蚊虫可毒了。” 封少瑾瞥了他一眼:“这个季节,没有蚊虫。” 封逸辰继续阻止:“可那乡下黑得早,又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天一黑,就要早早的休息了,天亮了到处都是公鸡打鸣的声音,吵得人睡不着。 还不如去外婆生前留的庄子,那里住着舒适多了。” 封少瑾垂下眼帘:“日落而息有什么不好?” 封逸辰:“你难道不会觉得长夜漫漫......” 话没说完,封逸辰就闭了嘴,他一个形单影只的人为什么要跟娶了妻的人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一定是他太闲了,闲得慌! 临到午时,见墨凌薇还未起床,封少瑾怕她饿着,推开了卧房的门。 墨凌薇已经睁开了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来人。 封少瑾坐在床沿边,看着桌上的座钟:“起来吃点东西,免得饿坏了。” “昨晚我又喝醉了?”墨凌薇撑着手臂坐起身:“我有说错什么话没有?” “没有。”封少瑾面色无波,仿佛昨晚肆意的人不是他:“你说的,都是我爱听的......” 墨凌薇面色狐疑:“你爱听的?” “嗯。”封少瑾凝着她,眸底满是意味深长:“说我长得好看,还希望未来的儿子长得像我......” 墨凌薇:“......” 封少瑾的话锋突然一转,叹了口气:“你还提到了贺文昊,怜惜他身世可怜,过往坎坷,。 凌薇,你醉了酒,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别的男人......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墨凌薇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昨晚还提了他?我怎么一点印象都不记得了?” 封少瑾眸色微闪:“起来吃了饭,跟我去乡下住,那里的景致跟曾经的老山有几分相似...... 我打算带一些东西去,在那里多住几日,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墨凌薇见他眉心似乎有些不虞,怕他重提昨晚那些话,连连点头:“好,等我梳洗好就下楼。” 第2807章 逼他死了这份心 封少瑾帮着她穿了衣衫,墨凌薇下床后,双脚踩在地上就仿佛踩到棉花上一般,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墨凌薇纳闷,她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都到今日快午时了,依然浑身乏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后遗症怎么会这么大? 看来这酒虽然是好酒,往后还是要少喝。 封少瑾扶着她去了耳房,墨凌薇揉了揉饿的心慌的肚子:“你先去餐厅,让人把饭菜摆上桌,我有些饿了,梳洗完就下楼了。” 封少瑾见她只是困倦疲惫了些,点了点头,出了耳房。 等到墨凌薇下楼的时候,封少瑾站在太阳下,正将清点好的箱子搬上马车。 男人站在暖阳下,曾经苍白的皮肤变成瓷白色,唇色越发红了,衬的那双本就狭长的凤眸越发漆黑深邃,俊朗至极。 墨凌薇看着封少瑾清瘦修长的身影,后知后觉的发现,但凡是关于她和他两人的东西或者事情,他必定不会假手于人,都是亲力亲为的。 察觉到被人注视,一回头,就对上墨凌薇的视线。 封少瑾大步走过来,站到她跟前:“怎么不直接去餐厅?今日太阳有些大,不要在日头下晒,免得眼花。” 对待她,他永远呵护备至,犹如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生怕她磕着碰着摔着,怕她被日头晒了又怕她被雨水淋了。 墨凌薇抬脚往餐厅走去:“这些事你只需吩咐一声,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封少瑾低低的笑起来,声音越发轻了些:“你的药包和换洗衣衫都要准备好,再过几日,大概要来葵水了,你会身体不适,需要带着的东西虽不贵重,还是要都准备好些才好。 我不放心他们,还是自己亲自准备比较好。” 墨凌薇:“......” 吃完饭,墨凌薇跟封少瑾才刚坐上马车,就见封逸辰急匆匆的赶来了:“哥,我想了好半天,还是决定跟你们一同去乡下看看。” 封少瑾不希望被人打扰,面色严肃的拒绝:“我没打算带任何一个多余的人。” 封逸辰不甘心:“万一遇到了危险,我也可以帮着抵挡一阵。” 说着,她转眸看向墨凌薇:“嫂嫂,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你觉得呢?” 墨凌薇还未开口,就听到管家过来:“少爷,少夫人,贺公子来了。” 封少瑾:“......” 不是说了过几日再过来打扰的吗,才一天没打扰,便巴巴的忍不住了?封少瑾脸色沉了沉,有些不爽快。 封逸辰一听,立即道:“快去将人请进来,大家一同去乡下的田庄里多住几日。” 封逸辰神采飞扬:“哥,大家一同去,也有个伴,你负责照顾嫂嫂便好,想必贺公子看到你们过得如此好,等我们离开云城后,一定会将成家这件事提上日程......” 好让贺文昊彻底死了这份对嫂嫂的心! 封少瑾意味深长的盯了封逸辰一眼,格外开恩:“既如此,你去问问贺公子,看他是否愿意一同前往,若他不去,你便也不用去了,就留在府里自个儿玩吧。” 封逸辰连连点头,转身去院门口迎贺文昊...... 第2808章 若是遇到共度一生的人 听到封逸辰的邀请,贺文昊当然是愿意跟着这三人一同去乡下游玩几日好好放松一下的,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忍之一听,立即骑马回府准备了两马车的东西,一同往乡下去了...... 墨凌薇和封少瑾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封逸辰和贺文昊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贺文昊撩开帘布,看向窗外,问:“少瑾少爷给我写信,说他跟少夫人成亲了,我就很讶异。 还记得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棺木被抬走,墨少帅也是亲眼看到棺木入土下葬的。 倒是没料到你神通广大,竟然悄无声息的带少瑾少爷离开了云城,还把奄奄一息的人救活了。” 封逸辰坐在车门门口的位置,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看着外面的景致,“我们封家在云城这么多年,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当初我兄长昏迷不醒,生死一线,谁也不敢保证他能活下来。 唯一的想法便是好好安置了封家军,不让他们白白的无辜的牺牲了,还有就是尽全力救治我兄长。 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多想。 只是想不到,这男人跟女人之间的缘分,倒是一开始便注定的,挡也挡不住。 你猜我哥昏睡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是怎么醒来的?” 贺文昊摇头:“我如何能得知?” “我哥在信里没告诉你?”封逸辰轻笑:“是因为凌薇无意中闯进了封家堡,说话的声音唤醒了我哥......” 封逸辰满脸苦恼:“你说我费心费力救治了他那么多的时间,各种名贵药材一股脑的都砸到他的身上了,他就是醒不过来。 我嫂嫂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被他听到了,他倒是转醒了。” 说着,封逸辰叹了口气:“我哥有没有跟你说,他和我嫂嫂有了个女儿?” 贺文昊的心好似被针尖扎了一下,默默的点头:“少瑾少爷在信里有提到过,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将孩子带在身边?” “留在锦城,养在墨少帅和墨少夫人身边呢。” “叫相忆吧?” “你见过?” “墨少帅当初带着全家在云城住过好长一段时间,那孩子,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觉得跟封少夫人太过相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一开始,心里有所疑,只是觉得封少夫人并非是那种狠心肠,能抛下孩子远渡重洋的女子,便没有怀疑过相忆的身世......” “不是我嫂嫂狠心抛下了孩子,而是她以为兄长去世了,悲痛欲绝,差点随他而去。 墨少夫人怕她落得一尸两命,便给她手术,提前剖腹取出她的孩子后,抹去了她的记忆,送她到了国外调养身体。 只是没料到,会再次遇到我们......”封逸辰抬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贺文昊脸上细微的表情:“贺公子,如今你家大业大,贺家其余的人也都已经过世了,不会再有人会回来跟你争夺家产。 若是遇到共度一生的人,便早些成家立业吧。” 贺文昊却只是笑了笑,“没想到逸辰少爷也有来催我成家的一天,等到哪一日逸辰少爷也成家了,我就离成家不远了。” 第2809章 如此诚意前所未见 封逸辰见他如此,便也不说话了,反正该讲明白的也都说明白了,贺文昊应当也认清现实了。 墨凌薇只有一个,早就嫁给了封少瑾,还为他生了女儿,这辈子两人是没有分开的可能的。 封逸辰又道:“我兄嫂往后,必定是要定居在西洋国的,大概极少回云城,就算回,也大多都在锦城。 我随我兄嫂一起,往后,我跟贺公子怕是会极少见面了。” 贺文昊了然的点了点头,不是他跟封逸辰极少见面,而是封逸辰在提醒他,往后要见墨大小姐一面,大约是难了。 封逸辰见他神色并未太大的变化,也懒得继续说下去了,转开了话题:“如今这云城,你觉得百姓过得如何?” ...... 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封少瑾停下来,从路边摘了一束野花,又回了马车上,递给墨凌薇:“闻闻看,香不香?” 墨凌薇接过花,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便看到整个山坡上全都长满了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 “真漂亮啊,如今才是初春三月,等到四五月份,还不知道这山里的景致会美成什么样。”墨凌薇嗅了嗅手里的花:“难怪兄长常说山河美,要带着嫂嫂走遍华夏国的每个角落,看遍山川河流的风景。” 封少瑾唇角边噙着淡笑,整个人仿佛三月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也带你到处看看,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墨凌薇抿着唇,微微垂着头,低声道:“你跟相忆在哪里,我就觉得哪里的风景最好。” 封少瑾:“......” 封少瑾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墨凌薇的话。 等到反应过来,封少瑾简直欣喜若狂,他将掀开的帘布扯下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不由分说就要去亲她。 墨凌薇吓了一跳,捂住他的嘴巴,生怕闹出动静惊动了赶马车的护卫,瞪眼警告:“你别乱来,这是马车上,我......我会生气的。” “你极少跟我说这些令我愉悦的话。”封少瑾抓住她的手,“你再多说几句给我听听,我就依你。” 墨凌薇眨了眨眼:“你想听什么?” “无论什么都好。”封少瑾的额角抵着她的额角:“说你想要跟我永远在一起,说你离不开我和相忆,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凡是你说的甜言蜜语,我都爱听......” 墨凌薇想了想,摇头:“我心里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就在封少瑾的脸色快要沉下来的时候,墨凌薇又道:“我心里除了你,还有相忆,若是让我心里只有你,是万万不可能的。” 封少瑾:“......” 好吧,女儿的存在影响不到他的地位,他能接受。 墨凌薇又道:“不过除了亲情之外,若是论男女之情,我心里倒是只有你一个,从始至终都是,从未曾有过别的男人。” 封少瑾:“......” 封少瑾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简直心花怒放,他试探着问:“宫肃呢?当初你父帅想要你嫁入宫家,宫家长辈对你分外满意的时候,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还记得,为了娶到墨凌薇,宫爵任由两个儿子被墨家长辈随意挑选,如此诚意,可真是前所未见! 第2810章 问我作甚?你决定就好了 墨凌薇顿了顿:“当初才刚接触宫二公子,只觉得他是个君子,未曾有过多接触,我与你分开之后,心如死灰,想着嫁了便嫁了。 我娘如此爱我父帅,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没有感情,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便听天由命了!” 封少瑾:“......” 封少瑾又问:“你对贺文昊又是什么印象?” “只觉得贺公子命途多舛,又多次帮过我,心里甚是感激,倒也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墨凌薇仿佛给了封少瑾一枚定心丸:“你不必担心他们的存在。 当初我以为你过世了,一个人的时候,也从未曾想过要跟他们在一起,只是觉得,你不在了,我这辈子怕是要一个人度过余生了。” 有些人,这辈子遇见了,便再无人可替。 封少瑾:“......” 封少瑾的笑意快要从眸底溢出来。 他抬手掀开车窗的帘布,往后看了一眼,瞬间便不觉得后面车厢内的人碍眼了。 到了乡下简陋的住处,已经是晚上了。 跟着来的护卫砍了山里的树枝,临时在附近搭建了几间茅草屋。 封少瑾命佣人将田庄上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打扫干净,带着墨凌薇搬进了里头。 长久没人居住,只是偶尔有人过来打扫,这栋房子有些破败了。 封少瑾看着从屋缝里漏出来的夕阳光,“离开之后,这栋房子就交给附近的村民,改建成学堂吧。 往后孩子们在这里读书习字,还可以在院子里玩耍。 反正往后,我们也不可能过来住了。 你觉得如何?” “问我作甚?你决定就好了。”墨凌薇看着屋门口的牌匾,问:“这是谁的祖产?” “你不知道?”封少瑾挑了挑眉:“难怪你让我不要问你。” 墨凌薇越发纳闷了:“我从未来过,我如何知道这里还有一处祖宅?” “这可是你名下的产业。”封少瑾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凌薇,幸亏你遇到的人是我,若是遇到个专门图谋你家业的男人,你怕是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封逸辰和贺文昊才刚跨进院落,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即来劲了:“嫂嫂做了什么,兄长你要把她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就不怕相忆的养父剥了你的皮?” 说完后,封逸辰突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对劲,貌似带了些颜色。 墨凌薇羞窘万分,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封少瑾横了封逸辰一眼,“越发没个正经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他扬了扬下巴:“我只是想着等离去之后,将这栋院落改成学堂,让附近的孩子过来上学,你嫂嫂竟然不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是谁。” 封逸辰一听,差点跳起来了:“嫂嫂,我们封家在南方的所有产业,我当初离开之时,可都是送给你了,你不会连我和我哥哥送过你什么到现在都还未弄清楚吧?” 墨凌薇:“......” 墨凌薇茫然了一瞬,脸色涨红的越发厉害了:“我嫂嫂确实给过我一个大大的木盒子,里头存了各种田产和地契以及房产和银两,只是......” 第2811章 若是人家太过执着的倾慕我呢 墨凌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封逸辰的脸色,不安的开口:“只是我当初只是翻了几页,又失了忆,并不记得在南方有过房产,便没有看了。 过年回了锦城,在竹园整理东西的时候,那盒子还锁在我卧房的箱子里,我没操心这些事,便没来得及看......” 也没有想过要将那些东西带走,反正往后也是要送给相忆的。 封逸辰:“......” 封逸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幸亏墨家不是那种喜欢侵吞小姑子财产的人。 若是换了一个贪图钱财的,嫂嫂你大概要被娘家人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这处宅院是外婆的祖宅,她老人家过世后留给了我哥,我哥出事后,我便带他离开之前,想着这辈子大概再也不可能回云城了,便将我们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你。 包括我们昨日住的督军府,也归拢到了你的名下......” 墨凌薇:“......” 所以,弄了半天,这些都变成了她的东西了? 封少瑾抬手揉了揉额角:“所以,我的少夫人,我如今在云城可谓是身无分文,还带着逸辰这个拖油瓶,借住在你名下的房产里...... 任何最终的决定,都需要夫人你批准颔首,夫人可要对我好些......” 贺文昊忍不住笑:“少瑾少爷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极了要吃软饭的样子?” 封逸辰拉着贺文昊抬脚往里头走:“我们去看看客房打扫干净了没有,如今软饭硬吃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兄长一个。” 墨凌薇:“......” 墨凌薇和封少瑾面面相觑。 半响后,墨凌薇开口:“等下次回锦城,我把那一盒子的田宅地契和房产银票都带着,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好。” 封少瑾:“......” 封少瑾闷闷的笑起来,揽着她的腰往里走:“这世家大户的主母,都是要管家的,你倒好,连存在你名下的财产都要给我保管,也不怕我往后随手送给别的女人。” 他心里存了点点怨气,觉得她似乎从来就不怎么在意他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纠葛。 也从来就未曾跟别的女人因为他而争风吃醋过。 封少瑾甚至想,大概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洁身自爱了,墨凌薇才会如此笃定他不会跟别的女人胡来吧。 墨凌薇听他话里的意思带了赌气的成分,笑着道:“这些东西,往后反正你要送给相忆的,相忆可不是别的女人。 我若不是足够相信你,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东西放到你名下。 你跟宫二公子不同,并不是优柔寡断,喜欢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的人,若你是那样的人,我必定是不会同你在一起的。” 封少瑾:“为何?若只是人家太过执着的倾慕我,我实在是拒绝不了呢?” “那我也不会同你在一起。”墨凌薇道:“若是真的想要拒绝一个人,必定会将话讲的清楚明白,言行举止必定会有起码的分寸。 若是在万分中意我的时候,都做不到这些,还能指望那个男人成亲之后,新鲜感褪去,等我人老珠黄了对我一心一意吗? 那倒不如一开始就避开这样的男人,亦或者对这样的男人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感情,不报任何希望,倒是能心胸宽阔的跟他友好相处。” 封少瑾:“......” 第2812章 这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封少瑾有些庆幸自己的洁癖,当初他若是一个不慎,故意用别的女人刺激她,怕是早就将她赶跑了...... 她对宫肃彻底失望,大约也是从宫肃袒护程心琪开始的吧。 男人拧不清,确实能让人心里不舒爽。 墨凌薇又道:“这男女之间,本就是相通的,我若是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亲密无间,压根就没有礼义廉耻,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轻浮的人? 一个轻浮又水性杨花的人,是配不上另一半的。 所作所为,不仅是对自己的羞辱,还是对另一半的羞辱。” 封少瑾:“......” 封少瑾心情莫名愉悦起来:“夫人说的甚是。” 墨凌薇这一番话,彻底将他从曾经那种患得患失里拯救了出来。 她果然不是轻易情动的人,也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跟别的男人好起来的人。 这么多年里,她的心里果然是只有他的,从未曾偏离过...... 卧房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屋檐上的蛛丝尘网也被抹掉了,只是里头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有一种尘封已久的霉味,比较难闻。 门窗都已经打开透气了,门锁年久生锈。 封少瑾从外面的草垛里抱了些稻草过来,将带过来的被褥铺在床榻上,按了按,躺在上面足够柔软了。 封逸辰站在门口,“哥,你们连被褥都带过来了?怎么不提醒我带?我怎么睡啊?” 封少瑾抬手指了指外面:“稻草剁里可以睡人。” 封逸辰:“......” 贺文昊笑着走过来:“忍之多带了一床被单,逸辰少爷若是不嫌弃,可以拿过去应急。” 封逸辰当然不嫌弃。 忍之真是个好小厮,考虑的周到极了,东西也带的极其齐全。 墨凌薇将封少瑾半途中采摘的花放到简陋的瓶子里,淡淡的香味在卧房里蔓延开,驱散了里头的陈旧的味道。 坐了好长时间的马车,骨头都快要颠簸的散架了,三个人晚饭的时候随便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便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 墨凌薇睁开眼睛的时候,晨曦才刚从屋子的缝隙里照射进来,身边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披衣起床,只觉得气温比昨日又热了一些。 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和斧头劈在树枝上的声音。 墨凌薇将长发挽起,打开窗户,探头往外一看,就见封少瑾正在劈柴,井水正哗啦啦的从竹筒里流淌下来,清洗着青菜和白米。 贺文昊正往院门口的大灶里扔木头,忍之在刷锅洗碗。 封逸辰懒洋洋的坐在树桩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哥,你跟嫂嫂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被人伺候着不好吗?为什么都要自己做呢? 府里的席梦思大床躺着不香吗? 那些稻草扎的我浑身痒,难受死我了。” 这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确实只适合过那种物质丰富的好日子。 封少瑾劈完柴,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跟你嫂嫂,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无论在哪里,从来就不觉得受罪。 她在西洋国读书期间,便经常去荒无人烟的老山里采药,环境比现在要艰苦多了,也没见她抱怨过半句。” 第2813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封逸辰吐掉嘴巴里的草,嘀咕道:“我要是有喜欢的人陪着,我也不会觉得这里的日子苦。” 墨凌薇来到院子里:“昨晚来的时候,我记得这附近有很多野菜,我去挖一些回来。” 封逸辰立即跳起来:“我跟嫂嫂一块去,我也识得那些野菜,好歹我也是学医的。” 封少瑾站起身:“不要走远了,就在这附近,吃了饭,我们去附近的田庄看看,顺便从村民家里买些菜回来就可以了。” 墨凌薇提上竹篮,带了小铲子,跟封逸辰一同出了院子。 沿途满是不知名的各色小花,墨凌薇采摘了好几把,递给封逸辰:“拿着。” “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些做什么,你带回去送给我哥吧。”封逸辰拒绝。 “这花香味清冽,生命力顽强,你把它放在窗台上,就能驱散你屋子里的霉味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闻着也会舒心一些。”墨凌薇将花塞进他的手里。 封逸辰:“......” 墨凌薇挖了些鲜嫩的青菜,又挖了些刚冒出来的笋子,便拧着篮子回去了。 封逸辰则是抱了好几束不知名的花回来。 吃完饭,封少瑾和墨凌薇去了田庄。 正值春耕,百姓忙的热火朝天,沟渠里的清水被引流到田间灌溉,有人甩着长鞭驱赶着老黄牛犁地,小孩子坐在田埂上追着玩,农妇在山坡上用镰刀割着渐渐茂盛的草。 有年轻的姑娘们扛着锄头远远的走过来,嗓音娇俏的唱着山歌。 到了几人的面前,突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开口了。 封少瑾一行人缓缓的从田间走过,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墨凌薇看着在田地里玩耍的半大孩子,有些奇怪:“兄长在各个村庄里设置了学堂,怎么就不见这些孩子去上学?” 她走到一群孩子面前,蹲下问:“你们几岁了?” “七岁。”小男孩看着墨凌薇怯怯的回答。 墨凌薇看着这些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六岁就要入学堂了,你们为什么不去读书呢?” 其中一个小女孩开口:“俺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让俺在家里帮着带小弟弟。” 墨凌薇:“......” 墨凌薇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男孩,问她:“那你想读书吗?” “我想!”小女孩咬着唇,红了眼眶:“俺娘不让,说我长大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还不如在家带弟弟。 我想读书,读了书就跟村里的秀才一样,只要坐在学堂里教人看书就可以了赚钱了,不用下地干重活了。” 墨凌薇:“......” 墨凌薇抬眸望去,这田埂上,到处都是七八岁的女孩子代替了父母的职责,将最小的弟弟放在背篓里,哄着小弟弟玩耍。 墨凌薇又问刚才的小男孩:“你为什么不去学堂呢?” “我爹娘今天不让我去,说家里太忙了,让我帮着到山上割草!”小男孩也很苦恼:“我不喜欢割草,我想要去学堂玩,学堂都是跟我一样的男孩子,好玩多了。” 墨凌薇:“......” 墨凌薇直起身,抬眸看着封少瑾。 封少瑾牵着她的手:“我们去附近的学堂看看。” 第2814章 衣食足而知廉耻 封逸辰跟在两人身后,恨恨的开口:“无知妇孺,难道割草比上学还要重要? 没听说过,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了书认识字,往后就算给人家做账房先生,也比在田埂里顶着大太阳干活要强得多啊?” 贺文昊对这些现状倒是见怪不怪:“你都说了这些人是无知妇孺,既然无知,她们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道理?” 封逸辰:“......” 封少瑾道:“圣人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说的就是老百姓家中有存粮,就会知书达礼,吃穿不愁,才会追求礼义廉耻! 南方战乱,死伤无数,很多家庭里失去了青壮劳动力,妇孺撑起一个家,实在是艰辛了一些。 眼光长远的妇人,为了子女后代着想,送孩子去私塾去学堂,在我们眼里是正常的。 可有些妇人,独自撑起一个家,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发愁,去学堂勤学苦读,说不定家里年幼的孩子就会活活饿死,她们不想送孩子去学堂,让她们帮着处理家里的事,从她们的角度来讲,倒也想得通。” 封少瑾虽从小便过得富足,可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对那些家境贫寒的家庭倒是极其有同情心和同理心。 封逸辰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跟上学比起来,还是不饿肚子的活着更好一些。 贺文昊和忍之倒是没料到封少瑾会如此看待问题,“少瑾少爷说的极是,南方跟北方不同。 北方人长期生活在天子脚下,科举也在锦城举行,向来重视晚辈的教育。 可南方富足,经商起家的家族比较多,一些毫无远见的普通人家便觉得读书未必就有一个更好的出路,对教育方面,也只是云城以及离云城周边比较近的城市比较重视。 到了民间或者更落后的偏远山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些人,哪怕是好好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天大的力气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学堂读书之类的......” 墨凌薇淡声开口:“若是长此下去,便会导致穷人更穷,富人更富,一代一代累计下来,贫穷和富裕之间,就变成了鸿沟天谴。” 贺文昊唇角微勾,轻笑道:“这世上的各种职业,总有高低贵贱,有本事的人理所应当的要做高贵些的活,那些没有能力者,想要生存下去,便只能去干那些又苦又累的低贱的活儿。 若是他们祖祖辈辈都不愿为了后代谋前程,落到那个地步,其实也很正常。” 墨凌薇有些不赞同:“话虽如此,可少年强则国强,云城想要恢复到从前的繁荣,甚至超越鼎盛时期,必定是需要一代人的努力。 若是放任这些孩子愚钝下去,他们只会重复祖祖辈辈的老路,毫无长进。 若是将这些孩子放到学堂启蒙,读了圣贤书,知道了智者的思想以及为人处世的原则,说不定会转变思想,刻苦努力,凭借着一己之力成为家族的希望,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德高望重的长者!” 第2815章 女儿过得好难道不好吗 贺文昊闻言,看向墨凌薇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神采,不禁有些刮目。 如此胸襟丝毫不输男儿,看问题不仅长远,考虑的竟也十分周到,而不是目光短浅的只顾眼前。 “封少夫人言之有理,是贺某愚钝了,未曾想过一代人之后的事情。”贺文昊心服口服:“当初墨少帅和墨少夫人提议要在各个地方推广学堂的时候,因为经费有限,许多人反对。 毕竟,在上一辈的人眼里,读书本来就是有钱人的事,穷人是不配读书只配在地里劳作的。 好在这一项决议最终还是通过了......” 几人到了学堂,才刚走近,就听到郎朗的读书声,只是他们站在门外往里头看去,教室的桌椅才刚坐满一半人。 见到有穿戴讲究的人过来,夫子让学生自己学习,出了教室的门,问:“几位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封少瑾问:“这教室空着一半的座椅,是因为孩子们没上学还是座椅太多?” 夫子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孩子没上学,如今春耕开始了,每家每户都很忙碌,好多家里的父母在田间干活,大点的女孩子要留在家里帮着父母干活带娃,哪里有时间过来读书。 就是这些来了的学生,也都是家里的男孩子,女孩子能偶尔来上一次学就不错了......” 墨凌薇不解:“律法不是强制执行的吗?必须上满六年学。” 夫子摇头:“这位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村的村长家家户户走访过了,男孩子都来了,倒是那些女孩子,父母觉得她们是赔钱货,硬是不让过来。 说是家里好不容易养大她们,等到能帮忙做事的时候,就嫁到婆家去了,往后就成了婆家的人,与其让婆家受益,还不如自己受益。” 墨凌薇:“......” 墨凌薇简直无语了。 封逸辰也被这样的脑回路惊呆了:“那女子嫁到了婆家,难道就不是她们生养的亲女儿了? 女儿过得好,难道不好吗? 读了书自然就能入那些好家境人的眼,人家也会高看一些,说不定还能带家里的弟弟妹妹一把,她们都没有想过吗?” 夫子嗤了一声:“若是这些人有这位公子这般考虑的长远,便也用不着我们这些教书的和村长费心了。” 封少瑾举目往里头望去,确实都是清一色的男娃娃,女娃娃竟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墨凌薇问:“村长家在哪里?” 夫子抬手指了指村头那一户人家:“那间新修的瓦房就是了。” 封少瑾问:“你们的俸禄是从哪里领的?” “村长发放的。”夫子回:“这附近几个村的教书匠的俸禄,都是每个村的村长发放的。” “村长发放?”封少瑾诧异:“不应该是国家给你们发俸禄吗?每月只需到镇上的财政部门去领取就可以了啊?” 夫子摆摆手:“需要村长签字同意的,一般都是村长帮着领取回来,分发给我们这些教书的,有的时候钱多一点,有的时候少一点。” 封少瑾的脸当即沉了下来,转过身:“去村长家里看看,有什么事也好问个清楚明白。” 第2816章 最瞧不起女人的也是女人 封逸辰跟在封少瑾的身后,看着那座新修的瓦房:“这房子修建的挺漂亮的,一定耗费了不少钱吧?” 一伙人到了村头的新房子里,新房门口贴着红色对联,挂着大红灯笼,红瓦白墙,简直就是村里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门口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缺了几颗牙,在磕着瓜子儿。 老人看着封少瑾一行人,咧着缺牙的瘪嘴问:“又是来找我儿子办事的吗?他在屋后头。” 见到这些人手里空空的,语气有些不悦:“求人办事空手上门啊?” 封少瑾不吭声,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抬脚往里走。 墨凌薇站在门外,看着正从河边回来,要晾衣服的女子,问:“你是村长夫人?” 女子年纪有些大,脸色蜡黄,面色腼腆,“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们找我家男人有什么事? 他在后院里头,大概在跟马姨娘吃饭。” “姨娘?”墨凌薇纳闷了:“这里不是早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不允许纳妾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姨娘?” 女子脸上讪讪的:“还不是因为我没用,生不出男孩。” 墨凌薇:“......” 在西洋国呆的久了,早就习惯了自己那一套价值观,如今到了贫瘠的村庄里,才知道人跟人的思想究竟有多大的差异。 她生了相忆,从来就没有觉得愧对封少瑾,潜意识里也觉得相忆跟男孩没什么区别,也是能继承父业的。 女子并非就一定会比男子差,比如嫂嫂,就是多少男人也比不上的。 可今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人对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看的到底有多重,女娃娃和男娃娃成长的区别该有多大? 这世上,最瞧不起女人的竟然是同样身为女人的女性。 她们觉得自己身为女人的性别天生就低人一等,还瞧不起自己生的女儿,觉得生了赔钱货...... 墨凌薇以为这种观念早就随着凤家家族的没落而消失了,没想到,不仅没有消失,还深深的刻在这些女人的脑袋里。 墨凌薇的心里一阵阵的悲哀和悲凉。 贺文昊留在墨凌薇身边,低声宽慰道:“大小姐,你不必觉得难受,她们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是没法帮助这些人转变思想的。 如今开办了学堂,只能从下一代的女孩子抓起了。” 正说着,村长突然跟在封少瑾身后跑了出来:“几位爷,我确实是按照上头的要求做的。 她们不肯送女娃娃上学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贺文昊道:“上头规定了,要一夫一妻制,不能纳妾,你是怎么做的?” “我没有纳妾。”村长年纪不小了,看上去快四十了,他指着站在门口娇俏水灵的小姑娘,“我只是需要她跟我生个儿子就可以了,没有打算纳她为妾。” “你的意思是,只要她生了儿子,就放她走吗?”封逸辰叼着一根狗尾巴:“那就更渣了。” 村长摇头:“没有没有,我把她买回来是照顾我老母亲的,她替我生了儿子,可以留下来伺候我的老母亲。” 墨凌薇:“......” 第2817章 白费了上头人一番苦心 墨凌薇的视线落在那个小腹微微凸起来的小姑娘身上,见她脸上没有半点难为情和不甘愿,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好似能嫁给一村之长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封少瑾等村长把话说完,开口道:“你的私生活,我们暂且不管,我只问你,墨少帅颁布了条款,但凡女娃娃去学堂上学,成绩优异者,会有奖励,父母也会免掉一部分的税费。 但凡愿意去学堂满勤者,每个月会分学生两斤米面。 我去了一趟学堂,怎么就没有听到夫子和学生提到过这些事?” 村长:“......” 村长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往下滴落了:“我们,我们村里地处偏僻又贫瘠,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政策。” 封少瑾:“......” 封少瑾冷笑,“作为一村之长,你连这件事都没有听说过,你除了整日泡在姨娘房里厮混外,还做了什么?” 村长:“......” 村长还没有开口,嗑瓜子的老母亲火了:“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敢跟我儿子这么说话? 信不信我儿子往后让你们全家没法在这个村里过下去。” 村长跺脚:“娘,你别说了。” 封逸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哎呀,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区区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势。 这房子修建的富丽堂皇,这村里的百姓是一个比一个穷,别村里的孩子都能上学,怎么到了你这个村里,别说女娃娃了,就连男娃娃,也才到了一半。 夫子的俸禄本就是定的,领取俸禄的时候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又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少瑾道:“为了鼓励女子上学读书,那些奖励到户的粮食,都是从贺家的商户里领取的。” 封少瑾抬手一指贺文昊:“这位就是贺家的少东家。” 村长:“......” 村长双膝一软,跪在了贺文昊面前。 封少瑾对着身后的护卫招了招手:“把人带到衙门,你陪着审理,等结果出来,你再告诉我!” 护卫颔首,上前一把抓住了村长的衣领,将人拖走了。 变故突如其来,嗑瓜子的瘪嘴老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抢地,“你们把我儿带走了,让我怎么活啊?” 其余围观的人,看到几人的气势,压根就不敢上前。 封少瑾牵着墨凌薇离开,“说好了要去附近的农家买些青菜过来的,去附近的农家看看。” 封逸辰跟在两人身后,“上头好好的福利,到了下面,因为几个中饱私囊的蛀虫,就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真是太可恨了,白费了上头人一番苦心。” 封少瑾点点头:“逸辰,不如你回云城一趟,将这些事告知洛先生,云城周边的乡下百姓都能被蒙蔽,还不知道更加偏远的山区会是什么样。 百姓渐渐富裕起来,手里头渐渐有了银钱,上头的银钱一旦拨下来,到了底下层层克扣,就落不到百姓手里了。” 封逸辰思索了片刻,看向贺文昊:“不如,我跟贺公子一同回云城?” 忍之立即反对:“我家主子腿脚不好,不能骑马。” 第2818章 怕她长大后被人给骗了 贺文昊也不想走:“这件事不急于一时,等衙门里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再回云城寻洛先生也不迟。” 封逸辰也不走了:“那我还是留在这里,跟你们一同回去吧。” 封逸辰回到住处,提笔写了一封信,让护卫骑马回去把信送到了墨凌渊的心腹洛子枫手里...... 一连在乡下待了好几天,此处山美水美,野花漫山遍野,风景极好,可这里人的思想却极其古板固执,墨守成规。 封少瑾见墨凌薇心里闷闷不乐,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打算多留了,便留了护卫住在这里,帮着处理这栋院落的事后,带着墨凌薇回了封家的督军府。 “你不用忧心,这世上多数人都没有读过书,又是受到古往今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洗脑,这些没读过书的女子有此想法也很正常。 如今废除了一夫一妻制,也不能保证所有的女人都有了尊严,毕竟很多女子本就是靠着攀附男人而活,她们甚至会觉得一夫一妻制,阻扰了她们想要成富足人家当妾室的美好愿意。 在有些女人面前,礼义廉耻都是虚的,放进兜里的钱袋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封少瑾把玩着她葱白的指尖:“你瞧这云城不是已经开始有女子做生意,开店铺,办学堂了吗? 假以时日,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到相忆长大,这世上的事又是另一番风景,必定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墨凌薇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只是心里有些难受,都是她们自己生的儿女,外人轻视女娃娃倒也罢了,怎么轮到做娘亲的,也觉得女儿一无是处。” 她的嗓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当初,我娘亲拼死生我,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我身世有疑,她也从未觉得我低贱卑微......” “你娘是什么人?那可是锦城当初出了名的才女,那些又是什么是,乡村愚妇,如何比的?” “也对。”听封少瑾如此一说,墨凌薇瞬间就释然了,存在心里的那一口郁气也散了些。 “人各有命,我们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再在力所能及之处帮助别的人就可以了。”封少瑾眉眼含笑,灼灼的看着墨凌薇:“相忆跟你长得像,性子也差不多,幸亏是放在你兄嫂身边养,有了思瑜这个性子活泼的姐姐做玩伴。 若是放在你身边养,养出你这种性子,我倒是怕她长大后被人给骗了。” 墨凌薇嗔他一眼:“只要不是遇上你这样的人,我们相忆就不会被骗,我的相忆性子比我活泼些,也比我聪明许多,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骗了?” 封少瑾笑的欢快:“是是是,我们家相忆哪里都好,不会被人欺骗,往后也不会遇到我这样的男人。” 处理完云城的事情后,那些曾经追随封少瑾的下属见封少瑾确实没有了想要重掌封家军的心思,便彻底死了心,随着墨凌渊重新编整墨家军和封家军,便一心一意的追随墨凌渊了,有几位倒是跟封少瑾成了有过过命交情的好朋友..... 第2819章 他如此粘我 又一日,贺文昊过来拜访:“墨少夫人,你在火海中救的那几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好几岁,听闻你回来了,想要见一见你。 我原本想要带他们过来的,但又怕冒昧打扰。 不知你和少瑾少爷能否去一趟贺府,见一见他们?” 墨凌薇还记得那个特别机灵的孩子的名字,问:“听闻浮生两兄弟被你收为义子了。 这件事我还是听兄嫂提起过才知道的呢。” “他们两个,脑袋灵活,手脚勤快,特别是浮生,年纪虽小,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日常帮我处理一些要事,很是放心。”贺文昊垂了眸子,遮掩住眸底涌现出的情绪:“当初你和少瑾少爷葬身火海,一直都找不到你们的人时,那孩子不吃不喝一直哭...... 后来你被救了,他以为少瑾少爷过世了,内心一直都很不安。 从前分明是个活泼的性子,突然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直到我收到你和少瑾少爷的书信,才得知你们都还好好活着,他听闻后,性子才逐渐开朗起来。 若是能再见到你们,必定会很开心!” 墨凌薇看向封少瑾:“既如此,我们离开云城之前当然要去看看这些孩子了。” 第二日,封少瑾和墨凌薇准备了一些礼物,和封逸辰去了贺府。 沿途中,封少瑾揭开马车的帘布,看着坐在马背上晃悠晃悠的封逸辰,突然道:“无论我们到哪里,逸辰必定要跟着,特别是回了云城后,他是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我们了。” “不是我们,而是你。”墨凌薇抿着唇笑了笑:“他是一刻也不愿远离你了,无论去哪里都备着医药包。 怕是当初你那些亲人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怕你再出任何意外吧。” 封少瑾凝眉:“他如此粘我,如何找得到意中人?” “这种事需看缘分,说不定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缘分没来,你想往他怀里塞人也无济于事。”墨凌薇往马车车窗外看了一眼,见封逸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感慨道:“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可真好,这世上,但凡家业庞大的家族,大多都是争权夺势,祸起萧墙,倒是极少愿意用生命护着对方的。” “我这条命,是兄长用命换的,我欠兄长一命,后来到了西洋国,若不是逸辰极力救治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说不定我早就死了。”封少瑾放缓了语气:“我们三兄弟,对权势都不是太过在意。 兄长生性淡薄,并不追求名利,却偏偏胸怀天下,若是我愿意接管封家,他必定会拱手相让。 逸辰沉迷医术,对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压根就不感兴趣。 我当初去西洋国求学,顺便开始做生意,本就想着往后能辅佐兄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真是,造化弄人啊!” 马车在贺府停下,贺文昊早早的在院门口迎接了。 封逸辰跳下马车,抬手摸了摸站在贺文昊身边的浮生两兄弟的脑袋,“哟,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才这么点,短短几年的时间,你们两人竟然长这么高了?” 封少瑾跳下马车,抬手扶着墨凌薇下了马车,看着一脸激动的站在面前的两个孩子,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从前的小孩子转眼就变成少年郎了!” 第2820章 这孩子可真会讨人开心 墨凌薇正要像小时候一样去摸浮生的脑袋,却被封少瑾刻意抓住了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然后代替墨凌薇去摸了摸浮生的脑袋:“浮生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墨凌薇:“......” 墨凌薇看着浮生依然稚气的面孔,抽了抽唇角。 浮生确实比从前高了些,曾经有些圆的脸庞也清瘦了许多,轮廓逐渐有了少年的俊朗,五官精致,眼神灵动,或许是常年跟在贺文昊身边,习惯了出入任何重要的庄严的场合,脸上没有丝毫怯意。 这个孩子,被贺文昊教的很好。 可孩子始终还是孩子,最多也只是一个少年郎,哪里就如封少瑾认为的那样,摸一下他的脑袋都不行了? 浮生盯着墨凌薇,恭敬的开口:“封少,封少夫人。” 话音刚落,嗓音突然就哽咽了,仿佛万千言语堵在心口,却说不出来。 墨凌薇微微笑着,抬手指了指贺文昊身边的一位:“他是你哥哥?” “嗯。”相比起浮生,哥哥长得憨厚一些,身子有些腼腆羞涩,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抓了抓脑袋,身子往贺文昊身后缩了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多谢封少夫人把我哥哥从火海里救出来,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两兄弟就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死了。”浮生眸底泪光点点,曾经的悲痛和如今的惊喜交织在一起,满是恍然。 墨凌薇神色温柔,犹如一束光一般照进了他的心里:“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你义父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们两个,夸你们聪明懂事呢。” 浮生看了眼贺文昊,“都是义父宠爱。” 墨凌薇笑的越发开心了:“这孩子可真会讨人开心。” 贺文昊摸了摸浮生的脑袋:“浮生这孩子,从小聪慧,乖巧上进,不怕苦不怕累,但凡遇到了,都会喜欢的。” 贺文昊带着几人往里头走,贺家的老宅已经是贺文昊的了,可他压根就没打算住在里面,重新又修缮了一座别院,依然建在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地方,里头的布置和场景一点都没有变化。 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也许只是为了缅怀过往的点滴。 这里离墨凌薇曾经住过的别院近,墨凌薇还曾来这里帮着处理过别院的工作。 他跟她之间,也只剩那么点回忆了。 墨凌薇走走逛逛,“这里跟从前的景致竟是一模一样,就连花园里种植的花草竟然都没有变过。” 贺文昊坦白:“确实是用曾经的建筑图纸重新修建的,我整日忙碌,也懒得监工,这别院的里里外外都是忍之一手打理的。” 墨凌薇站在桃花枝前,看着含苞待放的粉色花骨朵:“等过几日桃花开了,肯定很好看。” 浮生盯着那满树的桃花枝,俊朗的眉眼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相忆小姐特别喜欢桃花,也爱吃桃子,只是不能接触桃子表皮的毛,会过敏。 在云城的时候,我带相忆小姐出去玩,会帮她剥掉外面的皮,再把果肉喂给她吃。” 第2821章 您这几年对她的思念之情 提到相忆,浮生眸底闪着光,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羞涩之情:“相忆跟封少夫人您长的可真像。” 墨凌薇被逗笑了:“浮生很喜欢带着相忆玩吗?” “嗯。”浮生点点头。 贺文昊道:“墨少和墨少夫人带着孩子在云城住过一段时间,浮生特别会照顾相忆。” 墨凌薇想了想,认真道:“那让相忆当你妹妹,你当相忆的哥哥,好不好?” 浮生只是笑,并未回答。 见浮生不吭声,墨凌薇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是如何想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万一人家不愿意,这样算是强迫了。 封少瑾盯了浮生几眼,牵住墨凌薇的手往里走:“外头太阳晒,进去屋里坐吧。”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开始动歪心思了。 言语里觉得相忆很好,可让相忆当他的妹妹,却不愿意,相忆还那么小..... 几人到了厅堂,浮生跑前跑后,端茶倒水,一言一行恭敬周到,不卑不亢,倒是让墨凌薇对浮生的印象越发好了。 回程的马车内,封少瑾若有所思的开口:“往后让相忆不要跟浮生这孩子在一处玩。” “为何?” “男女授受不亲。”封少瑾道:“我们相忆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 墨凌薇用帕子捂着唇笑的欢快:“相忆才多大,你就顾及这么多,我见浮生那孩子不像是个喜欢攀龙附凤的。 让他当相忆的哥哥,他也没答应。 再说了,相忆一直都跟思瑜在一处,两人简直形影不离。 浮生那孩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你不要太过紧张。” 封少瑾:“......” 他也觉得那孩子是个光明磊落的,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似乎想到十几年之后,相忆长大了,也许就不会像如今这般黏着长辈了,心里越发难受了。 墨凌薇见他闷闷不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相忆,早晚会长大的,往后肯定是要离开我们的。 你不要太难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若是孩子过得好,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养在深闺,孤独终老? 若是如此,你自己怎么还要跟我在一起?你怎么不独自过完一生呢?” 封少瑾:“......” 也对,这世上的人,都是因为拥有了心爱之人才会过得更开心一点。 封少瑾便释然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受控的。 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控制不了,更何况是女儿将来的感情。 ...... 在云城待了一段时间后,封少瑾带着墨凌薇四姨娘以及封逸辰这些人辞别贺文昊,乘坐轮船一路往西洋国去了。 临别时分,在南方水域码头,贺文昊站在渡口,静静的看着轮船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没有动一下。 浮生站在贺文昊的身侧,不解的开口:“义父,你分明舍不得封少夫人,为何不跟她多说一些话?” 贺文昊垂眸看向浮生:“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呢?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浮生摇头:“我懂,我当然懂,从前我就知道您喜欢封少夫人,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何却只是偶尔看她一眼,不告诉她您这几年对她的思念之情呢?” 第2822章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浮生。”贺文昊摸了摸浮生的脑袋:“喜欢是放肆,真正的爱是克制,看到她找到了幸福,克制住自己的心魔,不去打扰她,才是对她的好。 封少夫人如今有了美满的归宿,我若是胡乱说话,不仅会打破她生活的宁静,还会让她排斥与我相处。 任何事情,但凡沾染了贪欲,便会过犹不及。 如今这样,挺好的! 往后我们还能互通书信,她来了云城,还可以偶尔过来贺家做客,彼此如老朋友一般聊聊天,说说闲话。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有的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强求再多也没有用,若是想要留她在身边,便不能袒露任何深意。 浮生,等你长大后,就明白我这些话的意思了。” 浮生:“......” 浮生懵懵懂懂,却将贺文昊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牵住贺文昊的手,“义父,天已经黑了,我们回去吧。” 贺文昊转过身,牵住浮生的手,一同慢慢的往回走。 “义父。”浮生心有忐忑:“我们贺家能把生意做到锦城去吗?” “只要你想,当然可以。”贺文昊不解:“你为何想着要把生意扩张到锦城?我们贺家的生意向来就只在南方发展的。” 如今的贺家在他手里比从前更是壮大了许多,已经超过了贺家曾经的巅峰水准,该做的慈善他也已经做了,想要实现的愿望基本都已经视线了。 在他看来,将生意扩张到北方锦城,就是跟曾经的恩人楚云瑶抢夺利润,遂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只是没料到,小小年纪的浮生,竟然会有这种念头。 “若是贺家的生意做到了锦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相忆小姐见面了。”浮生仰头看着贺文昊,目光灼灼:“义父,若是我足够强大足够能干,跟少瑾少爷一样,我长大后,能求娶相忆小姐吗?” 贺文昊:“......” 浮生比相忆大七岁,如今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竟然都已经考虑的这么长远了。 贺文昊不忍心打击浮生的积极性:“你若是比相忆小姐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优秀,若是相忆小姐也中意你,应该能求娶到相忆小姐。” 把凌薇的女儿娶进贺家当儿媳妇,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呢。 那相忆,便也是他的女儿了。 浮生有些忧心:“若是少瑾少爷反对......”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少瑾少爷不会一直反对的。”贺文昊又摸了摸浮生的脑袋:“往后开拓北方锦城的生意,我便全权交给你,不再插手了。 你要知道,就算有长辈反对你跟相忆小姐来往,也不可心生怨怼,毕竟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就好比如珠如宝的贵重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 该心生怨怼的人,本应该是相忆的父母......” 浮生点点头:“义父,我会谨记你的教导的。” 忍之默默的跟在身后,将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的听到了耳朵里,内心震颤不已。 就连忍之都没有想到,曾经阴鸷暴戾,心底阴暗没有一丝光明的少爷,竟然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温润如玉,心若皎皎! 第2823章 娘亲还没有原谅我 十几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墨思瑜的及笄之年,曾经的少帅府已经变成了墨府。 楚云瑶坐在书房里,手掌托着脑袋,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前头的宾客还没有散去,宝儿找了一圈,总算在书房找到了楚云瑶。 “小姐,思瑜小小姐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了,今日好歹是她的及笄之礼,那么多宾客看着呢,让小小姐露个面吧?”宝儿打量着楚云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用了,就跟宾客说,思瑜犯了错,正在祠堂里罚跪,暂时不出来,让他们吃好喝好后离开就好。”楚云瑶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次不罚的重一点,我怕她下次还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宝儿:“......” 也不能怪小姐气成这样,思瑜小小姐这一次闯的祸确实大了些,直接将张家的小公子打成了半残废不说,还废了人家,气得张家的主母拿着白绫要在墨府门口上吊自尽。 张家才两个儿子,小儿子被张家的主母宠的确实有些过了。 虽然事出有因,但如此鲁莽,倒是给了那些本来就对墨家不满的人可乘之机,影响了爷的口碑和清誉。 楚云瑶气到肝疼:“她什么时候愿意认错,去张家负荆请罪,就让她什么时候出祠堂。 我若是这次还不好好管教她,往后她闯出更大的祸事来,人家倾尽所有要一命换一命,该如何是好?” 这孩子,从来就不是个省心的。 宝儿:“......” 宝儿安抚道:“小姐,你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体。” 楚云瑶按着胸口,“思瑜若是有相忆一半的乖巧,我也不至于隔三差五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这一次,就随她吧,我不想管了,让她父帅和干爹出面解决吧。” 宝儿抚着楚云瑶的后背:“是是,我这就让相忆小小姐过来陪陪你。” 宝儿见楚云瑶心里的郁气顺了些,赶紧去找相忆了。 前屋后院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相忆小姐,宝儿便打算去祠堂看看。 果然,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了祠堂里传来的两个小姑娘低低的说话声。 思瑜唉声叹气:“娘亲还没有原谅我,不打算放我出去吗?” “没有。”相忆摇头,喂她吃了一口糕点:“你下手狠了些,听闻他不仅半残废,往后只能躺在床上,还被你废了男儿身......” 相忆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那张家主母是个泼的,拿着白绫到府门口,要吊死在我们府里,娘亲也是怕事情再闹大,才不得不把你关起来的。” “谁让他心思不正,想要欺负你?”思瑜一点都不后悔:“那样的禽一兽,那样的人家,为了攀上我们墨家的女儿,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不过我分明没有废了他,没有伤他的要害,他怎么就被废了?” 相忆:“......” 相忆眨了眨眼:“不是你废的?” 思瑜理所当然的点头:“我都把他打成半残废,往后不能随意走动了,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废了他?人当然不是我废的!” 第2824章 想得美 相忆一听,将糕点往她手里一塞,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那就是娘亲误会你了,我去把那个暗中废了他的人找出来,娘亲肯定会原谅你的。” “没用的。”思瑜东倒西歪,浑身没骨头一般的歪在蒲团上:“娘亲这么生气,大概不仅仅是因为我揍了张家那个混账。 从前我揍过那么多的人,也没见她气成这样,这次肯定有别的原因。” 宝儿推开祠堂的门,叹了一口气。 这点声音惊动了里头正跪着的人,思瑜立即跪的端正了,对着相忆一个劲的使眼色,对口型道:“是娘亲来看我了?” 相忆摇头,“是宝儿姨姨过来看你了。” 思瑜挺直的小身板一瞬间软骨,重新歪歪扭扭的跪坐着,用指尖在嘴里沾了点唾液涂抹在眼皮下面,凄惨兮兮的转过头,眼巴巴的望着宝儿:“姨姨,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宝儿虽然早就习惯了思瑜的古灵精怪,可想到思瑜从来就没有被罚的这么重过,也心疼不已,揉着她的膝盖问,“疼吗?” 思瑜小鸡啄米一般的狂点头:“疼疼疼,疼死我了,娘亲要是再不让我起来,我就站不起来了,现在肯定跪出了满膝盖的淤青。” 宝儿从怀里掏出两个软绵绵塞了棉花的软垫子垫在思瑜的膝盖下,“小小姐,这次的事,你着实闹的太大了些。 只从爷处在最高处,便是高处不胜寒。 稍微有一丁点的错处,便会被人抓住把柄,再被无限放大扩散,有野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事情再闹得大些,想要保住你,可就难了,你知道吗?” 思瑜垂头丧气:“我知道。” “你从前打人,也算是有分寸了,这次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宝儿一脸恨铁不成钢:“就算是张家小公子的错,你打了人家就算了,还废了人家传宗接代的东西,这......这不是造孽吗? 那张家的主母,现在就给了你娘亲两个选择,要么,把你嫁过去,当那小公子的夫人,否则,就吊死在我们府门口,若是不答应,就日日来闹,闹得人尽皆知!” 思瑜怒了:“他想得倒是美。” 相忆也气得不行:“这个禽一兽,竟然还敢肖想我姐姐,张家主母也不看看自己生的什么玩意儿,就凭那个混账,他也配?” 宝儿:“......” 哎呀呀,没想到相忆小姐姐竟然在遇到紧急关头,也有说粗话骂人的时候,真是不容易啊。 这到底是被气成什么样了,才会口不择言了。 宝儿倒是挺讶异的。 思瑜问:“第二条选择呢?她还想做什么?” “这第二条,也很过分。”宝儿道:“就是让相忆小小姐跟他家的大公子定亲,这件事张家就不打算追究了?” 思瑜一听,气得破口大骂起来:“这老虔婆,算盘倒是打的挺稳的,不是要我成为她家的儿媳妇,就是让相忆成为她家的儿媳妇。 她以为我们墨家的女儿是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吗? 想得美!” 说着,思瑜就扶着宝儿的胳膊,手臂撑着蒲团,晃晃悠悠的要站起来:“不如就让我嫁到他们张家去......” 第2825章 娘亲她是以退为进吧 宝儿唬了一跳:“小小姐,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以吧你嫁给张家那个废人,这不是糟蹋你吗?” 相忆闷声开口:“宁愿我嫁给张家的大公子,也不能让张家的混账东西糟蹋了我姐姐......” 宝儿“呸”了一声,打断了相忆的话:“相忆小小姐你向来是个冷静的,怎么也跟着说胡话了? 那张家的大公子,虽然老实本分了一些,但也是个平庸的,嫁过去了,不照样是糟蹋人吗?” 思瑜冷笑,那张夺目的小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坏主意:“张家那个主母也还是个糊涂脑袋。 她也不想想,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怕我嫁过去了,弄死她的小儿子,害死她全家。 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我嫁到了夫家就能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孝敬公婆的?” 宝儿蹲下来,揉着她的膝盖:“是啊,当初她提这两个要求的时候,就被你娘亲一口拒绝了。 你娘亲说了,相忆小小姐已经过继出去了,是封姑爷和墨大小姐的孩子了,她做不得主。 凭着姑爷和我们家姑娘对相忆小小姐的宠爱,我们家相忆小小姐是绝对不会嫁入张家的。 至于思瑜小小姐你,小姐也说了,她倒是想把你嫁出去,前几年媒人都快要把墨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如今等到你好不容易到了及笄之年,却一个媒人都不肯上门了。 不仅不上门,甚至还绕道走,生怕跟你扯上了关系。 小姐就跟那张家的主母说了,说小姐你这辈子大概是禀性难移,嫁不出去了,若是张家的小公子真的愿意娶,小姐倒也愿意嫁,只要张家主母不后悔,一切都好说。 但丑话要说在前头,小姐说娘家管不住你,骄纵的你无法无天了,希望张家能倾尽所有的管教你,教你知书达理,若是你依然蛮横无理,打死了人,我们墨家是不负责任的。 若是你在张家大闹起来拆掉了屋顶,我们墨家也是不管的......” 思瑜:“......” 相忆:“......” 相忆讷讷的开口:“娘亲她,这是以退为进吧?” 一定是以退为进,可就算是以退为进,也不能将姐姐贬成这样吧,虽然娘亲说的也算是事实了。 墨思瑜逐渐长大,越发貌美,那模样比曾经的楚云瑶还增添了几分妩媚和灵动,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多才多艺。 出生好,模样好,身段好,才艺高,倒是具备了世家公子和闺秀小姐的优点。 但,墨思瑜从小在迟夜白身边长大,也学了一身的坏本事。 吃喝赌,女扮男装戏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乔装打扮混在一群花花公子里头到处玩乐。 好几个被思瑜捉弄过得女孩子跑到了墨府,对着楚云瑶哭诉这件事,弄得楚云瑶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一次,墨思瑜竟然乔装成了修儿的样子,用修儿的身份去招惹人家女孩子,幸亏被正去人家家里办事的墨凌渊和修儿给逮了个正着,才没有闹出不可挽回的误会。 这件事被传开后,楚云瑶差点被气成内伤,思瑜小姐好女风的谣言也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 第2826章 你拿什么陪人家一条命 外加墨思瑜还爱揍人,除了修儿,思瑜简直打遍了整个锦城,无一人是她的对手,就这样,她的名声生生的就被她自己给折腾毁了。 前几年,年岁还小,模样漂亮,墨思瑜的言行还没有如此出格,整个锦城的媒婆差点踏破了墨府的门槛,都想着要在自己手里撮合一门好亲事,弄得楚云瑶烦不胜烦,只能用思瑜还小,性子未定一一拒绝,后来,就干脆交给宝儿应付这些人了。 可才短短两年的时间,墨思瑜就声名尽毁,媒人看到纷纷绕道而行,就连曾经那些真心诚意喜欢过墨思瑜的世家公子,也对她敬而远之了。 但凡是拧得清的人家,没有几个敢招惹墨家的思瑜小姐,反倒是将所有的目标都集中在了温柔端庄的墨相忆身上...... 思瑜听了宝儿的话,心里有些闷:“虽然我知道娘亲是不想把我嫁到张家,可娘亲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了? 我虽然是个女孩子,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宝儿:“......” 宝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的小祖宗,你也知道你是女孩子啊,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都是女孩子该做的?” 思瑜:“......” 宝儿又道:“你要面子,你娘亲就不要面子了?你哥哥就不要面子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觉得好玩,就乔装成你兄长的模样,欺骗了人家姑娘,万一人家姑娘想不开,上吊而亡,你拿什么陪人家一条命?” 思瑜:“......” 思瑜只觉得而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只是闹得玩而已,就要上吊而亡,若是遇到了别的事,那还了得? 那不得死个一百次一千次啊?” 宝儿摸了摸她的小脸:“小小姐,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你这样,对什么事都可以一笑而过的,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性子不同,在意的东西不同,年轻人一时半会想不开也正常。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世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想当初,宝儿自己就是沉迷在云澈的美貌里无法自拔,后来死过一次,才面对现实嫁给段长宇,才有了后来一家三口的幸福。 思瑜若有所思了片刻,重新又跪到了蒲团上:“宝儿姨姨,我娘亲一直都不原谅我,我该怎么办啊? 今天可是我的及笄之日,听闻我娘生我的时候极其凶险,你替我去谢谢娘亲,谢她拼死生我出来。” 宝儿:“......” 宝儿看着思瑜这乖乖的小模样,心有不忍:“我再去劝劝小姐,早些让小姐熄了心里头的火气,早些放你出来。” “嗯,多谢姨姨。” 相忆跟在宝儿身后往外走:“我也去劝劝娘亲,跟娘亲说明真相。” 书房里。 楚云瑶提着笔,半响没落下来,心里烦躁不堪,沾满了墨水的笔滴下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润染开。 楚云瑶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将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宝儿带着相忆推门而入:“小姐,我把相忆小小姐带来了,让相忆小小姐陪你说说话吧。” 第2827章 那个暗中废了他的人是谁 楚云瑶抬眸,就见那张几乎跟墨凌薇一模一样的面孔的女子出现在了面前,只是相比起墨凌薇的清冷,她的眉梢眼角多了一份温柔的笑意,看人的时候,目光如洒在粼粼湖面的暖阳,灼灼而澄澈...... 才十二三而已,就生的如此模样,若是褪去脸庞上的青涩,往后还不知道要出落到何种容貌,往后估计比她的亲娘还要妩媚动人三分。 楚云瑶是很喜欢相忆的,见她过来,对着她招了招手:“相忆,你是不是去祠堂看思瑜了?” 相忆在楚云瑶身侧坐下,乖巧的点了点头:“娘亲如何知道的?” “你身上有檀香味道,祠堂里常年都熏着这种味道,我一闻便闻出来了。”好歹也是学医的,楚云瑶对气味向来敏感。 相忆闻了闻自己身上沾染的味道,一路走来,凉风吹过,身上的气味大多都散在风里了,只剩淡淡的味道,竟然也被娘亲闻出来了。 宝儿将东西整理好之后,对着相忆挤了挤眼,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书房。 相忆了然,见书房里只剩两人了,突然跪在了楚云瑶的脚边:“娘亲,是我不好,姐姐是为了我才对那人动手的......” 楚云瑶:“......” 楚云瑶愣了一下,一把将相忆拉起来,按在了椅子上:“你是我们家的千金小姐,也是封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跪下呢? 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不是能用下跪来解决了,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娘亲听着呢。” “娘亲。”相忆垂下脑袋:“那张家的小公子,平日里喜欢跟一群纨绔子弟在一起斗鸡走狗,胡作非为。 一开始就中意姐姐,可三番两次没有得手,姐姐身手好,后来见我长大了些,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他......他......他竟然趁着我跟姐姐分开的那一瞬间,想要把我带到马车上...... 幸亏姐姐赶回来的及时,就狠狠的打了他一顿,但是,姐姐只是把他打的半身不遂了,根本就没有废了他...... 至于究竟是谁要废了他,我......我们也不知道!” 楚云瑶:“......” 楚云瑶眉心微蹙:“不是思瑜废了他?” “姐姐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他都已经半身不遂了,何必多此一举废了他。”相忆看着楚云瑶的神色:“娘亲,你是相信姐姐的吧?” “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相信,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信去相信别人吧。”楚云瑶若有所思:“既然思瑜说没有废他就一定没有废他,只是那个暗中废了他的人是谁? 这事一下子就转嫁到了思瑜的头上,倒是委屈了思瑜,无端端的背上了恶名。” 相忆大喜:“既然娘亲知道姐姐是冤枉的,那要不要放了姐姐,姐姐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天,膝盖都跪的淤青了。” “不放。”楚云瑶脸色一变,哼了哼:“她会舍得把膝盖跪淤青?你跟你宝儿姨姨难道没有给她膝盖上垫好几层用布包裹的棉花?” 说着,楚云瑶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真的是为了惩罚她,只是想要让她长个记性,不要太冲动。 若是这件事她不亲自动手,只需将人抓住,扭送到衙门,那张家的小公子的小命都保不住了,如今闹出这么一出,证据也早就被毁了,不仅误了自己的名声,还差点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赔出去......” 第2828章 翻窗出去被抓住 楚云瑶盯着相忆,看了半响,又道:“你姐姐的性子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她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 光明磊落倒是好,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在明面上解决的,否则,便是欺人太甚。 她总觉得有我们帮忙顶着,便无所谓,整日里胡作非为,比人家家里的纨绔都还能闯祸,可这个世道,女孩子跟男孩子有些地方终究是不同的。 外面那些纨绔,玩累了只要改过自新,便照样能娶妻生子,还能博得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名。 可女子呢?会得到什么? 前两年还有那么多的媒婆上门,如今还有哪个媒婆敢给你姐姐保媒? 她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倒也没什么,反正我的女儿我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可她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想要嫁出去呢?” 相忆:“......” 相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世道对女子的名声还是很看中的,特别是那些后宅的主母,想要替自己儿子挑选良配,最先看中的便是对方的人品和声誉。 姐姐压根就不在乎这些虚名,有些看墨家女子不爽快的有心人故意传播那些夸张的谣言,彻底毁了她的名声。 楚云瑶将相忆的长发拢到耳后:“相忆,思瑜就是太过聪明了,又有她父帅和干爹宠着,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惯的她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对。 若是再不趁着你们父帅不在府里的时候好好管教,她迟早会栽跟斗的。 女孩子栽跟斗无非就是事业跟感情,等到她什么时候知道感同身受这个词了,什么时候就不会再胡乱捉弄人了。 今天就让她继续跪着吧,也不要再端东西给她吃了,一直等到她真的认错了为止。” 相忆点点头:“娘亲,我知道了。” “回房看你的书去吧,再过两个月,你爹娘就要过来了,明年跟着你爹娘去西洋国读书去,也能清净清净几天,省的那些媒人有事没事的打听你的消息。”楚云瑶倒是想把两个女儿养在身边多留几年,可奈何女儿总是要长大的,朝夕相处的日子怕是没多少年了。 相忆站起身,对着楚云瑶行了礼,转身回了房。 墨思瑜一直跪到午夜时分,听到了外面街道的打更声,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自己。 幸亏下午的时候,吃了点相忆送过来的糕点,现在可是又饿又渴。 娘亲这次真的气狠了,竟然让她从早晨一直跪倒明天去了。 可惜父帅不在府里,干爹被封逸辰叔叔接到了西洋国玩儿去了,没有一个人过来给她求情了。 从前唯一能帮助她的相忆估计也被娘亲说服了。 墨思瑜第一次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从蒲团上站起来,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放弃了。 她侧头看向紧闭的窗户,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推开窗户,正要翻窗出去,却被两把长剑毫不留情的架在了颈脖上...... 墨思瑜:“......” “请小姐回祠堂跪着,夫人说了,小姐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出去找夫人认错!” 墨思瑜:“......” 第2829章 这一招是夫人玩剩下的 护卫兢兢业业,又道:“夫人还说了,小姐您若是敢翻窗逃走也可以,往后就不要进墨府的大门了。” 墨思瑜:“......” 护卫继续:“夫人说就算被爷知道了,爷想要护着您,也是可以的,往后夫人就搬到庄子上住,不管府里的事了。” 墨思瑜:“......” 娘亲这一次怎么气的这么狠?竟然连跟父帅分开的念头都有了? 这不是威胁父帅不准插手吗? 跟娘亲相比较,父帅肯定是站在娘亲那边的。 墨思瑜简直欲哭无泪。 护卫见墨思瑜很识趣的将脑袋缩回去了,叮嘱道:“思瑜小姐,卑职奉劝您还是乖乖跪到天亮吧,爷压根就不在府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夫人还说了,早就知道您可能会半夜时分跳窗出去玩,这一招是她年轻的时候初入墨府用剩下的,您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否则,被夫人知晓了,后果可能会承受不了。” 墨思瑜:“......” 墨思瑜“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在祠堂里转了几圈,不死心的抬脚,想要直接往大门走出去。 才刚打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一排护卫,见她出来,问:“小姐思过完了吗?” 墨思瑜:“......,完了该怎么样?没完又该怎么样?” “若是思过完了,我们便带小姐去见夫人,若是没有思过完,还请小姐继续面对列祖列宗好好跪着,一直跪到思过完,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为止。”护卫板着脸,说着毫无人性的话。 墨思瑜:“......” 墨思瑜生气了:“我若是想要从这个门走出去,你们谁拦得住我?” “夫人还说了,若是小姐执意要走去,便不让卑职拦,尽管让小姐您离开。”护卫对着思瑜拱了拱手,还比了个请便的手势:“只是夫人也让卑职们转告小姐,若是踏出了这祠堂半步,往后就不要叫夫人娘亲了。 反正小姐不服管教,往后夫人便不会再管教您了。” 墨思瑜:“......” 墨思瑜“砰”的一声,重重的将祠堂门关上。 她走回牌位面前,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盘起腿,盯着牌位上的列祖列宗看了半响,往地上一倒,枕着宝儿姨姨和相忆送过来的护膝睡着了。 一夜到天明。 晨曦破晓,霞光初盛。 楚云瑶站在祠堂门口,看着睡的口水流了一地,鬓发散乱异常香甜的墨思瑜,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气得一甩衣袖,转身离开,恨恨的丢下一句话:“今日,谁也不准进去送水送饭,违者,直接来告知我!” “是!”护卫齐声回答。 亏她一整晚没睡好,辗转反侧,忍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分过来看思瑜,竟然见这丫头躺在蒲团上睡的如此香甜,简直岂有此理。 再一问,这孩子夜半时分竟然想着越窗逃出去玩,更是气的不轻。 跪了一天一夜,竟毫无悔过之心,楚云瑶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肺都快要气炸了。 听到动静的墨思瑜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楚云瑶愤然离去的背影,暗道一声:糟糕!” 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娘亲总不会饿死渴死她。 第2830章 再问便是有了意中人 跪着就跪着呗,那张家的小公子本就该死,她一点都不后悔打的那家伙半身不遂,若是可能,她应该直接手刃了那混账东西......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受罚跟以往竟然大不一样。 都盼到日头高升了,竟果真不见任何一个人给她送水和点心过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看她。 只是隐约听到从院门口传来了相忆的声音,大概是被护卫拦住了,也进不来。 墨思瑜第一次尝到了饥渴交迫的滋味,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仿佛身体里的能量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 马车停住,相忆撩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大步往一座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宅院走去。 未经通传,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蒙着面纱的相忆,立即高兴的往里头跑:“少爷,相忆小姐过来了。” 话音刚落,里头便出来一位极其俊朗的年轻人。 此人便是久居锦城的浮生。 十几年过去,浮生今年十九,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多少名门闺秀将荷包扔给他,他都视而不见。 再问,便是有了意中人,拒绝的直截了当。 见相忆一路匆匆忙忙的过来,浮生多了几丝讶异:“相忆,吃午饭了没有?怎的这个时候过来?是有急事吗?” 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和习俗,若不是事关重大,一般不会在饭点时分去拜访别人家。 如今正值午饭饭点,相忆匆匆赶来,若不是特意过来同她一起吃饭的,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浮生哥哥。”相忆年纪比较小,还透着稚气,嗓音也有几分稚嫩,“浮生哥哥,你帮我找出真正的凶手吧。” “发生了何事,你慢慢同我说。”浮生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柠檬蜂蜜茶给她喝。 “那张家的小公子,前几日想要对我不轨,乘人不备,把我往马车里拖,幸亏被思瑜姐姐给看到了,把我救下来,顺便打了他一顿,将那家伙打的半身不遂了嘛......”相忆有些急,喝了一口茶水,才缓过气来。 “这件事,我知道。”浮生转动着手里的杯盏,垂下眸子,遮掩着眸底一闪而过狠辣的光芒。 “昨日是姐姐的及笄之日,好好的成人礼也被张家的主母给搅合的不成样子。 那人在墨府门口大哭大闹,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还想要吊死在我们门口,说张家的小公子被姐姐打的瘫痪在床了,姐姐还废了那人的命根子...... 可我问过姐姐了,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姐姐做的,姐姐只想要将那人打的半身不遂,不让那家伙再到处作乱。 如今姐姐被罚跪在祠堂,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被放出来,今日我去给她送水送饭,却被护卫拦着不允许进祠堂的院落,娘亲要让姐姐一直饿着渴着......” 说着说着,相忆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眸子泛起了点点泪光,嗓音里带了哭腔:“若不是为了我,姐姐也不会遭如此大的罪,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娘亲关在祠堂罚跪。 可要找到那个废了张家混账的人又何其困难,父帅和干爹都不在锦城,我只能来找浮生哥哥你帮忙了。” 第2831章 我的女孩 浮生见她泪光闪闪的模样,那眼泪还没掉下来,心却酥软了一大片,他掏出白色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别哭啊,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你急成这样,你父帅和干爹就算在锦城,这点小事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好。” 听着浮生着胸有成竹的语气,相忆抿了抿唇:“你找的到那人?” “嗯,这锦城以及周边的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浮生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 那管家便笑呵呵的上前:“这件事,我们少爷也觉得蹊跷了些,那张家公子被废也有几日了,张家主母偏偏在思瑜小姐的及笄之日上闹得这么大,不是摆明了想要给墨夫人难堪嘛。 我们少爷调查了好几日,就快找到那人了。 别说相忆小姐您来了,就算您不来,我们少爷也会帮着思瑜小姐洗清这件事的......” 相忆:“......” 相忆那双汪汪的泪眼转了转,看向浮生。 浮生面色温润,俊脸含笑,满目深情的看着她,哄道:“你不要太伤心了,这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墨夫人虽然时时责备你姐姐,你见她何时真的动怒过?” 相忆如此一想,心里便释然了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浮生瞥了一眼管家,管家就是浮生肚子里的蛔虫,再次开口:“相忆小姐,您先别担心,这最终的凶手,很快就会找到了。 正值饭点,您先跟我们少爷吃了午饭,待上半个时辰的样子,这凶手就会被我们的人查的水落石出了。 到时候,您再让我们少爷陪您去墨府复命,相信夫人一定会放了思瑜小姐的。” 相忆:“......” 相忆想了想,就算是回去,似乎也不能帮着做什么了。 还不如留在这里,乖乖等着凶手浮出水面,到时候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相忆点点头:“好。” 浮生心里一喜,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对着管家道:“摆饭上菜,多做些相忆小姐爱吃的端上来。 点心也多准备一些,调制的各种味道的茶水也都端上来。” 管家见自家少爷开心了,圆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心花怒放的去后院准备了。 相忆心里难受,坐在桌旁,整个人闷闷的,双手托着下巴,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浮生坐在靠她不远处的身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侧颜,克制着内心的悸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女孩,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十来年,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从见到思瑜的那一刻,他就从未停止过努力,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便迅速成长了起来,贺家的家业早就在他手里扩大了好几倍,他手里的私产也颇丰,生意迅速扩张,已经做到南洋国和西洋国去了...... 如今,他的义父就快要成为甩手掌柜,将贺家所有的生意都放心交给他打理了,就连他在国外的生意也早已经不再过问了。 只是每年的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会寻个借口来锦城住上一段时间。 而他,倒是长居锦城了,只是为了守住她,离她更近一些。 可相忆还小,又哪里清楚浮生的心思,一直都只是将他当哥哥一般对待...... 第2832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面对眸色纯净的相忆,浮生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心里那点旖一旎的心思便瞬间荡然无存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她还小,等她长大一些再说吧。” 十几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年时间了。 再说,看着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容貌越发精致,身段越发窈窕,言行举止也越发端庄秀丽,就好似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精心守着一盆名花,就等着那花儿缓缓绽放了。 管家命佣人将吃食和茶水一一端上来,便阖了门,退出去了。 宽敞的室内只剩下浮生和墨相忆两个人。 浮生给相忆夹了菜,倒了茶水,低声问:“怎么不吃?没胃口吗?” 相忆用筷子戳着碧莹莹的饭粒:“想着姐姐还跪着,没得吃没得喝,我也吃不下。” 浮生默了默,劝道:“说不定饿了思瑜小姐这一顿,往后她就不会如此冲动,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揍人了。 你父帅如今地位不同往日,一言一行都很慎重,若是你姐姐还不悔悟,下次再闯出更大的祸事出来,可怎么办?” 相忆看向浮生:“浮生哥哥,你也觉得我姐姐做错了吗?” “不是做错了,而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浮生这些年住在锦城,也觉得思瑜在迟坊主的骄纵下有些无法无天了。 若不是墨少夫人严厉一些,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都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也该懂事些了。 浮生温声开口:“那张家的主母特意选在你姐姐的及笄之日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想要捞到些便宜和好处,还要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凭着那副架势,压根就不是真的想要上吊,也不想真的死在墨府门口。 若是换一个把儿子当命一样的母亲,真的吊死在了墨府的门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相忆:“......” 相忆怔了怔,倒是没想过这么多。 “这锦城向来讲究死者为尊,死者为大,只要闹出了人命,那事情的起因便不会再有多少人追究了。 若是闹起来,便是将你们墨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次张家主母晕厥在府门口被你娘亲的护卫亲自护送回了张家,还派了凌云门几位医术极其精湛的女子过去,一直到现在,也没听说这些护卫和医者返回墨府,想必就是怕那些巴不得你们墨家出事的暗中势力有可乘之机......”浮生将自己知道的形势和局面一一说给相忆听。 相忆越听越是震惊,楚云瑶从来就没怎么跟她们说这些,她和思瑜一直都过得无忧无虑,却没想到暗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们无法帮衬父帅和娘亲什么就算了,竟然还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 连浮生哥哥都能看透这些,自己怎么就没有丝毫的察觉呢? 相忆看着浮生,眸底微微露出几分崇拜,“原来竟是这样,难怪娘亲这一次铁了心的要惩罚姐姐,原来是怕姐姐往后闯出更大的祸事。 若是姐姐再这么下去,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遭殃的便不是姐姐一个人了,而是整个墨家。“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第2833章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浮生见她听进去了,将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吃了后我陪你回一趟墨府,等我跟你娘亲谈完,你娘亲必定会消气,很快就放你姐姐出来了。” 见相忆依然一副懵懂的模样,浮生轻笑:“若是不好好吃饭,我便不跟你一同回去了,也不替你寻找那凶手了。” 相忆连忙拿起筷子:“我好好吃饭......” 毕竟才十二岁,面容青涩,心思单纯,一颦一蹙,一举手一投足,都逃不开浮生的眼眸。 等到两人吃完饭,浮生见她坐不住了,便带着她出门,一同往墨府的方向去了。 在两人吃饭的时候,大街上一伙人却闹得翻天覆地。 兰桂坊门口。 有一彪形大汉,喝的醉醺醺的,被过路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便不由分说的拽着人家的衣领,往死里狠狠的揍了人家一顿。 被打的正是张家那老实巴交的张家大公子。 跟在张家大公子身后的几个小厮也不是好惹的,便一起冲过去,捆手的捆手,捆脚的捆脚,誓死要将那彪形大汉捆到衙门里去。 那吃醉了酒的彪形大汉奋力挣扎,嘴里嚷嚷道:“都给老子走开,老子不仅要废了张家的小儿子,老子还要废了张家的大儿子,让张家从此断子绝孙。” 他虽然口齿有些不清,但嗓门贼大,几乎嘶吼着出声,恨意在言语里回荡。 彪形大汉一连吼了好几嗓子,附近店门里的路人纷纷的跑出来看发生了何事。 张家大公子特别老实,被打的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但跟着他的几个小厮却都是灵活的,怒斥道:“我们张家的公子,跟你究竟有什么怨什么仇,你要这么对待我们家的少爷? 快,把他抬到衙门去,治他的罪。 大街上随随便便的揍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那彪形大汉嚎哭了一同,醉意有些散了,人也慢慢清醒了些,一听王法两个字,立即嘶吼的更大声了:“你们张家人仗势欺人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讲王法? 你们张家的纨绔,霸占了我妹妹,我要报官的时候,你们家的小少爷怕事情闹大,口口声声说会娶我妹妹的,结果呢? 我妹妹去了一趟你们张家,回来就吊死了,还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你们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我废了他的命根子是为民除害,我还想打死他的,可惜他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 真是苍天有眼啊,他胡作非为,总算是遇到比张家权势更高的人了,被人打的半身不遂,报应,真是报应啊! 这种人,怎么不趁早被打死算了呢? 我可怜的妹妹啊!她死的好惨啊!”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这彪形大汉因为长得彪悍,力气不小,还会点拳脚,极少有人敢惹,在云城这一带新开的私家镖局里当镖员。 有个亲妹妹,生的倒是如花似玉,经常拿了绣品在街上摆摊,绣工精美,兄妹两相依为命,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 最近倒是没有见过那女子了,却没料到竟然是因为张家那个混账东西糟蹋了人家,又不知怎么暗中威胁了人家,逼着人家吊死了! 第2834章 浮生少爷是贵客 只是这张家的主母不是昨日还去墨府门口大闹了一场,说是墨家的思瑜小姐不仅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打成了半残废,还废了宝贝儿子的命根子吗? 还开了两个苛刻的条件,间接逼着人家的两个女儿嫁到自己的家里...... 却没料到,这张家的小公子早就是个废人了,竟然还做这种缺德事,张家主母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的如意算盘...... 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便在锦城的百姓之中传开了。 当初张家小儿子那种种被掩盖的劣迹都被翻了出来...... 相忆坐在马车里,对外头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 浮生坐在她的对面,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相忆,眉眼间透着温柔的笑意,寻找着话题:“每年的初冬,你爹娘便会从西洋国回来,今年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还没有决定。”相忆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跟姐姐今年没有去爹娘那边,他们今年大概会回来的早一些。 姐姐的及笄之礼,本来打算等到我爹娘和姐姐的干爹一同回锦城了,延迟一段时日再办的,那些人得知了姐姐的生辰,一个个的约好主动上门了,我娘亲也不好将这些人都推出去,只得临时举办...... 却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浮生好看的薄唇微微翘起:“墨府好几年都不办一场宴会,这些人大概是等不得了,估计谁也没料到会在节骨眼上出这种事,若是知道,也不敢去墨府了。” 马车稳稳的停在墨府门口,护卫恭敬开口:“小姐,少爷,到了!” 浮生撩开帘布,跳下马车,转身伸手,很自然的扶住相忆的手臂,托着她下了马车,一同往府里去了。 管家收到消息,立即派人通知了楚云瑶。 浮生少爷,可是举足轻重的贵客,无论是在云城还是在锦城,都是最最年轻有为的男儿...... 年纪不大,但确是好多在商场混了一辈子,年过古稀的老人都比不过的存在。 年迈的管家亲自迎了出来,将浮生带到了药房里,“快到深秋了,气温反复,犯了伤寒的老人逐渐多起来了,夫人这些天都在药房里分拣药材,整理药方子。” 浮生礼貌的点了点头。 管家敲了敲门:“夫人,浮生少爷过来了。” 楚云瑶正在称重,闻言,顿了一下,将药材放到一边,抬眸往门口看去:“请他进来。” 管家:“浮生少爷,快请进!” 浮生温和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如小尾巴一般跟在后头的相忆,“相忆,你先去找你宝儿姨姨问一下情况,我进去跟你娘亲把话说清楚......” 相忆眼巴巴的看了浮生一眼,无计可施,只得去望月阁找宝儿姨姨去了。 浮生望着她的背影,见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了,才转过身,推门进了药房。 药房很大,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浓浓的中草药的味道萦绕在鼻息里,闻之令人神清目明...... 浮生看着坐在摆满了药材的桌边的楚云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夫人!” 第2835章 彻底动摇了她内心里的坚持 楚云瑶上下打量着浮生,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些,轮廓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已经变成俊朗非凡的少年郎了。 楚云瑶抬手指了下对面的桌子:“坐!” 浮生依言坐在了楚云瑶的对面。 这孩子初从云城来锦城的时候,才十二岁,在的附近买了一大块地,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住在里头。 贺文昊陪着他住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浮生在锦城开设了第一个店铺。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短短的七年时间,这孩子手底下的铺子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在锦城四处开花,稳稳驻扎了下来。 若是一开始的几年,还有人故意刁难,打压这孩子的不自量力,时至今日,却只能望其项背了。 动了本地商家的利益,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贺文昊疼爱浮生,特意带着浮生来墨府拜见了楚云瑶和墨凌渊,叮嘱他若是出了解决不了的事,便直接来这里找墨少夫人和墨少帅。 只是,这孩子倒是个硬骨头,这么多年,竟从未有主动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就连夜晚有刺客闯入他的卧房里,刺伤了他,被他反杀之后,若不是伤的太重,张神医的年纪又实在是太大,跟在他身边的管家不得已求到了楚云瑶的面前,楚云瑶都不知道他在锦城过得竟是这般凶险...... 当时的楚云瑶,给浮生做了手术后,麻醉才刚醒,这孩子便硬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在灯光下看书,说是今日的学业还未完成...... 当日事,当日毕! 楚云瑶再次打量了一下浮生,笑了笑:“浮生少爷向来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是我的相忆求到你面前了?” 浮生坦率承认:“是,也觉得思瑜小姐太过冤枉,白白替外人承担了那些罪名。” 楚云瑶挑眉,“此话怎讲?” 浮生道:“这废了张家小公子的分明另有其人,街上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跟思瑜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思瑜小姐虽然调皮冲动了一些,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 且思瑜小姐从小顺风顺水,未曾吃过什么苦头,若是这次罚的狠了,怕思瑜小姐对您心生怨恨,不如换一种别的惩罚方式。” 楚云瑶:“......” 不是来让她放人的就好,浮生出现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浮生是听了相忆的话,过来给思瑜求情的。 楚云瑶眉目温婉:“你觉得要如何惩罚她才好?” “天恩寺里香火鼎盛,戒律森严,不如送思瑜小姐多去住些时日,等到思瑜小姐体验到寺庙里的苦寒和吃穿用度上的短缺,说不定会懂事一些。 每日早课,跟着里头的出家人诵经念佛,说不定会顿悟一些寻常不懂的道理出来......”浮生眼观鼻,鼻观心,“您心里疼她,自然是希望她好的,可却惹的相忆小姐心生愧疚,若是送去了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就当是让思瑜小姐远离您身边,出门玩一阵,说不定思瑜小姐还会对您新生感激之情。” 楚云瑶:“......” 楚云瑶承认,浮生这一番话彻底动摇了她内心里的坚持...... 第2836章 听闻你似乎还未曾有过婚配 浮生向来是个观察入微的人,见楚云瑶一下一下敲在药材上的指腹顿了一下,立即明白自己这番话戳到一个母亲的心坎上去了。 他也没打算多留,立即站起来,拱手告辞:“不打扰夫人忙碌,浮生告辞了。” 楚云瑶站起身,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问:“浮生,思瑜如今声名扫地,你觉得这件事重要吗?” 曾经的楚云瑶和墨凌渊也经历过声名狼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们,不必在意父母,又有着一腔孤勇,压根就没将这种事当一回事。 可如今,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为父母,虽然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名声,可思瑜终究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若是将来有了喜欢的男孩子,说不定会被不好的名声所拖累。 孩子是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人生,很多时候,父母是无法替他们做主的,许许多多的欢乐和悲痛,都需要自己去一一尝试。 浮生站定,直视着楚云瑶的视线,笃定的开口:“若是她将来在意的人不在意这件事,便不重要,若是她将来在意的人在意这件事,可能会走一些弯路。 不过,最终都不是太过重要! 只有那些无法把控自己人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才觉得名声这种东西特别重要。 外在的一切,至多只是锦上添花,绝不可能变成雪中送炭。 有夫人和墨爷在,思瑜小姐也不可能走到绝境里,差的声誉也不可能变成落井的石头。 夫人其实您不必过多忧虑!” 楚云瑶眸底的光微微亮了些,不愧是将贺家一手壮大成如今这般规模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看待事情便如此通透,也太过优秀了些。 若是...... 念头闪过,楚云瑶眼里光芒大盛,眼神也变得热烈起来:“那你呢,从你自己的角度来讲,你在乎思瑜如今的名声吗?” 浮生想都没想:“当然不在意。” 他中意的人若是思瑜小姐,便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问题是他中意的人压根就不是思瑜小姐,就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了。 楚云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你如此想,甚好!” 又追问道:“你今日过来,是特意为了思瑜被关这件事才跑一趟的吗?” 浮生:“......” 浮生老老实实的回答:“应相忆小姐所求,所以特意过来一趟,想必这个时候,废了张家小公子的人另有其人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锦城。 所有人都已经知晓思瑜小姐被张家的主母冤枉了。” 楚云瑶了然:“你做的?” 浮生不置可否:“只是还思瑜小姐一个清白而已。” 倒是没料到浮生竟然对自家的思瑜这么上心,楚云瑶在内心里盘算着,浮生今年已经进入十九岁了,思瑜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两人之间的年岁只差四岁而已...... 郎才女貌,如此好的男孩子,最好还是先下手为强,拢到自己身边当女婿比较划算。 楚云瑶笑的意味深长:“听闻你似乎还未曾有过婚配,是吗?” 浮生:“......” 浮生愣住了! 第2837章 没想到你竟还记得我的喜好 很快,浮生便反应过来了,联系到墨少夫人刚才问自己的一系列的问题,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浮生立即道:“确实未曾有过婚配,但此时还年轻,性子未定,如今也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再等几年,性子定了后,能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再谈论婚配......” 楚云瑶一听,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反正也不急,楚云瑶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只道:“成家和立业也是可以同时进行的,若是缘分到了,也是可以同时考虑的。” “谨记夫人的教诲,浮生知道了!”浮生拱手:“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浮生就先告退了!” 楚云瑶也知道这孩子每日忙碌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便摆了摆手:“无事了,你去吧。” 浮生一听,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快步离开了药房。 他走的很快,管家一路小跑着追在身后送他,却见浮生双脚好似生了风,恨不得飞起来。 管家上气不接下去:“浮生少爷,你做什么走这么快,老奴跑着都追不上你。” 浮生脚步不停:“突然记得府里还有些急事要处理,要立即赶回去!老人家您不用特意送我了,我认得墨府里的路。” 管家总算拽住了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是我们相忆小姐说在你离开之时想要见见你。 你若是有很重要的急事,我便就这么回了相忆小姐。” 浮生:“......” 浮生的脚步突然止住了。 管家圆滚滚的身子生生的撞在了浮生的后背上,撞的老人家鼻梁骨都快要断了。 浮生扶稳了老管家:“老人家,事情虽然急了些,但也不至于急在一时半会,离去之前见相忆小姐一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管家稳了稳心神,捂着胸口直喘气,对着路过的佣人道:“去去去,把相忆小姐叫过来,就说浮生少爷要离开了。” 佣人闻言,立即小跑着离开了。 浮生往后院看了一眼,后院都是闺秀女子的院落,他不方便踏足,便扶着管家慢慢到了前厅等候...... 管家给他斟茶倒水,打量着浮生,越看越是满意。 不愧是南方北方人都赞叹不已的少爷,模样俊朗,年少有为,举止有度,对他一个管家都能有礼有节。 浮生等的焦躁,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远远的,就见相忆款步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宝儿随着相忆进了厅堂,看到浮生,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他:“听相忆说你喜欢吃我们云来客饭店的糕点,这是刚出炉的,带回去尝尝。” 浮生双手接过,“多谢段夫人。” 又看向相忆,面上多了几分欢喜:“没想到相忆小姐竟还记得我的喜好。” 相忆没心思回答这些问题,也无暇顾及浮生面上细微的感动,焦急的问:“你跟我娘亲谈的如何了,我娘亲原谅我姐姐了吗?” “原不原谅暂且不是太清楚,但今晚之前,思瑜小姐必定会从祠堂被放出来,你不要太过担心。”浮生面色含笑。 “真的吗,那我去问问我娘亲。”话音刚落,相忆便拧着裙摆跑出了厅堂,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徒留下浮生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纤瘦的背影...... 第2838章 事关隐私我也唐突了 宝儿不动声色的瞧着浮生的神情,心神一动,开口:“想要问浮生少爷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 浮生回神,彬彬有礼的回:“什么问题?” “关于浮生少爷身世的问题。”宝儿顿了顿,“若是不方便,也可不回答,毕竟事关隐私,我也唐突了些。” 浮生想着,若到时候想要来墨府提亲,这些问题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也不在意唐突不唐突了,便道:“请问。” “浮生少爷是贺家如今的掌权人收养,认作义子的,不知浮生少爷的亲生父母是哪里人? 家里又是做什么的?如今还有哪些亲人?”宝儿解释:“我也不是非得追根究底,只是觉得......” 宝儿笑了一下,话锋一转:“就当我好奇吧!” 墨府中话语权几乎等同于墨少夫人的段夫人,这些年在府里管事,内外一手抓,独挡一面,早就修炼的八面玲珑,言谈举止滴水不漏了。 会无缘无故的好奇一个外人的身世,还是一些不便对外人道的隐私? 连佣人都不相信这个解释,浮生就更不相信了。 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线不让墨夫人误会的机会了。 浮生拱手如实相告:“亲生父母是跟云城紧邻的苏城人,苏城是苏绣之乡,亲生父母在苏城开办了最大的绸缎庄园,还做刺绣生意,成了商人。 浮家祖上却是书香门第,从祖爷爷开始,都是教书育人的,桃李满天下。 后来战乱,家中被洗劫一空,家族一百四十八口人,只要我和哥哥在外面玩,躲过了一劫,其余的,全部死在了血泊里...... 我和哥哥是跟着难民一同流落到云城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义父,被义父收养成义子。 义父无儿无女,待我恩重如山,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浮生没齿难忘!” 宝儿面露戚戚然,“对不起。” 浮生爽朗一笑:“没事。” 说着,拿着宝儿送的糕点告辞离开了。 宝儿站在院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转过身,往药房走去。 楚云瑶依然在分拣药材,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开口道:“府里事情多,已经够忙了,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休息去吧。” 宝儿抿着唇,微微笑着问:“相忆来过了?” 楚云瑶叹气:“来过了,大概去祠堂看思瑜了吧,这两个丫头,性子要是综合一下该多好。 相忆乖巧的令人心疼,思瑜闹腾的令人心碎,难怪人家说子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这三个孩子,大概有两个是来我这里还债报恩的,还有一个是来我身边讨债的。 在我身边倒还好,往后去了婆家,若是婆家光明磊落还行,若是婆家都是些心机深重之人,依着思瑜这个性子,我怕她会吃闷亏。” 宝儿捂着唇笑:“不愧是为人父母啊,小姐你考虑的可真长远,我看思瑜小小姐不像是会吃闷亏的性子,闹翻天倒是有可能的。 我今个儿见了浮生少爷,还追问了浮生少爷的身世,倒是没料到浮家原来是如此大的家族,只是结局也太过凄惨了一点......” 第2839章 让浮生少爷做墨家的女婿 楚云瑶倒也并不惊讶,只是依然忙着称重手里的药材,开口道:“贺文昊那么精明的人,在收浮生兄弟俩做义子之前,怕是早就打听过浮生两兄弟的身世了。 若是浮家还有人活着,贺文昊是断然不会收他们为义子的。 到如今,浮生虽自己对外称自己叫贺浮生,但贺文昊却从未动过让浮生更改姓名叫贺生的意思。 贺家家大业大,收养义子,必定会考虑到方方面面,浮生有如此家世,也算是清白清贵了。” 宝儿在楚云瑶面前坐下:“我还听闻这浮生两兄弟当初在火海,是被我们墨家的大小姐救的呢。” 楚云瑶去云城小住的那段时间早就打听过当初的情形了:“这只是一方面,凌薇当初救的孩子并不少,好多都是她拼死从火海里扒拉出来的。 就算如此,也没见贺文昊个个都收为义子,只是都放在身边,一同培养着,当做家生子使唤着......” 宝儿试探的问:“小姐,你觉得浮生这孩子怎么样?” 楚云瑶抬眸,看着宝儿,十多年来的默契,让彼此一开口,就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了。 楚云瑶轻笑一声,丝毫不掩饰对浮生的欣赏和夸赞:“浮生这孩子吧,努力上进,隐忍坚韧,知恩图报,有骨气有担当。 才十几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大的作为,往后再年长一些,前途不可限量。 很好,特别好!” 宝儿继续道:“十九岁了,听闻那些媒人都想要给他做媒,全部都被他拒绝了,那徐家的千金,才貌双全,特别中意他,还搬出了徐家的老祖宗托人跟他联系上,依然被他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竟说是有了心仪之人,不敢接受徐家大小姐的错爱。 许大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的,被拒绝后不死心,一直逼问浮生少爷的心仪之人是谁,那浮生少爷就是不肯说,只道往后娶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最后逼急了,竟扔下一句,就算娶不到也不会喜欢你,把那徐家大小姐气的要死要活......” 楚云瑶托着下巴:“这徐家也真是的,跟贺家的生意牵扯那么大,想要用女儿拴住浮生这个大金主,也不能操之过急逼迫于人家啊。” 宝儿笑吟吟的问:“小姐,你觉得让浮生少爷做墨家的女婿怎么样?” 楚云瑶点点头:“我觉得甚好,没料到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临行之前,我还问了他,是否介意思瑜的声誉,他说不介意......” 宝儿打断楚云瑶的话:“那浮生少爷有没有透露过对思瑜小姐有好感的意思?” 楚云瑶回想了片刻,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宝儿:“......” 宝儿有些急,她太清楚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了,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在感情方面就有些迷糊,这辈子也就水到渠成的喜欢了爷一个人。 感情方面也向来不怎么操心,如今到了女儿这一辈上,依然是个迷糊的性子。 宝儿急了,生怕楚云瑶误会了什么,便道:“我怎么觉得浮生少爷喜欢的不是思瑜小姐。 倒是对相忆小姐有那么一些意思呢?” 第2840章 小姐这是已经决定好了 楚云瑶眨了眨眼:“相忆?你的意思是,浮生喜欢的不是思瑜,可能是相忆?” 宝儿点了点头:“我刚才跟在相忆小姐身边,一路去了厅堂,我见浮生少爷看相忆小姐的眼神倒是有些欢快。 这浮生少爷虽然年纪小,可心思却藏的极深,喜怒向来也是不形于色的,可看着相忆小姐的时候,倒是另一番模样,细枝末节里有着藏不住的欢喜......” 这世上,只有咳嗽,贫穷和爱是掩饰不住的。 楚云瑶讷讷的开口:“可相忆还那么小,就算等到及笄都还有两三年呢。” 宝儿叹了一口气:“这相差七岁,如今看着大,等两人都大一些,也算不得什么了。我见那浮生少爷也是个极其有分寸的,未曾有过丝毫出格的举动。” 楚云瑶连连赞同:“你说得对,大个六七岁其实也不算什么。” 宝儿问:“若是浮生少爷喜欢的人真的是相忆小小姐而不是思瑜小小姐,小姐,你会失望吗?” 楚云瑶勾唇一笑:“失望?我为什么要失望,我不是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吗?” 宝儿:“......” 楚云瑶想了想:“我见思瑜这丫头,到目前为止,脑瓜子也是个不开窍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话没说完,宝儿便道:“当然是随了小姐你,当初小姐你都嫁人了,感情这方面也不开窍啊。” 楚云瑶竟无法反驳:“就算是随了我吧,她父帅在十五岁这个年纪,怕是也开窍不到哪里去。 浮生这么好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能做我们墨家的女婿便好,至于到底喜欢我哪个女儿,相忆也好,思瑜也罢,那都是我家女儿的本事。 不过如果我家两个女儿对浮生都没有那份心,便算了,相比起让浮生做我的女婿,当然是我两个女儿的幸福更重要一些。” 宝儿倒是没料到楚云瑶竟是这么个心思,也有些意外,“小姐你这想法可真是清奇,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可能后,会对浮生有微词。” “为什么要有微词?”楚云瑶提笔记录药方子:“感情的事,作为长辈,除了推波助澜,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任由发展吧,这世上的缘分本就不可能顺着我们的心意来。 你看凌薇,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一辈子那么长,说不定兜兜转转的那几年,过得肝肠寸断,可熬过那段时间,说不定幸福在后头。 整个华夏国,除了封少瑾,怕是没人会娶一个不能生育,成过亲,精通西洋医术的女子了。 就精通西洋医术这一条,在许多古板的男子眼里,便是低贱,看多了男人的身体之类......” 两人像平常拉家常一般,说了些话,楚云瑶分拣完了药材,才提起正事:“我打算把思瑜送到天恩寺小住两个月,一直住到凌薇和姑爷来锦城为止,也算是治一治思瑜这孩子的执拗......” 宝儿愣了一下:“小姐这是已经决定好了?” “嗯。”楚云瑶下定了决心:“天恩寺戒律森严,也让她尝尝那些清规戒律,被人管束的滋味。 日日清粥素菜,身无分文,体验一下普通人的清苦生活。” 宝儿:“万一思瑜小小姐过不习惯怎么办?” 第2841章 我不会说出去的 “过不习惯也要习惯。”楚云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省的被迟夜白从小骄纵到大,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百依百顺习惯了,不知道民间疾苦,胡作非为,白白浪费了她那一身的聪明劲!” 宝儿立即道:“我现在就去给思瑜小小姐清理衣物,打点好物品。” 一同跟着思瑜去天恩寺的还有相忆和护卫,宝儿还从凌云阁调配了两个丫头贴身跟着思瑜。 但思瑜向来随性惯了,不肯要这些人陪同,楚云瑶便道:“那你们便随身保护好相忆小姐。” 相忆没有功夫,思瑜无论是刀剑拳脚和枪战,都在这些人之上,这么一来,那些人的关注点便都在相忆身上了。 住到寺庙的厢房里,相忆向来乖巧,日日清晨起来,听人诵经读书,中午吃寺庙里的斋饭,青菜馒头和米粥。 下午读书写字,修身养性,大多时候都在院子里转悠,偶尔去天恩寺后山的梅园里走一走,清理清理墨瑾瑜和墨瑾澜墓地周边的杂草。 可偏偏思瑜来了这里,不仅没有收敛,却偏偏好似放虎归山放鸟归林,自由的不得了,整日里不见踪影。 护卫管不住她,凌云门的小丫头也追不上她的身影,好在楚云瑶有先见之明,在半山腰安排了一圈护卫,不准她偷溜下山。 半夜,相忆正在睡觉,一阵诱人的味道在从鼻息里窜进来,香的不得了。 相忆咽了咽口水,睁开眼,就见思瑜一身男装,坐在床头,将一个才刚烤好的,抹了蜂蜜和盐巴的鸡腿塞到了她的唇角边:“快吃吧,这些天一直喝白粥吃青菜,嘴巴都没有味道了。” 相忆吓得清醒过来,赶紧坐直了身子,将嘴边的大鸡腿推开:“不行不行,这里是寺庙,会破了斋戒的,若是被这里的住持知道了......” “我的好妹妹,你不说我不说,住持怎么会知道?”思瑜也咽了咽口水,却将鸡腿往相忆的手里塞:“快躲在被子里偷偷吃掉,我在后山抓了一天,好不容易瞅准了机会,清洗干净了再烤熟的。 我们又不是出家人,不用在乎那些戒律的。” 相忆:“......” 相忆闻着阵阵香味,舌根沁出口水,却依然坚定的拒绝了:“娘亲把我们送上来,就是想要让我们遵守这里的清规戒律,修身养性,体验清苦的生活的。 我们不用做事干活,已经足够轻松了,万万不可再食肉破了斋戒。” 思瑜:“......” 相忆这丫头,是不是乖巧的太过分了一点,怎么可以这么听话? 反正又没有人看到,吃几口肉而已,为何会搞得如此良心不安? 思瑜见劝说没用,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眼巴巴的看着她:“你真的不吃?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吃了?我下午可是连口水都没有喝,枕头清汤寡水的快要失去味觉了。” 相忆看着思瑜又清瘦了一些的小脸,点点头:“你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思瑜:“......” 思瑜看她面色郑重,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想着在她面前吃了鸡肉后这孩子必定会良心不安,不知道又会在暗地里罚自己抄写多少遍寺规,跪在佛祖前求原谅多少次...... 第2842章 你要抓的人是谁 想到这些,思瑜默默的用纸将鸡腿重新包了起来:“算了,我也不吃了,放在外头给来上香的小孩子吃吧。” 说着,思瑜推开窗,纤细的身子往外一跃,如一尾鱼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相忆:“......” 相忆跟思瑜从小一同长大,早就习惯了思瑜一身男装,不按理出牌的举止,也不见怪,再说这房前屋后守着护卫,半山腰也有护卫,思瑜能躲过这些人,身手远在这些人之上,必定是安全的。 相忆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闭了眼,继续睡觉。 话说思瑜如飞燕一般从狭窄的木窗偷偷跃了出去,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屋顶上,环顾了一圈,见没有人发现自己,正打算将怀里的鸡腿掏出来,自己吃掉的,却见一道黑影快速的往屋子边移过来。 黑影速度很快,所过之处,护卫纷纷倒在地上,凌云门陪着一同过来的两个姑娘宿在偏房,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就在黑影靠近窗口时,思瑜从屋顶上飘落下来,抬起握着鸡腿的手,挡在了那人面前。 如此焦香的肉味在素来以清淡著称的天恩寺显得异常突兀,黑影身形顿住,警惕的看向面前的“男子”。 只见“男子”身材瘦小,纤弱,一身黑色劲装包裹在身上,手里握着一个大鸡腿。 月色朦胧,这“男子”倒是生的颇有几分阴柔之美,不知道刚才在屋顶坐了多久,这人从上面飘落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身轻如燕,他竟没有察觉。 思瑜看了眼刚才跳出来后未来得及关闭的窗,开口:“里头是我的人,想要动她先过了我这一关,谁派你过来的?” 黑影盯着思瑜定定的看了几秒,见她装扮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冷哼了一声:“你果真是个办事不利的,这么久了竟还没有抓到那女子,竟还有脸问我......” 思瑜:“......” 抓谁?抓她吗? 肯定不会是相忆吧。 思瑜追问:“你要抓的人是谁?这里头可是有两位姑娘,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在锦城,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若是被父帅和娘亲知道了,这人必定狗命不保。 黑影逆着光,一身夜行衣,面罩遮挡住了半张俊朗的面,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人。 这人长得很高,几乎比思瑜高出了一个脑袋,身姿颀长,肩宽腰窄,双腿修长。 “没错。”黑影见他的存在似乎惊动了里头的女子。 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两个丫头低语:“似乎有谁在门外说话。” 黑影见偏房灯光亮起,身形一闪,很快就翻出了院墙,消失在夜色里了。 思瑜咬了一口鸡腿,飞身追了上去。 毕竟还未告知她,这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若是自己,倒还想得通,毕竟自己名声太差,喜欢胡作非为,得罪的人太多了。 若是冲着相忆来的,那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父帅政权不稳,又有余孽反扑,在暗地里兴风作浪? 凌云阁的小丫头醒过来之后,看到外面护卫昏迷,急了,赶紧跑进卧房看两位小姐,却见相忆小姐睡的正香,思瑜小姐却不见踪影...... 第2843章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相忆被喊醒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丫头见她年纪小,也不敢吓着她,只问思瑜哪里去了? 相忆支支吾吾,“半夜的时候,还在卧房的,大概是跑出去玩儿了。” 两个丫头急的团团转:“这大半夜的,能去哪里玩?白日里出去玩不好吗?若是出了什么事......” 仔细一想,思瑜小姐身手了得,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可能是她们杞人忧天了。 哄了相忆睡下后,两丫头去把昏迷过去的护卫用水泼醒,告知这些人思瑜小姐不见了,护卫大惊,趁着夜色立即去打听思瑜的下落。 两丫头不放心,搬进卧房,在相忆的床头打了地铺,守在相忆身边,等着思瑜回来。 思瑜翻过院墙,一路追逐着少年倒了远离寺庙和后院的山头。 少年无奈转身:“这位公子,你一路追逐我到了这里,究竟是何种居心?我们职责相同,目标一致,不过都是为了完成主上的任务而已。 若是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家伙原来是把他当成一伙的了,看来他这次来,必定还有别的同伙。 只是,鬼才跟你目标一致,任务相同呢,本小姐也不知道你的主上是哪位。 思瑜笑嘻嘻的盯着他:“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蚱蜢,下次见面,总要手下留情一些,免得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思瑜猛地凑过去,抬手就要扯掉那人脸上的面罩:“我只是想要看看你长得是哪副模样。” 那人身手灵敏,察觉到思瑜的动作,猛地往后一退,避开了思瑜的触碰。 思瑜恼了,好胜心占据了上风,抬手就对着那人攻了过去。 男子一开始步步后退,见思瑜穷追猛打,步步紧逼,警告道:“你再不停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思瑜将手里的鸡腿一扔,“我就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就见男子身如影动,对着思瑜攻了过来:“我怜你年纪小不想跟你动手,却没料到你竟如此胡搅蛮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思瑜:“......” 思瑜没料到那男子掌风如此凌厉,颇有排山倒海之势,一来二往,打了几十个回合,思瑜胜在灵动飘逸,下手狠辣,力气却不如男子。 男子攻守兼备,对思瑜的攻击竟能招招化解,面上却无半点疲态。 思瑜内心暗自心惊:这人一身的功夫,竟跟哥哥在同等水平,男女体力悬殊,她今日大概是打不过了,只能智取了。” 思瑜晃了个虚招,挨了男子一掌,一口血喷在男子的衣衫上,男子见自己下手如此重,慌忙收了手里的劲道。 就在男子晃神的那一瞬间,思瑜猛地从地上跃起来,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晨曦微露,天色蒙蒙亮,东边一片鱼肚白。 思瑜盯着男子的模样,一双眼定格在了男子那张俊朗到颠倒众生的面孔上,久久无法回神。 果真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身子清瘦修长,五官如雕刻,面色如白雪,黑眸如点漆,脸上萦绕着一股怒意,却依然抵挡不住他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股尊贵的气质。 第2844章 被当场抓包了 思瑜从小生长在兰桂坊,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人身上的气质是富贵家族里长久以来浸染熏陶出来的...... 这世上,无论男女,若是生活一直窘迫,贫穷,被人欺压,哪怕是天生再好的素养,也养不成生来的雍容和洒脱。 毕竟,一个连窝窝头都没有的人,如何能知道这世上满汉全席会是什么滋味? 可这人越是气质尊贵,思瑜便越是警惕不安。 锦城向来都是皇城,虽也有一些腌臜事情,但相比起从前,也算是好了许许多多。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人性之中的恶是消除不了的。 但,能立即打听到她和相忆来了天恩寺,还能在半夜悄无声息的到她的院落里,企图将她们其中一个带走,并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 思瑜眉眼一沉:“你叫什么名字?” 面罩被眼前的人揭开了,容貌已经被暴露,楚初言眸底冷冽成冰,二话不说,从腰里拔出软箭,对着思瑜便攻了过来,打算杀人灭口。 这人看了他的真面目,竟然没有认出他,说明眼前的人跟他并不是一路人,虽然目标相同,职责一样,可既然不是自己人,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省的节外生枝,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剑法精湛,长剑舞的密不透风,思瑜连连后退,躲闪不及,被他一掌拍到了肩膀处。 墨思瑜只觉得自己肩膀的骨头都好似要被他震碎了一般,疼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正当少年的长剑对着她的颈脖处划过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嘈杂声:“那边,快去那边看看,那边有打斗声。 刺客一定在那边......” 眼看着就要被察觉了,少年不想事情闹得太大,若是被人知道天恩寺里多了一具尸体,这寺庙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怀疑的对象。 楚初言利落的收了软剑,捡起地上的面罩,闪身消失在山头的密林里。 思瑜是偷跑出来玩闹的,害怕被护卫发现,抽出腰带,用力往粗壮的树枝上一甩,身子跟着一跃,攀上了树干,稳稳的坐在了树杈上。 她隐藏在被树叶遮挡着的阴影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着护卫一路穿过山头往远处去了后,才从树杈上跳下来,飞快的回了院落里。 破窗而入的时候,墨思瑜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能惊醒偏房的小丫头,可没想到,她才一站定,就看到盘腿坐在地铺上的两个小丫头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思瑜:“......” 呀,被当场抓包了。 只是这间房不是她跟相忆住的吗?这两个丫头怎么搬过来了。 思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思瑜回来,相忆立即掀开被褥,从床榻上站起来,上下打量她:“姐姐,你没事吧?这天恩寺在快黎明的时候出了刺客,还迷晕了我们院落里的护卫,她们两人担心我,就搬过来了。” 小丫头激动的快要哭了:“思瑜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们,这几个晚上都不会再出去了吗? 你知道不知道,听说你不见了,我们两急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若是你真有什么事,我们如何向夫人交代?” 第2845章 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 思瑜满脸愧疚,讷讷的开口:“我这不是扮做男子的样子出去的嘛,能出什么事,况且,我易容成如此模样,也不会有人认出来我的本来面目......” 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在后山打猎啃鸡腿被发现后,不被人查出来破戒的人是她。 小丫头无奈,恨恨的咬了一下牙,“当初夫人就不该教你易容术。” 另一个小丫头道:“夫人压根就没有教她易容术,是思瑜小姐自己偷着学的。” 学会了就专门坑旁人,要不是她们也懂易容,清楚思瑜的身形和秉性,刚才差点就将思瑜当成那刺客,用暗器给射死了。 思瑜抹了把脸,将脸上的妆容抹干净,求饶一般:“两位小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这个样子乱跑出去了,我就好好的呆在卧房里,哪里也不去了。” 她强调:“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嘛。” 小丫头也是个傲娇的:“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思瑜小姐你这张整日骗人的嘴。” 小丫头气呼呼的打开门,去给思瑜和相忆倒洗漱的水了。 思瑜叹了一口气,倒在两位小姐姐铺好的地铺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翘起二郎腿,只觉得肩膀处隐隐作痛。 可看着相忆担忧的眼神,思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相忆坐在思瑜的身边,小声问:“你吃鸡腿被抓住了吗?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们院子里出了刺客,我好担心你。“ 思瑜抚了抚相忆纯真的小脸:“那鸡腿已经被我扔了,我看到了刺客的踪迹,一路追过去,就回来晚了。” 相忆问:“刺客呢?” “跑了。”思瑜叹气:“他的功夫在我之上,大概跟哥哥差不多,我打不过他。” 相忆:“......” 打遍锦城无敌手的思瑜,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 梳洗完毕后,一整夜没有睡觉的思瑜吃了点寡淡无味的清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相忆坐在卧房内抄写经书,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抄完了自己的,还要模仿思瑜的笔迹,帮着思瑜抄写。 睡梦中,思瑜的肩膀好似被放在碎石头上碾压,疼的厉害,她睁开眼,见天色还早,日头沉沉,撑着手臂正要坐起来。 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思瑜疼的倒抽了一口气。 她看着坐在窗口认真抄书的相忆,问:“今日怎么没有出去听人诵经?” 相忆回过头,看她浑身无骨头一般的靠趟在床头的堆叠起来的枕头上,回答:“昨晚有刺客,护卫今日戒严了,方丈很重视,正在排查这件事,允许我们这几日就呆在厢房里抄经,暂时不用去。” 思瑜登时高兴起来了:“太好了,每日我听着他们念经,瞌睡就来了,不用去了正好。” 相忆:“......” 一连好几天,思瑜老老实实的躺在厢房里,偷偷给自己上药养伤,她也不敢掀开衣服,要是被相忆知道自己受伤了,这事必定会被传到管束自己的两个小姐姐的耳朵里,到时候又会被带回墨府。 她不想回去,至少在找到打伤自己的人之前,她不会回去。 第2846章 简直冤家路窄 等到肩膀上的淤肿消退的差不多了,一天夜里,思瑜用簪子挽住了长发,半夜偷偷从床上爬起来了。 相忆醒过来,扯住她的衣衫:“姐姐,你又去哪里?” “后山有个天然清水池,我去洗个澡。”思瑜抓了抓后背:“我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要好好的泡一泡,趁着这些天里夜深人静,寺庙守卫甚严,香客不敢随意走动......” 相忆管不住思瑜:“那你小心些。” 思瑜从窗口翻出去,又将窗户关好,几个闪身,就跃出院外,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到了后山僻静的清水池,月华似练,水波粼粼。 相忆脱了披风和外套,赤着脚,踩在枯黄的草地上,一步步的踏进了冰冷的水池里。 寒意侵骨,如今已经入秋。 清水池的池面上,升腾起一股薄薄的雾气,犹如仙境。 思瑜游到深一点的位置,在水里脱了肚一兜和亵一裤,将湿淋淋的衣服往岸边扔过去。 突然水声哗啦,从水里面冒出一颗头颅,就这么定定的挡在了思瑜的面前。 思瑜:“......” 思瑜还保持着扔衣服的动作,就见那衣服因为那人的突然出现被挡住了,挂着了那人的脑袋上。 楚初言将罩在自己头上还带着女子淡淡的幽香的衣衫取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入眼便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艳丽面孔。 女子年岁不大,在皎洁的月色的照映下,清水池的水面波光粼粼,那柔白的月光就这么映照在女子的面孔上,犹如神女下凡。 她乌发如云,垂落下来的发丝被清水洗涤,蜿蜒的黏贴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 肩膀圆润单薄,只是左肩的肩头到胸口的位置有一片黯淡的乌青色,衬的右边肩膀越发莹润如雪。 眉眼柔和,五官精致,一双眼澄澈漆黑,透着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她的长臂伸展着,滴滴清水顺着她的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水面处,一圈圈的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 楚初言看了眼手里女子的贴身衣服,舌头打结:“姑,姑娘!” 墨思瑜:“......” 墨思瑜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让这厮就这么跑了,这次没料到会在清水池里遇到了这家伙。 简直冤家路窄! 思瑜好胜心站了上风,身子前进了一些,本来打算再次跟这家伙打一场的,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是没有穿衣服的...... 她......虽然经常女扮男装,但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该有的廉耻心还是有的。 她低头看了眼太过清澈的水,赶紧转过身去,将莹白纤瘦的后背对着他。 楚初言捏紧了手里的衣物,听到了自己不受控制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以为眼前陌生的女子只是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赶紧解释道:“我一直泡在这里,刚才只是沉进水里闭了一会气,不知道姑娘你会来......” 墨思瑜从来就没有这么难堪和狼狈过,她抬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覆在了光着的后背上,总算遮挡住了外泄的春光...... 第2847章 我姓楚名初言 楚初言看着眼前女子不经意的动作,仿若有漫天的细碎的星辰落进了眸底。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怦然心动。 墨思瑜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拢住,双臂护着胸口,转过头,娇斥道:“你竟还敢看我? 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是,是是是。”楚初言回神,立即闭上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歉:”姑娘勿怪,我确实不知道姑娘也会来这里沐浴。 这里离寺庙太远,又比较荒凉。 如今又正值秋日,池水寒凉,我以为......以为不会有女子会过来这里......” 思瑜见这人真的闭上了眼睛,并非那种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心里的紧张登时缓解了一些。 毕竟,她本来就打不过他,若是他真的在这水池里要对她做点什么,她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瑜握紧了手里的簪子,冷哼了一声:“既然你说的如此好听,为何不背过身去?难不成依然存了要偷看我的心思?” “没有没有。”楚初言立即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墨思瑜。 “倒是没料到这家伙还是个君子。”墨思瑜心里有些庆幸,但依然满身警惕,“你洗完了没有?” “我也没来多久......“说完这句话,楚初言又怕引起女子的误会,便问:“这里是天恩寺最偏远的地方了,姑娘如何大半夜的到了这里?”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墨思瑜没好气的开口,“你这人既然没有非分之想,为何不穿衣上岸?” 楚初言无奈:“我来之前,没料到会有女子过来,衣衫都挂在岸边的树枝上。” 墨思瑜:“......” 墨思瑜抬眸望过去,果真见那离岸老远的树枝上挂着两件衣衫。 楚初言压抑着心口剧烈的跳动,试探的问:“姑娘也是随父母上来的香客,住在寺庙里吗?” 思瑜:“......” 抓紧时间洗干净,得想个办法上岸。 她压根就没时间也没有心思搭理楚初言这号人物。 楚初言见她不回答,心里也很内疚,又道:“姑娘,我......我虽不是故意的,但若是姑娘想要我负责,可以告知我姑娘的芳名。” 思瑜:“......” 哼,登徒子,被你沾了便宜就算了,还想要知道本姑娘的芳名,好让你往后毁了本小姐的名声? 想都不要想! 见女子依然不吭声,楚初言自顾自开口:“我姓楚名初言......” “取自‘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墨思瑜问? “是。”楚初言倒是没料到她随口便知晓了自己名字的出处。 墨思瑜虽然不怎么爱读书,但看过的书却不少,遂笑道:“你们楚家长辈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信守承诺,知恩图报。 还希望你能遵从本性,天资聪颖,学识渊博......” 楚初言愣了一下,倒是没来到她不仅知道这句诗的出处,竟还清楚他名字里暗含的寓意,心里便越发欢喜了,问:“姑娘必定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平日里有什么兴趣爱好?” 墨思瑜只想着要转移男子的注意力,随口道:“琴棋书画还算精通,诗词歌赋倒也还行。” 楚初言猛地转过身,“姑娘必定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吧,怎么会深更半夜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连个跟随的丫头都没有带?” 第2848章 难不成你还赖上我了 但凡大户人家的闺秀,无论去到哪里,身边至少会有一个丫头跟随的。 又饱读诗书,又通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长得又是如此模样,言谈举止娇柔里透着点点嚣张。 若是青楼女子,必定不会是如此性子。 若是贫穷人家的女子,必定也培养不出如此有文采的女子。 若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也不会养出这种临危不乱通身的气度。 楚初言在内心默默的权衡了一遍,便判断出眼前的女子必定出生富贵,家族底蕴丰厚。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身份的女子,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岭洗澡,也不怕遇到坏人。 不过这些日子,天恩寺排查的厉害,守卫森严,又听说有他这个刺客在,香客各个惶惶不安,不敢外出,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便将厢房的门窗关闭的严严实实了,生怕出了意外。 相比起前些日子,算是安全了许多。 墨思瑜已经匆匆洗完了,正要游到岸边去,却见这人突然转身,登时吓了一大跳,“你转过来做什么? 我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跟你又有何干系? 难不成你还赖上我了?” 楚初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墨思瑜满脸愤恨:“我放你上岸,你又不肯,那便背过身去,我自己上岸。” 楚初言不得不再次转过身,闭了眼睛。 只听得到水声哗啦啦的在身边的不远处响起,女子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楚初言咬了咬牙,可脑海里的画面却越来越不受控制起来,他睁开眼。 墨思瑜游到岸边,将衣衫拿到水中穿好,爬上岸后,赤脚踩在枯黄的草地上,哆哆嗦嗦着将披风披在身上,蹲下来开始穿鞋袜。 楚初言见她已经穿好了衣衫,心念一动,也跟着游到岸边的浅水处,半个身子浮出水面,将手里依然紧握的贴身衣物递过去:“姑娘,我差点忘记了,这,这是你的衣服......” 墨思瑜:“......” 月华如水,在澄澈清透的水面上闪动着粼粼波光,墨思瑜此时才认真看向少年那张俊朗的面孔。 墨发被打湿,有些凌乱的垂下几缕在额前,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肌肤纹理往下滚动,滑过轮廓分明的脸颊,滚动的喉结,精致的锁骨以及紧实的肌肉。 再往下看,墨思瑜吓的尖叫一声,将手里紧握着的发簪对准站在浅水里的人用力掷了过去,“登徒子!!!不要脸!!!” 说着,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便拢着披风,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有生以来,我们墨家最骄横跋扈的思瑜小姐第一次见到这种名场面,直接委屈哭了...... 正打算归还回去的衣物还紧握在手里,他还没走到她跟前,就差点被她掷过来的发簪给谋害了。 幸亏他身手敏锐,身子一偏,那发簪堪堪擦着他的脸颊滑过,落入了清水池里。 这女子刚才分明还好好的,怎的要还她衣物,这情绪变化就如此大了,竟还用了如此不堪入目的字眼辱骂自己? 楚初言脑海里回想着她蹲在地上穿鞋袜时,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也跟着低头往水面下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惊呆了! 第2849章 不可随意坏了少爷的名节 月色太过皎洁,池水太过清澈,一眼望下去,他几乎都能看到浅水边的池水里修长的双腿以及池底一粒粒莹白的鹅卵石块。 楚初言:“......” 难怪那女子刚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她看光了。 还不如刚才让她闭上眼,他上岸去穿衣衫。 如今,如今...... 楚初言满脸羞躁,看着手里的衣物,只觉得有些烫手。 这女子的名节算是毁在他的手里了,他必须要找到她才好。 楚初言思索片刻,只觉得脸颊隐隐作痛,他抬手,摸了摸侧脸,摸到一丝黏腻,摊开手指,鼻息里飘散开淡淡的血腥味道。 脸颊被女子掷过来的发簪擦破了皮,流了血。 楚初言伸手,将手里的衣物放在岸边,沉入水里一点点的寻找起来,试图找回刚才掉进水里的发簪! 贴身小厮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举目望去,湖面涟漪荡开,却不见一个人影。 小厮吓得快要哭起来:“少爷,少爷呢?” 这衣物还挂在枯树枝的枝丫上,这人怎么就没有了? 洗个澡难道要洗一整晚吗? 前几个晚上,都是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会回厢房的啊。 小厮将枝头上的衣衫取下来,走到池水边,正要扯开嗓子吼一通,就听到远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一颗头从水里冒了出来。 小厮定睛一看,竟然是少爷,登时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少爷,您这是怎么了?都洗了一个晚上了,难道还没洗完吗? 再洗下去,这皮肤都要被泡皱了。” 小厮正要往前走,就听到楚初言呵斥了一声:“站住!” 小厮:“......” 小厮本能的站住了。 他低头往下看去,就见脚边扔着两块布匹,一块红色的,一块白色,揉在一起,只见布料不错,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若他再往前一步,就要踩到这点不起眼的东西了。 小厮蹲下去,正要捡起来,却见楚初言又呵斥了一声:“住手,这不是你该碰的。” 小厮:“......” 少爷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就把他当外人了,少爷的饮食起居都是他在打理,什么东西都是他弄的,如今连这点子小小的布料都不让他碰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厮一脸委屈巴巴。 不等他开口,楚初言便如一尾游鱼一般顷刻间到了他的跟前,一把将那紧紧拧在一起的布料握在了手中,伸手接过小厮手里的衣物,披在身上,走上岸边。 小厮这下看清楚了,少爷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柄女子发簪一样的东西。 小厮结结巴巴的开口:“少爷,这,这东西是什么?怎么看着那么像......” 像女子的发簪啊! 楚初言盯了他一眼,将发簪塞进胸口,穿了鞋子往回走:“不要乱嚷嚷。” “是是是。”小厮跟在他身后,“少爷向来洁身自好,不可随意坏了少爷的名节! 这年头,名节对女子来说,犹如性命一般珍贵,对男子来说,也很重要。” 楚初言:“......” 楚初言眸色微动:“名节对女子来说,犹如性命一般珍贵?” 第2850章 你话太多了 “当然。”小厮如实回答:“我们华夏国跟西洋国可是不同的,无论多么尊贵的女子,一旦名节有损,那也是人人厌恶的存在了。 就好比这锦城里最尊贵的千金小姐,墨家的长女,从小飞扬跋扈,不学无术,整日里斗鸡走狗,跟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打架斗殴,还把张家的小少爷给废了,打的人家半身不遂...... 前几年未及笄的时候,还有媒婆上门,如今及笄了,媒婆见着她,都在绕道走,生怕被沾染上了,生了晦气...... 啧啧,墨家人的口碑向来不错,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摊上了这么个女儿,害的墨家长辈也跟着受牵连。 最近这锦城里甚至起了风言风语,说这墨家的长女压根就不是墨家督军的亲生女,说不定是墨夫人跟那兰桂坊的坊主生的,要不也不可能性子跟兰桂坊的坊主一模一样。 心狠手辣,坏事做尽,吃喝嫖赌无一不做......” 话没说完,就见快步走在前面的人猛地顿住了脚步,冷眼睨向他。 小厮内心瑟瑟发抖:“少爷,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从前竟不知道你如此八卦,随意在背后诋毁别人。”楚初言冷哼了一声。 小厮越发委屈了:“这不是您让我打听的吗?我这不都给您打听清楚了......” 楚初言:“......” 小厮又道:“再说了,若不是那女子这次犯了大错,在及笄之日闹的满城风雨,墨家的夫人也不会让人将她软禁到这天恩寺上来。 就是不知道她们会在这天恩寺住多久!” 楚初言:“......” 小厮好奇的问:“少爷,您怎么无缘无故的打听起这个人了?那墨家的长女,世间男子想要躲着都来不及呢。” 楚初言瞥他一眼:“你话太多了。” 小厮:“......” 小厮伸出去的脖子瞬间缩了回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开始聒噪起来:“少爷,您昨晚怎的泡了这么久,如今到了秋天,这山上本就寒凉,被冷水浸的时间久了,容易生病的。 我来找您的时候,看到您沉在水里,还以为您不见了,可急死我了。” 楚初言淡声开口:“找一样东西,被水冲走了,耽搁的时间长了些。” 小厮浑身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找什么东西?您不会是在找您的玉佩吧?” “嗯。”楚初言脑子有些混乱,随口一答。 “那玉佩我昨晚在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帮您取下来放在枕头下了,我以为您知道的......”小厮内心自责不已。 “嗯,我忘了!”楚初言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发簪,唇角几不可察的翘了翘。 “怪我怪我,怪我没有跟您特意提一嘴。”他害的少爷在这冰冷的清水池里泡了整整一个晚上。 小厮本着赎罪之心,看了眼少爷手里握着的布料,开口问:“少爷,您这拿的究竟是什么,我帮您拿着吧?” “不用。”楚初言道:“往后我的东西你别乱动。” 小厮:“......” 楚初言又补充道:“我休息看书的时候,你也不准进屋伺候,不要打扰我休息看书。” 小厮:“......” 第2851章 我不是冻的我是被气的 少爷果真是生气了,完了完了,笔墨不用他伺候了,端茶倒水也用不到他了...... 作为最被少爷满意的小厮,他......失宠了! 话说也就一个晚上而已,他犯了这么丁点的小错误,凭着少爷大度的性子,应该压根就不会怪他啊,怎的还不让他近身伺候了? 那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少爷一年还不知道要随手丢几块呢,一时高兴,便随手赏赐给底下的人也是有的。 犯不着为了一块玉佩在水里泡整个晚上吧?! ...... 墨思瑜浑身湿淋淋的,一路畅通无阻的赶回了卧房,内心又羞又愤又怒,睁眼就是满目的池水,闭眼就是那恬不知耻在池水里靠近过来的男子...... 墨思瑜翻过院墙,打开了窗户,钻进了厢房。 相忆还没有睡着,屋里燃了微弱的油灯,正捧着一本书,等着思瑜回来。 原本依照思瑜的性子,大概至少还有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却没料到今晚的思瑜竟回来的那么快。 她浑身湿漉漉的,长发飘散,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下唇上被咬出了一排整齐的贝齿印。 相忆赶紧坐起身,看着思瑜瑟瑟发抖的模样,将被褥掀开:“姐姐,是不是池水太冷,你冻着了? 快到被褥里来捂一捂,免得生病了。” 思瑜扔了披风,在拿起搭在床头的里衣,将贴身的湿衣服换下来,又用干净的棉布将湿淋淋的长发包起来,钻进了被褥里。 抱着相忆的时候,她浑身依然是冷冰冰的,身子还在颤抖着。 相忆将被子捂在她的身上,隔着白色的中衣摸了摸她,仿佛摸到了一块冰,问:“那池水竟凉成这样了,姐姐,我让人去煮些姜汤过来,免得你感冒了。” 思瑜扯住了相忆,闷闷的开口:“我不冷。” “你还不冷?”相忆以为她在逞强,“你都冷的发抖了。” 思瑜:“......” 思瑜的嗓音总算是有了变化,语气里满是委屈,又有咬牙切齿的愤怒:“我不是冷的,我是气得,我被气的发抖!” 相忆:“......” 相忆满脸茫然:“不是去清水池了吗?这大半夜的,谁能气到你?” 思瑜:“......” 简直无法启齿,太羞躁了! 思瑜双手捂着脸,觉得自己没法见人了。 相忆是个细心的,视线在思瑜换下来后随手扔在木架子上的衣物处扫了一眼,一张小脸登时变得凝重起来,她推了推思瑜:“姐姐,你的贴身衣物呢?是落在清水池了吗?” 她又摸了摸思瑜的长发:“你的发簪呢?发簪也不见了?” 思瑜:“......” 思瑜见瞒不下去了,拥着被褥坐了起来,忐忑的开口:“相忆,我若是告知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告知别的人。” 相忆:“......” 思瑜捂着脸,快要哭了:“你若是告知了别人,我就没脸活下去了?” 相忆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是在清水池里遇到了别的人,被沾了便宜吧?” 思瑜:“......” 思瑜从手指缝里看着相忆凝重的小脸,摇头:“没有,只是我跳进清水池后,才知道里头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哪里泡澡。” 相忆:“......,天啦!” 能把姐姐气成这样,必定是个男人,必定被那人占了便宜了! 第2852章 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思瑜恨恨的开口:“你说都已经到秋日了,这山上的昼夜温差如此之大,寺庙守卫如此森严,清水池的水寒凉刺骨,竟还有人去那里头泡澡,是不是头脑有问题?” 相忆:“......” 相忆顿了一下,低声道:“大概跟姐姐你脑子的想法一样吧。” 思瑜:“......” 她一定是被气糊涂了,竟连自己都开始骂了! 相忆摸了摸她的身子:“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还是出了别的事?” “我倒是没受伤,估计那登徒子受伤了。”思瑜用被褥将自己裹起来。 相忆:“......” 相忆眼皮一跳:“那人趁机轻薄你了?” 思瑜摇头:“那倒没有,一开始倒是满君子的,让闭眼就闭眼,让转身就转身,我上岸的时候,急匆匆的把衣服穿好了,那人突然就朝我游过来的,一会就到了我面前......” 相忆:“......” 思瑜磨了磨后牙槽:“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相忆见她没有受伤,又听说那人如此君子,也不知道思瑜究竟在气什么,便问:“那你的衣物呢?” “在那登徒子的手里。” “他抢过去的?” “是我扔过去的。” 相忆:“......” 思瑜生怕相忆误会,便道:“是我泡在水里,打算将这衣物扔到岸边,这登徒子却偏偏从水底冒出来,就,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相忆:“......” 相忆又问:“那发簪呢?你不会是拿着那发簪当武器,要杀了人家吧?” 思瑜泄气了一般:“我倒是想要杀了他......” 相忆:“......” 相忆默了默:“女子的贴身衣物很是重要,若是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必定名节不保。 那人既然还算个君子,怎的没有主动将衣物还给你?” 思瑜混乱的脑海在相忆的追问下,总算逐渐清醒了过来,她讷讷的开口:“我穿鞋袜的时候,那人倒是想要还给我的,只是......” 她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也顾不上丢脸了:“只是那池水太过清澈,靠的近了,我便将那些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都看了。” 说着,思瑜双手捂住了脸,担忧的不得了:“相忆,我明天肯定会长针眼的,一定会长针眼的。 太丑了,太恶心了,太无耻了。” 相忆:“......” 搞了半天,并不是人家占了姐姐的便宜,倒是姐姐占了人家的便宜。 相忆追问:“那,发簪呢?” “我见那人污了我的眼,便拿着发簪对准他掷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刺中那家伙......”思瑜道:“若是他穿了衣裳,我倒是敢跟他打一场,可他没有穿衣衫,我除了跑回来还能做什么?” 相忆:“......” 思瑜又道:“那发簪虽然贵重了一些,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丢了就丢了,落在那水里,必定也是沉入池底,那池水底下流淌的有些汹涌,不可能找得到了。 只是那衣物,我必定是要拿回来的,等天色亮些,我再去后山看看。” 她虽然经常扮做男人跟城里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但如今的锦城,风气甚好,并没有从前的花楼横行,在男女大防上,还算是有分寸。 第2853章 好似她占了便宜一样 再说了,她声名在外,身份尊贵,那些男人也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大多对她恭恭敬敬的,若是敢打她的主意,她早就将人揍的满地找牙了。 如此委屈的窝囊气,墨家最尊贵的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受! 相忆见她愤愤不平,气红了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姐姐,你不要气了,往好的方面想。 你看光了人家,总比你被人家看光了好。” 思瑜:“......” 早就知道相忆不善言辞,可这个时候对她说这句话,怎么好似她占了便宜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相忆这句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相忆给她擦了擦湿了的长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等天色亮一些,我陪你去后山的清水池看看,那女子的贴身衣物,可是丢不得的。” 思瑜点点头,打了个喷嚏,往温热的被褥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天色亮起来,寺庙里又热闹起来了。 负责两人饮食起居的丫头端了素斋回来,摆放在卧房里,推开门看到思瑜小姐还没醒过来,心里登时安心了许多。 上次出了刺客,思瑜小姐便老实安静了许多,乖乖在家修养着,没有再出去闯祸了。 相忆看了看天色,推了推思瑜:“姐姐,起来了,再晚一些,说不定有人就先去后山了。” 思瑜醒过来,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坐起身,只觉得身子有些酸软,便披衣起床了。 坐在桌前,啃了两口馒头,寡淡的实在是无法下咽。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的厨艺比得过娘亲了,若不是从小吃娘亲和宝儿姨姨做的饭菜长大,现在也不至于挑剔成这样。 思瑜伴着咸菜吃了两口粥,将碗推开:“我吃不下了,我们走吧。” 相忆以为她心里惦记着昨晚的事,没有心情吃饭,便让丫头将东西收了,拿了个背篓和思瑜一同往外走,就说是去后山挖些野菜和药材回来。 丫头不放心,便也跟着一同去了。 走了好远的路,相忆累的双脚发麻,总算到了思瑜说的清泉池。 那里地势陡峭,池水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极其清澈干净,地底下的水不断的涌上来,水流还算湍急。 思瑜扶着相忆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叮嘱道:“你休息一会,不要乱跑,我下去看看再上来。” 两个小丫头阻止:“大小姐,这底下什么都没有,又是秋日,光秃秃的,池水旁的不远处只有几棵枯树枝,压根就不可能有野菜和药材,还是不要下去了吧,底下看着挺危险的,一般人不会涉足这里。 这山头一大片的地方,没必要一定往这里找。” 思瑜怎么可能听两个丫头的劝,拿起地上的背篓,往下一跃,就这么跳下去了,“去看看再上来,好的药材都是长在危险的地方。” 其中一个丫头也不得不跟着跳下去。 思瑜到了昨日放衣服和鞋袜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又看了看昨晚的枯树枝,连最后一片树叶都掉光了,枯树枝上什么都没有。 这个登徒子,难不成把她的贴身衣物全部都拿走了? 第2854章 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踪迹 那可是女子的东西,一个男子拿回去有什么用? 思瑜在周边找了一圈,别说衣物了,连一根线头也没有找到。 她顺着水流往下寻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折腾了好半响,就连石头缝都找遍了,这巴掌大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寻到。 丫头察觉出不对劲:“大小姐,您到底在找什么?” 周边都是枯草枯树枝,池水清澈见底,一眼便能看到底下圆润的鹅卵石,又正值秋日,这山里的草木比外头还要凋零的早一些,哪里来的野菜和药材? 思瑜总算是死了心,颓丧的直起身,认命一般的折回去:“果然没有,回去吧。” 相忆见到思瑜的眼神和脸色,就猜那些东西不见了。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说什么,正打算继续往山谷里走的时候,思瑜突然捂着了肚腹,脸色苍白,冷汗淋淋。 两个丫头见状,吓得赶紧将人送回了厢房里。 相忆摸了摸思瑜的脉搏,“你觉得怎么样?” “小腹下坠,疼的厉害,犹如刀绞一般。”思瑜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虚弱的开口:“去将我的卫生包拿过来,应该是葵水要来了。” 两个丫头一听,都松了一口气,将思瑜换下的衣物端出去洗了。 相忆从箱子里翻出卫生包,“我记得你第一次来葵水是三个月之前,怎的跟第二次隔了这么长时间?” “我也不是太清楚,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时间不同,才来过一次,也找不到规律。”思瑜浑身酸软,小声嘀咕道:“早知如此,我昨晚还去什么清泉池,就在这厢房里随便擦擦便好了。” 真是悔不当初。 思瑜看了眼进进出出的丫头,开口道:“你们去暗中打听一下,从前几日开始,一直到昨日的香客中,有哪些是家境颇好,非富即贵的,一一记录下来,若是能打探到那些人的背景,则更好了。” 丫头见思瑜难得如此郑重,试探的问:“大小姐还在担心那刺客的事,怕那刺客是冲着我们院内的人来的?” 思瑜点头,心里默默的念叨:那刺客不是冲着我们院内的人来的,分明是冲着我和相忆来的。 丫头便依言执行去了:“大小姐担心的很有道理,方丈排查了许久,都好几日了,却迟迟无果,这人必定是混迹在寺庙里的有钱有势的香客,否则,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踪迹?” 思瑜喝了用滚水煮的生姜红糖水,冰凉的肚腹登时暖和了许多,脑袋越发昏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的并不安稳,一会是自己在冰冷的水里浸泡着的模样,一会是那人将自己衣物据为己,企图毁了她名声,如果她还有名声的话...... 思瑜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 丫头推门进来,对着正在抄经的相忆道:“二小姐,浮生少爷来寺庙了,还带了好多云来客酒楼做好的糕点,希望你和大小姐去前院一趟说些话......” 相忆赶紧放下毛笔,转头看向已经醒过来的思瑜,笑的眉眼弯弯:“姐姐,浮生哥哥带了好吃的过来,我去拿回来给你吃。” 思瑜却没了往日的好胃口,她揉了揉额角,“前院里香火太旺,檀香味太重,我闻不惯,你就说我不怎么舒服,替我谢谢浮生少爷。” 第2855章 索性咬死了不承认也可 思瑜坐起身,“我只想在这附近随便走走看看。” 相忆见她兴致缺缺,帮着思瑜把衣衫穿好:“你别太往心里去,反正衣衫上也没绣名字,若是真有什么事,索性咬死了不承认也可!” 丫头陪着相忆去了前院,就见浮生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两个大大的红色漆皮食盒。 见相忆快步过来,浮生脸上的笑意缓缓从唇角溢出来,从温润的眼眸里淌出来,好似换了一个人。 站在不远处的小厮瞟了眼少爷身上的变化,内心啧啧:哪怕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少爷只要一见到相忆小姐,心情就会舒畅了。 相忆走的有些急,站在浮生面前时,小脸红扑扑的,呼吸有些乱,“浮生哥哥,你怎么来了寺庙里,你不是从来就不信求神拜佛这些事的吗?” 浮生揭开一层食盒,将里头的糕点盘盏取出来,一一摆放在石桌上,笑着开口:“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人生太长,神佛也有打盹的时候,任何事情,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浮生从怀里掏出帕子,垫在石凳上,“坐吧,尝尝我特意给你和你姐姐带过来的糕点,都是素的,不会破戒。” 相忆坐下,拿起一块尝了尝,“每日吃着寺庙里的斋饭,时日久了,果真觉得有些寡淡,今日再吃这些糕点,便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浮生哥哥是特意过来给我和姐姐送吃的吧?” “是。”浮生坦诚承认:“你们上寺庙来,其实也算是我的主意,当日夫人要重罚思瑜小姐,我便建议夫人送思瑜小姐上山来住一段时间。 只是前些日子,我突然听闻这寺庙里闯了贼人,护卫都被迷晕了,心生不安,便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他上下打量着相忆,问:“你们可有事?” 相忆:“......” 有事,还是大事。 相忆顿了一下,垂下眸子,摇头:“无事。” 浮生敏锐的察觉到相忆眸底的躲闪,搁在膝盖上的手用力缩紧,不动声色的道:“无事便好,只是这寺庙里竟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安全,当初若不是我给夫人提如此建议,也不会这样。 这些日子,我暂且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若是有事,尽管来我的院内找我。” 相忆眨了眨眼:“你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浮生又道:“来之前,我特意去府里拜见了夫人,夫人托我好好照顾你们姐妹两...... 若是受了惊吓,或者有无法解决的事,告知我便可。” 相忆对浮生的印象向来极好,浮生这次过来,又得到了娘亲的允许,便少了一些顾虑:“我确实没无事......,姐姐今日身体有些许不适,就不出来见浮生哥哥你了,她让我替她谢谢你......” 浮生放在膝盖上紧握着的拳头缓缓展开,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相忆小姐没事就好。 至于思瑜小姐,向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若是吃点苦头能让她往后做人的时候谨慎点,多一点同理心,并非坏事! 第2856章 大小姐总算是有些闺秀的模样了 相忆心里记挂着思瑜,简单说了几句话,吃了两块糕点,便让丫头拧着食盒往厢房去了。 浮生站在树下,看着相忆离去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小厮不解的问:“少爷,您怎么不留相忆小姐多说几句话?反正在这寺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且人来人往的,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会起什么风言风语,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再说了,贺家和墨家向来走动就比较亲近,墨夫人对贺老爷还有救命之恩,关系很好,晚辈之间关系亲厚一点也还算正常。 浮生重新坐到石凳上,“相忆小姐是名门闺秀,又是封夫人的女儿,封夫人当初不顾性命危险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自己和封少帅差点葬身火海。 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我看到相忆小姐的第一眼,就想着往后一定要对相忆小姐好,用性命护着相忆小姐,报答封夫人和封少帅对我和哥哥的救命之恩。 墨家和封家对我们贺家人,均有再生之恩。 相忆小姐既然不愿跟我多说,便由着她去吧。” 小厮:“......” 原本以为浮生少爷对相忆小姐是心生爱慕以及潜藏在心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喜欢,没想到却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小厮有些搞不懂了,若是相忆小姐往后及笄,要嫁人的话,浮生少爷依然能如此淡定,随了相忆小姐的意? ...... 相忆走后,思瑜就显得百无聊赖了。 葵水期对思瑜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般的存在。 她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如今身体不适,又怕动作幅度太大了弄到衣衫上惹人笑话,但整日闷在房间里也待不住。 索性起床后,便带着其中一个丫头出了院门,往僻静的地方四处走走。 丫头见思瑜迈着细小的碎步,走的不疾不缓,穿着绣花鞋,提着长裙摆,看着款款婀娜。 因为身体不适,还多了几分苍白娇弱,看着越发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跟平日里能上树下山的生龙活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丫头看着,不禁欣慰至极。 大小姐总算是有些闺秀的模样了,就应该这样才好。 若是大小姐一开始就是这般举止,还不知道多少人踏破门槛呢。 思瑜走到一处栽种了花木的地方,里头放着一桌一凳,前方还有一口井,有人在里头给花木浇水。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架古琴,旁边的竹椅上放着笔墨纸砚。 思瑜小腹坠胀,走不动了,索性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远远看着正在移栽花木的那些人,“后山那一大片桃林,便是这么种出来的吧?” 丫头站在她身后:“是的吧,朝代更迭,这寺庙一直都保存的极其完好,十几年前,听闻这里发了一场大火,接连烧了好多厢房,如今修缮的比从前更大了。 等再过十几年,这些花木长大,便也会有如后山桃林那般的盛景,这一片地方,也能成为香客流连忘返的地方了。” “难怪这寺庙里香火越来越旺,那些文人雅客,看到如此美景,便会忘了世俗的烦恼,心灵仿佛受到了洗涤......”思瑜顺手拨了下琴弦:“这琴摆放在这里,不会是让我们这些通晓音律的人弹奏给这些花木听的吧?” 第2857章 若是被人逮了个正着 丫头早就听闻思瑜小姐通晓音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来有幸听到过思瑜小姐弹奏曲目。 便怂恿道:“大概是吧,这里又没什么人,这寺庙里的人应该也是极少懂音律的吧。 不如小姐你弹奏一曲,用琴声滋养这寺庙里的花木,顺便也让我一饱耳福。” 思瑜睨了丫头一眼:“是你想听了吧?” 年龄比思瑜大不了多少的丫头笑的坦诚至极:“确实是我想听,早就听相忆小姐说她的琴棋书画都是思瑜小姐你手把手教的,却从未亲耳听到大小姐你弹奏过。 不如,大小姐就算是为了给我开开眼,弹一曲我听听呗。” 思瑜性子随和,见这丫头目光灼灼,期盼至极,便坐直了身子,开始调弦试音,笑道:“那你就听好了,我这人向来懒,虽从小便学会了这些东西,但向来对这些风雅的东西并没多少兴趣。 只弹一曲给你听便好,姐姐你往后可要少管束着我一些,我在这寺庙里表现不好的地方,可不能跟我娘亲告状了。” 丫头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只要大小姐你余下在寺庙的日子安安分分的,夫人问起来,我当然不会提前些日发生子的那些事......” 思瑜一听,越发高兴了,葱白纤长的长指落在琴弦上,悠扬的音律如叮咚作响的清泉从山涧里流出来,淌过青石板...... 丫头听的如痴如醉。 站在拱形院门口的楚初言,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子,乌发如云,侧脸精致小巧,一身粉色长裙,正对着比她大一些的女子笑的眉眼弯弯。 小厮站在身后,讶异不已:“少爷,这哪里来的女子,竟然动用夫人的古琴......” “闭嘴!”楚初言及时出声,打断了聒噪的小厮。 袅袅琴音如天籁,一曲终,余音绕梁。 凉风吹来,摆放在竹椅上的手抄录被翻开,一页页苍劲有力的工整字迹落入思瑜的视线里。 思瑜赶紧站起身:“这不是寺庙的古琴,这是香客带过来的古琴。” 丫头不解:“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看就是来这里的香客手抄的经书,还有这古琴,乍看一眼倒是没怎么注意,刚才弹奏的时候,仔细瞧了两眼,没有一两千两银子,是买不起的。”思瑜道:“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放在这种地方,若不是家底足够丰厚,也不可能如此不在意。” 但凡拥有的多的,都会不在意。 否则,便一定会派身边的小厮或者丫头留在这里守着。 丫头一听,立即拉着思瑜离开:“小姐,我们快走吧,随便动了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太不礼貌了。 若是被人逮了个正着,就尴尬了。” 见两人要走了,小厮忍不住了,“少爷,他们要走了。” 楚初言盯着思瑜纤瘦的背影,只觉得这女子的侧颜有几分眼熟,仿佛那晚在清水池里的女子。 他的手伸进胸口处,摸到那随身携带着的发簪,正打算上前问个究竟,身侧的小厮已经大步闯进了院内...... 第2858章 少爷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听到脚步声,丫头更慌了,赶紧扯住思瑜:“大小姐,我们快走吧!” 思瑜回头看去,就见小厮已经朝着这边追过来了,一溜烟带着丫头往另一边的出口跑走了。 那一回眸,落在楚初言的眼里,惊为天人,仿若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在了心脏上...... 竟果真是那晚在清水池里遇到的女子。 楚初言大步追过去:“姑娘,请留步!” 才刚到门口,就被一道和善的嗓音叫住了:“言儿,去哪儿?” 楚初言驻足,转头看去,就见娘亲被丫头扶着,缓缓走过来了。 小厮立即道:“小的跟少爷来这里,看到有一女子在用夫人您的古琴弹奏曲目,被我们发现后,匆匆逃走了。 少爷正打算追过去呢。” 夫人在竹椅上坐下,笑着开口:“这点小事,何必计较?这古琴放在这里,又没人守着,路过的姑娘家说不定还以为是这寺庙里的人特意为香客摆放的呢。 不必劳师动众,由着人家去吧。 我也是听到了曲子,才跟着过来的,弹奏的曲子行云流水,优美流畅,极为好听,必定是姑娘家长久练习过的。 或许是心血来潮,便忍不住奏了一曲吧。” 没等楚夫人说完,楚初言已经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话:“娘亲,那女子似乎刚才被小六吓着了,我跟过去看看。” 小六:“......” 他连话都没有说,怎么就吓到人家了? 话音刚落,楚初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另一处的院门口。 楚夫人:“......” 楚夫人看着楚初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看向一脸委屈巴巴不知所措的小六:“少爷最近有什么别的异常没有?” 小六:“......” 小六想了想,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道:“只是少爷从前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我打理,如今少爷说在他休息和看书的时候,不允许小的进少爷的卧房伺候了。 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楚夫人拿起楚初言抄写的经书,一页页的翻过:“刚才弹奏曲子的女子,你从前跟在少爷身边的时候,可有见过?” 小六想了想,摇头:“没有。” “你再想想,你一直跟在少爷身边,途中可有遇到过?”站在楚夫人身后的大丫头出声了:“亦或者在别的地方有可能遇到过。” 小六仔细的想了半响,再一次坚定的摇头:“没有见过,我整日跟在少爷身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如此貌美,若是见过,必定是有印象的。” 楚夫人会心一笑:“初言刚才说,你把那女子吓着了?” “没有没有。”小六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小的和少爷来的时候,就见这女子背对着我们,坐在这张凳子上抚琴。 小的才刚说一句话,就被少爷呵斥住了,小的立即住了嘴,后来说话都很小声了,生怕惊扰了人。 后来见那女子和丫头要走,我怕她们弄坏了您的古琴,便匆匆赶过来查看,哪料那两人跑的更快了。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那位模样甚好的女子便回头匆匆看了我一眼...... 少爷正要追上去,夫人您便过来了!” 第2859章 你打听过墨家的大小姐 楚夫人翻着手抄经书,抿着唇笑了笑,“既然少爷说你把人家吓着了,便一定是你把人家吓着了。 若不是你吓着了人家,人家女孩子怎么会逃一般的离开?” 小六:“......” 小六讪讪的:“是小的错了,小的只是一心想要护着夫人您的古琴而已,并未考虑其他......” 楚夫人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你又何错之有?跟着去看看少爷究竟有没有找到人......” 小六赶紧追着楚初言的方向去了。 身后的大丫头给楚夫人揉着肩膀:“夫人,您觉得小六说的是不是真的?” “初言性子沉稳,心思重,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要初言有意隐瞒,小六又如何知道?”楚夫人叹了口气:“这次长途跋涉,初言一定要跟着过来,大概也是想要尽一份心吧,哎!” 提到这些,楚夫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了几分,愁绪拢上双眉之间。 “夫人别太忧心,听闻在这寺庙里祷告许愿特别灵验,说不定等您回去,老爷和大少爷的病就已经好起来了。”大丫头轻声劝慰着。 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等到楚初言追过去的时候,刚才看到的女子已经消失在岔路口,不见了踪影。 楚初言看着前面分出来的三条道,不知道该往哪一条道上追过去。 还没等他做决定,小六子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少爷,夫人问您找到人了没有?” 楚初言:“......” 楚初言转过身,“你跟夫人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小六子赶紧撇清自己:“只是夫人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如实回答了而已。” “什么问题?” “就问我少爷您最近几日有没有什么变化?还问我一直跟在您身边,除了今日之外,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女子。”见楚初言的脸色越来越沉,小六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我肯定要如实告知夫人,说未曾见过了......” 听小六子这么回答,楚初言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点点。 他抬脚往回走:“走吧!” 小六子跟在后头,一路回了楚夫人跟前。 楚夫人已经开始抄写经书了,见楚初言回来了,抬手指了下对面的凳子,“坐吧,你们自己四处走走逛逛,有初言陪着我便可。” 丫头和小六子一听,便知道楚夫人跟少爷是单独有话要说,很知趣的退到了院门口守着。 楚夫人抬眸看向楚初言,开口:“听说你来之前,让小六子帮着打听了一下墨家的大小姐的消息,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楚初言坦白承认,见楚夫人脸色微变,话锋一转:“我们来锦城之时,整个街上都传的沸沸扬扬,那墨家的大小姐如何如何的飞扬跋扈,如何如何的嚣张至极,如何如何的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声色犬马...... 我一时好奇,怕无意沾染上那样的女子,给我们楚家带来祸端,便让小六子去街口随意打听了一下而已,反正他初来锦城,看什么都新鲜,又喜欢打听这锦城里头各大门户的私密之事......” 第2860章 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 楚夫人认真听着,并未打断楚初言的话,只是用一双秋水般了然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看的楚初言浑身不自在。 末了,她叹了一口气,“初言,这里是锦城,并非我们名下的镖局和山庄,从月城到锦城,舟车劳顿好几个月,不可在这里犯事了。” 楚初言垂下眸子:“孩儿心里有数,娘放心吧。” 楚夫人对着楚初言摆了摆手:“今日这经文,就让我自己抄吧,你忙你的去,不用陪着我。” 楚初言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孩儿其实也没什么事。” 见楚夫人又开始抄经了,便道:“孩儿坐在这里也是打扰娘亲的清静,孩儿退下了。”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直到楚初言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里,楚夫人才放下笔,往楚初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大丫头来到跟前,问:“夫人为何叹气?” “若是从前,我让初言离开,他必定会陪着我,不肯走的,今日我只是说了一句让他离开,他便离开了。 这孩子,当初要跟着我来锦城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他的目的。 如今看来,并非是我想多了。” 楚夫人道:“再多派些护卫守着少爷,以免少爷在这里胡作非为,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大丫头应承下来,不解的问:“少爷做事向来分寸,能惹出什么祸端?夫人您不要太过担忧了。” “这里是锦城,皇城脚下,戒备森严,容不得任何人胡来,我听闻墨家的小姐也上了山,就住在这间寺庙里。 那墨家之人,不是我们能随意招惹的,就算想了法子将人弄到月城,往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就是怕言儿年轻气盛,太过冲动了。” 楚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好看着他总不会错的,这寺庙里也比前些日子戒严了许多,也不知道那刺客抓到了没有。” ...... 楚初言在附近找了一圈,压根就没寻到刚才弹琴的人,再往前走,便是别的女子的院落了,他只能返回自己的厢房。 小厮正想要跟进去,却被楚初言关在了门外:“我要温书,不要打扰。” 小厮:“......” 小厮没法,只得回了自己的偏房。 楚初言坐在床头,从怀里掏出那枚发簪,握在手里看了半响,又将那发簪放回了怀里。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将压在最底层的洗的干干净净,又晾干了的贴身衣服拿出来,看着上头做工精美的绣品。 肚一兜上绣的是兰花草,除了布料柔软舒适,绣工精美之外,并没有别的特别之处。 想到小六子说的,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要重要。 楚初言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 他将这两件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用布包好,压在了自己床头放置书籍的最下面。 跟他的手稿和书籍有关的东西,小六子是不敢碰的。 放在柜子里,多有不便。 ...... 思瑜回了厢房,相忆也才回来。 身后的丫头拧着两食盒糕点,摆放在了桌上,盖子还未打开,那香味便一阵一阵的往外涌,勾着思瑜肚腹里的馋虫...... 第2861章 大小姐总算有了些顾虑了 “还是我们云来客的东西好吃。”原本没有胃口的思瑜闻着这阵阵香味,立即掀开盖子,迫不急待的捡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巴里,含糊的问:“浮生哥哥回去了?” “没有。”相忆给思瑜倒了水:“浮生哥哥来之前去征求了娘亲的同意,娘亲听闻这寺庙里有了刺客,本来打算亲自过来一趟的。 浮生哥哥大概会在这里多住几日,等到这里的刺客被查出来。” 思瑜吃了几块糕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过了这两日,等我好一些了,便让浮生哥哥带着我们两出去玩儿。 闷在这个地方,闷都快要闷死了。” 相忆想到浮生说的话,问道:“那姐姐是觉得被关在祠堂闷着好,还是在这里闷着好?” “当然是这里。”思瑜看了看窗外:“那祠堂有什么好的,连窗户口都有人守着。” 吃喝都要受限制,至少在这里,还能好好的去后山耍一耍,心血来潮了,就在后山的半山腰里打一只山鸡烤了吃也是好的。 思瑜老老实实的在厢房里待了两天后,身上那股酸软疲惫感消失,整个人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思瑜换了一身男装,乔装打扮了一番,拉着相忆去找浮生玩。 浮生坐在石凳上,将牌拿出来,又招呼了身旁的小厮,一同坐下,几个人随便玩玩打发时间。 浮生见思瑜这幅打扮,有些纳闷:“大小姐为何要如此装扮?” 思瑜讪笑了两声:“我被送来这天恩寺,怕是已经走漏消息了,若是被来这里烧香拜佛的贵夫人们知晓,还不知道又要将我编排成什么样呢,倒还不如乔装一番,让这些人认不出我。 等到这些贵夫人喝茶赏花聚会的时候,便也不会在背后编排我什么了。” 女人嚼起舌根来,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 浮生笑,“大小姐总算有了些顾虑了。” 思瑜摇头晃脑:“我想通了,虽然我没做什么丧天害理的坏事,很多事都是那些没担当的纨绔做成的,但最后将罪名按到我头上,坏的可是我们墨府的名声。” 几人在僻静一脚的石凳上坐着,相忆和浮生坐在一处,都将后背对着路旁。 小厮和思瑜面朝着小路边。 就听到有结伴而来的贵夫人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传入了耳朵里:“听闻墨夫人这次发了狠,将墨大小姐关到了这座寺庙里呢。” “那女孩子,哪里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动不动就在大街上将男人揍的半身不遂,往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我看她那妹妹倒是挺好的,知书达理,颇有名门闺秀的样子,性子也是温柔至极。” “看着而已,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的?整日跟那大小姐混在一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好到哪里去?” “听你一说,好像也对,万一是装的,娶回去了再暴露本性,婆家说不定都会被搅的鸡犬不宁呢。” “我还听到一则流言呢,说出来还真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流言,说来听听?” 第2862章 心里越是憋屈得慌 “说是这墨家的两个女儿,身份都存疑,这大小姐性子跟那迟坊主一模一样,那二小姐,模样跟去了西洋国的姑姑一模一样,你说巧不巧?” “啧啧......” ...... 嗓音压得有些低,却已经被思瑜全部听入耳朵里了,这几人话没说完,思瑜已经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对着这些人的脑袋弹了过去。 思瑜力气大,小石头尖锐,有几个被石头砸破了头开始流血了。 几个人乱成一团,看到不远处的墨思瑜正看着她们,又不知道是谁暗中下的手,便对着思瑜冲了过来:“说,是不是你们对我们扔的小石子?” 思瑜一身男装,模糊了本来的面貌,这些人认不出,以为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思瑜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朝着他们兴师问罪的人。 那人一看思瑜这幅模样,越发生气了:“就是你扔的,对不对?” 思瑜冷笑,“谁让你们几个长舌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骂谁是狗,我们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相忆转过头,盯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李夫人在人前对我跟我姐姐恭维有加,背后竟然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竟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的身世了,我们姐妹两还真是让李夫人操碎了心呢。” 李夫人捂着流血的额角,看到背对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墨家的二小姐,登时吓的脸色惨白,身子哆哆嗦嗦起来。 她慌忙挤出笑脸:“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并没有说两位小姐的任何不是......” 浮生转过身:“李夫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的人,都是聋子了?” 李夫人脸色越发不好了,“浮生少爷,不是这样的,你们......你们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和其余几位夫人一起,逃一般的离开了。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思瑜将牌往石桌上一扔:“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你们去玩儿吧。” 相忆知道思瑜心情不好,“姐姐,那些人本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几日身体不适,想回厢房躺一躺,你跟浮生哥哥到处转转吧,这寺庙每年过来每年都会有变化,到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不等相忆开口,浮生便道:“思瑜小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相忆的。” 思瑜便起身,一路闷闷不乐的往回走。 丫头跟在身后,低声劝慰:“大小姐,你不要生气,等回去后告知夫人或者段夫人,让段夫人出手收拾这些人。” 思瑜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我名声差点,顶多让那些媒人知难而退,也算是给娘亲减少了麻烦。 可没来到,这些人的舌头都是用来传播流言蜚语,整日编排些无中生有的事端的。 如今竟牵连到了娘亲和干爹,就连相忆那么好的孩子,也被我的言行举止给祸害了......” 思瑜越想,心里越是憋屈得慌。 难怪娘亲三番四处的让她收敛一些,这次更是气到将她放到寺庙里来。 若是容她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一旦这些流言彻底流传开,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留在墨府,她只会给亲人抹黑。 第2863章 这女子模样也甚好 思瑜离开后,浮生带着相忆往后山人烟稀少的山头走去,小厮和丫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楚初言站在大树后,看着那两道远离的背影,转头问小厮:“那便是墨家的小姐?” “是是是。”小厮眼巴巴的盯着相忆的背影:“早就听闻这墨家的小姐生的绝色,今日见了真人,果真是国色天香啊。 长成这幅模样,真是可惜了。 乍一看,倒像是个大家闺秀,气质如此高贵高雅。 可刚才怼那些夫人们的时候,可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还混在一群男子中打牌,现在还跟一男子到后山私会......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果真是个斗鸡走狗,整日混迹在男子中间的纨绔之人......” 小厮还想继续说下去,被楚初言横了一眼,小厮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末了,小厮继续道:“少爷,您不觉得这女子模样也甚好吗?” “皮相而已,只有一副好皮相有何用?”楚初言脑海里浮出那惊鸿一瞥的面孔,“若是通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做事有度,行事有方,知书达理,才能称之为才貌双全,若是肚里草莽,那一副皮相,反倒成了累赘。” 他摸了摸怀里的发簪,最近两日他几乎是找遍了整个寺庙,也没有见过那女子半点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后,早早的下山去了。 可最近寺庙戒严,上下山的人都被护卫极力排查,并非下山的最好时机。 那女子长得艳丽无双,腹有诗书气自华,通晓音律,面对男子的靠近,避闪不及,必定是个家教良好的女子。 ...... 下午变了天,秋风瑟瑟。 天干物燥。 秋日的夜晚黑的很早。 相忆在抄写当日的经书,思瑜也在桌子旁写悔过书。 若不是亲耳听到这些夫人们对她和相忆的评价,思瑜还不知道自己竟犯下了如此大错。 她一一细数从小到大自己所作所为的错处,写到最后,竟有一种无颜见人的愧疚感。 相忆见她难得如此用功,也没有打扰,便径直去睡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瑜写完最后一行字,便听到外面传来叫喊声:“着火了,着火了,里头还有人,快帮忙去救火。” 思瑜将笔搁下,往外一看,就见寺庙的南边火光映红了天际。 护卫和丫头已经醒了,纷纷跑过来。 思瑜抬脚往外走:“守着相忆,我去救火,不要跟过来。” “大小姐。”丫头想要拉住她,却只拽破了一片衣角。 思瑜双脚一蹬,便越过矮墙,飞跑着往南边的厢房去了。 护卫留了一半在这里,另一半紧追了过去。 思瑜赶到的时候,就见屋子已经全部烧着了,哭嚎声一片,有人道:“这缸里装的不是水,是油,不要往里头泼了。” 寺庙里的人已经从井水里挑了水过来,思瑜抓住一个哭的厉害的小丫头问:“里头还有人吗?” “还有人,夫人还在里头,少爷刚才冲进去了。” “别哭了,快去把院子里头装了油的水缸全部砸了,或者一把火全部烧了。”思瑜脱了外套,浸在水桶里打湿后,披在身上,捂着口鼻,就冲进了火海里...... 第2864章 就是你从大火里背出来的人 思瑜用湿帕子遮住口鼻:“有人吗?人在哪里?” 楚夫人一条腿被掉落下来的房梁压住了,拼尽全力的喊:“这里,救命!” 思瑜避开熊熊火势,拐到一处卧房里头,掀开压在楚夫人腿上的梁木,将她扶起来背在背上,又用打湿了的外套披在两人身上:“不要怕,我背你出去。” 楚夫人原本以为进来救自己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借着火光一看,竟是一个身材瘦小看着才十一二岁的男子。 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礼节了,楚夫人趴在思瑜的后背上,四处都是滚滚浓烟和大火,就在楚家的奴仆都以为自家夫人一定会葬身火海的时候,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从大火里冲了出来。 打湿的外套着了火,大丫头一桶水朝着两人泼过去,浇灭了两人身上的火苗。 秋日的夜晚,思瑜被一捅冰凉的水浇的打了个寒颤。 思瑜将楚夫人放在地上,却见楚夫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她探了探楚夫人的鼻息,正要给人做人工呼吸,却见一排箭雨朝着院子里的人射了过来。 思瑜正尤恐躲闪不及,赶过来的楚初言却挡在了两人面前,拔剑抵挡。 长长的箭头刺进了他的肩膀处。 思瑜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口哨,跟着思瑜的护卫立即行动开,追着屋顶上的黑衣人追了过去。 整个院子一片哭嚎声。 住持赶来之后,命人一一清点了尸体和伤员,又抬着昏迷不醒的楚夫人去了另一处安全的院落。 小六子扶着踉跄的楚初言,哭哭啼啼的跟在楚夫人的身后。 思瑜正要离开,一转身就看到楚初言那张熟悉的面孔,以及发黑的嘴唇。 箭头上面有毒。 本着问清楚那些衣衫究竟落到了哪里的原则,思瑜跟着进了院落,却没想到,不等思瑜开口,楚初言就晕了过去。 小六子大叫起来:“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受伤了。” 思瑜抽出匕首,正要划开楚初言身上的衣衫,却被小六子拦住了:“你干什么?你也要杀我们少爷?” 思瑜一把将小六子推开:“我是打算看看他的伤口。” 说着,手起刀落,划开衣衫,就见雪白如玉的肩膀处果真黑了一大片,毒素快要蔓延到胸口。 思瑜俯身,果断的将楚初言抱起来,“找一块床板,多点几盏灯,我要给他刮骨疗伤。 快!再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寺庙里的人依照思瑜的要求,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匆匆准备好,思瑜掏出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寒光从刀刃上划过。 思瑜赶走了房里聒噪哭泣的人,将刀放在火上烤了烤,用力拔出箭头,挖开箭头周边乌黑的腐肉,将浸入里头的毒素用刀子挖出来...... 楚初言疼的苏醒过来,虚弱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好看的有些熟悉的眸子,只是这张脸有几分陌生,并不认识。 思瑜按住他:“别动,箭头有毒,我帮你把毒素逼出来就好了。” 楚初言虚弱的问:“我娘呢?” “你娘?” “就是你从大火里背出来的人。” 第2865章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家伙的未婚妻了 “你娘还好,被浓烟熏晕过去了,只要放在通风口里,呼吸新鲜的空气,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思瑜的刀尖在伤口处搅动了一番,将伤口处的腐肉全部割掉。 楚初言疼的浑身痉挛起来,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思瑜扔了匕首,仪器没有,药物紧缺,只得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没等楚初言反应过来,思瑜已经俯身,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嘴将他身体里的毒血吸了出来,吐到盆里。 醒过来的楚夫人知道儿子受了伤,被丫头扶着,挣扎着走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转身默默的出去了。 思瑜将黑色的毒血吸干净,直到里头的血变成了鲜红色,才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将药粉洒到伤口上。 见周边连一块包扎的纱布都没有,思瑜的视线落在男子白色的里衣上,将匕首擦拭干净,扯掉他的衣衫,割下一块布料来。 岂料动作太大,男子胸口掉落一块用绸缎的布匹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楚初言慌了一瞬,伸手就要去捡,奈何伤口太痛,牵扯的实在是疼。 思瑜见楚初言如此紧张,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布匹握在了手里,不顾楚初言的反对,拆开一看。 入眼便是自己的发簪! 思瑜:“......” 那发簪不是掉落进水里了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思瑜瞥了楚初言一眼,见他脸颊微红,问:“这发簪分明是女子之物,怎的在你手里?” 思瑜心想:若这家伙胆敢说一个辱了女子名节的字,就地弄死算了。 楚初言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无意中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思瑜追问:“这发簪看着价值不菲,既然只是你捡到的,便给我当作医药费吧。” “不可。”楚初言急了:“这发簪万万不可。” “我救了你和你母亲两条人命,竟比不过一只发簪?”思瑜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发簪立即塞进了怀里。 本就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可她偏偏又没法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是,公子误会了。”情急之下,楚初言一把抓住了思瑜的手:“我还有别的重要的物什,公子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是这发簪,是万万不可拿走的。” “为何?”思瑜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握住手指,心口一跳,想要甩开,那楚初言看似虚弱,却抓的很紧,握着她的手指,死活不肯松开。 他喘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我未婚妻送的定情之物,公子若是拿走,我拿什么东西去见未婚妻。 公子高抬贵手,我身上有随身携带的祖传玉佩,能抵得上三个这样的发簪,还请公子将这发簪留下,把我的玉佩拿走。” 思瑜:“......” 思瑜脸色燥红。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家伙的未婚妻了? 她分明没有许给任何人。 这发簪的主人近在眼前,这厮都认不出,竟还想做自己的未婚夫,简直岂有此理。 她看到楚初言哆哆嗦嗦的抖着手去扯胸口挂着的玉佩,他每动一下,伤口处的鲜血便涌出来,很快打湿了缠绑住的白布,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她,生怕她逃了似的...... 第2866章 在她面前瞎说一些大实话 楚初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那块通体莹润的白玉塞进了墨思瑜的手里。 思瑜举着那块玉,对着光照了照,光滑如羊脂,通透至极,一看就是顶级品种。 跟自己那枚发簪相比,确实贵了不止一点。 玉牌中间,还雕刻着一个大大的言字。 楚初言又道:“公子往后行走江湖,往西南边陲地方去,若是手头紧,可以用这玉佩抵押十万两银票。” 思瑜:“......” 西南边陲之地? 十万两银票? 楚家? 那边向来天高皇帝远,一直动荡不安,从前父亲着手整治南北方,没时间管边界地段。 如今哥哥一心想要平定那边的乱象。 她救的人,不会就是哥哥想要招安的人吧?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竟然乔庄成富商来了锦城。 就是不知道今晚来剿杀他们的,又是什么人。 墨思瑜是位脑回路清奇的女子,相比起自己的清白和声誉,还是帮着平定边境的乱象更重要一些。 墨思瑜愉快的收了这枚玉佩,将手里的发簪还给他,“你体内的余毒还没有彻底清完,需要我熬制七七四十九天的独门驱虫汤药,才会彻底清了你体内的虫毒,你好生养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墨思瑜推开门,就见楚夫人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公子,我儿他......” “他没事了,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还要吃一段时间的药才行。”墨思瑜上下打量着楚夫人,视线落在微微颤抖的腿上:“夫人你腿伤的很重,还是好好躺着吧。 说着,找身后的丫头借了块帕子,捡起地上烧焦的炭木,写了个药方子:“这是给夫人治疗喉咙的汤药,早晚煎服,很快就好起来了。” 丫头谢过,扶着楚夫人推门进了卧房。 墨思瑜出了院门后,四处逛了一圈,站在被大火烧的破败的院门前。 护卫低声禀报:“公子,我们的人追到山林,那些人就不见了踪影,寻不到了。 我看了那些人使用的箭,就是我们锦城这边打猎的最普通的箭,会不会......” “不会是锦城的人。”思瑜摆摆手,打断护卫的话,背着手往前走,“箭虽然普通,可那箭头上抹的毒却不普通。 是苗疆那边的百虫毒,把一百种有毒的虫子研磨成粉,用毒水混合成稀泥状,涂抹在箭矢端,一旦射进身体内,毒素很快就会在身体内蔓延开,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来不及医治,毒素便会侵入心脉,无药可治,不治而亡......” 护卫由衷的感叹道:“公子整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竟对如此复杂的毒了如指掌,卑职真是佩服至极。” 墨思瑜:“......” 一个个的都只记住了她斗鸡走狗,整日到处游荡,不记得她其实也是满腹才华,本领过人之人。 罢了罢了,谁让她学东西快,又懂得举一反三,聪明过头呢。 都怪她平日里太不拘小节了,一个个都在她面前瞎说一些大实话。 多余出来的时间,不随便打发,如何度过充实的一天呢? 思瑜懒得走路,翻墙上了屋顶,抄最近的路进了院落,回了卧房。 第2867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里头燃着灯,浮生正坐在椅子上,宽慰着相忆:“大火已经扑灭了,你不要太过担忧,我已经派人近距离护着你姐姐了,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她这个时候没回来,大概是还在救人......“ 相忆急的不得了:“我听到抓刺客的声音了。” 浮生:“......” 浮生正要开口,门被推开了,思瑜一身男装闯了进来,脸上被抹着黑灰,都快要看不清本来乔装的面目了。 “我回来了。”思瑜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对着相忆和浮生道:“浮生哥哥,今晚过后,你护送相忆下山回墨府吧,这里不安全了。” 浮生凝眉:“人没抓到?” “躲进了后山里,这些人应该是有备而来,护卫追进后山,听闻他们消失在悬崖谷底了。”思瑜喝了一杯水,整个人才缓过来一些,“那些黑衣人就是冲着今晚的大户人家来的。 一次没得手,肯定还有下次。” 思瑜看向脸色不虞的相忆,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吓着了?不要怕,有护卫保护你,还有浮生哥哥守着你,我们这间院落跟他们院落离得远,不会有事的。” 相忆拉住思瑜:“你让浮生哥哥送我回去,你呢?” “我留在这里帮着医治那几个受了伤的人。”思瑜手掌托着下巴:“整个天恩寺,我的医术大概是最好的。 等我医治好那些人,大概也摸清楚那些人的来历了。 锦城向来平安顺遂,十几年了,都没有再发生过这类刺杀事件,绝对不可姑息......” 浮生见思瑜态度坚决:“这件事交给段先生处理便可,你同我们一起下山吧,你若是独自留在这里,相忆和夫人都会担心的。” 思瑜摇头:“段先生不懂毒物,太危险了,我今日查看了一番,那男子中的是极其难调配的百虫毒,沾染后若是治疗不及时,极其容易丧命。 整个锦城,除了我娘亲,便是我能辨别这些稀奇古怪的毒物了。 我娘亲要操持墨府,事情繁多,还要帮着父帅处理留在锦城的事,还是我留在这里比较好。” 相忆:“......” 思瑜看向相忆:“那些黑衣人今日没有得手,早晚会再来的,若是到时候丧心病狂起来,我怕你会吓着或者受伤。 你没有自保能力,还是回府里待着我放心一些。 若是觉得无聊,便去找浮生哥哥玩,跟着浮生哥哥学做生意也是可以的。” 相忆不想拖累思瑜,见她主意已定,也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并非儿戏,不得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浮生心里一喜,“相忆若是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防身招数,往后若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学会了说不定还可以助你姐姐一臂之力。” 思瑜:“......” 思瑜看了看浮生,又看了看相忆,只觉得浮生这个外人做起哥哥来竟然比自己亲哥还要合格。 瞧瞧人家浮生哥哥是怎么对妹妹的,再瞧瞧墨成悦是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妹妹的?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第二日。 天一亮,浮生便带着人过来院落接相忆了...... 第2868章 我差点就信了 护卫和丫头护送着相忆跟浮生一同下山,思瑜送两人到了半山腰,挥手告别之际,就看到段长宇带着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上山来了。 墨家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段长宇看到相忆和浮生两人相安无事,说了一会话,问:“思瑜小姐呢? 相忆转头看向思瑜,思瑜摊了摊手,“段叔叔又不认识我了?” 段长宇:“......” 连性别都改变了,教他如何认得。 段长宇皱眉:“思瑜小姐为何要乔装成如此模样,难道又做坏事了?” 思瑜:“......” 谁让自己从前造作,整日闯祸呢,一旦打扮成别人认不出来的模样,便是她做了坏事。 思瑜正色道:“没有没有,我整日跟相忆待在一处,在这寺庙里哪里也没有去,怎么可能做坏事。 只是昨日救人,情况紧急,用这幅面孔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了,今日便也做这幅打扮。 我好歹也是个墨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虽然是救人,还是要考虑一下男女大防的。” 段长宇:“......” 你段叔我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这张嘴能把死物说成活物,我差点就信了。 但凡想要证明什么,你就将相忆小姐推出来,相忆小姐哪一次不是帮着你说话? 段长宇打了个哈哈:“看来思瑜小姐在天恩寺反思了几日,懂事了呀。” 思瑜连连点头。 段长宇又派了一路人马,护送浮生和相忆平安回墨府,又道:“思瑜小姐不打算回去?” “昨晚的刺杀中,出现了稀有毒物,我就留在这里陪同段叔叔一同抓到那些刺客吧。”浮生笑眯眯的看向段长宇:“相信段叔叔会保护我,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吧?” 段长宇:“......” 段长宇侧身,抬手指了下身后的人:“既然如此,就让你十六姨姨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思瑜:“......” 思瑜看着娘亲身边的得力干将之一,唇角抽了抽:“十六姨姨。” “大小姐不必多礼。”云十六笑的温柔至极:“为避免麻烦,我们在外人面前以主仆相称便好。” 思瑜:“......,也好,姨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不敢反对这些无条件忠于娘亲的长辈。 段长宇见思瑜在十六面前还算乖巧听话,满是欣慰。 思瑜小姐虽然顽劣了一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向来守得住底线,身手也不错,依着夫人的意思,原本就是要将她留在这里帮忙的。 段长宇“嗯”了一声,抬脚往台阶上走:“听闻昨晚你不仅冲进了火海,还用医术救了人。 跟我说说,昨晚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思瑜和段长宇并肩走着,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玉佩发簪以及楚初言的身份...... 段长宇上了山,就去现场调查昨晚发生的事情。 护卫将整个寺庙围拢的水泄不通,还分派了一部分的护卫去后山的密林里寻找刺客的踪迹...... 思瑜去找楚初言,院子里已经加派了人手,丫头正在院子里的简易炉子上煎药。 看到思瑜过来,赶紧站起身:“大夫,我家夫人的腿疼的厉害,能不能也帮我家夫人看看腿伤?” 第2869章 你家公子真是个好人 思瑜点了点头,看到丫头脸上也挂了彩,破了皮,便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递过去,又抬手摸了摸丫头的脸上的伤,怜惜的开口:“姐姐细皮嫩肉又长得那么美,若是留疤可就不好了。” 丫头被她弄得脸色绯红,含羞带怯,紧紧的握着那瓶膏药,咬着唇低声开口:“谢谢公子。” 跟在思瑜身后的云十六:“......” 刚才还是大夫,突然这称呼就变成公子了。 当初听到宝儿姐姐无意中提起小姐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便也是喜欢女扮男装到处怜香惜玉。 甚至还听闻南烟姑娘为了女扮男装的小姐,得了相思病,一病不起。 如今看到思瑜小小姐这幅面对貌美一些的女子时,这轻浮的举止,大概是得了小姐的真传。 云十六想要阻止,可身为一个下人身份,似乎不好在外人面前管束主人的事情。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思瑜将人家小丫头撩的面红耳赤,心如撞鹿。 云十六正要跟进去,却被刚才的小姑娘拦住了:“你不能进去,我们夫人喜好清静,还请您就在外头等这位公子,我去给您倒些茶水拿些糕点过来。” 思瑜回头,看了眼云十六,巴不得她被拦在外头:“这里昨日才出了刺客,各位小姐姐们防备心重了些,姨姨就在外头等一下吧,我待会就出来。” 云十六:“......” 云十六没办法,只得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喝了几口茶,她侧头看向正在熬药的小丫头,却见小丫头捧着那瓷瓶跟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云十六轻咳了两声,提醒道:“我们公子......” 顿了下,又想着,公子这幅模样看上去也不大,怕是她想多了,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 见云十六主动提起自家公子,小丫头立即眉开眼笑:“你们公子如何?” “我们公子医术精湛,定会全力医治你家夫人和少爷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云十六指了指她手里的药膏:“我家公子给你的药膏,也是极好的,涂抹在脸上和身上,磕破的地方都不会留疤的。” 小丫头越发高兴了:“你家公子真是个好人!” 云十六:“......” 只求你看在他给了你一瓶药膏的份上,往后不要恨他便好。 思瑜进了卧房,掀开被褥,查看了楚夫人的伤势,见腿上被梁木压住的地方已经淤青,肿的老高,便拿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出来,涂抹在腿上,用按摩的手法轻轻的揉了起来:“骨头没有断,只需活血化瘀,将淤血擀开便好,再躺一段时间,等淤青消散了,淤肿消退了,便没事了。” 楚夫人靠躺在床头,面色温润,一看就是个虽然经历过风霜但被岁月和夫家温柔以待的女子,身上存着几分优雅笃定和贵气。 尽管经历了昨晚的生死惊魂,楚夫人那张保养极好的面孔上依然淡淡的,唇角噙着轻柔的笑意,看着思瑜的时候,满是感激:“昨日有些乱,还没来得及感谢小公子对我母子俩的救命之恩呢。 昨晚若不是公子相救,我跟我儿的命就丧于火海和虫毒之中了。” 第2870章 难道是冲着娘亲来的 墨思瑜试探着问:“夫人来这里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楚夫人摇头:“我们只是过来求神拜佛许愿而已,来锦城也是人生地不熟,除了中途住过的客栈,一路便到了这天恩寺,连人都没有见到过多少人,更没有说过多少话,哪里会得罪这里的人?” 思瑜垂下眼眸:“这锦城十几年来,戒备森严,纪律严谨,虽然也有些无法避免的小打小闹,可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刺杀事件发生。 如不是在本地得罪了人,便是在外地得罪了人。” 思瑜抬眸,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楚夫人的神色,看见她脸色依然温温淡淡,没有任何变化。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虽然长了一张温婉好看的脸,但估计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是心性善良,便是跟姑姑一类的人。 楚夫人不答反问:“公子是本地人吧?” “嗯。”思瑜坦诚的承认了:“锦城有最好的大夫,医术精湛,药品丰富,我这医术便是锦城最好的医者教的。” 楚夫人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这华国最好的医者,听闻只有三个,一位是封家的小少爷,一位是封夫人,还有一位,便是墨夫人。 只是那封家的小少爷以及封夫人早就远走西洋国了,便只剩锦城的墨夫人了。 可这墨夫人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是有交情,怕是不会出手帮人看病。 你刚才说你这医术是锦城最好的医者教的,难道是墨夫人教的?” 思瑜:“......” 本来想装个逼,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思瑜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非也,是跟着一向在锦城有着神医之称,德才兼备的张大夫学的。” 楚夫人面露失望,身子缓缓往后靠去,喃喃道:“听闻这张大夫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刺穴之术,还是墨夫人年轻的时候教的呢。” 思瑜眯起眼:看楚夫人这态度,似乎对娘亲的医术极其感兴趣,难不成这楚家人,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冲着娘亲来的? 若真是那样,她可就不能放过他们了。 思瑜岔开话题:“楚夫人大老远的到锦城,是想要向佛祖许什么愿?” 楚夫人还没开口,端着汤药的小丫头进来,娇嗔道:“我们那里的风俗,许愿许愿,这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要保密才好。” 楚夫人笑着接过丫头的汤碗,“我这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快带公子去看看少爷,有劳公子了。” 小丫头看向思瑜,眉眼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公子请跟我来。” 思瑜给楚夫人重新盖上被褥,站起身,将药膏放在楚夫人的床头,跟着丫头往外走,到了僻静处,问:“小姐姐,你们楚家是西南边陲那边富甲一方的人家吧?” 小丫头警惕心升了起来:“是夫人告知你的吗?” “言谈中无意提到的。”思瑜徐徐诱导:“我在锦城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昨晚那些刺客,一看便是冲着你家夫人和公子来的,我瞧着大概像是你们在西南边陲那边的仇家。” 第2871章 连我们少爷在清泉池都知晓 小丫头质疑:“你为何如此猜测?” “昨日涂抹在箭头上射进你家公子肩膀上的毒,便是西南边陲那边特有的百虫毒,若不是那边的仇家,怎么可能得到如此罕见的毒?” 思瑜转眸看向小丫头:“今日这天恩寺多了好多护卫,听闻是因为昨晚那些刺客没有找到。 你们可要当心些了,免得那刺客今晚还来。 昨日那一拨毒箭,便是直冲着你家少爷和夫人来的,死去的丫头和小厮们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 小丫头一听,登时瑟瑟发抖起来,嗓音里带了哭腔:“定是那心存不良的旁出,想要了我们夫人和少爷的命。” 说话间,小丫头瞥了眼思瑜,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嘴巴。 思瑜笑了笑:“不要担心,我不会随便说出去的,反正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我本打算今日下山的,但这里精通药理和毒的医者不多,我才被迫留下来了。” 小丫头一听,心里的戒备便少了些。 到了楚初言的卧房,就见他虚弱的躺在木板床榻上,唇色灰白,一张脸惨白如雪,气息微弱。 思瑜上前,掀开他的被褥,就见肩膀处缠绑着的白布已经被人换过了。 想必楚家带来的这些佣人和小厮里,也有医者。 小六子端着清粥过来,看到思瑜正在检查楚初言的伤口,开口:“大夫,我家公子昨晚吐了几口黑血,今早昏睡不醒,我喊了好几遍了,都没将人喊醒......” 思瑜一听,面色凝重起来。 手指伸进被褥里,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搭在楚初言的脉搏上,“昨晚给他吃了什么没有?” “这倒是没有。”小六子道:“不过大夫开了一些药,我依照方子煎好后喂给少爷喝了。” “方子拿给我看看。”思瑜问:“里头是不是有一味黄连?” “是。”小六子将方子拿出来,交给思瑜看,果真有一味黄连。 但黄连向来具有解毒的功效,添加在这方子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小六子不解:“大夫,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思瑜将药方子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这是百虫毒,有些虫毒原本就是寒凉之物。 这黄连确实有解毒功效,但也有清热功效,如今天气本就冷了,他夜夜泡凉水,浸的时间太长,寒意入侵,在中毒之前便有了体虚受寒的征兆。 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若是没有中毒,便也扛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昨日偏偏中了毒,这症状就出来了。 竟还用黄连这味药材,不是让他越发虚弱吗?” 小六子内心:这锦城不愧千百年来都是皇城之都,人才济济,简直藏龙卧虎。 这随随便便一个小医者,竟然连我们少爷夜夜泡凉水都知晓。 真乃神人也! 小六子对着思瑜拱手:“大夫,那我家少爷怎么办?您连我家少爷夜夜在清泉池洗澡都知晓,应该也知晓我家少爷该如何医治吧?” 墨思瑜:“......” 墨思瑜躁的慌,脸色突然窘迫了起来。 她何时提过清泉池三个字了? 第2872章 你休得胡来 墨思瑜轻咳了两声,有些羞恼:“我何时知晓你家少爷夜夜在清泉池洗澡了?我刚才只是说他夜夜泡凉水而已。” 小六子不知道墨思瑜为何有些恼了,“那清泉池就是凉水啊,如今又是秋日。 大家都是大男人,少爷在哪里洗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少爷如今该怎么办啊?” 墨思瑜:“......” 墨思瑜突然响起,自己如今是男儿身份,看来也没人知晓那晚的事情。 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 哪知小六子话音刚落就闯进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老夫在门外听了片刻,这位小公子竟然质疑老夫的医术。 黄连本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老夫开的方子里面也有中和黄连清热的药材,这黄连怎么就用不得了?” 老头子上下打量着墨思瑜:“你这娃娃我见得多了,跟我的徒孙一样的年纪,竟也敢信口雌黄。” 墨思瑜不欲跟这种眼高手低没见过世面的老头子计较,只道:“既然您老在屋外听了片刻,我该解释的也都已经解释了。 别的不论,就说这楚少爷,喝了您的药之后,确实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身子比昨日差了许多。 连叫都叫不醒了是事实。” 老头子上前一步,将医药箱放在凳子上,弯腰凑近床头,低声喊道:“少爷,少爷。” 一连喊了好几声,却见躺在床榻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少爷,您醒一醒,该起床吃药了。” 却见楚初言依然不醒,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老头子急了,还想继续凑近,却被楚思瑜一把推开:“你叫他是叫不醒的,只能强行让他睁眼了。 若是一直这么睡下去,他体内没有清理完的虫毒聚积,过几天还是难逃一死。” 老头子呵斥墨思瑜:“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才读过几本医书,医治过几个病人,竟敢在这里危言耸听,有老夫在,怎么会让少爷有事。 你休得夸大其词。” 见老头子冥顽不灵,思瑜也懒得跟他继续辩解了,只是抬眸看他:“那你除了唤醒你家少爷,还有别的办法强行让他苏醒过来吗?” 老头子突然语塞了:“少爷只是太累,睡着了,再等一会,说不定就醒过来了,若是醒不过来,老夫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思瑜冷眼看向老头子,对着小六子道:“不要让人打扰我。”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牛皮包裹,摊开后,只见里头装着长长短短几十枚粗细不一的金针。 老头子眨了眨眼睛,问:“你要做什么?” “金针刺穴术,您老没有听过吗?”思瑜指尖捏住一根细细的金针,正要往楚初言的头上插去。 老头子跳了起来:“你给我住手,这金针刺穴术,我早已经打听过了,整个锦城都没有几个老医者会。 你一个黄毛小孩儿,怎么可能会这种医术,你休得胡来。” 在老头子暴跳如雷的瞬间,思瑜的金针已经插进了楚初言的穴位里。 小六子被老头子吼的一愣一愣的,生怕自家少爷出了事,抖抖索索的问:“大夫,您确定我们少爷会醒过来,万一您......” 第2873章 这孩子信口雌黄 小丫头见思瑜满脸的沉稳笃定,握紧了手里的药膏,开口:“这位公子昨晚不顾性命危险将我家夫人从火海里救出来。 又一眼便能认出我家少爷中的毒是我们当地的百虫毒。 虽年纪小了些,但有本事不在年高。 有的人一大把年纪,活到了死,大字不识一个的也有,有的人小小年纪,便跟我们家少爷一样博古通今。 不如就让这位小公子试一试吧,只要我们少爷能醒的过来便好。” 墨思瑜听这小丫头如此说,抽空转过头,对着人家抛了个媚眼:“小姐姐果然是人美心静,如此拧得清,往后不知道哪家人会好福气娶到你。” 小六子:“......” 小六子死死的拽着躁动不安的老头子,见墨思瑜这一副勾三搭四毫不正经的样子,心里忐忑的不得了。 老头子仿佛抓到了墨思瑜的把柄:“这小儿小小年纪,施展金针刺穴之术都能如此分心,若是扎错了穴位,不是让我家少爷归西吗? 放开我,我要上前查探一番,看看我家少爷还有没有气息。” 小六子一听,赶紧放了老头子。 那老头子被陡然松开,失去了重心,身子猛地往前栽倒,一下子就跪到了床前,没等他爬起来,就听到了低低的轻咳声。 “咳咳。”楚初言呼吸声加重,幽幽的转醒过来。 墨思瑜手掌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醒了?” 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幸亏我今日来的及时,又替你捡回了一条命,若是来的晚一些,你就被这庸医给害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六子看着墨思瑜将自家病重的少爷胸口拍的“嘭嘭”作响,看着心惊胆战,上前挡住思瑜的手:“您医术高超,还请高抬贵手,我家少爷如今正是体虚之时,若是被您拍出个好歹来,就得不偿失了。” 墨思瑜又拍了一下楚初言的胸口,“他身体底子好得很,既然我把他扎醒过来了,他就没那么容易死了。” 正说着,就见楚初言又用力咳了好几声,身子一翻,趴在床沿边,一口黑色的血吐到了地上。 那老头子没来得及离开,就这么被楚初言的污血给溅到了,白色的长袍沾了一块碍眼的血污。 楚初言礼貌的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没关系。”老头子见楚初言醒过来,激动地热泪盈眶,“只要少爷醒过来便好,少爷没事老夫就安心了。 只是少爷,您这身体太过虚弱,还要继续吃药调理,那百虫毒可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老夫交给小六子的方子......” “被我扔了。”墨思瑜打断老头子的话:“那方子有问题,好几味药是相克的,若是长期服下去,会在身体里残留余毒,一旦年岁大了或者突然身体虚弱,便容易病入膏肓.....” 老头子听墨思瑜如此一说,越发惶恐了:“少爷,这孩子信口雌黄,不能相信。 这百虫毒的方子,自古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没有半点差错,怎么能随意改动。 就算要改动,也不应该将少爷您的身体当儿戏一般做试验......” 第2874章 单名一个墨字,余墨 墨思瑜懒得跟这种人过多耗费唇舌,径直站起身:“你自己做主吧,反正那方子一时半会也吃不死人,你还年轻,等再过了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就能亲自体会那方子的后遗症有多凶猛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这锦城跟你们那西南边陲之地一样,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凭着年岁高低来论资排辈的啊? 开口闭口说我是毛头小儿,你个学艺不精还妄自尊大的老东西,本公子我在医术方面得到真传,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 哼!” 质疑她的医术,不就是质疑娘亲的医术吗?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娘亲医术更精湛的人存在? 当初娘亲也是她这个年岁便名满锦城的吧? 墨思瑜抬脚就往外走:“我走了,你慢慢让你家的老大夫医治吧。” “请留步。”楚初言吐了一口黑血,胸口舒畅了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小六子立即用枕头垫在了他的身后:“少爷,您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老头子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楚初言:“少爷,你不会是相信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也不相信为楚家兢兢业业奉献了几代人的老夫吧?” 小丫头生怕墨思瑜离开了,赶紧冲过去拦在门口:“公子,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少爷叫您了呢。” 墨思瑜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初言。 楚初言道:“昨晚一见到我身上的伤,便能判断出箭头有毒,还认出了箭头上涂抹的毒是我们西南边陲的百虫毒,可见公子是通晓医理,医术精湛的......” 老头子打断楚初言的话:“若他跟那刺客是一伙,想要里应外合呢?” “那便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将夫人从火海里救出来,冲着这一点,我也应该相信这位公子。”楚初言又轻咳了好几声,“孙老伯,您对我们楚家的忠诚,我当然是看在心里的,否则,这一次也不会亲自带您跟过来。 我心里有分寸的,您不要着急。 这袍子被我的毒血污了,让小六子带您下去换身衣裳了再过来。” 顿了顿,楚初言看向小厮:“待孙老伯换了衣裳后,带孙老伯去看看夫人,不知夫人的腿如何了。” 小丫头赶紧道:“这位公子今早来的时候边去看了夫人,给夫人涂抹了药膏,用药膏推拿过了,夫人腿上的淤青淤肿好了许多,我带公子过来的时候,没有继续喊疼了。” 楚初言看了老头子一眼,老头子会意,立即道:“老夫换了衣裳,立即就去看夫人,少爷不必担心。” 说着,就跟小六子一同出了卧房。 经过墨思瑜面前之时,还深深的看了墨思瑜一眼,墨思瑜睁着一双大眼睛,也瞪了回去,没有给这倔强又自负的老头子什么好脸色。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抬手抚了抚受伤的地方,将被褥往上拉了拉,遮挡到脖子的位置,轻声问:“从昨晚到今日,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墨思瑜眼珠子动了动,笑着走回到了床沿边坐下来,“免尊姓余,年年有余的余。 单名一个墨字,余墨!” 第2875章 墨家的小姐下山了 本来打算叫余思墨的,但这个名字也太容易被察觉了一些,思瑜索性就去掉了中间的思字。 楚初言彬彬有礼:“余公子,你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好,你刚才说,若是那解毒的药方子长期服用下去,体内会积聚余毒,等到再过一二十年,若是大病一场,便容易病入膏肓......” 思瑜点头:“这人的身体呢,年轻强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有什么小病小痛也能挨过去。 可一旦年纪大了,或者身体虚弱了,那从前存在身体内的被忽视的大毛病便都跑出来了,几种症状若是同时发作,连汤药都是相克的,便不好医治了。 若是遇到个......像刚才那样容易判断失误延误病情的庸医,可不就是容易病入膏肓吗?” 楚初言:“......” 楚初言顾不得平时的礼仪,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余公子,如此说来,遇到这种病情,你也是能够帮忙医治的了?” 墨思瑜:“......” 墨思瑜甩开楚初言的手:“说话就说话,干嘛拉拉扯扯的?” 楚初言:“......” 他垂眸看去,就见甩开自己的那双手指尖如葱白,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个个粉色的小月牙在莹润如贝壳一般的指甲上。 若不是那双手的指腹摸着有些粗粝,那手长得简直比女子的手还要漂亮精致。 楚初言低低的轻咳了一声:“抱歉,余公子,楚某唐突了,只是这么多年,楚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墨思瑜往身后挪了挪,从床沿挪到床沿边的椅子上,离楚初言远了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也很正常啊,你还小,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往后说不定就会听得多了。” 楚初言又问:“若是病入膏肓了,你可有把握医治好那人?” 墨思瑜摇头:“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病人,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敢随意保证?” 楚初言眸底刚升腾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破灭了:“是啊,这世上若是能如此保证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人了。” 可那墨夫人,他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谈相见。 楚初言又问:“昨晚出了刺客,这外头应该都戒严了吧?” 小丫头立即回:“何止戒严了,这山上的香客很多都下山了,听闻墨家的小姐被吓着了,今早随着众人一同被送到了山下。 还是来调查刺客的段先生亲自派人送下山的。” “她下山了?”楚初言一激动,又拼命的咳嗽起来。 小丫头赶紧过去,帮着顺着他的胸口:“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下山了不是很正常嘛? 这墨家小姐金枝玉贵,若是被伤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听闻那墨夫人虽是个明理的,可偏偏非常疼墨家那小姐的,那墨家的小姐整日在外头胡作非为,都是那墨家的夫人在后头帮着收拾烂摊子......” 墨思瑜:“......” 墨思瑜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莫名心虚。 她的名声已经差到连从西南边陲来的人都知道了吗? 不仅连累的相忆背负了她的骂名,连娘亲都给连累了。 第2876章 在拿他的性命当试验品 等这次的事情办妥之后,她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坚决不再给娘亲和相忆增添麻烦了。 听到墨家的小姐下山,楚初言仿若失了魂一般,喃喃道:“她就这么走了?” 来这天恩寺,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唯一的机会,如今他躺在病床上,那墨家小姐就这么下山了,他如何接近墨夫人?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人家走了你这么伤心?你有求于人家?” 楚初言回神,“余公子何出此言?” “你若不是有求于人家,难不成你看中了人家?”思瑜站起身:“那墨家小姐虽然长得漂亮,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闺房不常露面的。 你就算想要见,也是难见到了,况且人家周边还有护卫和丫头守着呢。” 楚初言闻言,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转移话题:“余公子不下山吗?” “本来是想下山的。”思瑜摆动着手里的金针:“只是这刺客来的隐蔽走的干脆,这毒也有些稀奇古怪,我便被留下来协助段先生一同查案子了。 顺便医治一下昨晚受伤的人。” 思瑜站起身:“还有一些伤员躺在另一处地方,你好生休息,我要去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方子递给楚初言:“这是我昨晚研究了整晚,写出来的药方子,你让你的人去锦城大街上的保仁堂抓些药回来,好好熬制后服下去,吃个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彻底好起来了。 这毒特殊,需得慢慢调理才好,不能急于求成。” 楚初言:“......” 对于解百虫毒的药方子,楚初言其实是知道的,里头的药材都能顺口背诵下来,只是...... 他接过思瑜的药方子看了一下,见上面有大部分的药材都已经被换掉了。 他不禁有些狐疑:“余公子,你一个晚上就能想好百虫毒的药方子?” 对楚初言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原先的百虫毒药方,可是经历过了好几代人的尝试,才研制出来的。 更何况,昨晚她给他吸了毒血处理好了伤口之后,早已经过了凌晨,回厢房也已经过了大半夜,离天亮也就两个时辰了而已...... 两个时辰就写好了解百虫毒的新药方子,这人不会是真的在拿他的性命当试验品吧? 可对墨思瑜来说,她这种高效率的人,能沉下心思夜以继日连觉都睡不安稳,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研究出这么一个药方子,已经算是突破她的极限了。 毕竟她学什么都快,一本医书一天时间不到就能翻完,还能对症下药,熟练又精通。 就连娘亲,虽然觉得她整日游手好闲,可也对她无可奈何,毕竟她该学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落下。 女子要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比任何人都学得好,男子要学的骑马射箭搏斗开枪,她也能不败下风,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倒她。 思瑜见楚初言满是诧异的眼神,了然的点了点头:“对啊,这种稀奇古怪的毒呢,我学医之初就开始研究了。 所以我虽没有去过你们西南边陲之地,但古书中有记载,所以便一眼能识别出来......” 第2877章 打算连死人都不放过 楚初言上下打量着她:“敢问余公子今年多大?” 思瑜扬了扬眉:“明年就十九了,我只是长得太过年轻而已。” 学医之人,年岁太小了,容易被人小瞧,可她也不敢把自己的岁数随随便便夸大到二十多岁,能夸大四岁,已经算是极限了。 毕竟她这幅装扮,因为身材纤瘦,看着比实际年纪还小两岁,十三四岁的模样。 所以刚才那白胡子老头才一口一个黄毛小儿的骂她。 楚初言点了点头:“兄台长得确实太过年轻,远远看不出你今年已经十九了。”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嘛。”思瑜怕他不信,继续道:“我从两岁多便开始认识药材,那个时候,也算是开始学医了。 学医十多年,你这点伤我还是能医治的。” 顿了顿,思瑜又道:“你们那祖传了好几辈的药方子,确实已经过时了些,有些药材的药性分明可以用更好的药材代替,可偏偏还固守着从前的药房,也不懂的在这个药方上改良一下,真真是庸医误人,墨守成规。” 说完,墨思瑜便往外头走:“你信不信我都随你,反正药方子已经给你了,你要用哪个方子,是你自己的事情。” 楚初言眼睁睁的看着墨思瑜离开后,若有所思了片刻,握着思瑜给的药方子,躺回了床榻上...... 墨思瑜出了卧房,到了院子,就看到云十六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桌上已经磕了满满一堆的瓜子皮。 听到动静,云十六抬起眼皮子,看到自家小小姐总算是出来了,将瓜子皮往燃烧着的炉子里一扔,火势突然高涨起来,将瓜子皮烧着了。 云十六看着思瑜的眼神带着些许的不满:“少爷进去的可真久,我怎么听着里头闹起来了?” 思瑜笑嘻嘻的走到云十六的身边:“有人质疑我的医术,我当然要辩解一番了。” 云十六是个护短的,“竟然有人敢质疑少爷您的医术,这不是在质疑小......” 云十六适时的闭了嘴。 思瑜和云十六并肩往外走:“现在去另一处安排伤患的院落看看。” 推开院门的时候,段长宇正在检查死者的尸体,见思瑜过来,道:“有些人的命虽然保住了,可伤口溃烂的厉害,寺庙里的大夫束手无策。” 他指了指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听闻这人昨晚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不行了。” 思瑜揭开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盯着那人暗沉沉的面孔良久,眯起眼。 看了半响后,她突然从怀里抽出匕首,利刃寒光闪烁,发出冷锐的光芒。 云十六问:“少爷,你要做什么?” “解剖尸体。”思瑜纤细的手指从尸体的面孔一点点的往下按去,落在那人心脏的位置。 满院子的伤员看着墨思瑜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恶魔,瑟瑟发抖,这位大夫,是打算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云十六站在思瑜身材:“少爷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找一块卤肉过来,要肉味特别浓香的那种。”思瑜开口:“你们都站的远一些,不要离尸体太近了。” 段长宇便命众人后退。 第2878章 还嫌不够恶心吗 毕竟这里是天恩寺,荤腥之物出现在这里有些大不敬,十六便去找了住持。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事出有因,要救死扶伤,挽救人命,佛祖不会怪罪的。”住持很是通情达理。 卤肉买回来之后,解开碗盖,香飘四溢,那些安顿在院落内的受伤的伤患一个个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思瑜正要下刀,主持看着思瑜,问:“这位施主极其面生,敢问姓甚名甚,住在哪间厢房里。” 段长宇:“......” 云十六:“......” 两人脸色怪异,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圆谎。 思瑜名声本来就差,若是如实相告,墨家的大小姐在寺庙里解剖尸体这件事被传出去,还不知道大小姐的名声会毁到何种程度。 大概又要增添一条:大小姐杀人如麻,连尸体都不放过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却只有思瑜不慌不忙的回答:“在下姓余名墨,暂且住在南边的厢房里,是段先生特意邀请过来,医治伤患,查验跟毒有关的一切的。” 住持一听,立即肃然起敬,“有劳施主了!” 思瑜便手起刀落,匕首割开那人的心脏处,就见里头血肉模糊的胸口还有东西在不停的拱动,仿佛心脏的跳动。 思瑜将卤肉饭放在尸体上,不一会,血淋淋的虫子就从心脏处爬了出来,钻进了卤肉里。 段长宇一个大男人看的头皮发麻,更不论那些围观着的护卫和伤患了。 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卤肉,对肉类的食物有心理阴影了。 思瑜将那块肉放在白瓷做成的坛子里,往坛子里灌了酒水,那酒水中便浮出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十六移开视线,住持闭上眼睛,段长宇的视线落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有人扶着墙角开始呕吐。 思瑜便道:“这是长在西南边陲的食肉虫,专门往人的伤口里钻,一旦转进了人的身体里,便会啃噬人的五脏六腑。 且繁殖特别快,哪怕只有一条母虫,一个晚上的时间,便能繁殖出成百上千个小小的子虫。 这人昨日大概便是被这虫子钻进了身体里。 所以伤口分明不深,却才短短半个晚上的时间,就浑身发黑,尸体浮肿了。” 说着,思瑜用手指头戳了一下那人的脸颊:“你们看,我的手指按下去,里头如烂泥一般,只有外面一层薄薄发胀的皮了。” 众人:“......” 还嫌不够恶心吗? 谁敢去看? 云十六赶紧问:“要如何是好?” “只能就地火化,把这人烧成灰烬了,毕竟这人体内的食肉虫并没有闻着卤肉的香味全部爬出来。”思瑜将白瓷坛子抱到一旁:“这里头的虫子我要用来做成药丸的,先给我保留着。” 众人:“......” 云十六看着思瑜将那一坛子的恶心东西当做宝贝一般,赶紧道:“既如此,段先生,您看......” “就地火化了,以免这些小虫子谋害了别的伤患。”段长宇立即吩咐护卫下去准备。 护卫有的去拿煤油,有的去拿稻草和木棍。 好在这里是西边的院落,空旷无人,护卫将东西搭建起来,便点了火,将尸体烧成了灰烬。 第2879章 你们夫人有说什么事吗 思瑜又一一检查了别的伤患,见这些人虽然受了伤,但因为处理及时,并没有沾染这些东西,便落了心。 开好了药方子又送了药膏,总算将这些伤患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只是这些人挤在一处光秃秃的干净的大厅里,都不敢靠近被烧成灰烬的死者的厢房了。 忙完之后,才察觉已经过了午时。 思瑜摸了摸干瘪饥饿的肚腹,跟着段长宇一同回南边的厢房吃斋饭。 斋饭是几样小菜和清粥。 云十六又端了几个窝窝头过来,思瑜挑着米粥里的稀饭粒,脱口问:“买回来的那些卤肉呢?都放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还特意留了一块,等着我们中午下饭的吗?” 她不是出家人,从小就爱吃肉,已经在这寺庙里待了那么多天,吃了那么多天的素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嘴巴里都不知道肉是什么个味道了。 要不是刚才要解剖尸体,她闻着卤肉那浓浓的香味,恨不得扑上去先啃几口。 段长宇看了思瑜一眼,没吭声。 云十六看了眼碗里漂浮着米粒的清粥,脑海里立即浮出那些漂浮在白瓷坛的酒液上那一层白色的虫子尸体,默默的放下碗,拿起了一旁的窝窝头,味同嚼蜡一般啃了起来。 思瑜继续灵魂追问:“那卤肉可是快马加鞭特意赶到云来客的饭点买的吧?” 段长宇轻咳了几声:“这里是天恩寺,不可坏了规矩,虽然我们不是出家人,可毕竟是在寺庙里。” 云十六实在是忍不住了:“那卤肉,被我扔进你泡虫子的白瓷坛子里了。” 墨思瑜:“......” 墨思瑜简直痛心疾首:“为什么?我不是给那些虫子吃了一块了吗?” 云十六只觉得嘴里嚼着的窝窝头也吞不下去了:“思瑜小姐,刚才的场景实在是太恶心了,哪里还吃得下,我现在看着这碗里的稀粥,我脑海里都是那白瓷坛子上漂浮的虫子的模样,实在是,实在是......” 她将窝窝头往盘子里一放:“我吃饱了,不吃了。” 段长宇:“......” 段长宇也跟着放下筷子:“我也饱了。” 墨思瑜:“......” 下午时分,药材和药膏全部都已经运送上了寺庙里,墨思瑜将伤药膏分到伤患手里,跟着段长宇考察完了被烧毁的院落后,楚夫人身边的小丫头过来找墨思瑜:“余公子,我们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你们夫人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呢,我们夫人只让我过来请您,若是您有时间,还请跟我过去一趟。” 墨思瑜便跟着小丫头走了。 到了卧房,却见楚夫人靠趟在床榻上,早晨还病的昏沉不醒的楚初言不仅起床了,还坐在轮椅上,被小六子推到了楚夫人的身边。 墨思瑜进了卧房,站在床前,对着楚夫人拱了拱手:“夫人有事叫我?” 楚夫人抬眸,看向墨思瑜,眸底温柔,脸色和善,“听闻你今日解剖了尸体,在那尸体里找出了食肉虫?” 墨思瑜点点头:“是。” “可找到了母皇虫?”楚夫人问。 “母皇虫?”墨思瑜满脸惊诧:“母皇虫难不成是生产母虫的?” 第2880章 没有我想象的可怕 楚夫人叹了一口气:“在我们西南边陲地界,因为地理位置特殊,那里虫类繁多,有些专门的养虫人特意培育出母皇虫。 这类母皇虫,就跟蚂蚁里的蚁后一样,负责产卵。 但有个特点,它产出来的母虫在人体内繁殖能力特别强,一旦脱离了寄生物,那些虫子就容易死。 但这母皇虫不同,生命力特别强,还能释放出一种气味,吸引周边各种毒物靠近,所以那些养虫人只要带着母皇虫,就能有天然的优势,利用那些吸引来的毒物当武器......” 思瑜:“......” 思瑜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么一说,那些百虫毒其实是可以在这里研制出来的?” “话虽如此。”楚初言接过话茬:“如今已入深秋,虫草都快到了休眠的状态,想要炼制出百虫毒,也是有困难的。” 思瑜:“......” 这些西南边陲之地的人可真是恶心,难怪父帅和哥哥三番两次的想要平定那处地方,都没有成功。 再强壮的人,也无法搞定那些神出鬼没的毒啊。 更何况,还是活的毒物。 思瑜在卧房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么说,要是那刺客带十只八只的母皇虫在身边,只要他们促进那母皇虫拼命繁殖,这片山头里待着的人就都危险了?” “非也。”楚初言摇头:“母皇虫虽然生命力强,但也有繁殖周期,它们繁殖力最旺盛的时候是初夏时节,到了秋日,繁殖力就很弱了。”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只有一个伤患沾染上这种毒虫的缘由。 楚初言继续道:“况且,这母皇虫要培育长大,需得千挑万选,能得到一只母皇虫已经是万幸了,十只八只哪有那么容易获得?” 思瑜:“......” 思瑜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我想象的可怕。” 她走过去,抬手覆在楚初言的额角上,“早晨看你的时候,见你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分明余毒未消。 此时见你脸颊微红,怕不是发烧了吧?” 楚夫人一听,心里登时担心起来,正要开口说什么,抬眸就看到一双细细白白如玉般的手贴在了楚初言的额角。 她盯着那双手看了半响,视线从墨思瑜葱白的指尖顺着手臂一直往上,落在了墨思瑜精致的侧颜上。 只见她面色白皙,耳朵长得白嫩圆润,墨发乌黑,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尤其美好...... 楚夫人将思瑜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唇角抿起,微微一笑,坐直的身子又靠趟回了床头。 楚初言低低的咳了好几声,呼出的气都有些烫手。 思瑜收回手:“果真是发烧了,这天气又变了,你最好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再出来。 我去给你拿些退烧的西药过来给你服下。” 说着,墨思瑜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出了卧房。 楚夫人看着思瑜离开的背影,问:“言儿,你发烧了怎么也不跟娘亲说一下?” “听闻娘亲有话要跟余大夫说,我本想要问问余大夫关于娘亲您的伤势的。”楚初言捂着唇,每咳嗽一次肩膀上的伤口便牵扯一次,疼的厉害。“娘亲快些好起来,等您好了,我们立即下山去,离开天恩寺。 他们能一路追到这里,不知父亲和大哥怎么样了。” 第2881章 初衷必定是想要管束自己 楚夫人叹了一口气,“言儿,我觉得这锦城挺好的,你有没有想过就留在这里?” 楚初言诧异的看向楚夫人:“娘亲,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西南边陲之地,本就苦寒,我们楚家虽看着是大户人家,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越是富庶,便越是各路人马的眼中钉。 你父亲和你大哥是没法离开那边了,可你还是有机会的。” 楚初言摇头:“父亲和大哥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楚家的。” 楚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思瑜回了厢房,在医药包里翻了翻,翻出几粒药丸,用帕子包了,递给云十六:“十六姨姨,你帮我把这些药送到东院的楚初言手里,让他分三次服下,睡前最后一次服下后,烧便会褪去了,切不可误了时辰,影响了药效。” 云十六接过帕子,仰头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解的问:“小姐,天都快黑了,你这个时候换了夜行衣是打算做什么?” “去后山啊。”思瑜理所当然的开口:“那些刺客不是已经躲进后头的深山里了吗? 我今晚去后山查探一番。” 云十六不放心:“那么多的护卫进去了,都没有寻到半点蛛丝马迹,后山那么大,谁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就在墨思瑜以为云十六会反对她的时候,云十六道:“要去也应该由我陪同着跟你一块去,你等等我,我把这药丸送去了就过来。” 墨思瑜:“......” 墨思瑜扑过去,一把抱住云十六,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十六姨姨虽然有时候凶了点,但还是很疼我的。” 云十六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一把推开她:“不要腻腻歪歪的,你现在可是个男子汉,被你抱着,我不习惯。 我若是不凶一些,就是你娘亲亲自上山看着你了,而不是我来看着你了。 你那几个姨姨,不是对你束手无策,就是被你的甜言蜜语迷的五迷三道,什么都听你的。 也就我最理智,每次见你撒娇,我就立即警惕起来,生怕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达成了。” 墨思瑜:“......” 做人真的好难,搞定父帅和干爹轻而易举。 还要跟那么多的姨姨斗智斗勇,幸亏娘亲将她生的如此聪明,但凡蠢笨一点,还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墨思瑜身子直直的往云十六怀里栽去:“十六姨姨,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么坏吗?” 云十六只好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思瑜小小姐,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坏,只是这既定俗成的礼俗并不适合你而已。 可世人偏偏喜欢用各种条条框框限制我们女子,你其实是个善良的孩子,否则,我来之前,你娘亲也不会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 “我娘亲都跟您说了什么?”思瑜好奇不已。 离开之前,她都已经把娘亲气成那副样子了,临走之前,在府门口分开的时候,娘亲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思瑜心想,娘亲不在背后说她坏话就不错了。 让十六姨姨过来,初衷必定是想要管束自己吧。 第2882章 怕是想要成全她 “小小姐,等你往后成亲生子了,你就明白你娘亲的心情了。”云十六轻轻推开她:“你娘亲说你开慧早,从小太过聪明,从未遇到任何挫折,在别人眼里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到了你这里,都能一一轻易化解,算是未经风浪,不知人生险恶。 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就可以了。 你跟相忆小小姐不同,你的心是漂浮的,沉不下来,总是蠢蠢欲动的想要去外头看更广阔的天地...... 既然你想去,就放你去吧,说不定等你去了,往后就会收心了。” 墨思瑜:“......” 云十六又道:“你娘亲还说了,与其去了婆家被狠狠修理一番,才懂人情世故,知道人心险恶,不如趁着还未嫁人,还在父母身边,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往后也能过得顺遂一些。” 墨思瑜:“......” 墨思瑜难得正经了一些,她咬了咬唇,低声问:“我娘亲她,真的这么说了?” 云十六抬脚往外走:“说没说,你自己不会判断吗?” 才刚煽情完,十六姨姨又恢复了冷酷无情的样子。 墨思瑜站在门口,抬头望天,从小便听干爹讲五湖四海英雄豪杰的故事,虽然知晓那些故事有些也是编造的,可内心一直都是向往的。 她去过南方,也去过西洋国度,跟相忆一起,永远都是被保护着的,从未独自闯荡过。 在锦城无法无天,永远都有干爹和父帅为她保驾护航。 在西洋国肆意妄为,姑父对她视如己出。 但凡相忆有的,她必定也是有的。 她得到了那么多的爱,可内心却住了一个自由的灵魂,想要跟哥哥一样,独自一人,踏遍天南地北。 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而不是因为她墨家大小姐的身份而被那些外人惧怕,恭维,崇拜以及厌恶。 太多人只盯着她身后的地位和权势了,靠近她的目的都不单纯都透着不怀好意。 从小到大,还好有相忆和她作伴,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忆,她内心里的好多话不知道该跟谁倾诉。 毕竟男女有别,身份有别。 她拥有的太多,对外人诉说,只会让人觉得矫情。 可她和相忆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这辈子是不可能跟相忆永远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想到那些快要踏破门槛的媒婆,想到相忆再过几年也要及笄了,想到往后自己可能会孤身一人,思瑜内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燥意折磨的她不得安宁。 原本以为娘亲是不会理解自己的,却没想到,她所有的心思,都被娘亲看在了眼里。 这一次,特意让十六姨姨过来,怕是想要成全她吧。 思瑜没有偷跑出去,乖乖的等着十六姨姨回来。 没过多久,就见十六带着段长宇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思瑜果真乖乖的等在门口,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趁着我离开,早就偷溜出去了。” 思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没好意思说自己原本一开始也打算这么做的。 她看向段长宇,转移话题:“段叔叔也要随我们俩一同过去吗?” 第2883章 跟丢了人 段长宇点头:“对,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再说护卫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蛛丝马迹,这些人一定是特别会隐藏的......” 思瑜沉吟片刻,“他们寻不到蛛丝马迹,大概是因为身上都带了我给的驱虫药......” 段长宇纳闷:“怎么会跟驱虫药有关?” “这些刺客大概都是西南边陲之地过来的人,手里有一只母皇虫。”思瑜将母皇虫的习性简短的说了一遍:“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母皇虫更甚,一旦发现察觉到有驱虫的药靠近,便会迅速转移阵地。 那些人了解母皇虫的习性,为了保住手里的母皇虫,肯定会依照母皇虫的本能躲避开。 所以,那些人在后山里,只是在跟护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并不是因为本领够大,藏的严实。” 段长宇:“......” 云十六问:“那该怎么办?如果这些护卫身上不带驱虫要,被人种了虫子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瑜将两个袋子交给段长宇和云十六:“我们只要分散一些,不要离得太近就没事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将那些人找出来。” 说着,又在自己身上挂了两个布袋子,她将匕首握着掌心里,对着两人道:“走吧。” 段长宇和云十六对视一眼,跟在了她的后头。 思瑜行动迅捷的和敏锐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段长宇和云十六的想象。 才刚到后山,思瑜便如灵猴一样,攀爬在树枝上,快速的往前跳跃的离开了。 夜色已浓,又是深山茂林,思瑜又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段长宇和云十六跟丢了人。 两人心里又急又慌:“大小姐呢?到哪里去了?” “她身上有驱虫药,这山林的护卫虽然被我撤走了一半,但依然还有一半在里头。”段长宇强制镇定:“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只要她喊一声,附近的护卫肯定会立即赶到的。” 话虽如此,可两人心里却没有底。 倒是真没想到,大小姐的功夫竟然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墨思瑜停在一颗粗壮的古树上,听到身后没有了任何动静,确信自己已经甩开了段叔叔和十六姨姨,也断定两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找到她。 她将挂在身上的小布袋取下来,打开后,从里头倒出粉末,洒在这棵枝丫繁盛的古树上。 粉末从树干上往下掉落,被凉凉的夜风吹散,洒落在周边的草丛里头。 思瑜做好这一切,将另一个布袋也取下来,塞进了怀里,纵身一跃,跳到附近不远处一颗枯枝上,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掺杂了鳞粉的药粉粉末在黑夜里闪着光,没过多久,思瑜便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声悉悉索索的从草丛里发出来。 她掀起眼皮看去,就见各种平时隐匿在阴暗中的各种虫子朝着那棵被洒了粉末的大树爬过去,鳞粉沾染在这些虫子的身上,大树的树脚下密密麻麻的围拢了一圈微弱的光芒...... 思瑜继续等着,可想要等到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离得太远了,并没有吸引到那母皇虫,就从草丛里听到了更大的动静...... 第2884章 那母皇虫就在他的身上 一条黑色的长蛇正缓缓的朝着古树爬过来,夜晚漆黑,要不是长蛇漆黑的身上沾染了反光的鳞粉,思瑜差点发现不了。 那条长蛇在树底下盘旋了一圈,草丛里的鳞粉纷纷被沾染到了身上,隐隐能看到那条蛇的身形。 大概有她的大腿般粗细,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长蛇的行动有些缓慢,并不灵活,带动这周边的枯枝树叶一阵轻响。 接着,便看到那条蛇绕着古树攀爬起来,缓缓往上伸展。 思瑜洒在那棵树上的药粉本来就是吸引各种有毒的虫类的,此时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虫子,如今又多了一条通体漆黑的毒蛇。 思瑜又等了半响,直到那些药粉的气味散去,从怀里抽出匕首,正要把那条大蛇活剐了挖出蛇胆给父帅泡酒,人还没从树上跳下去,又听到脚步踩在枯木枝上的声响。 思瑜重新坐回了树杈上,就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树下。 待看到树上还有被夜风吹散的鳞粉时,嘀咕了一声:“糟糕,我们被人算计了,快撤。”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抑扬顿挫的口哨声。 思瑜将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唇边,哨声尖锐,瞬间惊动了正在附近巡查的护卫。 黑衣人的目光顺着口哨声看去,正要弯弓搭箭,思瑜纵身一跃,跳上了另一根树枝上。 几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朝着这些黑衣人扑过去,一口咬断了那些人的脖子。 护卫举着火把纷纷赶过来,思瑜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跟这些黑衣人缠斗成一片。 因为夜黑风高,那群黑衣人也不知道那白色的毛茸茸一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回飘忽,触之则死,吓得魂不护体。 此时借着火把的光,才看清那几团白色的毛绒绒的东西是一只只白貂一样的动物,只是凶猛异常,扑在身上专咬人的脖子。 段长宇和云十六赶到的时候,思瑜正踩在那条大蛇七寸的位置,手起刀落,锋利的玄铁匕首深深的刺进了大蛇的身体里,又猛地拔了出来。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那瓷瓶里的液体猛地灌进毒蛇的伤口里,毒蛇的伤口立即发出“呲呲”的声响,冒着烟,一股烧焦的浓烈的气味在附近弥漫开。 那条大蛇的尾巴从树杈上滚落下来,因为疼痛,长长的蛇尾巴在地上一通横扫翻滚着。 黑衣人吹了好几声骨哨也没能让那条蛇恢复正常,反倒那条蛇顺着声音的来源开始攻击吹骨哨的主人。 思瑜借着火把的光,环顾了一圈,视线定在一个不起眼的干瘦的男人身上,抬手一指:“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母皇虫就在他的身上。” 那人一听,脚底抹油了一样,跑的更快了。 思瑜折了一根树枝,对准那人的后背用力射过去。 奈何那人身形灵活如泥鳅一般,很快就闪身在树阴影下。 思瑜快速追过去,正要懊恼这人可能追不上了的时候,那干瘦的男人被人一脚踹到了她面前。 力气太大,那人胸骨都被踹断了,一连吐出好几口混着碎肉的血沫。 阴影处的男人手握一把折扇,缓缓的走了过来。 第2885章 这是要做什么 思瑜抬眸一看,眉心蹙起:“你怎么来了,不是吃了药应该正在昏睡吗?” 楚初言轻咳两声:“听闻护卫一直没找到这些人的下落,我心里不安,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料到还真给我碰上了。” 他走到干瘦男人的面前,一脚踩在那人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那人疼的惨叫起来。 墨思瑜抬手捂着脸,看着都觉得疼得慌,这楚初言虽然还病着,可这力气也挺大的。 那惨叫起来的干瘦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玲珑精致的小鼎,正要打开鼎盖,思瑜手里树枝用力掷过去,将那只手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小鼎掉落在地上,被思瑜捡了起来。 “这里面养的,就是那只母皇虫吧?”思瑜揭开小鼎的鼎盖,一只身材笨重的大虫煽动着翅膀,飞出了小鼎。 思瑜正要伸手去抓,就被身后赶来保护思瑜的段长宇一刀劈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 见自己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养的母皇虫死了,那干瘦的男人好似看到了心爱的人死在了自己面前,痛苦的嚎叫了一声。 然后,竟然咬舌自尽了! 思瑜:“......” 本来想要将这一人一虫关起来好好的盘问一番的,没想到落了个虫死人亡。 楚初言仿佛看穿了思瑜的心思,便道:“这人唯一的依仗就是母皇虫,母皇虫死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价值了。 选择自尽,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死法。“ 思瑜:“......” 思瑜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因为他害怕落到你的手里?” 楚初言:“......” 也可以这么说吧。 云十六是第一次看到楚初言,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只觉得这男子生的俊美无俦,一眼看去,周身贵气,言行举止也有礼有节,只是...... 应当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否则,也不至于连人的骨头都碾碎。 原来这就是小姐这两日医治的人啊,去了好几趟东院的厢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真面目。 思瑜介绍:“段先生,这位就是这群刺客要刺杀的楚少爷,楚初言。” 云十六默默的站到了思瑜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 段长宇点点头,“昨日还听闻楚少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好了?” “是余公子医术好,在下才会好的这么快。” 段长宇听到余公子三个字,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楚初言看向一旁的思瑜,段长宇才轻咳了两声,掩饰面上的尴尬。 墨思瑜走过去,抬手摸了下楚初言的额头,“你烧还没退,刺客也都已经解决了,快回去休息吧。 夜深露重,吹了冷风这烧又要加重了。” 云十六见思瑜这毫不忌讳的动作,正想要去阻止,却突然反应过来,小小姐如今一身男装,这举止并不算逾越。 思瑜将地上母皇虫的尸体捡起来放进小鼎内。 转过身,往倒在树下的大黑蛇走去。 段长宇道:“刺客都已经抓住了,楚少爷早些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楚初言点了点头,双眸却直直的看着正蹲在长蛇身边的思瑜,并未离开。 云十六不解的问:“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第2886章 瞧把小小姐馋成什么样了 思瑜用匕首将长蛇开膛破肚,挖出蛇胆,装进自己的小瓷瓶里,笑盈盈的压低了声音,凑在云十六耳边开口:“给我父帅和干爹泡酒。” 云十六:”......“ 云十六艰难的开口:“你觉得他们会喝?” 思瑜想了想,父帅和干爹对这些东西本就觉得恶心,大概是不会喝的。 转瞬却又高兴起来:“那我用来炼药吧,有些药效想要发挥作用,就必须以毒攻毒才行。” 云十六对她收藏这些毒物心有余悸,想着只要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就随她去吧。 刺客一共有二十八人,死了一部分,服毒自杀的也有一部分,还剩下四个活口,被护卫一并带了回去。 一同扛回去的,还有那一条黑漆漆浑身泛着鳞粉的光芒的长毒蛇。 思瑜将身上另一个小布包取下来,将里头的药粉倒在了火把上,靠近那些树底下的毒虫,异味在空中扩散,那些虫子就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地上的火把扑过来,被烧的尸骨无存。 等收拾完这里的一切,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思瑜跟着段长宇和云十六一同回了院子里,思瑜将毒蛇的毒牙拔了出来,装进瓷瓶里保存着。 云十六看的眼皮直跳:“少爷,不如将这东西寻个地方埋了吧,怪渗人的。” 思瑜兴致勃勃:“这蛇的毒牙和蛇胆已经归我了,这蛇肉其实也是能吃的,炖蛇羹汤听说味道也不错,这蛇这么大,把蛇皮剥下来,还可以缝制个蛇皮包......” 云十六头皮发麻:“少爷,你别说了,让护卫把这条蛇带到街上卖掉,顺便带些红烧狮子头和烤鸡给你吃吧。” 瞧把小小姐馋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天都吃的清汤寡水,这主意都打到毒蛇身上去了,也不怕吃出个好歹来。” 思瑜一听,咽了咽口水,便将这条蛇交给云十六处置了。 云十六让人用袋子将这条蛇装好了,又掏了钱给了护卫,低声道:“麻烦两位找个僻静些的地方给埋了,顺便去云来客买些招牌菜带上来,剩下的钱就当是给两位跑腿买酒的......” 思瑜梳洗完毕后,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烧鸡和红烧狮子头的味道,兴致勃勃的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后,就坐到了小餐桌上。 云十六和段长宇端着碗,脑海里依然时不时的浮现出那块被虫子包围的卤肉的情景,尽管饭菜很香甜,但依然对那两份荤菜敬而远之,只是吃着面前的馒头和青菜。 只有墨思瑜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她抬眸看着两旁坐着的两人,分别夹了两块鸡腿放进两人的碗里:“段叔叔,十六姨姨,你们也吃啊,我一个人吃这么多,多不好意思啊。” 两人赶紧又将碗里的鸡腿夹给了思瑜。 段长宇:“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你宝儿姨姨一直嫌弃我身材不如年轻时候好了,我这几天在这里正好吃的清淡些。” 云十六:“你十六姨姨年纪大了,吃多了不容易消化,不像你们小孩子饿的快,你看你这几天吃的太过清淡,下巴都瘦尖了些,你自己吃了吧,多吃了补补身体。” 思瑜:“......” 第2887章 姑娘,留步 思瑜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段叔叔跟十六姨姨真是疼爱她疼爱到了骨子里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就因为她爱吃,竟然寻了各种理由全部留给她一个人。 不吃完简直对不起他们两个对自己的关爱。 吃饱喝足的思瑜正在院子里消食,楚夫人身边的小丫头过来了,“余公子,我家少爷昨晚着了凉,烧的又高了些,浑身都红透了,麻烦您过去替我们少爷看看吧。” 思瑜顿了顿,问:“你们楚家不是带了随行大夫吗?” “嗨,别提了,因为上次的事,他气呼呼的不肯医治了。”小丫头提到这件事心里就不是滋味:“倚老卖老的东西,主子还没生气呢,他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思瑜又问:“谁让你过来的?” “夫人让我过来请你的。”小丫头开口:“夫人说了,我们带的随行大夫年纪大了,他想要休息就让他休息着吧。 还请余公子过去一趟,我家夫人不会亏待您的。” 思瑜面露微笑,“别说你们夫人不会亏待我,哪怕夫人亏待了我,只要是小姐姐你亲自过来请,我也会义不容辞的跟你过去的。” 小丫头:“......” 小丫头听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娇羞的睨她一眼,“公子可真是会说话,我倒是没料到我在公子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 说完,一扭腰肢,快步离开了。 云十六在厢房里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在窗口看着小丫头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小姐这换了男装就无意识的到处勾三搭四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正过来? 思瑜抬脚跟上,很快到了东边的院落。 段长宇带着护卫才刚从楚夫人那边了解情况,离开的时候,思瑜恰巧过来,正好看到段长宇满脸深沉的表情。 思瑜跨进院落,径直去了楚初言的卧房里。 就见楚初言烧的昏昏沉沉,唇色灰白,脸色惨白如雪,呼吸声沉重。 小六子跪在床沿便,用毛巾浸了冰凉的水,贴在楚初言的额头上,见墨思瑜过来,赶紧退开了些,“余公子,我们家少爷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的指腹凑近楚初言的鼻息,只见他呼出的气流滚烫到吓人,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让他半夜吃了药就好好睡觉,他偏偏不听,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这下好了,病成这样,半死不活了,真是活该!” 小六子听墨思瑜这么一说,吓得哭起来了:“余大夫,少爷这个样子,是不是真跟那孙老伯说的一样,凶多吉少了?” 墨思瑜问:“那老头儿是见你家少爷的病棘手才推脱不肯医治的?” 小六子摇头:“我不知道,孙老伯只说少爷这个样子,难的好起来,他恰巧又老毛病犯了,自顾不暇......” 墨思瑜冷笑一声:“庸医就是庸医,只是烧的半死不活而已,哪里就到了必死无疑的程度,哪里就治不好了? 自己医术低,偏偏要推脱说病情太凶险。” 思瑜掏出金针:“容我给他施针疏导疏导先......” 她捏着一枚金针正要刺入楚初言的穴位,就听到烧的迷迷糊糊的楚初言张了张嘴,开口道:“姑娘,留步!” 第2888章 你家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楚初言嗓音很轻,有些沙哑,因为烧的太过厉害,说话也透着含糊,只有离得最近的墨思瑜听到了。 站的离床沿边远一点的小六子和丫头倒是没听到,还以为少爷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墨思瑜顿了顿,将那枚金针刺进楚初言的穴位里。 楚初言瞬间便老实了,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墨思瑜问小六子:“你家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小六子怔了片刻,摇头:“没有吧,我没见少爷喜欢过谁啊?” 身旁的丫头听到了,开口:“少爷真要喜欢谁,你大概也察觉不出来。” 小六子辩解:“谁说的?表小姐喜欢我们少爷,我们少爷就不喜欢她,我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我当然了解少爷的心思。” 思瑜:“......” 为了避免两人继续争论下去,思瑜打断两人的对话:“好了好了,我也就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小丫头不解:“余公子为何问这个问题?” “我刚才大概是听错了,以为他叫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墨思瑜轻咳了两声:“所以我就随口问问。” 小丫头正色的开口:“余公子,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了,我家公子可是个极度注重声誉和繁文缛节的人。 可不会轻易坏了女子的名声的。” 思瑜:“......” 思瑜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这家伙隐藏的可真深,分明喜欢大半夜的做梁上君子,想要去窃人,竟然在贴身小厮和小丫头面前一副端方君子的嘴脸。 思瑜道:“这山上药物奇缺,最好是下山去,我给你家公子输液,这烧一个晚上就能退下去。 这金针疏导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缓解。 他身体里本就有余毒,拖下去怕拖成肺炎。” 小丫头一听,立即道:“我去告知我家夫人。” 小六子也急了,“我去给我家少爷熬药去。” 两人都离开了卧房,墨思瑜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人,将金针扒出来,正要离开,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楚初言恢复了一些,相比起刚才,口齿清醒了许多,他的双眸睁开一条缝,虚弱的开口:“姑娘,你别走,我......我想对你负责!” 墨思瑜:“......” 墨思瑜拽了拽自己的手腕,却没想到却被楚初言握的更紧了。 楚初言死死的抓着她:“姑娘,你的东西,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墨思瑜吓死了,用手指去掰他的手指,气急败坏的开口:“谁是姑娘,我跟你一样,可都是大老爷们! 你快点给我放开。” 楚初言听到说话声,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待看清眼前的人,立即松了手,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认错人了。” 墨思瑜大度的摆了摆手:“思春嘛,我不会笑你的,你这个年纪的公子哥,成亲早的,孩子都抱到手里了。 有这种蠢蠢欲动的心理也很正常。 若是真喜欢人家,我建议你去人家的府上提亲,免得朝思暮想,夜长梦多!” 楚初言:“......” 楚初言隐蔽的心思被窥破,登时又羞又燥,满脸通红...... 第2889章 小小姐长大了留不住了 思瑜见楚初言如此模样,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你身边的小厮都不清楚你的心思,我一定替你保密,不会说出去的。” 说着,她站起身往外走:“这里的事情要办完了,我大概也要准备准备下山去了。” 才刚走到门口,又被小丫头拦住了,“余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思瑜便跟着小丫头一同去了楚夫人的厢房内。 楚夫人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坐在躺椅上,腿上搭了一条毯子,看到思瑜过去,正要站起身,被思瑜止住了:“夫人不必多礼,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我儿身体一直不错,他只是发个烧就病成这样,是跟他体内的余毒有关吗?” “是。”墨思瑜道:“那百虫毒医治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也是能医治的,只是要的时间也有些长。” “不知余公子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西南边陲之地?”楚夫人道:“等到我儿的身体完全被医治好,我们楚家再派一只镖专门护送余公子回锦城。 还有余公子想要什么,我楚家也愿意倾囊相授,只要我儿能彻底好起来。” 墨思瑜:“......,这......” 她从来就没有跟亲人分开过,若是被娘亲知道了,一定会拒绝的。 楚夫人看出他的为难:“余公子年纪小,想必跟家人分开也会不适应,我当然也不是强迫您,您可以多考虑几日。 我已经命人下山去包下整座客栈了,等一切安顿好,下午便可以下山入住到客栈里。 我给余公子七日时间,七日后,若是余公子愿意,我们便一同离开锦城,如若余公子不愿意,便罢了......” 墨思瑜:“......” 墨思瑜顿了顿:“容我想想。” 回了自己的院落的时候,就见云十六正在整理衣物行李,几只小小的白貂儿正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玩耍着。 思瑜看着那白白的毛绒绒的一团,走上去摸了摸,“你们几个小家伙可真是越发调皮了,就这么喜欢到处跑?” 白貂跳到思瑜的手掌上,甩了甩毛绒绒的大尾巴,对着思瑜龇了龇牙。 思瑜将小东西放回到树枝上,进了厢房:“十六姨姨,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下午,随护卫一同下山。”云十六将东西全部整理好:“在这寺庙里住了这么久,你娘亲必定也想你了。” 思瑜只是笑了笑,没吭声。 下午时分,思瑜随着护卫一同下山的时候,恰巧楚夫人带着人也一同跟着下山了。 楚初言病的浑浑噩噩,被护卫背在身后。 到了山脚下,楚家人已经备好了马车,护卫将楚初言放进马车内,随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思瑜坐在马背上,对着段长宇道:“段叔叔,楚公子身体还未完全好,我想先给他医治了身体再回府里。” 思瑜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大概会晚半个时辰左右回。” 段长宇还未开口,云十六便道:“去吧,记得回府里吃饭。” 思瑜眉开眼笑,骑着马儿走到了楚夫人的队伍里。 云十六叹了一口气:“小小姐长大了,怕是留不住了。” 第2890章 你家夫人大概是弄错人了 段长宇回头看了思瑜一眼,见她跟坐在马车内的楚夫人有说有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路过药店的时候,思瑜去买了中药和西药,到了客栈后,便直接给楚初言输液了,又叮嘱了一些该注意的事情,便起身离开了:“若是有了突发状况,便去保仁堂寻里头的大夫过来看看......” 楚夫人有些不舍:“余公子明日还会过来吗?” “会的。”思瑜点头:“夫人好好休息,这锦城的治安是一等一的好,不会再有如天恩寺那般的状况发生了。” 思瑜离开后,楚夫人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一锭金子,放进盒子里,将盒子递给丫头:“上次听余大夫说他是保仁堂的张神医收下的高徒,你将这锭金子送去保仁堂给张大夫,就说是我答谢他老人家的。” 小丫头便带着金子离开了。 张大夫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却还算硬朗,早就不坐诊了,除非是疑难杂症,否则,都交给自己带出来的徒儿看诊了。 保仁堂也成了锦城最大的医药堂,大人小孩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来保仁堂看诊抓药。 一方面是药材相对来说便宜,二来是因为这里的药材齐全,收费合理。 张大夫坐在最里间的厢房里,戴着西洋老花镜,正捣腾着药方子,就见药童带着一个穿戴不错却丫鬟模样打扮的小姑娘进来了。 药童退出去后,顺手带上门。 小丫头说明来意后,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张老的面前,“我们夫人说了,张神医宅心仁厚,培养出来的高徒医术也如此不凡。 这是我们夫人对您的一点敬意,还请笑纳。” 张老听的一脸茫然,“你刚才说,那位公子医术精湛,年纪却不大,姓......姓什么来着?” “姓余,叫余墨。”小丫头提到余墨,满脸欢喜。 无功不受禄。 张大夫打开面前的盒子一看,里头竟然躺着一锭不算小的金子,赶紧将盒子推回到了小丫头面前:“老夫确实收过好多徒儿,却压根就没有姓余名墨的徒儿,你家夫人大概是弄错人了。 这锭金子,老夫受不起,还请姑娘拿回去吧。” 小丫头:“......” 小丫头急了:“怎么可能呢,他分明说了就是您的徒儿啊,这整个锦城,被称之为老神医的除了您可就没有别人了。 老人家,您再想想,有没有记错?” 毕竟这老头儿年纪太大了,一时记错也是有可能的。 小丫头又道:“那余公子的医术可是有目共睹的,他说他师承锦城最好的医者,所以小小年纪便能一眼识出我们少爷中了百虫毒。 亏得医治及时,否则,我们少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张老:“......” 师承锦城最好的医者,那不就是师承墨夫人吗? 百虫毒这种东西,哪怕是他,也没法一眼便识的,那人又年轻,医术能精湛到如此程度了,怕是只有墨家的大小姐墨思瑜了。 张老了然,立即改口:“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果真就脑子不好使了,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就记不起来了。” 第2891章 娘亲当然也想你 墨家大小姐在外头女扮男装后医治好了病人,大概是不想要给墨府招惹麻烦吧,总是喜欢推到他的头上,他平白无故便得了好多尊敬和虚名。 想到这里,张老有些心虚,却不得不将墨家大小姐这次做的事也一并承担了下来,“我确实带过一个资质极好的徒儿,只是他不在我这里,早早学完出师后就离开了...... 既然是夫人的好意,我便替我那徒儿收下了。 劳烦姑娘替我多谢楚夫人!” 小丫头完成了任务,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张老捧着那沉甸甸的盒子,命人备了马车,去了墨府。 小丫头回了客栈后,绘声绘色的将这件事告知了楚夫人:“那张神医也太健忘了,竟连自己收没收过余公子这个徒儿都能记岔......” 楚夫人听了小丫头的话,正在抄经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思瑜回了墨府,一家人已经早早的等在厅堂里了,看到她回来,相忆最先跑过来,拉住她的袖子:“娘亲听闻你回来,早早的准备了你爱吃的东西,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天,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呢。” 思瑜摸了摸肚子,“我正巧也饿了。” 楚云瑶看着思瑜清瘦了一些的小脸,说一点都不心疼当然是假的,但也没过多的表示亲热,只道:“饿了快过来吃饭,吃饱了回房好好休息,相忆这几日一直都在叨念你呢。 你们姐妹两回房说说话。” 思瑜委屈的腻到了楚云瑶的身侧,撒娇道:“相忆一直在念叨我,那娘亲呢?娘亲有没有想我?” 楚云瑶忍不住了,摸了摸她的脸:“娘亲当然也想你。” 思瑜一听,登时心花怒放,坐到了楚云瑶身侧,兴致勃勃的开始一边吃东西一边大谈特谈在天恩寺里遭遇到的险情。 一开始,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跟着长吁短叹,连饭都忘了吃。 可在思瑜说到那母皇虫的时候,大家纷纷放下了碗筷,没了胃口。 楚云瑶看了眼思瑜,见她依然吃的津津有味,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不禁有些头疼: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在人情世故上不怎么开窍,不懂的看眼色行事。 不过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又是被迟夜白宠着长大,向来都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从来就没有她迁就别人的份,也怪不得会养成这么个性子...... 好在心底还算纯良,不至于养成外头那种无恶不作的纨绔性子。 还没吃完,就听说张神医亲自过来了。 老人家极少登门拜访,若是登门,必定是有了重要的事情。 楚云瑶赶紧离开了餐桌,亲自去前门接待,其余吃不下饭的人也纷纷找了借口离开了餐桌,宝儿跟在楚云瑶身后,一同去了前院,云十六也借故离开了。 餐桌上只剩下思瑜和相忆两人了,相忆碗里的饭一口都没有动,却用一种崇拜的迷妹眼神看着一边津津有味吃着饭菜一边大谈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斩杀那条黑蛇的情景...... 末了,思瑜突然问:“相忆,你说如果我离开锦城一段时间,娘亲见不到我,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 第2892章 我知道我女儿是个好孩子 相忆眼皮一跳,看了思瑜半响,问:“姐姐要离开墨府,独自离开我们一段时日吗?” 思瑜早就知道相忆是个七窍玲珑心,却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这么快就被她窥破了,有些不好意思:“相忆怎么知道的?” 相忆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不在府里的这几日,我一直都陪在娘亲身边,发现娘亲总是喜欢发呆。 问她是不是在担心你,她只说希望你是安全的便好。 听闻天恩寺里发生了刺杀事件,原本她是很想亲自上山一趟的,最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让十六姨姨代替她去。 临行之前,我听宝儿姨姨跟我说,娘亲特意叮嘱了十六姨姨,只让她好好护着你,不干涉你便可。 宝儿姨姨心里其实是知道娘亲的想法的,娘亲有时候虽然对你严厉了一些,但姐姐你毕竟是她的女儿,你在想什么,其实娘亲都是知道的...... 就好比娘亲在想什么,宝儿姨姨心里也清楚一样。” 思瑜:“......” 思瑜惆怅的看向相忆:“这么说,娘亲早就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了?” 相忆点了点头,小声道:“连我都知道,更何况是娘亲。” 思瑜:“......” 思瑜心里越发不安了。 厅堂里。 听到张神医的来意,楚云瑶盯着盒子里那一锭金子,便做主将那锭金子收下了:“多谢张老亲自跑一趟,我家思瑜没有给您添麻烦便好。” 张老拱了拱手:“大小姐宅心仁厚,心思敏锐,老夫白白的担了师徒之名,获得了名利,却从未教过大小姐什么,真是羞愧啊。” 楚云瑶抿唇微笑:“张老能如此夸赞我家思瑜,便是对她最好的奖赏了,整个锦城,怕是只有张老真心实意的认为我家思瑜是个好孩子吧。” 张老捋了捋白胡子,“大小姐有一颗仁心,迟早会被众人看到的,世俗蒙蔽了众人的眼睛,夫人心里知晓就是对大小姐最好的认可了。” 楚云瑶唇角的弧度高高扬起,嗓音里颇为自豪:“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好的。 外面那些言论,许多都是在中伤她,她虽然顽劣了一些,但还从未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她聪明伶俐,活泼开朗,心理承受能力强,热情又喜欢路见不平,只是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又是这么一个尊贵的身份。 有些事就算她不想去做,那些喜欢攀龙附凤的人都要打着她的名义替她获取特权,而最终,坏名声无缘无故的落到了她的头上,而她却浑然不知。 不过能得张老如此评价思瑜,我心里依然很感动,谢谢您认可她!” 张老对着楚云瑶拱了拱手:“夫人,当初南方瘟疫,夫人年岁不大,才刚嫁入这少帅府,您不顾危险亲自踏入南方,整日在那满是死人的收容所里忙着,最终终于寻到了根治瘟疫的药方...... 那一幕幕,永远都刻在老夫的心里。 夫人如此品行的人,当初不也是恶名漫天,被诋毁被诬陷吗? 时间是良药,一切都会过去的,夫人不必太过在意......” 第2893章 女孩子手里要有钱 如若不是张老提起,楚云瑶都快要忘掉那十七八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恶名缠身,却浑不在意,跟此时的思瑜几乎一模一样。 无论外界说了什么,她的内心其实是骄傲甚至是不屑的。 张老说得对,时间是良药,能治愈一切毫无根基的伤害,能击毁一切不堪的流言蜚语。 楚云瑶心口被触动:“多谢张老提起过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老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连生死都已经看得很通透了,更不论是这些儿女债。 张老开导:“夫人,容老夫多嘴一句,大小姐这个性子,其实跟您年轻时候很像,习惯了无拘无束。 您有的时候强加管束,不如索性放开手,让大小姐自己做决定。 为人父母,责任是一方面,爱是一方面,可子女的意愿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楚云瑶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想了许久,其实也正有此意......” 楚云瑶送张老出门,一直送到了院门口。 思瑜站在屏风后,将娘亲和张老的话听在耳朵里,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思,瞬间热泪盈眶。 她从来就不知道,她被外面那些人背后厌弃表面巴结,流言蜚语栽赃嫁祸,名声积毁销骨,在娘亲的心里,却依然是个好孩子...... 她真是愧对娘亲的一片心意。 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并不好,不如相忆省心听话,也不如别人家的孩子循规蹈矩,对父母千依百顺...... 思瑜躲在屏风后,默默的抹了把眼泪。 送走张老后,楚云瑶回了厅堂,看到桌上摆放着的小盒子,捧在手心里,将那一锭金子拿出来,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又放进盒子里了,如珠如宝一般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往自己的卧房去了。 第二日。 思瑜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早早的起床,在后院里打拳练剑后,去找楚云瑶。 楚云瑶正在卧房里整理东西,见她进来,对着她招了招手:“思瑜,你也不小了,娘亲手里头有些生意也该交给你打理了。 往后你若是要嫁人,这些东西便是你的陪嫁,你去了婆家也是要自己打理的。 你若是不想嫁人,也没关系,这些东西也能衣食无忧的养活你一辈子,你过得开心,不辜负你自己便好。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朝代,女孩子手里有了足够多的钱,便有了把握住自己命运的机会,过得不会太差。 否则,若是捉襟见肘,便容易任人摆布。” 思瑜本能的排斥这些东西,“娘亲,我过几年再学不好吗?” “不好。”楚云瑶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只是走过去,将她拉到身边,好声好气的开口:“你至少要知道你姑父开了多少个钱庄,往后若是没有钱了,或者出了什么事,知道跟钱庄的人联系上。 也要知道你娘亲在各个地方开的云来客栈,还有你干爹在各个地方搭建起来的据点和驿站,打探起情报来,甚是方便。 若是哪一日手里头没有钱了,没有住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要找到这些地方,便能联系到亲人,娘亲便能找到你......” 第2894章 你其实是像娘亲的 思瑜默默的听着,抬眸看向楚云瑶。 有父帅源源不断的宠爱,有自己喜欢的事业,除了她不省心之外,哥哥和妹妹简直就是全天下父母期望的孩子的表率,娘亲过的安乐而顺心,这么多年了,岁月几乎没有在娘亲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娘亲一如既往的有着绝美的容貌和窈窕的身段,只是眉眼间变得柔和了许多,一看就是被岁月和身边的人厚待过的...... 此时耐心又细致的跟她说这些,怕真正的目的压根就不是给她增添嫁妆,而是知道她有了要离开的心思,在给她挑选后路,确保她能平安无恙吧。 楚云瑶侧头看向她:“我刚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思瑜冲着她笑了笑:“我都记住了呢。” 楚云瑶默默的看她半响,突然抬手抚上她的小脸:“思瑜,你长大了,从前我一直都不肯承认你性子像我。 可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你其实是像娘亲的,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亲也是疼你的...... 可人一辈子那么长,你也会有你自己的人生,娘亲也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说不定,太过保护你反倒会招惹你的厌烦。 你也过了及笄之年,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娘亲都支持你,再也不会阻止你了,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娘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就好。” 思瑜扑到楚云瑶怀里:“娘,我从前太不懂事了,我如果跟相忆一样......” “相忆是相忆,你是你,你们两个,娘亲都很喜欢,从来就没有厚此薄彼过,你们两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楚云瑶抱着她,打断她的话:“你们都是娘亲的好女儿,你是个好姐姐,相忆也是个好妹妹。 只是每个人的性子不同,想要为自己选择的路便不同...... 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思瑜哽咽着不吭声了,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一连好几天,楚云瑶都拉着相忆在书房或者卧房里,将墨家,迟夜白以及封少瑾涉及的产业范围都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底。 最后一日,楚云瑶亲手做了满满一桌饭菜,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饭。 晚上,相忆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思瑜的床头:“姐姐,这是娘亲这些年给我的银票,你及笄那日,我还没来得及送你礼物。 这些钱都给你,你想要买什么便去买吧,也算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 思瑜看都没有看,便爽快的收下了。 月色朦胧,快到黎明时分。 墨府静悄悄的,整座府邸沉浸在一片无声的静谧之中。 思瑜睁开眼,看到另一张床榻上的相忆已经睡沉了,呼吸声均匀,身子侧着,将后背对着自己。 她悄无声息的起身,抓着藏在了被褥里的包袱,将相忆送给她装了银票的盒子塞进包袱里,翻身下床,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裳,乔装成在天恩寺里男儿的模样,留下了几封书信,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依然侧身躺着的相忆一眼,偷偷离开了卧房...... 第2895章 小小姐贪图人家的美色 墨府守卫甚严,她出来的却极其顺畅,爬到阁楼,站在屋顶,跃出院墙外,思瑜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街上,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马,狂奔着趁着夜色出了城门,到了城外...... 令她诧异的是,就连守城的护卫也没有过多的盘问,只是看到了她的通行令,便让她离开了。 思瑜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郊外的必经之路上,越想心里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今日离开的是不是太过顺畅了一些,从前想要半夜翻墙出去玩可是难上加难,轻易就能被护卫逮到。 她抬头望天:难不成是因为今晚夜黑风高,她的身手又精进了一些,运气足够好,才如此顺畅?! 此时的思瑜压根就不知道,在她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向惊醒的相忆便睁开了眼睛,在卧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相忆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眼泪“唰”的一下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了。 在她翻过院墙的时候,她的娘亲早就坐在院墙外的大树上,将她的一举一动早就收入眼底,只是没有惊动她而已。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楚云瑶站在城墙的烽火楼上,看着孤零零的骑在马背上,背着包袱等在路口的纤瘦身影,忍不住湿了眼眶。 云十六站在楚云瑶身后,看着楚云瑶这幅模样,忍不住道:“小姐,既然如此舍不得小小姐,不如就将她留在身边算了,为何一定要放小小姐出去闯荡呢?” 反正是个女孩儿,女孩子本就是应该被好好保护的。 楚云瑶摇了摇头:“她想要独自出门一趟,就让她去吧。” 云十六道:“小姐,不如让我在身后保护她?” 楚云瑶再次摇头:“不了,我已经给她父帅传了书信,先确定她究竟要去哪儿再做打算。” 说着,心里有有些气不顺:“这孩子,是怕我拦着她吗?连好好的告别都不肯,就这么走了,真是没良心!”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天色大亮,出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便看到好几辆豪华的马车徐徐的驶出城门,身边的小厮和丫头也足够多,前拥后簇的走着,马车的前方和后面,还有一列长长的佩刀护卫护送着,看穿着打扮,似乎压根就不是本地人。 等到那马车近了些,楚云瑶就看到思瑜抖了抖缰绳,打马上前,不知道跟马车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就见马车内下来一个年轻的身姿颀长的少年,对着思瑜抱了抱拳,带着思瑜一同上了马车内。 车队队伍继续往前行走。 楚云瑶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云十六讶异,“小小姐莫不是贪图人家的美色,被那楚家的少爷给拐走了吧?” 楚云瑶:“......” 楚云瑶转头看向她:“楚家的少爷?” “是啊,就是那被刺客刺伤了的年轻少爷,长得那叫一个俊朗,生的也贵气,身手也不错。 小小姐在寺庙里的那几日,便是跟着年轻少爷在一起,帮着医治那楚少爷身上的毒,不过那楚少爷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我们家小小姐女子的身份......” 楚云瑶:“......” 第2896章 小姐霸气就应该这样 眼看着那一列车队越走越远不见踪影了,楚云瑶总算是收回了目光,问:“这楚家是什么来头?可打听清楚了?” 虽然知道思瑜想要离开锦城,但却从来就不知道这丫头竟然是跟陌生人一同离开的。 难怪她早早的就出了城门,却一直都等在岔道口,楚云瑶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锦城,舍不得她们,才骑着马在那里久久的徘徊着。 敢情压根就不是在恋恋不舍,只是在等人而已。 云十六思索了片刻,回:“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楚家的人来至西南边陲之地,那些刺客也是楚家那些人的死敌,至于其他的,我便不是太清楚了。 不过段先生大概知道,他排查刺客的时候亲自去找楚夫人了解过情况......” 楚云瑶带着云十六下了城墙,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往府里赶。 云十六坐在楚云瑶对面,偶尔抬眸看一眼外面的街道,忐忑的开口:“小姐,若是小小姐真的是为了那楚少爷偷偷离开的。 往后传出去,便是我们家小小姐跟着一个外男私奔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名声毁的会更彻底的。 想当初墨家的凌薇姑娘,还只是在人留在了南方,瘟疫过后没有跟着小姐和爷一同回锦城,便被那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凌薇大小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被人如此唾弃羞辱,恨不得用口水淹死人家...... 如今这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可是一个都没有少,日子好过了之后,吃的更饱穿的更暖,越发闲得慌了,最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别人家的闲话了。 楚云瑶撩开车窗的帘布,往外看了一眼:“往后如何,我不知晓,但思瑜这次离开,绝不可能是因为跟那个什么楚家的少爷生了情愫...... 楚家有人中了百虫毒,中毒之人又是那楚家少爷吧,如果我猜的没错,思瑜大概是想要医治好他而已。” 云十六点点头:“虽是那楚家少爷,可无论小小姐是因为何种缘由跟着那楚家少爷离开的,等往后回来,我怕她会遭受跟她姑姑当初一般的遭遇。” 楚云瑶握紧了拳头:“只要不被我知晓,我便能当做无事发生,如是想要毁了我女儿,也要问我这个做娘亲的答应不答应。 我这么多年来并不喜欢跟那些闲的无事便生非的贵夫人打交道,那些人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思瑜是我的底线,若是触犯了我的底线,就别怪我出手收拾那几个嘴碎的东西了。” 云十六:“......” 小姐霸气,就应该这样。 小姐这十几年过得岁月静好,越发温柔如水,就真的以为小姐好欺负了,当初小姐可是连督军塞进少帅府赏给爷做妾室的女人都敢打杀的,心狠手辣且善妒的名声可是那个时候就有的...... 老虎不发威,一个个当墨府的当家主母是病猫了! 马车一路到了墨府,停在院门口。 楚云瑶正要进门,就看到宝儿迎了出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相忆小姐哭成了泪人儿,早饭也不肯吃,这可如何是好?” 楚云瑶:“......” 第2897章 这个不省心的孩子 楚云瑶快步往里头:“相忆这孩子,也是个既敏感又心细如发的,你派人去找浮生,让他没事带着相忆多出去走走,教相忆管理账本打理府内的事,顺便做做生意转移注意力吧。” 宝儿一听,连连赞同:“我这就派人去找浮生少爷。” 楚云瑶推开卧房的门,就见相忆坐在床沿上,哭的发髻凌乱,双眸通红,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 楚云瑶在她身侧坐下,问:“你知道你姐姐要离开?” 相忆点了点:“嗯。” “你想跟着她去吗?”楚云瑶用帕子擦干相忆脸上的泪痕:“这一去,可能要风餐露宿,可能多灾多难,可能被人坑蒙拐骗。 世途险恶,就连我都不知道思瑜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楚云瑶看着相忆,顿了顿:“思瑜身手好,性子又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她想要离开娘亲,我阻止不了她,便只能随她去了。 可你不同,相忆,你身体不好,性子柔软,出去了娘亲怕你被人欺负了,你就算想要跟着思瑜一同出去,娘亲也不会答应的。 这世上,无论做什么都是修行,思瑜已经走了,娘亲身边少了一个亲近的人,往后这诺大的家业也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 你哥哥心里装着天下,你和思瑜便是他的后盾,娘亲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学习那些琴棋书画附庸风雅的东西,只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锦缎,这些东西便没有任何用处了。 人最应该做的,便是学会生存,把自己变成一块锦缎。 往后,你就跟着娘亲学着管理府里的账本和人事安排,打理好墨府,在外头,你要用心看那些会做生意的人,是如何管理店铺的,时不时的去你二奶奶的店铺里学一学,若是不懂,可以问我和浮生...... 等你学会了这些,你姐姐大概在外头闯荡累了,也应该回来了......” 相忆:“......” 相忆愣愣的看着楚云瑶,抿着唇点了点头,从枕头里拿出几封信交到她的手里:“姐姐离开之前,给家里的每个人都留了一封信,我知道姐姐要走,将我存下来的银钱全都给了姐姐......” 楚云瑶拆开信封,看着里头恳切的言语,心里头不由得一阵酸涩。 她把相忆搂在怀里,声音哽塞:“这孩子可真是不省心,怎么能怕分别,就不告而别呢? 如今我们知道她要走还能在身后看着她离开,若是不知道她要走,还不知道该懊悔成什么样子。 罢了,都随她吧,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 ...... 浮生收到消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接相忆的时候,楚云瑶正在书房里问段长宇关于楚家的事情。 段长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告知:“楚家人乃西南边陲之人,地处边关,当初爷收复了南北,平定了内乱之后,本来想要收复那边的,岂料那边地段特殊,气候恶劣,百姓多愚昧,派过去的好几拨人都失败而归......” 楚云瑶:“......” 没料到思瑜要去的竟是那种地方,虫蛇繁多的苦寒之地。 这个不省心的孩子! 第2898章 女人忙碌起来真是可怕 段长宇继续道:“后来少爷长大了,也想要收复那边,也派过自己的人去打探了那边的情况,如今已经有护卫驻扎在边境了......” 楚云瑶思索片刻,问:“修儿只是在那边驻扎了护卫,有没有探入他们内部?”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段长宇摇头:“卑职不负责这些,这些事如今是由少爷全权负责的。” 楚云瑶:“......” 西南边陲,苦寒之地,就连迟夜白的情报也没有安插到那里,封少瑾的生意也没有做到那里。 如今思瑜这一去,便是将自己置于毫无保障的险境之处了。 身为一个母亲,楚云瑶心里当然是焦急的,敢情她前几日跟她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压根就帮不上她什么忙。 段长宇劝道:“夫人不要太过担心,我也算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大小姐技多压身,为人磊落,是个会随机应变的,心里也不装什么事,不会随意被人欺负了。 您若是实在放不下,不如就派人跟着一同去那边,也算是暗地里保护住大小姐。” 楚云瑶顿了顿,抬手揉着额角,“让我想想。” 沉默片刻后,楚云瑶抬眸问段长宇:“修儿驻扎护卫的地方应该离那楚家不算太远吧? 若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派人去了,那边境之人本就对我们中原这边的人有敌意,万一打草惊蛇,还不知道会如何。” 段长宇:“......,夫人考虑的也是!” 楚云瑶摇头:“罢了,还是等到思瑜先进入那处地方再说吧,那楚家能从边陲之地到这里,避过我们所有人的耳目,也是实力不容小觑的。 说不定我派人跟着,反倒让思瑜的身份被起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 段长宇出府的时候,见浮生正接了相忆离开。 宝儿将相忆扶上了马车,撤了帘布,浮生才骑上高头大马,跟在那辆马车身边,一同离开。 段长宇盯着浮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等着浮生离去了,才到宝儿身边,开口道:“这小子倒是来的凑巧,我们家相忆小姐正在悲伤中,他就巴巴的过来了,安的什么心?” 宝儿横他一眼:“你懂什么,浮生少爷可是我特意叫过来的。” 段长宇:“夫人同意了?” “小姐当然同意,不然我叫他过来干嘛?” “那浮生是带着相忆小小姐去贺府散心吗?” “不是,只是小姐说如今相忆小姐长大了,也该教会她一些管家算账的事情了,小姐不是忙嘛,便让相忆小姐带着贴身丫头白日里去浮生少爷府上学习一会,或者去二姨太的店铺里多看看,每日都要出去走走。 等晚上回来,再到书房跟着小姐学习这些,等到忙碌起来,相忆小姐便没有时间去想思瑜小姐离开这回事了。” 段长宇:“......” 段长宇狐疑的盯着宝儿。 这女人忙碌起来真是可怕,什么都可以不想的吗? 女人认真搞起事业来,可真的是没男人什么事了。 宝儿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段长宇问了长久以来一直都不敢问的问题:“我也经常跟着爷到处跑,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第2899章 余公子心情似乎极好 宝儿脸上燥热,转头四处看了一眼,嗔道:“这大庭广众的,都老夫老妻了,你干嘛平白无故问这个? 也不嫌躁得慌。” 段长宇倒没觉得什么,“反正这周边也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听见,我想问便问了。” 宝儿剜他一眼:“往后这样的问题,只准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问,若是被传出去,我还如何管理这府里的下人,我还有何威严和颜面。 你是孩子的父亲,你离开之后,我自然是很担心你的安危的......” 段长宇乐了,露出憨厚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那你一开始明知道那云澈是夫人扮的,为何还要拒绝我?” 宝儿:“......” 这家伙憋了十几年,总算是趁机问出口了。 宝儿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从前吗?我们都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了,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有了过命的交情,从前那点事,你就不能忘记吗?” 段长宇急着解释:“我不是不能忘记,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就提了一嘴而已。” 宝儿认真的看向段长宇:“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人,若是没有小姐,便绝不会有现在的我。 若是你一开始看到我原本的容貌,说不定也不可能喜欢上我。 当初我的内心其实是非常自卑,低入尘埃的。 所以,当初救我的云公子便如天神一般印在了我的心里,尽管我知道她是女儿身,可我却知道她是我的依靠...... 对一个从小身世凄苦,从来就没有过温暖的人来说,这些依靠便能让我豁出性命去报答......” 段长宇见勾起她不堪的过往,有些后悔,赶紧阻止道:“我明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宝儿停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段长宇挠了挠脑袋:“你对夫人的感情,就好比我对爷的感情一样,我也不是为了追究这回事,我更多的,其实是好奇而已。 我往后再也不问这些过往的蠢事了。” 宝儿见他心结似乎是解除了,一扭身往厅堂里去了,只恨恨的丢下一句话:“往后若是再问我这些过往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你就给我搬到书房去住,永远都不要回卧房了。” 段长宇:“......” ...... 思瑜坐在马车内,撩起车窗的帘布看向外面,路途宽阔畅通无阻,两旁的柏树枝叶掉落,远处的景致看着似乎萧索了一些,独有的秋日景致。 思瑜却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跟放飞了一般。 坐在她对面的楚初言打量着他的神色,开口:“余公子心情似乎极好?” “那是。”思瑜也不藏着掖着:“这可是我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还是跟着你们去遥远的西南边陲之地。 若是心情不好,还有如此远的路途,该如何坚持下去?” 她嘴里仿佛说着抱怨的话,可听着那语气和嗓音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快。 楚初言薄唇轻勾,“既如此,楚某便更要好好护着余公子的安危了。” 思瑜摆摆手:“你护着你自己便好,我没有仇家,你仇家多了,且都是冲着你来的......” 楚初言:“......” 这人倒是实诚到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 第2900章 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赢了尊重 楚初言对墨思瑜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他这种家庭长大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内心却肮脏不堪的人打交道...... 马车行驶的很快,一整日也未曾停下,到了夜晚,已经到了一处小城里,楚家护卫在街道上寻了一处大一点的客栈,包了下来,全部入住了。 思瑜洗了澡,在马车里坐了一整天有些腰酸背痛,正散了衣衫在厢房里舒展筋骨。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思瑜吓得赶紧抓起扔在床头的裹胸布缠绑住胸口,又披了一件外套,镇定的问:“谁呀?” “是我。”小丫头的声音。 思瑜舒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见楚夫人身边的小丫头站在门口,正笑吟吟的望着她,眼睛里仿佛盛了星星。 思瑜将门敞开:“小姐姐找我有何事?是楚夫人身体有异?” “不是。”小丫头走进来,将一双用羊皮缝制的靴子放在桌上,“这个是我这几日缝制好的,用了羊皮,给余公子和我们少爷一人缝制了一双。 过了这个小城,再往前走,气候会越发寒冷了,寒气越发加重,早晨霜露重,会打湿了鞋子,穿着羊皮靴子,会暖和一些。” 思瑜:“......” 思瑜好感动,这可是除了亲人之外,第一个不知道她的身份,又跟她非亲非故,纯粹对她好的人呢。 思瑜赶紧接过,脱了自己的鞋子,就往脚上套,“刚好合脚呢,小姐姐真是有心了,怎么知道我的脚码大小的?” “我们楚府里,上到老爷夫人,下到管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衣服鞋袜,可都是我负责呢,我看一眼余公子您的脚,就知道您的鞋码了。 只是没想到您的脚会这么小,比我的还要小一码。” 思瑜:“......” 思瑜从小吃得好,营养足,从小就比同龄的女孩子长得高一些,而且身姿纤细,便显得越发修长,只是面色和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带着青涩,一眼看去,显得年纪小了些。 特别是扮成男装的模样,虽然比楚夫人身边的这位小丫头高出了大半个脑袋,但依然犹如一个羸弱的书生,特别容易激发起别人特别是女人的保护欲。 思瑜尴尬的笑了笑:“我的脚,大概是随了我娘。” 小丫头蹲在地上,按了按思瑜的脚尖处:“你走两步,看看舒服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便拿去改一改。” 思瑜走了几步,只觉得跟宝儿姨姨做出来的鞋子一样柔软,登时赞不绝口:“小姐姐可真是心灵手巧,我穿在脚上,真的是舒服的不得了。” 小丫头笑了笑,站起身,“那我去伺候夫人了,余公子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我们又要赶路了。” 思瑜关上门,脱了外套,倒在床榻上,仰头看着帐顶,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小丫头的真心实意,而不是那些整日要看她眼色的虚伪客套和攀附...... 余墨这个身份,终于让她做了一回自己。 她终于不是被人捧得高高的了,而是被平等对待,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赢了尊重...... 第2901章 思瑜想要戳瞎自己的心都有了 入夜,万籁寂静。 思瑜躺在床上,只觉得有些闷得慌,她发育的还算好,胸口被勒的不舒服,索性坐起身,正要脱了中衣,解开胸口的裹胸带,只听到一声低低的有些尖锐的哨声。 思瑜陡然停下了动作,裹紧了中衣,披了外套,伸手进枕头里,握住了那把玄铁匕首。 纸糊的窗户被人捅了一个窟窿,一根细小的竹管从外面伸了进来。 思瑜轻手轻脚走过去,捏着那跟竹管,掏出一粒药丸,将竹管的出气孔堵上了。 外头的人“哇”了一声,然后是一声闷响。 思瑜悄无声息的打开门,就见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思瑜眼睛晶亮,看着静悄悄的长廊,各处都寂静无声,只有她这间厢房多了一丝动静。 思瑜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手拽住那黑衣人,捡起地上的竹管,拖曳着走到楚初言的卧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原本以为楚初言早已经睡了,踹开大门才发现这厮竟然在泡澡,正从盆里站起来准备穿衣。 思瑜:“......” 入目便是男人清瘦却遒劲有力的身形,水滴顺着男人打湿的墨发一直淌下来,思瑜的视线往下看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杀千刀的,为什么要被她看到这些不该看到的? 被人踹开了房门,楚初言也吓了一跳。 抬眸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是余墨,又见她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不急不缓的拿过搭在椅子上的衣衫,背过身去,快速的将衣衫披在了身上,问:“余公子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想必有重要的事?” 思瑜:“......” 思瑜想要戳瞎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手指张开一条缝,见楚初言将衣衫披好了,便俯身,一把将晕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拧了起来,拖着进了楚初言的卧房,抬脚踢上门:“这是你们楚家的护卫吧? 楚公子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楚初言转过身,他白色的里衣只是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领口敞开着,正从下往上扣着衣扣。 待看到地上躺着的黑衣人时,也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瑜冷笑,将手里握着的竹筒扔到了楚初言的脚边,“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了楚夫人的许诺,抛弃亲人一路护送着楚公子你们去西南边陲之地,你们楚家就是如此待我的? 趁着我半夜熟睡之时,往我房间里放迷香?想要迷晕我。 楚公子,你们楚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我凑巧醒过来,我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人跟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楚初言:“......” 楚初言捡起地上的竹筒,放在鼻息下嗅了嗅,抬眸看向墨思瑜:“余公子怀疑我?” “不然呢?”墨思瑜反问:“难不成我要怀疑楚夫人不成?整个客栈,也就只有楚公子您的卧房里闪过一丝光亮......” 楚初言走过去,一把揭开黑衣人脸上的面罩,确实是楚家的护卫。 楚初言沉吟片刻,站起身,转头看向墨思瑜:“不论你信不信,这件事都跟我没有丝毫关系,这个人确实是楚家的护卫,但绝不是我指使的。 我屋里有灯光,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第2902章 大不了一拍两散 说到这里,楚初言脸上有些不自然,他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醒来后就想洗个澡,所以才燃了一会灯......” 墨思瑜站着诺大的水盆边,她的指尖触了一下水面,“这大半夜的,又是秋日,晚上本就寒凉,不知道楚少爷究竟做了什么梦,大冷天的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泡冷水澡?” 楚初言:“......” 楚初言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墨思瑜想了一会,回想起在天恩寺的清水池里也曾遇到过这厮,想着这大概是楚初言的习惯,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道:“我不管这事跟楚少爷你是否有关系。 反正这护卫是你楚家的护卫,你是楚家的少爷,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去找楚夫人要一个答复。 大不了一拍两散,你回你的西南边陲之地,我回我的锦城富贵乡,大家各不相干!” 楚初言:“......” 楚初言急了,“余公子息怒,家母身体不好,平日里睡眠也一直不好,今晚之事,我定调查清楚,明日一早,便会给余公子一个交代。 不如这样,你觉得你的厢房不安全,我们两换了厢房如何? 你住我这一间房,我住你那间房。” 思瑜本就困了,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便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你把门窗都关上,将这人也弄出去,不要让人打扰我。” 楚初言穿好衣衫,将黑衣人拧了出去后,顺手带上了门。 思瑜只见外头有了短暂的骚乱之后,又归于平静了,她的门口,有了两个护卫看守。 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安睡了。 思瑜打开窗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了一点水,洒了几滴在外头,便重新关了窗户,钻进了被褥里。 被褥里头满满都是男人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思瑜有些不适,但因为离开墨府之前的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终于抵抗不住困倦和疲惫,拥着被褥沉沉睡过去...... 次日一早。 思瑜才刚睡醒,正要伸个懒腰翻身,便察觉身侧有人。 她猛地坐了起来,就见天色已经大亮了,而原本说要住到她的厢房的楚初言却躺在她的身侧。 此时因为动静太大,正好将人吵醒过来。 思瑜抱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手在被褥底下一阵乱摸,见衣服穿得严严实实,裹胸布捆的紧紧的,没有松散的迹象,又摸了摸自己脸上贴着的面皮。 见一切都好好的,心里便踏实多了,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睡眼惺忪的楚初言:“你半夜不是还说让我们交换卧房的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睡了?” 楚初言见她对自己如此防备,赶紧解释:“黎明时分,事情便调查清楚了,是楚家的孙大夫嫉妒你的医术,又怕你有害人之心,便跟护卫说了内心里的担忧,两人便串通好了,沆瀣一气,没经过任何人的允许,私自做主...... 原本想在清晨的时候跟你解释的,到了卧房,见你睡的实在是香甜,喊了你几声都没有醒来。 我余毒发作,支撑不住,便也顺势在床榻的外侧躺了一会,没料到竟睡着了......” 墨思瑜:“......” 第2903章 你的眼睛怎么了 墨思瑜只觉得眼睛有些痒,听完他的解释,抬手揉了揉眼睛,“你先出去吧,我要起床了。” 正说着,就见楚夫人推开了门:“言儿,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快起......” 推开门,入目便是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坐都坐在床榻上的模样。 楚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噤了声,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半响,楚夫人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余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墨思瑜:“.......” 怎么有一种偷晴却被长辈抓包的既视感。 墨思瑜心里有一瞬的心虚,可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是个男人,便底气足够了些,揉着眼睛回答:“昨晚遇到黑衣人突袭,便过来了楚公子这边借宿......” 楚夫人闻言,眸色微闪,赶紧问:“那黑衣人抓到了没有,你们有没有受伤?我怎的不知道此事?” 楚初言见状,披了外套,从床榻上起身,出了卧房的门,将楚夫人带到楼下,将昨晚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 墨思瑜听到渐渐远去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她赶紧起床,穿好衣服,拉了线绳...... 店小二拿着青盐端着温水进来,将东西放好后便离开了。 毕竟这里偏僻,比不得繁华的锦城和云城,思瑜将卧房门反锁后,简单的梳洗一番,只觉得眼睛越发痒了,她揉了揉,走到铜镜面前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尼玛,她竟然长了针眼! 眼皮肿起来,红红的一团,都快要被她的手揉破皮了。 墨思瑜相死的心都有了。 从那日在清水池里看过了楚初言之后,她整日担心自己会长针眼,一直都没有长起来。 就在她放松下来,觉得这件事已经可以翻篇的时候,她竟然长了一个这么大的针眼。 天啦,教她如何做人? 她也只是昨晚随便撇了眼不该看的东西,但也不是故意的啊。 墨思瑜捂着又疼又痒的眼睛,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卧房,反正她的东西不多,简单的轻点了一下,见东西都还在,便拧着包袱下楼,低着脑袋径直钻进了马车里,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楚初言正在让人将东西装进后头的马车里,见思瑜连招呼都不打,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进了马车,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便好脾气的撩开了帘布,问:“余公子,我们也不赶时间,你想要吃什么,我让店家打包一些了你在路上吃。” 思瑜捂着一只眼睛,闷闷的开口:“随便什么都好,多装些水就可以了。” 楚初言诧异的看着她:“你的眼睛怎么了?” 思瑜:“......,不知道!” 楚初言不欲多说,便让店家打包了几份点心,带到了马车内。 马车缓缓启动,思瑜伸手接过包着的点心,楚初言总算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样。 那只被揉的又红又肿的眼皮上凸起一个小包。 楚初言眨了眨眼:“余公子没有看过什么不能看的东西,怎么会长针眼?” 墨思瑜:“......” 正在吃枣糕的墨思瑜瞬间觉得手里的点心不香了。 她咬了一下唇,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大概是因为昨晚不小心看了楚少爷你吧......” 第2904章 我家公子最是雅正 楚初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我都是男人,没必要在意这些小节,不存在非礼勿视。” 墨思瑜:“......” 这话说得,只有男人看女人才是非礼勿视了? 思瑜不知道若是楚初言哪一天知晓了自己是个女儿身,还会不会一脸的风轻云淡。 墨思瑜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从昨晚换到了楚少爷你的卧房,我躺在那床板上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早晨起床的时候就觉得眼睛有些痒,倒也没在意。 等我梳洗完,这眼睛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间房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反正只要她不承认,尴尬的便是别人。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楚初言听到这番话之后竟然沉默了。 墨思瑜继续啃着帕子包着的枣糕,半响没听到动静,斜眼睨过去,却见楚初言正盯着马车晃动的帘布正在发愣,手掌按在胸口处,指腹在胸口处摩挲着,似乎正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墨思瑜也懒得理会这些事,只要不提到她的针眼,一切都好说。 吃完了枣糕,思瑜从包袱里摸出一面小小的西洋镜,举在眼前看了半响,本想用银针挑破那针眼,却又怕在眼皮上留疤。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顺其自然,这东西早晚会自己消下去的。 只是一时之间影响美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思瑜往针眼上抹了些药膏,便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等到中午时分,马车停歇在路边,护卫从酒楼里买了吃食过来,大家在路边搭建起来的矮桌上一同吃饭的时候,墨思瑜才发现楚初言有些不对劲。 楚初言只是简单的吃了点汤泡饭,便站到了一边,仰头遥遥的望着锦城的方向,一语不发。 墨思瑜问楚夫人:“楚少爷这是怎么了?舍不得离开锦城吗?” 楚夫人想到自己在楚初言的卧房里翻出来的那两件女子的贴身衣物,心知肚明,却依然摇了摇头:“不知,或许是在锦城遇到了什么难以忘怀的人吧。” 墨思瑜:“......” 墨思瑜煞有介事的开始分析:“听闻你们是一路从西南边陲之地径直到了锦城的天恩寺。 这天恩寺里除了出家人便是香客,难不成楚少爷是遇到了哪家来寺庙里上香的姑娘?” 一见钟情这种事,本就容易发生在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身上。 楚夫人:“......” 楚夫人深深的看了墨思瑜一眼,欲言又止。 倒是在一旁啃着馒头的小六子替自家少爷不平:“余大夫可不能乱说,我家公子最是雅正。 白日里都是在书房里读书习字,偶尔陪着我家夫人说说话,一同吃个斋饭,如何私会那些来寺庙里上香的姑娘。 况且我家公子眼高于顶,向来是注重内心之人,模样生的再好,在我家公子眼里,都是虚有其表。 这世上的男子,大多都是肤浅之人,唯独我家公子不是。 余大夫可不能随意辱没了我家公子的清誉。” 墨思瑜:“......” 你家公子大晚上的还看过我洗澡呢,哼! 第2905章 是本小姐我不够美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何为肤浅,又何为深重?不相干的两人第一次见面,谁不是看对方的面孔和穿着打扮? 谁有那个时间透过对方邋遢的外表去耐心的接触对方有趣的灵魂? 一见钟情向来钟的不是情而是皮相,见色起意而已。” 小六子被墨思瑜伶牙俐齿一番佐证给说服了,眨巴着眼睛问:“这么说,那余公子必定不是见色起意之人了?” 墨思瑜理所当然的回:“当然。” 小六子满脸崇拜:“余公子可真是头脑清醒之人。” 墨思瑜摇头:“非也,只是长这么大,没什么人能入我的眼罢了。” 小六子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看来余大夫跟我家少爷一样,都是眼高于顶之人。 我家少爷哪怕是见了那倾国倾城的小姐,也毫无臆动。” 说着,小六子特意往墨思瑜身边凑了凑,神神秘秘的开口:“上次在那天恩寺里,我们家少爷无意中看到了那墨家的小姐。 那小姐长得可真是美啊,就那么端端正正的跟一群人坐在那树下,一眼望过去,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墨思瑜:“......” 这小六子夸的是自己还是相忆? 虽然知道自己继承了娘亲独一无二的美貌,可被人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无脑一般的吹捧自己,厚脸皮的思瑜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的。 正当她想要出来认领这份虚名的时候。 那小六子话锋一转,开口道:“可我们少爷见了那墨家小姐,却连个正眼也没有瞧人家。” 思瑜:“......” 思瑜将嘴里的馒头用力吞咽下去:“为何?” 是本小姐我不够美,还是你家少爷压根就不喜欢美人? 思瑜瞟了眼满是失落一身惆怅的楚初言,唯一的解释,大概是他眼神有问题,眼睛没长正! 小六子对着思瑜挤了挤眼,咧嘴一笑:“我家少爷说了,那女子不学无术,整日混在一堆男人中间,声名狼藉,空有一副好皮囊,不值一提。 毕竟我们看到那墨家小姐的时候,她就是坐在树下,跟几个男子正玩着牌,几个妇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正在辱骂她,却被她狠狠的回怼了一顿...... 真真是牙尖嘴利,难怪在锦城被所有有头有脸的家族厌弃,及笄之后连媒人都绕道走,生怕沾染上了这位小姐......” 思瑜:“......“ 特么的,当着本小姐的面如此编排本小姐,说本小姐的坏话,这样好吗? 本小姐现在想要拧断你的狗头! 思瑜想起来了,那日她穿了一身男装,跟浮生和相忆一同坐在树下,一边聊天一边打发时间。 她背对着路口坐着,那些贵夫人们一时半会没有发现她,便口无遮拦的在背后诋毁了她一通。 相忆气不过,狠狠的说了那些人一顿...... 这画面倒是没料到被躲在阴暗处的楚初言和小六子看到了。 说她不好便罢了,竟然还将相忆认成了她,将自己的名声强安在了相依的身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思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依然还在嘚瑟的小六子肩膀上...... 第2906章 我就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小六子吓了一跳:“余公子,你为何要打我?” 思瑜挤出个僵硬的笑脸:“我没有打你,只是作为一个锦城人,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弄错人了。” 小六子:“难道我和少爷那日见到的,不是墨家的小姐?” “是墨家的小姐。”墨思瑜用力捏了捏小六子的肩胛骨:“但你似乎没有打听清楚,墨家有两位小姐。 大小姐便是你口中一无是处,声名狼藉的,空有外表又臭名远扬的墨家小姐。 还有一位,是墨家的二小姐,只是这位二小姐,很小的时候便被过继给了姑父姑母家,为人又低调谦和,所以在锦城,存在感并不高。 也可能是墨家的大小姐名声太差了,所以才导致墨家的小小姐犹如隐形一般的存在。 世人在背后议论起墨家小姐的时候,几乎是心照不宣指代的都是墨家的大小姐,而非墨家的小小姐。 锦城的人提到墨家的小小姐,更愿意称她为封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思瑜每所说一个字,手里的劲道便加重一分,小六子的肩胛骨都快要被她捏碎了。 小六子疼的嗷嗷直叫:“余公子,说话就说话,你捏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替那墨家的小姐打抱不平呢。” 墨思瑜:“......” 本小姐我就是在为自己和妹妹打抱不平。 墨思瑜松了手,拿起馒头继续啃了起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一知半解,就不要在背后随意的议论人家了。 你若是说墨家的大小姐一无是处,我虽然不赞成,但她的名声确实不够好,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可你将墨家那么好的小小姐贬的一无是处,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锦城的人,我简直听不下去了。 那墨家小小姐,不仅生的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能信手拈来,循规蹈矩,还继承了她姑母的衣钵,西洋医术学的极好,骑马射箭无一不会...... 虽然在骑射方面并不精通,但身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凤毛麟角了。 还有几年才到及笄之年,可媒人早早的便踏破了门槛,若不是墨夫人护的紧,这女子便是配世上最好的男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相忆的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大多都是她和娘亲亲手教的,但在思瑜心里,相忆便是最美好的存在。 有的时候,具备了一切美德的人,越是美好便越是纯粹,相忆便是思瑜心里最纯粹的存在。 小六子揉着被思瑜捏的青紫的肩膀,听的一愣一愣的。 楚夫人早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听着思瑜说的话,轻轻一笑。 思瑜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这墨家的小姐,是你家少爷让你调查的?” 小六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我们初来乍到,少爷只是让我出去多打听打听这锦城是什么情况。 我打听了一圈,无论是茶馆还是在酒楼,亦或是在说书坊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墨家的小姐废了张家小公子,被墨夫人一气之下当着所有客人的面罚跪祠堂,后来又送到天恩寺思过的事情......” 墨思瑜:“......” 第2907章 余公子和我们少爷住一间 墨思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马车上的,只知道心里憋得慌,恨不得时间倒流,穿越回去扇那时的自己两耳光。 这些茶余饭后的流言蜚语,可都是自己闹出来的。 她耳边回想着小六子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评价:墨家教女无方。 墨家长女跟当初的墨夫人一样,心狠手辣。 墨家人空有一世英名,被墨家的长女给毁了。 ...... 楚初言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见墨思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诧异的问:“余公子怎么了?” 墨思瑜将脑袋靠在车壁上:“没什么,想起来一些过往,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楚初言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坐在了思瑜的对面。 晚上,在偏远的小镇客栈里落脚之后,发现人太多,房间不够用。 小六子立即道:“那间最好的上房,就给我们少爷和余公子一起住吧,上房总共才两间,夫人住一间,余公子和我们少爷住一间,其余的厢房都不怎么样,里头还有虫鼠,小的刚才去看了一下,又脏又乱。 余公子是锦城来的,怕是住不惯这种地方。” 墨思瑜正要拒绝,楚初言已经开口了:“那就这样吧,反正这间上房足够大。” 说着,楚初言对着墨思瑜坦然一笑:“楚某也怕昨晚的事再次发生,余公子跟着我同住一间厢房,应该也安全一些。” 墨思瑜:“......” 一时半会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楚夫人见墨思瑜没有拒绝,对着楚初言叮嘱道:“言儿,余公子从小在锦城长大,没有吃过多少苦,如今到了这苦寒之地,你要多多照顾人家,处处周到一些,可不能让余公子委屈了。” 楚初言立即道:“娘说的是,我会好生照顾好余公子的。” 墨思瑜:“......” 墨思瑜被楚初言拉进了厢房里。 楚初言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墨思瑜面前:“余公子,我想过了,尽管我们快马加鞭,行至到西南边陲之地最少也要半个多月。 途中颠簸,你又从未出过远门,锦城富庶,不比途中这些地方。 人心叵测,我也无法估量身边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不如往后跟我同吃同住,白日里都在马车内,晚上共住一间厢房,等到了楚家,确保你的安全了,我再为你安排好舒适一些的住处,如何?” 墨思瑜:“啊?” 楚初言原本以为她会爽快的答应,倒是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着急了:“余公子,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身上余毒未清,护卫在天恩寺里死伤大半,身边的丫头也少了许多。 若是途中真有什么事,我如果保护了我娘亲,便无法顾及到你。 若是我们同住一室,遇到什么危险,我也能第一时间带着你去找我娘亲,确保我们几人的安全。” 见墨思瑜依然一副懵逼的模样,楚初言也不想跟她讨论了,直接一锤定音:“无论如何,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余公子跟我住一处,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更何况,这一路过去,上房只会越来越少,难道余公子想要躺在床榻上与那虫鼠为伍不成?” 墨思瑜:“......” 第2908章 您其实是相信余公子的 她当然不想与虫鼠为伍,可也不想和楚初言这个男人为伍啊。 男女授受不亲,她虽然是一副男人的装扮,可骨子里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啊。 楚初言见她满脸抗拒之色,开口:“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余公子,我让店家提了水上来,你洗了澡早些休息吧。” 说着,他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书,借着烛火的光,坐在桌旁看了起来。 墨思瑜:“......” 店家提了热气腾腾的开水上楼,倒进屏风后的木盆里,又兑了凉水进去,调好了水温,笑着道:“客官,水温调好了,您要不要过来试一试温度,赶了一天的路,也疲累了吧,泡个澡舒服一些......” 墨思瑜:“......” 墨思瑜道:“不用试了,您先出去吧。” “好嘞。”店家欢欢喜喜的下楼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墨思瑜盯着眼前的楚初言。 见他如灯塔一般岿然不动的坐在桌旁,墨思瑜忍不住了,她张了张嘴,问:“你不出去?” 楚初言:“......” 楚初言诧异不已:“我为何要出去?” 再说,这黑灯瞎火冷风呼啸的,楼上一共就两间房,他能去哪里? 墨思瑜见他如此不识趣,只能把话挑明了:“我要洗澡了,极其不喜欢有人在房间里,所以,你能不能出去避一避,等我洗完澡了再进来?” 楚初言:“......” 他抬眸睨了眼破旧的屏风,“我不会看你的。” 他没这个癖好,都是大男人,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在纠结什么。 眼看着墨思瑜满脸愠色,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了,楚初言终于识趣了一些,他拿起书往外走:“既如此,我去陪着我娘亲说说话,等你洗完了我再进来。” 男人总算出去了,墨思瑜反锁了门,赶紧的脱了衣衫,把自己沉进了木盆里,简单的开始梳洗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这一路过去多少遇到艰难险阻,可墨思瑜没料到,艰难险阻没遇到,反倒在这些细枝末节从前压根就没想到的小事上栽了跟斗。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开始就用女子的身份接近两人,说不定此时就跟楚夫人住一处了,也用不着跟楚初言住一起,如此避讳,如此尴尬了。 可她若一开始便是女子身份,说不定以楚家人的精明,她是墨家大小姐的身份早就被楚初言查明了,这一路等待她的,便是无法预测的危险了。 ...... 楚初言被小丫头迎进楚夫人的卧房里。 卧房里燃了炉火,煨着汤药,见楚初言进来,楚夫人赶紧道:“这汤药已经熬好了,快倒出来给少爷喝了。” 楚初言问:“娘,这汤药是依照余公子的方子开的?” “是啊。”楚夫人满脸慈爱的看着楚初言:“不愧是锦城第一神医的高徒,余公子医术确实远远高于孙老之上。 虽说你体内的余毒一共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彻底清除,可喝了余公子开的药方子不到半个月,气色便好的差不多了。 娘亲不给你用余大夫的方子,难不成用孙老的方子?” 楚初言盯着楚夫人:“所以娘亲,您其实是相信余公子的是吗?” 第2909章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当然。”楚夫人笑的温和至极:“娘亲何止是相信,娘亲对余公子分明是无条件的信任!” “既如此,娘亲为何还要让贴身护卫去串通孙老伯,用迷药对付她?”楚初言端了药碗,挥退了丫头,待卧房里只有两人的时候,直白的问。 楚夫人:“......” 楚夫人愣了愣,垂下眼眸:“言儿,你在说什么?” “娘亲在我面前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楚初言索性直截了当的开口:“第一晚入住客栈的时候,半夜那个被余公子抓住的护卫便是你的贴身护卫,若是没有您的授意,他根本就做不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我处理了他,将他调去跟孙老伯一处,实则是让他暗中看着孙老伯了。 您身边少了一个日常贴身护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亲心思细腻,若不是心里有愧,在第二日便会主动过来详细问我发生了何事,却没料到一直到现在,娘亲却闭口不提。 就连我主动提起,娘亲也是装聋作哑,并不肯正式面对。” 顿了顿,楚初言道:“我也不是想要谴责娘亲什么,只是纳闷,娘亲既然口口声声说相信余公子,为何要做这种事? 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娘亲平日里对余公子的举动,也是信任喜欢余公子的,为何要在暗中给她下迷药? 这也是楚初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楚夫人默了默,似乎并不想开口说这些事。 却见楚初言一直盯着自己,似乎不给个答复就誓不罢休的模样,楚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言儿,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对吗?” 楚初言点了点头:“当然清楚,娘亲仁慈,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入微,是个善良聪慧之人,心有七窍,是个又大智慧的人。 就是因为如此,我却越发想不通娘亲你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不相信余公子,大可以不必让他跟着我们回去,只带着孙老伯便可。 可您偏偏又如此信任他,对他开的药都照吃不误。” 楚夫人眼神温和,凝着楚初言半响,笑道:“若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信吗?” 楚初言:“......” 楚初言愣住了:“为了我?” 楚夫人笑容温淡,神态举止犹如潺潺流动的溪流,不急不缓:“是啊,为了你,娘亲现在不便说什么,往后你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娘亲往后不会再做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余公子的安危。 娘亲只是想要迷晕余公子,对余公子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更没有所谓的杀心。 他是我们的恩人,娘亲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也绝不会恩将仇报。” 楚初言:“......” 楚初言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既然娘亲不愿说,那孩儿便不问了。” 楚夫人含笑点头。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床沿边,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两样东西,“言儿,你可知那晚大火,我为何在你的卧房里吗?” 楚初言:“......” 楚初言直觉有些不妙,他摇了摇头:“孩儿不知。” “大火那晚,正值深夜,夜黑风高,我去了你的卧房,却发现你压根就不在里头,你去哪儿了?”楚夫人盯着他的面孔。 第2910章 那日便察觉出了你的异样 楚初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孩儿去......后山的清水池了。” “嗯。”楚夫人眉眼舒展开:“我听小六子说过,你隔三差五就要在夜间出去一趟,说是去那后山的清水池泡澡。” 楚夫人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楚初言脸上的神情,继续道:“今日你站在马车旁,对着锦城的方向发呆,我都看在眼里。 小六子说你白日里都在厢房里抄经看书,偶尔陪在我身边出去走走,也只在晚上偶尔出去......” 她抖了抖手里的布料,问:“言儿,那你告诉我,这两件女子的贴身衣物,是怎么来的?” 楚初言:“......” 楚初言乍一看楚夫人手里的衣衫,整个人如遭雷击。 片刻后,他的脸色由惨白变得通红,耳尖都烧了起来,整个人躁郁不安,又羞又窘,仿若被人窥探到了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楚夫人也不逼他,嗓音依然是淡然的:“你向来都是个光明磊落的孩子,这种偷拿女子贴身衣服的事,是绝不会做的。 若是有女子主动将这两件衣物送给你,你断然也不会接。 我想了想,这大概是你在天恩寺,去后山的清水池时无意中遇到了什么,才会将人家的衣物拿了回来。 娘亲猜的对吗?” 楚初言:“......” 楚初言脸上火辣辣的。 他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娘亲猜的对,是我在清水池里遇到的女子,她......她...... 这衣物也是她来不及穿上,慌乱之间掉落在那里的。 我......” 楚夫人问:“哪家的女子?你可知?” 楚初言摇头:“不知,如此多的香客,我也在暗中打听过了,却是一无所获。”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算一无所获,那日在后院里,弹奏娘亲的古琴的女子,貌似便是她,我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便匆匆的离开了。 我追过去的时候,慢了一步,并未找到人影。” 楚夫人唇角微微勾起,问:“那女子的模样必定是难得一见吧?” 楚初言诧异:“娘亲如何得知?” “你谈起人家的时候,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并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可见并不排斥人家,若是一个丑的无法见人的女子,你也不会珍藏起人家掉落的东西。”楚夫人将手里这两件衣衫重新放回箱子里,跟自己的衣物放在一处:“那日我便察觉出了你的异样。 你向来不近女色,能如此匆忙去追逐一个陌生女子,必定是跟这女子有过交集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冒冒失失。 我便问了小六子你的近况。 只从你游学归来后,你的饮食起居可都是小六子打理的,得知你突然不允许小六子随意进你的卧房,不允许他打扰你看书,我便觉得你必定有事想要瞒着小六子,也不允许我这个娘亲知晓。 言儿,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不要责怪娘亲,娘亲也是担心你。 娘亲便让护卫盯了你好几个晚上,得知你晚晚出门。 娘亲实在是忍不住了,待你出去后,便去你的卧房看了看,在你枕头旁压着的书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包袱......” 楚初言:“......” 楚初言紧张的捏紧了拳头,羞的无地自容! 第2911章 让我儿念念不忘至此 楚夫人仿若没看到儿子的窘迫:“娘亲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拆开了,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个...... 那一晚突然大火,娘亲正要离开,发现护卫倒在了门口,火势蔓延的很快,娘亲想着你大概很重视这两件衣物,便揣到怀里一并带出来了......” 楚初言:“......” 他一直以为,那两件贴身衣物早就跟那些书籍一般被大火烧成灰烬了,却没料到竟会被母亲带出来了。 那日去清水池依然没有遇到任何人,便看到山上的寺庙里火光冲天,正是东面的厢房腾起的火焰和浓雾。 他匆忙赶过去,冲进母亲的厢房里并未看到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准备再次往火海里冲的时候,便看到余公子瘦小的身子背着母亲从火海里逃出来了...... 等到黑衣人被打退,他也是受了伤中了毒,等到人慢慢好起来的时候,问了小六子,才知他的厢房早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那些火油和火球便是对准他的厢房投掷的,誓要将他烧死在卧房里。 楚夫人自顾自的开口:“如今你跟余公子共处一间厢房,这女子的衣物带在身边多有不便。 你是想要拿回去,还是想就放在娘亲这里,让娘亲替你保存着,等回了楚府,娘亲再还给你?” 楚夫人原本以为楚初言会将这两件没用的衣物要回去,然后寻个地方偷偷焚毁掉的,却没料到楚初言竟然不假思索的说:“就放在娘亲这里,等回了楚府,娘亲再还给我吧。 毕竟是女子的衣物,我带在身边多有不便,还请娘亲费心替我妥善保管。” 楚夫人:“......” 这下轮到楚夫人诧异了,“到底是哪样貌若天仙的女子,将让我儿念念不忘至此? 不如你将那女子画下来,等回了楚府,娘亲派人去锦城替你找寻,将那女子带回来,让你对人家负责!” 楚初言:“......” 提到负责,楚初言反倒有些释然了,“娘亲,就算我想对人家负责,那女子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楚夫人笑的越发开怀了:“娘亲越发想要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会清高到如此程度,竟连我儿都看不上了。” 还真是难得见到这孩子如此沮丧落寞的一面呢,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 楚夫人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喜悦。 提到那女子,楚初言神情里染上一抹缥缈之色:“那女子模样生的甚好,这倒在其次。 反倒是她饱读诗书,这点极其难得。 才一听我的名字,便知道初言出自《楚辞》‘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还将我的名字诠释了一通......” 楚夫人追问:“然后呢?” “然后?”楚初言的神情越发落寞了:“然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楚夫人:“......” 楚夫人有些想笑,可看到楚初言那般神情,也不好表露的太过明显,只是将衣物放进了箱子里,道:“现如今的女子,大多送往西洋国,接受西方的教育,要么只是读一些四书五经。 能对《楚辞》里的句子信口拈来,确实不是那种只识的几个字的人......” 第2912章 东西都毁在那场大火里了 楚夫人想了想,眉心微微蹙起:“看来那女子的出生和家教应该都不错,只是天恩寺里向来迎八方客,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不是锦城富贵人家的小姐。 若是,那还好找一些,若不是,那寻找起来,范围可就大了。” 楚初言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只道:“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娘亲不必替我费心。” 楚夫人怕引得他伤心,便只好转移了话题,问:“你跟余公子共处一室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余公子有何异样之处?” 楚初言讶异:“异样?不知娘亲指的是何种异样之处?” 楚夫人见他满脸茫然,摇头:“罢了,大概是我想多了,都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呆在我这里,不早些回去休息? 明日还要赶路呢,再过两日,就要翻山,道路越发难走了。” 楚初言支支吾吾:“待余公子梳洗完了,我再回房,地方简陋,余公子是个注重隐私之人。” 楚夫人:“......” ...... 墨思瑜洗完澡,迅速的穿好了衣衫,想着楚初言一时半会大概不会回来了,便在他的箱子和衣柜里翻了起来。 她的贴身衣物既然不见了,说不定就是被他拿走了,连发簪都能从水池底下摸到,那衣物也有可能在他手里。 仔仔细细的翻找了半天,思瑜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找到。 思瑜有些气馁,将东西归拢到原处之后,打开厢房的门,正好看到小丫头端了一盘糕点上楼。 见到墨思瑜,眼睛一亮,“余公子,我见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特意去下面的厨房里做了些点心,你快尝尝。” 思瑜将人迎进卧房内,一边吃着点心夸赞着人家的手艺,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天恩寺那场大火,听闻烧毁的最严重的便是你们家少爷和夫人的卧房,是吧?” “是呀。”小丫头听着思瑜的夸赞,登时心花怒放,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家夫人和少爷值钱的重要的东西,大多都毁在那场大火里了。 就连我家少爷几本孤本手札,听闻都被烧毁了,更不论别的东西了。 不过好在我家夫人和少爷福大命大,被余公子你从火海里救出来了。” 小丫头滔滔不绝:“还好平时少爷和夫人的随身衣服带的也比较多,路途遥远,深秋冬日的衣衫都放在我们下人的厢房里,这才保存了一些。 那些秋日平时换洗的衣衫,都被烧毁殆尽了。 我陪着夫人去了那锦城的,里头的衣衫真是看得我眼花缭乱,真正时髦又漂亮,各种类别的应有尽有。 逛累了,我便陪着夫人到隔壁的云来客酒楼里吃饭歇脚,东西也做的甚是美味...... 我们夫人甚是喜欢里头的桃花酒,少爷特别喜欢里头的各色小点心......” 思瑜:“......” 思瑜默默的听着,味同嚼蜡一般吃着手里的点心,脑海里全是临行之前那一顿娘亲亲手做的佳肴。 她离开这么久,虽然给娘亲留了书信,不知道娘亲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相忆现在如何了? 她突然有些想念墨府里的每个人了...... 第2913章 别怪我不客气 见墨思瑜有些闷闷不乐,小丫头住了嘴,问:“余公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思瑜笑了笑,“你提到和云来客酒楼,我突然有些想念家里的亲人了。 我娘亲也经常带着我和我妹妹去云来客的酒楼吃东西,我娘......我娘手艺很好,做出来的东西比云来客酒楼的招牌菜还要好吃呢。” 小丫头:“......” 小丫头见她这幅模样,闷闷的开口:“公子是后悔跟我们去西南边陲之地了吗?” “也不是。”思瑜捏起一块糕点,喂进小丫头的嘴里:“想念亲人是很正常的,但是跟着你们去西南边陲之地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两者并不冲突。 更何况,到了西南边陲之地,彻底医治好了你家少爷之后,我就回去锦城了,并不是一辈子待在那里。” 小丫头不知道该如何劝思瑜,见她打了哈欠有些困倦了,便只能端着空了的盘子告辞了。 关了门后,思瑜从药箱里掏出小瓷瓶,打开窗户又洒了几滴药水在外面,便走到床边躺下了。 想了想,又从床上爬起来,寻了一圈,找到一把长剑,放在床榻的中间位置,自己滚落到里侧,摸了摸自己依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胸口,盖着被子闭了眼。 这床榻足够大,一人睡一边,互不干涉,也挺好的。 那楚初言看上去也是个正人君子,在清水池也没故意占她便宜,思瑜对楚初言还是比较放心的。 小丫头打了温水上楼,推开楚夫人的卧房门,见楚初言还坐着这里,恭恭敬敬的开口:“少爷,夫人每到这个时候泡完了脚就要睡了,不然会头痛的。” 楚初言赶紧站起身:“那娘亲早些安歇。” “没事。”楚夫人叫住他,对着丫头道:“你去看看余公子梳洗完毕了没有。” 小丫头开口:“早已经梳洗完毕了啊,我怕余公子饿着,还特意送了一份糕点上去,吃糕点的时候,余公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说是想锦城的亲人了。 这会儿余公子大概已经睡了吧。” 楚夫人一听,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余公子医术虽好,但毕竟年纪小了些,第一次离乡背井就要去这么远的地方,确实是难为人家了。 言儿,你要好好照顾照顾人家,不能让人家在我们这里受了委屈。” 楚初言拱手:“孩儿知道了,孩儿这就回房去了。” 楚初言急匆匆的往自己的房间赶,见卧房内燃着灯,想到小丫头说的话,便轻手轻脚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见里头的人已经睡了,转身下楼,去了井水边随意冲洗好后,换了一身衣衫,回了卧房。 豆油灯的灯光微微弱弱,楚初言看着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和床中间的长剑,蹙了蹙眉。 这把长剑横亘在中间,是干嘛用的? 是觉得这间卧房也不安全,用来防身的吗? 万一翻身的时候搁到骨头了压得疼,怎么办? 楚初言脱了上半身的衣衫,只穿了白色的中裤,坐在床上,长臂伸过去,正要将长剑拿走,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思瑜本能一般,手臂从被褥里伸出来,一把按住了那把长剑,含含糊糊的开口:“不许拿走,不许越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楚初言:“......” 第2914章 被你踹到床下去了 楚初言压根就没想到,墨思瑜要防备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轻咳了一声,将长剑放回原处,盖好自己的被褥,灭了豆油灯,低声回应她:“不拿走就不拿走,我不会越越界的,你放心吧。” 才刚闭上眼睛,就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楚初言:“......” 楚初言睁开眼睛,黑漆漆的卧房里,光线很微弱,勉强能看得清床榻上的人此刻的模样。 墨思瑜睡的香甜,将自己包在被褥里,犹如蚕蛹一样,裹的严严实实,呼吸声均匀,半张小脸露在外面。 可那双脚却一点都不老实,动来动去,已经搁在了他的身上了。 楚初言不得不坐起来,将墨思瑜的脚从自己的膝盖上拉下去,又替她盖好了被褥,这才重新倒在床榻上闭上眼...... 一个晚上被踹醒了好多次,楚初言苦不堪言。 分明是瘦瘦弱弱年纪也不大的样子,这人用脚踹人的时候,力气怎么就这么大? 墨思瑜睡的倒是挺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她缩在被窝里正打算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的腿被人死死的压住了,手臂还碰到一堵温热而有弹力的胸膛。 墨思瑜:“......”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侧过头,入眼便是男人近在咫尺满是怨念得眼神。 思瑜眨了眨眼,咆哮起来:“你挨我这么近还压着我的腿做什么?” 她的长剑呢? 思瑜的手在被褥底下一捞,就将长剑握在了手里,腾的一下坐起身,然后......傻眼了! 楚初言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语气里透着些微的埋怨和困倦:“我要是不挨你这么近,早就滚到床下去了。 若是不压着你的腿,也早就被你踹到床下去了。” 楚初言的身子有一半已经悬空到了床沿外,要不是他平衡力好,怕是早就掉到了地上。 思瑜看了看身后空了一大半的地方,将自己的腿收了收,身子也往里边挪了挪了,扔了手里的长剑,将楚初言连人带被子一同抱住拉到床榻中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我......我不是故意的。” 思瑜抓耳饶腮,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初言坐起身,揉着因为蜷缩了整晚而酸疼的脖子,嘀咕:“前日你睡着的时候还算规矩,怎么到了昨晚便成了这样?” 思瑜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后悔,似乎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一开始便不会跟他住同一间厢房了。 思瑜轻咳了几声:“这个,我忘了告诉你,我睡相一直不好,我跟我妹...我每次跟我弟弟住同一间房,都是分床的......” 楚初言:“......” 门外陆陆续续传来了脚步声,随从人员已经开始往马车上搬东西了。 小六子拍着门:“少爷,余公子,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啊?” 思瑜赶紧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马上就下楼。” 她裹着被褥到了床边,窝在被褥里将外衣胡乱套在身上,便风卷残云一般的跳下了床榻,抓起医药箱就飞奔出了卧房,逃一般的消失在楚初言的视线里...... 楚初言:“......” 楚初言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却又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第2915章 我们是志同道合之人 行走的越远,山路便越是颠簸,思瑜看着马车的车窗外,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楚初言晚上在厢房内打地铺或者睡在矮榻上时。 楚初言道:“我们到了山路,需要走很长很远一段荒无人烟的地方,沿途没有落脚之处,今晚大概要睡在马车内,或者就地搭帐篷了。 余公子出生优渥,怕是住不惯帐篷里,今晚就睡在马车里吧。” 墨思瑜问:“那你呢?” “我跟随爷爷从小在外游历,在荒山野地里露宿早已经习惯了,随便住哪里都行。”楚初言端坐在墨思瑜的对面,揉了揉睡落枕了扭到的脖子。 墨思瑜立马开心起来:“那最好不过了,我今晚一个人睡马车内。” 片刻后,反应过来,既然这家伙从小在外游历,无论宿在哪里都习惯,为何不去下房里住? 硬是要跟她挤在同一间房里,受这么大的罪? 思瑜似乎已经忘了,楚初言是为了她的安危才主动跟她住一间厢房的。 思瑜实在是受不了马车内的颠簸,主动要求骑马随行。 楚初言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也翻身上马,和她一路前行。 远处山脉纵横,连绵起伏,跟无穷无尽的苍穹连在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深秋的晴空,碧蓝如洗,白云缥缈。 长长的车队在逼仄的山路上缓缓行走。 天地之间,浩瀚无边,墨思瑜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人,竟如尘埃一般渺小。 抬眸望向远处,只觉得心旷神怡,仿佛从前的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今总算见识到了广阔的天空。 她不禁低声喃喃:“原来话本子里记载的那些游记都是真的,山川河流,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的风景。 难怪父亲说中原大好河山走遍了,有机会还要去边境处走走......” 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着要过来的地方。 楚初言原本以为她会抱怨路途的崎岖和遥远,毕竟她看上去年岁还小,又生的细皮嫩肉,好在是个男孩,多了一把力气。 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连自己的医药箱都拧不动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楚初言见她兴致勃勃,盛满星辰的眸子里仿佛盛了光,对眼前的一切景致都是新奇而赞叹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巍峨的高山吗?” 墨思瑜点头:“高山见的多了,确实还从未见过如此巍峨的高山,简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如此天堑,竟然能在上面凿出一条道来,实属不易。” 墨思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难怪父帅平定内乱之后,想要连边境之处一并摆平了,却次次以失败而告终。 如此地势,本就易守难攻。 中原的人行到这里,若是没有人带路,怕是都要迷失在这片繁复的地界里。 楚初言见她高兴,心情也很愉悦:“我本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冲着名利而生,极少能领略这山河之美的,却没料到,竟遇到了志同道合之人。 真没想到,余兄也是性情中人。 想当初我随爷爷去了一处极寒之地,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出现了绚丽多彩的光芒,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美景......” 第2916章 正好也长长见识 墨思瑜听着他描述着那些夜幕中壮阔的美景,简直有些无法想象...... 要是娘亲在身边就好了,一定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光,毕竟娘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一路上,思瑜便沉浸在楚初言描绘出来的山河图里,相处甚至愉快,仿佛找到了心灵的知己一般......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对彼此的称呼也都变了。 楚初言对墨思瑜的称呼从余公子变成了余兄。 墨思瑜对楚初言的称呼从楚少爷变的直呼其名了。 马车摇摇晃晃,欢声笑语从不远处顺着凉风飘进来,楚夫人坐在车厢内,听着两人的谈笑声,撩开帘布,探出头,看着坐在马背上那一对璧人,眉眼舒展,会心一笑。 小丫头道:“夫人,这余公子跟我们少爷可真合得来。” 楚夫人点头:“是啊,这世上的人那么多,可是能推心置腹说得上话的人却没几个。” 小丫头问:“那表小姐也是去西洋国留过学的,似乎跟我们家少爷也没什么能聊的。” 提到表小姐,楚夫人微微凝眉,“那丫头......也是个执拗的。” 不提也罢。 夜晚,月朗星稀。 行至山林处,人疲马乏,就地驻扎。 墨思瑜躺在马车内,坐起身,探出脑袋往外看去,就见楚初言将床单缠绑在了树上,自己躺到了里头。 她满是好奇:“为何不找一处平坦的地方躺着,要把自己挂在树上一整晚?” 楚初言回头看着她:“这里气候干燥,到了夜晚,露水上来,各种虫类便会从地穴里钻出来,若是被咬了,就得不偿失了。” 楚初言原本以为这是一条人人都知道的常理,却没料到竟有人不知道。 墨思瑜侧头望过去,就见这些护卫各个都将东西系到了粗壮的树枝上。 就算有的人想要睡的平坦一些,也是将箱子搬到地上,躺在箱子上睡觉。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楚初言面前,“今晚我睡这里,你睡马车吧,我还从未在荒山野地里露宿过呢,正好也长长见识。”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睁开眼就能看到月亮和星星,闭上眼就能进入梦境,这不是游记里描述的侠客之旅吗? 楚初言无奈:“其实这树干上也会有爬虫的,只是相比起地上会少一些,还是马车内比较安全。 余兄眼睛上的针眼才消,要是不小心再被虫子咬了一口,还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 我见余兄随身携带着小镜子,想必也是在乎仪容仪表之人......” 说着,他手里的长剑出鞘,将一截手指粗细的虫子钉在树干上。 虫子爆开,恶心的黑色爆浆飞溅了一地。 墨思瑜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好的眼皮,虽然不怕那些虫子,却只觉得有些恶心,她后退了好几步,转身就往车厢内走:“楚兄说的对,我还是睡在车厢内会安全一点。” 什么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想到自己的脸有被毒虫毁掉的可能,墨思瑜觉得这种穷游之旅似乎并不适合自己。 夜半时分,整个山林都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林动...... 一阵低沉的哨声从远处传来...... 第2917章 点火 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墨思瑜缓缓睁开眼,正要坐起身,帘布一闪,口鼻就被人捂住了。 黑漆漆的车厢内,她的手正要朝着眼前黑衣人的要害击去,手腕却被一把握住了。 楚初言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是我。” 墨思瑜:“......” 这大半夜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楚初言缓缓松开手:“别说话,这附近有人,不知是敌是友。” 墨思瑜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敌友都分辨不出来,你们楚家人是如何对接信息的?” 楚初言似乎有些尴尬:“这里地处边境,什么人都有,这里的人又懂得提纯各种毒雾毒烟毒虫之类的东西。 我们楚家人对接信息之前,首先要确定那人是敌是友才行。 如今有两处竹哨交汇在一处,我才分辨不了......” 两处竹哨声都在试探对方,没有跟对方透露自己底线的打算,试探应对试探,当然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了。 墨思瑜抓起自己的医药包,“夫人大概有危险了,我这里没事,你去保护楚夫人吧。” “我娘身边有护卫和孙老伯。”楚初言缓缓撩起帘布。 清凉如水的月光洒进车厢内,夜风寒凉,透着一丝冰冷,空气里有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 墨思瑜取出瓷瓶,从里头倒了几滴药水出来,洒在车厢的外头,又涂抹了一点在自己和楚初言的身上后,将那些瓷瓶放回怀里,淡声道:“好了,就等着那些人主动找过来了。” 竹哨声越来越大,悉悉索索的声响听的让人越来越头皮发麻。 光芒一闪,有人点燃了火把,就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圈黑色的甲虫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了。 那些甲虫犹如能移动的地毯,一个叠着一个,不停的往前爬着。 爬到了他们附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敢前进了,后头的黑色甲虫不停的往前涌,前头的黑色甲虫不停的往后退缩着,狭路相逢,开始撕咬起来...... 跟在身边的马儿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双手背在身后,远远看着那些被护卫的火把偶尔烧着了的甲虫,一动不动。 被冷落的孙老头仿佛重新得到了圣宠的宠妃,他将自己大包小包的药包从马车上拿下来,护着坐在马车外的楚夫人:“夫人莫慌莫怕,有老夫在,这些虫子近不了您的身的。” 说着,他就洒了一把药粉,那些甲虫果然又退开了一些。 孙老伯指挥着护卫:“点火,烧死它们。” 思瑜阻止:“不能烧,这些甲虫是被人为催动的,烧了它们会引发它们更疯狂的反扑,你只要洒药粉就可以了,等到他们自相残杀之后,天色亮起来,没有人催动了,自然就消失在这片山林里了。” 万物都需要遵循规律,不可过火,否则只能迎来焚毁。 那白胡子孙老头一听,白眉倒竖起来:“哼,老夫在西南边陲之地生活了一辈子,还用得着你提点? 在锦城是你做主,到了这里,就该听老夫的。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些药粉坚持不了多久就要用完了...... 点火!” 第2918章 余公子可有办法 墨思瑜继续阻止:“不可,这种甲虫不是普通的甲虫,向来都是群聚的,只要甲虫的虫王搞清楚了这里的状况,查探到了危险,就会带着其余的甲虫回巢穴里,不会继续坚持攻击......” 拿着火把的护卫看看思瑜,又看看孙老伯,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楚初言淡声道:“就依照余公子的来吧,我们再等一会儿,反正孙老伯的手里还有药粉,若是这些甲虫不肯退去,再用孙老伯的办法也不迟。” 话音刚落,就见不甘心的孙老一把抢过了护卫手里的火把,往那甲虫堆里扔了灯油,一个火把扔了进去。 “轰”的一声,那一大片的甲虫瞬间被烧成了灰烬,空气里传来焦臭的味道,瞬间便遮盖住了药水的味道。 那些着火了一时半会还没死的甲虫四下窜逃开,很快,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色的甲虫里蔓延开,空气里的焦臭味道越发浓了。 孙老看着那些被烧死的甲虫很是兴奋,挑衅的看了一眼墨思瑜:“烧死它们不就行了吗? 这些东西本来就怕火,一把火扔进去,过一会就没事了。” 墨思瑜怒了,呵斥了一声:“蠢货,你且等着吧。” 话没落音,就见那些被火烧的后退的黑色甲虫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潮水一般齐刷刷的朝着孙老伯的方向涌了过来,颇有几分势不可挡的趋势。 孙老头傻眼了,连连后退,“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了?” 那些黑色甲虫仿佛从被燃烧的的地方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堆叠着朝着孙老伯前仆后继而来。 护卫头皮发麻,退回到了马车边,战战兢兢的守在楚夫人身边。 可那被拴在树上的马儿就没怎么好运了,因为挣脱不了,腿上身上瞬间就被甲虫占据,爬的密密麻麻。 那马儿长嘶一声,双蹄腾空而起,接着,便听到“轰”的一声,那匹马痛苦的倒在了虫堆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只剩下一架白骨了...... 众人盯着这幅场景,一个个冷汗直冒,吓得手脚冰凉。 就连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马儿都能只剩一具骨架,万一刚才被卷入虫堆里的不是马而是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虫堆里燃起的火很快就被越来越多的甲虫扑灭了...... 楚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面色依然镇定,淡声问思瑜:“余公子可有办法?” 墨思瑜冷笑:“孙老头,你手里不是有药粉吗?洒到面前不就行了?” 孙老伯:“......” 孙老伯已经被这些席卷而来的甲虫吓傻了,僵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就连脚步都挪不了一寸。 楚初言手里的长剑飞过去,剑尖在布袋上隔开一个小孔,里头的药粉洒了一地,飘飘洒洒的散在空气里。 焦臭味被夜风吹散,孙老头布袋里的驱虫粉全部洒了出来,浓烈的气味在半空中蔓延着。 那些原本涌过来的甲虫再一次不敢前进,往后褪去。 孙老伯看着自己满满一布袋的药粉就这么用光了,垂眸看着快要爬到自己脚边的甲虫开始往后褪去了,后怕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2919章 古老的传承 墨思瑜坐在马车车板上,身子闲散的靠着车壁,无聊的晃动着两条腿,“原本就这么等着,看看月亮,听听风声,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离开的。 现在好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驱虫药粉,还要等到天色大亮才能离开,哎!” 她叹了一口气,重新滚回车厢里躺好,“应该没什么事了,趁着时间还早,大家补个觉吧,只要空气里这种驱虫粉的气味不散,这些毒虫就不敢继续靠近了。” 众人:“......” 都被毒虫围堵的水泄不通了,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除了墨思瑜,谁还有那个心思睡觉? 楚初言盯了孙老伯一眼,对着护卫道:“扶着孙老伯到马车上坐下,孙老伯年纪大了,往后若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劳孙老伯费心了。” 这话仿佛一巴掌扇在了孙老伯的脸上,老头子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心里的嫉恨越发高涨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少爷也不会这么看低他,他一世英名,在楚府里说一不二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不是因为人家,他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被那些甲虫拖进虫堆里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一直到旭日东升,太阳光从密林的缝隙中穿透进来,洒在地上,那些黑色的甲虫总算陆陆续续的撤退...... 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淡淡的驱虫粉的味道。 思瑜躺在马车车厢内,瓷瓶固定在车壁的窗口处,瓶塞打开着,淡淡的药水味从里头飘散出来。 大队人马中,只有她酣然入梦,睡的无知无觉,似乎比平时在客栈睡的更加踏实一些。 楚初言坐在马车车头,听着一帘之隔里头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该说她是心大,还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过笃定。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车轮滚动,重新出发的时候,思瑜才醒过来,她坐起身,将瓷瓶从车厢的窗口处拿下来,塞上瓶塞,撩开车帘...... 翻过山路,到了一处溪水边,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去溪流边洗了把脸。 她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思索了片刻,从脖子去取出骨哨,依着昨晚听到的哨声,坐到一块石头上,断断续续的吹了起来。 楚初言神色一凛,跟楚夫人对视一眼,快步行至溪流边,就看到墨思瑜坐在石板上,晃着双腿,正一遍又一遍的试着吹着骨哨...... 楚初言神色诧异:“你怎么会吹这首曲子?” 墨思瑜放下骨哨,抬眸望着他,“昨晚在马车里,我听到了啊,这是什么曲子? 昨晚吵闹的时候,有一部分曲调没有听清,刚才吹了一下,似乎有些接不上来,你要是会,能不能教教我?” 楚初言定定的盯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才道:“这首曲子叫《归元》,是月城初代大祭司传下来的曲子。 意味为,万物归元,为我所用。 在月城,大祭司的权势高于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应当受到大祭司的驱使,包括自然界里的万事万物......” 墨思瑜:“......” 不愧是落后的边境地区,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在延续如此古老的传承...... 第2920章 大祭司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楚初言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这首曲子,一般人无法解读里面的奥秘,向来只有大祭司能够吹出那种万物归元的效果。 一旦大祭司吹响了这首曲子,便能号令自然界的万物...... 在月城,大祭司便是万物生的力量,犹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说到这里,楚初言的言语里多了几丝讥讽的意味,对于从小在外游历,小小年纪便在东洋国西洋国和南洋过留过学的他来说,压根就不信这些。 墨思瑜诧异:“那你们这里的大祭司,不就跟土皇帝一样?” 楚初言:“......” 楚初言愣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思瑜冷哼了一声。 凤家早就被灭了,如今父帅掌管天下,将来这天下便是哥哥的,在这边境之地,竟然还有如此不良风气的存在。 万物归元,归大祭司所有? 凭什么? 万物归元,不应该是归百姓所有吗? 父帅说过,天地孕育了万物,万物被人改造,百姓才是人类前进的基石。 曲不成调。 楚初言将思瑜手里的骨哨拿过来,放在唇边,自顾自的吹了起来。 思瑜:“......” 这骨哨是要含在嘴里才吹的响的,确定不打算在这清水里洗一下? 楚初言吹了一会,将骨哨还给墨思瑜:“我也就懂这些,这曲子向来都是断断续续的,我也没有听完整过。” 思瑜从石头上跳下来,蹲在溪流边,将被楚初言吹过的骨哨放在溪水里冲洗干净,“既然这首曲子是你们初代大祭司传下来的,昨晚那两人里面,有人吹奏这首曲子催动黑甲虫半路害你们,会不会是大祭司的人?” 楚初言沉默了。 半响,才道:“不知。” 墨思瑜站起身,甩了甩手里的水,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骨哨上的水珠,将骨哨重新戴在脖子上后,跳上了岸边。 楚初言跟着她一路走到了马车内。 因为昨晚的事太过惊恐,护卫一个个都受到了惊吓,今天行程赶的飞快,谁也不想再在这座山林里继续逗留。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总算走出了这片山林。 在山林的尽头,远远就看到一长列的队伍骑着马朝着这里直冲过来,马蹄腾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开,遮天蔽日一般。 楚初言听到护卫的报告,一把撩开帘布,飞身跃上马背,看到那些整齐奔来的护卫们,眉心紧蹙在一起。 他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听到对面也响起了同样的此起彼伏的哨声。 楚初言凝重的眉心舒展开,对着身后的马车道:“娘,父亲和大哥派人过来接我们了。” 楚夫人坐在马车内,撩开了帘布,却只是笑了笑,神色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思瑜趴在车窗口,探出脑袋,看着这一幕,内心:这楚家竟然养了这么多的护卫,怎么谈起大祭司的时候,还是一脸凝重? 这大祭司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一行人骑马到了跟前,为首的护卫首领翻身下来,到了楚初言和楚夫人面前,正要行礼,却被楚夫人止住了...... 第2921章 余兄受累了 “温首领,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这里?”楚夫人道:“按照一开始规定的行程,归期应当推迟三日。” 温首领顾不得那么多了,嗓音哽塞:“家主似乎......不行了,少家主命我们前来,快些将你们接回去,见老家主最后一面......” 楚夫人:“......” 一向不喜怒形于色的楚夫人脸色大变,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身边的贴身丫头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楚夫人差点从马车内一头栽下来...... 楚夫人扶着马车的车壁,从车厢内出来,翻身上马:“快,快带我回去。” 说着,眼眶瞬间便红了。 楚初言也跟着翻身上马,抬眸瞥了眼思瑜:“你要跟我一起走,还是晚一点到楚府?”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跟你一同去吧,我是医者,若是赶得及,正好可以看看楚老爷的身体状况。” 温首领一听,上下打量着墨思瑜,见她身量纤瘦,体型瘦小,年岁不大的模样,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夫人,少爷,大少爷说了,让我务必将孙老伯带回去,说不定老爷还有一线生机。” 楚初言正要开口,后头的孙老伯已经跑到前面来了:“亏老爷还记得老夫,老夫即使颠断了身上这把老骨头,也要赶回去医治老爷。 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老爷的身体一直都是老夫调养的,老夫最懂老爷的身体了......” 说着,便将医药箱往温首领的手里一塞,走到马儿身边,抓住马儿的鬃毛,拼了老命一般吭哧吭哧往马背上爬。 墨思瑜:“......” 墨思瑜看着那孙老伯都觉得累。 可孙老伯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楚家主的身体一直都是孙老伯调理的,孙老伯才是最清楚楚家主身体状况的人。 尽管对孙老伯的医术有了怀疑,但将人带回去也是常理。 那温坚见孙老伯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去,握着孙老伯的胳膊将他往上一推,便将人推到了马背上。 随即,翻身上马,坐到了孙老伯的身后,对着楚初言和楚夫人道:“既如此,我们先赶回去吧。” 楚夫人早已经归心似箭,连连点头,“好。” 楚初言不由分说,俯身一把抓住了思瑜的手腕,一把将人拉上了马背,拢到自己怀里:“马儿颠簸,跟着我共乘一骑吧。” 没等思瑜来得及反对,楚初言便一鞭子抽在了马儿身上,日行千里的千里马立即飞奔起来。 墨思瑜还没来得及防备,差点被甩了出去,幸亏纤细的腰肢被楚初言紧紧的搂住...... 一路风驰电掣,风尘仆仆的到了楚府。 墨思瑜虽然身体比较好,但从小到大,其实也没经过真正的历练,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骨头也经不住这不吃不喝一天一夜的颠簸,等到马儿停下来的时候,她趴在马背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楚初言见她如此,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余兄受累了,要不要去歇息一会?” 思瑜抬眸看向被护卫从马背上扶下来,正抵着树干拼命呕吐的孙老伯,摆了摆手:“我没事,我还好,我能行......” 人家一把老骨头都能顶住,她当然要不甘落后。 第2922章 不是还有气吗 更何况,墨思瑜转眸看向从马背上利落跳下来,拧着裙摆匆匆忙忙往步入台阶往府里去的楚夫人,再一次刷新了她对楚夫人的认知。 这楚夫人就跟自己的姑姑一样,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一副温柔如水与世无争的模样。 关键时刻,竟如此强悍。 会骑马就算了,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日一夜,竟然丝毫不见疲累,行走间竟步履如风,哪里有半点娇弱的模样? 如此一看,也就她是最没用的了。 温坚拧着医药包,搀扶着孙老伯往前走。 思瑜走不动了,拽住楚初言的手:“那台阶我是爬不上去了,我的大腿快要在马背上被磨烂了,你背我吧。” 楚初言蹲下来,将思瑜背在后背上,顺便还帮着她拧了医药包,带着她稳步上了台阶。 “你们这里平日出行,都是骑马吗?”思瑜忍不住问。 “算是吧。”楚初言走的很快,“这里许多地方都是崎岖的山路,马车坐的少,一般都是靠脚程和马儿出行。 我们家是靠护镖起家,往常给官府押镖的时候,陆路基本靠马,水路基本靠船。 我们这里的人,算是从小在马背上以及河水里长大的...... 在我们这儿,骑马和游泳就跟平日里吃饭一般寻常,你一时半会不习惯也很正常,能颠簸这么久,还能头脑清醒也算是余兄你身体素质好了......” 难怪! 没点过硬的本事,还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便能行走江湖的。 她虽然也爱骑马,但也只是爱好而已,最多骑半日时间,哪里能跟这些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人相比? 楚府很大,主楼的厅堂很是庄严肃穆,屋里的摆设偏庄重古朴,给人一种很稳沉的感觉。 楚夫人已经被楚家大少爷径直迎进卧房了,温坚扶着着孙老伯一路追了进去。 楚初言背着思瑜,也不甘示弱的跨进了宽阔的卧房内。 楚夫人到了楚家主身边,就见楚家主已经双眸紧闭,唇色发黑,有进气没出气了。 楚夫人颤抖的握住了楚家主的手,泪眼婆娑:“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 说着,就将怀里求来的平安福掏出来,放进了楚家主的掌心里。 温坚将孙老伯拧到病床前:“孙老伯,你快看看,家主还有没有救?” 孙老伯伸手探了探楚家主的鼻息,又摸了摸楚家主的脉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准备后事吧,我离开之前,家主这幅身体就不行了,一直强撑着,现在已经撑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撑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守在床榻边的人一个个如丧考妣,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思瑜趴在楚初言的背上,盯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看了片刻,开口道:“不是还有气吗?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 卧房里守着的众人回头,此时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面孔陌生的中原人。 楚夫人因为墨思瑜这番话,死寂的脸色重新浮出一抹希望的波澜,抬眸看向了思瑜:“余公子,你有办法让老爷醒过来?” 第2923章 装神弄鬼 楚初盛回头,这才注意到胞弟楚初言背后背着的年轻男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唇红齿白的少年人,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父亲的面色,一脸笃定的开口:“只要还没死,肯定就有救,你这老头子怎么可以信口雌黄呢?” 众人:“......” 温首领很是看中孙老伯,呵斥思瑜:“哪里来的毛头孩儿,怎么可以如此训斥孙老伯。” 孙老伯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你有本事医好家主不成?你要是能根治了家主的病,老夫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思瑜从楚初言的背上滑下来,“根不根治的了,我还不清楚,但是让他睁开眼,跟楚夫人多说一些话,我倒是能够做到的。” 思瑜走上前,去被温坚拦住了:“你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们没人医治的了你们家家主啊!”思瑜哼哼:“信也得信我,不信也得信我。” 父帅说过,在最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压根就没什么用处。 温坚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 楚初言道:“让她试试吧。” 温坚继续反对:“初言少爷,这不好吧?她一个黄毛小儿,怎么可以拿家主来练手?” 楚夫人开口:“温首领,退下。” 温首领:“......” 温首领默默的看了思瑜一眼,退到了孙老伯的身后,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心里依然有些不甘。 想着,一旦这小子没有让家主醒过来,他便手刃这家伙。 思瑜双腿疼的厉害,索性坐到了床榻上,众人见状,见她如此不知礼数,原本想要训斥的,可见楚夫人没有吭声,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墨思瑜的手指搭在楚家主的脉搏上,片刻后,又去翻了翻楚家主的眼皮,捏开他的嘴看了看唇舌。 最后,又将手指搭在了楚家主的脉搏上,半响没有动静。 孙老头见墨思瑜这幅样子,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温坚急了:“到底怎么样?我们家主还有救吗?” 墨思瑜开口:“去拿两个碗过来,再拿一根银针过来。” 立即有佣人依照思瑜的吩咐,将东西拿过来了。 思瑜继续问:”他是不是不良于行,变天的时候腿疾加重,需要时常坐在轮椅上?” 温坚一听,比众人的反应更大了些,连连点头:“是,我们少爷和夫人告诉你的吗?” 墨思瑜不置可否。 倒是楚夫人和楚初言对视一眼,楚夫人道:“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是余公子自己诊出来的。” 温坚:“......” 温坚定定的看着思瑜的后背,压低了声音问身边一声不吭却分明有些紧张的楚初言:“二少爷,这人什么来头?” 楚初言却只是看了温坚一眼,“锦城最好的医者手底下的高徒,能一眼辨别百虫毒,还能一个晚上就能想出应对的方子......” 见温坚的嘴巴因为惊讶越张越大,继续道:“是救了我和夫人的救命恩人。” 温坚:“......” 温坚惭愧,默默的低垂下了脑袋,瞬间不吭声。 第2924章 金针刺穴 楚初盛靠过来,上下打量着楚初言,焦急的问:“你和娘亲中了百虫毒?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楚初言摇摇头:“没事了,这事说来话长,等父亲醒过来再慢慢细说......” 众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墨思瑜身上,屏气凝神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却见墨思瑜一把掀开了盖在楚家主身上的被褥,对着楚夫人道:“把他的鞋袜都脱了。” 原本是打算准备后事的,这里的人又奉行着古老的习俗,觉得人在临死之前,若能穿着自己的寿衣,说不定会冲掉身上的晦气,好起来。 若是好不起来,也能穿的体面离开人世。 所以,尽管楚家主还有一口气在,但身上已经换了崭新的衣衫和鞋袜。 楚夫人闻言,二话不说,立即将楚家主的鞋袜都脱掉了。 墨思瑜继续道:“裤子脱掉,上衣领口敞开。” 孙老伯再次叫了起来:“你这是对家主大不敬。” 不过已经没人理他了,楚初言大步上前,帮着将父亲的长衫解开,长裤脱掉了。 墨思瑜纤细柔白的指腹从楚家主的肚腹上按过,一寸寸的往下移动,到了肚脐之下,停了手。 思瑜从怀里掏出金针,手起针落,一根又一根细长的金针快准狠的扎在楚家主身体的各个穴位上,瞬间就将楚家主扎成了个刺猬。 孙老头浑身发抖:“金针刺穴,老夫也有所耳闻,但绝不是你这种随便乱扎一通的,你简直,简直在亵渎家主的身体......” 墨思瑜懒得理会,让楚夫人退开后,手里的金针继续落在楚家主的大腿和小腿以及足踝处的穴位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墨思瑜便将那两个大大的白瓷碗搁在了楚家主的脚底。 她从怀里掏出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在匕首上倒了药水冲刷而过,微微弯身,一刀刺在了楚家主的脚底,鲜血“噗”的一声飞溅了出来。 墨思瑜对着楚夫人的道:“按着碗,快点!” 楚夫人抖着手,牢牢的按着搁在楚家主脚底下的白瓷碗,眼睁睁的看着黑血从脚底板涌了出来...... 墨思瑜又用匕首割开了楚家主第二个脚底板,取了整整一碗黑血之后,将止血药粉洒在脚底板的伤口处。 末了,她将两碗发黑的血水放到了桌上,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用温水化开,掐着楚家主的下颔,灌进了楚家主的喉咙里。 混着药丸的温水进了楚家主的肚腹之后,楚夫人发现,楚家主冰凉的手似乎逐渐暖和起来了,脸上的死气也消退了一些。 跟着,细密的汗水竟然冒了出来。 墨思瑜一根接着一根,快速的拔掉了楚家主满身的金针。 最后一根金针被拔掉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楚家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再顺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往后看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泪眼婆娑的发妻。 楚家主激动起来,颤巍巍的开口:“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楚夫人抬眸,就见丈夫竟然已经苏醒过来了,眼眶一热,泪珠儿掉的更凶猛了,“老爷,你终于醒过来了......” 千言万语,因为太过激动,竟无语凝噎! 第2925章 回光返照 墨思瑜瞥了一眼深情对望的两人,施施然站起身,“他暂时死不了了,说几句话就让他休息吧,他不是病重,是中了毒......” 众人脸色一变。 楚初盛跨前一步,站到思瑜面前:“这位公子,我父亲中了什么毒?又是什么时候中的?你可知晓?” 孙老伯嚷嚷起来:“胡说,家主的饮食和服药一直都是我和我孙女负责,我们两个对家主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给家主下毒?” 孙老伯痛心疾首,恨不得以死自证清白:“你可以说老夫医术不好,但你说老夫有谋害家主之心,老夫可以立即撞死在家主面前,以死证明清白。” 温坚赶紧拽住孙老头的胳膊:“孙老,没人质疑您对家主的忠诚,您若是都对家主不忠,那也找不出多少对家主忠诚的人了。” 孙老伯气得发抖,白胡子一翘一翘,恨不得用眼神将思瑜大卸八块。 思瑜无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动不动要死要活的,这老头子可真能折腾啊。 思瑜将丫头取过来的银针往其中一碗呈黑色的血里一扔,就见那根细长的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思瑜将银针从碗里取出来,在孙老伯的眼前晃了晃:“我只说你们家主是中毒,我有说是你下的毒吗?” “确实是有毒,怎么会有毒呢?”孙老伯哆嗦着嘴唇:“可家主平时服药以及平时的吃食都是老夫负责,老夫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任何毒素啊。” 思瑜将银针还给丫头,端起两碗血:“替我找个屋子,多配几个干净的白瓷碗来,我要查验一番,这毒在你们家主的身体里积聚多久了。” 楚初盛一听,立即让人将思瑜安排在了自己隔壁那间最大的房间里。 毕竟是贵客,父亲是生是死,就看眼前这位神医的高徒了。 楚初盛低低的咳了好几声,对着思瑜拱了拱手:“多谢余公子救醒家父,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一声。” 思瑜掀起眼皮,盯着楚初盛看了片刻,“肺热,低咳,前些日子是不是大病了一场?” 话音刚落,楚初盛和温坚都愣住了。 温坚睁圆了眼睛,这下对墨思瑜倒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了一些:“是的是的,前些日子,我们家大少爷病的很厉害,后来慢慢好了。” “不是好了。”思瑜打断了他的话:“是一口气强撑着而已,就跟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 大概是因为你父亲病重,你不得不好起来强撑着打理府里的内务一样,等到这件事过去,你会病的越发厉害的......” 温坚:“......” 温坚侧头去看楚初盛,“大少爷......” 楚初盛朝着温坚摆摆手,止住了他的回答,对着思瑜笑了笑:“不愧是皇城神医的高徒,一眼便能看出我的病症。 前些日子,我确实病的厉害,但父亲也倒下了,楚家的旁支过来挑衅试探,我便强撑着身子处理府内的事情。 这几日略感疲惫,但身体却好似硬朗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我以为是因为我年轻,身体快要好起来了的缘故,倒是没想到,还有回光返照这一说......” 第2926章 不识高人 墨思瑜盯着他的眼睑,“眼中赤红,是肺热的征兆,眼窝乌青,分明精力透支,唇色发青,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说话的时候,喉咙仿佛有破风吹过,是痰卡在里头,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种种迹象表明,你是大病未愈,后遗症严重,我见你呼吸急促,离得近了,呼出的气流中带着灼烧一般的热,说明你五脏六腑都是烧着的。 可你脸色却表现如常,若不是你常年如此,早已习惯了,便是强撑着一口气。 常年如此的人,肤色应该是蜡黄的,只有强撑着一口气的人,肤色才是蜜蜡一般的颜色,脸上会有光泽。 若是不及时治疗好,所谓病来如山倒,一旦你处理好眼前的事情,身体松懈下来,就会大事不妙了。” 墨思瑜正要去端那两碗血水,温坚立即冲过去,抢在墨思瑜之前将两碗血水放在了托盘里,端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思瑜,真心诚意的道歉:“余公子,是在下眼拙,不识高人。 您不要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您一眼便能看出我们大少爷的症状,肯定也是医治的好我们大少爷的吧? 只要您能医治好我们大少爷,随便您怎么让我道歉都好,求余公子您高抬贵手,我们楚府不能没有家主,也不能没有少家主啊。” 墨思瑜站起身,拧起自己的医药包:“带我去安排好的厢房里,既然我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医治好你们大少爷的。” 说着,思瑜往前跨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特么的,在马背上待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快要废了,被磨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都牵扯的伤口针扎一般。 楚初言扶着她,不由分说,又蹲下身子将她背在后背上:“日夜兼程赶路,你也辛苦了,我背你先回房休息一晚,等到明日你再来替我父亲和兄长诊治......” 说着,便将她的医药包也递给了温坚,吩咐:“这些东西,都一并带到厢房里来。” 温坚便挎着墨思瑜的医药包,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的端着精致小巧的托盘,跟在楚初言和墨思瑜身后,离开了。 楚夫人看了神情莫名的楚初盛一眼,又瞥了眼目瞪口呆的孙老伯,开口:“盛儿,送孙老伯去休息吧,孙老伯年纪大了,跟着我们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跪在地上的孙老伯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大少爷,能不能让老夫给你把个脉?” 楚初盛勾唇一笑,将手腕伸过去。 孙老伯的指腹搭在楚初盛的脉搏上,诊断了许久,再抬眸盯着楚初盛的面相看了许久,默默的收回了手指。 他转过身,佝偻着后背往外走。 楚初盛跟在孙老头身后,送他出了厅堂,一路往长廊里走去,安慰道:“孙老伯为了我们楚家,尽职尽责一辈子,所做的一切,我们楚家人自是放在心上的。 父亲体内的毒,跟孙老您绝无半点关系,这一点,我父母自然是知晓的。 那余公子也没有说跟您有关系,还请您不要多心了。” 第2927章 大概是被刺激到了 孙老不吭声,只是叹了一口去,默默开口:“大公子事务繁忙,您忙您的去吧,老夫还好,不用送了。” 说着,停下脚步,侧过身,对着楚初盛鞠了一躬,便拧着自己的药箱,狗搂着身子快步离开了。 等到孙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楚楚盛才转身往回走...... 楚家主虽然虚弱,却还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等到屋子里的人都离开了,依然握着楚夫人的手,问:“这个余公子看着年纪那么小,到底是何人,竟然能让孙老没脸面?” 楚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们这里地处偏远边境,这次跟言儿去了一趟锦城,才知道中原如此富庶,发展的如此好。 自然,那里的医术也比我们这里好许多,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孙老伯望尘莫及的。 这孩子,还是锦城神医的高徒,别看年纪小,可无论见识还是学识,都不可小觑,跟我们家言儿一样...... 若不是他救了我们,我和言儿怕是早就死了......” 楚夫人言简意赅的将天恩寺起火的事说了一遍,叹道:“这孩子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听闻从未出过远门,这次跟着我们到了这里,是瞒着家人过来了。 等她医治好了你和盛儿,我承诺过要将她安然无恙的送回锦城......” 楚初盛站在门口,听着楚夫人讲诉这一路的惊险,母亲的语气虽然平淡无波,可一想到那死里逃生的画面,楚初盛不禁握紧了拳头...... 墨思瑜被楚初言背着到了卧房,她坐在凳子上,环顾了一圈,对这间厢房异常满意。 楚初言打开窗户:“这里一开始打算做我的书房的,因为我常年游历在外,每年回不了多久,这间房便一直空着。 如今我就住你隔壁,若是有什么事,你直接打开窗户,叫我一声便可......” 墨思瑜抬手指了指另一侧:“那边住的谁?” 温坚端着托盘进来,笑着开口:“那边住的是我们大少爷,我们大少爷向来忙碌,有时候为了图个清静,便来这边看书。 余公子您住在这里,可是绝对安全的。” 思瑜笑了笑,确实是绝对安全,刚才来的时候,这门前屋后都有护卫守着,她进来容易,若是想要跑出去,也很难,一举一动都在这些护卫的眼皮子底下,跟被监视着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被监视着比较好,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她压根就不知道的异物出现? 温坚见眼前的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开口道:“这间房大概是我们整个楚府最好的房子了,风景好,位置好,风水好,否则,当初也不可能打算拿来做两位少爷的书房......” 思瑜抬眸往窗外望去,就见远处依山傍水,山头云雾缭绕,鸟语花香,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这可是上宾的待遇。 看来这楚家的大少爷还是挺重视她的,难怪他吩咐下人收拾厢房的时候,喋喋不休的孙老头安静了一瞬,大概是被刺激到了吧...... 第2928章 公子要送我什么 墨思瑜的腿疼的厉害,她见温坚和楚初言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直接开口赶人了:“我要上药了,你们先出去吧。” 温坚依言出去了。 只有楚初言依然站在她面前,温声道:“余兄受累了,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墨思瑜:“......” 当然不可以!! 在马背上被磨破的地方可是大腿的内侧,岂可随意被人看到。 男女授受不亲!! 墨思瑜连连摆手,“我随身携带了药,涂抹过后到了明日便没事了。“ 楚初言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人过来伺候你梳洗,余兄今晚早些休息吧。” 墨思瑜赶紧道:“能不能让夫人身边的小姐姐过来伺候我?我挺喜欢那姑娘的。” 楚初言:“......” 楚初言重复着墨思瑜的话:“你喜欢跟在我娘亲身边的月华姑娘?” 墨思瑜:“原来那个小姐姐叫月华呀,相处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打听过她的名字呢。” 楚初言见她这个样子,抿了抿唇,转身往外走,“那我让月华过来帮你上药。” 墨思瑜的注意力放在面前托盘里的两碗血水上,并没有过多在意。 她打开医药包,从里面取出好几样药粉,分别放在好几个碗里,再将血水一一的倒进别的碗里,见有的血水变的更黑了,有的血水反倒恢复了原本的红色。 等到她快要验证完血水里的毒素时,敲门声响起了。 “进来。”墨思瑜抬眸看过去,就见月华拧着一桶温水进来了。 思瑜上下打量她,见她已经换了一套掐腰的崭新棉袄,头上还戴了珠花,特意打扮了一番,衷心夸赞道:“小姐姐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好看呢。” 月华面色羞红,拧着温水绕过屏风,将水倒进宽大的浴盆里,“我们这里的人到了深秋时节,都喜欢泡花汤,你要不要我在水里面放一些花儿和草药?” 墨思瑜摆弄着碗里的颜色渐变的血水,随口问:“都用些什么花草泡啊?” 中原也有艾叶泡脚,花瓣泡澡的习俗,思瑜并不见怪。 月华道:“男子一般用我们这里的七星草和鬼马草泡澡,可以强身健体,舒筋活血,增强抵抗力。” 思瑜又问:“那女子呢?” “女子的话,大多用云霄花和漫月红,这花可以滋养皮肤,云霄花有些贵重,但这漫月红可是到处都有的,药店里也有得卖的......”月华绕过屏风,开口:“余公子,我给你拿点七星草过来吧?” 思瑜对着她招招手:“送你一样东西。” 月华快步走到思瑜跟前:“公子要送我什么?” 思瑜从医药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她的手里:“这里气候干燥,这些是保养脸颊的面霜,你每日洗完脸便往脸上抹一层,保证比你天天泡澡效果要好得多,拿去吧。 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去。” 月华:“......” 月华想到余公子上次给她的一管药膏,登时心花怒放,立即捧着这个盒子出了卧房的门,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这面霜的效果了...... 第2929章 这是什么味道 站在长廊里,月华便将盒子打开了,闻到里头香香的,如凝脂一般的白色膏状体,用小手指挖了一点出来,细细的抹匀了在手背上,那手背仿若喝了水一般,舒服极了...... 思瑜将门关严实后,洒了几滴药水在窗口,顺便关了窗,挪动着脚步艰难的爬进了澡盆里。 伤口沾了水后刺疼的厉害,思瑜好久没有好好梳洗了,洗了好一会,将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后,整个人仿若虚脱了一般。 她撤了胸前的裹胸布,躺在床榻上,看着大腿的内侧被马腹磨得脱了皮,擦的血肉都有些模糊了的地方,倒抽一口凉气。 只知道疼,却没料到会伤的这么重。 思瑜挖了好大一坨药膏细细的抹匀在伤口处后,伸了个懒腰,将医药包里其中一瓶瓷瓶打开,倒了几滴药水在床头床尾,将开了瓶盖的瓷瓶放在凳子上,便安心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思瑜压根就懒得管,总算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也没有人来喊醒她,大概是想要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思瑜坐起身,将裹胸布重新缠绑好,穿了上衣后,动了动纤细的长腿,只觉得两条腿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查探一番,见昨晚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结了薄薄的痂,有些轻伤的位置已经好了。 思瑜又涂抹了一些药膏,用白色棉布将结痂的地方缠绑好,穿好衣服下床了。 听到里头有了动静,早就等在门口的楚初言敲了敲门:“余兄,你起来了吧?” 思瑜打开门,就见楚初言站在门口,面色似乎有些焦急。 “你怎么了?”墨思瑜问。 “我哥病发了。”楚初言道:“如你所言,我父亲才刚好起来,他今早去探望,回房后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墨思瑜扶着门框:“你帮我去我的床头把我的医药包拿过来。” 楚初言走到床头,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一般的淡香味,抬眼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瓷瓶,瓶口是开着的,问:“这是什么?” “我配置的药。”墨思瑜靠着门框:“你们这地方毒虫太多,虫子喜欢从窗口爬进来,这些药可以祛除它们离开......” 楚初言:“......” 楚初言拧着医药包,推开隔壁的门,就见温坚守在床边,看到墨思瑜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余公子,我家少爷突然就不省人事了,这可怎么办?” 墨思瑜手指搭上楚初盛的脉搏,从医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递给温坚:“温水化开,一日三次,差不多就好起来了。” 楚初言不解:“为何是差不多好起来了?” 墨思瑜道:“他跟你父亲一样,体内也聚积了毒素,我只能给他先清肺热,医治好伤寒,等他身体稳住,才能慢慢给他治疗......” 楚家三个男人,三个男人体内都有毒素积聚,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是怎么搞得,把毒当饭吃的吗? 凉风从窗口灌进来,思瑜嗅了嗅鼻子,问:“这是什么味道?” 第2930章 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吗 温坚开口:“这是驱除蚊虫的熏香,这个季节虽然蚊虫比夏季稀少了一些,但依然有些蚊虫活的很顽强,也喜欢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冬,许多虫子会跟着飞到屋里来,秋日的虫子咬了人也是很毒的......” 墨思瑜环顾了一圈,问:“这屋子经常有人打扫吧?” “当然。”温坚回答:“每日早晚都会有人打扫,只是今早少家主突然出事,这屋子便没有人打扫。” 墨思瑜慢慢走到窗边,看到窗台上重新结起来的蜘蛛网,诧异:“都这个季节了,这里竟然还有蜘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气候和地势特别适合毒虫生长,这蜘蛛跟中原的蜘蛛长得也有些不一样。 通体全黑,两只眼睛是红色就算了,关键是,个头特别大,几乎有刚出生的小螃蟹大小。 看着就觉得瘆得慌,好在她是个医者,看到这种毒物,反倒很是兴奋。 真是难得一见的毒蜘蛛呢,当初研究毒的时候,还是拜托了干爹才好不容易搞到一只。 娘亲在药方的研究上面登峰造极,她这辈子是比不过了,但是在毒上面,她倒是能跟娘亲媲美一二。 说不定,假以时日,还能超越娘亲呢。 光是想想,思瑜便觉得很兴奋。 她开口:“初言,帮我拿个小瓷瓶过来。” 楚初言站在她身后,闻言,寻了个小瓷瓶递到她的手里:“你要抓住它?” “对啊,这种毒蜘蛛,难得一见呢,既然见到了,肯定是要抓起来的啊。”墨思瑜掏出银针,将那正拼命吐丝的蜘蛛拨到了瓷瓶内,迅速盖上了瓶盖。 楚初言:“这种毒蜘蛛,不是到处都有吗?哪里就难得一见了?” 墨思瑜:“......” 到处都有? 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吗? 这种毒性的蜘蛛,竟然会到处都有? 楚初言见她似乎不信,指着后山道:“你去山里走一趟,一路上会看到很多,想要捉多少就能有多少。 如今到了深秋,很多虫子都藏起来了,等到春日初夏时节,各种各样的毒物会更多......” 墨思瑜:“......” 果然是她孤陋寡闻。 墨思瑜抬脚就往外走:“那我去山里看看。” 温坚急了,喊住墨思瑜:“余公子,那我家少家主......” “一个时辰后就能醒过来,中午时分再给他服一次药,他身上的温度大概就能慢慢降下来,等晚上入睡之前再服用一颗,明日差不多就能好了。 等到他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我再替他清除体内积聚的毒素。”思瑜抬脚出了房门。 楚初言不放心,对着温坚道:“余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怕她有事,你守着我哥,我陪着余兄一同去了。” 温坚点点头:“二少爷放心,这里有我呢,可千万不能让余公子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楚家三个男人的性命都掌控在她手里呢。 楚初言一路追着墨思瑜到了后山。 墨思瑜双手叉腰,仰头看着绵延不断的山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清新,心旷神怡。 大自然的气息才是最美妙的,墨思瑜环顾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2931章 余兄还真是博爱啊 墨思瑜快步走过去,看到一团粉红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未曾见过的小动物,正准备扑过去抓住,却见那团粉红突然站起身,竟然是个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量不算太高,长得倒是娇憨十足,小脸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也圆圆的,看到突然凑近的思瑜,吓了一大跳,问:“你是谁?” 墨思瑜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是......” 她转身,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楚初言:“他们家请过来的医者。” 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陌生警惕突然就变成了敌意,她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不好:“你就是那个挑拨我爷爷和楚家人关系的大夫啊?” 墨思瑜:“......” 挑拨爷爷和楚家人关系? 她什么时候有过? 墨思瑜思索了一下,问:“你是孙老的什么人?” “我是他孙女。”孙晴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满脸都是愤恨:“我们孙家世代行医,代代都为楚家家族调理身体。 甚至不惜以身试药,向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可以说我爷爷医术不如你,可你如此污蔑他,简直其心可诛!” 想到昨晚爷爷回来之后,顾不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就瘫倒在床上,气得心口疼,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恨不得以死明志,她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一大早,就被她给遇见了。 她还以为这个叫余墨的男子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奸滑中年人,倒是没料到竟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竟是个毛头小子。 果真是年纪小,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吗? 墨思瑜:“......” 看着这小姑娘愤愤然的模样,墨思瑜赶紧解释:“小姐姐你误会了误会了,你爷爷医术确实不如我,但我也没有污蔑他。 我只是说楚家家主体内的毒是日积月累留下的,并没有说你是你爷爷下的毒啊......” 孙晴:“......” 孙晴气得把手里的草药对着墨思瑜砸了过去:“你敢说我爷爷医术不如你?我爷爷是这里最好的医者。 你倒是能耐了,家主的饮食病痛这几十年来都是我爷爷负责的,你说家主的体内的毒是日积月累留下的,跟直截了当的说是我爷爷下的慢性毒药有什么区别?” 墨思瑜:“......,说的也是!” 听着倒是蛮有道理的,难怪眼前的小姑娘会气成这样。 孙晴见她亲口承认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果真亲口承认你是在挑拨离间了,你安的什么心?” 墨思瑜:“我没有挑拨离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小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 “谁是你的小姐姐?”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 楚初言已经大步走到了两人面前,见孙晴吵得脸红脖子粗,而墨思瑜一副无奈的样子,开口问:“怎么回事?” 墨思瑜摊手:“我招惹了这位孙小姐,想问她叫什么名字。” 楚初言:“......” 楚初言深深的盯了她一眼:“你昨日还说喜欢夫人身边的月华姑娘,今日又开始打听孙老伯的孙女孙晴姑娘了,余兄还真是博爱啊。” 第2932章 跟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墨思瑜谦虚:“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这些小姐姐都很可爱,原来这位小姐姐叫孙晴啊,我记住了!” 孙晴:“......” 楚初言:“......” 见楚初言过来了,孙晴不敢造次,心里却依旧有些不甘,狠狠的剜了墨思瑜一眼。 墨思瑜见惹孙晴生气了,瞧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赶紧作揖道歉:“孙小姐,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不过楚少爷在此地,我让他给你爷爷作证,我绝对没有半点楚家家主被你爷爷下了慢性毒药的意思。 我听闻楚家的两位家主都中过百虫毒,我在想是不是百虫毒当时没有解毒解干净......” 孙晴睁大了眼睛:“你还知道百虫毒?” “我当然知道。”墨思瑜拍了拍楚初言的肩膀:“楚少爷中的百虫毒还是我解的呢,不过要彻底解毒共需七七四十九天。” 孙晴:“......” 想到自己跟着爷爷长大,如今连百虫毒究竟如何医治都不清楚,默默地垂下了脑袋,继续挖地上的草药。 墨思瑜蹲下来,看着她将枯草挖出来,丢进背篓里,问:“你这挖的是什么?” “你连鬼马草都不认识?”孙晴白了她一眼。 “书上记载,这鬼马草不是青色的,叶片呈锯齿状,纹路清晰吗?”思瑜摸了摸地上跟杂草别无二致的东西:“怎么跟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书上记载的是鬼马草夏天生长最旺的样子,等到秋日来临,它枯萎了,不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孙晴没好气的开口:“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连这点都不清楚吗?” 思瑜:“......” 竟然无言语对。 楚初言扬眉:“余兄从未见过鬼马草,可开的药方里却有鬼马草,余兄的药方子里,全部都是依照书上的讲诉配置的吗?” 墨思瑜从怀里抽出那把匕首,也跟着挖了起来:“书上看过,但我也在药方里当过一段时间的药童,对药材倒是了如指掌。 只是没料到,植物生四季,季季各不同,差别也是如此的大。 等到它枯萎了,我竟认不出,差点将它归为没用的杂草一类了。” 楚初言笑了笑:“楚家的药房是由孙老跟孙晴姑娘掌管着,你可以进去里头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便是。” 墨思瑜点点头:“那就最好不过了。” 孙晴赶紧补充:“但要登记在册,否则,便是不问自取,是要赔的。” 墨思瑜见孙小姐对自己依然存着敌意,也不恼,反倒多了几分耐心,“孙小姐一般什么时候在药房?等孙小姐在的时候,我也进药房里瞧瞧。” 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跟这些年岁不大的小姐姐们打交道了,想到娘亲一手创办的凌云门里的姐姐姨姨们,墨思瑜就觉得这些有活力的女孩子满是亲切,就连当面闹脾气也是可以容忍的。 孙晴不理她,挖好了鬼马草之后,背着背篓就离开了。 墨思瑜跟着楚初言继续往山里走,果真遇到了好多红眼的毒蜘蛛,她又收集了一些,直到装满了小瓷瓶,肚子饿的咕咕叫,才随着楚初言一同返回...... 第2933章 不能砸了我娘的招牌 吃了早饭,听到温坚说楚初盛果然已经醒了,思瑜便径直去给楚家主把脉。 跟昨日的人事不省相比,楚家主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嘴唇依然乌青,精神不济,透着一股疲惫至极的颓废感。 思瑜的指腹搭在楚家主的脉搏上,细细的诊了许久,问:“听初言说,您和少家主都中过百虫毒。 敢问您中百虫毒的时候,是不是二十多年前,少家主中百虫毒的时间是不是五六年前?” 话音刚落,就见楚初言的眼眸越发亮了些。 楚夫人脸上也露出少有的激动之色:“余公子猜测的极是,老爷确实是二十一年前我才坐月子时中的毒。 盛儿是六年前,楚家动乱,中的毒。” 墨思瑜侧头看了眼楚初言:“百虫毒是不是你们这边最毒的一种?” 天恩寺动乱,那些人用的也是百虫毒。 楚初言点头:“算是吧,毕竟这种虫毒,集百虫之毒,若是医治不及时,一个时辰内就有毙命的可能。 且它的解药极其难以配置,有几味药材本就稀缺,一旦缺少,哪怕当场熬药解了一些虫毒,后面依然会有性命之忧...... 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极其不易的了。” 墨思瑜想了想,貌似是这么个理。 动乱时分,就算中了毒,谁有时间及时解? 一旦耽误了时辰,便死翘翘了。 思瑜将搭在楚家主脉搏上的手指撤回,无奈的叹气:“日积月累,毒素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了。” 楚夫人一听,眼泪一瞬间滚落下来。 楚初言顿了一瞬:“无药可医,我父亲没救了吗?” 墨思瑜踌躇着,“也不是没救,只是若是依照我的办法,就算是活着,也可能会比较痛苦。” 楚家主求生意志很强:“余公子尽管医治,若是有办法让我继续活着,别说痛苦,哪怕是剥皮洗髓我也是愿意的。” 儿子身子抱恙,夫人柔弱,他万万不能出事,只要活着,顶着三年两年,等到楚初盛能接管了楚家,他再闭眼也死而无憾了。 就在楚初言和楚夫人都以为楚家主活不长了的时候,却听到墨思瑜道:“剥皮洗髓倒不用,我是打算以毒攻毒。” 若是娘亲在这里,说不定会有办法祛除楚家主体内所有的毒素,可惜娘亲不在,她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以毒攻毒?”楚初言忧心忡忡:“我父亲身体如此虚弱,能受得住?若是以毒攻毒,还能活多久?” 这也是楚家主最关心的:“若是能活个一年两年,还请余公子就用这个法子吧......” 墨思瑜满脸诧异:“若是以毒攻毒,却只能活个一年两年,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就算这个法子不用,我也能保他活个一年两年啊。 既然是要医治他的身体,必定是要保他活个十年八年,才算是医治成功的......否则,若是只能活个一年半载,那不是砸传授我医术的人神医的招牌吗?” 楚初言:“......” 楚夫人:“......” 楚家主:“......” 十年八年?还能活十年八年? 楚夫人和楚家主差点喜极而泣:“余公子,您刚才说,以毒攻毒这个法子能保我家老爷再活十年八年?” 第2934章 他跟着你一同回锦城医治 墨思瑜点点头:“若是保养的好,活个十几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每过一个月,便要用刀划开脚底,放两碗血。 您不良于行,便是这毒素集聚到了腿上,若是当初每隔一个月便放血一次,也不至于让毒素累积的这么快。 初言当初中毒,我看了孙老开出来的药方,里头有好几样药物,本就是相生相克的,虽然不能清除身体内全部的毒素,但是暂且保住命也是可以的。 只是我昨晚听闻你们这里的男人都喜欢用草药泡澡,那七星草和鬼马草都有强身健体,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 按道理来讲,正常人泡这种药草确实能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可你们这些中毒之人,泡了这种药材,只会加速毒素蔓延到骨髓的效果,不仅起不到丝毫作用,反倒还有害。 这可能也是孙老把控着您的饮食吃药,虽然掐断了您从平日里中毒的源头,可您身体内的毒素却日益加重,常年集聚,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原因。” 楚家主:“......,原来如此!孙老确实忠心耿耿,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们楚家的忠诚度。” 墨思瑜又道:“不过呢,您能撑二十一年才病危,说明您年轻时候的身体素质必定是极好的。 若不是中了百虫毒,凭着您才刚过四十的年纪,再活个三十年倒是没问题的,可惜只能活个十年左右,白白缩短了二十年的寿命。” 墨思瑜站起身:“我去给你配药了,你且先躺着。” 楚家主满是欣慰:“能多十年左右的寿命,我已经很知足了。” 墨思瑜道:“如今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保你十年的寿命,说不定等再过十年,我的医术又有了新的进展,能再保你多活十年也说不定。” 毕竟她才十六岁,前途无可限量。 楚家主又问:“我儿今日晕倒,身体如何,余公子能保他活多久?” 墨思瑜想了想,如实开口:“少家主毕竟年轻,身体好些,倒用不着用跟您一样的法子医治,只要清除他体内的余毒便可。 只是有些麻烦,消耗的时间有些长,调养到跟从前的身体状况一样,大概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一年啊,她大概在这里待不到一年时间吧。 她想娘亲父帅干爹姑姑姑父哥哥和思瑜啊! 楚夫人一眼便看出了思瑜的心思,赶紧道:“余公子,只要你有法子医治好我家盛儿,别说一年时间,哪怕是三年五年,也不要紧。 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依然会依照一开始的约定,安然无恙的派人送你回锦城,只是你需要将我家盛儿带上,他跟着你一同回锦城医治便可......” 墨思瑜一听,便没了后顾之忧:“这个办法亦可。” 正说着,就听到一道焦急又娇滴滴的嗓音从外头传进来了。 “表哥,表哥你回来了?”说着,一个穿红戴绿打扮时髦的妙龄女子脚步急促的从外面小跑进来,直奔向楚初言:“不是原计划三日后才可能到的吗?怎么提前了好几日?” 第2935章 女人厚起脸皮来也是无敌的 楚初言眸底闪过一抹不耐,微微蹙了蹙眉,看了楚夫人一眼,楚夫人别开眼,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妙龄女子很快到了楚初言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初言,嗓音有些娇:“表哥,你都已经回来了,怎么都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我还日日盼着表哥归来的消息呢。” 她长得不高,足足比墨思瑜矮了大半个脑袋,还不到楚初言的肩膀处,因为她每说一句话,就往楚初言身边多靠近一分,以至于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整个人都快要贴到楚初言的胸口上了,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楚初言的脸。 思瑜摸了摸下巴,脑海里闪过一个词:最萌身高差。 可是,这样说话,都快要仰断脖子不累吗? 楚初言的手放在女子的肩膀上,用力将她推开一些,眼里的不耐愈发明显了:“父亲和大哥病重,我们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说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墨思瑜的身侧:“我事情繁多,表妹若是没什么事,就自己去玩吧。 如今我是楚家主事的人,不像表妹如此闲得慌。” 墨思瑜:“......” 啧啧啧,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怎么有的时候这么毒舌呢。 好歹人家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子,这种话听到心里,不会被伤心吗? 很快,就跌破了思瑜的眼睛。 没想到这位表小姐不仅没有伤心,反倒笑的越发开心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看着表哥你做事吧。” 楚初言:“......” 墨思瑜:“......” 原来女人厚起脸皮来也是无敌的。 楚初言一把拽住墨思瑜的手臂,对着楚夫人道:“劳烦娘亲好好照顾父亲,我和余兄先下去了。” 墨思瑜只来得及跟楚夫人说了声告辞,就被楚初言拖走了。 江文茵还想追上去,却被楚夫人叫住了:“文茵,留下来陪着我说说话吧......” 一路回了房间。 耳边终于没有聒噪声了,楚初言命小六子将需要处理的文件全部搬到墨思瑜的卧房来。 免得江文茵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墨思瑜让人搬了一个大大的桌子进来,上面摆满了她带过来的瓶瓶罐罐。 她瞥了眼正在另一方桌子上看文件的楚初言,笑着道:“我见那位表小姐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仿佛盛了星星,言兄一点都不为所动吗?” 楚初言抬眸睨她一眼,凉凉的开口:“不如余兄你如此多情,哪怕被孙晴姑娘痛骂,看向人家的眼神里依然亮闪闪的......” 墨思瑜:“......” 墨思瑜噎了一下,若不是她此刻是女扮男装,她差点就以为这厮喜欢上自己了,在吃飞醋。 墨思瑜不打算搭理他了。 她聚精会神的捯饬着桌上的各种瓶瓶罐罐。 很开,正低头处理族内内务的楚初言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的味道,这种味道在整个屋子里迅速蔓延开。 他吸了一口气,恶心得他差点就吐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楚初言迅速起身,立刻将屋内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怎的如此臭?” 简直就是臭气熏天,仿佛尸体腐烂到了一定的程度...... 第2936章 你就不怕毒死人 半响没等到墨思瑜说话,楚初言站在窗边大口大口的吸气后,侧头看去,就见墨思瑜早早的用帕子蒙住了自己的口鼻,正将一块软软的东西倒进碗里,又往那瓷瓶里到了好多好多的白色的如蛆虫一样的东西出来。 楚初言见状,早饭在胃里翻腾,想要涌出来。 等到墨思瑜将调好的泥状物混在那个碗里,遮住了那股恶臭味道,屋里的气味总算慢慢散去。 思瑜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撤下了捂在口鼻上的帕子,正儿八经的回答楚初言的话:“你还记得你们在天恩寺里受伤后,我跟你们提到的食肉虫吗?” “当然记得。”楚初言道:“你说我楚家有护卫受了伤,那食肉虫爬进了他的伤口里,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些虫子就在他的身体里拼命繁殖,吃空了他的内脏......” 思瑜点点头,抬手点了点碗里:“这里面的虫子就是我用那些虫子喂养起来的,臭是臭了点,但是毒还是有的。” 楚初言又问:“那你刚才倒进碗里软软的滑滑的一团是什么东西?” 墨思瑜用勺子舀起来:“你说的是这个?” “嗯。” “蛇胆啊。”墨思瑜道:“在天恩寺的后山,你替我抓住了那个养母皇虫的人,我不仅拿到了那人的母皇虫尸体,我还拿到了那人的毒鼎。 那条毒蛇的蛇胆也被我挖出来了。 我原本打算用那个蛇胆给我父亲泡酒的,后来想了想,我父亲大概不会喜欢,就一并带过来了。” 楚初言:“......” 半响,他艰难的开口:“用蛇胆泡酒,你就不怕毒死人?” “蛇胆这种东西,虽然有毒,但是用得好,也是可以当药材的嘛。”思瑜将那蛇胆当宝贝一样,用细长的银针戳破之后,跟那团泥灰一般的东西搅拌在一起:“这些毒全部混合在一起,还有相生相克的作用呢。” 楚初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打算做什么?” “以毒攻毒啊。”墨思瑜满脸都是理所当然:“我不是承诺过要医治你父亲吗?当然要将我收藏的宝贝全部都拿出来了。” 她抬眸看向墨思瑜:“所以,我要是看中了你家药材库的药材,你可千万不要吝啬,一定要慷慨一点,大大方方的送给我。 毕竟,我可是拿出了我珍藏的宝贝入药的......” 楚初言:“......” 药材不药材的,他倒是不在意,反正药材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只有治病救人了才能有价值,否则,跟杂草也没什么区别。 可, 楚初言盯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抬手捂着鼻息:“你的意思,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用来给我父亲吃的?” 思瑜摊手:“是啊,要不如何以毒攻毒,我验过那些血了,我调配好的毒正好跟你父亲体内的毒相克。 确切的说,你父亲往后可能要变成一个药人了。” 楚初言面色逐渐变得凝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了,可我若是不用这种办法,你父亲只能缠绵病榻一两年,就回天无力过世了......”墨思瑜垂下眼眸,将瓷瓶里的粉末倒进碗里,继续搅拌:“可你要是想要你父亲继续活十年八年,就只能这么做了。” 楚初言:“......” 第2937章 你是怎么进来的 晚上,墨思瑜躺在床上,万籁俱静,耳边又响起那晚听到的骨哨声,忽远忽近,仿若在梦里,又仿若在现实里。 墨思瑜想要睁开眼,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可四肢百骸却无法动弹,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身上仿佛被压了万千的重量,沉重的脸眼皮都无法完全睁开。 她知道楚初言就在隔壁,可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喊出一点声音。 露在被褥外面的手臂似乎被割了一刀,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去,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冷却下来。 墨思瑜觉得自己仿佛要死了。 她好似被人施展了定身咒,思想是自己的,可身体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就在绝望的那一刻,有人将她连人带被褥抱了起来,附耳在她耳边唤她:“余兄,余兄你怎么了?” 思瑜猛地睁开眼,窗外月色透进来,入目便是一张清隽的面孔,楚初言神情焦急,眸色担忧,定定的望着她,见她苏醒过来了,抚了抚她的脸,问:“是梦魇了吗?” 墨思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眸色空茫茫的盯着他,似乎正看着他,目光又似乎是穿透了她看向了别处。 良久,她脑海里才恢复清明。 思瑜用力搂抱住了楚初言的腰,牢牢的抱紧了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后怕的开口:“有人要杀我,我差点就死了。” “只是做梦而已。”楚初言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梦境记忆犹新,思瑜搂着楚初言不准他离开:“太真实了,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境。 有人割破了我的脉搏,我浑身发冷,有人希望我血液流光而死。 我还听到了那晚的骨哨声......” “骨哨声?”楚初言的指腹触碰到她的颈脖,见她颈脖处全身冷汗,正要拉开她的被褥:“你出汗了,把被褥掀开吧。” 思瑜却死死的拽住被褥护在胸前,“我不热,我就是冷,我浑身都发冷,那个骨哨到底是谁吹的? 我跟着你们楚家来这里,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大祭司跟你们楚家到底有没有什么仇怨?” 难怪娘亲一直不让她冒冒失失的单独出门,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便跟着人家到了这里,连人家的根底都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能医好人家三个人,三条人命掌控在她的手里,楚家人不敢不厚待她。 可楚家人厚待她有什么用,万一楚家到处都是死对头,人家要置她于死地呢? 才来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今天要不是楚初言及时将她喊醒,她真的就死在梦境里了。 楚初言却只是宽慰她:“你别害怕,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大祭司虽然跟楚家有些不对盘,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骨哨声的? 为何我没有听到?” 最初的惊恐过去,墨思瑜气息已经变得平稳了许多,她松开楚初言,搂着被褥坐起来,靠在床头,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睡觉之前,这间房应该关上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2938章 没有人敢薄待你 楚初言脸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开口:“正门当然进不来,我是从窗户里翻进来的。” 墨思瑜:“......” 门确实被关上了,可窗户倒是忘记了反锁住。 墨思瑜猛地坐直了身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家伙白日里一本正经的,晚上怎么会有这种恶习? 楚初言咬了咬唇,对上墨思瑜看变一态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我原本没打算来找你,但我那间房里暂且住着不安全了,我没想到你的窗户没关,一推就开了,所以,我就......” 爬窗进来了! 第一次做这种事,确实有些难堪。 不过好在一进来就看到她被魇住了,立即将她唤醒了。 墨思瑜心底的恐惧散去后,脑子也变得灵活了许多,追问:“你那间房,怎么就住着不安全了?” 楚初言不吭声。 他只是将外袍一脱,身子往床榻上一滚,将墨思瑜的被褥扯过来了一些,盖在自己身上,淡声道:“很晚了,你不是害怕吗,我今晚留下来陪着你。” 墨思瑜:“......” 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她一个人睡,一直都是放飞自我的。 墨思瑜死死的拽着被角,嗓音惊恐:“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楚初言正打算挨着她躺下,就见墨思瑜迅速的扯着被角缩进了角落里。 楚初言纳闷:“我们一路过来,不都是住同一间屋子吗?” “是是是,虽然是这样,可是......”墨思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在路上是路上,现在来了楚府可就不一样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者,你可是楚家堂堂的少爷啊。 要是被人看到你跟我同处一室,会......会被人说闲话的?” “什么闲话?”楚初言不解:“你虽然是医者,但能救我父子三人,就凭这一点,也算是我楚家的座上宾,重重之重的贵客,没有人敢薄待你。 谁敢说你的闲话?” 墨思瑜摆摆手:“你误会了,他们不是说我的闲话,他们是说你的闲话。” 楚初言:“......” 楚初言不解,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思瑜眼珠子左右晃动,硬着头皮开口:“比如,他们会说你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之类的。” 她轻咳了两声:“就凭着这一点,你往后如何找媳妇儿?” 楚初言:“......” 楚初言的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了,竟然无言以对。 最后,他总算开口:“只要行的端坐的正便可,外人如何说我,我压根就不会在意。 本少确定,本少喜欢的是女子,没有你说的这种癖好。 本少年岁不大,但对自己的性情还是一清二楚的。” 墨思瑜:“......” 墨思瑜摸了下鼻尖,嘀咕:“可,可我在意啊,这样我的名声会不好?” 楚初言丝毫不为所动:“你又不是常驻这里,等我们的病好了,你就离开这里,远走锦城了。 我都不在意这些,你又何必在意?” 墨思瑜一想,貌似也有几分道理。 他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更何况,多一个人躺在身侧,她再做类似的梦境的时候,也有人及时将她喊醒。 正这么想着,却见自己的裹一胸布被楚初言抓在了手里...... 第2939章 敢问那姑娘长什么模样 楚初言躺在床的外侧,只觉得有个东西被自己压在了身子下面,便随手一掏,拽住了白布的一端,将东西从被褥里头抽出来。 结果,他抽了好一会儿,这东西才完全被他从被褥里拿出来。 等到他看清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余兄,你为何要在被褥里藏一条白绫? 刚才梦魇,是不是被这白绫缠绑住了?” 白绫向来是要上吊的东西,怎么可以放在床榻上。 还是这余兄有什么别的癖好,或者别的想法? 墨思瑜:“......” 这,这分明是她的裹胸布,怎么就成上吊的白绫了? 不过跟白绫倒是也有几分相像。 楚初言举着这块布,因为离得近,只觉得这布上淡淡的清幽的香味散在鼻息里,很是好闻。 他突然凑过去,鼻息抵在了思瑜的颈脖处。 思瑜吓了一跳:“大家都是男人,初言你这是做什么?” 楚初言将这块白布又放在鼻息下闻了闻:“这块布跟余兄你颈脖处的味道一模一样......“ 墨思瑜见他误会了,紧紧的抱着被褥推开他:“言兄你误会了,我娘说了,生命诚可贵,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这也不是什么白绫,这个是我......用来擦汗的东西,毕竟有的时候,夜间太热,也容易盗汗嘛。” 墨思瑜一把抓住他手里长长的白棉布,“我有时候心口疼,用这块布缠绑着也会舒服一点,不是你想的哪样的。” 楚初言讷讷:“原来如此,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好,生命诚可贵,余兄还年轻,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确实不可能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思瑜将棉布夺过来,重新塞进被褥里:“言兄知晓就好,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先睡吧。” 楚初言点点头,重新躺回被褥里。 可在客栈的时候,两人虽然睡一间房,躺在同一个床榻上,却是盖得两床被褥,如今可是两个人盖一床被褥。 她的卧房里暂时也没有多余的被褥,这深更半夜,也不好叫人重新送一床被褥过来。 此时又是深秋,白日里还好,夜晚气温实在是低下,不盖被褥是绝对会生病的,一旦生了病,说不定自己女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墨思瑜没想到自己这么爽朗的性子竟然也有期期艾艾的一天,她往被褥里缩了缩,缩了一半进去,然后,继续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缩...... 还没靠过去,就被一双长臂抱住了,楚初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拉到了他身边,郑重地开口:“余兄,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些癖好,你也不必如此忌惮,我只是把你当好兄弟而已,我喜欢的......是一位姑娘!” 墨思瑜:“......” 墨思瑜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胸口。 楚初言将她拉身边之后,便松了手,规规矩矩的继续躺好,“余兄这身子骨,柔软的过分了一些,一点都不强壮,往后需得好好锻炼身体......” 墨思瑜:“......” 我特么的本来就是个女的,要那么强壮做什么? 当守门神铁金刚吗? 不过,见他已经放规矩了,墨思瑜往一侧挪了挪,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捂着胸口乖乖的躺好,八卦之心油然而生:“言兄刚才说喜欢一位姑娘,敢问那姑娘长什么模样?” 第2940章 这双标的狗男人 楚初言睁开眼,看着帐顶,黑暗里,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眼神有着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遗憾和缱绻:“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人之中长得最好看的......” 墨思瑜:“......” 内心:啧啧啧,果然颜值便是正义,任何一个男人都逃不开美人的皮囊,古往今来,那些祸国殃民的女子都是有实力的。 楚初言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她饱读诗书,精通音律,性子有些骄,生气的模样甚是有趣......” 墨思瑜:“......” 内心: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喜欢人家,人家生气都是情趣,不喜欢人家,人家的关心都是累赘。 这双标的狗男人! 楚初言见墨思瑜只是默默听着,却并不吭声,哪里知道她内心的吐槽,侧头问:“余兄有过喜欢的女子吗?” 墨思瑜随口道:“我喜欢的女子多了去了,也不知道言兄你指的是哪一位?” 凌云门那么多的女子,她各个都很喜欢。 楚初言:“......” 知道余公子是个花心的,倒是没有料到她竟然如此花心。 便道:“指的当然是余兄你最喜欢的那一位。” 最喜欢的那一位啊,自然是相忆了。 墨思瑜道:“我喜欢的女子倒是跟言兄喜欢的女子有些相同,也是饱读诗书,精通音律,只是性子有些不一样。 言兄你喜欢的女子性子有些骄,还爱生气。 我最喜欢的那一位,性子温柔如水,特别善解人意,待我极好......” 楚初言不解:“既然余兄对那女子如此满意,为何还会喜欢别的女子,来了这里,又是中意我娘身边的月华姑娘,对孙老伯的孙女也极其上心,你就不怕你最喜欢的那位女子伤心?” 思瑜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冲突?虽然是喜欢,可喜欢跟喜欢的女子也是有差异的。 那月华姑娘和孙小姐,我只当是姐姐妹妹一般对待着。 那最喜欢的女子,我可是当眼珠子一般护着,这自然是不同的。” 楚初言还想问些什么,墨思瑜怕他继续追问下去露了破绽,她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早些睡吧,我困了。” 楚初言只得闭了眼,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便在思瑜耳边缓缓响起。 墨思瑜却已经没了丝毫睡意,想到相忆,便觉得极其对不起她。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将她一个人扔在府里,没有带上她,毕竟来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想到自己在临行前一晚,相忆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自己,当时的她没多想什么,如今想来,相忆那么敏感,又心细如发的女子,怕是早就察觉出她的异样,知晓她要离开了吧? 也不知道那丫头一个人在府里做什么,那么文静的女子,会不会哭鼻子,会不会跟她一样,半夜睡不着,也在想念对方? 墨思瑜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人却突然翻了个身,一把将她抱住了。 楚初言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长臂搂着她,薄唇凑过来,在它耳边低喃:“姑娘,不要走!” 墨思瑜:“......” 墨思瑜的脑子一瞬间快要炸开了! 第2941章 还被余兄咬了一口 这厮,这厮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美梦不成? 还把她当成了梦境里的那人? 思瑜想要推开他,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越搂越紧,长臂勒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露馅的。 思瑜一手护着胸口,另一只抓紧了塞在枕头里的裹一胸带,在他怀里艰难的转过身,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将人给咬醒了。 楚初言睁开眼,看到两人如此姿势,只觉得尴尬万分。 墨思瑜清了清嗓子,将人推开,郑重其事的开口:“言兄,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但你竟然将我当成了你梦境里的女子,死死的抱着我不让我离开。 我尿急,必须去一趟茅房,推你也推不开,不得已只能咬你一口了。” 楚初言:“......” 被夜色掩映,墨思瑜看不清楚初言脸上的红白交错的羞窘神情。 墨思瑜爬到床尾,麻溜的滑下床榻,踩上鞋子就往耳房跑:“我实在内急,要去一趟耳房。” 楚初言:“......” 楚初言尴尬了,他整理好了被褥,只觉得肩膀上疼的厉害,他摸出火折子,燃了灯,解开衣扣,就见肩膀上两排整齐的细小的牙印,不仅陷入了沉思。 刚才在梦境中,他梦到自己追上了清水池里的女子,不小心抱住了人家,却被那位姑娘一口咬在了肩膀上,咬的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那女子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却没想到疼的睁开眼,却是抱住了余兄,还被余兄咬了一口。 ...... 墨思瑜到了耳房,赶紧解开衣服,将裹一胸布严严实实的缠绑在胸口,再重新穿好中衣,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她在耳房里待了片刻,平复了砰砰乱跳的心情,正要出耳房,却听到窗口传进来低低的说话声。 墨思瑜顿了顿,缓步走到窗口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那女子的声音就越发大了些。 “表哥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人影了?”那道熟悉的娇娇的声音里透着哭腔。 另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来:“小姐,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大半夜的,您来找表少爷,万一被人看到了......” “被人看到不好吗?我巴不得被人看到,这样说不定就能嫁给表哥了。” 江文茵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可这大半夜的,你说表哥去了哪里?我敲门他不开,我好不容易绕到后窗看,窗户是开的,却没有看到人......” 说着,江文茵将视线转到隔壁的后窗上:“你说,表哥会不会宿在隔壁?” 丫头吓死了:“小姐你可不能乱来,这间房我打听过了,是大少爷特意安置那个请来的余大夫的。 您若是惊动了里头的人,万一被人发现了,这楚家的人误以为您跟余大夫有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江文茵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自己喜欢的人是表哥,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这来路不正的小大夫。 丫头见她不肯走,急的都快要哭起来了:“小姐,我们回去吧,您半夜三更的过来找表少爷,若是这件事被传到楚夫人耳朵里了,就不好了......” 墨思瑜听着窃窃私语声,踩在凳子上,偷偷往外望去...... 第2942章 桃花债 将窗户打开的大了一些,墨思瑜探出脑袋,天空月色皎洁,如玉盘一般挂在天幕中,将急匆匆离去的两道人影照的一清二楚。 白日里那个对楚初言心生爱慕的表妹带着丫头不情不愿的快步离开了。 难怪楚初言从后头翻窗出来后,又翻窗到了她的屋子里,还不敢吱声。 也难怪。 事情若是传出去,便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要是这小表妹一口咬死是楚初言约她过来的,楚初言哪怕浑身是嘴大概也说不清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不得不娶了这个女子。 跑到她的房间里就避的过去了,无论那女子有没有找到人,只要楚初言是跟她在一起的,有第三个人在现场,这小表妹就没法诬陷他。 这狗男人,真是太狗了。 为了躲桃花债,竟然大半夜的到她的卧房里抢她的被褥和床榻。 墨思瑜关了窗,回到房间。 房间里燃了灯,油灯很微弱,照射的被纱帐遮挡着的楚初言影影重重,身影模糊。 看到墨思瑜来了,楚初言撩开纱帐,问:“余兄怎么去了这么久?” 墨思瑜爬到床上,钻进被褥里,将被褥扯了一半过来,双手枕着脑后,笑看着楚思瑜,意味深长的开口:“我一开始还以为言兄是关心我才进了我的房间,我去了一趟耳房才发现言兄是在躲桃花债,才不得不躲到我的房间里来的。” 她嘻嘻笑着:“啧啧啧,你就那么不喜欢你那小表妹?我看那姑娘虽然长得不是绝色的,但也还算清秀可人。 只是......” 思瑜话锋一转:“大半夜的跑到你卧房门前敲门,还带着丫头,着实大胆了一些,这样的女子,怕是没几个男人愿意娶回家了。” 女子作风太大胆,便是轻浮的象征,这个注重女子声誉的世道,就算男子不在意,夫家的长辈也不会喜欢,哪怕是费尽心思嫁进去了,也只会被夫家人看轻。 这女子若不是喜欢楚初言喜欢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便是仗着楚夫人是自己大姨的缘由肆无忌惮的耍手段了。 楚初言只是默默的听着,不分辨分毫。 对这个表妹的一举一动,他虽瞧不上,但也不想在另一人面前诋毁编排她,可也说不出这个表妹的半点好来,索性不开口算了。 墨思瑜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突然侧过身,用手臂枕着脑袋,在被褥底下推了推楚初言:“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这件事事关你的子孙后代,极其重要。” “什么事?” “我娘......她师傅说过,近亲不宜成亲......” “所以......” “所以,万一哪一天,你到了不得不娶你这个表妹的地步,你也不应该娶她,她是你的亲表妹,你们是在三代血亲以内,若是成亲,不要后代即可,若是想要后代,生出来的子孙畸变的概率比较高...... 你若是想要子孙后代聪明一些,尽量找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各方面都不错的,最好是聪明伶俐一些。 这样生出来的男孩,大概率会特别聪明,生出来的女孩也很不错......”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视线从墨思瑜的眉眼处往下滑,落到她滔滔不绝的唇上,忍不住伸手,用指腹碰了碰...... 墨思瑜:“......” 第2943章 拜何人为师学会吹揍这首曲子的 墨思瑜的嗓音戛然而止,瞪圆了双眼,对上楚初言迷离的目光,有些懵! 这人,该不会是还沉浸在梦境中没清醒过来吧。 墨思瑜赶紧让自己躺平了,跟身边的人拉开一道距离,身子往里侧挪了挪,还翻了个身,将后脑勺对准他,开口:“我这床榻倒是还行,只是这被褥有些小,明日你若是害怕你表妹再来找你,依然想要到我这边安寝的话,就把你屋里的被褥一并抱过来。 这天色有些冷,我喜欢一个人裹着被褥睡,不习惯跟别人共寝。” 她也害怕梦境里的情景再次发生啊。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手腕上有被利刃割破的痛感,身体里的热量一点点的流失的感觉,都让她头皮发麻。 楚初言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将被褥往他身边挪了挪,也翻过身,将后背对着他,闷声道:“好。” 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后,两人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墨思瑜或许是太困了,竟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睡的特别安稳深沉。 第二日,身边的人起床的时候,墨思瑜被轻微的动静吵醒了,也跟着坐起身,滑到床榻边。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挥楚初言:“言兄,把我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拿给我。” 楚初言便将衣服放到她的床榻上。 “言兄,我的鞋子,昨晚不知道被我踢到哪里去了。” 楚初言便蹲下来帮她找鞋子,将她的鞋子放在双脚边。 墨思瑜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楚初言去了耳房,梳洗完毕,把脸在冷水中浸了片刻后,总算清醒过来了。 她出了门,坐在长廊口的秋千上,脑海里回想着昨日在梦中听到的曲子,从脖子里掏出挂着的骨哨,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声响惊动了屋子里已经醒过来的人。 楚初盛站在门口,看着秋千上那道纤瘦的身影,眉心逐渐凝了起来。 墨思瑜想要将在山林里听到的曲调和梦境里听到的曲调连接起来,却发现两首曲子虽然有相似之处,可细微处却有许多不同。 吹了半响,依然没有找到那种曲风通畅的感觉,反倒越发连接不上了。 墨思瑜懒得继续浪费时间琢磨下去了,将骨哨放回衣领里,从秋千上站起来转过身。 入目便看到楚初盛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默默的听了多久。 墨思瑜扬起小脸,笑着打招呼:“少家主,这么早就起来了?” 楚初盛点点头:“嗯。” “那我给你再把个脉吧。”墨思瑜大步走过去,将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脉搏沉稳了许多,肺热消散的差不多了,再吃一味药,好好调养三日,便会彻底好了。”墨思瑜收回手:“七日之后,等你身体调养的好一点,我便开始替你清除体内积聚的残毒了。 时间可能会有些长,你要有心里准备......” “无碍,只要能彻底治愈,时间再长都没有关系。”楚初言盯着墨思瑜温淡清秀的眉眼,忍不住问:“余公子是拜何人为师学会吹揍这首曲子的?” 第2944章 不要惹祸上身 墨思瑜摇头:“没有拜人为师,是我自己听了两遍琢磨出来的。” 楚初盛低喃,有些不敢置信:“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墨思瑜扬起笑脸:“是啊,第一次听这首曲子,是在我们归来的山林里,有人吹奏这首曲子,催动了山林里所有的黑色甲虫围攻我们。 第二次听这首曲子,是在昨晚的梦境里,我被魇住了,醒不过来,睁不开眼,但曲子的曲调我却记的差不多了。 可刚才我吹奏的时候,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知道究竟哪里弄错了。” 楚初盛沉默片刻,开口:“余公子,这首曲子有些邪门,若是没事,便不要乱吹,特别是在这府里。” “为何?” “容易招惹脏东西。”没等楚初盛开口,温坚便端着走点走过来,帮着回答了。 墨思瑜越发诧异了:“什么脏东西?” “总之,余公子记住我的话便好,其余的,还是不要问了。”楚初言眸色沉了沉,转身进了房间。 墨思瑜转头看向温坚。 温坚“嘿嘿”笑了两声,“余公子,我家少家主是为了你好,你记住就是了,会吹奏这首曲子的人,结局都不是很好,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 墨思瑜:“......” 她心里越发好奇了。 可想到自己如今是住在楚府的,要是真如温坚所说,给楚家人带来不好的后果,那就麻烦了。 往后还是不要在府里吹哨了。 该换个安全些的地方吹才行。 温坚又问,“余公子吃早餐了没有,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们少家主一起吃早点?” 墨思瑜拒绝了:“不了,言兄呢,去哪里了?” “一大早有油水多的生意送上门,二少爷去安排处理了。”温坚满面红光:“这单生意要是做好了,这半年我们不走单子也没事了。” 墨思瑜:“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买卖?” 温坚挠了挠脑袋:“只是有些危险而已,不过我们走镖习惯了,这点危险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墨思瑜:“......” 等到温坚离开,墨思瑜去找楚初言。 楚初言在楚老爷的卧房里,正谈论此事:“钱付的很痛快,依照我们楚府的规矩,原本应该先付三成,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七成。 如今那人竟然宁愿先付七成,说是等到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三成。 说是这趟镖很重要,途中必定会遇到危险,需要大哥亲自押送。 我念着您和大哥身体抱恙,已经推拒了这单生意......” 楚家主一听,凝起眉:“要我们押送的是何物?” “说是一些黄金。”楚初言道:“只是送到的目的地有些蹊跷,必经之路是西边的瘴气林,那片地方确实比较危险。” 楚家主沉吟片刻,“不接便不接吧,如今我和你哥哥都病着,等养好了身体再说吧。” 正说着,墨思瑜在管家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楚夫人一看思瑜过来,脸色舒展开,笑着打招呼:“余公子过来了啊?” 说着,吩咐站在身边的月华:“去给余公子倒杯茶过来。” 月华含羞带怯的看了墨思瑜一眼,美滋滋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墨思瑜...... 第2945章 这是什么药丸 墨思瑜伸手接过月华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抬手捏了捏月华的小脸:“小姐姐涂抹了我送的面霜,果真是容光焕发,越发标致了。” 楚初言:“......” 楚初言睨了墨思瑜一眼,恨不得将她的爪子捆绑起来,让她不要到处招三惹四。 好在墨思瑜很快就收了手,神色上也并没有半点轻薄之意,认真打量了月华的面孔后,开口:“等下次我再专门为月华小姐姐你调配一款药用面霜......” 她比月华长得高挑纤瘦一些,开口闭口的小姐姐的叫着,倒是容易让人忽略她刚才稍显放肆的举动。 月华摸了摸自己水嫩嫩的脸颊:“那月华再次先提前谢过余公子了,我涂抹着觉得甚好,就连孙晴也夸赞我气色好了许多呢。” 墨思瑜正想说到时候也给孙晴小姐姐也调配一盒,就听楚夫人道:“余公子若是有时间,能不能也为我调配一盒? 我从锦城的买来的几盒面霜都当做礼品送出去了,几个妯娌用过都觉得好,一个个到我这里来拿走,反倒弄的我没有了...... 若是能调配出来,我重金买过来也是可以的。” 思瑜摆摆手,重金什么的就算了,她又不缺钱,关键是,整日跟楚初言混在一处,要买什么东西,自然是楚初言付账,她连花钱的机会也没有。 墨思瑜道:“钱什么的就算了,我若是在药方库里找齐全了药材,自然会依照楚夫人您的皮肤调配一份面霜送给您的。” 楚夫人看了眼月华白里透红水嫩嫩的皮肤,高兴的笑了。 墨思瑜的手指搭在楚家主的脉搏上,诊了一会之后,笑吟吟的观察着楚家主的面色:“楚老爷气色好了不少啊。” 说着,从医药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黄澄澄的药丸,递给楚家主:“把这些药服下去,您这病痛就好的更快了。 再过一段时日,您体内的残毒消解,腿脚就会灵活方便些了,僵硬生疼的感觉也会消除,慢慢的,训练一段时间,就可以行走了......” 楚家主:“......” 楚家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还可以重新站立起来行走?” “当然,您又不是瘫痪了。”墨思瑜理所当然的开口。 楚家主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抓起墨思瑜手里的药丸,连水都没有用,便塞进喉咙里,一口吞了下去。 从不良于行开始至今,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了膝盖以下的地方,一直都是僵硬生疼的,每次站立,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一样。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能多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奢求了,还能重新站起来,简直就跟做梦一样,不,做梦都没有想过这双腿还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楚初言盯着那黄澄澄的小药丸,诧异道:“这是什么药丸?昨日不是还说要以毒攻毒的吗?” “是啊。”墨思瑜将装了剩下的药丸的药瓶递给楚夫人,叮嘱道:“一日两次,早起一颗,吞服,睡前一颗,吞服。” 第2946章 你要先尝哪一样 楚夫人连连点头,宝贝一般的将药瓶紧放进了怀里。 楚初言:“我记得你昨日做药的时候,那些药粉是黑乎乎的啊。” 难不成已经换了药方? 不用那些令人恶心作呕的东西了? 墨思瑜一脸体贴的回答:“是黑乎乎的,气味浓重,且特别苦,所以我就在这药丸的外表包裹了一层麦芽糖啊。 这样,这药丸看着也好看,用温水吞服下去的话还能在喉咙里留下一丝甜味。 虽然良药苦口,可要想办法将良药变成不苦的,可不就完美了嘛。” 楚初言:“......” 楚初言看着她一脸“瞧我多聪明”求表扬的神色,唇角抑制不住的抽了抽,一脸的无可奈何。 想到昨晚那冲天刺鼻的腐烂腥臭味道,以及那恶心的跟蛆虫一样的食肉小白虫,他只觉得胃里在翻涌。 可看到父亲已经吞服下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初言只觉得心口憋得慌,只想出去透口气:“父亲刚才服了药,大概有些困了,我午时再过来看你们。” 楚夫人摆摆手:“你去忙你的,这里我留下来就好了。” 楚初言一把拽住了墨思瑜的手,拖着她出了卧房。 墨思瑜被楚初言抓着,临走之前还不忘朝着月华眨了眨眼,她一边跟着楚初言往外走,一边摸着肚子:“早起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今早吃什么啊?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特产之类的?” “有。”到了门外,楚初言松开她:“炸的焦脆的金蚕蛹,营养丰富的竹节虫,还有特意种出来的肉虫,你要先尝哪一样?” 墨思瑜听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些东西也太恶心了叭,谁吃的下去啊,好好的鸡鸭鱼肉做好了端上桌不香吗?” 楚初言睨了她一眼:“你也觉得恶心啊,那些东西,你就这么给我父亲吃下去了,你就不觉得恶心?” 墨思瑜甩开楚初言:“我要吃的是食物,我给你父亲吃的那些,是毒物也是药物,这两者怎么能比呢? 昨日我去后山抓了那么多的毒蜘蛛,全部都研磨成了粉末,也拌在那药里了,我这十几年来收集起来的宝贝可全部用在你父亲身上了呢......” 楚初言叹了一口气,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觉得太过恶心罢了。 若是有别的办法,你大概也不会这么做。” 楚初言突然就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既然想吃这里的特色菜系,我便带你去我们这里最好的菜馆吃一顿。” 墨思瑜警惕:“我不吃你说的那些恶心的虫子。” “吓你的,虽然那些东西确实是这里的特色菜,但讲究的人基本不会吃那些东西,最多只是尝个味而已,你要是不喜欢,不点就是了。” 墨思瑜被楚初言牵着到了街上,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一路左看看又看看,看着店铺里穿着打扮各异的,特别有特色的服装和配饰,满是新奇。 她在其中一间店铺面前停下来,看了看用亮色银片做成的饰品的的冠帽,穿着颜色鲜艳的服装的女子,正习惯性的伸手去摸人家的头饰,手指还没伸过去,就被楚初言一巴掌给拍的缩了回来...... 第2947章 这东西还是个定情信物啊 楚初言冷声警告:“往后不许对任何女孩子动手动脚。” 墨思瑜:“......” 墨思瑜委屈,她这种对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都很好,这么怜香惜玉的人,什么时候对女孩子动脚了。 最多动一下手,表示友善和亲密友好而已。 更何况,这一次她只是想要摸一下人家大姐姐头上漂亮的头饰而已。 墨思瑜摸了摸被楚初言拍红的手背,嘟着嘴:“我只是想要看一看这顶头饰而已。” 这么漂亮的头饰戴在相忆脑袋上一定特别好看。 她要带回去,送给相忆做礼物,好歹离开之前,相忆把从小到到的积蓄都给了她。 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楚初言不解,蹙了下眉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墨思瑜:“......” 墨思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就不能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大男人将来也是要娶妻的,给喜欢的女子送一头漂亮的头饰肯定能博得人家的开心......” 说着,便从摊位上拿起一顶头饰看了起来。 楚初言哼了哼。 墨思瑜挑选了许久,总算挑选了一顶自认为最漂亮的头饰,她拿起来就往自己的头上戴,然后去推望着别处的楚初言:“言兄,好看吗?” 楚初言回头:“......” 大概是今日天气太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阳光正烈。 楚初言被那晃动的亮闪闪的银片闪花了眼睛,盯着墨思瑜那张小脸,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双黑漆漆的灵动的眼睛,还有笑起来那双偏粉色的唇,轮廓和记忆里的人竟然有三分相似之处。 楚初言愣住了。 墨思瑜恍然未觉,拉着他的袖口,晃了晃:“言兄,好看吗,快说话啊,难道是因为我太美,让言兄无法用言语描绘了?” 楚初言清醒过来,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另一处,掩饰着刚才突然涌起的胡思乱想。 他大概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人跟心里的那个人模样相似。 怎么可能? 楚初言垂眸,只道:“可真是没料到,余兄竟然还有如此自恋的时刻,吹捧起自己的容貌来,简直毫无心理负担。” 墨思瑜大喇喇的笑着,“我本来就长得好看,有必要吹捧吗?” 等你哪天见到了我的真面目,你就知道什么叫人间绝色了。 要不是我那张脸太招人,我也用不着整日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扮做另一幅样子。 墨思瑜对完美继承了父母优点的这张脸还是很自信的。 楚初言盯了眼她手里的头饰,见她爱不释手,皱了皱眉:“余兄想买?” “嗯。” “打算送给谁?是月华姑娘还是孙晴姑娘,还是别的女孩子?” 墨思瑜倒是没打算送给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她是打算带回去送给相忆的。 楚初言又哼了哼,“给余兄提个醒,这东西其实也可以当做是我们这里的出嫁的女子头饰。 你若是送出去了,可是代表着要求娶人家的。 你可要想好了。” 墨思瑜:“......” 这不是跟中原女子送金钗一样吗? 原来这东西还是个定情信物啊,真是太新奇了。 第2948章 这是这里的女子出嫁的服饰 墨思瑜想着,一定要把这东西带回去给相忆看看,到时候跟她讲讲这西南边陲之地有趣的人文风俗。 楚初言见她抱着不肯松手,眉心蹙的越发紧了:“余兄究竟是打算买呢,还是不买?” 墨思瑜笑嘻嘻的:“买了买了,当然要买。” 楚初言盯着她看了片刻:“想好要送给谁了?” 墨思瑜摇头:“不送不送,既然这头饰有定情的意义,当然是不能随便送的,我要将它买回去收藏好,将来回锦城后,带回锦城去。” 楚初言抿紧的唇角微微扬起,“若是被月华姑娘或者孙晴姑娘看到了,找你要呢?” 墨思瑜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要也不可以。” 这可是她带回去送给相忆的宝贝,只要是送给相忆的东西,都是不能另外送给别人的。 楚初言的眉间突然舒展开,问卖东西的女子:“多少钱?” 女子笑吟吟的看着思瑜:“小公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用纯银打造最新款式的头饰帽,若是有姐姐妹妹出嫁,也可以直接戴在头上的作为出嫁的装饰物,就跟中原女子常戴的凤冠一样。 这款头饰帽做工精细,用的银子也比较多,所以价格也比普通的头饰帽贵一些。 且整条街只有我们这一家店铺有,仅此一款。” 女子生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两?”墨思瑜将头饰帽放回摊位上。 女子以为思瑜不肯要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没这么贵,两千两。” 墨思瑜摸了摸帽子上的银色亮片,确实是纯银打造的,并非那些不中用的别的金属片,抱着手里也沉甸甸的,这个价位也算是合理了。 看着店铺的规模也不小,大概是整条街上最大的一间了,人流也比较多,都是被这顶头饰帽吸引过来的。 墨思瑜重新将头饰帽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正要去怀里掏钱。 就见楚初言已经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轻飘飘的扔到了摊位上,开口:“麻烦给她一块布包起来,总不能就这么抱在怀里到处溜达。” 女子手脚麻利的捡起扔在摊位上的银票,兴高采烈的去了店铺里头,今天开业第一个大单子,讨了个好彩头,她便特意裁剪了一块能当盖头的红绸布出来,将那顶头饰帽包了起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墨思瑜:“这位小公子,将来若是要娶喜欢的姑娘,便只需要带着那位姑娘过来裁剪一身我们店里这种出嫁的服饰便可以完婚了。” 思瑜顺着女子的目光,朝着店铺内的特色服饰看过去。 服饰的颜色很鲜艳,跟头饰帽搭配在一起,特别的好看,腰身是收着的,有长长的流苏垂下来,裙摆处还系着银子做成的铃铛。 思瑜将手里的冠帽塞到楚初言的怀里,快步跑到店铺里头,爱不释手的摸着服饰肩膀处的白色狐毛,腰间的流苏,以及裙摆上的小铃铛,高兴的让人将衣服取下来,放在自己面前比划着,站在铜镜前照了照,兴奋的问:“言兄,这好看吗? 若是搭配上这头冠,穿在身上,是不是特别好看?” 楚初言:“......” 第2949章 楚二少爷好男风 沉浸在兴奋中的墨思瑜完全忽略了楚初言的脸色,她站在铜镜前,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左右比划着,心想:若是相忆戴上她刚才买的头冠,再配上这身衣服,走路的时候,脚边的小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定美若天上仙...... 楚初言盯着她纤细的扭来扭去的腰肢,眸光沉了沉。 墨思瑜侧过脑袋,问女子:“这套衣裳多少钱?” 女子指了指放在木架子上的裤子和绣了同色花瓣的鞋子,“这些是一整套,衣服上的铃铛和腰带配饰也都是用纯银打造的。” 女子对着思瑜生出一个手掌。 墨思瑜瞪大眼睛:“五千两?” 她将衣服交给女子,正想说包起来,就见女子摇头:“五百两就可以了。” 思瑜眉开眼笑,这里的消费水平跟锦城,压根就没法相比,这种东西,若是放在锦城,整套下来,必定是不会少于五千两的。 没想到都买齐了,也才两千五百两。 思瑜不好意思让楚初言继续掏钱,赶紧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找银票。 楚初言已经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伸出去。 墨思瑜:“嘿嘿,让你破了两次费,这怎么不好意思呢。” 楚初言看似一本正经:“余兄是客人,有对我楚家有恩,理应如此,若余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便当做是我私人送给余兄你的吧。” 墨思瑜一听,也懒得再跟他客气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就当是余兄私人送给我的。” 女子已经将这一整套东西全部包好,递给了思瑜:“小公子成亲之日,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挑选......” 墨思瑜点点头,抱着那一大包东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楚初言怕她拿着累,想到她还没吃饭,主动将东西拿过来,背在肩膀上,拉着她的胳膊进了一间酒楼里。 酒楼是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看着比较古老,里头坐满了人。 看到楚初言进来,其中几位正在高谈论阔的领头人视线在楚初言的身上顿了一下,不吭声了。 楚初言仿若没有看到,要了一间上好的包厢,带着墨思瑜上楼进了包间里。 才将东西放下,楼下高谈论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们看到没有,刚才上楼的那位就是楚家的二少爷。” “一同上去的不是有两位少爷吗?哪一位是楚家的二少爷?” “拧着大红色包袱的那个就是!” “看来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这次是真的不行了,那楚家的二少爷跟着楚家的老爷子常年在外游学,原本就不在我们边境之地。 如今突然回到这里,听闻正在接受家族里的生意,看来是打算接管楚家了......” “刚才跟在他旁边的公子是谁?面生的很,似乎从未见过,听闻楚家请了个大夫回来,不会就是那位小公子吧?” “不知道......我见这两人挺亲密的,莫不是这楚家的二少爷是个好男风的,我刚才看到他们俩从斜对面那家店铺里出来,两个大男人买什么婚嫁用品......” ...... 墨思瑜:“......” 正在喝水的墨思瑜听到好男风三个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第2950章 一起吃饭饭 墨思瑜抬眸看向楚初言,就见楚初言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他扫了眼桌上房子的红色包袱。 墨思瑜很有眼力见的将包袱从桌上拿下来,抱到了怀里,陪着笑脸:“言兄可千万不要生气。 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的端坐的正。 这些闲言碎语,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呵呵!” 楚初言:“......” 恰好店小二过来让两人点菜单,墨思瑜赶紧岔开话题,问:“你们这店铺里,都有哪些特色菜啊?” “叫花鸡,糖醋鱼,佛跳墙,冰糖肘子,可都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客官可以看看菜单。” 墨思瑜吃惯了好吃的东西,对这些普通的吃食压根也没抱太大的期待,毕竟这些菜都是中原传过来的。 这世上也只有娘亲的手艺能让她馋的直流口水。 墨思瑜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楚初言:“言兄,你要吃什么?” 楚初言拿过菜单,划掉了冰糖肘子和糖醋鱼,加了三道月城这边土生土长的特色菜,又点了一道这里的河鲜,将菜单交给店小二:“就这些吧,先上汤再盛两碗米饭过来,我们饿了。” “好咧。”店小二拿着菜单快速出了包间。 墨思瑜见那店小二脚步轻快,眉梢微动,问:“这边所有的店铺,都是你们本地人开的吗?” “算是吧。”楚初言道:“不过也有极少的中原人过来,月城草药丰富,还有矿石和天然的煤土,胆大的中原人也来这里做生意。 做生意的人多了,这饭店和客栈的饮食也有了中原那边食物的味道。 听闻从前的月城是彻底封闭的,当初南方北方被东洋人霸占,战争打的如火如荼,只有月城借助着天堑,一直都在安然度日。 战乱那几年,也有人逃难逃到月城的中原人,已经在这里落脚定居了,月城才渐渐的开始跟外界有交往。 如今过了十几年,月城跟中原那边交流的越发频繁了,大祭司怕自己的地位和权利被削弱,对这方面比较抵触......” 墨思瑜想要问的更详细一些,却见店小二拧着一壶茶水过来:“客官,这是送的大麦茶,两位先喝几口,饭菜很快就过来。” 墨思瑜随口问:“你们是中原人吗?” 店小二:“......” 店小二愣了一下,笑着回:“不能算是了,我们的上一辈是中原人,早已经扎根在这里了。” 墨思瑜:“......” 墨思瑜分明从店小二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讶异,等到她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店小二已经恢复了那张和善的笑脸。 快的墨思瑜以为自己看错了。 墨思瑜又问:“楼下那群胡吃海喝的人都是谁?说话也不懂的点忌讳。” 店小二劝解:“客官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人仗着自己背靠胡家和烈家,口无遮拦惯了。” 见墨思瑜明白了,店小二出了包间。 墨思瑜问楚初言:“你常年不在楚家,不怎么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认识你,这本来不算奇怪。 可他们竟然清楚你们楚家的动静,我才刚跟着你们来月城才几天,消息就走漏了出去,难道他们有你们楚家的内应不成? 这胡家和烈家势力很大?” 第2951章 小公子长得细皮嫩肉 楚初言倒了两杯大麦茶,将其中一杯放到墨思瑜面前:“月城三大家,楚家,烈家和胡家,一直处于三足鼎立的关系。 最上头便是统管月城的大祭司了。 原本大祭司高高在上,跟三大家没什么太亲密的关系的,但听闻这几年新上任的大祭司突然亲近了烈家,还从胡家挑中了嫡女当圣女,这里头的关系突然就乱了。 三大家鼎立的关系也被打破了,父亲不想时时受制于人,并未有意亲近大祭司,却没想到大祭司跟楚家的旁支搭上了关系......” 楚初言点到为止,墨思瑜已经听明白了。 这大祭司的野心可真不小,当了土皇帝还不知足,还要控制三大世家,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饭菜上来后,墨思瑜闻了一下佛跳墙弥漫出来的香味,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佛跳墙的香味倒是跟我在锦城吃的有些相似,只是里头应该还添加了本地的药材,有一股淡淡的药材清香。” 店小二眸色闪了闪:“原来客官还去过锦城啊,这佛跳墙听说是御厨研究出来的菜谱呢。 我们店也算是老店了,是最初的大厨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 客官的口味应该也是个刁的,只是闻了一下就闻出里头添加了药材,这药材其实是我们月城特有的,外号叫土人参。 虽然不是人参,但也有人参的功效,吃了对身体好,大补的。” 楚初言已经夹了里头的土人参放进她的碗里了:“你尝一尝。” 店小二立即道:“这东西男子吃了特别好,精力旺盛,生龙活虎......不过两位年轻力壮,正是气血旺的时候,不宜吃太多。” 墨思瑜:“......” 正要尝一尝的墨思瑜听了这熟悉的功能,默默的又将土人参放下了。 店小二将饭菜上齐之后,拿着托盘出了包间,还体贴的带上了包间的门。 墨思瑜盯着碗里的土人参,将这东西夹到了楚初言的碗里:“言兄,这东西还是给你吃吧。 我身体向来很好,不宜进补。 你中毒后身体一直都有些虚,正好多补一补。” 楚初言见她似乎并不爱吃这些东西,只得将她夹到自己碗里的土人参默默的吃掉。 一顿饭吃的还算畅快,这里的饭菜虽然不如锦城的饭菜精致,但胜在有特色,且味道还不错,其中那道叫花鸡,跟云来客酒楼做出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思瑜把整只鸡全部都啃完了。 酒足饭饱下楼的时候,楚初言依然拧着那个用红绸布包裹起来的包袱,楼下那几个人也恰巧吃完了,看到两人出来,一个个用竹签剔着牙,嬉皮笑脸的看着两人,嘀嘀咕咕指手画脚...... 墨思瑜磕着店家送的葵花籽,跟在楚初言身后,目不斜视的从这些人面前走过。 “这小公子长得可真是细皮嫩肉啊。”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手心直痒痒,张开爪子就朝着思瑜的脸颊伸过来。 思瑜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人的手,对着那护卫露出个八颗牙齿的甜笑,捏着嗓子嗲着嗓音:“这位大爷,人家可是个大男人,您怎么可以这样。” 第2952章 你敢戏弄我 从小在兰桂坊长大,这些扭捏作态的模样可都是从花姐身上学来的。 尽管墨思瑜此时扮成了男儿模样,可那羞怯的神情,娇嗲的嗓音,媚态的举止却惟妙惟肖...... 走在前面的楚初言:“......” 旁边围拢着的几个人一看思瑜这样子,越发肯定了楚初言好男风...... 这男人娘里娘气的,抛起媚眼来比娘们还媚,要是个女的还了得,也不怪楚家的二少爷连嫁衣都选好了。 听到墨思瑜的声音,楚初言眉角挑了挑。 他转过身,就见那护卫正直勾勾的盯着思瑜,双手直搓,笑的不怀好意:“这小公子生的可真是俊俏啊,带回去我们少爷一定会喜欢。” 墨思瑜羞涩:“讨厌,你再这么说,人家可要生气了。” 楚初言:“......” 楚初言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深吸了一口气:“余兄!!” 勾搭楚府里的小姑娘就算了,怎么见到了这些糙汉子也开始勾搭了,这月城一直天高皇帝远,大祭司又跟另外两个世家沆瀣一气,胡家烈家的世家公子哥里胡作非为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思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向楚初言:“他们刚才在楼下说你好男风,你不生气吗?” 楚初言:“......” 生气归生气,当做没听到就算了,难不成杀了这几个家伙吗? 楚初言朝着思瑜伸出手:“余兄,过来,跟我回去。” 墨思瑜不动。 彪形大汉挡在了墨思瑜面前:“这位小公子,你跟我回烈家吧,我们少爷肯定会特别喜欢你的。” 墨思瑜嗔他一眼,抬手遮挡住半张脸,满脸娇羞:“真的会喜欢我?” “当然。” “比喜欢你家少爷的妻妾还要喜欢?” “那是当然,我们少爷根本就不喜欢那些女人。” “你家少爷尊姓大名?” “姓烈,叫烈风。” “呀,讨厌!”思瑜将嗑出来的瓜子皮吐到彪形大汉的脸上,纤纤指尖抬起,戳了下他的颈脖处:“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们少爷好男风,真是该死!” 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抹掉脸上的瓜子皮,摸了摸被思瑜戳过得颈脖,辩解:“我没有这么说......” “你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又说他一定会喜欢我,我又是个男人,他不是好男风是什么?”思瑜“呸”了一声:“好男风就好男风,竟然还娶了妻妾,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一生嘛。 渣男,哼!” 思瑜抬脚就朝着楚初言走去。 彪形大汉见思瑜三两句之间就变了脸色,本就带着刀疤的脸一沉,越发显得狰狞了:“小毛孩,你刚才是在捉弄我?” 思瑜笑嘻嘻的开口:“怎么会呢,这位大爷,我刚才只是将你家公子跟楚少爷比较了一番,我觉得还是跟着楚少爷比较好......” 那彪形大汉脸色一瞬间拉不下来,抬手一挡,就要去抓思瑜:“你敢戏弄我,我今天非抓你回烈家不可!” 原本以为这细胳膊细腿的思瑜一下子就会被他抓在手里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滑的跟泥鳅一样,身子一闪,便快速的闪躲到了楚初言的身后。 第2953章 余兄当我是什么了 那彪形大汉还要抓人,楚初言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了,他跨前一步将墨思瑜挡在了身后,一脚踹过去,那彪形大汉就被踹到了地上。 那人还来不及起来,长剑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余兄是我的人,你敢碰她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剁了你碰过他的手指头......” 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敢怒不敢言:“你们敢污蔑我们家少爷,信不信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怎么样?”楚初言手里的长剑往下一压,鲜血就从他粗糙的皮肉里涌了出来:“余兄是我楚家请过来的贵客,你胆敢胡作非为,我还没有找你们家少爷算这笔账呢,你倒是先跟我算上了。” 彪形大汉见面前温润清隽的少年真的要杀自己,气焰突然就弱了许多,不敢吭声了。 楚初言收了长剑,“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些混账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一个小小的护卫头子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完,他一把拉过身后的墨思瑜,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开口:“跟我回府!” 墨思瑜转过头,朝着躺在地上的彪形大汉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跟在楚初言身后离开了。 她哼着小调,心情好的不得了。 楚初言忍无可忍,松开她的胳膊,沉声问:“余兄很高兴?” 墨思瑜点头:“是啊。” 楚初言深深的盯了她一眼:“跟那种混账东西打情骂俏就这么开心?” 墨思瑜:“......” “呸呸呸。”墨思瑜反应过来后,一脸呸了好几声,辩解:“什么打情骂俏,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眼光。 那一身横肉的家伙,看着就反胃,我会跟他打情骂俏? 言兄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楚初言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刚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就是......” 就是在勾搭人家。 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不安分呢。 当初在寺庙里倒是没怎么看得出来,跟着他来了月城,是原形毕露了吗? 墨思瑜愣了一下,捂着唇微微一笑:“哎呀,你说刚才呀,刚才我确实是在捉弄那傻大个啦。” 楚初言:“.......” 楚初言懒得再看她了,扭头就朝着回府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啊。”墨思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快步追上去,扯住他的袖子:“我这么牺牲色相,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楚初言依然不看她:“在我面前跟一个粗鲁的男人打情骂俏,是为了我? 余兄当我是什么了? 余兄分明是在恶心我。” 楚初言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墨思瑜赶紧解释:“我真的是为了你,刚才他们在楼下说你好男风,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口无遮拦的中伤你,我就是气不过而已。 你跟我说楚家现在明哲保身都困难,我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刚才趁着跟那人说话的功夫,把一根牛毛针刺进他的颈脖里了,往后只要那人一使劲,身上就针扎般的疼,外人也看不出异样。 只要这针不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疼痛就不会消失,他的力气越大,身体就会越疼......” 楚初言:“......” 第2954章 我们身上好痒 楚初言放缓了脚步,侧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杀了他不是给你添麻烦吗?”墨思瑜甩着自己手里的药袋,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楚楚初言:“你对付那傻大个的时候,我顺着风洒了一把痒痒粉在他们身上,你身上大概也沾染到了。 吃了这可药丸,你身上就不会痒了。” 楚初言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并不肯伸手去接。 墨思瑜见他一手拧着红包袱,一手拿着佩剑,应该是腾不出手,索性将那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楚初言被迫张嘴,她柔软温热的指腹触碰到了他温软的唇,楚初言将那颗药丸含进嘴巴里,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墨思瑜的手指碰过的地方,唇舌间似乎多了一丝甜味。 他问:“余兄这颗解药,也在外面裹了麦芽糖吗?” “没有啊,这颗药丸又不是太苦,而且不是每一样药丸都能裹麦芽糖的,会抵消药丸的药性。”墨思瑜将瓜子朝着上空抛去,再张开嘴伸着脑袋去接。 楚初言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越发放慢了脚步,就看着眼前的人在面前上蹿下跳的胡闹着...... 墨思瑜将店家送给她嗑的瓜子糟蹋完,回头看向楚初言,问:“你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佩戴这把剑,拿着不累吗?” “这是我们月城每个家族的规矩,楚家靠走镖发家,防身的东西自然要随身携带,一方面,可以让人知道身份,另一方面,也能保护自己。” 墨思瑜一听,就细细的打量起他手里的佩剑出来,上头果然雕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是楚家家族族徽的图案。 ...... 酒楼门口,那被割破了皮肉渗出血迹的彪形大汉见楚初言离开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他抬手摸了一把颈脖处的伤口,摊开手掌一看,满巴掌都是血迹。 彪形大汉看着茶楼里伸着脖子往外看的吃瓜看客,嘴里骂骂咧咧:“这次算这小子走运,下次再落到老子手里,老子揭了那小子一层皮......” 说着,心里又不爽快了,咋呼起来:“你们几个,刚才看到那小子戏弄我,怎么不帮着老子拿下她?” 围着的护卫一个个不吭声,只是这里挠挠那里挠挠。 大家虽然是烈家的护卫,平时见到普通老百姓可以横着走,耀武扬威一下,可这次对上的可是楚家带着佩剑的小少爷啊,谁跟出这个风头? 彪形大汉见这些人都不吭声,更生气了:“怎么不说话?一个个哑巴了,搔首弄姿做什么?” “老大,我们没有搔首弄姿,我们身上痒,好痒,越来越痒了。” “是啊,老大,我们没有骗你,太痒了。” ...... 彪形大汉一开始不相信,本来还想发脾气的,可等到自己身上也慢慢痒了起来的时候,才察觉不妙。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分,月城比较冷,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衫,可浑身上下都痒的不得了。 有的人扯掉了衣裳用手去抓,奇怪的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有人直接将身上抓的伤痕累累,还不肯停手...... 第2955章 这趟镖我已经接了 刚才这群人只在这座酒楼吃了饭,再就是接触了楚家的小少爷跟他的男相好。 酒楼里那么多人吃饭,大家都没有事。 那就只可能是楚家小少爷和他的男相好对他们动了手脚了。 彪形大汉气得一拳砸在树上:“小畜生,敢算计老子......” 话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只觉得内脏里仿佛被人用针用力扎了一下,疼的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手脚冰凉麻木,身子还猛地颤栗了一下...... 彪形大汉喃喃低叫起来:“老子被人算计了,老子被刚才那小兔崽子算计了,老子要回去告诉少爷......” ...... 在吃瓜群众眼里,一群人就这么搔首弄姿的离开了。 楚府。 墨思瑜和楚初言才刚到大厅,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 楚初言和墨思瑜对视一眼,两人冲进去一看,就见里头黑压压的跪了一大堆人,正在给楚家的大少爷楚初盛磕头,嘴里念叨着:“谢谢楚少爷,你们是我们的恩人啊,多谢楚少爷。” 而今早原本已经被楚初言拒绝的两个人却坐在大厅里,正跟楚初盛喝茶,一脸凝重的交谈着。 楚初言快步走到楚初盛面前,问:“哥,你允诺了他们什么?” 楚初盛看了眼跪着磕头的百姓一眼,淡声道:“各位先回去吧,这趟镖我们楚家已经接下来了,无论如何,会帮着送去的。” 跪在地上百姓纷纷站起身,出了大厅。 等到人都走光了,楚初盛才指了指坐在对面的人:“这位是梁老爷.....” 楚初言对着梁老爷拱了拱手,回答楚初盛的话:“我知道这位是一大早就过来要跟我们做生意的梁老板。 梁老板价格开的很诱人,押送的东西也很宝贵,但是路程却太危险,这个单子,我已经拒绝了。” 楚初盛微微一笑:“梁老板信任我们,这件事还关系到村里的百姓,这趟镖我已经接了。 如今我身体已经好起来了,可以亲自押镖......” 梁老板站起身,对着楚初盛拱手:“少家主宅心仁厚,我们就放心了,告辞!” 楚初言正要留住他,却被楚初盛打断了:“初言,单子已经签了,梁老板付了全款。” 楚初言凝眉:“哥,我们楚家如今家大业大,不需要这笔钱依然能过得好好地,你和父亲身体都不好。 你身上余毒未解,要是亲自押送这趟镖,经过瘴气林的话,该怎么办? 梁老板向来都是跟烈家合作的,这还是第一次跟我们楚家合作,既然生意这么好做,为什么这趟镖不给烈家押送? 平白无故的让我们捡了这个便宜,难不成要用我楚家的护卫的性命换这些钱吗? 况且,早晨的时候,我已经告知父亲,父亲也不赞同接这趟镖......” 楚初盛重新坐回原位,沉默了片刻,开口:“父亲病重,已经两年没有掌管楚家。 你才刚回楚家半年,才一回来,就陪着母亲去了一趟天恩寺,并不清楚我们楚家的情况。 我们楚家本来就是以走镖为生,如今大祭司拉拢父亲未果,已经联合起胡家和烈家打压我们楚家了......” 楚初言:“......” 第2956章 这东西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楚初言动了动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初盛表情凝重:“月城地处西南边陲之地,又有天堑,易守难攻,自成一体,地势奇特,毒虫混杂。 远离政权中心,就算上头有人有心管制,也算是鞭长莫及。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事到如今,我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墨思瑜磨了磨牙:“看来那大祭司不止还想要当土皇帝,他是想要自封皇帝,统管月城,打算自成一国了? 这东西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楚初盛:“......” 楚初盛一听,眉心拢了拢,赶紧挥退了站在大厅里的护卫和佣人,低声道:“余公子慎言,我们楚家旁支太多,虽然家主是我父亲,少家主是我,但我病重的这段时间,已经无法保证楚家固若金汤了。 余公子小心隔墙有耳。” 墨思瑜:“......” 都已经惨到这个程度了吗? 难怪大半夜的时候,她会被梦魇住,说不定就是人为了。 幸亏那晚楚家的表小姐来找楚初言,楚初言为了保住清白翻窗进了她的卧房,否则,魇到最后,她说不定会死在梦境里。 虽然知道楚家不是太安全,但也不知道楚家已经不安全到这个程度了。 楚初盛见楚初言的神色依然有些不赞同,放缓了语气:“若是从前,这趟镖我必定是不会接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梁老爷带着这么多的百姓上了两趟门,这趟镖要是我还不肯接,我们楚家在整个月城的威信就彻底坍塌了。 这批黄金,送到目的地,不仅要交到寨主的手里,还要换回来一些当初被抓走当壮丁的人,这些人全部都是这些普通百姓家里的顶梁柱...... 月城的局势变化太大了,你根本就不清楚里头的内情。 这趟镖既然已经被我接下来了,我也答应亲自押送,整个楚府,就交给你了,父亲和母亲,我也交给你照顾了......” 楚初盛说着,抬手拍了拍楚初言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 楚初言:“......” 回了卧房后,楚初言将红绸包裹住的嫁衣和头冠放在桌上,开口:“这东西你好好收着吧,等离开月城的时候带回锦城去。” 墨思瑜伸手去解红绸布,看到里头亮闪闪的银片爱不释手的摸了摸。 楚初言又道:“你说我体内的毒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全部根除,对吗?” 墨思瑜点头:“对啊,还有最后一剂药,吃了就好了。” 楚初言仿佛下了太大的决心:“你能不能给我父亲多做些药丸,比如做两年的药丸,留给他慢慢吃......” 墨思瑜不解:“前三个月,你父亲吃了我的药,还是需要我配合治疗的,等到他的身体彻底适应,体内相生相克的毒素达到一个平衡之后,我才能离开的。” “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这里危险,我想早些送你离开。”楚初言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你能不能带着我父母和我哥哥一同离开月城前往锦城。 寻找你师傅帮忙医治好他们,等他们身体彻底好了后,留他们在锦城落地生根?” “你呢?” 第2957章 等娶妻之时 “我留在这里,替他们好好守着楚家!守着楚家这些跟了我们祖祖辈辈的护镖人!”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你好伟大噢!” 楚初言:“......” 换了别的人,肯定会觉得他这种舍己为人的想法和念头是崇高和美好的,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不感动就算了,竟然还是一脸鄙夷的表情。 楚初言有些尴尬:“余兄,为何如此说?” 墨思瑜将冠帽戴到头上,又将宽松的嫁衣套在身上,站到铜镜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是你们楚家最小的男孩子,你父亲是楚家的家主。 你哥哥是楚家的少家主,也是未来继承你父亲衣钵的家主。 向来家族的传承制度,都是传给嫡长子,若是没有嫡长子,就传给嫡次子,若是没有嫡子,再传给庶子,否则,便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你倒好,把他们都送走了,你让底下那些人都信服谁去? 别说你只是暂代你哥哥的位置了,就算你哥哥把位置传给你了,你觉得你父亲和你哥哥心里会好受吗? 你爷爷从小就能带你游历四海,为什么不带你哥哥去? 难不成是你哥哥没有你聪明?” 楚初言:“......” 楚初言哑口无言。 墨思瑜也不看他的脸色,继续道:“是因为你嫡次子的身份跟嫡长子有别。 你哥哥生来就继承了你们楚家的权势和责任,而你,可以在你哥哥的羽翼下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甚至,你云游四海归来,没有了上位之心,少了权势的渴望,你们家反倒会兄弟和睦,不会祸起萧墙,争权夺势。 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可也要先问问你父亲和哥哥同意不同意。 从小受大家族观念的熏陶出来的人,都跟我姑父一样,向来把家族责任感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除非他们亲眼看到楚家在月城安稳壮大,家族人丁兴旺,否则,他们宁愿死,也绝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在锦城落地生根......” 楚初言:“......” 楚初言垂头思索片刻,貌似是这么个道理。 “听余兄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楚初言满脸羞愧之色:“我只顾及了我自己的感受,却丝毫没有站在父兄的角度来考虑这些问题,我真是......” 他抬头的瞬间,墨思瑜披着鲜艳的服饰,戴着冠帽正微微笑着转过来。 四目相对间,楚初言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那眼眸和唇下颔的弧度跟记忆里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虽没有那人模样惊艳,可神态举止之间,却莫名有些相似,两人身上似乎都透着一股底气十足的傲娇之气...... 墨思瑜嘻嘻一笑,将冠帽取下来:“言兄,你们这里的嫁衣和头冠实在是太有特色了,我特别喜欢。” 楚初言回神,收回目光,神情讪讪的,语气很淡:“你喜欢就好,等娶妻之时,便可将这套冠帽和嫁衣装扮在新娘子身上......” 墨思瑜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初言突然落寞下来的眼神,她乐颠颠的将东西用红绸重新包起来,正打算放进箱子里,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了。 月华姑娘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二少爷在这里吗?余公子,夫人请你们一同过去一趟......” 第2958章 我不会回不来 说着,月华的视线落在墨思瑜手中的红绸没有完全覆盖着的银饰上,诧异的开口:“这是帽冠吗?” 墨思瑜一听,索性将红绸布打开,将里头的服饰和帽冠都摆放在月华面前:“这是一整套你们月城嫁娶的新娘装备,漂亮吧?” 月华姑娘的眼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是很漂亮,余公子是打算送给未来的新娘子的吗?” “非也。”墨思瑜解释:“这东西是言兄付的钱,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便将月城有特色的东西多带些回锦城送给亲人。 再把这里的所见所闻讲给家里人听,也算是没有白白的出门一趟。” 月华眸底的光亮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二少爷送给余公子的,便不算是余公子的东西了。 她还以为是余公子打算送给喜欢的人的...... 墨思瑜将东西重新包裹好,放到箱子底下,问:“可知楚夫人突然叫我跟言兄过去,所谓何事?” 月华摇头:“不知。” 楚初言抬脚往外走:“去了便知晓了,走吧!” 墨思瑜便跟着楚初言一同去前院的主厅见了楚夫人。 主厅里还有一言不发的楚初盛。 看到楚初言过来,楚初盛急了:“娘,初言还小,没有压过几趟镖,且路线不熟,还是我......” “你闭嘴!”向来温雅和善的楚夫人似乎生了好大的气:“你爹让你不要接这趟镖,你偏不听。 我知道你是为了楚家着想,可楚家再怎么差,能差过搭上你们的性命吗? 你父亲如今病重,身体虽然有了好转,性命虽然算是保住了,可也是倒下来了的人。 整个楚家原本应该让你撑着,你倒好,竟然答应了人家,要亲自押送这趟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旦你回不来,整个楚家会落到何种境地?” 楚初盛嗫喏:“我不会回不来。” “够了!”楚夫人气得摔了茶盏:“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抱着侥幸心理,若是这趟镖真的那么好赚钱,你以为烈家不会抢过去? 就算烈家不要,胡家跟大祭司关系如此好,再怎么捡漏,也轮不到我们楚家。 你是你父亲亲自一手培养起来的少家主,不力求万无一失便算了,竟然为了区区半年的利润把自己的命押上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是打算一旦你出事,要让你父亲从垂死病中坐起来收拾这些烂摊子吗? 初言才刚回来,满打满算,在府里就只待了三个月,应有的人物关系都没有理清楚,也没有培养出自己的心腹,你作为少家主,难道要指望你弟弟处理好这些事不成?” 楚初盛:“......” 楚初盛的声音弱了下去:“是孩儿鲁莽了,可......若真有娘亲你说的这么凶险,这趟镖既然是我接的,便只能由我去了,不能让初言冒这个险。” 楚夫人盯了楚初盛一眼,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墨思瑜和楚初言才刚进主厅,就看到地上被摔碎的白瓷茶盏,以及主厅里冷凝的气氛,还有楚夫人那张不再淡笑的面孔...... 第2959章 你找人好好保护余兄 看到两人进门,楚夫人盯着楚初言的面孔看了一瞬,眸底闪过一丝不忍,却很快隐诺了。 她对着楚初言招了招手:“言儿,过来。” 楚初言快步上前,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向一脸木然的哥哥,视线最后落在楚夫人的身上:“娘,发生什么事了?” 楚夫人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怅然一笑:“言儿,你三岁的时候就被你爷爷带着云游四海了。 娘亲那个时候天天盼望着你回来,如今你回来了,娘亲......”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娘亲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您说!” “梁老爷找我们运送的这趟镖,原本被你拒绝,却被你哥哥接下来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楚初言点头:“我知道。” “虽然梁老爷的意思,是希望楚家的少家主亲自押送这趟镖,但单子我看过了,上面注明的是务必要楚家的少爷亲自押送这趟镖。”楚夫人定定的看着楚初言:“楚家的少爷有两个,你哥哥是少家主,掌管着整个楚家,责任重大,离开不得。 所以,言儿,我打算让你去。” 墨思瑜:“......” 墨思瑜眯起眼,看了楚初盛一眼,又看了看楚夫人。 要不是清楚楚夫人的本性,眼里的伤感不似作伪,墨思瑜还以为这里头大概会有什么阴谋。 楚初言一口答应下来:“好。” 就算娘亲不找他过来,他也有想要取代哥哥押送这趟镖的意愿。 楚初盛一听,立即反对:“娘,初言对押镖不如我有经验,万一在途中出事,我的胜算也大些,不如就让我去算了......” 楚夫人没有理会楚初盛,而是抚着楚初言的面孔,嗓音里多了几分伤感:“言儿,你别怪母亲偏心。 你哥哥是少家主,楚家不可一日无家主,如今外忧内患,就连身边原本应该同仇敌忾的人都虎视眈眈,他不可有丝毫的闪失。 楚家的少家主肩负着整个楚家几千条人命的安危,不可轻举妄动。 这趟镖路途遥远,行程艰难,甚是危险,能不能平安回来也说不定,若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就当娘亲对不起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一个母亲,要从两个至亲的孩子中选择一个出来冒险,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受。 “娘亲别这样,刚才我在卧房,都还跟余兄谈论这件事,打算代替大哥出行呢,正巧娘亲就让人去找我了。”楚初言微微一笑:“大哥肩上责任重大,自然应该留在楚家。 我才刚回楚家没多久,根基不稳,对内务处理也没有经验,理应主动去押镖,为楚家尽自己一份力。 娘亲不要伤心,我回房收拾好了东西,大哥安排好人,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出发吧。 孩儿一定竭尽全力完成这趟任务!还请母亲放宽心!” 楚夫人:“......” 楚夫人眼角已经泛红,快要哭起来了。 楚初言看向楚初盛,“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我离开之后,麻烦你找人好好保护余兄。 我们今日上街去,我不小心得罪了烈家的护卫,他们知道我跟余兄是一起的,怕将这些帐都算在余兄身上。” 第2960章 带上我才是最划算最安全的 楚初盛面对着弟弟,心里不是滋味,“是我连累你了,我......” “大哥也是为了楚家着想,才会接下那笔单子,大哥不必自责,这趟镖虽然凶险了一些,但我们楚家这么多年,护送的凶险的镖还少吗? 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 所谓富贵险中求,要不是祖父和父亲几辈人冒着风险壮大楚家,我们楚家也不会有今日的规模。”楚初言道:“有大哥在,整个楚家和父母我都是放心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余兄了......” 墨思瑜:“......” 墨思瑜撇撇嘴: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墨思瑜轻咳了两嗓子,“既然你口口声声放心不下我,不如带着我一同去不就得了? 省的把我留在这里,被烈家那些人找茬。” 楚初言拒绝:“此去路途遥远,还要入一片瘴气林,这一路毒虫甚多,生死攸关,余兄还是好生待在府里比较好。” 墨思瑜凝起眉:“你怕是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有我在,路过瘴气林,才能确保你们一路平安。 带上我才是最划算最安全的。 话说,我也正好见识见识你们这里的毒虫到底能毒到什么程度。” 楚初言还要拒绝,楚夫人却眼神一亮:“若是余公子途中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叹了一口气:“若是连我都出了事,大家可能都没救了,我也算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了。” 楚夫人立即道:“既如此,余公子你跟初言商议吧,若是他允许,你便可跟着一同去了。” 墨思瑜眉梢轻扬,对着楚初言眨了眨眼:“三日后启程是吧?那我先去药房准备准备了。” 说着,便拽着楚初言往外走:“你带我去药房看看,我要多配置一些药带在身上,还有,你打算带多少护卫一同过去? 我也好知道该准备多少药物的用量。” 楚初言本想继续劝导墨思瑜,看到她眸底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此去凶险,说不定会丢了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余兄还是三思而后行......” 墨思瑜懒得理他。 到了药房后,墨思瑜将筐子交给楚初言抱着,她从那一排排的货架上走过,看到需要用到的东西,就随手扔进身后跟着的筐子里。 楚初言垂眸看着筐子内的药材,低声道:“这趟镖押送的是几大箱子黄金,东西虽然不是太多,麻烦就麻烦在于到了山寨里,我们交了这些赎金后,还要带几个大活人回来,这趟镖才算是完成了。 这些人都是当初被那边的山寨买过去挖金矿和煤矿的,山寨那边的人一直都跟梁老爷有生意上的往来,从前几年听闻还算合作顺畅,最近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事故...... 我不打算带太多人,只需要挑选一百多个有经验身强体壮又有押镖经验的护卫便可。 一路从水路过去,等绕过了瘴气林,就可以抵达山寨了......” 带的人太多,也只是增添无畏的牺牲而已。 墨思瑜的手指顿了顿:“一百多个人......” 她看了看筐子里的药材,转头问:“除了百虫毒,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别的毒是见效特别快,中毒后来不及抢救的呢?” 第2961章 死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楚初言思索了片刻:“我对这些不是太懂,不如问问孙姑娘。” 只从回到月城,在医术方面,孙老伯被墨思瑜重重打脸之后,这个古板又自负的老头子就羞于见人了,整日躲在家里翻看那几本都快要破烂了的医书。 墨思瑜想了一下,对着楚初言道:“你把我刚才挑选的药材再多拿点放进这个筐子里,我去找孙晴姑娘。” 孙晴正在药房的后院里晒从后山上采摘回来的草药。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月华过来了,一转头,看到来的人是墨思瑜,小脸立即板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孙晴没好气的问。 打开药房的钥匙只有楚家人和他们孙家祖孙两人才有,这个人八成是跟着少爷过来的,毕竟这余墨整日黏着少爷,跟个跟屁虫一样。 “来请教孙晴姑娘一些事。”墨思瑜看着地上的草药,“这些药材都是你一个小姑娘在后山采摘的啊?” “是又怎么样?”孙晴瞪她。 墨思瑜也不恼,反倒觉得孙晴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可爱:“你们家少爷要亲自押镖的事情你大概也有所耳闻了吧?” 孙晴不吭声。 楚家这些事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作为一个医者,只需要好好保住家主全家人的康健。 只是,孙家人学艺不精,这点事却也做的不好。 孙晴的内心里是愧疚不安的。 所以她只能每天去后山多多的采药,来弥补孙家爷孙对楚家人的亏欠。 墨思瑜自顾自的开口:“原本应该是让楚家的大少爷亲自押镖的,但楚夫人临时决定让楚家的二少爷去,留大少爷在府里处理内务。 听闻沿途要经过一片瘴气林,楚夫人还说了,此去凶险,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孙晴手一抖,指腹戳到了竹筐的尖刺上,指尖被划破,沁出一个小小的血粒子。 她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吮了一下,继续没事人一般的晾晒草药。 墨思瑜继续道:“所以呢,我打算陪着你们家二少爷一同去,只是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最毒的毒除了百虫毒,还有别的什么毒? 若是知道了,我便能多带些对症的药丸在身上,也能让一同押镖的护卫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 孙晴抬眸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墨思瑜逆着光,依然笑的灿烂极了,能晃花人的眼睛。 孙晴姑娘依然板着一张圆鼓鼓的小脸,但也不如刚才那般排斥了,晒药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声开口:“除了百虫毒,还有一种红尾巴毒蝎子的毒,那红尾巴毒蝎子尾巴上的针一旦扎进人的身体里,一个时辰没有解药,人也会被毒死。” 墨思瑜凝眉:“红尾巴毒蝎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是我们这里的毒师自己培养的,原本那蝎子也是没有这么可怕的,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弄得变异了。 解药其实也比较容易,普通的解毒丹虽然能缓解毒症,可是只能延缓两日,若是两日后还没有彻底解毒,便只能死了。” 墨思瑜:“......” 人在这些毒物面前,死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第2962章 不信你能把所有的药材都能辨识出来 说着,孙晴便从绑在身上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递给墨思瑜:“这是我爷爷研制出来的解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吧。” 墨思瑜正要伸手去接,却不曾想孙晴又将手收了回去,将药丸重新放进了瓷瓶里。 就在墨思瑜以为孙晴不愿意给自己的时候,却未曾想孙晴竟然将整瓶药都递了过来:“我手里就只有这么几颗了,你全部拿去,到时候好好保护二少爷吧,那瘴气林子里什么都有,是养毒虫的最好环境,谁也不知道里头会跑出什么东西来。” 墨思瑜:“......” 墨思瑜盯着她看了片刻,笑的越发开心了。 孙晴被墨思瑜用力盯着,有些恼羞成怒,恨恨的跺了一下脚:“你看什么看,你不要就算了。” 说着,就要收回瓷瓶。 墨思瑜赶紧伸手,一把抓过去,连瓶带着孙晴的小手一并抓住了。 “小姐姐不要这样嘛。”墨思瑜依然笑嘻嘻的:“我只是觉得小姐姐你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多看了两眼而已。” 孙晴还是第一次跟男子这般接触,吓的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慌的拼命摔开自己的手:“你放开我,你......你这登徒子......我好心好意给你药丸,你却这般对我......” 说着说着,嗓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墨思瑜傻眼了。 她赶紧抓着瓷瓶,松开了孙晴的手,绕过面前的簸箕,来到孙晴面前,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角的眼泪,连连赔礼道歉:“孙晴小姐姐,你别哭啊,我不是登徒子,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平日里......确实对女孩子没有太多的界限,我往后一定会注意的。 不如,你就把我当成个女子看待?我们往后以姐妹相称?” 孙晴:“......” 孙晴眼圈全红了,看着墨思瑜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变一态,一个大男人,竟然要跟她以姐妹相称。 难怪长得娘里娘气的,原来是不要脸的性格造成的。 墨思瑜见孙晴气狠了,也不敢造次了,打开瓶盖,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抬手就塞进了嘴巴里。 孙晴:“......” 孙晴瞪大眼睛:“这药丸总共才五颗,你怎么现在就吃了一颗?” 墨思瑜嗓音含糊:“我不吃怎么知道这药丸都是些什么成分?” 孙晴:“......” 这人是个二傻子吗? 问她不就知道了? 孙晴连生气都忘记了:“你问我不就行了?白白浪费了一粒药丸。” 墨思瑜舌尖在药丸上打转:“三日后我跟言兄就要出发了,时间太过紧迫,我刚才无意惹了小姐姐,小姐姐你又在气头上,我怕耽搁太长时间,还是自己尝出药丸里头有什么成分......” 孙晴:“......” 都做成药丸了,这人还能用舌尖尝一尝,就能尝出药丸的成分? 若是真尝出来了,她孙晴往后心甘情愿拜她为师傅。 孙晴低头在小荷包里翻了翻,才刚将爷爷给她的药方子从荷包里翻出来,正要念出药丸里的成分。 就听到眼前的人开口:“柴胡、黄芩、黄连、玄参、知母、贝母、防风、赤芍、牛蒡子、陈皮、甘草......” 孙晴:“......” 能辨识出其中几味药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就不信你能把所有的药材都能辨识出来...... 第2963章 余兄,你吃了什么 孙晴见墨思瑜顿了一下,以为剩下的药材成分她已经说不出来了,正要开口,就看到墨思瑜将混着融化了药丸的口水吐了一部分出来,小脸皱成了一团,“这药也太苦......” 说着,继续开口:“当归尾、红花、皂角刺、沉香、石决明、羌活、穿山甲、连翘去心、威灵仙、花粉、滴乳香、金银花、白芷、苏木。 牛黄、水牛角浓缩粉、麝香、朱砂、天花粉、熟地、郁金,研磨为极细末,后兑冰片、雄黄,再共为细未调匀,贮瓷瓶内。 这些药材均有解毒活血,透达经络壅塞,退热消肿,宣通气血凝滞,散风行瘀的功效......” 孙晴:“......” 孙晴手里的药方子还没来得及展开,已经震惊在当场了。 墨思瑜见孙晴正发愣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含糊着问:“小姐姐,这药方子的药材你应该清楚吧? 我有没有漏掉什么?” 孙晴回过神来,急急的将药方子展开,认真对照了一遍,摇了摇头:“没有,全部都对!” 听到肯定的答复,墨思瑜飞跑到墙角边“哇”的一口,将嘴巴里已经融化的药丸全部吐了出来。 楚初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墨思瑜一手撑在围墙的墙壁上,一手捂着胸口,吐出来一堆黑水。 楚初言吓了一跳,快步跑过去,一脸紧张:“余兄,你怎么了?” 墨思瑜气息微弱:“水。” 楚初言赶紧用水瓢在井口舀了满满一瓢清水过去,墨思瑜一连漱了好多次口,才冲淡嘴巴里那些苦涩的味道。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糖扔进嘴巴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缓过气来。 楚初言依然紧张不已:“余兄,你吃了什么?” “吃了一粒解毒丸。”墨思瑜脸上没了刚才痛苦的表情,立即开心起来:“我知道怎么带药了,这三日我就在这里制药,把可能要用到的药丸全部都带上。” 她看向门口放着的筐子,快步跑过去,招呼依然有些怔愣的孙晴:“小姐姐,你把这些药材全部都帮我研磨成粉末,我要制作药丸了。” 孙晴诺诺的回:“好。” 墨思瑜走进药房里,提笔一会,便写了两张方子。 楚初言认出来了,其中一张便是那解百毒虫的药方子。 他将方子递给楚初言:“你请孙老伯来一趟,我这里人手不够,需要他和孙晴姑娘帮着一同制作这些药丸。 他老人家讨厌我,我自然是请不过来的。 你去就不同了,你是楚家的少爷,那老头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兹事体大,楚初言拿着方子,转头就去找孙老头。 经过孙晴身边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爷爷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孙晴其实已经听到墨思瑜说的话了,低垂着脑袋开口:“少爷你留在这里,我去找我爷爷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楚初言答应不答应,放下手里的药材,一溜烟小跑着消失在了药房门口。 到了一处单独僻静的红砖白瓦屋内,孙晴一边去拉躺在塌上的爷爷,一边将事情的大致过程转述了一下:“爷爷,现在人手不够,你过去帮个忙吧。” 第2964章 做人不要太自负了 老头子继续拿乔:“那小子不是很厉害吗?什么时候轮到我帮他了?” 孙晴将手里的药方子扔到老头子面前:“爷爷,你不就是不服气吗?总觉得人家年纪小,没有真才实学对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呢? 人家只是尝了一下你费尽了好几年配出来的解毒药丸,就一口气说出了里头所有的药物成分。 换了你自己,你怕是也分辨不清楚这里头究竟有多少种药材吧?” 孙老头:“......,真的?” “能把你以为的将死之人三两下救活的大夫,没点特别的本事,你以为靠蒙吗?”孙晴从柜子里拿出棉袄给老头子披上:“二少爷就快要过来请你了,你老人家还是主动一些,过去帮忙吧。 正巧这三日也看看那余公子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二少爷途径瘴气林,你也不希望二公子一去不回吧? 那余公子愿意舍身陪着二公子一同前往,单凭那份义气,也是值得被称颂的,您都一大把年纪了,不要显得太过小气......” 老头子这些日子都躺在屋里的躺椅上,没脸见人,一把老骨头都要躺烂了,虽然嘴里有些不服气,却也听孙女的话,揭开了身上的毯子,穿好了衣服,拧上了自己的医药箱...... 两人正待出门,楚初言已经站到了门口。 他将手里的药方子递给孙老头,恭敬开口:“孙老,三日后我便要出一趟远门了,途中要带的药物有些多,还请孙老您劳心劳力,帮忙将药物打点好。” 孙老有了台阶下,面上也有光。 他从楚初言手里接过药方子,一张是解除百虫毒的药方子,另外一张跟自己的解毒药方有些类似,只是少了几味药材。 他看了自己孙女一眼,将药方子收起来,跟着楚初言去了药房。 见孙老头才刚跨进门,就挥舞着药方子朝着自己走过来了,墨思瑜不等他张嘴,便开口:“老伯您配置的那个药方子呢,我去掉了相克的八味药材,这些药方子才是最节约药材的。” 墨思瑜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就依照我列出来的药方子来配药。” 孙老头还想说什么,墨思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眯眯的开口:“若是出了什么事呢,一切由我负责。” 孙老伯:“......” 孙老伯被墨思瑜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弄得吹胡子瞪眼睛,可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手指点着思瑜:“小子,做人不要太自负了。” 墨思瑜给孙老伯作了个揖:“多谢孙老指点,我以后会时刻谨记您的教诲的。” 孙老:“......” 瞧那副敷衍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真心诚意。 孙老被孙晴拽着,气呼呼的去依照思瑜的方子帮着配药材去了。 一连三日,墨思瑜都没有回房休息,索性在药房里摆了一张躺椅,让月华抱了两床被褥过来,忙到深夜,便径直在躺椅上睡着了。 楚初言第一次押如此危险的镖,带的人也不算太多,议事到深夜,回房休息的时候,看到里头黑漆漆的。 推开隔壁的门,见里头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不见了...... 第2965章 初言什么时候有相好了 楚初言转身就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跨进药房,只见里头灯火通明,药炉子里正烧的旺,孙晴姑娘正在研磨药材,孙老头正再火炉旁边一边看着火,一边称重药材。 思瑜躺在铺了被褥的矮榻上,正睡的香甜。 见楚初言进来,孙晴赶紧压低了嗓音,小声道:“二少爷,余公子才刚睡着,一个时辰后让我们叫他醒过来,您不要叫醒她了。” 楚初言看着熟睡的人,火光映红了她露在被褥外的半张小脸,看上去分明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模样,性子也有几分小孩子的心性,若是他依然在锦城,本可以过得无拘无束,不会如今日这般,要跟他去冒险了。 想到这些,楚初言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当初要是不带着他过来月城...... 他默默的叹息着,若是不带着他过来月城,父亲说不定早就撒手人寰了。 楚初言在她身边坐下,铺开手里的地图,查看途中需要经过的地方,以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一个时辰后,墨思瑜睁开眼。 “醒了?”楚初言抬眸看她一眼,将手里的地图递给她:“路线我已经标出来了,此去凶险,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府里相对安全一些。” 墨思瑜将地图上的位置认真看看,记在心里,随手将地图还给他:“随便吧,对于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楚初言见她同意留下来了,长舒了一开气,紧蹙的眉心也舒展开了:“你同意了便好。” 三日后。 清晨。 楚家人正在将东西装点上马车,就见烈家少爷烈风带着一堆护卫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了:“楚初言呢?把人交出来!” 墨思瑜才刚将药丸分完,听到动静,抬脚正要出去,却被楚初言按住了:“是叫我的,你就留在这里。” 说着,他跨出门。 楚初盛已经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了,居高临下看着闯进楚家地界的烈风,眉眼一压,问:“烈少爷大清早的到我这里乱喊乱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烈风指着身后几个瘦的骨瘦嶙峋,还浑身溃烂的护卫,“你弟弟干的好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楚初盛背着手,又下了几级台阶,往下走了几步,离这群人站的近了些。 他指着其中一个满脸血痕的护卫:“你们这是染了什么病,故意到我楚家大吼大叫,当我楚家是菜市场吗?” 烈风都快要气死了:“只从楚初言跟他的相好在酒楼里碰了面,他们就变成这样了,你敢说这不是你弟弟的相好对他们暗中动了手脚?” 楚初盛:“......” 相好?初言什么时候有相好了? 楚初盛满脸疑惑,转身看去,就见楚初言拧着一把长剑缓缓走过来了。 烈风见到楚初言,神情和语气越发激动了:“楚初言,把你的相好给我交出来,听说他是你们楚家请回来的医者。 一个区区的小医者,竟敢欺负到老子烈家的护卫身上,看老子今天好好教他在月城做人,扒了他的皮......” 话音刚落,楚初言手里的长剑出鞘了,长剑朝着烈风飞去,烈封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回到了身后的护卫堆里...... 第2966章 你们又不是中了毒 “噗”的一声,长剑插进了烈风刚才站立的位置。 楚初言满脸寒霜,“再敢污蔑她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楚初盛侧头看向楚初言:“这小子口中的相好,是余公子?” 楚初言不语。 惊吓过后的烈风立即反应过来,他是烈家的小少爷,如今局势紧迫,楚家人压根就不敢动他。 想到这里,烈风挺直了胸膛:“你们楚家的二少爷好男风,难道你这个做大哥的不知道?” 楚初言还要动手,去被楚初盛按住了。 他一步步的往下走,站到了烈风的面前,将那把插进去一半的长剑从土里缓缓扒出来,冷眼看着烈风:“烈公子,作为楚家的少家主,我向来对你们烈家尊敬有加。 但,也不代表着你们领着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走狗到我楚家大门口大喊大叫,如狗吠一般,我就可以无底线容忍你们。 你污蔑我胞弟好男风,你可有证据? 你说他们几个弄成这样,是我楚家的贵客所为,又有何证据? 当日既然在酒楼见面,酒楼里人必定不少,怎么偏偏是他们变成这样,别的人却无事?” 烈风:“......” 烈风本来就是个蠢性子,听到楚初盛这么一逼问,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踢了踢身边这些人:“快说,你们快说,那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点说出来。” 那位骨瘦嶙峋的彪形大汉便将当初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隐去了最关键的口舌之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楚二少爷行行好,我们实在是痒的不行了,全身都被抓烂了,还是好不了。 看在我们少爷的份上,你们给我们解药吧?” “解药?”台阶上传出一声轻嗤:“你们浑身痒,又不是中了毒,哪里来的解药?” 众人抬头望台阶上看去,就见一位身形清瘦,模样秀气,唇红齿白,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的少年郎一步步朝着台阶走下来了。 彪形大汉抱着了烈风的大长腿:“少爷,就是她,这小子娘里娘气的,还有些邪门......” 烈风死死的盯着墨思瑜,刚才狠厉的眸子已经换了神采,变得兴致盎然起来,眸底多了些猥琐的光芒。 楚初言凝眉,回头看了墨思瑜一眼,一把拽住墨思瑜的手,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不要出来的吗?怎么出来了?” 这个烈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清欢楼的小倌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墨思瑜扬了扬手,又下了两个台阶,离那烈风更近了一些,理所当然的开口:“人家都说我是你的相好了,我自然要出来澄清一下啊。 烈少爷,你治下不严,他们几个在大街上就亲口说你好男风,还要把我带过去送给你,惹得酒楼的人全部都探头张望嘲笑你...... 你对你手底下这帮狗东西是不是太好了一点,不仅不责罚他们,连是非黑白都没有弄清楚,就带着他们过来楚家兴师问罪。 不知道是因为你傻呢,还是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当你是个傻子......” 第2967章 本少爷今日绝不离开 烈风一听,一脚踹开了抱着自己大长腿的彪形大汉,逼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在大街上就开始败坏我的名声了?” 不等彪形大汉回答,墨思瑜又道:“你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啊,你不如去问问当然在酒楼吃饭的人。 随随便便拉一个人就能问清楚了。 若是真有这回事,你就扒了他们的皮,制作成灯笼,日日点着,杀鸡儆猴,给他们一点教训。 若没有这回事,我就跟你回烈家,当你的相好,怎么样?” 她一脸的笑意盈盈。 楚初言:“......” 楚初言眉眼间浮出戾气,压低了声音:“余兄,你怎么可以......” 墨思瑜抱着双臂,对着楚初言摆摆手:“事实摆在那里,我当然不可能跟着他回烈家。” 楚初言满是无奈。 烈风一听,转身便去看身后的人:“你们都说说,当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们的皮都剥掉了,做成灯笼。” 在墨思瑜嘴里,这话就当随便说一说,吓唬那些护卫的。 可这话从烈风嘴里说出来,就不同了,众人吓得要命。 烈风这种人,最是残暴了,他说得出就一定能够做得到的。 那些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的护卫听了,一个个跪下来,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烈风抬脚就踹到了彪形大汉的胸口,将人踹飞了好几米远。 但,烈风今日就是来找茬的,还看中了墨思瑜,自然是不肯白白离开了,依然继续纠缠着:“他们说了什么,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情,等回去了我再慢慢跟他们算账。 但他们是我的护卫,你们欺负了他们就是打我的脸。 今日你们要么交出解药,要么就交出这个人。” 他抬手一指墨思瑜,“否则,本少爷今日绝不离开!” 起镖的时间快到了,每次出发之前,家主都要带着众人焚香祈福,祈祷列祖列宗的庇护,以求平安归来。 误了出发的时辰可不好。 楚初言一把抓住了墨思瑜:“跟我走,不要跟这种人继续纠缠下去了,让大哥跟他耗着。” 墨思瑜开口:“他们身上痒,说不定是不干净导致的,多洗洗澡就可以了,可别什么事都赖在我们身上。 隔的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一股腥臭味道,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烈风见墨思瑜要走了,抽出长刀:“站住!今日是你们楚家送镖的日子,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把这家伙留下,我就放你们离开。” 温坚在催了:“二少爷,时间到了。” 墨思瑜被楚初言拽着,抬脚就要离开。 烈风已经动起来了,挥着长刀朝着墨思瑜冲过去。 墨思瑜眉眼一冷,摔开楚初言的手,也朝着烈风冲了过来。 楚初盛正要让护卫将烈风抓起来,就见墨思瑜已经到了烈风更前,从怀里拔出了小匕首。 围观着的人全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特别是温坚,差点就惊叫出声了。 那个烈风,虽然是个纨绔子弟,脑子有些不好使,可功夫确是一等一的好...... 第2968章 少年人太过冲动了 且温坚跟那烈风三番两次交过手,每次都打的不分上下,谁也没能从彼此的手里讨到半点便宜。 看余公子那弱小的身板,以及巴掌大的匕首,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一点? 少年人啊,就是太过冲动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吃亏上当,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句不和,就打杀了起来。 正当温坚揪紧了心口,正感叹不已的时候。 只听到“哐当”一声响。 温坚定睛一看,就看到烈风手里的大刀断成了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温坚:“.....” 温坚的视线落在了墨思瑜手里银白色的匕首上,匕首寒芒闪烁,坚不可摧,熠熠的利刃倒映出人脸清晰的光芒,可以用来当镜子照耀。 这匕首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能轻而易举的砍断一柄质量上好的大刀? 楚初言盯着那把匕首,额头沁出冷汗。 他还记得,当初他中毒受了伤,余兄就是用这把匕首给他挖肉剔骨的。 后来还听说,余兄还用这把匕首解剖过尸体,还用这把匕首在药房里切割过很硬的药材。 没料到,这把匕首还能用来打架,倒是没料到,这匕首竟然锋利到了这种程度,能轻易砍断烈家人的大刀。 这匕首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这已经成了围观着的所有人心目中的疑问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已经将烈风手里的长刀砍断的墨思瑜飞起一脚踢在了烈风的身上,将人踹倒在地上。 接着,墨思瑜踩着地上的半截长刀,抬脚一抛,就将那把长刀的刀柄握在了手里,用力一挥,那把长刀就对着烈风的裤裆直直的飞了出去。 吓得躺在地上的烈风岔开长腿,拼命往后退去。 那柄长刀就钉在了烈风刚才躺过的地方。 一滴晶莹的汗珠就顺着额角流淌下来,滴落在了地上,滚进了灰尘里。 烈风背后惊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他若是逃的再慢了那么一点点,自己的命根子就被自己的断刀给切下来了。 他身后的护卫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烈风从地上扶起来。 烈风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墨思瑜冷眼看着他:“再敢在我面前嚣张,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烈风:“......” 这人娘里娘气的,发起飙来为什么这么可怕? 彪形大汉还在哭:“解药啊,求这位少爷把解药给我们吧,我实在是痒的不行了,我一使劲,肚子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太难受了。” 墨思瑜走到楚初言身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不使劲不就行了?还有,你们身上痒是因为你们没有洗澡的缘故。 多洗几次澡不就没事了,谁知道你们身上是不是爬了跳蚤?” 众人:“......” 虽然是个歪理,可听着也蛮有道理的。 墨思瑜一出手就给了烈风一个下马威,震慑的他手底下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护卫不敢造次,一个个扶着脚步虚浮的烈风往后退...... 楚初言唇角勾起一抹笑,“余兄,我们该上路了。” 墨思瑜“嗯”了一声。 楚初言又道:“余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功夫会这么好。” 第2969章 需要言兄你出手相助 虽然只知道余墨是有功夫的,但也没想到一出手几招之内就能将烈封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是大大出乎了楚初言的意料。 墨思瑜谦逊:“哪里哪里,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言兄你出手相助的。”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这里的人,难道都是不洗澡的吗?” 楚初言:“......” 楚初言尴尬:“余兄何出此言?” “我那痒痒粉,虽然是有发痒的功效,但只要勤洗澡,多洗几次,换了衣服,将浑身上下的痒痒粉弄干净,就不会再痒了。 可你看他们那些人,都抓成这样了,身上一股腥臭味道,一闻便知道这些人这些天肯定都没有洗澡换衣服......” 也怪不得会痒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了。 楚初言:“......” 楚初言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响才开口:“如今天寒地冻,这些护卫出身低微,应该也是不讲卫生的,很多人大概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去澡堂子里一次,所以......” 墨思瑜明白了。 楚初盛送他们到了码头,谆谆叮嘱:“一路务必小心,若是这趟镖实在是无法完成,只要保全性命回来即可。” 楚初言站在码头跟楚初盛告别。 软轿落在码头边,楚夫人撩开轿子的帘布,眼巴巴的看着船舶远去,眼眶一热,泪水便滚落下来。 甲板上风太大,楚初言已经去了船舱内。 楚初盛久久的站在码头,看着轮船消失在薄雾蔼蔼的水面上,一转头,就看到码头边不起眼的软轿。 他走过,撩开轿帘,果真看到双眼通红的楚夫人。 “娘。”楚初盛不知道该说什么:“您怎么来了?” 楚夫人没有回答他,只道:“从我生下初言起,你爷爷就打算带他离开了,我们楚家跟烈家和胡家都不同,从未发生过兄弟之间祸起萧墙的争端。 就是因为祖祖辈辈的人都很注重规则,嫡子务必要承担起家族的重任。 次子不允许插手家族内重要的事务。 权势能蛊惑人的心智,这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害怕导致家族内手足相残。 初言才三岁,就被你爷爷带走了,说是云游四海,真实的目的,其实我也清楚。 他从小就很聪明,怕在家族内见识太多,到时候支持你的人和支持他的人变得势均力敌。 我是他娘亲,是生了他养过他的娘亲啊,他还这么小,就被带走了,去过那种风餐露宿,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根基还未稳健,却要走这一趟镖。 盛儿,若是言儿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从今日起,我回府内,吃斋念佛,祈求这趟镖一路顺遂,他们全都平安归来!” 楚初盛:“......” 软轿缓缓远去,楚初盛耳边依然能听到楚夫人压抑而悲痛的哭声。 身为一个本来就对小儿子有亏欠的母亲,她不得不遵守家族的规则,确保家族的稳定,可内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楚初盛心里五味陈杂,万般不是滋味,他翻身上马,默默的跟在软轿后面,一同回了府里...... 第2970章 被困瘴气林 船舱内。 墨思瑜拧着医药包,将两个瓷瓶拿出来,闻了闻里头的味道,笑道:“这孙老头傲娇虽然傲娇,可做起事来也算是一丝不苟。 我都又累又困了,他倒没事人一般,硬是撑了三日,将这些药丸全部都依照我的方子配齐了。 等到了那瘴气林,若是真的遇到了那红尾巴毒蝎子,也不用怕了。” 楚初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坐在船舱的窗口,看着水面上的皑皑薄雾,“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时了,为何这浓雾不但未消,反倒越来越大了?” 墨思瑜走过去,往外探出脑袋,就见水面上果真一片白茫茫,连前方究竟是什么方向都看不清了。 楚初言拧着佩剑,去找温坚。 温坚倒是见怪不怪:“如今已经是初冬时分,天气寒凉,水面上出现这种薄雾也算正常。 我们跑了那么多次的镖,这种事情虽然极其少有,但也不是没见过。 少爷尽管放宽心,罗盘是好的,我们就不会走错。” 听温坚如此一说,楚初言提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只是叮嘱道:“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是小心为妙。” 温坚拱手:“那是自然,这里离瘴气林子还远着呢,若是这里都闯不过,等到了那处,还不知道该如何过去。” 楚初言回到船舱内,却见墨思瑜正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一连行了好几天,墨思瑜都在床榻上睡觉,睡醒了就吃,吃完了继续睡,只是偶然跑到窗边看看外头的情景后,伸个懒腰,继续躺回到床榻上。 楚初言以为她是前些日子忙着制药丸累坏了,也没有怎么打扰她,只是每顿饭端过来跟她一同吃。 晚上休息的时候,依然是睡在同一间船舱内,只是夜晚要出去甲板巡逻几次,怕吵到思瑜,楚初言便躺在了矮榻上休息。 楚初言很忙,每日跟在温坚身边,虚心的学着押镖路上该注意的事项,以及曾经押镖路上遇到过得突发事件和当初的解决方法。 虽然水面上依然有薄雾,但好在行驶还算快速,半个月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前方就到了瘴气林,温坚手里的罗盘却突然坏了。 备用的好几个罗盘也失去了灵敏度,要不是拼命乱转,要不就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温坚突然有些慌了。 他们的轮船行驶在水域里,两旁高大的树林密布着,雾蒙蒙的看不到前方,天空的太阳光影半点都照耀不下来,大白天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船头燃了灯,只能依照本能的驱使往前继续行走,可一连走了三天,却依然没有走出这片瘴气林。 楚初言察觉到不对劲,他摊开地图:“按道理来说,这片瘴气林并不大,依照我们的行船速度,只需大半日便能走出这片水域,可如今都已经三日了,我们依然被困在这里,肯定是出了问题。” 温坚没了主意:“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楚初言默了默,开口:“有颜色鲜艳的布吗?” “有。”温坚道:“船舱底下有一捆红色的绸布。” 第2971章 少爷您疯了吗 “撕成小块,沿途挂在这些樟木林子上,再避开挂过的林子,一直往前走,看能不能走出这片水域。” 温坚一听,双眸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就当是沿途做了标记,我们避开曾经行驶过得地方就可以了。” 说着,温坚便让人将红绸布剪断,一块块的挂在了沿途高大的樟木上。 可行驶了大半日后,两人发现,轮船依然绕到了原点,前面压根就没有出路,只有一条循环封闭的死路。 温坚盯着地图看了半响,也没了主意:“看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现在分不清白天黑夜,到处都黑漆漆的,就连罗盘都全部坏了,可如何是好?我们是走不出这片林子了吗?”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被困在一片暗无天日的水域里,不仅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楚初言仰头看着被浓雾笼罩着的天空,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上岸吧!” 温坚:“......” 温坚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初言:“少爷,您疯了吗?这个时候,若是上岸,万一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总比一直被困在这里,耗尽干净的水和食物要强得多。”楚初言盯了眼温坚手里的罗盘:“罗盘没有坏,只是被这林子里的东西给影响了而已,等我查清楚这林子究竟有什么奇怪之处,便知道我们的船为何一直走不出这片水域了。” 墨思瑜睡了那么久,原本以为大概快到了,拉开帘布,却发现外头依然一片漆黑,只有轮船周边燃着的火把透着暗黄色的光芒。 墨思瑜躺在床上睡得骨头都快要断了,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去甲板上找楚初言,抱怨道:“都这么久了,我都吃了好几顿饭了,怎么这天还没有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初言面色凝重:“这里是瘴气林,我们绕来绕去,都绕了好多天了,依然没有绕开这个地方,轮船一直都回到原点打转......” 温坚哭丧着脸:“余公子,这块地方貌似没有出路,我们不仅找不到出口,甚至是从哪里来的入口,我们都找不到了。” 墨思瑜看了看笼罩在周边灰沉沉的雾霭:“竟然能进来,大不了原路返回去,若是原路返回不了,便是这林子有古怪......” 楚初言点点头:“轮船上相对安全一些,你留在上面,我要带人上岸,去这林子里一探究竟,到底是何种缘故,竟连罗盘都失真了。” 墨思瑜点点头:“轮船上确实相对安全一些,不过我也要上岸,我在这轮船上躺的快要四肢僵硬了。” 楚初言反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必定要将你安全带回去府里的,我不希望你冒险。” 墨思瑜撇撇嘴:“也谈不上是冒险吧,若是连我都无法经过这片瘴气林,你觉得你能活着回来?” 楚初言:“......” 正当楚初言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楚家护卫将快要烧完的火把扔进水面,在火把熄灭的那一瞬间,照亮了水面上的一切...... 只见密密麻麻的红眼蝎子漂浮在水面上,正卯足了劲往轮船上爬...... 第2972章 蝎子怎么可能生活在水里 护卫见到这种状况,又一连扔了好几个火把下去,待看清这种场面,一个个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因为轮船行驶的太慢,基本已经呈随意漂泊状态了,这些蝎子便寻找到了机会,成群结队的朝着轮船涌了过来。 温坚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快点开船,加快速度,离开这块水域。 轮船很快就开了起来,火把继续往下扔的时候,那些好不容易爬到轮船上的红色蝎子很快掉进了水里。 可墨思瑜却看清楚了,整片水域的水里,在火把的照耀下,都有这种大大小小的毒蝎子在水面游动的,它们既能分散开,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如寻到了猎物的捕食者,很快就能聚在一起。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墨思瑜开口:“这毒蝎子太毒了,大家保护好自己,我分发下去的药瓶坚决不能弄丢。 若是被水里爬上来的蝎子咬了一口,你们就吃一粒白色的药丸,若是被虫子咬了一口,你们就吃黑色的药丸。 务必记住了!” “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一个个都提高了警惕。 楚初言带来的都是些有经验的押镖老手,片刻的惊惶过后,很快调整了心态,变得临危不惧了。 楚初言下定了决定:“快靠岸的时候,减缓行船速度,找个合适的地方把我们放下去。 谁愿意跟着我去瘴气林的,便跟我一同下去,不要太多,十个人足矣。” 温坚第一个报名:“少爷,我跟你去。” “你不可以去。”楚初言拒绝了温坚的请求:“这船不能长时间停靠,务必要一直行驶,否则整个船上的人都可能会有危险。 你留在船上掌控全局,不能乱了阵脚,等我们查探完林子里的情况,再跟你联络,你要尽快过来接我们。” 温坚:“......,少爷小心,余公子小心,余公子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少爷。” 墨思瑜:“我会的。” 很快,十个有经验的护卫便到了楚初言的身后,“我们跟着少爷一同上岸。” 轮船在水面行驶速度缓慢,舷梯伸出去,楚初言第一个举着火把,下了舷梯跳到岸上。 墨思瑜将医药包绑在身上,也跟着下了舷梯,跳上岸。 十个护卫陆陆续续的上岸之后,水里的毒蝎子仿佛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一个个从水面跃起来,有的爬到了正缓缓收回去的舷梯上,有的拼命的往岸上蹦跶着。 墨思瑜的抓起楚初言手里的火把,对着那些正往岸上爬的蝎子用力一扫,顺便往火把上洒了些粉末,只看到“嘭”的一声响,火把上的火突然就膨胀了一圈,散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后,那些原本打算往岸上爬的毒蝎子纷纷转了方向,追着远去的轮船去了。 墨思瑜纳闷:“蝎子唯一的呼吸口在腹部,蝎子不会站立,一旦水漫过腹部,蝎子就会淹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蝎子竟然也能生活在水里的。 蝎子怎么可能生活在水里?” 墨思瑜上前几步,抽出匕首,用刀尖挑起一个被火烧焦了的蝎子,细细的观察起来...... 第2973章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楚初言见墨思瑜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问:“看出什么了没有?” “你觉得这是蝎子吗?”墨思瑜问。 楚初言盯着墨思瑜手里烧焦了的蝎子看了一眼,摇头:“这蝎子被烧焦了,虽然看不出真正的形态,但从尾巴上一眼便能看出来,确实是蝎子才有的尾巴。 只是,据我所知,蝎子是不能生活在水里的。 但凡有雨水漫起来,蝎子都是往高处爬行,不可能还有蝎子沉入水底生活自如的。” 墨思瑜将手里烧焦的蝎子扔掉,又燃了一柄火把,抬脚往河边走去,却被楚初言拉住了:“你做什么?” “再抓一只活物上来看看,这东西虽有蝎子的形态,可却并不是蝎子,说不定是在这瘴气林子里生活的变异品种。” 楚初言一听,拽住她的手臂:“水边危险,是不是蝎子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们知道它有毒便好。” 墨思瑜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索性跟着楚初言直接往林子里走去。 他们脸上已经戴了过滤瘴气的面具,也提前吃了解药,身处瘴气林子里,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几个人跟着墨思瑜和楚初言一同往前走,可越是深入到瘴气林中,耳边沙沙的声音就越发响。 好似有什么东西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朝着四面八方涌过来一样。 墨思瑜停下脚步:“这是什么声音?” 楚初言从怀里掏出一枚弹丸一样的东西,点燃后朝着不远处扔过去,弹丸上的火光照亮了远处一小片地方,烧焦的“呲呲”的声响响起来,听的人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跟着的十个人同时变了脸色,身体颤抖了起来。 墨思瑜也看清楚地上正涌过来的大片毒物,正是她刚才想要去水边捞起来研究的毒蝎子。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少爷,余公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被这些毒蝎子包围了?” 楚初言也已经头皮发麻了。 退路被汹涌过来的毒蝎子堵死了,前路也是铺天盖地的毒蝎子。 他们呈包围圈被这些毒物包围起来了。 墨思瑜解开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鼎,又往小鼎里添加了几枚药丸。 随后,将那药丸用火点燃,袅袅的烟雾从小鼎里飘散出来,那些快要爬到跟前的毒蝎子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不再往前爬行了。 随着墨思瑜的前行靠近,这些毒蝎子反倒纷纷退去,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 墨思瑜将小鼎递给楚初言,从他的手里抽出长剑,用力往前一掷,长剑斩断了几只蝎子,剩下的蝎子一拥而上,纷纷顺着长剑的剑刃努力往上攀爬,墨思瑜快步靠近,这些毒蝎子又立即从剑刃上下来,慌乱逃窜开...... 墨思瑜上前,将火把凑近,盯着地上被斩断成两截的蝎子细细的打量起来,片刻后,她笑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并不是什么毒蝎子。” “这毒物有点像水蛛,俗称银蜘蛛,银蜘蛛是可以在水里生活的,可又不是银蜘蛛,头和尾巴跟蝎子一模一样。 就好像是水蛛和蝎子的杂交种,水陆两栖的新毒物......” 第2974章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墨思瑜抬眸看向楚初言:“你没有专门研究过医术和毒术,对这些懂得倒还挺多的。” 楚初言拔出自己钉在地上的长剑:“跟着祖父走南闯北,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很正常。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还见过狮子和老虎的杂交品种呢。” 墨思瑜:“......” 好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两种动物界的王者杂交之后会生出个什么样的小狮虎来。 她虽然听到娘亲说过这些,但真正见识过的杂交品种,只有骡子。 骡子是马和驴这两个物种的后代。 秦桑用树枝将这毒物的红色的蝎尾挑起来,认真观察了片刻,“孙晴说的毒蝎子,大概就是这种吧。 眼睛和尾巴都是红色的,她跟我说是有人专门饲养的,难道这个瘴气林专门有人在这里养毒物?” 楚初言开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那百虫毒,便是从一百种虫子身上取出来的毒物,混杂在一起后,变成了至毒。 要是这瘴气林便是那百虫毒制毒的来源,等我们离开后,便一把火烧了这里,省的这里的毒泄露出去。” 跟在周边的护卫,一手拧着长刀,一手举着火把,谨慎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突然道:“余公子,树上有蛇。” 墨思瑜抬头望上看去,就见一道道的蟒蛇皮如布条一般从光秃秃的树枝上垂落下来,晃晃悠悠的飘荡着,看着极其诡异。 幸亏他们之中都是些胆大的人,要是胆子稍微小一点,说不定要当场吓晕过去。 墨思瑜看了眼这些人的脸色,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了,宽慰道:“大家不要怕,如今已经到了冬日。 蟒蛇这种东西,到了寒冷的冬日,就进入了休眠期,不会出来伤人的。” 话音刚落,就被打脸了。 只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断了地上的枯枝断叶,朝着他们靠过来。 其中一个护卫抬手一指旁边,嗓音里透着无法抑制的惊恐:“余公子,少爷,蛇......好大的蛇!” 墨思瑜回头,就看到一条通体火红的大蛇,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他们滑过来。 它身体似乎沉甸甸的,头颅高高昂起,露出三角形的头颅,和下面白色条纹的腹部...... 护卫忍不住了,慌忙退到了墨思瑜和楚初言的身后:“少爷,余公子,这蛇实在是太大了,比我的大腿还要粗。 我不怕死,可我一想到要被这东西吞到肚子里,我......我......我就恶心!” 楚初言一声不吭,牢牢的盯着靠过来的蛇。 那庞然大物每往前滑行一点远,就横扫一片附近的毒蝎子,见到大蛇靠近,那些毒蝎子似乎遇到了天敌一样,纷纷的逃窜开,躲起来了。 前面没有了蝎子挡道,他们这伙人纷纷倒退而去,往瘴气林深处走去。 护卫拉了拉一动不动的楚初言:“少爷,快走啊,趁着这长虫爬行的慢,我们快走吧!” 大蛇不停的吐着黑色的蛇信子,楚初言垂眸看着身侧的墨思瑜,看到她眸底涌起的兴奋的光芒,好似窥破了她的心思,问:“你想要挖它的蛇胆?” 第2975章 真正是个狠人 墨思瑜蠢蠢欲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变异的物种,这条蛇分明就跟普通的蛇不同。 我若是能挖了他的蛇胆,给我父亲......给你泡酒......” 楚初言赶紧制止:“我不喝药酒!” 墨思瑜:“......,好吧,我若是用来入药,一定会制出比百虫毒更难解的毒来。” 楚初言:“百虫毒是害人的东西,你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害人,只不过别人既然用毒对付我,我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墨思瑜推了一把楚初言:“你往那边靠一靠,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 楚初言拽着她的手臂:“余兄,这样太冒险了,若是被它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更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了啊。”墨思瑜连哄带骗:“这蛇呢能压制住这些毒蝎子,说不定也能压制住在往前走遇到的毒物,我必须要它的毒牙毒液和胆囊。” 楚初言犹如关爱她的老父亲一般,谆谆叮嘱:“那你小心些,我去砍断它的头颅。” 说着,楚初言将墨思瑜推开到一旁,挥着长剑就朝着长蛇冲了过去。 身后的护卫吓到颤抖:“少爷。” 在长蛇察觉到动静,调转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朝着楚初言挪过去的时候,墨思瑜身形如影动。 她拔出匕首,飞身上前,很快就落到了长蛇的后面。 或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这长蛇得行动极其缓慢,等意识到后背有危险的时候,它的长尾巴朝着思瑜卷过去。 思瑜已经到了长蛇的七寸之处,手起刀落,匕首捅进去之后,因为长蛇太粗,匕首利刃太短,那条蛇开始拼命挣扎起来,行动一下子灵活了许多。 墨思瑜被甩到地上,身子重重的撞击到了附近的枯树干上,骨头都快要被撞断了。 就在那条蛇掉转方向,朝着墨思瑜滑过来的时候,“咔”的一声,楚初言的长剑斩断了长蛇的三角头颅。 那蛇被楚初言砍成两截之后,身子和蛇尾在地上拼命翻滚着,将附近的枯树都扫断了。 墨思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别动它的脑袋,蛇脑袋被砍下后不会立即死掉,还会咬人的。” 楚初言跑过去,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思瑜握着匕首爬起来,从医药包里掏出瓷瓶,等到那条蛇尾慢慢不动了,才走过去,将蛇胆挖出来,放进了瓷瓶里。 又用另外几个瓷瓶装了些蛇的鲜血和蛇的毒液,还挖掉了蛇的两颗毒牙,放在瓷瓶里,这才重新上路。 楚初言早在天恩寺的后山就见识过墨思瑜的身手,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那些举着火把的护卫倒是一个个被墨思瑜的这一番动作给震惊的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余公子是个娘里娘气的小白脸,虽然医术好了些,但看着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仗着对楚家有恩,又有一些花拳绣腿,喜欢斗狠而已。 却没料到余公子竟然胆大包天,不仅对如此庞然大物没有丝毫畏惧之心,反倒和少爷联手将这东西给杀死了。 还生剖肚腹,取其胆囊,拔其毒牙...... 真正是个狠人! 第2976章 你是要活命还是要手 这么一比较,反倒他们这些彪形大汉,显得太过娇弱了一些,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小少年郎都比不过,实在是惭愧啊! 简直无地自容! 这么一想,这些人对墨思瑜倒是打从心底多了几分钦佩。 墨思瑜将东西放进医药包里,跟着楚初言继续往前,越往瘴气林的深处,就越发潮湿,前方一片雾蒙蒙的。 要不是火把里添加了火油,火把大概都点不燃了。 一滴滴的水滴从上面掉落下来,好在他们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沿途的树干上有各种各样如气泡一般的东西。 护卫好奇:“余公子,这树上是什么东西?” 墨思瑜凑近一看,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虫卵,不要让它被碰到了,说不定会趁机钻进人的身体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护卫脚底一滑,身子撞到了一颗树上,将那树上层层叠叠的气泡一样的东西都压的稀烂。 墨绿色的黏液和内脏从树干上流淌下来,那人摸了一把后背,摸到满手黏腻,战战兢兢的看向墨思瑜:“余公子,我,我......” “别怕,这些虫只是虫卵,还没有孵化,只要没有伤口,就没关系。”墨思瑜拿出布卷正要给他擦拭,就看到那人的手背上好长一道擦伤。 墨思瑜:“......,你的手?” “刚才离得近了些,被长蛇卷起来的枯树枝刮伤了,余公子,我是不是没救了。”护卫快要吓哭了。 墨思瑜扯过他的手背,将匕首的利刃在绢布上擦拭干净,看了看他的手:“你忍着点,我帮你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 护卫的手抖得厉害:“会不会已经孵化了?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的伤口处蠕动。” 墨思瑜将刀放在火把上烤完后,回转身看向护卫的手背,就见手背上已经凸起一个个如气泡一样的东西,里头的东西还在拼命蠕动着。 护卫疼的咬破了嘴唇。 墨思瑜狠了狠心,握住了他的手臂,问:“你是要活命还是要手?” “要活命!” “好。”话音刚落,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将那只手从手腕处齐齐砍断了。 护卫痛的差点昏死过去。 墨思瑜立即从医药包里掏出药粉和纱布,缠绑在那人的手腕处。 楚初言将护卫交给另两个人:“你们扶着他,不能让他掉队了。” 护卫被自己的伙伴扶着,垂头看向自己的那只掉落在地上的手,很快,手背处就拱出一个个小虫子,小虫子越来越多,如蛆一样,将整只手全部包围住了。 护卫惨白着脸,面色如枯槁一般,直往后退。 墨思瑜盯着那手上的食肉虫,想到在天恩寺里一夜之间死去的小厮,眉心逐渐凝重起来,看向楚初言:“上次在锦城暗杀你们的那些人,找到幕后主谋了吗?” “没有。”楚初言凝着她:“虽然没有,但心里大概也有些数了,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上次谋害你们的人,或许跟这里的人有关。”墨思瑜朝着已经白骨森森被食肉虫包裹着的手洒了一把粉末,一股恶心的尸臭味袭来,手骨和食肉虫系数化成了臭水。 第2977章 她只是个牵线木偶 “大家小心点,这里的东西都是毒物,尽量不要碰,不要受伤......”楚初言牵着墨思瑜的手,举着火把,在面前开路,稳步往前走。 或许是思瑜手里的小鼎散发出来的烟雾起了作用,一路往前,到了瘴气林的深处,倒也畅通无阻。 到了一处沼泽地,墨思瑜让人将枯树砍断,放在沼泽上,搭建成桥梁,从树干上踩过去。 继续往里走,空气逐渐干燥起来,阳光从冲天的树木缝隙里透射出来,眼前总算看到了点点阳光。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味道,很好闻,如熏香一般。 墨思瑜立即从瓷瓶里倒出几粒药丸,分发下去:“含在嘴里,压在舌头下面不要吞进去了,这里的空气和环境虽然比刚才好,但却是有毒的。” 护卫指着远处被花草掩映的地方,“少爷,余公子,前面有一座茅屋。” 墨思瑜拉着楚初言立即往里走,却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衫的小姑娘出来打水。 她机械性的将缸里的水一瓢一瓢的舀到桶里,一直低垂着脑袋,直到水桶里的水漫出来了,也依然继续往桶里舀...... 护卫上前,礼貌的询问:“水漫出来了,姑娘,这茅屋是你的吗?我们虽然人多,但没有恶意的,能不能借我们歇个脚?” 那小姑娘仿若没有听到,木然的拧着水桶,转过身,往茅草屋里走去。 “姑娘。”护卫还想要追上去,却被楚初言止住了。 “她只是个牵线木偶,没有感情,听不到我们说的话。”楚初言盯着小姑娘的背影,若有所思:“直接进去吧,看看里头有没有人。” 护卫走到门口,却望而却步了,只见简陋的木门上挂着两具人形骷髅,半掩的木门被寒风一吹,就咿咿呀呀的作响,看着越发蹊跷阴森。 墨思瑜问:“里面有人吗?” “进来吧。”里头传出一道浑浊苍老的嗓音,“你们是我见到的最顽强的人,竟然能找到到我这里。 不仅找到了我这里,还杀了我喂养的长蛇,可真有本事啊。” 楚初言紧紧的牵着墨思瑜的手,“老人家,我们只是想要路过,可一直都走不出这座瘴气林,不得已才到了这里。”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留下点东西,凭什么让你们离开这里?”大门猛地打开,寒风扑面,一股浓浓的烟尘卷土而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第一时间掩住了口鼻。 里头陈设简陋,各种各样的骸骨堆满了屋子。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 墨思瑜压低了声音:“你们就站在外面,不要乱动,我跟你们少爷进去坐坐。” 护卫巴不得留在外面,至少外面还有从参天的林木里泄露下来的阳光,比里头那些堆满了骸骨的小茅草屋好多了。 楚初言和墨思瑜十指交扣,抬脚往里走,跨过门槛,就看到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老妇人。 老妇人狗搂着背,正用锅铲在锅里用力搅拌,刚才进屋的小姑娘,一下一下机械性的灶膛里添柴火。 墨思瑜此刻看清了小姑娘的面孔,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双眼全黑,面色无神,仿若没有神志,全凭外人操控...... 第2978章 好奇心太强是要死人的 楚初言在见到那个小姑娘的面孔的时候,握着墨思瑜的手一下子缩紧了,力气大的恨不得抓断墨思瑜的骨头。 墨思瑜不解的看向他,却见楚初言死死的盯着那个不停的往灶膛里添柴火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倒是挺好看的,只是眼神空洞,神情木然。 要是她没有猜错,这个小姑娘应该是被这老巫婆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住了。 月城本来就是一座毒城,善用各种虫和蛊,还有一些已经失传却依然存在的各种禁术。 墨思瑜只是知晓一二,具体是什么状况,她也只能连猜带蒙。 老巫婆见两人只是站在门口,破锣嗓子再次开口:“站着干什么,来者是客,坐啊!” 楚初言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拉着墨思瑜在矮凳上坐下来。 桌上放着两碗水,水波一漾一漾的,仿佛被风吹动的湖面。 “喝了它们。”老巫婆继续开口:“这是刚才从外面的井水里打进来的两碗水,喝了你们就可以走出这里了。” 墨思瑜拒绝:“我不渴。” 老巫婆从锅里盛了两碗黑漆漆的米粥,放在灶台上:”既然不渴,就吃点东西吧。” 说完,那个小姑娘已经站起身,从灶台上端起那两个碗走到了桌前,将碗放在两人面前。 她的手指才刚要收回去,就被墨思瑜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看着她黑漆漆的长指甲,再仰头看着她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睛,抬手撸上她的袖子,只见她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分布着红色的线...... 墨思瑜还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老巫婆开口了:“小姑娘,好奇心太强是要死人的。”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伸手,长指甲划过,猛地在来不及躲避的墨思瑜手背上抓出了三道长长的血痕。 楚初言一看,一掌打在小姑娘的肩膀处,原本以为这样的小姑娘大概要飞出去了,却没想到小姑娘只是退后了几步就站稳了。 “你怎么样?”楚初言看着她被抓伤的手背,面色焦急。 “没事。”除了有点疼,墨思瑜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之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来瘴气林之前,已经吃过解毒的药丸了。 “少年人,既然对我孙女这么这么感兴趣,不如留下来陪她好了。”老巫婆转过身,隐藏在黑色的头巾里的面孔终于暴露在两人的视线里。 尽管墨思瑜已经算见过世面,足够镇定了,却依然被吓的不轻。 那张枯瘦的老脸已经分辨不出性别了,就好似一张皮贴在了骷髅之上,眼窝深陷的厉害,嘴唇干瘪,牙齿掉光,看向墨思瑜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凹下去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不知道是是不是光线不太好,墨思瑜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重重叠叠的阴影,那些阴影在蠕动,仿佛线条形的小虫...... 墨思瑜抬手撑住了有些发沉的脑袋,“老人家,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古老的禁术要开启了,是需要用东西交换的。”老巫婆“嘿嘿嘿”的笑起来,那张脸越发可怖了,“少年人,你是不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墨思瑜脑袋一磕,趴在了桌上。 第2979章 长得真俊朗啊 楚初言大惊失色,抱着墨思瑜拼命摇晃着:“余兄,余兄,你怎么样了?” 楚初言厉目瞪着老巫婆:“老巫婆,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我们分明没有喝你们的水,也没有吃你们端过来的东西。” “你以为你们没有吃我的食物喝我的水就没事了吗?”老巫婆笑嘻嘻的,伸出枯瘦的手指去摸楚初言的脸:“你这张脸皮长得可真好看啊,有了你这张脸皮,我也能够让自己返老还童了。 我再也不用躲在这里无法见人了,嘿嘿嘿......” 那一声声的笑仿若从喉骨里溢出来,带着深深的狰狞,令人毛骨悚然。 楚初言见大事不妙,正要拔剑,却突然感觉浑身发软,无力到连长剑都拔不出来了,“你,你......” 他不甘心的也趴在了桌上。 “少年人。”老巫婆摸了摸楚初言的脑袋:“这屋里的气味也是有毒的,到了我这里,还想着要出去,可是门都没有的。” 说着,老巫婆的手指慢慢的往下移,摸到了楚初言的脸上:“长得真俊朗啊,细皮嫩肉的,顶着这张脸出去,肯定会吸引到好多小姑娘的喜欢。” 她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小姑娘,在小姑娘脸上也摸了一把:“到时候,肯定又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小姑娘被我吸引,自觉地来这里陪着我。” 小姑娘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去拿我的剥皮刀来,我把他的面皮给剥下来。”老巫婆的手在楚初言的脸上一一的抚过。 小姑娘转身,从灶上拿起一把黑色的牛角弯刀过来,放在桌上。 老巫婆的握着那把弯刀,正要举刀朝着楚初言砍过去时,一只小手狠狠的钳制抓了他的手腕。 墨思瑜抬起头,另一只手的指尖处,握着三根银针,不等老巫婆反应过来,那三根针头全黑的银针直直的刺进了老巫婆的颈脖里。 墨思瑜右手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老巫婆手里的牛角弯刀夺过来,对着她的手腕刺下去,将她的手腕牢牢的钉在了木桌上。 老巫婆疼的鬼哭狼嚎,吩咐小姑娘:“去,杀了她!” 小姑娘张开利爪,朝着墨思瑜冲过来,墨思瑜手里的银针飞射出去,刺进了她的各个穴位处,小姑娘如木桩一般钉在了原处,一动不动了。 墨思瑜在楚初言的穴位处按了几下,楚初言总算幽幽的从昏睡中转醒过来。 才睁开眼,就听到耳边苍老沙哑的嚎叫声,楚初言抬头看去,就见老巫婆的手被牢牢的钉在了木桌上,黑色的血液流了一桌子,阵阵恶臭味从老巫婆身上散发出来...... “实在是恶心。”楚初言索性抽出长剑,刺穿了老巫婆的喉咙。 惨叫声戛然而止。 墨思瑜也懒得去阻止了,借着火把的光,将茅屋内的布置看了一圈,问:“她说古老的禁术要开启了,是需要用东西交换的,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每个新上任的大祭司都要说的话,说这句话的是大祭司身边的巫师。”墨思瑜用长剑将那老巫婆头顶上的布巾拨开,看到她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头发,以及耳朵上戴着的金属环,眸色一沉:“她是巫师!” 第2980章 怎么长的如此眼熟 墨思瑜虽然搞不懂这个月城到底是有什么古怪之处,可跟娘亲讲过的苗疆倒是特别相似。 “巫师是大祭司的人?”墨思瑜问。 “是。”楚初言有些不敢置信:“巫师向来是替大祭司占卜的,却没想到巫师竟然背着我们三大家族在这个地方养毒虫。 这个瘴气林,几年前就听说有路过的镖一去不回的。 我们楚家也丢失过一只镖,当时那趟镖是二叔押的,二叔还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去未回。 却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看到我的堂妹,按道理来讲,我堂妹今年应该十七岁的年纪,却没想到我今日看到她,她依然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楚初言的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她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墨思瑜侧头看向楚初言:“她是你亲堂妹?” “嗯。”楚初言点点头:“婶婶早逝,堂妹一直都是我母亲帮着养的,我叔叔想着要带着她去见见世面,押镖的时候,偶尔会把她带上,却没想到......” “我救不了她。”墨思瑜走过去,拔掉她穴位上的银针:“要是我没有猜错,她大概中了母子蛊的蛊毒,这老太婆死了,她是活不成的。 只是我也不清楚这老巫婆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她弄成了这样。” 果然,拔掉银针后的小姑娘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墨思瑜举着火把在屋内转了一圈,揭开锅盖,就见黑漆漆的糊状物中还有蝎子的尾巴,压根就不是人能吃的东西。 墨思瑜又转了一圈,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口大水缸上,对着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楚初言开口:“揭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楚初言长剑一挑,就将大缸上的盖得严严实实的簸箕揭开了。 各种虫子的叫声从缸里传出来。 墨思瑜走进一看,就见被浅浅的毒水浸泡着的各种毒虫在翻腾着,相互撕咬着,啃噬着对方,将周边的同类或者异类当成了食物。 楚初言恶心的只想呕吐。 墨思瑜从医药包里掏出一瓶粉末,洒在缸内,指尖弹了一颗火星子下去,缸内突然“轰”的一声,燃烧起来了。 大半缸的毒虫,就被一场火烧成了灰烬。 墨思瑜走出茅草屋,看到那些护卫一个个站在光斑下,提心吊胆的极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便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过来。” 护卫见墨思瑜出来了,抬脚跑了过来:“余公子,少爷,刚才茅屋里传出笑声的时候,我们看到附近有人影晃动,我们找了半天,又不敢走远,那些人影很快就消失了......” 难怪这些人没有进来,原来是去追人了。 那些人影难道是老巫婆的同伙?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围拢过来绞杀他们? 墨思瑜道:“不用管他们了,把这小姑娘的尸体抬回去,再把这老巫婆的尸体丢进缸里烧成灰烬。” 其中一个人抱起地上的小姑娘,定睛一看,“这小姑娘,怎么长的如此眼熟?” 刚才在外面,光线昏暗,这小姑娘一直低垂着脑袋,并没有看清楚,如今茅屋内火把通明,一下子就照亮了小姑娘的面孔。 墨思瑜看了楚初言一眼,楚初言只是咬了咬牙,脸色异常难看...... 第2981章 抱紧我 那个老巫婆,是被两个人抬起来,扔进缸里的。 墨思瑜抬眸看着茅草屋,开口:“你们都带了火油吧,一把火烧了这个茅草屋吧,这瘴气林子的东西,都是这老巫婆故意养的。 没了这老巫婆每天供应食物,这瘴气林子里的东西迟早会消失。” 枯枝败叶,杂草横生。 墨思瑜和楚初言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不仅烧毁了茅草屋,还烧了周边的高大的林木。 枝叶燃尽,被薄雾包裹住的林子突然犹如失去了庇护一般,浓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可浓烟过后,包裹在林子上空的幕布好似被焚毁了一般,阳光总算从点点越来越大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墨思瑜一路洒着粉末,护卫往粉末上淋了火油,越来越大的火焰在身后燃烧起来。 几个人一路小跑,快到岸边的时候。 楚初言掏出哨子吹了起来,很快,一直在附近徘徊的轮船快速的靠了过来。 舷梯和绳索同时伸出,众人齐心合力,将受伤的护卫和护卫怀里的孩子全部弄到了船上。 大火越烧越近,逼的躲在瘴气林子里的毒虫纷纷涌了出来,有一些甚至已经爬上了舷梯...... 轮船不敢靠岸太近,楚初言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已经被毒虫包着的旋梯。 手腕粗细的绳索从轮船上扔了下来。 楚初言一把搂住墨思瑜的腰,长臂攀住绳索,“抱紧我,走!” 墨思瑜握着小鼎,牢牢的抱住了楚初言,被船上的温坚指挥着几个护卫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拉到了甲板上。 此时的两人,在瘴气林中穿梭而过,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东西,有些狼狈不堪了。 楚初言将蓑衣和斗篷扔在甲板上:“弄点干净的水来,送到房间里,我和余兄身上沾染了毒物,要清洗一番。” 温坚立即吩咐人去准备了。 墨思瑜受不了了:“言兄,我先洗,你在这里指挥航船方向......” 楚初言应了,跟温坚一同站在甲板上:“等行驶到前方,往我手指的方向拐过去,便能走出这里了。” 温坚诧异:“那边不是没有出口吗?” 但还是依照楚初言的要求,命水手们调转了方向。 “障眼法。”楚初言道:“瘴气林内遮天蔽日,看不到光,这障眼法便不会被识破,可是瘴气林已经被焚毁了,这障眼法便露出了破绽。” 说着,轮船果真朝着那一块微微波动着的林子穿过去,等离得近了,才知道上面只是一层水光一样的薄膜状的东西,这层薄膜倒映着瘴气林木的火光,跟参天大树在一处,远远看去,仿佛也被火烧了一般。 轮船穿破那层薄膜之后,久违的能刺痛眼睛的阳光倾泻下来,轮船上的人不约而同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仿佛死过一次重新活过来的人。 底下的湍急的水流也变得清澈起来,那些追着轮船涌过来的水蛛才刚出了樟气林,就被急流卷走,迅速消失在了水面上,不见了踪影...... 墨思瑜泡在木桶里,往温水里洒了些药粉,盯着手背上那道被抓伤的伤痕,皱了皱眉。 她用银针试了一下,没有毒,可伤口却已经变黑了,但是却不痛不痒...... 第2982章 余兄若真是女子 墨思瑜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涂抹一些膏药,正当她伸手往凳子上放置着的医药包上拿药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轮船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凳子一歪,混着医药包一同掉落到了地上。 墨思瑜:“......” 前功尽弃,墨思瑜细细的洗完澡之后,披散着长发赶紧从浴桶里爬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医药包。 船舱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楚初言兴奋的声音传来:“余兄,我们终于走出瘴气林了。” 眼看着那人已经朝着屏风这边大步走过来了,墨思瑜吓得魂飞魄散,手里才刚拿到的医药包“啪”的一声突然又掉到了地上。 墨思瑜急的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楚初言:“......” 楚初言的脚步一顿,搭在屏风上的手也顿住了,不解的问:“余兄,你怎么了?” “你退后三步,离我远点。”墨思瑜见屏风外的人没有动,生怕他的手一动,那扇遮挡着自己的屏风就倒下去了,催促道:“还不快退后?你再不退后,我要生气了!” 楚初言虽然不解,可却还是依照墨思瑜的要求往后退了三步。 他小心翼翼的问:“余兄,你到底怎么了?” 明明上了船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见外了。 墨思瑜想要找衣服,先把自己裹起来,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衣裳竟然搭在屏风上,顿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浴桶里的水已经脏了,她也不想再坐进去。 墨思瑜想了想,一步步的靠近屏风,小心翼翼的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衣物,斟酌着回答:“我没事,只是我这人比较注重隐私,洗澡还没有穿衣服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撞见的。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底线,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闯进来,我已经很生气了。 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我这次暂且不跟你计较。” 楚初言盯着屏风上倒影出来的朦胧模糊的人影,有些发怔,只见里头的人影身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余兄正用一块长长的布将胸口的地方裹了起来。 楚初言心有不安,连墨思瑜生气都顾不上了:“余兄,你受伤了吗?” 墨思瑜“嗯”了一声,瞟了眼手背上的伤口,将裹胸布缠绑的越发严实了一些。 楚初言一听,越发担忧了:“伤到了胸口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墨思瑜:“......” 墨思瑜一口拒绝:“不能,不是胸口。” 说着,她飞快的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将长发全部挽了起来,用头套包裹好,穿上了略显臃肿宽松的棉外套。 庆幸现在已经是初冬时分,天寒地冻,不用穿那种薄薄的衣衫,遮掩的也更严实一点。 楚初言想要问的更清楚一点,刚才余兄的身段分明有些类似女子,难道是他看错了? 可若是女子,他跟余兄同床共枕了这么久,也没有察觉出半点异样啊? 余兄若真是女子,是绝不可能愿意同他共处一室的。 大概是他想多了。 心里惦记着墨思瑜的伤,楚初言问:“那余兄你伤了哪里?” 第2983章 我没有余兄你这么注重隐私 屏风被撤开,梳洗完毕的墨思瑜站在楚初言面前,朝着他伸出纤纤玉手,将那块被沾染了三道黑色疤痕的手背暴露在他的面前。 墨思瑜道:“这伤口已经变黑了,可我根本就没有察觉我有中毒的征兆,不知道是不是我医术有限,亦或者这毒太厉害了。” 那双手指如削葱根,白净无暇,纤细柔软,比女子的手都生的白皙精致了几分,用纤纤玉手来形容都不为过。 衬托的那手背上三道被抓伤的黑色伤痕显得越发碍眼了。 楚初言收起心里那点旖旎的胡思乱想,握住墨思瑜的指尖:“这伤口发黑,分明是中毒的征兆。 无论如何,还是要吃些解毒的药丸,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说着,就大步过去,将地上的医药包捡起来,从里头拿了解毒的药丸出来,从里头倒出两颗,递给墨思瑜:“吃了吧,无论有没有毒,吃了也安心一点。 若是有毒,也可以保住性命,若是没毒,等着疤痕消了,这黑色大概也能消退了。” 墨思瑜盯着他掌心的解毒药丸看了半响,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楚初言见她似乎有些呆愣的模样,指尖捏住那解毒药丸,喂到了墨思瑜的唇边,“我记得你是在我昏迷之前昏迷的,那老巫婆要对我动手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我想着,你故意倒在桌上,其实是假装的,只是想要迷惑那老巫婆的吧?” 墨思瑜张开嘴,将两粒药丸含进嘴里,柔软的舌尖不小心从他的指尖上扫过,将那药丸卷进了喉咙深处,吞了进去。 楚初言的手指仿若触电了一般缩了回来,握紧了拳头,藏在背后。 他那被舌尖刮过的指头仿佛被银针刺了一下,隐隐有些发烫。 墨思瑜却恍然没有察觉到一般,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我才一跨进屋内的时候,就闻到里头灶里的烟的气味确实有问题,不过我们都提前吃了解药,身体倒是无大碍。 但这老巫婆是不可能轻易放我们离开的,她看你的眼神很有问题,我便想着,一直耗着总也不是个事,不如晕过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她是想要剥你的面皮后,去招惹小姑娘......” 楚初言上前一步,视线从她胸口处扫过,质疑:“余兄身上真的没受伤吗?” “没有。”墨思瑜侧过脑袋看向他:“你堂妹的尸体呢?放在哪里?我去看啊。” “让温首领带你过去。”楚初言将浴桶抱到船舱外,帮着倒掉了墨思瑜的洗澡水。 回到船舱内,见墨思瑜正在往手背上涂抹药膏,也不见外了,开始脱衣衫。 墨思瑜:“好端端的,你脱衣服干嘛?” “洗澡啊,我本来是想跟他们一样,打些江水随便冲洗一下的,但你说我身体不好,在体内的毒素被清除干净之前,最好是泡温水,我只好在这里洗了。”楚初言将上衣搭在屏风上,很是体贴的开口:“我没有余兄你这么注重隐私,不会介意的。” 墨思瑜:“......” 第2984章 不是说中了蛊毒死的吗 墨思瑜瞟了眼楚初言精壮紧实又显瘦的上半身,脑海里蓦得就回想起在天恩寺的清水池里发生的那一幕,耳尖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几个小小的瓷瓶,塞进怀里,抬脚就往外走:“你慢慢洗,我去看看你堂妹的尸体。” 说着,几乎是连走带跑逃一般的出了船舱,去找温坚。 温坚将墨思瑜带到底下一个杂货仓库里,用钥匙打开门:“在里面。” 走进去,地上铺了一些稻草,上面躺着一个脸色清白,嘴唇和指甲都是黑色的小姑娘。 温坚跟楚家人接触的最多,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又因为跟楚家二叔的关系好,对楚初言这个堂妹也极其爱护,当成女儿一般对待,从小疼爱到大的。 温坚蹲在小女孩的身边,嗓音凄然:“我一直都以为她跟她父亲一样在那场镖途中过世了,却没想到...... 没想到她已经成了活死人,被大祭司身边的巫师给控制了。 原来五年前,大祭司就开始用这种手段对付楚家了。” 墨思瑜问:“五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那个时候,楚家动乱......”温坚看了墨思瑜一眼,含糊其辞:“这件事少爷大概也知道,余公子要是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少爷。” 墨思瑜见他不肯说了,也知晓他是对楚家忠心耿耿的人,也不想为难他,只是拿起小女该的手,看了看她长长的指甲。 指甲很长很尖锐,犹如猛兽的利爪,整个指甲都是黑色的。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又抽出匕首,正要割破小女孩的手指,却被温坚拦住了:“余公子,你要干什么?” “看看她是怎么死的,身体里的血毒成什么样了。” 温坚不解:“不是说中了蛊毒死的吗?” “蛊毒只是一方面。”墨思瑜割破小女孩的手指,将她的手指放在瓷瓶的瓶口,用力挤了挤,总算挤出来几滴黏腻状态的黑色血滴:“她大概是被巫师炼出来的,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半残品的药人。 瘴气林是个纯天然的毒气林,里头的毒物丰富,巫师又通晓那些快要失传的禁术,躲在那里用畜生和人来炼药。 一旦成功,那些药人和畜生就能听她指挥,受她控制。 只是可惜,因为我们的闯入不仅功亏一篑,还搭上了一条命。” 墨思瑜将小女孩的手指放下,一只蟑螂跑过来在她手指尖上闻了闻,然后......死了! 墨思瑜心里猛地惊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黑色的伤痕,心绪不宁起来。 她站起身,退开了一些,对着温坚道:“她浑身都是剧毒,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她的血。” 温坚见墨思瑜这么大的反应,面色立即凝重起来:“好。” 墨思瑜又问:“抱着她回来的护卫呢?” “在底下船舱内休息呢。” “我去看看他们几个。” 温坚便领着墨思瑜去了舱底。 这些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有的在吹牛,有的已经睡着了。 每个人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 第2985章 难道是哥哥来了这里 见墨思瑜进来,这些人立即从地板上爬起来:“余公子,你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上去找您就可以了。” 墨思瑜环顾了一圈:“我是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说着,就走到那个没了手掌已经昏睡着的护卫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身上有些发烫,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给他吃,又查看了他的伤口,见血已经止住了,替他拉好了被褥,放了一个小瓷瓶在他的枕头边。 那护卫已经醒过来了,看着墨思瑜,虚弱的开口:“多谢余公子。” “不客气,两个时辰之后,再吃一粒,等到明早,若是烧还没有退,就让人上去找我。” 墨思瑜问:“你们几个中,谁抱那个小女孩回来的?” 护卫一指角落里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人:“他抱回来的。” 墨思瑜转身看过去,就见那人面色隐隐发青,一看就是中毒的征兆,她大步走过去,跪在地上,掐他的人中,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 温坚也急了:“余公子,他怎么样?” 他推了推护卫,发现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没事。”墨思瑜从怀里掏出金针,“幸亏去瘴气林之前吃过解毒药丸,他的体质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我赶过来的及时,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等到明早,还没有人发现他的状况时,再想要救治就来不及了。” 说着,墨思瑜手里的金针便迅速落在了护卫身体的各个穴位之处。 墨思瑜从护卫的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头拿出三粒药丸,递给温坚:“用温水化开,在我拔掉金针的时候,你把这些药给他灌进去,等到他出一身汗,再多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温坚拿着药丸离开了,不一会,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过来。 墨思瑜拔掉金针,身旁的护卫,有的抬起同伴的上半身,有的掰开他的嘴巴,温坚将药水慢慢的灌了进去,不一会,昏迷着的护卫总算醒过来了。 墨思瑜用手摸了摸那人的后颈,见开始出汗了,抬脚出了舱底。 回到房间后,楚初言已经洗完了澡并将船舱内收拾的干干净净,人已经不在里头了。 墨思瑜只觉得有些累,她索性躺到了床上。 才刚闭上眼,就听到远处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惊的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直奔船舱,到了甲板上。 只见浓烈的烟雾遮天蔽日,从轮船行驶过的瘴气林里附近传来。 那座被瘴气笼罩着的小岛,在一片冲天的火光和浓雾中,算是彻底被摧毁掉了。 就连轮船,也因为水面的剧烈波动而突然摇晃了起来,远处浮出一片被炸死的鱼以及水中生物。 墨思瑜对这种声响有些熟悉,只是不太敢确定,“发生什么事了?” 楚初言见她出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肩膀,站在船舷边,望着远方:“应该是瘴气林被炸毁了,但能发出这么大威力的爆炸声的,据我所知,只有锦城军工厂里研发出来的最新式的火药炸弹了。” 墨思瑜:“......” 第2986章 不知道是哪位狠人做的事 难不成哥哥的人早已经发现这块地方不同寻常,派人潜伏到了这里? 护卫在小茅屋外面看到的那些人,难不成其实是哥哥的人? 墨思瑜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些事情,楚初言也反应过来了:“那场大火,我们只焚烧了瘴气林一半的地方,另一半的瘴气林,是别的人焚毁的。 看来登陆后,不仅仅只有我们的人,还有别的人也正好在我们后一点的时间上岸了......” 墨思瑜:“......” 还真是凑巧! 另一搜轮船上,站着几个衣衫整洁又干净的人。 甲板最前头的一位少年,年岁不大,却生的俊美如画,身如修竹,手里正拿着千里望,透过镜片看着远处浓烟滚滚被摧毁的瘴气林...... 他一身黑色披风,江面上的寒风有些大,吹得他身后的披风晃动摇摆着。 在他身后,整齐的排列着清一色黑色衣衫的护卫,一眼望过去,便知道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之人。 一位年长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嗓音沉稳的开口:“少爷,炸毁了这地方,相当于捣毁了这里的毒库,大祭司往后再也不能用毒残害我们的人了。” 他仿佛有感而发:“这瘴气林,没想到会如此有来头,我们千辛万苦才查到了这处源头,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们更早一步到达里头。” 另一边,是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我们的人上岸后,途径过程中,有驱虫粉的烟味,一路走的还算顺畅。 越是往里头走,那驱虫粉的烟雾就越发浓,沿途还看到一条被斩杀成两半的大蛇。 我特意停下来看了那条大蛇,发现蛇的胆囊和毒牙已经被拔掉了,也不知道是哪位狠人做的事。 去到瘴气林中心,便发现有几个护卫正守在茅屋外。 茅屋里头传出了交谈声和笑声,我们的人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便等在外头,没有轻举妄动。 却没料到,没多久,那栋小茅屋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他们不仅烧了那茅屋,还顺带这一路烧过去...... 无论目的如何,却做了跟我们一样想要做的事情,我们的人便往另一处靠岸,沿途也一路烧过去了......” 墨成悦将手里的千里望交给女子:“三姨,那几人是不是上了那边的船?” 云三接过千里望,将视线对准了楚初言的轮船,“虽然当时他们跟我们一样穿了蓑衣,全副武装,我们没有看清他们的模样,但论身形,还真跟这些人差不多。” 墨成悦看向站在身后的洛子枫:“洛叔叔,月城最近有谁家会不得不走这条路?” 洛子枫沉声道:“除了楚家,没有别的人家了。” “楚家不想跟大祭司捆绑在一条船上,算是动了大祭司的利益,大祭司想要借刀杀人,置楚家少家主于死地也很正常。”墨成悦收回千里望,双手背负在身后:“只是听闻楚家来了一位高人,小小年纪医术了得,还是楚家去锦城求神拜佛,无意中求到的。” 墨成悦唇角轻勾,笑意从那张俊美的面孔上倾泄而出,犹如谪仙一般,“吩咐我们的人,但凡见到那位医术了得的高人有了危险,务必拼死相救。” 第2987章 娘亲说思瑜跟着病人跑了 云三不解:“少爷,为何如此?” 洛子枫皱眉:“是不是墨府出了什么事?” 刚才还高冷的不得了的年轻少爷,无奈一摊手,“我昨日刚接到密函,娘亲说思瑜跟着病人跑了......” 洛子枫:“......” 云三:“......” 只听说跟着情郎跑的,还是头一回听说医者跟着病人跑的。 大小姐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洛子枫似乎对墨思瑜的各种所作所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快就控制好了面部表情,问:“少爷是觉得,那楚家带回来的那位医术了得的高人,便是思瑜小姐?” 云三沉吟了片刻,开口:“如此说来,在我们前面上岸的人便也是思瑜小姐了?” 墨成悦摇头:“不知。” 洛子枫:“......” 云三:“......” 不知你还让我们的人保护她? 墨成悦又道:“不过娘亲说了,思瑜医治的人,是楚家人,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医术高超之人,便是思瑜吧。 只是娘亲吩咐了,思瑜年轻鲁莽,不到万不得已,危及到她性命的时候,不可帮她分毫,也不可暴露她的身份。” 洛子枫:“不会的,大小姐如此机灵,我们都害怕大小姐认出我们后,不小心扰乱我们的计划。 毕竟这里是毒物的天下,无论烟尘,空气,迷雾,水域,甚至虫蚁鸟兽,都可能置人于死地。 卑职觉得,我们和大小姐之间,还是互不干涉的好,若是有需要,再鼎力相助大小姐。” 虽然大小姐医术了得,得了夫人的真传,但想到思瑜小姐的性子,洛子枫还是觉得离大小姐远一点,更加安全。 云三也斟酌着问:“大小姐如此会乔装,就算我们近在咫尺,怕也是认不出大小姐,若是大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该如何认出大小姐立即施以援手?” 墨成悦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容我再想想,凭着思瑜的身手和医术,她大概是不会轻易被人察觉出来的。 三姨,你带人去月城街上打探一下,搞清楚那楚家生病的少爷人品如何,行事作风如何,再弄清楚楚家那位医术精湛的高人长的何种模样。 命人画下来,记住那张面孔便可。” 云三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洛子枫看着消失不见的轮船,问:“少爷,我们还要帮着楚家押送这趟镖吗?” “不了。”墨成悦一甩披风,往船舱内走去:“回程。” 扬帆起航,轮船在旭日下乘风破浪,船头碾碎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很快消失在茫茫江水中...... ...... 墨思瑜将手里的千里望还给楚初言:“离得太远了,看不清那艘船上站的是什么人。” 楚初言握着千里望,低声喃喃:“你说会不会是锦城墨府的人?” 墨思瑜:“......” 就算是,我也不能承认啊。 墨思瑜摇头:“不会吧,那些人来这里做什么?你们这个地方,就是毒城,墨府的当家人十几年前就想收复这里,一直都没有成功,还白白死了好多人,这件事便一直不了了之了。 若是继续派人来,不是给你们大祭司送人头吗?” 第2988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楚初言面色转冷:“这世道,向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祭司这种人,如此不得人心,迟早会自食其果。” 墨思瑜:“有道理,等有机会,我去会会这个人。” 楚初言:“......”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祭司这种人,连楚家的少家主都不放在眼里,岂是人人都能见的。 过了瘴气林,一路顺畅了许多,不到四天,就到了目的地。 舷梯才放下去,护卫还没上岸,山寨的寨主就赶紧出来迎接了。 不仅如此,还带了好几个梁老爷特意叮嘱过需要带回去的挖矿人。 寨主身材魁梧,满身横肉,瞧着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看着颇有几分威严,只是在见到温坚的时候,瞬间就低头哈腰,化身成了狗腿子,恭顺了许多,看的这些人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温坚摸了摸脑袋,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总觉得对方不安好心。 护卫将舱底的黄金一箱箱的抬到岸上,寨主连打开都没有打开,就命山寨里头的人抬回山寨里去。 楚初言出手阻止:“慢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我们行业的行规。如今我们要的人已经被寨主您带过来了,至于这箱子里头的东西,您还是好好清点一下。 若是人货两讫,这笔生意就算是完成了,您给我一个回复函,我便可以拿回去复命交差了。” 一听楚初言如此说,那寨主转过头来,看楚初言是个陌生面孔,又生的如此年轻。 他的视线在楚初言和墨思瑜身上转了转,战战兢兢的问温坚:“这位公子生的俊朗不凡,如此好面相,不知是哪位?” 温坚开口:“这是我们楚家游学回来的小少爷,梁老爷在合同上要求了必须楚家的少爷亲自押镖。 我们小少爷便不得已押着这趟镖亲自过来了。” 寨主抹了抹光着的脑门,陪着笑脸:“一路上可有遇到麻烦?” “当然遇到了。”墨思瑜察言观色后,在温坚回答之前抢着开口,一步步的上前,“我们差点就被困在那瘴气林内了,一连被困了好多日,若不是我们上岸探查了一番,最后一把火烧了那处地方,我们也来不了这里。” 就见那寨主一听,脸色竟然都吓得白了几分,越发战战兢兢了。 墨思瑜养尊处优惯了,在船上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干粮,吃的嘴巴都寡淡了,便得寸进尺的开始提要求:“寨主这山寨里可有什么好吃的,能不能备一点给我们送上来,我们在路上吃?” 楚初言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余兄,这不合规矩......” 但凡只要完成了交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是不可继续逗留的。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墨思瑜拍开他的手:“我又没有跟着寨主回山寨大吃大喝一顿,我也只是让寨主备一桌好酒好菜,让我就在这江岸边打打牙祭。 若是不行,带些烧鸡羊肉牛肉和清水在回程的路上吃也是可以的嘛。” 墨思瑜的手顺着衣服,伸进了楚初言的怀里,在里头乱摸了一同:“咦,怎么没有?” 楚初言:“......” 第2989章 打打牙祭,换换口味 众目睽睽之下,楚初言满脸尴尬。 他按住了墨思瑜在怀里作乱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余兄,你干什么?” “找钱袋子啊。”墨思瑜倒是一脸坦然:“我记得你的钱袋子一直都塞在这里头的啊,怎么找不到了? 我出门带的药太多,忘记带钱了。 他们给我们准备了好吃好喝的,我们给他们钱就是了,这也算是等价交换嘛。” 她小声的抱怨:“这几天天天在船上吃干粮,吃的我都快要上火了......” 楚初言见她皱着鼻尖,苦着小脸,心有不忍,从袖口掏出钱袋子,递给寨主:“劳烦您多准备些好吃好喝的,我们带到船上吃。” 寨主盯着楚初言递过来的钱袋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连连摆手,对着身后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快去把今早刚烤好的乳猪和羔羊都拿上来,还有几坛上好的花雕和女儿红,都给抬到船上去,给楚少爷跟这位,这位......” 墨思瑜自我介绍:“你叫我余大夫就可以了。” “余大夫好。”寨主挥了挥粗壮的手臂:“好吃的好喝的通通都抬到船上给楚少爷和这位余大夫打打牙祭,换换口味,还不快点!” 身后的护卫一溜烟的跑走了。 楚初言是位谦谦君子,“这里头一些钱,就当是从寨主手里买来的食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寨主死活不肯:“楚少爷,这钱就算了,我可是有金矿的人,不缺这点钱,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从瘴气林里过来的钱袋子,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沾染什么毒? 见楚初言还打算坚持递给他,墨思瑜道:“寨主是不是觉得我们是从瘴气林过来的,身上都沾了瘴气和毒气,怕这钱上也有毒所以才不敢收?” 寨主摸了摸脑袋,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墨思瑜想了想,将楚初言的钱袋子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倒进了另一个小瓶子里:“这里面有两颗药丸,一颗是解毒药丸,另一颗黑色的是专门解百虫毒的药丸,你好好拿着,若是日后有需要,也可以急用。” 寨主有些狐疑的看着墨思瑜。 百虫毒的药方子,都是现场熬制成汤药的,就算他没中过这种毒倒也听说过这种毒,没听说能制作成丸子状的。 再细细的打量了墨思瑜一番,却见这小白脸生的好生俊朗,身段纤细,看着娘里娘气的,分明带着阴柔之美。 想到那些听到的传言,寨主有些不淡定了。 温坚不知道寨主脑补了什么,粗着嗓门没好气的开口:“这药丸可是我们这位小神医亲手配置改良的。 那百虫毒见效快,药材不好找,我们余大夫怕我们途中遇到危险,便将这解药弄成了丸子状,关键时刻,只需要用温水化开,吞服下去,效果是一样的。 若是情况紧急,直接吞进去,也能保住一条命。” 温坚一把抓住那药瓶,硬塞进了寨主手里:“要没有小神医配置的这些药丸,我们这些人半途中一进入瘴气林,说不定一个个都已经嗝屁了,哪里撑得住过来你们山寨这里。 你拿着吧,万一往后有急用,也能保住一条命。” 第2990章 余兄快要喝醉了 寨主半信半疑,却只得拿了,聊胜于无。 却万万没料到,后来他竟然会真的靠这两颗药丸,捡回了一条命...... 恰在此时,山寨的护卫抬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过来了,将用各种油纸包裹着的吃食都抬到了船上。 墨思瑜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食物的香味,口水已经忍不住快要淌出来了。 一番交接之后,楚初言拿着寨主复命的信函,带着人离开了山寨。 轮船远去,高大魁梧壮实的寨主看着离去的人影,长舒了一口气。 护卫不解:“寨主,何必对这些人那么客气,这趟镖本来就打算要他们这些人的性命的。” 寨主一巴掌拍在贴身护卫的脑袋上:“你懂个屁啊,他们那么多人,一个不少的能从瘴气林出来,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护卫依然不懂。 “猪脑袋。”寨主又一巴掌拍在了护卫的脑袋上,差点将人打成脑震荡:“说明这趟镖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能从瘴气林里毫发无损的出来的镖局能有几家,仅此一家而已。 我要是不对他们客气一点,往后他们斗赢了另外几家,我们还有活路吗?” 护卫:“......所以您刚才给他们准备那么多的吃食,其实是在向他们示好?” “屁!”寨主用力撕咬了一口鸡腿:“堂堂楚家,会看得上这点吃食?用的着我用这种方法对他们示好? 我是为了赶他们走,免得他们在我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将那晦气的瘴气都带到了我的山寨里,影响到我山寨里的风水。 那点吃食算什么,送走那尊佛才是大事。 就算大祭司心里有气,也怪责不到我头上。” 正说着,有护卫来报:“寨主,不好了,那瘴气林被炸毁了,爆炸声惊天动地,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前几日我们这里看到的异像不是天象,是瘴气林被炸毁的动静。” 寨主:“......” 寨主嘴里的鸡肉都忘记了吞咽下去,油腻腻的一巴掌拍在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我真是太聪明了,幸亏没跟这些人正面对抗。 难怪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到了我跟前半点都不害怕,原来早就在船舱里藏了炸药。 他们连诺大的瘴气林都能炸毁,一旦老子惹他们不快,说不定我这山寨也被他们炸成平地了。” 护卫心里一阵后怕:“寨主,您的意思是说,那瘴气林被炸毁,一开始就是楚家预谋的?” “不然呢?”寨主继续撕咬着鸡腿:“难不成是我炸毁的?” 护卫:“......” 船舱内。 墨思瑜捧着烤好的羊排吃的满嘴流油,“真是太好吃了,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畅快了。” 说着,她拧起酒壶,如喝水一般,将女儿红灌进嘴里,一通牛饮。 花雕辛辣,已经分给温坚他们那些护卫喝了。 楚初言不饮酒,吃相很好,用刀子割了肉放在碟子里,沾上调料,再用筷子夹到嘴里,细嚼慢咽着。 见对面的人举止豪放,也没有半点责怪,只是淡声劝慰:“余兄慢慢吃,还有很多,这些东西,大概能撑到我们顺利回程了。 这女儿红后劲太足,余兄不要喝的太急,免得醉了。” 第2991章 我真是太难了 墨思瑜打了个酒嗝,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双手捧起烤好的孜然羊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口大口的将肥瘦相间的肉吞进肚腹里。 她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开口:“在那瘴气林里待了好几日,我胃口不适,进了那小茅屋之后,看到那小女孩以及那老巫婆煮的吃食,我越发没有胃口了。 好不容易今日大吃一顿,我一定要吃痛快喝痛快了。 我这辈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我以为在天恩寺里住着的那几天,天天青菜萝卜半点油腥都没有,已经足够苦了,没想到还要在船上飘荡那么久,啃那么长时间的干粮。 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罪,我真的是太难了!” 楚初言一听,内心里越发内疚了。 他也不吃了,握着锋利的小刀,将那烤乳猪身上最鲜美的肉给切割下来,削成薄片,往里头添加各种调料和配菜,卷成卷子,夹起来,喂到墨思瑜的嘴边:“辛苦余兄了,本来带着余兄过来这里,只是想要让你医治好我的病,却没想到现在不仅让你医治我,还要医治好我父兄。 现在还......” 楚初言诚挚的开口:“若是余兄往后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帮的上忙,或者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呸呸呸。”墨思瑜将嘴里的碎骨吐出来,用那双油汪汪的小手摆了摆,“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都要粉身碎骨了,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人呢,都是惜命的,好好活着就可以了,若是我真的有了什么事,你帮我顶着,就算是帮过我了。 我给你治病,给你全家治病,只是想要看看我的医术如何,满足我从小到大想要出去独自闯荡一番的梦想而已,又不是为了要你的性命的。” 说完,墨思瑜张嘴,将楚初言筷子上的卷子一口叼进嘴里,咀嚼了几次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哇,真是太好吃了,原来烤乳猪竟然能做成这个味道,我一定是长久没有吃过我娘亲做的菜又吃多了干粮,才会觉得这些东西竟然也那么好吃。” 楚初言听她喜欢,便一个接一个动作快速的帮着又卷了好几个卷子,喂到她的唇边。 墨思瑜的脸因为食物塞的太多,吃的鼓鼓囊囊。 她抓起酒壶,又灌了好几口的女儿红进肚子,总算是撑住了。 放下酒壶后,墨思瑜一连打了好几个饱嗝,坐在她眼前的人影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楚初言见她目光涣散,眼神发直,不知道她是撑着了反应变得迟钝了一些,还是有了醉意。 他又夹起一个卷子喂到她的唇边:“还吃吗?” 墨思瑜摇了摇头,“不吃了,好撑。” 说着,她撑着手臂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我要去外面看看风景。” 楚初言见她脚步踉跄,知道她应该是醉了,怕她摔倒,赶紧扶住她,将她拉了回来:“待会我陪你出去。” 墨思瑜眨巴着双眼问他:“为什么要待会出去?” 第2992章 说不定等你见到那位姑娘 “我先帮你把手和脸洗干净。”楚初言看着她油腻腻沾了调料的嘴角,“这样出去,跟只小花猫一样,被人看到了,会笑话的。” 墨思瑜反应了一会儿,觉得楚初言说的话有道理,乖乖跟着楚初言回舱内,坐在了凳子上。 楚初言倒了温水,用布巾打湿后,拧的半干,擦拭干净她的脸颊。 又将她的双手浸在水盆里,用布巾一根根的帮着她清洗纤细柔软的手指。 楚初言握着那双手,忍不住感慨:“余兄这双手,竟生的如此好,竟比女子的手都要柔软,若是女子,不知道要被多少女子羡慕呢。” 墨思瑜:“我本来就是......嗝。” 女子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墨思瑜就打了一个嗝,酒味从鼻子里冲出来,吃撑了的肚腹好似多了一丝空间,整个人好受了许多。 楚初言没有多想,拧干布巾,去倒水。 她用洗干净的手揉了揉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见楚初言去倒水了,晃晃悠悠的继续往外走,站在甲板上,趴在栏杆处,抬头看着远处即将落山的夕阳。 傍晚的阳光已经少了白日里的炙热,变得又红又大又圆,孤零零的挂在蔚蓝色的天幕中,跟远处的江水连成一片。 江面上波光粼粼,跳跃着细细碎碎的光。 轮船行驶的很平稳,只是江面上的风有些大,冬日又比较寒冷,吹乱了她的发丝。 一道温暖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她从后面裹住。 墨思瑜回头,睁着迷离的醉眼,盯着眼前的人。 楚初言拢了拢她的衣衫,细心的将披风的兜帽戴在她的脑袋上,帮着她系好颈脖间的带子,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刚吃了肉喝了酒,不要站在风底下吹着,免得肚子难受。” 墨思瑜歪着脑袋,“言兄,你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楚初言见她靠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生怕她摔倒,索性伸出手臂搂住她:“从小跟爷爷走南闯北,爷爷身体不好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他老人家。 这些事情,做的习惯了,顺手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墨思瑜脑袋有些晕,直接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原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被你爷爷调教出来的。 将来要是有女孩子嫁给你做妻子,被你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定会很幸福。” 楚初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种漂泊不定的人,从小就习惯了到处走走看看,等楚家安定下来,必定还是要离开的。 旅途辛苦,这世上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跟我一同到处跑?” 墨思瑜又打了一个饱嗝,含糊的开口:“有的,我娘亲说过,这世上总会出现一个人,跟你志趣相投,爱好相似,愿意跟你过一样的生活,能为你改变自己的立场,也愿为你驻足停留。 说不定等你见到那位姑娘,你反倒不喜欢到处漂泊了。 也或许,这世界上真有跟你一样,内心永远不安定想要折腾的女子,愿意跟你天南海北的到处闯荡。 你没有找到,大概是因为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女子行走江湖,危险重重,她们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模样......” 说着,她的双臂不自觉的牢牢的抱紧了他的腰。 第2993章 难道不能被少爷特别对待一下 楚初言:“借你吉言,你娘亲肯定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女子,等到楚家的事情了结了,我送余兄你回锦城,必定要去正式拜见一下这位令堂大人...... 多谢她将余兄你教导的如此好......” 楚初言自顾自的说了半响,去没等来任何回答,低头一看,却见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墨思瑜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声均匀,双眸紧闭,睡的格外香甜,身子隐隐有往下滑落的趋势。 楚初言不忍心打扰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另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往船舱内去了。 从舱底上来的温坚恰巧看到这一幕,目光有些发直。 这这这......这样不太好吧? 被那烈家的小子一搅合,少爷好男风的流言已经在月城被传开了,若是少爷和余大夫还这么亲密,会不会......会不会...... 温坚心里好忐忑,打算抽个时间提醒一下少爷,让他不要跟那余公子太过亲厚了。 念头才刚一闪过,温坚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人家余公子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跟着少爷过来护航,要是没有余公子,进入瘴气林的那一刻,别说完成押镖任务了,这跟着来的一百来号人都早被瘴气给毒死了。 余公子救了这么多人,难道不能被少爷特别对待一下? 只要行的端坐的正,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有什么好在意的? ...... 船舱内。 楚初言将墨思瑜放到床上,解开她的披风放在一边,正要去解她外套的衣带时,手指才刚伸到她的腰上,就被一把抓住了。 楚初言以为自己把墨思瑜弄醒了,抬眸看过去,却见墨思瑜依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的举动,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楚初言只得松开手,将她的手拨开,放在她的身侧,继续去解她的衣带。 可手指才刚放到衣带子上,还没用力,他的手腕又一次被墨思瑜握住了。 同样的动作,一连重复了三次,神奇的是,沉睡的人竟然都没有醒过来。 折腾了好半天,衣袋也没有解开。 楚初言想着她大概是不想被人脱掉衣服,毕竟余兄是个异常注重隐私的人,索性就不脱了,只是扯过被褥,帮她盖上。 墨思瑜在睡梦中又打了一个饱嗝,难受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口。 楚初言拍了拍她的胸口,原本是想要帮着她顺气的,却发现她的的胸口跟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不同。 格外的厚实一些,格外的坚硬,可坚硬中似乎又透着柔软。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脑海里回想着在屏风上倒映出来的画面:大概是我想多了,余兄骨骼清奇,生了一身绝世名伶的身段也是有可能的。 若真是女子,余兄也不可能与我同榻共眠这么久。 如此一想,楚初言便安心了,索性也在墨思瑜身边躺下,两人共同盖着一个被褥,闭上了眼睛。 船上有些冷,睡到半夜,墨思瑜翻了个身,只觉得一边冷的厉害,另一边却好似放置了一个大火炉,迷迷糊糊中,她翻了个身,抱住了身边的温暖热源,如八爪鱼一般牢牢的缚在了楚初言的身上。 楚初言:“......” 第2994章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楚初言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原本应该安安分分的躺在另一侧的人如八爪鱼一般捆绑在了自己身上。 墨思瑜的脑袋搁在楚初言肩膀上,她的双臂搂着他的腰,修长的双腿如蔓藤一般缠绕着他的双腿。 可能是醉的迷迷糊糊,又好似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墨思瑜嘴巴微张,丝丝缕缕的口水从唇角淌出来,滴落在他白色的里衣上。 楚初言:“......” 楚初言推了推她,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来,却没想到怀里的人抱得越发紧了,好似生怕他飞了一样。 没等楚初言反应过来,墨思瑜就一口咬到了他的肩膀上,嘀咕道:“好吃,真好吃。” 说着,她还用牙齿碾了两下,才松口。 楚初言:“.....” 楚初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能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更何况,余兄看着还只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 楚初言将被她踢开的被褥盖好,就看到墨思瑜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道:“冷,好冷。” 月城的冬天确实有些冷,还是湿冷,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子刮一般。 楚初言摸了下她的额头,微微发烫,大概是傍晚在甲板上的时候浸了寒风。 他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睡的更踏实一些。 一夜好梦。 第二天,墨思瑜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窝在楚初言的怀里,登时吓了一大跳。 直接从被褥里跳了起来。 楚初言睁开眼,赶紧坐了起来,问:“你醒了。” 说着,抬手去摸她的额头:“退烧了吗?” 墨思瑜转了转眼珠子,拂开他的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昨晚,怎么,怎么会...... 我们......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她女孩子的身份不会被发现了吧? 墨思瑜暗自打量着楚初言的神色,见这家伙没有什么别的异样,提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好歹这家伙也是个君子,若是真的察觉了她的女儿身,估计根本就不会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更不会把她抱在怀里睡。 楚初言见她活蹦乱跳,双眸清明,看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也安了心。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我们两都是男人,你能对我做什么? 昨晚你喝了酒,醉醺醺的跑到甲板上吹风,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发热,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蹭还喊冷。 我推不开你,又怕你乱动,就只好抱着你睡了。” “原来是这样。”墨思瑜紧绷的神经已经松懈了下来,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跳过楚初言下了床:“我去洗漱了。” 楚初言掀开被褥,也跟着起床。 墨思瑜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白色中衣的肩膀处多了一块暗色的污渍,开口问:“你衣服怎么脏了?” 楚初言:“......” 楚初言定定的看着她,“你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墨思瑜挑眉,“跟我做梦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我做梦在你身上弄了一块污渍吧?” 楚初言有些一言难尽,“你昨天大概是吃的太高兴了,睡梦里也在吃东西,口水流了这么多,还咬了我好几口。” 第2995章 这一趟多亏有你 墨思瑜:“......,天下间的山珍海味我大都吃过,不至于馋到做梦都在流口水吧?” 好歹也是墨府的大小姐,如果真是这样,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不至于这么丢人吧? 楚初言见她不信,索性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口,指着肩膀上还残留的牙印和红肿之处:“余兄不要不承认,这就是你咬我的证据。” 墨思瑜:“......” 她凑近,盯着那一排细小整齐的牙印看了半响,确定那确实是自己的牙齿印。 墨思瑜有些无地自容:“我,我......我昨晚喝多了大概是糊涂了吧。” 楚初言拉好衣领,换了衣衫起床:“没事,余兄酒品还是不错的,没有发疯耍赖,没有胡作非为,喝醉了就睡,只是睡相不是很好而已。 都说酒品如人品,余兄哪怕是睡着了,连衣衫都不让人脱,警惕性也蛮高的。” 墨思瑜:“......” 她垂眸看了下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的衣衫,挤出个假笑:“大概是,是人在异乡,保持警惕习惯了吧。” 墨思瑜伸了个懒腰,披了披风往外走:“我出去看看。” 才刚到甲板上,就遇到了温坚。 见墨思瑜过来,温坚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余公子,起的这么早啊?” “嗯。”墨思瑜问:“昨日那护卫怎么样了?” “好多了,烧也退了,今天吃了一碗米粥,还吃了几片肉,精神也好多了。”温坚望着远处滚滚的水面:“这次走镖,路途是最凶险的,可人员的损失是最少的。 赶了这趟镖,哪怕半年不走镖,也没事了。” 说完,他看了眼墨思瑜:“余公子,这一趟多亏有你啊!” “没事没事。”墨思瑜趴在栏杆上,“这月城倒是令我大开眼界,我对这个地方,反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 返航倒是顺风顺水,十天时间就到了楚家码头。 楚初盛带着梁老爷早已经等在码头边了,楚初言带着护卫一同下了船。 那些被梁老爷带过来的百姓看着自己家的亲人一个个都回来了,跪在地上感恩戴德,领着自己家的人离开了。 梁老爷脸色有些不好看,盯了眼墨思瑜,又转眸看向楚初言:“不是说好了让少家主押这一趟镖的吗? 怎么去的人是这两位?” 楚初言将手里的信函递给梁老爷,“梁老爷,这是回复函,请您拿好。” 梁老爷接过回复函。 楚初言又道:“合同上写的,是务必要楚家的少爷亲自押送,并没有说一定要楚家的哪一位少家主亲自押送。 真要论起来,我哥是少家主,我也是我们楚家拍在我哥之后的少家主,两个人无论是谁,都是可以押送的。 梁老爷,您说呢?” 梁老爷哑口无言,脸色灰黑。 楚初言脸上的笑意一收,开口道:“梁老爷,您一而再再而三让我们楚家押这一趟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瘴气林有问题?” 梁老爷打了个哈哈:“我怎么会知道?只是你们三大世家谁也不肯走这趟镖,我不得不加高了筹码而已。” 墨思瑜站在楚初言身侧,歪着脑袋笑道:“梁老爷,您还有没有价格这么高的镖啊? 我们可以再帮您押送一次呢。” 梁老爷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第2996章 毛都没长齐也敢自称神医 梁老爷审视了墨思瑜片刻,讪讪的笑了笑,问:“你就是楚家专程从锦城请过来的大夫? 这年纪看上去也太小了点......” 墨思瑜笑的一脸欠揍:“梁老财主,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我可不是普通的大夫。 您往后呢,可以叫我小神医,我是不会介意的。 还有,我虽然看着年纪小,可我本事大啊,俗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有的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您年轻的时候那么有钱啊,这可是一个道理。” 梁老爷:“......” 见过臭屁的,没见过作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还小神医,呸! 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大夫而已,毛都没长齐,也敢自称神医。 梁老爷的脸色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拿着回复函离开了。 楚初盛也很高兴,总算能让娘亲高兴了,他走过去,拍了拍楚初言和墨思瑜的肩膀,“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我已经在府里准备了家宴,一起去吃个团圆饭。 你们在瘴气林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得知了,实在是太凶险了。 往后梁老爷的镖,一概不接了。” 楚初言侧头看向墨思瑜:“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余兄,若是没有余兄,我们所有人就全都回不来了。” “确实确实,多谢余兄。”楚初盛对着墨思瑜抱拳,郑重的行了个大礼:“余公子对我楚家的大恩大德,我楚家没齿难忘。” 墨思瑜不拘这些虚礼,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饿了,不是说摆了家宴吗?快回去吧,免得饭菜都凉了。” 楚初盛:“......” 温坚:“......” 楚初言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拉着墨思瑜跟着楚初盛一同往回楚府的方向去了...... 码头上该离开的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三个蹲在河岸边钓鱼的人将头上的斗笠拿下来,转过身,往墨思瑜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云三开口:“本来还不敢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大小姐,听了那人说的话,我便确定了,那人一定是大小姐。” 洛子枫:“这世上,除了大小姐,谁敢当着外人的面,自己封自己是小神医啊?” 洛子枫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底是对墨思瑜的医术深表赞同的。 却没料到墨成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这妹妹,脸皮确实比城墙还厚,见到不喜欢的人,便喜欢用这种狂傲到不可一世的语气跟人家说话。 从来就不懂树大招风会怎么样。” 谦逊这种事,跟墨思瑜仿佛从来就沾不上边。 云三道:“大小姐有狂傲的资本,从小到大,无论学什么,只要她用功,学的比谁都要快,也难怪她是这么个性子。” 墨成悦将斗笠重新戴到头上:“既然来了,就到月城走走,顺便去我们据点看看吧。” ...... 几人一同进了酒楼,要了一处最好的包间。 底下人声鼎沸,楼上听的一清二楚。 墨成悦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女儿红,才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听到底下有人开口: “你们知道吗?楚家那位小少爷,现在跟烈家的小少爷一样,变得好男风了,喜欢的还是那位从锦城来的小大夫呢!” 墨成悦呛住了! 第2997章 总不会是凤冠霞帔吧 云三和洛子枫也面色各异,齐齐看着抵拳低咳的墨成悦,面色简直一言难尽。 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吭声,更加没有提这个话题。 毕竟,墨家的大小姐名声差在锦城早就众所周知了,却万万没料到,这才刚来月城,竟然也出名了。 还是这种无法令人直视的有损声誉的名声! 楼下的人可能是喝高了,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声高过一声,畅聊的简直忘乎所以,有鼻子有眼睛,简直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你们是不知道啊,上次那楚家小少爷为了维护那小大夫,差点就要杀人了。” “还真别说,烈家的小少爷带着自己护卫去楚家抢人,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那烈家的小少爷谁不知道是个断袖啊。” “那楚家的小少爷就是不肯交人,不仅将烈家的少爷连同护卫一同赶出来了,还差点阉了那烈家少爷。” “真的假的?楚家小少爷不会做这种事吧?” “那楚家小少爷走到哪里都把那小大夫带上,这次连押镖都不例外。” “前一个月,我就在这家酒楼吃饭,那楚家小少爷跟小大夫去了对面的铺子里,你们知道他们买了什么吗?” “买了什么?总不会是凤冠霞帔吧?” “还就是我们月城的女子出嫁的服饰,一整套啊,从头面到鞋袜,用一个红色大绸布包裹着,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了呢......” “是是是,这件事我也知道,当时我还纳闷来着,怎么两个大男人竟然去铺子里买这些东西干啥......” ...... 楼上的三人默默的吃着饭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心情了。 特别是墨成悦,连酒都没心思喝了。 楼下的人正聊得兴高采烈之处,突然“砰”的一声,一把锤子砸在了这些正侃大山的人的桌子上,吓得这些人突然叫了起来:“谁,谁干的?” “老子干的!”烈风提着长剑,气势汹汹的从门口进来:“说楚初言就说楚初言,带上老子干什么? 有种再当着老子的面再说一遍,看老子会不会割了你们的舌头泡酒。” 那些刚才还说的兴致勃勃的人一看来的人是烈风,一个个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不敢了,开始小声求饶:“烈小少爷,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们只是在说楚家的小少爷跟他那位小大夫,怎么敢说您呢。” “烈小少爷,给我们十个熊心豹子胆,我们也不敢在背后编排您啊。” 烈风抱着长剑,看了眼身后的护卫,大摇大摆的往楼上走,仰着下巴哼了哼:“这还差不多,下次再让老子听到老子不愿意听到的,给老子小心点。” 掌柜的对这些事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亲自招呼着烈风往楼上走:“烈少爷,最好的包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这边请。 您大人大量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快请快请!” 洛子枫早已经推开了窗,盯着烈风和他身后浩浩荡荡的护卫:“这小子,如此没有脑子,竟然也敢跟大小姐起冲突。” 说着,满眼怜悯的摇了摇头,竟是丝毫没有担心墨思瑜可能被欺负。 第2998章 这个罪名怎么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云三不置可否,手掌托着下巴:“不是说我们的包间是最好的吗?掌柜的欺骗我们?” 墨成悦淡声道:“吃完这顿饭,我们快些去据点。” 再不离开,说不定会听到关于自家妹妹更加惊悚的言论。 三个人都撇开了问题的关键点,很默契的没有提及。 真是想不到,才刚到月城,墨思瑜就送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吓,亏得娘亲还在担心她闯祸吃亏。 几人很有默契的快速吃完饭,戴着斗笠,往据点去了...... 楚家家宴。 墨思瑜和楚初言坐在一起。 一番嘘寒问暖后,楚夫人眼圈红肿,叹道:“这孩子是个苦命的,从前只知道她是随她父亲一起没了,却没料到竟然是被那老巫婆给做成了药人。” 楚初盛安抚道:“娘,如今堂妹已经入土为安,总比流落在那瘴气林里被做成人偶要好很多。 好在堂妹的遗体被找回来了,二叔一家三口也算是能团聚了。” 楚夫人开口:“那瘴气林果然有蹊跷,只是没想到里头竟然住着巫师,我一直以为大祭司身边的巫师早就过世了,却没想到竟然堕入了邪道,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墨思瑜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不过那瘴气林如今被炸掉了,虽然不知道炸掉瘴气林的人是谁,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以后还有类似的镖,走水路也不会那么危险了。” 原本以为楚夫人会开心一点,却没料到楚夫人一听思瑜的话,脸色更加凝重了,淡声开口:“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如今这趟镖,损失是最少的,好歹没有人员死亡,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了。” 楚初言察言观色:“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夫人给他夹了一棵青菜:“先吃饭,吃饱后好好休息,等明儿再说这些事。” 一直捧着碗一个劲的盯着楚初言瞧,没吭声的江文茵表妹突然指着墨思瑜:“姨姨,炸烧毁瘴气林这件事就说是她指使表哥做的,罪魁祸首是她,跟表哥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明日要是大祭司过来,直接将这姓余的交出去就算了,表哥是无辜的。” 一向温柔至极的楚夫人难得厉声呵斥:“文茵,闭嘴!胡说些什么?” 江文茵一听,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突然泪流满面,“那大祭司本来就对我们楚家不满,巫师死了,大祭司正好趁机追查不休。 表哥往后说不定就成了大祭司的眼中钉了,若是被大祭司嫉恨,那可如何是好?” 楚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事关楚家,跟余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江文茵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扔到桌上,饭也不吃了:“我看姨姨你就是偏向大表哥。 就因为大表哥是少家主,小表哥从来就不在你身边。 你为了楚家,时时刻刻都能牺牲小表哥就算了,如今为了一个外人,你也要牺牲小表哥。 不就是因为这个外人治好了姨夫和大表哥的病嘛。” 说完,也不等楚夫人解释,就哭着跑出了餐厅。 墨思瑜:“......” 手里的鸡腿和碗里的参汤突然就不香了。 瘴气林压根就不是她炸毁的啊,这个罪名怎么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第2999章 还能这样死不承认 楚初言察觉到不妙,追问:“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已经惊动大祭司了?” 楚夫人点头:“在你们回来前的三天,大祭司就已经派人过来了,说是你们炸毁了瘴气林......” 楚初言打断楚夫人的话:“首先,这瘴气林压根就不是我们炸毁的,我们楚家又没有军工厂,那里来的炸药? 再说,就算瘴气林是我们炸毁的,又如何? 如此污秽草菅人命的地方,留着害人吗? 身为大祭司,不以月城百姓的性命为重,他哪里来的脸面质问到楚家的头上?” 楚初盛解释:“他不是不以月城百姓的性命为重,相反,他派人过来楚家,恰巧是打着为了月城百姓安居乐业的幌子。 说是炸毁了那处地方,毁掉了月城的风水,往后月城的百姓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墨思瑜生气了:“这人还能更加强词夺理一点吗?” 楚初盛生怕墨思瑜害怕了,赶紧道:“余公子别生气,我们楚家压根就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绝对不可能将你交给大祭司。” 楚初言的手按在墨思瑜的手背上:“余兄你别害怕,有我在,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也是我的责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好歹我也是楚家的少爷,这趟镖也是我们楚家的责任,出了事,哪里就轮到你背负这些了。” 墨思瑜眨了眨眼:“可那瘴气林分明就不是我们焚毁的,就算大祭司要栽赃嫁祸,可我们为什么要承认?” 楚初言:“......” 楚初盛:“......” 还能这样?死不承认吗? 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啊。 楚夫人看着墨思瑜,心想这孩子还是太小太单纯了一些,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 若是真的那么好忽悠,这世上怕是没有难事了。 大祭司是铁了心的想要嫁祸给楚家,逼着楚家无条件的归顺大祭司,从此被大祭司掌控楚家的一切。 就算这瘴气林不是楚家炸毁的,那又如何?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楚家毁了月城的风水,就是整个月城的罪人,一旦民怨被激起,月城的所有百姓就会在大祭司的煽动下,对着楚家群起而攻之。 楚夫人的脸色隐隐有崩裂的痕迹:“余公子,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只要没有证据,这个罪名就必定会被扣在楚家头上。 不过这是我们整个楚家的事,不是你和初言的事。” 说着,楚夫人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余公子,若是楚家真的有撑不下去的一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墨思瑜:“......,求我?” “对。”楚楚夫人看向楚初言:“言儿从小就不在楚家,没有享受过楚家的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自然,也不用承担楚家的责任。 所以,若是我们楚家哪一天撑不下去了,你带言儿去锦城,好不好?” 墨思瑜:“......” 不会这么严重吧? 那个大祭司,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会有这么可怕? 只是派了个狗腿子过来了一趟而已,就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夫人吓成这样,连最坏的打算,最后一条退路都想好了...... 第3000章 为何要自戕 在他们押镖的这段时间,楚家主依照她的嘱咐每日吃药,算起来好歹也快一个月了,应该能起床了,可今日的家宴却没有到场,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又愁坏了身体? 见墨思瑜不吭声,楚夫人急了,握着墨思瑜的手越发紧了些:“余公子,就当是我求你,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只是我也别无他法了......” 墨思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实在是不必害怕成这样。 楚夫人,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了,就算是余兄不肯离开这里,我哪怕是打晕了他,也是要带他离开这里回锦城的......” 楚夫人见墨思瑜如此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每个能当上大祭司的人,都要在清明台上接受洗礼。 所谓洗礼,便是能驾驭万物的能力,能在圣火边吹奏从古至今遗留下来的圣曲《归元》,惹得月城的万物过来朝拜,便是天选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月城一直独立存在的原因,虽然地势是天然的天堑,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归功于千百年来,大祭司对民众的洗脑,这些圣族之理被一代代的口口相传下来,早就植根在月城人的骨子里了。 这一代大祭司,是所有大祭司中最年轻最有作为天赋最高也最心狠手辣的人,统治了月城快十年,月城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当初大祭司在千百人之中脱颖而出,吹奏圣曲的时候,正值夏日,万蛇朝拜,万虫聚集,一曲终,这些东西纷纷离开。 天边七彩霞光,犹如火烧云一般绚烂,震惊了所有人。 只是,历代能当上大祭司的人,自身命硬,却克六亲,孤独终老,不会有一个亲人...... 这位大祭司也不例外,成为大祭司的当日,圣火才刚点燃,他的结发妻子就死在了圣台上,听闻是自戕而亡,已经有了身孕......” 墨思瑜:“......” 墨思瑜惊呆了:“为何要自戕?” “不知。”楚夫人摇头:“大祭司是因为娶了发妻,才一步步的走入权利中心的,后来,妻子的娘家人一个个莫名的去世了...... 听闻大祭司本就是弃儿,长大后被族长的女儿相中,结果这个女儿却害的整族人都死光了......” 墨思瑜:“......” 虽然从小生长的环境还算顺利,可奈何她从小是被养在迟夜白这种黑心肝的义父身边的。 义父最擅长的便是对她实行黑暗教育,经常讲诉前朝皇家的恩怨纠葛阴谋诡计以及借刀杀人之类的种种。 墨思瑜本能的问:“没有人怀疑这位大祭司发妻的娘家人就是大祭司本人杀光的?” 楚夫人摇头:“曾经有过,可后来再也没有人这么以为了。” “为何?”墨思瑜不解:“难道是被大祭司禁言了?” 人心隔肚皮,就算被禁言了,变成了不可说,但也不能阻止外人内心的想法吧。 “不是。”楚夫人再次摇头:“是因为大祭司太爱他的发妻了,他用自己的血在圣水池浸泡自己的发妻,开启了禁术,永久的保存了发妻的尸体。” 墨思瑜:“......” 第3001章 不放人家入土为安就是爱了 天下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墨思瑜惊呆了,眸底燃起蓬勃的小火苗,对这种禁术透着浓浓的兴趣。 楚夫人似乎看透了墨思瑜眸底的行为,继续道:“这种禁术开启后,使得他发妻的尸体跟熟睡中的正常人一样,除了体温是冰冷的,唇色是青紫的,一切都跟沉睡了的活人没有区别。 只是用自己的血开启禁术的行为,是会遭受到反噬的,轻则少活几十年的寿命,重则当场毙命,已经攀爬到了权利巅峰的男人基本没有人会使用这种禁术。” 顿了顿,楚夫人再次开口:“更何况,每次若是有祭天这样的大典,大祭司也会带着夫人出现。” 墨思瑜越发震惊了:“带一具尸体出现?” 听着就好惊悚! 楚初盛见墨思瑜如此惊讶,言语里透着习以为常:“大祭司的夫人盛装打扮,坐在用狐裘白毯铺盖着的定制轮椅里,陪着大祭司一同出现。 只从大祭司坐上大祭司的位置之后,这快十年的时间内,大祭司身边除了发妻,没有再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 墨思瑜:“这大祭司......莫不是个超级大变一态?” 就算是做戏,也没必要这么逼真吧? 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不放人家入土为安就是爱了? 这种变一态的爱,谁敢要? 听着就觉得这大祭司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听到墨思瑜如此评价大祭司,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吓了一大跳,赶紧的清空了餐厅里的人,再三警告站在门外那些听到了这番话的人,并关上了餐厅的门。 楚初盛压低了声音:“余兄慎言,如今楚家也不太安全,小心隔墙有耳。” 墨思瑜:“......” 墨思瑜看向楚初言:“连跟一具尸体共同生活都做得出来,看来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你们月城的大祭司做不出来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大祭司明天什么时候来,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初言沉吟片刻:“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时间不早了,余兄吃完后早些歇息去吧。 你被堂妹抓伤,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最近不忙,你在厢房好好调养一下。” 楚夫人看着墨思瑜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三道黑色的指甲划痕,伸手摸了摸:“这不红不肿伤口却发黑,又没有中毒的症状,究竟是什么缘由? 余公子不如去问问孙大夫,虽然孙大夫医术不如你,但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晓这件事。” 墨思瑜想了想,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我现在就去问问孙大夫。” 楚初言也放下碗筷:“我也吃好了,我陪余兄你一块去。” 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楚初盛正要阻止,却被楚夫人用眼神压下来了。 楚夫人淡声道:“他们能平安回来,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让他们去吧。” 楚初盛担忧:“娘,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有损初言和余公子的声誉,若是还不让他们注意一些,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流言蜚语而已,不在意不就得了。”楚夫人唇角轻勾,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暗自嘀咕:“若真如外人传的那样,倒也挺好!” 第3002章 余公子的真实身份 楚初盛没听清,追问:“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楚夫人敛了笑意,淡声开口:“你是楚家的少家主,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楚家。 至于初言,他从小跟随着你爷爷四处闯荡,不拘小节,无论外人如何说,我们自家人知道初言不是那样的人就罢了,不要去管初言如何做。 至于余公子,我看也不是那种举止无度的人,年纪看着还小,是个好孩子,本事也挺大,若是余公子也不在意,我们也没必要在意那些虚名。 如若余公子因为这些事跟初言生份了,再让初言避嫌也是可以的。” 楚初盛:“......,是。” 楚初盛想不通,娘亲对弟弟是不是太过放任了一些,如今月城被传的满城风雨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不是败坏了初言的名声吗? 转念一想,这三大家族,哪一家还没点破事呢。 自己亲弟弟这点事算得上什么? 说不定这样,还能减少大祭司对楚家的虎视眈眈。 娘亲这么做自然有娘亲的道理。 楚初盛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他再次开口:“娘,表妹对初言似乎很是在意......” 楚夫人打断楚初盛的话:“相比起文茵,我更喜欢余墨。” 楚初盛:“......” 娘亲你是疯了吗? 宁愿初言是个断袖也不愿初言跟文茵在一起? 楚初盛被楚夫人的话震惊的哑口无言了。 楚夫人见楚初盛似乎误会了,也不解释,只道:“盛儿,此事我现在不好说什么,等往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正说着,楚初言又回了餐厅。 楚夫人诧异:“不是陪着余公子去找孙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初言面色无异:“听说孙老生病了,余兄说要先泡个药浴再去见孙老,免得身上有残留的毒素,传染给他老人家就不好了。 我便过来再陪陪母亲。” 楚夫人问:“你们一同押镖,你们两人是住在一处的吗?” 楚初言点头:“是啊。” 楚夫人又问:“那,你有没有发现......” 楚初言不解:“发现什么?” “没什么。”楚夫人见楚初言一副压根就不明白的样子,顿了一下,笑着道:“我觉得余公子倒不是个娇气的人,只是有些涉世未深而已,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如呵护女孩子一样,对人家好一点,知道吗?” 楚初盛:“......” 楚初盛看着楚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过逼着儿子娶妻的母亲,却压根就没见过赞同儿子断袖的娘啊。 楚初盛凌乱了。 楚初言却恍然未觉有什么不妥之处:“余兄千里迢迢的跟着我们来了这里,又三番两次的对楚家有恩。 我自然会好好待余兄的,娘亲你放心好了。” 楚夫人:“......” 楚夫人见楚初言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竟无言以对。 这傻孩子,都跟人家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也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就从未怀疑过身边人其实是个女孩子? 当初在途中,她就认出那余墨是个娇俏的女子,原本还想着要证实一下的,派过去的护卫却被余公子察觉了,还闹了一出戏码...... 没料到,这傻孩子竟是到如今都没有识破余公子的真实身份! 第3003章 你有没有想我啊 一顿饭吃完,几人出了餐厅。 楚初言喊住楚夫人身边的月华,“月华姑娘,天色渐冷了,你把我卧房里的被褥都放到余兄卧房去。 我往后就住他那边了。” 楚初盛竭力阻止:“这样不好吧。” 楚夫人也纳闷:“为何?” 楚初言见周边没外人,索性直说了:“表妹言行举止不合礼仪,半夜时分去敲我的门,有辱家风。 我往后还是搬到余兄卧房里住着比较好,这样既不会惹来是非,还保住了表妹的名节。” 楚初盛内心:难道跟余公子扯上关系要比跟表妹扯上关系更好? 楚夫人若有所思:“竟还有这样的事?” 月华压低了声音:“夫人,这表小姐如此做,是不是太出格了一点。” 楚夫人冷了眉眼:“往初言的卧房门口多增派两个护卫,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但凡夜半靠近的,一律打出去。 若是事情闹大了,便将人送走,免得辱了楚家门楣。 月华,你亲自去后院找一趟江文茵,告知她这件事,就说是我让你去找她跟她说这些话的,让她好自为之。” “是!”月华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表小姐这性子,确实应该治一治了。 楚初言一听,宛如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对着楚夫人笑了笑,快步离开了。 墨思瑜泡了澡,盯着自己手背上三条黑色的疤痕看了片刻,穿好衣衫,打算去找孙老。 打开门,就见楚初言站在门外,正等着她。 墨思瑜拧着医药包,“走吧,我们去看看孙老头。” 到了药房,就见孙老头歪在火炉边,一张老脸被炉火烤的通红,昏睡在矮榻上,孙晴则在一旁分拣药材。 听到脚步声,孙晴抬头,看到墨思瑜回来了,正想笑,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快要溢出唇角的笑意又冷了下来,故意板着脸,低垂着脑袋继续捡药材。 墨思瑜兴致勃勃的跑过去,站到孙晴对面,笑嘻嘻的开口:“孙晴小姐姐,我离开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 孙晴:“哼。” “一看就知道小姐姐你没有想我,可我好想你啊,我差点就死在那瘴气林了,可一想到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孙晴小姐姐了,我就伤心欲绝,硬是撑着一口气活着回来了。”墨思瑜可怜兮兮的开口。 楚初言:“......” 楚初言无语了,恨不得将人一把拽回来。 这余兄,什么都好,就是看到女子就挪不开脚步,见一个撩拨一个,幸亏这楚府里女子稀少,若是多一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孙晴闻言,抬眸看了墨思瑜一眼,呛声:“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哪里有半点要死了的样子?” 墨思瑜一听,立即笑起来,朝着孙晴伸出手:“小姐姐你看我的手背,就是被那巫师炼制的药人抓伤的,上面三道黑色的指甲印,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劳烦你给我看看。” 孙晴握着她那双比自己的手还要纤细柔软光滑白皙的手指,只觉得那三条黑色的指甲印在洁白如玉的肌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了。 第3004章 我又没有要你的命 孙晴盯着那黑色的指甲抓痕看了半响,摇头:“我看不出来什么,按理说,若是黑色,必定是中毒了,可我见你唇色红润,脸色也不错,气色也很好,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孙晴甩开她的手:“你还是问问我爷爷吧。” 墨思瑜又问:“你爷爷怎么了?我离开之前都好端端的,我这一回来,你爷爷好似病的蛮严重啊。” 孙晴停下手里的活,抬眸看了眼睡在矮榻上的人,叹了一口气:“人老了身体自然就不好了。 年轻的时候,我爷爷为了医术,尝过百草,为了验证药性,自己还服用过丹毒,如今这身体早就亏空了......” 墨思瑜:“......” 都学神农尝百草,以身试药了,一辈子跟医术死磕,竟然也就这样子? 墨思瑜内心是震撼又惊讶的。 震撼的是这老头子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在医术这一行竟然能这么死磕。 惊讶的是这老头的天分确实不怎么高,如此努力也不如她得过且过学了才区区几年。 墨思瑜默默的感叹:这世上,不是谁都可以拼娘亲的,好在她有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娘亲,让她少走了好多弯路。 墨思瑜侧头,往矮榻边看去,就见楚初言已经坐在了孙老身边,正握着老人家的手,两人小声聊着什么。 只是这楚初言时不时的抬眸,往她的方向看一眼,看的她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墨思瑜三两步到了孙老身边,蹲在楚初言面前,探出指头去摸老头子的脉搏,又盯着老人家的脸色看了半响。 楚初言问:“怎么样?” 墨思瑜又伸手去掀孙老的眼皮。 原本以为孙老会阻止的,却没想到孙老竟然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折腾,不仅看了眼睛,还看了口腔和舌头。 墨思瑜得寸进尺,从医药包里抽出长针:“我要取一点血。” 那一直隐忍着的老头突然就炸毛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望是观察病人的发育情况、面色、舌苔、表情等; 闻是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体臭等气味; 问是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等; 切是用手诊脉或按腹部有没有痞块。 此为四诊! 还没听过要割肉放血查验病情的。 你看得出来就看,看不出来就不看,休要公报私仇,羞辱老夫。” 墨思瑜:“啧啧啧,瞧你这记仇又小心眼的老头子,谁跟你讲我只会中医了? 我不仅精通中医我还精通西医,就算你肚腹里长了一块瘤,我也能开膛破肚,把那东西给挖出来,再把肚皮合上。 取你一点血而已就是羞辱你了,我又没有要你的命。” 老头子:“......” 孙老头被墨思瑜一句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哼哧哼哧喘的厉害,喉咙里如风箱一般在扇风。 他捂着胸口,本就赤红的脸涨成了青白之色,哽着脖子快要说不出话来。 孙晴一看,立即扔了手里的药材,跑到孙老身边,帮着给孙老顺气:“爷爷,爷爷你怎么样了?” 看到爷爷这幅快要气的背过气的样子,差点要哭出泪来。 第3005章 你其实是在替孙老诊脉 孙晴怒了,“你能治就治,不能治就不治,何苦把我爷爷气成这样?” 楚初言也皱了眉头:“余兄,不可如此。” 墨思瑜一把将楚初言推开,单膝跪到了孙老的面前,抱着双臂,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甚至当着孙老的面,趁着孙晴不注意,如登徒子一样,伸手突然在孙晴的脸上摸了一把。 用一种极其欠揍轻浮的语气对着孙晴开口:“气死了这老头子,说不定我就可以娶了你了,你看你长得多可爱啊,小脸圆圆的,哭起来柔弱弱的,我真是越看越是喜欢呢。” 孙老头:“......” 再也忍不住的孙老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生生被墨思瑜气没了半条命。 “啪”的一声,墨思瑜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忍无可忍的孙晴满眼都是屈辱的泪水,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到了墨思瑜的脸上。 墨思瑜脸上立即浮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白皙的小脸很快肿了起来。 站在墨思瑜身后的楚初言压根就没料到一向胆小怕事性子温顺柔和的孙晴会动手打人,也没有来得及阻拦。 不过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不是被逼到这个程度了,孙晴也不会动手打人。 楚初言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墨思瑜拉起来,看了眼她已经肿起来的脸,多了几分心疼:“余兄,你......” 本以为墨思瑜被打后会暴跳如雷,或者恼羞成怒,却没想到墨思瑜只是抬手捂住肿起来的半张脸,推开了墨思瑜,又低垂着脑袋去观察孙老的脸:“面色从赤红到青白,最后呈黄色。 唇色发青,吐出血后,才有了点红晕。 眼白带黄,墨瞳发黄,呼出的气流中一股淡淡的臭味,带着浊气。 激动的时候,气有些喘不上来,喉咙里有浓痰翻滚......” 墨思瑜盯着地上的血块,再看向惊呆了的孙老,继续问:“您老是不是常年觉得呼吸不畅? 手足冰凉,时冷时热? 明明是大夏天,若是有凉风吹过,仿若体内的血液被冰封了一般,需要拔火罐让血流畅通。 明明是大冷天,虽经常冷得慌,可身体里却仿佛有火在腹内灼烧,身子却如浸在冰水里,难受的厉害。 我说的这些症状,可都对?” 孙晴:“......” 孙晴动了动唇,泪眼汪汪的看着墨思瑜,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老也是捂着胸口,半响回不过神。 这症状简直太对了。 楚初言满是意外:“你其实是在替孙老诊脉,刺激孙老的情绪?” 墨思瑜满脸坦然:“不然呢?他堵在胸口的浓痰和常年累计起来的废血块如何吐出来? 你问问他,是不是呼吸顺畅了许多? 胸口也不那么难受了。 刚才大怒之后,喉咙里也没有那种被堵塞的感觉了?” 楚初言看向孙老:“孙老,您觉得呢?” 孙老无地自容:“确实好了些,老夫以为,老夫刚才以为......” 孙晴姑娘贝齿咬着下唇:“我刚才还以为我爷爷快要被余公子气死了,我才,我才......我,对不起!” 墨思瑜摆摆小手,大度的不得了:“多大点事,你别又哭啊,换了我是你,我就不会只刮我这样的登徒子一个大耳光子了,我会打的他浑身的骨头都散架的......” 第3006章 男女有别 说着,墨思瑜又“嘶”了一声:“不过你这一巴掌力气也不小,应该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虽然不至于打掉牙,但是也真的好痛啊。 从小到大,我只被我娘亲打过,还从未有外人敢这么打过我。” 孙晴越发无地自容了,连连道歉:“真是对不起,太对不起了,我......” 墨思瑜将那半张红肿的面孔凑到孙晴面前:“那孙晴小姐姐,以后可以不可以帮我配药啊?” 孙晴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余公子需要我,我随时都可以帮余公子你的......” 见墨思瑜这幅到处勾搭撩拨女子的样子,楚初言越发不顺眼了,一把将挤到孙晴面前的墨思瑜拽了回来,“男女有别,余兄还是不要离孙晴姑娘这么近,免得孙晴姑娘太过尴尬。” 墨思瑜:“......” 墨思瑜打量着孙晴,有些莫名其妙。 人家孙晴姑娘哪里尴尬了? 人家分明是依然沉浸在刚才打了她一巴掌误会了她的愧疚里,恨不得掏出心来弥补刚才的过错。 楚初言见墨思瑜一个劲的盯着孙晴瞧,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温声开口:“既然孙老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那你倒是说说是何种缘由造成的? 能治好吗?” 被楚初言拉回了正题,墨思瑜一扫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快正经起来,“孙老年轻的时候,为了潜心医术,尝过百草,其中这些草药里肯定是带了寒毒的,一直积累在身体里,没有清除。 我刚才还听闻孙晴小姐姐说您老人家试过丹药,这丹药肯定是火属性的,所以天长日久,也积累了火毒。 两种毒素混在一起,若能平衡,倒也可以相安无事。 可日积月累下来,分明是没法平衡了,这症状便一日比一日严重了。 就孙老这还算健壮的身子,怕是也折腾不了两年了。” 孙晴一听爷爷活不过两年,立即哭了,“我爷爷还有没有救?” “有倒是有,只是也活不过太多年了。” 楚初言不解,”为何?“ “人有生老病死,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指望他真能长命百岁,再活三十年不成?”墨思瑜笑嘻嘻的:“人都是会老死的嘛。” 楚初言:“......” 听到墨思瑜这么说,孙老的虚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听余小公子的意思,我这身体里的毒能彻底治好? 老夫还能寿终正寝?” 墨思瑜笑眯眯的样子:“老头子你还蛮会听弦外之音的嘛,治倒是能治,只是有些麻烦。 我需要给你洗髓才行,有些疼,不知道你能不能挺的过去。” “洗髓?”孙老猛的坐直了身体:“你小小年纪,竟然会洗髓?” “少见多怪,我可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有志不在年高,有本事也一样。”墨思瑜抓起桌上的笔墨纸砚,就开始写方子:“这些东西呢,需要全都准备齐全,熬成汤药,您老在浴桶里泡两炷香的时间。 等时间到了,我就去给您扎针洗髓,疏通经络,五日一次,一个月后,身体自然就慢慢好起来了。” 第3007章 那伤疤看着倒是像一个标志 墨思瑜将开好的方子递给孙晴:“小姐姐,你去准备吧。” 孙晴接过药方子,抹着眼泪笑着离开了。 墨思瑜坐到了孙老面前,朝着他老人家伸出手背:“老人家,你可知我这被被药人抓伤的手,可有什么蹊跷? 这伤口不痛不痒也不红肿溃烂,疤痕却是黑色的,长久不消失。 我用银针验了毒,也用药物验了血,似乎没有中毒的征兆......” 孙老盯着墨思瑜的手背看了半响,一开始还面色无异,可盯得时间越长,眉心就蹙的越紧,表情也越来越严重。 楚初言见状,不安的问:“孙老,这伤是为何?” 孙老抬手揉了揉额头:“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了,类似的症状老夫似乎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可却从来就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种症状。 老夫要回房仔细翻阅翻阅老夫放置的医书,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听闻孙老也不知晓,墨思瑜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收回了手,“那等您找到了答案再告知我,亦或者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去帮着您翻阅翻阅。” 孙老点头:“也好,若是余公子有时间,可以去我的卧房里找找类似的书籍看看。” 墨思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脚出了药房:“等小姐姐把药水准备好,大概要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您老到时候看时间差不多了让人去叫我。” 楚初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去,而是亲眼看着她出了院门,才转身去看孙老,“孙老,您知道什么,是吗?” 孙老也没打算瞒着楚初言:“被药人抓伤,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连余公子自己都没有看出来,老夫医术不精,就更加看不出了。 只是那伤疤,看着倒是像一个标志,少爷您觉得呢?” 楚初言的脸色一点点的有了皲裂的痕迹:“这只是伤疤而已,并非什么烂七八糟的标志。” 孙老也纳闷:“月城里,被大祭司挑中的圣女,需要拓上去的,便是类似这样的标志。 只是这余公子分明是个男子......” “荒唐。”楚初言压根就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这件事不许再提,孙老还是多看看书,找找类似被药人抓伤后的可能发生的症状吧。” 孙老也觉得太过荒唐了,赶紧道:“是。” 楚初言抬脚出了院门,一路直奔卧房,快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转了个弯,去找楚夫人。 墨思瑜给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配置接下来一个月的药丸,弄得卧房内臭气熏天,无法忍受。 楚初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墨思瑜遮掩住了口鼻,正聚精会神的将各种毒物掺杂在一起,桌上放置着的小鼎里正冒着烟,里头有被焚烧的毒虫尸体。 听到脚步声,墨思瑜将最后一颗药丸制作好,放进瓷瓶内,用蜜蜡封起来,抬眸看向楚初言:“你来了?” “嗯。”楚初言坐在她的身侧,拿出一个类似手套一样的东西递给她:“最近天凉了,戴上这个,把手背上的伤疤遮住,免得冻伤了。” 第3008章 你污了我表哥的声誉 墨思瑜不喜欢戴手套:“戴着这东西太麻烦了。” “不麻烦。”楚初言强制一般,握着她的手,将套子戴在她的手上,“这是我央求我娘亲亲手做好的,只是遮挡住了手背,手指却都露出来的,不妨碍你做事。” 他叮嘱:“手背上的伤疤,可不能轻易让人看了去,这疤痕太像我们云城某一个标志了,被人看到了,不是什么好兆头!” 墨思瑜似懂非懂:“什么标志?” 楚初言没有回答,只道:“你记住我说的便好,这月城,有些古老的失传的禁术,只有大祭司的人才知晓,我是怕别有用心的人为难你。” 墨思瑜见楚初言郑重其事,便将楚夫人亲手缝制的手套戴上了。 只是遮挡住了手背上的疤痕,就好像一个长一点的袖口,五个手指头都露在外头,根本不影响做事。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天,这么戴着也不显得突兀。 墨思瑜将手里的瓷瓶递给楚初言:“你去给你父亲和哥哥送过去吧,我要去药房看看孙老了。” 正说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孙晴站在门口,探头往里头看:“余公子,我爷爷已经泡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墨思瑜站起身:“我就来。” 说着,就急急的出去了。 楚初言盯着她的背影,想到刚才看到她时,她脸上还未消肿下去的巴掌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都处了这么久了,从天恩寺到月城,一路风尘仆仆,又跟着自己一同去押镖,在瘴气林里共进退过。 他若是无条件相信余兄的人品,孙晴那一巴掌也不会落在余兄的脸上。 楚初言握紧了手里的瓷瓶,抬脚出了卧房。 墨思瑜和孙晴并肩快步往前走,行至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墨思瑜抬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浮出笑意:“表小姐好。” 说着,就要绕道过去。 那江文茵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她离开,抬起手臂挡住她的去路:“余墨,你要是有自知之明,我劝你早点离开月城。 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凭着一点医术就能立足的。” 墨思瑜双手背负在身后:“多谢表小姐提醒,本公子知道轻重,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至于能不能凭着我这点医术立足下去,也不劳表小姐费心了。 总比表小姐好,好歹也是走出国门留过学的人,不知道表小姐都学过什么,似乎除了寄生在楚家,什么都不会......” “你......”江文茵没料到眼前的人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嘴巴竟然会这么毒,“你污了我表哥的声誉,你......不知廉耻?” 墨思瑜见孙晴在一旁急的直跺脚,时间已经不够了。 抬手推开江文茵:“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麻烦表小姐让一让。” 江文茵见墨思瑜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气的半死,她从袖口抽出匕首,对准墨思瑜的后背就刺了过去。 孙晴站在长廊处,吓得尖叫,朝着墨思瑜扑过去去,企图挡在墨思瑜面前:“余公子,快小心!” 第3009章 这就是洗髓吗 身后风声响起,杀意弥漫,墨思瑜眉眼一冷,还未转身,就将朝着她扑过来的孙晴一把搂进怀里,拦腰抱着转了一圈,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右脚抬起,一脚踹到了江文茵的肚子上,直接将江文茵踹倒在了地上。 陪着江文茵一同过来的丫头看到这种场面,吓得扑过去,将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的小姐扶了起来:“小姐,你怎么样?” 说着,抬眸瞪着墨思瑜,语气凶狠:“一个小大夫而已,你真以为自己算个东西了? 竟然敢跟我们表小姐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低头,将江文茵从地上扶起来:“表小姐,我们去找夫人说理去,你在这府里的地位,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大夫吗?” 墨思瑜懒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玩心眼,拉着孙晴就往前走:“快走,时间要到了。” 她走的很快,孙晴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到了药房的炉火房,孙老坐在药桶里,已经满头大汗了。 墨思瑜铺开金针,将细长的金针一根根的刺进孙老后背的穴位处。 末了,又拿出几根长长的银针,顺着孙老的脊骨,一寸寸的往下按,找准了位置,缓缓的推了进去...... 孙晴一直半跪在药桶的边缘,忍不住问:“这就是洗髓吗?” “嗯。” 孙晴见墨思瑜额头上沁出了汗水,掏出布巾帮着她擦拭,又仔细观察着爷爷的表情,问:“爷爷,你疼吗?” 孙老咬着牙,紧紧的闭着眼:“不要管爷爷,你看看这些针都落在什么地方,好好跟着余大夫学一学。 你爷爷教你了这么多年,你就只懂得那些基础的治疗,这样是不行的。 爷爷已经老了,余大夫迟早要回到锦城的,这楚家人往后生了病,你要如何医治?” 孙晴不敢吭声了,膝盖挪到了墨思瑜的身旁,不得不盯着墨思瑜手里缓缓没入爷爷身体里的针,看的心惊胆战。 那金针的长度还勉强能够接受,可那银针的尺寸就长的有些过分了。 那么细细长长的一根针,都快要刺穿整个身板了,稍有不对劲,说不定就能让人毙命,分寸要把握的极好,才能保住患病之人的性命。 一番洗髓之后,已经是两炷香的时间了。 墨思瑜没有如往日一般嘻嘻哈哈,极其谨慎又慎重的将刺入骨髓里的银针拔出来,又往浴桶里倒了热水和新的药粉,整个人有些虚脱的靠在了身后的药筐子上。 孙老睁开眼,脖子以下全部都浸入在药水里,额头上的汗水倒是没有了,只是静静的坐着,看了地上的墨思瑜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休息了一会,墨思瑜从地上爬起来:“两盏茶时间过后,就可以扶你爷爷回床榻边躺着了。 一个时辰之内,不得浸风,不得着凉,门窗关闭,喝一碗温糖水补充体力,睡一觉之后,明日就好多了。 见孙晴都记住了,墨思瑜又叮嘱了几句,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整了整衣衫,脚步虚浮的出了药房,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第3010章 你看什么看 到了卧房门口,就见月华正在里头铺床,楚初言坐在书桌边看书,见墨思瑜回来,站起身:“忙完了,辛苦了!” 说着,倒了一杯茶水给她。 墨思瑜看着床榻上多出来的被褥,捧着茶水:“怎么回事?” 月华转过身,笑着开口:“初言少爷说往后就搬来这里跟余公子你一块住,免得晚上休息的时候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墨思瑜想到江文茵对着自己发的那一通神经,冷笑了两声:“只是搬过来跟我住,江小姐就要打杀我,往后你们家少爷若是真的被我掰弯了,还不知道那江小姐会不会死在我面前。” 月华:“......” 楚初言:“......” 月华还是第一次看到墨思瑜冷脸生气,有些懵了:“表小姐要打杀余公子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楚初言的注意力却全部都在墨思瑜的后半句话上。 掰弯他什么的,听着是不是太过暧一昧了一些。 他分明对余兄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他中意的人分明是一位国色倾城的貌美女子。 墨思瑜喝了一口茶,“你去问问孙晴便知道了,省得从我嘴里说出来,还以为添油加醋了。 只不过楚家那位心高气傲的表小姐今日跟我动了刀子,我放过了她,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虽然好说话,但也不是无缘无故能被人随意欺负的。” 月华一听,大惊失色。 余公子可是整个楚府的救命恩人,别说下人和少爷了,就连夫人和家主对余公子可都是恭恭敬敬的,岂可被如此无礼对待。 月华福了福身,“我这就去找孙姑娘问个清楚明白,此事定会给余公子你一个交代。 你且不要生气,大概是夫人让我今日口头警告了表小姐,惹得表小姐将一腔怒火全部都发泄到了余公子你的身上了。 明日我们夫人定会给余公子你一个答复。 时间不早了,余公子应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楚初言却一直都没有吭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墨思瑜对着楚初言翻了个白眼:“你看什么看?” 楚初言抬手,抚了下墨思瑜依然有些红肿的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棉布包裹着的鸡蛋,轻轻按在她脸上的红肿之处,轻声问:“还疼不疼?” 墨思瑜脸色微红,她虽然生的细皮嫩肉的,可从小就当自己皮糙肉厚,娘亲又有各种药膏涂抹,哪怕摔伤擦伤都好得很快,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巴掌。 反正也不疼,过后她都已经忘记了,却没料到楚初言竟然还记得。 第一次被人如此细致的对待,仿佛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般,让她有些不习惯,虽然是男儿装扮,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而且这人离她这么近,呼吸交融,热热的气流从她脸颊上拂过,墨思瑜的脸颊越发滚烫了。 楚初言察觉到不对劲,凉凉的指腹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诧异:“怎么越来越红了,是不是还疼?” 墨思瑜:“......” 这人不会是已经弯了吧? 第3011章 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哪有爷们这么细致的对另一个爷们的,好歹大家在彼此的心里都是皮糙肉厚的大男人啊。 墨思瑜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布巾,展开,取出里头的鸡蛋,剥开蛋壳,三两下就将蛋青吃光了,将蛋黄塞进了楚初言的嘴里:“我没事了,我才被人打了一巴掌你就这个样子,我刚才差点被你表妹拿刀捅伤,也没见你吭一声。” 楚初言笑:“余兄伸手了得,表妹连花拳绣腿都不会,余兄这不是没事嘛。” 墨思瑜哼了两声,坐到了床榻上,脱了外套,滚进里头的被褥里,裹住自己,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走到床榻边的楚初言:“我可是说真的,再有下一次,我对你表妹可就不客气了。” “放心吧,这件事我娘肯定能处理好,保证往后有你出现的地方就看不到她的身影。”楚初言也脱了外套,只留了一身白色中衣,在墨思瑜身侧躺下:“我娘是非分明,这种当面行刺你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 墨思瑜看着身边躺着的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楚初言,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楚初言:“......” 楚初言俊朗的面孔呈现出便秘般的神情:“余兄,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墨思瑜长舒了一口气:“不会就好,我这么有魅力,好怕真的有一天把你给掰弯了,你全家一定会恨死我的。 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楚初言:“......” 楚初言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余兄尽管放心,我自问行的端坐的正,倒是余兄你要注意一下。 也请余兄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墨思瑜:“......” 内心:有没有非分之想其实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是女的,喜欢男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墨思瑜毫无心理压力和心理负担,问过之后得到了楚初言的肯定回答之后,就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见周公去了。 反倒是楚初言,听着耳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让身边的人生了误会...... 往后在余兄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楚初言压根就没想到,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若是不在意,反倒习以为常,一旦注意起来,就会生出微妙的变化,继而导致一系列的措手不及的结果...... 等到楚初言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二天。 墨思瑜是被外面闹哄哄的声响吵醒的。 卧房外脚步声急促,似乎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见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半张床榻的被单抹的平平整整,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墨思瑜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起床,快速梳洗好后,抬脚就出了厢房的门。 才刚跨出门,就被护卫拦住了:“少爷有令,余公子您不能出去。” 墨思瑜一头雾水:“为何?” “大祭司过来了,指名道姓要见我们小少爷和您。”护卫道:“小少爷怕您受到惊扰,让您就留在卧房内,他去应付这些事。” 墨思瑜一听,眸底立即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大祭司来了?他亲自来的?人在哪里?” 护卫:“......” 第3012章 原来大祭司长得这么好看 护卫见墨思瑜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害怕之心,反倒还多了几分兴味,有点一言难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守在门口的护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开口:“余公子,小少爷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墨思瑜打断护卫的话:“可大祭司要见的人是我,我若是今日不去见他,往后被偷偷抓走了怎么办? 再说,你们小少爷应该也不是大祭司的对手吧,快点带我去偷偷看看,等到你们小少爷顶不住了,我再出面,若是顶得住,我就躲着......” 护卫拧不过墨思瑜,被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的昏呼呼的,跟着一同去了前院。 大祭司排场很大。 八匹马拖着的豪华座驾,粉色的幔帐垂落下来,遮掩着里头躺着的人。 大祭司斜倚在车壁,腿上搭着一条狐裘白毯,随着车轮的滚动悠悠摇晃着。 车子的前后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带刀护卫。 墨思瑜躲在圆柱后,盯着座驾上的人,待马车停下后,幔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掀开,露出里头正襟危坐的人。 男人身上穿着庄严肃穆,代表着权势和身份的祭司服,头上戴着配套的黑色镶嵌着金边和红色宝石的帽子。 尽管墨思瑜见过许许多多模样俊朗的男子,可眼前的男子俊美的依然无法忽视,那身黑色镶着金边,绣了暗金色绣线的长袍穿在男子的身上,越发衬托的他面如冠玉,身如修竹,气势十足。 按照年龄来推算,男子应该过了三十,可看上去足够沉稳之外,容貌却仿佛定格在了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既有少年人的神采和俊逸,又有青年人的稳重和成熟。 墨思瑜默默的想:这趟来的不亏,原来大祭司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心肝太黑了些,果然有的人不能只看皮囊。 楚家的家主在墨思瑜的治疗下,身体虽然好了些,可腿脚依然不是很方便,此刻被楚夫人推着轮椅站在最前方。 楚初言和楚初盛一左一右的站在楚家主的两侧。 见幔帐掀开后,楚家主带着身后出来迎接的所有人开始行跪拜礼。 大祭司看着跪倒的黑黑的一片,视线如破孔而出的长剑,直接飞向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墨思瑜。 墨思瑜心底突然一惊:糟糕,才刚过来,竟然就被发现了。 但墨思瑜向来脸皮厚习惯了,抱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继续躲在柱子后面,就是不肯露面。 两个护卫吓得要死:“余公子,那大祭司貌似看到你了,我们怎么办?” “大祭司又没见过我,肯定不认识我,当做没看到不就行了?”墨思瑜安抚身后的两个护卫:“别怕别怕,他又不会吃了你们,怕什么呢。” 两个护卫没料到墨思瑜胆子这么大,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等了半响,没等到大祭司让他们起来,楚家主额头上的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滴在了地上。 楚初言抬头,往座驾内看了一眼。 冬日的风拂过幔帐,露出一双穿着精致绣鞋的脚,看尺寸,是女子的足...... 第3013章 跟你一起的大夫呢 察觉到楚初言的目光,大祭司不经意的伸手,将狐裘白毯拉了拉,遮盖住了那只微微露出来的小脚。 “都起来吧。”大祭司抬手撑着脑袋,依然倚靠在高高的车壁上,垂眸看着下面的人,犹如神祗俯视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子民。 他嗓音清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又极其内敛不显得张扬,分寸拿捏的极其好。 跪着的楚家人纷纷站起身。 楚家主对着高高在上的座驾上的男子拱了拱手:“大祭司亲自过来,有失远迎,不如先去府里歇歇。” 大祭司似乎压根就没打算跟楚家主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前几日我让人带了话过来,楚家主似乎压根就没当回事。” 楚家主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势,抬手一指站在右边的楚初言:“犬子就在身侧。” 大祭司锐利的视线落在楚初言的身上,“跟你一起的大夫呢?” 楚初言断然否决了墨思瑜的存在,他抬手指着身旁的孙老和孙晴两人:“楚府有两位大夫,今日都在这里,不知道大祭司指的是哪一位?” “当然是炸毁了瘴气林,毁掉了我们月城的风水,还诛杀了巫师的大夫。”大祭司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楚小少爷不打算将人交出来,是不是打算一力承担所有的罪名?” 不等楚初言回答,大祭司又道:“既然楚小少爷如此有担当,便随本祭司走一趟吧。” 楚家人大惊失色。 没料到大祭司今天大张旗鼓的过来,是直接要将人带走的。 楚初言据理力争:“本少可以跟大祭司走,但有些罪名务必要澄清一下,我们楚家人押镖路过,根本就没有炸毁瘴气林。 更加没有毁掉月城的风水。 更没有诛杀巫师。” 大祭司不疾不徐:“如此说来,本祭司调查一番之后,是本祭司诬陷你了?” 楚初言正要回答,却被楚家主拦住了。 楚家主对着大祭司拱手,嗓音苍老:“还请大祭司明察,犬子一直在外游历,才刚回楚家不久。 压根就没有见过巫师的尊容,不可能去诛杀巫师。 楚家向来诚信经营,从来就未曾建立过军工厂,怎么可能会有炸药那般威力十足的东西,更谈不上炸毁瘴气林了。 恕老夫无能,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我们楚家担当不起。” 大祭司嗓音寡淡:“所以,本祭司只需要你们交出那个一同去的小大夫,就能放你们楚家一马。” 楚家主自然是不肯交出墨思瑜的,“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大祭司怀疑的人也是无辜的。” “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却又迟迟不肯交出罪魁祸首。”大祭司嗓音一点点变得凉薄起来:“要么拿出证据,要么便跟本祭司回祭司府。” 楚家主不肯交出墨思瑜,却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跟着大祭司回去当人质。 正犹豫不决之际,便看到楚初言跨前一步,站了出来:“既如此,本少便跟着大祭司去祭司府,以证清白。” 楚夫人悲痛欲绝:“言儿,不可。” 那祭司府是什么地方?但凡进去过的人,就没有能完好无损的出来的。 第3014章 我是威名赫赫的小神医 楚初言不懂这月城的局势,并不代表楚夫人不懂。 大祭司放下幔帐,嗓音犹如寒风扫落叶,冷酷无情:“带走!” 护卫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楚初言的身侧。 楚初盛拉住楚初言:“大祭司,万事都要讲证据,楚家的镖路过瘴气林,那瘴气林夺了多少人命,就算被毁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至少往后,那瘴气林不会再害人了。” “你是在质疑本祭司的决定?” 楚初盛终究是太过年轻气盛,对于莫名其妙横飞过来的这项罪名有些恼火,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一道嗓音打断了。 “大祭司是不是在找我?” 众人回头,就见站在圆柱旁笑吟吟的墨思瑜,正一步一步顺着台阶走下来。 楚初言急了:“余兄,你......” 墨思瑜双手背在身后:“大祭司,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躲在这圆柱后面,却一直当做没看见,可真沉得住气呀。” 楚初言:“......” 楚初言的视线穿过墨思瑜的肩膀,看着她身后两个束手无策的护卫,差点被气得半死:这两个蠢货,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还是放余兄出来了? 幔帐重新被掀开,大祭司身子微微前倾,盯着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的人,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 这人看着如此瘦小,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倒是唇红齿白,可年岁也太小了些,医术难不成比巫师还要高? 大祭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就是余墨?” 墨思瑜挤开护卫,站到了楚初言身侧:“对啊,也是在你们月城威名赫赫的小神医嘛。” 大祭司:“......” 楚初言无语:“你什么时候成了威名赫赫的小神医了?我怎么不知道?” 墨思瑜眉开眼笑:“虽然现在不是,但往后肯定会是的,我这种天才医者,早晚都会扬名万里,神医这个名号,早晚会落到我的头上。 现在跟往后,只是时间问题,你不要太纠结这一点嘛。” 楚初言:“......” 楚初言看着她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被气到了,咬牙切齿的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如此吹捧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不知道,去了祭司府意味着什么?” 墨思瑜点头:“我当然知道,要不我出来干嘛?” 楚初言:“你......” 楚初言差点连肺都气炸了,他心心念念的想要保住她,她倒好,不仅不领情,还上赶着过来送人头。 楚初言拦住墨思瑜:“你是客人,这是我们楚家的事,今日这事,跟你无关,你还不快回房?” 墨思瑜抬眸,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大祭司:“大祭司,我能指出真正的凶手吗?” 大祭司愣了一下:“你说。” “这真正的凶手呢,确实不是我们。”墨思瑜瞟了楚初言一眼:“炸毁瘴气林的人,分明是锦城墨家的人。 你追究楚家也无济于事啊。 我们楚家的船在瘴气林里绕了好几天都无法走出瘴气林,若不是恰巧遇到锦城墨家的人炸毁了瘴气林,我们也无法从瘴气林逃出来啊。” 楚初言:“......” 楚初言满脸震惊的看着墨思瑜。 真没想到,余兄说起谎话来,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到如此程度! 第3015章 弄巧成拙 墨思瑜内心:反正锦城墨家从前已经三番五次派人过来这里了,这么说应该也不会有错。 哥哥应该也不在这里,锦城离月城那么远,推到哥哥身上,应该不会有事的。 墨思瑜默默的祈祷: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远在云城,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大祭司听了墨思瑜的话,却只是沉默了三秒,开口:“有何证据?” “我在瘴气林里无意中找到了这个。”墨思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断裂了的玉牌:“这个东西应该就是锦城墨家少主的信物。” 楚初言:“......” 楚初言越发懵了。 他跟她一直在一起,寸步不离,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捡到过这么重要的东西? 楚初言压低了声音:“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墨思瑜也压低了声音:“捡的啊。” 楚初言:“......” 信你才有鬼。 大祭司抬手:“呈上来。” 护卫立即从墨思瑜手里拿过那断成两截的玉牌,恭敬的递到了大祭司的手里。 大祭司盯着那块断了的玉牌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场面一瞬间静谧的令人窒息。 墨思瑜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蒙混过关。 这断了的玉牌确实是哥哥的,原本是打算要将这块上好的玉重新做成别的饰品的,却还没来得及拿去店铺,就到了这里。 墨思瑜内心腹诽:哥,看在我是你亲妹妹的份上,你一定要让我蒙混过关啊,反正你现在远在云城,我暂时就拿你当成挡箭牌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内心的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大祭司已经被她哄骗过关了,那大祭司将那块断成两截的玉牌握在手里:“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证据?” 墨思瑜开口:“亲眼所见算不算?我们的人确实进了瘴气林,等我们进入的时候,发现途中的一切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毒虫远离,毒蛇被斩杀,就连瘴气林里的小木屋,也被人一把火烧了。 我们看到从里头走出来一男一女,怕被人察觉,不得不沿路返回了。 否则,凭着我们的实力,那么多人如何能全部都活着回来?” “那一男一女,长何种模样?” “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只知道那男的很高,身形修长,女的不高,看着挺稳重的......”墨思瑜描述的绘声绘色。 身旁站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谋士身子往大祭司身侧倾了倾:“大祭司,这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们的人查到了云三跟洛子枫在月城的足迹。 当日瘴气林被炸毁之时,附近确实有两艘背道而驰的轮船。” 大祭司握紧了手里的玉牌,“墨成悦的玉牌掉落在了瘴气林中,想必也到了月城,吩咐下去,若遇到此人,格杀勿论!” “是。”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大祭司缓缓开口:“既如此,那就请楚家小少爷跟余公子陪我走一趟,将当时的细节描述的更详尽一些吧。” 说完,马匹滚动,座驾离开。 护卫上前,要带走墨思瑜和楚初言,楚家的其他人就这么被放过了。 第3016章 你其实只是在担心我 楚夫人拉着楚初言和墨思瑜的手:“言儿,余公子,我陪着你们一同前去。” 谋士笑了笑:“夫人请放心,明日一早,大祭司就会命人将两位送回来,不会有事的。” 墨思瑜对着谋士拱拱手:“这位大人,能否让人将我的医药包拿过来?” 谋士点头:“好。” 墨思瑜便让月华去卧房拿自己的医药包,月华抹着眼泪离开,没多久,就拿着墨思瑜的医药包过来了。 墨思瑜将医药包扔给楚初言:“帮我拿着。” 说着,翻身上马,自顾自的去了。 楚初言气到磨牙:“......” 楚初言抱着医药包,也只得翻身上马,辞别楚家人之后,追着墨思瑜离开...... 大祭司住的府邸很巍峨雄伟,建筑风格古色古香,仿佛退回到了远古的皇朝。 马车进了院落,墨思瑜翻身下马,就看到高高的座驾缓缓降了下来,大祭司下来后,转过身子,连人带狐裘毯抱了下来。 墨思瑜此时才发现,这宽敞的座驾里竟然还睡了一个人。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大祭司那个已经过世的发妻。 这人还真是足够变态,但凡正式出行,就带着这具尸体。 墨思瑜好想偷窥一下那女子长什么模样,却被楚初言捂住了眼睛。 楚初言低声警告:“就因为这点好奇心,好好的楚府不待,硬是要主动送人头到这里,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吗?” 墨思瑜扯开楚初言的手:“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被牵连嘛,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人家一开口,其实就是冲着我去的?” 楚初言:“你其实只是在担心我?” “当然,要不我出来干嘛?”墨思瑜身子没长骨头一般靠在楚初言的身上,一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被狐裘包裹住的人。 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楚初言推了她一把:“站好。” 墨思瑜勉强站直了身子,问:“言兄,若是你喜欢的女子突然死了,你会不会也这样做? 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把人家当活人一般?” 楚初言皱眉:“当然不会,入土为安才是最好的。” 顿了一下,又道:“我为何要回答你这样的蠢问题?” 管家过来,“两位里面请,大祭司在暖房等两位。” 墨思瑜环顾了一圈,拉着楚初言,抬脚跟着管家进了暖房。 所谓暖房,其实是一间比较小的白色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琉璃窗户镶嵌在墙壁上。 壁炉里炉火熊熊,热气都从壁炉里散发出来,这间小小的房间倒是温暖如春。 里头摆放着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轮椅。 女子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狐裘毛毯,发髻编织的很精致。 大祭司手里握着一罐泥膏,用小小的毛刷沾了泥膏,小心仔细的涂抹在女子的脸上,墨思瑜进来的时候,女子的脸已经被青草味的泥膏覆盖住了。 暖暖的空气里,飘荡着好闻的青草的清甜味道。 这是在......护理皮肤,美容养颜? 墨思瑜瞪着这一幕,脑子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脱口问:“大祭司这是在做什么?” 第3017章 大祭司情深义重 “今日风大,气候干燥,内人爱美,每次出门回来必定要用泥膏涂面,确保肌肤无损,面色白皙湿润。”秦无言语气里透着宠溺和无奈:“若是不如此,怕内人会生气。” 墨思瑜只觉得毛骨悚然。 抱着一具尸体生活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尸体保养皮肤用泥膏敷面,简直......简直变一态的不轻! 楚初言站在墨思瑜身后,察觉到她的异样,掌心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头。 墨思瑜往后退了一步,退回到楚初言的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毕竟只是个刚及笄的女孩子,尽管比别的女孩子胆子大了一些,但第一次面对这些事,依然有些无法接受。 更何况,面前的大祭司给她的感觉,仿若一具行尸走肉的机器,压根就没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两人静静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大祭司将女子的脸上敷满泥膏。 男人的手指骨修长分明,很是好看,做这些事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娴熟至极,应该是早就习以为常。 难怪整个月城的人都觉得大祭司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不顾自身安危,用鲜血献祭发妻,跟发妻一同生活那么多年,位高权重后不曾沾染任何女人的男人,这世上大概仅此一例了吧。 做完护理后,大祭司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人:“说说你们闯入瘴气林的情况吧。” 墨思瑜跟楚初言对视一眼,便将轮船闯入瘴气林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上了岸,进入瘴气林之后,真真假假混杂着也说了一遍。 期间,楚初言一声不吭,一语不发,宛若木头人,只是将墨思瑜说出来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大祭司对墨思瑜的回答不置可否,继续问:“既然瘴气林有毒,你们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墨思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医药包:“当然是带药了啊,只要提前服了我的药,便不会有事。” 大祭司眉眼一动:“什么药?给我看看。” 墨思瑜便从楚初言身上取出医药包,将医药包摆放在书桌上,从里头拿出青白两个瓷瓶,各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大祭司:“这一枚是解毒药丸,若是被里头的毒虫咬了,便吃这一粒。 这一枚是抵御瘴气的药丸,进入瘴气林之后,提前服用,便不会受到吸入瘴气的影响。 当然了,经过瘴气林,该做的防护也是应该做的,比如带上过滤器,披上蓑衣之类的......” 也不知道大祭司有没有听,他只是捏着那两粒药丸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后,突然用力,将药丸分别捏碎了。 墨思瑜:“......”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测试这药丸有没有毒? 大祭司又问:“这些药丸全部都是你做的?” “肯定不是啦。”墨思瑜一五一十的坦白:“一百多人的药丸,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做完,当然是有楚府里下人和大夫帮忙才完成的啊。” 说着,墨思瑜又得意起来:“不过制作药丸的方子,可是我琢磨出来的,有人被毒蝎子咬了后,吃了我的药丸,小命就保住了。” 第3018章 这便是她应当经受的代价 大祭司狐疑:“真的?” “那是当然。”墨思瑜很是自信。 “来人。”大祭司沉沉的盯着墨思瑜,突然开口:“取毒蝎子过来,咬余大夫一口,再将这药粉给她喂进去,看是不是如她所说。” 墨思瑜:“......” 好你个大猪蹄子,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守在门口的护卫应了一声,立即离开了。 楚初言急了:“大祭司这是何意?” 秦无言面色如常:“试试这位余大夫说的是不是真话。” 楚初言愤怒:“当然是真话,就算不是真话,大祭司也不能用这种办法试探,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秦无言冷笑:“小小年纪,敢在本祭司面前夸大其词,这便是她应当经受的代价。” 楚初言上前一步,将墨思瑜拦到身后:“若是大祭司执意如此,不如让我来试毒,余公子好歹也是我们楚家请过来的大夫,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只要有本少在,就不能容许她受到半点伤害。” 墨思瑜:“......” 心里突然就有了点小小的感动呢。 当初她跟着楚初言来这里的时候,这家伙确实亲口对她承诺过,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那个时候,墨思瑜将楚初言随口说出的话压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危机当头,这人竟然不顾性命践行承诺。 这样实诚又一诺千金的人,已经不多了。 听到楚初言自告奋勇的话,似乎是无意中触碰到了大祭司心坎上的隐痛,这个一直冷心冷面的男人抬起头,盯着楚初言的凤眸里闪过一丝讶异,快的转瞬即逝。 大祭司仿佛格外开恩:“既然如此,便由你代替她吧。” 说着,又看向墨思瑜:“若是出了事,后果由你担负。” 墨思瑜问:“大祭司只是想要试一试我的医术,试探我是否夸大其词了吗?” 秦无言挑眉:“不然呢?” 墨思瑜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明白了。” 正说着,护卫已经端着一个瓷坛过来了,他将坛子放在桌上:“大祭司,您要的毒蝎子。” 秦无言点点头。 护卫便解开盖子。 墨思瑜探头往里一看,就见一只红眼睛红尾巴的蝎子,正蹲在坛子里头,气势汹汹的正打算从里头爬出来。 墨思瑜蹙眉,这毒蝎子长得实在是太眼熟了,一看便知是瘴气林里面被巫师精心培育出来的物种。 这种东西,竟然出现在了祭司府,说明了什么?? 楚初言在护卫的示意下,挽起袖口,正打算将自己的手伸进坛子内。 墨思瑜一把握住了楚初言的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护卫的手指头,硬生生的塞到了毒蝎子的尾巴上。 那护卫冷不防被毒蝎子扎了好几次,死命挣扎想要将手抽出来,奈何墨思瑜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牢牢的钳制着他,甚至将他整个拳头都伸进了瓷坛内。 护卫被那毒蝎子扎的哇哇乱叫。 等到墨思瑜松开那护卫的手时,毒蝎子已经将护卫的手扎成了蜂窝,被扎的地方又红又肿起来,伤口处已经发黑了。 第3019章 违背了我命令的后果 护卫吓得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如发酵的馒头一样,迅速膨胀起来,手指发麻,皮肤发黑,濒临在死亡的边缘。 惊恐和怒意占据了全身,但面对大祭司阴沉的面孔,护卫一动不敢动,只是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大祭司,救我,救我!” 秦无言冷眼盯着墨思瑜,“你知不知道违背了我命令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墨思瑜将瓷坛盖起来:“可是大祭司刚才也说了,只是想要试探我的医术,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既然目的是这个,我想着无论是谁中毒,只要我能帮忙彻底解了,不就达到大祭司你的目的了吗? 楚少爷中过百虫毒,身体里残毒未了,若是再被这毒蝎子刺一下,我怕会影响我这药丸的效果,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选一个身强体壮的人试毒比较好。” 她蹲下来,看着脸色已经发青,开始抽搐的护卫:“我觉得你这里的护卫就不错。” 秦无言冷眼打量着这一切,嗓音如三九天里的寒冰:“他若有事,你就留在这里陪葬。” 墨思瑜微微一笑,端起被大祭司碾成粉末的药粉,捏着护卫的下颔,系数倒进了他的嘴里:“吃了他,毒就解了。” 护卫一听,差点连装了药粉的盘子都添的干干净净。 墨思瑜倒了一杯温水,喂到他的嘴里:“喝下去,药效会快一些。” 护卫将一杯水全部都灌进了喉咙里,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墨思瑜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悠闲的晃动着小脚,“一炷香时间后,你身体内的疼痛大概就消失了。” 说着,墨思瑜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又从医药包里翻出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从里头挖出一坨泥状的膏药,细细的涂抹在护卫又红又肿的手上,“好了,等一盏茶的时间,你受伤的红肿就能消失了。” 说着,将另一个膏药放在床头:“这个算是送给夫人的见面礼吧,我亲手调配的,冬日时分,气候干燥,涂抹在脸上效果特别好。 夫人要是用了,一定会喜欢的。” 楚初言出声提醒:“余兄,东西不可乱送,万一出了什么事,大祭司怪责到你身上可就不好了。” 不怪他小人之心,大祭司这种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似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一旦心情不顺,杀一个世家都是可能的。 十年前,大祭司才刚上位,立即就灭了闵家的门,当初闵家的独门千金闵慧珠,还是圣女,也是月城的前圣女。 闵家也是当时最大的世家,只从闵家和祭司夫人的娘家庄家从月城消失后,原本的五大世家就变成了三大世家。 墨思瑜干脆打开盒盖,从里头挖出一块膏药,在自己手背抹匀了,“这药膏也是我自己寻常用来保养的,大祭司要是不喜欢,觉得这药膏可能有毒,可千万不能扔了。 要么还给我,要么就赏给这里的下人用,毕竟里头好几十种珍稀药材呢。” 秦无言:“......” 秦无言审视一般:“你是锦城余家人?” 第3020章 她会不会是锦城墨家人 “嗯。”墨思瑜内心:哎呀呀,开始盘问我的身份和家世了呢。 墨思瑜主动问:“大祭司是不是还想问我拜师何方,家里何人之类的?” 秦无言习惯了安静,见她吵吵闹闹的,有些烦:“一炷香时间不短,带楚少爷和余大夫去客房。” 站在门口的管家开口:“两位随我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便出了暖房。 秦无言瞥了地上跪着的护卫一眼:“你也起来吧,一炷香时间过后,再过来复命。” 护卫吃了药,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连滚带爬的出了暖房。 暖房内静悄悄的,新鲜盛开的花娇艳欲滴,淡淡的香味在房内飘散。 秦无言打了温水过来,用打湿的布巾擦拭干净床榻上犹如沉睡一般的女人的面容,洗掉上面敷着的泥膏。 女子清秀好看的面孔一点点的露了出来,红唇如樱桃,长眉似墨画,琼鼻小脸,虽然五官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秀柔顺,颇有几分姿色了。 秦无言擦拭完女子的脸,便将墨思瑜放在床头的小盒子打开,从里头挖出一点膏状物,仔仔细细的抹匀在女子的脸上。 就见那本来就白皙的肌肤越发显得湿润饱满了。 秦无言盯着女子那张脸,笑了一下,指腹抚过她的唇,“这药膏确实比较好用,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就让她多做些给你用了。 这世上的好东西,本就应该归你享用。 你从前对我提出的要求,我如今都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我等你等的太久了,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说了好久,可女子依然沉睡着,没有半点反应。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俯身在女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今天陪我出去一趟,你大概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 他的鼻尖在她颈窝处嗅了嗅:“你身上好香,真好闻。” 正当他的手落在女子的衣领处时,叩门声响起。 秦无言将被褥往上拉了拉,将女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坐直了身子,眸底的欲念散去,沉声开口:“进来。” 谋士推门而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移开视线,目光落在秦无言身上:“调查清楚了,这余墨确实是从锦城那边过来的。 楚家家主和少家主身体抱恙,楚夫人去了一趟锦城,在天恩寺内住了几天,遭遇到行刺。 回来的途中,便多了这个叫余墨的小大夫,听闻那楚初言的百虫毒,也是她在天恩寺解的......” 秦无言沉吟片刻:“有没有查到她跟锦城墨家是否有关系?据我所知,锦城那边最厉害的医者,便是墨家的当家夫人楚云瑶,其次便是远嫁国外的墨大小姐...... 这余墨,会不会就是墨家夫人培养出来专门混入月城的人?” 谋士顿了顿,缓缓摇头:“应该不会是,若是这余墨真的跟墨家有关系,不会亲口对我们供出炸毁瘴气林的真凶便是锦城的墨家人。 虽然那墨夫人一手创办出来的凌云门确实厉害,里头各种人物都有,但医术能精湛到如此程度的压根就没有,且里头的医者多为女子,压根就不可能有男子存在。 这人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从气度和谈吐来看,是极好的,必定自小受到极好的教育,且天分极高。” 第3021章 祭司府好奇怪 学好医术,除了吃苦耐劳,光有勤奋是绝对不够的,天分才是最重要的。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医术上死磕,有成就感的人却没多少个。 整个月城,也就孙老有些名气,可孙老如此鞠躬尽瘁,医术也没有多大进展。 这十年时间,大祭司从各处挑选医药世家的孩子,想要这些孩子在医术上有些造诣,可全都失望了。 也只有巫师天分不错,可惜......落到了这么个结果。 大祭司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问:“听闻墨家除了那墨成悦,还有两个女儿,若是得了楚云瑶的真传......” 谋士一听,便明白了大祭司的意思。 大祭司生性多疑,大概是怕墨家的女儿混入了月城。 谋士牵了牵唇角:“这件事,我也早已命人打听过了,墨家两个女儿,大的叫墨思瑜,不学无术,名声在锦城早就臭了。 整日混在一帮纨绔子弟中间,斗鸡走狗,还废过世家子弟的子孙根。 及笄之日,那世家子弟的母亲寻到墨府,扬言要吊死在墨家,墨夫人一气之下,将大女儿软禁了起来,听闻是送到农庄里去了。 至于那小女儿,如今也已经十三四岁,快到及笄年纪了,倒是循规蹈矩,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却长得跟姑母简直一模一样,还过继到了姑母的名下。 坊间有流言,说那小女儿原本就是她姑母的亲生女儿,只是年轻的时候未婚先孕,生下了女儿,怕名声不好,才养到了墨夫人的名下。 那女子跟云城贺家的少爷走的很近,常常去找贺家少爷问生意上的事宜,偶尔去一趟郊外的农庄住几日...... 墨夫人一生就只有这两个女儿,按理说,小女儿不归她负责,大女儿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正是挑选夫婿的时候,任何疼爱子女的母亲,绝不可能放大女儿来如此偏远的地方......” 听谋士如此一分析,似乎合情合理,彻底打消了秦无言心里最后一丝疑虑。 秦无言摩挲着掌心里的玉牌。 谋士见状,继续道:“大祭司,若这余墨真的是墨家人,怎么可能交出这块玉牌?她难道就不怕别人怀疑她的身份? 更何况,别说那墨思瑜本就不学无术,臭名远扬,就算她医术精湛,来了这里,就更不可能当众揭发自己的亲哥哥了。 听闻那墨思瑜虽然混账了些,但兄妹感情却非常好,她就不怕她亲哥哥死在您的手里?” 听谋士如此一分析,这余墨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可能,最不可能的便是墨思瑜这个身份了。 秦无言将玉牌随手扔在书桌上,“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你去看看护卫的毒解了没有?” 顿了顿,秦无言一甩衣摆,在书桌前坐下,“顺便将楚家小少爷和余公子再带到这里来。” 谋士闻言,应了一声,退出了暖房。 客房内。 墨思瑜倒在矮榻上,晃动着纤长的双腿,看着正襟危坐的楚初言:“言兄,你觉得这里的风景好看吗?” 楚初言看了她一眼,不吭声。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看风景。 风景哪里都有,为何要看祭司府的风景。 墨思瑜又问:“言兄,你说这祭司府,为什么所有下人全部都是男的,没看到一个女的?” 第3022章 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楚初言以为墨思瑜老毛病又犯了,没好气的开口:“余兄可真是有闲心,无论走到哪,都不忘看看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喜欢到处勾搭漂亮小姑娘的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些? 这种性子,若是往后惹出一身风一流债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楚初言心里就憋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憋闷什么。 墨思瑜在矮榻上翻了个身,侧身躺着,手臂撑着脑袋,看向楚初言:“言兄,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能如此度量我。 亏得我是个男人,我若是个女子,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楚初言:“......” 楚初言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竟是被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墨思瑜继续道:“从我们刚进门到现在,你注意到了没有,这祭司府内,就连洒扫的都是男人,这种细致的粗活不是向来是女仆做的吗? 我刚才往窗外看了一眼,在这后院来往的人中,也都是男人,没有见到女的......” 楚初言一听,站起身走到窗口,果真见里头都是些男子,年轻的,年老的,倒是没有见到半个女子的身影。 听到门口有动静,墨思瑜从矮榻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口,叫住了路过的管家。 管家回头,恭敬的问:“余公子有何吩咐?” 墨思瑜笑嘻嘻的往外头张望了一下,开口:“我今日骑马到这里,累的腰酸背痛,劳烦管家您寻个小娘子过来,给我捶捶肩膀揉揉腿,不知可行?” 管家为难:“这......” 墨思瑜挑眉:“一个下人而已,我又不会轻薄她,只是让她帮我捏捏肩膀揉揉腿而已,好歹我也是你们大祭司请过来的贵客,这点小事,管家都不愿意帮我做?” 管家摇头:“不是不愿帮余公子你做,只是我们祭司府内没有小娘子,几乎全部都是男子。 唯一的女子是厨房里做饭的老婆婆,毁了容,今年五十多岁了,就算叫过来,也怕吓着余公子您。 不过府里倒是有几个半大的家生子,瞧着也挺机灵的,要不要带过来帮你揉揉?” 墨思瑜目的达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怜香惜玉,既然没有小娘子,那便算了。” 管家一听,也不强求了,“大祭司除了夫人之外,不喜欢任何别的女人踏入府内半步,还望余公子见谅。” 墨思瑜了然的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说着,退回客房内,再次歪在了矮榻上,对着楚初言招了招手:“言兄,你说这大祭司是不是有毛病?” 楚初言捂住她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关闭的门,压低了声音,问:“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墨思瑜捂着唇,笑:“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闭嘴,没料到你竟然也会跟我八卦。” 一脸无奈的楚初言:“......” 墨思瑜停住笑,正色道:“你想想,诺大一个祭司府,那么多的下人,一个女性都没有。” 楚初言纠正:“烧饭的老婆婆是女的。” “对,还是个五十多岁毁了容的老人。”墨思瑜道:“也没有什么有魅力的异性特征了,不是吗?” 第3023章 为何不换掉她 楚初言想了想:“能毁到吓人的程度,看来应当是毁容的很彻底,大概也算是手艺好,便一直留在府里。” 墨思瑜凑近楚初言的耳廓:“所以我想,这府里怪怪的,绝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便是这大祭司压根就不喜欢女子,有厌女症,所以整栋府里几乎都是男人。” 话音刚落,就被楚初言否决:“不可能,大祭司还只是庄家的女婿的时候,跟前圣女闵慧珠还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况且,也从未听说过大祭司好男风,有断袖之癖。” 墨思瑜又道:“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他曾经在男女关系上,深深的伤害过发妻,想要弥补什么了。” 楚初言沉默了片刻,手掌落在她的腰上,替她揉了揉,淡淡的开口:“对于月城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墨思瑜还想说什么,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咯吱”一声推开了。 两人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谋士。 谋士庄青云见两人这幅样子,也愣了一下,倒是没料到这两人比外界传闻的还要亲密。 两人交颈相向,凑得很近,楚初言一条手臂撑在矮榻上,另一只手臂落在余公子的腰上,余公子的脸都快要贴着楚初言的脸了,就差没有在楚初言的耳朵上咬一口了。 这两人关系如此亲密,看来外头那些流言应当是真的。 楚公子冲冠一怒为蓝颜,连烈家的小少爷都不惜得罪了。 庄青云不自在的低咳了两声:“一炷香时间到了,两位随我回暖房吧,大祭司正恭候两位。” 墨思瑜察觉到了庄青云脸上似乎有些不自在,却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那种表情,就好似无意中撞破了男女奸一情的样子。 墨思瑜没有多想,立即从矮榻上起来,跟着庄青云往暖房的方向走,直截了当的问:“我刚才听管家说你们府里做饭的老婆婆毁容了,还有些吓人,为何不换掉她?” 庄青云眸色闪了闪:“余大夫是听谁说的?” “当然是你们管家了。”墨思瑜语气里透着小小的抱怨:“我今日骑马一路颠簸过来,腰酸背痛,想要管家安排一个小娘子过来帮我揉揉腿捶捶背也不行。 说什么你们府里只有一个毁容的老太婆是女的,剩下的全部都是男人,又怕那老太婆过来后吓着我,索性就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庄青云沉声道:“那老人家是从小一手带大夫人的奶娘,夫人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便一直留在府内。 虽然毁了容,但大祭司始终念着这一份旧情,一直留她老人家在府里做饭。” 墨思瑜:“原来如此!” 到了暖房,那护卫已经侯在门口了,看向墨思瑜的眼神依然有些狠厉和埋怨。 墨思瑜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抓起护卫的手腕,看着上头的红肿已经消失了,被扎的发黑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又翻了翻护卫的眼皮,看了护卫的口舌之后,才跨进门。 视线往床榻上瞟,本想去看躺在床上的人,奈何被大祭司高大的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第3024章 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 墨思瑜只得作罢:“大祭司,结果已经出来了,护卫只需要好好养两日,便可痊愈了。 你也该放我们两离开这里了吧?” 秦无言却只是掀目看了她一眼:“本祭司带你们离开楚家之时,便说了要明日送你们回去。 本祭司向来言而有信,天色不早了,两位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大早我再送两位离去,也未尝不可。” 墨思瑜妥协:“好吧,你是大祭司,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楚初言问:“大祭司叫我们过来,还有何吩咐?” 秦无言朝着书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既然余大夫说这两味药都是你的药方子,把药方子写下来吧。” 楚初言凝眉:“大祭司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药方子是每个医者的看家本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便写出来,交予外人?” 秦无言冷笑:“留下方子,放你们两条人命,这个买卖难道不划算?” 楚初言:“你......” 墨思瑜按住楚初言的手臂,止住了楚初言要说出口的话,拉着他到了书桌旁:“言兄,帮我磨墨,两张药方子而已,若是这药方子往后传开了,还能救命,我这也算是造福月城百姓了。” 楚初言只得走到书桌旁,开始研磨。 墨思瑜提着毛笔,沾了墨汁,嗅了嗅鼻尖:“好墨好墨,这可是上等的徽墨啊,如今很少人用的起这种墨汁了。” 她一边说着长篇废话,一边大笔一挥,一蹴而就,将两张药方子全部写了出来。 林林总总的药材就罗列了好几张白纸。 生怕这两幅药方子搞混淆,墨思瑜还极其贴心的在上头标注了页码和标记。 写完后,她拿着纸张吹了吹,墨迹全干后,将药方子叠好,分成两份,交给站在一旁当监工的庄青云:“写好了,拿去给大祭司过目吧。” 庄青云眸底暗色汹涌,他抬眸看了墨思瑜一眼,将两张药方子呈到了大祭司面前:“大祭司,这是两份药方子,药材配方以及底下医治的疾病,还有因为服用这些药可能导致病人出现的后遗症都罗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秦无言接过两份药方子,随手翻了翻,抬眸盯了墨思瑜一眼。 墨思瑜被那一眼盯得汗津津的,仿佛自己是一块大肥肉,而大祭司就是觊觎那块肥肉的大老虎,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楚初言见墨思瑜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惧之色,挡在了墨思瑜面前:“大祭司若是没什么事,可以放我们回客房了吗?” 看完药方子的大祭司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开口:“嗯,你们暂且回客房休息吧,晚餐很快就好,一会我让管家带你们去餐厅。” 楚初言径直拉着墨思瑜离开了暖房。 暖房的门被再次阖上,护卫守在门口。 秦无言一向冷冰冰的面孔上浮出少见的激动之色,庄青云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这种情绪波动,只在秦夫人过世,秦无言登上大祭司之位的时候才出现过...... 距离夫人过世,已经差不多快十年了! 第3025章 也算是放人家一条生路 庄青云开口:“大祭司,这余墨在医术方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小小年纪,竟然连百虫毒的药方都能重新配置出来。 您一直说百虫毒的药方其实跟慢性毒药差不多,虽然解毒了,可体内残存的余毒会一日日的累计在体内,缩短人的寿命。 可我刚才看了一眼,余大夫开出来的药方子中,剔除了好几种草药,又添加了好多种草药,这药方子,跟您琢磨出来的药方子大同小异......” 秦无言唇角似乎勾了一瞬,“确实比我琢磨出来的药方子完美。” 顿了顿,他道:“时间到了,该摆饭了,夫人该饿了。” 庄青云拱手退出暖房外,“是!” 墨思瑜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双脚,“这大祭司可真小气,为什么只给我们一间客房,不是应该给两间吗?” “一间不好吗?”楚初言站在窗口,转过身,看着墨思瑜:“这里是大祭司的地盘,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两人在一处,还能照应一番。” 墨思瑜想了想:“也对。” 她摸了摸肚子:“好饿。” “我去让人端些点心给你填填肚子。”楚初言大步往外走,拉开门,就看到庄青云站到了门口。 庄青云对着里头的墨思瑜拱了拱手:“晚餐摆好了,大祭司邀请两位跟大祭司和夫人共进晚餐。” 墨思瑜:“......” 还有祭司夫人? 让她对着一具尸体吃饭? 墨思瑜瞬间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楚初言看到她脸上的抗拒,走过来拉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祭司夫人长什么模样吗?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墨思瑜一听,好奇心再次沾了上风,跟着楚初言出了客房,直奔餐厅。 到了餐厅,就见华丽丽的主位上,正摆放着一张大大的定制椅子,椅子上铺了华丽的毛毯,椅背微微往后倾斜。 里头坐着一个样貌秀丽的女子,女子双手交握,端正的靠躺在椅背上,发髻编织的很好,妆容很淡,肤色雪白,涂抹了桃红色的唇脂,不知道的人,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女子在闭目养神。 墨思瑜看着女子和善婉约的模样,一眼便知道这女子生前必定是个温顺温婉的性子。 瞬间就不抗拒了。 甚至夸赞道:“第一次见到夫人,没想到夫人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气质飘然出尘呢。” 正在理顺发妻发丝的秦无言闻言,回头看了墨思瑜一眼,似乎很高兴,他握住了女子的手,“多谢夸赞,内子性子羞怯,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墨思瑜:“......” 虽然夫人姿容确实不错,但是比夫人更漂亮的女子又不是找不出来,墨思瑜想不通这大祭司为何一定要让一具尸体陪着自己。 放人家入土为安不好吗? 月城这些人,一个个那么相信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入土为安了才能转世投胎。 放人家入土为安,也算是放人家一条生路啊。 可看到大祭司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对女子的上心程度,也不算是作伪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在两人的对面坐下。 一个满脸扭曲貌似被火烧伤的老太婆端着一碗羹汤上桌了...... 第3026章 多久才梦到那女子一次 墨思瑜还以为那碗羹汤是专门给她这个客人的,就见秦无言将那碗羹汤端过去,放到了女子的跟前:“你最喜欢的羹汤,若是不想吃,闻闻味道也是可以的。” 墨思瑜和楚初言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秦无言仿若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跟身边的女子说着话。 就仿佛他身边的女子是个鲜活的。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墨思瑜胃口虽然好,可面对这种画面依然有些膈应,只是把楚初言夹给她的饭菜吃完了。 吃完饭,墨思瑜不想回房,问:“大祭司,我吃太饱了,能在你的府里随便转转,欣赏欣赏风景消消食吗?” 秦无言不置可否:“随便你。” 这算是答应了。 秦无言吃的很少,小半碗饭吃完,就放下了碗筷,俯身抱起身旁的女子离开的餐厅,往卧房去了。 墨思瑜站在长廊里看着秦无言上楼的身影,拽着楚初言的手臂,到了后花园,她仰着脑袋,看着楼上燃着烛火的卧房,低声道:“你说,这大祭司是不是一直在将祭司夫人当成了一个正常女人,跟她做正常夫妻该做的一切事宜啊?” 楚初言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言简意赅的而回答:“不知道。” 墨思瑜侧头看向楚初言,好奇的问:“你们男人,做梦的时候梦到喜欢的女子,会不会有冲动?” 楚初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面红耳赤,又羞又恼,“问你自己不就知道答案了?” 墨思瑜:“我又不是......” 她突然闭了嘴,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楚初言:“你又不是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墨思瑜轻咳了两声:“我还小嘛,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余兄不是说自己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吗?” “我说过吗?”墨思瑜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撒谎太多,总会被戳穿的,墨思瑜打算死不承认:“就算我说过,当时也是为了给你治病,怕被人看轻,才不得不报大了年岁的嘛。” “真的?”果然,这家伙果真对他瞒报了年龄。 “当然啦。”墨思瑜转过身,歪着脑袋看着楚初言,笑的眉眼弯弯:“言兄你走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一眼就应该看清楚我的真实年岁的吧? 人家今年其实才十四岁而已,发育较晚,身量未足,嗓音未变,连喉结都没有凸出来,人家怎么可能知晓这方面的事。” 看着她一脸人畜无害又无辜的模样,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楚初言立即就信了她说的话。 墨思瑜眨巴着双眼,突然凑近他:“我还记得,在来月城的客栈里,言兄有一次躺在我的身侧,将我当成了梦境中喜欢的姑娘,抱着我死活不肯撒手,还让我留步,不要走......” 楚初言一把捂住了墨思瑜的嘴巴,躁的恨不得挖个地洞当场把自己埋了:“余兄不要再说了,我回答你的问题就是了。” 墨思瑜一双眸子亮晶晶盯着楚初言:“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多久才梦到那女子一次? 多久冲动一次?” 第3027章 我总觉得大祭司怪怪的 楚初言的脸越发滚烫了,犹如火烧一般,支支吾吾的开口:“从前不曾有过,就是,就是从见到那位姑娘起,就开始有这种感觉。 至于多久梦到一次,我也不是太清楚。 在回程的途中,我确实梦到过那位姑娘好几次,回来之后,每日跟余兄你在一起,我便极少梦到她了。 至于冲动,似乎,偶尔在梦境中有过,后来便没有了。” 墨思瑜:“......” 墨思瑜盯着他,满脸疑惑,似乎有些相信,又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楚初言被她盯的恼羞成怒,语气透着几分急躁:“余兄你什么意思?你为何用如此眼神看着我? 你,你是不是,在心底默默的骂我,觉得我并非正人君子。 觉得我跟外面那些登徒子一样,也是猥琐之人?” 墨思瑜见他急了,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原来男子果真如书上说的那样。” “哪样?”楚初言追问:“余兄对这些事也有所研究?” “研究倒是谈不上,只是看过一些类似的书,在这方面,有人写过,说是成年女子如古井,只要没人撩拨,便可以一直平静无波。 成年男子则如泄洪,洪水聚集到一定的程度,是必须会泛滥,必定要寻找到一个发泄口的...... 原来果真如此!” 楚初言黑了脸,“余兄看的究竟是什么书?怎么听着不似那种正经书。” 墨思瑜:“呵呵!” 正经书又不是没看过,那里头哪里记载过这些东西,当然是在不正经的书里头看到过的。 墨思瑜怕楚初言继续追问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你觉得,这大祭司留着一具尸体,每日同吃同住,会不会也......” 这个念头只是才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两人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初言一把拽住墨思瑜往客房走:“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余兄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了。 还是跟我回客房,我们聊些别的吧。” 墨思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跟着楚初言一同往客房的方向走。 到了门口,墨思瑜转头往燃着烛火的卧房看去,就见卧房内已经暗了下来,烛火已经熄灭了...... 回到客房,墨思瑜先去耳房内简单梳洗好后,就躺到了床榻上。 天气寒凉,在墨思瑜的要求下,管家又送了一床被褥过来。 墨思瑜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哨,等着楚初言从耳房出来。 楚初言一身白色中衣,从耳房出来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门窗,见都反锁了,才将自己的长剑放在手边,也在墨思瑜身侧躺下。 他吹灭了烛火,屋内漆黑一片。 适应客房里的黑暗后,纱帐放下来,裹在被子里的两人,也能清楚的看清彼此。 墨思瑜小声开口:“初言,我总觉得这地方怪怪的,不敢闭眼睛,你呢?” “别怕,有我在,你安心睡觉。”楚初言的手从自己的被褥里伸进她的被褥里,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吧。” “我怕做噩梦,怕醒不过来。”墨思瑜柔软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心里的忐忑消减了一些,可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却依然压在她的心头。 第3028章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哥了 墨思瑜也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分明白天的时候还没有的,可吹灭了灯后,那种在睡梦中失去自主意识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不敢合眼。 认识她这么久,一直都觉得她胆子大的有些吓人,极少看到她如此害怕的模样。 楚初言索性将自己的被褥搭在了她的被褥上,连人带被褥将她抱住,“别担心,我今晚不睡,不合眼,就守着你,若是发现你有一丁点的不对劲,我就喊醒你,好不好?” 两人凑得很近,墨思瑜睁开眼,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和挺直的鼻梁。 男子长得极其俊朗,丝毫不比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逊色。 又生的温润,跟父亲和义父是不同类型的人。 可靠着他,却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很安定很安全的感觉。 墨思瑜任由他抱着,低声道:“初言,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哥哥?” “没有。”楚初言道:“我只知道你有个妹妹。” “我也有哥哥的。” “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但是一直都很忙,我们家的很多事情,我父亲很早就让他帮着打理,我爹和娘亲对他的要求也很高......” “他应该是长子吧?”楚初言仿若感叹一般:“就跟我哥哥一样,长子一出生,就要肩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扛着家族未来的责任。 他们享受着家族的资源和培养,却也要舍弃生命中的任性和肆意妄为,甚至包括自己的婚姻都没法做主...... 就是因为有长子在前面顶着,作为次子的我和你,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 墨思瑜:“嗯,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面了。” “多久,一年半载吗?” “不是一年半载,是快两年了,去年过年,他要处理急事,连家都没有回,更别提吃团圆饭了。”墨思瑜闭着眼,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们经常通信的,他时常给我和妹妹写信,无论去哪里,都托人带当地的特产给我和妹妹。 我收到他最后一封信的时候,他说他在云城,等云城的事情处理完,就回锦城看我和妹妹。 算算时间,也快过年了,他大概要回锦城了。 这次过年,我大概是回不去了,我们大概又见不到了......” 楚初言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不如,等过年之前,我送你回一趟锦城吧。” “再说吧。”墨思瑜的思绪逐渐模糊起来,嗓音含糊不清,“这里离锦城那么远,一旦我回了锦城,可能就来不了这里了。 我这一次,还是偷跑出来的,不知道我娘亲和妹妹知道我就这么离开了,会怎么样,我只给她们留了一封信而已。” 楚初言惊呆了:“你是偷跑出来的。” “嗯。”墨思瑜的声音已经逐渐低沉下去,睡着了。 楚初言:“......“ 楚初言思绪翻涌,百转千回,虽然知道她要跟着过来,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但也没料到她竟然是偷跑出来的。 如今这里离锦城山长水阔,山高路远,午夜梦回的时候,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情。 第3029章 大小姐坑大少爷的次数还少吗 当初少小离家,离开父亲和母亲,好歹也有爷爷相伴,如今她只身一人跟着他到了这里,身边可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想到这些,楚初言仿若感同身受,暗自发誓一定要加倍对她好些...... 月色如水。 客栈的地下室内。 墨成悦看着最近收集的情报。 洛子枫帮着整理资料,跟云三一起分析着月城的形势。 “大小姐可真是会坑人,大少爷好不容易隐姓埋名到了这里,虽然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大少爷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却压根就没想到,大少爷身份的暴露竟然是大小姐信口胡掐,误打误撞给暴露了。”洛子枫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云三见怪不怪:“从小到大,大小姐坑大少爷的次数还少吗?不过这次还真的不能怪大小姐。 若是大小姐真的知道大少爷也来了这里,哪怕要了大小姐的命,她大概也是不会出卖大少爷的。” 墨成悦将看完的情报递给云三:“这样也好,至少秦无言不会再怀疑思瑜的身份了,好歹思瑜也是锦城过去的。 锦城的医者虽然多,可能达到思瑜那种程度的,除了我娘亲,就连我姑姑,都是比不上的。 我当初收到娘亲递过来的信函,生怕思瑜暴露身份,如今想来,与其暴露她的身份,不如暴露我的身份。 秦无言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一旦他对思瑜的身份有半点怀疑,是宁愿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 锦城墨家大小姐,光凭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思瑜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云三开口:“少爷如今身份暴露,也算是将所有的危险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大小姐暂时也算是安全了。” 话音刚落,就见洛子枫“咦”了一声。 墨成悦抬眸:“子枫叔叔,怎么了?” “少爷,你看。”洛子枫将最新的情报递给墨成悦:“大祭司带走了楚家的小少爷和大小姐,一直都没有放他们两回楚府。 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以为,既然两人已经洗清了嫌疑,秦无言将人带走之后,必定是要送两人回楚府的,可一直到大晚上,竟然还没有大祭司送人回府的消息传来。” 云三有些焦急:“大小姐会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墨成悦沉默片刻,开口:“据我所知,秦无言从坐上大祭司的位置起,就到处寻觅聪明的小孩,秘密圈养,说得好听是想要培养未来大祭司的人选,其实是放在荒岛,学习各种医术和毒术。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巫师坐镇的瘴气林。 那处瘴气林,明面上是巫师的手笔,实际上却是秦无言在幕后一手策划的,就是不知道秦无言为何要这么做。 凭着思瑜的医术,秦无言大概还不可能让思瑜出事...... 更何况,还有楚家的小少爷在身边,思瑜大概不会有事。 再等等,明日这个时候之前,若是思瑜还没有从祭司府出来,我们再行动也不迟。” 云三和洛子枫对视一眼,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只能暂且按兵不动了。 第3030章 她会让你苏醒过来的 入夜。 万籁俱静。 祭司府书房内的烛火熄灭,秦无言放下笔,将批阅好的文件规整好之后,洗干净手,回了卧房。 摇曳的烛火重新燃了起来。 秦无言打来温水,用打湿的帕子擦拭躺在床上的人的手和脸。 女子嘴巴上的唇脂一点点的被雪白的帕子擦拭干净,露出乌青色的唇色。 秦无言的指腹抚过女子水一润的唇,俯身亲了她一下,哑声开口:“小钰,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陪我说说话?” 女子依然双眸紧闭,沉睡着,一动不动。 秦无言擦拭完女子的脸,又去擦拭女子的手。 最后,掀开被褥,去解女子的衣扣。 擦拭完全身后,秦无言将水盆端去了耳房,梳洗完毕之后,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出来,在女子身侧躺下。 放在被褥下的手,抚过女子如玉一般光滑的身子,秦无言将脑袋埋在女子的颈窝处,深深的嗅了一口。 “你好香啊。”秦无言搂着女子,闷闷的开口:“我今晚有些忙,回房后没有立即过来陪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今天出去了小半天,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书房里的内务要积压了不少,我必须要处理完的,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吗?”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嗓音温柔如水,犹如在跟一个鲜活的人谈论着日常琐事。 秦无言的指腹落在女子的脸颊上,摇曳的烛火的光芒照出了秦无言眸底的痴迷和疯狂:“小钰,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你身上的伤口养了那么多年也都已经养好了,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我专心政一务,只爱你一个人。 男女之间的欢一爱只跟你一个人做,因为我们是夫妻,你说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这种事。 我全部都已经做到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 我已经等了你十年,我等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我养了那么多的人,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达到我的标准和要求,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医术精湛的,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她一定会医好你的,一定会让你苏醒过来的,对不对?” 秦无言的吻一点一点的落在女子的眉心上,眼睛上,琼鼻上,樱唇上,他眼底的冰山仿佛被滚烫的沸水融化,染上疯狂而激荡的欲。 本就俊美无俦的眉梢眼角弥漫着沉醉的潋一滟,仿佛突然之间盛开的幽昙花,刹那间如烟花一般璀璨迷人。 卧房里,响起单调的律一动声,偶尔夹杂着男子低低的无法克制而从喉骨里溢出来的闷一哼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房里重新归于死一般的静谧。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女子,侧身躺在她的身侧,待呼吸声逐渐平稳之后,缓缓坐起身。 他原本穿着的白色中衣已经扔到了地毯上,露出蓬一勃而健硕的精瘦身体,胸口一道长长的印记,大概是被锐利的利器所伤后留下来的。 他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拿起一根骨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低沉轻缓的乐声在死一般沉寂的祭司府内响起,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之感。 第3031章 诡异的骨笛声 墨思瑜睡的迷迷糊糊,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弥漫了全身,她想要动一下,却发现自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抬起自己的手臂。 浑身仿佛被千钧重担压住了,动弹不得。 她想要叫出声,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乐声如咒语一般仿佛将她的灵魂困在了身体里,禁锢住了。 楚初言一直睁着眼睛,就是怕墨思瑜睡的不安稳,好不容易困倦袭来,身边的呼吸声沉稳均匀了,正打算入睡,却没想到怀里的人竟开始躁动起来。 她似乎想要醒过来,却好似被梦魇住了,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眉心紧缩,呼吸声紊乱,却始终醒不过来。 楚初言推她:“余兄,余兄,醒一醒?” 墨思瑜仿若未听到一般。 楚初言掀开被褥,起床燃了烛火后,返回到床榻边,将墨思瑜从床上抱坐起来,摇晃着她的身子:“余兄,余兄,快醒一醒。” 墨思瑜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半点意识。 楚初言豁出去了,用指腹去按她的穴位处,掐她的人中处,疼的墨思瑜总算从梦魇中转醒过来。 她满头细汗,身子犹如虚脱一般,手脚冰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音干涩的问:“我怎么了?” “你又做噩梦了。”楚初言见她出汗了,伸手往后颈的领口去摸她的后背。 墨思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的推开他,身子往后移动,缩到了被褥里。 楚初言:“......” 楚初言以为她还沉浸在噩梦里,温声开口:“我怕你汗湿了,给你擦擦后背。” “不用。”墨思瑜抹了一般额头上的细汗,抱着被子坐了一会,侧耳倾听:“你听,就是这个声音,我上次听到的好像也是这个声音?” 她说着,裹着被褥就要下床:“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楚初言听了一会,外头有潇潇树木被风吹拂的声响,有寒风的呜咽声,还有若有似无的笛声传来。 见墨思瑜要下床,赶紧按住她:“你做什么?” “去窗口听一下,这乐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太大,听着断断续续的不是太清楚。”墨思瑜赤着脚正打算踩在地上,却被楚初言拦住了。 “你汗湿了,免得浸了风,我去开窗,你就裹在被褥里。”说着,楚初言便起身,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寒风猛地从窗外倒灌进来,吹的纱帐摇摇摆摆。 冷风携裹着笛声清晰的从楼上一处卧房里传来,旋律似乎已经到了最高处,有些急促激昂,听着有一种被撕扯的感觉。 渐渐的,乐声的高一潮过去后,乐声进入了最后的平缓处,透着一股抚慰人心的舒缓感。 很快,这种乐声便消失不见了。 楚初言等了一会,见乐声没有继续响起来,便关了窗,小跑着冲到床榻上,一把抱住了墨思瑜,缩进了她的被褥里,冻得冰凉的手脚如八爪鱼一般黏在墨思瑜的身上,瑟瑟开口:“这月城的冬夜实在是太冷了。 好冷好冷,我快冻成冰棍了,还是余兄的被褥里面暖和一些......” 第3032章 试探秦无言 墨思瑜被他抱着,隔着单薄的两件中衣衣衫,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凉,将被褥捂到他的身上,嗔怪:“怎么不披一件衣衫再去开窗?” “无济于事。”楚初言开口:“这月城的冬日夜晚,是经常会冻死人的。” 最初的惶恐过后,墨思瑜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重新躺回床榻上,“这里的冬日确实很冷,比锦城湿冷,比云城气温还要低下。” 楚初言的身子已经逐渐暖和了起来,问:“刚才可听清楚了那乐声了?跟你上次梦魇的乐声一样吗?” “似乎是一样,又似乎不同,我一直没有听完整过。”墨思瑜的指腹摩挲着脖子上的骨哨:“等明日大祭司送我们回程的时候,我再试探一下他。” 楚初言望着窗外:“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亮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墨思瑜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吧,应该不会再做梦了。” 两人闭上眼睛,一夜无梦,到天色大亮。 祭司府里如昨日一般,一切井井有条,门外的洒扫声,开门关门声,哈欠声,咳嗽声,象征着新的一天到来了。 昨晚如死寂一般的祭司府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墨思瑜被吵醒,睁开眼的时候,楚初言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坐起身,“言兄起的可真早。” 楚初言见她醒了,将搭在椅子上的衣衫放到床榻上,“管家来过了,说是吃完早饭,大祭司便送我们回楚家。” 墨思瑜穿着衣服,听到这个消息,情绪上倒也没有半点波动。 梳洗完毕后,管家再次敲门:“楚公子,余公子,大祭司说再过一炷香时间,早饭就准备好了。” 楚初言拉开门:“知道了,我们已经收拾好了。” 管家含笑点头,正要离开,却被墨思瑜叫住了:“老人家,您昨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管家眼神闪烁:“没有啊,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笛声!”墨思瑜开口。 “老奴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这大冷天的睡觉也比较早,没有听到什么笛声,只听到风声和树木声,余公子不会是听岔了吧?” 墨思瑜笑了笑:“大概是我听岔了吧。” 到了饭点,管家又来请,墨思瑜和楚初言一同去了餐厅。 餐厅里只坐了秦无言一个人。 墨思瑜随口问:“咦,夫人呢?” 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干嘛吃饱了撑着去问一个死人? 秦无言依然是那副沉稳淡漠的样子:“夫人昨晚累了,今早起不来,便让她多休息一会。” 墨思瑜:“......” 昨晚累了? 一个死人,无知无觉,做了什么会累的起不来? 墨思瑜也不吭声了,默默的低头吃着早饭。 楚初言和大祭司都不是话多的人,一顿饭吃饭,管家又安排了两匹马:“两位,说好了今日会护送你们回楚家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大祭司双手背在身后,送两人到了院门口。 墨思瑜翻身上马,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无言:“大祭司,我昨晚做梦,梦到一首曲子,吹奏给你听听。” 说着,就从脖子上取出骨哨,放在嘴里,抑扬顿挫的乐声如流水一般倾泄出来...... 秦无言脸色大变! 第3033章 这代价是你担负不起的 墨思瑜吹奏的断断续续,似乎有些不熟练,一曲调不成调曲不成曲的曲子吹奏完,墨思瑜将骨哨放回衣领内,一双眼凝在秦无言的面上:“这曲子一直断断续续的,我也吹奏的不完整。 听闻大祭司也通音律,大祭司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秦无言的脸色有如烟雨中的沉沉暮霭,透着疏离和郁气,看不真切脸上的神情,悲喜和愧疚,希望和震惊,重重感情似乎糅杂在了一起。 “不知道。”秦无言言简意赅的回。 墨思瑜愣了一下:“不知道?大祭司也不知道?” “你吹奏的曲子,糅杂的曲目太多,我确实不知道。”秦无言嗓音寡淡无波:“《归元》和《招魂曲》混杂在一起,吹奏出来,曲调不一,着实难听。” 墨思瑜问:“那大祭司可否教我这两首曲子?” 秦无言冷哼了一声:“你很想学?” 墨思瑜点头,正要承认,却被管家呵斥了一声。 “大胆,这两首曲子,非大祭司和圣女不可吹奏,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怎么可以学?” 墨思瑜:“......,吹个小曲,也分高低贵贱等级?” 这月城的等级制度也太严重了叭? 管家见墨思瑜越说越不像话了,正打算痛斥墨思瑜一番,却被秦无言一个眼神止住了。 “余公子若是真的想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任何事都是有条件的,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时间不早了,余公子跟楚少爷一路顺风。 往后再有时间,余公子可随时过来找我,若是余公子付得起代价,本祭司必定手把手教导余公子吹奏这两首曲子。”秦无言眉心拢了拢,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赶紧滚。 护卫便拍了拍两人的马屁一股,马儿出了祭司府的院门。 院门再次阖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 这座宅子,承载着过去三十年的辉煌,如今有一种时空停留,慢慢腐朽的错觉。 而宅子外面,又是一番新的天地了,尽管跟锦城山高水远,可如今世道平和,人们逐渐富裕起来,那些腐朽的旧的观点和行为习惯以及风俗犹如斑驳的墙皮,正在一点一点的掉落,露出崭新的墙体...... 墨思瑜坐在马背上,问楚初言:“你说,大祭司会不会骗我?” “不会。”楚初言开口:“大祭司没必要欺骗你,既然他答应了要教你,便肯定会教你的。 只是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 楚初言看向墨思瑜:“余兄,这代价大概是你担负不起的,你听我的,不要去找大祭司,也不要学这两首曲子。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送你回锦城。” 墨思瑜不置可否,仰头望着道路两旁的无边落木,高耸入云的枝叶被风吹过,枯黄的叶子簌簌而落,一眼望去,尽是冬日的萧瑟。 祭司府的护卫护送两人,才走了一半的路,就遇到了亲自来祭司府要人的楚初盛。 见到两人平平安安,楚初盛高兴得不得了:“爹和娘亲担心了你们俩一个晚上,快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大祭司的护卫见楚初盛到了,把楚初言和墨思瑜两人交出去后,打道回府了。 第3034章 我可要心疼了 楚初盛带着两人往楚府里赶,一路上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墨思瑜捂着脸有些受不了。 楚初言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你坐我身后,抱着我,便不会觉得冷了。” 墨思瑜将脑袋抵着他的后背上,温热从衣衫上渗出来,墨思瑜快要冻僵的面孔有了些暖意。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楚府。 楚夫人站在门口张望,见三个人都回来了,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楚初言跳下马背,又扶着墨思瑜也跳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 楚初盛跟在身后,笑着开口:“快去澡堂泡个热水澡,去一去身上的晦气,再去看看父亲。 我也要去向父亲复命了。” 楚夫人上下打量着两人,见两人平安无事,问:“大祭司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墨思瑜昨晚没有洗澡,只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我先去泡个澡,去去晦气,等我梳洗完毕了,再去跟夫人说道说道。 有些事,我还想要跟夫人打听一下。” 楚初盛开口:“余公子不如跟初言一同去澡堂里泡着。” 楚夫人赶紧阻止:“不可。” 楚初言道:“余兄是个极其注重个人隐私的人,我去澡堂子里泡便可,余兄回卧房泡一泡吧。” 有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怪癖,毕竟也只是小事而已,楚初盛也没多想,便道:“那就让月华姑娘替余公子准备一下,我去找父亲了。” 说着,便抬脚离开了。 月华也很激动,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余公子,我去拧些温水过来,你先回卧房坐坐吧。” 墨思瑜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手摸了摸她肿起来的眼睛:“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嗯。”月华羞怯的垂下脑袋:“害怕少爷和您回不来,一直都在担心。” “我这不是没事吗?”墨思瑜朗声笑起来:“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哭坏了眼睛,我可要心疼了。” 月华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 回了卧房,墨思瑜脑海里依然回荡着秦无言说的那些话。 这月城的人分尊卑和等级,没道理连首曲子都不让吹吧? 月华做事很麻利,不一会,就将温水拧过来,倒进了木桶里,调好了水温。 墨思瑜让月华出去后,自己泡在木桶里,舒服的直叹气:“昨晚做噩梦吓得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也没有换,浑身汗津津的难受。 终于可以泡个澡洗一洗了。” 这个时候,如果是在锦城,还可以去温泉里躺着,更舒服。 夏天看槐花飘落在温泉池的水面上,冬日看雪花飞舞,秋日看落叶金黄,春日看枯木抽嫩芽。 好想念锦城的家! 墨思瑜洗完澡,换好衣服,才刚打开门,就见楚初言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叠崭新的衣衫。 “母亲让我拿过来给你的。”楚初言抬脚进了卧房门,将衣衫放在桌上,“母亲说你过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只有几件换洗衣衫和一大袋子的瓶瓶罐罐,想必没有备齐冬日的衣衫。 便给你准备了这一身衣服,说剩下的衣衫还在准备中。 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母亲讲便可。” 第3035章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了 墨思瑜兴高采烈的拿起这些衣衫放在身上比了比,笑的合不拢嘴:“夫人真是太细心了。 我原本打算过几日去街上买些冬日御寒的衣衫的,没料到夫人都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楚初言见她高兴,闷闷的开口:“娘亲刚才还责怪了我,说是我不够关心余兄你,往后我一定事无巨细,尽量都替余兄你考虑周全,把你的衣食住行都安顿好了。” “那我可要多谢谢言兄你了。”墨思瑜觉得外衫很合身,抬手又去拿压在衣衫底下的中衣。 却没想到抬手一抽,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被她从桌上抽落到地上,登时衣衫掉落了一地。 包裹在里头的藕白色的肚一兜滚落出来的时候,墨思瑜怔了一下。 楚初言捡起地上一道长长的带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墨思瑜捂脸。 那是月事带。 可她又不敢告诉楚初言,只是一把夺过来,赶紧塞到了衣服里,含糊开口:“这些东西既然是给我的,便是我的了,言兄不要随便问。” 楚初言的视线又落到了地上的肚一兜上,眼神越发诧异了。 月事带他不知道,可并不代表着他连肚一兜都不知道吧。 “娘亲是不是拿错东西了?”楚初言脸色涨的通红:“余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要这种东西?” 墨思瑜轻咳了两声:“大概,大概是把给月华姑娘的东西不小心放在我这里了,等月华姑娘待会来了,我还回去就可以了。” 楚初言这么一想,便觉得说得通了:“那余兄你再试试别的衣衫,娘亲说若是尺寸不合适,便动手改一改。” 墨思瑜哪里还敢乱试衣服,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更不能见光的东西掉出来。 若是身世被起疑,就不好了。 墨思瑜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抱起来,揉成一团,胡乱放进了柜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既然这身衣服是楚夫人亲自交给楚初言的,便说明这些衣服肯定是楚夫人亲眼过目的,至少也是检查过的。 可楚夫人送这些东西给自己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了? 既然知晓了,就不怕她这种作风不正的女子拐跑她家宝贝儿子? 墨思瑜在那一堆衣服里翻了翻,翻出一叠厚厚的裁剪的整整齐齐的棉布,心里突然就慌乱了。 这些东西她其实自己有暗中准备的,可楚夫人给她就显得有点那啥了...... 墨思瑜寻了一块布出来,将里头女孩子的必备东西包起来,拧在手里,关上柜门,推着楚初言往外走:“夫人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她。” “在前院厅堂。”楚初言带着墨思瑜到了前院。 月华正跟楚夫人低声说着什么,看到墨思瑜过来,赶紧站起身,问:“衣衫还合身吗?” “合身倒是合身。”墨思瑜将包袱递给月华:“就是多给了些东西,大概是夫人您不小心将要给月华姑娘的东西夹带在里头了。 多谢夫人,夫人替我考虑的可真周到,当初来的匆忙,我确实没有多带衣物行李。” 第3036章 活人献祭 楚夫人听墨思瑜如此一说,眸色闪了闪,直截了当的笑着承认:“大概是我弄错了。 月华,把东西放回柜子里去,端些点心过来......” 月华应声去了。 墨思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夫人,见她眉目无波,神情无异,心里越发忐忑了。 这楚夫人道行太高,她实在没法窥破她的心思。 若说楚夫人是真的弄错了,肯定会当面拆开包袱里包的是什么东西。 将女子的衣物误送给男子,可是大忌。 若说楚夫人是故意的,便是已经知晓她的女子身份了,可也没有勒令楚初言离她远一点啊。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意思问个清楚明白。 月华端了糕点上桌,大概是看过了包袱里的东西,一张脸通红,都不敢看人。 楚初言也觉得尴尬,沉默着一块接着一块的吃着糕点。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墨思瑜一般秉承着能不想就不想的原则,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夫人,这里的人是不是不能随意奏乐?” “不是。”楚夫人已经了解过祭司府发生的事了,解释道:“只是不能吹奏《归元》和《招魂曲》这两首曲子而已。” “为何?” “《归元》是号令万物的曲目,每位大祭司上台的时候,用鲜血起誓,再吹奏曲子,万物归大祭司所用。 至于《招魂曲》向来是圣女为了净化指引灵魂,才吹奏的曲目。 这两首曲子,不仅代表着身份,还代表着一种契约和使命,确实不是普通人能随便吹奏的。” 墨思瑜沉默了半响,问:“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只是一首曲子而已,能号令万物,能净化指引灵魂?” 且不提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灵魂,可被大祭司的鲜血浸染过的秦夫人确实尸身不腐。 楚初言倒了一盏热茶放到墨思瑜面前:“若我不是出生在月城,大概也会跟余兄你一样,压根就不相信这些事。” 楚夫人开口:“月城古老的习俗代代传入至今,医者治病救人,毒者养蛊害命,巫师便是毒医的一种。 圣女洗涤人的灵魂,大祭司掌控月城的一切。 圣火不熄灭,月城永远都会处于庇佑之中。 这是所有人的认知。 就好比,再过几日,轮到城主祭祀河神了,今年不知道要送给河神的是哪家的童男童女......” 楚夫人叹息:“真是造孽啊!” 墨思瑜满脸震惊:“祭祀河神?用童男童女?” “对。”楚夫人微微颔首。 墨思瑜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活人献祭?” “嗯。” “孩童的父母愿意?”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愿意也得愿意。”楚夫人双手合十:“十几年前,听闻天降大雨,雨水泛滥成灾,有人在河底看到河神经过。 只从城主提出献祭之后,这些年来确实风调雨顺,月城百姓倒是都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只是苦了那两个孩子,要被迫跟父母分离,被河神带走。” 墨思瑜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在厅堂内暴走,“我以为你们月城是被大祭司一手掌控的,没想到还有城主,这个城主是用来干什么吃的? 言兄,你觉得用童男童女献祭河神,这事靠谱吗?” 第3037章 你似乎不讨厌我了 “我也是第一次听闻,从前更是闻所未闻,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初言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活人献祭,这也太过残忍了些,还是拿小孩子献祭,简直荒唐。” 楚夫人摇摇头:“这是我也不是太清楚,每次献祭的时候,人山人海,全部都是普通老百姓围观祈祷,我从未曾亲临过。 你们若是想要了解,不如混在人群里亲自去看看。” ...... 从前院大厅出来,墨思瑜去了药房。 孙晴见墨思瑜回来了,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还从来没有人能从祭司府里毫发无损的出来。 我跟爷爷都很担心你和少爷呢,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墨思瑜无精打采的挑拣着药材,问:“为什么没人能毫发无损的从祭司府出来? 祭司府很可怕?死过很多人?” 孙晴摇头:“具体如何,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是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无意中听那些人说的。 当初大祭司才刚坐上大祭司的位置的时候,一夜之间血洗了闵家,后来又在祭司府召见外人。 听闻进了祭司府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过,靠近祭司府的人,听到里头有很凄惨的叫声...... 不过自从我懂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祭司府了,除了你们,这祭司府好多年以来,都没有人敢随意踏足了。” 墨思瑜越发好奇了:“大祭司很可怕?” “当然可怕。”孙晴小声道:“血洗闵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不可怕?外人都说如果没有闵家,大祭司说不定也爬不到这个位置。” 墨思瑜沉吟了片刻,问:“那你对祭司夫人知道多少?” “不知。”孙晴摇头:“我只知道祭司夫人是庄家的小姐,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墨思瑜一瞬不瞬的凝着孙晴看了片刻,看的孙晴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干嘛怎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 墨思瑜笑嘻嘻的:“我突然发现,我去了一趟祭司府,你似乎不讨厌我了。” 孙晴:“......” 孙晴恨恨的跺脚,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真令人讨厌。” 墨思瑜依然嬉皮笑脸:“小姐姐不要生气嘛,我真是觉得我这一趟去的也蛮值得的。 从前你对我爱答不理,动不动就看我不顺眼,我去了一趟回来后,你不仅不生我的气了,还开始关心我,主动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孙晴白了她一眼:“我是怕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爷爷的病就没人医治了。” 提到孙老的病,墨思瑜来劲了,对着孙晴招招手:“你过来。” 孙晴不肯动:“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来嘛。”墨思瑜撒娇:“我要教小姐姐你金针刺穴,你学不学嘛?” 孙晴愣住了。 金针刺穴这种医术,向来高深莫测,要学也应该是爷爷这种德高望重的人才知晓,她这种资质愚钝的人,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见孙晴依然一动不动,墨思瑜抬手指了指柜台上的笔墨纸砚:“那,帮我把那些东西拿过来。 我坐了一上午的马,两条腿都是酸的,真的不想动。” 第3038章 不要白日做梦了 孙晴依然愣愣的,但还是将柜子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全部都拿过去,放在了墨思瑜的面前:“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先把人体内的所有穴位画出来,这些纸张太小了,你去拿一块长长的棉布过来,我画好后,你每日无事的时候,拿出来多看看,时日一长,不知不觉中,你就会记住了。”墨思瑜研着墨。 孙晴依然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你,真的愿意教给我金针刺穴?” “小姐姐你这么可爱,我当然愿意啊。”墨思瑜没个正经样。 孙晴似乎对墨思瑜这些油腔滑调已经开始免疫了,自动忽略了她言语里的腻歪,正色道:“可这金针刺穴是你的看家本领,若是你教会了我,你就不怕你往后的医术陷入平庸中,我抢了你的功劳?” 墨思瑜的手掌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质朴的小姑娘,“谁说我的看家本领是金针刺穴? 我的看家本领多了去了,多这一项不多,少这一项不少。 你若是学会了,正好帮着我减轻看病的负担。 再说了,你跟着你爷爷学了这么久,到如今也只会分捡药材,这金针刺穴,学的也未必会比我好。 抢功劳这种事,你压根就不要担心。 我这种医术高超的神医,格局大,眼界高,向来就不图这些虚名的。” 孙晴:“......” 见过吹捧别人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遗余力的吹捧自己的。 “那你等等,我去找一块白布过来。”孙晴激动的小脸红红的,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住的偏院厢房内。 才刚跨进门,就看到爷爷正在喝药,见到孙晴,习惯性的问:“打听清楚没有?少爷跟余公子都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孙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我记得前些日子我去街上用采摘的药材换了几尺棉布,棉布呢,您放哪里去了?” “不是说要留给我做衣裳的吗?”孙老将药碗放到小凳子上:“我不缺衣服,打算留着给你明年春上做一套衣服,就收起来放在箱子底下了。 你没事怎么突然想起来找它了? 那余公子和少爷,受伤没有,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亲眼见过余公子没有?” 老头子一反常态,连珠带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 孙晴跪在地上将那几尺白色棉布从箱子底下翻出来:“回来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了,余公子和少爷都好好的,没有受伤。 听闻还是大祭司派人亲自护送两人回来的。 这棉布,是我拿过去,让余公子教我金针刺穴术的。” “简直异想天开。”老头子端起药碗,将里头的汤药一口饮尽:“金针刺穴术博大精深,岂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你资质愚钝,只懂基础的药理,岂可学习如此深奥的医理? 再说,就算你想学,你让人家教,那余公子就肯教你了? 医术乃医者的看家本领,金针刺穴更是医者的一手绝活,岂会随随便便就教给你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多看医书,等爷爷的身体好些了,爷爷再亲手指点你吧,不要白日做梦了。” 第3039章 红袖添香 孙晴不服气:“爷爷,你总说我资质愚钝,学不会,还觉得我是个女孩子,能力太差。 如果我是个男孩子,你肯定不会这么觉得。 这金针刺穴术,不是我死皮赖脸的求余公子教我的,是她主动要教我的......” 孙老露出跟孙晴一样震惊的表情:“当真?” “真不真,您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那样的人,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传授给你?” “人家余公子说了,他多得是看家本领,一个小小的金针刺穴术而已,他这样的神医是不在乎那些虚名的,我若是学会了,还能帮她减轻负担。”孙晴麻利得将布匹折叠的整整齐齐,抬脚便往外走:“这白色棉布,便是她要帮我绘制人体穴位图的,暂时不能给爷爷您裁成衣服了。” 说完,她的背影也消失在了门口,哒哒的脚步声也飞快的远去了。 震惊之后的孙老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立即站起身,捞了根拐杖拄在手里,也跟着去了药房。 墨思瑜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怏怏的瘫在矮榻上,回想着半夜时分听到的那些乐曲。 那些乐曲如魔咒一般,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惹的她烦不胜烦。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时,墨思瑜双腿盘在矮榻上,坐直了身子。 孙晴小跑着进来,将一叠白色的棉布放在她的面前,“这些够不够?” 墨思瑜展开,连声道:“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长的尺寸。” “这棉布是我上山采了药材,背到集市里换了银钱后,买回来给我爷爷裁衣裳的。”孙晴拖了一张凳子在桌子的对面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墨思瑜:“反正我爷爷暂时也不缺衣裳,暂且用不到这块棉布了。” 墨思瑜提起毛笔,示意孙晴:“红袖添香。” “什么意思?”孙晴一脸懵。 墨思瑜的毛笔落在白色的棉布上:“意思就是让你帮着我研墨,你没见那些话本子里,都是书生在看书写字,漂亮小姐在一旁研墨,两情相悦,眉来眼去吗?” 孙晴:“......” 孙晴涨红了小脸:“我,我从来就不看那些话本子的。” “余兄自己喜欢看那些不正经的话本子便罢了,可不要带坏了孙晴姑娘。”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墨思瑜回头一看,就见楚初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到了她的身后。 男子脸上有些暗沉,透着几分不悦,郑重其事的对着孙晴拱手抱歉:“孙晴姑娘,余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满口胡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孙晴的脸越发红了:“不会不会,不会当真的。” “不会当真就好。”楚初言站在墨思瑜身后,继续道:“这余公子,无论走到哪里,但凡见到女孩子,便起了逗趣的心思,上次也如此逗弄过月华姑娘。 孙晴姑娘,其实余兄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嘴巴有些......有些......随意一点而已。” 孙晴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再过一段时间,等孙老的身体好了,我便打算送余兄回锦城了。”楚初言垂眸看了墨思瑜一眼:“若是余兄有过分的地方,还请孙晴姑娘多多包涵。” 第3040章 难道不是在打我孙女的主意 孙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懂少爷您的意思了!” 余公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她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般说话。 余公子对她没有恶意,但也没有那方面的真心,更不是故意试探她,只是生性随意,嘴巴甜蜜而已。 余公子很快就要被少爷送回锦城了,就算她对余公子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余公子从来就不属于这里,也不会为了谁留在这里。 孙晴是个通透的明白人,瞬间就清楚了楚初言话里真正的意图。 可墨思瑜偏偏是个糊涂的,一脸懵逼的看向楚初言:“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初言见她懵懵懂懂,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转移了话题:“你在做什么?” 棉布上只有一个人体的轮廓,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 提到这里,墨思瑜瞬间回到正题上来,整个人也稳重了许多:“这个是人体的穴位图,我打算多画几幅,将经络,穴位,人体,内脏器官全部都画出来,分成男女两个部分,画好后,让孙晴姑娘记熟,印在脑海里。 然后我再教她金针刺穴之术。 等到孙老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孙晴姑娘大概也学会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回锦城了。” 她低垂着脑袋,聚精会神的将穴位处标注出来,还不忘小声嘀咕:“本来不打算回去的,但想了想,还是要回去过个新年,跟哥哥聚一聚才好。” 楚初言闻言,眸底微微有些黯淡。 孙老拄着拐杖追过来的时候,墨思瑜正好画完了两幅人体穴位图。 孙晴想了想,将这两幅图挂在了墙壁上,方便自己日日观看,背诵,加深记忆。 孙老站在墨思瑜面前,看到她正在画经络图,那些经络纹路栩栩如生,有些惊诧。 小小年纪,没料到这孩子竟然连人体的内部构造都一清二楚。 孙老忐忑的问:“听闻你要教我孙女金针刺穴术?” 墨思瑜头也不抬:“是啊,怎么了?” 孙老皱起花白的长眉:“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金针刺穴术算是中医里登峰造极的医术了,你就这么传授给她?” “不然呢?”墨思瑜放下毛笔,看着孙老,等着孙老的回答。 “那可是你的看家本领。”孙老看了眼正对着穴位图背诵的孙女,压低了声音:“你若是有所图,尽管说出来,老夫拿的出来的必定满足你。” 墨思瑜:“......” 墨思瑜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图什么?” 孙老顿了顿,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你若是看中了我这唯一的孙女,我也是愿意给你的。” 墨思瑜:“......” 墨思瑜被孙老一番话吓住了! 她连连摆手,赶紧自证清白:“不用不用,孙老你可千万不能如此割爱,这这这,这绝对是不行的。” 孙老也生气了:“怎么,你瞧不上我孙女不成?那你小子押镖之前的那几日,在这里做药丸的时候,嘴巴比抹了蜜还甜,哄得我孙女高兴极了,难道不是在打我孙女的主意?” 墨思瑜:苍天啦,大地啊,冤枉啊! 第3041章 怎么突然气成这样 墨思瑜恨不得发毒誓:“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孙晴小姐姐是个好姑娘,所以,当成亲姐姐一般对待的。 我对孙晴姑娘绝对没有任何亵渎之意,也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顿了顿,又怕孙老不相信,补充道:“若是有半点别的心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楚初言的掌心便落在了墨思瑜的肩膀上:“何必发这么重的毒誓,无意便无意,孙晴姑娘也未必对你有意,是孙老误会了而已。” 孙老有些自讨没趣:“不要怪老夫多心,这世上有几人能将看家本领无条件的传授给一个外人? 哪怕是传授给自己的亲人,也要分亲疏呢。” “看家本领?”墨思瑜抬眸望着孙老头,说话也不客气了:“我说你这老头子的思想是不是有点过于迂腐啊? 区区一个金针刺穴术而已,在你眼里是我的看家本领,在我眼里,倒是什么都不是。 我十岁不到,就将金针刺穴术练习的炉火纯青了。 十二岁不到,便学会了洗髓术。 至于西医方面,也能独立完成一台大手术了。 老头子,我觉得你脑袋有点不好使,听你说话,好想将你的脑袋破开,看看你脑袋里的脑浆是不是都变成了浆糊。” 孙老:“......” 孙老被墨思瑜骂的脸色发青:“你,你......” 你了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孙晴见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不明所以的走过来:“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孙老将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戳了几下,恨恨的不吭声。 墨思瑜继续拿起毛笔,慢条斯理的解释:“没什么,只是你爷爷吧,脾气太臭了,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自己医术不精,就觉得我也是个废物。 我若是真是个废物,这些经络图和穴位图是如何描摹出来的?“ 孙晴也知道自己爷爷的秉性,拉着孙老往一旁走去:“爷爷,您就坐在旁边烤烤火,不要打扰余公子了,等余公子画好了,您如是发现有错误,再指出来也不迟。” 孙老有些自讨没趣,又碍于楚初言在场,便只能坐在炉火边生闷气。 等到墨思瑜将经络图画完,才刚交给了孙晴,手腕就被楚初言一把扯住了。 墨思瑜不解:“言兄,你做什么?” “跟我来!”楚初言拽着他,不由分说的出了药房,回了卧房。 墨思瑜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初言生这么大的气,诧异的问:“言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气成这样?” “突然气成这样?”楚初言磨了磨牙:“我是突然生气的?” 墨思瑜:“难道不是?” 墨思瑜赶紧坐下,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楚初言面前:“难不成,我刚才在画经络图的时候,言兄你坐在我身后,一直都在生气?” 楚初言磨着牙,快要被墨思瑜一席话气出内伤来:“到此时了,余兄你难道还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墨思瑜越发懵了,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除了画了几幅经络图和穴位图,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第3042章 你不娶何撩 楚初言无奈点头:“好,好,你什么都没有做,那我问你,你没事去逗弄孙晴姑娘,故意调一戏她做什么?” 墨思瑜否认:“我哪有调一戏她?” 大家都是女子,哪有女子调戏女子的,她从小被干爹和花姐抚养着,花姐嘴甜,向来就是这么哄人的。 后来被娘亲接回了墨府,放在凌云门里自由成长了一段时间,她便用花姐这一套哄人的本领哄凌云门的那些姨姨们,那些姨姨们一个个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疼她跟疼命根子似的,恨不得摘下星星送给她,摘下月亮送给她。 除了娘亲足够理智,不吃她这一套之外,别的人压根就扛不住她这些甜言蜜语。 久而久之,跟女子这样相处,便成了一种习惯,她并没觉得有什么过分,怎么就成调一戏了? 说的她好似一个轻一浮的渣男一样。 墨思瑜很不服气。 楚初言见她不仅不认错,反倒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更生气了:“你好歹也是个男子,对一个刚及笄的女孩子说红袖添香这些暧一昧不清的话。 若不是想要追求她,娶她,便是想要同她谈心谈情。 可我分明记得,余兄说过,在锦城有个很喜欢的女子,就连月城的嫁衣,也买好了,要带回去送给人家。 却偏偏又在这里对着孙晴姑娘暗送秋波。 你若是没有过界,孙老他老人家为何会有那种错觉? 你若是真的喜欢孙晴姑娘,想要求娶人家孙晴姑娘,便罢了,你分明不想娶,却偏偏喜欢撩,你难道没有错?” 被楚初言这么一逼问,墨思瑜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貌似真的错了,好在孙晴姑娘没有误会什么。” “谁说她没有误会什么?”楚初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刚才让她不要多心,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若是没有被你撩拨的想入非非,会是那种表情。” 墨思瑜张了张嘴,“不会吧?” 楚初言又道:“我们被大祭司带走后,听我娘亲说,月华姑娘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滴水未进滴米未沾,还去祈福了,生怕你出了意外。” 墨思瑜一拍桌面站起来,反对:“你别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你怎么知道月华姑娘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你?” 楚初言听了她的话,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出来:“楚家家规森严,主子不可跟佣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不可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直接打发出去。” 就算下人有贼心,也没人敢有贼胆。 有了贼胆,也会隐藏起来,怎么可能情绪外露? 楚初言冷冷的哼了一声:“更何况,夫人亲口问了她,她说了是担心你。” 墨思瑜:“......” 闻言,墨思瑜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见她吓着了,楚初言缓和了语气:“哪怕你离开月城,回了锦城,月华姑娘和孙晴姑娘,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你了。” 墨思瑜:“其实一开始,我也希望她们不要忘记我的。” 只是却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记着她,她本来是打算好好跟着两个小姐姐做个知心朋友的。 第3043章 我妹妹对我更好 楚初言被墨思瑜气的口不择言:“我没想到你竟是一开始便存了这种心思,你明知道她们会多心,还故意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她们对你芳心暗许?” 墨思瑜连声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想跟她们俩处理好关系而已。” “处理好关系?”楚初言心里怒火未消,又不好对着墨思瑜全部发泄出来,只能将冷却的茶一口饮尽,“如何处理好关系?男女授受不亲,再好的关系,都要注重界限。 你整日见到她们俩,就化成了牛皮糖一样,嘴巴跟抹了蜜,如此下去,别说她们本人了,就算是个外人看着,也会误会你的。 好在月华姑娘那边有娘亲帮着劝解,让她放下你,孙晴姑娘这边,我也帮你解释清楚了。 你下次若还是这样,惹的人家想入非非,你......你自己闯出来的桃花债,你就自己解决吧。” 墨思瑜:“......,这么严重的吗?” “不然呢?”楚初言见她害怕了,心有不忍,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世上,欠钱欠物都可以还的清。 唯独这人情债,是没法用东西衡量的。 不知不觉就用情至深了,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不知不觉就抽身不出来了。 这两个姑娘家,都是单纯至极的人。 若是真的对你倾心了,对你痴心一片了,你打算如何?” 墨思瑜:“......” 墨思瑜没法想象自己被两个姑娘们以身相许后的情景,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这......这太复杂了,我要对她们俩说清楚,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免得她们误会。” 听了她的话,楚初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凝重起来,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吭声了。 ...... 自从楚初言警告过墨思瑜之后,墨思瑜便老实了许多。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老实也坚持不了几天。 墨思瑜帮着孙老又洗髓了一次,医治过后,有些虚脱一般躺在矮榻上闭目休息。 天气寒冷,孙晴将毛毯搭在墨思瑜的身上,迷迷糊糊的墨思瑜睁开眼。 看到眼前恍惚模糊的身影,一瞬间没有从梦境里出来,脱口喊道:“相忆。” 孙晴转过头,看着墨思瑜:“余公子,你醒了?” 墨思瑜抬手揉了揉额角,撑着手臂坐起来,“我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余公子把我认成别的人了。”孙晴神情落寞:“可惜我不是。” “不好意思。”墨思瑜笑了笑,“我梦到了我妹妹,才刚睁开眼,没有看清楚。” 孙晴问:“余公子你对你妹妹很好嘛?” “还行吧。”墨思瑜伸了个懒腰:“我妹妹对我更好。” 孙晴又问:“是余公子的亲妹妹吗?” 墨思瑜:“......” 有了楚初言的警醒,墨思瑜多了一个心眼,为了孙晴姑娘不误会自己,否认道:“不是。” 孙晴的神色越发落寞了:“我知道了。” 墨思瑜顿了顿,“孙晴姑娘,言兄也说了,我早晚都要回锦城的,锦城那边才是我的家。” 孙晴不想继续听下去,转移话题:“这个时辰,月华姑娘大概又要给你送午饭过来了。” 第3044章 这汤是对女子的身子有益的 墨思瑜:“又?我这些天吃的饭菜都是月华姑娘送过来的?” 孙晴诧异:“余公子你不知道?” 墨思瑜:“......” 她知道个鬼,她以为他们三人的饭菜都是月华送过来的,听孙晴姑娘的意思,月华姑娘是只给她一个人送饭菜了。 墨思瑜一骨碌从矮榻上爬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月华拧着食盒,敲了敲厢房的门。 孙晴打开了门,果真就看到月华姑娘站在门口。 月华伸着脖子往屋里望:“听说余公子累着了,不知道醒了没有。” 墨思瑜赶紧道:“醒了醒了,我也只是眯一会而已,昨晚没睡好。” 月华见状,跨进门,将食盒摆放在桌上:“我今天特意在小厨房给余公子你炖了人参乌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墨思瑜有些受宠若惊:“月华姑娘这么忙,不用客气,我觉得平日里吃的饭菜已经够好了。” 虽然不能跟娘亲做的饭菜比,但相比起普通百姓餐桌上的吃食,已经算是极其丰富了。 她的衣食住行,可都是参照楚初言和楚初盛的标准的。 能差到哪里去? 月华见状,微微一笑:“夫人说了,让我往后多煲汤,给余公子你补补身子。” 墨思瑜讪讪的笑:“夫人对我真好。” “那是当然。”月华凝着墨思瑜那张细皮嫩肉的小脸,“夫人还说了,往后余公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去找我们夫人,也可以直接找我。” 墨思瑜心里七上八下:“夫人真是宅心仁厚。” 月华姑娘抿唇一笑:“夫人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只是余公子特殊而已,这月城入了冬,天寒地冻,多喝些汤和温补的食材,对身子好很多。” 说着,便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头的汤盅端出来,放在墨思瑜面前:“余公子,趁热喝吧。” 又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快尝尝今日的饭菜,可还合乎胃口,若是不合胃口,便提出来,夫人让人继续做。” 墨思瑜哪里敢说不合胃口? 虽然不知道楚夫人为什么对她一日比一日好,甚至都快超过对楚初言的关注度了,但她也懂得恃宠而骄这四个字。 墨思瑜简单的尝了几口,赶紧道:“味道很好,不劳夫人和月华小姐姐你如此费心了。” 月华将勺子递给她:“喝点汤吧,这汤喝了对身子好。” 墨思瑜赶紧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孙晴诧异:“这人参乌鸡汤,里头放置的药材,不是滋阴,对女子身子有益处的么?” 月华不自觉的轻咳了一声:“滋阴跟补阳向来是相辅相成的,吃了大概也是有作用的吧。” 孙晴还想说什么,月华赶紧站起身:“余公子,你慢慢吃,我先回前院伺候夫人了。” 墨思瑜问:“听闻这些天我在药房的饭菜汤都是月华姑娘亲自送过来的,往后不必如此麻烦,我跟孙晴姑娘和孙老一同吃便好了。” 月华笑了笑:“这是夫人的吩咐,余公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去跟我们夫人说。 我也不单单是只给余公子你送饭菜,还要给府里的两位少爷送饭菜。” 第3045章 你的眼睛真好看 听月华姑娘如此一说,墨思瑜心里微微放宽了心。 月华又道:“最近府里事情又多又杂,两位少爷也是整日在书房里跟府里的几位管事议事,连一日三餐都顾不得吃。 余公子晚上回去后,有时间多劝劝我们小少爷,让他注意休息。” 墨思瑜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月华笑了笑:“我们小少爷对余公子你挺好的,余公子你也要多关心关心我们小少爷。 我们夫人说了,若是这楚家出了什么事,往后就将小少爷托付给余公子你了。” 墨思瑜不知道月华对她说这些话究竟是何意,但她跟楚初言如今的关系确实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变成了知己。 “若楚家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墨思瑜的保证,月华总算满意的离开了。 墨思瑜拉着孙晴坐下吃饭:“这饭菜有些多了,一块吃吧。” 孙晴也不客气,在墨思瑜对面坐了下来:“听闻前几日,也不知道出了何事,月华姑娘在僻静的柴房处大哭了一场。” “你看到了?” “嗯,我还上前问了月华姑娘出了何事,月华姑娘只是看了我许久,问了我一些问题......”说到这里,孙晴支支吾吾起来。 “问了你什么问题?”墨思瑜追问。 孙晴摇摇头:“也没什么,月华姑娘哭过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的了。” 若是从前,知晓月华姑娘这样,墨思瑜必定是要上前去关怀一番的,可如今,墨思瑜时刻谨记着自己身为男子的身份,也不好多问,便只得作罢了。 ...... 晚上,墨思瑜如从前一般,从药房回了卧房。 烛火摇曳,楚初言竟然回的比自己还要早。 墨思瑜诧异:“今日怎么如此早?议事议完了?” “那些事,本就应该大哥做决定,重大的决策也都商议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不参加也无所谓。”楚初言放下手里的书,抬眸望着她:“孙老的病医治的如何了?” “好了许多了。”墨思瑜有些小得意:“本神医出马,当然是手到病除。” 楚初言:“......” 楚初言对墨思瑜说的这些话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开始脱外袍:“早些睡吧,明日早些起来,我带你出去。” “去哪里?” “不是吵着要看城主给河神进贡祭品吗?”楚初言掀开被褥躺进去:“明日一大早去,先去抢占个好位置。” 墨思瑜好几天没有出府,心里正蠢蠢欲动,听楚初言如此一说,一下子跳到床榻上,将自己卷进了被褥里:“又可以出去逛了,真是太开心了。” 楚初言侧头看着她:“很喜欢出去逛?” “当然。”墨思瑜也侧过脑袋:“谁喜欢整日闷在府里?闷得我身上都快要长出蘑菇了。” 楚初言笑了一声:“小孩子心性。” 墨思瑜吐吐舌头:“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两人就这么微微笑着,看着彼此。 时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微弱的烛火摇曳着,慌得人眼花。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灿若星辰的眸子:“言兄,你的眼睛真好看。” 第3046章 墨成悦真的来了月城 楚初言突然就羞涩了,他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帐顶,讷讷开口:“每次盯着余兄的眼睛,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墨思瑜闭了眼,“我知道,肯定是你喜欢的女子,对吧?” 楚初言不吭声了。 墨思瑜有些诧异,侧头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呢?”楚初言自嘲一笑:“我与她,只见过两次面,如今回想起来,我似乎只记得她的眼睛了。 她很美,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要美好,可我记忆里对她的印象却有些模糊了。” 时间太可怕了,再过一段时间,他大概要将心里头刻着的女子给忘记了。 墨思瑜重新闭上眼睛:“你才见过人家两次,能记得如此牢固也算是长情了。 也不知道那女子美成什么模样,能让言兄你如此念念不忘。” 久久没有等到楚初言的回答,墨思瑜渐渐进入了梦想。 楚初言听着身侧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侧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吹灭了烛火。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墨思瑜就起床了。 确切的说,她是被吓醒的。 楚初言被她的惊叫声吵醒了,见她拢着被褥坐在床角,问:“余兄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墨思瑜浑浑噩噩,盯着他看了半响,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言兄,我若是个女的,你会喜欢我吗?” 楚初言:“......” 一大早的胡言乱语,还没睡醒吗? 楚初言皱着眉头:“为何突然问这种蠢问题?既然余兄不可能是女的,便不会有这种可能了。” 墨思瑜将脑袋埋在被褥里,“嗷”了一嗓子。 楚初言看着窗外:“时间还早,余兄可以再睡一会。” 墨思瑜在楚初言身边重新躺下,闷闷的开口:“我睡不着了,言兄你陪我说说话吧。” “嗯。”楚初言问:“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梦了?难不成余兄梦见自己变成了女子?” 墨思瑜内心:我本就是女子! 墨思瑜昧着良心开口:“我确实梦到我自己是女子,还梦到言兄你中意我,所以,我就被吓醒了......” 楚初言:“......” 楚初言轻咳了一声,信誓旦旦的保证:“余兄不必多虑,就算余兄你是女子,我也不会对你如何的。 我对余兄你,只有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墨思瑜:“......” 这话听着倒是挺正人君子的,可入了耳却偏偏有几分不爽。 墨思瑜哼哼两声:“我就如此没有魅力?” 楚初言:“......,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余兄也听过一句话,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各花入各眼。 反过来想也是一样,若余兄真的是女子,也未必能看得上我。” 墨思瑜心情突然舒畅了:“这倒是!” 两人缩在被褥里,聊到天色亮些了才起床,梳洗完毕后,墨思瑜打开卧房的门。 冷风夹杂着细小的雪花从外头灌进来,墨思瑜打了个寒颤,又很高兴,跑到门廊口,仰着脑袋往外看:“哇,下雪了!” 下雪了,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她也快要回到锦城去了。 楚初言拿着一件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身后,“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押镖刚回府,你不是说炸毁瘴气林的人是锦城墨家人吗?”楚初言顿了一下:“听闻锦城墨家的大少爷墨成悦真的来了月城。” 墨思瑜:“......” 第3047章 大祭司究竟要如何对付哥哥 墨思瑜脑子“轰”的一声响,整个人有些懵了。 只听到楚初言继续道:“我也是这几日才听底下的人说的,大祭司知道墨成悦到了月城后,正全力搜捕这个人。 听闻墨家这位年少有为的少爷,还在月城设了好几个据点,因为你无意中的揭发,被大祭司派人捣毁了。” 墨思瑜:“......” 墨思瑜内心是崩溃的:“我......我随口说的话,其实是真的?” 楚初言感慨:“是啊,真没想到,余兄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初大祭司还有些怀疑你的,如今因为墨成悦,反倒转移了大祭司的注意力。 凭着大祭司的势力,过不了多久,墨成悦就会找出来了。” 墨思瑜慌了:“墨成悦好歹也是锦城墨家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祭司就不怕墨家人血洗了月城?” 楚初言摇摇头:“大祭司若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更何况,墨家不是没有派人过来,可这十几年来,但凡跑过来的人,无一不铩羽而归。 月城内的百姓,得天时地利,从小与毒为伍,对鬼神之事根深蒂固,觉得大祭司便是老天帮着月城人指派下来保护他们的神。 天下万物都归大祭司所有。 只要大祭司号令一声,整个月城百分之八十的百姓便会不顾自身安危,倾尽一切跟锦城派过来的人争斗...... 墨家军首先要顾及的便是月城无辜百姓的安危,可这里的百姓偏偏执迷不悟,就算墨成悦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除非困死这座城,否则,说不定才刚进城,便会有遭遇月城百姓自制的毒烟,自己养的毒虫...... 还没开始打,墨家军就能损失一大片,得不偿失......” 墨思瑜不服:“墨家的夫人医术冠顶,若是她出面......” “山高水长,但愿不会有这一天。”楚初言叹了口气:“但愿墨家的大少爷能平安归去。” 墨思瑜:“......” 原本刚起床,好好的心情就被这个消息给破坏了。 墨思瑜恨不得偷偷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乌鸦嘴,这下好了,竟然让我说中了。” 哥哥不是应该在云城吗?怎么突然来了月城? 楚初言回房,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后,走出来,看到墨思瑜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嘀嘀咕咕的正说着什么,好似很不开心的样子,问:“余兄,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去看护城河边看献祭的吗,不想去了?” 墨思瑜抬脚往外走:“去去去,当然要去。” 顺便去街上打听打听,这大祭司究竟要如何对付哥哥,哥哥如今藏在哪个地方。 两人早早的出了门,却没料到外头已经是人潮涌动,人山人海了。 普通的平头百姓拖家带口,直往一个地方奔去。 墨思瑜被楚初言抓着手腕,免得她被人流冲散了,总算到了河岸边,河岸上早已经搭起了高台。 百姓被身强力壮的大汉挡在外头,再往里面走,想要靠的更近一点,便要花钱了...... 楚初言从袖口里拿出银两,递给提刀的大汉,大汉将银两在手里掂了掂,抬起长刀一指前面:“第三排两个座位。” 墨思瑜和楚初言正要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问:“这位大哥,听说大祭司这次也要来,是真的吗?” 第3048章 你是担心人家还是心里愧疚 墨思瑜回头,就看到一个穿戴不错乡绅模样的人眼巴巴的往看台上望。 大汉哼了一声:“说是这么说,位置也摆放好了,就怕大祭司太忙来不了。” 乡绅眸底闪过一丝挣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布袋子,从里头倒出一些碎银子递给提刀大汉:“大哥,你行行好,放我进去吧。” 提刀大汉小眼睛犀利的盯着他:“你要进去做什么?” “我,我就想离大祭司近一点,沾沾大祭司身上的福气而已。”乡绅一脸谄媚。 提刀大汉一听,讥诮的笑了一声,放他进去:“就这点钱只能坐在最后排了,去吧去吧,能让你看一眼大祭司就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乡绅点头哈腰,低垂着脑袋进去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吭声,走到了前三排的位置上坐下。 河岸边的广场修建的很大,似乎特意是为了祭祀河神而修建的,高台搭建的也很高,矗立在河岸边,能让远处的人也看的更清楚一点。 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墨思瑜听到了窃窃私语声: “大祭司只从登上这个位置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种场合,这次为什么要过来?” “不知道啊,听说是我们月城的风水宝地被锦城墨家的大少爷炸毁了,大祭司才过来这里的。” “福泽百姓的事,大祭司做了不少呢。” “跟以往的祭司比起来,这届大祭司是所有祭司中为了我们老百姓付出最多的。” “大祭司这次过来,是不是想要指点城主?” ...... 墨思瑜默默的听着,侧头问楚初言:“秦无言做了什么,这里的百姓这么喜欢他?” “挖河开渠,灭了丧尽天良的闵家,把矿产资源整合后,确实大大提高了月城百姓的生活水平。”楚初言淡声道:“跟从前上任的大祭司比较,秦无言确实为百姓做了一些实事。” 墨思瑜将脑袋默默的转到空空的高台之上。 能成为百姓心目中的信仰和神祗,还能为百姓做点实事,在百姓心里的印象便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了。 这里的人对统治者的要求都这么低的吗? 跟锦城和云城的繁华相比,月城的百姓普遍都过得不是太好啊。 这么冷得天气,好多抱着孩子出来看祭祀河神的百姓,甚至都只穿了一双草鞋,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可是连鞋子都没有穿的,缩在父母怀里,靠父母的体温取暖。 这里从前的大祭司,都是吃干饭的吗? 来的太早,墨思瑜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困倦的靠到了楚初言的身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吃了早饭再过来。” 话音刚落,楚初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裹住的点心,递到她的手里:“吃吧。” 墨思瑜诧异:“哪里来的?” “知道你一大早可能没有胃口,肯定不会吃东西的,昨晚便让人备了一些,给你填填肚子。”楚初言面色含笑:“只从听到墨家的大少爷出事,你就一直闷闷不乐,怎么了?是担心人家还是心里头愧疚?” 第3049章 我还没有骂你是野种呢 “如果我不随口胡掐,说不定大祭司的人也不会那么快就摧毁墨家军的据点......”墨思瑜咬了一口糕点,闷闷的开口:“也不知道那人在哪里,我若是哪天遇见了......” “还是不要见的好,我怕墨家的大少爷会割了你的舌头。”楚初言笑意温淡:“祸从口出,我怕墨家的人不会放过余兄。” 墨思瑜:“......” 反正坑大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只是祸闯的太大了点,哥哥不会不认我这个妹妹的。 “哟,没想到这小两口也过来凑热闹了呢。”身后传来一声故作高调的喧哗,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原本墨思瑜和楚初言脑袋靠着脑袋,正低声嘀嘀咕咕的说些话的,身后突然传来这一嗓子吼叫,惊的抬起头,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被提刀大汉护起来的诺大的广场已经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 墨思瑜和楚初言一回头,就看到烈风身后带了一个身段不错的名伶小倌,弱柳扶风一般跟在他的身后。 那小倌长了一张阴柔的脸蛋,脸上还敷了妆容,盯着墨思瑜的时候,眼眸里透着一丝打量和敌意。 墨思瑜是个敏锐的人,一眼便感受到了那种令她不舒服不自在的眼神。 楚初言不欲跟烈风逞口舌之快,只是警告:“烈小少爷,说话要注意场合,小心祸从口出。” 烈风的视线在墨思瑜和楚初言身上瞟来瞟去,哼哼两声:“我从后头一看,见你们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还以为是刚新婚的小两口,原来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他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却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反倒讥讽的笑意更浓了:“就算是新婚的小两口,也做不到你们俩这样,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呢。” 墨思瑜将吃了一半的糕点塞到楚初言手里,站起身,从怀里拔出匕首,对着烈风晃了晃。 薄薄的利刃散着寒光,刀锋和刀尖锐利无比,能照射出人的面孔。 “烈少爷,我看你这条舌头是不想要了,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烈风是见识过墨思瑜的身手的,想到那一把差点落在他的命根子上的长剑,烈风依然心有余悸。 心里生了几分惧意,烈风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可一直低眉垂眼站在烈风身后的小倌却忍不住了,冲到了烈风的面前,梗着脖子开口:“我们烈少爷也是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人随便威胁的?这里可是月城,不是你们锦城。” 墨思瑜神色一变:“有种你再说一遍。” 小倌当过名伶,吊着尖尖细细的嗓子:“别说只说一遍了,就算让我再说十遍,我依然要说。 你们锦城人毁了我们月城的风水宝地,你倒好,仗着有楚家撑腰,不仅连我们烈少爷不放在眼里了,还敢在我们月城胡作非为。 说你是野人还是抬举你了,我还没有骂你是野种呢......” 话没说完,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小倌被墨思瑜一脚踹了出去...... 第3050章 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 力道有些大,那小倌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宽大的衣服飘荡起来,又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滚到了提刀大汉的脚边。 提刀大汉身子往后退了退,没敢碰到地上的小倌。 毕竟能被进这里头前三排坐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更何况一个是楚家人一个是烈家人,两家人都是有钱有势的。 他们这等护卫,谁也得罪不起,还是不掺和的好。 小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滚落的地方落下斑斑点点的血迹,是小倌从嘴里吐出来的。 从小到大,墨思瑜在锦城天不怕地不怕,在迟夜白的娇宠下,什么场合没去过,什么架没打过? 她身手又好,向来就没有吃亏的份。 只是后来,有心人想要挑拨父帅和义父的关系,造谣说她是娘亲和义父的亲生女儿。 所以,每次听到这些荒唐的眼言论,骂她是野种的人,墨思瑜都显得格外的气愤,下手毫不留情。 只是一脚,就将人打成这样,倒是令周边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等到烈风反应过来,去将小倌抱起来的时候,小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角边的血迹一个劲的涌出来。 站在外场,跟着烈风的三个烈家护卫一看,齐齐的上前,站在了烈风的身后,齐刷刷的亮了手里的长刀:“敢对我们少爷不敬,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拿下!” 上次跟着烈风的那几个护卫被墨思瑜折腾了一顿,通通都被烈风换掉了,这一次跟着烈风来的,是另外三个高手。 护卫不在多,能打则行。 领头的护卫才刚上前一步,楚初言拔剑亮相:“谁敢!” 领头的护卫一看,眉头皱了皱,对着楚初言拱手:“楚小少爷,这是我们烈家跟她的事,跟您无关。 还请看在烈家和楚家的交情上,不要掺和这件事。” 楚初言冷哼:“这分明是余兄跟你们少爷的爱宠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插手了?” 护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听闻这余公子就是跟着楚小少爷押镖,顺利通过瘴气林的人。” “年纪不大,身手倒是不错呢。” “长得细皮嫩肉的,被烈公子看上也很正常。” “这楚小少爷真是俊朗啊,可惜是个好男风的,太可惜了。” “听闻楚家押镖之前,为了这余公子,楚公子和烈公子两人在楚府门口打了一场呢。” “结果呢?” “结果还用说吗?当然是楚家公子争夺到了余公子,要不,这烈公子也不会去找个模样娇俏会唱曲子的小倌啊。” “这三大家族里的少爷都是怎么回事啊?我一个貌美窈窕的千金都没有少爷来争夺,倒是这些个男人,反倒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还是头一次看到两个大家族的少爷为了个模样不错的男人大打出手的,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是丢的谁的脸。” “听闻这余公子医术不错,医治好了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深得楚家人的喜欢,楚家人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大夫,跟烈家闹翻吧?” “这烈小少爷也是窝囊,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了,往后传出去,脸往哪里搁?” ...... 第3051章 请城主评评理杀人偿命 原本以为,自己跟楚家人杠上,这个小倌只要劝劝自己,烈风就顺着台阶下来,不跟墨思瑜对上。 可此时这个小倌不仅没有劝解自己,还火上加油,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惹得这些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看他的笑话,他不想跟楚初言和墨思瑜起冲突也必须要跟楚初言和墨思瑜起冲突了。 想到这里,烈风心里就来气,他一把将怀里的小倌扔到了地上,嫌恶的拍了拍衣服,“话虽如此,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余公子不动手则以,一动手这么狠,把我养的狗就这么踹死了,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楚初言冷眼睨着烈风:“既然烈公子都当他是一条狗了,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换一条更加温顺听话的,何必为了一条不会看眼色的狗耿耿于怀。” 烈风被楚初言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激怒了:“一条人命,在楚少爷眼里连条狗命都不如。 我们来请城主评评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打死了人可要负责任的。” 楚初言环顾了一圈,对着站在外围的小六子招了招手,小六子赶紧跑到了楚初言的身边:“少爷,什么事?” 楚初言看了眼地上的人,俯耳在小六子的耳边说了几句,小六子点了点头,立即跑走了。 墨思瑜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人:“谁说他死了?” 烈风抬脚踢了踢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人了:“怕了吗?是死是活老子还不清楚?” 正吵闹着,就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城主来了,城主来了!” 墨思瑜抬眸看去,就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高高的座驾,胖胖的城主大人肥胖的身躯瘫坐在座驾上,随着座驾的晃动,身上的肥肉也跟着不停的晃动着。 他穿着一身锦服,脖子上围着白色的狐裘,座驾上铺着一层老虎皮。 围拢着的人群纷纷分开两边的道路,供抬着座驾的八人通过。 进了被护卫围拢着的广场,座驾放下来,胖胖的城主在护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朝着墨思瑜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是哪家的?” “余家的。” 胖城主想了片刻,皱起淡淡的眉:“余家?哪个余家?” 月城的上流圈子里,除了他得罪不起的大祭司和三大家族之外,那么多非富即贵的家族,还从未听说过有个余家的,更没听说过余墨这个名字。 墨思瑜上下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城主,“锦城人,余墨!” “锦城人?”城主的嗓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一个小小的锦城人,也敢在我们月城闹事?” “事出有因。”楚初言上前一步:“挑衅在前,出手在后,还请城主了解来龙去脉。” 城主盯着楚初言看了一瞬:“你又是谁?” 看着有些面熟,可似乎从未见过。 楚初言拱手,彬彬有礼:“楚家,楚初言!” 城主虽然没有见过楚初言,可这些世家子弟的名字可是早就刻在了心底的,知道楚初言的身份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楚家的小少爷,失礼失礼。 这究竟是出了何事啊?” 第3052章 这跟故意把她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提刀护卫立即上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城主摆摆手:“这事好说好说,没那么麻烦。” 他转头看向烈风,又行了个礼:“烈小少爷,您想要怎么办?你们都是世家子弟,不要闹的太僵了,您向来大人有大量,不如大事化小算了。” 烈风一指地上的人:“人都死了,就算不偿命,也应该受到些惩罚吧?” 城主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烈小少爷说的极是,不知道烈小少爷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烈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盯着墨思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公子打死了我的小倌,要是不想一命赔一命,就到我烈家当牛做马一段日子,等我心里的气消了,我自然会放余公子回楚家。 这个条件不过份吧?” “当然不过分,不愧是烈少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城主哈哈一笑,对着墨思瑜道:“余公子,当几个月的奴仆跟一条人命相比,实在是太轻了些,你还不快谢谢烈公子的大恩?” 墨思瑜冷眼睨着地上的一动不动的小倌,“烈少爷既然这么大度,人若是没死,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了结了?” 城主看了看烈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倌:“烈少爷要是答应,这件事当然就算了结了。” 墨思瑜走到小倌面前,掏出长长的银针,对着小倌的指尖刺了下去,疼的小倌立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尖叫了一声。 墨思瑜站起身,又踢了小倌一脚:“没死透就不要装死,我虽然踢得力道大了点,但也没有伤到你的要害,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直接让你这辈子都起不来。” 小倌此时看着墨思瑜的视线就好似看见了鬼一样,压根就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和挑衅不甘,只剩下浓浓的害怕和恐惧,挣扎着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 墨思瑜站起身,将银针擦拭干净,“烈少爷,人没事,给你弄醒了。” 烈风:“......” 烈风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人玩一弄于鼓掌中的傻子,看着地上颤巍巍坐起来的人,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那是城主大人同意的,我可没同意。” 墨思瑜哼了哼:“那你想要怎么办?” “伤了我的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余公子还是乖乖的跟着我去烈家,当牛做马一个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做梦!”墨思瑜断然拒绝。 烈风看向城主:“还请城主大人替我主持公道。” 楚初言冷眼看着这一幕,一声不吭。 城主骑虎难下,没料到这小倌只是昏死过去了还能立即活过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烈少爷说的话也有道理,你伤了人,烈少爷只是让你去烈家当几日奴仆伺候一下而已,多大点事,就这么决定了......” 城主决定一出,周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和讥诮声。 墨思瑜眸瞳骤缩,这个囫囵城主,可真是会息事宁人,整个月城所有人都知道烈风是个男女不忌又偏好男风的龌龊东西,竟然轻描淡写的让她去给烈风当牛做马。 这跟故意把她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第3053章 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墨思瑜冷笑:“城主,我看你并不是想主持什么公道,只是想要和烈家的小少爷沆瀣一气而已。 人没事,我凭什么去烈家当牛做马? 哪怕这烂舌头的小倌就是死了,让我去烈家当牛做马,烈家配吗?” 城主被墨思瑜一席话差点气昏了,“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如此污蔑我。 本城主今日不替烈小少爷主持公道,看来是不行了。 今日不让你瞧瞧本城的律法,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城主胖胖的身体重新坐回到座驾上,对着提刀大汉抬了抬手:“告诉她,公共场合无故殴打他人,将要如何?” “无故殴打他人,挑起事端者,女子掌嘴二十,男子杖刑二十。”提刀大汉高声道。 男子杖刑二十,是要当众脱了外裤只留里衣打板子的,二十板子打下去,凭着墨思瑜这种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不死也会半残废。 围观着的众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墨思瑜,窃窃私语: “这小公子是个直性子,看不透事情的本质,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招惹了事端,谁敢护着?” “若是招惹的是别的家族还好,可她偏偏招惹的是三大世家的烈家,哪怕明面上为了两家的和睦,也不可能冒着得罪烈家的风险,维护一个小小的大夫啊。” “大夫哪里都有,可世家一旦起了争端,那就是两个家族的仇恨了,你没看到那楚家的小少爷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吭了吗?” “人生百态,人情冷暖,这小公子怕是要废了。” “得罪了城主,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为了跟一个小倌逞口舌之快,赔上一条小命,也太不值得了。” ...... 墨思瑜将这些话一一听到耳朵里,上前一步,站到了城主面前,“无故殴打他人,挑起事端者? 我是无故殴打他的?我是挑起事端者? 你身为一城之主,竟是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这个城主的位置是如何坐下去的?” 城主见墨思瑜步步紧逼,胖胖的脸涨成了酱紫色,愈发难看了:“你竟敢质疑本城主的能力?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身后的护卫一听,立即上前,就要来抓墨思瑜。 楚初言拔剑出鞘,长剑一横,挡在了墨思瑜面前:“城主要抓我的人,不如先问问我的意见。 余公子并非无故殴打他人,也并非挑起事端者,何罪之有? 分明是那小倌挑事在先,逞口舌之快在后,被踢了一脚而已,城主大人何必将这件事一直往杀人偿命的方向扯? 两人私底下结了梁子,只是私事而已。” 城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质疑本城主,难道不当罪?” “自然不当罪。”楚初言长眉微挑:“若不是城主咄咄逼人,余公子也不可能如此。 余兄还只是个小孩子,年轻气盛,比不得城主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吧,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三大世家势力庞大,城主是不敢得罪了,可就让她这么算了,怎么想怎么憋屈的难受。 城主自然是不肯的...... 第3054章 两人也算是情比金坚了 城主的视线转向烈风:“这件事是因烈小少爷而起,本城主一个人做不得主,烈小少爷,你觉得该如何?” 烈风也不是个愿意息事宁人的,咄咄相逼:“打了我的人,自然是让这位余公子去我烈家代替这小倌当牛做马伺候我几天。 这小倌什么时候好起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余公子离开烈家。” 墨思瑜磨牙:“你就不怕我一把药粉毒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她伺候人? 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这烈风虽然讨厌,但也没到要打杀这人的地步。 烈风若是再不识趣,怕是触到她的霉头了,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烈风见墨思瑜满脸怒容,一想到墨思瑜对付他那些护卫的手段,还真有些怕墨思瑜把自己毒死,瞬间噎了一下:“那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小倌可是我的人。 你打了我的人,总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吧?” 围观着的众人,议论声越发大了: “我以为这楚家的少爷是要放弃那位大夫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打算维护到底啊。” “一开始我还不信这两人有什么的,如今看来,两人也算是情比金坚了。” “这楚家的小少爷也算是可托付之人了,可惜啊,竟然喜欢了一个男人。” “不过这烈家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这烈小公子摆明了是看上了小大夫,不肯罢手罢了。 铁了心的要找这小大夫的茬,打伤了烈小公子的人,这烈小公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道最后这楚家的少爷要怎么做抉择呢?” “这件事怕是难了,就看这楚少爷愿不愿意将这件事扛下来了,我总觉得这楚家小少爷在等着什么,拖延时间......” “你怕是想多了,打了对方的人,就算是等到大祭司来了,按照律法追究起来,这小大夫也没法彻底摆脱干系......” ...... 正说着,就见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瘦小灵活的身影,小六子飞快的窜到了楚初言的面前,将几张盖了红色手指印的纸递给楚初言:“少爷,拿到了拿到了,给您。” 楚初言将那几张纸接过来,盯了小倌一眼。 小倌一看,双腿一软,才刚勉强站起来的身子,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他的卖身契。 楚初言扬了扬手里薄薄的几张纸:“烈小少爷说这小倌是你的人,也没见你帮着人家赎身啊。 如今他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便是我的人了。 月城律法,奴仆犯错,家主有杖毙的权利,我虽不是家主,身为楚家的少主,也是有责罚的权利的。 这小倌如今是我的人,请问城主大人,如今他勾结外人陷害本家,请问我有将他带走的权利吗?” 城主:“这......” 你从清欢楼里找个小倌,竟然连身都舍不得帮着人家赎,还一口一个自己的人,现在要怎么办? 城主看向烈风,烈风也懵逼了。 那个小倌越发吓得要死。 卖身契到了谁的手里,谁就有对他生杀予夺的大权,如今他的生死可都是掌控在了楚初言的手里。 这可如何是好? 第3055章 就凭你,也能值这个价 楚初言对着身后的护卫抬了抬手:“既然这小倌是我楚家的人,奴仆出言不逊,被余兄教导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城主大人,您觉得如何?” 城主彷徨不定,依然盯着烈风:“烈小少爷,您看,不如......” 没等烈风回答,楚初言嗓音一沉:“这月城难道不是应该归城主大人掌管?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世家能左右城主大人您的判断了? 若是如此,那我楚家也应该追究到底了。 烈家人跟我的奴仆私自相好,是打算谋害我们楚家吗?” 烈风差点被楚初言的强词夺理气出内伤:“楚初言,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跟这小倌认识在前,你给他赎身在后。 若是这卖身契在我手里......” “我一直以为烈小少爷是个足够大方的,倒是没料到,你跟这小倌在一起,倒是连人家的身都没有帮着赎......”楚初言打断烈风的话:“若是你帮着人家赎了身,我也没有可乘之机了。” 烈风仿佛被人踩到了要害,恨不得跳起来:“一个小倌,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他赎身。” “既然他不是个东西,在烈小少爷你眼里一文不值,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免得因为一个不值当的人坏了烈家和楚家的情谊。 城主大人,您觉得如何?”楚初言再次看向城主。 城主还能说什么,为了避免楚初言将箭头对准自己,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息事宁人了,“就依照楚小少爷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没必要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倌伤了两家的和气。” 烈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他带过来的人被楚初言的人打了,他不仅没捞到什么好处,还就这么息事宁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被月城这些人看笑话吗? 今天坐在这里的,大都是跟他差不多身份的人,正儿八经的少家主向来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 烈风还想说什么。 密集的鼓声已经响起来了,城主不等烈风开口,赶紧道:“时辰到,祭祀大典开始。” 说着,座驾再次被八个彪形大汉抬起,将城主送到了高台上。 楚初言对着小六子使了个眼色,小六子上前,抓着还跌坐在地上的小倌,就给拖出圈子...... 小倌趴在地上不肯走,小六子上去就是一脚:“别给你脸不要脸,想死就趁早,我家少爷为了拿到你的卖身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 就凭你,也能值这个价?” 小倌再次呕出一口血来,面如死灰一般被小六子活生生的拖走了。 烈风给的钱多,偏偏好死不死的坐在墨思瑜的前排,实在是太过碍眼。 墨思瑜跟楚初言换了个位置,抬眸往台上看去。 就见那城主大人跟一尊石雕一般坐在高台的正中央的位置。 高台的最上面,是一面镜像,能照应到大运河的滚滚河水。 墨思瑜盯着那面黄铜磨出来的镜面,眯了眯眼。 河水起起伏伏,河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浪花飞溅到了高台的石柱上。 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抬着两个箩筐送到了高台上...... 第3056章 涨潮自然是河神来了 箩筐里是两个穿戴的极其周正的小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长得面黄肌瘦,另外一个小男孩倒是长得粉妆玉砌,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只是墨思瑜不明白,这样的小孩子家庭条件必定不错,为什么也要弄来献祭。 才将两个箩筐放到高台上,两个小孩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墨思瑜听到人群后面似乎传来了一声呜咽声,被人群的议论声阻隔了,听的不太真切。 墨思瑜侧头看向楚初言:“如何献祭?不会是像牛马那样,直接杀了吧?” “应该不会。”楚初言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烈风转过头,一副“你们这两个乡巴佬,这点事都不清楚”的模样,“献祭自然是将最圣洁的灵魂和最完整的躯体献给河神。 杀了多血腥啊。” 墨思瑜瞪圆了眼睛:“河神?河神什么时候出来?” “起浪的时候,河神就跟着潮水一同来了,浪潮褪去,河神就带着这两个小孩子离开了。”烈风仿佛在两人面前找到了优越感。 墨思瑜瞧着烈风这幅二傻子的样子,有些无语。 说来说去,不就是浪潮而已,哪里来的河神。 墨思瑜问:“河神如何带走那两个小孩?” 烈风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笨啊,刚才都说了,随着浪潮就能把他们两小孩子带走,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墨思瑜无语:“你们要把小孩子扔进河里,被浪潮卷走,就是被河神带走了?” 这些天杀的愚昧的统治者,怎么不把自己扔进去? 烈风对墨思瑜的回答极其不满:“如今又不是春夏时节,都到了冬日了,护城河的水都退去了。 这个时候还能涨潮,自然是河神来了。” 墨思瑜:“......” 墨思瑜不想跟这个傻叉继续聊下去了。 会被气出内伤的。 楚初言问:“什么时候开始献祭?” 烈风冷哼一声:“自然是河神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开始献祭。” 墨思瑜气笑了:“也就是说,如果今日不涨潮,河神就不会来,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整整一日了?” 烈风摇头晃脑:“非也,非也,等猪牛羊的血放进运河里,河神就会过来了。” 墨思瑜闻言,脸色越发凝重了。 远远的,有血腥味传来。 屠夫举着刀,在河边开始放血了。 待宰杀的畜生被关在铁笼子里。 墨思瑜问:“不是说大祭司要过来的吗?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人群里一阵肃静,随着一阵压抑着的欢呼声,楚初言和墨思瑜回头,就看到大祭司的座驾远远的朝着这边缓缓行驶过来了。 八匹马开路,阵势豪华。 墨思瑜这次看的仔细了,那宽大的床榻内,确实躺着一个人,不用问,墨思瑜就已经猜到那人是秦无言死去的发妻了。 大祭司作为月城人神祗一般的存在,向来是远离这种亲民的场合的,永远高高在上,带给普通百姓一种神秘和尊贵感...... 第3057章 余公子有求于我 此时一来,就好似神一般的人物降临到了凡间,不等墨思瑜反应过来,这群人就已经纷纷跪下,对着大祭司的方向匍匐跪拜行大礼了。 墨思瑜:“......” 墨思瑜左看看又看看,除了她跟楚初言依然还坐着之外,齐刷刷的人全部都跪趴在了地上。 显得他们依然稳稳坐在椅子上的两人格外的突兀。 大祭司的视线也直直的朝着两人看来,一眼就锁定了墨思瑜和楚初言。 楚初言对着大祭司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 墨思瑜压根就没打算给大祭司行礼,见大祭司朝着她看过来,墨思瑜抬手,朝着大祭司挥了挥,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无言面无表情,盯了墨思瑜一眼,收回目光。 座驾继续往前,百姓纷纷避开,高台上的城主跪趴在地上,心惊胆战的抬起头,看了秦无言一眼,颤巍巍的喊道:“恭迎大祭司。” 抬眸见墨思瑜不仅没跪,还笑嘻嘻的模样,厉声呵斥:“大胆,见了大祭司还不跪下,虔诚叩拜。” “我刚才已经跟大祭司打过招呼了。”墨思瑜站起身,跑到大祭司跟前,“大祭司,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秦无言一身庄严肃穆的祭司服,黑色长袍,金线滚边,绣着暗纹。 一眼望过去,越发俊美无俦,丰神俊朗,衬的天地之间都黯然失色。 秦无言垂眸看着跑过来的墨思瑜,问:“余公子也在这里?” “是啊是啊,听说大祭司你要来,我也来凑凑热闹,毕竟能见到大祭司你的机会也不多呀。”墨思瑜的马屁话张口就来:“就算是站在大祭司你身边,跟大祭司你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我也超级满足啊。” 随后而来的楚初言:“......” 虽然知道余兄向来伶牙俐齿,但第一次见识到余兄这种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人套近乎的本事,他也是目瞪口呆,望尘莫及。 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落在墨思瑜漆黑的发顶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雾。 长长的眼睫毛上也沾满了融化了的细小雪珠。 烈风离的最近,听到墨思瑜这些马屁话,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不屑一顾。 大祭司向来就不喜欢听这些吹捧的言论,压根就不可能将这些话放在心里。 这个小白脸,马屁肯定拍到马腿上了。 烈风往墨思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秦无言却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淡声开口:“余公子有求于我?” 墨思瑜“嘿嘿”两声,“大祭司真是明察秋毫,一眼能望穿百姓的心思,真是月城百姓之福啊。” 楚初言:“......” 楚初言手握成拳,抵唇轻咳了一声:“余兄,好好说话。” 这马屁拍的太过头了。 秦无言掀了掀眼皮,“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讲究礼尚往来,人情也是一样,你求我帮你做什么?” 墨思瑜抬手指了指高台:“我想上高台去看看,好亲眼目睹河神的尊容。” 秦无言眸色闪了闪,对着前方抬了抬手:“上去便是了,这点要求我还是能答应你的。” 跪在地上的城主蹙眉,明显不赞同:“这样不妥吧?” 第3058章 求大祭司救救我的孩子 “本祭司正巧缺两个护卫,就他们两人站在本祭司的身侧吧,没什么不妥的。”秦无言将幔帐拉好,回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女子,下了座驾。 墨思瑜顺着台阶,拉着楚初言,一步步的跟在秦无言的身后,上了祭台。 秦无言站在高台上,对着底下跪拜着的人挥了挥衣袖,开口:“都起来吧。” 百姓纷纷从地上站起来,这才敢抬头去看大祭司。 男人容貌绝俊,身如修竹,气质绝尘,犹如天人降临,周身透着尊贵,气场强大,不怒而威。 这就是他们月城百姓的天选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在看到秦无言真容的那一眼,这些百姓对大祭司越发虔诚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狂热和崇拜。 墨思瑜哪怕是站在高台之上,都能感受到那种五体投地的拜服。 她的内心五味陈杂,这些愚昧的普通人啊,竟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普通人身上。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神? 自己才是自己的主神啊! 胖胖的城主大人撑着肥肥的双臂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对着秦无言点头哈腰:“大祭司,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无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从前的大祭司向来是不参加这种场合的,这位大祭司突然到来,且是第一次亲临祭祀大典,究竟是什么目的,城主压根就猜不出来。 他只能小心的应付着。 楚初言站在高台边缘,垂眸往下看去,就见屠夫已经杀了好几头牛羊猪,鲜血染红了河岸边。 浓浓的血腥味道弥漫在湿气浓重的空气里,挥散不去。 细小的雪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远远望去,洁白无瑕。 墨思瑜站在楚初言的身侧,盯着底下被鲜血染红的河水,低声问:“护城河是月城最大的河了,河水湍急,底下是不是有什么异物?” 楚初言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河面上的动静:“不知道,只是听闻每次祭祀河神的时候,河神会来将祭品带走。 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再说,这这种事向来是城主主持,大祭司和三大世家向来不插手这件事。 只能听闻百姓传言,具体情况,我也未曾见过。” 正说着,就看到河水翻滚,被血水染红的清澈河水底下潜着一大块漆黑的东西,看那东西的长度,大概有三尺长宽的样子。 水面上时不时浮出一朵红色莲花的模样。 河水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站在岸边的屠夫大喊:“河神来了。” 城主抬头看向镜面,激动的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河神来了,河神终于来了,开始投放祭品。” 底下的屠夫将一头被斩杀的猪扔进了水里,猪瞬间消失不见了。 那朵红色的莲花差点跃上水面。 墨思瑜眯起眼,紧紧的凝着河面处。 城主抬手指了指放在箩筐里的两个小孩子,催促道:“快,别让河神他老人家等久了。” 两个小孩被护卫从箩筐里抓出来。 正要将两个泪眼汪汪的小孩拧到高台边缘,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哭声:“大祭司,大祭司饶命啊,求大祭司救救我的孩子。” 第3059章 还对生辰八字有要求 秦无言的脸色依然看不出喜怒,只是视线往高台下扫了一眼。 楚初言挡在那两个小孩面前,随时准备着将孩子从护卫手里抢过来。 墨思瑜往高台下望了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在她身后进来的那位家境尚可的乡绅,因为在多数百姓还穿着草鞋之中,他脚上的鹿皮鞋子显得格外的珍贵。 乡绅跪在地上,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看穿戴条件尚可的百姓,以头触地。 一个个哭嚎着:“求大祭司替我们做主。” 秦无言不吭声,只是视线凉薄的抬起,盯了城主一眼。 城主恼羞成怒:“你们做什么,祭祀就要开始了,你们休得扰乱祭典。” 秦无言淡声开口:“也不急于一时,让他们说说,让本祭司替他们做什么主。” 城主心急如焚:“大祭司,要是错过了时辰......,我是说怕河神怪责下来,可就不好了......” “本祭司是天选之人,难道连这点主都做不了?”秦无言语气漠然。 城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切听凭大祭司做主。” 秦无言斜倚在太师椅上,问:“何事?直说!” 乡绅痛哭流涕,嗓音悲痛,“今天献祭的男孩,是我的孩子,依照生辰八字,原本不应该是我的孩子献祭。 就因为我没有给够城主想要的东西,城主就让我九代单传唯一的儿子来献祭...... 大祭司,求您明察,我儿子的生辰八字并不是阳年阳月阳日啊......” 墨思瑜了然:这祭祀大典挑选的孩子,还对生辰八字有要求。 大祭司脸色涨红:“你信口胡说,血口喷人,大祭司是不会相信你的胡乱攀咬的......” 为了儿子,乡绅豁出去了:“我们家,确实有一个祖上代代传下来的传家宝,是我的曾祖父的祖父在皇宫里当上了御厨,皇家赏赐的玉如意...... 城主希望我用玉如意来交换我的儿子,我想着我儿子根本就不符合祭祀的要求,就没当回事。 没料到,次日,我的孩子就被城主家的护卫抓走了......” 话没说完,跟着乡绅一同跪下的十几个人也纷纷谴责城主,诉说自己的遭遇,无非是用了家传之宝才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而有些符合条件的孩子,分明被选上了,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被当做祭品,就去买那种贫困之家的孩子,代替自家的孩子做祭品...... 那些穷人一听这些话,一个个仿佛触动了心弦,纷纷哭了出来。 家里太穷,与其让孩子活活饿死,不如用一个孩子换钱,还可以养大剩下的孩子。 城主一瞬间慌乱了,他从前这么做,都没有出过事,倒是没料到这不起眼的乡绅为了自己家九代单传的男孩能如此豁出去,还暗中集结了十几个类似遭遇的平头百姓。 城主跪在地上,给秦无言磕头:“大祭司,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这些人的话,一派胡言,这些人都是一派无言。 我是依照传统每年献祭河神的,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秦无言抬了抬眼皮,看向两个默默流泪的小孩子,“这个男孩子,确实是人家的九代单传?” 城主:“这......” 第3060章 胜者为王败者寇 乡绅大哭:“是,是的,大祭司,这小孩子确实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算命的说过了,我们家要经历过十代单传,才能广开枝叶,儿孙满堂。 若是我这儿子没有了,我们家就绝后了啊。” 月城百姓,信轮回,信鬼神,信仰纯粹,有着根深蒂固的习俗和潜意识里无法更改的观念。 若是没有了香火,死去的祖先如何能投胎轮回转世? 所以这里的人,普通百姓还是很善良的,很逆来顺受的,指望着今生命不好,好好修行,来生说不定就能有个好的命运了。 将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寄托在轮回转世上。 虽然墨思瑜向来奉行人死如灯灭,压根就不信这些,但架不住这里的人相信啊。 断人香火,罪大恶极。 触碰到了这些人的根本,才会引起反噬。 否则,这些人对死亡并不是太过畏惧,只觉得今生不好,是宿命,能祭祀河神,也是为了家族做出了重大的贡献,是积德感恩之事,下辈子必定衣食无忧,受人尊崇,说不定还能大富大贵。 这些人总以为秦无言这样的大祭司是天选之人,命中注定尊贵,却压根就不知道秦无言这种人嗜血杀戮的本质。 任何向上攀爬的道路,都铺满了层层尸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尸首,为白骨,为铺在地上供胜者上位的奠基石。 可上位者对普通百姓的洗脑,便是逆来顺受,不可反抗。 多么讽刺的统治思想。 城主能引起如此大的怒火,若不是将人逼到了濒临绝望的边缘,是不可能发生今日之事的。 秦无言抬了抬眼皮,盯着城主:“你说,该如何?” 城主否认:“大祭司明察,卑职没有做过这等事,祭祀大典的时辰已到,若是还不献祭,只怕河神会发怒,我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月城的百姓......” 墨思瑜实在是看不惯城主这幅嘴脸了,对着秦无言拱手道:“大祭司,我有办法处理这件事。” “讲!” “听闻这里的城主年年给河神献祭,城主跟河神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不如就让城主亲自去问一问河神的意见。 究竟要不要这个九代单传的童子。 若是要,便让城主回来复命,若是不要,城主便跟河神商议一下,往后献祭童男童女这件事能否用别的东西代替。 城主身为月城的一城之主,这点事情应该能做到的,大祭司,您觉得呢?” 秦无言抬眸看向墨思瑜,盯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和睫毛上的颤巍巍的融化成水的雪珠,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嗯,就这么办吧。” 仿佛生怕秦无言改变主意,墨思瑜揪住城主的衣领,不顾城主的反抗来到高台的边缘,一脚踹到了城主的后背上,将人踢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护卫见状,齐齐拔刀,对准了墨思瑜...... 墨思瑜恍如未觉,垂眸看着底下滚滚的巨浪。 城主肥胖的身躯在河面上砸出重重的声响,飞溅起高高的浪花...... 第3061章 谁也不让谁好过 水面上的红莲开的越发繁盛了,红莲花在河面上摇曳着,却见肥肥胖胖的城主才刚掉落进水里,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墨思瑜叫起来:“快看啦,河神将城主带走了!” 秦无言抬眸往镜像里看去,只见涌起的潮水缓缓褪去,那块黑色的庞然大物以及红莲花也顺着河水的回落而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初言站在墨思瑜身后,转头看向秦无言:“大祭司,看来河神这次想要的并不是什么童男童女,而是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这次被河神带走,往后必定能让月城风调雨顺。” 秦无言低低的“嗯”了一声,“既然河神看中了城主,这场祭祀大典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 秦无言话锋一转:“城主大人既然随着河神大人走了,这月城内不可一日无城主,需得百姓重新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城主出来,往后为月城的百姓谋福利。 诸位有中意的人选吗?” 百姓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推举谁。 烈风第一个叫了起来:“大祭司,我要毛遂自荐我们烈家的人,我第一个推举我伯父当这月城的城主。”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了一眼,均皱了皱眉,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要是这月城的城主之位落到了烈家和胡家的任何一家,往后整个月城说不定落入他们囊中了。 楚初言上前一步,对着大祭司拱手:“大祭司,我也要毛遂自荐我们楚家的人,我要推举我楚家之人当这月城的城主。” 胡家也不甘示弱,站起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胡月卿,也对着大祭司拱手抱拳:“大祭司,我们胡家也毛遂自荐一下,我要举荐我二叔当这月城的城主。” 墨思瑜低垂了脑袋,有些想笑。 这三大世家还真是各自鼎立,谁也不让谁好过。 这下好了,怕是这城主之位落不到这三大世家身上了。 秦无言抬眸盯了眼正偷笑的墨思瑜,对着两个小娃娃一抬手,护卫立即将两个小孩送到了秦无言面前。 秦无言盯着两个小孩子看了半响,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 女孩子五官端正,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虽然被养的面黄肌瘦,可一双眼却黑漆漆的闪烁着流动的光芒。 男孩子更是生的粉妆玉琢,犹如年画娃娃,可爱至极。 秦无言盯着两个小孩子,视线仿佛穿透了两个小人,看向了别处。 只听他淡声开口:“余公子,你让城主大人去陪河神了,如今这月城里没有城主,不如你推举个人出来当这月城的城主吧。” 墨思瑜:“......” 墨思瑜眨了眨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得罪人的事怎么就如皮球一样踢到了自己这里。 墨思瑜推拒:“可我一个外城人,任命月城的城主会不会有些不好?” “不会。”秦无言嗓音凉薄:“等你定了人选,本祭司会替你把关的。” 墨思瑜内心:人是她选的,成不成还是由大祭司定,可这吃亏不讨好得罪人的骂名到时候肯定由她一人承担。 反正她对月城也不了解,墨思瑜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直接开口:“我觉得楚......” 第3062章 我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墨思瑜才刚张嘴,就被秦无言打断了,“三大世家家世庞大,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时间处理月城百姓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 这城主之位,你意属于楚家,怕是不行。” 墨思瑜:“......” 三大世家不行,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当城主吧。 那该挑谁? 秦无言对着底下的人道:“这孩子既然是九代单传,还不过来领回去。” 跪在地上的乡绅一听,激动的涕泪横流,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高台下,想要将孩子抱下来。 秦无言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看着底下的乡绅:“既然城主大人去陪河神了,过往的习俗便做不得数了。 往后这祭祀之事,便取消吧。 只是有一事,你务必做到。” 乡绅恨不得把命交给秦无言:“大祭司,你护了我儿,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千件事情,草民都会做到的。” 秦无言看了眼面黄肌瘦的小女孩:“你接回了儿子,顺便将这小女孩也当做自家孩子养起来吧。 这女孩子怕是人家花钱卖了的,往后就是你的孩子了。 你说你们家人丁单薄,我给你这个孩子,希望你家往后人丁兴旺。” 乡绅连连点头:“大祭司,这孩子沾了您的光,往后我必定对她跟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好,但凡我能给我儿的我也必定能给我闺女。” 墨思瑜眉眼一动,见这人说话的时候,满脸虔诚,不卑不亢,倒是个不错的人,顺势开口道:“大祭司,不如就由他做这月城的城主吧。 我见这人穿戴不凡,必定在家族里还算是德高望重。 谈吐不凡,应该也算是有文化见识。 若是当了这一城之主,往后能否处理百姓间大大小小的事,便是能力问题了。 若是他能力不足,在他暂代城主一职考察期间,再选拔合适的人堪当大任也可。 大祭司,您觉得如何?” 秦无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将两个孩子亲自抱下去交给站在高台底下的乡绅,淡声道:“依你所言!” 墨思瑜愣了一下。 只觉得自己又被秦无言摆了一道,她这一下,算是将另外两个世家得罪了,也把那些备用的城主人选也得罪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这里多留。 祭祀大典结束,秦无言留着乡绅说了些话,寒风伴着细小的雪花飞来,传到了墨思瑜的耳中,她听到秦无言的话被风吹的断断续续:“不可草菅人命......不可滥用职权......不可以权谋私......不可随意敛财......” 人群纷纷散去,一年一度惊心动魄的祭祀大典随着城主大人的新上任而彻底宣布告终,往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祭祀活动了。 因为前任城主舍己为人,永远的陪在了河神的身边。 秦无言座驾离去,百姓已散,墨思瑜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高台,突然道:“我一开始觉得这大祭司特别坏,如今觉得他也不是特别坏,言兄,你认为呢?” “每个人都有多面性,若是他没有在月城创立瘴气岛,我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楚初言言语冷静。 提到瘴气岛,墨思瑜此刻对秦无言的滤镜立即碎了一地。 第3063章 你看人家都看傻了 回程的路上,墨思瑜问楚初言:“你说大祭司为何让我挑选城主?他就不怕我随意指定一个?” 楚初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难道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我只知道他特意将这个决定丢给我,还特意断绝三大世家想要当城主的念头,让我得罪了一堆人。”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只是借着你的口说出来而已,毕竟,大祭司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屈尊降贵命定城主人选的。”楚初言开口:“大祭司的身份向来神秘,今天能亲临祭祀大典现场,已经是不拘一格了。” 墨思瑜细细的思索了许久,想到秦无言将孩子还给乡绅时,对那乡绅说的那些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我才刚开口要推举楚家的人当城主,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制止了。 后来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又将那孩子还给乡绅,引得我的注意,细细观察打量那乡绅的言行举止,才顺势推举出了那个人...... 只是......” 墨思瑜想不通:“我将那城主大人一脚踹进了护城河内,他为何没有丝毫想要追究我责任的意思?” “大概是他对城主的所作所为也看不惯,恰巧借着你的手除掉了那人吧。”楚初言抬手,将散落在墨思瑜墨发上的雪花拂开:“这个城主,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权利膨胀,贪欲越大,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几年的祭祀活动越闹越大,要不是实在过分,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今日大祭司能亲临现场,怕是也为了这件事特意过来的......” 墨思瑜有些无语:“所以,大祭司其实也顺便借助我的手,除掉了那个为非作歹的城主?” 楚初言点头:“是。” 墨思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谓兵不血刃,原来如此。” 跟秦无言这样的人相比,她确实太过稚嫩也太过冲动了些。 那些不公不正落进了她眼里,她是容不下这些碍眼的沙子的。 楚初言问:“你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墨思瑜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往前走:“若我今日没有出头,往后很多个日日夜夜我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睡不安稳。 今日我出头了,不论是大祭司借我之手铲除城主,还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总之,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那两个小孩子也确确实实的被救了下来,没有成为祭品,结果是我想要的,便足矣。” 落雪如花,飞舞肆虐,吹散了她的墨发和洁白的衣摆。 楚初言盯着不远处那道纤瘦的人影和如花的笑靥,有一瞬间的晃神...... “小子,还说你跟这小大夫没有任何关系,看人家都看傻了,哼!”烈风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楚初言身侧响起。 楚初言回神,转眸看了烈风一眼,没搭理他。 烈风不识趣的靠过来:“那小倌也不错,挺会伺候人的,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楚初言开口:“烈少打算大方一回,替那小子赎身了?” 他一摊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烈少要是足够大方,那小倌我立即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第3064章 也算是永绝后患 烈风倒是想要给那小倌赎身,奈何手里头却没有多少钱啊,整个烈家都知道他是个扶不上墙的混世魔王,每个月给他花天酒地的银两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出来。 见烈风不吭声,楚初言面露轻蔑:“烈少是囊中羞涩,还是出手不够大方? 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你分明对那小倌还是很满意的。 若是不想替那小倌赎身,烈少还是不要打听那小倌的下落才好。 好歹人家伺候了你一场,如今落到了我手里,将来要给我们楚家当牛做马,这事传出去,也算是打了烈少你的脸。” 楚初言说完,抬脚朝着前方的墨思瑜走去。 烈风是个急性子,被楚初言这么一刺激登时沉不住气了:“不就是赎个人吗?老子身为烈家的少爷,难道连这点底气都没有吗?” 他抬脚踹了一下护卫:“去银号里拿钱去。” 护卫急了:“少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烈风火冒三丈:“老子花自己的钱还不让吗? 打我的脸不就是打我们烈家的脸,把我压在银号的钱都拿出来,若是不够,去赌场借...... 这事办不利索,老子就废了你。” 护卫没办法,也知道烈风是个什么性子,不得不去给烈风筹钱。 烈风追上楚初言:“说吧,多少银两,你把那小倌卖给我?” 楚初言从袖口掏出几张薄薄的纸:“不多,就依照我赎人的数目,一分不多的给你,五千两。 就是不知道烈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筹到这些钱。” 墨思瑜在一旁添油加醋的一唱一和:“烈家那么大的家业,不会连五千两都不给烈小公子吧? 那烈小公子在烈家还能有什么地位,将来的家业必定一分都分不到了......” 楚初言抬手止住了墨思瑜,对着身后的护卫道:“去找小六子,将那小倌带上来,烈家那么大的家业,这五千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本少常年在外,回楚家没多久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千两,相信烈少爷也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些银两的。” 护卫一听,赶紧去找小六子跟小倌。 烈风被楚初言一席话架在了半空中,这下子就算筹不到这些钱,哪怕是借也必须要借到这些钱了。 围观着的百姓仿佛看戏一般,目睹这一切。 贴身丫头凑近胡月卿:“小姐,这楚家小公子倒是有两下子,比这烈家的小公子靠谱多了。 大小姐如今是圣女了,她让您跟另外两个世家公子联姻,我觉得与其跟烈家联姻,不如跟楚家联姻。 楚家这位小公子模样也生的俊朗,整个月城,跟大祭司站在一处不被比下去的,也只有这位楚家小少爷了...... 小姐您觉得呢?” “可这楚初言,不是好男风吗?跟这小大夫不清不楚的......”胡月卿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初言,越看越是满意。 “这烈家小公子,向来口无遮拦,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一个小大夫而已,等到她医治好了楚家人,我们暗中......”丫头比了个拧脖子的动作:“若这楚家小公子跟这小大夫真有什么,我们这么做了,楚家人不仅不会责怪小姐你,还会感激你的。 若是两人没什么,我们这么做了,也算是永绝后患!” 第3065章 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胡月卿明艳艳的脸庞上浮出一抹轻笑,带着人径直走到楚初言的面前,“楚公子,我叫胡月卿。” 三大世家之一的胡家,胡家嫡次女。 楚初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目无波,薄唇吐出两个字:“幸会。” 胡月卿倒是没料到楚初言会如此冷淡,但脸上也没有丝毫尴尬,只是看向站在楚初言身侧正在打量她的墨思瑜:“听闻这位小大夫医术不错。” 墨思瑜打量完胡月卿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凑近楚初言,低声道:“言兄,这位胡小姐长的可真是好看呢。” 身上有一种明朗如旭日的光芒,一看就是个泼辣的。 墨思瑜在锦城,极少看到这种类型的女子。 楚初言皱了皱眉,只觉得身边的人大概是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听到胡月卿跟自己说话,墨思瑜正要回答,就被楚初言挡到了身后。 楚初言道:“胡小姐过奖了,余兄年纪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请胡小姐不要道听途说。” 墨思瑜磨牙:“......” 年纪小什么的,她承认。 不知天高地厚,她就不承认了。 再说了,她的医术本来就不错,哪里就是道听途说了? 不过她对三大世家的人也不了解,相信楚初言不会害她,便只得低垂着脑袋站在楚初言的身后不吭声。 胡月卿见楚初言对墨思瑜维护的样子,越发坚信外头那些言论是真的。 楚初言若不是看中了这小大夫,跟这小大夫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何必如此袒护这小大夫。 胡月卿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郎朗开口:“能医治好百虫毒,还能得到大祭司的青睐,怎么可能没点本事。 只是,我最近经常头晕眼花,心悸绞痛,不知道是何种缘由。 不如请这位小大夫替我把把脉,诊断诊断?” 墨思瑜一听,不等楚初言拒绝,立即答应了:“没问题。” 楚初言的视线凉飕飕的扫过墨思瑜。 墨思瑜只觉得脊背一凉,对上楚初言冷凝的目光,第一次觉得言兄的目光似乎太过严厉了些。 她立马讪讪的改口:“可,可我的诊金很贵的。” 却没料到胡月卿只是微微一笑,抬手伸向贴身丫头:“两千两够不够?” 围观着的众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三大世家的人果然有钱,一出手就是两千两,实在是阔绰。 这小大夫的医术再好,难道能值得两千两银子? 又不是保命。 见胡月卿从丫头手里拿了两千两递给自己,墨思瑜用眼神询问楚初言,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声的问:“我能诊治吗?” 楚初言无奈,只能主动从胡月卿手里接过银票,递给墨思瑜:“既然胡小姐这么有诚意,你就替胡小姐诊治诊治吧。” 墨思瑜一听,立马高兴起来,探出手搭在胡月卿伸过来的手臂脉搏上。 胡月卿垂眸盯着墨思瑜的手指,眸底有一瞬间的诧异。 这小大夫看着细皮嫩肉,模样也甚是清秀,可没料到这双手生的竟然比她这种常年保养的手都要柔嫩白皙好看。 肤如凝脂一般,指如削葱根,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第3066章 骗钱的庸医 胡月卿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手比女人的手还生的漂亮纤细。 胡月卿忍不住,正要抬起另一只手去摸一下,却被楚初言挡住了。 楚初言抬眸看向胡月卿,冷冷淡淡的开口:“余兄诊脉的时候,不喜欢任何干扰。” 胡月卿只得作罢。 视线落到了墨思瑜的脸上,却见她一脸凝重,眉心越蹙越紧。 胡月卿问:“怎么了?难道我的脉象很奇特?” 墨思瑜深深的凝了她一眼,松开手,对着她道:“劳烦胡小姐把另一只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胡月卿轻笑一声,甚是配合的将另一只手臂伸到了墨思瑜面前。 墨思瑜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又细细的诊了片刻,收回手指,问:“胡小姐年纪轻轻,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体虚的症状。” 胡月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位小大夫给我诊了好半天,得出的结论,莫不是我体虚吧?” 身旁的小丫头也跟着捂唇笑了起来。 小姐从小练功,强身健体,又是大好年华,怎么可能体虚? 庸医! 还是骗钱的庸医。 也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的入了楚家人的眼。 墨思瑜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反倒多了几分凝重。 她摇了摇头:“体虚只是脉象上体现出来的症状而已,敢问胡小姐有没有服用过什么丹药?” 胡月卿面色一怔。 丫头赶紧否认:“我们小姐怎么可能服用丹药?你这小大夫可不要胡说。” 墨思瑜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刚才给你们家小姐诊脉,脉象奔涌有力,本来是气血旺盛的年轻人脉象。 可多把脉了一会,却发现脉象后继无力,有些强弩之末的感觉。 胡小姐说的头晕眼花,心悸绞痛之类,我倒是没有诊出来,不过你若是劳累之后,应该有后继无力的症状。 若是平时的饮食作息不错,这种症状本应该三两天就消失。 若没有消失,我推测你大概是吃了什么丹药之类,导致的气血旺盛,看着生龙活虎,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你若继续吃下去,丹毒就会在你的体内积聚,导致你的身体迅速垮下去。 是药三分毒,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建议胡小姐还是注意入口的东西,不要乱吃补品,也不要吃那些短时间特别见效的药丸。 如果胡小姐没有吃这些东西,这种症状过几日便会消失,若是吃了,还需要及早医治,将体内的毒尽早排出来......” 墨思瑜话还没说完,胡月卿的脸色却不可抑制的变沉了。 丫头呵斥:“简直一派胡言,我家小姐向来注意饮食,你莫不是诊断不出来,随口胡说的?” 墨思瑜没有搭理那丫头,只是看着胡月卿的面色:“胡小姐你眼白带红,印堂也发红,唇色鲜红,脸上更是白里透着红霞。 指甲的颜色也呈现深红之色,粗粗一看,是气色非常好。 可仔细诊脉后,我发现这种气色只是暂时的表象,你的身体已经开始亏虚了,若不是吃了什么药物,便是中了丹毒......” 胡月卿忍不住问:“丹药向来都是强身健体的,怎么可能会有毒?” 第3067章 楚初言竟然也是个嘴毒 “丹药确实是强身健体的,但也要因每个人的体质而异,药物不是一概而论的,大补的东西对体质太差的人来说,往往会适得其反。 就好比病弱的孕妇,若是给了许多滋补的食材,导致肚腹里的胎儿长得太大,若不能剖腹取子,便只能一尸两命,生不不出来。”墨思瑜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去没料到这胡月卿身边的贴身丫头大怒:“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大夫,满口胡言就算了,竟然还敢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调一戏我们家小姐。” 墨思瑜一脸莫名:“我娘......我师傅说,医者眼里无性别,病患就是病患,无论身份如何,地位如何,一概一视同仁。 我如何当众调一戏了你家小姐?” 贴身丫头冷哼:“我家小姐还只是闺阁之女,你一个男子,竟然在我家小姐面前大谈孕妇产子,你是何居心?”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所想即所见,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你一个小小的未出阁的小丫头,年纪比你家小姐还要小,竟然会有如此龌龊的思想。 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我虽然是医者,但也医治不好心术不正的人。” 贴身丫头被墨思瑜一席话给气着了:“你......” 烈风看的哈哈大笑起来:“拿人那么多的钱财,竟然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果真是被楚少爷娇宠习惯了。” 楚初言冷眼睨了烈风一眼,“就连胡家的小姐,区区诊个脉,就能随手扔出两千两银子出来。 都这么久了,烈公子竟然还没凑齐五千两,竟然也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 烈风:“......” 还真没料到,这楚初言竟然也是个嘴毒的呢。 收了银票的墨思瑜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开口:“既然我收了你的钱,也替你诊了脉,就有必要提醒你。 若是还要继续服用那些丹药,等到火毒上行,在体内积聚,医治起来,就麻烦了......” 说完,就将那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胡月卿眼神犹疑的盯着墨思瑜,反倒平静的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眉心依然紧蹙着,貌似在思索什么。 小六子将那小倌带过来了,那小倌佝偻着身子,一看到烈风,眼泪就掉下来了,哭哭啼啼的开口:“求烈公子将我赎回去,我往后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烈风看着小倌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有些烦。 他回头望了望,见去筹钱的护卫总算是回来了,不等护卫开口,就抢过了护卫手里的银票,对着护卫一顿拳打脚踢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让你去银号拿个钱都能拿这么久,做什么吃的?” 护卫不敢还手,委屈极了,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烈风看了下银票的数额,见差不多五千两,将银票往楚初言面前一扔:“这是银两,人我带走了。” 银票在地上散落开,小六子赶紧捡起来,叠好后递到了楚初言的手里。 楚初言盯着银票上的字迹,笑了一下,“人货两讫,这小倌你可以带走了。” 说着,拉住墨思瑜的手腕,“余兄,出来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墨思瑜不知道楚初言为何如此急迫的将她拉走,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跟在楚初言身后,一同离开了。 第3068章 余兄今晚应有所打算吧 雪越下越大,墨思瑜的墨发上很快就有了融化不了的雪花,楚初言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她的脑袋上,轻声问:“冷吗?” 墨思瑜摇头:“不冷。” 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又问:“言兄,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他们说你好男风,还说你跟我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清者自清,没必要介意。” “你不打算疏远我?保住你清雅又洁身自好的名声?” “我这辈子,为何要活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评论里?与其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不如对身边的人好一点。 相识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再过几日,我就要送余兄你离开了,何必要疏远你。”想到她要离开,楚初言眉眼间多了一抹伤感:“等楚家的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去锦城寻余兄,不知余兄是否欢迎?” 墨思瑜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那双璀璨明亮的眸子犹如被雪水洗过一般,灼灼闪耀:“当然欢迎,就怕言兄再次见到我,会大吃一惊。” 到时候,她大概会以本来的面目对待他了。 不知道看到自己是女子,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楚初言闻言,眸底闪过一抹黯淡:“余兄那个时候,怕是已经娶了锦城那位喜欢的女子了。” 墨思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本来想要解释,却听楚初言又道:“罢了,总是有那么一天的。” 随后,又转移了话题:“余兄往后,不可随意答应替人诊脉。” “为何?”墨思瑜不解的问。 “三大世家,本就相互牵制,是敌非友,一旦出了什么事,怕闹得太大,我护不住余兄你。”楚初言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家本就不受大祭司待见,胡家和烈家想要跟楚家作对,没法从楚家人身上找缘由,说不定会将主意打到余兄你身上。 到时候我必定是会站在余兄你身边的,可楚家几百号人,我怕牵扯到族里的人。” 人有担忧,便会思前想后。 墨思瑜点头:“只此一次,往后不会了,我尽量不给余兄你增添负担。” 楚初言又道:“余兄今晚应有所打算吧?” 墨思瑜大笑起来:“被你看出来了?” “我常年在外,本就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河神那一套,若是我猜的没错,大祭司都不信这些,更何况是你。 你有何打算?” “那河神藏在水底,看似个庞然大物,我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以人为食。”墨思瑜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若是我猜的没错,必定是个水怪之类的东西,夏日护城河的水流大,经常有小孩淹死在水里,食物充足,所以它不出现。 到了冬日,食物稀缺,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它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从水底潜水上来,寻找食物......” 楚初言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以为如此,能不能抓到那东西,就看今晚了。” 回了楚家后,楚夫人早就从小六子的嘴里听说了祭祀大典发生的事,也没多问两人,便让墨思瑜去休息了,只留了楚初言在大厅说话。 墨思瑜出了大厅,沿着长廊往卧房的方向走,抬眸便看到迎面过来的女子...... 第3069章 你本来就不是正经人 墨思瑜正在郁闷,怎么好死不死的又碰上这女的了,却没料到,江文茵抬头看到墨思瑜的那一刹那,犹如见了鬼一样,一转身,匆匆忙忙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留下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的墨思瑜。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真如楚初言所说,楚夫人往后都不允许江文茵这个表妹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吗? 这楚夫人也太会持家了吧。 墨思瑜乐的轻松,高高兴兴的去了药房。 月华倒是经常往孙晴这里跑,府里的小丫头不是很多,年岁相同又合得来的也少,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墨思瑜趁着月华不注意,对着孙晴使了个眼色,抬手从后面捂住了月华姑娘的眼睛,清了清嗓子,开口:“猜猜,我是谁?” 月华笑嘻嘻的:“除了余公子,还能有谁?” 墨思瑜松开手,郁闷的开口:“为何能一猜就能猜中我?” 孙晴分拣着筐子里的药材:“因为整个楚府,除了余大夫你,没有人会跟月华姐姐打闹。 这府里,从来就是尊卑有别,两位少爷又是个正经人......” “哎呀呀。”墨思瑜打断孙晴的话:“孙姐姐是在说我不是正经人了?” “你本来就不是正经人。”月华捂着唇笑:“哪有正经人是你这个样子的,看在你年岁小,我们这几个姐姐都不跟你计较,由着你胡闹。” 墨思瑜凑过去,也帮着孙晴分拣药材:“两位小姐姐对我可真好,我真是无以为报啊,要不,我给你们调配一些涂脸的面霜怎么样?” 月华一听,两眼放光:“真的吗?是不是跟夫人一样的那种面霜?” “夫人年岁大些,要抗皱的,你们两个小姑娘,自然是不需要那种面霜的,我给你们调配你们需要的面霜。”墨思瑜抬手捏了下孙晴的小脸:“这里的冬日太冷了,这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一样,这小脸上的水份一下子就被吹没了。” 楚初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墨思瑜那只喜欢占女孩子便宜的手从孙晴的脸上撤了下来。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月华姑娘因为有娘亲的规劝,不会再对余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孙晴姑娘上次因为他的撇清,也清楚她跟余公子是不可能了。 如今这两个姑娘,大概是将余兄当成弟弟看待了。 只是今日招惹的胡家嫡次女,不知道会不会胡搅蛮缠。 楚初言只觉得头疼。 余兄哪里都好,就是这好色的本性改变不了,见到可爱些的女孩子,便喜欢钻进这脂粉堆里,跟人家嬉笑打闹,还甜言蜜语。 就比如现在,她们三个在里头嘻嘻哈哈笑闹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过来了。 墨思瑜在孙晴和月华面前一直都是极其放松的状态。 她说着,便从这一堆的药材里挑拣制作面霜的原材料,跟楚夫人相比,这两个小丫头的面霜倒是好制作许多。 墨思瑜将药材研磨成粉末,看向月华,问:“月华姐姐,你上次跟夫人说了什么,我今日差点撞到了那位表小姐。 结果才远远的看着,人家就躲着我,赶紧调转方向离开了呢。” 第3070章 我对余兄如何 月华哼了哼:“这表小姐,从前虽然也蛮不讲理了一些,倒是没有触碰到夫人的底线。 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这两次,不仅不收敛,做的反倒越发过分了一些。 夫人心里存了气,便警告了她,让她明白客人和主人以及恩人的区别,也算是让那位心比天高又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吧。 墨思瑜“哦”了一声,“难怪你们楚家上下齐齐整整,我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大户人家里头的那些腌臜事。 看来是因为楚家的夫人治家有方,整顿严谨,性子拧得清,才能如此。” 这月城,依然秉承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 若是府里乌烟瘴气,一方面是男人不能以身作则,另一方面便是当家主母不会理家。 若是诺大的府里被管理的有条有理,主要便是当家主母的功劳,恩威并施,亲疏有别,心如明镜。 听到墨思瑜夸赞自家夫人,月华笑了:“我们夫人确实能让人服气,别看我们夫人看着温柔,我们夫人可是女中豪杰呢。 听闻年轻的时候......” 一片阴影笼罩过来,月华一侧头,就看到进门了的楚初言,赶紧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开口:“少爷好。” 楚初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墨思瑜回过头,看到楚初言已经站到了身后,从竹凳上跳起来,伸手就去摸了下楚初言的脸,笑嘻嘻的道:“原本还打算给你也做一些面霜的,不过你细皮嫩肉的,还是算了。” 楚初言盯着她手里的药材,索性在她身侧坐下:“我对余兄如何?” “挺好的呀。” “所以,换不来余兄特意为我做一份面霜?” “额......”墨思瑜有些讶异,这人何时如此小气过,赶紧道:“还不是因为言兄你天生丽质,长得太过俊朗,肤质比女子还要好的缘故。 言兄若是想要,我当然是愿意为你做的。” 楚初言见她将研磨的药粉从两份分成了三份,哼了哼,开口:“今日起来的早,若是困倦了,早些回房休息。” 墨思瑜“嗯”了一声,又问:“言兄,你卖了那小倌给烈风,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拉我离开?” 楚初言从袖口掏出银票,递给墨思瑜看:“你看看这上面的印章,这些银两可都是从赌坊里借出来的。 只要我用这些银票去赌坊里兑换了银子,烈家长辈应该就会知晓这件事了。 万一跟着烈风的那几个护卫里头有烈家长辈的人,一旦被烈家长辈知晓,这笔买卖就做不成了。” 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去买个丢人现眼的小倌,等到烈风回过神来,估计也会被自己的愚蠢气个半死。 气头上做的决定向来是做不得数的,等到烈风平静下来,必定后悔无意。 这小倌害得他颜面尽失,又因为卖身契在楚初言手里,而没法对墨思瑜追究任何责任。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又花了一大笔钱将这小倌买回去,不是多此一举吗? 若是想明白了这些,烈风大概要觉得小倌是他的耻辱了。 小倌落到了烈风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3071章 这两人是在谈情说爱吗 墨思瑜回到卧房的时候,楚初言还在隔壁跟楚初盛共同处理楚家的事情。 墨思瑜简单的梳洗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就裹进了被褥里,想着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有些贪恋被窝里的温暖。 楚初言回到卧房的时候,发现里头冷冰冰的,墨思瑜已经睡了。 为了不吵醒她,楚初言自己动手将摆放在角落里装了银丝炭的火盆烧起来。 没一会,屋子里便暖烘烘的了。 楚初言望着纱帐里头的人,想着余兄大概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从小被人伺候习惯了,所以这么冷的天,竟然都想不起来自己动手生火盆。 第一次出门,好在是跟着他了,若是别人,还不知道要被如何对待。 他拨了下灯芯,坐在桌边开始看书。 三更过后,楚初言合上书,走到床边,将墨思瑜唤醒:“余兄,起来了,去抓水怪。” 墨思瑜睁开眼,只觉的屋子里寒意散去,变得暖烘烘的,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三更。”楚初言见她睡眼朦胧,问:“要去吗?外头落了好大的雪。” “去去去。”墨思瑜打了个哈欠,接过楚初言递过来的衣衫,往身上套:“一年一次,那东西肯定不会走太远,我们就到高台那里等着去,若是运气好,说不定那东西还会过来。” 楚初言蹲在地上,给她套了一双崭新的鹿皮靴子,又将狐裘披风裹在她的身上,从墙壁上拿了准备好的弓箭背在背后,牵住她的手:“走吧。” 墨思瑜从医药包里拿了两包药粉,跟着楚初言一同出了门。 雪下的很大,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照应的夜晚犹如清晨,白茫茫一大片。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楚府。 小六子带着几个护卫跟在后头,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挑着一担血水。 到了白日里的高台处,墨思瑜指挥着小六子和护卫将血水倒进护城河里头,又往顺着血水漂流走的地方洒了几包药粉,便催促着小六子和护卫离开了。 河岸边只剩下她和楚初言两人。 两人将灯笼放在河岸边,躲在高台上,静静的盯着水面上的动静。 灯笼和白雪将河岸边的景致照应的一清二楚。 寒风呼啸,落雪纷飞。 楚初言将身上的披风展开,把身边站着的人搂进怀里,压低了声音问:“冷吧?” “还好。”墨思瑜呼出的气流变成白色的雾,很快消失在冷风里,她抬眸,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初言,问:“言兄,你这样的人,往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呢?” 楚初言眉梢微动:“怎么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墨思瑜仰着脑袋,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若是你曾经喜欢的那位女子找不到,你会忘了她喜欢别的女子吗?” 楚初言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远处的大树上,坐着三个人。 云三盯着高台上那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瞥了眼脸色暗沉的墨成悦,低声道:“少爷,这两人是在谈情说爱吗?”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小姐竟然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啊! 第3072章 也算是两厢情愿了 洛子枫否认:“大小姐如今是男子扮相,两个大男人如何能谈情说爱?” 云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如此说来,应该是大小姐一腔情愿了?” “未必。”洛子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万一这楚家的少爷真的是个好男风的,喜欢上了大小姐,也算是两厢情愿了。” 云三:“......” 你还不如闭嘴,不要开口。 云三瞟了眼墨成悦,发现少爷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围观大小姐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似乎有些不好。 云三才刚收回视线,就听到墨成悦开口了:“你们俩先离开这里。” 洛子枫不肯:“少爷,那您呢?” “我就留在这里。”墨成悦嗓音低低沉沉:“这护城河里头的水怪能以人为食,便一定不是好对付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她一把。” 云三和洛子枫对视一眼,“那少爷,你好好保重。” 墨成悦“嗯”了一声,云三和洛子枫便如无声的飞燕一般从大树上降落下来,飞快的消失在了雪地里。 厚厚一层白雪,了无痕迹。 墨成悦盯着被披风裹着的两人,皱着眉头扶额。 不知道是担心妹妹掰弯了人家,还是担心妹妹玩一弄了人家。 河岸旁。 底下水岸上涨,水波上涌,水浪拍打着河岸边的岩石。 墨思瑜从楚初言的披风里出来,一把抓住他身后的弓箭,对准了底下的河水。 借着灯笼的光,隐约能看到河水底下黑漆漆的一大片在晃动,水面有朵朵红莲状的东西盛开,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墨思瑜拉弓搭箭:“来了,我射死它!” 话音刚落,三排长箭“蹦”的一声,朝着水面飞射而去。 受伤的水怪发出一声尖叫,从水里头跃了出来,血盆大口张开,长长血红色的舌头吐出来,犹如莲花一般。 细密的尖锐的利齿在灯光下被照的一清二楚。 楚初言已经从高台上跳了下去,长剑出鞘,对准了受伤的庞然大物漆黑的肚腹刺过去。 墨思瑜也跟着跳到了河岸边。 那怪兽在濒临垂死的边缘,似乎发了狂。 她下到水里的药粉也不是那种能毒死怪兽的,毕竟是护城河的水,也是月城百姓的生命之源,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这条河流。 药粉洒在水里后,药效也被冲散了。 楚初言的长剑刺进了怪兽的肚腹里,正要拔出来,却没料到,另一头小些的怪兽毫无预兆的突然从水底跃出水面,咬住了楚初言的长剑,用力一拽,将他往护城河里拖...... 墨思瑜始料未及,一把抓住楚初言的手腕,才堪堪将楚初言拉住,待她稳定身形,正要去拿箭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灵活的小怪兽已经放弃了楚初言,掉转目标,对准了墨思瑜,尾巴一拍水面,从水底高高的跃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河岸边的墨思瑜扑了过去...... 楚初言见状,心里一慌,用力将长剑从水怪的肚腹里扒出来,正要挡在墨思瑜面前,就看到三排长箭飞射过来,“噗”的一声,将那跳跃起来的小怪兽射了个对穿。 脑袋一支。 颈脖一支。 肚腹一支。 墨思瑜回头,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迅速离开...... 第3073章 不愧是本少的亲妹妹 夜色掩映,只在白雪的衬托下才能看到那道快速离去的身影,墨思瑜心神一凛,将手里的弓箭交给楚初言:“言兄,你快上岸,我去追追那个人,很快就回来。” 说着,不等楚初言回答,就飞身跃起跳到了岸边,朝着那道黑影快速的追了过去。 楚初言见状,担心她出事,只是往水里瞥了一眼,也不由分说的追着墨思瑜的方向离去了。 前方的身影消失的很快,墨思瑜追到一片树林里,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自觉自己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却依然追不上那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哥哥?! 可哥哥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到这种地方来? 就算来了,哥哥又怎么可能会不见自己呢,必定会让她见一面的。 或者,是大祭司的人? 可既然是大祭司的人,刚才救了他们,更不应该不留姓名就直接离开啊。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 楚初言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墨思瑜正怔怔的看着前方一片林子,踌躇不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兄,人走了?”楚初言往前望去,密林里一片黑暗,压根就看不清里头究竟有什么。 “嗯。”墨思瑜扬起下巴,指着前面这片林子:“进里头了。” 楚初言见这里太过僻静,抓住她的手腕,“既然没有追到人,我们就原路返回去吧。” 墨思瑜心有不甘,还想要继续往里头走,却被楚初言一把拉住了:“你要做什么?” “他救了我,我想知道他是谁。”墨思瑜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被人救了,总要弄清楚那人的模样,方便日后报答吧。 楚初言抬手,将她断了一截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抚在掌心里,摊开给她看:“若他真的有心救你,又何必匆忙离开?若是你躲开的再晚一点,那三只长箭就从你的身上穿过了。 我不知道他的初衷究竟是想要救你,还是想要杀你,索性你平安无事。 但你若是再往前寻,我便不允许了。 若是真的有了危险,那该如何?” 出门在外,墨思瑜警惕很多,向来也小心一些。 她可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墨思瑜摸了摸垂落下来的发丝,望着漆黑的林子,听了楚初言的话,转身往回走。 无论是救命恩人,还是想要谋夺她性命的仇人,但凡涉及到危险,她都不会轻易让自己涉入其中。 “走吧。”墨思瑜开口:“去河边看看,水底下究竟是两个什么东西。” 楚初言跟在她的身后,最后往漆黑的林子里看了一眼,脚步顿了一下,在墨思瑜的催促下,大步离开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路的尽头,黑漆漆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披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的俊美男子。 男子站在雪地中,看着远处的背影,微微一笑,勾魂摄魄。 “不愧是本少的亲妹妹,足够惜命!你若是一直如此,父帅和娘亲便不会担心你了......” 墨成悦低低一笑,自言自语:“难怪云三姨姨和子枫叔叔一直都在担心楚家的少爷!” 第3074章 楚初言跟墨成悦的对决 墨思瑜和楚初言到了河边,看到怪物的尸体已经漂浮在了水面上,用河岸边的长树枝将尸体拨到了河岸边。 楚初言的长剑刺穿怪物的肚腹,用力一挑,就将那个庞然大物挑到了河岸边。 另外一个小些的怪物,也被墨思瑜弄到了岸上。 提着灯笼凑近一看,只见这东西有着肥肥大大的肚腹,宽宽的尖利的嘴巴,嘴巴里头有锋利的牙齿。 舌头很长,如蛇的长舌一般,分成了好几道岔,能从嘴里探出来,漂在水面上,一眼望去,犹如一朵不断晃动的莲花。 一人多高,四肢很长,身上长了蹼一样的东西,张开的时候,呈现方方正正的样子,看上去便是庞然大物。 在水底下越发显得大一些。 小的怪物大概只有大怪物的一半,在水底游着的时候,紧紧依偎在大怪物的身旁,不轻易抢夺食物。 墨思瑜看着这个四不像,问:“这也是你们月城独特的水怪?竟然能以人为食。” 楚初言摇头:“不知道,我也从未见过。” 墨思瑜拿起楚初言的长剑,抬手劈开怪物的肚腹,就见水怪的肚腹里头还有未消化完的人体碎块。 不用想,就知道是城主大人的尸骨碎块。 墨思瑜问:“现在要怎么办?这东西难不成要带回到楚家去?” 楚初言站起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将长剑洗涤干净,淡声开口:“走吧,这东西就扔在这里,新上任的城主自会解决的。” 墨思瑜满脸问号:“新上任的城主?” “嗯。”楚初言拧着灯笼:“天色不早了,走吧,这雪是越下越大,停不下来了。” 墨思瑜只得跟着楚初言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楚府。 到了卧房,楚初言燃了烛火,提笔写了一封长信,封装在牛皮纸袋里,披了衣衫重新出门:“余兄,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墨思瑜瞬间了然了。 楚初言大概是要将信放在新上任的城主门口,那两个水怪大概就由城主来解决了。 墨思瑜叮嘱:“言兄小心些,早去早回!” “嗯,不会有事的。”楚初言出了门,迎着一路风雪,披着披风,骑马飞快的到了城主大人门口,将手里的信从城主府的大门门缝里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才抬头,就看到一个蒙面的男子正站在城主府的外面。 男子身如修竹,蒙着黑色面罩,手里也握着一个牛皮信封,大概跟他一样,也是来塞信件的。 楚初言警惕的看了底下的人一样,不打算招惹这人,迅捷的跳下台阶,飞快的跃上马背,正待离去,却听到身后有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楚初言本能的往前倒下,身子从马背上滑落下来,避开身后刺过来的长剑,身子一旋,长剑出鞘,转身对着无缘无故攻上来的人劈了过去...... 他不想惊动城主府内的护卫,只想速战速决,所以攻势招招凌厉,狠辣果决,可对面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你来我往,长剑碰撞,外面落雪融化,树枝断裂,终于惊动了城主府内的护卫。 第3075章 至少能制得住大小姐 大门被打开,护卫看着正打的昏天暗地的两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犹如惊雷一般,迅速将正斗的你死我活的人给分开了,两人同时吹出一声口哨,不远处的马儿朝着自己的主人飞奔而来。 楚初言翻身上马,迅速策马扬鞭离开。 而那黑衣人,却坐在马背上,冷眼盯着追过来的护卫,将手里的牛皮信封对准护卫飞过去之后,才拧着缰绳,一夹马肚,迅速离开了。 护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避开飞过来的东西。 那东西便直直的刺入了身后的树上。 护卫还以为是什么尖利的暗器,结果走过去一看,竟然只是一个软趴趴的牛皮纸信封...... 只见信封封皮上写的【城主大人亲启】的字样。 护卫不敢耽搁,见刚才打斗的两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从树上取下那封信,回去复命了。 走到门槛处,见地上也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也写着【城主大人亲启】的字样,便将两封牛皮纸信封全部拿去交给了新上任的城主...... 雪越下越大,没多久,就将地上的马蹄印给覆盖住了。 洛子枫和云三等在不远处,看着墨成悦过来,打马迎上去,诧异的问:“少爷,怎么去了这么久?” 洛子枫见他身上的披风有破损,眉心一蹙,问:“少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受伤没有?” 墨成悦取下遮挡住了半边脸孔的面罩,笑着开口:“出了点意外,遇到一个人,跟他打了一场,没受伤。” 洛子枫和云三的视线从墨成悦的被剑气割破的披风上扫过,诧异:“那人多大年岁? 差点伤到少爷你,必定是年过四十了吧?” “没有。”墨成悦放慢了马速,摇头:“跟我差不多的年岁。” 他甚是欣慰的轻笑了一声:“身手也不错,我们两差不多算是不分上下了。” 云三讶异:“倒是没料到这小小的月城竟然也是藏龙卧虎,还有身手好到能跟少爷你打成平手的少年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墨成悦侧头看了云三一眼:“便是楚家的小公子,姨姨你整日担心被思瑜欺负了的少年人。” 云三:“......” 云三大吃一惊:“那孩子的身手竟如此好?看着性子温润,进退有度,总是让着大小姐。 跟大小姐在一起,一看就是容易纵容大小姐性子的稳妥小公子,倒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本事......” 洛子枫捻着胡须哈哈大笑,“能跟少爷你打成平手,证明也能打得过大小姐了,往后定是不会被大小姐给欺负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大小姐这样的人,没有夫人在身边管束着,便跟那脱缰的野马没什么两样。 往后若是找个跟那楚家小公子一样的夫君,也挺好的,至少能制得住她!” 墨成悦:“......”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楚家的长辈。 墨成悦有些无语,不知道是妹妹在这两人的心目中确实如此,还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好了,让他总觉得自己妹妹还不至于他们两以为的那么调皮...... 楚初言急匆匆的回了楚府,撞开了卧房的门...... 第3076章 余兄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手足 墨思瑜还没有入睡,被楚初言闯进门的声音惊醒了,立即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披风被剑气割裂的破破烂烂的人,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总算慌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墨思瑜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赤脚踩在地上,朝着楚初言扑了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有没有事?谁伤了你?” 楚初言关了门,捂着胸口的位置,缓缓坐到了凳子上,摇头:“我没事,没受伤,只是衣衫破损了而已。 你不必如此担心我。” 见她衣衫单薄,又起身,赶紧拿了搁在椅子上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嗔怪道:“夜晚寒凉,免得冻着了,快把衣衫披好。” 视线下移,见她光着脚丫子,眉心一蹙,赶紧拉着她将她推到了床榻上,言语里多了一丝严厉和责备:“胡闹,怎么可以不穿鞋袜便下床,若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乖乖的坐在床榻上,看着楚初言用帕子将她的脚底擦拭干净,看着他面色不好,看着他细心仔细的将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跟自己的哥哥一样,对自己太过细心太过照顾了。 若是今晚他出了事,她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墨思瑜突然抱住了楚初言的颈脖,趴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开口:“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不是故意不穿鞋袜的。” 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楚初言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大概是太过严厉了。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郑重的开口:“我没事,不要担心我,这里是月城,我去的又是城主府。 就算我遇到了危险,只要开口喊一嗓子,里头的护卫就能出来帮我,毕竟我是楚家的少爷。” 他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 说着,身子靠到床头,将她推开一些,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不仅越发笑了起来:“余兄平日里大大咧咧,整日嘻嘻哈哈,我以为余兄你不会如此,乍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余兄你是个担忧丈夫的小妻子呢。” 墨思瑜:“......” 墨思瑜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反应过来之后,她“呸”一声:“人家担心你,言兄倒好,反倒沾我的便宜了,谁是你的小妻子? 言兄莫不是又开始思念你那位见过便难忘的心上人了吧?” 楚初言见她满脸羞窘,只觉得好玩,也没立即反驳,见她一双玉足露在被褥外面,怕她受凉,便拉扯着被褥想要遮盖住那双脚。 可指腹碰到她的脚时,手指却顿住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 墨思瑜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言兄你做什么?” 楚初言盯着这双小巧玲珑又精致的双脚,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浮过,清泉池清冷的月光下,女子赤足踩在草地上的情景有些模糊。 朦胧的记忆里,那双脚跟这双脚似乎极其相似。 只是,时间有点久,只是匆匆一瞥,记得不是太清楚罢了。 楚初言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勾了勾唇:“只是有些好奇,余兄身为男子,没料到竟然生了一副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手足呢。” 第3077章 会不会是救我之人 墨思瑜想要将自己的脚踝从他手里挣出来,却没料到楚初言捏的如此紧,竟是一动都不动。 墨思瑜抬眸,盯着楚初言,内心纳闷:这言兄,平日里看着倒是挺正人君子的,怎的竟然有这种癖好,喜欢盯着人家的脚瞧个不停? 墨思瑜开口唤他:“言兄。” 楚初言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敛了心神,松开手,将被褥遮盖住她的腿脚,有些抱歉的开口:“失礼了。” 墨思瑜裹在被褥里,伸手摸了摸他破碎的披风,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楚初言便将发生的事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末了,又道:“那少年人的身手极好,是我难得遇见到的对手。 只是不知他今晚去城主府做什么,并不像是一路跟着我去的。” 墨思瑜有些奇怪:“既然不是一路跟着你,为何要无缘无故的跟你打斗?别说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试探一下你的身手而已。” 楚初言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墨思瑜也纳闷不已:“真是奇了怪了,你在月城待的时日并不长,谁会盯上你? 莫不是其余两大世家?” 楚初言想了片刻,摇头:“不可能,论身形和身手,以及眉眼的模样,根本就不是那另外两个世家的人。 那少年身如修竹,虽蒙着脸,但气势逼人,虽然我们打斗了一番,但他对我似乎并未下杀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想要跟我切磋一下而已。” 楚初言说着,捂着胸口用力咳嗽了两声。 摊开手掌,却发现掌心处多了一丝血迹。 墨思瑜大惊失色:“怎么咳血了?难不成受了内伤?” 说着,指腹搭在了他的脉搏上,探了片刻,才收回手:“气血翻涌而已,无大碍,睡一觉等心情平静下来,便好了。” 楚初言站起身,重新去梳洗了一番,将破烂的披风扔在一旁,躺回到床榻上:“时间不早了,明日就知道城主如何处置那东西了,早些休息吧。” 墨思瑜吹灭了烛火,将被褥裹在身上,在他身侧躺下,问:“言兄,那人会不会是帮着我射杀水怪,救我之人?” “不知。” “你猜那水怪是何处来头?” “大概是瘴气林里养出来的东西,不小心进了护城河里。”楚初言道:“听闻祭祀河神的仪式,在大祭司登上祭司之位的时候,差不多就有了。 那个时候,水怪根本就没有这么大,也没有如此凶残。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又以肉为生,一日日的便长成了庞然大物。 这月城的百姓,可真是愚昧,这世上哪有那么神乎其神的东西,都是装腔作势骗人的罢了...... 月城矿产丰富,若是真有做实事的人好好统领,就算不会像锦城和云城那般繁华,百姓必定也能衣食无忧,可惜......” 墨思瑜久久没有吭声。 楚初言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觉醒来。 外面嚷嚷声此起彼伏,下人们都在议论昨晚发生的事,言语里有着兴奋和欢快,以及不可思议...... 第3078章 将那东西分食了 墨思瑜起床穿好衣衫,梳洗完毕,楚初言向来起的比她早许多,早就不在卧房里了。 打开门,天色已经放晴了。 气温依然很低,阳光却耀眼,昨晚一夜风雪,覆盖了所有的脚印和马蹄印记。 大雪如白色的棉被,厚到了小腿处。 下人们正在后院里铲积雪,清扫道路,一个个有说有笑的谈论着: “城主大人才刚上任,便捉到了我们月城的水怪,真是了不得。” “如今都张贴了告示,说从前的河神便是这水怪,从前献给河神的祭品,也都进了这水怪的肚腹。” “这么说来,从前的城主,便是将那童男童女活活扔给这水怪吃了,真是造孽啊......” “若不是此次的城主大人有所作为,还不知道往后要害了多少家的孩子们呢......” “幸亏余公子一脚将那城主踹进了护城河里,否则,我们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今年夏日,在护城河里游玩的小孩子,一下子少了十几个,八成是都被这水怪吃掉了......” “城主大人说了,祭祀河神这种事,到此为止,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不允许任何人用活人献祭......” “城主大人今日已经开始升堂了,在城主府门口放了一面大鼓,说是往后任何人有冤屈,都可以击鼓鸣冤,城主大人公开审理。 百姓还可以去旁听,这可是前所未有,前所未闻的事呢。” “是啊,城主大人一下子颁布了那么多条律令,都是对我们普通百姓有好处的,这城主大人跟过去那个城主相比,简直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 墨思瑜默默的听着这些话,有些讶异。 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位乡绅竟然会想出那么多条治城方案。 若不是身边有高人,被指点了,便是深藏不露之人。 可若真是深藏不露之人,为何会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要鱼死网破在献祭当日闹到大祭司面前? 墨思瑜没有多想,只是问:“那水怪被抓住了,城主有说要怎么处置吗?” 楚府里的下人看到墨思瑜,想到多亏了墨思瑜那一脚才将前任城主踹到了护城河里,就觉得万分庆幸,纷纷回答:“城主大人在高台上架起了一口大锅,将那水怪给煮了,听闻要分食每人一碗汤。 保佑月城百姓往后无病无灾。” 墨思瑜:“......” 听着就觉得有些恶心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看到那水怪的肚腹里还有没有完全消化的碎块呢。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曾经的瘴气林里出来的,万一有毒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城主大人,虽然城主大人对这东西恨之入骨,想要扒皮抽筋吃肉,但有的东西能吃有的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 墨思瑜转回房间,披了一件披风,带上兜帽,抬脚往外走。 恰巧遇到从隔壁出来的楚初言,“余兄,去哪儿?” “听闻城主将那水怪架在大锅里煮了,分食给百姓吃了,我想过去看看,那东西究竟是否有毒...... 城主大人是好意,可若是随随便便吃出问题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3079章 初言往后如何娶妻 楚初言走过来,将她的兜帽整理好,笑着开口:“我也跟着你一块去看看。” 两人踩在被清扫出来的青石板路上,一同消失在了后院里。 待两人离开,这些洒扫的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再次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起来: “上次我去买粮食,就连外面的人,都在传我们小少爷跟这余公子的关系,可两人硬是不避嫌。” “我以为夫人会阻拦的,却没料到夫人竟也没说什么,上次还把爱嚼舌根告状的表小姐给禁足了一段时间。” “余大夫虽然年纪小,可医术是真的好,要不是因为余大夫,我们老家主和少家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别说了别说了,我见那余公子跟我们少爷都是坦荡之人,肯定是外头瞎传的,我们不要相信就行了。” “我也不信啊,可他们两人好端端的为何要住在一起?”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我听闻是大半夜的,表小姐来找小少爷......” “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不可说不可说,干活吧......”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丰神俊朗的楚初盛站在了门口,盯着这些胆大包天背后议论主子的下人,一一冷眼扫过,蹙了眉头:外面随便传这些眼乱便罢了,怎的连楚府也开始传这些八卦了,还是应当去跟娘亲说说,免得败坏了初言和余公子的名声。 凑在一处的佣人听到动静,吓得一下子四散开,纷纷拉开距离,开始干自己手里的活了。 楚初盛轻咳了一声,带上门,去前院找楚夫人。 楚夫人正在暖阁里看账本,听了楚初盛这些话,面上没有丝毫波动,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 楚初盛急了:“娘,这余公子往后必定是要回锦城的,月城的名声无论多差,只要锦城人不知道她的过往,便没关系。 可初言往后是要在月城生活的,若是名声差了,往后如何娶妻? 整个月城,但凡家境好点的姑娘,谁家长辈愿意把女儿嫁给初言? 我觉得,还是让初言搬出余公子的卧房,让初言住前院,余公子住后院,这样分开,比较好一点,您觉得呢?” 楚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若是真如此做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些下人越发逮着这件事开始闲言碎语了?” “这......”楚初盛倒是没料到这一点,对于处理后院的事,他向来是不擅长的,“那可如何是好?” 想要堵住悠悠众口,谈何容易? 可人言可畏啊! 楚夫人的视线从楚初盛身上收回来,捡起碟子里的瓜子磕了一粒,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这事情吧,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再说了,你是初言的哥哥,你都没有娶妻,终身大事没有着落,初言暂时不急。 不过身为哥哥,你如此担心你弟弟,娘亲还是很欣慰的。” 楚初盛:“......” 他实在是不明白,娘亲对弟弟分明是担心的不得了的,为何对这件有辱初言声誉的事压根就不打算插手,选择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第3080章 喝了百毒不侵 楚初盛忍不住道:“娘亲,听闻等余公子医治好了孙老,初言就打算亲自送余公子回锦城了。 我算了下时间,再过七日,便是启程之日了......” 楚夫人闻言,脸色却一瞬间变了:“什么?余公子七日之后就要离开?” 楚初盛:“嗯,我想过了,如今父亲和我的身体也算是调整的差不多了,余大夫离开了也挺好,初言的声誉也算是保住了......” 楚夫人打断了楚初盛的话:“你不懂,倒是没料到那孩子这么快就要回锦城,不是说要待个一年半载的吗?” 楚初盛解释:“原本余公子是打算来这里待个一年半载的,但初言说余公子实在是想念家人。 且在这里,似乎被大祭司给盯上了,还是早些送余公子离开比较好......” 楚夫人这次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暖阁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这可如何是好?” 好好的未来儿媳妇,就怎么离开了? 初言这个傻小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家的真实性别,若是两人培养出了感情,她这个当娘的捅破了这层窗纸,也还算好。 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若是都对对方没有那种感情,她若是捅破了那层窗纸,两人该如何自处? 会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楚夫人急的团团转。 楚初盛越发纳闷了:“娘亲,你怎么了?” 楚夫人反应过来:“你父亲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怕出现变故,你的身体虽然好些了,但最好还是要多调养一段时间才行。 若是余大夫就这么走了,我怕你们父子的身体出现变故。” 楚初盛道:“初言说过了,离开之前,余公子会备足大半年的药丸,暂且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夫人:“......,这件事我找初言再谈谈,至于初言跟余公子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行的端坐的正,我也有分寸,不必在意底下的人怎么说。” 楚初盛见母亲要单独找初言谈谈,便觉得母亲自会处理这件事,没有多想,离开了暖阁...... 高台周边。 还没走进,墨思瑜便看到上头放着一口超大的铁锅,底下架着铁炉子,柴火正在铁锅下烧的正旺。 百姓将蓬松的白雪踩的结结实实,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片,一个个手里拿着瓷碗,等着里头的水怪肉汤煮熟了分食。 阵阵肉香味从大锅里飘散出来。 喝到肉汤的百姓重新又排到了队伍的最后头,跟着没喝到肉汤的百姓炫耀:“鲜,真鲜,里头放了胡椒粉,喝了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我都好几年没有吃到肉了。 再领一碗汤回去,给我家孩子喝,喝了百病不侵。” 墨思瑜闻言,靠近那位喝过肉汤的人,问:“这位大叔,你身体可有不适?” 大叔一看到墨思瑜,便知道她是一脚将上一届城主踹进护城河里,又亲手任命了新上任的城主,成为大祭司面前的红人的余公子。 赶紧陪着笑脸道:“当然没有,喝了河神怪的肉汤,我浑身都有力气了,也不觉得冷了,怎么会......唔!” 大叔突然捂住了肚子,“我我我.......我要去上个茅厕,先不说了。” 说着,捂住肚子就往树林子里钻...... 第3081章 不知道这东西有毒啊 墨思瑜脸色一变,赶紧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六子:“回一趟楚府,去把我的医药包拿过来,快去。” 说着,便挤开人群,快步往高台走去...... 楚初言跟在墨思瑜身后,两人正要上高台,就被护卫拦住了:“都去后头排队去,还有很多肉汤,慢慢分,晚到的没有啊。” 楚初言看向背着手正背对着他们看着河面的城主,开口:“城主大人。” 新上任的城主转过身,一眼便认出了楚初言和墨思瑜,赶紧走过来,对着两人拱拱手:“楚少爷,余公子,是要喝肉汤吗?” 墨思瑜摇头:“不是,这水怪以人为食,是怕它身体带毒,我想要过来检查一下,看煮出来的肉汤是否有毒。 吃了对百姓的身体是否有害。” 城主一听,立即将人迎到里头:“已经煮了几大锅分发下去了,还有一半没有煮,这河里长大的东西还能有毒? 那黑鱼也是吃肉的,这怪物难道不是跟黑鱼一个品种?” 墨思瑜:“......” 要怎么跟城主大人说,才能解释清楚呢? 楚初言开口:“这水怪怕是从瘴气林里出来,混进这护城河里的,又因为没有天敌,才会长得如此大。 余公子也是怕万一是这样,您一番好心反倒连累了百姓就不好了。” 城主一听,也觉得如此,赶紧让墨思瑜检查里有的肉汤。 墨思瑜捧着热气腾腾的碗,从怀里掏出细长的银针,放在汤碗里试了片刻,银针没有变黑。 正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就见护卫从大锅里头捞了一块煮的软烂的肉骨头,放到了墨思瑜面前的破碗里。 墨思瑜将银针戳进了骨肉里,顿了一会,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银针微微变黑了。 城主大惊:“有毒!” 墨思瑜往高台下看了一眼,就见刚才啃过骨头的百姓捂着肚子纷纷往树林子里跑去了。 墨思瑜问:“是不是肚子疼?” 有人已经拉到虚脱了,坐在雪地里起不来:“这东西给我吃坏了肚子了。” 城主急了:“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东西有毒啊,这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将银针收起来,安抚城主:“别担心,我下去给他们把个脉,看他们到底如何了。” 说着,便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去,犹如一只蝴蝶一样,落在了人群里。 城主看的目瞪口呆:“这余大夫,竟然敢一下子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话音刚落,楚初言也跟着跳了下去。 墨思瑜的手指指腹搭在闹肚子的人的脉搏上,诊断了片刻,皱了皱眉。 楚初言问:“他们如何?能医治吗?” “能,只是有些麻烦。”墨思瑜侧头看向楚初言:“你还记得当初在瘴气林子中,小木屋里那个大缸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刚才查探了一下,他们中的毒,竟然跟那些虫毒相似,想必这东西,当初是以那些虫子为食的。”墨思瑜面色凝重:“果真是从那瘴气林子里跑出来的畜生! 不过好在这些人吃的不多,且这怪物被煮了许久,毒性被稀释,还没有到立即能要人性命的地步。 可若是不及时治疗,一直这么任由他们拉肚子拉下去,这些人也活不长了......” 第3082章 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正说着,小六子已经拧着墨思瑜的医药包跑过来了,小六子向来是个喜欢吆喝的,一边跑一边喊:“余公子,您的医药包。” 墨思瑜站起身,抬手接过来,递给楚初言。 又从里头拿了木炭和白布,写了几味药材,递给楚初言:“中毒的人太多,我需要这些药材。” 城主大人已经从木梯上下来了,看到墨思瑜写的药材,连忙道:“给百姓解毒的这些药材,我们城主府出钱购买。” 楚初言大手一挥:“不用了,这些药材,我们楚家也出得起,小六子,快快回一趟楚府,让孙晴姑娘带着这些药材过来一趟。” 小六子接过写满了字的白布,一溜烟又跑走了。 城主大人对着楚初言作揖:“作为一城之主,好心办了坏事,实在是有愧,多谢楚少了。” “都是为了月城的百姓,无碍。”楚初言笑着开口:“无需客气。” 发生这样的事,最要紧的,便是及时止损。 墨思瑜让城主将大铁锅里的肉汤倒掉,水怪的尸体用草灰包裹起来,命人挑到树林里深埋起来。 还让人将大铁锅刷洗干净,舀了干净的水倒进去,准备熬煮药材。 墨思瑜打开医药包,将里头的药粉拿出来,用温水冲了后,给闹肚子的人喝下去...... 百姓很自觉的排了队,只要喝了肉汤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找墨思瑜要解毒的药粉。 一个小瓷瓶里的药粉很快就分发完了。 孙晴和小六子带着护卫,背着好几框的药材赶了过来。 墨思瑜道:“药粉已经用完了,大家稍安勿躁,等到这些药材熬好,就能医治好大家了,不要慌,不要挤,每个人都会有的......” 拍在队伍里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跳了出来:“肉汤不干净,闹个肚子而已,谁还没有闹肚子过? 吃几味止泻药就可以了,何必弄得如此兴师动众?” 墨思瑜知道这里的人大都愚昧,也没跟他们计较,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这水怪的肉和骨头,本来就有虫毒,并非普通的吃坏了肚子而已。 若是不及时治疗,只吃止泻药是没法好起来的。 误了最佳的医治时辰,万一治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你放屁!”那人一口污言秽语:“我们才刚分食肉汤,你就巴巴的跑来了,上次还把前任城主一脚踹到了这护城河里。 还讨到了大祭司的欢心,我看你就是想要替楚家在大祭司面前邀功而已。 这点药材,城主府又不是买不起,你们硬是要自己出药材,这点药材,对你们楚家压根就不算什么。 你们只付出那么一点点的钱,再危言耸听,就想要让我们整个月城的百姓都惦记着你们楚家的好。 哈哈,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楚初言盯着那人,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烈小公子的忠实护卫啊。” 被猜出了身份,烈家护卫没有丝毫的尴尬,反倒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你们楚家向来喜欢邀功,还不许人家说吗?” 第3083章 本大夫自戕在你面前 说着,烈家的护卫抬手指着墨思瑜:“还有这位,口口声声说自己医术好,也没见医治好什么人,就敢自称小神医,真的是可笑......” 听到这人连墨思瑜的医术都敢质疑,孙晴怒了,涨红了一张圆圆的小脸:“你要是不想治可以不治,还不允许别人医治了? 你不要命是你的事,不要害的别人也耽误了医治时间。 我们余大夫的医术好不好,不是你一个无名无姓的没见识之人说了算的。” 烈家的护卫当然认识孙晴,毕竟是大名鼎鼎的老医者孙老的亲孙女。 那人想不出来反驳孙晴的理由,只能随意寻了个别的借口,嘻嘻哈哈的开口:“你这么向着这细皮嫩肉的小大夫,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哈哈哈。” 孙晴:“......” 孙晴懵了一下,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被这么多的人围观着,登时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圈都红了。 墨思瑜安抚着拍了下孙晴的肩膀:“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我敢保证,这毒对我来说虽然好医治,但绝对不是普通的闹肚子。 等过了明日,他若还不吃我熬出来的汤药,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孙晴:“......” 孙晴转头,愣愣的看着墨思瑜。 墨思瑜冲着她甜甜一笑:“我不会给这种人医治的,就当他是欺负你的报应。” 孙晴咬了咬唇,踩着木梯,爬上了高台,走到大铁锅旁边,帮着生火分拣药材。 那烈家护卫一听,对墨思瑜的话越发嗤之以鼻,将自己强壮的胸膛拍的啪啪直响:“老子身体好,也就只拉了一次肚子,小白脸竟然敢诅咒我七日之内,必死无疑,老子若是没事,你当如何?” 墨思瑜也是个倔的,“你若不死,本大夫自戕在你面前。” 烈家护卫愣了一下,倒是没料到墨思瑜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楚初言有些担忧:“余兄,为了一个区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值得你如此诅咒自己。” 墨思瑜摇头,郑重开口:“我没有诅咒自己,这毒虽然被稀释了,但瘴气林里的毒并不好解。 若不能及时解除,确实是必死无疑的。 七日是最后的期限,若是身体不好,三日便有濒临死亡的征兆。 言兄若是不信,且等着吧。 这人身体虽然好些了,但五日之后,怕是就起不来了。” 楚初言听她如此言之凿凿,便放下心来,只是侧头看了那身强体壮不服软的彪形大汉一眼,“你们烈家护卫,还有谁混在人群里的,若是不信,便都站出来,我们楚家的药材,不给你们这些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医治......” 混在人堆里的护卫,原本是不打算出来的,可听到楚初言如此一说,一个个心里都有些生气。 刚才那个护卫一听,更是气得不行,将人堆里的烈家护卫纷纷拉出来:“我们烈家也有大夫,难道比不过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 且走着瞧,你们不给我们药材,我们还不稀罕你们医治呢。” 说着,便拽着自己的伙伴们:“走吧,回烈家,找烈家的大夫医治,我还就不信了,闹肚子能闹死我?” 第3084章 今日这个发髻喜欢吗 这些人闻言,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身强体壮,暂时没有任何症状,也觉得墨思瑜只是危言耸听,便跟着领头的护卫离开了。 那些身体差些的护卫从树林子里出来,看到同伴离开,听着周边人的议论纷纷声,到底有些胆小,索性低垂着脑袋,混在人堆里,捧着碗,排队等候着,打算领取熬煮好的汤药...... 墨思瑜见锅里的汤药熬煮的差不多了,从医药包里拿出三粒黑色的药丸,扔进锅里融化之后,便让孙晴将这些汤药分发给排队闹肚子的百姓...... 好事变成了坏事,城主正郁闷不已,仿佛被围观着的这些人看了个热闹和笑话。 正无法挽尊之际,楚家管家赶着好几辆马车过来了。 管家下车后,先跟楚初言见了礼,便拉着城主寒暄,最后高声道:“奉城主之命,今日天寒地冻,为了补偿诸位,我们楚家给每人分发一个玉米面馒头,一个白面馒头,没有肉汤,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填饱肚子。 马上就要过年了,也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好年,感念城主大人的恩德。” 说着,便命人将大大的蒸笼和筐子从马车上弄下来,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城主,笑吟吟的开口:“城主大人,您要不要替这些百姓亲手分食?” 城主反应过来,赶紧接过长长的木筷,握在手里,连连点头:“好,好。” 那些没有来得及喝肉汤的百姓,见有馒头吃,全都涌过来,重新排着队去城主手里领取馒头...... 一直到下午时分,这件事算送算圆满完成了。 看着吃饱喝足消散了的百姓。 城主对着楚初言和管家拱手:“多谢几位今日出手相帮,袁某感激不尽,往后若是有事,袁某一定不忘此恩。” 楚初言淡笑着开口:“您能胜任月城城主,是百姓之福,身为月城百姓的一份子,理应如此,城主大人不必客气。” 话虽如此,可彼此心里都清楚,楚家跟新上任的城主,关系已经是非比寻常了。 祭司府内。 秦无言正在卧房里,拿着牛角梳,正缓缓的替发妻梳着长长的墨发,听到庄青云的汇报,唇角勾了一下:“这楚家倒是挺会为人的,这么快就跟新上任的城主绑到了一块。 就连整个月城的百姓,大概都会惦记着楚家的好。” 庄青云道:“那位余大夫,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信誓旦旦,烈家那几个护卫,若是七日后还活着,便自戕性命。 大祭司,这人未免也太狂妄了一些,如是那几人真的没事......” “既然是自己打下的诳语,便要自作自受。”秦无言将一缕发丝挽起,用金钗将发髻固定好:“胡家如何了?他不是也给胡家的嫡次女诊脉,说人家中了丹毒吗?” “胡家暂时没什么反应,才过一日,还要再等等。” “嗯,好好等着吧。”秦无言看着自己挽好的发髻,满意极了,从身后搂抱住凳子上坐着的人,双手扳正发妻的脑袋,看着西洋镜里的一对亲昵的男女:“小钰,我挽发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纯熟了?今日这个发髻喜欢吗?” 第3085章 讨厌她不喜欢的一切 庄青云看着这一幕,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退了出去。 秦无言的薄唇贴在发妻的唇角,骨节修长的指尖顺着发妻的手臂滑下去,握住了女子的指尖,温柔的呢喃道:“你再等等,等到我确定她确实医术了得,我便让她来医治你。 我们很快就能像新婚时的那样,过上恩爱的幸福生活了......” 女子双眸紧闭着,涂抹了唇脂的唇红艳艳的,漂亮极了。 她肤色雪白,任由男人摆弄着,无知无觉...... 秦无言捏着她的下颔,盯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咬紧了后牙槽,逼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我们最初的时候那样,认真的看我一眼?” 回答他的,又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这种沉默已经过了十年,可他依然没有习惯。 这栋祭司府内,似乎到处都残留着她曾经的欢笑声,可如今,空空荡荡的令人窒息,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了。 他也讨厌那些不属于她的笑声,讨厌她不喜欢的一切。 他也不希望她再质疑他对她的不忠了。 他赶走了祭司府里所有的女人,无论是否有姿色的,一律不准留在府里,就连贴身伺候的人,都换成了男人。 唯一留下来的,便是自毁容貌的奶娘,从小带大她,跟她亲如母女的奶娘,每日在后厨里,做着她爱吃的饭菜...... 秦无言俯身,将人从凳子上抱起来,出了卧房,往外走:“昨日大雪,今日天色晴朗,我带你去赏赏雪景。 从前你总是怪我不陪你,如今我有的是时间了,每日都陪在你身边,无论去哪里,都想要带着你,你开心些了吗?” 他将人抱到轮椅上,在她身上搭了一条毛毯,从门口的青石板上走过,到后院的梅园里...... 梅花灿烂,暗香浮动。 他站在开的繁盛的花树下,脑海里全部都是她曾经的撒娇求饶和欢声笑语...... 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 楚府。 墨思瑜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锦城了,便有事没事都待在药房里,聚精会神的替楚家的老家主和少家主制作药丸,确保两人能吃大半年...... 间隙的时候,还要检查孙晴对金针刺穴术究竟学到了多少。 小姐姐努力倒是努力,只不过天资确实一般,只能勤能补拙,不过好歹是从小到大就跟在孙老身边的,虽然不如相忆容易教,学的也还算不错。 思瑜是个急性子,向来不是太有耐心,这辈子教的最聪明的人,便是相忆了。 能被墨思瑜满意,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是天资聪颖了。 所以,看到亲孙女不仅认识了人体的结构图,还掌握了所有的穴位,还背诵了所有穴位的功能,孙老是很惊讶的。 倒是没料到,这个孙女竟然学的这么快,比他想象中要快许多。 不知道是余墨这小子教得好,还是孙女在这方面开窍了。 听闻今日要让孙女亲自练习扎针,孙老一大早,就暗戳戳的开始留意孙女的动向了。 见孙女依然还在背诵那些穴位的功能和作用,孙老忍不住问:“不是说要扎针的吗?不扎了?” 第3086章 你能领悟多少就算多少吧 “扎针啊。”孙晴抬头看着墙壁挂着白色棉布上密密麻麻的标注,随口道:“余公子说要找个有头疾的,让我练个手。” 孙老一听,立即反对:“胡闹,第一次实践操作,就从脑袋开始扎针扎起,万一扎错了,把人扎傻了,可如何是好?” 听爷爷这么一说,本来就紧张的孙晴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余公子说,说......”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拿人家的性命做赌注。”孙老义愤填膺:“果然是个小毛孩儿,做事不知道轻重,简直胡闹。”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凉凉的嗓音响起:“孙老为何又在说我的坏话?我似乎没有得罪孙老吧?” 孙晴满脸尴尬,瞟了一眼爷爷,赶紧解释:“爷爷是怕我手艺不好,扎针扎坏了人家。” 说着,往跟着墨思瑜身后进来的人看去,却见那人穿着府里护卫的衣裳。 墨思瑜保证道:“有我在身边,怎么会扎坏?你若是连脑袋都能稳稳的下针,那别的地方,也能稳稳的下针了。 背诵了那么久,你也在猪皮猪肉上练习了好多日,要对自己有信心嘛。” 孙老怒了:“岂可拿一条人命当儿戏?信心要有,可也要慢慢来,我这孙女资质如何,有几斤几两我心里太清楚了。 若是这一针下去,毁了人家,难道你负责人家一辈子?” 墨思瑜听的心里头突然火起来了,呛声道:“孙老,从小到大,你首先将她当成个女孩子一般看。 你不是觉得她资质不行,你是觉得女子不能行医,女子资质不行。 你从来就没打算将你的看家本领传授给她,就连我要教她金针刺穴之术,你一开始都觉得她肯定学不会。 你是她亲爷爷,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他学不会?” 墨思瑜越说越生气,将医药包往桌上重重一搁:“反倒是你,一大把年纪了,学了一辈子的医术,竟然连个金针刺穴术都不如我使用的纯熟。 就更别提刮骨洗髓术了。 我要是你,早就改行做别的了,半截黄土埋身子的人了,医术还不如我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竟还有脸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还要打击自己孙女的积极性。 我还不信了,我就要教孙晴姑娘,将我一生所学尽我所能的交给她。 看你们爷孙俩最后谁的成就更高。” 孙老被墨思瑜一席话气到白胡须拼命颤抖,抬手指着她,“你......你......你......” 你了好半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墨思瑜也懒得理他了,这种隐形打压向来就来至于德高望重的长辈,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会对敏感的晚辈造成一辈子的影响。 毕竟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生来就有反抗精神,没有将道德礼教的约束放在眼里,在不主动伤害外人的情况下,习惯了为所欲为的。 墨思瑜转眸看向孙晴:“从今日起,我不仅打算传授你金针刺穴之术,还要将我学会的医术都传授给你。 你争点气,争取让你爷爷刮目相看。 再过七日我就走了,你能领悟多少就算多少吧。” 第3087章 不可有丝毫的分心 孙老又叫了起来:“七日时间,能学多少?” 墨思瑜瞥他一眼,将身后的护卫拉过来,按在凳子上,拍了拍护卫的肩膀:“不要紧张,有我在身边,保证不会出事。” 她将用牛皮袋包裹住的金针一字排开,看向孙晴:“开始吧!” 孙晴看着墨思瑜冷沉的脸,以及爷爷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阴沉到快要滴出水来的面色,越发战战兢兢了。 墨思瑜严厉的视线从孙晴脸上扫过去,沉了声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身为医者,第一件事,便是不受任何外界情绪的干扰,一切以病患的身体为重?” 孙晴还是第一次看到墨思瑜如此疾言厉色。 虽然平日里,墨思瑜一直都叫她小姐姐,为人也是嘻嘻哈哈的。 今日还是头一次摆出作为师父的威严。 小小年纪,看着竟然有些渗人。 孙晴心里直打鼓,捏着金针的手指都在颤抖。 墨思瑜握着她的手指:“若是两军对垒,有火药落在你身边,这一针你能准确的扎的下去吗?” 孙晴:“我......” 墨思瑜又道:“知道我小小年纪学扎针的时候,是在哪里练习的吗?” 孙晴摇头。 墨思瑜笑了一下,好看的唇微微勾起:“六岁学扎针,师傅极其严格,医术是否精湛,关乎病患的性命。 不可有丝毫的分心,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之态。 所以,我虽生在锦城,家庭富庶,但那一年,被送到了西北边的大山里,听着火药的爆炸声练习扎针之术。 你比我大那么多,对所有的穴位也了如指掌了,从小学医,下针也很有分寸,只是区区一个头疾而已,为何还不能学会? 是我对你要求太低了,还是你自己对自己要求太低了。 还是......” 墨思瑜瞟了身边的白胡须老头一眼:“你本能的认同这整日打击你的死老头的话,觉得自己也不行?” 孙晴的手总算不抖了。 她一只手在护卫的脉搏上搭了片刻,指腹又落到护卫的颈脖处,将金针稳稳的扎进了护卫的脑袋里。 护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三针之后,护卫并未异样。 孙晴长舒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站在身侧的墨思瑜。 墨思瑜不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孙晴生怕护卫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索性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炷香时间后,孙晴将护卫脑袋穴位上的针拔出来,颤着嗓音问:“你觉得怎么样?” 护卫很满意,晃了晃脑袋,“我觉得出了一身汗,之前的晕眩和头痛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孙晴姑娘。 也多谢余大夫。” 刚才还萎靡,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护卫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对着孙晴和墨思瑜行了礼之后,离开了药房。 孙晴整个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余公子,我,我会扎针了。” 墨思瑜淡淡的点头:“嗯。” 一直都揪紧了心口,紧张兮兮的孙老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次只是侥幸,往后她不在你身边站着,你能保证你下针的时候分毫不差?” 孙晴这次没有理会这个从小到大都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第3088章 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当晚,墨思瑜跟孙晴一起,两人都留在了药房。 楚初言处理完手里头的事宜,回到卧房的时候,看到里面黑漆漆一片,床单被套都折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不禁纳闷: 都这么晚了,若是从前,余兄早就躺下见周公了。 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身出门,问了不远处守着的护卫,问:“可有见到余兄回来过?” 护卫回:“未曾。” 楚初言想了想,墨思瑜这几日一直都在药房里,难不成到现在还在药房里? 楚初言踏入药房的时候,看到里头灯火通明,药房黑色漆皮的长桌上,放着莲花支架,莲花支架上,燃着五六根的红色蜡烛。 长桌的一端摆放着猪皮,孙晴拿了金针,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的将金针往猪皮上扎,再拔出来...... 至于墨思瑜,则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着笔,正在飞快的写着什么。 两人聚精会神,认真专注。 就连楚初言站在她身后,她都恍然未觉。 直到,一片阴影压下去,鼻息里窜进了熟悉的冷香味,墨思瑜才猛地抬起头。 她的脑袋撞到了他的下巴上,疼的墨思瑜龇牙咧嘴,捂住了脑袋,抱怨道:“言兄怎么不声不响的,走路都没有声音?差点吓到我。” 楚初言摸着也被撞疼了的下巴:“都已经是三更时分了,余兄还不曾去休息,我便过来看看。” 墨思瑜看了眼沙漏,转眸见孙晴眼睛都是熬夜熬红的了,开口:“不急于一时,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孙晴站起身,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墨思瑜抱着笔墨纸砚往外走:“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没想到都这么晚了。” 楚初言走在她的身侧,盯着她的侧颜,若有所思的开口:“是啊,再过几日,我就要送余兄你回锦城了。 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回了卧房,楚初言生了炭火,去耳房洗了把脸后,开始整理床铺:“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墨思瑜坐在桌前,继续奋笔疾书:“言兄你先睡吧,我就要离开了,怕这些药方子记录不完,多写一点是一点......” 楚初言见她不肯休息,以为她还要耽误一会,便自己躺在床榻上:“那好,你早些上来。” “嗯。”墨思瑜头也未抬。 楚初言侧身,盯着坐在桌前的人看了半响,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楚初言睡的极其不安稳。 一觉醒来,睁开眼,窗外朦朦胧胧,屋子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烛火快要燃尽了。 墨思瑜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 楚初言立即从床榻上爬起来,走到桌前,摸了一下她的手,触手冰冷,便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墨思瑜沾到床榻,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娘......” 楚初言:“......” 他走到桌边,看着厚厚一叠的纸张上已经记录了好多个药方子,有些惊讶不已。 才短短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便记录下来二十多个药方子,难不成余兄打算在这七日之内,记录下一百多个药方子不成? 药方乃医者的根本,就这么轻易的记录下来,若是一不小心被别的人占用了,不相当于是心血付之东流吗? 第3089章 胡家小姐要见你 楚初言虽然不知道墨思瑜突然要记录这些做什么,但也没多问,只是将桌上这些纸张依照顺序,帮着一一整理好。 第二日,墨思瑜起床,洗漱完毕后,将昨日写好的药方子都装订成册,去药房里交给孙晴,继续写剩下来的药方子。 孙晴捧着这一叠药方子,发现有些普通病症对症下的药跟爷爷平日里开出来的药方有些许的不同。 有些药方子倒是大同小异。 还有一些细微差别的药方子,特意标出了注解。 这些药方子落到了她的手里,就算往后余公子不在身边,她只要熟读这些医书,也能对症下药了。 孙晴看着上头细细批注了注解的字迹,鼻子发酸。 爷爷行医一辈子,也从未将这些宝贵的药方子传授给她,却没料到一个才相处没几个月的陌生人,不仅收她为徒,手把手传授她金针刺穴之术,连看家本领都写了下来,系数送给了她。 叫她如何不感动? 唯有更加努力用功的学,才能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对她的期盼了。 墨思瑜坐在长桌上,怀里捂着暖炉,继续奋笔疾书。 昨日才晴朗了一天,雪才融化了一点,今日却越发冷了,又开始阴风阵阵,飘落雪花了。 墨思瑜喝了一口孙晴端过来的热茶,低咒了一声:“这该死的鬼天气,可真冷的要命。” 孙晴拨了拨火盆,将炭火烧的更旺盛了一些:“今年大概是月城最冷的一年了吧,听闻城内已经有人冻死了。” 正聊着,护卫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不好了,余大夫,胡家来人了,指名要见您。” 墨思瑜抬眸,“见我?” “对,还是胡家的管家亲自过来的。” “有说什么事?” “没有,只是说今日一定要见到您,否则就不离开,小少爷将人带进了大厅,命我来请您。 还暗中叮嘱了我,说是您若是不想见,便回绝了,那边他来应付。” 墨思瑜放下手里的笔墨,抱着暖炉站起身:“既如此,我便亲自过去一趟吧。” 孙晴见墨思瑜走了,正打算将她写的手稿一一整理好,却被身后的人一把夺了过去。 孙老仿佛见到了命根子,盯着上面的对症下药的药方子,激动的白胡子都在抖动:“这方子好,这是谁写出来的方子,如此宝贵的方子怎么会落到了你的手里。” 孙晴正要开口,就见孙老追着逼问:“快说,这是谁的药方?这么贵重的药方,让爷爷替你保存着,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孙晴急了,趁着爷爷不注意,一把抢过药方子,紧紧的护在了胸口处:“这些药方子,都是余公子默下来,要送给我的,便是我的东西了。 爷爷,往后我的东西,您不要随便拿。 您若是喜欢,可以自己把这些药方子都记录下来,不要动余公子送我的东西。” 孙老:“......” 天啦天啦,这黄毛小子竟然能知道这种疑难杂症的解药,真是太令他意外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见她年纪小,怕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却没料到,竟然一下子默写出了那么多的药方子。 第3090章 我吹牛的话你们也信 这可是月城里,他们医术界的无法估量的财富啊。 孙老颤巍巍的朝着孙晴伸出手:“我不动你们的东西,那给爷爷我看看总可以吧? 你爷爷我活了这么多年,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里了,还不至于要侵吞孙女的东西。” 孙晴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便道:“这些东西都是余公子的,你只能坐在这里看,不可拿走了,也不可损坏了。 等余公子回来了,要立即还给她。” 孙老一听,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喜滋滋的坐下来,一页页认认真真的看墨思瑜默写下来的各种药方...... 到了大厅。 墨思瑜就看到楚初言正陪着一个富态的老头儿喝茶,老头儿却只是捧着茶盏,坐立不安。 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贵重礼品,老头儿的眼神一个劲的往门口瞟去。 看到墨思瑜进来,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墨思瑜,问:“这位可是余大夫?” 墨思瑜穿戴讲究,年纪不大,跨进门槛后,对着老头儿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头儿上下打量着墨思瑜,只觉得这孩子年纪也太小了一点,神情态度也很倨傲,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反倒以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的样子,压根就没有给长辈行大礼的打算。 楚府的佣人赶紧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了楚初言的身侧。 墨思瑜捧着暖炉,走过去,在楚初言身侧坐下,缩了缩脖子,看向老头儿,言简意赅的问:“听闻胡家人找我,何事?” “我们家小姐想要见你一面。”老头儿陪着笑脸开口。 虽然不怎么待见墨思瑜,但也生怕等罪了她。 “胡家小姐?”墨思瑜歪着脑袋想了想:“听闻胡家有两位小姐,不知您说的是哪一位?” “我们胡家的大小姐,天命所归,成了月城的圣女,也成了整个月城百姓的女儿,如今胡家的小姐,是圣女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胡家的嫡次女。”老头儿恭敬的开口:“我们家小姐说,上次在广场跟您见过一面,您还替她诊了脉的......” 墨思瑜早已经记起来了:“既然她的丫头说她没有吃过丹药,便不可能有丹毒,既如此,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体究竟是何问题。” 她听着外面寒风呼啸声,以及飘落的雪花,捂紧了怀里的暖炉,摇头:“外面那么冷,你们小姐想要见我,可我并不想见她。 况且,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这个鬼天气,我也不想出门,你们怎么来的就这么回去吧。” 话音刚落,老头越发急了,“余大夫,不是我们小姐不肯来见你,而是我们小姐已经起不来了,无法来见你了啊。” 墨思瑜诧异:“为何起不来?” 管家胡乱找了个理由:“不知何种缘由,小姐病倒了,起不来......” 管家给墨思瑜作揖,求道:“余大夫,求您行行好,您不是自诩小神医吗?我们府里的大夫医治不好小姐,只能来求您了。” 墨思瑜脸不红心不跳:“我确实自诩为小神医,那不过是我吹牛的话,你们也信?” 管家:“......” 管家看着墨思瑜这幅看傻子般的神情,恨不得一口血喷到墨思瑜的脸上...... 第3091章 这余公子可真是清高啊 这小大夫年纪小小的,却生的伶牙俐齿,说这些话存心气他的吗? 胡家的管家心里憋屈的要死,可也不敢发火,只能好声好气的求:“余大夫,余公子,余小神医,求求您高抬贵手,去看我家小姐一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可怜我家小姐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老奴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求您。” 楚初言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神情似笑非笑,状似欣赏这种场面,又似讥讽,这老头儿刚才的时候,还端着一副高傲的姿态,以为余兄必定会赏脸的。 此时见余兄压根就不想过去,怕也是急了,竟然如此拉的下脸面,立即低三下四了。 还真是会见人下菜呢。 墨思瑜听着胡家管家的祈求,心安理得的坐着,仿若未闻。 那胡家小小一个丫头都能如此嚣张,这个管家过来请她又不肯说缘由,摆明了不是存心的。 治好了是理所当然,治不好到时候推到她的身上。 过几日她就要离开了,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连累楚家。 墨思瑜铁了心的不打算去:“老人家,不是我不可怜你家小姐,是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活神仙能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我上次给你家小姐诊脉,你家小丫头就说了我是个庸医。 你这次还过来请我,我这种庸医万一将你家小姐医治个好歹来,岂不是害了你家小姐的性命? 你作为胡家的管家,不能眼睁睁的把你家小姐往火坑里推吧?” 管家:“......” 倒是没料到这小大夫不仅满口假模假样的道理,还好不要脸面。 但凡有些成就的人都是在乎虚名的,他吹捧她是神医,她便毫不顾忌脸面的说自己是庸医,道理讲得头头是道。 管家见墨思瑜如此,豁出去了,一掀衣摆,在墨思瑜面前跪了下来,“老奴恳请余神医高抬贵手,跟着老奴去胡家一趟,老奴愿意当牛做马......” “不必当牛做马。”墨思瑜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生生受了老人家这个大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本公子医治人,看的从来都是心里的诚意,并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管家你行如此大的礼,是打算折损我吗? 你家小姐什么症状,你不清楚,不如现在回胡家一趟,了解清楚了再过来跟我说,我若是能治,便跟着你过去一趟。 我若是不能治,我便直接回绝你。 与其跪在我面前磕头作揖,不如对我说出实情。 我一个小大夫,不值得您用如此大的礼遇厚待,我也不接受这些大礼。” 口口声声说不接受,可也没让跪在面前的老管家站起来,更不曾亲手去扶。 身为三大世家之一的老管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如此行为,看的楚家的下人目瞪口呆。 这余公子可真是清高啊,若不是跟小少爷关系好,说不定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她都不一定会医治呢。 更别提还住在楚家了。 看来有真本事的人果真都是有点小脾气的。 墨思瑜的地位在楚家下人的心里瞬间高了好大一截,等同于楚家少爷的地位了...... 第3092章 楚家小公子跟余大夫有一腿 老管家听了墨思瑜这一席话,脸色涨红的厉害,想要站起来又怕刚才的虚礼功亏一篑,不打算起来又怕一直跪下去。 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老奴确实听闻小姐身边的丫头说小姐是服用了丹药才突然倒下的。 至于具体什么情况,老奴并不是太清楚。” “噢,原来你家小姐真的如我说诊断的那样,服用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丹药啊。”墨思瑜换了个姿势坐着,将暖炉紧紧的抱在怀里:“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还望余公子谅解。”老管家朝着墨思瑜作揖:“女子名节乃重中之重,老奴不敢告诉您。 若是被人知晓我胡家的小姐,误食丹药,昏迷不醒,往后还怎么嫁人?” 墨思瑜了然的点点头,对这个理由也算是认同了。 毕竟这年头,女子的名节受损,到了婆家可是要被欺负的。 墨思瑜抱着暖炉,堪堪站起身:“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胡家走一趟吧,不过事先说好,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见这尊大神终于同意去胡家了,老管家撑着手臂站起身,被跟来的佣人扶起来,站在了一旁,“只要我们家小姐能好起来,诊金是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多谢余公子亲自跑这一趟了。” 老管家内心里隐藏的倨傲和腔调此时在墨思瑜面前荡然无存。 只希望墨思瑜能去一趟胡家,他就算是不辱使命了。 墨思瑜抬脚往外走。 外面雪花飞舞,雪白色如棉花糖一般的雪花一团一团的掉落下来,风很大,呼啸着,吹在脸上,如刀子一般割的脸疼。 楚初言跟在墨思瑜的身后,“我陪着余兄你一块去。” 说着,便招呼佣人拿了披风过来,亲自披到了墨思瑜身上,细心的替她系好脖子上的带子...... 胡家管家看着这一幕,暗自咋舌,赶紧将视线移到外头,装作没看到。 看来这月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是真的,这楚家小公子跟余大夫果真还是有一腿。 瞧着这细心细致的照顾和呵护,便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才会如此周到吧? 墨思瑜反倒没觉得什么,似乎已经习惯了。 确切的说,在生活中从小就被人照顾着的墨思瑜,并未觉得被楚家的小少爷照顾一下有什么问题。 她出生高贵,从未觉得自己在楚初言面前低人一等,但看在外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去胡家的路上,楚家人自备了马车,积雪太深,下人在马车的轮子上绑了防滑铁链。 胡家的老管家坐在自己用来接人的马车内,满心郁闷,一声不吭。 照顾胡管家的下人跪在马车内,给胡管家斟了一杯茶水,见管家板着脸生着闷气,撩开帘布往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劝解:“管家,您可别跟那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也不知道从锦城哪个犄角腌臜里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楚家把她当成座上宾,她就真以为自己的身份能跟楚家的少爷相提并论了? 区区一个小大夫而已,以为自己多高贵呢,竟敢在您面前拿乔,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第3093章 我是奔着言兄你才来的 胡家的管家跟胡家的当家主母有些亲戚关系,就算不是管家,在胡家的地位也算高的,何曾这么没有脸面过。 听下人一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便道:“这件事,可要让夫人知道,楚家人压根就没将我们胡家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大夫,都能如此欺负人,这不是打我们胡家的脸吗?” ...... 另一辆马车内。 楚初言问:“余兄有把握解丹毒吗?” “要看什么样的丹毒,不过我上次给她把脉,她也没到病入膏肓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就晕倒,还不省人事。 胡家也有住家大夫,若不是胡家人想要试探我,便是胡家大夫束手无策了,才不得不找到了我这里来。 且不论如何,先去看看吧,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楚初言点了点头。 墨思瑜咧着唇角,突然又道:”更何况,那胡家的小姐长得确实好看,飒气逼人,我见着倒是有些喜欢呢。” 楚初言:“......”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那一脸荡漾的笑意,内心是崩溃的。 楚初言的脸色陡然有些不好了,语气微妙的开口:“原来余兄又看中了胡家的小姐。” 墨思瑜否认:“非也非也,只是欣赏,欣赏而已,这样的女子我倒是极少见到呢,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是极少有的。” 楚初言冷哼了一声:“若是胡家挽留余兄,余兄会不会贪恋胡家小姐的容貌,不跟我回楚家了。” 墨思瑜压根就没听出楚初言语气里的不悦,摇头晃脑:“怎么可能呢,我从锦城过来,就是奔着言兄你才来的。 若不是看你为人厚道,人品高洁,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来了这里。 那胡家的小姐虽然长得好看了点,在我心里,还是远远比不过言兄你的。” 再说了,好看的女子她见的多了,相忆比那胡月卿还漂亮许多呢。 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为了另一个女子而驻足。 听了墨思瑜这一席话,楚初言心情才缓缓好起来,也不多问了。 墨思瑜捧着暖炉,将帘布揭开一点,看着外头的白雪皑皑,开口:“等这雪停下,应该也到了我回锦城的日子了吧?” 楚初言淡声“嗯”了一下,薄唇张了张,堵在喉咙里的那些话却说不出来了,心里越发滋味莫名。 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却始终萦绕在心里头消散不去。 车子在胡府门前的大院子里停下。 胡家的管家亲自过来,扶着墨思瑜下了马车,毕恭毕敬的开口:“余公子,我们小姐的厢房在后院,您是打算先去后院,还是先......” “既然是来替你们小姐诊脉的,当然是先去见你们小姐了。”墨思瑜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一边跟着管家往里头走,一边打量着四下的景致。 前院很大,胡府建造的巍峨肃穆,一看就是底蕴极深的古老家族沉淀了上百年才有的沉稳和气魄。 楚初言是男子,被下人迎到了前院等候着。 墨思瑜穿过长长的长廊,跟着管家到了后院,站在厢房前,站在门口的小丫头立即上前,对着两人行礼后,便带着墨思瑜进了厢房...... 第3094章 不知道夫人是否舍得 虽然身为医者,但男子单独进了女子的闺房,还是有些不妥。 所以卧房的门是开着的。 墨思瑜盯着幔帐里的人,在床前坐下,问小丫头:“听说你们小姐人事不省,途中有苏醒过一次吗?” 小丫头摇头:“貌似没有。” 说着,便将胡月卿的手臂从里头拿出来,铺了丝帕在白玉一般的皓腕上,垫上小手枕,请墨思瑜诊脉。 墨思瑜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如此隆重架势的病患,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果真讲究的富家小姐规矩就是多,一边将手指搭上胡月卿的脉搏。 诊了片刻后,墨思瑜收回手,提起笔便开始开方子。 丫头见墨思瑜挥毫泼墨一般,诧异的问:“余大夫您不打算说说我们家小姐的症状吗?” “不是中了丹毒吗?”墨思瑜反问:“她晕倒是因为服用丹毒,又运动量太大,才突然体虚晕倒的。 吃了这些药,往后只要停了服丹,便可痊愈了,无大碍。” 小丫头急了:“可我家小姐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勾唇一笑:“你家小姐想醒过来便能醒过来了,不想醒过来,便不会醒过来。” 小丫头听的云里雾里。 正说着,就看到一位打扮的极其华贵,面色冷沉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贵妇人满头珠翠,衣衫华丽,贵气逼人。 只是五官看着有些严厉,眼角尖锐,一看便是精明威严的面相。 恰好听到墨思瑜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胡夫人皱了皱眉头:“我胡家请余大夫来,就是要余大夫让我女儿醒过来的。 余大夫反倒说是我女儿不想醒过来,这是何意?” 她眉眼里带着厉色,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风,卧房内的小丫头见主母这幅样子,纷纷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这可是夫人发怒的征兆啊。 墨思瑜却半点没有被吓到,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嗓音:“其实若想让胡小姐苏醒过来,也不是没办法,原本只是个时间问题,如今夫人若真的想要胡小姐立即醒过来,需得讲究点方法,就不知道夫人是否舍得了。” 胡夫人长眉一挑:“时间问题?若是自行醒来,需多长时间?若是立即醒来,需何种方法?” “等到胡小姐饿的受不住了,自然就醒了。”顿了顿,墨思瑜回到:“若是夫人希望胡小姐立即醒来。 我便要用一根中指长的银针刺进胡小姐的手指指腹内,十指连心,那可是钻心的疼,若是还不醒,我便用钝刀子割胡小姐的手腕,等放出一部分的血,胡小姐便能醒过来了......“ 胡夫人犹疑的盯着墨思瑜,只觉得这小大夫是在故意虐待自己的宝贝女儿。 墨思瑜说着,从怀里掏出银针,轻咳了两下,一把握住了胡月卿的手指,死死的按在了手枕上,开口:“胡小姐,你若是再不醒,我就要扎针了。” 话音刚落,就见胡月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死死的握紧,顺带着将手藏到了被褥里...... 第3095章 这才是我值钱的地方 墨思瑜将银针重新放进牛皮袋里,把写好的药方子递给胡夫人,指尖叩了叩桌面,开口:“人已经醒了,药方子也开了,诊金五百两......” 胡夫人冷冷道:“去库房取五百两银过来。” 小丫头看了眼帐子里的小姐,赶紧道:“奴婢这就去。” 不是听闻这余大夫的诊金很贵吗?这点银子他们胡家还是付得起的。 墨思瑜补充:“黄金!” 众人:“......” 屋里几个人都被墨思瑜的狮子大开口惊呆了...... 五百两黄金!! 讹人呢? 钱那么好赚吗? 胡家的有些生意并不是太好的铺面,一整年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小丫头停下了脚步,在心里默默的打着算盘,一次五百两金,一年看了四五次,早就发财了。 胡夫人的脸色很难看,死死的盯着墨思瑜。 末了,突然笑了一下,“小小年纪,这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 一开口五百金,这孩子这辈子是没见过钱吧? 五百金都能说的出口。 他们胡家就这么好讹吗? 墨思瑜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夫人,指尖戳了戳桌上摆放着的玉石摆件,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想来的,是你们管家跪着求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硬是逼着我过来的。” 她拢了拢手里的暖炉,“这大冷天的,跟胡小姐一样,整日缩在这被褥里睡觉多好,何苦要到处跑?” 胡夫人狠狠的瞪了缩在被褥里的女儿一眼,“可她原本就是醒着的,并非是余大夫您医术有多高超。 一下子收那么多金怕是说不过去吧?” 墨思瑜点点头,“听夫人如此一说,我确实收取的高了些,我通过吓唬胡小姐的方法,逼着胡小姐装不下去,不得不醒过来。 价值一金,夫人您没有意见吧?” 胡夫人笑了一下:“没意见。” 总算识时务了,胡夫人想,小孩子还是要教导训诫一番,才能生出畏惧感,有本事的孩子虽然持才傲物,但也应该有个底线。 从五百金到一金,还真是不经吓呢。 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看了眼贴身丫头:“去取一金过来,给余大夫。” 小丫头正要离开,却被墨思瑜叫住了。 “慢着!”墨思瑜抬眸看向胡夫人:“夫人,你们胡家也是有大夫的,若不是诊治不出来,也不会叫我过来了,对吧?” 胡夫人:“......” 胡夫人凝着她,不吭声。 墨思瑜又道:“胡小姐装睡,我用吓唬的办法逼着她不得不醒过来,这个方法很普通,凭着我的医术,收取一金合情合理。 可诊脉诊断出来,知道胡小姐醒来后依然装不省人事,不肯醒来,价值四百九十九金。 除了我,也没人能诊断出来,胡小姐其实已经醒过来了。” 墨思瑜似笑非笑:“胡夫人,这才是医术值钱的地方,否则,神医和庸医便没有任何区别了。” 胡夫人:“......” 胡夫人干瘪的唇动了动,语气有些紧,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去库房,拿五百金过来,给余大夫。” 小丫头赶紧垂眸福身,转身出了闺房,往卧房跑去。 第3096章 她定会认定那人是个登徒子 墨思瑜扬了扬手里的药方子,“上次给胡小姐诊脉的时候,我便问了胡小姐是否有服用丹药之类。 有的丹药火性太足,每个人体质不同,效果不同。 服下去说不定一开始会有效果,可时日一长久,便会将毒性集聚在体内,造成虚空。 好在胡小姐还年轻,服用的时日也不是太长,大概半年时间,所以体内的毒性也不大,只要往后戒掉,服用这些药,好好调理,便没事了。” 一直缩在被褥里的胡月卿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服用了差不多半年时间的?” 墨思瑜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小神医,当然是诊脉诊出来啊!” 胡月卿:“哼!” 这人可真会抬举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墨思瑜盯着胡夫人那张铁青的面孔,“夫人面色发青,脸色发乌,躁郁不堪,肝火旺盛,应该是气血不畅,滞血凝堵......” 说着,便提笔又写了一副药方子,吹干上面的墨汁,摊开在桌面上:“吃了这幅药剂,便能好一些,可不能再服用五石散这些东西了。 继续服用下去,用不了两年,便会两颊凹陷,双眸无神,思维反应均慢人一拍,手指发抖,身体消瘦畏寒。 看夫人的模样,也颇有几分姿色,若是毁了这些姿色,就挽救不回来了......” 若是别的普通男子,对胡夫人说她姿色颇好,她定会认定那人是个登徒子。 可如今被一个才十几岁的大夫说出来,却并未半点亵渎之心。 胡夫人死死的咬着牙,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生气,眼眶都微微的红了起来。 丫头进来,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墨思瑜。 墨思瑜掀开盒盖一看,拿起其中一锭金灿灿的黄金当着胡夫人的面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满意的盖上了盒盖。 胡小姐看着墨思瑜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只翻白眼,不屑的开口:“难不成我们胡家还能给你假的黄金不成? 我们胡家再怎么落魄,这点诊金还是付得起的。” 墨思瑜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开口:“不是想要验证这黄金的真假,只是好久没有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的黄金了,心里开心,就咬一口,留个牙印做纪念。 再说,这黄金看上去也不脏......” 众人:“......” 这小大夫到底上不得台面到了何种地步,竟然有如此癖好。 胡夫人动了动嘴皮子,似乎有话想要说,却偏偏不知道如何开口。 墨思瑜抱着装了沉甸甸金子的盒子,就往外走:“既然胡小姐已经好了,我便走了。” 胡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墨思瑜一手抱着暖炉,另一只手抱着盒子,快速的走到了闺房门口。 忍不住开口喊道:“站住!” 墨思瑜回头,看向胡夫人:“夫人还有何事?” “你刚才也替我开了药方子,怎么不收费用了?” 不开口收取费用,叫她如何好意思主动让这医术还不错的小大夫诊脉?毕竟自己刚才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墨思瑜似乎才反应过来,大度的摇了摇头:“刚才我并未替你诊脉,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我只是望了望而已。” 第3097章 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顿了顿,墨思瑜又道:“,这个方子也只是我随手写的,您最好是给胡家的大夫瞧一瞧看一看以免跟您平日里喝的药起冲突。 既然不算是诊脉了,所以我也不收诊金,毕竟我的诊金太贵,没有多少世家能够像楚家那么大度......” 说完,墨思瑜也不管胡家人的脸色,拐上长廊,大步往前走,去前院的厅堂里去找楚初言了...... 闺房内。 胡夫人一把扯开床前的幔帐,冷眼盯着胡月卿:“你胡闹什么,为了我们胡家,你姐姐不惜去当了圣女。 你竟如此欺瞒我,害我担心,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胡月卿撇撇嘴:“为了胡家,姐姐去当了圣女,我呢,就要跟烈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订婚。 凭什么要牺牲我和姐姐一辈子的幸福去成全胡家这些寄生虫吸血鬼? 我绝不嫁给烈风。” “你不嫁给烈风,难道你想下嫁不成?你若是下嫁了,往后子子孙孙想要再入世家可就难了,这些你都想过没有?”胡夫人气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可以嫁到楚家啊,那个楚家的小公子我就觉得很不错,不仅模样俊朗,还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人......”胡月卿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也从不在外面乱搞,也不逛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挺好的。”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胡夫人算是明白了:“那楚家的小公子,我刚才来之前,在大厅里亲眼见过了,确实彬彬有礼,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他当然不会去逛那些花街柳巷,我听接他们一同过来的管家说了,他跟这个小大夫举止极其肉麻亲密,不忍直视。 他喜欢的是男色,有龙阳之好,有断袖之癖。 你这辈子,无论怎么努力,他都不会喜欢上你,你就算嫁过去了,这一辈子也是要守活寡的啊!!” “守活寡总比嫁给烈家那个不成器的强。” “嫁给烈家,只要等生下儿子,你这辈子就可以在烈家站稳脚跟,往后就有了盼头,至于男人,你喜欢也可以,不喜欢也罢,管他如何? 可你若是去了楚家,这辈子说不定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跟你姐姐一样,终生没有依靠,你们两个这辈子不是都毁了吗?” 胡月卿压根就听不下去这些,倒在床上用被褥蒙着脑袋:“我不管,我不跟那楚小少爷接触,如何能得知他这辈子都看不上我? 您把妾室的儿子养在自己的名下,您就真以为他是您的亲生子了吗? 可别到时候替别人做了嫁衣裳,操碎了心,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却心力交瘁,身体每况日下,落得一无所有......”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击打在胡夫人的心口,胡夫人差点窒息了。 她不再跟胡月卿说教了,让贴身丫头搀扶着她往外走。 风很大,雪花飞舞,寒意仿佛浸入了骨子里。 丫头低声问:“夫人,您刚才怎么不让那余大夫替您诊一下脉?府里的大夫和外头的大夫都没有诊出小姐是假装的,也就那小大夫一摸脉象就能诊出来,想必也是个医术精湛的......” 第3098章 知我者言兄也 胡夫人走不动了,抬手扶着长廊上的圆柱,“那五石散,可是老爷给我的,我日常服用的药方子,也是这府里的大夫开的。 当初我病倒后的症状,跟今日这小大夫说的症状完全相反...... 我这辈子,替胡家费心费力,除了没有生出儿子,就只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夫人您别这么想,老爷也是为了您好啊......” “我今日拉不下脸面让那小大夫替我诊治,等过几日,我出去一趟,你替我去楚家将这小大夫请到客栈包间来,只要能让我的身体好起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那夫人您可要早做打算,听闻这小大夫再过几日就要离开月城回去锦城了......”贴身丫头提醒道:“听闻好像是那小大夫得罪了烈家的人,在这月城待不下去了,怕被报复......” 胡夫人急了:“那就,那就两日后去请她......” 墨思瑜抱着一盒子的黄金,欢欢喜喜的到了大厅,就见楚初言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里喝着茶。 四周来来回回的小丫头走过,都含羞带怯的偷看他。 楚初言却目不斜视,只是盯着茶盏。 听到轻快的脚步声,楚初言抬头,就看到墨思瑜回来了,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抱着一个木盒子,满脸喜色,仿佛得到了什么昂贵的宝贝。 “可诊治完了?”楚初言站起身,一扫刚才一个人时候的冷漠和疏离,微微笑了起来,模样俊朗温润,和善至极。 跟刚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诊完了。”墨思瑜献宝一般将那个盒子递到楚初言的手里,葱白的手指压在盒盖上,笑意盈盈的仰头望着他,嗓音柔嫩:“快猜猜,这里头的诊金是多少?” 楚初言瞧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必定不少。” “那是当然。”墨思瑜催促:“快猜猜嘛,猜猜里头是多少钱?” 楚初言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含笑道:“五百金?” “呀,真是太准了,你如何得知的?”墨思瑜瞪大了眼睛。 楚初言抱着手里的木盒子,腾出另一只手去扶着她,握着她的手臂慢慢往停在院门口的马车里走,嗓音温暖醇厚,犹如酿过的陈年美酒:“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去库房里玩,最喜欢帮着娘亲清点那些银两。 用手掂一掂,便知道这盒子里的重量了。 见你,眉开眼笑,甚是高兴,便觉得应该是一大笔,必定不是五百两,毕竟,上次你收了胡小姐两千两的银票,也没高兴成这幅样子。 那必定是五百金了。” 墨思瑜一听,笑的越发欢畅了,毫无顾忌一般的拍了拍楚初言的肩膀:“真是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言兄也。” 楚初言见她额头上的墨发被风吹散了,兜帽也快掉了,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都拨到她的耳后,又将兜帽给她戴好,整理好了身上的披风,才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后,自己也跃上了马车,离开了胡家。 胡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滋味莫名。 贴身丫头叹了一口气:“跟这楚公子比起来,那烈家的小公子确实不怎么优秀,只是可惜了,这楚公子偏偏喜欢的是一位男子。” 第3099章 斗米恩升米仇 胡夫人盯着远去的马车,站在长廊底下,任由风雪肆虐,一声不吭。 丫头继续道:“管家一开始说两人在楚府就能旁若无人的亲密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到了,由不得我们不信了。 这两人的关系,果真如外头那些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一样,并不纯净......” 马车内。 墨思瑜和楚初言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一幕落在了胡家人的眼里,被解读成了什么样。 她将装了黄金的木盒子递给楚初言:“言兄,能否帮忙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需要一些人手,替我购买食物,分发给这月城饥寒交迫的百姓,确保他们能安然度过整个冬日。”墨思瑜将暖炉搁在膝盖上,嗓音里浸入了一丝悲凉和叹息:“上次城主大人分食水怪,我看了一下,来的大多都是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的百姓。 有人说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肉腥味道了,才特别贪恋那一口肉汤。 我打算买些米面给城内的百姓赈灾,免得他们饿死冻死在这个冬日。 我来月城的吃穿住行,全部都是楚家负担,需要买的东西,也都是言兄付钱。 我上次给胡小姐诊脉赚了两千两,这次又得了五百金,这些钱,勉勉强强能帮着月城的百姓熬到来年春日了。” 她没有谴责三大世家为富不仁,也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所有体己拿出来砸到这些百姓身上。 不在乱世,任何帮助都只能有个限度,偶尔帮衬着百姓,还能引起贫穷百姓的感激,可这些人如此愚昧,若是帮的多了,说不定还能激起这些人的逆反心理。 斗米恩升米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人要自救,否则,这辈子永远都扶不上墙。 楚初言定定的看着她,眸底仿佛有流光闪过,他提醒道:“余兄能有如此心思,实乃纯善之人。 只是,我们楚家曾经也这么做过,不知动了谁家的利益,熬煮出来的一锅粥里,吃死了两个人。 这件事闹得很大,楚家那段时间简直臭名远扬。 往后,楚家最多拿钱捐赠,再也没有如此兴师动众的做这些事情了。 至于上次,也是娘亲的临时起意,食物也都是我们楚家人自己弄出来的,所以才敢分给这月城的百姓......” 墨思瑜闻言,有些犯难。 楚家也算是好善之家了,三大世家却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提出来要搭建粥棚,救济贫苦。 原来是出过这种事。 若是她凭着一己之力,让楚家的佣人帮忙做了这件事,说不定还是会出现类似的事情。 到时候,她的好心说不定不止变成了驴肝肺,还会被人当成伤害这些百姓的手段。 墨思瑜瞬间打消了让楚家佣人帮忙的念头。 她捧着暖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既如此,我再想想,不可用楚家的佣人处理这件事,惹祸上身只是一方面。 若是被人暗中陷害,伤及无辜的性命就不好了。” 马车到了楚府。 楚初言扶着她下了车,又将装了黄金的盒子递给她,“好好拿着,这都是你的诊金。 若是你考虑好了,想要搭建粥棚,救助那些百姓,只要你说一声,那些事情交给我便可。 我来替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第3100章 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墨思瑜摇头:“我觉得有些不妥,容我再考虑考虑,毕竟,过几日我就要离开月城了,总不能让你们楚家担了不应该承担的罪名。” 楚初言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送她回了卧房后,转身去找楚家主商量对策了。 墨思瑜回到药房,就见孙老揉着眼睛,手里拿着毛笔,正聚精会神的在誊抄她写下来的那些疑难杂症的药方子。 就连墨思瑜走到了他老人家的面前,孙老也一无所知,嘴里嘀嘀咕咕的开口:“真是好方子,好方子啊!” 墨思瑜盯着老头看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老人家的后背。 原本以为老人家会发现自己,却没料到老人家却是头也没抬,非常不悦的开口:“不要打扰爷爷,爷爷要趁着那小子没回来,将这些药方子都抄下来,往后若是遇到了类似的症状,便可直接对症下药。” 墨思瑜语气里透着笑意:“老头子,你这算是偷师啊?” 孙老才不管偷师不偷师,“偷师又如何,爷爷往后能医治更多的病患,难道不好吗? 反正那小子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我们月城的医术实在是太落后了。 有了这些方子,爷爷往后便能救治更多的人.....” 墨思瑜道:“是啊,就是因为多了你这样的老顽固,喜欢刚愎自用,不思进取,这里的医术才会止步不前的。” 孙老:“......” 孙老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不是自己的孙女。 孙老身子僵硬,脸色登时晦涩不堪。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埋入土里的人了,如今偷师一个十几岁小毛孩的药方子,还被当场逮住,简直老脸颜面无存。 孙老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让孙女守在门口,待余墨这小子回来的时候,通知他一声的吗? 那不听话的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孙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滴黑色的墨汁从狼毫笔上落下里,润染了一大片,白纸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墨团。 墨思瑜拍了拍老头子挺直的后背,“老头儿,不打算让开吗?这个位置可是我坐的。” 孙老总算动了,放下毛笔,缓缓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墨思瑜入座后,将暖炉塞进怀里,重新提起笔,翻到自己没写完的药方子那一张纸页,将剩下的药材补充完整。 孙晴恰巧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看到爷爷和墨思瑜一站一坐,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欢喜的跑到桌前,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余公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我还以为你要留在胡家吃午饭呢,还好我今日多做了一些菜,你要是不嫌弃,就一块吃点吧。” 墨思瑜也不客气,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便放下笔,眼巴巴的盯着食盒:“小姐姐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几道家常菜而已,只是用油炸了小酥鱼而已,这是我的拿手菜。”孙晴将那碗小酥鱼摆放在墨思瑜的面前,关切的问:“今日去胡家,应该还算顺利吧,那胡家究竟出了何事?” 第3101章 你怎么不说你在我面前自卑呢 “没事,胡小姐任性,不知是何种缘由,故意装昏迷不醒而已,被我诊断出来后,装不下去了,便醒过来了......” 墨思瑜用手指拿起一块小酥鱼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生香,外焦里嫩,连连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小姐姐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吃了这一口小酥鱼,比我今日赚了五百金的诊金都还要心情舒畅呢。” 孙晴手里的木筷子掉落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开口:“五百金?余大夫,你说你给胡小姐诊治了一次,收了五百金的诊金?” “是啊。”墨思瑜津津有味的啃着小酥鱼,“只有收这样的诊金才对得起胡家的家世以及我小神医的名号吧。” 孙老气得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扔在了桌面上:“身为医者,怎可如此敛财。 医术至于人,乃治病救人之术。 你医术虽好,可却连起码的医德都没有,竟如此见钱眼开......” 孙晴见爷爷气得胡须都在抖动,急了:“爷爷,您消消气,那胡家又不是付不起这个钱......” “你给我闭嘴。”孙老气得越发狠了:“不要以为她传授了你一点医术,你就是非不分,如此帮着她说话,忘了爷爷对你的教诲。” 孙晴委屈的瘪起嘴,不敢吭声了。 墨思瑜却没有半点生气,将一根小酥鱼啃得干干净净后,舔了舔手指,又拿起一根继续开始啃,偶尔抬眸,视线淡淡的扫过气得要死的孙老。 老人家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原来以为眼前的人会有点反应的,却见这小子只是专注的啃着小酥鱼。 小小一碗小酥鱼,快要被这小子一个人全部吃光了,一根都不留给他这个长辈。 老人家更气了。 墨思瑜吃的满嘴流油,将最后两根小酥肉拿起来,放了一根到孙晴的碗里,另一根递到孙老面前:“您老吃吗?” 吃吃吃,吃你个头。 他心里堵得慌,哪里吃的下,孙老硬气的开口:“不吃。” “不吃算了。”墨思瑜仿佛料到在气头上的他会有这个答案,咧嘴笑的欢快,立即将递出去的小酥鱼收回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真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小酥鱼了,有我娘亲烧出来的味道......” 孙老:“......” 墨思瑜吃完小酥鱼,又开始抱着碗喝汤。 孙老忍不住,没好气的继续数落墨思瑜:“医者,以治病救人为本,若是......” “停停停。”墨思瑜实在听不下去了,就仿佛有一百只苍蝇在耳朵旁一个劲的嗡嗡嗡一样,“我说你这老头儿到底有完没完? 想当初第一次在天恩寺里遇到你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你是个道德多么高尚的人,只觉得你迂腐不堪,刚愎自用,极其自负而已。 我医术好,你觉得我心高气傲,你怎么不说你在我面前自卑呢? 我收取的诊金多,你觉得我医德不好,你怎么不说你其实是没本事赚到那么多钱呢? 你医德那么好,你会趁我不在时抄袭我的药方子? 你会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好好教导?” 第3102章 你又比人家高贵到哪里去 孙晴见孙老脸色难看,想要让墨思瑜少说两句,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口,只好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嚼着米饭。 墨思瑜说到兴头上已经停不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老头儿一点教训,堵住这老头儿的嘴巴:“我说你这老头儿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怎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别说五百金了,就算是五千金,在富庶人家的人命面前,难道不比钱财值钱? 自己德行没好到哪里去,就知道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你这老头儿实在是有些讨厌,不如你孙女可爱。” 孙老:“......” 孙老气的胸口起伏,呼吸不畅,差点背过气去...... 孙晴忍不住了,”余公子,我爷爷年纪大,越老越迂腐了,你不要跟他计较了。“ 孙老:“......” 就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说自己迂腐,孙老气得脑袋发晕,天旋地转,身子往后仰倒。 要不是墨思瑜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这老头就连人带凳子全部都摔倒在地上了。 墨思瑜扯住老头儿的手臂,数落道:“您说您年纪比我大,大概活不得几年了,身体没我好,嘴巴也没我能说,为什么就喜欢在我这里找不痛快呢。 我也就反驳了您几句而已,您就心里承受不住,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您这是何必呢? 您一大把年纪了,我跟您隔了两个辈分,总不至于说您是骨头贱吧?” 孙老:“......” 从小就有了名气,一直活到老,他向来是德高望重的,别说家主都敬他几分了,哪个小辈敢当着他的面这么骂他的老骨头是贱骨头? 孙老这次真的要被墨思瑜气没了半条命。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孙老颤巍巍的站起身,被孙晴扶到了暖阁内的矮榻上。 孙晴给孙老擦了手和脸,低声道:“爷爷,您明知道余公子要教我,何必老跟他过不去呢?” 孙老心里憋着一口气:“我是看不得年纪轻轻的人那副嚣张跋扈的态度。” 孙晴小声嘀咕:“我觉得余公子挺好的。” 只要您不用那种高标准高道德来打压她,再说了,这世道上,本事越大的人脾气本来就不是太好。 孙老不服气:“连你也觉得爷爷过分了?” 孙晴不语。 孙老又道:“那胡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若是一个医者一门心思的钻进了钱眼里,往后还怎么治病救人? 在她眼里,那些银钱便是衡量她是否出手救治的标准,我刚才说她,哪句话错了,我还不能教导她了?” 孙晴觉得没法跟爷爷讲道理了,老人喜欢认死理,还是不用讲道理的好。 孙晴将被角掖好:“您怎么就知道余公子钻进钱眼里了?前几日分食水怪,惹得百姓腹泻,余公子还不是一文未收取,免费替百姓医治的? 若余公子真的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呢,怎么会将这些药方子无偿写下来交给我? 拿着这厚厚一叠药方子去卖钱,不是更好吗? 爷爷,您只道人家的医术是用来换钱的,可您的医术还不是用来换自己的名声的?又比人家高贵到哪里去?” 第3103章 总不会被人给欺负去了 孙老怔了一下,没料到自己在孙女的眼里,竟然是这般。 孙晴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压抑的太久了,还是心理憋的慌,索性一股脑将心理话全部都说了出来:“爷爷,说的好听一点,你们两人之中,只不过一个是为了钱财,而您是为了名利和荣誉。 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您就不要打着医德的幌子,再看余公子不顺眼了。 您有了名声和荣誉,我们才能住在楚家特意为我们收拾出来的单独的院子里,吃喝不愁,穿戴不愁,受人尊敬。 只不过,没有如余公子那样,一次暴富而已,我们的日子,已经比月城许许多多的百姓好了许多...... 您可别忘了,您体内有顽疾,也是余公子不求回报的替你刮骨洗髓的,分文未取呢。 难不成她一个马上就要离开月城的人,您觉得他是对我有所图,亦或者是非要收我这种资质平庸的女子做徒弟不成?”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孙女已经离开了。 孙老静静的躺在矮榻上,盯着屋梁的顶部,怔怔的发呆。 这些话犹如当头棒喝,将他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那一面给毫不留情的撕扯开...... 孙晴才刚到药房,就看到楚初言也拧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孙晴笑着跟楚初言打招呼:“小少爷,今日怎么是你给余公子送饭?月华姑娘呢?” “我恰巧过来,就顺便将月华姑娘的差事接过来了。”楚初言进了药房,见墨思瑜已经吃完了,正在提笔认真写药方子。 字迹娟秀,工工整整,标注清清楚楚。 楚初言将食盒放在桌上,看着桌上的剩菜剩饭,“余兄,你这是已经吃完了?” “嗯,孙晴姑娘做的小酥鱼太好吃了。”墨思瑜看到楚初言将端出来的饭菜,拿了一碗黑鱼粥递给孙晴:“这碗粥给你爷爷吃吧,等他气消了估计就有胃口了。” 孙晴接过碗,小声问:“余公子,我爷爷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墨思瑜挑拣了几样饭菜吃了几口:“又不是我的错,谁敢让我生气,我就让他更气。 你爷爷不是已经被我气的差点晕过去了吗? 这老头子真是冥顽不宁,顽固不化,嘴巴实在是讨厌。” 楚初言听孙晴如此一问,还以为墨思瑜吃了亏,正待问个究竟,就听到了墨思瑜这一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性子也好,总不会被人给欺负去了。 这孙老人还是不错的,但毕竟年纪大了些,太过古板了,也该让人给治治了。 楚初言见她唇角油腻腻的,掏出帕子,很自然的伸过去擦拭她的唇角...... 孙晴正在吃饭,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楚初言面色含笑,深邃的眸子凝在墨思瑜的脸上,雪白的帕子轻轻落在墨思瑜的唇角处,擦拭着她唇角处残留的屑沫子。 墨思瑜则微微仰起脑袋,抿着唇,对着楚初言笑的欢快至极...... 孙晴:“......” 孙晴怔了一下,想着府里那些下人们的流言蜚语,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而将这药房单独留给小少爷和余公子两人...... 第3104章 两人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孙晴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虽然她不想用那些下人的想法猜测两人的关系,但就是觉得小少爷跟余公子的举动还是有些异样。 至于哪里异常,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墨思瑜压根就没有猜测到孙晴的心思,看到她一门心思低垂着脑袋闷头扒饭,以为她是碍于楚初言在场,太过拘谨而已。 便用公筷夹了几筷子的菜,放到孙晴碗里:“小姐姐,这菜我尝着还不错呢,你也多尝尝。” 孙晴:“......” 孙晴抬起头,看着墨思瑜收回了筷子,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跟刚才看着小少爷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孙晴在心里暗暗的唾弃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心思太不纯正了,才会跟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一样,也以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余公子对待她和小少爷分明是一样的态度。 正当她要感激墨思瑜的时候,就听到楚初言开口了:“我怎的不知余兄原来也是心细如发会关心人的人呢?” 孙晴:“......” 小少爷语气酸溜溜的,吓得她不敢开口了。 看来就算余公子对小少爷没什么,并不代表着小少爷对余公子没什么。 孙晴低垂着脑袋,继续扒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墨思瑜笑嘻嘻的又夹了几个菜放到楚初言的碗里,“言兄过奖了呢,我哪有心细如发,更没有很会关心人。 只是刚才吃光了孙晴小姐姐亲手做的小酥鱼,内心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说着,她放下碗筷:“我吃饱了,言兄你们慢慢吃。” 楚初言也放下了碗筷,将其中一盘松鼠鳜鱼换到了孙晴面前,低声道:“多吃点。” 孙晴有些受宠若惊。 楚初言又问:“你那小酥鱼是如何做的?能不能教教这府里的厨师?我也让他们每顿都做一些出来,给余兄尝尝。” 孙晴连连点头:“我吃完饭就去教厨师这道菜。” 说着,便将其中一些没吃完的菜和松鼠鳜鱼放到盘子里,端到了暖阁去给孙老吃了...... 孙晴离开后,没有人打扰,楚初言便更加自在了,拿着墨思瑜写好的药方随意翻了翻。 墨思瑜道:“言兄,我刚才想了一会,考虑好了,搭建粥棚这种事,让三大世家之一的楚家帮忙做,确实有些不妥。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打算换个法子,顺便将自己摘除干净,只保留我的善举便好。” 楚初言没料到墨思瑜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回答:“回来后我就去跟父亲母亲商议了一下。 娘说你有如此善举,楚家出手帮忙是应该的。 虽然风险很大,但毕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情。 至于父亲,他对你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也觉得只要楚家小心一些,自愿过来领取救济食物,风险虽然有,但也算是可控的。” 墨思瑜摇摇头:“不妥,都不妥。” 楚初言顿了顿,开口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不知道余兄你是否答应。” 墨思瑜笑了一下:“我还是先说我的办法吧,但凡对楚家或者我的名声有半点折损,我便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第3105章 言兄愿意跟着我去锦城生活吗 楚初言不置可否:“余兄这个想法是对的,谁也不愿意好心办坏事,甚至承担害死无辜百姓的风险。” 墨思瑜放下笔,掌心贴上暖炉,捂了一会,她不是承担不起这点折损,她只是怕万一哪一天,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之后,连累到墨家人。 若是哥哥真的在月城,他必定会来找自己的,可久久未出面,一开始的轰轰烈烈寻人之后,大祭司又没有了动静。 想必哥哥并没有被大祭司的人抓到。 一旦因为搭建粥棚救济人不成反倒害死了百姓,往后这月城的世家不仅不会再有任何善举,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的日子一定会更加难熬。 若是遇到了灾荒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墨思瑜道:“城主才刚上任,虽说是大祭司暗中任命的,可好歹也是我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选中的。 这份差事,便让城主大人去弄吧。 既不会涉及到三大世家,也不会有人嫉妒,更不可能有利益的牵扯。 言兄,你觉得呢?” 大祭司向来高高在上,是百姓心目中的神祗,不参与凡俗之事。 三大世家相互鼎立,相互牵扯,谁也不让谁,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只有新上任的城主,是替百姓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理应将百姓的生死存亡放在首位。 楚初言闻言,微微一笑:“没料到余兄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这是个虽不完美,但趋近完美的一个最好的办法了。” 墨思瑜抱着暖炉站起身:“既如此,言兄便随我去一趟城主府吧。” 楚初言起身,随着墨思瑜一同回了卧房。 墨思瑜取出装了黄金的小盒子以及两千两的银票递给楚初言,自己抱着暖炉,抬脚往外走:“这些钱不多,也不会让人起贪欲,但愿勉强能熬过冬日吧。” 楚初言扶着墨思瑜上了马车,车轮滚滚,两人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雪花飞舞,墨思瑜撩开帘布看着外头的飞雪以及阴沉沉的天:“这雪下了这么多日,不知何时才能停。” 楚初言伸手,接了一片落雪在掌心里:“不知为何,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落得格外的早。” 他抬眸,注视着墨思瑜的双眸:“你说,会不会是老天爷也知道余兄来了这儿,特意想要留下余兄,不肯让余兄走,才会如此呢?” 少年人的目光很深邃,俊朗的面孔透着青涩和温润,原本应该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却因为从小见过太多的世面而沉稳了许多。 只是此时此刻,那些隐藏的伤感不经意的就从眸子里倾泄出来了。 墨思瑜不自然的别开眼,盯着远处阴沉沉的天幕,问:“若是有一日,楚家不需要言兄的帮助了,言兄愿意跟着我去锦城生活吗?” 她是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月城的,墨家人也不会允许她山高水远的生活在月城。 楚初言听了她的话,却只是不吭声,默默的盯着她。 墨思瑜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笑了一下,自嘲道:“我真是为难言兄了,言兄不愿意跟我去锦城生活也很正常,就如我也不愿意一辈子在月城生活一样。 那......” 第3106章 那位姑娘对我敌意很大 墨思瑜退而求其次的问:“我若回了锦城,言兄会去锦城看我吗?” 楚初言收回凝在她脸上的目光,垂下眼帘:“自然会想着去锦城看余兄你的。” 墨思瑜再次好奇的问:“言兄会去寻那位一见钟情的姑娘的吧?” 楚初言再次沉默了,片刻后,苦笑一声:“人海茫茫,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有些事情需要看缘分的。 若是能遇到便遇到了,若是遇不到便只能算了。 更何况,那位姑娘......”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难为情:“那位姑娘,其实对我敌意很大,应该也似乎不愿见我的。” 墨思瑜:“......” 她张着嘴,半响合不拢,只觉得言兄好惨,一见钟情的女子不仅不喜欢他,竟还对他有敌意。 墨思瑜本来想安慰他的,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车厢内陷入沉默之中。 马车一路到了城主府,墨思瑜抱着暖炉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厚厚的雪地上碾过的马车车轮印,积雪已经淹没到了小腿处。 城主听闻楚家的马车到来,亲自出门迎接,看到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都到了,热情的将人迎进城主府。 一路走过,城主府倒是不如祭司府恢弘大气肃穆,也不如世家的府邸那么富丽堂皇,低调而奢华。 里头倒是朴实无华,不过占地很大,院子很大,房间也很多。 清脆的郎朗读书声在暖阁里响起。 墨思瑜停下脚步,从未紧闭的窗口缝隙里往里头看去,正坐着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 两人在夫子的教导下,正字正腔圆摇头晃脑的背诵着课文。 城主笑着解释:“等他们的课上完了,我让他们进来拜见余公子您,这两个小娃娃的命,还是您救下来的呢。” 墨思瑜转头看向满脸欣慰的城主:“这里普通人家的女子,基本是不上学的,极少有您这样让女孩子也读书的呢。” 城主不愧是个忠厚的人,开口:“当初对着大祭司许诺过,我儿拥有的一切,女孩儿也都拥有。 我当然要一视同仁,说到做到,就当是为了我袁家的后人积德吧。” 墨思瑜点点头,赞许道:“城主大人能有如此胸襟,当然是好的,其实我觉得,不仅男子要读书,女子更要读书。 古往今来的分工模式,大多时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既然是女主内,便是相夫教子。 若是女子读了书,明了理,在思想上不仅更开明,也更会处理内务,教导子孙。 所谓妻贤夫祸少,说不定还能帮着丈夫分析局势,助丈夫一臂之力。 如此,有何不好? 那些鼓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不过是希望女子蠢笨一些,愚昧一些,以便让他们更好的控制这些人,让那些被洗脑的女子更加依附这些人,更加的唯命是从罢了。 你看古往今来,但凡有所成就的女子,哪个是大字不识的? 但凡是大的家族,哪个不是让女子读书识字的?” 楚初言听着墨思瑜的话,眸色瞬间璀璨起来,仿佛有天光从黎明的黑暗中破晓而出...... 第3107章 这事难办啊 从前只知道余兄是个性情中人,有些持才傲物,不愿吃亏,心地纯良,却压根就没料到竟然还有如此见解。 楚初言博学广识,本就注重人的言论和思想,所谓三观。 三观一致,便能无话不谈。 三观不同,便不强容,泛泛之交便可。 难怪他能跟余兄推心置腹,原来是因为本质一样,三观一样,趣味相投,处起来融洽自在。 就仿佛冥冥之中的注定,有另外一个跟自己气息相融的人跟自己相遇了。 至于城主大人,听到墨思瑜这句话,就越发震撼了,细细思索了片刻后,对着墨思瑜作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余公子这番话甚是有道理,袁某记住了。 前几日有人给袁某送了一封信来,也提到过读书这件事。 观点跟您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我接管了月城之后才发现,上一任城主大肆敛财,拼命挥霍,库存已空。 百姓实在是难。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在我分食水怪那一日,那么多的百姓衣不蔽体,那么冷的天气,连一双好点的鞋子都没有,哎!” 说到这些,城主重重的叹了一口去。 “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若是百姓连吃穿都成了问题,读书识字便是奢望。”楚初言道:“城主大人如今已经贵为城主了,又是真心实意想要替百姓做些实事的人,不如求助于三大世家。” 城主摇摇头:“这事难办啊。” 到了大堂,城主将两人迎到上座,亲自斟了茶,坐到了下首的位置。 楚初言将手里拧着的小木盒子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开口道:“城主看看这里面装的什么。” 城主不明所以,站起身,走上前,将不算大的木盒子打开,就看到里头金灿灿的整整齐齐的躺着五个黄灿灿的金元宝。 其中一个金元宝上还留着一个细小的牙印,一看就是被人啃过的,验证过的。 城主有些惶恐,以为楚初言是来贿赂自己的,躬身退开了一些,对着楚初言作了一个揖,问难道:“楚少爷,袁某才刚上任,根基尚浅,并未为这月城的百姓做出什么。 就连上次分食水怪,本来以为是替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却差点弄巧成拙。 若是楚少爷有什么要求,但凡袁某能办得到,袁某一定帮忙办到,感谢楚家解围。 若是超出了袁某的职责范围和能力范围,袁某也就爱莫能助了。” 这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城主大人心里头是记得楚家对他的好的,但自己也只是个代理城主,说不定再做错一件事,就被大祭司给革职了。 如若要求很过分,尽管有这么多黄金摆在面前,他也不会跟上一任城主一样,为了钱财胡作非为的。 墨思瑜将城主面上的惶恐之色尽收眼底,对城主的反应和回答也极其满意。 有敬畏之心的人,才会更有底线。 这些钱财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也更放心一些。 至于未来,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在金钱和权势的侵蚀下膨胀,忘掉初心,那是后来的事了,至少现在,这个人算得上忠厚实诚,脚踏实地。 第3108章 借点碎银子给我做个见面礼 墨思瑜笑了笑,将金元宝从盒子里拿出来,指腹摩挲着上头整齐的牙印,“这些钱呢,不是给你的,只是想要借你的手,帮忙办一件有助民生的事情而已。 于你于我都有好处,也能让你在百姓之中迅速获得好的口碑,更能坐稳城主的位置。” 一听这些金子不是用来贿赂自己的,城主暗自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墨思瑜笑了笑,将压在金元宝底下的两千两银票也拿出来,递到城主手里:“这是五百两黄金和两千两银票,您替我好好收着。” 城主捧着墨思瑜递过来的小木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墨思瑜道:“这是我在月城医治病人时,获得的诊金,如今我系数全部捐赠出来。 听闻今年是月城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年,大雪下了好几日,城内有人已经冻死饿死了。 我希望城主您拿着这些钱,开设粥棚,每日三餐,确保城内的人能熬过这个冬日,活到明日春暖花开之时......” 城主一听,半响没有动。 楚初言诧异,问:“怎么了?可是有难处?” 城主反应过来,差点激动的掉下泪来:“我本有此打算,命人在山头挖了窑洞,遮挡寒风,给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弄了避风所,可惜吃的东西实在是不能就地取材。 可我这里从上任城主的库房里找出来的东西都归还给了人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为这些百姓谋得粮食。 如今有了这笔钱,这些人算是有救了。 余公子宅心仁厚,还请余公子放心,袁某一定将这些钱全部用来买果腹的食物,开设粥棚,每日三顿,救济贫穷百姓......”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既如此,这件事便全权托付给城主您了。” 城主又问:“这些钱财,可是余公子一个人的捐赠?” 墨思瑜点点头:“当然。” “下官明白了。”城主将银票放进木盒子里,又让佣人叫来了两个小孩子,过来拜见墨思瑜。 墨思瑜等了片刻,就见穿戴一新的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对着墨思瑜和楚初言行礼。 墨思瑜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过来,走的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两个小孩子便到了墨思瑜的面前,怯怯的任由墨思瑜打量。 墨思瑜捏了捏小男孩圆嘟嘟的小脸,又摸了摸小女孩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城主大人是有心了,两个孩子果真是一视同仁对待的,这女娃娃怕是营养好,不仅胖了些,脸色也有红润了。” 说着,在怀里掏了掏,“第一次在城主府内正式见面,我送点见面礼给你们。” 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除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啥也没带。 可一千两银票就算给这两个小娃娃,城主大概还以为她是变相的贿赂他,不仅不会收,说不定还会惴惴不安的。 更何况,给两个幼小的孩童这么多的钱,也不妥当。 墨思瑜眼巴巴的看向楚初言,朝着他伸出手:“言兄,借点碎银子给我做个见面礼吧。” 第3109章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楚初言见她一副眼巴巴的样子,从怀里取出荷包,递到墨思瑜的手里:“给你。” 墨思瑜欢天喜地的接过来,从里头倒出几两碎银子分别给两个孩子:“拿着拿着,存着也可以,出去玩的时候买糖吃也可以。” 两个小孩子被城主教的极好,并没有立即接着,只是转头看向城主。 城主笑呵呵的:“既然是余公子给你们的,你们就接着吧,快快多谢余少爷。” 两个小孩子接过墨思瑜手里的碎银子,奶声奶气的开口:“多谢余少爷。” 墨思瑜笑的合不拢嘴。 楚初言见墨思瑜在一旁继续逗着两个孩子说话,侧头看向城主,开口道:“虽说这银两是余兄捐赠出来的,但也不能让这里的百姓误以为是应该的,城主大人最好想个周全的法子,至少要让余兄在月城的名声要好一些。 如今余兄收取的诊金颇高,多少人还误以为余兄贪图钱财,这一点最好也能澄清一下。” 城主是个极为通透的人,连连点头:“楚少爷的话,袁某记住了!” 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楚初言和墨思瑜两人便离开了城主府。 坐到马车上,墨思瑜懒洋洋的靠着车壁,“那两个小孩子可真可爱啊,我娘说我小的时候极其调皮不服管教,肯定是比不上刚才这两个孩子这般可爱的。” 楚初言用手指剥着瓜子,将瓜子仁堆成小山状放在墨思瑜的面前:“余兄还小,等到娶妻生子说不定还要好多年呢。” 墨思瑜抓起那些剥好的瓜子仁扔进嘴里:“我确实还要好几年,倒是言兄你,快要提上日程了吧? 你们月城总共才三大世家,若是联姻,不是娶烈家的女儿便是娶胡家的女儿。 这烈家的女儿我倒是没看到,不过我倒是挺喜欢那胡家的女儿的,长得不错,身段不错,性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我才吓唬她几句,她立即就装不下去了,想来不是那种心思狠毒阴沉之人......” 楚初言定定的看着她,不吭声了,手里的瓜子仁也不剥了。 墨思瑜吃完,见楚初言一动不动,诧异的问:“言兄,你不帮我剥瓜子仁了?” “嗯。” “为何?” “你自己剥。” “我不喜欢剥,我就喜欢吃。” “反正吃再多都堵不住你的嘴,本少还有什么好剥的。” 墨思瑜:“......” 啊啊啊,她到底说了什么,突然之间就惹的这人生气了? 墨思瑜有些抓狂,她认真的想了片刻,实在是没想出来哪句话惹恼了眼前的人。 想着人家对自己这么好,墨思瑜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罪:“我错了。” “你错哪里了?”楚初言挑眉问。 墨思瑜:“......” 她愣了一下,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确切的说,她觉得自己压根就没错啊,世家联姻,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说了,言兄都快双十年纪了,这婚事定下来也是早晚的事,最慢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 墨思瑜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讷讷开口:“我不该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楚初言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第3110章 也不懂的害臊 墨思瑜越发讶异了:“不是在意这个,那在意的是哪个?” 楚初言将脑袋转向一侧,不理她了。 墨思瑜细细的打量着楚初言的面色,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一个一个的猜过去:“我不该跟你提联姻这回事。” 虽然世家大族喜欢联姻,但对于世家大族的小辈来说,娶的人极少合乎心意,极少有特别喜欢的。 言兄一定也是排斥这个了。 楚初言望着随风摆动的车帘,继续不吭声。 墨思瑜做小伏低状,继续开口:“我也不该提到胡家小姐。” 说不定言兄压根就不喜欢胡家小姐。 闻言,楚初言总算转过头来,看着墨思瑜,眸色闪了闪。 墨思瑜瞬间觉得自己猜到了楚初言的心思,“那胡家小姐虽然长得漂亮,性子直爽,身段极好,但只要言兄你不喜欢......” 楚初言的脸色在听到墨思瑜的话时,再次沉了下来。 墨思瑜后面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又说错了。 一路无话,楚初言端端正正的坐在墨思瑜的对面,再也没有多看墨思瑜一眼。 墨思瑜受不了这种令人窒闷的气氛,她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可受不得这种冷暴力。 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主动理你好了。 抱着这样的思想,墨思瑜主动坐到了楚初言的身侧,肩膀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撒娇道:“言兄。” 楚初言抿了抿唇,不吭声。 墨思瑜抱着他的手臂,继续撒娇:“言哥哥。” 楚初言:“......” 楚初言脸上的冰已经融化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吭声。 墨思瑜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嘀咕道:“既然言兄已经讨厌胡小姐到了提都不能提的地步,那我往后再也不提那个人了。” 楚初言冷哼:“你不是口口声声觉得人家长得好,性格好,身段好吗?你会不提人家? 就怕嘴里不提,却连做梦都能梦到人家吧。” 墨思瑜:“......” 天地良心,她的梦中除了相忆这个同龄人,还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孩子,更何况,若不是特殊情况,睡眠被干扰,她向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不做一个的。 墨思瑜的脑袋在楚初言的肩膀上继续蹭:“我哪有做梦梦到人家,我若是真喜欢这位胡小姐,也不至于那日诊完脉就急匆匆的出来见你了。 再说了,但凡是言兄你不喜欢的女子,我也是不喜欢的,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言兄你要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嘛!” 墨思瑜扯着他的胳膊的衣袖,扭成糖一般拼命的晃动。 脑袋也在他的肩膀上蹭的越发厉害了,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颈脖处,惹得他身上又痒又麻,浑身都不舒服。 楚初言原本绷着脸,瞧着她这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怕是他不相信她,她就要晃断他的胳膊了。 楚初言没法,只能按住她:“好了好了,我信你,我信你就就是了。“ 末了,他嘀咕:“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跟个黏人的小姑娘一样,撒娇这种别扭的举止说来就来,也不懂的害臊!” 第3111章 这跟诅咒他早点死有什么区别 墨思瑜见他总算是开始理会她了,抓了一把瓜子塞进他的掌心里:“言兄继续剥瓜子我吃吧。 虽然撒娇这种事对我这种男人来说,难为情了些。 但跟言兄你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呢?这点害臊跟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说完这句话,墨思瑜觉得自己拍马屁哄人的功力又上升了一层。 当初她就是凭着自己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哄得整个凌云门的姨姨们都无限度的疼宠自己的。 还哄得兰桂坊那些人都心花怒放的。 如今哄起言兄来,也算是小菜一碟了。 为了点瓜子仁,她不容易啊! 亏她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她必定做不出来这些举动的。 却没料到,墨思瑜话音刚落,楚初言的眸色就亮了起来。 少年人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情愫,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甘情愿的继续剥着手里的瓜子。 墨思瑜重新坐回到了楚初言的对面,将瓜子仁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扔,吃的心满意足。 回到楚府后,墨思瑜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继续写药方子。 今晚是最后一次给孙老刮骨洗髓了,等过两日,孙老没有异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月城了。 晚上,她去孙老的住处时,孙晴已经备好了所有的药材。 墨思瑜怕这古板的老头儿见到她时,情绪太过激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盯着将脑袋露在药桶外的孙老看。 孙老被看的极其不好意思,不悦的问:“你看我做什么?” 墨思瑜凑近,歪着脑袋,问:“老头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刮骨洗髓了。” “嗯。” “要情绪稳定,心平气和,不能激动,不能紧张,不能心生怨怼。” “我知道。” “我上午才骂过你,你不生我的气了?”墨思瑜好奇的问。 孙老:“......” 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何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定要重新提起来? 孙老本着自己是个前辈,不跟这孙子辈的家伙一般计较的心态,闭着眼,一声不吭。 墨思瑜越发诧异了,若有所思的追问:“你是真不生气了,还是假装不生气,将怨恨埋藏在心里了?” 若是埋藏在心里了,也是不利于疗效的。 孙老没好气的开口:“老夫若是说不生气了,你是信还是不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墨思瑜一脸坦诚:“你这样心胸的老头子,在私人恩怨上,心眼比那绣花针的针尖大不了多少,岂会这么快就原谅我?” 孙老:“......” 被孙女孙晴那一番话,怼的心服口服的孙老,原本是知晓了自己的狭隘,打从心底原谅了墨思瑜,压根就不生气了的。 却被墨思瑜此时的一番话,给重新气到了。 看着老人满脸怒容,白胡子颤抖的样子,墨思瑜点点头:“这就对了,有什么气还是发出来的好,免得藏在心里压抑着,时日一长,就折损了寿命。 你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若是折损了寿命,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 孙老:“......” 这跟诅咒他早点死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此时此刻,他只穿了一条裤衩泡在药桶里,他真的要站起身,拂袖而去了。 第3112章 余公子,等一等 孙晴端着药材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将墨思瑜拉开了些:“余公子,我爷爷虽然是个暴躁的性子,但也不是那种爱生闷气的人。 你少说两句,免得惹怒了我爷爷。” 墨思瑜看在孙晴的面子上,乖乖重新坐回一旁的椅子上,好声好气的解释:“老头儿,你知道我今日中午去了哪里吗?” 孙老冷哼了一声,“我管你去了哪里。” 墨思瑜:“哎呀呀,你这老头儿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会生的如此傲娇呢?好歹我也是个晚辈,你一个高我两个辈分的老人家,怎么如此喜欢跟我计较?” 墨思瑜嘀咕:“都说了你心眼小,你还不肯承认。” 孙老:“......” 孙老快要被墨思瑜气炸了:“你也知道我高你两个辈分?那你有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孙爷爷? 你开口闭口称呼老夫老头子,老头儿,就只差没有直呼老夫是老不死的了。 你对老夫可有半点尊重?” 墨思瑜掌心托着下巴:“其实吧,尊重向来都是双向的嘛,你不喜欢我,我当然也不喜欢你了。 不过无所谓了,等我医好你,再过几日,我就离开月城回我的锦城了。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诊金收取的多了些,不过我今日午时跟言兄出去了一趟,去了城主府,将我收取来的那些诊金全部都捐赠出来,让城主帮忙搭建粥棚了。 如今临近年关,天寒地冻,连日大雪,好多人搭建起来的茅草房被大雪压塌了,无家可归,缺衣少食。 那住的地方,城主命人挖了窑洞,安置那些平民百姓。 可吃的东西,却是要花钱买的...... 我捐赠出去的那些钱,大概能勉强让那些灾民混个果腹,度过冬日,迎来初春吧......” 墨思瑜看着怒气逐渐消失的孙老,叹了口气:“所以啊,您老人家不要老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动不动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训人。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懂不?” 孙老:“......” 孙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越发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心眼不大,心胸狭隘。 孙晴打破僵局,抬手指着地上插着的香:“余公子,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墨思瑜瞥了眼快要燃尽的香,打开医药包,从里头抽出细细长长的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将银针刺进孙老的后背里...... 等到将银针全部扒出来,墨思瑜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 她站起身,从医药包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手稿递给孙晴:“这是我今日下午默写下来的药方子,你抽时间看看,务必要粉瓜烂熟的背诵下来,往后若是遇到这种症状,便可直接对症下药。 好好照顾你爷爷,这两日气温又下降了许多,可万万不能生病了。 两日后,若是一切都好,你爷爷身体里的毒便是彻底解了,往后便不会再有那种一会如置身冰窖,一会犹如火烧的症状了。” 说着,墨思瑜拿起自己的医药包就往外走。 孙晴接过墨思瑜的手稿,紧紧的握在手里,盯着墨思瑜的背影看了片刻,咬了咬唇,忍不住追到门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喊道,“余公子,等一等。” 第3113章 无关乎男女之情 墨思瑜停步,回头,对着身后的孙晴粲然一笑:“还有事?” “送给你。”孙晴双手递给她一个精美的荷包,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余公子,我从小跟我爷爷相依为命,虽然我爷爷也有很多的缺点,但他在生活中是真的很关心我。 他不愿意教我医术,这是他一个老人家生而为人以及为人处世的局限性,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也一直都希望他能多活几年,陪在我身边。 谢谢你帮我救我爷爷,我也很感激你。 你给了我很多自信,让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觉得自己有很多优点。 你虽然没有收我为徒,但在我心里,你就是传授我医术的师傅。 再过几日你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要送什么给你,便给你绣了一个荷包,希望师傅你前程似锦,平安康健,一生无忧。” 墨思瑜抬手接过那个荷包,却见荷包的上头绣着几样中药草,灵芝,半夏,七星草和云霄花。 绣工很精美,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墨思瑜将荷包收在掌心里,见她追出来,连披风都没有披,大概是匆匆忙忙之中的决定,将她往避风的地方带了带,“谢谢你,师徒什么的就算了,我跟你差不多的年岁,也没教你多久,实在是担不得这些虚名。 快回屋去吧,外面冷,免得被冻着了,这荷包绣的如此好,我很喜欢!” 孙晴:“......” 孙晴心口突然酸涩起来,她甚至都不敢看墨思瑜的眼睛,赶紧垂下脑袋,“余公子慢走,我回屋去了。” “嗯,去吧。”墨思瑜拢了拢披风,看着她进了屋内,才抱着暖炉,转身离开。 回了房内,见孙老已经躺在床榻上了,孙晴将浴桶里的药水舀到盆里,端出去倒掉。 她低垂着脑袋,可孙老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 老头子撑着手臂,颤巍巍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撩开帐子,看着孙女,问:“你不希望这小子离开?” 孙晴不吭声,将药水泼到门口的雪地里。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闺女,这小子性子跳脱,一看就是好人家里出来的孩子,早晚都是要回锦城的。 他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这里,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孙晴抽泣了一下,眼泪滴落下来,掉进药桶里。 她只是觉得很伤心而已,也并没有想着要将余公子永远的留在锦城内,更没想过要跟余公子有过什么。 只是生活了十几年平静如死水的生活因为她的到来仿佛注入了一股生机,让她领略到了另一番风景。 要不是因为余公子手把手的教导和鼓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医术方面会有那么大的潜力和毅力,更不会知道自己也有那么多的优点...... 原来她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原来她生气了也有人会哄的,原来她做了一道菜,也有人极力夸赞的。 这些微不足道,平平无奇的生活,就仿佛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给她灰暗的人生里注入了一抹甜。 这种感情,无关乎男女之情,也无关乎师徒情谊,她只是从墨思瑜的身上,找到了另外一种人生。 爷爷不会懂她的心思,所有人都不会懂! 第3114章 余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墨思瑜回了卧房,坐在灯下,将暖炉放在膝盖上,握着这枚荷包,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女红什么的,针法和选料她虽然也懂,但是她懒啊,压根就没将心事放在这些东西上面。 楚初言进门,就看到墨思瑜正对着一个精致秀美的荷包满意的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一个世间珍宝。 楚初言阖上卧房的门,随口问:“这荷包哪来的?” “孙晴姑娘送的。”墨思瑜举在手里,递到楚初言的面前:“是不是很漂亮?” 不等楚初言回答,墨思瑜又道:“快拿点碎银子给我,我要放在这荷包里,往后若是要送人见面礼,不至于跟今日一般如此难堪。 我那一千两银票才刚拿出来,城主大人脸色都黑了,还以为我要贿赂他呢。 我这么视财如命,向来不怎么爱花自己的钱的人,怎么可能贿赂人?” 楚初言将墨思瑜手中的荷包拽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见荷包内没有红豆绿豆,绣花上也不是鸳鸯喜鹊这些含义深刻的鸟类,遂放下心来,将荷包还给了墨思瑜。 “一个荷包而已,值得你高兴成这样?”楚初言说着,便掏出自己的荷包扔到桌上:“里头都是碎银子,你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墨思瑜在楚初言的荷包内翻了翻,索性将里有的碎银子全部都翻了出来,装进了孙晴送给自己的荷包里,笑嘻嘻的开口:“你不懂,从前我在锦城,从来就没有不相干的人送我任何东西。 我来了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用心给我准备礼物呢。” 从前的她,在锦城声名狼藉,那些疼爱自己的人,都是从小跟父帅和娘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获得那些不相干人的喜欢。 无论她做什么,那些脏水都会往她身上泼。 如今来了月城,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所收获到的任何一丁点的尊重和喜欢,都是她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她原本以为,她从前是不在乎这些荣誉的,如今看来,她其实是在乎的,她听宝儿姨姨讲过娘亲的曾经,从一个声名狼藉一无所有的乡下嫡女成长为人人尊敬的墨家主母...... 她也希望能成为跟母亲一样的人,而不是遭受人的唾弃,被世人所嫌弃。 这个荷包,就是外人对她最好的鼓励和回馈。 听了墨思瑜的话,楚初言不淡定了:“第一次有人这么用心的给你准备礼物? 难道我送给余兄的东西,余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墨思瑜诧异:“你送了我什么?” 话一出口,墨思瑜就后悔了。 只见楚初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他只是定定的看她一眼,便站起身,往耳房的方向走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自己想。” 墨思瑜:“......” 盯着楚初言离开的背影,极其小声滴开口:“想不出来。” 除了一直跟在言兄身边蹭吃蹭喝,言兄似乎并未特意送给过她什么东西呀? 难道是她记错了,或者忘记了? 第3115章 藏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向来苦恼的事情,墨思瑜都是不愿意多想的,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之后,墨思瑜便不想了。 将装满了碎银子的荷包系在自己的腰带上之后,墨思瑜就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等到楚初言从耳房出来,就见原本应该跟自己解释的人不仅没有等着自己,反倒呼呼大睡了,登时气得胸口疼。 他脱了外衫,看着挂在墨思瑜衣服上的那个荷包,真是越看越碍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墨思瑜身边躺下。 楚初言委屈,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身手推了下身边的人,从前推推就会醒过来的墨思瑜,却因为今日给孙老刮骨洗髓,身心俱疲,却只是翻了个身,离他远了一些后,继续沉睡了。 楚初言见她这么累,也不好继续打扰,只能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墨思瑜和楚初言还在沉睡中,就被拍门声吵醒了。 楚初言率先坐起身,看了眼身侧睡意朦胧的人,安抚道:“时间还早,你再多睡一会,我去开门。” 说着,便披衣起床,打开了卧房的门。 府里的护卫和佣人早就知道两人住在一间房内,时间一长,也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并不在意了,赶紧汇报重点:“少爷,烈家的药师来我们楚家找余大夫讨要药方子了,还说情况十万火急,今日务必要拿到药方子。” 楚初言问:“什么药方子?” “好像是听说解水怪之毒的药方子。” 墨思瑜的声音从楚初言的身后传来:“就是上次分食解药时,那几个口出狂言不肯服药的烈家护卫吧?” 楚初言一回头,就看到墨思瑜懒洋洋的歪在床榻上,姿态慵懒,犹如一只养尊处优的猫儿。 她伸着手,将幔帐撩起一端,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 护卫听到声音,本能的往卧房内床榻的方向看去,在看到这幅情景,赶紧收回了目光,将视线移开。 这场景也太香一艳了一些,非礼勿视。 楚初言看到墨思瑜这幅懒洋洋的模样,神情里闪过几分不自然,身子往门口遮了遮,挡住护卫的视线,开口:“你就如实回,余公子还没起床,让他们多等一会。” 没等护卫回答,墨思瑜开口了:“让他们不用等了,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那东西是从瘴气林里跑出来的。 中了瘴气林里面的毒素,最容易的医治办法就是早发现立即治疗,否则,过了那个时辰,便无力回天了。 让那几个口出狂言的烈家护卫白白等死吧。” 听到墨思瑜的话,护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起来,不敢再过多逗留,连连回答:“是,卑职这就去复命。” 说着,一溜烟的离开了。 楚初言关了门,回过神,大步走到床沿边,将墨思瑜头顶上的幔帐揭开,露出她整个脑袋,沉声开口:“余兄往后还是不要这个样子的好。” 墨思瑜眨了眨眼:“哪个样子?” “就是刚才这个样子。” 楚初言郁闷,刚才猛地一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帐子里藏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呢。 回想起刚才那护卫的眼神和神情,楚初言就浑身不自在。 第3116章 余兄只记得旁人对你的好 墨思瑜却恍然未觉:“我刚才的样子怎么了?” 顿了顿,她以为自己有了正确答案:“必定是我刚才让烈家那几个护卫等着去死,让言兄你以为是太心狠手辣了,对吧?” 楚初言:“......” 这都哪跟哪? 罢了罢了,是他多想了,她心底是没有丝毫邪念的。 楚初言不欲纠结这个问题了,直接转移话题:“你若是困,就再多睡一会,外头的人我去应付,若是不困,就起来吧。 我今日要跟我哥一同去一趟外头,跟别的世家商议大祭司下达的任务......” “什么任务?”墨思瑜好奇的问。 “听闻跟锦城来的墨家少爷有关,那人确实在月城,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大祭司大概是想要发动三大世家的人帮着一同找......”楚初言叹了一口气:“楚家并不想要趟这趟浑水,可大祭司的命令不敢不从。” 墨思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问:“我可以跟着言兄你一同过去吗?” “怕是不行,这次去的都是世家嫡系,并无任何不相干的人。”楚初言的视线落在墨思瑜挂在腰带上晃动的荷包上,顿了一下:“余兄只记得旁人对你的好,却总是想不起我对你的好。 今日便跟余兄分开一下,让余兄好好想想,我究竟有没有送过余兄什么东西。” 墨思瑜傻了:“......” 这事不是昨日发生的吗?怎的今日还没有过去? 楚初言从耳房出来后,径直出了卧房。 墨思瑜也急匆匆的梳洗了一番,一路小跑着追在楚初言的身后,“言兄言兄,等你回来后,能否告知我大祭司究竟寻到了那墨家少爷的哪些蛛丝马迹,好不好?” “你要知晓这些做什么?” “说不定我会更快的找到他。” “你知道人家长什么模样?” “额......” “既然连模样都不知,如何找到人家?” 墨思瑜:“......” 楚初言快步进了前院的大堂,墨思瑜才刚跨进去,就察觉出气氛不对劲。 大堂里摆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满脸青肿的人,那人有进气没出气,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貌似熬不了多久了。 楚家主坐在轮椅上,他的下手的位置坐着楚初盛。 楚老家主的对面也坐着两个老人,一位颇具威严,满脸肃然,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颇有几分说一不二的架势 墨思瑜默默的打量着这位老人,如果她猜的没错,这老人家大概就是烈家的老家主了。 坐在烈老家主下手的人呢,是一位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医师,跟孙老一样,须发皆白,却双眸囧囧,精神抖擞。 两人的身后,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其中一个,墨思瑜还有印象,就是当然拉肚子拉到快虚脱,不顾烈家护卫的谩骂,领了她分食的汤药喝了的。 大概是谈崩了,所以大堂内气氛冷凝,双方处于僵持不下的境地。 倒是因为楚初言和墨思瑜的突然闯入,让里头的气氛发生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变化...... 第3117章 救不活了 原来烈家人还没走啊,墨思瑜以为他们被拒绝后,就已经离开了呢。 却是没料到人家不仅来楚家要药方子,竟是连快死的人都抬到了楚家大堂内,难怪楚家主满脸森寒。 真是太晦气了,搁谁都受不了。 烈家的老医师在看到墨思瑜的第一眼,率先站起身,对着墨思瑜拱手道:“这位便是最近在百姓中广为流传的小神医吧?” “哈!”墨思瑜一听,登时洋洋得意起来了:“老人家莫不要骗我?我这自封的神医名号竟已经到了广为流传的地步了吗?” 老医师被噎了一下:“......” 看眼前这小子的神态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一样,哪里有半点身为医者的稳重,说话也丝毫不讨喜。 年纪也太小了些,难道会治病?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就不信了。 老医师指了指身侧坐着的人:“这位是我烈家的老家主。” 墨思瑜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示,只是自顾自的拖了一把椅子,在楚初盛的下手坐了下来。 老医师满脸难堪,堂堂烈家的家主亲自过来一趟,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的态度竟然如此傲慢,太没有尊卑了。 烈老家主也很不爽:“余大夫的面子可真大,本家主亲自过来请教,竟也推三阻四。” 墨思瑜丝毫没有被烈家老家主那严厉的语气吓到,反倒无所谓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我又没什么要求助于烈老家主您,也没让您亲自屈尊降贵过来找我请教。 本公子爱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何来的推三阻四? 您口中的面子,跟我有何关系,我这人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从来就不要面子的。” 烈老家主:“你......” 墨思瑜呛声:“您老位高权重,可千万不要跟我计较,传出去可不好听。” 烈老家主快要被墨思瑜给气死了。 楚家主和楚初盛都低垂着脑袋,一个个正襟危坐,抿着唇,不知道是想止住笑,还是喉咙痒,时不时的就低低的轻咳一声。 老医师是个圆滑的人,笑着岔开了话题:“这位小公子年岁小了些,又是外城过来的人,不懂我们月城的规矩也很正常。 只是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我们家主心系好几条人命,一时心急也是有的。 敢问这位小神医,这地上躺着的人,可能救活?” 墨思瑜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摇头,语气果断:“救不活了!” 老医师满脸不可置信:“为何?” “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可......”老医师的视线审视一般的落在墨思瑜的身上:“才过两日,怎么的就进了骨髓? 当初城主大人分食水怪,那么多人食用,听闻是靠小神医你的汤药解毒的,说明这毒并非什么难解之毒,小神医必定是知晓如何解的? 事关好几条人命,还请小神医不吝赐教,老夫在这里替那些病了的护卫好好谢过你了。” 老医师再次站起身,对着墨思瑜躬身作揖。 似乎她不答应,就是个见死不救的大罪人一样。 第3118章 我是医者又不是菩萨 墨思瑜脸色未变,这辈子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些道德绑架,明明是这些人自己做的孽,到头来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墨思瑜没好气的开口:“我刚才已经说了,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没法救了。” 老医师不依不饶:“对小神医来说,这毒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墨思瑜气笑了:“既然你认为这毒如此好解,你为何不帮他们解?好歹你也是烈家钦点德高望重的老医师,难道连这点轻而易举的毒都解不了,可不能辱了名声。 还是......” 墨思瑜冷沉一笑:“您压根就没打算解,故意抬着一个快死的人过来,借着我的由头,到楚家找茬来的。” 老医师:“......” 被墨思瑜怼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臭小子年纪轻轻,倒是生的伶牙俐齿,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若是他承认解不了这些毒,便是他医术不好。 若是他顾及着面子说不能解,便是故意挑起烈家和楚家的恩怨了。 老医师算是被墨思瑜逼到绝路上了。 好歹也在烈家风生水起了这么多年,跟孙老的迂腐固执陈旧相比,这位医师有些圆滑的过了头,倒是能屈能伸:“所谓术业有专攻,老夫擅长的是药理,并不擅长医毒,这些毒,恕老夫无能,实在是不能解,还请小神医出手,才能药到病除。” 墨思瑜冷眼盯着这个老东西。 这是铁了心的要把她架在火上烤,捧杀她啊,以为她得了这些莫须有的夸赞就会飘飘然吗? 墨思瑜轻蔑的笑了一声:“医毒本就是一家,擅长药理,却对毒却一窍不通,老人家,你这种说辞,骗骗外行人还行,想要骗我这个内行人,就算了吧。 既然你口口声声奉我为小神医,就说明我的本事高于你,既如此,我都说治不好了,你却非逼得我医治,是何道理? 一大把年纪了,要在我一个小辈面前胡搅蛮缠吗? 我是医者,又不是菩萨,不懂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之术。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席话说的老医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颜面全无,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好的脾气,也爆发了。 老医师手指颤抖的指着墨思瑜:“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目无长辈,见死不救,心肠狠毒,你......你......” 墨思瑜抬手一指老医师身后的护卫:“病理我当日便说的清清楚楚了,那些吃了解毒汤药的护卫都好好活着,比如这位。 那些没吃解毒汤药的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他自己太过信任你们烈家的老医师了,他们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跟你这老东西有关吗?你这种人,算是我哪门子的长辈,连起码的相互尊重都不懂,只会暗中威胁我,你以为本少爷是吓大的吗?” 墨思瑜懒得继续待下去了,对着楚初言道:“我今日要出去转转,就不呆在府里了,告辞!” 楚家主一听,赶紧对着楚初言使了个眼色:“言儿,去送送余公子。” 楚初言便无视了对面坐着的两人,追着墨思瑜的背影出去了。 两人一走,大厅里的气氛又开始变得令人窒闷了...... 第3119章 言兄是个娇宝宝 墨思瑜看着追出来的楚初言,问:“你跟着出来做什么?就不怕那老东西说你没家教?” 楚初言在大堂里憋笑已经憋得极其辛苦了,听墨思瑜如此一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刚才难道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脸色吗?都涨成酱紫色了,父亲和我大哥都低着脑袋,不停的喝水,大概也跟我一样憋着笑呢。” 楚初言走在她身侧,侧头看向她:“再说了,本来就是父亲让我出来送送你的,我也本想出来送你,你要去哪里?” “随便转转吧。”墨思瑜看他笑的眉目润郎:“不是说要跟你哥哥一同出门的吗?” “嗯,送你到了街上,我便返回。”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我让小六子跟着你。” “不用了,我去街上吃些好吃的便好。” 若是哥哥真的在月城,必定是有眼线的,有小六子跟着,始终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方便。 墨思瑜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如此模样并不好,就算那些眼线看见了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谁让她的乔装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听闻她要吃好吃的,墨思瑜便递了一块牌子给她,“街道上有些是楚家名下的产业,你若是有看得上的,直接拿着这块牌子,挂在我的账下便可。” 说着,又在袖口翻出一张银票,递给墨思瑜:“这一千两,余兄拿着随便花。” 墨思瑜推迟:“不用了,你昨晚已经给过我碎银了。” “你买下来的东西,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拿着吧。”楚初言硬塞到了她的手里。 提到礼物,墨思瑜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我终于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 “言兄说你送过我礼物,你指的那些礼物,是不是就是我花着你的钱挑选回来的东西?”墨思瑜歪着脑袋,“比如,那整套头面嫁衣?” 楚初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墨思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当初买了这套头面嫁衣,原本是打算回去送给妹妹的,忘记了是言兄你付的钱,算是送给我的了。” 楚初言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我也不是因为这个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人家送你一个荷包,你就高兴成这样,还要日日带在身边,如获至宝一般。 我当初送你这些的时候,你虽然也高兴,但却不如人家送你荷包高兴,我问你的时候,你反倒将这些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心里有些委屈而已。” 墨思瑜内心:啧啧,真是没料到言兄看似如此大度的人,竟然也有偶尔小心眼的时候,跟个娇宝宝一样,跟孙晴姑娘的荷包较上劲了。 墨思瑜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大概在我心里,言兄算是自己人了,而孙晴姑娘算是别人,所以自己人送我东西,我接手的比较坦然。 而不相干的人送我东西,我便觉得意外,便多了双份的欢喜,看着格外开心一些。 其实言兄对我的好,我都是知道的,也都默默的记在心里。 还请言兄谅解,不必将自己跟孙晴姑娘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相提并论。” 楚初言漆黑的眸瞳微微放大了一些,唇角翘起,眉眼缓缓弯了起来...... 第3120章 墨思瑜名声大噪 墨思瑜这番话听在楚初言的耳朵里,简直如沐春风,比吃了蜜还甜,连日来的那些郁闷一扫而空。 楚初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余兄如此说,我便知道了。” 墨思瑜怕他往后为了类似的事情继续跟自己生闷气,再接再厉道:“我初来月城,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是比不过言兄你的。 我也算是为了言兄你,才来到月城的。” 她状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言兄,我们两经历过那么多,一同从瘴气林里活着出来,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当初我从瘴气林出来,手背上多了一道黑色的划痕,久久未消,还极其嗜睡,我以为我自己身中奇毒,害怕自己活不长了。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症状也跟着没有了,手背上的黑疤也已经消失了,我以为我跟言兄也算是经历过同生死共患难的时光了,却没料到言兄竟以为在我心里,你连孙晴姑娘都比不过。 不知是我表现的对言兄不在意,还是言兄不信任我?” 楚初言一听,登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小气,他都跟余兄经历过生死了,怎的还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而心生不快。 楚初言内疚极了,“是为兄心胸狭隘了,往后不会再有此事了。” 墨思瑜等的便是这句话,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言兄不必抱歉,所谓人之常情,我若是站在言兄的角度,说不定会更小心眼呢。”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彻底袒露了心扉,将昨日的误会彻底解除了。 并肩行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跟第一次的淹没在人群里不同,每走几步,就有人拧着东西追到墨思瑜的身侧,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余大夫,吃点糕点吧。” “余大夫,这是我家老母鸡生的鸡蛋,您带回去尝尝。” “余大夫,这是我家养的鸭子,给您。” “余大夫,这匹布是我在家织的,您拿回去做几件冬日的衣裳吧。” “余大夫,这是我们家秋日收上来的小米......” “余大夫......” “余大夫......” 墨思瑜被叫的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拒绝一个又跟上来一个,后来这些人干脆将她团团围住,不让她继续往前行走,墨思瑜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她不仅名声大噪,竟还变得如此受月城的百姓欢迎。 真是......见鬼了! 墨思瑜不肯要这些百姓递过来的东西,实在是没法拒绝了,一把拉过楚初言,躲在了他的身后,“这些东西我真的用不上,你们自己留着用吧,如今我吃住都在楚家,所有的花销费用都是楚家人一律承担的...... 你们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但是真的不需要。” 第一次被如此拥戴,墨思瑜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简直无法面对。 楚初言只好替她挡着:“诸位乡亲父老,你们的心意余公子都收到了,我们楚家会替大家好好照顾余公子的。 诸位自己吃好喝好,丰衣足食便可。 余公子生性腼腆,不怎么擅于处理这种场面,大家都散了吧,免得吓到她,往后她都不敢出来逛街就不好了。” 众人一听,哄笑一声,一哄而散了...... 第3121章 墨思瑜差点被自己感动 离去之前,墨思瑜还听到这些人带着善意的调侃声: “这余大夫,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腼腆的小公子呢。” “是啊,我刚才拉了一下她的手,竟然脸红了。” “躲到了那楚公子的身后,跟个娇羞的小姑娘一样,可真有趣。” “大概还是年纪太小了吧,不过这心可真是善良啊,还从来就没有人能为我们月城百姓做这么多事呢。” “医术也是真的精湛啊,上次喝了水怪的肉汤,要不是她及时熬煮了汤药,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拉肚子把自己活活拉死了。 你是不知道吧,那烈家的护卫,当初不肯喝汤药的,已经死了两个了。” “真的假的?幸亏我当时喝了。” “真的,听闻烈家的老医师一开始只以为是痢疾,没料到吃了几日的药却没有丝毫的效果,人就突然不行了,救治不过来了。” “今早天色蒙蒙亮,我还看到烈家的护卫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人,去了楚家呢......” ...... 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唏嘘声。 待围拢着的人都走光了,大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该叫卖的继续叫卖,该买东西的继续买东西。 墨思瑜才敢从楚初言的身后探出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些人怎的对我突然如此热情?” 幸亏今日答应了言兄送自己来街上,否则,她独自遇到这种情况,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围着她的是一群找茬的混混,她直接将那些人狠狠的揍一顿再扬长而去。 如今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要给她东西的底层无辜百姓,她反倒别扭了起来。 楚初言笑了一下,牵住她的手腕,低笑道:“再往前走走,到了这集市中心的广场上,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墨思瑜便跟着楚初言一路往前小跑而去。 站在酒楼包间窗口的几人看着街道上两人离去的身影,将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彻底关的严实了。 云三忍不住笑起来:“倒是没料到,大小姐竟然也会有如此受人拥戴的一天。” 洛子枫也跟着道:“当初若不是因为战争,大小姐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话,性子估计也不会变成那样,名声在锦城也不会如此差。 大小姐本性还是很良善的。” 墨成悦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默默的喝着茶,一言不发。 ..... 墨思瑜跟在楚初言的身后,挤开层层叠叠围拢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到了张贴着告示的最前方,就看到城主大人的亲笔楷书。 内容无非是墨思瑜心系月城百姓,宅心仁厚,将毕生所得诊疗费全部捐赠出来,给城里的灾民买口粮,搭建粥棚,帮着城内孤苦无依的人度过整个寒冬,此乃月城百姓之福...... 墨思瑜读完上头的内容,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她都差点要被城主大人主笔的这一番说辞给感动了。 不愧是城主大人,不仅没有半点邀功,还将所有的荣誉都冠在了她的头上。 墨思瑜道:“这新上任的城主大人不愧是好城主,竟然连每一分钱的去向都标明了出处。” 第3122章 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买大米多少钱,买面粉多少钱,买红薯多少钱,买肉多少钱,甚至连摊位都公布出来了。 可真是详尽了。 难怪这月城的百姓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都大变样了。 墨思瑜笑呵呵的,心想:经过城主大人这么一渲染,如今我可是这月城百姓的大恩人了。 楚初言侧头看向墨思瑜:“如今余兄在月城名声大噪,心里有何想法?” 墨思瑜摇头:“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些人不要把我绑架到神坛上便可,我也并非大慈大悲的菩萨,能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能力有限,尽我所能而已。” 楚初言点点头:“余兄说的极是,能有如此想法极好,名气太甚也许并非一件好事。 有的时候,成也名气,败也名气。 只不过余兄过两日就要离开了,名气大一点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害处。” 墨思瑜在酒楼前驻足,“这饭菜酒香都从酒楼里飘出来了,言兄要跟我一起进去喝杯小酒吗?” 楚初言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摇头:“抱歉,我大概是不能陪着余兄你吃饭了,我要赶回楚家了。” 墨思瑜点点头:“那言兄你一路小心些。” “单独一个人,出门在外,只可小酌,最好不喝,可千万不能喝多了,上头就不好了。”楚初言叮嘱:“若是我回来的早,便来街上接你,若是晚饭时间我还未来接你,你就自己回楚家去。” 他如一个谆谆教诲的长辈,仿佛是在叮嘱自己并不怎么听话的女儿,字字肺腑,句句担忧。 墨思瑜扶额,此生除了长辈,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同辈人如此关心。 墨思瑜抬脚往酒楼里走:“知道了,言兄不必担心我,你快去忙你的吧。” 见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酒楼的大门口了,楚初言转过身,小六子立即牵着马儿上前,“少爷,您的马。” 楚初言翻身上马,叮嘱道:“余公子对月城并不怎么熟悉,也不喜欢让人跟着,你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发现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再上前替她解围,记住了!” “是,少爷。” 楚初言这才往酒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双腿一夹马肚,打马离开。 墨思瑜进了包间,喊了店小二来点菜,随口问:“听闻大祭司在找寻墨家人的下落,找到了没有啊?” 店小二消息灵通的不得了:“倒是找到了几个据点,至于墨家的那位少爷,杳无音信呢,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说着,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论起来,这事还是要感谢余大夫您呢?” “感谢我?”墨思瑜莫名其妙:“感谢我什么?” “要不是从瘴气林回楚家之后,您对大祭司说的那番话,大祭司也还不知道那墨家的少爷炸毁了我们月城的风水宝地,也不知道那墨家的小少爷竟已经混入了我们月城内呢。”小二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看着墨思瑜:“余大夫,您说不感谢您应该感谢谁?” 墨思瑜将菜单递给店小二,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意:“呵呵,确实应该感谢我。” 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当众承认那瘴气林是自己毁掉的...... 第3123章 圣女出行 吃饱喝足之后,墨思瑜去了一趟茶楼听书,磕着瓜子竖着耳朵听着周边的八卦,又在街道上晃悠了一圈。 墨思瑜走走停停,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便看到一群黑衣人打马飞快的朝着她跑了过来。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回避,退到了街道两旁。 墨思瑜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垂着幔帐的座椅里似乎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没等墨思瑜看出个究竟,骑马在最前方的黑衣人便一长鞭朝着墨思瑜甩了过来:“圣女出行,闲杂人等,通通退避!” 墨思瑜身子一闪,便躲开了,还没站稳,就被气喘吁吁的小六子一把扯到了街边:“余公子,小心些,圣女出行,不可阻挡。” 墨思瑜站在一群瞻仰着圣女那隔着幔帐的朦胧面孔的人群里,砸了咂嘴,嘀咕道:“这排场可真大啊!” 跟大祭司的派头差不多啊。 小六子生怕墨思瑜还会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出来,压低了声音道:“余公子,快点祈祷许愿啊。” “为什么?”墨思瑜诧异的问。 “圣女出行,难得一次,听闻圣女若是听到了你的心声,便可替你传达心愿到神明处,神明便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快闭上眼睛,赶紧许愿!” “愚昧。”墨思瑜才不闭什么眼睛呢,愿望那么容易满足,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孤苦无依,食不果腹的人? 墨思瑜不仅没将小六子的话当一回事,反倒是直直的盯着坐在幔帐里的女子,隐隐约约能看到女子骄好的容貌。 或许是视线太过炽烈,圣女突然侧过头来,隔着幔帐,跟墨思瑜的视线对上了。 墨思瑜朝着圣女咧嘴一笑,还伸出手对着人家挥了挥。 圣女默默的转过脑袋,重新目视前方。 墨思瑜:“......” 美人也太高冷了,好歹也要打个招呼嘛。 墨思瑜望着浩浩荡荡的护卫拥簇着圣女的座驾远去,街道两边跪着虔诚许愿的百姓纷纷站起来,重新往圣女离开的方向磕头。 小六子睁开眼,见墨思瑜正巴巴的望着圣女离去的方向,问,“余公子,你刚才许愿了没有?” “没有。”墨思瑜摸了摸下巴:“不过圣女看到我了,就是隔着幔帐,模样有些看不清,听闻她是胡家的嫡女,对吧?” 小六子点了点头:“是啊,从小就是我们月城的美人坯子,但凡见过的人,没人觉得她不美的......” 墨思瑜更好奇了:“这么漂亮的吗?刚才若是能亲眼见一面她真正的容貌,就好了。” 她的语气里,似乎透着无限的遗憾。 小六子心生警惕,余大夫不会是见色起意,想要抛弃他们家少爷,看中了刚才这位美人吧。 亏他们家少爷离去之前,还谆谆叮嘱过他,务必要好好的照顾好余公子呢。 小六子赶紧道:“圣女冰清玉洁,这辈子奉献给了神明,不可能跟任何人成亲的。” 墨思瑜才不管这些:“成亲不成亲这件事再说,这么冷的天,地上的雪都没有融化,圣女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第3124章 你不要装着不认识我嘛 “少爷没告诉你吗?”小六子回:“一年一度为月城百姓祈福祷告的时间到了,圣女是要去月城最北边的雪山之巅呢,那是离天上的神明最近的地方。 历届圣女,除了住在圣女宫内,就是去雪山之巅祈福,其余的时间,基本不出宫殿。” “不出宫殿?”墨思瑜越发好奇了:“好好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不出宫殿整日闷在里头做什么?” “这我等平凡百姓哪里知道?”小六子双手合十:“圣女可是神明挑选的人物,不可亵渎。” 墨思瑜内心:圣女宫,好想去里头瞅瞅呢。 可惜,她再过两日就要离开月城了,怕是没时间和机会了。 罢了罢了,还是打听哥哥的下落要紧,墨思瑜支开小六子:“你去街尾那个排队的小铺子里给我买一包糖炒栗子,他们家的糖炒栗子真是太好吃了。 我逛累了,就在这间客栈休息一会,等着你。” 小六子一听,也生怕墨思瑜继续到处逛了,赶紧答应下来,快步往街尾去了。 墨思瑜转身便进了客栈的包间,在里头等了一会,果真就听到了敲门声。 墨思瑜勾唇一笑:“请进!” 云三推开门,大步跨进厢房,反手将门关上,看着墨思瑜。 墨思瑜咧嘴一笑,朝着墨思瑜就朝着云三扑了过去:“三姨姨,我想死你了。” 对于墨思瑜的马屁,云三表面上表现的很镇定,一把推开她:“这位小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不要上来就认亲。” 墨思瑜才不管这些,扭股糖一般黏在云三身上:“三姨姨,我是思瑜,是你的思瑜呀,你不要装着不认识我嘛。 你若是真的没有认出我,会跟了我一路?” 云三镇定不过片刻,就被墨思瑜缠的绷不住了,叹了口气,推开她:“站好了站好了,不要搂搂抱抱,多大人了。” 墨思瑜死死的搂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松开。 云三只好拉着她坐到了厢房的方桌边,将手里的长剑放下,“好好坐着,我有话跟你说。” 墨思瑜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连珠带炮一般的问:“三姨姨,是娘亲让你跟着我过来的吗? 娘亲她如何了?相忆呢?” “亏你还记得你娘亲和相忆。”云三哼了哼,故意板起脸:“当初见色起意,跟着人家楚家的小公子离开的时候,可是连招呼都没有跟你娘亲和相忆小姐打的。” 墨思瑜自知理亏,垂下了脑袋。 见她这幅内疚的模样,云三有有些不忍心了,开口道:“不过你娘亲向来随你,相忆小姐也是个明理的,应该不会生你的气的。 既然出都出来了,你就别去想这些事了。” 墨思瑜眨了眨眼:“这么说,三姨姨你不是我娘亲派来的了?” “当然不是,我可是跟着少爷一同过来这里的。” 墨思瑜傻眼了:“我哥真的在这里?他为何没有亲自过来?也没有主动跟我联系?” “才来没几日,本想隐姓埋名,托大小姐你的福,整个月城的人都知道少爷炸毁了月城的风水宝地,毁了月城的气运,不躲得好好的,难不成被大祭司的人活生生抓走?” 墨思瑜:“......” 第3125章 你在泼天富贵中长大 墨思瑜自知理亏,只能弱弱的辩解:“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当初在锦城,我跟哥哥通信,他分明是在云城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来了月城。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月城,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哥哥的啊。” 云三静静的听着她解释,一声不吭。 墨思瑜越发内疚不安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哥哥才不愿见我?” 云三否认:“不是。” “那是为什么?”墨思瑜不依不饶:“难道是哥哥生我的气了?” “没有,你别多想。”云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少爷身份特殊,大祭司又看的紧,怕给你带来麻烦。 谨慎起见,还是不见你的好,就当跟你不认识,便派我过来这一趟。 你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这家店门,定这间厢房,在枕头下留下书信便可,自会有人跟我们沟通。” 墨思瑜打量着这间厢房:“第一次跟言兄过来这里吃饭,就觉得这里头的店小二口音并非月城本地人,只是没料到这间店竟然是你们开的。 这店门不是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吗?” 一直没有暴露,也是厉害了。 云三自豪的笑起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爷向来运筹帷幄,早就知道这月城不是什么好攻克的城池,便一直在这里面埋了暗桩,一间店铺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墨思瑜:“......” 都已经布局十多年了,还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墨思瑜嘀咕:“都这么多年了,这月城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啊?” 云三叹了口气,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细细打量着里头的陈设:“你来月城之后,只知道这月城内的人太过愚昧,信奉鬼神,吹捧上位者为神明,可曾想过二十年之前,这月城又是什么情况?” 墨思瑜摇头:“不知,只是觉得这月城矿产丰富,若是上位者能好好管理,百姓不至于穷成这样。 大冬日的食不果腹,居无定所,许多百姓一年难得闻一次肉腥味。” 云三转过身,看向墨思瑜,郑重开口:“这已经是发展了十几年的月城了,当初南北方才刚平定的时候,爷带着洛先生亲自过来过一趟。 那个时候正值严冬,这里虽然没有战争,却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这里的百姓压根就不自救,将一切都寄托在了虚无的神明身上,整日跪在雪地里祈祷,压根就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甚至有的人为了表现自己的虔诚,哪怕是救济食物发到了手上,都不敢吃。 这里民风陈旧,顽固不化,思维愚昧。 爷当时就想,若是想要发展这里,务必先改变这些人的观念和习俗,便让人先在这里开了店铺,暗中传播开放的思想...... 发展到了如今,有了与大祭司相抗衡的几大世家,这里的人也慢慢富裕了起来。 就变成了你如今看到的这个样子。” 云三见墨思瑜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开口:“大小姐,这世界太大了,你从出生起便在泼天富贵中成长,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落后的地方。” 第3126章 我都做了什么 墨思瑜不信鬼神,也没有什么虚无的信仰,从小在迟夜白的教导下活的不受任何规矩和道德的束缚。 若不是因为碍于父帅和娘亲的身份,她怕为家族招来祸患,说不定早就为所欲为,仗着自己的本事横行霸道了。 反正出了事,一切都会有义父迟夜白给她兜底。 迟夜白那种人,又是个压根就不跟人讲任何道理的。 墨思瑜讷讷的问:“都已经落后到握着救济粮活活饿死了,难道还有更加突破底线的事不成?” 云三冷哼,沉了声音:“当然有,底线是什么?在有的愚昧的人眼里,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底线。 你能想象的到,曾经的月城,在干旱到了极致的夏日,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甚至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吗?” 墨思瑜:“......” 她出生之后,战争已经逼近尾声。 逐渐懂事的时候,南方的云城和北方的锦城已经逐渐发展了起来。 等到她再大一点,见到的都是繁花似锦,后来到了西方,跟姑父姑母住了几年时间,在那边上学,入目所见,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教育,压根就无法想象,这世界上还有如原始人一般茹毛饮血人吃人的时候。” 听云三如此一说,简直刷新了她的下线。 云三道:“十年前,新一任大祭司上位,废除了上一任祭司的那一套,确实推进了发展,百姓的生活也提高了很多。 又因为读书识字的人变得多了,长辈逐渐老去,小辈崛起,把握住了话语权,虽然依然有些愚昧,但整体的风向已经好了许多。 爷的意思,只要月城发展迅速,百姓安居乐业,原本他是不怎么打算管这块地方的,就让他们这里的人自己管好自己便好。 却哪知,最近几年,我们埋在这里的暗桩递回去的消息,便是这城里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许多的小孩,还死了很多人...... 派过来的人一直都找寻不到答案,爷走不开,少爷便决定亲自过来查探一番...... 那瘴气林一块地方,便是月城人的禁地,但凡进入过里面的,便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巫师是大祭司的人,那个地方,必定是大祭司的手笔......至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还未可知......” 墨思瑜听完,后知后觉的开口:“所以,当然我们在瘴气林里面遇到的人其实是哥哥的人。 炸毁了瘴气林的人,其实被我随口胡说蒙对了,确实是哥哥?” 云三扬了扬眉:“算是吧。” 墨思瑜一拍自己的脑门,追悔莫及:“天啦,我都做了什么!” 墨思瑜又道:“我还把哥哥送我的那块被摔成了两半的玉牌拿出来向大祭司做证,说是在瘴气林里捡到的......” 云三不介意的摆摆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交了就交了,少爷并未放在心上。” “可听闻你们的据点却因为我被大祭司的人摧毁了,是吗?” 云三笑的越发意味深长了:“若是这些据点一个都没有被大祭司的人找到并摧毁,你觉得你会洗脱嫌疑?” 第3127章 她究竟在心虚个什么劲 墨思瑜闻言,觉得自己的罪过越发大了:“所以,你是说,哥哥是为了我才故意这样的?” 云三皱了一下眉:“也不算是全为了你吧,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可是被楚家人从锦城带回去的,但凡上位者,没有几个不是明察秋毫的。 向来是宁愿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少爷确实是怕你有危险,才故意让大祭司发现这几处打算被废弃的地方的......” 墨思瑜瞬间被这种博大的兄妹之情感动了,差点滴出泪来:“哥哥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了。 若是哥哥在我面前,我一定当面跟他道歉,保证往后再也不给他添乱添麻烦。 我想见一见哥哥,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否抽出时间来见我?” 云三说漏了嘴:“不能,就算少爷抽出时间来,也是去见别人,不会见你的。” 墨思瑜:“......” 刚才还涌上心头的哪点感动瞬间消失殆尽,墨思瑜从云三无意中的言语里发现了一点猫腻:“难不成在哥哥心里,这世上还有比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还要重要的人? 那人是男是女?模样如何,年岁几何?跟哥哥究竟是何种关系?” 听着墨思瑜这一连串的连珠带炮,云三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云三只能转移话题:“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少爷的事,我也似乎不能过问的,大小姐莫要为难我了。” 墨思瑜“呵呵”两声,不说话了,却只是将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看的云三心里毛毛的。 云三心慌,硬着头皮道:“只知道是个女的,其余的,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她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大小姐可真是长大了,跟在那楚家的小公子身边,竟然开始开窍,对这些事上心了。” 墨思瑜:“......” 不知道哪句话踩到了她的死穴,墨思瑜有些慌了,倒是没料到她跟楚初言的关系,也被云三姨姨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神情有些不自然,便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 云三又和墨思瑜聊了一会正事,听到楼下的说话声后,便站起身:“跟在你后头的那个小厮已经回来了,我也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护好自己,若是遇到了没法解决的事,便让人过来这里通风报信,直接找这里的店主也可。” 墨思瑜送云三出了厢房,重新关上门之后,墨思瑜从重逢的喜悦中静下心来,突然发现不对劲。 刚才她分明是要打听哥哥跟那女子的关系,怎的才被云三姨姨嘀咕了一句,就开始心虚了? 她跟言兄两个大男人,一直以兄弟相称,行的端坐的正,言兄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份,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究竟在心虚个什么劲? 想到这里,墨思瑜一阵懊恼,多好的盘问机会啊,就这么被自己白白的放过了。 大哥连她都不肯见,却去见一个女人,总不会是七老八十的女人吧,必定是位妙曼的少女了。 也不知道那少女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正想着,便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第3128章 本少爷不去你能耐我何 小六子推门进来,抱着两包纸袋包裹着的糖炒栗子,兴冲冲的放到墨思瑜的面前:“余公子,还是热的呢,才刚出炉的,快尝一个。” 墨思瑜将其中一包递给小六子:“赏你的,我也吃不完。” 说着,便将另一包糖炒栗子拿在手里,“这一包带回去给言兄尝尝。” 顺便让言兄帮着剥壳,栗子虽然好吃,但是剥壳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今日出来闲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墨思瑜便带着小六子打算回楚家。 才刚到长廊处,正准备下楼,墨思瑜就被好几个人给围住了。 那些人连身份都没有掩饰,都统一穿着烈家的护卫服,堵在楼梯口,拦住了墨思瑜的去路。 “你们做什么?”小六子看着来者不善,想到少爷的嘱咐,挡在墨思瑜的面前:“大道通天各走一边,还不快让开。” 烈家护卫见一个小厮都能如此蛮横,抬手一拳就朝着小六子的太阳穴砸了过来。 却被墨思瑜弹了一颗栗子到脑门上,疼的龇牙咧嘴,差点摔下楼梯。 墨思瑜将包好的栗子塞到小六子手里,将小六子拧到身后,沉声道:“一边待着去,不要打扰我。” 小六子看着墨思瑜这副要大杀四方的架势,想到当初她对烈家少爷出手的样子,乖乖的抱着栗子退的远远的。 为了在楼下这些突然喜欢她的百姓中留下一个讲文明讲礼貌的形象,墨思瑜决定先礼后兵,她清了清嗓子后,平心静气的问:“你们是来找我的?敢问找我有何事?” “我们家主和医师说你医术精湛,请你过烈府一趟。”领头的护卫开口。 墨思瑜嗤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们堂堂三大世家之一的烈家家主和医师请人的样子?” 护卫拧着眉:“家主公务繁忙,你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墨思瑜沉了脸:“谁说我要跟你们走了?你们家主和医师一大早就抬着一个快死的人去了楚家,我已经跟他们两解释清楚了。 那些喝了水怪肉汤的人,毒已经侵入了骨髓,治不好了,只能白白等死,听天由命了。 你们家主和医师是听不懂人话吗?” 护卫一听,登时怒了,也不管墨思瑜是否答应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墨思瑜也怒了:“本少爷不去,你能耐我何?” “绑起来,带走!”护卫大喝一声。 墨思瑜的视线瞟到底下的正要等待她的指示的店主,很是淡定的收回了目光。 这里的店主显然也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惊动这家店的店主的。 就在护卫伸手过来抓她的时候,墨思瑜不由分说,直接一脚踹到了对方的心窝子,将人直接从二楼的楼梯口踹到了一楼,顺着楼梯翻滚了下去。 另外几个护卫见状,拔出随身带着的刀剑,齐齐动手。 墨思瑜赤手空拳,避开那些耍的虎虎生风的武器,一脚一个,将所有人都给踹到了底下。 很快,那些摔伤还来不及爬起来的烈家护卫在一楼的楼梯口一个个的被堆叠了起来。 墨思瑜一步步的从容走下楼梯,一脚踩在被堆叠的最上头的人的肩膀上...... 第3129章 这小神医好大的脾气 护卫的哀嚎声响起,墨思瑜丝毫不为所动:“回去告诉你们烈家家主和医师,自己没本事医治就算了,还要把这一切都推到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让他少做这种春秋大梦。 本少爷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大夫,但又不是什么慈善家,一开始,他若是足够有诚意,拿着足够多的银两过来,好声好气的请我医治。 或者直接干脆的承认烈府的医师没本事,我倒是还可以考虑考虑的。 别说你们烈家那些护卫如今已经没法医治了,就算能医治,本公子也不会医治这些人了。 她一脚将那人踹到一旁,迈开脚步从这些人的身上跨过去,大摇大摆的出了酒楼...... 一屋子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真是没想到啊,这小神医好大的脾气。 连烈家家主派过来的护卫都敢打,余公子好大的胆子啊,就不怕被烈家的人报复? 小六子见墨思瑜这么厉害,登时仰首挺胸,神气活现的一溜烟下了楼梯,路过地上躺着的那几个护卫时,狠狠的“呸”了一口,追着墨思瑜的背影去了。 墨思瑜看着追上来的人,沉思了一下,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小六子:“刚才打架,弄坏了人家几张椅子,你去把这些碎银子赔给店主,替我陪个不是。” 小六子接过银子,正要将栗子递给她,就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抬眸望去,就看到楚初言一身白衣,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着黑色披风,握着长剑,拧着缰绳,正飞快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到了墨思瑜面前,楚初言勒住马儿,翻身下马,站在墨思瑜面前,见她额头冒着细汗,脸色却不是很好,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墨思瑜将小六子怀里的栗子接过来,递给楚初言:“倒是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没出什么事,我刚才都已经解决了。” 楚初言闻言,却只是接过栗子,一个眼神扫过小六子。 小六子打了个寒颤,赶紧开口:“还不是那早晨来的烈家家主和医师,他们早晨的时候没请到余公子,此时却派了好多个护卫到酒楼里去围堵余公子。 好在余公子身手极好,将那好几个护卫都打趴下了。 余公子惦记着弄坏了店家几张椅子,正要让我去给人家赔银子道歉呢。” “我去看看。”楚初言抬脚就往酒楼的方向走。 却被墨思瑜拉住了:“不必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烈家跟我结仇倒是无所谓,不要牵连到你们楚家了。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言兄不必为了我出这种不必要的头。” 说着,又催他:“言兄,这栗子可真是好吃啊,可惜剥起来好麻烦,你给我剥几个好不好?” 楚初言见她一副馋的快要流出口水的样子,又见她似乎压根就没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得先给她剥栗子。 墨思瑜牵着马儿,跟着楚初言一同往楚府的方向走,不经意的问:“大祭司可寻到墨家少爷的踪迹了? 打算如何对付他?” 第3130章 大祭司觉得跟余公子你比较投缘 “还没议完,明日还要再议。”楚初言一脸抱歉:“明日我还要跟大哥出去一趟,不能跟在你身边了。 明日你要是出行,便多带几个人跟着,免得又撞上了烈家的护卫。” 墨思瑜伸手,接住半空中飘落的雪花:“你去过雪山之巅吗?” 楚初言摇头:“没有,听闻那是整个月城最偏远最圣洁的地方,特别是冬日,我本想带你去那儿看看的,可惜你很快就要回锦城了......” 找到了哥哥,墨思瑜对一定要回锦城的信念倒是弱了一些,但也确实思念父帅娘亲和相忆。 大不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过来。 若是她的身份不小心被暴露了,大祭司说不定还会用她来威胁哥哥。” 于情于理,她都不想再闯祸,让哥哥收拾烂摊子。 墨思瑜笑了笑:“明年我过来,言兄你带我去看也是一样的。” 楚初言将剥好的栗子全部塞到她的手里:“余兄既然如此承诺过,便一定要记得明年再过来这里。” “那是当然,我还要看看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身体康复到了何种程度呢。”墨思瑜说着,就去拉楚初言的手,将指腹搭在楚初言的脉搏上:“你身体在我的每日的调理下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不算长的一段路,两人走的很慢,雪地上留下四行整齐的脚印,前方是归途,背后洒落一地的风雪。 才刚回楚府,墨思瑜吃了太多栗子,又喝了几碗茶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正要开始写药方子,就听到月华急匆匆的过来了:“余公子,大祭司派了身边的亲信过来,说是要请你过去一趟祭司府。” 墨思瑜纳闷:“大祭司无缘无故的找我做什么?” 月华摇头:“不知,来的人是一直跟在大祭司身边的庄青云,夫人和家主不好反对,只能过来请您。” 若是世家,早就替墨思瑜拒绝了,可来人是大祭司的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楚家不敢违抗命令。 墨思瑜慢吞吞的站起来:“那好吧,我去问问究竟是何事。” 楚初言也站起身,跟在她身后:“我陪你一块去。” 两人到了大堂,庄青云见两人进来,对着两人恭敬的行了大礼,并没有半点逼迫人的意思,态度倒是蛮好的。 墨思瑜问:“敢问大祭司找我,有何大事?” 庄青云闻言,笑了起来:“大祭司觉得跟余公子你比较投缘,这么多天没见,想要跟您聊聊而已。” 听到投缘两个字,墨思瑜本能的有些毛骨悚然。 谁跟这种大变一态投缘了,拒绝闲聊,只谈正事,可问题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哪里来的正事要跟大名鼎鼎的大祭司谈? 墨思瑜很无语:“那,那总要跟我说一说,大祭司想要跟我谈什么吧?我这种胆小的人,面对大祭司这种天神般的人物,心里还是有些怯怯然的。” 庄青云抽了抽唇角。 你胆小? 你胆小会当众暴打烈家的人? 会一脚将城主踹到护城河里去? 会跟着楚家的护卫闯入瘴气林? 脸皮是个好东西,可惜余公子你似乎压根就没有啊! 第3131章 真是一刻都不愿分离啊 楚初言以为墨思瑜真的害怕了,解围道:“余兄从前虽然看着鲁莽了一点,但毕竟年纪不大,大祭司气场太过强大,余兄有些胆怯害怕也是实属常见的。 能否让我陪伴着余公子一同去祭司府? 若是不能,我也可站在祭司府的门外,等着余兄出来。” 庄青云的任务便是请到墨思瑜,至于别的人,一切都好说,遂自作主张点头答应了:“当然可以,请随我来吧。” 楚初言辞别长辈,跟着一同上了辇座。 楚家主和楚夫人因为有了上次的事,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担忧焦虑了,送到门口,看着祭司府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楚夫人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老爷,你觉得大祭司屈尊降贵主动找这孩子,会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医术方面的事。”楚家主摇了摇头:“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好在这孩子过了明日就要离开了。” 听到墨思瑜要离开,楚夫人也没像一开始那样反对了,斟酌着开口:“老爷,初言从小跟着他爷爷四处闯荡,习惯了走南闯北。 既然要送这余公子回锦城,不如也让初言跟着余公子一同去锦城吧。 总觉得这月城的天,大概要变了。” 楚家主主动牵住了楚夫人的手,“我本来也有此想法,只是怕你舍不得初言,毕竟这孩子在你身边待的时日太短了。 你若是愿意,就让初言跟着这孩子一同去锦城待着吧。 凭着初言的能力,迟早会在锦城安定下来的。” 墨思瑜坐在辇座上,有些闷闷不乐。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大祭司究竟有什么话是一定要跟她聊的。 他们两人压根就不可能聊到一块去,分明应该是死对头的存在啊。 楚初言见她一脸的了无生趣,握住她的手。 墨思瑜将脑袋靠在了楚初言的肩膀上,开始闭目养神:“到了叫醒我,我困了。” 楚初言闻言,任由她靠着,顺手将自己搭在手臂上的披风拿起来,披在了墨思瑜的身上。 庄青云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只是眼角的余光撇到了这一幕,内心啧啧:上次看两人就觉得关系匪浅,如今不仅没有避嫌,反倒是越发亲密了。 难怪来祭司府也要陪着,真是一刻都不愿分离啊。 这样也好,一下子来两个,也算是知道了两人的软肋。 进了祭司府的大门,辇座停在院子里,墨思瑜被楚初言叫醒,打了个哈欠后,伸展了一下手臂,便跟着庄青云从车上跳了下来。 管家如笑面佛一样迎上来,带着几人进门。 到了暖阁,就见大祭司正坐在书桌旁处理着厚厚一叠文件,他的身边,放着一把宽大的椅子,椅子上铺着整片的白色狐裘毯,一位女子穿戴整齐,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双手交握。 不用猜,墨思瑜都知道这人是秦无言的结发妻子,秦夫人庄小钰。 只是今天的庄小钰打扮的似乎格外隆重,不仅佩戴了整套碧玉翡翠首饰,还穿了跟秦无言的祭司服配套的夫人服饰。 黑沉厚重,金丝绣线的祭司夫人服装穿在庄小钰的身上,多了一份端庄和肃穆...... 第3132章 墨大小姐卖惨失败 庄青云低声开口:“大祭司,余公子来了。” 秦无言仿佛这才看到几个人似的,他放下手中的笔,将批阅过的厚厚一叠文件递给庄青云,开口:“带楚少爷到外头坐着等一会儿,我跟余小公子说几句话就好。” 庄青云便抱着文件,带着楚初言去了外头。 暖阁的门被重新带上,秦无言指了指墨思瑜身后的椅子:“坐。”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墨思瑜便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听闻大祭司要跟我聊聊,不知道您想跟我聊什么?” 秦无言伸手,握住夫人的惨白的手指,“你上次送给我夫人的面霜极其好用,不知道还有没有?” 墨思瑜摊了摊手:“这就巧了,我前几日做了一点,刚好送人送完了,庄先生去楚家的时候,也没有跟我提这件事,我也没来得及准备。” 秦无言笑了笑:“无碍。” 男人笑起来,果真是俊美无俦到了极致,仿佛造物主的偏爱,将一身光芒都给了他。 难怪这里的百姓虽然读过书了,却依然极其信仰这个男人。 将他奉为神祗,是有原因的。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便透着一股不入俗世凡尘的高高在上,仿若天人。 墨思瑜托着下巴,眨巴着黑漆漆的眸子:“大祭司叫我来,不仅仅只是问这件事吧?” “听闻胡家的女儿是你医治好的,可有此事?” “嗨,本来就没大碍,那胡小姐装晕,被我吓醒了而已。”墨思瑜笑嘻嘻的开口:“可能是她们府里的医者不敢得罪胡小姐,便说诊不出脉吧。” 秦无言点了点头:“那烈家的护卫又是怎么一回事?” 墨思瑜有些烦,心想这烈家死人的事情,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嘛?何必要故意问我呢? 墨思瑜打起精神回复:“这件事其实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当然城主大人分食水怪的肉汤这件事您大概已经听说了。 可那水怪有毒,当时但凡喝过那些肉汤的人都开始拉肚子了,多多少少都有些症状。 我便及时让人配了汤药,给这些人解毒了。 哪知突然跳出来几个脑残,不不不,哪知突然冒出来几个烈家护卫,说是我为了笼络百姓,才将病症故意夸大,他们就偏偏不喝我的解药,就不信会出事,结果......” 墨思瑜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表演出一副痛心疾首又悲痛不已的样子:“结果他们病如骨髓,无药可医......” 说到这里,墨思瑜反倒委屈了起来,“大祭司,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那烈家的护卫死了人,他们家主和医师却把那快死之人抬到楚家大堂,还逼着我医治,我说治不活了,他们还不信,差点就要当着楚家家主的面打杀我...... 我不敢连累楚家人,只得去了街上,那楚家的护卫更加凶悍了,竟把我堵在酒楼里,要绑住我......” 她捂着脸,嘴里呜呜了两声:“若不是我有些功夫,还不知道要被那烈家的护卫欺负成了什么样......” 如不是早就清楚了事实,秦无言都要被墨思瑜这一番声态并茂的言辞和动作给骗过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烈家人欺负,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3133章 你告状你有理 秦无言没吭声,静静的看着墨思瑜表演,他今日让人接她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的,不是来听她哭诉抱怨的。 墨思瑜本来想要当着秦无言的面,挤出几滴眼泪出来的,可惜她向来不爱哭,实在是哭不出来。 本想掐自己几下,但掐自己实在是太痛了,何必如此虐待如花似玉的自己,这么一想,索性也不掐了。 又觉得干嚎实在是没意思,眼前的男人又是如此狡猾的人,压根就不搭腔,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呢。 墨思瑜说完,索性也不诉苦了,假模假样的抬起袖子摸了摸连红都没有红的眼角之后,就恢复了坦然,仿佛刚才酝酿着要一包鼻涕一包眼泪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秦无言向来不动声色,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操作,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墨思瑜抬眸看着秦无言,主动问:“大祭司听了我刚才的诉求,难道就没点想说的?” 秦无言:“......” 这孩子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养出来,竟如此厚脸皮。 秦无言淡声问:“你可有受伤?” “没有。” “那你可屈服了?” “当然没有。” “那你想要何种公道?”秦无言忍不住笑起来:“据我所知,那烈家的家主和医师被你气的够呛。 那去抓你的几个护卫被打的断胳膊断腿,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店家还找他们要座椅的赔偿......” 谎言被拆穿,墨思瑜不仅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欢喜的站了起来,她高兴的拍了一下手:“如此说来,大祭司你已经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嗯。”秦无言没有否认。 “既如此,便知道我确实救不活那几个将死之人了,能不能麻烦您让烈家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好歹烈家在这月城也是堂堂的三大世家之一,我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跟他们相抗衡。 若是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被烈家人逼死也说不定。”墨思瑜握了下拳头:“这烈家人,可不能欺人太甚了,好歹这月城还是有王法的。” 秦无言垂下眼眸,侧头看了眼坐在身侧椅子上的女子,指腹从女子脸上的侧颜上扫过,轻抿了一下唇,跟着又笑了一下。 墨思瑜不知道秦无言这举止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懒得花心思猜测秦无言笑意背后的深意,索性不吭声,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见墨思瑜安静了,秦无言这才问:“听闻你后天就要离开月城了,为何还如此忌惮烈家?”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秦无言竟连这件事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也不算是忌惮吧,只是被人欺负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替自己伸冤的青天大老爷,也算是击鼓鸣冤吧。” 秦无言:“.....” 好一张伶牙俐齿,你告状你有理。 秦无言不得不开口保证:“这件事既然我知晓了,也听到你的诉求,便不会坐视不理。 往后烈家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攀扯到你了,你跟烈家护卫的死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3134章 谁要跟大祭司做有缘人 听到秦无言总算发话了,墨思瑜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满意极了,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夫人这身衣服这个妆面,跟大祭司你可真是般配呢。” 秦无言闻言,眉眼越发温柔起来,“是吗?本祭司也觉得自己跟夫人确实般配呢。” 墨思瑜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不知道大祭司这里的药材库是否足够齐全,我想要替夫人亲手配置一些面霜。” 秦无言闻言,喊了门口守着的庄青云进来,“带余公子去药材库房,余公子想要什么药材尽管挑选。” 墨思瑜又提了一个要求:“能让言兄跟我一同去吗?” 生怕秦无言不答应,墨思瑜赶紧补充:“在楚家的药房里,言兄经常跟我一起的。” 秦无言挥挥手:“随你们吧。” 墨思瑜兴高采烈的跟着庄青云出了暖阁,去找楚初言了。 秦无言的额头凑过去,抵着夫人的额头,指腹一点点的从庄小钰的脸颊上抚过,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小钰,刚才这孩子的性子跟你是不是有点像? 活泼开朗还挺洒脱,对不对? 你若是睁开眼能看到她,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长大后遗传了你的性子,会不会就是刚才这孩子的样子?” 正说着,庄青云推门进来了。 “大祭司。”庄青云瞥了一眼座椅上的女人,视线落在秦无言的身上:“管家已经将那两人带入药房了。” “嗯。”秦无言坐直了身子,继续提起笔,翻开书桌上的文件。 “大祭司还有何吩咐?”庄青云不甘心的问:“大祭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您已经等了十年,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余公子离开月城回到锦城吗? 这孩子的医术,确实是我们月城内的几位医者无法相比的。” 秦无言抬眸,深深的看了庄青云一眼:“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但也不想让她知道是我将她困在了月城内。 你最好做的不露痕迹,自然一点,去吧!” 庄青云一听,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双手一抱拳:“卑职这就去,一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说完,大步出了暖阁。 到了药房。 管家守在门外:“这药房内不是老奴能踏足的地方,老奴就不进去了,余公子,楚公子,请吧!” 墨思瑜笑着问:“您就不怕我偷了这里头的东西?” 管家“呵呵”的笑起来:“一般这地方也没有什么人来,大祭司能放两位公子进来,便是信任了你们。 若是真有看中的药材,余公子不用偷,直接跟大祭司说一声,大祭司会直接送给你的。” 墨思瑜:大祭司会这么大方? 管家仿佛看穿了墨思瑜的心思:“我们大祭司虽看着有些高冷,其实对入眼了的有缘人,却是极好的,如若您不信......” 墨思瑜内心:还是算了,谁要跟大祭司做有缘人。 墨思瑜赶紧打断管家说的话,露出个假笑:“信信信,我当然信,我若是有看中的药材,一定跟大祭司开口,让他送给我.....” 说着,便拉着楚初言一同进了里间的药材库。 第3135章 这祭司府怪怪的 墨思瑜看着琳琅满目的珍贵药材,啧啧称赞:“虽然早就知道大祭司的府内必定会藏有奇珍异宝,却也没料到里头会有这么多罕见的药材。” 且这药材库如此之大,倒是我所未见的。 长这么大,除了墨府的药材库房,倒是还没见过比着祭司府内的药材库房更大,药材种类更多的。 墨思瑜转了小半圈,就被里头极其难寻的稀有药材给吸引了。 这月城跟别的城不同,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药材库和毒虫库,任何珍贵的药材都能在这里寻到。 任何稀奇古怪的虫毒也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里气候适宜,千百年来,这里的祖先驯养天地间的万物为人类所用,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听到《归元》便能驱使动物的缘由。 楚初言也有些震惊,虽然早就知道祭司府富贵,但却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富贵,这么多的名贵药材,就这么跟不要钱的漫月红和鬼马草一样随随便便的堆在药材库内。 一个祭司府而已,囤积那么多的药材做什么? 还有他们第一次来祭司府的时候,便看到了祭司府内养的毒虫。 大祭司身边的巫师已经死在了瘴气林内,瘴气林那种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那么多的人死在里头。 大祭司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初言内心震动,却压根就摸不透大祭司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转头,看着正挑拣药材的墨思瑜:“余兄,你觉得这祭司府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自信一点,把觉得两个字去掉。”墨思瑜头也不抬:“这祭司府本来就怪怪的,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楚初言又道:“那瘴气林盘旋在月城那么多年,大祭司必定是知晓的,如今那瘴气林被炸毁了,可这祭司府,却依然养着瘴气林内的毒虫,还囤了如此多的名贵药材。 若是囤金银珠宝,我倒是能理解,可一个祭司府,又不是药铺,囤那么多的药材做什么?” 墨思瑜懒得想这些事情,大祭司这种变一态,向来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鬼知道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正常人怎么可能揣摩的到非正常人的心思? 墨思瑜取了好几倍的药材用量,尽量将那些足够珍贵的药材挑选出来,其实内心在滴血:这么好的药材,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东西,做成药丸不好吗?如今却被用来弄成面霜敷脸,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与其将这些东西放在祭司府的库房里发霉烂掉,不如让她做成面霜之类的东西,还能驻一下颜,也算是不辱这些药材的使命了。 墨思瑜挑选好了药材,放在楚初言抱着的筐子里,念念不舍的开口:“我们出去吧,这里是祭司府,还是少点好奇心比较好。” 楚初言一想,也觉得有道理,遂跟着墨思瑜抬脚往外走。 管家见两人出来,笑着问墨思瑜:“余公子可有相中的药材?” 墨思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然有,可惜不能要啊。” “为何?”管家不解的问:“是怕我们大祭司不肯给嘛?” 第3136章 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是啊。”墨思瑜点点头:“毕竟我胃口大,看中的是你们大祭司的整个药材库。” 管家:“......” 您这胃口确实大了点,就算我们大祭司愿意给,你吞的下吗?也不怕被噎死。 墨思瑜问:“你们这祭司府,除了这间药房,还有没有别的药房?” 管家的笑意仿若面具般贴在脸上,含糊的开口:“余公子往后多来几次,便知晓了。” 墨思瑜:“......” 能不来吗?谁没事爱往这里跑? 她虽然喜欢药材,可也不是谁的药材都敢要的。 大祭司那种人,精明的不得了,可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人。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疑惑,便不吭声了,一同往外走。 到了外间,墨思瑜便开始制作面霜。 楚初言帮着打下手。 管家将人领到了这里,就去暖阁复命去了:“大祭司,余公子和楚公子正在药房里熬煮药材呢。 那药材我特意看了一下,一共有三十多种呢,都是名贵的。”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偶尔回一句:“这是替夫人制的面霜,当然需要好一些的药材。” 管家便不纠结这个了,继续道:“那余公子还问祭司府内还有没有别的药房。 大祭司,要不要把另一间也带她看看?” 秦无言的笔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摇头:“不用,还不到时候。” 管家闻言,遂了然,正要退出去,却又听秦无言道:“仔细伺候着,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不可怠慢了。” “是。” “本祭司想让她知道的便由着她,不想让她知道的,便不允许她知道半分,记住了!” “是,老奴记住了!” 管家亲自端了点心和茶水,到了药房内,便看到两人正脑袋靠着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两人时而相视一笑,时而同时伸手去拿某种药材,配合的倒是默契十足。 管家满心遗憾:好好两个俊美的少年,竟然成了这样的关系,真是可惜啊可惜。 若是这余公子是位女子,这两人在一起也会少许多世俗的压力,结合便完美了。 楚家人丁单薄,若两人真要在一起,楚家的长辈到时候必定会棒打鸳鸯,待楚家家主和少家主的身体好些后,必定会将这小公子赶出楚家。 不过若是这余公子是个女子,这医术必定也不会如此好了,这世上的行业,许多都是女子无法涉足的。 管家将糕点放在桌上:“两位公子,要是饿了,就吃点点心压压肚子。” 墨思瑜道了声谢,便继续专注手底下的工作了。 两个时辰后,墨思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那做好的四罐药膏分了一罐给楚初言,自己藏了一罐,剩下两罐,便捧在手里,打算拿起送给大祭司。 正值冬日,天色暗沉的早。 外面已经黑下来了。 推开门时,长廊里没有燃灯,有些漆黑。 楚初言扶着墨思瑜,叮嘱道:“慢些,小心点。” 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后,墨思瑜才彻底看清这道长廊的,此时才发现异样。 第3137章 长廊尽头有人的哭声 白日里那些挂在长廊上垂下来的装饰物散着若有若无的光,穿堂风吹来,这些布条在长廊里来回晃动,犹如招魂幡一般,看着极其渗人。 漆黑的长廊的尽头,在风声的携裹下,似乎传来了隐隐的哭嚎声,哭声有些凄厉悲惨。 墨思瑜转头看向楚初言,压低了声音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楚初言问。 “人的哭声。”墨思瑜的听觉向来敏锐,“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我也听到了。”楚初言紧紧的牵住她的手:“刚才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原来不是。” 风有些大,挂在长廊的铃铛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掩饰着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声响。 “言兄,我想去看看。”墨思瑜心里有些紧张。 刚才管家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将药膏制作好的时候,她嫌弃管家来的太频繁,问的也实在是太烦了,随口说了三个多时辰。 管家听说后,也就放心下来,没有再来过了。 楚初言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不要怕,你若是想去,我就陪你去。” 墨思瑜紧紧的揪着楚初言的衣服,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步步的往前走。 墨思瑜的脚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犹如脆骨断裂,听着极其渗人。 越是往前走,穿堂风便越大,吹在脸上犹如冰冷的手在脸上抚摸着。 隐隐约约的嚎哭声混在风里响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声音很远,却又好似很近。 只是听着,便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嗓音里透着绝望和崩溃,墨思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脚就要往声音的来源处跑过去。 可还没跑几步,就被从拐角处冲过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管家拧着一个灯笼,气喘吁吁的,似乎有些生气,横在了墨思瑜的面前,“余公子,你们去哪里?” 墨思瑜和楚初言停下脚步,看向突然出现的管家。 灯笼的光有些亮,将整个长廊都照的明亮了起来,管家光秃秃的脑门上有一层细汗,眼神警惕,神情紧张不悦。 楚初言正要如实开口,墨思瑜抢先回答:“当然是将做好的面霜拿给大祭司了? 可这祭司府那么大,我也不知道往哪里才能出去,这门口也一个护卫都没有,我就只能走走看看了。” 管家看着快要到尽头的长廊,“你们两人都忘了我带你们来时的路?” “我们当时跟着管家你来的,哪里需要认路?”墨思瑜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再说了,怎么这里连一个佣人护卫都没有? 又黑漆漆的,如何认得来时的路?” 管家听墨思瑜如此一说,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放缓了声音:“两位跟我来,前面出不去,是封起来的。” 说着,管家便拧着灯笼绕到两人的身后,沿着他们两人刚才的路返回去。 墨思瑜站着不动,依然望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 似乎是被什么锁住了,看不太真切。 管家见身后两人没什么动静,催促道:“不是迷路了吗?怎么不跟我出去?” 第3138章 就不能找个用心些的理由 楚初言垂眸看了眼墨思瑜紧紧揪着自己衣衫的手,拉着她跟在了管家的身后,不经意的问:“既然那边的路被封起来了,出不去,管家您刚才怎么会从那边出来? 这里头的厢房,似乎都是库房,没有人住吧?” 管家见两人跟来了,语气慢悠悠的开口:“当然没有人住,我刚才是去里头清点了一些东西。 听到了往这里来的脚步声,还以为谁进了这里,便急急的出来了。” 楚初言又问:“那您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当然听到了。”管家一脸镇定:“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听到了你们的脚步声。” 楚初言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墨思瑜止住了,她对着楚初言轻轻摇了摇头。 楚初言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两人跟着管家到了暖阁,这里灯火通明,墙壁上燃着的明亮的烛火,被琉璃灯罩住,犹如白昼。 墨思瑜将两大罐面霜摆放在桌上:“这两罐面霜够夫人用一阵子的了,不同的季节用不同的面霜,等用完了,大概到了明年春日,我若是来了月城,便继续给夫人配置。” 秦无言在其位谋其政,厚厚一堆的文件快要批阅完了。 闻言,放下笔,拿起其中一罐面霜放在鼻息下闻了闻,淡淡的幽香,清爽怡人,并不浓郁。 正好是发妻喜欢的味道。 秦无言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墨思瑜,问:“替本祭司的夫人配置了面霜,作为感谢,你可以提出找本祭司要一样东西,或者提出一个要求,本祭司若是能帮你做到,一定帮你做到。” 墨思瑜哪里敢沾染秦无言的人情,赶紧摆摆小手拒绝:“不用客气,大祭司其实已经感谢过我了。” 秦无言倒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何时感谢过你了?” “我才来的时候,大祭司便答应我,让烈家往后不要因为那些护卫的死再找我和楚家的麻烦,这便是最好的感谢。”墨思瑜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天色已晚,还请大祭司派人送我们回楚家?” “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住一晚?” “不了,我这人认床,在外面睡不踏实。”墨思瑜随口胡扯。 管家闻言,侧过脑袋无语的看了墨思瑜一眼。 在辇座上都能靠着楚家小少爷睡的呼噜声直响的人,会认床? 这理由也太扯了一点吧? 对着我们洞察一切的大祭司,就不能找个用心些的理由? 就在管家以为秦无言会拆穿墨思瑜的时候,却没料到秦无言却应承了下来,对着他开口:“去备辇座,送两位回去。” 管家应声出了暖阁。 秦无言站起身,送两人去院门口,淡声开口:“天黑雪大,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墨思瑜和楚初言上了辇座,虽然天色已晚,但总算离开了祭司府。 秦无言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问身后站着的管家:“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差点就去了禁区,还好被老奴截住了。”管家战战兢兢的回:“不过必定是听到了什么,只是我问起来的时候,两人都不肯说......” 第3139章 甚至怕你会嫌弃我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没吭声,转身往府内走去。 管家跟在他身后,摸不透秦无言的意图,有些惶惶然:“大祭司,若是这两人真的听到了什么,该如何是好?” “听到了就听到了,反正早晚都要知晓的,无碍。”秦无言大步进了暖阁,将那两罐药膏拿着,俯身抱起椅子上的女人,抬脚回了卧房...... 他调好了水温,帮着脱掉了女人身上繁复的衣衫,将女人浸在温热的水里,自己也脱了衣衫,坐进宽大的浴盆里,帮着她一点点的清洗身子。 “你再等等,等我找到了药引,就能救活你了。”秦无言握着浸湿了的帕子,擦拭着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只需要换了你这身冰冷的血,让你的身体暖和起来,你就能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我了。” 男人精致的下颔搁在女子的发顶上轻轻摩挲着,嗓音低低喃喃:“我等了这么多年,怕哪一天我老了,你醒过来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连老都不敢老,也不敢随意动祭祀府内的东西,怕你不认识这个地方,怕你觉得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太过陌生,甚至怕你会嫌弃我......” 女人靠在他的怀里,尽管被温热的水浸泡着,可那些露在水面的肌肤,依然透着刺骨的冰冷的寒意。 那是一种透彻的冷,仿佛浸在寒潭里的冰凉。 秦无言抚摸着女子冰冷的小脸,微微垂下脑袋,亲了亲她的唇角...... 他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情绪,仿佛化不开的浓墨,粘稠而复杂。 辇座内。 楚初言和墨思瑜两人同时沉默着,一言不发。 一直到回了楚府,楚家主和楚夫人在门口迎接他们两人,墨思瑜才回过神来。 楚家主和楚夫人本来还想问一下两人,在祭司府做了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 楚初言见墨思瑜脸色不怎么好,言简意赅的开口:“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余兄上次给祭司夫人送了一罐驻颜霜,大祭司觉得很好,便让余兄又帮着做了两罐......” 说着,便献宝一般的将墨思瑜送给自己的那一罐面霜拿出来送给楚夫人,“余兄特意让我藏了一罐,拿回来送给娘亲您的......” 楚夫人被楚初言逗笑了,接过面霜,便催促道:“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累了一整日,明日又要早起。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楚初言便陪着墨思瑜回了卧房。 墨思瑜神情有些恍惚,她连澡都懒得去洗了,直接倒在床上,闭着眼开口:“言兄,我记得我们在长廊上走的时候,因为漆黑,甚是小心,脚步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 管家说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纯粹是信口胡扯。 那祭司府,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顿了顿,墨思瑜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不可能是什么东西,应该是人,府里藏着人,只是那声音喊着有些渗人,分辨不清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楚初言打了温水过来,坐在床沿边,拧了湿帕子,给她擦洗手和脸:“可能是我们踩到了地上的东西,发出的折断的响声惊动了管家。 其实也听的不甚真切,那声音未必就一定是人发出来的...... 这月城内,有养虫人,专门养了一种虫,能模仿人的叫声......” 第3140章 我比言兄你心目中那位佳人呢 墨思瑜猛地睁开眼,眸底的兴味变得极其浓厚:“这世上果真有这种虫?我一直以为那些孤本上记录下来的东西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有此事。” 好想捉一只回来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只虫子而已,怎么就能模仿人的叫声了。 如果祭司府内的声音真的是那虫子发出来的,便也觉得很好理解了,毕竟大祭司跟瘴气林是有关系的。 楚初言见她瞬间高兴起来,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 不过见她没有继续为刚才的事情纠结,便也落下心来了。 过了后天,余兄就离开了,这祭司府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太过好奇比较好。 楚初言帮她擦完了手和脸,又去帮她脱掉搁在床沿边的脚上的鞋子。 手指才刚触摸到她的脚踝处,墨思瑜就吓了一跳,猛地将脚收回去,只是动作幅度太大,差点踹到楚初言的身上。 墨思瑜赶紧撑着手臂坐起来:“你要做什么?” 楚初言握着帕子,叹了口气:“当然是帮你洗脚了,还能做什么?” 墨思瑜眨了眨眼睛,“言兄对每个跟你关系好的人都这么好吗?” 楚初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我这辈子,也就只跟余兄你关系好过,至于别的人,倒是没有了。” “真的,除了我,你没有帮别的人洗过脚?”墨思瑜好奇的问。 她也不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双脚伸到他面前,踢掉了鞋子,任由楚初言握着自己的脚踝,将她的双脚浸在温热的水里。 楚初言认真的想了想:“除了你,当然还帮其他人洗过脚。” “那人是谁?”墨思瑜晃动着脚丫子,咯咯咯的笑着,跟他的手在水盆里逗着玩。 楚初言任由她将水盆里的洗脚水弄的飞溅出来,洒到他的衣衫上,一点也不恼,只当她是个喜欢玩水的小孩子,语气温润的回:“我爷爷。” 墨思瑜:“......” 墨思瑜笑倒在床上:“我还当是谁呢?倒是没料到我在言兄你这里的待遇竟然好到了这个高度。” 竟跟楚家老爷子的待遇一模一样了。 楚初言拧干帕子,用帕子擦干她脚上的水珠,盯着那双精致小巧的玉足看了半响,“余兄这双脚,生的如手一样秀气精致,真是让多少女子看到了,都只觉得黯然失色呢。” 墨思瑜嘻嘻哈哈的,随口问:“比言兄你心目中那位佳人呢,谁更好看些。” 楚初言垂着眼帘,不吭声了。 墨思瑜差点笑岔了气,“言兄可真是个实诚人,看来那位佳人在你心目中倒是如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啊。” “什么是白月光?”楚初言抬眸,看了眼墨思瑜。 他只记得那日天恩寺后山的清泉池里,虽已入秋,但明月高悬,月光皎洁亮白,仿佛洒下了一层白纱,笼罩在女子的身上,犹如清水芙蓉。 看到女子模样的第一眼,楚初言只记得脑海里当时便闪过一个念头:所谓神女,跟眼前的女子相比,也不过如此了吧! 夜太美,只是太过短暂了! 回忆不过一瞬之间,便再也没了以后...... 第3141章 言兄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了 墨思瑜见他情绪低落了几分,应该是又在追忆那位女子了,也不好意思再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便解释道:“白月光啊,就是远远的看着或者每次想起来,便觉得很美好的人。” 楚初言再次不吭声了。 他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两次,至于每次想起来,似乎有很多次,确实觉得很美好,但也仅此而已了。 墨思瑜见他如此,双腿盘在床榻上,手肘搁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初言,宽慰道:“言兄跟那位女子都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了,还是相思入骨吗?” 楚初言本能的否认:“没有。” “没有就好。”墨思瑜道:“我倒是怕言兄如此下去,会相思成疾呢。” 顿了顿,她又道:“我娘说了,若是没有接触,那白月光便永远都是白月光,若是接触了,说不定就是那地上的白霜了。 你觉得那女子如此好,说不定只是没有过多接触而已。 若是接触了,那女子的性子说不定跟我一样呢?” 楚初言倒是被墨思瑜一番话逗笑了,顺口道:“若是性子真的跟余兄你一样,倒也挺好的。” 这次倒是轮到墨思瑜讶异了:“言兄觉得我性子好?”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外人夸赞她的性格好呢。 楚初言笑了起来:“当然,不然我如何跟余兄相处如此融洽?” 墨思瑜又问:“可若是女子的性子也跟我一样,言兄难道也觉得好?” “有何不好呢?”楚初言理所当然的回:“跟余兄一样,大大咧咧,凡事不往心里去,又有情有义,这种性子,可能不适合闺房女子,可行走江湖之中,只有这种性子才是最不拘一格的。 太过拘泥小节的人,没法成为侠义之人。” 墨思瑜:“你如此一说,貌似也有几分道理。” 楚初言端起水盆:“我去换一盆温水,来给余兄你搓一下背。” 墨思瑜:“......” 她回过神来,赶紧阻止:“我不搓背,我洗完脚就好了。” 楚初言面色狐疑:“为何?” “我......,我觉得很干净,不需要搓背。” “在祭司府的长廊上,我无意中触到余兄你的颈脖处,生了许多汗,大概是吓的,难道不打算擦一擦?”楚初言开口:“我记得,余兄是特别爱干净之人,睡着难道不难受?” 墨思瑜将自己裹在被褥里,低着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昨日没有洗澡,今日又没有洗澡,身上沾染着一股淡淡的汗味,确实有些不舒服......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能再坚持坚持的...... 墨思瑜结结巴巴的替自己辩解:“这天气这么冷,出点汗其实也没什么?” 又有些底气不足,反问道:“难道言兄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了?” 楚初言无奈的笑了一下,端着水盆进了耳房,淡淡的嗓音飘散进了墨思瑜的耳朵里:“我哪里就嫌弃余兄了?只是怕余兄睡着不舒服而已。 余兄身上虽然沾了些汗味,可说实话,味道倒是蛮好闻的,不像外头那些粗犷的男子,浑身上下腥臭难闻。 汗味里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香汗淋漓四个字...... 第3142章 我回了锦城你会想念我吗 墨思瑜一听,再次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透着欢畅:“臭汗就臭汗,哪里就香了。 我娘亲从小给我用药草泡澡,难不成那些药材的精华全部都被吸入我的身体内,变成汗液流出来了?” 从前倒是不知道言兄这么会哄人,此时才知道这言兄竟如此会逗她开心。 听到墨思瑜的笑声,站在耳房的楚初言猛地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四个字,只觉得亵渎了人家。 自己怎的会生出如此龌龊的想法。 余兄如此单纯之人,竟差点被他当做女子一般了。 楚初言在耳房内站了片刻,深刻的检讨了自己一番后,才返回到卧房,低声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后天就送余兄你离开了,明日我早些回来,带余兄你出去逛逛,买些月城的土特产带回去......” 提到回锦城,墨思瑜既高兴又不舍。 高兴的是很快就能见到亲人了,娘亲和相忆一定想死自己了。 不舍的是,在楚府内待了这么久,别说楚初言了,就连月华和孙晴姑娘,她都已经有些舍不得了。 在锦城,从小到大,除了相忆,她几乎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小的时候不懂事,一眼不合就喜欢揍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些人都不喜欢跟她一起玩。 再后来大了一些,倒是有世家子弟想要跟她套近乎了,可惜她偏偏太过聪明,一眼便能看透那些人眼里不纯的动机,瞬间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高兴,就逗弄那些人一番,不高兴,便直接不搭理他们了。 那些心思纯良的人,却偏偏又忌惮着她的身份,恭恭敬敬的不敢靠近,生怕落得个吹捧权贵的名声。 来了这里,隐姓埋名,倒是过得比较逍遥自在,真正凭着自己的本事过上了曾经一直想要的日子...... 想到自己突然就要离开了,墨思瑜将手从被褥里伸出去,摸索着到了楚初言的被褥里,握住了他的手腕。 “言兄,我回了锦城,你会想念我吗?” “会,你呢?” “我也会!”吹灭了烛火后的卧房,一片漆黑,墨思瑜的嗓音压得有些低,透着淡淡的遗憾:“若是能早些遇到言兄这样的人便好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若是早些在锦城遇到,这人必定是会知晓他的身份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如此对她。 或许他出现的,只是刚刚好而已。 早一点,她未曾及笄,母亲是不会让她独自出行的。 晚一点,怕是错过了,她也不会出现在天恩寺内思过。 就当这一切都只是命中注定吧。 楚初言反手将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掌心里,扯开自己的衣衫,贴到自己的心口处。 少年人细腻的肌肤透着滚烫的热量,墨思瑜吓了一跳,正要收回来,却被楚初言握的更紧了。 楚初言侧身,黑漆漆的眸子仿佛透着光,在夜色中盯着将发红的脸藏了大半在被褥里的人,“余兄,无论往后你还来不来月城,我们会不会见到,我发誓,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 你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父亲和我哥哥的命。 若不是你,我们楚家还不知道要落到何种地步。” 第3143章 两个荷包,哈哈哈 说着,似乎还觉得这些话不够表达内心里的感受,又道:“我可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心口,用我的心头血起誓,往后如是余兄有任何困难,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倾力相报,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月城古老的习俗,心头血发起的誓言便是最无解最忠诚的誓言。 楚初言便在枕头里摸了摸,冒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塞进了墨思瑜的手里。 冰冷冷的东西进了掌心里,墨思瑜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自己摸着人家的胸口那点羞涩了,掀开被褥问:“言兄这是做什么?” “只要你用这把匕首割破我的心口,流出一滴血,誓言便能成真了。”楚初言一本正经的回答。 “胡闹。”墨思瑜劈手将匕首扔下了床:“言兄有这心便足矣,何必弄这些仪式感,我又不信这些。” 楚初言见她有些生气了,也没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只是将她的被褥掖好,“可惜月城跟锦城相隔太远,这一别,往后想要见一面余兄都难。 我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早些认识余兄多好,可惜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说不定我早些去了锦城,压根就不会遇到余兄你......” 墨思瑜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打算继续抽出来,有些烦躁的闭上了眼睛:“睡吧,我困了!” 楚初言闻言,闭了眼睛。 墨思瑜却睁着眼睛,久久没法入睡。 第二天起床。 天色已经大亮了。 楚初言早就不见了,墨思瑜哈欠连天的起床。 月华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墨思瑜起来了,赶紧上前来,将一封信递给墨思瑜:“余公子,这是一大早有人送到府里的信,是给您的。” 墨思瑜一听,登时睡意全无,赶紧的接过信拆开看,一目十行的扫过。 末了,便直接将这信扔到了地上,继续倒在了床榻上,缩进了被褥里。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封信是哥哥那边的人送过来的,可一看内容,却没见到丁点接头的暗号,笔迹也很陌生,还语焉不详的写着让她去哪里见面之类的。 她吃饱了撑着了也不可能去。 当她很闲吗? 有这个时间,多睡会不好吗?多做几粒药丸不好吗? 月华将信封从地上捡起来,问:“余公子,这信上说了什么?送信之人还给了一锭银两,必定是急件了。” 墨思瑜懒洋洋的开口:“说是有病人,让我去客栈帮忙诊治,重金酬谢。” 墨思瑜哼哼两声:“本公子又不缺钱,她说让我去就让我去啊?连一个落款人名都没有,鬼知道是想做什么?” 万一是列家人的圈套,她落入了危险之中,不是白白的搭上自己的小命吗? 月华一听,将信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荷包,递进幔帐内:“余公子,听闻你要走了,月华没什么东西能送给你了,便绣了一只荷包送给你,还请余公子不要嫌弃。” 墨思瑜:“......” 墨思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困意全无,怔怔的盯着那双伸进幔帐内的手,掌心内摊着一个精致秀美的荷包。 第3144章 出现一刹那能记一辈子 荷包的正面是两朵祥云,骄阳似火,底下是几朵红艳艳的云霄花。 “这云霄花在月城代表着平安康健,余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月华轻声开口。 墨思瑜有些激动,她笑了一下,赶紧接过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开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声道:“只从来了这里,便一直得月华姐姐照顾,倒是从未曾想过,临到快要离开了,月华姐姐竟然还送了亲手做的礼物给我。” 墨思瑜只觉得无以为报,披了衣衫起来,拉开抽屉,将昨日从祭司府内拿回来的驻颜霜取出来,递给了月华:“我没什么可以送给月华姐姐你的,这罐驻颜霜送你吧。” 月华一看这驻颜霜竟然跟今早楚夫人用的一模一样,有些不敢接:“这,这是不是太贵重了,我见夫人的梳妆台上今日也摆放了一罐呢。” 墨思瑜将驻颜霜塞进月华的手里:“那一罐,是言兄送给夫人的,这一罐,是我送给你的。 这药材也都是祭司府里的名贵药材,虽然贵重了些,但对祭司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你安心拿着便是。 你若是不拿,这个荷包,我可就不收了。” 听墨思瑜如此一说,月华本来就想要这罐驻颜霜,便赶紧收着了,对着墨思瑜眉开眼笑:“倒是没料到,才一个荷包而已,竟然换了这么大一罐驻颜霜。” 墨思瑜抬脚:“我可是记得,我脚上的鞋子袜子可都是月华姑娘亲手给我做的呢。” 月华脸色微红:“夫人特意交代过,这算是我的分内之事。” 墨思瑜才不管什么分内不分内,“我若是离开了,也会经常想念月华姐姐和孙晴姐姐的。” 墨思瑜抬脚往耳房走去,“待我梳洗了,便去看一下孙老怎么样了。 若是身子彻底好了,我便回房清理行李物品了。” 月华站在空荡荡的卧房内,听着耳房里传出来的流水声,有些怅然若失。 有的人像流星,出现一刹那,却能记一辈子。 墨思瑜从耳房出来的时候,月华已经不在卧房内了,她也没过多在意,径直去看孙老。 孙晴才刚熬好药粥,见墨思瑜来了,赶紧招呼道:“余公子,我特意做了好多小酥鱼,才刚出锅呢,你快尝尝。” 墨思瑜接过来,尝了一口,在孙晴眼巴巴的询问中,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真是太好吃了,小姐姐你的厨艺又进步了呢,话说你做那么多做什么?吃的完吗?” 孙晴将那一大包的小酥鱼用布袋包了好几层,低声道:“余公子明日不是要走了吗? 这些是给你带在路上吃的,这大冬日的,路途遥远,免不了会风餐露宿,就着馒头吃点小酥鱼总是更香一些。” 墨思瑜心里又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孙晴姑娘替我考虑的如此周全,这些东西,我便带上了。 你爷爷呢?我去看看这倔老头儿身体如何了......” 孙晴抬手一指小厨房内。 仿佛听到了墨思瑜的声音,里头一阵接着一阵故意的咳嗽声从小厨房内传出来...... 第3145章 只要我不在意 墨思瑜撩开帘布,抬脚进了小厨房,便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坐在灶口烤火,手边放着一本发黄破旧的线装书...... 看到墨思瑜进来,眼皮也没抬一下,依然那副傲娇又倔强的样子。 墨思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径直走过去,抬手就扯了一下他花白的胡须。 这一下子立即把孙老给惹怒了,一巴掌朝着墨思瑜的手背用力拍过去,差点气得暴跳如雷:“你这臭小子,实在是太过放肆了,怎能如此没大没小?” 墨思瑜笑嘻嘻的,在那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躲得飞快,迅速将手藏在了自己的背后。 她瞧着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也不怎么在意,懒洋洋在他身边坐下,“中气十足,反应敏捷,脸上和眼睛里的赤红褪去,凭着现在这幅身体,你这老头儿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八年,要是运气好,还真能长命百岁了。” 听墨思瑜如此一说,孙老重新坐了下来,不吭声了。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副药方子,递给他:“这是食疗谱,往后你依照这个方子吃东西,三个月之后,身体彻底调理好,气血也都补上来,就彻底无大碍了。” 说着,就将那方子拍在了老头儿的手心里:“拿着吧。” 孙老握着那张方子,轻咳了两声,脸上的怒容褪去,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那么多的药方子,你就这么随意送人的吗?” “我哪有随意送人?”墨思瑜反驳:“我不是只送给你孙女了吗?” 孙老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训斥你没大没小了。” “你训斥啊,随便你,只要我不在意,在意的人就是你了。”墨思瑜语气里透着吊儿郎当,“跟我说这些大道理的人多了去了,我父母请回来的那些夫子一个个都是能说会道苦口婆心型的,我若是在意那些,我早就改正过来了。 就是因为我不在意,我才变成今日这样。” 孙老:“......” 幸亏这小子不是自己的孙子,若是自己的亲孙子,大概迟早被气死了,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墨思瑜又道:“这金针刺穴术呢,孙晴姑娘掌握的还好,但她大概是想要赌一口气,有的时候可能学的急了些。 等到那一天,她医治病人需要施针的时候,您老在旁站着,不要催促她,让她不要着急便可。 我若是一直在这里,倒是可以手把手教到她娴熟为止,可惜我明日就要离开了,这姑娘又极其上进,我怕她到时候心里压力太大......” 孙老冷冷了“嗯”了一声。 墨思瑜见这老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老头儿又怒了,“你笑什么?” 墨思瑜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小糯米牙齿,笑的愈发欠揍:“我每次见到您,就会想起茅坑里的臭石头......” 孙老:“......” 孙老捂着胸口,只觉得气血翻涌,身体里的血液直往脑门冲去,头晕眼花,快要被气得昏过去了。 墨思瑜“啪啪”几巴掌拍在老头儿的后背上,“您老可别昏了,省的我还要用针把您扎醒,麻烦!” 孙老心里才升腾起的那点对墨思瑜的好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146章 这家伙是吃砒霜长大的吗 幸亏这小子明日就要离开了,再多住些时日,他就算身体已经没毛病了,也要被她活活气出毛病出来。 这家伙是吃砒霜长大的吗? 嘴巴怎么可以毒成这样? 墨思瑜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懒得跟着老头儿多说什么,索性站起身:“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便回房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大早出发了。 明日一早,我就不过来跟你告别了。” “你站住!”见墨思瑜要走,孙老缓过神来,语气极其不高兴的呵斥了一句。 墨思瑜转头,“您老还要教训我妈?我都说了我不会听的,您还是省省口水比较好。” “我才懒得教训你,你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这辈子是改不了的。”孙老气呼呼的,抓起放在面前的那本破碎不堪的线装书,朝着墨思瑜递过去:“你好歹救了老夫,老夫也没什么送给你,这本书,你拿去吧?” 墨思瑜盯着那本锈迹斑斑的书看了片刻:“您若不说这是书,我还以为是用过的草纸呢。” 孙老再一次被墨思瑜气得血液上涌:“不识货的东西,这是老夫好几代人一代代传下来的孤本。 到了老夫这里,原本是应该传给我孙女的,可惜......” 墨思瑜:“我还以为你要传给你中意的弟子呢,若真的那样,我可是万万不会要的,我跟您老这样的人八字不合。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我压根就不可能拜一个医术不如我的人为师!” 孙老:“......” 算了,气着气着就当习惯了吧,反正这家伙不可能再在眼前晃动了,他好歹也算个长辈,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孙老用力深呼吸了好几次:“老夫也不中意你这样的人当老夫的徒儿,老夫也看你不顺眼。 这本家传孤本,就当是跟你做的交换吧,毕竟你留了厚厚一叠药方子给我孙女。 还传授了她金针刺穴术,还医治好了老夫的病。 我们孙家,其实是从毒起家,专攻以毒攻毒,后来药材丰盛,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我这一代...... 哎!” 孙老长叹一声:“跟长辈相比,我实在是太不中用了,百般猜不透这书里的东西...... 留在我手里,犹如废纸,不如给你,你若是能参透,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墨思瑜眸色亮了亮,本来想调侃一句:老头儿,你总算有些自知之明了。 但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又怕老头儿一时激动,反悔不送了,便闭了嘴,赶紧将那破破烂烂被灰尘包裹着的孤本从老头手里接过来...... 才看了第一页,墨思瑜的墨瞳就放大了...... 孙老一看墨思瑜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看懂了,不仅越发感叹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用的前浪死在了沙滩上。 孙老叮嘱:“这孤本不宜保存,破损严重,有些地方缺少了页码和字迹,你自己慢慢斟酌去吧。” 不看则已,一看这些,墨思瑜便被里头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了。 她抱拳,对着老头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说了声“多谢”,便急匆匆的回了卧房...... 第3147章 人心真的无法直视 见墨思瑜匆匆忙忙跑走了,连小酥鱼都忘记带走,孙晴快步推门进了灶房:“爷爷,余公子有跟您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余公子怎么匆匆忙忙走了?” “大概是他看懂了孤本里的内容吧。”孙老叹了口气。 孙晴大惊:“爷爷,您不是说那孤本是我们孙家的传家之宝,是每个医者都想要的东西,值得子孙千秋万代的传递下去的吗? 您怎么就舍得给了余公子?” 孙老撇了孙女一眼:“你若是跟那小子一样,如此有天赋,给你也可以,可惜了,那孤本就连我都看不懂。 不给她能给谁? 也算是造化吧,孙家传到如今,我膝下就一个你了。 你能这么快学会金针刺穴术,也多亏了她的教导,又得了那么多的方子,我总要拿些东西感激人家......” 孙晴闻言,便不吭声了。 虽然爷爷如此说了,可瞧着那遗憾的眼神,一定是想要收人家为徒,却被人家拒绝了。 毕竟余公子跟爷爷向来就不对盘。 ...... 落雪纷飞,一直到了中午。 胡夫人等不下去了,问贴身丫头:“那余大夫还没有过来吗?” “没有。”贴身丫头摇了摇头:“我刚去问了送信的人,说是信已经送到了,定金也送进去了,就是一直等到现在,迟迟不见那余大夫出门。 还问了里头的佣人,听闻那余公子向来怕冷,大雪天能不出门尽量都不出门。 我怕那余公子今日不回来,不如我亲自去楚府请一趟?” 胡夫人思前想后,摇头:“不行,我今日出来是瞒着胡家人的,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一旦被胡家那个贱货知道了什么,老爷必定也会知晓了......” “可夫人,您这么拖下去,身体压根就支撑不住啊......”贴身丫头忧心忡忡:“圣女去了雪山之巅祷告,小姐又不肯听您的,若是请不到余大夫,您可怎么办啊?” “等月如从雪山之巅回来,到时候,我去圣女宫见见她。”胡夫人坐到窗边,撩开黑色斗篷上垂下来的黑纱,望着天空中飘散下来的雪花,“我这一辈子,为了胡家,尽心尽力,若结果真的如我所想,我......” 她冷哼一声,眸底闪过一抹决绝:“我好歹也算是胡家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虽然没有替胡家生出儿子,却也将那贱人生下来的儿子当成亲生子一般的教养。 凭什么要让我和我的两个女儿成为他们往上爬的牺牲品?” 贴身丫头看着胡夫人这幅模样,心里也一阵酸涩,若不是月卿小姐那日装病,不得不找来了楚家的余大夫诊治。 那余大夫看了夫人的面相,随口说了两句,夫人也不会多个心眼。 将那每日送来调理身体的汤药给家里养的那狗儿给灌进去了,那原本活蹦乱跳的狗儿如今恹恹的一副大病之后的模样,夫人说不定还被蒙在鼓里...... 人心真的无法直视。 少爷从小在夫人身边养大,借助夫人的势力往上攀升,竟然会对夫人起了歹心。 就是不知道老爷是否知晓此事,若是老爷也知晓...... 夫人大概要彻底寒心了! 第3148章 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胡夫人有些不甘心,从上午等到中午,又等到下午,依然不见墨思瑜的踪迹,那帮忙送信的小厮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小的打听过了,说是那余公子明日回锦城,今日不肯出门,要在家里清点行李物品,让您另找他人。” 说着,便将已经拆开了的信封,和那一锭银子也还了回来。 丫头气急了:“夫人,那人明日就要走了,这可是最后的机会,我亲自去一趟楚府找她,一定将那人给您请过来。” 胡夫人面露犹疑。 丫头急的直跺脚:“夫人,时日不多了,您难道要将自己的命置于危险之中吗?若不是上次无意中被那余大夫点破,那些汤药继续喝下去,说不定您的咳血之症会越发严重,身体耗损会越发大。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两位小姐着想啊。” 听到丫头提起自己的两个女儿,胡夫人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圣女一生都要保持处子纯净之身,为了高攀权势,胡家将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儿送去当了月城的圣女,整日被关在那圣女宫内,相当于断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如今又要将第二个女儿嫁到烈家,给那整日在清欢楼跟小倌厮混的烈风当正妻。 她的两个女儿,都生的如花似玉,身份高贵,难道要被胡家毁掉,成为胡家的牺牲品? 她不允许。 胡夫人思前想后,便答应了:“那你亲自去一趟楚家,务必让那小大夫来一趟,就说......就说我要亲口问问她一些事情,别的不要透露。” 丫头立即点头:“是。” 正要出门,却被挡在门口的人给拦住了:“夫人原来在这里,老奴找寻了您好久。” 说着,垂眸看向披了斗篷,正要出门的丫头,问:“这是打算去哪儿?” 丫头一见寻上门的管家,内心一凛,扯了个慌:“夫人觉得外头冷,想要我现在去买一个暖手炉回来。”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管家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管家一听,收起审视的眼神,脸上重新换上和善的笑意:“当然是来寻夫人的,这府里整日没见到夫人,都快要乱套了,就连少爷,也在到处找您呢,说是要跟您商量一下府里的事。 老奴到处寻了您一番,倒是没料到您来了这里。” 丫头转头去看胡夫人。 胡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依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站起身来,面色严厉:“本夫人一日不在府内,府里就乱了套,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 管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结结巴巴的开口:“府里的事情老奴能应付,只是少爷那边,寻您寻的急。” 胡夫人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眉眼柔和起来,仿佛刚才的厉色跟此时的慈爱不是同一个人,“我儿都已经这么大了,还如此黏着母亲,这样不是很好。” 管家脸上重新恢复了恭敬的笑意:“少爷对夫人您一向亲厚周到。” “是啊。”胡夫人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本夫人便随你回府吧。” 第3149章 楚初言觉得自己被打入冷宫 丫头不甘,正要说什么,被胡夫人一个眼神止住:“还不快点过来,替本夫人把披风穿好。” 丫头不得不走过来:“夫人,您不要暖手炉了吗?” 管家赶紧将自己的暖手炉贡献出来:“府里多得是暖手炉,这外头卖的还不如府里的好,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暂且先用老奴的暖手炉......” 胡夫人眯着眼,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淡声开口:“那就将就着用一下吧。” 说着,人已经到了管家跟前,从他手里接过了暖手炉,扶着丫头的手臂,大步下楼,回府了...... 她今日是秘密出门,竟然这么快就能被管家寻到,身边大概已经被人安插了眼线了。 眼线不拔除,哪怕医治好了自己,也无济于事。 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楚府。 傍晚时分,楚初言才顶着一身风雨,急匆匆的赶回府内。 原本以为,余兄一定会恼恨自己,将行李物品全部都清点好了,就等着他带她去街上买一些能带回去的土特产了。 却不曾想,推开卧房的门,只见里头柜门大开,箱子敞开,东西扔的乱七八糟,就连那些她看中的草药,都只是随意的丢放在医药包里。 整个卧房,仿佛被人洗劫过一番。 而那个原本应该收拾完了东西的人,却整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原本破破烂烂的书籍,眼神都不曾从书页上的字迹处挪开一下。 更别提听到了他的推门声和脚步声了。 从前进卧房,只要她没睡着,但凡知道他回来了,她都会欢快的跟他打招呼的,从来就不曾如此冷落过他。 楚初言觉得自己仿佛被打入冷宫了一般,有些不适应。 又一想到明日就要送她离开了,楚初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心里空了一大块。 他走到墨思瑜身边,将手掌伸过去,在她眼前晃了晃:“余兄?” 墨思瑜这才抬眸,看到他在眼前,笑了一下:“言兄回来的正好,能否帮忙给我整理一下东西? 这药材是我必定要带走的,还有这披风也是,路途遥远寒冷,御寒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带的,至于别的,就算了吧,等到我找到能住的客栈,便能轻装上路了。” 楚初言有些无奈,见她的视线又黏到书本上去了,忍不住问:“余兄在看什么,竟看的如此着迷?” “一本相对来说,比较深奥的记录毒理医理的孤本。”墨思瑜补充:“孙老头给我的,虽然破损比较严重,但里头的内容却极其的吸引人。” “孙老给你的?”楚初言纳闷:“孙老向来自诩爱医术之人,如此贵重的东西,他自己不好好留着,给你做什么? 我只知道,孙家祖上在我们月城出过一位天才巫师,毒术极其精湛,特别擅长用毒,且相当聪明...... 听闻给子孙后代留下过一本书,难不成就是这本?” 楚初言凑到墨思瑜的身侧,跟她脑袋碰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上面的字迹看:确实是一本手抄本,字体带着独特的风格,并非拓上去的。 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巫师留下来的笔迹。 第3150章 一直都是你照顾余公子吗 墨思瑜看的很快,厚厚一本书,一个下午就看的差不多了,闻言,便道:“既如此,那我更要抓紧时间,将这本书看完了,等看完记在脑海里了,再将这孤本还回给孙老。 那老头儿如此小气,没了这个东西,说不定跟没了自己半条命一样,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就不好了。” 医术方面,楚初言也略懂皮毛,依偎在墨思瑜的身侧,只觉得属于墨思瑜身上的阵阵独特的香味传来,沁人心脾。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游离起来,看着这孤本上的字迹,一个个仿佛在跳动,分明都认识,可重组在一起,就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心猿意马! 墨思瑜一页页的翻过,只知道楚初言坐在她的身侧,她忽略了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看向她时恋恋不舍的目光,一颗心全部都扑在了这本书上...... 卧房里静谧无声。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楚初盛站在门口,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怔愣了一下,差点惊呆了。 只见卧房内这两人脑袋靠着脑袋,挤在一条椅子上,靠的很近,同时在看一本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位新婚的小夫妻正在说私房话。 如此亲昵的举动压根就不可能存在于两个大男人之间。 楚初盛有点一言难尽。 楚初言听到动静,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楚初盛推门进来了,身子总算从墨思瑜那一侧挪开了一点,两人拉开了丁点的距离。 楚初言很自然的问:“大哥,有何事吗?” 就仿佛没有事,他身为一个大哥就不能过来一样。 楚初盛脸色有些不自然,“明日余公子就要离开了,娘亲说由你护送,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让我过来告知你一声。” 楚初言一听,立即站起身,顺手将椅背上的披风搭在了墨思瑜的后背上,轻声道:“我去一趟,你慢些看,这些东西暂且放着,等我回来了替你收拾。” 墨思瑜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嗯”了一声。 从始至终,她的视线就没有从孤本上移开过。 楚初盛越发心里不是滋味了。 原本以为,这两人的相处,是弟弟比这余大夫要自如一些,倒是没料到,这余大夫年纪小小,却都是亲弟弟在照顾着。 可想到这余大夫又医治好了自己的身体,心里又涌起一股感恩之心,倒也不好说什么。 楚初言大步走到门口,问:“娘亲找我,究竟是何事?” 楚初盛摇头:“我也不知。” 楚初言走出卧房,抬手将门带上,“既如此,兄长便随我一同去找娘亲和父亲吧。” 楚初盛也有些话要跟楚初言说,便跟着他一同并肩往前院走。 末了,实在是忍不住问:“你跟余公子呆在一处,一直都是你照顾余公子吗?” 楚初言随口答:“算不上照顾,只是余兄年纪小,是从家里偷跑出来,随我们一同入月城的。 家境又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我想着能多周全一点便对她周全一点。” 楚初盛张了张嘴,拧起眉心:“家里佣人护卫多着呢,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多安置几个人伺候好她便可。” 第3151章 你反对什么 楚初言笑了起来:“我从小跟爷爷行走江湖,去过许多地方,习惯了照顾人,举手之劳而已,兄长不必如此在意。” “我只是怕娘亲知道你如此,会难过。” “就是娘亲亲口叮嘱我,让我好好对余公子的啊。” 楚初盛:“......” 娘亲让你好好对余公子,应该是让你多派些人照顾她,并没有让你将她如一个小娇娘一般事无巨细的考虑周全吧? 楚初盛不知道该如何提醒自己这个心性纯良,脑子直爽的亲弟弟。 生怕说了不该说的,让他真的就朝着那一方想去了,又怕一直不说出来,最后的结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作为一个亲哥哥,他真是太难了。 他若是娶妻生子了,说不定还能应付这种场面,可他连男女之间感情方面的事情都没有处理的经验,更何况是男人跟男人之间似乎有些变质的感情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余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了,这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两人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也能掐死在萌芽之中了。 自己亲弟弟是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至于会做出那些违背良心和下限的事情出来。 想到这里,楚初盛便释然了。 一同进了书房,就见楚家主和楚夫人都在。 行礼落座后,楚夫人开门见山的问楚初言:“余公子的行李都打包好了吗?” “还没。”楚初言道:“孙老送了余兄一本手札孤本,余兄正看得废寝忘食,想要看完后,在离开之前还给孙老,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 等我回了房,帮着收拾一下便好了,都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余兄原本也不打算带太多东西......” 楚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给你们俩又做了两套新的厚衣衫,你们俩要带在身上。 免得露宿荒野的时候,被冻着了,毕竟那些客栈可不是哪里都有。” 楚初言点了点头,片刻后,猛地回过神来:“娘亲刚才的意思,也让我带上行李?” 楚夫人笑了一下,侧首看向楚家主,“我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觉得余公子这孩子实在是小了些,跟我们来月城也算是第一次出远门,这次回去,必定需要人护送到锦城才好。 如今楚家已经稳定了,又正值寒冬腊月,放余公子一个人回锦城不方便。 若是途中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能如此对待人家。 所以,我希望初言你亲自护送余公子去锦城,若是途中耽误了时间,来不及赶回来过年,便在锦城过年也是可以的。 若是余家人喜欢你,你也可以多住一段时日,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带着余公子过来也不迟......” 楚初言还没开口,楚初盛叫了起来:“不行不行,娘亲,我反对!” 楚家主抬眸看着他:“又不是让你亲自护送,你反对什么?” “初言才刚回来,还从来就没有跟我们一家吃过团圆饭。”楚初盛凝着眉:“我提议让温统领多带一些人护送余公子回锦城。” 第3152章 他想错了还大错特错 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人分开,若是让初言送余墨回了锦城,这一路上嘘寒问暖,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楚初盛坚决不允许自己的亲弟弟陷入那些流言里,建议道“快要年关了,我觉得初言还是留在楚家比较好,就不要一同去锦城了。 余公子功夫好,医术好,温统领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让温统领护送余公子回锦城更合适......” 这一番话说出来,合情合理。 楚初盛以为凭着父亲和母亲对楚初言的关爱,一定会采纳自己的要求的,毕竟他们一直都很遗憾没有一家四口团圆过。 每年年关,娘亲可都是会偷偷抹泪的,这么好的团聚的机会,娘亲怎么可能错过。 却没想到,他想错了,还大错特错。 不仅没有人采纳他的意见,另外三个人竟然是集体反对这件事。 首先是楚初言:“我觉得娘亲说的对,余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一路上山高水长,又正值冬日,大雪覆盖山脉,爬到陡峭处,可能寸步难行。 余公子这样娇弱的身子,怕是抵挡不住那些风雪了。 还是由我一路护送比较好,我常年走南闯北,不惧这些的,只有把余兄安全送达了锦城,我才能安心一些,否则,我怕是要吃不下睡不着一直担心下去了......” 其次是楚夫人:“跟一顿年夜饭相比,还是人命更重要一些,你父亲跟你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余公子留下来的药丸只能吃到明年三四月份,我们楚家要确保余公子的安全才好......” 最后是一锤定音的楚家主:“初盛能如此想,虽是为了初言好,但若是余公子真有事,便是关系到我们楚家人的性命了。 还是让言儿亲自护送余公子回锦城比较妥当,至于温统领,还是留在楚府内,帮着你处理公务便可。 天气不好,言儿送余公子到了锦城后,便不要急着回来了。 如你娘亲所说,就留在锦城好好陪着余公子吧,你自己也在锦城多转一转,听闻锦城繁花似锦,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是喜欢那里,往后就在锦城定居也是可以的......” 楚初盛目瞪口呆:“......” 父亲大人是要做什么?竟然让初言去锦城定居? 他是不打算要这个小儿子了吗? 楚初盛还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楚家主便直接做了决定:“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无需多谈。 言儿,你快回房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我会多派几个护卫跟着你的...... 一路上,务必小心些,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总是想着家里......” 楚初言点点头,起身对着两人拱手:“那我回房准备去了。” 楚夫人仔仔细细的盯着楚初言那张酷似自己的俊朗面孔,仿佛要将这个儿子的模样刻到心里:“我儿,去吧!” 楚初言转身出了书房。 楚初盛见楚初言离开了,站起身,关了书房的门,返回到书桌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两人,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你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初言好不容易才回楚家,你们这是变相的将他赶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第3153章 避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楚家主没料到楚初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有些诧异:“护送救命恩人回锦城而已,跟你们平时押镖也差不多,为父怎么就是变相的赶他出门了?” 楚初盛:“......” 楚初盛被问住了。 若是他没有听说过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今晚也没有看到过在初言跟余墨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看书的那一幕,或许他的反应不会如此激烈。 楚家主继续道:“言儿从小走南闯北,习的一身武艺,途中必定会随机应变,由着初言护送难道不更安全一点? 若是余公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为父死了倒是不要紧,若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楚家那么多口人,该怎么办? 为父也是为了你着想。” 楚初盛内心一阵悸动,虽然早就知道父亲将楚家的重任全部托付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可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跟初言是一母同胞,为了稳住大局,上次押镖,需要途径瘴气林,娘亲心里虽然万分不舍,可依然让初言去了。 这次护送余墨回锦城,为了余墨的人身安全,却依然让初言亲自护送,就为了余墨能好好的,明年能安全过来之类,替他继续调理身体。 楚家向来害怕手足相残,便留了祖训,只准嫡长子继承家业,别的子女,不许参与家族大事,也不必承担家族的任何责任。 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应该让初言承担。 他身为初言的兄长,也是将来的一家之主,难道要赔上自己的亲弟弟吗? 楚初盛顾不得太多了,决定要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父亲可知,外头那些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初言的?”楚初盛看向楚家主和楚夫人,目光清明。 原本以为楚夫人会好奇,却没料到,楚夫人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倒是楚家主只是冷哼了一声:“舌头长在那些闲人的嘴巴里,不要管那些人如何说,初言行的端坐的正便可。” 楚初盛一开始还以为父亲压根就不知道外头的流言蜚语,此时听父亲如此一说,越发震惊了:“原来父亲你知晓此事。” 楚家主不欲多言:“你反对言儿送余公子回锦城,就是因为这件事?” “当然。“既然事情挑明了,楚初盛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既然你们已经知晓此事了,那也该明白这些传言对初言的危害。 初言往后可是要娶妻生子的,若是被冠上好男风的标签,但凡是好人家,往后谁会将女儿嫁给他? 我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整个楚家,但也不能任由这件事继续流传下去了。 避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人看,觉得自己这番话应该会被向来子女心重的父母听到心里。 却没料到,两人听完楚初盛的话之后,却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楚夫人道:“论起婚嫁,盛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比言儿还大几岁,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 楚初盛:“......” 这问题怎么就突然绕到了他的头上? 第3154章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楚家主也跟着点了点头,赞同道:“夫人说的是,我们年纪都大了,我身体也不是很好,这府里的大事小事都落到了盛儿一个人身上,确实太累了些。 也该娶个知冷知热的人进门,帮着一起打理我们楚府了。 盛儿,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楚初盛:“......” 楚初盛简直无语了:“爹,娘,我们现在讨论的难道不是初言的事?” “初言还小,暂且先不用管,还是要先落实好你的终身大事才好。”楚家主抬手撸着胡须:“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便说一声,我们好去那一家帮你提亲,若是没有,我们就帮你物色看看哪家的女子跟你般配......” 楚初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爹,娘,初言他......” “他的终身大事跟你的终身大事不同,只要他有喜欢的女子,只要那女子家世清白,只要他喜欢,我们做长辈的不会过多干涉,不一定要娶月城内的女子。”楚夫人一双美眸凝着楚初盛:“倒是你,身为一家之主,往后娶进门的女子可是要做当家主母,管理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号的人的。 要精心挑选,跟你心意相通最好,能干确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盛儿啊,往后多留意留意外头的女子,看看喜欢哪样类型的......” 楚初盛:“......”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楚初盛坐立不安,索性站起身,对着两人拱手告别:“爹,娘,议事厅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孩儿先告退了。” 楚家主叮嘱:“终身大事,不可不上心!” “孩儿知道了,孩儿会自己物色的。”楚初盛逃一般的离开了书房,直奔自己的议事厅。 ...... 楚初言回了卧房,见墨思瑜还在看书,桌上已经燃了烛火,厚厚一本书只剩下薄薄的十几页了。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开始收拾两人要带走的东西。 月华将做好的披风和棉衣也抱了过来,交给楚初言,孙晴将包好的小酥鱼也送过来。 楚初言将这些东西一一收到了箱子里。 掀开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里头是用红绸包裹好的冠帽和衣衫,是月城内姑娘们出嫁时穿的衣衫。 楚初言将自己比较重要的东西也放进这个箱子里。 可打开箱子却发现,里头竟然还多了一个精致,绣着祥云和药草的荷包。 楚初言一眼便发现,这个荷包跟上次孙晴送给她的并不是同一个。 余兄其实对这些东西压根就不是很在意的,这个荷包竟然能跟嫁衣放在一处,说明极其重要,究竟是谁送的? 余兄今日去了哪里? 楚初言不动声色,继续整理东西,打算等墨思瑜看完了书,再问问她。 等到楚初言将东西清理完好,梳洗后,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墨思瑜正好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总算看完了。” 楚初言披着衣衫,走到墨思瑜的身后,抬手指着箱子:“我把我要带走的重要东西跟余兄你的重要东西都放在一处了。” 墨思瑜点点头,嗯了一声。 楚初言见她神色无恙,状似不经意的问:“余兄今日出去过吗?” 第3155章 他也不知道自己恼火个什么劲 “没呢,外面雪太大,懒得出门。”墨思瑜站起身,开始清理换洗衣衫:“今日必须要好好泡个澡,一旦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能好好泡澡的客栈,外头太冷了。” 楚初言追问:“我看到那箱子里多了个精致的荷包,是余兄特意买的吗?” 墨思瑜抱着衣衫往耳房走:“不是,我月华小姐姐送我的,我把昨日从祭司府带回来的驻颜霜送她了。” 说着,又打起帘布,从耳房内探出脑袋:“余兄,你帮忙把桌上这本手抄孤本送到药房还给孙老吧,就说我都看完了,也都记在脑海里了。 这本手抄孤本是他们孙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我带在身上不方便,万一给弄丢了或者损坏了就不好了......” 听闻荷包是月华送的,楚初言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只要不是外头那些不相干的女子送的便好,省的余兄在这月城留下一些无法收拾的相思情债。 今日骑马回来,途径街道,发现外头那些人都在感激余兄的乐善好施,还有一些家境贫寒的,正在考虑将闺女嫁给余兄,听的他有些恼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恼火个什么劲。 墨思瑜正舒舒服服的泡在澡盆里,对卧房内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更不知道楚初言那些起起落落的心思。 前些天还有些依依不舍,此时此刻,真到了要离别的时候,那种内心里的难受反倒平复下去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墨思瑜向来心大,人这一辈子能遇到楚初言这样的知己,也算是全了她的想要出来闯荡一番的心思。 过了今日,便是归期了,她要回到娘亲身边,从今往后循规蹈矩,过再也不惹娘亲生气的生活。 她将花瓣洒在水面上,干花在水面上漂浮着,在温水的滋润下仿佛再次盛开了一般。 墨思瑜闭着眼,满脸惬意。 楚初言将那本孤本还给孙老,孙老一开始还以为墨思瑜压根就没看上自己送出去的手札。 等到楚初言转述了墨思瑜的话,孙老震惊不已:“少爷,您说余公子已经将这一本书全部看完了?” “嗯。”楚初言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余兄记忆力极好,但凡用心看过的东西,都是过目不忘的,她已经全部记在脑海里了。 这孤本珍贵,余兄怕带在身上弄丢弄破损,遂让我帮忙送过来,还是放在孙老您手里保存为好......” 孙老默默的收下这本书,看着楚初言转身离去的背影,仰天长叹:后生可畏,老夫确实是老糊涂了。” 穷尽一生,他都没有背诵完里头的内容,却压根就没料到,才短短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的时间,送出去的这本书的内容就被人全部记在脑海里了。 难怪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出色的医术...... 这世上年少有为的人,压根就不止楚家少爷两人...... 楚初言回到卧房,关上门,只见卧房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楚初言从怀里掏出一枚发簪,想了想,也放进了箱子里,顺便将箱子盖上,转身去耳房找人。 “余兄,你在里面吗?”楚初言抬手打开帘布。 第3156章 言兄是怕我跑了不成 正在闭目养神的墨思瑜猛地睁开了眼睛,正想说不要进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楚初言的脚步已经跨进了耳房,脑袋从遮挡着的屏风后伸了进来。 里头的一切尽收眼底! 墨思瑜:“......” 想要穿衣服已经来不及了。 四目相对中,墨思瑜的墨发散落下来,她庆幸自己见惯了太多名场面,竟然克制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只是将搭在木盆边缘的手臂放下来,缩进了水里。 红色的鲜花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只能看到墨思瑜露在水面上修长的天鹅颈以及精致的锁骨。 肌肤白皙细嫩,不知道是细汗还是水珠顺着她瓷白的脸颊滑了下来,她的眼睛犹如盈盈秋水,美艳绝伦。 突然闯进来的楚初言呆了呆,这幅画面差点就跟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只不过眼前的人是余兄,泡在高高的雾气氤氲的水盆里,而脑海里的那个人,是陌生的绝色女子,在清水池内惊慌失措。 楚初言的视线落在被鲜花花瓣遮挡住的水面上,赶紧移开了目光。 “一时大意,突然忘记了余兄的习惯,抱歉。”楚初言赶紧退到了屏风后面,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墨思瑜。 墨思瑜低头往自己的胸口看去。 这水这么清亮干净,难道没被发现什么? 垂眸一看,提着的心便释然了,难怪言兄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泡澡时,不小心洒下来的干花瓣太多,被热水一浸泡,倒是全部变大,密密麻麻的浮在水面上,将水下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就连她自己也啥都没看到...... 墨思瑜的身子往水下缩了缩,将颈脖全部进入水中,不慌不忙的问:“言兄急匆匆的闯进来,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事。”楚初言的嗓音里透着不自然:“刚把孤本送还给了孙老,回来见卧房内空无一人,又没有听到一丁点的水声,便以为余兄不在,心里有些急,便闯进来问问......” 墨思瑜忍不住笑起来:“言兄是怕我跑了不成?整个楚府,可都是你的地盘,这大雪天,冷的要命,我能去哪里?” 楚初言一听,内心越发忐忑不安了,低声道:“是我鲁莽了。” 说着,便快步出了耳房。 墨思瑜见楚初言出去了,赶紧站起身,随便的擦洗了一下,捡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衫,套在了身上。 幸亏楚初言是位端方君子,才没有注意到她随手搭在衣衫最上层的裹一胸布...... 好险! 楚初言退回到了卧房,想了想,将箱盖重新打开,取出刚刚放进去的发簪,握在手里,看着出神。 墨思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初言正盯着一枚极其眼熟的发簪发呆。 她走过去,站在楚初言的身后,总算记起来了:这枚发簪,分明就是自己的,当初在清水池掉落的...... 都这么久了,这发簪怎么还被言兄当成宝一样随身携带着? 墨思瑜伸出手,一把夺过了楚初言手里的发簪,笑着:“给我吧。” 发簪猝不及防的被墨思瑜抢走,楚初言慌了:“余兄一个大男子,要发簪做什么?难道又是要送给心悦的女子?” 第3157章 我不嫌弃的 墨思瑜不想再提那晚在清水池内发生的令她羞愤难当的事情了,只是把玩着这枚发簪,开口道:“我喜欢,不行吗?” 楚初言舒了一口气:“余兄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枚就是了,这枚不能送你。” “我就喜欢这枚发簪。”墨思瑜不依不饶。 “余兄不要为难我。”楚初言满脸怅然若失:“这发簪并非我的,乃是我捡到的,我一直都想要物归原主。 若是送了余兄,我遇到了失主,拿什么还给人家?” 墨思瑜内心:我就是失主,你送给我便是还给我了。 但又不好意思承认,怕吓着楚初言。 若是被楚初言发现自己便是那日夜晚在清水池里的女子,不知道言兄会不会觉得她不成体统。 墨思瑜从小就在迟夜白的花楼里长大,花楼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哪怕她还小,但很多本不该一个小孩子看的场景却依然无意中被她看到了。 后来大了一点,迟夜白更是带着她流连赌场,手把手教她赌术,偏偏她学什么都快,小小年纪就开始纵横那种地方。 生活百态,她早就看了一些,所以压根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世俗礼教,那些所谓的道德礼仪,从来都是用来束缚好人的,对于坏人来说,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什么用,。 所以,她女扮男装之后,相比起冲破道德礼仪,跟楚初言共处一室,生命的安全才是更重要最需要考量的。 更何况,她自问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只要自己没有越矩,就问心无愧,并不存在半点有违伦常的自责。 来月城之前,原本以为那些用生命为代价的事情便是人生中至黑的暗了。 来了月城之后,才发现,不是的,至黑的暗是没有底线的,是人无法想象的,是无法用言语说出口的。 比如那个存在人世间,被当做风水宝地,却草菅人命的瘴气林。 那只是月城的冰山一角。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墨思瑜也算是摸清楚了楚初言的性子。 跟自己不同,楚初言是个被道德礼教约束的人,是个内心有原则的人,若是被他知晓自己是位女子,还是当初在清水池里的女子,不知道这厮会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选择出来。 万一为了责任,要对她负责到底...... 只是想到这里,墨思瑜便本能的摇头,拒绝了这个可怕的猜测。 言兄是有心上人的人,不能因为这样,就给人家添堵,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说了,当日之事,也并不能责怪言兄。 墨思瑜讷讷的开口:“说不定人家发簪多得是,压根就不在意这枚发簪了呢。” “无论在意不在意,我也不能用捡来的东西当成礼物送给余兄,这样太糊弄你了。” 墨思瑜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枚发簪:“我不嫌弃的,没关系!” 说着,就抬起爪子,朝着那枚发簪伸过来。 没想到楚初言反应更快,立即将那枚发簪塞进了胸口的衣服里,“余兄,别的东西我都能给你,这枚发簪,真的不行。” 墨思瑜:“......” 第3158章 要你以身相许呢 好吧,看在你这么宝贝失主的东西上,不给就不给吧,就当你送了那套月城的嫁衣给我,当成相互交换了,反正这发簪虽然贵重了一些,但换那套嫁衣还是蛮值当的。 墨思瑜撇撇嘴,默默的躺回到了床榻上,裹进了被褥里。 楚初言怕她不高兴,开口道:“余兄可以找我要一样别的东西,但凡我有的,便一定不会吝啬。” 墨思瑜闻言,睨他一眼,从枕头里掏出荷包,将楚初言前几日送她的那个小小的玉牌拿出来,玩笑般的问楚初言:“这个可以吗?” 这可是楚家名下所有店铺的通行证,有了这个东西,在楚家的店铺之下,吃喝玩乐横着走,都不用花钱,可以享受跟楚家少爷一模一样的待遇的。 想必楚初言是绝对舍不得将这个东西送人的。 墨思瑜笑了笑:“你若是不送我这个,便将那枚发簪送给我,除了这两样东西,别的东西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楚初言便做了决定:“既然余兄有了瞧得上的东西,我自然是愿意送的,这个玉牌,往后就归余兄你了。” 墨思瑜张开的嘴半响没有合上:“真,真的?” “当然。” “你就不怕我带着一帮子人去你们楚家的店铺胡吃海喝?” “不会,余兄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楚初言又道:“就算余兄真的如此做,也不要紧,跟救命之恩比起来,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 墨思瑜:“败家啊,若是被楚家家主和夫人知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责罚你。” 墨思瑜将这枚玉牌扔到楚初言的枕头上,直挺挺的躺下了:罢了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还给人家比较好。 救人乃医者的本份,更何况,她得到的远远比付出的多。 实诚的人也见过,但实诚到这个程度的,墨思瑜还是第一次见。 她可不能如此欺负人家。 楚初言见她不要,将那枚玉牌握在掌心里:“这玉牌,我从送给余兄的那一刻,便没打算收回来了。 除了这个玉牌,我似乎也没什么比这更贵重的东西能送余兄你了。 这些日子,跟余兄相处,我很开心,在我心里,余兄便是我一生中的知己。 人生能有一知己,足矣,这东西,还是余兄你收着吧。” 说着,楚初言的手已经伸进了墨思瑜的被褥里,在被子底下捉住了她的手,将那枚玉佩重新塞进了她的掌心里。 墨思瑜:“......” 如此贵重,却盛情难却,没良心的人多了去了,墨思瑜没好气的开口:“若我是个挟恩图报的人,想要你们的楚家,言兄你是不是会将整个楚家拱手送个我?” 楚初言摇头:“不会,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口的人,我当然不会为了自己的恩情,而将这些人拱手送给你。” 墨思瑜点了点头:“还算你有点理智,若是我要求过分呢,你当如何做?” “尽我所能便好。” “既如此,那我再问你。”墨思瑜道:“若我是个女的,看中了你,要你以身相许呢?” 第3159章 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楚初言愣了一下,脸颊突然燥热起来,眼神闪躲:“余兄,你,你怎么会突然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墨思瑜一开始倒是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此时此刻见楚初言这副纯情又纯净的模样,突然就生了玩笑的心思:“言兄生的如此俊朗,我若是个女子,肯定会一眼便相中言兄,生出这种想法很奇怪吗? 每次跟言兄你一同走在大街上,那些闺阁女子们的眼神,恨不得黏在言兄身上,难道言兄不知道?” 楚初言的脸越发红了:“那些女子,看的分明是余兄你......”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这幅局促的样子,突然的笑了一下,双眼弯起,明眸皓齿,唇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起来:“言兄,为何不回答我?若我是女子,要你以身相许,你待如何?” 楚初言躺在她身侧,只觉得一张脸烫的厉害,难怪孙晴姑娘跟月华姑娘同余兄在一起的时候,特别高兴又特别羞涩,原来这些混账话,余兄是张口就来的。 如今竟然逼着他做回答了。 楚初言觉得自己被调一戏了。 他只觉得一张脸滚烫的厉害,索性坐起身,吹灭了烛火,再次躺好,不吭声。 卧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墨思瑜睁着眼,双眸努力适应着黑暗。 半响,她叹了一口气,憋着笑,装作委屈的口吻,“言兄不回答,我便知晓言兄的心思了,哎,终究是比不上言兄心里那位姑娘了。” 楚初言急了,迅速否认:“不是,我所思所想并非余兄以为的如此。” 顿了顿,又道:“余兄何苦用这种压根就不可能存在的假设?若言兄你真的是女子,我们两如今也不可能是这般亲近的关系了。” 墨思瑜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本来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墨思瑜也没打算继续逼问,便闭上眼:“言兄说的也对,我们还是这样相处会好一些。” 但转念一向,也不能一辈子都用余墨这个身份欺骗楚初言,又道:“若我真的是女子,言兄会如何看待我?” 楚初言睁着眼,看着帐顶,滚热的脸颊依然在发烧,“若余兄真的是女子,便是女中豪杰了。” 顿了顿,又道:“余兄刚才说的话,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什么话?” “余兄刚才说,说......”楚初言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若你是女子,便会一眼相中......我......” 墨思瑜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言兄既然觉得这个可能方谬,何须如此纠结这件事,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 言兄就将这句话当成是玩笑话便可,无需有什么心理压力。 更何况,我一开始便知晓言兄本就有心上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对言兄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楚初言:“......” 听她如此一说,也不知道为何,内心竟然升腾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夜已深。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初言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的指腹摩挲着怀里的发簪,却想着,若是余兄真的是女子,两人在一起必定是琴瑟和鸣,相谈甚欢的吧,以身相许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第3160章 这狠心的男人 第二日,天色大亮,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突然停了,阳光灿烂,天空湛蓝,白云如雪。 墨思瑜起得很早,梳洗完毕,走出耳房,打开门,却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冻的她赶紧退回卧房内,将月华送过来的新披风披上,紧紧裹住自己。 楚初言从外面进来,见她已经收拾好了,笑道:“箱子已经全部都抬上马车了,等去前院吃完早饭,跟我父母告别,我们就可以走了。” 墨思瑜检查了一番,拧着自己最重要的医药包,又提着暖炉,跟着楚初言往前院走。 楚初言一手握着长剑,另一手接过她的医药包:“我替你拿着,余兄你抱着暖炉便好。” 经过长廊,看到远远的站着一个人,墨思瑜侧头瞟了一眼,看清那人竟然是楚初言的表妹江文茵。 江文茵见墨思瑜看过来,赶紧躲到了柱子后面。 墨思瑜停下脚步,问楚初言:“你表妹来送你,你要不要去跟她道个别?” 楚初言已经看到墨思瑜了,却依然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表妹有表妹的生活,不是我能给与的,还是算了吧,免得节外生枝。 我若去了,说不定表妹心里又会多想。” 墨思瑜:啧啧,这狠心的男人! 墨思瑜痛心疾首自己不是个男子,若是个男子,必定是不舍得看任何一个中意于自己的女子失魂落魄的。 幸好她是位女子,否则,大概会孤独终老,总不能将所有喜欢自己的女子都娶回家吧。 墨思瑜跟在楚初言身后,一直到了拐角,回头望去,江文茵还痴痴的扶着圆柱,盯着楚初言消失的背影。 到了前院。 楚夫人和楚家主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为两人践行。 楚初盛盯着一同进来的两人,似乎有好多话想要跟两人说,张了张嘴,却偏偏欲言又止。 墨思瑜在楚初言身侧坐下,看着一个劲盯着自己看的楚初盛,问:“少家主是否有话跟我说?” 楚初盛轻咳了两声,否认道:“没有,没有。” 墨思瑜也没多想,举杯同楚夫人和楚家主致谢,感谢两人对她这些日子的照拂,药丸已经配好了,药方子也交给了孙晴姑娘,明年春暖花开之后,她再过来一趟之类...... 宾主正同欢。 楚初盛突然问:“余公子,初言这次跟你一同回锦城,不知你父母会不会怪责初言私自将你带来这里?” 墨思瑜愣了一下:“言兄要跟我一同去锦城?” 楚初盛纳闷:“你不知道?” “不是说送我翻过月城的山脉便可了吗?”墨思瑜压根就没打算带楚初言回锦城啊,只要翻过了月城的山脉,娘亲的分店,以及义父的驿站都是她的留宿居所,她随时都能跟娘亲和相忆联系上,墨府的护卫也能立即找到她,带她回锦城...... 若是楚初言跟着她,她还要隐藏身份,跋山涉水...... 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冷得慌。 楚初言道:“忘了跟你说,父亲和母亲觉得你孤身一人回锦城不安全,怕你落入危险之中,便让我一路护送你平安到达锦城......” 第3161章 墨思瑜简直盛情难却 墨思瑜的内心是拒绝的,没等楚初言将话说完,便急切的打断了楚初言的话:“不用不用,言兄不必如此,我......我只要出了月城的地界,翻过了月城的山脉,就安全了,不会出事的。 就快过年了,言兄还是留在月城内,陪着夫人和家主一同吃团圆饭吧。” 墨家的千里驹可以日行千里,要是带上楚初言,就跟来时一样,还不知道要行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到锦城。 墨思瑜铁了心的要拒绝楚家人的好意。 楚初盛闻言,立即高兴的赞同起来:“我也以为如此,不如让温统领护送余公子也是一样的。” 楚夫人笑的温柔至极:“你小小年纪,有如此胆识是好的,可外头险恶,又是为了医治我们楚家人才跟着一同过来这里的。 于情于理,我们楚家人都不能如此放任你不管。 这是我和老爷都商量好了的,务必让初言亲自送你回锦城,我们楚家长辈才会放心......” 墨思瑜的眼神透着可怜兮兮,求助一般看向楚初言。 楚初言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墨思瑜的脑袋:“娘亲说得对,我亲自护送你到了锦城,我才会彻底安心!” 墨思瑜还想继续拒绝。 楚家主道:“就这么决定了,余公子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救了我们家几口人的命,这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让初言护送你回去本就是应该的,余公子不必推迟。 若不是本家主身体不好,府里又离不开初盛,本家主都想要亲自送你回锦城,给你的父亲母亲亲口道谢......” 墨思瑜:不必,您放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墨思瑜简直盛情难却。 楚初盛却只是注意到了楚初言揉墨思瑜脑袋的动作,心里惴惴不安:这举动哪里是两个男人该有的动作? 初言从前并不是这样的,这满脸宠溺的眼神,压根就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啊...... 可有的窗纸是不能被捅破的,毕竟楚初言这傻小子自己都没有察觉楚异样。 楚夫人见两人的行为举止,反倒觉得开心极了。 既然楚家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墨思瑜也不好继续明确的拒绝了。 她寻思着在半途中找个理由说服楚初言算了,实在不行,便直接坦诚自己墨家大小姐的身份...... 打定了注意,墨思瑜便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饱饭。 楚家人送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周边还跟了二十几个带刀护卫。 墨思瑜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身为墨家大小姐,出去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倒是没料到成了余墨,出行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排场了。 墨思瑜的手搭在楚初言的肩膀上,跳上了马车内。 片刻后,楚初言也上了马车,撩开帘布,跟站在台阶上的楚夫人楚家主以及楚初盛挥手告别了。 墨思瑜内心激动不已,看着外面被车轮轧出来的两道车轮印,笑意盈盈:“这大雪下了那么多日,地上积雪快到膝盖了,我今日要走,偏偏天气晴朗,虽然有些冷,雪也融化了,但总的来说,也是不错的,对吧?” 楚初言点头:“余兄说的极是。” 第3162章 我有秘密要告诉你 “看来老天爷也是希望我今日出行的。”墨思瑜托着下巴,笑的灿烂至极。 楚初言将帘布放下,将剥好的瓜子仁装进荷包里,“余兄似乎不怎么愿意我亲自护送你回锦城,对吗?” 墨思瑜不好意思承认,“不是不愿意,只是听闻言兄你常年在外,好不容易才回楚家,难得一家几口团聚...... 更何况,过了月城的地界,我便安全了,实在是没必要让言兄你亲自护送一趟......” 楚初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吭声,只是将装了瓜子仁的小荷包放在她的面前,坐直了身子,将脸转向窗外。 墨思瑜不知道这个理由有没有将楚初言糊弄过去。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出了月城的边界,楚初言就算想要跟着,她也不会让他跟着了。 墨家大小姐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的,等她离开这里,便让他知晓吧。 墨思瑜见楚初言眉目无波,轻咳了两声,郑重的开口:“言兄,等过了月城,我有个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 “秘密?”楚初言回神,盯着她:“为何一定要过了月城才告诉我?” “事关重大,你就不要追问了。”墨思瑜道,“反正再过几日就会到月城的边界了。” 楚初言好奇心向来就不怎么强,见墨思瑜不说,便不追问了。 马车一路前行,午饭和晚饭是在马车上解决的。 冬日的天,说黑就黑了。 夜色来临,楚初言安顿了人在树林里生火休息,打算明日再走,顺便派了护卫去前方路段查看情况:“连日大雪,你去前面看看,翻山不易,河流应该冻住了,若是冰层足够厚,我们便可抄近道从冰面上直接过去。” 护卫信誓旦旦的保证:“少爷放心,月城冷,从前一夜风雪,河面结出来的冰就能通过车辆行人,如今大雪下了这么多天,只怕整个河面都凝固住了,我们只要在马车车轮上绑好铁链,便可以过了。” 楚初言依然有些不放心:“既如此,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去打探一番。” 护卫领命,翻身上马,往前方奔去。 墨思瑜冷的厉害,暖炉里的炭火快要灭了,也不打算下马车,就缩着脖子坐在车厢内,吃着荷包内装着的瓜子仁。 楚初言撩开帘布,将一碗热汤塞进来,放在里头的小桌子上:“这是咸肉汤,余兄喝点,身体很快就暖和了。” 墨思瑜问:“煮了米饭吗?” “煮了米粥,很快就好了。”说着,又从后头的箱子里取出用油纸包裹着的一大包东西,递给墨思瑜:“这是孙晴姑娘送过来的小酥鱼,待会泡在粥里吃。” 墨思瑜一见到小酥鱼,乐的眉开眼笑,也不觉得冷了,一边捧着碗喝汤一边笑着开口:“孙晴姑娘对我真好,我真是爱死孙晴姑娘了。” 楚初言:“......” 楚初言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见她只顾着低头喝汤,也不好开口,只能撤了帘布,回了熬粥的火堆旁坐着。 护卫察言观色:“少爷,你怎么了?余公子惹您生气了?” 第3163章 余兄还是很关心我的 “没有。”楚初言将捡来的枯树枝往火堆里扔。 护卫又问:“是不是余公子饿的受不了了?这余公子生的细皮嫩肉的,一看便是好人家的孩子,受不得我们月城的苦寒也是正常的。” 楚初言催促:“快点煮。” 护卫又添了两把柴火放到锅子底下...... 米粥煮好后,楚初言先尝了尝,觉得入口软糯,便舀了一大碗端起来,送到马车车厢内:“粥熬好了,你快吃点,免得饿坏了。” 墨思瑜正在吃小酥鱼,被冷风吹过,小酥鱼没有一开始出锅的时候酥脆了。 墨思瑜将小酥鱼压在粥里,招呼楚初言:“言兄你也上来吧,外头太冷了,跟我一起吃,免得浸了风。” 楚初言闻言,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了。 他“嗯”了一声,接过护卫送过来的粥碗,抬脚上了马车。 墨思瑜将泡好的小酥鱼夹到他的碗里,笑眯眯的开口:“这么泡着才好吃,言兄你快尝尝。” 楚初言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看来余兄还是很关心我的。” 墨思瑜颔首:“那是自然,我不关心言兄你还能关心谁?” 不知道是粥的味道好,还是车厢内的气氛太好,楚初言觉得自己的心都暖了起来。 吃完没多久,护卫便开始在雪地上安营扎寨,砍了树枝铺在雪地里。 正忙碌着,去前方打听消息的护卫骑马飞快的赶回来了:“少爷,不好了,过不去了。” 楚初言撩开帘布,从马车上跳下来:“什么意思?为何过不去?” “前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水面竟然没有结冰,前方山脉竟有了塌陷,路被封死,别说马车,就是我们人,也过不去了。”护卫生怕楚初言不信,赶紧道:“我还问了住在山脚下的居民,他们说是雪太大,导致的山体滑坡和塌陷,至于水面为何没有结冰。 说是前些日子本来已经结冰的,后来来了一群人,从冰面上骑马而过,往里头撒了什么东西,那些冰就融化了......” 墨思瑜在车厢里听的一清二楚,闻言,一把掀开帘布:“什么人做的?” 护卫摇摇头:“不知,百姓也未看清那些人究竟是谁。” 墨思瑜内心忐忑:“还有没有别的路离开这里?” “有倒是有,可要等到冰消雪融才行,可以坐船走水路,如今河面有碎冰,若是夜晚风雪大,一夜之间水面结冰,船只便无法通行了。 如今冬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离开月城了。” 墨思瑜顾不得寒冷,从车厢内跳下来,裹紧了披风,拉过护卫的马:“我去看看。” 楚初言也跟着翻身上马:“我陪你去。” 说着,带了几个护卫跟在身后,追着墨思瑜的身影去了。 明月高悬,月色皎洁,雪色洁白。 将夜晚映照的人影憧憧。 墨思瑜带着兜帽,折腾了一番,到了山脚下,眺目望去,只见原本应该凝固成冰的水面波浪滚滚,碎冰在水面上翻腾。 而上头的唯一的路,却被滑下来的山体掩盖住了,归途被截断,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却出不去了。 墨思瑜问:“这河水反正不能结冰,若是有行船,能过吗?” 第3164章 看来姑娘还是记得我 护卫赶紧道:“不能过,这水域一直通到峡谷两岸,若是结冰了,还能如平地一般前行,若是有行船,底下全部都是尖锐的石头,船不能吃水,却是万万通不过峡谷两岸的......” 墨思瑜怅然,这可就难办了! 她翻身下马,走到滚滚奔涌的水边。 楚初言抓着她的手臂:“这里头有利齿鱼,曾经撕碎过掉入里头的孩童,你离的远一些,免得掉下去了。” 墨思瑜蹲下,伸出手捧起一捧水,用舌尖添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问:“这附近有盐田吗?” “嗯,有的。”护卫开口:“不远处就有一大块的矿盐田地。” 墨思瑜点点头,将手在披风上擦了擦:“走吧,先回马车上住一晚,明日再过来看。” 回程途中,楚初言很明显的察觉到墨思瑜情绪低落。 他默默的并肩在她身侧,忍不住问:“若是回不去了,余兄必定很失望吧?” 墨思瑜无端的想起了哥哥,有亲人在身边,无所谓失望不失望。 就是不知道河水不结冰,山体滑坡,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了。 若是人为,究竟为何如此做。 是想要拦住什么人进来,还是阻隔什么人离开? 亦或是大祭司想要将哥哥困在月城?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 回了营地,墨思瑜径直上了马车。 里头的暖炉已经重新添加了木炭,暖烘烘的,小桌子上放了一壶煮开的热水。 墨思瑜捧着暖炉暖了暖手,铺好毯子,倒在车厢睡下了。 楚初言在她身侧躺下,见她心思重重:“余兄不要烦恼,那山体滑坡塌陷了一块,只需要增派一些护卫过来,就能将路面清理好,过几日后便能够继续启程了。” 只不过再过几日,年关就逼近了。 墨思瑜含糊的应了一声,“很晚了,早些睡吧,明早起来就知道究竟是何事了。” 夜色如墨,万籁寂静。 悠扬的笛声隐隐约约仿佛从广阔的天幕之中传来,本就迷迷糊糊的墨思瑜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笛声,好熟悉! 正竖起耳朵,却听到那笛声突然戛然而止。 墨思瑜等了半响,却再无动静了。 雪山之上。 一女子墨发白衣,头上戴着狐裘斗篷,跟天地间的洁白融为一体, 眉如墨染,目如星辰,红唇如被胭脂染过,手上握着一柄玉笛。 “看来姑娘还是记得我,并未曾忘了我,不仅随身带着我遗落的玉笛,还吹奏着我曾经吹奏过给姑娘听的曲子。”男子也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狐裘披风披在肩上,目如点漆,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纤瘦窈窕的背影。 “公子莫要自作多情,此物归还,后会无期。”女子连头都没有回,便将玉笛放在雪地里,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姑娘留步。”墨成悦几步追上去。 女子充耳不闻,走的更快了。 “圣女胡月如!”墨成悦捡起地上的玉笛:“为了等我,独自留在雪山之巅,延迟归期,此乃大忌,难道就不怕传出去?” 女子总算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盯着墨成悦:“你知道我的身份?” 第3165章 亵渎圣女其罪当诛 女子脸上蒙着白色帕子,只露出一双冷清清如雪般冰冷的眸子:“你若是想死,尽管传出去。” 说完,女子正要转身离开。 却听到墨成悦轻笑一声:“死在姑娘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穿着长靴的双脚一步步的朝着女子走过去,站在女子面前,“圣女宫的规矩,若是有年轻男子无意中看了圣女的真实模样,便要被挖掉眼珠的吗? 圣女是舍不得对我下手?” 话音刚落,一声尖利的破空声袭来,女子手上多了一把弯刀,朝着墨成悦的双眼刺过去。 墨成悦身如影动,连连后退,避开胡月如的进攻。 女子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狠辣,似乎被激怒了,一定要将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墨成悦绕到女子的身后,避开她的进攻,双手握住她拿着弯刀的手腕:“这么久了,我才能够见你一次,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胡月如不吭声,只是将刀尖对准了墨成悦的胸口。 “还没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呢。”墨成悦将她的双手扭到身后,将人困在自己怀里,“我再看你一眼,就离开。” 女子一双眼,在月色下如雪洗过一般,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看。 墨成悦松开一只手,指腹从女子的脸颊上抚过,揭开她脸上的帕子。 “唔。”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墨成悦闷哼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你要杀我?” “亵渎圣女,其罪当诛。”胡月如抽出自己的弯刀,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将墨成悦推开,抬脚继续往前走。 冷冽的嗓音透着冰寒,一字一句飘落进墨成悦的耳朵里:“上次救你,纯属巧合。 圣女这一生,需断情绝爱,你若再敢招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墨成悦按着腹部,盯着女子快速消失在视线里的窈窕背影,垂眸看去,只见雪白的衣衫上已经渗出血迹,掌心里一片黏腻,血腥味十足。” 墨成悦狼狈一笑,将帕子塞进胸口,握着玉笛迅速消失在雪山之巅...... ...... 墨思瑜辗转反侧,回想了大半个晚上,总算记起来笛声吹奏的曲子,貌似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姑姑谱的一首相思曲。 悠扬,婉转,缠一绵悱一恻。 难不成那曲子是哥哥吹奏的? 怎么可能。 墨思瑜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哥哥向来洒脱,压根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大约是恰巧有人做了跟姑姑一样的曲子吧,月城的女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对音律比较精通...... 第二日一大早。 墨思瑜披衣起来。 楚初言煮了雪水,拧了帕子过来给墨思瑜擦洗手和脸。 队伍继续往前行走,到了昨日的地点。 一个晚上的冷凝,水面上飘着大块大块的浮冰,但靠近峡谷处,寒风吹起波澜,水面波光粼粼。 墨思瑜让人砍树,绑在一处,做成竹筏的样子。 楚初言问:“余兄打算去峡谷那边?” “嗯。”墨思瑜道:“一路过来,我看清楚了,到处都凝结成冰,峡谷两岸却偏偏没有丝毫凝固的迹象。 只能亲自过去探寻一番,便知道究竟是不是人为了。” 第3166章 被攻击 楚初言最先跳上捆绑着的木头上,身子往前压了压,见底下的木排捆绑的还算结实,便握着墨思瑜的手腕,扶着她上了木排。 他将自己的长剑递给墨思瑜,拿了撑杆,缓缓的往峡谷两岸划去。 墨思瑜站在船头,靠近峡谷的时候,一条大鱼突然跃出水面,对着楚初言的手腕咬过去。 墨思瑜拔出长剑,拿着剑鞘,对着大鱼的脑袋用力敲过去,将鱼敲的晕倒在了水面上。 楚初言回头,看了眼墨思瑜,“余兄小心些,这里的利齿鱼食肉为生,喜好血腥,可千万不能杀了,否则,容易招来一群利齿鱼......” 墨思瑜已经看到了大鱼嘴里白森森的牙齿了,点头道:“我知道。” 正说着,刚才被墨思瑜打晕的利齿鱼逐渐清醒过来,长尾一摆,迅速沉入了水底...... 楚初言已经划到了峡谷两边,透过清亮的河水,墨思瑜能看到河水下面尖锐的石头,犹如利齿一般。 难怪这里只有冰封了才能渡河,平日里压根就过不去。 万一掉入水里,说不定就被那些利齿鱼分食了。 墨思瑜见底下那些石柱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将长剑递给楚初言,身子蹲下来,用手沾了点清水,放在舌尖舔了舔。 “果然是咸的。”墨思瑜道:“有人将盐袋绑在了这些石头上,才使得这附近一片的水域没有被冰封起来。” 楚初言也蹲下,捧起一捧水尝了尝,果真是咸的。 他拔出长剑,对准水底下被绑住的袋子刺过去,血红突然从袋子里溢了出来,底下有一片黑色的鳍背从眼底掠过。 墨思瑜一把抓起撑杆,用力朝着岸边划去:“快走,危险!” 楚初言倒是没料到会有血水从袋子里溢出来,这袋子里面不仅装了矿盐,竟然还装了血包。 两人齐心协力,配合默契,飞快的朝着岸边划去。 岸上传来阵阵惊呼声,墨思瑜回头一看,只见她和楚初言刚才待过的峡谷处犹如烧开的水,沸腾了起来。 血水弥漫开,那些白肚皮黑背脊的利齿鱼一个个的跃出水面,撕咬着血肉,一片腥风血雨。 那些抢不到食物的利齿鱼有的已经朝着墨思瑜和楚初言的木船追过来了...... 那些利齿鱼压根就不怕人,一条条的跃出水面,带着身后越来越多的利齿鱼争先恐后的追赶着两人。 楚初言将手里的长剑塞给墨思瑜,自己拿过撑杆:“我来划,你拿着防身。” 月城人在马背上和水里长大,这点比墨思瑜强多了。 墨思瑜便退到了楚初言的身后,抽出长剑断后。 利齿鱼再次跳跃起来朝着两人扑过来的时候,墨思瑜直接一剑劈过去,将那条鱼劈成了两半...... 同伴的尸体和鲜血洒在河水里,那些利齿鱼一拥而上,将尸体撕碎,顷刻间,河面上就只剩下一副大鱼的脊骨架了...... 墨思瑜看的一阵胆寒,太恶心了! 刚才的撕咬和残杀激发了利齿鱼嗜血的本性,这些鱼竟然开始咬墨思瑜和楚初言脚底下绑在一起的木头了。 就连撑杆,也差点被利齿鱼咬断了。 第3167章 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眼看着离岸边不远了,墨思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长剑出手,手起剑落,将啃咬木头的鱼头一个个的剁了下来。 死去的鱼被后面饥饿的利齿鱼果断吃掉,吃完后那些鱼再次朝着两人追赶过来。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护卫将两条带着铁钩的长绳朝着两人扔了过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一人抓住一条,很有默契的将铁钩勾在了木头上...... 岸上的人齐心协力,用力拽着木排,将木排飞速的往水岸边拉...... 可离水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条庞大的利齿鱼从水面腾空而起,大大的鱼尾拍起一阵水浪,淋了楚初言和墨思瑜一头一脸。 墨思瑜举起长剑就朝着那条利齿鱼雪白的肚腹刺过去,却没料到那条鱼竟然如此灵活,避开墨思瑜的进攻,很快便沉入水里了。 径直钻进了木排底下,用尾巴一拍,差点将木排掀翻。 要不是被楚初言拉住,站立不稳的墨思瑜就被掀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楚初言手里的撑杆朝着快要散架的木排用力插下去,撑杆打中了利齿鱼,捆绑在一起的木排也彻底散架了。 身后的鱼群也已经成群结队的追了上来,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排被利齿鱼啃噬的支离破碎,水面上漂浮着一块一块的被咬下来的木头。 墨思瑜看的目瞪口呆。 周边的利齿鱼全部朝着他们包围而来。 墨思瑜看着这些长着白森森利齿的鱼群,心惊胆战。 她想过无数种死法,还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葬身鱼腹内。 这些利齿鱼比月城内的护城河水怪还要凶猛十倍百倍。 两人站立的位置越来越小,木头一点点的被咬破,墨思瑜手里的长剑不停的挥舞着,砍掉了利齿鱼的脑袋,因为血腥味道浓重,又招惹来更多的更大的鱼群。 在冬日食物稀少的水底饥饿了这么久,这些鱼群彻底苏醒了过来,彻底激发出了嗜血凶残的本性。 “言兄,我们逃不出去了,前面还有好多鱼。”墨思瑜的嗓音里透着颤音。 “不会的,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怕。”楚初言双手握住她的腰。 就在墨思瑜以为自己要葬身鱼腹的时候,只见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她被楚初言整个人朝着岸上扔了出去。 墨思瑜惊叫:“言兄。” 护卫很是默契的扔了一条绳索过来,绳索缠绑着了墨思瑜的腰,将人用力带到了岸上。 墨思瑜堪堪掉落在了水岸边,有惊无险的被护卫接住了。 墨思瑜在水岸边滚了一圈,抓紧了自己手里的长剑,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将长剑对准站在木排上的楚初言扔过去:“言兄,接住!” 楚初言抬手,一把接过墨思瑜扔过来的长剑,握在手里,对着木排周边一通打杀,鲜血染红了水面,他被团团包围住。 墨思瑜心急如焚,飞跑到马车车厢内,去拿自己的医药包,从里面掏出毒粉。 再次跑回岸边的时候,正要将毒粉洒进河水里,却被楚初言制止了,只见他双脚踩在木排上用力一蹬,身子腾空而起...... 第3168章 现在直戳双目来不来得及 就在楚初言快要落在水面上的时候,他手里的撑杆已经被扔在了水面上。 足尖在撑杆上轻点一下,身子再次腾空朝着岸边飞身而来。 可那条最大的利齿鱼也随着楚初言的动作腾空而起,一口咬住了他的腿..... 楚初言的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被那条沉重的利齿鱼拖拽入了水中。 好在护卫已经扔了绳索过去,绑住了楚初言的腰,将人用力往水岸边拉过来。 身后的鱼群看到有人掉入水里了,争先恐后的朝着楚初言追过来...... 还在楚初言熟悉水性,整个人离岸边也不远了,很快便被绳索拖到了岸上,一同被拖到岸上的还有咬住了楚初言小腿的利齿鱼。 墨思瑜手起长剑落,抓起楚初言手里的利剑,直接剖开了利齿鱼的肚子。 护卫七手八脚的将利齿鱼从楚初言的腿上用力拽下来。 长长的尖尖的牙齿直接嵌入了楚初言的血肉里,护卫赶紧背着楚初言上了马车,墨思瑜拧着医药包,也迅速跟着进了车厢内。 游到岸边的那些鱼跟发了疯一样,疯狂的在岸边试探着,跳跃着,有些甚至跳到了岸上。 墨思瑜冷眼看着这些鱼,开口:“抓起来,多抓几条,放到锅里煮了......” 护卫一听,一个个拿着长刀将那些跳跃到岸上的鱼砍断了脑袋,在雪地里搓洗赶紧,架起了锅子开始烧煮...... 车厢内。 墨思瑜将暖炉塞进楚初言的怀里,又去另一辆马车上拿了衣衫过来,给楚初言换。 抱着衣衫才刚钻进车厢内,就看到楚初言已经脱光了外衫,只穿了一条湿淋淋的长裤坐在里头。 转过身,少年人清瘦精壮的上半身就暴露在墨思瑜的视线里。 墨思瑜赶紧别开眼,将手里的衣衫交给他:“快换上吧,冰天雪地的,小心着凉。” 话音刚落,楚初言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 墨思瑜的视线落到他被咬的血淋淋的小腿上:“换了衣服,我给你看看伤势如何了。” 楚初言开始解开裤腰带:“那就有劳余兄了。” “不用客气。”墨思瑜一抬头,猝不及防就看到楚初言的长裤滑落下来。 她...... 现在戳瞎自己的双眼还来不来得及? 她不想再长一次针眼啊!! 楚初言却恍然未觉,问:“余兄,我的中衣中裤呢?” 墨思瑜反应过来,赶紧在厚厚的衣衫里翻找,总算将里衣找到了,闭着眼递给他。 楚初言盯了墨思瑜一眼,见她脸颊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不明所以,问:“余兄,你很冷吗?” 天寒地冻,大概是冻得吧,楚初言记得余兄向来怕冷。 墨思瑜低垂着脑袋,睁开眼,小声的“嗯”了一声,“言兄你把衣服快些换好吧。” 楚初言很快的穿好了衣衫,将打湿了的衣服扔到车厢的角落里。 墨思瑜总算调整好了心态,蹲在他的面前,将他受伤的腿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替他细细的查看腿上的伤势。 利齿鱼的牙齿很锋利,楚初言的小腿伤的有些重,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虽然看着鲜血淋淋,有些严重,但也没有到截肢的程度。 墨思瑜洒了药粉在伤口上,用白色棉布将楚初言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处理好这一切,一股浓浓的香味从外头飘散进来...... 第3169章 你们不觉得恶心 那是鱼汤的鲜香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水里面的鱼品种特异的缘故,任何佐料都没有放的鱼汤竟然异常的香味扑鼻。 墨思瑜揭开帘布,就看到有护卫抵挡不住鲜汤的诱惑,已经折断了树枝,揭开锅盖,去那锅乳白色的汤里捞鱼肉了。 墨思瑜赶紧阻止:“等等,先别吃,我来验一下这汤有没有毒。” 护卫一听,吓得手里当做筷子的树枝差点掉进了鱼汤里面。 鱼之大,一锅炖不下。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锅炉边,取出银针,刺进雪地上还剩一半的鱼肉里。 针头并没有发黑。 墨思瑜将锅盖放到一旁,用筷子沾了一滴汤汁,滴进嘴里品了品,然后将汤汁吐了出来。 护卫眼巴巴的问:“余大夫,这汤有毒吗?能吃吗?” 墨思瑜点点头:“这一锅汤能吃,这一条鱼能吃。” “什么意思?”护卫不解。 “趋利避害向来都是生物的本性,鱼群也不例外,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种食肉鱼向来都是潜在水底生活的,这片水域一直通到大江里。 按理说,既然是群居,应该哪里有食物它们就会集聚在哪里。 说明这片水域向来都有它们的食物来源,它们盘旋在水底,越长越大没有天敌,冬日冰封,饿的时间越长,便越凶残。 但鱼群再怎么凶残,也不可能主动对人发起不要命的攻击,更不论看到同伴被杀后,继续前仆后继,甚至啃食同伴们的尸体...... 那血水里被人放了药,最大限度的激发了鱼的凶残本性。 我刚才尝过这汤了,煮出来的鱼汤对人的身体无毒,能吃,顶多也让人跟这鱼一样,性格变得狂躁一些,睡一觉差不多就没事了。”墨思瑜道:“不过这些鱼可是吃了绑在水底下那些死尸和血水的,你们不觉得恶心?” 护卫:“......” 一听说这鱼汤对人的身体无毒,护卫馋这鱼汤的香味,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出碗给自己舀了一碗,开始品尝了。 所以,余大夫你长篇大论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到最后才告诉他们最关键的事实? 他们这些人只亲眼看到了鱼吃鱼,峡谷两岸隔得远,只知道那边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压根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听到墨思瑜这么一说,几个护卫受不了了,丢了手里的碗,泼了鱼汤,跑到树后面拼命的抠喉咙,试图将刚才喝进去的鱼汤抠出来。 墨思瑜抬头望着滚滚水流:“听闻你们这里的大祭司吹奏的曲子可以号令万物。 你们觉得这些鱼能听得懂曲子吗?” 提到大祭司,护卫们的语气瞬间恭敬起来:“那可是我们这里的大祭司,天选之子,既然大祭司的吹奏的曲目能号令万物,当然也能让这些鱼听得懂了。 如果此时此刻有大祭司在,说不定这些鱼也不会......” 话没说完,就看到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根骨哨,放在嘴里吹奏起来。 曲目赫然便是极少人听过的《归元》。 坐在雪山之巅的女子听到这熟悉的曲子,诧异的站起身,缓缓蹙起秀眉,遥遥望着乐曲传来的方向...... 第3170章 圣女您管他是什么人呢 胡月如望着底下被大片树林遮挡的地方,内心满是诧异:大祭司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大祭司向来不随意出门,一直都在祭司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这个地方是通往外面的必经之路,难不成大祭司要出月城? 随着曲目的递进,后面的曲子逐渐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并不连贯,胡月如提着的心才逐渐放下来:吹奏这首曲子的人并不是大祭司,大祭司精通音律,甚至登峰造极到了能用音律控制人心神的地步,杀人于无形。 如此断断续续的吹奏,并非大祭司所为。 只是到底是谁,将这首曲子的音律掌控的如此好,《归元》曲子压根就不好吹奏,大祭司也不可能亲手教人。 身为圣女,吹奏的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胡月如正打算下山,却被身后追过来的丫头拦住了:“圣女,您已经在这里耽搁两天了,再不回去,就会被发现了,我们回去吧。 那胡家派人三番两次过来找您,您都没有见,要是趁着您不在宫内闯进去,万一知晓您出宫未归,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胡月如往山下看了一眼:“我只想看看底下究竟是什么人。” “圣女您管他是什么人呢,您身份高贵,不需要管这些凡夫俗子的,听闻夫人身体越发不好,已经开始咳血了呢。”丫头死命的劝着。 胡月如沉吟片刻,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回吧。” 一行人影骑上马背,匆匆消失在茫茫白雪之间,只留下两串清晰的马蹄印。 ...... 墨思瑜盯着水里的鱼群,见那些嗜血残暴的利齿鱼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凶猛了,可等到他的骨哨声变得断断续续,那些利齿鱼逐渐又开始失控...... 墨思瑜眯了眯眼。 这《归元》果真是神曲啊,不愧是凝聚了月城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结晶,说不定还真能号令万物...... 水路不通,只能走山路了。 墨思瑜便派了一部分的护卫去山路上看看塌陷的地方究竟有多大,多久才能修整好。 她则重新上了马车车厢,带着其余的护卫不情不愿的往回走,返回楚家。 楚初言已经穿戴整齐,散着墨发,端端正正的坐在车厢内,见墨思瑜闷闷不乐,问:“若是不能顺利回锦城,余兄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墨思瑜将脑袋探出马车,看向正在收拾锅子的护卫,突然道:“捉几条活的利齿鱼回去,我要养在缸里,好好研究它们的习性。” 护卫一听,不由分说,立即捞了几条正在岸边扑腾的利齿鱼上来,用锅装好了,抬上后面的马车里...... 去而复返,还没到楚家,楚家人已经知道消息了。 楚夫人和楚家主以及楚初盛站在门口,等着楚初言和墨思瑜回来。 马车缓缓驶近,停了下来,楚夫人赶紧上前,撩开帘布,急切的问:“伤的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去搀扶着楚初言下车,回答:“看着比较严重,还好没有伤到筋骨,那水面没有结冰,峡谷两岸藏了盐块和死尸...... 如果我猜的没错,山路坍塌,大概也是被人故意为之了......” 第3171章 少爷嫌弃我 楚家主听墨思瑜如此一说,若有所思的看着墨思瑜,问:“依余公子你所言,为何要如此?” 墨思瑜和楚初盛搀扶着楚初言,楚初言的长臂揽在墨思瑜的肩膀处,接口道:“大概是为了拦住什么人,进屋说吧。” 一行人去了书房。 墨思瑜扶着楚初言落座后,随手关了书房门,开口:“这件事我跟言兄在途中已经分析过了。 听闻那墨家的少爷进了月城,大祭司却迟迟没有抓到人,如今又恰逢年关,锦城那边的人特别注重过年。 所以我在想,大祭司说不定是为了阻止那墨家的少爷离开,也是为了防止墨家那些想要来接墨家少爷的护卫进来......” 楚初言点点头:“究竟是不是如此,等到去查看塌陷的护卫回来,就知道结果了。 若是有人铁了心的不想让那条路畅通,恰逢大雪,便畅通不了。” 楚初盛好奇:“那峡谷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利齿鱼了?据我所知,就算里头有这些东西,数量也不可能庞大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一旦这种鱼泛滥开,整条水域便不可能有别的活物了,可住在下游的百姓并没有听说葬身鱼腹的消息啊?” 墨思瑜也觉得奇怪,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出那首曲子:“或许,那些利齿鱼就集中在峡谷附近吧,靠吃尸体为生。 只是不知道峡谷水底下的石柱上缠绑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来月城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哪家有人失踪之类的......” 楚家主见这几人越讨论越要接近真相了,开口打断他们的疑问:”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先去休息吧。 等休息好了,明日再谈这些事。” 墨思瑜也累得慌,向长辈行过礼之后,便扶着楚初言出了书房。 楚初盛正要跟着楚初言和墨思瑜一同离开,却被楚家主叫住了:“盛儿,你先留下,我们楚家还有些事需要你处理。” 楚初盛返身,诧异的开口:“爹,今日的府里的内务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还有什么事?” 楚家主叹了一口气,示意他将书房的门关上后,压低了声音:“事关今日之事,务必封口,不允许传出去。 还有,水底下那些尸体,也不允许再继续打听了......” 楚初盛更纳闷了:“为何?” “不可说......”楚家主眉目染上厉色:“你只需要依照为父的吩咐去做便可,好奇心不要如此重。 想要楚家好好的,就不能沾染任何跟大祭司有关的决定......” 楚初盛瞪大了双眸:“您是说,大祭司他......天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墨思瑜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的从箱子里拿出来,还喊了月华进来,让她去耳房帮着楚初言洗澡。 可没料到月华才刚进去,就被楚初言赶出来了。 月华哭兮兮的委屈着:“少爷嫌弃我,不让我帮忙梳洗,还是让小六子过来吧。” 墨思瑜看着月华这小模样也挺可怜的,便点点头,让她去找小六子,顺便宽慰道:“他可能是今日被鱼咬了,身上有伤,不好意思袒露在月华小姐姐你面前,你不要多想......” 第3172章 男人比女人难哄多了 月华脸色依然没有好转,出了卧房。 楚初言的声音从耳房传出来,嗓音沁凉:“余兄不肯进来帮我梳洗,原来是嫌弃我身上有伤,怕污了余兄的眼......” 墨思瑜:“......” 这哪儿跟哪儿啊? 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了? 再说,她好歹是个医者,对待病患的身体向来一视同仁,压根就没有半点别的想法啊...... 墨思瑜解释:“言兄多心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也希望我是多心了。”楚初言哼了哼:“可余兄刚才对月华说的那一番话,难道也是我多心?” 墨思瑜:“我那是为了哄月华小姐姐开心才说的,否则,人家姑娘家还以为被你嫌弃了呢。” 楚初言不满:“余兄生怕外人多心,却从来就不在意我是否多心,我若是也多心了呢?” 墨思瑜无奈,停下手里的活,问:“那你打算让我怎么样嘛?” “是不是我让余兄怎么样,余兄便怎么样?” 墨思瑜不得不开口:“那是当然,只要言兄你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消了心里的气便好。” 楚初言也不客气:“那就进来,让余兄帮我亲自梳洗吧。” 墨思瑜:“......” 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没事乱说话。 误会就误会嘛,待会等他出来哄哄不就好了吗? 墨思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又开始痒了,心里毛毛的,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开始长针眼的前兆。 墨思瑜不情不愿:“那......等我收拾好,就进来帮你梳洗。” 楚初言嗓音里透着不快:“若余兄觉得为难,便不必如此。” “不为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墨思瑜哪里敢耽搁,赶紧放下手里没收拾完的活计,快步往耳房跑去。 都说女人难哄,男人生起闷气来,可是比女人难哄多了啊。 墨思瑜自问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过,一般就算有气,也是当场就发了,发泄完之后,便好了。 哪里像里头这位,嗓音委屈,语气含糊,一副欲拒还迎故意引起人家注意的样子。 这种手段,她从小就在义父的兰桂坊见的多了,里头的姑娘们,恃宠而骄,惯常喜欢用这样的手段糊弄那些恩客的。 俗称:情一趣! 墨思瑜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处境比那些爱逛花楼的纨绔好不了多少。 她进了耳房,挽起袖子,笑吟吟的看着泡在木盆里的男人,挤出个灿烂的笑脸:“言兄你真的多想了,你这条腿好歹也是为了我才弄伤的,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若是你一开始就自己逃回岸上,说不定被那些鱼撕碎的人就是我了。 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我只是不会伺候人,所以,才让月华小姐姐过来帮你梳洗的。” 楚初言转过身,趴在盆的边缘,将后背对着墨思瑜:“这世上的人,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一回生二回熟,学学就会了。 余兄医术都能学的这么好,给人搓个背而已,能有多难?”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六子也没能及时赶过来,墨思瑜只能认命般的捞起了盆里的搓澡巾...... 第3173章 他真是太难了 墨思瑜不知道给人家搓澡应该用多大的力道,她的力气向来比人家大一些,对准楚初言的后背全力按下去,差点将楚初言后背上的一块皮给搓下来。 楚初言本就生的细皮嫩肉,又在温水里泡了这么久,被墨思瑜冷不丁的这么弄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嗷嗷的叫起来...... 小六子风风火火的赶来的时候,站在耳房门口就听到了两人低低的对话声从里头传出来: “轻点,疼......” “我是不是力气太大了,都发红快破皮了。” “嗯,轻点就好,不要太用力了。” “那我慢点轻点吧,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 “好。” “这样怎么样?舒服吗?这样呢?舒服吗?还有哪里......我帮你,你受了伤,不要乱动......” 然后,便是少爷嗯嗯嗯的声音了。 小六子看着挡在门口的帘布,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闯进去,万一看到少爷和余公子两人正不可告人的一幕,事后,少爷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一直这么站在门口偷听里头的动静也不是办法,要是被少爷知晓了,少爷也会扒了他的皮。 他真是太难了! 小六子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说了,少爷只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双手,什么时候连洗澡都要人帮忙了? 到底要不要进去帮忙啊? 就在小六子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墨思瑜听到了门外轻微的脚步声,问:“是小六子吗?” 小六子也一个激灵:“是是是。”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墨思瑜将洗澡巾扔到水里。 这伺候人的活,压根就不是她能干的。 搓个后背而已,就把她弄得无所适从,还飞溅了一身的水。 小六子赶紧打开帘布进来,入目就看到热气腾腾的木盆里,少爷趴在木盆边缘处,水面上漂浮着云霄花和七星草,后背一片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了。 小六子唬了一跳:“少爷,您这后背......” 墨思瑜累的坐到了搭着衣衫的木椅上:“一不小心力气大了些,就......搓成这样了。” 小六子:“......” 敢情刚才他在门口听到的这些话,是少爷让余公子下手轻点。 若不是知道少爷跟余公子关系好,小六子还以为余公子跟少爷有仇,故意将人给折腾成这样的。 小六子心疼不已:“我们家少爷身上又不脏,余公子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墨思瑜也委屈:“我说了我不会伺候人,谁知道你来的这么慢,我本来叫了月华小姐姐过来,让她帮你家少爷洗澡的......” 小六子还要说话,被楚初言止住了:“余兄并非故意的,且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下手没个轻重也正常,你无需如此责怪余兄。” 小六子嘀咕:“这哪是没有轻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趁机报复呢,这后背上的皮都要被搓下来了,都快要流血了.....” 墨思瑜耳尖灵敏,听小六子这么一说,抬眸看去,被热气一蒸腾,果真见刚才搓过的白玉般的后背上一片血红...... 墨思瑜沮丧的垂下了眼眸,心里内疚极了...... 第3174章 受伤,速来 想到言兄关心自己的时候,虽然他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公子哥了,可好歹也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如今轮到她照顾言兄,只是帮忙搓个背而已,都能弄成这样,实在是惭愧。 正自责不已时,只听到一阵水响,墨思瑜猛地抬头,就看到楚初言已经从木盆里站起来了。 墨思瑜:“......” 她好想再瞎一次。 墨思瑜慌忙从木椅上站起来,差点连滚带爬的往外跑,逃一般的出了耳房,回了卧房。 小六子纳闷:“余公子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楚初言披了衣衫,扶着小六子从木盆里跨出来,淡声道:“往后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 余兄自知不会伺候人,便让月华叫了你过来,是我硬是让余兄给我搓背的,怪不得余兄。” 小六子:“......,哦!” 少爷,也没见您平日里对我如此宽容。 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也没见您为别的人如此开脱,主动找借口。 小六子清理完耳房之后,扶着楚初言进了卧房,慢慢走到了床榻边。 墨思瑜已经将东西从箱子里头拿出来,清理的差不多了。 见两人出来了,又拨弄了炭盆,拧着医药包走到床沿边,开始重新查看楚初言的伤势,“我给你换好药,你躺着睡一觉,若是半夜不发烧,明日一早疼痛大概就会减轻了,不碍事。 若是半夜发烧,便表示伤口发炎了,有些麻烦,需要多养几日了。” 楚初言露着小腿,看着墨思瑜麻利的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缠绑上了纱布,也有些纳闷:余兄对医治病人如此娴熟,怎么会连帮人搓个背都能没轻没重? 果真是术业有专攻吗? 等到墨思瑜包扎好了伤口,放下裤脚,替他盖好被褥,“言兄早些睡吧,这几日在马车上来来回回,颠簸的应该也累了。” 楚初言躺好,“这些东西不用收拾了,等明日我来收拾,你也早些休息。” 墨思瑜点点头:“我知道的。” 小六子殷勤的问:“余公子,要我伺候你梳洗吗?我很会搓背的。” 墨思瑜:“......” 她的视线落在小六子身上,摇头,坚定的拒绝了他:“不用,我没有受伤,也不习惯别人伺候,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没事了。” 小六子讪讪的笑了一下,只得离开了。 墨思瑜见楚初言闭上了眼睛,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起身去了耳房,泡在木盆里,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温有些凉了。 轻微的猫叫声隐隐约约的从窗口传来。 墨思瑜瞬间清醒过来,立即从水盆里站起身,裹上衣衫,穿好鞋子,走到窗口。 府里似乎没人养猫,更何况,就算养猫,猫这种娇贵的动物此刻应该在被褥里,不可能大雪夜跑到这里来。 墨思瑜才刚掀开窗户,一枚插着纸条的银针就从外头飞射了进来,被墨思瑜抬手夹在了指尖处。 耳房内烛火摇晃,将她的轮廓照的朦朦胧胧。 墨思瑜探头往外看去,夜色下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声,看不到半个人影...... 墨思瑜展开纸条:受伤,速来! 第3175章 谁能伤的了哥哥呢 墨思瑜盯着纸条看了半响,然后,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字迹她是认识的,云三姨姨的笔迹,纸条上头还有淡淡的几不可察的药草味道,是专门止血的。 谁受伤了? 若是洛子枫叔叔,云三姨姨不可能如此心急如焚,冒着被楚家人抓获的危险那么急的半夜送信过来。 唯一的可能,便只有一个:哥哥受伤了! 可谁能伤的了哥哥呢? 毕竟这么久了,大祭司可是连哥哥的踪影都没有找到啊。 墨思瑜穿好衣衫,回了房间,听到床榻上的人呼吸声有异,将指腹放在楚初言鼻息下探了探,发现楚初言呼出来的气息里滚烫灼一热,似乎混着流火一般。 她抬手摸了摸楚初言的额头,见额头也热的厉害,赶紧从医药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倒了温水,扶着楚初言起来,捏开他的下颔,将药丸顺着温水给楚初言服下后,又给楚初言的额头上贴了一块冰冰凉凉的用药水浸泡过的帕子。 楚初言烧的迷迷糊糊,吃药的时候睁开眼看到墨思瑜,对着她笑了笑,吃完了药之后,又闭上眼睡着了。 做完这一切,墨思瑜换了一身贴身的夜行衣,吹灭了烛火,打开窗户,拧着医药包,从窗口跳了出去...... 耳边是寒风呼啸声,墨思瑜翻出楚府的院墙,就看到两匹马正等在墙角下,其中一匹马背上,还坐着一个戴着斗篷的娇小的人。 看身形,墨思瑜便认出了那人是云三。 “云三姨姨。”墨思瑜快步跑过来,赶紧翻身上马,急切的问:“是我哥哥受伤了吗?” 云三有些一言难尽:“若不是少爷,我们也不至于找到你这里来。” 墨思瑜急了:“伤的如何了?很严重吗?究竟是谁弄伤哥哥的?” 云三不想回答:“你还是等见到少爷后再问吧,这么多的问题,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她扬起马鞭,对准墨思瑜的马背用力抽了一鞭子,马儿飞快的跑了起来。 两人风驰电掣一般,很快就到了客栈的后院里,从后门进去,径直到了隐秘的包间内。 入眼便是一张还算讲究的床榻,身形修长的少年人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墨思瑜看了眼云三,问:“子枫叔叔呢?” “大概是去厨房熬药去了吧。”云三走过去,撩开幔帐,掀开被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伤口不大,敷了药却偏偏发烧陷入了昏睡之中。” 墨思瑜解开墨成悦的衣带,查看了伤口,又摸了摸墨成悦的额头,盯着那张快一年没有见到过的俊朗面孔,有些恍惚。 哥哥似乎又长大了一些,看上去成熟了一些呢,虽然身形依然是少年人该有的轮廓,可整个人跟从前相比,似乎稳重了许多。 墨思瑜把了脉,“他发热昏睡不是伤口发炎引起的,而是风寒引起的,大概是一开始就生病了,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一直强撑着,并未在意。 时日长了些,又受了伤,抵抗力下降,那些着凉的病症突然加重变成了风寒,吃几味药,好好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第3176章 这伤口也跟那位女子有关 墨思瑜盯着墨成悦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左看右看,突然道:“我见哥哥这个模样,并非只是身体生病这么简单,莫非还有别的原因?” 云三不语,不知道如何说。 墨思瑜从医药包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床头,盯着墨成悦紧闭的双眸看了半响,低声道:“哥哥,你若是不想见我,何必大晚上的特意叫我过来? 我既然都已经过来了,你何必闭着眼睛不肯看我?” 墨成悦不得不睁开眼。 烧的通红的脸颊仿佛染了胭脂,墨成悦低低的咳了起来。 云三有些尴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小姐的眼睛。 她走到床头,扶着墨成悦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枕头,低声道:“人我已经带来了,我先出去了。” “站住!”墨思瑜哪里那么容易放云三离开:“你跟我说哥哥病重,让我速来,我好不容易避过一切,从楚府出来了,你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就打算溜了?” 云三:还是洛子枫聪明,知道大小姐难缠,在大小姐来之前,便躲出去了。 早知如此,她也早早的避开便好了。 云三不得不留下来,低声问:“大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这伤是谁弄得?”墨思瑜直截了当的问。 云三当然不会直说:“少爷去了一趟雪山,说是玉笛遗落在那儿了,回来的时候,就受伤了。” “雪山?”墨思瑜眼睛亮了:“还有人伤的了哥哥你?” 墨成悦轻咳一声:“我又不是天下无敌,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受伤确实很正常,可哥哥你这样受伤就不正常了。”墨思瑜哼了哼:“我可是医者,这刀是如何刺进去的,力道几何,伤口几何,我可是一清二楚。 若是真有人有心杀你,会将带着弯钩的刀尖倒竖着刺进你的肚腹内?虽然流了一些血,看着有些严重,可依然是皮外伤,而伤口并不深,哪里是能够致命的?”墨思瑜分析的有条有理:“若是真的有人想要杀你,必定不会如此注意分寸,况且,心脏下方的位置对于你来说,向来就是攻守兼备需要保护的地方。 若有人真有心要你的命,伤口怎么可能是这样子?伤你之人,必定是极其小心翼翼的。 让你的伤口看上去既要显得比较严重,又要好的快些,还不至于伤到你的根本......” 墨思瑜“啧啧”两声,“我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仁慈的仇敌啊,简直跟小冤家没什么区别。” 墨思瑜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成悦。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只见墨成悦那张本就被烧红的脸颊越发红了。 墨成悦每咳一声,便牵扯的伤口越发疼痛。 斑斑血迹染上了白色的中衣。 墨思瑜突然凑近了墨成悦:“哥,云三姨姨说你就算是有时间了,也不可能来见我,要去见别的女子,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能否让我也见见? 这伤口,也跟那位女子有关吧?” 墨成悦的视线转移到云三身上。 云三冤枉:“大小姐何苦如此冤枉我,我何时何地跟你提到过什么女子?” 第3177章 你不会连我都不信吧 墨思瑜笑嘻嘻的承认:“云三姨姨确实没有跟我提到过什么女子,不过哥哥你如此反应,便是验证了我刚才的猜测。 说吧,那女子究竟是谁?省的往后遇到了,还能早点攀个亲,不至于反目成仇人......” 墨成悦不吭声,只是眉梢眼角有些黯然。 墨思瑜眼观鼻鼻观心:“哥哥莫不是还没有打动人家?” 墨成悦的眉心蹙的越发紧了。 墨思瑜在内心“啧啧”两声,也难怪,人家都能舍得对哥哥动刀子了,必定是没有真正喜欢上哥哥的。 这天下间的感情,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墨思瑜压根就没想到,哥哥竟然也有今天。 云三催促道:“大小姐,少爷今日昏睡了一整日,伤口一直在渗血,不见好,要吃多久的药才行? 我们带过来的药材,也快要用的差不多了。” 墨思瑜又从药箱里拿了几瓶伤药:“这伤口不算大,过几日便能好起来了,不碍事,不过若是病患不想好起来,我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啊。” 墨思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墨成悦拉住她:“不必急着赶回楚府,我且问你,外界都在传你跟楚家的小少爷有染,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哥哥你竟然也跟外面那些俗人一样,竟会问出如此天荒夜谈的问题。 你妹妹我现在可是个男人,那言兄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墨思瑜顺势坐在了床沿边:“哥哥,你不会连我都不信吧?” “没事便好。”墨成悦笑着开口:“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只是不信外人而已。 不过这件事终究还是关乎你的名声,往后跟那楚家的小少爷还是离得远一点,不要太腻歪了。 保不准你心无杂念,人家并非这么想......” 墨思瑜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哥哥还是管好自己吧,喜欢女孩子可是正当名分的事情,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凄惨的地步,将自己搞的伤痕累累。 幸亏我被隔绝在了月城,若是今晚我离开了这里,你这伤寒说不定就会被耽搁下去了。 这里的大夫都不怎么样,说不定还以为你发烧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的,等再拖个一段时日,你这身体被拖垮了也说不定。” 墨成悦又道:“今日让云三姨姨亲自找你过来,还有另一这件事,你打算回锦城,怎么的又去而复还,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水域里的利齿鱼又是怎么一回事? 山体塌陷,阻隔了去路,若是人故意为之,你觉得这么做的人会是谁?” 原来这才是哥哥冒险让她过来的主要目的。 墨思瑜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将发生在峡谷水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这件事必定跟大祭司有关,大概是为了将哥哥你困在月城。” “能做到将死尸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到峡谷水域底下,喂养那些变种鱼的,整个月城,大概也确实只有大祭司能做得到了。”墨成悦沉吟片刻,开口:“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引起半点动静,这压根就不正常。 除非......” 第3178章 孤男寡女岂可共处一室 墨思瑜:“除非什么?” “除非这些人在月城本就是可有可无之人,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大族世家,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的存在。”墨成悦嗓音清冷。 却听的墨思瑜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寒意渗人,刻骨寒凉。 她无端端的想起了祭司府内,黑暗阴森的长廊里,隐隐约约伴着阴风的哭嚎声。 一声比一声渗人,一声比一声凄惨。 当初听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清晰无比。 墨思瑜道:“我去过两次祭司府,第一次在祭司府内发现了瘴气林里的那些毒虫,第二次去祭司府,似乎听到了人的哭声。 不过言兄告诉过我,这月城还有一种虫,也能模仿人的哭声,我听到了嚎哭声,并不一定就是人发出来的。” 她不能靠自己的直觉去断定那些人命关天的事实。 墨成悦松开她的手:“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快些回楚府吧。” 墨思瑜点点头:“七日后,若是身体还没好,再让云三姨姨跟我联系。 或者,我直接来这里,找店主打探你的消息也可。” 墨成悦轻点了一下头。 墨思瑜又问:“哥,当日我跟言兄在护城河边刺杀水怪,救我的人是你吧?” “嗯。” “你为何不见我?反倒还躲着我?” “这里是大祭司的地盘,知道你我关系的人越少越好,我不可牵连你,更不愿牵连楚家那么多口人。 你可别忘了,前圣女闵家,便是被秦无言灭门的。” 墨思瑜:“......,我懂了!” 顿了一瞬,墨思瑜又低声道歉:“哥哥,对不起!” 墨成悦笑起来:“你是我妹妹,有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以为你在云城,为了把自己和楚家从瘴气林的事件中摘除出来,歪打正着,随口暴露了你在月城的消息......” 这跟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什么两样了。 “多大点事,值得你内疚这么久。”墨成悦倒是毫不在意:“我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将来如何接管墨家?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听闻楚家两位少爷就住你隔壁,你小心些,别被他们察觉出了什么。” 墨思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难怪她才刚将窗户打开,那带着纸条的银针便射了过来,原来云三姨姨以为那间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若是开窗的人是楚初言,这纸条说不定便落到了言兄的手里了。 墨思瑜有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为了以防万一,墨思瑜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你们往后给我传递消息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若今晚开窗的是言兄,那纸条便落不到我手里了.......” 云三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去找大小姐你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个楚府的后院,没几盏灯光了,我是看到你隔壁两旁的厢房都熄了灯,才直接给你传纸条的......” 墨思瑜:“有的时候,言兄或许在我房间......” “都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岂可共处一室?”话没说完,就被云三打断了:“虽大小姐你扮成了男子模样,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家,往后可不能再让那楚家的小少爷随意出入你的卧房了。” 第3179章 你若是中意楚家的小少爷 云三见墨思瑜脸色不好,继续道:“若是有一日你的身份被揭穿,被那小子污了清誉,我必定会将人杀之而后快的!” 墨思瑜:“......” 云三姨姨你这么残暴的吗? 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 若是让云三姨姨知道此时此刻楚初言就躺在她的床榻上,日日与她同床共枕,共同住一间卧房,云三姨姨你会不会现在就去杀了人家? 墨思瑜讷讷的开口:“有的时候,我们两可能在商讨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啊......” 云三:“什么事情能重要到快三更半夜的时候商讨,就不能白日里说,再说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扇窗是开在耳房里头的吧? 我不从卧房的窗口联系你便好,往后去耳房那扇窗找你,必定不会出错了。” 墨思瑜:“......” 她今晚回去,明早就命人将耳房那扇窗给封起来,免得出了岔子。 墨思瑜不欲多说,回头看了墨成悦一眼:“我先走了。” 墨成悦察觉出墨思瑜的异样,叫住了她:“思瑜。” “嗯?”墨思瑜顿住脚步。 “你若是中意楚家的小少爷,也可以带着他回锦城,想必娘亲和父帅会很开心的。”相比起锦城那些公子哥,墨成悦倒是觉得这楚家的小少爷不错。 功夫好,人品好,模样俊,最关键的是,能跟自己这个压根就不守任何规则的亲妹妹处得来。 只是...... 墨思瑜打断了墨成悦的思索:“哥哥说的什么话,言兄一直当我是兄弟,且言兄心里早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楚家只有两个儿子,人丁单薄,楚家夫人和家主未必就舍得言兄离开月城。” 若是真去了锦城,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虽然能入赘墨家也不算辱没了楚初言,可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长辈,都不愿让自己的儿子拜入别人的门楣之下...... 墨成悦没有多说什么了,只道:“既如此,便顺其自然吧,夜黑风高,劳烦云三姨姨送你回去。” 墨思瑜便跟着云三出了客栈的门,骑马往回赶。 分别之际,云三叮嘱墨思瑜:“大小姐,若是在楚家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定要说出来,这里不比锦城,世家之间,相互争斗,可不能被人当成了靶子。 哪怕您身份暴露,我和少爷也能保你安全无忧的,你不必太过考虑我们的处境...... 少爷将来可是要接管爷身上的重任的,小小一个月城,不在话下。” 墨思瑜诧异:“既如此,哥哥为何还要留在这里,耽误如此多的时间?” 云三叹了一口气:“每个人的目的不同,我不能妄自揣测少爷的内心,但少爷要留在这里,必定是有少爷的考量和目的的。 一方面是为了月城的普通百姓,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吧。” 墨思瑜了然,嘻嘻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多谢云三姨姨点拨。” “大小姐,才来月城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我觉得你跟过去相比,变了好多。”云三上下打量着墨思瑜:“或许大小姐你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人,只是锦城并不适合你本事的发挥而已。 很晚了,回楚府去吧!” 第3180章 我相信你就足够了 墨思瑜顺着去路回来,先翻过围墙,避过楚家的护卫,再从耳房的窗口悄无声息的翻进来。 原本以为自己离开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脱了夜行衣,才刚进入卧房,整个人就懵了。 原本吃了药,高烧不退,本应该正躺在床榻上的楚初言却坐在床头,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进来的人。 卧房内没有燃灯,外头没有融化的雪光照应进来,将里头的一切都照应的还算清楚。 墨思瑜傻眼了。 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动,内心猜测着:言兄到底知道多少?言兄什么时候醒的?言兄有没有下过床? 脑子里有些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僵持着,一坐一站,对视了片刻。 还是楚初言最先开口,打破了卧房里的静谧:“余兄回来了?” 墨思瑜索性也不揣摩他的心思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她将夜行衣搭在椅背上:“嗯,言兄不是应该睡了吗?什么时候醒的?” 她快步走过去,将医药包放在床头,抬手将掌心覆盖在楚初言的额头上:“还烧的滚烫,言兄为何不躺下睡?” 却没料到楚初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半夜醒过来,看到余兄你不在身边,喊你好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心里慌得很。 我起来找了一圈,门被锁着,耳房里也没有你的踪影。 天寒地冻,只有耳房的窗户是没有反锁的,我寻思着,余兄你大概是出去了,心里担心你出事,想要出去找你,又怕惊动府里的人。 不出去找你,心里又惶惶不安,便坐起来,等着你回来......” 他笑了一下,言语里没有丝毫的责备之处:“还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我生怕你就这么走了,连告别都不跟我说一声。” 墨思瑜:“......” 内心里有一股暗流,暖暖的淌入心口。 墨思瑜斟酌着开口:“我出去,也是临时起意,见你睡着了,所以才......” “余兄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送余兄离开的前一晚,余兄说翻过了山脉,出了月城,会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楚初言盯着墨思瑜的双眸:“如今可能一时半会出不了月城了,余兄坚守的那个秘密,能告诉我吗?” 墨思瑜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难看起来。 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是如此了。 墨思瑜忍了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开口:“这个秘密,比较特殊,我怕言兄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就尽了,也怕言兄你背负上心里负担。 还是等我们分别之后,再让言兄你知道吧。” 墨思瑜竖起三根手指头,起誓:“我拿我的性命发誓,我绝无半点想要加害言兄,加害楚家的念头。 若是我做出一丁点伤害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以及言兄你的事情,便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死无葬身......” “够了!”楚初言打断她的话:“不要随便起誓,在我们月城,起誓向来都会灵验的。 相处这么久,余兄你的人品自然是没问题的。 我相信你就足够了!” 第3181章 大半夜的乱想什么呢 墨思瑜见楚初言如此,似乎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糯糯的问:“言兄,你就不问问我这么晚,去哪里了吗?” 楚初言盯着她看了片刻:“余兄若是想说,早就说了,余兄既然不想说,我也没有必要强人所难。 余兄既然没有伤害楚家人的意思,我便不问了。”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楚初言也知道一些江湖规矩和分寸感。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就比如他,也始终藏着心底的秘密,没有告诉余兄自己是如何遇到中意的女子的,那个一直贴身带着的发簪便是那位女子的。 只是这么晚了...... 楚初言看了下天色:“只是太晚了,外头不安全,余兄若是出门,往后要小心些才好。” 墨思瑜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缓缓的松懈下来,对着楚初言扬眉笑了一下:“我会小心的,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言兄你,往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跟你细细说来......” 她抬手,掌心覆在楚初言依然滚烫的额头上,“我去倒些温水过来。” 说着,又从医药包里拿出一瓶药,从里头倒了一颗药丸出来,两指捏着,喂到他的唇边:“吞下去。” 生病的楚初言很是温顺,依言张开嘴,将那粒药丸咬住,舌尖一勾,便将药丸勾到了喉咙里。 男子微凸的喉结翻滚了一下,药丸顺着喉咙滚进了肚腹里。 墨思瑜只觉得指尖麻麻的,被温热湿一滑的舌尖扫过,竟然有一种酥酥的感觉。 她飞快的收回手,将手指藏到背后,站起身,去找暖壶倒温水。 楚初言侧首,垂眸看到她打开的医药包,发现里头少了两瓶药...... 在月城,能让余兄半夜时分出去救治的人,会是谁呢? 余兄可是锦城人,莫非...... 墨思瑜端了温水过来,喂楚初言喝了水后,又扶着楚初言躺下,“好好躺着,等到明日早晨起来,你这烧大概就退了。” 做完这一切,墨思瑜也跟着钻进了被褥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也闭上了眼睛。 听着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墨思瑜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墨成悦说的话:“你若是中意楚家的小少爷......” 墨思瑜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大半夜的,是脑子坏了吗,乱想些什么呢。 她现在可是个男人,男人!! 听到巴掌声,楚初言睁开眼,诧异的问:“余兄,你怎么了?为何要打自己?” “我,我在打......蚊子......蚊子!” “这大冬日的,哪里来的蚊子?” 蚊子早就被冻死了。 墨思瑜:“......,我做梦了!” “做梦也不能随意打自己。”楚初言的手从温暖的被褥里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我牵着余兄的手,便不会做梦了。” 墨思瑜:“......” 墨思瑜眼神怪异的盯着楚初言看了片刻,再次闭上眼,原本以为手被人拉住,会别扭,会睡不着的。 却没料到,困意竟然快速袭来,墨思瑜心无旁骛,很快就进入了沉睡中...... 第二日。 阳光高照,冰雪继续融化。 楚初言受伤生病,起得晚。 墨思瑜睡的晚,醒的也晚。 等到两人起床,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守在门口的丫鬟和护卫也不敢吵醒他们...... 第3182章 我必须留在月城过年了 护卫心如明镜,快黎明的时候,这屋里还燃了一会灯,谁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月华见门迟迟未开,将端过来的饭菜又端回去了。 护卫等在门口,时不时往里头望一眼,等着两人醒过来...... 墨思瑜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到外头天色大亮,不急不缓的起床,去了耳房梳洗。 她盯着耳房那扇窗看了半响,思索着要不要拿个钉子将窗户给钉起来,免得将来出了岔子。 可想到昨晚楚初言的态度,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 言兄如此待她,这件事迟早会被言兄知道的,还是顺其自然吧,等到真相来临的那一日,她就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将一切坦白...... 墨思瑜出来的时候,楚初言已经穿戴整齐了,坐在床沿边,将被褥也折叠好了,只是因为腿伤,没有站起来。 墨思瑜走过来,摸了下他的额头,见烧果然褪下去了,便道:“烧退了,现在是冬日,伤口好的慢,不可被冻着了。 言兄这几日便就在卧房里好好休养吧。”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见小六子守在门口,便将人放进去:“好好伺候你家少爷,可不能牵扯到了伤口。” 小六子赶紧进去,扶着楚初言去了耳房梳洗。 月华又端了早点进来,放在桌上,“昨日我听到了猫叫声,我们府里似乎没人在后院养猫,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猫到了附近...... 余公子你听到了没有?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跟少爷休息。” 墨思瑜:“......” 还能是谁家的猫? 是锦城墨家的会乔装术和口技的猫啊! 墨思瑜捡起一块发糕,塞进嘴里,含糊的回答:“没有。” 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猫叫,还是没有被打扰休息。 楚初言梳洗完毕,被小六子扶着走到桌边,和墨思瑜一块吃早点,问:“昨日留在山脉的护卫呢?回来了没有?” 月华回:“昨晚赶回来了,今早原本是来这里汇报的,可少爷您和余公子都没有醒,不好打扰,他们被家主叫到书房去了,待会大概就过来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闻言,没有多想,无非是楚家主想要了解昨日的情况而已。 月华和小六子才刚离开卧房,护卫便过来了。 墨思瑜掀起眼皮,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人,直截了当的问:“是人为吗?” 领头的护卫点头:“是有人为毁坏的痕迹,底下有个深坑,上头全部都是碎石,如今雪水融化,泥土顺着碎石全部往下流淌,不仅上头的路断了,下头的山路也被阻隔了。 若是清理,就算一切顺畅,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日,到那时,便已经过了年关......” 墨思瑜头疼,“这么说,我必须留在月城过年了?” 另一护卫很有眼色的开口:“余公子,这还只是保守估计,清理山路,白日还好说,到了晚上,滴水成冰,根本就不好干活..... 遇到雨雪天气,更加不好开工了。 我们月城的年关跟你们锦城过年肯定有所不同,您就当是体验一下我们月城的风土人情。 我们也会尽快疏通那段山路的......” 第3183章 很快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 可墨思瑜心里清楚,等到山路疏通,说不定要到冰雪融化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就算走水路,直接顺水漂流,也能出月城了,没必要从崎岖的山路上绕过...... 墨思瑜心里有点小小的烦躁。 楚初言让护卫出去了,“早知如此,我应该早些送余兄离开,此时也不至于将余兄困在了这里。” 墨思瑜叹了一口气:“这大概便是天意吧。” ...... 祭司府。 庄青云如实汇报:“大祭司,余墨已经被阻隔在了山下,她跟楚家小少爷去而复返了。 只是我们藏在峡谷底下的死尸被发现了,喂养的利齿鱼也被楚家人抓了几条,带回楚家了......” 秦无言面色淡淡的,低垂着脑袋依然认真的处理着手里的文件:“楚家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只是派了二十多个护卫在清理路面,如今天寒地冻,到了傍晚,路面就被冰雪冻住了,铁锹压根就挖不动,等到楚家这些护卫把路修好,估计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冰雪融化之时了。”庄青云问:“大祭司,您打算什么时候接余大夫来府里给夫人治病?” “不急。”秦无言嗓音无波,淡声开口:“马上就快过年了,好歹也要等到人家高高兴兴过完年。” 说完,他放下笔,侧头看着身边靠躺在椅子上双眸紧闭的女子,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夫人向来重视一家团员,元宵节也不喜欢外人打扰,就如往常一样过吧。 等天气暖和了些,再请余公子进府也不迟。” 庄青云闻言,点了点头:“是!” 退出了书房之后,随手将书房门重新关了起来。 冬日暖阳。 从琉璃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女子惨白如雪的面孔上,徒添了一份渗人。 女子没有化妆,长发披散下来,只穿着素白色的掐腰棉袄,本就姣好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秦无言温暖的掌心在女子娇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盯着女子的唇看了半响,忍不住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薄唇吻住女子的淡紫色的唇,轻声呢喃:“小钰,很快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你高兴吗?” 女子靠在秦无言的怀里,无声无息。 没有回应,没有体温,甚至,连心跳都没有。 整座祭司府,犹如蒙了时代尘土的古董,镌刻着十年前的记忆,就为了留住十年前本就应该安息的人。 ...... 胡家。 卧房内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停下来之后,传来了丫头嘤嘤的低低的哭声。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胡夫人喘着气。 “夫人,您看!”丫头将手里雪白的绢布展开,里头触目惊心一片鲜红,“您的咳血症越来越严重了。 少爷亲自带人去找圣女宫找了大小姐,听闻大小姐压根就没有见少爷......” “畜生,若不是我亲耳听到,我都不知道这个畜生竟然已经人面兽心到这种地步了,主意都打到了我女儿的头上。”胡夫人气得直拍床板:“亏我还将女儿送进了圣女宫,让她为胡家铺路。” 大概是气得不轻,说完后,胡夫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第3184章 让您命不该绝 丫头的眼泪掉落的更凶猛了:“若是前些时日,见到了余公子还好,如今余公子都回了锦城。 这胡家的大夫,早就是老爷和姨娘的人了,管家也倒戈了。 如今您的病情越发严重,可如何是好?” 胡夫人喘着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算是对我从前做错事的惩罚吧。” “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如今大小姐是进了圣女宫了,还有二小姐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被人白白顺了他们的意吧?”丫头顺着胡夫人的胸口:“夫人,您可千万要撑住啊。 那烈家的小少爷不是个东西,可那楚公子却是个好的,楚家的少家主可还没有娶妻呢,也算个正派人吧......” 胡夫人闻言,黯淡的眼神猛地一亮。 是啊,楚家的小少爷虽然跟那余大夫不清不楚,可那个大少爷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是这三大世家家族里面最年轻有为的了。 若是月卿能嫁入楚家,也算是摆脱了胡家的算计,得到楚家的庇护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嚷嚷声:“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利齿鱼?” “难怪掉进里头的人捞上来只剩一副骨架了,原来是被鱼吃了。” “我们月城怎么会出这些东西?上次是水怪,这次竟然是吃人的鱼?” “我觉得自从那个余大夫来了之后,我们月城就没出什么好事,你们觉得呢?” “余大夫人不错啊,还给灾民捐了那么多的款,要不还不知道这个冬天要饿死冻死多少人呢。” “我觉得要怪就怪那个炸毁了我们月城风水宝地的墨家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若不是我们月城的风水宝地被毁,也不至于多出来这些东西。” “如今路也被毁了,那可是唯一能通往外面的路呢,我们胡家的商队都进不来了。” “是老天发怒了,要惩罚我们月城人了吗?” ...... 七嘴八舌之间,声音越来越大,外头院子里的人越说越是亢奋,胡夫人和丫头听的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胡夫人靠在床榻上,对着门外指了指,“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了。” 丫头出了门,外头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 正当胡夫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丫头兴高采烈的闯进来了,兴奋的恨不得跳起来:“夫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胡夫人又咳了几声:“刚才有人说路被毁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月城通往外头唯一的那条山路被毁了......” “那胡家的商队进不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夫人您还管什么胡家的商队呢。”丫头又哭又笑,抹着眼泪:“夫人,就因为山路被毁了,胡家的商队进不来,余大夫也出不去了。 夫人,余大夫还在月城呢,已经返回楚家了,呜呜呜,夫人,您有救了!” 丫头泣不成声:“老天有眼,让您命不该绝。” 胡夫人闻言,刚才还暗沉沉的脸色突然明朗起来:“既如此,快,备车出去一趟。” 顿了顿,又道:“带上月卿!” 第3185章 他们就不敢随意动你 丫头备好了马车,去请了胡月卿,陪着胡夫人一同上了马车,出了胡府。 胡月卿依然在生胡夫人的气,冷艳的小脸犹如寒霜一般,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坐在胡夫人的对面,看都没有多看胡夫人一眼。 丫头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敢吱声。 胡夫人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一直到马车远远离开了胡府,那咳嗽才如泄闸一样收不住,一声更比一声高亢起来。 胡月卿皱着眉,忍不住瞟了母亲一眼。 去见母亲掌心的雪白帕子上血红一片,胡月卿愣住了,“娘,你怎么......怎么咳血了?” 胡夫人没说什么,丫头却忍不住了:“夫人已经咳血好几天了......” “我娘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 “夫人的身体根本就不好,一直都是强撑着,如若不是强撑着身体打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这内务的权利就全部落到了姨娘们的头上了。 到时候,小姐还不是任由姨娘随意发配?”丫头哭了起来:“给夫人调理身体的药,还是老爷让府里的大夫调配的。 那药一开始服用的时候,效果还挺好,再后来,夫人的身体就跟快要被掏空了一样,山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 若不是上次小姐你装晕,叫了余大夫过来,余大夫一眼便看出了我们夫人身上的毛病,说不定那药还在继续吃呢......” 胡月卿震惊的无以复加,讷讷的开口:“什么意思?” “我养大的小兔崽子已经认了他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为亲生母亲,你父亲......大概是在给他唯一的宝贝儿子铺路了。 至于你们两个,你姐姐已经进了圣女宫,没了我,你就任由胡家打发了......”胡夫人大口喘着气,被丫头顺了顺心口,那口气才缓过来。 胡月卿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半响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竟然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 如果母亲也没了,她一定会落得比姐姐还要惨的地步。 胡夫人见她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缓了语气:“你别怕,我已经牺牲了一个女儿,不能两个女儿都给胡家的小杂种铺路。 有我在一天,他们就不敢随意动你。 我想过了,既然你看不上烈家的小儿子,想要嫁入楚家,也是可以的,只是楚家那位小少爷跟烈家的小少爷一样,是个好男风的,嫁过去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那楚家的大少爷还不错,年轻一辈里也算是年少有为的了,那楚家的长辈也是能够抗事讲道理的人,你倒是可以跟那位少家主多接触接触......” 胡月卿哪里还敢想这些事,更何况,她对那楚家的少家主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说要嫁给楚家的小少爷,纯粹是因为见色起意,觉得那楚家的小少爷跟那不成器的烈风相比,实在是长得太俊朗了些...... 如今听母亲分析了胡家的局势,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在这些虚无的喜欢上面? 一想到姐姐这辈子要孤独终老,而自己可能比姐姐更惨,母亲身体也不好了,万一离自己而去,眼泪就止不住了,滚滚而下,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胡夫人:“......” 第3186章 你确定是特意过来感激我的 胡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向来有些自视甚高又没心没肺的女儿会哭,却也不劝她,只是默默的听着,让她哭个够。 丫头听不下去了,劝道:“小姐,你不要哭了,只要余公子在,便能让夫人好起来,你帮着将余公子请过来便好。 若是那余公子不来,你就是哭瞎了眼睛,也无济于事啊。” 胡月卿也觉得有道理,抽抽噎噎了半响,咬着唇,止住了哭。 只是那微微上挑的一双好看的眼,已经肿的如桃子一般了,一眼望过去,倒是有些我见犹怜。 到了客栈,胡夫人道:“我就在这间客栈的包间等你回来,你去楚家将余公子给我请到这里来,就说上次余公子替你医治好了身体,你奉家母之命特意去感激她的,务必要保守这个秘密,否则......”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开始咳了起来,丫头赶紧拢好了披风和斗篷,扶着胡夫人进了客栈里。 马车继续前行,带着胡月卿去了楚家。 山路被堵,水路不通,危险重重,墨思瑜回不了锦城,只能百无聊赖的在楚家的药房里,整日写方子,手把手教导孙晴医术...... 小六子跑过来,“余公子,胡家的二小姐亲自上门了,要谢您呢。” 墨思瑜兴致缺缺:“谢我什么?” “谢您医治好了她。”小六子笑着开口:“说今日您再不见她,她就呆在楚家不走了。 少家主忙碌,我们少爷的腿伤还没有好,那胡家二小姐就坐在厅堂里......” 墨思瑜不耐烦:“都银货两讫了,还来谢什么谢,让她走便是了。” “小的知道您不愿见人,已经跟她这么说了,可那胡家二小姐竟然哭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过来找您的......”小六子也很无奈。 只从余公子的医术威震月城之后,倒是有很多人想要上门来求诊,可一听到余公子开出来的诊金,便很自觉的离开了。 倒是月城那些牵红线的媒婆,一个接一个的上门来了,说要给余公子做媒,把这余公子烦都快要烦死了,愈发不想出门见人了。 墨思瑜放下手里的笔,掌心撑着下巴:“哭了?” “嗯。”小六子道:“眼睛都哭的红肿了,实在是赶不走,还是请余公子您亲自去看一趟。” 墨思瑜转了转眼珠子,面上浮出几丝诧异:“胡二小姐,哭了?” 那女子模样倨傲,身手还不错,一看就是个泼辣的,竟然会哭? 可真是奇了怪了。 小六子重重的点头。 墨思瑜将写出来的药方子递给孙晴,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既如此,便去看看。” 与其相信这胡月卿哭着过来感谢她,还不如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到了厅堂门口,墨思瑜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那满脸黯然,眼睛红肿的女子看了片刻,才终于抬脚走到胡月卿面前:“胡二小姐,你确定是特意过来感激我的?” 胡月卿抬眸看了看厅堂里的护卫和佣人,咬着唇不吭声。 墨思瑜道:“你若是觉得没什么要说的,就请回吧。 我这人记性好,也极其有自知之明,胡小姐并不待见本公子,本公子又不是不知晓......” 第3187章 本公子缺一个美娇娘 胡月卿一听,眼泪又掉落了下来,嘤嘤嘤的又哭了起来。 墨思瑜:“......” 胡月卿从小便是天之娇女,一帆风顺的长大,何曾想过将来的事情,一直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哪曾想如今的自己竟然落到了这么个局面。 便越哭越觉得委屈,越哭越觉得伤心,越哭越觉得自己凄凄惨惨戚戚了。 那眼泪珠儿就跟不要钱似的,从手指缝里拼命的掉落下来。 墨思瑜懵了,赶紧哄劝道:“哎哎,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哭呀。” 她最怕的便是女孩子的眼泪了。 墨思瑜简直无所适从,她手忙脚乱的用帕子去擦她的泪水,无条件妥协:“有话慢慢说,只要你不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好不好? 你若是再哭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胡月卿便止住了哭声,只是憋得厉害,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那满脸泪痕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英姿飒爽,倒看着楚楚可怜了几分,多了些娇柔的模样。 墨思瑜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声音也低了几分:“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小脸,这么好看的眼睛,可不是用来哭的。 笑起来多好看啊,干嘛要哭呢。” 胡月卿抽泣着,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一把抓住墨思瑜的手腕,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你跟我来一趟。”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胡月卿压低了声音:“帮我救一个人,条件随便你开。” 小六子跟在后头:“余大夫,我让我们家少爷陪你一同过去吧?” “不必了。”能哭成这样,想必胡月卿确实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问题,必定不会害她,墨思瑜回:“言兄腿伤不宜走动,需要多加休养才好,我去去就回来,不必担心。” 说着,便跟着胡月卿一同跳上了马车。 车厢内还算宽敞,墨思瑜盯着胡月卿:“此时已经出了楚家了,可以告知我究竟所谓何事了吧?” “我娘亲咳血了,可能命不久矣,你能帮我医治好她吗?” 墨思瑜蹙起眉:“你娘还在服用五石散吗?我上次不是跟她说过,不宜服用那些东西和丹药吗?” 胡月卿眼神茫然:“五石散?那是什么东西?” 墨思瑜见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多说了,只道:“如今都到了咳血的地步了,看来确实命不久矣。 治我倒是能治,只是......” “只是什么?”胡月卿激动的问:“我们胡家是有钱的,我也有私房钱,我娘给我备的嫁妆也不少,我都可以给你的,只要你能医治好我娘。” “啧啧,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墨思瑜“啧啧”两声,露出一抹坏笑:“钱乃身外之物,我压根就不缺......” “那你缺什么?” “我嘛。”墨思瑜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面前的女子,起了歹心,倒想趁人之危一下,她扬眉,意味深长的开口:“缺一个听话温顺的美娇娘做娘子,就比如长得跟胡二小姐你这般模样的......” 胡月卿:“......” 胡月卿彻底傻眼了! 第3188章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墨思瑜却不打算放过她,还抬手抚了抚她的被泪水冲刷过得脸蛋,挑眉问:“这个交易,胡二小姐答应吗?” 答应吗?答应了娘亲就有活路。 不答应,娘亲过世之后,自己也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胡月卿不禁悲从中来,抽抽噎噎的问:“余大夫不是......不是喜欢楚家公子的吗?” “两个大男人,关系好了点而已,算哪门子的喜欢?”墨思瑜笑的跟要吃小孩的大灰狼一样:“我只喜欢长的跟胡小姐这般模样的漂亮女子,别的人,也入不得我的眼了。” 胡月卿觉的自己好倒霉,才刚要出虎口,又要入狼窝了吗? 胡月卿把心一横:“只要你能救我娘亲,你的要求,我都能答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胡家跟烈家早就有过婚约了,我爹是打算要将我嫁给烈家的小少爷烈风的。”胡月卿垂下眼眸。 反正要嫁人,嫁给烈风那个草包,还不如为了娘亲嫁给这余大夫呢,好歹这人还有点本事,也生的俊朗非凡......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胡月卿答应的这么快,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坐直了身子,将胡月卿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你父亲究竟是什么眼神? 长得如花儿一般的女儿竟然要随随便便给烈家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当娘子,这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什么区别?” ......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眸往上一看,唇角几不可察的轻勾了一下。 本来就打算抽个时间过来问问哥哥的伤势如何了,倒是没料到阴差阳错竟然到了这间客栈里。 墨思瑜转身,正准备抬手去扶胡月卿,哪知胡月卿已经避过她伸过来的手,利落的从车厢上跳下来,急步往客栈里头去了。 墨思瑜晃悠晃悠的跟着身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却没有立即跟着上楼,只是走到正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面前,开口道:“拿两盘特色点心,给我打包。” 掌柜抬眸,眼神交汇之间,就认出了墨思瑜,赶紧道:“好咧,两盘特色点心,给客官打包带走。” 说完,掌柜凑近她,压低了声音:“病好了,伤也好了,不必担心。” 墨思瑜抓起店家小二打包好的特色点心,转身上楼。 哥哥身体已经好了,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是没法知晓哥哥喜欢的女子究竟是谁? 该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任由人家捅他一刀啊,若是被父帅和娘亲知晓了,说不定要心疼死。 墨思瑜才刚上楼,就看到上次待在胡夫人身边的丫头迎了上来,看到她犹如看到了救世主,赶紧将她迎进了包间内。 才刚跨进门,包间门就被关闭的严严实实了。 一声声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从胡夫人的唇齿间传出来,胡小姐站在胡夫人的身后,轻轻拍着胡夫人的后背。 见墨思瑜进来,胡夫人缓缓抬起头,就算敷了厚厚的白粉,也无法掩饰她脸上的死灰般的气色了。 胡夫人将染了血的帕子拿开,摊开在墨思瑜的面前...... 第3189章 您这病我治不好了 胡夫人嗓音沙哑:“今日冒昧让月卿将余公子请过来,实在是碍着我的身份,不能亲自出面,万分抱歉。” 跟上次在胡家的冷艳无双相比,胡夫人这一次对自己的态度快要到了谦卑的地步了。 这转变可真是巨大啊。 墨思瑜在胡夫人面前坐下,二话不说,抬手将指腹搭在胡夫人的脉搏上,面色一点点的变得凝重起来。 胡月卿坐在胡夫人的身侧,焦急的问:“我娘怎么样了?” 墨思瑜收回手,盯着夫人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我只以为你在服用五石散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丹药。 倒是没料到你竟然还吃了别的东西。” 简直不作死就不会死,墨思瑜淡声道:“说吧,平日里还吃了什么?” 胡夫人盯着墨思瑜,摇了摇头:“没吃什么了。” 墨思瑜凝眉:“夫人,医者仁心,虽要尽责,但也需要病患全力配合,我是医者并不是什么都知晓的神仙。 你连吃过什么东西都不肯告知我,我如何得知你究竟是吃了什么药材导致如今这幅快要被掏空的身体的? 你还是从实招来比较好。” 胡夫人坚持:“我真的没有服用过什么药了。” 丫头也替胡夫人辩解:“余大夫,我们夫人说的是真的,小姐上次装晕,你到了我们胡家替小姐诊脉,顺便说了我们夫人的病情。 从那日起,厨房送过来的汤药,我们夫人一律不喝了,都被我埋进了卧房的花盆里,那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花也凋谢枯死了。 我们夫人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我负责的,真的没有再服过什么药了......” 大门大户的宅斗,墨思瑜其实也清楚,虽然墨家和封家人丁稀少,子孙单薄,家庭和睦,但锦城很多家庭,在父帅明令废止了纳妾仪式之后,依然有人在外头养外室,为了多生儿子,有些当家主母为了讨好婆婆,也算是默许默认的。 毕竟,在人的脑海里延续了千百年的古老思想,不可能因为一纸明令便将那些老人的思想给转变过来。 所以,那些大门大户,向来多子多福的家庭,内部的争斗是很厉害的。 墨思瑜心里门儿清,但也不想过多掺和胡家人的家务事,胡夫人能当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必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了。 墨思瑜只能问丫头,一些胡夫人平日里的生活习惯。 胡夫人心里不爽快,沉着一张脸,递给了丫头一个眼神。 丫头结结巴巴:“我们夫人晚睡早起,每日操劳,并没有什么别的坏习惯......” 墨思瑜盯着面色难堪的胡夫人:“夫人,您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将我叫过来,却不肯告知我真相。 既如此不信任我,何必找我来看病。 您这病我治不好了,告辞!” 胡月卿一听,登时急了:“余大夫,我娘真的是这样,没有欺骗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若是女儿在跟前,不方便听,胡夫人可以让胡小姐暂且先离开这里。”墨思瑜只是盯着胡夫人:“医者有医者的道德,不会胡乱将知道的消息随便传开,若真的跟胡夫人有关,关于您的一切,走出这间包间,我就忘了。” 第3190章 那老中医的医术很厉害 丫头闻言,垂下眼帘,低声劝道:“夫人,就如实说了吧,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胡夫人依然有些难以启齿,对着胡月卿道:“你去楼下,催着小二快点儿上菜,顺便再拿几盘子点心上来。” 胡月卿闻言,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出了门口。 合上门后,往前走了几步,又悄无声息的返回门口,耳朵贴在门缝,细细的偷听。 可惜里头的嗓音压得太低,什么都听不到。 包间内。 墨思瑜看着眼泪渐渐止不住的胡夫人,没有吭声,紧紧等候着。 丫头轻声道:“夫人,我来说吧。” 胡夫人摇了摇头:“我确实一直都在吃药,我......我想生个儿子,每次初一十五,都是老爷必须过来我房里的时间。 这么多年了,只从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我的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倒是家里抬回来的姨娘,生出了一堆女儿以及儿子......” 墨思瑜的眉心越皱越紧了:“那你究竟吃了什么?” “就是......助兴,顺便能生儿子的偏方。”胡夫人好似将自己最隐蔽不堪的伤疤揭开,摊开在了墨思瑜面前,满脸羞愤之色:“那药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边求来的,药方子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每次初一十五,我就让丫头给我提前煎服......” 墨思瑜扶额。 算一下胡夫人的年纪,也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按理说应该是风韵犹存的女子,虽然生在了勾心斗角的大家族,可风不吹雨不淋,本该保养的很好,生的孩子也不多,才两个,不至于将自己弄到这般地步。 必定是跟那吃的药有关了。 鬼知道那老中医是什么来路。 墨思瑜问:“那老中医的医术很厉害?” 胡夫人怔了片刻,最终,似乎想要逼着自己确信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听闻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农妇吃了他的药,都生出儿子了。 有个农妇,甚至压根就不能生育,吃了他的药,一下子怀上了两个儿子......” 墨思瑜理解胡夫人生儿子的执念,只道:“生儿生女,其实是男人决定的,并非女子。 就跟种子一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女人就如土壤一般,只是给种子提供生根发芽的地盘......” 可没料到,墨思瑜还没解释完,胡夫人就愤慨满满了:“既然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 为何我丈夫将生儿子的选择给了后面抬进门的姨娘,而没有把生儿子的选择给我?” 墨思瑜:“......” 这要如何解释? 墨思瑜觉得这件事必定越解释越麻烦,凭着胡夫人如今的状态,怕是就算知道了这些道理,依然无法释怀的。 墨思瑜只能含糊的开口:“这里头还存在一个概率问题,先别管这件事了,既然你连里头的药方子都记得一清二楚,便背下来给我听听。” 胡夫人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心情,将那刻在脑海里的药方子完完整整的背诵了出来。 墨思瑜听着,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这药方子确实是调理身体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也跟生子秘方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是......” 第3191章 对症下药 “只是什么?”胡夫人只觉得喉咙里的血腥一点点的往上涌,痒痒的,克制不住的又开始咳嗽起来。 “只是跟你服用的五石散和丹药相冲突,导致你体内燥热,阴阳失调,五石散又掏空了身子,丹药也能掏空你的身子,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口味偏重,爱喝浓茶。 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喜欢洗花瓣澡。 你们月城很多花偏偏又是能入药的,跟药材也差不多。 是药三分毒,你如此大剂量常年累月的不当用药,如今身体亏空成这样,也很正常......” 墨思瑜顿了一下:“只是按道理来讲,不至于亏空的如此厉害,不如你让你家丫头回府一趟,将你每月初一十五煎煮的药材包拿来我查看一番,是不是药物被人掉了包......” 胡夫人听的心口发凉,便让丫头回去了一趟。 此时,胡月卿端了糕点茶水进来,坐在了胡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墨思瑜:“我娘的身子,还有救吗?” “对症下药,便能救,只是身体亏空的厉害,想要调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墨思瑜意有所指的开口:“而且,还不能让那些想要谋害你娘亲的人有可乘之机。” 胡月卿:“谁要谋害我娘?谁敢谋害我娘?” 胡夫人拍了拍胡月卿的手背:“你别激动,余大夫也只是随口一说,娘亲要改掉泡鲜花浴的习惯,还要改掉喝浓茶的习惯,那些五石散和丹药也不能服用了。 只是这件事要保密,等娘亲身体养的好些,必定要将那幕后之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丫头很快就赶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将布巾一点点的打开,摊开在桌上:“这便是那大夫开的药方子,为了避人耳目,一部分的药我是去药店买的,还有一部分的药材,我是去库房找府里的大夫拿的......” 墨思瑜的手指,一点点的从那些药材上掠过,挑出了几样认出来:“这些是什么?” “人参,何首乌,还有还有......”丫头并不记得药材的名称:“这几样都是府里的大夫依照夫人写的半张方子抓的药,我也不是太清楚。” “这是晒干了的萝卜根,还有这个,并不是何首乌,只是跟何首乌很像的一味药材,有毒,长年服用,会导致反应迟钝,神经错乱,若是大量服用,甚至会发疯发狂,好在夫人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服用,还有这个,是一种至寒之物,常年累月的服用,不仅有避孕的效果,还有绝育的可能......” 话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响,胡夫人手里的杯盏掉落在了地上,打碎了。 她气得牙齿都开始哆嗦起来,“绝育......我生不出儿子,竟然都是府里这些人一手造成的.......” 墨思瑜提点道:“若不是你们家里头管家之人许可,这些东西压根就存不进库房吧?” 胡夫人掩面,眼眶发红,沉默不语。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别的药暂且别吃了,这些药丸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你先拿去服用一段时间,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我回楚府,再替你制作一些药丸,等我今日给你的这些药吃完了,你再派人去楚府取...... 我再给你写两张食谱,你照着吃便好,饮食需清淡一些,忌辛辣和油腻......” 第3192章 果真见楚初言坐在里头 墨思瑜提笔开始写方子:“你身体亏空太过严重,一下子让你吃补药也难以补起来,还会增加内脏的负担,只能慢慢调理。 依照我的方子,一个月之后,身体就会慢慢有了好转。” 墨思瑜抬眸看向胡夫人,建议道:“你身体抱恙,不可太过操劳,这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你只需要看着便可,至于操心的事,就给别的人去做吧。 与其劳心劳力,做个监管的看客不好吗? 夫人应该也知晓,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便越是能够挑出错误的,不是吗?” 胡夫人一听,刚才还沉郁的眸子逐渐明亮起来,仿佛被点拨了一般:“倒是没料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医术精湛,连这些后院之事,也能看的如此通透......” “这世上之事,本就应该有得有失,夫人您不可能什么都想要,否则,只能什么都得不到。”墨思瑜吹干纸上的墨迹,将方子交给丫头:“胡小姐去找我的时候,一包鼻涕一包眼泪的,哭的如此伤心,看来是很在意胡夫人......” 墨思瑜站起身,对着胡月卿眨了眨眼,抬脚往外走:“既然都清楚了,我便先走了。” 胡夫人也跟着站起来:“余大夫留步。” 墨思瑜转过身。 “我知道余大夫诊金收的高,这些银票是我的诚意金,不知够不够。”胡夫人示意丫头将一盒子的银票放在桌上。 墨思瑜笑了笑:“再多的钱也比不过我开的条件,有人替夫人您付过账了,这些钱我就不要了,您自己好生收着,给胡小姐当嫁妆吧。” 墨思瑜拧着点心,拉开门,快步出了包间。 胡夫人侧头看向胡月卿:“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反正嫁谁不是嫁,她说她缺一位娘子,让我将来嫁给她。”胡月卿红了眼圈:“我想过了,跟烈家那个纨绔相比,余公子虽然不算什么豪门大户,但有了这个手艺,又得大祭司的赏识,未必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你不是中意楚家那位少爷的吗?”胡夫人凝眉:“这余公子跟楚家少爷......” “我问清楚了,他们只是关系好了点,毕竟是生死之交。”胡月卿咬着唇:“她将来若是去锦城,我便跟着她去锦城,总比待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 听闻锦城繁花似锦,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去看一眼......” 胡夫人:“......” 胡夫人怔怔的看了胡月卿半响,嗓音嘶哑:“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由父母做主,不可随意许配他人。 等下次见到了余大夫,我会跟她说清楚,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她,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否则,娘就算是活下来了,这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 墨思瑜拧着糕点才刚下楼,走出客栈,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赶车人是小六子...... 不用猜,墨思瑜都知道,里头坐着的人肯定是楚初言了。 她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撩开帘布,果真见楚初言坐在里头。 “言兄怎么过来了?为何不在卧房里好好养着?”墨思瑜见到来人,眉开眼笑,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这是这间客栈里的特色糕点,本打算特意带回去给言兄你尝尝的。” 第3193章 余兄就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 楚初言坐在车厢内,行动有些不便,只能挪出来,将披风展开,披到了墨思瑜的身上,替她系好带子, 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和责备:“余兄出来,不肯派人跟我说一声就算了,也不懂的多穿些衣裳。 这天寒地冻的,虽然不下雪了,可气温如此低,风如此大,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乖乖站着,任由楚初言披风给自己系好,她笑嘻嘻的将糕点塞到了他的怀里,跳上马车,钻进里头:“今日还好,随着胡小姐的马车一同过来的,便也没吹到风,不觉得冷。” 楚初言见她眉飞色舞,问:“医治的人是谁?” “回去再说。”墨思瑜道:“有些事我也想问问言兄。” ...... 看着楼下离去的马车,胡夫人侧头看向胡月卿:“你还说他们两人没什么,只是关系好了些。 关系好的兄弟姐妹,彼此看对方的眼神,也没有如此热烈吧?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胡月卿看着远去的马车,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胡夫人又道:“那楚家的少家主也生的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我跟你提过了,你若是有想法,为娘便替你铺路......” 胡月卿依然不吭声。 胡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叹了一口气:“回吧,这事往后再说。”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身体养好。 ...... 回了楚家。 墨思瑜给楚初言的伤口换了药,问:“你知道胡家的状况吗?” “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胡家一开始并不富贵,后来是娶了胡夫人才迅速壮大起来的,听闻胡家如今的家主一开始有过婚约,后来因为家族联姻,毁了婚约......” 墨思瑜:“......” 又是一个踩着岳家的权势地位上位后,再转身一脚踢掉曾经的踏脚石的白眼狼故事。 墨思瑜闻言,便没什么兴趣了。 楚初言问:“听闻胡家小姐哭的厉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夫人快要被人害死了。”墨思瑜道:“常年服用慢性毒药,摧毁身体,日积月累,如今快要到了极限,身体已经亏空了,损了根本。 那胡夫人向来是个要强的人,大概是从前都没有让女儿知晓这件事,可能胡小姐突然得知这件事后,心里难受。 便来了楚家求助于我,才哭的梨花带雨吧?” 楚初言听到“梨花带雨”这个词,掀目盯了她一眼:“所以余兄就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应了胡小姐的要求。 连通知我都来不及,便急匆匆的随着人家去了?” 墨思瑜辩解:“言兄行动不便,我是怕言兄跟着我出去,会弄到伤口,也是替言兄你着想。” 楚初言脸色不好,垂下眼帘:“余兄嫌弃我行动不便,何必说的如此委婉和勉强? 从明日起,我便再也不会如此主动跟着余兄你出门了。 省的打扰你跟胡小姐的单独共处。” 墨思瑜:“......” 这这这,有点不对劲啊! 墨思瑜无奈的问:“我何时说你打扰了我跟胡小姐的单独共处了?我调侃胡小姐的那些条件和要求,都是随口说的而已。” “你对胡小姐还提过什么要求?” 第3194章 开口便让人家嫁给你 “也没什么啦,就是说我若是救了胡夫人,她必须要嫁给我。”提到这件事,墨思瑜突然得意起来:“那胡小姐眼高于顶,又生的心高气傲,以身相许这件事,必定是不会同意的了......” “以身相许?”楚初言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紧,脸色沉了沉:“余兄怎可说出这种话,提出这种要求?” “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我这不是想要逗一逗她而已嘛,我其实没这个意思的。”墨思瑜道:“我只是想要给那胡小姐找点不自在而已,谁让她第一次见到我,便是那副模样呢。” 楚初言:“你就没想过,若是她答应了,你当如何?” “她不会答应的。”墨思瑜道:“我这种在你们月城没有根基又没有地位的人,你觉得三大世家的家主会将嫡女下嫁给我?” 墨思瑜小声嘀咕:“更何况,我貌似名声也不怎么好,怎么可能高攀的上世家嫡女?” 楚初言快要被墨思瑜气死了:“若是她同意了呢?若是胡家答应了呢?” 墨思瑜摇头,语气坚定:“她说了,她跟烈家的小少爷已有婚约了。” “有婚约可以反悔,若是胡小姐真的中意了你,到时候要以死相逼毁了这门亲事,执意要嫁给你呢?”楚初言抬手指了指屋子里摆放着的箱子:“这箱子里有你打算带回锦城的月城嫁衣,说是打算送给喜欢的女子的。 若是胡小姐非你不嫁,难不成你打算带她回锦城? 这月城的女子向来刚烈,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会至死不渝,若是不喜欢一个人,说不定这辈子都会宁死不屈。” 见楚初言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墨思瑜有些慌了,“不,不会这么严重吧?我,我这样的,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吧?” 她只是想要逗一逗胡月卿而已,压根就没打算闹出人命啊。 带她去锦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娶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本就是女子,怎么可能娶妻? 墨思瑜被楚初言的连番拷问给吓着了,赶紧道:“不如,不如等我将药丸做好了,下次见到胡小姐的时候,跟她解释清楚。 就说我提如此荒唐的要求,只是跟她开个玩笑,想要逗逗她而已?” 楚初言往床塌上一趟:“随余兄的便吧,反正这祸是余兄你闯出来的,后续如何,若是有了烂摊子,也该你收拾了。” 墨思瑜见状,猜不透他的心思,问:“言兄是在怪我不该如此逗弄胡小姐吗?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楚初言摇头:“我只是觉得,余兄不该如此草率,开口便让人家嫁给你......” 墨思瑜:“我知道错了,我往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毕竟事关女孩子的清誉,也算是终身大事了,如此鲁莽,说不定会让人家陷入两难的境地。 ...... 第二日,天气越发晴朗了。 墨思瑜做了些药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去了院子里头看养在水缸里的利齿鱼...... 还没走过去,就看到佣人正拿着肉块正要往水缸里扔,打算喂这些鱼儿...... 第3195章 万一搭上了性命怎么办 只见里头的鱼突然跳了起来,张开大嘴,想要咬到佣人手里的肉块,吓得佣人手一松,肉块就掉落进了利齿鱼的嘴里。 水花飞溅,打湿了佣人的衣衫。 墨思瑜快步走过去,看着水缸里的利齿鱼,问:“每天都在用肉喂它吗?” “偶尔也用小鱼小虾喂养。”佣人指着水缸里的这条利齿鱼:“别的鱼都吃了,就这条鱼不肯吃那些小鱼小虾,我怕它饿死,便不得不用生肉块喂养。” 墨思瑜盯着吃完了肉,浮在水面上透气的利齿鱼看了半响,转头又去看别的水缸里喂养的利齿鱼。 然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其余几个水缸里的利齿鱼,都安安静静的潜在水底,吃倒进去的小鱼小虾和肉沫,只有这一条利齿鱼攻击性大,扔进去的小鱼小虾都没有吃,底下死了一层小鱼小虾的尸体。 “怎么回事?”墨思瑜不解:“这些鱼不都是从同一片水域里带回来的吗?怎么会有如此区别?” 佣人就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楚初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开口:“这缸里的水是不是没有换过?” 佣人窘迫的点头,“这几天我的老寒腿和腰一直疼,不能干重活,就没有给这些鱼换水。 这里头的水,还是当日从大锅里头直接倾倒进去的。” 墨思瑜了然:“难道是水有问题?” 墨思瑜蹬蹬蹬的跑回卧房,拿了自己的医药包回来,洒了一点药粉进去,很快,水面上飘散起淡淡的红色。 墨思瑜又洒了一些药粉在另外几个缸里,水里没有任何动静。 果然是水有问题。 里头多了能让利齿鱼凶残嗜血的药物,这些药如同瘴气林里的激素一样,还能促进这些鱼拼命长大。 本来差不多大小的鱼儿,倒进了水缸里,才短短几天,大小就有了些许差异。 楚初言盯着水缸,跟墨思瑜对视一眼:“若是我猜得没错,这利齿鱼并非是水底生长的,而是人工特意喂养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被毁掉的瘴气林。 “除了巫师,便只有大祭司可能做这些事了。”墨思瑜道:“这鱼非卖品,专门吃死尸,清理峡谷里的水域。 难道是想要那些死人不被人察觉?” 整个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那些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墨思瑜想不通。 楚初言看出她的困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才回月城没多久,许多事都不是太清楚,我去问问父亲......” 这件事太过蹊跷,墨思瑜就算问了楚家主,楚家主大概也不会告知她。 墨思瑜点了点头,回了药房,继续配置药丸。 楚初言一瘸一拐的去了前院的书房。 古朴奢华的书房内。 楚初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楚家主,问:“爹,怎么会这样?您如何看待这件事?” 楚家主盯着楚初言,缓缓摇头:“为父不知。” 楚初言满脸失望,“那我自己跟余兄去寻找真相。” 楚家主心里一紧:“胡闹,如此危险,万一搭上了性命怎么办?为父建议,这件事到此为止。” 第3196章 看春风不喜夏蝉不凡 楚夫人推开书房的门,恰巧听到这一句,问:“言儿打算做什么?” 楚初言便将墨思瑜察觉到的异常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娘亲,我跟余兄乘坐木排到了峡谷两岸,长剑刺下去,里头便涌出来血水。 一开始还以为那水底下绑着的只有盐块,后来往岸上逃生的时候才看清,被鱼群撕咬的东西,分明还有死尸。 底下缠绑了那么多的死尸,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又为何死的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就跟曾经在瘴气林里消失的那些人一样。 若不是我和余兄想要一探究竟,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件事会发生在我们月城人的眼皮子底下......” 楚夫人听完,似乎早就料到了楚初言会有这样的反应,不仅没有半点惊讶,反倒异常冷静:“所以,我儿打算如何做?” “父亲也不知这是为何,既如此,我便跟余兄将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 没等楚初言将话说完,就被楚家主的呵斥声打断了:“这件事不允许往下查,你是查不到头绪的!” “为何?”楚初言越发不解了。 “那片水域,因为你们这么一闹,倒是好多人都知晓了,有人亲临那里,不小心掉进去,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只剩累累白骨了。”楚夫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言儿,为了百姓的安危着想,大祭司已经下令,封了那片水域,不让任何人靠近。 听你父亲的话,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城主大人已经在调查此事,迟早会有结果的......” 楚初言看了看楚夫人又看了看楚家主,问:“爹,娘亲,你们是不是知晓什么?” 楚夫人垂下眼眸,轻轻摇头:“不知,只是你差点葬身鱼腹,为娘想起这件事,心里便慌得厉害,着实不想你涉险...... 你答应娘亲,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亲自送余公子去锦城,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好不好?” 楚初言盯着楚夫人紧皱的眉头看了片刻,点点头:“好。我听娘亲的,我先回去了。” “去吧。”楚夫人目送他出门,顺手将书房的门关上。 她忧心忡忡的问楚家主:“该怎么办?这孩子好奇心本就强,如今这些人命关天的大事发生了,他不可能不继续往下查......” 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子,楚夫人心如明镜。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家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顺其自然吧,我若是越不让他们查,这两个孩子说不定越发会偷偷往下查。 谁让言儿和墨儿都是热血少年呢。 我们楚家,早晚会跟大祭司不对盘,但愿那一天晚些来!” 少年人的心性,本就如此: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 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还是少年。 他年轻的时候,在初言这个无知无畏勇往直前的年纪,也是这么过来的...... ...... 楚初言回了卧房。 墨思瑜正将做好的药丸一粒粒的装进瓷瓶里,见他进来,赶紧去扶他:“如何了?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第319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初言摇头:“没有,不过我揣摩着我爹娘的语气和态度,这件事确实跟大祭司有关,他们不想知道真相,也阻止我继续查找下去。 真是没想到,这月城竟然有如此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情发生,还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若这件事真的是大祭司所为......” 楚初言想不通了:“大祭司已经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为何要对这些压根就不知晓性命的人下毒手?” 墨思瑜也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那些人没有被绑在水底,还能分辨一下面相,可那些人全部都被墨发掩面,全部都绑在水底,连模样都分辨不清,压根就不清楚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了......” 墨思瑜转头看向楚初言:“言兄,我想晚上偷偷去哪个地方看看,你腿脚不便,就在府里休息......” 楚初言不肯:“听闻这件事闹大了,有人专程去了水域峡谷边,不小心掉落进去了,捞起来只剩一架白骨了。 大祭司命人封了那片地方,城主大人正在调查,闲杂人等,进不去那里了。 不如再等等,等到我的腿伤好些了,再陪着余兄你一块过去看看......” 墨思瑜想了想:“也好!” 一连在楚府待了几天,外面雪化的差不多了,天空碧蓝如洗,虽然天气依然有些冷,但跟前几日阴沉沉的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了。 马上过年,楚府也开始筹备年货了。 墨思瑜换了一身月华姑娘送过来的崭新的衣衫,打扮的潇潇洒洒的去街上闲逛。 楚初言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原本也打算跟着她一同出去的,去被楚初盛拉到了隔壁书房里,一同处理楚家的内务。 墨思瑜乐的悠闲,这里逛逛,那里看看。 闲的无聊,还买了几盘瓜子,到说书先生那边听几个老人家讲最近月城发生的一些事情: “胡家的少家主,这次可是板上钉钉了。” “听闻胡家跟烈家的婚约要解除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胡家的嫡小姐除了骄纵一些,却才貌双全,嫁给烈家那位小公子,确实是有点......哎!” “那胡家未来的少家主跟烈家的少爷关系好,如今胡夫人身体抱恙,起不得床,这胡家所有的权利就落到了旁人手里了,最后这胡家嫡小姐想不想嫁入烈家,可不是她说了算......” ...... 听说胡夫人病的连床都起不来了,墨思瑜捏着糕点的手猛地一顿,打断了老人家的话:“胡夫人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怎的突然病倒了?” “谁知道啊,就这几天的事情,听闻掌家的大权全部都落到了那位姨娘手里,也就是那胡家少爷的亲生母亲手里......”老人家摇了摇头:“没有儿子可真惨,只生了两个女儿,辛苦了一辈子,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墨思瑜抿了抿唇:胡夫人那么识时务的人,有病强撑着,生怕人家知道了,如今那些药丸吃下去,身体应该也恢复了不少,反倒将手里的权势都交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胡夫人是打算动手整顿整个胡家了! 第3198章 我没有请两位说姻缘吧 墨思瑜还去了一趟客栈,原本是要打听一下哥哥的情况的,可惜店家对哥哥的事情一概不知。 或许知道,只是不肯告知她而已,毕竟她盘问的是哥哥中意的女子的身份。 墨思瑜逛了一圈,去客栈吃了饭,喝了一壶桂花酒,骑在高头大马上,也给自己买了些过年需要用的喜庆的小装饰品。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冷风吹过,刚喝过酒的人浑身发热,脸颊红红的。 墨思瑜没料到那桂花酒的后颈如此大,她只觉得有些微醺,街道上人影憧憧,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绸布和红灯笼,让她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开始不受控制一般翻滚起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远离父母亲人,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年,想到曾经的烟花灿烂,欢声笑语,此时便越发显得落寞孤单。 墨思瑜从包裹里翻了翻,从里头翻出刚买的长笛,眯着朦胧的醉眼,自顾自的吹奏了起来: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又吹: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笛声宛转悠扬,却又透着无尽的愁绪,街道上还未打烊的商人店家以及行人纷纷朝着马背上的人望去。 只见一位身形单薄却修长的白衣少年,一身狐裘披风,模样俊朗非凡,微微眯着眼,一首首美妙婉转的曲子便从那笛声里飞了出来。 少年唇红齿白,长得比女子还要秀美三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脸颊绯红,有些许的醉意,坐在马背上微微摇晃着,马儿缓缓前行,一眼望过去,犹如一幅行走的画卷,养眼极了。 墨思瑜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岂料突然从路边横过来两个人,挡在了面前,差点惊到了马儿。 墨思瑜在马背上颠了颠,毫无防备,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亏她反应足够迅速,一手抓住了缰绳,掌控了马儿,才让前面突然闯过来的人和自己都平安无事。 墨思瑜醉意醒了三分,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位打扮怪异的婆子,礼貌的问:“两位可有事?” “有事有事。”其中一位笑的合不拢嘴,朝着马儿又走近了两步,试图跟墨思瑜靠的更近一些:“余公子,是这样的,听闻你还未娶亲,又年少有为,深得张家长辈的喜欢...... 那张家有一个宝贝闺女,生的花容月貌,身段窈窕,还贤惠持家......” 没等她说完,旁边那位赶紧道:“还有那李家的闺女,生的更是好看啊,还懂琴棋书画,我觉得跟余公子你更般配......” 墨思瑜反应了一会儿:“......” 终于觉察到面前两位婆子哪里有些异样了,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喜欢给人说媒的媒婆啊。 墨思瑜吓得酒都全部醒过来了,“我......似乎没有请两位说姻缘吧?” “你虽然没有请我们两位说姻缘,可别的姑娘家有人请了我们啊。”两个媒婆几乎是异口同声:“余公子啊,你听说过榜下捉婿吗?” 第3199章 帝王选妃的待遇 墨思瑜当然知道,古代有考了科举通过,榜上有名的男子,站在榜单上一旦说自己高中了,就会有那些早已经守在榜单前的未来老丈人,将看中的未来女婿捉住,让他能跟自己家女儿婚配...... 可人家那是当官的料,前途无量,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就一个才刚来锦城,无权无势连栖身之所都没有的大夫啊? 墨思瑜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开口:“我当然听说过,可我并非那高中皇榜的人啊?” 你们是不是堵错人了啊? 媒婆笑的见牙不见眼:“既然听说过,那便知晓我们的目的了,余公子医术精湛,不可妄自菲薄。 你就说吧,若是相中了我们刚才跟你提过的两位姑娘,我们就替你说媒,若是没有相中,我们就再多挑几位姑娘,供余公子选择......” 墨思瑜:“......” 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有了帝王选妃的待遇? 墨思瑜看了看围观着的人群,不好一口拒绝,怕伤了那两位姑娘的自尊,只能委婉开口:“承蒙错爱,我年纪还小,暂且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再就是我才来月城不久,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实在是不敢耽误人家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媒婆打断了:“余公子,你医术这么好,诊金也收的高,一下子就到城主府里捐赠了那么多的银两赈灾。 照这个诊金收下去,您这家底很快就会累计起来了。 这宅子和铺子,很快就有了。 您想要栖身之所还不容易吗,五百两银,后面那条街道的宅院带着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随便您挑选。 姑娘家跟着您,不会过苦日子的...... 您若是没钱了,还可以给那些平头百姓看诊,少收点诊金也能过的很好......” “就是就是。”另外一位媒婆看着墨思瑜的眼神犹如看着自己家的亲生女婿,简直越看越满意:“瞧这位余公子,生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在我们整个月城可都是少见的人物。 模样如此俊朗,医术如此精湛,还宅心仁厚。 跟楚家那种世家关系好,还得了大祭司的赏识,就连我们月城百姓口口夸赞的新城主,可都是您亲自选定的。 如此人物,配谁都配得上啊。” “是啊是啊,但凡余公子你有入眼的女子,我便能帮你上门说亲的......” 话音一落,围观着的路人也都纷纷的加入了进来: “余公子,我家还有一位侄女,也生得好,要不要也安排你们见见?” “余公子,我家里也有两位闺女......” “余公子,我家老头子也很满意你,说你若是能成为我家的女婿,我们全家必定把你当儿子一般对待......” ....... 墨思瑜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很清楚自己已经醒酒了,墨思瑜还以为自己得了幻听,这也太可怕了。 她当初是女子身份的时候,在锦城人人厌恶。 如今在月城当了男人,却被人人争抢。 这魔幻的世道。 墨思瑜惊呆了。 好半响,她才在人声鼎沸中寻找到自己的声音:“多谢各位的好意,我是锦城人,如今山路被封,等到明天穿暖花开之时,我是一定要回锦城的...... 锦城离月城,山高路远......” 第3200章 打算哄哄他 “没关系没关系,余公子乃宅心仁厚之人,想必是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太差的,我女儿若是愿意跟着丈夫远走,只要她过得好,我们也是愿意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必定要离开月城,也没关系......” “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志在四方......” ...... 墨思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这些普通百姓的如此厚爱,正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如何拒绝的时候,身后一道低沉凉薄的嗓音缓缓传来,算是替她解了围: “承蒙各位厚爱,余公子是孝顺之人,在锦城已经有了父母之命订下的未过门的女子。 锦城跟月城不同,锦城法理严明,只能娶妻和离,不许纳妾...... 还望各位多给余公子一点时间,他虽然跟那位定亲的女子不甚熟悉,但暂时确实没有娶亲的打算......” 墨思瑜回头,就见楚初言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朝着她打马行来。 墨思瑜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幸亏言兄及时赶到,否则,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被困到何时。 墨思瑜仿佛遇到了救世主一般,退到了楚初言的身侧。 围观着的人群以及媒婆一听墨思瑜已经有了婚约,一个个都遗憾不已,好人家的女子,是不会放任自己家清清白白的闺女去给人家当妾室的,还是不被人承认的妾室。 人群纷纷散开了。 墨思瑜对着楚初言抱拳:“幸亏言兄来的及时,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对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墨思瑜向来处理的干脆利落,倒是那些好意之人,墨思瑜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楚初言瞥她一眼,继续打马前行。 走了一会,勒住缰绳回过头,见她依然杵在原地没有动,没好气的开口:“余兄留在原地还在回味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吗?” 墨思瑜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不快些过来?”楚初言看了下天色:“此时已经不早了,这个时节,天说黑就黑了,余兄打算摸黑回楚府吗?” 墨思瑜抖了抖缰绳,赶紧快步上前,“言兄这个时候特意出来寻我的吧?” “不然呢?”楚初言反问:“余兄难道是觉得我闲得慌,才顶着寒风不得不出来的吗?” 墨思瑜:“......” 又不是她逼着他过来寻她的,怎么一副被迫的口气? 墨思瑜也不知道楚初言在生什么气,她也不在意,如往常一样,打算哄哄算了。 墨思瑜将手里的玉笛递过去,交给楚初言:“本来打算早些回去的,哪曾想,为了挑一件称心如意的东西送给余兄,一不小心耽搁了时间。 这玉笛,便送给言兄你吧,反正也快到除夕了......” 楚初言定定的盯着墨思瑜递过来的玉笛,半响没有动,只问:“所以余兄弄到这么晚,其实是为了我给我挑选玉笛?” 墨思瑜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 说着,又指了指挂在马背上的两个大包裹,“我还买了这么些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需要的小饰品,我们锦城过年的时候,都是贴窗花,挂灯笼的......” 第3201章 带你回锦城你愿意吗 楚初言想到她回不去锦城,一个人孤零零的落在了月城,登时心生怜悯,觉得自己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见楚初言迟迟不接,墨思瑜诧异的问:“言兄是不喜欢我挑选的玉笛吗?我替言兄你试了一下,吹奏起来音质很好......” 见楚初言不表态,便道:“言兄若是不喜欢,我再换别的东西送便好,这支玉笛,就当是我买给自己的了。” 正要将玉笛收回去,楚初言却一把夺过,紧紧的握在了手里:“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只是......没想到余兄你会如此上心的给我挑选礼物......” 墨思瑜见他拿着了,登时眉开眼笑:“言兄要不要试吹一曲?我刚才吹奏了两首曲子,可好听了,把那街上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呢。” 楚初言:“......” 瞧着那嘚瑟起来的小模样,楚初言哑然失笑。 他便是顺着那如泣如诉悠扬婉转的笛声寻到她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位被锁在深闺的女子吹奏出来的相思曲呢。 见楚初言不吭声,墨思瑜开口:“言兄,不如你也吹奏一曲给我听听吧?” 楚初言没有拒绝,将玉笛横在唇边: 天四垂,山四围。山色天容入坐帷。清风吹我衣。 湖水东,江水西。东去西来无尽期。不如君共伊。 又吹: 花一枝。酒一卮。举酒对花君莫辞。人生多别离。 行相随。坐相随。更有何人得似伊。春融胡蝶飞。 墨思瑜脸颊红红的,桂花酒的香味融在寒风里,那种上头的微醺醉意又涌了出来。 她侧头过,看着身侧同样一身素白衣衫披着狐裘披风的少年人,脑海里无端端的涌上哥哥的话:若你中意楚家那位小少爷,便带他回锦城...... 墨思瑜脑子有些迟钝,话却已经不受控制一般说出口了:“带你回锦城,你愿意吗?” 话音刚落,笛声戛然而止。 楚初言侧头,便对上了墨思瑜那双黑漆漆如黑曜石一般的晶亮眸子,仿佛被雪水清洗过,四目相对中,显得格外的明亮漂亮,犹如粼粼的湖面。 让他无端端的想起了在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对上的那双眼眸。 楚初言问:“余兄刚才说什么?” 墨思瑜回过神,脸颊突然就不自觉的红了,连声否认:“没什么没什么,只觉得头有些晕而已......” 楚初言见她面色坨红,眼眸里透着些许的迷离朦胧,醉意明显,“余兄若是坐不住了,我们去前方寻一辆马车回楚府吧......” 墨思瑜也觉得坐在马背上太过寒冷了,遂点头:“好,去那边的客栈借马......” 说着,便抖了抖缰绳,快步往前跑去了。 楚初言见状,只得快速追过去。 太阳早已经落山,夜色很快就弥漫来了。 冬日的天黑的特别早,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快没了踪迹。 风很大,嘶吼着,吹在脸上,刺骨寒凉。 墨思瑜打马快行,隐隐的呼救声从路边黑漆漆的小巷子里传出来。 墨思瑜以为自己听岔了,勒住缰绳听了一会,发现里头似乎有打斗声,便果断打马往小巷口去了。 楚初言跟在她的身后...... 第3202章 我想带她回楚府 拐进巷口,墨思瑜就见好几个持刀的大男人正围堵着一个衣衫已经被割破的小女子。 偏偏那小女子还不是别人,竟然是前几日才刚过来求过她的胡月卿! 墨思瑜视力好,尽管小巷子有些黑,可她却依然看清了胡月卿的狼狈之处。 持刀男人见有人过来了,索性不管已经退到角落里的胡月卿了,将长刀齐齐对准了墨思瑜:“哪里来的臭小子,有眼力见的就给我滚开,别打扰爷几个抓人。” 墨思瑜开口:“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抓的是胡家的嫡小姐?” 那些人凶神恶煞:“我们抓谁,要你管?” “本来我也不想管的。”墨思瑜醉意上头,又开始逞英雄起来,将跟楚初言保证的那些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醉着一双星眸,笑吟吟的开口:“可你们知道不知道,她是谁的女人?” 大汉对视了一眼,蹙眉。 “本公子的女人,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染指的,一个个活的不耐烦了!” 话音刚落,墨思瑜便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削铁如泥的短刀已经握在了手里,身如轻影,在几个持刀大汉之间穿梭而过后,将短刀插入刀鞘,缓缓朝着靠在角落里拼死抵抗的胡月卿走过去。 离得近了,墨思瑜才看清楚她衣衫被割破的地方已经受了伤,披风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牙关都在打颤...... 墨思瑜赶紧脱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沉声问:“怎么弄成了这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胡月卿早已经听出了墨思瑜的声音,此刻听到墨思瑜问起来,哪里还说的出话,劫后余生一般,径直扑到墨思瑜的怀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墨思瑜见她整个人瑟瑟发抖,只好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怕啊,这些人我都解决了呢。 不信,你看!” 胡月卿从墨思瑜的怀里抬头看去,就见刚才几个拿着长刀对准自己的大汉,一个个捂住了手臂,大刀掉落在了地上,正鬼哭狼嚎着...... 楚初言站在巷口,嗓音冰凉:“还不快滚,难不成要把尸首留在这里吗?” 那些人一听,连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都顾不得捡起来了,捂着滴血的手臂,纷纷的跑出了巷口...... 墨思瑜扶着胡月卿,“上马吧,我送你回胡家。” 可胡月卿的双腿却仿佛灌了铅一般,走不动了。 墨思瑜叹了一口气,对着她一抱拳:“胡小姐,那余某只能得罪了。” 说着,俯身,将胡月卿打横抱起,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自己又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将披风给她拢好:“夜风凉,不要冻着了。” 胡月卿拢着披风,缩在墨思瑜的怀里,抽抽噎噎:“我不回胡家,万一被我娘亲看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今胡府是姨娘管家,看到我这幅样子,还不知道在暗地里会如此编排我。” 墨思瑜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她骑马踱步到巷口的楚初言面前:“言兄,胡小姐受了伤,我想带她回楚府医治伤口......” 第3203章 我下手没个轻重 楚初言盯着那件裹在胡月卿身上的白狐裘披风,默默的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披在了墨思瑜的身上:“那便带去楚府吧,将该解释清楚的话也可以顺便解释清楚。” 墨思瑜觉得心里暖暖的,都这个时候了,言兄竟然还在替她考虑。 墨思瑜披好披风,正要打马离开,却见楚初言下了马,将掉落在地上的大刀捡起来...... 三人一同回了楚府。 楚夫人知晓墨思瑜将胡家的嫡女带过来了,派了月华过来伺候,在后院收拾了一间客房,让胡月卿住进去了。 墨思瑜将楚初言留在门外,跟着月华进了客房内。 脱下披风后,借着烛火的光,墨思瑜总算看清了胡月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细细的数了一遍,差不多有十二处之多。 从手臂上到腿上,全部都是被长刀割破的地方。 墨思瑜查看了胡月卿身上好几处伤口,开口道:“伤口不深,也没有致命伤,血流的有点多,这些人大概没想过要你的命。” 她放下药瓶:“我让月华帮你处理伤口吧。” 墨思瑜在胡月卿的手臂伤口处示范了一遍,让月华动手:“就依照我的手法这么做便可以了,小心些,免得到时候伤口留疤。” 月华惶恐:“我,我不会,不如让孙晴姑娘过来吧,我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弄疼了胡小姐......” 墨思瑜皱了皱眉:“孙晴姑娘这几日身体不好,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叫她了。 医者眼里无性别,还是我来吧。” 她看向胡月卿:“胡小姐,你愿意么?” 胡月卿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脱吧。”墨思瑜指了指床上:“躺到床上去,这里冷。” 月华搀扶着胡月卿到了床榻上,帮着胡月卿将衣衫脱下来,就见手臂后背大腿小腿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 脱到上半身只剩一件肚一兜了,墨思瑜已经调配好了药膏,坐在床榻边,处理胡月卿后背上的伤口。 女子的肌肤细腻白净,越发显得伤口触目惊心。 墨思瑜的指腹落在伤口的边缘,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胡月卿温热的肌肤上。 女子的后背生出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胡月卿趴在床榻上,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呼吸声沉重,却一动不敢动。 墨思瑜道:“若是弄疼了你,就说出来,我下手轻点。” 胡月卿不吭声。 墨思瑜处理伤口向来娴熟,很快便将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该包扎包扎,该抹药抹药...... 她面色如常的盖好了膏药的瓶盖,让月华给她重新换了一套衣衫。 胡月卿缩在被褥里,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写药方子的墨思瑜,神情一片恍惚。 初次见面,胡月卿只觉得这余墨长得太过秀美,身形单薄,虽然修长,却也纤细,犹如女子,又见这人说话轻狂,心里其实是不喜的。 上次余公子要救治娘亲,趁机提出那么个杀千刀的要求,她只觉得这人不仅轻狂贪财,还喜欢乘人之危,也没多少好感。 却没料到在巷口被逼到角落里之时,却是这人从天而降,将自己归到她的阵营里,说自己是她的女人。 第3204章 什么叫当不得真 也许在那一刻,一直心高气傲,英姿飒爽的胡家嫡小姐的心已经动了: 明知道那些大汉不好惹,余公子还是将她救下来了。 明知道天气寒冷,她伤口到处都是血迹,余公子还将自己的狐裘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 明知道她身份特殊,可能会惹来麻烦,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她带回了楚府。 余公子确实宅心仁厚,体贴心细,医术精湛,为人正派,刚才也没有趁机占她便宜...... 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并非那种油腻纨绔。 换好了衣衫的胡月卿将自己裹在被褥里,咬着唇,怔怔的发着呆。 墨思瑜将药方子给月华:“明日一早,去找孙晴姑娘抓药,熬好了送过来让胡小姐喝下。 说着,又从医药包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一粒,放在雪白的帕子上,返到床榻边,递给胡月卿:“吞下去,我在这药丸外头裹了一层糖衣,不苦的。” 胡月卿看了看她,伸手将药丸捏起来,塞进喉咙里。 墨思瑜赶紧将温水喂到她的唇边。 胡月卿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将那堵在喉咙里的药丸顺了进去。 墨思瑜将她垂在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宽慰道:“你背后的伤口有些深,这几日趴着或者侧躺着睡觉,免得压到了伤口。 冬日寒冷,伤口也不容易好,明日我替你配制祛疤的药膏,等伤口好了,涂抹在上头,就不会有痕迹了。 女孩子都爱美,你不必担忧。” 胡月卿喉咙哽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思瑜将被褥拢了拢,又道:“不过今晚有些事务必搞清楚,免得不好应对。” 胡月卿也是个聪明里,很快就明白了墨思瑜的意思:“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墨思瑜将守在门外的楚初言叫了进来。 月华关上门,安静的站到一旁,静静的听着。 楚初言将手里的长刀搁在桌上,在桌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坐在床榻边的墨思瑜。 墨思瑜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正在给胡小姐整理被褥的手收了回来,很知趣的回到了桌边坐下。 楚初言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虽然医者眼里无性别,可胡小姐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余兄还是要注意男女大防。 毕竟......”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开口:“男女授受不亲。” 墨思瑜此时的脑海里总算浮出了楚初言的警告,赶紧道:“言兄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楚初言又道:“该解释清楚的也应该跟人家解释清楚。” “是是是,是该解释清楚。”墨思瑜抬眸看向胡月卿:“胡二小姐,是这样的,上次我替你娘亲治病,还说让你以身相许,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胡月卿:“......,什么叫当不得真?” “就是,我随口一说,本来想要逗你玩的。”墨思瑜硬着头皮如实相告:“我觉得胡二小姐太过高傲了,便想要乘人之危,顺便也试探一下你对胡夫人的孝心,便跟你提了这么个荒唐的条件......” 第3205章 她有什么好安心的 胡月卿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墨思瑜继续道:“本来打算等你过来找我拿药丸的时候,再跟你解释清楚的,倒没料到今日却碰上了,既然如此,正好趁此机会,跟胡二小姐你解释清楚......” 墨思瑜如释重负一般:“等我医治好了你娘亲,你们如上次一般,多给我点金银财宝便好......” 胡月卿有些无法接受,讷讷的开口:“若是余公子你当了真,为了我娘亲,我......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闻言,楚初言抬眸,盯了裹在被褥里的胡月卿一眼,微微蹙起眉。 哪知墨思瑜连连摆手:“胡小姐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我本就无此意,言兄说得对,这种事有辱女子的清誉,我往后也不会再提此事了。 还望胡小姐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似乎怕胡月卿不死心,楚初言替墨思瑜补充:“余兄在随我来月城之前,便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连那位女子的嫁衣,余兄都亲手替人家备好了。 余兄只是爱开玩笑了一些,若是给胡小姐造成了困扰,看在余兄替你医治母亲的份上,还望谅解!” 胡月卿小脸发白,视线落在正对着楚初言笑的欢快的墨思瑜的面孔上,有些怔然...... 墨思瑜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楚初言拱手:“多谢言兄替我解释清楚,既然这些话都已经说开了,胡小姐必定也安心了。” 胡月卿:“......” 她安个什么心,她有什么好安心的? 楚初言拍了拍桌上的刀柄,言归正传:“这刀是从被割断了手筋的大汉手里掉落下来的,胡二小姐可认出这些刀?” 胡月卿盯着那几把长刀看了片刻:“这是护卫的刀,刀柄上应该刻了字,一看便知。” 墨思瑜凑过去一看,满脸讶异:“三把是烈家的,还有两把刀竟然是你们胡家的。” 胡月卿冷笑一声:“他们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怕是以为今晚胜局在握了,只是没想到半途中遇到了你们......” 墨思瑜问:“你今晚要去哪里?怎么会被这些人跟上了?” “最近我娘亲......病了,并未管府里的事情,我是替我娘亲出来......抓药的。”胡月卿递给墨思瑜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却没料到,被人跟踪了,我想要摆脱这些人,却又遇到了另一拨人。 我乘坐的马车受惊了,一个劲的往郊外跑,我控制不住马儿,只能跳车往回跑...... 结果,就被逼到了阴暗的胡同口...... 想到墨思瑜给胡夫人看过诊,楚初言便知晓,胡月卿口中的抓药,大概是想要来楚府找余兄拿药吧。 楚初言又问:“对于今晚围攻你的人,胡小姐心里应该有数吧?” “呵!”胡月卿冷笑一声:“这里头不仅有胡家的人,还有烈家的人,我娘亲身体抱恙,提出让我在身边伺疾,暂且解除我跟烈风的婚事,我父亲原本是答应的,可在姨娘屋里住了一个晚上,突然又反悔不肯答应了......” 墨思瑜明白了:“所以,今晚来抓你的这些护卫,其实是想要让你跟烈家那小子将生米做成熟饭,好让你乖乖就范了?” 第3206章 余兄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污了我的清誉,说不定我只能嫁入烈家当姨娘妾室了。”胡月卿心有余悸:“幸亏我在姐姐的教导下,从小习武,撑到你们赶来救我,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楚初言站起身:“不早了,胡二小姐好生休息,今晚让月华姑娘留在偏房伺候你。” 胡月卿低声道:“多谢楚少爷。” 楚初言看了眼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墨思瑜,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胡小姐要休息了,大男人不宜久留,余兄跟我一同出去吧。” 不由分说,墨思瑜被楚初言拖出了客房。 墨思瑜拽住楚初言的手:“言兄,我的医药包掉落在里头了,还没拿出来呢。” 楚初言便叫了月华,让她将墨思瑜的医药包送了出来,然后,再次拽住墨思瑜的胳膊,将人拖回了卧房内。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言兄今日是怎么了?似乎见不得我跟胡二小姐说话。” “所谓英雄救美,向来都是一段佳话。”楚初言道:“你若是不希望胡小姐喜欢上你,最好是离胡小姐远一点。”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言兄刚才说英雄救美,是怕胡小姐对我生出感情?” “不然呢?” “那......”墨思瑜盯着楚初言:“美女救英雄呢?” “这......我如何知晓?”楚初言不明所以:“必定也会成为一段佳话吧。” “若我是女子,也算是救了言兄了,言兄会对我生出感情吗?”墨思瑜站到楚初言的面前:“言兄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 楚初言笑了一下:“余兄总喜欢问我类似的问题,难不成余兄你想成为女子? 若我说,余兄若是女子,我便会喜欢余兄,余兄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墨思瑜:“满......满意。” 说完后,突然反应过来,又羞又怒:“言兄你存心在编排我不成?你分明有喜欢的女子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楚初言沉吟了片刻,回:“这世上的感情,向来就分两种,一种是一见钟情,第二种便是日久生情。 我向来觉得,日久生出来的感情总是比初见时候的感情要弥足珍贵,会更加刻骨铭心一些...... 若是相处久了,不仅不会相看两厌,还能越看越欢喜,才是真正能共处一辈子的人。” 墨思瑜细细品味着楚初言的话,只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也并不全对,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楚初言将墨思瑜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了桌上,除了那支长笛最为贵重,别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 还有几包酒楼里的特色点心,是专程为他打包回来的,楚初言看着这些点心,唇角不自觉的缓缓勾起...... 第二日。 墨思瑜才刚打开门,就见月华端着一碗熬好的药从药房那边走过来。 墨思瑜问:“胡二小姐昨晚睡得还好吗?” “大半夜的时候,喊着伤口疼,还哭了一会,我起来照顾她,她情绪才好一些。”月华道:“好好一个嫡小姐,弄成这样,幸亏那些伤口不在脸上,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3207章 美人不愧是美人 墨思瑜跟着月华往客房的方向走:“我去看看她。” 楚初言才刚从耳房出来,见墨思瑜离开了,正要抬脚跟上去,却被护卫拦住了:“二少爷,少家主叫您去书房。” 楚初言纳闷:这府里的内务,大哥处理起来早就得心应手了,为何总是让他帮着一同处理? 自从去锦城受阻,被迫和余兄一同返回来之后,哥哥找他的时间越发多了,几乎是他一起床,便派人来叫他...... 楚初言不得不去书房找楚初盛。 墨思瑜推门进了客房,见胡月卿已经起来了,也没打扮,只是将墨发挽了一个发髻,披散了下来,用一根簪子固定住了。 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衫,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气色并不好,唇色有些发白,看着少了几分曾经的骄横跋扈,多了几丝娇弱,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 墨思瑜内心感叹:美人不愧是美人,骄纵些便自信张扬,虚弱些便娇弱动人,我见犹怜。 就是不知道那个被公认为国色天香的胡家大小姐究竟好看到了何种程度,想到圣女出行的阵仗,墨思瑜的好奇心便再次被吊起来了...... 月华见汤药摆放在桌上:“胡二小姐,这汤药已经凉了些,不怎么烫了,趁热喝了吧。” 人在屋檐下,胡月卿也没了在胡家那股挑剔。 端起碗来,将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 墨思瑜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上次跟你说的那些丹药,你没有继续服用了吧?” 胡月卿点了点头:“那些丹药一开始确实不错,我跟着师父习武,后来好几次气都提不起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跟我说过之后,我便没有继续服用了。” 正说着,就听到了敲门声,月华打开了,就看到楚初言和楚初盛两人站在了门口。 楚初盛的视线落在胡月卿身上,眸色微微亮了亮,有些恍神,又透着一丝熟悉:“几年未见,胡二小姐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 胡月卿抬眸,看到朝着自己走过来,面色含笑的男人,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行了礼:“楚少家主!” “免礼。”楚初盛上下打量着胡月卿:“昨晚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一晚未归,想必胡夫人应该心急如焚了,我已经派人送了信过去。 早饭过后,我跟余公子亲自送你回胡家吧。” 胡月卿一听,心里也有些急了,昨晚生死攸关,倒是没顾得上考虑娘亲的感受,“不用吃早饭了,我现在就走。” “我给你准备的药丸还没有配好,正好吃过早饭后,一并拿去胡家,顺便将昨晚的事情说一遍,也好为你做个证......”墨思瑜挽留道:“信已经送过去了,耽搁不了你多久。” 墨思瑜收回把脉的手:“只要养好伤,将我给你的药丸用开水冲服三次,便不会有事了。 我再给你一些医治外伤的膏药和祛疤的膏药,等到伤口愈合,过个半年,身上的疤痕就消失了。” 说完,墨思瑜便站起身,抬脚往外走:“我去给你配药。” 楚初言也跟着出去了:“我回房看书了。” 转眼间,客房内就只剩下胡月卿和楚初盛两人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第3208章 盼着我死了好占我的位置 早饭过后,楚初盛带着月华以及楚初言和墨思瑜乘坐了两辆马车,一路去了胡府。 厅堂里。 胡夫人握着信纸,正一包鼻涕一包眼泪的对着胡家主哭诉这件事。 胡长生跪在胡夫人面前,也痛哭流涕的忏悔着:“都是孩儿不好,孩儿昨日醉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是烈家的小公子一手做的。 等到今早我醒过来,知晓那烈风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孩儿差点打杀了他......” 楚初盛带着一群人进入胡府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位锦衣袍子的公子哥,满脸青紫之色,脸上挂彩,正跪在胡夫人和胡家主面前,涕泪横流。 在不远处,还跪着另外一个娇滴滴容貌极好,身段玲珑风韵犹存的女子,握着帕子擦着眼泪,哭的眼睛红肿。 一屋子人,都在哭,哭的胡家主心烦意乱。 听到管家说人都请进来了,抬眸望去,先跟楚家的少家主楚初盛打了招呼,眼珠子再往后头望,见胡月卿完好无损,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对着跪在地上哭的厉害的胡长生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妹妹没事,你也赶快给我起来。” 胡长生一听,眼泪顷刻间就收住了,抬头去看胡月卿,脸上立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月卿,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差点就杀了那烈家的小子......” 胡月卿冷冷的盯着他,从前只觉得这人喜欢讨父亲母亲的欢心,如今看来,简直虚伪至极。 胡月卿淡淡道:“哥哥变脸变得可真快啊,说哭就哭,泪珠儿跟不要钱的往下淌,说笑就笑,看着真挚无比......” 胡长生笑的越发热忱了:“看到你平安回来,我高兴啊!我生怕你出事了。” “我都快要被哥哥你感动了呢。”胡月卿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卿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哥哥?”胡家主眉眼一沉:“你哥哥为了你,跟那烈风狠狠的打了一架,都被打成这样了。 要不是为了你,能变成这个样子?” 胡夫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女儿受了惊吓,老爷你不打算安慰安慰她吗?” 胡家主:“好了好了,既然没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要追究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胡夫人咬着唇:“传出去名声确实不好,那烈家的混小子不是个东西,这婚事就这么作罢了。” 说着,颤巍巍的站起身,对着楚初盛行了礼:“多谢你们送我女儿回来,得亏了你们救下她,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再次哭了起来:“我为了胡家,劳苦一生,如今病入膏肓,大女儿被送去当了圣女,唯一的小女儿却差点落到这么个下场......” 胡家主倒是没料到胡夫人会在外人面前抱怨,只觉得满脸尴尬,有些不耐:“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你何苦说这些?” “我怕有人盼着我死了好占我的位置。”胡夫人横了依然跪在一旁的姨娘一眼。 第3209章 不知我这病能不能医治好 “瞎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我们胡家的当家主母。”胡家主扶着胡夫人,对着胡长生道:“快点带着姨娘下去,像什么样子?” 胡长生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离开了。 胡家主请这些人落座,楚初言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胡夫人。 楚初盛将昨日收缴的长刀也呈到了胡家主和胡夫人面前,看到长刀的刀柄上镌刻的胡字,胡夫人的指甲深深的扎进了掌心里...... 墨思瑜反倒有了名正言顺替胡夫人治病的借口,当着胡家主的面,给胡夫人把了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胡夫人:“这些药丸先吃着,若是没有了,再去楚家拿便可。” 胡夫人背着胡家主,给墨思瑜使眼色:“久闻余公子医术精湛,不知我这病能不能医治好。 若是能医治好,多久才好? 我最近总觉得心口闷痛,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我还没死,我女儿就能落到如此境地,若是死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说着,胡夫人再次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胡家主脸色阴阴沉沉,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曾经的胡夫人,是从来就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的,哪怕打落了牙齿,也会活血吞,而不会像此时这般哭哭啼啼,还将家丑散播给外人。 胡家主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要被胡夫人一番话丢尽了,只道:“你瞎说什么呢?月卿是我女儿,我难道不疼?” 胡月卿趁机道:“爹是答应退了我跟烈风那门亲事了?” 胡家主不置可否。 胡月卿趁机哭了起来:“我都差点被烈风那小子欺负成那样了,爹还不肯让我跟那人退婚。 看来爹是想要成心毁了我。” 胡家主都快要气昏了脑袋,用力一拍桌面:“你胡说些什么?” 楚初盛及时开口:“胡家主请息怒,其实胡小姐的话不无道理,这件事还没有传出去,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看胡家主您呢。 不过这也是你们胡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无权置喙,只是建议而已......” 胡家主无奈:“这门亲事,我必定会好好再重新琢磨一番的。” 墨思瑜道:“昨日救下胡二小姐,发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达十二处之多,若是我们不是恰巧路过,亦或者去的更晚一点,怕是胡小姐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么多个护卫,联合起来对付胡家的嫡小姐,这事情传出去,确实不好。 一开始我看到那护卫刀柄上的刻字,还以为胡家主您治家不严,随意纵容下人胡闹,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连嫡小姐都不放过,会不会再过一段时间,连您这个家主都不放在眼里啊?” 胡家主怔愣了一下。 墨思瑜笑了笑,继续道:“早就听闻胡夫人是位才华和手段并重的当家主母,来了这里我才知晓,原来是因为夫人病重,管家的大权旁落到了姨娘手里,才差点让外人看了笑话......” 墨思瑜一番话,听在胡家主的眼里,简直无地自容,脸色登时青白交错。 第3210章 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地方 若是这事传出去,便是宠妾灭妻,白白的他没了脸面,连后宅都管理不好,纵容庶子欺负到了嫡女头上,简直贻笑大方。 墨思瑜又道:“我还听闻你们胡家的嫡长女现如今已经是月城的圣女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传到圣女的耳朵里,会有什么后果。” 胡家主脸色全黑了,犹如阴沉沉的锅底,山雨欲来。 胡家主当即表态:“多谢余公子对我小女的救命之恩,小女这门婚事,确实应该作罢。”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墨思瑜笑了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开口:“这只是胡家主您的家事而已,轮不到我一个外人瞎操心。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都能想明白,相信胡家主您必定也是心如明镜一般的。” 胡家主:“......” 临走之前,在胡家主看不到的角落里,墨思瑜还回头对着胡月卿眨了一下眼。 胡月卿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出了胡家。 墨思瑜迅速跳上马车,因为心情颇好,不自觉的哼起小曲来。 楚初盛正襟危坐,一会看看左边兴高采烈的墨思瑜,一会看看右边眉心微蹙的楚初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声不吭。 车厢内很安静,便越发能听到墨思瑜咿咿呀呀的小调声: “前尘酿美酒,早香透尝一壶。 醉后缱绻青丝缠色魂授予,贪欢餍足。 春水幽幽,春光暖几遍,春叶葳蕤兰亭渡。 朝朝如昨,夜照合欢开,绮丽雾......” 一开始,哼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哼着哼着,这歌词就从墨思瑜的嘴里不自觉的唱出来了。 墨思瑜倒没觉得如何,只是一直都在认真听墨思瑜唱歌的楚初言脸色一变再变了......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尽管没吭声,一张脸却慢慢红了起来,白皙的面色如染了胭脂,眼神四处闪躲着,似乎想要看墨思瑜,却又不好意思看她。 墨思瑜倒是无知无觉,她闻到了脂粉味道,和姑娘们的吴侬软语的娇笑声,欢快的撩开了车厢窗口的帘布,将脑袋探了出去..... 倒是楚初盛,发现了楚初言的异样...... 墨思瑜探出脑袋,就见一栋华美的三层木楼上,斜倚着好几个娇俏貌美千娇百媚的姑娘家。 清欢楼三个大字就这么落在了墨思瑜的眼底。 想到曾经的兰桂坊,墨思瑜整个人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小的时候,她可是在兰桂坊里长大的,只是后来再大了一点,义父名下的兰桂坊和赌坊就都在父帅和娘亲的督促下整改了,变成了酒楼饭馆和休闲场所,虽然热闹,但也不复往日的繁华了...... 如今就只有这月城,还光明正大的留着这种场所。 本就好奇心重的墨家大小姐,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地方。 “我下去看看。”不等楚初言叫住她,墨思瑜便迫不及待径直从车上挑了下去。 楚初言眉心一沉,想要去拉她,却落了个空,只得跟着墨思瑜也跳了下去:“我去看看余兄。” 楚初盛想要喊住楚初言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为楚家的少家主,向来以身作则,从来就不踏足这种地方,对这种花街柳巷,他是不屑去的,免得平白无故的被降了身份。 第3211章 言兄眼光还挺高啊 楚初盛连下车的欲望都没有,撩开帘布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对着赶车的小六子开口:“将车停在路边,你去跟少爷和余公子说一声,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让他们快些过来,一同回楚府。” 小六子应了一声,将马车停好后,跳下马车,便往清欢楼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便看到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站在清欢楼大门口,抬眸往楼上看去。 楼上的女子搔首弄姿,对着底下两人撒着香粉和花瓣:“好俊俏的小公子,快上来玩啊。” 墨思瑜仰头看着这些女子,突然侧头看向楚初言:“要进去吗?” “庸脂俗粉,不去!” 墨思瑜笑了笑:“言兄眼光还挺高啊。” 楚初言压根就没料到墨思瑜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看到那些女子将那花瓣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身上撒,他简直避闪不及,就如一个被人调一戏的的黄花闺女一般,满脸怨念。 墨思瑜瞧着楚初言这幅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开口道:“言兄说得对,刚才看的清楚了,确实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必进去了,我们走吧。” 楚初言一听,脸上的神情好受了些,正要跟墨思瑜一同离开,却被冲出来的老鸨给拦住了。 老鸨识人无数,一看两人的穿戴,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 肯定是个能捞到油水的肥客,快要送上门的客人,可不能就怎么被放走了。 老鸨瞪圆了吊梢眼,“两位客官竟然说我这清欢楼里都是庸脂俗粉?这口气,似乎太大了些吧?” 楚初言不屑于跟这种人说话。 墨思瑜脸上依然笑吟吟的:“我们可没说这里头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庸脂俗粉,只不过是您放在外头招揽客人的姑娘们入不得我们的眼罢了。 钱嘛,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要让我满意才好。 若没有中意的姑娘们,我们便连上楼的念头都没有了......” 老鸨见楚初言不搭理自己,便知道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索性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墨思瑜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了墨思瑜一圈,突然笑了起来:“我这里头的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让你见的。 你若是通过了她的考验,方能见到她的真面目,我这就去放我这里的花魁出来,两位可要看好了。” 墨思瑜抬手拦住老鸨,一双眼放着光:“花魁都好说,只是先把银两说好,多少钱才能见一面?” 想当初,娘亲第一次去兰桂坊,听花姐说,就壕无人性的挥霍了几千两,毕竟那些银两都是从义父的赌坊里赢过来的,花钱来一点都不心疼。 她可不同,她的银两可都是相忆攒下来的零花钱,不可随意乱花,若是金额太多,还是不要进去了。 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都有,懒得招惹这些人。 老鸨一听,见围观着的人越发多了,也想博个彩头,便道:“若是你能通关了我们清欢楼里花魁的考核,便一分钱不要,白让你们进去......” 不等老鸨说完,一个蒙着面纱,从头到脚遮挡着严严实实的女子便依在了三楼的栏杆上,悠悠开口:“梳罢香丝扰扰蟠,笑将金凤带斜安。” 第3212章 言兄你要上去吗 墨思瑜马上接:“玉容得汝多妆点,秀媚如云若可餐。” 楼上的女子看她一眼,墨思瑜继续道:“鸦色腻,雀光寒,风流偏胜枕边看。” 楚初言盯了墨思瑜一眼,磨了磨牙! 花魁顿了一下,垂眸睨着墨思瑜,又道:“芙蓉失新艳,莲花故落妆。” 墨思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花魁见墨思瑜对的如此流畅轻松,语气里那股傲娇渐渐没有了,嗓音里多了几分婉转和期盼:“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墨思瑜此时已经明白花魁的心思了:“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特分明。”花魁空灵的嗓音幽幽传来。 墨思瑜将手搭在了楚初言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言兄,若我猜的没错,很快我们就能进去一睹美人的真容了。” 说着,她仰头,再次抬高了嗓音:“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 顿了一下,听着周边围观着的人的叫好声,墨思瑜笑的越发畅快了:“梢带媚,角传情,相思几处泪痕生。” 老鸨看着周边围观的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拉客了:“各位爷,里边请,我们这里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从来就不露面的,今儿个让大家免费听了那么多的好词好曲,也是托了这位公子的福啊。” 老鸨不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墨思瑜如今的身份虽然还没有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也早已经被人认出来了:“这位公子可是大手笔捐赠金银给城主赈灾的小神医啊。” “大概是钱都捐赠了,没有钱逛花楼,所以才想见花魁一面都难吧。” “倒是没料到这余公子除了医术好,没料到还是饱读诗书啊,也算是一位小才子了。” ...... 老鸨一听,再上下打量了一眼墨思瑜和楚初言,想着这些天月城内发生的人和事,立即便猜测出了两人的身份。 老鸨立即上前,站在了墨思瑜和楚初言的面前:“原来两位是余公子和楚少爷啊,快请进快请进,里头请。 若是你们早些报上身份,我也不至于怠慢了贵客啊。” 墨思瑜摆摆手:“身份归身份,生意归生意,您刚才可是说了,若是本公子能通关了你们清欢楼里花魁的考核,便一分钱不要,白让我们进去的...... 您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老鸨被噎了一下,倒是没料到这人身份高贵,也有钱,却是真的打算过来吃白食,一分钱不花的。 老鸨脸上堆着假笑:“话虽如此,但两位也要入了我们花魁的眼才好,这可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规矩不可坏,我这里倒是没什么意见,两位还是问问花魁吧。” 墨思瑜便果真问花魁:“敢问姑娘,我们可通关了?” 花魁轻笑:“你是通关了,可你身边那位少爷,并未开口说话。” 墨思瑜侧头看了楚初言一眼,“言兄,你要上去吗?你若是不愿,我便也不上去了。” 楚初言冷着脸,“随你。” 第3213章 如此感天动地的深情 那老鸨一听墨思瑜要走,赶紧道:“两位既然是一起的,当然是一起上去啦,快请快请。” 墨思瑜眉开眼笑,抬脚就往里头走,见后面的人没有跟过来,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楚初言:“言兄若是不肯跟过来,万一那花魁生的冰肌玉骨,沉鱼落雁,我一不小心,把持不住,该如何是好?” 楚初言:“......” 楚初言那张俊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视线对视上墨思瑜那张坦坦荡荡的晶莹双眸,不得不迈开长腿,跟在了她的身后。 墨思瑜赶紧牵住了楚初言的手腕,两人跟着老鸨一路上了楼...... 小六子好不容易挤过层层叠叠围观着的人,正要叫自家少爷,就看到墨思瑜正跟花魁斗文采,不禁也混在人群里跟着一同拍手称赞。 等到墨思瑜通关了,小六子心想,凭着自家少爷的雅正形象,正义的三观,一定会将余公子从失足的边缘给拉回来的。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家公子就义无反顾的跟着余公子进了清欢楼,虽说是被余公子拉进去了的,可抬脚的时候,可是他自己主动往里头走的啊。 小六子正要冲过去,却被清欢楼门口的护卫给拦住了。 这种地方,管你找谁,没钱就是不让进。 小六子没法,只能回马车里,讪讪的跟楚初盛汇报这件事。 楚初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初言跟着余公子进了清欢楼?” 小六子重重点头:“对,我亲眼看到他们进去的,我被拦在了外面。” 楚初盛:“......” 楚初盛整个人都凌乱了。 自己弟弟的性子,他多少是知晓的,若不是因为这余公子胡闹,凭着楚初言的秉性,这辈子都不可能进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倒是万万没料到,因为这余公子,初言不仅没有阻拦,倒是跟着一同进去了。 楚初盛又细细的盘问了小六子一通,问:“少爷没反对?” 小六子摇头:“少爷说随余公子。” “然后呢?” “然后余公子怕自己遇到花魁后把持不住,便拉着少爷进去了。” “少爷就这么跟着进去了?” “嗯!” 楚初盛:“你确定?少爷没有趁机将余公子拉出来?” 小六子继续摇头:“没有,少爷跟着一同进去了。” 楚初盛扶额:“......,那就,等等吧,等着他们出来!” 坐在车外头的月华怕楚初盛闲着无聊,开口道:“少家主,要不要把马车停到那边去,那边有人在说书呢。” 聊胜于无,楚初盛也怕自己多想了,便道:“那就去吧。” 小六子将马车赶到了另一处地方。 不远处,说书先生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话说这楚家小少爷和那余公子两人,不仅身手敏锐,还心有灵犀。 那利齿鱼对着两人扑过来的时候,就有人看到楚家小少爷不顾自身安危,一把抱起余公子,对着岸边扔了过去,自己深陷鱼群包围中......” 楚初盛:“......” 楚初盛揉着太阳穴,那说书先生的嗓音不受控制一般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如此感天动地的深情,真是世间少有啊!” 第3214章 花魁不愧是花魁 “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会在生死关头,不顾自身安危,将生的希望留给对方,将死的可能留给自己?” “是啊是啊,都说危难时刻见真情,简直情比金坚......” “这余公子和楚少爷两人可真是......” ...... 楚初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耳边“嗡嗡嗡”的作响,仿佛有万千只苍蝇在吵闹,他听不下去了。 “吵死人了,换个清净点的地方。”楚初盛粗声粗气的开口。 小六子和云华也都听到了那说书先生说的话。 不同的是,云华正捂着嘴,努力憋着笑,小六子却担忧的不得了。 他家少爷三观端正,为人磊落,竟然被这些乱嚼舌根的人给编排成了这样,简直岂有此理! 但他跟楚初盛一样,又生怕真的去制止了那些人的行为后,弄得整个月城的百姓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能暗自憋着气,将那马车又挪到了原来的位置,默默的等着自家少爷出来。 楚初言和墨思瑜跟着老鸨上楼,去了三楼最好的一间厢房内,里头坐着已经揭开了面纱的女子。 墨思瑜上下打量着女子,有一种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虽出在这烟花之地,但并非这里普通的姑娘,心性透着一丝高傲和不屈,仿佛污泥里开出的莲花。 墨思瑜一个劲的盯着人家看,凑近楚初言的耳旁,嘀咕道:“花魁不愧是花魁,长得还真是好看呢。” 楚初言瞥她一眼,“在余兄眼里,但凡是个女子,哪位长得不好看了?” 墨思瑜:“......。” 似乎,没有! 在她眼里,但凡五官还算端正的,都还不错。 面对任何女子,墨思瑜这种博爱的人似乎都能在人家身上找到一点两点的闪光点。 老鸨将两人引进来,便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男一女三个人,墨思瑜拉着楚初言在对方的面前坐下,跟花魁隔着长长远远的距离。 “两位想听什么曲?”花魁拨弄着琴弦,抬眸看向墨思瑜。 墨思瑜歪在绛色的漆面木椅上,捡了琉璃盏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开口:“你擅长什么曲目就弹什么曲目吧。” 说着,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了眼正襟危坐,板着俊脸一言不发的楚初言,赶紧问:“言兄,你有什么想听的吗?” 楚初言:“哼!” 刚才在底下对诗之时,都是些闺房艳词,这里头就算想听曲子,难道还能弹出高山流水这类曲目来? 不听也罢! 面对楚初言的反应,墨思瑜尴尬不已,这人都已经跟着来清欢楼了,怎么还一副苦兮兮宁死不屈的样子? 又没人强迫他怎么样? 若是不喜欢这里,刚才也可以言辞拒绝,不跟着她上来嘛。 花魁已经开始调弦拨曲了,幽幽的缠绵的曲调在暗香浮动的厢房内响了起来。 墨思瑜听的津津有味,还跟着哼唱了起来,“清欢楼里好风景啊,美不过佳人......” 眼角余光一转,就看到楚初言眉心紧锁,似乎对这首曲子极其排斥。 墨思瑜赶紧打住,硬着头皮问:“言兄,你这是怎么了?” 第3215章 责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我倒不知余兄如此博学,医术如此精湛就算了,竟连这些曲目都能随时帮着填词呢。”楚初言薄唇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墨思瑜“呵呵”两声,反倒有些得意起来:“过奖过奖,小的时候看多了,便能信口拈来了!” 楚初言闻言,登时脸色铁青一片。 他磨了磨牙:“余兄究竟看过多少类似的曲目,竟然对这些如此露一骨的淫一词一艳一曲张口就能吟唱出来?” 墨思瑜摇头晃脑,没有看楚初言,只是盯着花魁那张面孔,回答:“不多不多,也就几柜子而已。 主要是我从小识字早,还过目不忘,听不得那些之乎者也,便将那些书放在夫子教的书页下面,一节课不到,就能看完一本......” 半响,没有在提到楚初言的回答。 片刻后,只听到琉璃盏“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了。 花魁手里的琴弦戛然而止,抬眸朝着楚初言望过去。 墨思瑜侧头,就看到楚初言已经站起了身,素白色的袍子上被泼出来的酒水打湿了一片。 他沉声道:“衣衫脏了,余兄该陪我回楚府了吧。” 墨思瑜意犹未尽:“......,好吧,回去。” 说着,她也跟着站起身,在袖口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荷包,从里头挑出了一个大点的小金元宝,放在桌上:“虽然老鸨刚才说了,通关后便不用花一分钱,但姑娘好歹也是花魁,身价在这里。 今日出门,没怎么带银两,这点金子就算是赔了这不小心摔坏的酒盏的钱,多余的便是给姑娘您的打赏了。 曲子很好听,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过来看姑娘你跳舞。” 花魁的视线落在墨思瑜放在桌面的小金元宝上,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对着两人福了福身,“多谢公子,两位慢走,下次再来光顾。” 听到墨思瑜跟人家依依惜别,难舍难分,还约好了下一次,楚初言气得转头就走,径直下了楼。 墨思瑜还打算跟花魁多说几句话的,见楚初言就这么离开了,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赶紧追上去,“言兄言兄,你等等我。” 径直出了清欢楼,墨思瑜回头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高楼,对着三楼倚在窗边的花魁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遗憾:“一曲还未听完,就这么离开了,言兄,你这种人,大概是天生就没有艳福的命!” 楚初言顿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墨思瑜莫名其妙。 她抬手摸了摸脸,“言兄为何如此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楚初言嗓音冷沉:“余兄是在责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也算不上坏我的好事吧......” “余兄若是意犹未尽,现在便可返回,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也不迟。” “没有言兄在,那还有什么意思?”墨思瑜道:“这次见花魁,本意便是我请言兄你去欣赏的啊......” “所以,你这么做,并非是为了你自己,反倒是为了我了?” “言兄在男女之事上,太过单纯,能让言兄你多见识见识别的女子,也挺好的。”墨思瑜用手指头比划着,“也不全是为了言兄你,有这么一点点的私心是为了我自己也想进去看看的......” 第3216章 言兄不生我的气了 楚初言:“听余兄如此说,我反倒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两这么好的关系,不必如此拘礼。”墨思瑜大度的摆摆手。 楚初言:“......” 楚初言忍无可忍,气得一甩衣袖,愤然大步离开了! 墨思瑜:“......,这人今日吃错药了?” 连美人都分出来跟他共同欣赏了,他为何越发气了? 若是换了别人,墨思瑜才不会有这么大度呢,也就是因为他是楚初言,墨思瑜才会如此做的。 却似乎,有点好心办坏事的感觉。 言兄似乎对这种地方相当排斥。 墨思瑜停留在原地,回头再次望了眼花枝招展的清欢楼,正念念不舍,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墨思瑜回头,就见原本已经被气走的楚初言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一把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 墨思瑜讶异:“言兄不生我的气了?” “只要余兄你往后不踏足这些地方,我就不生你的气。” 墨思瑜:“......” 算了,下次一个人偷偷来吧。 墨思瑜乖乖跟着楚初言往马车的方向走。 小六子原本正在打盹,被月华推了一下,“少爷和公子回来了。” 小六子猛地睁开眼,看着大步朝着马车走过来的两个人,登时欢喜了起来,撩开帘布:“少家主,少爷和余公子过来了。” “不是说进清欢楼了吗啊?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楚初盛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怕是连一首曲子都没听完吧?” 他从车厢里探出头,就见楚初言拉着墨思瑜的手臂,快步往这边来了。 他默默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初言意志足够坚定,管住了余墨啊。 这个念头才刚闪出来,就被他掐灭了,管什么管,都是大男人,行动自由,初言就不应该管余公子。 到了马车跟前,楚初言让墨思瑜先上了马车,自己再进了车厢内。 马车再次徐徐前进。 车厢内一片静谧,楚初盛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墨思瑜大概是没有得偿所愿,精神有些萎靡不振,郁郁寡欢,神情不悦。 楚初言也阴沉着面色,明明是个少年人,剑眉却皱的比老头还要紧,他时不时的看坐在对面的墨思瑜一眼,又飞快的转开视线。 气氛有些尴尬。 楚初盛秉承着打破僵局的心思,率先提起话题:“余公子,我听小六子说,你们去见过花魁了,那花魁长的如何?” 一提这个话题,墨思瑜登时来劲了,一扫刚才的委顿,立即神采飞扬起来:“那花魁模样长得虽不是闭月羞花,但自有一通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跟清欢楼里那些在楼上街边招揽客人的姑娘们相比,见之忘俗,也算得上是位上等的美人儿了。 听闻还通晓琴棋书画,这便又是一通加分项了。 刚才还给我们弹了一曲,我听着......还不错!” 墨思瑜正说的兴致勃勃,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楚初言,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仿佛飞出了无数个小刀子,朝着她射过来。 吓得墨思瑜不敢盯着楚初言的面评论花魁刚才的曲风了,只用了“还不错”三个字,匆匆点评结束。 第3217章 不喜欢他跟那些姑娘有什么瓜葛 楚初盛隐忍了半响,见楚初言这幅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初言,你这是怎么了?” “那种地方,往后不许去了!”楚初言没好气的开口。 没等墨思瑜回答,楚初盛笑了:“初言你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不能阻止余公子去里头快活啊。 这清欢楼在我们月城,本就是用来供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楚初言嗓音微凉:“哥哥也觉得余兄应该进去?那哥哥刚才为什么不进去?” 楚初盛听着楚初言语气里的咄咄逼人,回答:“楚家家风严谨,父亲以身作则,不允许楚家的掌权人和继承人踏足这种烟花之地。 我自然是不去的,至于余公子,本就不是我们楚家人,自然不能用我们楚家的规矩要求他了。 再说了,余公子进去,也只是听听小曲,喝喝茶,看看美人,并没有做别的事,你大可不必如此上纲上线。” 一席话,说的楚初言哑口无言了。 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墨思瑜踏入那种地方。 可,他就是不喜欢墨思瑜进去那种地方,跟里头那些虚情假意的女人调笑谈情。 从胡府出来,她对着胡家的二小姐偷偷抛媚眼。 在街上,她看到清欢楼里那些招揽客人的女子,就挪不动腿。 见到花魁,更是眼睛都差点看直了,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 ...... 楚初言越想,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他不吭声,却直直的盯着墨思瑜看,看的墨思瑜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墨思瑜讪讪的笑了笑,表情有些无辜,“既然,言兄你不喜欢那种地方,往后我便不带你进去了。” 楚初盛瞧着楚初言这幅模样,凝眉轻咳了一声。 楚初言总算回过神来,转开了视线。 车厢逼仄,气氛越发尴尬了。 见楚初言不高兴,墨思瑜也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 到了楚府。 马车才刚刚停下,墨思瑜就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抬脚往药房的方向走。 楚初言站在马车旁,盯着墨思瑜的背影,正要追过去,却被楚初盛拦住了,“跟我去一趟书房。” 楚初言不肯:“晚些时候我再去......” 说着,迈开长腿,正要离开,却被楚初盛一把拽住了胳膊,“事关你跟余公子,必须现在就跟我过去。” 楚初盛不由分说的攥着楚初言进了书房。 重重的关上门,楚初盛看向楚初言:“实话告诉我,你跟余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初言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编排你们的关系的吗?” “外人如何说是外人的事,哥哥你也不信我吗?” “不是为兄不信你,而是你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了。”楚初盛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青松:“我原本以为,你跟余公子在一处,是余公子黏着你,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 分明是你黏着余公子,你的情绪越来越被余公子的言行举止牵动着了。 逛清欢楼,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在月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为何要生如此大的气? 你究竟是不希望余公子进那种地方,还是不喜欢他跟那些姑娘有什么瓜葛?” 第3218章 这人太难伺候了 楚初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书房里出来的,只是楚初盛的灵魂般拷问的言语一直都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想着。 他究竟是不希望余兄进那种地方,还是不喜欢余兄跟那些姑娘有什么瓜葛? 两者都有吧。 在他心里,余兄乃悬壶济世一般的人,那种花街柳巷,向来就是烈风这种纨绔常去的地方。 去的次数多了,会辱没了余兄的清誉。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姑娘们,他也不喜欢余兄过多接触,好歹在锦城也是有喜欢的姑娘的人,怎么可以无事生非,到处勾搭? 他只是怕这些事情辱没了余兄的声誉而已。 对,就是这样的! 楚初言想通这些事之后,心里的石头便落下来了。 他回了卧房,看着桌面上横着的玉笛,握在手里,放到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墨思瑜正在药房配药,听到笛声,打开窗户:“这曲子是高山流水吧?” 孙晴姑娘不懂乐曲,只道:“这曲子可真好听!大概是少爷吹奏的吧?” “你如何猜到的?” “因为少家主肩负楚家的责任,向来少年老成,极少摆弄乐器,倒是少爷,回府后便经常吹奏那些好听的曲子......”孙晴挑拣着簸箕里的药材:“我们楚家的小少爷,可是性情中人呢。” 墨思瑜登时来了兴致:“你们少爷在家住的时日并不长,你就如此清楚了啊?” “虽时日不算长,但也经常接触啊,我们这些下人,惯常便是要摸清楚主子的秉性,不要触了主子的霉头才好啊。”孙晴早就将墨思瑜视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自己人了,聊起这些事来,也没什么顾忌了。 墨思瑜撑着下巴,问:“这么说,你倒是很了解言兄了?” “还算了解吧,小少爷三观正,对下人好,尊敬长辈,也没有什么功利之心,更没有跟少家主争权夺势的打算,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孙晴客观的评价着。 “是吗?”墨思瑜迷茫了:“我一开始,也觉得你们家小少爷是个性子极好的人,从不轻易发脾气,可我似乎错了。 处了这么些日子,我倒是觉得你们家少爷心眼并不太大,倒是极喜欢生闷气发脾气,虽然哄一哄就好了,可我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月华恰巧过来,听到墨思瑜的话,掩唇笑了起来:“余公子,我可是抓着你在我们小少爷背后说人家坏话了。” 墨思瑜抬眸,“月华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过来拿些药材,夫人想要一些明目醒脑的药材,做两个枕头。”月华笑的欢唱至极:“余公子这是怎么了,对我们小少爷不满了吗?” “也不是。”墨思瑜继续撑着下巴,叹气:“孙晴姐姐说你们家少爷脾气好,性子极好,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分明很爱发脾气很爱生闷气啊,我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墨思瑜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开口:“这人太难伺候了,若是往后他还是这样的性子,我还是搬出去住客栈比较好。” 第3219章 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 一听墨思瑜说要搬出去住客栈,月华急了:“余公子可千万不要有此想法了,我们楚府别的不多,厢房倒是多多的。 若是余公子你真的搬出去住了客栈,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们楚家容不下人呢......” 墨思瑜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楚家对她还是不错的,若是就这么搬出去了,还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该如何看待楚家呢。 月华又道:“我们小少爷,性子确实不错,极少生气,待人也向来温和,若不是遇到被触碰底线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余公子,你大概是触碰到我们少爷的底线了。” “底线?”墨思瑜好奇:“他的底线是什么?” 月华抿着唇笑:“我如何知道,余公子还是自己好好想象吧,我们少爷,在男女感情方面,可是很注重分寸的。” 经过月华这么一提点,墨思瑜瞬间知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难怪每次她逗弄那些小姑娘们的时候,言兄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或许在言兄心里,以为自己是个专门用甜言蜜语哄骗小姑娘的渣男吧。 知道了缘由,墨思瑜站起身:“原来是我错了,我这就去跟言兄道歉去。” 墨思瑜拍拍衣摆站起身,抬脚出了药房。 月华盯着墨思瑜的背影,笑的越发开心了...... 还没进卧房,就听到了悠扬的笛声从里头飘出来。 墨思瑜推门进去,站在窗边的楚初言转过头,笛声戛然而止。 墨思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楚初言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言兄吹奏的可真好听呢。” 楚初言脱口而出:“比你在清欢楼里听到的那些曲子呢?” 话才刚一出口,楚初言就后悔了。 大哥都已经说他对待余兄过于苛刻了,余兄都已经回来了,他却依然小心眼的咬着这件事不放,实在是太不大度了些。 墨思瑜赶紧道:“那些低俗的曲子,自然是不能跟言兄你吹奏的曲子相提并论的。” 楚初言听她如此一说,心里舒畅了许多,返回到桌旁,将玉笛放在桌上,郑重开口:“对不起!” 墨思瑜眨了眨眼:“......” 发生什么事了,言兄竟然跟她道歉了? 楚初言见她满脸茫然懵懂,解释道:“我不应该在清欢楼和马车上给余兄你脸色看。” 墨思瑜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不该强人所难,若是早知道言兄你不喜欢那种地方,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一同进去了。” 大不了,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楚初言斟酌着开口:“那清欢楼,并非什么好地方,余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家,便不应该背着那位女子踏足这种地方。 若是被心上人知晓,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 墨思瑜:“......,言兄说的是!” 早知如此,就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现在坦白,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墨思瑜看着桌上放置着的大包裹,转移了话题:“快过年了了,我们来贴窗花,挂灯笼吧。” 说着,便将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大大小小的玩意儿拿出来,开始搭梯子踩凳子行动了...... 第3220章 余兄是想念亲人了 等到卧房被墨思瑜装扮一新,楚初言只觉得有些陌生了。 这间卧房原本就是书房改装的,虽然家具低调奢华,但总体来说,还是偏正式的风格。 此刻看到房梁上挂着的红色绸布以及窗户上的大红色贴纸,门上的红色福娃,还有门口挂着的大红色灯笼。 楚初言盯着在卧房里转来转去的墨思瑜的背影,总觉得若是余兄将箱子里那套红嫁衣也穿上,这间卧房就成两人的新房了。 除夕前夜。 墨思瑜本来打算去客栈跟墨成悦他们一同过年,可楚夫人怕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硬是留她在府里一起吃团圆饭。 墨思瑜寻不到出门的借口,不得不应承下来。 胡二小姐亲自登门拜访,一是感激墨思瑜救了胡夫人,二是感激楚初言和墨思瑜救了她,三是感激楚家当晚收留了她。 不仅送来了贵重的礼品,还邀请楚家人正月初六去胡家做客,又到了一年一度世家大宴宾客的时候了。 墨思瑜不懂月城人的礼俗,但楚夫人和楚初盛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墨思瑜只需要跟着一同去就可以了。 回了卧房,墨思瑜进了耳房,正打算梳洗,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墨思瑜警觉的环顾了一圈,就看到一封信钉在木制窗棂上,耳房的窗户是开着的。 墨思瑜吓了一跳,赶紧将信封从窗棂上取下来,顺带着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墨思瑜将信封里头的纸条展开,寥寥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除夕同欢,老地方见!” 尽管没有落款,可墨思瑜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哥哥的笔迹。 吃完年夜饭,除夕出门,楚初言大概是要跟着她的一同出去的。 墨思瑜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避开楚初言的视线,安全的跟哥哥见面呢? 正思索着,听到了推门的声响以及轻微的脚步声。 墨思瑜赶紧将信封和纸条烧的干干净净,倒了水冲走了。 楚初言撩开门帘进来,就看到墨思瑜在洗手,空气中有东西被烧成灰烬的刺鼻味道。 “余兄在做什么?”楚初言问:“什么东西烧着了?” “火折子不好用,我刚才便用纸点燃了烛火。”说着,墨思瑜又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将里头的气味吹散的一干二净后,又将窗户关上:“这扇窗户似乎关不牢固,冬日又冷,我能直接把它封起来吗?” 楚初言走到窗边,“封起来不方便,只是窗栓坏了,我待会重新换一个就好了。” 墨思瑜:“......” 好吧,等见到了哥哥,她就跟哥哥坦白一切,让他们不要再往窗口递消息了...... 如此下去,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的。 简单梳洗完后,墨思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都那么晚了,外头还人声鼎沸,府里的佣人似乎特别高兴,都在匆匆忙忙又欢欢喜喜的清扫尘垢为明日的除夕做准备。 楚初言带着一身水汽,躺在她的身侧,听着她的呼吸声,问:“余兄是想念亲人了,所以才睡不着吗?” 第3221章 为何没有厉害的医者 墨思瑜不置可否:“不知道没有我和哥哥在家里,娘亲他们会怎么样。” 会不会依然像从前那样,燃放烟花,猜着字谜,一大早起来,给所有人发红包,满堂都是欢声笑语...... 楚初言在被褥底下,握住了墨思瑜的手:“你也可以将我当成你的亲人。” 墨思瑜闭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除夕后,吃完团圆饭,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块去。” 墨思瑜正要说不用,就听到楚初言道:“我们这里的除夕之夜,很多人会围拢在护城河边祈福祷告,让河神保佑一家大小来年顺遂平安康健,人可能会很多,免得你走散了或者万一出什么事了......” 正要入睡的墨思瑜猛地睁开了眼睛,“人很多?” 除夕之夜,不是要在家里扫扬尘,洗去一身的污渍,用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吗? 这里的百姓竟然是走出家门,到护城河旁祷告祈福。 不过想到祭祀河神那件事,墨思瑜也不觉得奇怪了。 每个地方的习俗不同,入乡随俗便可,明日既然能名正言顺的出门,便见机行事吧。 想到这些,墨思瑜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墨思瑜依然在药房跟孙晴一同忙碌着,要给家主准备一年的补药,要给楚夫人准备一年四季的调理身体的药物,要给楚家那些老人小孩熬制各种药膏,还要提前准备一些,春日里解毒的解毒丸。 墨思瑜手脚麻利的帮着捣碎药材,“我以为你们平时足够忙碌了,倒是没料到,过年才是最忙碌的。” 孙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张圆圆的小脸被炉火烤的红扑扑的:“楚家上上下下,将家丁和仆从的祖孙三代全部算上,一共几千口人,若是生病了或者有个头疼脑热,可都是我跟我爷爷给他们医治,忙一点也正常。 若是遇到押镖的季节,为了保证护卫在途中的安全,我们也要没日没夜的准备解毒丸和一些别的药膏供他们带在身上。 今年倒是还好,就上半年跑了两趟镖,下半年你们接了个大单,跑了一趟镖,还算是清闲的。 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了,说不定楚家还有别的业务要做,就更忙碌了......” 墨思瑜听的直咂舌,这府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工作量,就全部给这孙老头和孙晴姑娘做了,为何不找几个药童帮忙做事? 墨思瑜问:“没打算多找几个药童帮着做药吗?你爷爷若是跟着主子一同出门,你一个人在府里打理药房,忙不过来怎么办?” “若是实在忙不过来,便将府里读了书识了字的人都叫过来帮帮忙,我们生在月城长在月城,这里的孩子从小跟毒虫药草为伴,一同长大,从小到大,都是识得那些草药和毒物的。 一同帮忙制作药丸,只需要稍微讲解一下,便能上手了,也不算麻烦。”孙晴笑着解释:“若说药童,这里的孩子们,就算没有学过医术,也都能算得上半个药童了。”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墨思瑜的神情多了几分讶异又有几分不解:“你们这里的环境既然得天独厚,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厉害些的医者出现?” 第3222章 一去十几年了杳无音信 孙晴摇摇头:“这件事,我倒是听我爷爷提起过,具体为何,我便不是太清楚了。” 说着,走到炉火边,推醒了正在休息的孙老:“爷爷,为什么我们月城这么多年以来,没有那种很厉害的医者了?” 孙老早就被墨思瑜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只是闭着眼不肯睁开,此时被孙女推醒了,又见墨思瑜眼巴巴的望着,没好气的开口:“不知。” 墨思瑜扔了手里的药材,跑过来揪扯孙老的胡须,“老头子,孙晴不知道就算了,她年纪小,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对月城的事一无所知,该说你不中用好,还是该说你自命清高好? 要不是月城有你这种自视甚高的大夫,如今月城的医术也不可能落魄到这般地步。 好歹你们月城的祖先一个个都是有智慧的人,能用音律驭万物,又能使毒,坐落在如此得天独厚的地方,毒术药理怎么可能会后继无人?” 墨思瑜的力气有些大,孙老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的胡须都要被墨思瑜这臭小子拔的一根不剩了。 孙老一把拍开墨思瑜的手:“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说而已。” 墨思瑜在孙老面前坐下,一双眼灼灼的盯着老头子看,“说说嘛,我想听。” 孙老傲娇:“要不是因为十年前那些对毒术药理比较有天分的孩子都失踪了,你以为我们月城的医术和毒术会沦落成现在这样?” 孙老叹气:“哎,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也罢。” 说着又要往矮榻上躺,却被墨思瑜一把拉了起来,撒娇:“孙爷爷,求您了,我真的想听呢。 那可是你们月城医术毒术界的辉煌史呢。” “你想听,老夫可不想说。”孙老甩开墨思瑜的手,“平日里叫我老头子,想从我这里打听事情了就叫我孙爷爷,我可没你这样的孙子。” “你这死老头子,怎么软硬不吃呢。“墨思瑜又去扯他的胡须:“你给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琢磨了这么久打算将缺掉的那几页补充完整。 你若是不说,我就不补充了。 你们孙家祖上好歹也是出过厉害的巫师的,到了你这一代,败落成这样,后继无人,还不都是因为你舍不得将一身所学传授给其他人......” 听说墨思瑜能将缺掉的绝版手抄本补充完整,又被墨思瑜骂了一通,孙老受了刺激,一骨碌从矮榻上坐起身,满脸嫌弃的看着墨思瑜:“老夫告诉了你,你可要将那缺少的几页给我补充完整......” 墨思瑜忙不迭的点头:“那是一定的!” 孙老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许多不堪的往事,嗓音都低沉了好几分:“我们月城,本来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了。 可十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之内,那些有毒术和医术天分的药童,全部都从学堂里山谷里,家里头失踪了,说是需要从这些药童中培养出一个厉害的巫师,供奉在天山之中。 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被天山上的神仙挑选走了,原本那些孩子的父母也是高兴的。 可这一去十几年了,杳无音信......” 第3223章 言儿跟余公子私下交好 孙老似乎知晓里头的隐情,但又不好明说:“后来,便没有多少人愿意自家孩子当药童了。 一直到现在,陆陆续续也有好多孩童失踪过,有天分的药童便越来越少了......” 他回头看了正在煎药的孙晴一眼:“还是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在身边长大比较好,资质愚钝些就愚钝些吧,总比生死未卜要好得多。” 墨思瑜皱起眉:“天山是哪里?” “神仙住的地方。” 墨思瑜嗤笑:“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仙?” 孙老不吭声了。 活了一辈子,有些事情,或许老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既定的事实而已。 那么多的孩子,无缘无故的失踪,一去无踪影,再也不回来,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蹊跷? 天山那种地方,谁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墨思瑜无端端的又想起了瘴气林里的小茅屋,以及茅屋里头挂在墙壁上的累累白骨。 “我们孙家,也是有过鼎盛时期的,那个时候的巫师,瘟疫横行的时候,率领弟子拯救百姓于水火...... 只是后来,巫师这个职业越来越受到百姓们的尊敬和爱戴,大有压过大祭司的可能,便被大祭司给压制了。 再后来,一代一代的大祭司传下来,巫师的存在感越来越弱,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孙老说到曾经的辉煌,满脸都是自豪的光芒。 墨思瑜听完,沉默不语。 那么多的孩子,失踪的时候还都是孩童,如今十年过去了,应该也是二十左右的少年人了,若不是数量实在太多,这月城如此愚昧的百姓后来也不可能不让自己的孩子学医药毒术了。 孙老这些话,看似很合理,可细细一想,却经不起任何推敲。 这中间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孙老不肯说或者不方便告知外人而已。 团圆饭安排在下午。 楚初言过来找墨思瑜,见她正怔怔的愣神,问:“在想什么呢?竟想的如此出神,就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墨思瑜回神,对着楚初言笑了笑,问:“我们从瘴气林里带回来的孩子呢?” “我堂妹?” “嗯。” “葬在我叔叔的墓碑边了。”楚初言问:“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事。”墨思瑜开口:“随口一问而已。” “走吧,团圆饭开始了。”楚初言拉着墨思瑜出了药房。 到了大堂,楚夫人和楚家主以及楚初盛都在,只等着楚初言和墨思瑜两人过来了。 入座后,墨思瑜才端起碗,楚夫人就一个劲的给她夹菜,盯着她的眼神犹如看着自家的闺女,弄得墨思瑜心里好不自在。 一顿饭终于吃完,墨思瑜说要出去走走。 楚夫人赶紧安排:“初言,余公子不懂我们月城的礼俗,你快陪着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也没关系。” 楚初盛站起身:“娘,还是我陪着余公子出去吧,初言从来就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 楚夫人笑的端庄得体:“盛儿,你是少家主,今日需留在府里处理内务,你父亲身体不好,你务必多分担一些。 至于言儿,跟余公子私下交好,一同出去,就当游玩了。” 第3224章 你不必跟着我们 墨思瑜拒绝:“没关系,我其实一个人出去逛逛就好,没事的......” 话没说完,就被楚初言拉着往外走了:“余兄不必客气,昨晚我便说过,要带你去护城河的......” 楚初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出了门,上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了。 楚初盛忍无可忍:“娘亲,您为何总是把初言跟那余公子往一处凑?每年的团圆饭,都是表妹跟我们坐同一桌的,您反倒今年提前将表妹送回去了。 您难道就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评价初言和余公子两人的关系的吗?” 楚夫人见楚初盛如此维护楚初言,心里甚是欣慰,笑着开口:“娘亲当然知晓,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的揣测。 言儿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嘴巴长在外人身上,我们无需太过在意。” 楚初盛:“......” 娘亲什么时候这么双标了? 当初表妹差点毁掉了初言的声誉,娘亲可是干脆利落斩断了表妹的所有念想? 如今大街上都在传初言跟余公子的事迹,娘亲怎么就跟聋了一样,充耳不闻了? 楚初盛百思不得其解。 楚家主沉声开口:“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岂是你身为一家之主的人操心的?与其有这个心思操心初言,不如将这些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早些了却自己的终身大事。” 楚初盛:“......” ...... 跟着墨思瑜一同上了马车,楚初言倒是满开心的,俊脸上徜徉着往温润的笑意,撩开了帘布,看着外头,“此时人还不多,等再晚一些,来祈福的人多了,护城河边就有些拥挤了。” 墨思瑜寡寡欲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脑海里编排着离开楚初言的借口。 楚初言见她兴致缺缺,以为她依然沉浸在思念亲人的情绪中,越发体贴周到了:“余兄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尽管说出来。” 墨思瑜:我能一个人静一静吗? 墨思瑜摇头:“我没什么不爽快的。” 小六子开口:“少爷,人越来越多了,马车挤不过去。” “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下车走走吧。”楚初言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扶着墨思瑜下了马车:“我们先去买祈福用的天灯,再去河岸边逛逛,如何?” 墨思瑜抬眸望去,看着人山人海一般的被挤的水泄不通的街道,忍不住感叹:“倒是没料到,竟有这么多的祈福之人呢。” 小六子笑着回答:“余公子你有所不知,今日祈福,是除旧岁迎新年的日子,今年雪灾严重,天气寒冷,年成没有往年好。 越是不好的年成,这祈福之人便越是多,大家都早早的吃完了团圆饭,从家里跑出来,祈祷着河神和天神保佑,来年能够风调雨顺,平安康健,财源广进......” 墨思瑜无语,与其将这些东西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祷告上,还不如多种几亩地,多开一点荒...... 越是往街道中心的地方去,人群越发拥挤起来,简直摩肩接踵。 墨思瑜先是打发了小六子:“你不必跟着我们,两个时辰后,你直接到马车里等着就可以了,自己去玩吧。” 小六子乐的自在,得到了楚初言的允许后,乐颠颠的往护城河的方向跑走了。 第3225章 大小姐用真面目示人了 楚初言拉着墨思瑜往前走,挤出一条道来,让身后的墨思瑜通过。 墨思瑜抬头,四处张望着,正思索着如何跟楚初言分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墨思瑜回头,就看到洛子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墨思瑜正要说话,就看到洛子枫将两个人偶面具递给了她,顺便还指了指不远处摊贩的糖葫芦,无声的开口:“少爷在等你。” 墨思瑜急了,一把扯住了楚初言的袖口:“言兄,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些,你去那边帮我买一串糖葫芦,我就在那边的栏杆处等着你......” 楚初言闻言,便拉着墨思瑜,将她放在了护城河岸上的栏杆处。 墨思瑜笑嘻嘻的将人偶面具戴到脸上,又将另一个人偶面具戴到了楚初言的脸上。 楚初言见她笑了,似乎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将面具戴好后,叮嘱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墨思瑜点了点头。 楚初言挤开人群,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到了糖葫芦摊贩边,买了两串,用油纸包好,付了钱,转过身,往栏杆处望去,却突然慌了神。 刚才还站在这里的墨思瑜已经消失无踪,原地空无一人。 楚初言慌了,扔掉了糖葫芦,快步走到栏杆边,却只见各种各样的人偶面具从眼前晃过,压根就寻不到墨思瑜的身影。 “余兄,余兄。”楚初言越发急了,顺着人流一路寻找过去:“余兄,你在哪儿?” 楚初言抓着其中一个身形差不多的人,“余兄,是你吗?” 女孩子揭开人偶面具,盯着楚初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公子,你认错人了。” 楚初言松开手,见人便问:“你见过余大夫吗?你有没有看到余大夫?” 这月城,因为捐赠一事,好多人都认识余墨,所以余兄不可能就这么毫无预兆般的失踪,一定是被人流冲散了。 他倒是不怕她在人群里走散,他只是怕她不小心会落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手里。 有人已经认出了楚初言,听闻余大夫不见了,一个发动一个,自觉的开始帮着寻找起来,“若是我们遇到了余公子,一定送余公子回楚府,楚少爷不必太过担忧。” 二楼包间内。 墨成悦几人透过半掩着的木窗,看着在底下惊慌失措,到处寻人的楚初言,抬眸看向满脸不安的墨思瑜。 “看来这楚家小少爷,对你还挺上心嘛。”墨成悦合上木窗:“除夕之日,原本就应该亲人团聚,我原本还打算让你陪着我们到处走走的,看来是行不通了。” 洛子枫笑道:“如今大小姐在月城声名显赫,怕是不方便抛头露面了。” 云三上下打量着墨思瑜:“倒也不是没办法,大不了就让大小姐用真面目示人了。 这月城的人,大都认识余墨,应该没见过大小姐的本来面目,不如大小姐就换了女装,陪着少爷四处走走看看,如何?” 没等墨思瑜回答,墨成悦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就这么办吧。” 第3226章 姑娘能否解开面纱让我看看 云三又道:“可少爷你这张脸也太招人了一些,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今日人多,免得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墨思瑜就这么扔下了楚初言,跟着洛子枫叔叔溜进了客栈,进了包间里头,心里正内疚不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哥哥和云三姨姨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那就这么办吧,大小姐的女装我随时都备着,大少爷的乔装的装束我这里也有,等吃了这顿饭,我先帮大少爷您换了装束下楼,大小姐您自己换了女装从后门出去就可以了。” 除夕之夜,肯定是要陪伴在哥哥身侧的,墨思瑜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依了云三姨姨的法子。 吃完了这顿团圆饭,墨思瑜进了厢房,云三将准备好的衣衫递给她,又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盯着铜镜里头那张脸,云三有些恍惚:“大小姐的容貌,真是越长越像夫人年轻的时候了。 我第一次看到夫人的真正容貌时,惊为天人,当时心想着,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貌美之人,就算是天上的神女应该也生的不过如此吧。” 墨思瑜咧着红唇笑的明媚极了:“云三姨姨是在夸赞我漂亮吗?” 云三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是是,这世上之人,也只有相忆小姐能跟您的姿色相提并论了。” 替墨思瑜梳妆好之后,云三将狐裘披风搭在椅背上:“大小姐你弄好了径直从后门出去吧,我去帮大少爷装扮了。 子枫已经前往祭台边了,我们直接到那里汇合吧。” 墨思瑜点点头,披上狐裘披风后,正打算出门,想了想,回头又用一块白色纱巾蒙住了半张脸,这才抬脚往外走...... 从后门出去,拐过清欢楼,横穿过去,便到了河岸边的祭台处。 为了避免危险,洛子枫已经安排了护卫混在人群里,就等着大祭司到来,跟着月城的百姓一同祈福祭天。 墨思瑜出了客栈,走上街道,很快便混在人群堆里。 可她一身大红色的长夹袄,披一件雪白色的纯色狐裘,乌发如云,头上挽着发髻,插着一枚珍珠发簪,发丝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 本就身形高挑修长,走在人群里,比身边那些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人好看了不止一百倍,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面上蒙了一块白纱,越发显得神秘异常,露在白纱外的那一双眼,更是秋水盈盈,犹如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路边的行人纷纷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墨思瑜倒是早就习惯了自己被当成焦点这回事,无视掉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混在拥挤的人群里,急匆匆的朝着祭台的方向走去...... “姑娘。”迎面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朝着她走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墨思瑜定睛一看,竟然是楚初言。 楚初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看了半响,开口:“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思瑜有些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你。” “姑娘能否解开面纱让我看看?”楚初言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强人所难,可他实在是太好奇面纱下的那张面孔了。 毕竟,这双眼睛犹如清水一般澄澈,早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 第3227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墨思瑜凝眉,怕哥哥等的太急,冷了声音:“我还有急事,公子莫要如此无礼,快快让开。” 楚初言没吭声,却只是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枚发簪,握在手心里,摊开在她面前:“姑娘还记得这枚发簪吗?” 墨思瑜:“......”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枚发簪在楚初言身上,上次她找楚初言要,这厮不肯送给自己,口口声声要归还失主的。 墨思瑜心虚的摸了摸遮住脸庞的白纱:她都捂的这般严实了,没料到竟然还是被楚初言给认出来了。 墨思瑜放下手,正打算否认,一支箭矢从清欢楼里飞射出来,幸亏楚初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搂着,她才堪堪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箭矢。 可脸上的面纱却从脸庞上滑落下来,那张惊艳的面孔便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墨思瑜抬眸往清欢楼的楼上望去,就见烈风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弓弩,盯着她的面孔看痴傻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 坐在他身侧的女子推了他一把,烈风立即反应过来,嚷嚷着直叫:“这位美人,姓甚名甚,哥哥现在就下来见你,等着我啊!” 说完,人就从清欢楼上的栏杆处消失了。 楚初言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胳膊:“果然是你,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人群里一阵骚乱,墨思瑜赶紧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见烈风吵着闹着要下楼了,赶紧甩开楚初言的手,急急的往僻静的地方走去,敷衍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这厮不是在寻找余墨吗?怎么遇到她就走不动了。 男人果真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跟哥哥一个样。 楚初言也知道这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见她逃一般的离开了,便落后一步,紧紧的跟着她往僻静的小路边去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墨思瑜见楚初言穷追不舍,实在是甩不开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初言:“公子何苦一直跟着我?我都说不认识你了。” 楚初言依然攥着那枚发簪:“姑娘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记得了吗?这枚发簪可是姑娘遗落在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的......” 墨思瑜想捂脸,若是承认了,是不是就说明她还记得此事。 当初那种场景实在是太过尴尬,对于墨思瑜来说,简直羞于承认。 墨思瑜继续摇头:“我对公子你毫无印象,对这枚发簪也没什么印象了,还望公子自重,不要一直跟着我......” 楚初言握着发簪的手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就这么默默的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从一开始的满脸欢喜,到此刻的满脸落寞......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传了过来:“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到了这儿?” 墨思瑜抬头望去,就见已经乔装过的哥哥慢悠悠的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站定了。 若不是对哥哥的身形和声音太过熟悉,墨思瑜都认不出来眼前这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便是风华绝代的墨成悦了。 墨思瑜仿佛找到了救世主,兴奋的朝着墨成悦小跑过去:“被人拦住了,便到了这里,我们快走吧。” 第3228章 美人儿你也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墨成悦闻言,盯了看过来的楚初言一眼,对着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便将身上的黑色披风披在了墨思瑜的身上,用兜帽遮盖住了她的脑袋,牵住墨思瑜的手,转身离开:“走吧。” 偏偏那个还算友好的笑容,落在楚初言的眼里,却极其刺眼,如刀刃一般,割伤了他的心...... 楚初言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远去了。 他将掌心里的发簪收起来,转身往回走。 半途中遇到了急匆匆追过来的烈风,拽着他的衣袖,急切的问:“人呢,人呢,那位刚才被你抱在怀里的美人呢,到哪里去了?” 楚初言厌恶的甩开他的手,抬脚往前走。 烈风追过来,还打算再次拽他的衣袖,手指还没靠过来,一把长剑就横在了他面前。 楚初言原本温润的眉梢眼角,染上了少见的戾气:“人已经走了,你若是敢再靠过来一步,信不信我给你个全尸?” 烈风怕了,往后退开几步,嘟囔道:“神经病,我就问问你而已,你搞得跟失了魂一样,话说你跟你家那个小大夫,不是成日里形影不离的吗,那小大夫人呢?” 楚初言没理他,将长剑入鞘,快步离开了。 一直到楚初言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墨思瑜才从大树后出来,盯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墨成悦站在她的身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突然问:“他见过你的真面目?” 墨思瑜挠头:“就......我在天恩寺面壁思过的时候,产生了一些误会。” “误会?”墨成悦语气里透着意味深长:“这误会可就大了,你都来月城半年了,人家不仅记得你的容貌,还握着你的发簪,这误会可真大啊,大到人家对你念念不忘呢。” 墨思瑜窘迫:“哥你瞎说什么呢?我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 “我说的哪里不对?”墨成悦开口:“你若是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坦荡,为何不愿承认那枚发簪就是你的? 为兄可是记得,你刚得到那枚发簪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成日戴在头上呢。” 墨思瑜,沉默是金。 继续解释下去,凭着哥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说不定她一激动,便将那些不可告人的事都透露出来。 见她不吭声,楚初言继续开口:“只是一枚发簪而已,为何不可要?你这枚发簪是在哪里掉落的? 你跟着他来月城,也是早有预谋的吧?” 墨思瑜挽住墨成悦的手臂:“哥哥,你不要问了,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赶紧去祭台那边吧,你不是说,要去看看大祭司是如何祭天的吗?” “不急。”墨成悦道:“比起一年好几次的祭天祈福,为兄更关心自己亲妹妹的事......” “哈,美人儿原来你在这里。”正当墨思瑜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烈风已经到了跟前,这小子看看墨成悦,又看看她,抬手摸着下巴,笑的一脸欠抽:“美人儿你也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难怪那楚家小少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原来是看到你跟你的相好在这黑天瞎地里偷一情呢。 这男人身形虽好,可长得太一般了,别说跟楚家那位小少爷比了,就是我,他也比不过啊......” 第3229章 我真想见一见这位美人 墨思瑜心里本来就有气,听烈风这么一说,登时将那一腔怒火发泄在了烈风的身上:“你胡说些什么,闭上你的臭嘴。” 烈风“啧啧”两声:“真是没料到美人儿你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是个泼辣的性子,真是太合我意了!” 话音刚落,墨思瑜已经一拳头揍到了烈风的眼睛上。 烈风的眼圈周边立即变成了青紫色,他正要拔剑,手才放在剑柄上,墨思瑜已经一脚踹过去,将他才刚抽出来半截的长剑又踢了进去,顺带又一脚踹到了他的心窝处。 墨思瑜只想着速战速决,所以打起人来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都是对着烈风的要害处,一边打一边骂:“小爷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这下好了,你倒是送上们来了。” 烈风被打落了门牙,鼻青脸肿,最后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哼着,起不来了... “够了。”一直靠在树干站着,袖手旁观的墨成悦淡声开口,止住了墨思瑜:“给个教训就行了,走吧!” 墨思瑜将垂落在胸口的墨发拨到身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的筋骨,冷哼了一声,从烈风的身上跳过去,小跑着追上了墨成悦。 墨成悦侧头看了墨思瑜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妹妹在月城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宛如换了一个人,为兄一时半会还有些不太适应。 刚才看到你揍人的动作,为兄总算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墨思瑜:“......,大过年的,哥哥你就不懂得说些好听的?” “思瑜越发漂亮了,年纪也不小了,刚才烈家那位小少爷说,楚家小公子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你今晚回了楚家,要好好安抚一下人家......”墨成悦笑着开口:“等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你让他送你回一趟锦城,带回墨家给父帅和娘亲看看吧......” 墨思瑜难得害羞的扭捏起来:“哥哥你乱说什么,我跟言兄,只是知己而已,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墨成悦见她不承认,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带着她快步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夜色越发黑暗了,墨思瑜披着墨成悦黑色的狐裘披风,戴着兜帽,蒙了半张脸,倒也没有刚才引人注目了。 周边百姓的视线都集中在缓缓而来的大祭司华贵的车辇上...... 墨思瑜举目望去,就看到秦无言的座驾已经到了祭台边,男子穿着一身华贵肃穆的祭司服,从车辇上站起来,缓步走到祭台。 祭台的四个角落已经点燃了圣火,圣女一身雪白色的衣衫,整张脸被纱巾包裹住,只露出一双冰冷清寒又好看的眸子,手里举着火种,挺直了身形,站在祭台的后侧。 城主已经将命人将几个大筐子抬了上来,放在四个角落边。 一切准备就绪! 秦无言拿出了骨笛,抵在唇边...... 墨思瑜盯着圣女看了半响,开口:“哥,你见过圣女的模样吗?听月城的百姓说,这女子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生的极其漂亮...... 我真想见一见这位美人,究竟漂亮到了何种程度呢...... 哥,你呢?你想见见吗?” 半响没有等到回应。 墨思瑜侧头抬眸望去,就见墨成悦正呆呆的盯着祭台上的某一处,压根就没有听到她说话...... 第3230章 有些人不能不过来相见 墨思瑜顺着墨成悦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哥哥的视线似乎集中在圣女的身上,眸色如深海一般,浩瀚无边。 墨思瑜用手肘戳了戳墨成悦的手臂,叫道:“哥。” 墨成悦总算回过神来,垂眸看了墨思瑜一眼,“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什么话?” “你见过那圣女的模样吗?听闻她是胡家的嫡长女,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不知道美到了何种程度......”墨思瑜打量着墨成悦的神情:“我好想见见这女子的模样......” “你若是想见,总有机会见到的。”墨成悦唇角轻勾,笑的温润却肆意。 墨思瑜只觉得此时的哥哥有些异样,但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这人究竟有何异样。 毕竟哥哥被云三姨姨乔装过,那张脸压根就不是本来面目。 墨思瑜还以为自己多心了。 骨笛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台回荡着,墨思瑜屏息凝神,听着大祭司吹奏出来的曲目《归元》。 这还是她第一次能完整的听到这首曲子,比之前在睡梦中以及夜半时分听到的曲子完整了许多。 秦无言在吹奏此曲的时候,音色才刚起,围绕着祭台站着的黑压压的百姓便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开始对着祭台叩拜。 就连城主,也匍匐在了大祭司的脚下。 墨思瑜环顾了一圈,此时此刻,就只有他们站着的几个人,显得特别的突兀。 秦无言的视线直直的朝着墨思瑜的方向看过来。 曲子没有停歇,可音调却越发高亢了,墨思瑜只觉得有些尖锐刺耳,躁意十足,暴躁的情绪也跟着涌了起来...... 肩膀被墨成悦的掌心按住,墨思瑜猛然回神,才知道自己差点被这首曲子控制了心魂。 她侧头,看着墨成悦:“哥?” “屏息凝神。”墨成悦道:“曲终的时候,我就该离开这里了,我们已经被他发现了,若是不混在人群中离开,等祭天结束,就走不了了。” 墨思瑜往祭台上看了一眼:“你早就知道这是大祭司设下的圈套,专门用来抓你的?” 墨成悦不置可否。 墨思瑜有些生气:“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专程过来?” 难怪不跟她一同出门,大概是怕她被大祭司的人跟踪吧。 墨成悦见她生气了,视线凝着祭台上的某一处,嗓音淡然:“我既然来,必定是有我一定要来的目的。” 有些事不能不查清楚,有些人不能不过来相见。 一曲终,地上虔诚跪拜的人纷纷站起来,将几人的身影围拢在人群中间。 墨思瑜催促:“哥哥你快走吧,祭司府必定派了人混在人群之中了,若是你离开的晚些,怕是就危险了。” “我有分寸。”墨成悦的视线依然一瞬不瞬的凝着祭台上女子的身影:“我待会就走,你同我一道回客栈。” 墨思瑜不肯:“我要去一趟墓地,暂且先不跟你回了。” 墨成悦睨她一眼:“恰巧,我也要去一趟坟地,楚家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转过身,逆着人流往外走。 第3231章 续命的法子 有锋利的刀刃借着人群的遮挡,从身侧刺过来,墨思瑜的手里多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拢在披风里,将那快要刺到肚腹处的刀阻隔开。 手腕一抬,整根没入到了对方的肚腹里,刀柄一转,再从对方的心口处拔出来,血迹从寒光闪烁的刀尖上滴落下来,隐没到泥土里...... 墨成悦牵着她的手腕,贴身护卫纷纷围拢过来,在前方开路,将两人跟周边的人隔绝开。 身后有人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圣火照亮了祭台,百姓却依然被夜色拢在黑暗中。 朝着祭台疯狂膜拜的百姓,情绪被狂热主导着,压根就闻不到空气里充斥着的血腥味道...... 等到人群里的血腥味越发浓厚,有人察觉到死者的存在时,墨思瑜和墨成悦已经顺利离开了祭台,到了楚家的墓地...... 护卫点燃了火把,云三和洛子枫早就等在了这里。 墨思瑜和墨成悦看着这一片阴森森的坟地,里头埋葬着全部都是楚家的祖祖辈辈。 墨思瑜问:“找到楚家二叔的墓碑了吗?” 云三点头:“找到了,那边。” 她抬手一指不远处,墨思瑜的视线顺着云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快步上前,果真见楚家二叔墓碑旁还有一个还算新的墓碑。 墨成悦握着火把,将火把凑近到了墓碑上,看着上头的字迹:“这便是你从瘴气林里带回来的小药童吧。” 墨思瑜拉着墨成悦退后几步:“与其说是药童,不如说是毒人,你看这地上的草皮,虽已到寒冬腊月,一岁一枯荣。 可只要到了明年春暖花开,便会春风吹又生了。 这小毒人被埋葬的地方,被雨水和雪水浸透之后的坟上,却寸草不生,泥土都是黑色的,跟周边被枯草杂草覆盖着的坟墓大不一样...... 我看了一本巫师曾经留下来的手抄古书,里头记载了一些当权者为了能够持续统治月城而续命的法子,便是寻找新鲜血脉的,制作成药人或者毒人,再抽取他们的血液,换到自己身上...... 换血倒是容易,只是制作药人和毒人的法子有些残忍......” 墨思瑜不忍多说:“哥哥你也通晓一些药理和毒理,你应该也知晓那些毒人和药人是怎么来的。” 墨成悦抓起墨思瑜的手指,“当初从瘴气林将孩子带出来,你可有受伤?” 墨思瑜摇头,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答:“被手指甲抓了一下,伤口变成了黑色......” “流血了吧?” “嗯。”墨思瑜点头:“我原本以为,伤口会一直不好的,但后来涂抹了一些药膏,还服用了解毒丸之后,伤口竟然奇迹一般的好了。” 墨思瑜将自己受过伤的手背递给墨成悦看。 映照着火把,那双仿若凝脂玉一般的手白皙漂亮,犹如冰肌玉骨,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疤痕。 墨成悦的指腹从她的手背处划过,微微蹙眉:“身体可有过不适?” 墨思瑜细细的想了想,摇头:“似乎没有,那几日有些累,便一直都在船舱内休息。” 墨成悦松开她的手腕,默了默,“若是有不适之处,一定要提前通知我,若是不方便出门,我可以安排人进楚府。” 第3232章 桃花运会如此旺盛 安排人进了楚府,墨思瑜的一言一行就全部都在哥哥的掌控之中了。 墨思瑜可不想生活在哥哥的眼皮子底下。 她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不必安排人进楚府,免得节外生枝,以后若是要给我递消息,只管往楚府大门口送信便可,无需从耳房的窗户送进来......” 也不知道墨成悦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墨思瑜的眼睛笑了一下,同意了:“好,就依你说的如此吧。” 两人让护卫在坟上挖了一些土,带回了客栈内。 回程的途中,遇到烈家的护卫正抬着骂骂咧咧的烈风招摇过市,若不是墨思瑜亲自下手,将人揍的面目全非了。 她或许都要认不出那张脸已经肿成猪头样的人竟然是烈家的小少爷。 墨思瑜回了包间后,立即换了衣衫。 云三见她这幅急匆匆的样子,忍着笑打趣:“大小姐如此迫不及待的换装束,是为了早些回去哄那位失魂落魄的楚家小少爷吧。” 墨思瑜将披风随手扔在椅子上,否认:“云三姨姨胡说些什么呢,只是跟言兄约定的两个时辰快到了,我必须早些赶回去,免得言兄找不到我,闹得兴师动众的就不好了。” 云三继续笑着,意味深长的开口:“跟夫人相比,大小姐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夫人年轻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一身男装行走在锦城,身份惹人猜忌,还欠了一堆桃花债。 如今到了大小姐你这里,我倒是没料到,跟锦城相比,大小姐你在月城的桃花运会如此旺盛。” 墨思瑜开始易容,换男装,对云三说的话充满了质疑:“云三姨姨何出此言?我哪里来的桃花运?” “前几日,胡家跟烈家退亲,那胡家的嫡二小姐说了,意中人必须有本事,长得要俊俏,关键时刻,还要能救她。 我琢磨着,这人不就是大小姐你吗? 还有那楚家的小少爷,今晚见到了你的女子装扮,便一路穷追不舍,都大半年了,还保留着你掉落的那枚发簪,难道不是有情? 至于烈家的小少爷,这朵烂桃花,不提也罢...... 还有前几日,在大街上,听闻大小姐你被这月城的媒婆给拦住了,都要主动给你提亲呢......” 云三“啧啧”两声:“大小姐若是个男子,说不定此时此刻早已经娶亲了,可惜了,大小姐你偏偏是个女子,那锦城的媒婆都不敢踏入墨府的大门了......” 听着云三姨姨的奚落声,墨思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云三姨姨惯会拿我打趣的,云三姨姨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云三姨姨难不成以为我对您感情方面的事一无所知?” 云三仿佛被墨思瑜一下子掐住了死穴,一张脸突然就红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不可没大没小,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呢。 不是说约定好的两个时辰快到了吗?还不快去?” 墨思瑜拿了桌上装着泥土的小瓶子,懒得跟云三耍嘴皮子,连跟墨成悦告别都来不及,便心急火燎的离开了。 街道上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将黑夜照耀的跟白昼差不多...... 第3233章 我们家少爷呢 祈福完成之后,百姓们纷纷返回去,街道上人流也很多。 墨思瑜紧赶慢赶的到了约定的地方,就看到小六子双手拢在袖口里,正四处张望着,伸长了脖子,似乎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墨思瑜才刚过去,正要打招呼,就看到从车厢后面的马车里跑过来一个人,拦在了墨思瑜的面前:“余公子,你今晚也出来祈福了?” 墨思瑜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胡家的嫡小姐胡月卿,似乎特意精心打扮过,在夜色的照耀和朦胧的灯光下,越发显得面若娇花了。 “嗯。”墨思瑜点头:“胡小姐你身体如何了?夫人身体好些了吗?” 她抬眸往胡月卿的身后看去,就见胡家华丽的马车旁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带刀护卫,“有这些护卫跟着你,你也安全一些。” 被墨思瑜这么关心,胡月卿本就明亮的双眸越发璀璨起来,笑意越发灿烂了:“我身体好些了,伤口也不疼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愈合,我娘的身体也好了许多。 只是余公子你上次给我的药膏我快要用完了,等过几日,我再去楚府取些药膏来......” “不必专程去楚府了。”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递给胡月卿:“这些药膏暂且先拿去用吧......” 胡月卿双手接过,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的问:“我前几日给楚家送了帖子,初六我们胡家宴客,余公子会过来吗?” “会吧,若是我没有别的事的话。”墨思瑜也不敢保证什么,毕竟她对这些场合本就不感兴趣。 胡月卿却再三强调:“余公子可一定要过来,你可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还请务必要过来一下。” 墨思瑜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没有重要的事,一定会去的。时间不早了,回到府里必定也很晚了,胡小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夜晚漆黑,又天寒地冻,免得着凉了,快些回去吧。” 胡月卿犹如得到了圣旨一般,似乎还有好多话想要跟墨思瑜说,却有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只道:“余公子保重,我先走了!” 说着,转过身,慢慢的走回了马车边,临上马车之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墨思瑜笑了笑,对着她挥了挥手,见她钻进了马车里,才赶紧迈开步伐,小跑着到了楚家的马车旁,伸手去撩帘布:“言兄在里头吧?” 车厢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楚初言的影子。 人呢? 小六子一双眼盯着墨思瑜,“余公子,我们家少爷呢?” 墨思瑜纳闷:“他没回来吗?” “不是去找你了吗?”小六子反问:“跟出来的护卫都帮着我们少爷去找你了,你去哪里了?” 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着开口:“我被人流冲散了,后来天黑了,就跟着去祭台那边祈了福,再就回来了。” 小六子赶紧从袖口拿出信号弹,抬手扬起,信号弹直直的升腾到半空中,在黑漆漆的夜幕中炸开,惊的路人纷纷抬头仰望,又纷纷朝着墨思瑜的方向看过来,一个个都惊喜不已...... 第3234章 我们俩大概是错过了吧 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在墨思瑜的耳边响起: “这不就是余公子吗?余公子你到哪里去了?” “余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楚少爷找你都快要找疯了。” “是啊,听闻这信号弹可是他们楚家遭遇到了危险,生死关头才会燃放的,倒是没料到今晚用来寻余公子了。” “余公子往后可要注意些,不可乱跑,让楚家人担心了。” “余公子你......” “余公子......” 墨思瑜被那些好心的比七大姑八大姨还要多事的人围拢着,谆谆告诫着,满脸生无可恋。 她压根就没料到,她只是离开了两个时辰,楚初言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小六子更是连信号弹都带到身上了。 知道的是为了寻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家出了天大的事。 墨思瑜抬手捂住了半张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六子是个机灵的,见墨思瑜这幅样子,大概是不喜欢被人围观,便驱散了人群,“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既然余公子已经回来了,我们要去找我家少爷了。” 墨思瑜赶紧趁机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内,将帘布放下来:“你家少爷是如何跟你说的?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小六子怕墨思瑜等急了,安抚道:“少爷说若是余公子你在这里了,看到信号弹后他就马上过来,再等等,少爷大概很快就到了。” 楚初言看着升腾到半空的信号弹,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快步往停马车的方向赶去...... 墨思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车厢内,就听到小六子兴奋的叫起来:“少爷,是少爷,少爷回来了。” 墨思瑜一把撩开帘布,就看到楚初言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男人似乎满身落寞,在行色匆匆的人流里,显得格外的显眼却又格外的孤寂,似乎周边的嘈杂和繁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孤寂的情绪里,萧瑟凄凉。 墨思瑜看到楚初言,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浮出来,对着他招手:“言兄......” 楚初言抬眸看向她,在车厢前站定,盯着她的双眸看了片刻,唇角浮出一抹笑,弯身钻进了车厢内。 帘布被撤下,楚初言低沉的嗓音从车厢内发出来:“回吧。” 小六子吆喝了一声,对着马儿甩出长鞭,马车的车轮缓缓的滚动了起来。 车厢内的两人,面对面坐着。 在墨思瑜的面前,楚初言收敛了刚才落寞的气息,面上看不出波澜,只是盯着墨思瑜,问:“我买糖葫芦的时候,余兄去哪里了?” 墨思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开口:“突然涌过来一群人,将我裹挟的推远了一点,里头还有个戴着跟言兄你一模一样面具的人,我以为是你,便跟着走了...... 结果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才知道认错了人,便立即返回去糖葫芦的摊贩前找你,却没见到你的人......” 楚初言的视线落在她抖动的如蝶翼一般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上,嗓音寡淡:“我那个时候,以为余兄你不见了,心里慌的厉害,已经去找你了...... 我们俩,大概是错过了吧!” 第3235章 是我贪心罢了 墨思瑜点点头,抬眸对上楚初言恍惚的神情,故作不明的问:“言兄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看你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楚初言不置可否,只是将视线转移开了,含糊的“嗯”了一声:“在找寻余兄的途中,遇到了一位许久不曾见过的人。” 墨思瑜内心:不会是穿着女装的我吧? 墨思瑜越发心虚了,只是又摸了摸鼻尖,不吭声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无暇顾及对方的情绪,一路无言,竟也没觉得车厢内气氛冷凝和尴尬。 马车径直驶入楚府的后院里。 墨思瑜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进了卧房。 楚初言站在庭院里,一会看着黑漆漆的天幕,一会看看挂在长廊上的红色灯笼,最后又看看那扇已经被打开的门。 小六子不明所以,见楚初言情绪异样,问:“少爷,您怎么了?这么晚了,不进去吗?” 楚初言嗓音暗哑低沉:“去拿两壶上好的酒,送到房里。” 小六子点头,“好咧,马上就送到。” 说着,将马儿牵到马厩之后,一溜烟去了酒窖里。 等到楚初言在院内转了一圈,回到卧房的时候,墨思瑜已经梳洗完,从耳房出来了。 少年人手里拧着两个白玉瓶,将瓶子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 小六子端着下酒菜,牛肉和花生米进来,顺带将两个精致配套的白玉杯盏也放在了桌上。 墨思瑜看了下屋里的沙漏,“这么晚了,言兄是没吃饱吗?” 团圆饭吃的津津有味,不应该这么快饿了吧。 小六子跟墨思瑜使眼色:“少爷每次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就会喝点酒,余公子你陪着我们家少爷喝两杯吧。” 墨思瑜:“......,好吧。” 小六子赶紧退出房间,顺便将门关上了。 墨思瑜在楚初言对面坐下,手掌托着下巴,隔着烛火,看着眼前的人:“言兄,小六子说你心情不好,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楚初言自嘲一笑,“这世上有些人,有些物,原来都只是过眼云烟,没有人会为了谁停留的。” 墨思瑜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发出如此高深莫测的感慨?” 楚初言将墨思瑜面前的酒盏斟满,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倒满:“我本该不抱任何希望的,是我贪心罢了。” 说着,便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墨思瑜又吃了一粒花生米,不解的开口:“言兄向来就不是贪心的人啊。” 楚初言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往嘴里灌酒,人还清醒的时候也不多说话,只是见墨思瑜的酒杯空了,偶尔便给她满上一杯。 到后来,两瓶酒快要喝完的时候,楚初言渐渐有了些醉意,盯着眼前如小老鼠一样欢快的磕着花生米的人,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发簪,开口:“余兄还想要这个吗?” 墨思瑜将一盘子熟牛肉吃了大半,两盘子花生米也快要嗑完了,喝酒喝得有些晕乎,抬眸看着楚初言手里的发簪,打了一个饱嗝,开口:“言兄不是当宝贝一般收着,不肯给我的吗?” 第3236章 你说的人分明就是我 “是啊,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本想着物归原主的。”楚初言醉眼朦胧的盯着墨思瑜:“如若余兄还想要这个,我便送给余兄吧。” 墨思瑜巴不得将东西收回来,赶紧伸手,将发簪从楚初言的手里抢了过来:“既然送给我了,言兄可不要反悔。” “不反悔,怎么可能反悔。”楚初言面色怅然:“她不仅不记得我这个人,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这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酒意上涌,墨思瑜打了个酒嗝,辛辣的味道从喉咙里涌出来,她后知后觉的抬手指着自己,口齿含糊:“余兄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楚初言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两个人影在摇晃,他闭了闭眼,摇头:“不是余兄你,是另外一个人。” 墨思瑜笑嘻嘻的伸手去捏他的脸:“是我,是我,就是我,你说的人分明就是我。” “余兄醉了。”楚初言醉眼迷离的看着墨思瑜,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墨思瑜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我酒量一向很好的,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舌头打结,极力的想要告诉楚初言自己没有喝醉,可楚初言却只是笑了笑,一口咬定她喝醉了。 “这是我们月城最好的酒,极其容易上头,酒量小的人,一杯就醉倒了,余兄你刚才都已经喝了好多杯了。”楚初言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去扶墨思瑜:“已经很晚了,余兄去床榻上躺着吧。” 墨思瑜也觉得头有些晕了,想要站起身,可双腿却绵软无力,又跌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了。 楚初言见她尝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俯身去抱她。 可墨思瑜才刚滚到他的怀里,楚初言便顿了一下。 想不到被抱在怀里的余兄,身子跟女子一般柔软。 片刻后,楚初言还是起身,将人抱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床榻边,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 墨思瑜睁着迷离的醉眼,不自觉的伸手,去触摸楚初言的脸颊,“言兄,若是因为发簪的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没有忘记你,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 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 楚初言怕她掌心的发簪不小心戳伤自己,便将发簪从她手中取出来:“这发簪我就当送给余兄你了,我帮你放到箱子底下去吧,跟那套嫁衣放在一处,好不好?” 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了,墨思瑜松开手,任由楚初言将发簪取走了。 她闭上眼,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楚初言返回到床榻的时候,就见墨思瑜已经睡着了,呼吸声绵长低沉,面色恬静。 气息交融间,淡淡的酒意从墨思瑜的鼻息里溢出来,带着甜甜的醇香。 楚初言原本是没有睡意的,可听着这有节奏的呼吸声,还是在她身侧和衣躺下了...... 第二日,大年初一。 新年的头一天。 外头喜庆又热闹,墨思瑜被吵醒了。 她正打算抬手揉脑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吓得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被楚初言牢牢的抱在怀里。 墨思瑜:“......” 第3237章 难道本小姐真的跟男人一个样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里,墨思瑜总算想起来了,昨晚酒后乱来,那酒入喉绵柔还带着微微的甜味,后劲却十足,才几杯下肚,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床榻上的,也不记得昨晚跟楚初言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两人就钻进一个被窝里头,抱着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墨思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挣扎着用力去推楚初言。 楚初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松开她:“余兄,你干嘛推我?再推我我就要滚落到地上去了。” 墨思瑜赶紧坐起身,转头看过去,就见自己确实是将楚初言挤到了床榻边了,自己身后空着大片大片的位置。 墨思瑜赶紧缩进自己的被褥里,摸了摸胸口处,紧张的问:“我昨晚......我们昨晚......怎么这样了?” 楚初言也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闻言,笑了一下:“你喝醉了,走不动路,我就抱你到床榻上躺着了。 后来你睡着后,我在你身侧躺下,不知你是不是怕冷,便一个劲的往我怀里钻,我怕被你挤下去,便只能抱着你了。” 墨思瑜眼角的余光朝着楚初言瞟过去,见他衣衫都没有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酒后乱那啥,要不身份就暴露了。 她摸了摸自己,却有些不快起来,纳闷了:难道本小姐真的跟男人一个样? 究竟是言兄太过君子,还是自己太过没有魅力?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墨思瑜给拍飞了,她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冒出这种可怕的想法。 楚初言见墨思瑜将脑袋蒙到了被褥里,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从枕头里摸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递过去:“余兄,送给你。” 墨思瑜探出脑袋,抬手接过:“什么东西?” “新的一年了,给你的红包。”楚初言说完,便掀开被褥起床,径直往耳房去了。 推开门,就见耳房的窗棂上,用红线吊着一串钱,在风中摇摆着。 楚初言盯着那吊钱看了许久,走过去,将射在窗棂上的箭矢拔下来,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窗棂,发现上头竟然有好几个被箭矢刺过的痕迹。 他垂下眼帘,盯着手里这吊钱看了许久,拿着这吊钱和箭矢出了耳房。 “余兄。”楚初言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墨思瑜,将这吊钱递过去,观察着她的面色。 墨思瑜讶异,将红布里包裹着的金元宝拿出来,笑着道:“不是给我金元宝了吗?怎么又给我这些铜钱?” “这些铜钱,是我在耳房的窗棂上取下来的。”楚初言将藏在背后的箭矢拿出来,“应该是有人不小心射进来了。” 墨思瑜:“......” 她差点忘记了,每年过年,哥哥都会用红线穿两串铜钱,在大年初一的早晨送给她和相忆。 铜钱在民间,本就是驱邪保平安的寓意。 她和相忆都不缺钱,哥哥送这个给她们,也只是寻求一个祝愿而已。 倒是没料到,昨晚回来,一喝多,倒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分别之前,他只是叮嘱了哥哥,不要往她的耳房里送纸条,光明正大的送信给她,却没有叮嘱哥哥不要往她的耳房里送压岁钱。 第3238章 都是医书吗 墨思瑜盯着那一串铜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她伸手将那些铜钱拿过来,紧握在手里:“既然是射到了我的耳房里,想必是给我的新年礼,我便收着吧。” 见墨思瑜算是间接承认了这些铜钱是给她的,却又没有解释的打算,楚初言将手里的箭矢也递给她,沉默着转身又进了耳房梳洗。 墨思瑜将铜钱放进箱子里,看到箱子底下放着的发簪,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却记不起来这枚发簪究竟是怎么到自己的手里的。 上次找言兄要这枚发簪,言兄跟宝贝一样,难不成这枚发簪是被自己抢过来的? 墨思瑜有心想要将这枚发簪还给楚初言,可想到这枚发簪本就是自己的东西,索性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将那串铜钱也摆放在了发簪的旁边...... 原本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才好,可从耳房出来的楚初言跟没事人一样,径直去了前院。 墨思瑜便懒得解释了,多说多错,一个谎言要用十多个谎言来弥补,总会出现破绽的。 等到时机成熟,冰雪融化,阳春三月,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好好说清楚吧。 大年初一,登门拜访的人很多。 楚初言虽然不是少家主,但因为是楚家的少爷,需要帮着长辈招呼来访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墨思瑜懒得理会这些事,溜到了孙老那里,吵着闹着要看孙老收藏的书。 孙老没办法,不得不将自己一辈子的收藏全部拿出来,交给了墨思瑜:“这里头的书,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你自己随便看吧。” 墨思瑜随手拿起一本:“都是医书吗?” “不是,有的是跟毒有关的,有些是跟音律有关的,有些是道听途说,被记录下来闲的时候用来解闷的。”孙老开口:“除了我们孙家的巫师传下来的那本手抄本,专门讲的是医术和毒术,这些都是那位巫师和孙家的祖辈收藏起来的读物......” 墨思瑜翻开,第一本竟然是个话本子,讲诉的是一位落魄的男子被一位权贵世家的小姐救了,小姐爱慕上了男子,男子却杀了小姐全家的故事。 墨思瑜看了一半,只觉得实在太过狗血,那位男子也太心狠手辣又无情无义了一些,那位小姐也实在是太惨了一点,简直不忍直视,遂没有看到最后,便将那话本子扔到一旁,又拿起另外一本...... 这一本记录的是历来几届大祭司的一生。 墨思瑜一目十行的扫过,发现每一届的大祭司上位的时候均野心勃勃,下台的时候,都凄惨无比,竟然没有一个人善终,也是引人唏嘘了。 依照月城人愚昧的观点,便是这月城的大祭司,都是神明所指引,将一切都奉献给了月城的百姓,承担了月城百姓的所有困难,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墨思瑜便“呵呵”了,分明是这些人大祭司上位之前坏事做尽,才遭了报应...... 墨思瑜对这种无限美化大祭司这种当权者的书不感兴趣,便又换了一本,里头全部都是对历届圣女的描述: 需冰清玉洁,断情绝爱,姿色无双,偏偏容颜又不允许被外人窥视...... 第3239章 余公子幸亏不是我们孙家人 一整日,墨思瑜便是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打发了时间,看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关于月城那些古老的传说,也略知一二了。 对月城古往今来,口口相传的传说,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不过跟月城人不同的是,她对月城的当权者,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倒是多了几分审视...... 墨思瑜看书很快,还没到晚饭时间,便将孙老抱给她的厚厚一叠书都看完了,再去孙老的藏室找书籍的时候,发现除了一些医书和毒书之外,没有别的书了。 孙老原本以为这些书至少会让墨思瑜消遣十天半个月的,却没料到这人大半天的时间就看完了,满是讶异。 孙老见她无所事事,将自己书架上的书翻的乱七八糟了,没好气的开口:“你若是闲得慌,便将上次我给你看的孤本缺页的地方补充完整,不要糟蹋我的医书了。” 墨思瑜闻言,果真坐下来,研墨提笔,斟酌着落笔,依照脑海里的回忆,开始补充缺少的页码内容。 孙老见墨思瑜总算安静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将被墨思瑜弄乱的书籍整理完整。 这臭小子看书快,悟性高,记忆力好,就是太喜欢折腾了,精力太过旺盛,还是需要找些事情给她做做,免得她闲下来给他添乱。 补充那本绝版手抄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墨思瑜几乎使出了看家本领,费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才将缺少的破损的,或者只剩一半的页码的内容给全部补充完整。 等到她将手里十几页写满了字迹的纸张递给孙老的时候,孙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填补完整了,你拿回去对照一下,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再跟我商讨商讨......”墨思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大过年的,我整日整夜都在思索这事,做梦都惦记着这事,实在是累得慌,我要出门一趟,到处逛逛。” 说着,不等震惊的孙老反应过来,便抬脚出了药房。 孙晴端着做好的药丸进来,看到爷爷依然一副痴痴傻傻的神情望着门口,抬手在孙老的眼前晃了晃,“爷爷,你怎么了?” 孙老回神,垂眸看着手里的纸页,竟然热泪盈眶:“才三日,便将我看都看不懂的内容给补充完整了。 我这一辈子,连这里头的内容都没有完全参悟透彻,如何能知晓里头的不妥之处?”孙老叹气:“若是这孩子是我们孙家的该多好啊!” 孙家曾经当过巫师的辉煌,到了他这一辈,便如白驹过隙,一去不复返了...... 孙晴倒是没有留意到孙老语气里的异样:“余公子若是成了我们孙家人,说不定便不会有这般天赋了。 您不是应该庆幸,余公子幸亏不是我们孙家人吗?” 孙老一听,低垂了脑袋不吭声了。 墨思瑜去了前院,看到月华正拿着剪刀修建花坛里的残枝败叶,走上前去打招呼:“月华小姐姐,这几日辛苦你了。” 月华回头,见墨思瑜过来了,笑着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还好还好,大过年的,客来客往,忙一些也正常。 余公子这是打算要出门吗?” 第3240章 我就是那个杀千刀 墨思瑜点头:“闷在药房好几日了,我要出去随便逛逛,你们家小少爷呢?一路走来,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平时她在药房,楚初言哪怕再忙,都会在吃饭的时间过来一趟,拉着她一同用餐的,这几日倒好,从早到晚,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大年初一这么忙还说的过去,今日都已经大年初四了,哪里就忙成这样了? 月华顿了一下,低声开口:“余公子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墨思瑜好奇:“难道我这几日在药房内,错过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谈不上惊天动地,但也算是人命关天了。”月华开口:“除夕之夜,百姓在祭台边,跟着大祭司一同祈福祷告,等到诸事完毕,百姓离开的时候,祭台的周边多了好多具护卫的尸体。” 墨思瑜愣住了:“......” 她回了楚府,整日在药房内,差点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见墨思瑜怔怔的,月华以为吓着她了,赶紧安抚道:“余公子你不要怕,这事跟你没关系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在除夕之夜害人性命。 听闻那凶手极其心狠手辣,下手极为残忍,都是一刀毙命,将匕首插入护卫的心脏,再搅动一番,才将匕首从护卫的胸口处拔出来。 下手快准狠,护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倒在了人堆里......” 墨思瑜:我就是那个杀千刀,心狠手辣的凶手啊! 月华见墨思瑜神情变幻莫测,开口:“余公子你不要怕,虽然那凶手残忍了些,但那人大概是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 听闻死的护卫可都是大祭司身边的人,这几日,大祭司正在追查凶手呢,听闻跟墨家来的大少爷有关...... 这些日子,正在全城搜捕那人,闲杂人等,能不出门尽量不要出门。 为了余公子你的安危,初六之前,还是好好呆在府里吧。” 墨思瑜低声喃喃:“全城搜捕墨大少?” “嗯。”月华点了点头:“遵大祭司的要求,三大世家的人,各自派了重要的人,去街上巡视,一旦发现异样者,便抓起来盘问一通...... 虽然这件事跟余公子你没啥关系,但烈家的人也参与了盘查和搜捕,若是那烈家人公报私仇,可就不好了...... 我可是听闻,胡家嫡小姐跟烈家的小少爷退亲,那烈家将一腔怨怒全部都转移到余公子你的身上了。 烈家觉得若不是您救了胡小姐,胡家跟烈家便早已经成了亲家了......” 墨思瑜懒得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她只是担忧哥哥的安危。 大祭司不顾月城百姓的生意往来,命人封堵了冬日里唯一能够出月城的山路,不就是想要抓住哥哥吗? 对月城百姓来说,年关便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闹得如此兴师动众,必定扰的百姓不得安宁。 哥哥必定是危险的了。 墨思瑜问:“所以,言兄这几日并不在府里,去街上帮着抓捕凶手了吗?” 月华点点头:“少爷交代了,外头危险,您最好不要出去,等这几日风头过了,少爷再陪你出去。” 墨思瑜等不及了,匆匆往外头走:“我去街上找言兄,不会乱跑的。” 说着,不等月华劝解,便疾步出了楚府的大门,牵过门口的马匹,一溜烟的往街上去了...... 第3241章 被雷劈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但一部分的商贩依然已经打开门开始做生意了,墨思瑜直奔客栈,却见客栈的大门竟然关闭着,压根就没有营业。 没有营业,说明哥哥是安全的? 还是哥哥的踪迹已经被发现了,不得不藏起来? “余兄。”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马蹄声有些急,“你怎么来这里了?” 墨思瑜回头,就见楚初言已经策马朝着她跑过来了,很快到了她身旁,“今日风大,余兄怎么没有披一件披风?” 楚初言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到了墨思瑜的身后。 墨思瑜眨巴着眼睛,看着正给自己系带子的人,言不由衷的开口:“好几日没有看到言兄,心里惦记的紧,听月华姑娘说你这几日都在巡捕,怕你累着,便出来看看你。” 楚初言一听,脸上的神情犹如冰雪消融,春风拂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不回去,晚一些不就见到了吗? 除夕之夜发生了那么可怕的凶杀案,死了那么多人,凶手却没有找到,整个月城的百姓,个个都是人心惶惶。 你待在府里,我更放心一些......” 系完带子,楚初言忍不住用手刮了一下墨思瑜的鼻尖。 “好一对郎情妾意啊。”一道不和谐的嗓音响起:“不不不,说错了,应该是好一对兄弟情深啊。 我一个外人看着你们这样,都被感动了呢。” 墨思瑜顺着声音的来源侧头看过去,就看到脸上淤青未消的烈风,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墨思瑜拢了拢披风,一个劲的盯着烈风的脸看,看的烈风满脸羞躁:“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墨思瑜嗓音慵懒,语气调侃:“我当是谁呢,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烈家刚被退婚的小少爷。 怎么就弄成这幅德性了,被雷劈了?” 提到这件事,烈风就气不打一处来,“坏我姻缘,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墨思瑜满脸不解:“我何时有这个本事,能坏了烈少爷的好姻缘?再说了,你分明不喜欢那胡家的嫡小姐,这门亲事,坏了就坏了吧。 反正烈少爷风流又多情,前几日才玩腻那清欢楼里出来的小倌,除夕之夜又看中了一位姑娘,追着人家叫美人,一直追到了林子里......” 话没说完,楚初言就侧头看向了墨思瑜,似乎想起了什么难为情的事情,本打算解释什么的,却欲言又止。 提到这件事,仿佛戳中了烈风的伤疤,烈风气得不行,“既然当时你也在场,就应该知道,你的这位言兄跟我相比,对那位美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搭讪起来,比我还要不要脸呢...... 跟我相比,你这位言兄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初言的脸沉了下来。 跟楚初言一同巡视了几日,烈风也知道楚初言不是个好惹的性子,便见好就收,在楚初言发脾气之前,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立即离开了。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余兄饿了吗?去前面的酒馆吃点东西吧。” 墨思瑜抬头看着旁边的客栈:“这家客栈的特色菜特别好吃,怎么没开门?” 第3242章 这泥巴里面还有尸毒 “生意太红火,全年无休,过年之时,多休息几日也是正常的。”楚初言带着墨思瑜往前面的酒楼走去:“等过了初六,这家客栈大概就开门了。” 墨思瑜松了一口气,“你们巡逻了这些日子,可有发现可疑的人?” 楚初言点头:“倒是发现了,只是盘问一番后,便将人给放了,并不是那晚的凶手。 大祭司一口咬定杀害他贴身护卫的人是墨家来的少爷,可那墨家的少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我们也没发现半点踪迹,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查起。” 听到哥哥安然无恙,墨思瑜倒是彻底放心了:“正巧饿了,不知这间酒楼里的特色菜如何,点几样尝尝吧。” 楚初言见她一扫刚才的忧心忡忡,见到菜单又眉开眼笑起来,唇角微微勾了勾...... 吃饱喝足,墨思瑜跟在楚初言的身后巡逻了一圈,觉得好没意思,便辞别楚初言,直接回了楚家。 楚家正在为初八大宴宾客做准备,府里忙碌而热闹。 墨思瑜钻进自己的卧房里,将从坟墓上挖的土倒出来,装在瓷盘里,顺便拧着自己的医药包,带去了药房。 孙老对她的态度好的有些超乎想象,曾经那股傲娇劲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到墨思瑜进来,笑眯眯的问:“这瓷盘里头黑黑的跟泥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泥巴,有毒的泥巴。” 孙老愣了一下:“你把这东西拿来做什么?” “看看除了百虫毒,还有哪些厉害的我没见过的毒。”墨思瑜从医药箱里取出个瓷瓶,倒出里头乳白色的液体,融入泥巴里。 就看到一股股烧焦的腐臭的气味从泥巴上升腾而去,在屋子里散播开。 墨思瑜的脸色登时凝住了。 孙老嗅了嗅,“这股味道,怎么如此臭?” 墨思瑜等到那股气味散开,抬眸看向孙老:“你知道中了尸毒的人会怎么样吗?” 孙老闻言,眉心紧锁:“这泥巴里面还有尸毒?” 不等墨思瑜回答,孙老自问自答起来:“也对,若不是尸毒,也不会腐臭成这样。” 他想了想,“尸毒这种东西,是从死去的尸体身上提炼出来的,这种人一般也是中毒而死,用尸骨熬成油,再往里头添加毒物,一滴便会令人丧命,不过......” 墨思瑜打断他的话:“若是不丧命,挨过去了,便会成为最有用的毒人,是吧? 你们孙家的祖辈记载下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些道听途说,而是有人为了追求毒术和医术的极致,不惜用活人做试验,炼制毒人和药人......” 孙老支支吾吾:“这,这种事,我如何得知,这书都是一代代的人传下来的,并不代表着里头那些事便是我们孙家的祖辈亲手做的,说不定只是听到了传言,被记录了下来而已。” 墨思瑜细细一想,似乎也有道理,但她已经没心思追究这些乱七八糟的真假了,心里突兀的生腾起一个念头: 既然毒人如此毒,她的手背被毒人抓伤过,还流了血,为何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最后却连伤疤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点,而她也好端端的一点事也没有? 第3243章 她的医德 墨思瑜抬起手腕,指腹抚过自己白皙嫩滑的手背,咬住了唇,心里闪过一丝后怕...... 尸毒也不是无药可解,可月城的尸毒却跟别处不同...... 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月城这座城便跟一座毒城没有什么区别,自古药毒生生相克,有毒的地方便有解毒的药材。 毒性越大的东西,能解毒的药材也会越发名贵。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瘴气林这种地方存在,而里头的毒物又是如此的凶猛。 那孩子当初抓伤的是她的手背,若是别的人的手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墨思瑜盯着那在药水的侵蚀下已经腐烂的泥土,皱了皱眉。 孙老不解:“怎么了?” “提炼尸毒的方法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那瘴气岛上的巫师是如何提炼出尸毒的。”墨思瑜想到被制作成药人的孩子,心有戚戚。 浑身都是毒,偏偏是个能受控的药人,这孩子生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连墨思瑜都不清楚的问题,孙老当然也是不懂的,只道:“能选上巫师,不仅要天赋异禀,还需要医术毒术都精湛。 当上巫师之后,月城所有的一切资源便会先紧着巫师享用,几十年前,便有传闻,有些当大祭司的,为了不落到悲惨境地,希望巫师能替他们熬制长生不老药......” 孙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过那大概也只是有心人的传言罢了,只从这一届的大祭司上台之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言论。” 墨思瑜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前几日在孙老这里看的话本子和野史传记本,开口问:“听闻上一届的祭司,是庄家的当家人?” “嗯。”孙老点头,但也不欲多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人都死了好久,尸骨都没有了。” 墨思瑜对这里古老的乱七八糟的争权夺势也没什么兴趣,至于庄家不庄家的也没有过多的留意。 她现在想要弄清楚的,便是这里面的尸毒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身体内有蛊毒,有各种药,还有尸毒。 当初若是将那女孩子带回来,心狠手辣一点,用那女孩熬制尸毒,应该就会变成没法解毒,天下最毒的尸毒了吧。 不过凭着她的良心和医德,她是绝对不敢也不会用人的尸体来提炼剧毒的。 更不会用活人来做试验。 墨思瑜将自己从外头带回来的泥巴全部都用完了,找了个地方,将这些有毒之物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埋了起来,回了药房继续帮着孙晴制作来年开春要的药丸。 很快便到了初六,墨思瑜本没打算去胡家,奈何一大早就被月华的拍门声吵醒了:“余公子,起来了,胡家的管家亲自带着人乘坐马车过来接您了。” 墨思瑜:“......” 墨思瑜睁开迷糊的眼,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反应了好一会儿:“亲自过来了?” “是啊。”月华嗓音里透着兴奋:“余公子,我推门进来了啊,我来伺候您梳洗吧。” 墨思瑜赶紧拒绝:“别别别,我自己会梳洗,很快就好。” 墨思瑜生怕月华真的推门进来了,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好衣衫。 第3244章 规矩不多忌讳却不少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墨思瑜可是摸清楚了这府里人的秉性和性格,但凡跟在主子身边能得到重用的,若不是心细如发,便是为人机灵。 那小六子便是机灵的,这月华便是心细如发的。 这伺候人的活做的多了,便会对一切事物都观察入微,说不定从蛛丝马迹中,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墨思瑜可不敢让月华进来伺候自己。 楚初言身为楚家的少爷,在年关这些天忙得也算是脚不沾地,向来睡的晚,鸡叫时分,又早早的起来了。 等到他回房的时候,墨思瑜已经睡着了,等到楚初言起床的时候,她正蒙着被子睡的正欢。 墨思瑜从耳房出来,整理了一番,打开门,见月华依然还站在门口。 墨思瑜无奈:“那胡家的人,接了你们家少爷就完了,为何一定要让我也一同过去?” 她给那胡夫人和胡小姐的药丸,分明还没有吃完吧? 这么冷的天,待在药房内的暖炉旁才是最幸福的好不好。 月华走进卧房,在屋子里寻了一圈,找了件大红色的雪貂毛披风给她披上,笑嘻嘻的开口:“听闻是胡夫人和胡小姐特意交代的,说是请余公子你务必过去才好。” 墨思瑜:“......” 月华替墨思瑜系好披风,盯着墨思瑜看了片刻,言不由衷的开口:“余公子如此模样,难怪入了我们夫人的眼。” 墨思瑜心里一个激灵,脸上那种散漫的神情立即消失了,眼巴巴的盯着月华:“月华小姐姐,此话何意?” 月华面色不变,开口:“夸余公子你长得好呢,这大红色也挑人的,披在余公子身上,倒是越发艳丽了些呢。” 墨思瑜:“......” 艳丽这个词向来就是形容女孩子家家的啊,墨思瑜听月华如此评价自己,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假模假样的责怪她一番。 墨思瑜到铜镜里照了照,这大红色穿在身上,将她本就阴柔的面貌衬托的越发多了几分女气。 将这兜帽戴上,一眼望去,压根就看不出她是位男子了。 墨思瑜踌躇:“我还是换一件披风吧,这件穿着似乎有些不合适。” 月华拉住她的手,笑的越发开怀了:“哪里不合适了,这件才正好合适呢,大红色难道不喜庆吗? 这大过年的去人家家里,也图个好彩头啊。 余公子的披风,不是黑色便是白色,这大户人家家里,别的规矩不多,但忌讳却不少。 公子就披这一件吧,等到了那胡家,若是不觉得冷,便让小六子将披风收起来......” 墨思瑜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这里风俗习惯,风土人情,她都不是太懂,月华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便依照月华说的,拢了拢披风,抬脚出了卧房,和月华一同往前院去了。 到了大厅,楚夫人和楚初言正招待着一位精瘦的老人家。 墨思瑜对着楚夫人行礼过后,问楚初言:“不是说那胡家的管家过来接我了吗?人呢?” 不等楚初言回答,那精瘦的老头儿便站起身,对着墨思瑜躬身行礼,却又不卑不亢:“管家谈不上,老朽便是胡家才刚上任的管事,特奉了我家当家主母之命过来接余公子和楚少爷过去......” 第3245章 见到我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墨思瑜上下打量他:“胡家换了管事的?” 上次去胡家,那管家分明是个微微发胖的,什么时候成了这个瘦瘦的了? 管事笑了笑,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随着脸上弧度的变动舒展开了:“如今到了年关,府里人手不够。 老朽是夫人临时提拔上来,掌管外事的,府内的事,依然由负责内务的管家负责呢。” 墨思瑜慢慢的点了点头,心下了然了。 胡夫人不愧是内宅争斗和管家的高手,这招以退为进被用的炉火纯青了。 墨思瑜正跟管家聊着天,察觉到两道有些炙热的目光朝着自己射过来,侧头看去,就见楚初言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神情飘忽...... 墨思瑜不知道楚初言为何露出了这般表情,轻咳了一声:“言兄,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楚初言回神,站起身,“是该走了。” 墨思瑜辞别了楚夫人,随着楚初言一同跟着胡家的管家往外走。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又载着两人远去,消失在视线内,楚夫人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这傻孩子,哎!” 月华站在楚夫人身后,笑道:“夫人亲手给余公子做的这件披风,穿在余公子身上可真是好看呢。 余公子戴了兜帽,一眼望去,比外头那些有些姿色的女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呢。” 楚夫人闻言,甚是高兴,却也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月华的话。 那管事坐在马车外,小厮赶着车。 车厢内就只有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 墨思瑜伸手,捻起桌上早就备好的糕点,喝了两口温茶,眼神有一瞬没一瞬的瞟向坐在对面的楚初言:“言兄今日是怎么了?见到我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楚初言只是盯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余兄什么时候有这件披风了?” “我也不知,大概是月华姑娘送衣物来的时候,顺手放在柜子里头的。”墨思瑜将戴在脑袋上的兜帽掀开,双手拢在嘴边哈气:“这天实在是太冷了,滴水成冰,不知道那些灾民是如何度过这么冷的天的。” 楚初言垂下眼眸:“这里的平民百姓,习惯了烧炕烧柴火,城主将那些人送到挖出来的窑里,也算是考虑到了这方面。 只要有吃的,他们就能熬过这个冬日。” 墨思瑜点了点头,突然高兴起来:“今日正好可以找胡夫人讨要一部分诊金,若是有了这些钱,便可以让这些灾民吃的更好一些了。” 楚初言见她将两颊塞得鼓鼓的,笑起来眉眼弯成新月的模样,心情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他的长指朝着她伸过去,言语里透着嗔怪:“余兄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怎么跟小孩子一个样,唇角都沾了糕点屑子。” 墨思瑜见他要给自己擦嘴巴,便主动将脑袋伸过去,头微微前倾,凑到他的手跟前,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开口:“哪里哪里?快帮我擦干净,若是到了胡府,被人看到了,就有损我的形象了。” 楚初言微微笑着,温热的指腹从她的唇角抚过,犹如羽毛一般,痒痒的,透着一点点酥麻的感觉...... 第3246章 我当然要上心一些 这种感觉很奇怪,墨思瑜愣了一下,伸出舌头想要添一下自己的唇,舌尖却不小心扫到了楚初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尖..... 楚初言:“......” 楚初言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动了。 恰在此时,管事掀开帘布,将脑袋伸进来:“两位公子......”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管家看到这一幕,慌了一瞬,赶紧将伸进来的脑袋缩了回去,急匆匆的将帘布放下,开口道:“楚少爷,余公子,很快就......就到胡府了。” 天啦,他看到了什么? 他刚才为什么要把脑袋伸进去车厢内? 这余公子和楚家少爷的两人的风评分明就不怎么好,也就小姐信誓旦旦的觉得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是胡编乱造的,他也就信了! 信了它的大头鬼! 好巧不巧,他就撞破了两人的亲密动作。 这可是在胡家的马车上,两人都如此按捺不住,若是在别的地方...... 这位瘦瘦的胡家管事想要自戳双目的心都有。 墨思瑜和楚初言倒是不知道外头的管事一会儿脑补了如此多的场景。 楚初言也回过神来,立即收回了手,墨思瑜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块帕子,胡乱擦了一把嘴,没事人一般喝了几口茶水,便主动撩开了帘布,探头往外看:“快到了?” 管家轻咳了一声:“是啊。” 墨思瑜抬眸望去,就见巍峨的胡府大门已经映入了视线内。 各个府里的华美的马车已经从院内一直排到了院门外了。 管事的开口:“里头停不了了,需要两位在这里下马车,走入府内才好。” 墨思瑜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跺了跺脚,立即将兜帽戴上,又用披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白色的雪貂毛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五官。 楚初言也跟着下了车,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好笑:“冷成这样了?” “对啊,我们锦城的冬日是干冷,你们月城的冬日,可是湿冷,湿冷就罢了,还有那么大的风,吹到人脸上,跟刀割一般,疼得慌。”墨思瑜不怎么喜欢这里的冬日。 楚初言眉眼越发舒展开:“难怪余兄每日起床后,便直奔药房里,连吃饭都跟孙晴姑娘一起,那里成日燃着炉火,确实暖烘烘的。” 墨思瑜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不知晓我这几日在后院做什么呢,原来你什么都知晓啊。” 楚初言和墨思瑜踩着青石板铺成的路,并排着往前走:“事关余兄,我当然要上心一些。” 墨思瑜正要开口,肩膀却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墨思瑜转过头,就看到烈风这厮站在她的身后,在对上她的视线时,也愣了一下。 烈风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模样不错的公子哥,跟他的容貌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墨思瑜本就讨厌烈风,此刻被烈风打了一下,有些恼火:“烈小公子什么意思?平白无故就跟我动手?我招你惹你了?” 烈风怔怔的,一双眼在楚初言和墨思瑜身上游离了半响,讷讷的开口:“你,你竟然是那个小大夫?” 墨思瑜翻白眼:“不然呢?我应该是谁?” 第3247章 我确实是有些孬 烈风一拍自己的脑袋:“跟楚少爷在一起的,当然是你这个小大夫了,老子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除夕之夜,对我动手的那位小娘们......” 墨思瑜:“......” 提到这件事,墨思瑜莫名有些心虚起来,只是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墨思瑜才刚转过身往前走,哪知这烈风又跑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思瑜:“我说,看背影还真像呢,你戴了兜帽,这身形像便罢了,一眼望去,这模样也挺像的。” 似乎怕墨思瑜不信,烈风看向一旁的楚初言:“你若不信,让楚少爷评评理,反正他那日也见过那位小娘子。” 墨思瑜慌乱的看了楚初言一眼。 楚初言瞪了烈风一眼,将墨思瑜拉过来,自己站到了墨思瑜和烈风之间,“余兄是男子,长得好了些而已,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烈风恼怒:“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怎么胡言乱语了?” 楚初言懒得跟他瞎扯:“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烈风:“......“ 他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管事领着两人远去。 身后几个男子凑过来,盯着墨思瑜的背影,意味深长,透着想要激怒人的语气:“你口中经常提到的余公子,就是这么个娘炮?亏你还三番四次的败在了人家手里,一个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娘炮都打不过吗?” 烈风想起离开之前娘亲的叮嘱,原本涌上来的怒气生生憋住了,阴阳怪气的开口:“既然三哥你这么能,那你过去赢一个我看看,这红口白牙吹牛,谁不会啊?” “你......”烈老三被烈风这么一刺激,瞬间怒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孬种?” “我确实是有些孬,这点我还是承认的。”烈风倒是孬的坦坦荡荡:“只是比起三哥你,我好歹也能直面现实,有的时候也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倒是三哥你,又不敢出头,还喜欢说人坏话,你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有本事,你行你上啊,在这里瞎逼逼个蛋?” 说完,烈风犹如一只得胜的大公鸡,趾高气昂的往胡府去了,只留下脸色涨的通红的烈老三。 其余几个烈家的公子哥,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三哥,你就使出本领,整整刚才跟着楚初言的那小子,让烈风学着点。” “是啊,我们会替你引开那楚家的小少爷的。” “可不能让烈风给看瘪了。” ...... 墨思瑜和楚初言才刚到胡府,就被人径直引入到了后院里。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胡夫人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正等在自己的院子内,听到通报声,便让人将楚初言和墨思瑜都带了进来。 话没落音,早就到了胡夫人院内的胡月卿便顾不得矜持,快步跑到门口,巴巴的朝着门口望去...... 里头一道清冷空灵的声音响起:“这余公子,便是医治好娘亲您的身体,以及救了卿儿的人?” 胡夫人看了眼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儿,恭敬又温婉的开口:“是啊,多亏了余公子,我才知道我这身体......” 第3248章 分明是讨债来了 胡夫人顿了一下,没有说完,后面的嗓音低了下去:“怪我没有早些听圣女的话,是我的错!” 里头蒙着面纱的女子眼神清冷,面色无波,仿若听着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将胡夫人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胡夫人暗自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垂下眼眸,苦涩的自嘲一笑。 当初为了胡家的前途,她听从丈夫的话,狠心将女儿送到了圣女宫,如今竟然落到了这么个下场...... 墨思瑜才跨进院门,就听到了一声俏丽甜蜜的声响:“余公子。” 墨思瑜抬眸,就看到盛装打扮的胡家小姐一身大红色的装束,正俏生生的站在门槛处,对着她笑的如十里春风。 墨思瑜也跟着笑了起来,顾不得跟自己并肩行走的楚初言,快步跑到胡月卿面前,笑的明眸皓齿:“胡小姐,身上的伤如何了?我给你又带了一瓶祛疤膏,涂抹完了,身上的疤痕大概也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说着,便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递到胡月卿的手里。 胡月卿笑的含羞带怯,捧着那瓶膏药,仿若捧着珍宝,小声道:“多谢余公子。” “不客气不客气,我今日本来不打算来了。”墨思瑜道:“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些,想着胡夫人特意派人去接我,大概是想要趁此机会给夫人看脉象,便跟言兄一同过来了。” 胡月卿一听,赶紧道:“里面生了炭火,快请进去!” 墨思瑜回过头,见楚初言正慢慢的往这边走过来,催促道:“言兄快些过来,这里头好暖和。” 楚初言唇角抽了抽,脚步迈大了些,也跟着进了里头,客客气气的跟胡夫人见了礼,便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旁。 墨思瑜坐在胡夫人的身侧,给胡夫人把了一会脉:“夫人身体恢复了不少,看来最近调养的不错。 但前段时间实在是太虚了,伤了元气,想要固本培元,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切不可半途而废。 不过这各种补药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人参燕窝之类的,可以多吃一些,倒也不用天天吃,隔三差五吃吃便足够了。” 胡夫人笑眯了眼:“余公子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了得,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墨思瑜摆摆手,压根就不接这顶高帽子:“我又不替普通百姓看诊,哪里就是百姓之福了,就算我想要替平民百姓看诊,他们也付不起诊金啊。 还是替像胡夫人您这种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人看诊好一些,药到病除,病除钱来,就跟银货两讫一样。” 墨思瑜的食指和大拇指捻了捻,笑望着胡夫人:“夫人,您说是不是呀?”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这个样子,简直无语,他垂下眼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跟直接问人家要钱没有丝毫的区别了。 今日才初六,年才刚过完,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进人家府里讨要诊金,这这这......这也太不好了点吧? 胡夫人嗔了墨思瑜一眼,笑骂道:“余公子哪里是来参加我们胡家的宴会的,分明是讨债来了。 这正月十五还没有过,哪有上门要钱的道理?这不是盼着我们胡家穷吗?” 第3249章 不知我跟姑娘是在哪里见过 墨思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望向楚初言:“言兄,你们月城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没有过正月十五,便不能上门要债? 楚初言见墨思瑜这般模样,想了想,开口道:“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正月十五之前,这银钱最好是只能进不能出,这样便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新的一年里,财源广进!” 墨思瑜:“......” 这是什么狗屁习俗? 照这样下去,这笔诊金她不仅今日拿不到,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拿不到了? 墨思瑜沮丧。 楚初言又道:“虽如此,但新年初始,红包还是可以发的,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娘给所有人发了红包,你懒得去前院,还是让月华姑娘将给你的红包送到药房去,交给你的......” 墨思瑜眸色一亮,“夫人,您就给我封个大一些的红包吧。” 楚初言扶额,装作自己没听到。 胡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呢,幸亏我今儿特意准备好了给你的红包。 若是没有准备,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胡家要赖你的帐啊?” 墨思瑜连连摇头,小嘴如抹了蜜一般的甜:“怎么会呢,这点钱对胡夫人你来说算的了什么呢? 这人一辈子总会有个小病小痛,来日方长嘛。” 胡夫人笑的欢快,对着丫头用打趣的语气道:“快去把我封好的红包拿过来给余公子,省的这人跟讨债似的催着我要钱。” 丫头应了一声,打起帘布往里头走了。 墨思瑜顺着丫头离去的方向往里头看去,就对上一双清冷如冰雪的双眸。 女子坐在椅子上,身子纤瘦,脸上覆盖着粉色的面纱,墨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下来,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枚银色的发簪。 虽没见到容貌,可就通身的气质,便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墨思瑜一见到这种神神秘秘的女子,老毛病就犯了,心痒痒了起来,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隔着水晶珠帘坐在里头的人:“敢问里头这位女子,是何人,看着似乎很面熟,不知我跟姑娘是在哪里见过?” 胡月卿笑了:“余公子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姐姐,你怎么可能跟我姐姐见过。” 楚初言闻言,站起身,对着里头的女子恭敬的行礼:“不知圣女在此,有失礼数,抱歉。” “无妨。”里头女子的嗓音很是好听,犹如高山上的积雪融化后坠入清泉中:“不知者无罪。” 墨思瑜咂舌,这月城的等级也太严苛了一些。 就连楚初言这样的世家公子,见到圣女都要主动行礼的。 墨思瑜一瞬不瞬的盯着里头的人,“难怪,原来是圣女,虽然没有见过圣女惊为天人的容貌,但在圣女前往雪山之巅的途中,我确实见过一面......” 说着,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楚初言见墨思瑜不给圣女行礼就算了,竟然还要无礼起来了,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披风,将人给拽了回来,按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压低了声音:“在月城,圣女是仅次于大祭司的存在,不可鲁莽无礼,随意乱来......” 第3250章 圣女有疾 墨思瑜总算安安分分的坐下了,依然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言兄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哪有打算乱来? 只是除夕夜祈福之时,听到这月城的百姓,都在说圣女乃天人之姿,我便有些好奇而已。” 墨思瑜嘻嘻的笑起来,眉眼弯弯,“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楚初言冷了脸,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沉声开口:“还请余兄慎言,圣女这辈子肩负着使命,一辈子要断情绝爱,余兄可不要拿这些世俗的诗词玷污了圣女的清誉。” 墨思瑜:随便调侃两句都不行啊啊啊,这让她如何能见到美人儿的真面目? 墨思瑜不吭声了,苦着脸。 没有了她的嬉笑声,整个厢房便静谧了下来,透着几分尴尬和压抑。 胡夫人轻咳了几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圣女每年只能探访一次亲人,但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 余公子大概是不清楚月城圣女宫的宫规,不知者无罪。” 胡月卿见墨思瑜不高兴了,伸手去拉她的衣袖:“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院吧。” 墨思瑜只能站起身,侧头看去,楚初言已经先她一步,往外头去了。 墨思瑜不想走,毕竟红包还没拿到手。 可楚初言似乎不打算等自己了,墨思瑜拢了拢披风,正要跟出去,却被胡夫人喊住了:“余公子,请留步。” 楚初言顿住脚步,转过身。 胡夫人笑着开口:“月卿,你先带着楚少爷去前厅,关于病情上的问题,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个清楚。” 楚初言盯了墨思瑜一眼:“不急,我就在这儿等着余兄便可。” 胡夫人笑着道:“耽搁不了余公子多久,楚少爷尽管放心,去前厅等着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楚初言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更何况,墨思瑜是胡夫人的救命恩人,必定不会对她怎么样。 楚初言拱手:“既如此,我便去前厅等着余兄。” 胡夫人立即道:“月卿,楚少爷不识路,还不快带楚少爷过去。” 胡月卿没办法,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墨思瑜一眼,带着楚初言离开了。 墨思瑜纳闷:“我刚才已经给夫人您把过脉了,您身体不错,只需要好好调养便可,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胡夫人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是圣女有疾。” 墨思瑜抬眸往珠帘里头望去,就见那里头的左右丫头已经被屏退了,只有圣女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身形清瘦,冰霜一般清冷。 墨思瑜总算找到了近距离接近圣女的借口,登时喜上眉梢,撩开珠帘,站在门口,盯着那双如雪水清洗过的明眸,笑的一脸奸计得逞:“治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我这人给人治病,是需要收报酬的。” 正说着,胡夫人的贴身丫头已经来了,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墨思瑜面前:“这是我们夫人给您的红包。” 墨思瑜垂眸,抬手接过,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塞进了怀里,大步走到圣女对面坐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圣女考虑的如何了?” 第3251章 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胡月如似乎早就知晓墨思瑜收取的诊金高,直接从袖口抽出一个更大更厚的红包,放到墨思瑜的面前:“这些银票,想必能让余公子满意吧。” 墨思瑜却对这个更大的红包置若罔闻:“我向来只跟我的病人交换我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便让她们用钱财做抵押。 至于圣女这样美人儿,银两压根就不是我所求......” 胡夫人站在墨思瑜身后,脸色微变,焦急的问:“那余大夫,你所求什么?” 墨思瑜盯着圣女那双好看的眸子,以及眉心的红色朱砂,勾唇一笑:“只要圣女能解开面纱,让我看一眼便可。” 胡夫人犹豫了:“这......” 胡月如一听,侧头静静的凝了墨思瑜片刻,冷哼一声,收起桌上的红包,站起身便往外走:“胡家我已经回来过了,不便多留,也该离开了。” 胡夫人急了:“可你的伤......” 圣女打断她的话:“规矩不可破,这是我应有的报应。” 胡夫人一听,眼泪都快要滴落出来了,求着墨思瑜:“余公子,余大夫,余神仙,圣女宫规矩苛刻,还望你能体谅一下...... 你要什么都成,还请不要为难她......” 墨思瑜也知晓圣女宫有许多奇葩的规矩,也不敢瞎胡闹了,赶紧拦住胡月如:“你别走呀,万事好商量嘛,你若是实在不想揭开面纱让我一睹芳容,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我最近也缺银两,收银两也可以的。” 胡月如侧头盯了墨思瑜片刻,又道:“今日之事,不允许说出去。” “好好,不说出去。”墨思瑜忙不迭的答应。 “若是被传扬出去,我便杀了你。” 墨思瑜:“......,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你究竟答应不答应?” 墨思瑜点头:“答应答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人也是很讲究医德的。” 胡月如便重新坐下来,将手腕放在桌上,提了提袖口的衣衫,伸到了墨思瑜的面前。 入目便是一只欺霜赛雪的皓腕,骨骼匀称,骨肉均匀,纤纤素手,犹如葱根,十分好看。 胡夫人见墨思瑜盯着女儿的手臂发愣,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余公子......” 墨思瑜回过神来,指腹搭在胡月如的脉搏上,闭着眼细细的探着,等了好一会儿,墨思瑜睁开眼,盯着胡月如,眉眼凝重。 “换一只手,我再诊诊。”墨思瑜道。 胡月如见她满脸凝重,便收回自己的手腕,将另外一只手放在了桌面上,伸到了墨思瑜面前。 墨思瑜仔仔细细的诊断了片刻,不解的问:“中医把脉,向来讲究望闻切问,望和闻,我是不能做了,便只剩下切和问了。 我问你什么,你需如实回答我。” 胡月如闻言,咬了一下唇,没吭声。 墨思瑜道:“芤脉浮大中空,如按葱管。主失血,伤阴。散脉浮散无根、稍按则无。主元气离散,脏腑之气将绝。 散脉脉位浮浅,脉形散乱,脉力软弱,节律不齐,气虚血耗,阴阳不敛,元气耗散,脉气不紧,故举之浮散而不聚,重按则无,漫无根蒂。 失血过多,血量骤减,营血不足,无以充脉,或津液大伤,血不得充,血失阴则阳无所附而散于外......” 第3252章 你是圣女谁敢伤你 言罢,墨思瑜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若我猜的不错,你曾经受过重伤,可伤口却一直都没有愈合,依然血流不断,还被寒气入体,症状愈发严重了,对吧?” 胡月如眸瞳震颤,极力回避着墨思瑜犀利的视线:“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有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罢了。“ 胡夫人震惊了,眸底泪光闪闪:“是谁做的?你是圣女,谁敢伤你?” 胡月如眼神很冷,如寒潭的冰一般,只是扫了胡夫人一眼,淡声开口:“出去!” 胡夫人心口一哽,不敢多说了,不得不出了偏厅。 偏厅里只剩下两人,墨思瑜道:“我能否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胡月如犹豫:“圣女之躯不能让外男窥视。”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那你可听说,医者眼里无性别?在我眼里,任何病患的躯体,都是一视同仁的。” 说着,墨思瑜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跟看你的伤口相比,我更好奇圣女你的模样。” 圣女正襟危坐,横了她一眼。 墨思瑜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这样吧,我不看你,你就把你伤口露出来,其余的地方用衣物遮挡便可,如何?” 圣女依然在犹豫。 墨思瑜索性转过身,闭上眼,“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言兄还在等我,还请圣女尽快做决定。” 原本墨思瑜以为,她大概是看不到圣女的伤口了。 片刻后,却听到圣女开口:“好了。” 墨思瑜转过身,就看到美人儿披风已经解散,一侧的雪肩露出,肩膀上竟有一个深深的洞口。 洞口周边腐肉翻滚,已经呈现出黑色了,缠绑着伤口的白色棉布上已经被血水和脓血浸湿了,扔在桌面上。 墨思瑜皱眉,冷眼盯着伤口处:“箭伤?” “弓弩所致。” “上头染了毒?” “嗯。”胡月如嗓音淡然,仿佛身上的伤口跟自己无关:“若是及时将里头的血吸出来,便无大碍。 若是耽误了时辰,这毒便会侵入血液里,阻止伤口愈合......” “时日一长,你便会活活流血而死?”墨思瑜闻了闻她身上浓郁的香气:“这便是你用花香来遮掩住血腥味的原因?” 胡月如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墨思瑜从怀里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你这属于疑难杂症,倒是难不倒我,这毒我也会解,只是寻找药材有些麻烦......” “你尽管开口,但凡月城有的东西,圣女宫都能寻来。” “如此,便好办了,我给你开三个方子。”墨思瑜从怀里掏出炭笔,铺开一张白纸:“你依照第一个方子吃七日,这血便止住了,然后依照第二个方子吃七日,这伤口便开始愈合了,再吃第三个方子,一直吃到伤口结痂,脱落,长出了新肉,就可以了。” “多谢。” “不过,你这伤口已经腐烂了,需要将伤口周边的腐肉割掉,撒上药粉才行,否则,这伤口只会越来越大,腐烂的地方越来越多,一直伤到骨头,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3253章 你为何如此信任我 墨思瑜将写好的三个方子折叠起来,交给胡月如:“不过我今日没有带麻醉的药物,要不再约个时间吧,或者我亲自去一趟圣女宫也可以...... 不注射麻药做手术,跟剔骨挖肉没什么区别,会疼的让你怀疑人生的。” 胡月如接过墨思瑜递过来的药方子,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袖口内,盯着她手里晃动的匕首看了一眼,淡声道:“不用,今日时机正好,动手吧。” 墨思瑜:“什么?” 胡月如又道:“清除腐肉,不过不可弄脏了我这一身衣衫,若是被外人察觉,便不好了。” 墨思瑜:都伤成这样的了,还顾及那么多? 墨思瑜盯着那腐烂流脓流血的伤口,于心不忍:“你伤口太深,我要将腐肉全部挖掉,将脓血挤出来,怕你会疼的受不住。” “受不受的住,我说了算。”女子嗓音依然清冷如冰霜,没有半点迟疑:“快些动手吧,若是再拖下去,时间便来不及了。” 墨思瑜:“......” 墨思瑜也不是个纠结的人,性子果断利落,见圣女心意已决,便果断的将匕首的利刃放在烛火上烧烤,烤到银白色的刀尖发红,墨思瑜将白色的棉布垫在她的伤口下面,“我动手尽量快一些,若是你实在受不了,只要喊一声,我便立即停下来。” 这种疼痛,男子尚且不能承受,更何况是面前这位女子。 墨思瑜说着,便将一块棉布递给她:“塞进嘴里,咬着吧。” “不用。”胡月如闭上眼:“开始吧!” 墨思瑜:“......” 她不敢再耽搁了,盯着女子闭着眼的神情看了片刻,立即收起了内心那些怜悯和疼惜,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手术人偶,将匕首刺进了伤口中。 脓血顺着肩膀流了出来,腐烂的肉贴上烧红了的刀尖,发出刺鼻的味道,被墨思瑜一刀一刀迅速割了下来,扔进了桌上的托盘里。 她偶尔瞟一眼蒙着面纱的女子,却只能看到她额头上豆大的汗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墨思瑜动手很快,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她以为女子会哭会承受不住晕过去的,可是都没有。 等到墨思瑜直起腰,开口道:“好了。” 女子睁开眼,浓密卷翘的黑色长睫毛抖动着,上面凝着晶莹的汗液。 墨思瑜往她的伤口撒了些药粉,将伤口重新用棉布缠绑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头装着几颗白色的西药药丸。 她倒了几粒出来,用纸包好,递给胡月如:“等回去后,立即用温开水服用三粒下去,再躺在床上睡一觉,等醒过来,若是发烧了,便再吃三粒,若是没有发烧,便吃一粒。” 被脓血和腐肉弄脏的白色棉布也被扔进了托盘内,圣女抬手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用另一只手将衣衫穿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多谢。” 墨思瑜扶了一下她,不解的问:“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何如此信任我,觉得我的医术足以让你好起来?” 墨思瑜盯着女子的眼睛:“你的防备心如此强,不会只是听闻我医治好了你母亲的身体,救过你妹妹吧?” 第3254章 你是如何进来的 胡月如回头,看了墨思瑜一眼,被面纱遮掩住的苍白的唇动了定,却没吭声。 墨思瑜追在她身后:“那个......你伤口太大太深,往后这肩膀处必定会留疤的,等我回了楚家,给你配些除疤的药膏,到时候送去圣女宫给你吧?” “不需要。”胡月如一口拒绝。 墨思瑜依然不死心:“若是不方便见我也没关系,你派个人去楚府取也是可以的。” “不许去圣女宫。”胡月如警告道。 墨思瑜:“......,好吧,到时候,我交给胡家,你回胡家拿也可。” 胡月如却只是将红包留在了偏厅内,脚步匆匆的往外去了。 胡夫人在外头,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眼里有泪,却不敢问,赶紧唤了丫头和护卫,护送着胡月如出了胡府。 墨思瑜握着手里的红包,皱了下眉,“夫人,若是无事,我便去前院了。” 胡夫人已经擦干了眼泪,面上早就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悲痛了,只是嗓音有些哑,“我让人送你过去。” “不用。”墨思瑜需要平复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上次来过胡府,知道前厅在哪,我自己过去便好。” 胡夫人在偏厅收拾着托盘里的东西,看着上头的腐肉和血迹,已经心乱如麻了,将东西扔进了火盆里,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便随了余公子吧。” 墨思瑜便出了后院,顺着九曲长廊慢慢往前行走,突然从长廊里冒出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这位便是余大夫吧?” 墨思瑜盯着这人看了片刻,点头:“你是?” “那便对了。”小厮笑了起来:“快些随我来,都在等你呢。” 墨思瑜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压根就不打算理他,抬脚继续往前走。 那小厮一看,登时急了,抬手就想要来抓墨思瑜,指尖还没碰到墨思瑜的衣衫,就被她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墨思瑜心情不好,骂骂咧咧起来:“哪里来的无良东西,也敢冒充这里头的小厮哄骗我,当我没来过胡家吗?” 那小厮被墨思瑜一脚踹到了地上,疼的大气都不敢出。 身后脚步声脆响,有女子娇声的呵斥声传来:“你是谁家带过来的小厮,也敢来这里对我们家尊客不敬? 这里可是后院,你是如何进来的?谁放你进来的?” 小厮一见来人,爬起来就往外跑。 墨思瑜回头一看,就见来人竟然是胡夫人的贴身丫头,遂对着丫头拱了拱手:“小姐姐怎么过来了?” “夫人怕你迷路,命我过来送你出后院。”小丫头让身后的护卫去追那小厮,带着墨思瑜往前走:“这后院里头,是极少有小厮能混进来的,得亏余公子你机智,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等送了余公子去前院,我立即便将此事禀告给夫人,定要好好盘查一番。” 墨思瑜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默默听着,跟在丫头身后。 等那丫头说完,墨思瑜问:“那位圣女,就是你们胡家的嫡长女吧?” 第3255章 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流水席 “嗯。”提到圣女,丫头的底气都足了三分:“嫡小姐文武双全,模样又好,只是性子有些冷......” 墨思瑜打断丫头的话:“如此好的女孩子家,怎么就被送进了那圣女宫?” 丫头:“这......大概是我们嫡小姐自己愿意去的吧。” 墨思瑜:“......” 这倒是奇怪了,好端端一个闺阁秀女,如此优秀,又文武双全,模样也好,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会自愿去圣女宫? 进圣女宫当圣女,比进尼姑庵当尼姑还要苛刻。 至少尼姑还可以经常下山化缘,圣女想要出圣女宫一趟都难。 从丫头嘴里是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墨思瑜也没打算多问了。 到了前厅,就看到前院里满是黑压压的人,年轻公子哥都聚在一处,三五成群,只有楚初言,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语,跟这种喧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说话,周身的气压便有沉,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墨思瑜快步小跑过去:“言兄。” 楚初言听到脚步声,早已经看到了墨思瑜,清冷的眉目舒展开,立即从凳子上站起身:“余兄......” 墨思瑜笑嘻嘻的在他身侧坐下。 墨思瑜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桌边哄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周边这些年轻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朝着两人看了过来。 几乎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墨思瑜的身上。 墨思瑜虽然不怎么在意外人的目光,可这种带着打量甚至审视的视线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就仿佛她是一个什么奇怪的动物,被人围观了一样。 墨思瑜一一回视那些人的目光,视线在对上烈家几兄弟的时候,顿了一下。 她压低了声音,身子往楚初言身侧靠了靠,皱眉问:“烈家这几个人,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楚初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除了烈风这种纨绔在自顾自的跟身边的人吹牛之外,烈家另外几个庶子盯着墨思瑜的目光确实有些异样。 楚初言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问:“从后院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岔子?” 墨思瑜便将一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楚初言磨了磨牙,眸色冷凝的盯了烈家那几个人一眼。 宴会开始了。 胡家主和胡夫人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墨思瑜听的直打哈欠。 等到酒席上起来,墨思瑜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流水席。 原本以为席面会跟在锦城或者月城一样,大家围坐一桌,吃吃喝喝玩玩聊聊便可以了。 可这胡家为了显示自己家的家底,竟然在胡家后院的那一大片竹舍内,开了流水席。 潺潺流水从雾气缭绕的竹筒里流出来,佣人便将厨房里做好的佳肴放在水面上,客人依照尊卑顺序,依次排好了位置坐好。 那放在碟子里顺水漂流的菜肴先被前面的人品尝,一路飘过去,若是菜式太好吃,便被前头的人抢着吃完了,排在最后面的人便没得吃了。 依照世家的排序,原本应该烈家人排前面的,毕竟烈家跟大祭司关系好。 第3256章 果真是锦城小门小户出来的 但烈家来了好几个长辈,楚家因为人丁单薄,倒是只来了楚初言和墨思瑜,墨思瑜还是以胡家的恩人的身份登门的。 月城对长幼尊卑极其看中,排位置的时候,便将烈家的长辈排在了前头,其次便是墨思瑜,墨思瑜的下手边,便是楚初言,楚初言的对面,便是烈家最小的嫡子烈风。 烈风和楚初言的下手边,便是烈风向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几个庶子兄弟。 老一辈的人喜欢相互吹捧,就算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依然能够谈笑风生,气氛看似极其融洽。 倒是这些年轻一辈的人,一个个看着勾心斗角阴阳怪气的。 烈风的视线在楚初言和墨思瑜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坐在楚初言下手边的几个烈家庶子,跟对面的人暗自交换着眼神,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一道菜顺着水漂流下来,被长辈夹走后,已经只剩下半盘了。 楚初言介绍:“这个菜是芙蓉水晶丸子,是我们月城的特产,味道很不错的一道名菜......” 话没说完,就见墨思瑜一手拉着自己的袖口,以免袖子沾了温热的流水,另一只手抓起勺子,赶紧去舀碟子里的粉晶晶的丸子。 烈风见墨思瑜那种架势,也不甘示弱,拿起勺子跟着去舀...... 墨思瑜先给楚初言舀了好几颗丸子,又给自己舀了好几颗丸子放在碗里囤着,等到那碗菜顺水漂流下去的时候,只剩两颗丸子了,而下手边还坐着六个烈家庶子。 为了显示胡家的待客之心,主人家准备的饭菜分量还是很足的,若是依照正常的程序,这道菜哪怕被流水送走到后厨,应该还剩下三五粒丸子。 可剩下的六个人,就只够分两粒丸子了,这分明是没将这些庶子放在眼里,几个人脸都青了,谁也没有动筷子,只是面色恼怒的瞪着墨思瑜和烈风。 跟墨思瑜比起来,烈风抢到到碗里的菜,比墨思瑜还要多。 等到第二道菜顺水飘下来的时候,依然如此,没有烈家庶子的份。 第三道菜是一道虫菜,被面糊裹着,用菜油炸的金黄酥脆,墨思瑜原本正打算伸出筷子的,却被楚初言在旁一解释,立即将伸出去的筷子缩了回来。 烈风瞪着墨思瑜,打趣:“这虫子虽然恶心了一些,但有强肾的功能,余公子不是应该多吃一些吗?” 墨思瑜也不是好惹的,“谁肾虚谁吃,烈少爷天天夜宿清欢楼,怕是吃一整盘都不够吧。” 烈家庶子好不容易才等到一盘中意的菜,正准备伸筷子去夹,听到烈风和墨思瑜的斗嘴,一个个哽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盘没有怎么动筷子的虫子顺水飘走。 一连上了六个菜,烈家那几人都没有吃到什么,有人怒火冲天起来,但碍于自己庶出的身份以及胡家这种场合,不好失了分寸。 又忌惮着烈风的嫡子身份,便将一腔怒火全部都发到了墨思瑜的身上: “果真是锦城小门小户出来的,饿死鬼投胎几辈子没吃饱似的。” 第3257章 看笔记也是楚初言的字迹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便纷纷加入了骂战中: “这种人哪里能跟我们比,好多人都说锦城繁花似锦,今日见了这幅尊容,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那锦城的人,是不是个个都如此没有家教和礼数?” “仗着楚家的势,攀上了楚家的小少爷,坐到了这个位置,便自以为出生高贵,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啊,这人若是不会投胎,无论男女,都喜欢使狐媚子这一手段了,哼!” ...... 一开始,墨思瑜没将他们的指桑骂槐当一回事,渐渐地,听着便不是那么顺耳了。 她如此表现,确实没有礼数也没有教养,但怎么就跟狐媚子扯上关系了? 刚才开席之前,胡夫人的贴身丫头过来告知她,那半路拦她的小厮被逮住了,就是这烈家几个庶子带过来的。 她这么做,本就是故意的。 墨思瑜长眉一挑:“跟诸位相比,你们的教养也好不到哪里去嘛,背后犯口舌,非大丈夫所为,小人也!” 其中一个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来者都是客,你这么做,难道不觉得过分?” 墨思瑜满脸的不在乎:“我这么做也还好吧,言兄不喜欢夹菜,我便帮着他夹一些。 你们能当面谴责我,怎么就不看看你们烈家的风少爷? 跟你们家烈风小少爷相比,我这种行为似乎并不过分吧?” 众人的视线一同集中在烈风的餐盘里,一个个恨不得呕出一口鲜血来,那烈风为了跟墨思瑜赌气,盘子里的菜都快要堆成小山了。 但烈风好歹也是烈家嫡子,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烈风被这些人看着,却偏偏一副“有种你过来抢,老子就要这样”的无赖神情,明晃晃的宣誓着,他这种嫡子压根就没把这些庶子放在眼里。 那几个烈家的长辈,原本对墨思瑜的这些做法是有意见的,但有烈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衬托着,实在是丢人现眼,就只能当做是没看到这一幕了。 一顿饭吃完,有人空着肚子,有人餐盘前堆积了一堆食物没有吃完,有人吃饱喝足,撑着腰让人扶住出了这里,去往后花园消食...... 墨思瑜被楚初言搀扶着,一个饱嗝接着一个饱嗝,她用手顺着自己的肚腹,难受的开口:“真是撑死我了,往后我再也不做这种舍人不利己的事了。” 楚初言只觉得好笑:“余兄怎么跟个小孩子一般,跟那几人赌气呢?” “看到那些人吃瘪,我心里就爽快,这烈家人可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墨思瑜寻了一处亭子坐下,眼角的余光一瞥,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墨思瑜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楚初言。 不一会,有小厮过来,说是胡家长辈和烈家长辈有请。 楚初言推辞不了,便起身离开了。 墨思瑜继续坐在亭子内,等了一炷香时间,楚初言还没有回来,倒是有婢女拿了一封信笺过来,递给墨思瑜。 墨思瑜展开一看,只有寥寥几个字:“凉亭有风,去东边的空客房坐坐,等我过去。” 落款是楚初言,看笔记,也是楚初言的字迹。 第3258章 一箭三雕的蠢主意 墨思瑜没有多问,只是将信笺塞进荷包里,拢了拢披风,站起身,慢悠悠的往东边走去。 东面的一长排的客房是专程给客人休息娱乐的。 门口若是挂上免打扰的牌子,便是有人在里头了,门口若挂的是一朵富贵牡丹的花牌,便是里头没人。 墨思瑜顺着长廊一直往里头走,总算在长廊尽头,看到了一块空客房。 墨思瑜想都没想,推门而入。 里头燃了熏香,墨思瑜嗅了嗅,便往被幔帐罩着的床榻边走去,见被褥里隆起一块人形的样子。 墨思瑜一把掀开被褥,就看到里头一具光溜溜的身子,掰过脑袋一看,竟然是烈风。 墨思瑜只觉得好笑,这烈家的庶子对嫡子可真是恨之入骨啊,千方百计的将她弄进来,竟然是想出了这么个一箭三雕的蠢主意。 墨思瑜返回到门口,拉了一下门,见门已经从外头锁上了,也不介意,直接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来,往那香炉里一扔,浓密的熏香和烟尘便滚滚的从香炉里散了出来。 墨思瑜抬手掩住了鼻息。 窗口被人敲了敲,墨思瑜赶紧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就看到楚初言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人,他直接将那人从窗户里扔了进来,对着墨思瑜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另一处客房休息。” 墨思瑜对这里的客房有阴影了,从窗口跳了出去,“这烈风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当了出头鸟,是不是不太好?” “嗯,确实不太好,不过也算是他的报应了。”楚初言接住她。 墨思瑜左右看看,这里比较幽静,压根就没有人过来,她问:“那几个人呢?” “隔壁。”楚初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我把你在席面偷偷塞给我的药丸扔进了香炉里,他们都昏睡过去了。” 他见墨思瑜眉眼之间波光流转,脸颊发红,呼吸急促,将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余兄是刚才坐在凉亭里,吹了风,发烧了吗?” 墨思瑜体温偏高,确实有些热,却浑身发软,她摇了摇头:“没有,是这房间里头放了催情香,我闻了有些不舒服。” 楚初言闻言,一张脸涨的通红起来,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愤怒的,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 墨思瑜见他这个模样,生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赶紧安抚道:“不过没关系,我一进去就闻到里头的香薰有问题。” 她晃了晃手里的瓷瓶:“所以,我就又放了一粒药性更浓的药丸在香炉里,里头的气味就更大了,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的人便能醒过来了。” 楚初言一把夺过墨思瑜手里的瓷瓶,推开隔壁的窗户,就跳了进去。 没等墨思瑜反应过来,里头的人又从窗口跳了出来,抓住她的手就往后花园的亭子里走:“去那边吹吹冷风,清醒清醒,这里的事,暂且就别管了。” 墨思瑜原本还打算听一下里头的动静的,结果却被楚初言拉到了凉亭里坐着。 这凉亭,原本是夏日里纳凉的,四面通风,犹如一个冰窟窿,墨思瑜坐在里头,尽管裹的严严实实,寒风吹过来,依然冷的如坠冰窖。 第3259章 她又不是没看过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依然冷沉的面孔,试图找些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她拢着双手哈了哈气,抖抖索索的开口:“言兄,我的瓷瓶呢,还给我吧。” 楚初言盯她一眼,问:“这种药丸,配来做什么的?” 墨思瑜:“......” 这一副审问般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墨思瑜硬着头皮回答:“闲来无事,就......各种药丸都做几个了。” “既如此,为何要随身携带?”楚初言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将瓷瓶瓶口打开,瓶口对准掌心,倒了倒,竟然一粒都没有倒出来。 墨思瑜瞪大了眼睛:“剩下的三粒全部都用完了?浪费啊,只要用一粒便足够了。” 楚初言将空荡荡的瓷瓶扔给她:“这些东西,用来害人倒是恰到好处,可若是被恶人用在良家妇女身上,便足以置人于死地,毁人一辈子,往后不要随便配置这种药丸了。” 墨思瑜心疼被浪费的两粒药丸,苦着一张脸不吭声。 楚初言见她如此,放缓了语气,犹如一位谆谆教导的长者:“我只是怕,你带着这些药,被有心人察觉后,反过来用在你身上,便不好了。” 墨思瑜低声嘟囔:“这个药丸跟别的药丸一样,其实关键时刻也是可以用来救命的嘛..... 若是被外人吞服了或者吸入了,便会神志不清,失去理智,浑身燥热,身体内的某一处仿佛要爆炸开......” 墨思瑜不自觉的将视线往楚初言的某一处缓缓移过去...... “余兄在看哪里?”坐在墨思瑜对面的楚初言没好气的开口:“余兄是在玩火,知道吗?” 墨思瑜一抬眸,就对上了楚初言严厉责备的眼神。 墨思瑜的脸“腾”的一下,比刚才烧的更厉害了,好死不死的,只是瞟了一下不该看的地方,就被发现了。 她又不是没看过? 墨思瑜将脸转到一侧,避开楚初言的视线,心虚的抬手摸上自己曾经长过针眼的地方,支支吾吾的开口:“你别这么说我,大不了,我往后不配置这些药了。” 楚初言抿了抿唇,想要责骂她,可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觉得这烈家的几个庶子实在是该死,心里又窝了一肚子的气。 见她脸越发红了,又满怀愧疚,觉得让她以身涉险是不值当的。 毕竟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出这帮龟孙子竟然对她用上了这种旁门左道,实在是罪有应得......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东面厢房里传来了尖叫声,呵斥声,怒吼声,不用猜都知道,胡家这场宴会的名场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墨思瑜饶有兴致的侧耳倾听,她的药丸,过了时效,在香炉里烧成灰烬后,只要大门一散开,便跟雪花一样,消失的毫无踪迹,在香炉里和人体内都查不出来...... 这种有违天伦人伦的事情发生,胡家和烈家两家估计会彻底撕破脸了。 胡家会觉得烈家这些不成器的庶子和败家子,是故意来胡家瞎搞胡搞,让他们胡家在所有宾客面前丢人的。 烈家会觉得这种事发生在胡家,便是胡家看护不周全的责任,说不定是被有心人故意陷害的...... 第3260章 你身后这位要留下来 墨思瑜冷的厉害,不停的往拢着的双手哈着热气,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言兄,我好多了,能不能不要坐在这里了,我快要被冻死了。” 楚初言盯着她红扑扑的脸,坐到了她的身侧,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很冷吗?我给你暖暖。” 少年的手很大,骨节分明,肤色偏白皙,恰巧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 墨思瑜的双手仿佛落进了暖炉中,跟她如冰棍一般的手相比,楚初言的双手干燥温暖。 楚初言盯着握在掌心里的双手笑了起来:“余兄这双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跟药材为伍的原因,小的过分,白的过分,柔软的过分,还好看的过分。 这世上别说男子了,多少女子的双手,都不如余兄你的双手生的如此精致好看。” 墨思瑜被夸了,心情突然飞扬了起来,死皮赖脸的继续追问:“在余兄眼里,我就只有手长得好看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长得也很好看?” 楚初言哽了一下,片刻后,开口:“足也生的极好。” 墨思瑜:“还有呢?” “还有......” “咳咳咳。” 楚初言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故意的咳嗽声。 他回头看去,就见烈家的长辈以及胡家的长辈齐刷刷的站在了身后。 胡家主和胡夫人站在一处,胡夫人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有戚戚:这场景,幸亏没被月卿看到,若是看到了,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早就听闻这楚家小少爷和余公子关系异常的好,好到无人能插足的程度,月卿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胡夫人在心里一阵叹息。 见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楚初言便松开了墨思瑜的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将兜帽戴的严严实实,生怕这些人看到墨思瑜脸上的红晕。 楚初言见到这些人,想到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和怒吼咆哮声,心下了然,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诸位过来这边,是找我们吗?还是要在这凉亭里谈什么事?” 胡家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斟酌了半响,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风大,天寒地冻的,两位怎么不去我们胡家替你们准备好的客房?” 墨思瑜笑眯眯的样子:“没关系,有言兄替我暖手,不觉得太冷。” 众人:“......” 众人沉默了。 敢情人家来这里,是借着天寒地冻,故意拉拉小手,聊聊心里话了,既可以说些体己话,还曝光在大众广庭之下,避了嫌,比关在一间客房内好多了。 墨思瑜没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拉着楚初言往凉亭外走:“既然几位有事商量,我们便不打扰了,言兄,我们走吧。” 楚初言才刚挪动一步,就被烈家的长辈呵斥住了:“站住,你可以走,你身后这位要留下来。” 楚初言眉目蹙起,语气里染了寒霜:“凭什么?” “就凭她对我们烈家的几位少爷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烈家长辈上前一步,将烈家一位浑身狼狈不堪的庶子拧到了跟前,恶狠狠的开口:“三少爷,你说,你是亲眼见到这位余大夫进了我们烈家小少爷的客房的?” 第3261章 这巧合的也太过了 烈老三一身锦服残破不堪,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原本梳理的整齐的墨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几个带血的牙齿印。 这惨遭荼毒的可怜样,看的墨思瑜在内心“啧啧”了好几声。 可这些人的模样越是惨,墨思瑜的神情便越发冷。 若是她跟楚初言毫无防备,蠢笨一点点,此时落到这般境地的人便是她了。 这种事,对这些男子来说,并不如何,可相对于她女子的身份,跟灭顶之灾没什么区别。 烈老三连声音都是嘶哑的:“是,我就是亲眼看见她进了小少爷的客房的?” 墨思瑜眼神如利刃,微微眯起来,盯着烈老三:“烈风的客房?在哪里?” 烈老三噎了一下。 墨思瑜冷笑:“怕是整个月城人都知道我跟烈风向来不合,第一次见面就拔刀相向了。 我会进烈风的客房? 就算我愿意,你觉得烈风会愿意看到我?” 烈老三哽着脖子:“我是亲眼看到你进了我们隔壁的卧房的......” 墨思瑜轻嗤:“那你还亲眼见到了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从烈风的客房内出来......” “胡言乱语。”墨思瑜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但凡有人的客房,都会挂上免打扰的牌子。 我又不知道客房里头的人是谁,会无缘无故的闯入客房?” “那是那间客房压根就没有挂免打扰的牌子,你以为里头的人是他。”烈老三抬手一指楚初言。 楚初言蹙眉:“那就更奇怪了,余兄吃的太饱,来后花园消食的时候,我是被烈家的长辈和胡家的长辈派人请到书房里的。 这件事余兄也知晓,她真要找我,不会去书房?为何要去客房? 就算去了客房,她又如何会知道我究竟在哪一间客房? 还那么恰巧就进了你们烈风少爷的房间。 这也罢了,你明明知晓余兄跟你们家烈风少爷性子不合,你分明看到了,为何不阻拦她进去?” 楚初言不出声则以,一出声便逻辑缜密,怼的对方毫无招架之力:“你别告诉我,你并不知道余兄跟你家少爷的关系。 今日在吃流水席,你们烈家的小少爷处处跟余兄针锋相对,你们难道没长眼睛吗? 你们可都是烈家人,身份有高低之别,烈家小少爷出了事,便第一个会赖到余兄身上,你觉得我们是这么蠢笨的人?” 那烈老三张了张嘴,半响无言。 烈家长辈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不定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这巧合的也太过了?”楚初言对着那人拱了拱手:“敢问这位前辈,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过来找一直跟我待在一处的余兄?” 虽然世家大族的人,暗地里习惯了藏污纳垢,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如何摊开到明面上说出来。 烈家长辈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没法开口。 还是胡夫人打了圆场:“发生了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这件事既然跟你们俩无关,便无事了。” 烈老三嚎起来:“就是这个余墨做的好事,她收到了楚初言让人送过来的信笺,才去了烈风的客房的......” 第3262章 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楚初言冷哼:“我从未给余兄写过什么小纸条,更没有让人传过什么莫名其妙的信笺,更不知道那个替我传递信笺的佣人究竟是谁? 若那人也是你们烈家带过来的小厮或者婢女,呵!” 楚初言眉眼一沉:“你们是打着我的幌子,想要陷害余兄跟你们烈家小公子不成?” 墨思瑜抬手招来了后院内正在清理枯枝败叶的小厮和婢女,问:“你们告诉这些人,我们两在这里坐了多久?” 小厮和婢女异口同声的回答:“坐了两盏茶的功夫了,一直没有离开过。” 时间分明是对不上的。 胡夫人和胡家主对视一眼,事情落到了这个地步,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烈家嫡子庶子不合,将胡家的宴会给搅乱了,让胡家在所有宾客面前失了脸面。 烈家长辈也极其没脸,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平时在烈家明争暗斗也便罢了,如今闹到胡家的宴会上来,还是如此丢丑的事情,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烈家晚辈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了。 至于楚初言和墨思瑜,人家一直都坐在后花园的凉亭内,来来回回过往的婢女和小厮能够作证。 两人倒是将自己在这场事件中摘除的干干净净。 这场家宴,因为这场闹剧,烈家人提前离开,墨思瑜和楚初言也乘坐马车提前离开了胡家。 时间还早,胡家管事送人回程的途中,经过喧闹的街道。 墨思瑜叫停了马车:“管事就放我们在这里下来吧,天色还早,我想到处逛逛。” 管事看向楚初言,楚初言也赞同:“多谢管事相送,就在这里停下吧。” 胡家管事是个处事圆滑老练的人,见状,便同意了:“既然两位还有别的事,我便不送两位到楚府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从马车上跳下来,在来来往往的街道上穿梭着。 街上的店铺茶馆酒楼和客栈已经全部都开张了,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是热气腾腾的吆喝声,小贩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凝成白色的雾气。 墨思瑜看着摊子上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小笼包,馋的口水直流:“我想吃小笼包了。” “上次不是惦记着前头那家酒楼里的小吃吗,带你过去尝尝。”楚初言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墨思瑜也想打听一下哥哥的下落,跟着楚初言快步去了客栈。 店主和墨思瑜眼神交汇,将两人安排到了楼上的包间里。 才刚落座,酒酿丸子和瓜子便端上来了。 楚初言点了几样小吃和特色的饭菜,将菜单交给店小二,“先上两笼小笼包上来。” “好咧,客官,请稍等。”店小二拿着菜单离开了,顺手带上了包间的门。 墨思瑜正想着等到饭菜上来,便找个理由撇开楚初言下去一趟,却见楚初言的视线正直直的朝着她看过来。 墨思瑜心里一凛:“言兄,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胡夫人让你医治的人,是圣女?”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楚初言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不知如何回答:“我答应过人家,绝口不提那人的身份的。” 第3263章 哥哥会替你保密的 楚初言也没打算为难她:“圣女身份特殊,这件事确实不该外传,只是余兄你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似浑浑噩噩的,却是为何?” 墨思瑜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后院出来的心情,叹了一口气:“胡家嫡长女,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只是可惜,竟然当了圣女...... 今日见了胡家那么多的人,除了那从小便养在胡夫人膝下的胡长生还能入眼,至于别的,不提也罢。 可那胡长生跟胡家嫡长女相比,却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物。 若这胡家嫡长女是位男子,这胡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初言默了默,开口:“大概是我们月城的气数已经耗尽,这天要变了,世家大族之间要风起云涌了吧。” 墨思瑜诧异:“言兄何出此言?” “每当有新的大祭司上任,便会有新的世家崛起,也会有老旧的世家没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楚初言回答:“大祭司如今正值青壮年,再过十几二十年,三大世家的接班人上位,这种情况就会越发明显了。” 正说着,店小二推门而入,将小笼包和一部分菜式端上桌。 墨思瑜尝了几个小笼包,便捂着肚子站起身:“言兄,你先吃,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楚初言:“......,好。” 墨思瑜便赶紧的下楼,直奔接头的厢房。 店主正等在里面。 墨思瑜问:“除夕之夜,因为死伤护卫较多,听闻大祭司正在全城搜捕我哥哥,你们都还好吗?” “还好。”不等店主回答,一道清越的嗓音从帘布后走出来,站在了墨思瑜的面前。 男人俊朗的眉眼透着笑意,打趣道:“倒是没料到妹妹整日吃喝玩乐,竟然还能惦记着我,不愧是一母同胞。” 墨思瑜横他一眼,有些焦急的看了眼紧闭的厢房门,语气里透着几分嗔怒:“如此危险的时刻,哥哥你作何要露面? 大祭司的人,整日在这街上巡逻,时不时就去店子里搜查一番,你就不怕暴露了身份?” 墨成悦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只道:“今日去胡家,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除了那位圣女,就没有别的人了。 墨思瑜老老实实点头:“遇到了,胡家嫡长女。” 说着,语气里又满是遗憾:“可惜了,没见到那女子的真面目,若是我猜的没错,必定是位绝色惊艳的大美人儿。” 墨成悦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急切:“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墨思瑜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你如何得知人家受伤了?” “这月城的事,多多少少我都知晓一些,有什么奇怪的?” “也对。”墨思瑜想了想,哥哥能在大祭司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伤,必定也有自己的眼线,说不定那大祭司身边都安插了哥哥的人,“圣女说了,这件事不可传出去,否则,就杀了我......” “哥哥会替你保密的。” “一个女子,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忍受着剔骨挖肉的痛,竟然连吭都没有吭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墨思瑜压根就没打算对墨成悦和盘托出,只道:“既然哥哥是安全的,我便不过多打扰了,我回包间去了。” 第3264章 亲自出马药到病除 “等等。”墨成悦拉住墨思瑜:“你给人家开药了吗?” “开了。”墨思瑜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有我亲自出马,必定药到病除。” “你身上带了祛疤膏吗?”墨成悦开口:“若是有,给我一盒。” “原本带了些,可惜送人了。”墨思瑜盯着墨成悦:“哥哥肚腹上的伤留疤了吗? 还真是没料到,哥哥你竟然是如此在乎内在的人,男人身上多几道疤痕,不更显得威风凛凛吗?” 墨成悦不搭腔,只道:“尽快做一些,送过来给我。”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应下来后,对着墨成悦挥挥手,快步出了厢房。 才刚上去二楼,就见包间门打开了,楚初言正要出门去找她,墨思瑜在心里暗自庆幸回来的及时。 她快步跑过去,“言兄,我回来了。” “怎的去了如此久,我还以为你身体不适。” “额......还好还好,只是腹痛而已,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吃太多了。”墨思瑜拽着楚初言进了包间,继续啃小笼包。 吃饱喝足后,墨思瑜随着楚初言下楼。 才刚到一楼,就听到有人在绘声绘色的讲诉烈家的嫡子和庶子在胡家家宴上发生的一些事。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两人对这些事传出来的八卦没什么兴趣,径直回了楚府。 楚初言要跟楚家长辈汇报今日在胡家发生的事情,墨思瑜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去了药房开始做祛疤的药膏。 怀里揣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墨思瑜将手放在炉火旁烤了烤,觉得应该将一部分的诊金拿出来,交给城主购买赈灾的粮食,确保百姓不会被饿死。 等到药膏制作好,已经到了深夜时分,墨思瑜伸了个懒腰,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楚初言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见她打了哈欠,楚初言问:“膏药配置完了?” 墨思瑜将膏药塞进怀里:“言兄何时过来的?” “有一阵子了,见你正忙,便没有打扰你。”楚初言合上手里的书:“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墨思瑜跟着楚初言往卧房的方向走,“言兄,初八是你们楚家宴客,我不想待在府里,想要出去走走。” “为何?”楚初言不解的看向她。 “人来人往太多了,我算是彻底得罪了烈家人了,若是我留在这府里,还不知道又有谁会算计我。 虽然府里都是自己人,但到了初八,来的客人更多,我也不想一直关在这卧房里,还不如出去随便逛逛。 你若是不放心我,我便就在今日那家客栈里住下来,吃吃喝喝看看话本子,如何?” 楚初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遂点了点头,同意了。 烈家毕竟会将今日之事记恨在心,若是初八再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牵扯到了她,还不如就放她出客栈住着,他派楚家的护卫守着她便可...... 第二日,墨思瑜借口要去一趟城主府捐赠银票,带着药膏又去了一趟客栈,将药膏给了店主,还让孙晴亲自送了些药膏和药丸去了胡家,交给了胡夫人。 第3265章 余公子不是宅心仁厚吗 楚初言留在府内,跟楚初盛一同为初八的宴客做准备。 墨思瑜没有先去城主府,反倒是让护卫赶着马车带着自己去了一趟住着灾民的窑洞附近,看着周边搭建起来的粥棚,以及码在洞口不远处,整整齐齐的堆垛起来的木头,登时放心了。 上午时分,正是给灾民分食的时候,这些人倒是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托大带小的拿着碗,领取护卫发放的杂粮粥和窝窝头。 墨思瑜慢慢的走到这些人跟前,看着碗里还算浓稠的杂粮粥,内心多了一丝安慰。 护卫看到墨思瑜,问:“这位公子有何事?” 上下打量着墨思瑜,又道:“我们这里是贫穷百姓避难的地方,不适合公子您这样穿着打扮都好的人呢。” 墨思瑜忍不住笑起来:“我也只是过来看看,不知这些人如何了?” 另一个护卫已经认出了墨思瑜:“这位便是上次去我们城主府的余大夫余公子吧? 多亏了余公子,这些贫穷的百姓才能吃饱,挺过冬日,若没有余公子,这些人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 一听到墨思瑜便是替这些人捐赠了钱财的余公子,这些正在啃窝窝头的百姓全部都涌了过来,将墨思瑜团团围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存感恩的人。 其中几个年轻力壮却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奋力挤开人群,将面黄肌瘦的小孩子抱到了墨思瑜面前,“余公子,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能不能再给点银钱我们给孩子买些衣服和好吃的? 这大过年的,别的孩子都高高兴兴的有糖吃有新的衣服穿,我们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每天只能吃点窝窝头和杂粮粥,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几人话才刚说完,周边闹哄哄的人群里便陷入一片死寂。 墨思瑜不吭声,却只是上下打量这几个中年男子。 那几个中年男子便又将自己怯生生脏兮兮的孩子往墨思瑜面前推,“求您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赏些钱给我们吧。 听闻您给大户人家的人看诊一次,便收好几千两黄金,这可是我们这种人家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钱。 我们这点要求对你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吧......” 分粥的护卫看不过眼了,拧着树棍子驱赶着人群:“去去去,外头太冷了,都去窑洞里去。” 又对那几个中年男子呵斥:“余公子已经将所有诊金拿出来给你们买粮食了,做人要知足,若不是余公子宅心仁厚,你们早就饿死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脸要求余公子给你们养孩子的?” 中年男子畏畏缩缩的盯了那几个护卫一眼,似乎有些惧怕,身子往墨思瑜身侧挪了挪,小声道:“余公子不是宅心仁厚吗?一开始,余公子在我们月城的声誉并不太好...... 就因为救济我们,才博得了一个好的名声。 若是余公子再慷慨解囊,我们这些灾民一定会更感激余公子的。 等到明年穿暖花开,余公子一定会成为我们月城贫穷百姓的活菩萨......” 墨思瑜定定的看着这些人,默默的听完这些人说的话,不禁轻笑了一声:“呵!” 第3266章 本少爷更在乎的是钱 墨思瑜盯着男子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问:“你是个好父亲吗?” “当然。”几个中年男子仿佛得到了鼓励,纷纷附和起来:“我们都是好父亲,只要是为了孩子,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墨思瑜顿了顿,开口:“大雪封堵了唯一进出月城的山路,听闻城主正在召集壮汉修补山路,包饭食,每日还有几个铜板的工钱......” 她审视般盯着这些人的脸色,话锋一转,“只不过,天气太过严寒,特别辛苦,说不定还有滚落到山崖下的危险。 不知你们几个愿意不愿意去做这份工呢?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身强体壮,正值壮年,力气应该是有一把的,只要你们愿意去,我让城主给你们开双倍的工钱,如何?” 话音刚落,趴在窑洞跟前没有离去的几个瘦弱的男子立即返身回来,围拢在墨思瑜面前:“余公子,我愿意去,我可以去,我能去吧? 不要双倍的工钱,该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便好,您看我能行吗?” 墨思瑜瞟了眼这些人,拒绝了:“你们身体瘦弱,不合条件,快些去窑洞避避风吧。” 这些人瞬间便殃了,只能悻悻的往窑洞的方向走。 墨思瑜盯着依然没有说话的几人,问:“你们愿意去吗?” 这几人面面相觑,低声道:“我去了,怕我家孩子没人带。”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请城主府里的嬷嬷照顾他们。” “我怕万一坠入山崖,我家孩子就没有父亲了。” “既然如此。“墨思瑜叹了一口气,“为了公平起见,那便就只能从你们的口粮里分出食物给你们孩子了。” 墨思瑜侧头吩咐护卫:“把这人的名字记录下来,往后别人每顿吃一碗杂粮粥和一个窝窝头,他们每顿就只能吃一个窝窝头或者一碗杂粮粥。 省下来的钱,我给他们的孩子每人做一套衣裳。” 那几人一听,不干了:“这,这怎么行,我们本就吃不饱,若是每顿只吃一个窝窝头......” 墨思瑜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若是不愿,便出去给我干活,不要用孩子来遮掩你懒惰的本性。 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我早就赶你出窑洞了。 你以为本少爷真的就那么在乎那些被人吹捧的声誉吗?比起那些好听的名声,本少爷更在乎的是钱!” 墨思瑜被气的不轻,留下这些傻眼了的中年男人,转身就往停靠马车的方向走,对着守在马车旁的小六子道:“去城主府。” 护卫见墨思瑜生气了,赶紧追上去:“余公子别生气,这几人是远近闻名的地痞无赖,平时也懒得要死。 城主也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才将他们这些人安排在窑洞里的......” 墨思瑜不置可否,拧着披风的下摆,径直钻进了马车车厢内。 小六子一甩马鞭,马车快速的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奔去...... 护卫也翻身上马,一路狂奔,提前去城主府通报这件事...... 等到墨思瑜的马车到达城主府大门前时,城主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了。 第3267章 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城主立即迎了上来:“余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听闻余公子在施粥棚里发了脾气,袁某已经知晓此事了。 余公子觉得应该作何处理?” 墨思瑜倒是挺喜欢这城主直奔主题的性子,放缓了脚步跟着城主一同往城主府里去了:“这样的人,哪里都有,不如直接冻死饿死的好,只不过我见那孩子还小,确实有些可怜。 我已经吩咐了,跟那几个孩子做一套衣衫,再买些糖果,分给所有孩子吃,也算是让这些孩子们好好过个年关。” 城主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墨思瑜又问:“上次给你的钱,还剩多少?能挨过三个月吗?” 城主苦着脸:“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这忍饥挨饿的人便越来越多了,人一多,钱就不够用了。 我原本是打算也办个宴会,跟这些世家大族多筹集筹集款项的。” 城主叹了一口气:“我这城主当的,跟乞讨的乞丐差不多,哎!” 墨思瑜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胡家宴会办砸了,烈家今年怕是不会办宴会了,也就明日楚家办个宴会。 你这城主府若是也办一个,你以为这如人精一般的几大世家,会派人过来给你捧场? 说不定你连开支都收不回来。” 城主听墨思瑜一说,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笔账,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余公子说的是,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墨思瑜在厅堂的圆桌前坐下,从里头掏出一个红包,抽出一半的银票,推到城主面前:“这些银票,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直接派人去见我便可。” 城主大喜过望,赶紧吩咐护卫:“去去去,去把我的账本拿出来。” 护卫赶紧去了书房,没过多久便抱着一本账本,轻轻的放到了墨思瑜的面前。 墨思瑜翻了翻,一页页的看过去。 城主解释:“这些是余公子您上次捐赠的银两,以及我从各个粮店买回来的米面价格。 还有每次分食时,来领取杂粮粥和窝窝头的人数,以及余下的银两数目......” 其实这些账目,每隔七日便会在街头的广场上公布一次,墨思瑜也见过几次。 但账本若是长久不察,说不定会产生腐败。 墨思瑜看的很是仔细,问:“米面粮食的价格,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山路不通的缘故?”城主惆怅:“那胡家本就做这方面的生意,从前每次到了年关时分,便会从外头运送很多粮食回月城。 可今年气候严寒,积雪不化,连日降雪,毁了回月城的路,那回家的车队被阻隔在月城之外了,城内的粮仓,都是去年的陈粮。 不仅不好吃,这米面价格也高。 其实我打听过了,这几大世家存储的粮食却是足够的,若是开仓放粮,将价格压下来,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山路通坦,水路畅通,这便不是事儿......” 墨思瑜闻言,点了点头,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月城的绝大多数资源,都掌控在大祭司的手里,偏偏大祭司压根就不怎么管月城的俗事。 第3268章 楚初言如慈爱的老母亲 城主又是个刚上任的,别说大祭司了,就连三大世家都干不过,有心想要替百姓做些实事,却没钱没人没多少权势更加没有资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也不怪城主对月城如今的情况一筹莫展了。 墨思瑜想了片刻,问:“你们月城的大祭司,向来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管这月城的琐事和民生?” 城主想了半响,摇了摇头:“大祭司乃天神之子,除夕之夜已经耗损自身替月城百姓祈福祷告了,这种小事,怎么敢惊动大祭司?” 墨思瑜听的直翻白眼。 祷告祈福这点小事,怎么到了这些人的嘴里,就变成了天大的事了? 墨思瑜换了个问题,单刀直入的开口:“若是让你见到了大祭司,大祭司又愿意帮助你,你打算跟他说什么呢?” 城主一听,平静的心开始沸腾起来:“若是真的能见到大祭司,大祭司也愿意相帮,当然是说月城如今的状况。 明年春上,给那些没钱的人家发种子,等到秋收了,再连本带利的收回来,若是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能多打通几条连接外面的道路,我们月城的煤矿和金矿能运出去,外面的绸缎米面能运进来,往后月城的百姓必定会富裕起来......” 墨思瑜一开始听的时候,频频点头,只觉得这城主真的是一位极其有想法的掌权者。 可听到后头,便觉得不对劲了。 这些规划不都是哥哥的想法吗? 就连说的话,差不多也都一模一样。 墨思瑜盯着滔滔不绝的城主,在心里琢磨了半响,开口道:“你的这些想法是很美好的,可惜,在大祭司那里是不可能通过的。” 能在一个小地方自己当土皇帝,一手遮天,谁愿意被人管辖? 见城主神情沮丧,墨思瑜安抚道:“你的这些规划虽然很好,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要一步一步来才好。 不如就先跟大祭司讲,先拨款给你,让百姓赊账拿到种子,等到收获之后,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要么,用银钱抵扣,要么就用他们种植出来的东西抵扣。 你觉得怎么样?” 城主点了点头,“余公子言之有理,可惜要见大祭司一面,太不容易了。” 墨思瑜抿唇轻笑,“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静候佳音便好。” 墨思瑜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楚府了。” 城主一路送墨思瑜出了城主府,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返回...... 墨思瑜回了楚家,听闻楚初言依然在书房议事,便去了药房制作药膏...... 第二日,正月初八。 墨思瑜早早的起来了,去耳房梳洗完毕,跟楚初言告别后往外走。 楚初言如慈爱的老母亲一般,将她要用到的的东西一一搬到马车上,千叮咛万嘱咐,才让小六子驾着马车送她离开。 墨思瑜撩开车帘,“我那卧房里都是配置好的各种药,可千万不能让人闯进去了,若是沾了毒,便不好了,切记!” 楚初言应承下来后,目送墨思瑜出了楚府。 一路到了客栈,进了上好的包间,墨思瑜乐的逍遥自在,赶走了小六子,问店家:“我哥在客栈吗?让他来我这里,我们兄妹俩人好好聊一聊......” 第3269章 为什么不肯告知我实情 好久没有跟哥哥畅所欲言的聊天了,今日终于抽出时间过来,能够跟哥哥一同聊一下这月城的局势,以及从哥哥收集到的消息里打探一下锦城墨家的情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却没料到店家却摇摇头:“少爷不在客栈。” 墨思瑜纳闷:“他去哪里了?” “这......”店家顿了一下,果断回答:“不知。” “不知?” “主子的事,小的无权过问。”店家在桌面上摆放了好多好吃的好喝的。 墨思瑜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把云三姨姨叫过来,我跟她聊聊吧。” 店家一脸抱歉:“最近风声鹤唳,云姑娘和洛先生都忙得分身乏术,也不在店里。” 墨思瑜:“......” 既然如此,那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墨思瑜将自己带过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收起来,打算去祭司府,主动去找大祭司,帮着城主解决一点民间疾苦。 楚家的护卫只是在楚初言的叮嘱中确保墨思瑜的安全,并不敢限制她的行动,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墨思瑜去了祭司府...... 圣女宫的偏殿内。 胡月如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关了门,坐在西洋镜前,脱掉了外衫,露出被棉布缠绑住的肩膀,眉目清冷无波。 搁在桌面上的汤药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她看着胡家送过来的膏药,一点点的撕开包裹着伤口的白棉布。 血肉模糊的肩膀露出来,割掉了腐肉的伤口越发触目惊心。 只是却没有了前几日那些腐肉烂掉的腐臭味道了。 她摸了摸自己依然有些发烧的额角,一条手臂低垂着,另一只手艰难的将沾染了血迹的白棉布从伤口处撕扯下来。 “割肉剔骨......”身后传来男子满是心疼的低沉嗓音,“你跟我说你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早已经好了,我们互不相欠。 这就是你早已经好了的伤口?” 墨成悦站在她的身后,视线落到了西洋镜里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胡月如闻言,猛地转过身,因为动作太大,撕扯到了伤口,疼的她闷哼了一声。 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棉布,正要将伤口捂住,动作慢了一步,手腕被闪身过来的墨成悦握住了,“别乱动,我来给你包扎。” 胡月如朝着紧闭的门窗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虽然守卫还算森严,但也还拦不住我,我想来见你,便来了。”墨成悦扫了一眼桌上的伤药,捡起一瓶,打开瓶盖,将药粉洒在她肩膀的伤口上。 女子依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是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湿打湿了散落在额前的墨发。 墨成悦将她按到椅子上坐着,“你别动,我很快就替你包扎好。” 男子出手麻利,认认真真检查了她的肩膀后,迅速将干净的白色棉布缠绑在了她的伤口处,又将她的衣衫穿好。 “为什么不肯告知我实情?”若不是他上次在雪山之巅,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还不知道她会拖到什么时候,墨成悦满心满眼都是疼惜:“若是早些医治,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第3270章 那可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圣女金尊玉贵,不见外人,更不见外男,每年踏出圣女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怎么可能会受伤?”胡月如冷眼凝着墨成悦:“你今日又闯入这里,是想要陷我于不贞吗?” 墨成悦垂眸,否认:“我只是听闻你挖肉剔骨,于心不忍,才忍不住过来找你。” 他将带过来的药膏一一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这些是伤药,这一罐是祛疤膏,等到你的伤口彻底好了,血痂脱落,涂抹上去,便不会轻易留下疤痕了。” 顿了顿,墨成悦又问:“那日在胡家,你见到的那位大夫......眼缘如何?” “油腔滑调,满口胡言乱语,贪财好色。”胡月如对墨思瑜的印象似乎并没有多好,“不过,医术确实很精湛。” 墨成悦:“......” 那可是你未来的小姑子,你就这么不喜欢她吗? 墨成悦试着替墨思瑜开脱:“那小子虽能说了一点,看似玩世不恭,不过品行还是不错的,往后多接触,你便知晓了。” 胡月如横他一眼,爆出个惊天炸雷:“她这种在男女之事上毫无分寸的男子,虽然医术精湛了些,但在感情方面,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墨成悦诧异:“为何这么说?” “我不知道你跟她是何种关系,也不打算知晓,但你必定也听说了,这余大夫跟楚家的小少爷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不清不楚的。”一个远在圣女宫的人都能听说这些流言蜚语,还不知道这件事在月城的百姓口中被传成什么样了。 墨成悦哑口无言,面对事实,无法反驳。 胡月如又道:“既然跟那楚家的小少爷关系匪浅便罢了,又撩拨的我妹妹心旌神摇,对她芳心暗许。 这也罢了,竟然明知道我是圣女,还言语轻浮,企图要挟我,要看一眼我的真容。” 墨成悦:“......” 犹如天雷从脑门上滚滚而过,墨成悦震惊在当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楚初言已经够让墨成悦头疼了,那胡家的二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跟烈家退婚的真正缘由,难道真如外界所说,是因为思瑜? 没等墨成悦想个清楚明白,胡月如又道:“这人还言而无信,收了我那么多的诊金,也答应了要替我守口如瓶。 可转头她便将这件事告知了你,既如此,便依照我一开始承诺过的,若再次遇到,我便直接杀了她!” 墨成悦:“......,不可,她......” 墨成悦话没说完,胡月如便一把抽出了架子上的长剑,“我这圣女宫,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你若是再不滚,我连你也一并杀了。 我早就说过,我跟你之间,早就再无瓜葛了。 你虽救过我,可我也救过你,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她的长剑抵在墨成悦的喉咙上,男子没有动,新红的血迹一点点的从雪白的颈脖处沁出来。 墨成悦低笑:“我破了你们圣女宫的宫规,本就应当一死,你若是真的下得去手,便下手吧。” 胡月如盯着那刺目的血红,缓缓将长剑收了回来,入鞘后放到架子上,拿起一支短笛,抵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第3271章 谁在哭 墨成悦一看,俊朗的眉目差点扭曲起来,告饶一般,赶紧道:“我走,我现在就走,马上走。” 说着,身子便迅速的往窗口退去,身形一闪,便从屋内消失了。 胡月如又吹奏了片刻,曲调一转,变得悠扬起来,屋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滑动般的声响,很快就归于寂静之中,她才重新将短笛放回到架子上。 ...... 墨思瑜乘坐马车到了祭司府,府内的管家听到通报,有些诧异,赶紧安排了小厮去告知秦无言后,急忙迎了出去。 墨思瑜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恢弘大气的祭司府大门口,抬头望去,就见祭司府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墨思瑜满脸诧异,人家普通百姓家里,好歹也买张红纸回来,贴个对联窗花之类的,代表着喜庆。 实在是没钱的,便用旧了的红布往门口一挂,算是迎接新春了。 这祭司府倒是奇怪,不仅没有任何红色的装饰,甚至跟年前相比,越发清冷了一些。 墨思瑜虽然不解,但也没多少讶异,毕竟秦无言这种人,能将死人的尸体珍藏那么久,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管家脸上挤出大大的笑容,将墨思瑜往屋里迎。 墨思瑜命护卫将马车上装载的年货和礼品都搬下来,“这大过年的,特来给大祭司拜个年,也不知道大祭司是否方便。 若是不方便......” 小厮小跑着出来:“余公子,我们大祭司有请。” 管家:“余公子,我们大祭司方便,快请!” 墨思瑜慢悠悠的跟着管家往里走,一边跟管家聊着天,一边侧耳倾听着祭司府的动静。 快到里头的会客厅,却从偏厅里头传来一阵阵悲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 墨思瑜只觉得头皮发麻:“谁在哭?” 还哭的那么压抑那么惨? 管家笑了笑,“没有人哭,是巫师曾经送过来的几只鼻涕虫在叫唤,这些鼻涕虫叫起来的声音跟人的哭声一样......” 墨思瑜思绪微转,“鼻涕虫?” “是啊。”管家索性将偏厅门推开,“余大夫是医者,大概也听闻过世界上有这种叫起来跟人的哭泣声差不多的虫吧?” 墨思瑜笑了笑,一双眼快速的打量了一圈偏厅,开口:“听说倒是听说过,只是还从未见过呢。” “不如进去看看。”管家比了个“请”的手势。 墨思瑜也不客气,抬脚垮进了偏厅内。 在里头寻了一圈,视线落在桌上摆放着的瓷坛上。 管家见墨思瑜不动,主动走过去,将瓷坛上有小孔的盖子揭开,招呼着墨思瑜过来看:“都进来了,不看看?” 墨思瑜将脑袋伸过去,看到里头黏黏腻腻的虫子,只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虫子还是第一次见,里头大概喂养了五只,浑身都是粘稠的黏液,胖乎乎的身子裹在黏液里,脑袋上两只眼睛很大,鼓起来的嘴里发出悲戚的哭声,听的极其渗人...... 难怪这东西叫鼻涕虫,身上分泌出来的黏液跟鼻涕差不多,实在是太过恶心了,墨思瑜赶紧转开眼,抬脚就往外走:“原来竟是这么个东西,碍眼的我刚吃下去的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第3272章 怎么可能喜欢她 管家笑呵呵的,也跟着出去了,顺带着将墨思瑜引到了内厅,带到了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虽然不理会百姓的俗事,但管的事情也不少。 好歹也算是个土皇帝了,内务还是挺多了。 桌子上堆叠了厚厚一叠的文件,秦无言批阅完,便分门别类的放好,听到脚步声,抬眸看着墨思瑜看过来。 笑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唯一一个特意过来跟我拜年的。” 男人笑起来,本就绝俊的面孔犹如冰雪初融,春风十里,煞是好看。 他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色的袍子,皮肤白皙的过分,衬的那眉眼越发清冷俊朗,犹如天上的神祗。 墨思瑜将药膏和药包一一拧过来,摆放到屋子中央的桌面上,一一介绍道:“这些药包,是专程给大祭司你调配好的保养品,这些药膏,是专程为祭司夫人做好的面霜......” 秦无言言简意赅:“多谢。” “客气了。”墨思瑜笑嘻嘻的,在秦无言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好奇的问:“大祭司说这么多年来,我是唯一一个特意过来跟您拜年的,您贵为大祭司,难道没人过来跟您拜年? 这逢年过节的,好歹也应该送点礼品吧?” 秦无言笑,笑意里透着一点凉薄:“就算要送礼,那些人也都在年关之前将东西送过来了,至于年后......” 他眯起眼,似乎想到了久远的往事,“我上任大祭司这个职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过来给我拜年,只不过...... 那人坟头的草应该都比你高了。” 墨思瑜:“......” 墨思瑜假装手足无措起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破了大祭司您的忌讳?” 秦无言定定的盯着墨思瑜:“楚家今日大宴宾客,你为何不待在楚府?” “我......“墨思瑜饶了饶脑袋,“我这不是跟烈家人有过节嘛。” “所以,便回避到我这里来了?” “大祭司,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本来是在客栈打发时间的,可想到大祭司对我的照拂,我便特意买了年货,备了礼品,过来给您和夫人拜年的......”墨思瑜惴惴不安:“就是不知道,我今日是不是来错了?” “不知者无罪。”秦无言嗓音寡淡:“楚家人没告知你这些也正常,本祭司的夫人向来就讨厌年关,所以,正月十五之前,祭司府内从来就没有什么人敢来拜访......” 墨思瑜一听,登时坐立不安起来。 秦无言见状,笑道:“不必害怕,本祭司的夫人对你印象很好,也很喜欢你,本祭司不会把你赶走的。” 墨思瑜:“......” 真是哔了狗了,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撞在刀尖上了,这祭司府竟然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忌讳。 祭司夫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倒是巴不得秦无言立即将自己赶走,也比此时此刻听着这些不阴不阳的话要好。 不过既然过来了,墨思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祭司,你们月城是年年都这么冷,还是就只有今年那么冷?” “都很冷,只是今年格外的冷一点。”秦无言望了眼里间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这天气,宛如十年前,大雪一下便是大半个月。” 第3273章 一个死人的素颜会是这个样子 “对啊,月城冻死了好多个无家可归的人呢。”墨思瑜趁机道:“幸亏这月城换了一任新城主,才没有饿殍遍野。” 墨思瑜见秦无言眼神专注起来,心想这大祭司的内心里其实也还算是关心民生了,索性自顾自说下去了:“城主大人挖了窑洞,将那些房子被大雪压塌的灾民都安顿好了。 还开设了粥棚,每日分发食物,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只是城主似乎有许多规划无法实施,急切的想要见大祭司您一面,特获您的批准后,才能安排,不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否见他一面......” 秦无言一开始还以为墨思瑜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目的,倒是没料到是为了新上任的城主才来的,“过了正月十五,本祭司会亲自召见他。” 等到秦无言的亲口承诺,墨思瑜便放心了,不便久留,打算告辞:“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祭司大人忙碌了,我先......” “慢着。”秦无言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里头的床榻望了望:“既然来了,这些药膏也是给本祭司的夫人的,那便去跟本祭司的夫人聊聊天说说话吧。” 墨思瑜:“.......” 墨思瑜的内心是拒绝的,见秦无言已经撩开了珠帘,进了里间,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到了床榻边。 庄小钰一身红色的衣衫,静静的躺在鸳鸯织就的锦被里,双眸紧闭,犹如睡着了一般。 模样恬静,肌肤如雪。 只是...... 墨思瑜的视线落在女子的唇瓣上,曾经暗青色的唇色竟然变得鲜红起来,墨思瑜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次看去...... 没错,确实是鲜红色! 女子的双臂放在锦被外面,大红色的被褥将那双纤瘦的双手衬托的越发精致白皙。 墨思瑜的视线落在女子的指甲上,曾经暗青色的指甲壳竟然也开始透着淡淡的樱粉色了。 墨思瑜抬手抚了一下额,察觉到大祭司打量的目光,笑了一下,“大祭司跟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啊,哪怕是夫人躺在床上,大祭司也会将夫人打扮的光鲜亮丽。 这妆容和染上去的指甲花汁的颜色,可真好看呢。” 秦无言闻言,收回了落在墨思瑜身上的目光,在床榻边坐下,握住了庄小钰的手,指腹从她的指甲上一一抚过:“你也觉得本祭司夫人的手指甲颜色很好看?” “那是当然!”墨思瑜实话实说。 “本祭司也觉得这个颜色好看。”秦无言的指腹顺着庄小钰的手臂一路往上,抚上她的唇:“本祭司好久没有见到她这个样子了。” 顿了顿,他又道:“本祭司今日没有给她染指甲,也没有给她上妆,这是她原本的底色......” 墨思瑜第一反应:骗鬼呢! 一个死人的素颜会是这个样子? 她第一次见到庄小钰的时候,就见过她的指甲,分明是暗青的颜色。 难不成一个死了十年的人,会慢慢活过来? 墨思瑜看到秦无言将庄小钰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瘆得慌,她待不下去了:“大祭司,时候不早了,我......我下次再来看夫人吧,就不打扰您跟夫人温存了。” 第3274章 特意过来接我的吗 墨思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从祭司府出来的,只知道看到秦无言点头之后,脚底如抹了油一般,不等秦无言反应过来,便飞快的出了那间屋子,凭着记忆,七拐八拐的从诺大的祭司府内厅出来了...... 到了院子里,墨思瑜才刚要爬上马车,管家追出来了,手里抱着一个瓷坛:“余公子,大祭司说这鼻涕虫可以入药,打算送给你。” 墨思瑜拒绝了:“这东西药性不大,跟脱壳的知了皮一样,没多大用处,多谢大祭司的好意了,既然能养在偏厅,必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呵呵。” 这种恶心的东西,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管家解释:“也谈不上多重要,只是偏厅里面摆放了几块牌位,道长说里头最好要听到声音,不要太空寂了,便将这鼻涕虫给放在了里头。” 墨思瑜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厢,放下帘布:“多谢大祭司的好意了,我真的用不上这东西,就此别过。” 说完,催促着护卫赶紧赶车离开了祭司府。 走出去长长一段距离,墨思瑜趴在窗口,看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天幕,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里翻滚过一幕幕庄小钰的唇瓣和指甲。 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已经死过很久的人,血液早就不畅通了,就算用了特殊的办法保存躯体的完好,也绝对不会跟活生生的人一样。 庄小钰躺在床上,唇是红色的,指甲是淡粉色的,面部恬静,跟睡着了的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点的。 她听不到庄小钰的呼吸声,应该也没有心跳声。 没等她想个清楚明白,就听到了“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 雪花又开始落了,透过蒙蒙细雪,墨思瑜抬眸看去,就见一身黑色披风的少年,骑在马背上正急匆匆的朝着她的方向赶过来。 因为太快太急,落雪洒落的满身都是,墨发上的雪融化成水,晶莹剔透。 离得近了,墨思瑜欢喜的大声叫了起来:“言兄,我在这儿。” 楚初言用力勒住缰绳,马儿双蹄腾空而起,堪堪止住了脚步,停靠在了马车旁。 赶车的护卫停了下来。 楚初言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跳上了马车,抬手掀开车帘,弯身坐了进去。 车厢内暖烘烘的,他送她离开楚府的时候,怕她冷,往车厢里装好了银丝炭,吩咐了护卫好好暖着火盆。 离得近了,墨思瑜发现,楚初言浓密卷翘的长睫毛上的微雪已经融化成了水,亮晶晶的挂在眼睫毛上。 漆黑的眸子犹如被雪浸染过,水眸透亮,深如寒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墨思瑜没想到他会过来,眉眼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伸手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花,问:“你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吗?” 她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颊,只觉得触手冰凉,毫无温度,登时心疼不已:“骑那么快干嘛,是不是冻的快要失去知觉了?” 她伸手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捧在掌心里哈气,“有没有暖和一点?” 第3275章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楚初言看着她的笑脸,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平安无事,一把将她搂抱到了怀里。 原本那些怪责的言语,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只问:“不是说好了就在客栈里的吗? 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若不是其中一个护卫怕出事,负担不起责任,跑回去悄悄的告知了他这件事,他都不知道她竟然胆大包天,来了祭司府。 “我原本没想过来这里的。”墨思瑜如实相告:“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城主府,得知城主大人为了灾民,殚精竭虑,无可奈何,想要求助大祭司,我便借着送膏药的名义,让大祭司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见城主大人一面。” 楚初言闻言,心里那点嗔怪也一扫而空了。 楚初言松开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墨发,“你可以这么做,但你这么做的时候,应该提前告知我一声的。” “临时起意,我原本的打算,是待在客栈的。”墨思瑜嘀咕:“谁知道这祭司府内那么多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规矩。” 楚初言的手已经暖和起来了,将大掌从墨思瑜的双手里抽出来,反手握住她的手:“听说你过来给大祭司拜年了,我吓的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娘......她向来那么镇定冷静的一个人,差点吓哭了......”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这些人的反应竟然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越发百思不得其解了:“这祭司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过年时间,走亲串户,相互拜年,不是很正常的一回事吗? 你们三大世家,表面祥和,其实内斗到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还不是要相互宴客? 为何就独独一个祭司府,会如此冷冷清清?” 楚初言沉默了一瞬,沉声开口:“我虽不是太清楚,但也听说过一二,大祭司才刚上位那一年,便取消了各大司家的拜年仪式。 结果前圣女的闵家家主带着闵家老小,在前圣女的带领下,去了一趟祭司府,然后,闵家人便从月城消失了......” 墨思瑜听的毛骨悚然:“这还有没有王法,闵家既然是世家,好歹最好也有几百号人吧? 就算没有几百号人,去拜年的人至少也有几十个吧? 突然就死了这么多的人,难道就没有引起民怨?” “王法?”楚初言轻嗤一声,言语里透着几分讥讽:“十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子,你们锦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云城也才刚刚稳定,正专注民生。 月城天高皇帝远,谁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管控月城? 跟现在相比,那个时候的月城,便是大祭司的天下。 当初月城还流传着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而大祭司,便是掌控着月城所有人生杀予夺大权的活阎王。 历代大祭司都做过这种事,秦大祭司相比起别的大祭司,手段虽然毒辣残忍了一些,但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所以,你曾经说,大祭司上台后,就血洗了闵家。”墨思瑜简直不敢置信:“不会是因为违背了大祭司的指令,特意过来拜年这个缘由吧?”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第3276章 不要变成楚家的前车之鉴 楚初言原本想要告知缘由,可对上墨思瑜那双澄澈到毫无杂质的双眸,便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真相是什么,压根就已经不重要了。” 墨思瑜心情沉重。 一个大族世家,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被屠了满门,这也太惨烈了一点。 墨思瑜又问:“听闻庄家曾经也算是世家大族,后来也没落了,话本子里记载的理由是身为庄家家主的大祭司得到了报应,你信吗?” “当然不信。”楚初言摇头:“未知缘由,世人便喜欢用这些迷惑性的理由给这些人找借口。” 回了楚府,已经是天黑时分了。 过来的宾客大多数已经离开了,只是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依然留在楚府,等待着墨思瑜的结局。 墨思瑜看到门口多了那么多各家的小厮,也没太过在意,马车一路进了前院,停稳后,墨思瑜撩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守在院子里的楚家人见墨思瑜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一个个诧异不已,盯着楚初言的视线犹如看着一个不祥之物。 楚夫人快步迎上来,上下打量着墨思瑜:“大祭司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你有没有被吓到?” 这些围拢着的人群里,也就楚夫人敢近距离的接触她,主动握住她的手了,其余的人,似乎只想着从她的嘴里打探到大祭司对她的态度。 知晓了祭司府的规定,墨思瑜便摸清楚了众人对自己的态度。 墨思瑜虽然觉得楚夫人对自己一直都很好,但只有在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从楚夫人言语里和焦急的神情里,觉察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墨思瑜对着楚夫人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没事,大祭司对我很好,原本还打算送我几只鼻涕虫做药的,但我觉得鼻涕虫太恶心了,就拒绝了。 大祭司还说这十年来我是第一个去祭司府特意给他拜年的人呢。” 她转了一圈,“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不必太过担心我。”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轻嗤声,烈家一位长辈面上透着不屑一顾,盯着墨思瑜开口:“整个月城都知晓大祭司的忌讳,也从来就没人敢去触碰大祭司的忌讳。 你倒是胆大,就是不知道整个楚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将来会遭遇到什么,我们......拭目以待!” 那人捋了捋胡须,拔高了嗓音:“当初出过圣女的闵家,可不要变成楚家的前车之鉴啊!” 成功的在所有楚家人面前挑拨起了恐慌后,烈家带着来赴宴的烈家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院门,离开了。 随后那些也想要打听消息的宾客用各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完墨思瑜之后,也同楚家人告别,跟着烈家人一同离开了。 楚夫人无视掉那些带着敌意的警告声,对着楚初言道:“快,快些带余公子去后院休息。 月华,送些好吃的饭菜到余公子的屋里。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忙活了一整日,该干嘛干嘛去吧。” 楚初言拉着墨思瑜的胳膊,“走吧。” “初言。”楚初盛叫住了楚初言:“安顿好了余公子,来书房一趟吧。” 第3277章 我也不会让他们为难的 楚初言不置可否,只是带着墨思瑜往后院的方向走:“我先送你回屋。” 一路走过来,墨思瑜见到从前对着她笑脸相迎的下人,一个个犹如见到了魂魄一样,老远便迅速的低头,避开了跟她的正面相迎,躲开她仿佛躲开瘟疫一般...... 墨思瑜甚是无语。 到了卧房,墨思瑜抬脚往耳房走,站在门口,对着楚初言道:“我先洗个澡,少家主不是让你去书房吗,言兄只管去便是,不用管我。” 楚初言咬了一下唇,观察着她的面色:“那烈家跟我们楚家向来不合,你又得罪过他们,这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墨思瑜面上浮出淡淡的笑意:“我当然不会当一回事,我可不是那么拘泥小节的人。” 楚初言见她面色确实无恙,才不得不去了书房。 月华将饭菜送了过来,摆放在卧房里,看着从耳房出来的墨思瑜,欲言又止。 墨思瑜拿起筷子,开门见山的问:“月华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那不祥之人?” 月华叹了口气:“大祭司既然能将你放回来,必定不会对你如何,更不会对楚家如何。 我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想法,只是...... 今日在宴席上,你去祭司府拜年的消息便被有心人传开了,我是怕我们夫人和家主抵抗不住底下人的恶意中伤......” 楚家没打算听命于大祭司,在大祭司眼里,本就不服管教,原先是打算扶持楚家别的人坐上家主之位的。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如今没怎么有动静了。 如今墨思瑜招惹上了大祭司,谁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对楚家的夫人和家主施压...... 任何一个大族世家,里头的争权夺势,都是风起云涌。 犹如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悄无声息的夺人性命,吞噬一切。 墨思瑜思绪微转,对着月华笑了一下:“这事我自有分寸,夫人和家主如此疼我,我也不会让他们为难的,你放心好了。” 今日宴客,月华极其忙碌,也没怎么仔细思索墨思瑜说出来的话,将饭菜摆放好之后,便拧着食盒匆匆离开了...... 墨思瑜随便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将自己推到了这种境地。 这月城人如此愚昧,看着大祭司犹如看着天神,就算她亲口告知这些百姓,她去祭司府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估计都会被砸臭鸡蛋。 没有人会相信她,只会觉得她叨扰了他们心目中神祗的清雅,破坏了大祭司定下来的规则。 就如那害人的瘴气林一样,被炸毁了,消除了所有的隐患,他们却偏信大祭司的话,说那夺了人许多条性命的瘴气岛是月城的风水宝地。 呸! 说的好像那一片地方真的是月城的龙脉所在? 墨思瑜放下筷子,披了件黑色的披风,打算去前院寻楚家的家主,看能不能谋求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夜色幽静,落雪纷飞。 天气很冷,滴水成冰。 寒风吹过来,如利刃一般割在脸颊上,刺骨般寒凉。 第3278章 确实是我死了比较好 后院的长廊九曲十八弯,长廊下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幽幽的光被落下来的白色分隔成碎片,一眼望去,影影重重。 墨思瑜才刚拐过弯,一柄长刀斜着朝她劈了过来。 墨思瑜身手敏锐,闪身夺过,对着柱子后面的身影一脚踹过去,与此同时,抬手掐在了那人拿刀的手的虎口处...... 那人手里的刀被松开,身子飞出去,倒在了雪地里。 墨思瑜顺手握住掉落的刀柄,正要将刀尖对准地上的人刺过去,那人蒙在脸上的面纱掉落,借着微弱的灯光定睛一看,竟然是楚府里的表小姐江文茵。 只听说快过年的时候,江文茵被楚夫人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了楚府。 要不是今晚看到,墨思瑜都差点忘了,这府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实在是许久不见了。 墨思瑜将手里的刀扬手扔出去,刀刃擦着江文茵的发丝而过,深深的扎进了雪地里。 江文茵吓了一跳,发丝断开,飘散落到了雪地里。 墨思瑜上前一步,站在江文茵的面前,蹲下来,手肘搁在膝盖上,笑了一下:“表小姐,论起来,我跟你也算得上是无冤无仇了吧? 你吃醋便吃醋,如今竟然要谋夺我的性命了?” “你得罪了大祭司,你若不死,不止我表哥,整个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口的人命,都要被诅咒,全部死光。”江文茵说着说着,眼泪涌了出来,悲悲戚戚:“你是我姨姨和姨夫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表哥的救命恩人。 我表哥因为你,毁了一世清誉不要紧,可我表哥若是没了命......” 江文茵的泪珠儿犹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落:“跟你区区一条贱命相比,你觉得是楚家满门遭罪好,还是你一个人死了好?” 墨思瑜见状,默了片刻,站起身,叹了口气,赞同的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我死了比较好。” 说完,墨思瑜转身,加快了步伐,往前院走。 徒留下江文茵一脸错愕,依然躺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这人必定是去找夫人告状去了,她离被赶出楚府的日子不远了,只可恨身手太差,没有将这人一剑刺死...... 墨思瑜快步去了前院,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今日宴客,佣人和护卫都忙忙碌碌,人手不够,只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站了两个护卫守候。 墨思瑜又是府里的常客,她说月华姑娘请她过来的时候,护卫也没有多疑,便放她进去了。 墨思瑜才刚走到书房前,就听到了里头惊天动地的暴怒声,不知有人摔了什么东西。 墨思瑜原本推门的动作顿住了,站在门外听了起来。 难怪门外没有安排护卫守候,大概是楚家家主早就料到里头会有人吵架,未免家丑外扬,才将护卫打发到了入口处守着。 墨思瑜将耳朵贴在门上,里头因为愤怒而显得暴躁的声音从里头清晰的传到了耳蜗里: “就这么一个家世不清楚,为人不清楚的小大夫而已,不过是救了你,你们现在为了那一丁点的私人情分,就要将我们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性命置之不顾吗?” 第3279章 这里不能成为她的久留之地了 “作为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那小大夫的职责所在,多给些钱不就得了,为何要让她一直住在我们楚府?” “你们不肯将那人赶出去,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的命都不如一个身世不明的小大夫吗?” ...... 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过了,楚初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刚才我已经跟诸位解释过了,余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更何况,大祭司并没有说什么,何必杞人忧天,如此容不下她?” “哼,你给我闭嘴。”其中一个堂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我就生气。 你如此舍不得那小大夫,是不是真的跟外头那些人议论的那样,跟她有不正当的关系?” 楚初言被长辈如此羞辱,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也气的不行:“没料到堂叔竟然会将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当了真,还真是......可笑!” “自古便无空穴来风,你因为一己之私,是打算要陷我们所有人于不义吗?” “我们祖祖辈辈,也都是替楚家卖命的人,若是楚小少爷你犯了大祭司的忌讳,我们便不为难你了。 可你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置于危险境地,也太让我们寒心了......”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那闵家便是前车之鉴啊,当初那闵慧珠还是圣女呢,结果呢?又落到了什么下场?” ...... 墨思瑜站在门口,听到楚夫人和楚初言替她极力辩护,心里涌上阵阵暖流。 若是楚家的人,真的忘恩负义,想要听从族人的要求将她赶出去,她不会伤心,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爽快。 如今楚家家人不仅没有打算赶走自己,还打算留下她继续住在这里...... 墨思瑜收回手,默默的转过身,不愿再听下去了,返身下楼往外走...... 大不了搬出去住,跟哥哥见面还要方便一些,这里不能成为她的久留之地了,墨思瑜想。 回了卧房,趁着楚初言还未回房,墨思瑜将柜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整理了一遍,装进了箱子内。 一直到夜半时分,躺在床上已经睡了一觉的墨思瑜被吵醒,睁开眼,便看到才刚回卧房的楚初言。 墨思瑜撑着手臂坐起身,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沙漏,打了个哈欠:“言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吵醒你了?”楚初言坐到床榻边。 墨思瑜问:“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嗯,有点事,商量的有点晚,你快睡吧。”楚初言脱了鞋袜和衣衫,吹灭了烛火,在她身侧躺下。 “什么事,跟我有关吗?” “无关。”楚初言顿了顿,“楚家一些内务罢了,你别胡思乱想。” 墨思瑜听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再多问了,只是翻了个身,将脸侧对着她,闭上了眼。 楚初言侧过脑袋,静静的看着黑暗中朦胧的轮廓,一夜无眠。 第二日。 屋子外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那些曾经的扫洒声,一点都听不到了。 墨思瑜梳洗完毕,披着披风,站在门口...... 第3280章 人心才可怕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无,墨思瑜沿着台阶慢慢的走到院子中间站着,她转过身,看着身后两排深浅一样的脚印,笑了一下。 月华端了早点过来,看到她站在院子仰头看着天上的飘雪,不明所以:“余公子,外头冷,免得雪融化后打湿了衣衫,快点进房间吃早点吧。” 墨思瑜看着月华,眉眼里全部都是暖色,这里头好多佣人都避她不及,连洒扫都不来了,倒是没料到月华姑娘这么早就过来了。 墨思瑜进了里屋,问:“你家小少爷呢?” “去书房了吧,这几日老爷夫人和少家主都忙的昏天暗地呢。” 墨思瑜吃了一口小笼包,“待会,你替我找辆马车过来。” “你要出门吗?”月华建议道:“这天寒地冻的,不宜出门呢,还不如就在屋里头待着。 你不是最喜欢去药房吗?那里头燃了暖炉,烤烤火吃吃地瓜最舒服了。” 墨思瑜不置可否:“你先把马车给我弄来吧,大一点的,我要装东西。” 月华无奈:“好吧,等我忙完手里头重要的事,便去安排。” 等到月华出去,墨思瑜将桌上一桌子的早点全部装到食盒里,拧起来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药房比较僻静,一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人,院子和长廊的积雪早已经被佣人清扫的干干净净了。 墨思瑜一路走过去,到了药房门口,就听到了里头孙晴和孙老的对话声: “爷爷,那大祭司就这么可怕吗?平时一个个找余公子治病拿药的时候,笑的不知道多开心呢。 如今余公子都平安回来了,大祭司都没有对公子做什么,这些人反倒容不下余公子了。” “大祭司不可怕,人心才可怕啊。” “爷爷,我炸了些小酥鱼,现在送去给余公子吃吧。” “给爷爷我留两条,可不能全都给那小子了。”孙老佯装发怒:“你这丫头,就不能做些爷爷爱吃的吗?” 里头传来阵阵笑声,墨思瑜推门而入。 孙晴端着一碗小酥鱼正要出门,就见墨思瑜携裹着一身风雪进来了,惊喜不已:“我正要去给你送鱼,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可真是太巧了。” 墨思瑜将食盒放在孙老面前,打开食盒,将里头的小碟子小碗一样样的拿出来,“月华小姐姐一大早给我准备了那么多道饭菜,我吃不完,想着你们也要吃早饭,便过来同你们一道吃。” 三个人闭口不言昨日发生的一些事,墨思瑜将新的药方子填写完,交给了孙晴,“好好拿着,若是能依照我给你的所有药方子对症下药,你的医术便能超越你爷爷了,长此以往,你也会成为这月城最好的医者之一......” 孙晴欢天喜地的将药方子收好,“等过了元宵节,我们一同去雪山之巅捉雪虫和药材吧。” “好。”墨思瑜还只是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书上看到过雪虫的记录,还没有真正见过雪虫这种东西呢。 墨思瑜转眸看着含笑的孙老,问:“老人家,你们这里的鼻涕虫,是叫声如人的啼哭声,喂养的人多吗?” 第3281章 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她住店嘛 “那种东西,又不吉利,还生的丑陋恶心,谁会喂养这种东西?”孙老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想起来,便问了。”墨思瑜又问:“有人会用这种虫子代替人哭丧吗?” 孙老只觉得莫名其妙:“哭丧这种事,请个人就可以了,哪有用虫子来代替的,这不是对死者不尊吗?” 犹如一道光亮闪到了脑海里,墨思瑜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上次跟楚初言一同去了祭司府,听到了人的啼哭声。 这一次,大祭司是故意将这种恶心的虫子摆放在偏厅里头,故意让她听到看到,以此想要趁机打消她内心里的疑虑,消除她的困惑。 让她以为上次之时,跟楚初言一同听到的哭声是这些鼻涕虫发出来的,而不是真正的人的哭声。 大祭司如此心思缜密的人,从来就不做这些无用功。 这鼻涕虫既不吉祥,又生的令人厌恶,药用价值也不高,祭司府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摆上这种东西? 唯一的目的,便是掩盖那些紧闭的厢房里传过来的凄惨的啼哭声了。 墨思瑜怔愣了片刻,讷讷开口:“我明白了!” 孙老不解:“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你们这里的鼻涕虫不是什么好东西。”墨思瑜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的小笼包放进孙老的碗里:“您老多吃些,要长命百岁。” 孙老翻了个白眼,“你往后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听到我耳朵里,总觉得你是在咒我早点归西。” 一顿早饭吃的欢快极了,墨思瑜摸了摸肚子,将空了的碗碟装进食盒,离开了药房。 马车已经准备好,停在院子内。 墨思瑜亲自动手,将里头的箱子往马车上搬。 月华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墨思瑜跳上马车,心口一跳:“余公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出去转一圈。”墨思瑜扬起长鞭,赶着马车,头也不回的从后院的门一路出去了。 月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等到她推开卧房的门,看到里头空荡荡的卧房,以及桌上留给楚初言的信件时,登时明了。 她抓起信件,快步往前院的书房赶去,用力拍打着书房的门:“小少爷,小少爷,余公子走了!” ...... 墨思瑜赶着车到了大街上,心想:她主动离开了楚府,想必就不会让楚家的当权人为难了吧。 墨思瑜在哥哥的客栈前停了一会,又怕住在里头太过显眼,便继续往前行走,找了整个月城最大的客栈,进去订房。 哪知店主一看到来人是墨思瑜,眼神闪了闪,陪着笑脸道:“余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客房,已经满员了,您去别的客栈或者酒楼看看吧。” 墨思瑜见如此,只得去找别的酒楼和客栈。 可一连去了好几间高档些的酒楼和客栈,都是满员,都被拒绝了,墨思瑜此时才察觉到异样。 这可真是巧了,大过年的,通往外头唯一的山路还没有修好,哪里来的那么多贵客入住酒楼和客栈? 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她住店嘛? 第328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墨思瑜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找了间小店的酒店,要办入住。 店主看到墨思瑜,是认得这张脸的,当初向城主大人捐赠了所有的诊金,可是受到了好多人的欢喜的,如今才过个年而已,短短几天时间,便物是人非了。 店主将墨思瑜拉到了一旁,低声开口:“余公子,不是我不让您住,实在是不敢让您住店,否则,我这小店的生意便做不下去了。” 墨思瑜问:“究竟是为何?难不成你们全都以为我得罪了大祭司,怕我连累你们?” 店主愁眉苦脸:“得罪了大祭司这件事,昨晚便被传的满城风雨了,那烈家的人放话了,若是谁敢收留你们,往后就是跟烈家为敌。 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要养一大家子,是要赚钱的,哪里敢跟烈家为敌?” 墨思瑜明白了,抬脚便出了小店。 煎饼摊的摊主见墨思瑜从小店里出来了,将摊好的煎饼递给墨思瑜:“余公子,跑了那么多家客栈和酒楼,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没有。” “这煎饼是我刚摊好的,你拿着填饱肚子吧,哎!”摊主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另一边,有人端了一碗茶水过来,递给墨思瑜:“余公子,喝口茶吧,被楚家赶出来了也不要紧,往后我这里的茶水是管饱的,我老婆子的馄饨摊子,您也随便吃。” 寒气逼人的大冬天里,墨思瑜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煎饼,一手端着冒着热气的温茶,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窝子里流淌出来...... 这世上的好心人终究是有的。 她对这月城的人释放出了善意,多多少少还是得到了回报的。 墨思瑜喝了半碗茶,捧着煎饼,谢过两个摊主,上了马车,径直赶车往哥哥的客栈走去。 马车才刚在客栈前停下,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也停了下来。 墨思瑜才刚下了马车,拿着煎饼的手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楚初言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为什么要离开楚府?这街上的人都不敢要你,你打算去哪儿?” 你又能去哪儿? 墨思瑜侧头,对上楚初言暗沉沉的眼眸,冲着他笑了一下,笑容如天边的繁星一样璀璨,“我怕你们为难,毕竟关乎到楚家上上下下几千口的人命......” 楚初言看到她这幅模样,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厉害:“是我没用,没有能立即说服他们。” “不怪你,千百年来留下的习俗和规矩,早就根深蒂固的植入他们的脑海里了,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墨思瑜摇了摇头:“若是换了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们那些人.....” 这世上流传着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东西,不止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老老少少那么多条人的性命,谁甘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这种风险? 万一被大祭司下了诅咒,在这些人的眼里,楚家几百年的基业,楚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就会被毁掉了...... 设身处地的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冒这种风险的,他们只是将她赶出楚府而已,没有将她捆绑起来,亲自押送到祭司府交给大祭司处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3283章 哥哥是哪里来的奇遇 楚初言定定的看着她,望了眼长长的街道:“是我带你来月城的,我当初跟你保证过,一定会好好对你。 既然你搬出来了,我便也从楚府搬出来,跟你住在一处。 若是没有客栈和酒楼收留你,便直接住到我们楚家的客栈和酒楼里......” 墨思瑜原本就没打算再跟楚家有任何瓜葛才没有打算投靠楚家名下的客栈和酒楼,此时听到楚初言也要跟着搬出来,着实震惊了。 这跟拐走人家儿子有什么区别? 这楚初言可是楚夫人的命根子,才三岁就被爷爷带出去云游四海,好不容易回来,楚夫人和楚家主才得以共享天伦之乐,若是也跟着搬出来了...... 墨思瑜怕楚夫人对自己有意见,拒绝了:“我一个人搬出来就好,言兄还是就在楚府吧。 这街道上客栈和酒楼那么多,总会有一家酒楼或者客栈收留我的。 我手里的银两也不少,言兄不必担心我。” 墨思瑜挣开楚初言的手,抬脚就进了客栈,让店主开了一间上好的包间,直接包了三个月。 店主收了墨思瑜的银两,二话不说,便将昨日就准备好的,最好的一间客房给了她。 墨思瑜命人将自己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客房里,趴在窗口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楚初言打量了这间客房,赞许道:“这家店的老板还挺不错的,这间房也不错,今晚我便搬过来跟余兄你一块住。” 墨思瑜吓得立即站直了身子,将窗户合上,结结巴巴的开口:“言兄,这样不好吧,夫人她......” “我娘会同意的,当初我要送你回锦城,我娘也同意了。” “可也不能住一块啊。” “为何不能住一块?余兄你不是怕梦魇吗?反正我们在府内也是住一起的,这间客房跟我们的卧房差不多大,也是住得下两个人......” 墨思瑜捂脸,这不是住不住的下的问题啊,这是......她的贞洁问题。 若是被哥哥知晓她跟楚初言早就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了,她还有什么脸面住在这里? 墨思瑜摊手:“就算言兄想要搬过来,也是不能住一间房的,这外头将我们俩的关系谣传到了这种程度。 你跟我住同一间客栈便也罢了,若是住同一间房,我往后就没脸出这扇门了。” 楚初言一想,貌似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去楼下,找店家想要定隔壁的客房,店家是个精明的,想到往后大小姐和大少爷之间可能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便说隔壁的客房已经被订完了,只剩下长廊对面那一间客房了。 虽然隔着宽宽的长廊,但好歹也在楼上,楚初言便勉强同意了。 等到楚初言回了楚家,打算将东西搬到客栈来住的时候,店家敲开了墨思瑜的门:“余大夫,我们少爷不小心被毒虫咬了一口......” ...... 墨思瑜到了墨成悦的厢房,看到躺在床榻上,唇色惨白,脸色乌青的哥哥,指腹搭上他的脉搏,“蛇毒?” 墨思瑜收回手,翻出医药包里的解毒丸,塞进墨成悦的嘴巴里:“这大冬天冰天雪地的,哥哥是哪里来的奇遇,竟然被毒蛇咬了一口? 现在这个天气,蛇这种冷血动物,不应该正在冬眠吗?” 第3284章 她刚才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墨成悦面色虚弱,轻咳了几声,没有回答墨思瑜的话,只问:“这毒,能解吗?” “当然能。”墨思瑜抽出金针,扎在墨成悦的被咬伤的手臂上,将周边的黑血挤出来,“这蛇毒虽不至于要人命,但这毒性也不算小。 且拖延的时间有些长了,毒性蔓延到了全身,要彻底清毒,有些受罪。” 墨思瑜继续追问:“这大冬天,你究竟是如何被毒蛇咬伤的?” 这几率比会游泳的人在风平浪静的河水里被活活淹死的几率还要小吧? 墨成悦垂下眼眸:“去办点事,不小心掉进了蛇窟窿里。” 墨思瑜睨着他,“这运气可真是背啊,又不是让你独闯瘴气岛,蛇窟窿这种地方你都能掉的进去? 如今天寒地冻,正是捉毒蛇炼药的好时机,哥哥不如告知我,那蛇窟窿究竟在哪里,我也好去见识见识?” 墨成悦闭上眼,装着昏睡过去了。 墨思瑜见他不肯说,心里的狐疑越发重了,将扎进他身体里的金针取出来,写了药方子,让店家拿出去照着熬药了。 傍晚时分,小六子找到了客栈,转告墨思瑜:“楚家出了一点事,我们少爷今晚怕是要晚些过来,余公子不必等候。” 墨思瑜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从楚家搬出来,这么大的事,楚夫人和楚家主必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墨思瑜当晚留在墨成悦的卧房里,守着哥哥。 厢房里阴影丛丛,在昏暗的烛火的映衬下,投下一道又一道影子,将她趴在桌上休息的背影拉的老长,照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夜色深重。 低低的悠扬的短笛声从外面传进来。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墨思瑜想要苏醒过来,可眼皮却犹如千斤重担一般,死活睁不开。 她被自己脑袋压住的手想要动一下,都耗费了天大的力气。 可那悠扬的短笛声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到了耳膜里,甚至,床榻上传来的动静,她都能够感受到。 她能察觉到躺在床上的哥哥掀开被褥,起床了,甚至慢慢的走了过来,怕她着凉,往她的后背上披了一件宽大的披风。 她的思维是清醒的,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醒不过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了,每次听到这首曲子,身体便不受控制。 第一次这样或许只是一种巧合,可次次如此,就让她不得不引起重视了,究竟是为什么会如此? 她甚至听到了窗户被打开之后,又合上的声响。 墨思瑜被人推了一下,“思瑜,怎么睡得这么沉?” 耳边的乐声远去,墨思瑜总算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看着站在身侧的哥哥,以及身上披着的披风,眼神惶然。 她刚才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哥哥真的替她披了披风,也真的起床了。 墨成悦见她神情恍惚,以为她刚醒还没有反应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嗔怪道:“夜晚寒凉,你怎么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就不怕冻着?” 见墨思瑜没什么反应,又道:“还睡的如此沉,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苏醒。” 第3285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墨成悦捏了下她冰凉的手指:“你想要守夜,那边便是矮榻,幸亏这屋子里生了炭火,还算暖和......” 墨思瑜盯着墨成悦:“哥哥,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墨成悦眼神闪了闪。 “短笛的奏乐声?”墨思瑜裹着披风站起身:“这种乐声,无论用什么乐器吹奏出来,我便好似陷入其中一般,也不知道这种乐声究竟有什么魔力?” 墨成悦重新躺回到床榻上:“你是不是做梦了?” 墨思瑜盯着墨成悦看了片刻,视线落到还没来得及合拢的窗前,快步冲过去,一把将窗户拉开,就见窗台上竟然趴着一条小蛇。 可能是太过严寒了,这小蛇犹如喝醉酒一般,软趴趴的趴在窗台,似乎想要挪动,却没也半点力气,只是仰着脑袋晃了晃,又趴在下去。 墨思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笑着一把将那条小蛇捏起来,抓住了小蛇的七寸,“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对着脸色突变的墨成悦晃了晃:“这蛇不会就是咬伤你的畜生吧? 我将它拿回去,明早起来炖一碗蛇羹汤你喝。” 墨思瑜回到桌边,借着烛火,就看到这条小蛇通体发红,颜色异常鲜艳,从小到大,墨思瑜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小蛇。 墨成悦心里有些慌,“思瑜,这一看便是毒蛇,还不如放了......” “取了毒囊便可以了。”墨思瑜将小蛇放在桌上,摸着下巴盯着墨成悦:“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大冬日的,掉进蛇窟窿里本就异常,如今这条蛇竟然爬到了你的窗台上,你不仅不将这条蛇赶走,还生怕我弄死它......”墨思瑜想到这里,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这蛇必定是受人驱赶过来的,整个月城,能驱使活的毒物的,便是传说中的大祭司和巫师了。 这大祭司要抓你,跟你不合,有这个机会,说不定早就命这条毒蛇咬死你了,哪里会等到你回客栈? 这巫师嘛,早就死在瘴气岛上了。 难道这月城,除了大祭司和巫师,还有跟他们两人一样,能用乐声驱使活物的人?” 墨成悦看着这条咬过他好几次的蛇,有些发憷,正打算伸手将那条小蛇解救出来,却被墨思瑜拦住了:“哥哥似乎对这条毒蛇的性命很是在乎啊,既如此,那这条蛇我更不能交给你了。” 墨成悦辩解:“我只是怕这条毒蛇咬到你,更何况,蛇羹汤这种东西,在月城里,是不允许食用的。” 墨思瑜才不管那么多,捏着那条小蛇用布包裹住,抬脚往外走:“那我便养起来,等着它的主人过来找它......” 只要有人上门,她便知晓那个跟哥哥有过纠葛的人是谁了。 墨成悦有心想要阻拦,可想到墨思瑜那个性子,不得不打消了将那条蛇从她手里抢回来的冲动。 他看着墨思瑜的背影消失在厢房里,思索了几秒钟,拿起一件披风披在身上,顾不得身上的伤,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墨思瑜回了自己的厢房,燃了灯,从布袋里的蛇放了出来。 第3286章 怎么会有这么长一条赤血莲 屋内很暖和,店家贴心的在里头的四个角落里放置了炭盆,墨思瑜脱了披风,索性用自己的旧衣服在屋子的角落里搭建了一个暖和的窝,将那条快要冻僵的小蛇放进了窝里。 炖蛇羹汤是不可能的了,把这条蛇养在身边说不定会大有用处。 墨思瑜做好这一切,打了个哈欠,就躺到床上...... 第二日一大清早,墨思瑜就被外头做生意的小贩的吆喝声吵醒了。 “来啊来啊,好喝的桂花酒酿。” “好吃的汤圆混沌,走过路过都来尝一碗。” “包子馒头花卷子,热腾腾的刚出锅......” ...... 墨思瑜闭着眼睛听了片刻,咽了咽口水,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重的脑袋,打了个喷嚏。 大概是昨晚守着哥哥的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不小心着凉了,有些头重脚轻,喉咙干涩疼痛。 她才刚下床,敲门声响起,墨思瑜以为是店主,吸了吸鼻子,头昏脑涨的去开门,就看到楚初言正站在门口。 墨思瑜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一个喷嚏,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楚初言见状,赶紧跨进门,将厢房门关上,拿了披风将她裹住,“才一个晚上不见,余兄怎的就生病了?” 说着,将掌心覆在墨思瑜的额头上,见额头有些发烫,焦急道:“余兄这里应该有药吧?快吃一点,药包呢,放在哪里了?”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见角落里用厚厚的衣衫捂的严严实实,抬手一掀,身子往后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这......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长一条赤血莲?” “赤血莲?”墨思瑜侧头,朝着楚初言看过去,“你说这种蛇,在你们这里叫赤血莲?” “是啊,你不知道?”楚初言有些奇怪:“这蛇是从哪里捉来的?” “随便捡的。”墨思瑜越发来了兴趣:“难怪浑身通红如火焰,竟然叫赤血莲......” “这种蛇品种稀少,向来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捡到的”楚初言自然是不信的:“这大冬日的,除非有人召唤,否则,这种蛇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听楚初言这么一说,墨思瑜越发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品种稀少?” “是啊,否则也不会将它当成月城人的图腾了。” 墨思瑜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前几次出入祭司府的时候,祭司府内那些看上去巍峨雄伟的圆柱子上面雕刻的竟然是蛇...... 除夕祈福祭天的时候,摆放在祭台上的大缸和大鼎的外观上,也盘旋着九条蛇...... 倒是没料到竟然是这种蛇,赤血莲! 墨思瑜对这条赤血莲越发感兴趣了:“既然它能被人召唤,便是通人性的了。” 墨思瑜的手伸到颈脖处,从里头取出骨哨,含在嘴里。 楚初言蹙眉:“余兄,不可乱来,若是控制不住......” 没等楚初言说完,墨思瑜的骨哨声在客房里回荡起来。 盘旋在温暖的窝里的小蛇因为离炭盆近,早就从冻僵的状态苏醒过来了,听到骨哨声,脑袋立即高高昂起来,黑色蛇信子不停的吐出来,直直的盯着墨思瑜的方向...... 第3287章 做宠物养着啊 墨思瑜盯着窝里的赤血莲蛇,只觉得有些奇怪,吹奏了半响,这小家伙怎么就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是她吹奏的乐曲有问题? 稍微一走神,墨思瑜的骨哨声突然变的高亢起来,犹如一声刺耳的鹤啸。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窝里头的小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张大了嘴,犹如利箭一样,猛地朝着墨思瑜飞扑而去...... 幸亏楚初言站在她身侧,反应敏捷,用未出鞘的长剑帮着挡了一下,那条赤血莲才掉落到了地上。 可掉落到了地上,这条蛇也没闲着,身子呈曲线一般在地上迅猛游离,朝着墨思瑜的方向前进。 墨思瑜连连后退,左躲右闪,骨哨声此起彼伏,甚至跳到了桌面上,一瞬不瞬的盯着攀着桌腿往上攀爬的小蛇...... 楚初言抽出长剑:“这蛇毒性太大,若是被咬了,就不好了,要么放生,要么,便斩杀了吧。” 墨思瑜赶紧阻拦,停止吹奏,挡开楚初言的长剑,“这蛇如此通晓乐律,我要养起来。” “养起来做什么?” “做宠物养着啊。”墨思瑜兴致勃勃的从桌上跳下来,快准狠的一把掐住了赤血莲的七寸,将那条小蛇拽起来,扔进了蛇窝内:“既然《归元》能号令万物,我若是学会了这首曲子,说不定也能号令万物。 可你们月城许多事都太过玄乎,万物我就不敢想了,先从驾驭这条赤血莲开始,总有一天,我也会有你们月城大祭司的本事......” 楚初言将长剑入鞘,忍不住笑了起来:“余兄可真是志向高远,这赤血莲蛇,听闻最初被发现,是在一片种植赤血莲的地方被遇到的,这种蛇隐藏在红色的血莲花里,通体火红,极其难以被发现......” 墨思瑜喃喃:“赤血莲?如火一样的莲花吗?” “花瓣如莲花的血红色花朵。”楚初言倒了一杯水,递到墨思瑜面前:“那一片地方,是埋葬几个被灭门的世家的地方,极少有人踏入,曾经是血池尸海。后来长出了血红色的花......” 楚初言侧头望了一眼墙角处:“听闻这种蛇极其难长大,你喂养起来当成宠物也不错,只不过要拔掉它的毒牙,免得它咬了人......” 正说着,又听到了敲门声,店主端着早点进来了。 看到楚初言一大早就在墨思瑜的厢房内,眼神里微微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又笑呵呵的挂上了营业般的笑容,跟楚初言打招呼:“客官可真早,客官想吃什么?” 楚初言看着还算丰盛的早点:“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跟余兄一起吃点。” 店主默默的打量了一圈屋内,见楚初言的行李物品没有搬入这间客房,便放心了,抱着托盘出了客房,顺手带上了客房的门...... 楚初言就这么跟着墨思瑜在客栈住下来了,一同从楚府搬了出来。 很快,这个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短短几日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月城,变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调味剂。 猜测的,同情的,八卦的,可怜的......客栈里的人看着两人同出同进时的眼神,满是唏嘘...... 第3288章 有事余公子无事余大夫 “这余公子可真是可怜啊,好端端的,只是去给大祭司拜了个年,就被楚家给赶出来了。” “从前她仗着楚家的维护,还有大祭司当靠山,不知道多嚣张,竟然把烈家给得罪了,这下好了,听闻除了这间客栈,整个街道上都没有人敢收留她......” “等再过几日,说不定这间客栈也不敢收留她了,那烈家人昨日还过来了一趟,威胁了这里的店主呢。” “这余公子搬出来就算了,怎么这楚家小少爷也搬出来了?”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感情深,你懂得~~” “我懂我懂,哈哈哈,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不过这楚家那么大的产业,就算搬出来,这余公子竟然都没有住进楚家的客栈,看来是跟楚家划清界限了吧。” “也不是吧,毕竟这楚家的小少爷可是对人家不离不弃呢,肯定也是得到了楚家家主和夫人的允许的吧。” ...... 墨思瑜的耳力向来就比寻常人好一些,她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时候,这些窃窃私语声便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墨思瑜瞟了眼身侧的楚初言,心想:这人大概也是听到了吧,也不知道内心究竟是何种感受,竟然能如此坦然。 原本以为言兄是个脸皮薄的,倒是从前小看了他,这人脸皮厚起来,竟然能够若无其事。 墨思瑜自己脸皮如此厚的人,听着都有些受不了了。 才刚下楼,就见一道明艳的身影闪了进来。 胡月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冬装,脖子上围着一圈雪白的狐裘,手里握着一条长长的马鞭,身形利落的跨步进了客栈。 恰好见墨思瑜下楼,胡月卿飞快的跳到墨思瑜面前,双手背在后背上,明眸皓齿,睨了眼跟在她身后的楚初言,笑嘻嘻的看着她:“听闻你被楚家人赶出来了?” 墨思瑜瞟了眼走到身侧的楚初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楚初言面无表情的盯着胡月卿:“胡小姐来这里,是专程说这些的吗?” “自然不是。”胡月卿笑的越发开心了:“我娘亲听闻了这件事,特让我来邀请余公子你搬入我们胡家......” 墨思瑜:“......” 楚初言一口拒绝:“不行。” 胡月卿压根就不给楚初言丝毫面子,笑道:“我又不是邀请楚少爷,何来不行? 不知道楚少爷是以何种立场拒绝我的? 你们楚家不接纳余公子,难道还不准别的人家接纳余公子?” 胡月卿言语咄咄:“我们胡家跟楚家相比,自问家世比得过胡家,也绝对做不出那种有事余公子,无事余大夫这种事情来......” 楚初言闻言,只觉得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心坎里,竟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越发尴尬了。 诺大的客栈,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起来,只能偶尔听到筷子触碰杯碟的声响。 不用猜,这些人都竖着耳朵,正在听八卦。 墨思瑜招呼道:“胡小姐,有什么话,不如上楼去我的客房......” “不用了。”胡月卿似乎一定要在这种大众场合给墨思瑜撑腰,她双手背在身后,环顾了满满一客栈的人,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嗓音...... 第3289章 怎么可能要你的命 “我娘亲,也就是我们胡家的当家主母说了,若是余公子无处可去,但凡有我娘一天在,我们胡家的大门便永远朝着余公子你敞开。 若是别的客栈不敢收留你,我们胡家的客栈随便你住......” 说完,胡月卿冲着墨思瑜甜甜一笑:“我们胡家住家大夫是个庸医,差点害死了人。 余公子,不如你去我家做住家大夫吧?” 墨思瑜:“......” 内心:姑娘啊,我又不是为了当住家大夫才来月城的啊。 墨思瑜委婉的拒绝了:“多谢胡小姐好意,我觉得......在这客栈里住着倒是挺好的。” 胡月卿凑近墨思瑜的耳旁:“最近这些天,我们胡家忙不过来,我娘已经将住家大夫给收拾了,正好给余公子你腾了地方。 余公子可千万不要怕拖累了我们胡家。 我姐姐可是圣女,大祭司是不会对我们胡家人怎么样的。” 墨思瑜谢过了胡月卿的好意,“可我,真的觉得这里住着挺好的,烟火气十足,也不用守什么规矩,还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药店也离得近......” 胡月卿见她如此,也不好继续坚持了,只是看了眼楚初言,开口道:“余公子觉得好便好,若是觉得这里住着不习惯,或者有人不让你好过,一定要跟我联系,我们胡家人,向来知恩图报,不会让余公子陷入为难境地的。” 墨思瑜看着胡月卿上了马车,远去之后,侧头看了眼楚初言,“胡家小姐心直口快,刚才那些话,还请言兄不要太过在意。” 楚初言却只是盯着胡月卿的马车远去,若有所思。 墨思瑜见楚初言神情异样,问:“言兄,你在想什么?” “危难时刻见真情,我倒是没料到胡家的当家主母会有如此魄力,旁人见到你,唯恐避之不及,倒是没料到胡小姐和胡夫人会如此大度。”楚初言自嘲一笑:“胡小姐所言,本就没有半点虚假,何来在意一说?” 两人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迎来送往的人。 “我跟孙晴姑娘约好了,要去一趟雪山上捉雪虫,言兄要一同前往吗?” “当然要。” 正说着,一亮马车在墨思瑜的面前停了下来。 看到马车上的标志,便知道这辆马车来至祭司府内。 墨思瑜想到祭司府内的鼻涕虫,便对祭司府那种地方有了本能的排斥,正要躲开,胖胖的管家已经从豪华的马车内探出了脑袋,喊住了墨思瑜:“余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大祭司有请。” 墨思瑜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就因为你们大祭司,本小姐才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你们会不清楚本小姐住哪里? 墨思瑜好看的面孔上噙着假笑:“不知道大祭司又有何事?” 她比了个“咔”脖子的手势,可怜巴巴的开口:“上次去给大祭司拜年,整个月城的人都觉得我可能要死在大祭司的手里了。 管家您今日亲自来接我,是打算弄死我吗?” “呸呸呸。”管家一连“呸”了好几声:“余公子说的什么话,这年还没有过完呢? 我们大祭司又不是乱杀无辜之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要你的命?” 第3290章 自古红颜出祸水 楚初言直截了当的问:“既如此,大祭司有何事要找余兄?” 管家正色道:“明日便是元宵节了,大祭司说我们夫人特别喜欢余公子,想邀请余公子去祭司府一同过元宵节。” 墨思瑜:“......” 提到祭司夫人,墨思瑜满脸惊悚。 楚初言看了墨思瑜一眼,“祭司府不是向来不喜欢外人拜访的吗?” 管家满脸笑意,语气和善:“凡事都有例外,在我们大祭司的眼里,这余公子便是那个例外。” 墨思瑜:“那......我是一定要去了?” “但凡是我们夫人喜欢的人或事,我们大祭司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管家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余公子,请上马车吗。” 墨思瑜摇头:“我今日有些事,跟人有了约,走不开,这样吧,我明日便跟言兄早些一同去祭司府,如何?” 管家有些为难:“这......” 墨思瑜笑了笑:“老伯您难道是怕我跑了不成?大祭司这样的人,想要高攀的人多的是,难不成我会放着这么粗的大腿不抱? 我也算是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之人,既然说了去,便一定会去。” 管家想到大祭司对墨思瑜的态度,遂顺了墨思瑜的意,点了点头,只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墨思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拉过拴在门口的马,“言兄,劳烦你回一趟楚府,将孙晴姑娘接出来,我们一同去雪山......” 楚初言应承下来,“我这就回楚家,我们在这条街的街尾相见,余兄最好去换一身颜色艳丽些的披风,若是不小心在雪山迷了路,也能早些找回来。” 墨思瑜点点头,在楚初言离开之后,回了客房,换了上次去胡家穿的那件有着雪貂毛的大红色披风。 当她从二楼的厢房走下来的时候,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瞬间就变得灼亮了许多,更大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难怪这楚家少爷竟不顾一切的也跟着从楚府搬出来,原来是被这余公子给迷住了。” “这样的容貌,就是女子也不多见,更何况是男子。” “自古红颜出祸水,我还是第一次见男人也有这等魅力的。” ...... 墨思瑜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出了大门,翻身上马,拧着自己的医药箱便骑马离开了。 白色如絮状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墨思瑜手里把玩着一截短笛,晃晃悠悠的到了街尾...... 没多久,就看到楚初言和背着背篓的孙晴骑着马儿飞快的赶到了。 “本想元宵节的时候跟你去雪山的,看来去不了了,只能改到今日了......”墨思瑜解释。 “少爷都已经跟我说了,没事的,今日落雪,正是捉雪虫的好时候。”孙晴圆圆的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 三人很快到了雪山下,孙晴将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儿的后背:“你们自己在这里吃草,我们上山去了。” 说着,将背篓背在身上,带着两人往雪山上走:“这里有一条好走些的背风近路,途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少爷,余公子,你们随我来......” 第3291章 秦无言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爬到了雪山山顶,墨思瑜举目望去,就见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天朗地阔,山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墨思瑜瞬间便觉得整个人的胸襟都开阔了一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这一处,便越发觉得这是一片大好河山,幅员辽阔,百姓本就应该生活在老有所依小有所养之中。” 孙晴站在墨思瑜的身侧,往地下望了一眼,笑道:“余公子你极少来这种地方,便觉得景致优美。 倒是我们这些人,习惯了每年来几趟雪山,冒着严寒酷暑时不时的过来采摘草药和药虫,倒是习惯了这些景致,只会觉得生活太过艰难。 冬日寒冷,寒风刺骨,山路崎岖,一不小心便会滑入万丈深渊,夏日酷暑,毒虫毒草,一不小心也会丢了性命......” 楚初言将石块上的积雪打扫干净,站在墨思瑜的另一侧,“这世间所有事情,角度不同,看法便不同。 风景再好,若是民不聊生,便失去了趣味。” 孙晴已经将筐子放在雪地上,拿着工具开始寻找雪虫了。 墨思瑜在石块上坐下,看着孙晴将从雪地里刨出来的雪虫装到瓷坛里,抱过来给她看:“余公子,你快看,今年的雪虫长得极好,个头都极大呢,能卖个好价钱呢。” 墨思瑜盯着瓷坛内那个胖胖的圆圆的通体雪白的虫子,“这东西,不是作为药引的吗?还有人收购?” “当然有,这东西能吸血呢,到了夏日,这东西可是大有用处的。”孙晴将白白胖胖的雪虫翻转过来,“若是夏日有人不小心被毒虫咬了,只要立即将这东西放在伤口处,它就能帮你将毒血吸出来。 等到这雪虫通体变成了红色,拿去做药引,药用价值就更贵了。 我听爷爷曾经说过一件事,上个大祭司年轻的时候才刚上位,被人一根毒箭射到了胸口...... 巫师为了让大祭司活下来,便让雪虫吸走了大祭司身体里的毒血,再输送干净的血液给大祭司,最后大祭司的身体内的毒才彻底解了......” 墨思瑜眉眼微动:“换血?” “对啊,换血能增长寿命呢。”孙晴说完,将瓷坛封好,又去雪地里寻虫子了。 楚初言见她神色不对,问:“余兄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墨思瑜眉心紧蹙,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言兄,你觉得一个死了很久的人,原本指甲和唇瓣的颜色都是乌青的。 会不会有一日,被人换了血,重新变得鲜红起来?” 楚初言:“这......” 楚初言仿佛听到了天荒夜谈:“余兄何故得出了这番结论?” 墨思瑜侧头看了眼已经离自己很远的孙晴,低声将那日去拜访大祭司时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楚初言。 楚初言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死人怎么会重新恢复鲜活?不可能的,就算换了血,祭司夫人依然是个死人,嘴唇和指甲也不可能重新变成粉红色。” “所以,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墨思瑜心情郁躁不堪,“能让尸体保持如新长达十年,已经是了不得的奇迹了。 还能让死去的人重新变得鲜活起来,秦无言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第3292章 也没公子你的命重要啊 对于死活想不通的事情,墨思瑜向来就不多想,她扔下楚初言,追着孙晴的背影跑过去,跟着一起挖雪虫。 孙晴拿着寻雪虫的工具,告诉墨思瑜:“这雪虫通体雪白,跟雪的颜色一样,只有两个小小的眼珠子是黑色的,跟宝石一样,因为特别小,眼睛若是不好使,很快就晃过去了。 后来,我跟爷爷出来抓的次数多了,便寻到了办法,这小东西虽然小,但挺狡猾的,还特别喜欢藏在雪地里,若是平平整整的积雪上有一个手指头大小的洞口,里头八成待着这小东西......” 说着,手里用竹子做出的工具往雪地里一抓,积雪被打乱,雪白的雪地上,滚动着一个胖胖圆圆的小东西。 孙晴便将这小东西抓起来,放进了瓷坛内。 墨思瑜在陡峭的山崖上发现了一朵罕见的雪灵芝,兴奋的差点叫了起来:“这雪山上,竟然会有这种宝贝,今日过来,是赚大发了。” 不等孙晴反应过来,墨思瑜已经双手攀在悬崖上,身子尽力往前倾,去够那株药材。 楚初言闻讯赶来,生怕她掉落下去,一把抓护着了她的脚踝:“如此危险,怎么不等我过来替你采摘?” 墨思瑜见自己已经被楚初言拉住了,越发大胆放心了,整个身子都坠入了崖底,她一把抓住那株草药,将雪灵芝连根拔起:“如此不是更好,摘到了,言兄快拉我上去。” 话音刚落,正要将他往上拽的楚初言脚底一滑,底下的积雪崩塌了一块,两人的身子猛地往下坠落。 墨思瑜一手护着手里的雪灵芝,另一只手迅速去抓手边凸出来的石块,掌心被划出一条血痕...... 天寒地冻,又是危险重重的时刻,墨思瑜也没觉得疼。 只知道一股力量从脚踝处传来,整个人被提了上去,随后,就被楚初言拥在怀里,踏踏实实的站在了山顶上。 孙晴吓得脸色发白,见墨思瑜总算是安全了,紧张的差点哭出来。 墨思瑜如获至宝一般,将手里的雪灵芝递给孙晴,“快装进背篓里,这可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呢。” 孙晴接过雪灵芝,嗓音里带了哭腔:“这东西虽然好,也没公子你的命重要啊。” “有言兄在,我又怎么可能出事?”墨思瑜侧过脑袋,对着楚初言挤了挤眼:“言兄,是吧。” 楚初言:“......” 楚初言垂在衣袖里紧握的手总算松开,上下打量她一遍,问:“可有事?受伤了没有?” “没有。”墨思瑜将隐隐有些疼的掌心藏在了身后,走到一旁的石块上坐下。 “好好歇着吧。”楚初言怕她再惹出事来,在她身侧坐下,不允许她再胡乱乱来了。 墨思瑜本来就已经对这种重复性没有丝毫技术挑战的事情失去了兴趣,跟楚初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环顾四周后,百无聊赖的从怀里掏出短笛,闭上眼,开始吹奏起来...... 心无旁骛的吹奏,悠扬的乐曲顺着寒风被吹散开,她脑海里全部都是雪山上一览无余的恢弘景致。 第3293章 三生万物,万物生灵 天地之间似乎长存着一股浩然正气,墨思瑜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 幽幽的乐曲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空旷的山顶上盘旋着。 她仿佛处于幻境之中,周边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开阔起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灵,心灵合一...... “余兄,余兄。”正当墨思瑜沉醉其中的时候,手里的短笛被人一把夺走。 楚初言焦急的喊声响在耳畔。 睁开眼,便对上一张焦躁的俊脸以及一双担忧的双眸。 “怎么了?”墨思瑜不解,不就是吹奏了一首乐曲吗,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呢。 “你看看你的手,还说自己没事。”楚初言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心疼,他撕下自己贴身的衣襟...... 墨思瑜垂眸一看,就见自己的掌心一片鲜红,鲜血汩汩的从伤口处流淌出来,滴落在了雪白的雪地上...... 墨思瑜赶紧抓了一把雪,清洗自己的掌心,嘀咕:“刚才只是被石块划伤了一点,不碍事的,怎的会流这么多的血。” 孙晴也跑过来了,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和药粉涂抹在墨思瑜的掌心处,开口道:“公子,不如你跟我们少爷去我们刚才路过的山洞里休息一会吧,我刚发现好多雪虫聚在一起,等我捡完了,就一同下山去。” 楚初言不由分说,简单包扎好之后,拉着她的手腕便往回走:“去山洞那边待着吧,这里风大,你又怕冷。” 墨思瑜只好跟着楚初言去了山洞内,里头还有一口锅子,楚初言捧了雪水放在锅里,生了火:“我烧些热水你洗洗手,顺便烤烤火,你就待在这里,我出去多捡些枯枝回来。” 墨思瑜笑嘻嘻的:“我继续吹曲子给你听。” 楚初言无奈的盯了她一眼:“《归元》这首曲子,是需要耗损心力的,你为何独独要吹它?” “别的曲子,我多听两次便会了,只有你们这里的两首曲子,我一直都没有学会,吹奏起来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等我摸索到了这曲子里头的精髓,便不会再吹它了,你放心吧!” 楚初言能怎么办?只能随她了。 待楚初言出了山洞,墨思瑜闭上眼,继续吹奏起来...... 只是那种心旷神怡,犹如深陷幻境的感觉似乎已经找不到了,吹到后面,那种无以为继的感觉再次渐渐涌了上来,有些力不从心。 墨思瑜停下来,将短笛塞进衣服里头,缓缓睁开眼,突然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就仿佛整个山头里躲藏着的各种小虫子都爬出来了一样,在山洞的洞口处爬来爬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有些甚至遇到了天敌,相互撕咬,啃噬,吞噬,场面一度触目惊心。 墨思瑜虽然不怕这些东西,但也怕被这些虫子围困在山洞里,吓得正要冲出山洞,到了洞口,就见洞口前好多老鼠甚至已经冬眠了的小动物都苏醒了过来正在四处乱窜,仿佛六神无主的苍蝇...... 墨思瑜心里突然惶恐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躲藏在山里的动物都到了这里,那些熊瞎子和狮子老虎野狼凶猛的野兽会不会也出来了? 第3294章 你太言之过早了 若只是一头两头凶兽,她倒不怎么害怕,可若是来了一群这样的动物,她和楚初言也吃不消啊,更何况,还带着一个跑都跑不太快的孙晴。 墨思瑜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准备对着山下大吼一嗓子,又怕惊动了那些原本就在寻找食物的凶兽。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楚初言已经带着孙晴,握着长剑急匆匆的赶回来了,“快走,这里不宜停留了。” 墨思瑜一见到两人,心里一喜,避开地上黑压压的昆虫和小动物,足尖点在石块上,径直跳了下去。 楚初言站在底下,见墨思瑜跳下来,赶紧伸手将人接住。 孙晴背着筐子,一路朝着山下飞跑。 墨思瑜被楚初言拉着手腕,问:“出了什么事,怎的突然涌出来如此多的小东西?” 两人跑了长长远远的一段距离,回头见洞口已经远远的被甩在身后了,才放缓了脚步。 楚初言若有所思:“是不是跟你吹奏的归元曲有关?” 墨思瑜坚定的摇着头否认了:“不可能,归元曲向来是操控生灵万物的,哪有我这样的,不仅没有操控到它们,反倒惊扰到了它们......” 话音刚落,墨思瑜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心虚起来:“不会真的跟我刚才吹奏的曲子有关吧?” 毕竟她吹奏那首曲子的时候,客栈内那条名贵稀少的赤血莲蛇的反应也不对劲啊。 楚初言应该也想到这一幕,拉着她的手腕,快步往山下走,庆幸道:“还好还好,至少那些东西没有像赤血莲蛇一样,掉头转过来攻击你,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孙晴一声尖叫。 墨思瑜抬眸望去,堪堪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言兄,你太言之过早了!” 楚初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前面站着几匹骨瘦嶙峋的野狼。 冬日食物稀少,能吃饱似乎成了一种奢望,更不论今年的雪下了那么久。 这三匹狼毛发干枯,身形干瘪,一看就是饥肠辘辘,一看就知道整个冬日都没有多少食物来源的。 它们横在山头,盯着下面的三个人,似乎只要孙晴再敢往前踏上一步,它们就会从前面的山头跳下来,将她撕成碎片。 孙晴虽然从小生长在月城,见识过毒虫毒草,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她盯着从野狼嘴里滴下来的唾液,双腿都在打颤。 墨思瑜站到了她身后,掌心落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别怕,也才三头野狼,我跟言兄能对付的了,不会让你有事的。” 孙晴恐惧的连哭似乎都哭不出来了,“余公子,这也太邪门了,这好端端的,这些野狼怎么就找到了这里? 不是应该在深山里面的吗? 一路过来,便觉得不对劲,这山体是要坍塌了吗?” 墨思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将人拉到身后护着:”没事的,有我在,才三匹狼而已,我跟言兄能对付的了。” 楚初言拔出长剑,三人才刚挪动了几下脚步,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野狼突然仰天长嗷起来。 第3295章 我娘教我的 楚初言内心“咯噔”一声,“糟了!” 才片刻过后,就见从山的另一头快速狂奔过来十几匹野狼,威风凌凌的站在山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人。 孙晴腿软,已经站不住了。 墨思瑜头皮发麻,故作镇定的将怀里的短笛抽出来:“事已至此,只能试一试了,反正想要逃已经逃避不了了。” 楚初言生怕墨思瑜再次吹奏归元曲,问:“余兄,你要做什么?” 这些凶兽,可就是被余兄召唤过来的,偏偏这余兄只有召唤来的本事,没有控制这些凶兽的本事。 若是一个不小心,激发了这些凶兽的本性,那他们三人的小命今日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墨思瑜将短笛抵到唇边:“驭狼术。” “驭狼术?”楚初言诧异:“余兄还会这种术法,跟谁学的?” 整个月城,除了大祭司和圣女,怕是没人会这种术法了,墨思瑜才刚来月城没几个月,不可能学会这种术法。 墨思瑜一门心思都放在突如其来的狼群身上,也没多想,脱口而出:“我娘教我的。” 说完,便开始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夹杂着一丝丝的尖锐在整个雪山里回荡着。 那些站在山头的野狼群听到曲子,一开始变得暴躁不安起来,盘旋在山头,来来回回的走动,盯着底下的人,试探着将腿前伸,想要跳下来。 乐曲吹奏到高亢之处,似乎安抚住了野狼骨血里的躁动,这些狼群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静静的盯着底下的人。 等到乐曲快到尾声,领头的野狼再次对着天空长嗷了一声,带着狼群掉转头,在孙晴和楚初言震惊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了山头。 估摸着狼群已经彻底远离,他们总算安全了,墨思瑜才将短笛塞进衣袖里,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走万一这些凶兽又过来了可如何是好?” 楚初言将孙晴后背上的筐子拿下来,背到自己的后背上,拉着墨思瑜,三人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的跑下了山,翻身上马,一路风驰电掣的离开了雪山。 靠近繁华的街道,几人才放缓脚程,楚初言将后背上的竹篓取下来,递交给孙晴,叮嘱道:“孙晴姑娘,今日发生的一切,还请孙晴姑娘务必要保密,除了我们三人,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了今日之事。” 言外之意,哪怕是孙老,也不能告诉。 孙晴点点头:“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哪怕是爷爷,我也不会告知的。” 楚初言总算放心了:“如此,就多谢孙晴姑娘了,这件事一旦传开了,说不定会给余兄招来杀身之祸。” 孙晴点点头:“我知道里头的利害。” 整个月城,也只有大祭司能号令万物,至于圣女,极少露面,若是察觉到月城内又多了一个能驾驭野狼群的人,这月城,怕是要乱起来了。 余公子必定会成为大祭司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了。 楚初言对着孙晴拱了拱手:“时间还早,孙晴姑娘,我就不送你回楚府了。” 第3296章 本公子的娘亲便是那墨家的夫人 孙晴辞别两人,打马前行。 楚初言盯着孙晴离开的背影看了半响,突然转头看向墨思瑜:“听闻这驭狼术还是锦城墨家的当家夫人年轻的时候,跟宫家的继承人对峙,驾驭狼群坚守阵地,用小小两千精锐大败宫家的五万精锐兵马...... 当时听闻这个传言,还以为只是传说而已。 毕竟,就连号称能号令万物的月城历届大祭司,也几乎没有人亲眼见到他们能驾驭狼群,更别提比狼群还要凶猛的凶兽了。 今日见余兄如此,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其震撼程度,不亚于上次在月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姑娘。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娘亲年轻时候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经历会传的连楚初言这样远离锦城的后辈都知晓,心里莫名心虚起来。 楚初言见墨思瑜不吭声,继续追问:“余兄这驭狼群的本事,究竟是跟谁学的? 我记得锦城墨家的少爷,大概跟我年岁差不多,也不是你这般身高和模样,难不成,余兄的娘亲,跟墨家的夫人有干系?” 墨思瑜内心:“当然有干系了,这干系还大了,本公子的娘亲便是那墨家的夫人......” 墨思瑜不得不跟楚初言打太极:“这世上的能人多了去了,未必就只有一个人会驭狼术。” 楚初言狐疑的看向她。 墨思瑜又道:“要不,这墨夫人的驭狼术又是如何学会的?难不成她是自学成才,必定也是有师傅教导的吧?” 楚初言眼里的疑虑散去,半响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余兄言之有理,那锦城,必定也是有高人存在的,只不过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个被权势架起来的高位上了。 余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大的本事,假以时日,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还不知道会达到何种地步。” 墨思瑜闻言一笑,插科打诨的扯开了话题,同楚初言一同回了客栈。 再次进客栈,发现客栈里的那些人,打量她的视线都变了,就连原先住店那些不敢跟她多说话的客人,也都主动跟她打招呼,又恢复了曾经的友善。 墨思瑜也没有计较前嫌,但也没表现的太过亲昵,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客套几句,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那些因为大祭司而疏远她的人,她从来就不怪人家,但也没打算跟那些人有过多的往来。 墨思瑜将医药箱放在桌上,从里头拿出几个小竹包放在桌面上,盯着小竹包里的雪虫,将雪虫取出来放在桌面上,用指头戳了戳它的后背。 哪知那小东西突然调转脑袋,朝着墨思瑜缠绑着白布的手爬了过去,墨思瑜赶紧挪开受伤的手,小东西绕着桌子,顺着墨思瑜手掌的方向继续追...... 墨思瑜算是明白了,“这小东西似乎对血腥味很敏感啊。” 楚初言观察了片刻,点头:“雪虫喜欢吸血,应该是对流血的伤口有一种本能的反应。” 墨思瑜思索片刻,寻了个精致小巧巴掌大的瓷坛,将雪虫捡起来丢了进去,“明日去祭司府,我要带着这个小东西去。” 第3297章 夫人气色更好了 第二天,墨思瑜才刚起床,就听到了拍门声。 她以为送早餐的店小二上来了,伸了个懒腰,打开窗,看着外头的天色,兴致勃勃的去开门:“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入目是一张笑容可掬的富态面孔,管家脸上噙着看似和善的笑意,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余公子,早。” 墨思瑜愣了一下,“这一大早的,管家您怎么就到了?” 从祭司府到这里,好歹也要一个时辰的车程吧,冬日的天,亮的太晚,祭司府的管家天没亮就出发了吗? 管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恭敬道:“余公子是我们祭司府的贵客,大祭司吩咐了,不能怠慢,老奴便亲自过来接余公子了。” 墨思瑜“哦”了一声:“那容我去梳洗一番,再跟着您出门。” 说罢,便将门给关上了。 她靠着门板站了一会,思索片刻,将昨天装在小瓷坛里的雪虫揣在身上,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打开了门。 管家已经不在门口了,墨思瑜下楼的时候,看到楚初言正跟管家在马车前谈论着什么。 见墨思瑜过来了,管家亲手将帘布揭开,墨思瑜拉着楚初言一同上了马车:“言兄陪着我一同去吧,省的我又被世人误会了。” 马车内,隔着帘布的遮挡,墨思瑜将小瓷坛拿出来,悄无声息的递给了楚初言。 彼此之间,只是交流了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楚初言将小瓷坛收好,两人聊了些别的趣事,一路到了祭司府。 下了马车,管家径直将两人带到了内厅。 秦无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楚初言跟着一同过来也没有丝毫意外。 寒暄落座后,墨思瑜笑嘻嘻的看向坐在秦无言身侧的庄小钰,“夫人今日的气色看上去比上次更好一些了呢。” 楚初言的视线也落到了庄小钰的身上,只见那闭着双眸的女子眉如远黛,肌肤胜雪,越发衬的朱唇粉嫩,犹如上了胭脂。 楚初言的视线下移,落到了女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上,就见那手指的指甲也是淡淡的樱粉色,修剪的格外漂亮。 秦无言听到墨思瑜对妻子的夸赞,心情越发好了,将庄小钰的手指握在掌心里,长臂揽住女子,笑着看了靠在怀里的女子一眼,凑到女子的耳边,低低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墨思瑜没听清,倒是楚初言红了脸,俊脸羞赧,露出些微尴尬的神情。 墨思瑜转开脸,实在是没法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跟一个死去好多年的尸体举止太过亲密。 她有点膈应的慌,哪怕那女子看上去就跟睡了一样,可一想到这女子已经死了十年了,她就不忍直视。 作为一个医者,她脑子里全部都是已经腐烂了的内脏和腐朽的骨骼。 管家再次过来:“大祭司,城主大人已经到了。” “带进来。”秦无言淡淡开口,视线落在墨思瑜的身上:“今日请你们过来,不仅仅只是过元宵节,余公子上次跟我提过城主,我便将袁城主也一并叫过来,谈谈月城的事......” 第3298章 为何不实施呢 墨思瑜表现的似乎没有半点兴趣:“这种事,是你们在其位的人应该操心的,我只是平平无奇一个区区小大夫而已,与我无干。” 秦无言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袁城主初入祭司府,跟在管家身后,整个人战战兢兢的,犹如第一次闯入仙宫的凡人。 一抬头看到墨思瑜和楚初言竟也在,整个人瞬间便松懈下来。 先是叩拜了大祭司之后,转身跟墨思瑜和楚初言打招呼:“真巧,没料到两位竟然也在......” 墨思瑜似笑非笑:“不巧,我们是特意被大祭司请过来的。” 城主抹了一把汗,在管家的示意下,坐在了墨思瑜的身侧。 墨思瑜道:“上次你不是忧心这月城的百姓嘛,过年之时,我特意来给大祭司拜年,顺嘴提了一句,倒是没料到大祭司一直放在心上,竟将你亲自接到祭司府内了。” 秦无言抿了一口茶:“袁城主,事关民生,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城主看了墨思瑜一眼,想到墨思瑜曾经对自己的提点,便对着秦无言拱了拱手:“今年大雪下了太久,时日过长,好多百姓居无定所,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余公子是心善之人,特意捐赠了银两,城主府开设了粥棚,下官将这些灾民安置在了挖好的窑洞内,才没有造成饿殍遍野的境地。 如今天灾快要过去,等到来年阳春三月,下官心想,不如让这些灾民开荒种地,从城主府内赊购种子,等到秋日,丰收之际,再归还钱物或者粮食.......” 墨思瑜静静的喝着茶,坐没坐相,用手掌撑着脑袋,偶尔抬眸,瞟一眼秦无言的神色。 秦无言听的还算认真,只是偶尔垂眸看怀里的女子一眼,最后,还松开了庄小钰,铺开宣纸开始提笔蘸墨写字了...... 等到城主说完,秦无言也将毛笔搁在一旁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实施呢?” 城主一听,大喜过望,却又为难的开口:“虽然这些东西可以从城主府赊购,可城主府却一穷二白,还需大祭司您的支持......” 秦无言吹干宣纸上的墨汁,加盖了印章,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张递给了城主:“拿去吧,一切依照你的意思做便可。 但凡能造福百姓之事,只需往后过来禀报一声即可......” 袁城主千恩万谢,差点感激涕零,能得到大祭司的首肯,跟得到了皇帝的口谕,拿到了尚方宝剑,跟万岁爷钦点的钦差没什么差别了。 墨思瑜漫不经心的问:“听闻通往外界的山路还在修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城主叹了一口气:“大概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了,如今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那山路本就难挖,被冰雪冻过之后,坚硬无比,实在是没法快速修缮......” 墨思瑜暗自打量着秦无言的神色,见秦无言面色并无异样,垂眸沉思起来。 楚初言又问:“那峡谷底下的尸骨,城主可查出来是何人了?” 城主摇头:“下官有愧,那里头的利齿鱼极其凶猛,好几个护卫下去,都受了伤,差点葬身鱼腹。 等到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峡谷处时,底下就只剩下累累白骨......” 第3299章 祭司夫人身上有伤口 跟墨思瑜和楚初言预料到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处理的如此干净完美,就料定了不可能被查出任何结果...... 能有如此大本事的人,整个月城,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临近中午,管家招呼几人一同吃饭,到了餐厅,五颜六色的元宵端上桌,墨思瑜有些诧异。 “这元宵的颜色可真是好看呢。”墨思瑜一直以为只有娘亲在吃食方面如此上心呢,倒是没料到,这祭司府对吃食也如此讲究。 “夫人喜欢色彩斑斓,这红色的元宵,便是浸了菠菜汁,这黄色和绿色的便是浸了草药汁,诸位尝尝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秦无言率先吃了一粒。 管家将最后一碗汤摆放到桌上,笑着开口:“这元宵,可是我们夫人亲手做的呢......” 墨思瑜才刚喂到自己嘴里的元宵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这么滚进了喉咙里,差点把自己烫失声...... 剩下几个元宵,墨思瑜再也没法吃下去了。 楚初言见状,将她碗里的剩下的元宵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是吃的太急,呛到了?” 墨思瑜摆摆手,将碗推到一旁:“不小心烫到了。” 管家立即给墨思瑜倒了半碗温凉水,“那我给余公子盛些饭来?” 墨思瑜点点头,就听到袁城主诚惶诚恐的声音:“能吃到夫人和大祭司亲手做的汤圆,真是三生有幸啊。” 墨思瑜垂着眼眸,双手捧着脸,内心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熬到袁城主离开了祭司府,墨思瑜和楚初言也顺势告辞了,一路上,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城主满脸都是被圣光照耀过得崇敬:“早就听闻大祭司跟夫人情比金坚,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世间,我再也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能呵护到这种程度了。” 墨思瑜恍若未闻。 城主又道:“没想到余公子你跟大祭司的感情会如此好......” 墨思瑜赶紧撇清关系:“没有没有,身为一个大夫,偶尔替夫人配置一些保养的药膏而已,城主您误会了。 大祭司可是天人一般,哪是我这种小民高攀的起的。” 内心:本小姐才不屑于跟大祭司这种人感情好呢,每次见到这种人种种变一态的行为,她都觉得瘆得慌好不好。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墨思瑜关上房间的门,急切的问:“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 “祭司夫人身上有伤口。”楚初言将巴掌大的小瓷坛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无论祭司夫人在哪里,这雪虫触角的方向都对着祭司夫人。” “你有没有察觉到,祭司夫人身上的香粉味道比较浓?”墨思瑜道:“从前见祭司夫人的时候,她身上只有淡淡的草药味道,或者膏药的味道。 我上一次见她,她躺在卧房内,里头香味有些浓,今日见她,身上的香囊都挂了两个了...... 一个死过很久的人的血色能恢复成这样,这样太过蹊跷了些...... 如果是真的换了血,那些替祭司夫人换血的又是什么人?我今日细细的观察过大祭司的面色,总觉得太多不对劲......” 第3300章 大祭司还缺一样东西 楚初言沉吟半响,说了一件毫不相干的往事:“今日城主被大祭司对夫人的好感动不已,其实他并不知晓,当年的大祭司还不是大祭司的时候,听闻跟闵家前圣女闵慧珠有过一些纠葛...... 只是圣女心性高洁,圣女宫对圣女的要求颇多,大祭司又是位高权重之人,真正知晓当年之事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就算依然活着的人,也都守口如瓶,这件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墨思瑜神情怪异:“言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跟我说这些了?” 楚初言盯着墨思瑜看了片刻,“余兄果真还只是个小孩子,不懂男女之间的事......” 墨思瑜问号脸:“言兄很懂?” 楚初言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余兄观察大祭司的面色,有哪些不对劲?” 墨思瑜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城主在说到民生问题时,大祭司分明很忧心,立即便答应了城主开出来的一系列的条件,也算是心系百姓了。 可山路被阻隔,一直都没有通畅,外面的粮草和布匹都进不来,峡谷里的那些葬身鱼腹的人也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大祭司却不闻不问,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初言不置可否:“你早就怀疑这件事跟大祭司有关,能在月城一手遮天的也只有大祭司了。” “就是不知道,大祭司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墨思瑜分析着开口:“一个人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管辖一方,统治一方,似乎什么都不缺了......” “错了。”楚初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大祭司还缺一样东西......” “祭司夫人?” “想要祭司夫人活着......”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只觉得周身一片寒凉,整个卧房都凉飕飕了起来,阴风阵阵。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大祭司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吧? 墨思瑜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自古便只有活人死去,还从来未曾听说过死人复活的,这不可能,这也太荒唐了......” “但愿不可能......”楚初言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响起。 小六子站在门口,拧着一大包的东西进来:“今日元宵节,夫人和家主让小的来请两位回楚家过节的,倒是没料到少爷和公子被接到了大祭司府......” 墨思瑜立即拒绝了楚家人的邀请:“我才刚从祭司府回来,有些困倦,夫人送我的东西我接受了,楚府我就不去了,言兄你一个人回吧。” 楚初言想到楚家那些人对墨思瑜的态度,也不好意思让她去楚家,只好辞别墨思瑜,随着小六子一同回了楚家。 待两人离开,墨思瑜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找墨成悦。 进了密室的门,却见前两日还中了蛇毒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云三正坐在桌旁吃着桂花元宵。 “云三姨姨,我哥呢?” “今日元宵节,少爷出去了。” “你怎么没出去?” “我这不是在等大小姐你吗?”云三放下碗,“听闻你最近跟大祭司走动的挺频繁的,往后能不搭理大祭司,便不要搭理大祭司,那人很危险......” 第3301章 小姐不要总是乱对着人家笑 “大祭司府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墨思瑜问:“云三姨姨,你能不能把你们知晓的都告知我?” “暂时还不是太清楚,秦无言最近动作很大,全力搜捕少爷,我们也没敢轻举妄动。”云三怜爱的摸了摸墨思瑜的脑袋:“大小姐,我见那楚家小少爷挺好的,你被楚家赶出来了,竟然跟你一同搬了出来。 平日里好似跟你有说不完的话,你们两人整日黏在一处,他对你......” “好兄弟嘛,本该如此。”墨思瑜不以为意:“言兄当我是知己,我也当言兄是最好的朋友。” 墨思瑜说着,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从小便没有多少真正的朋友,这个言兄,怕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了。” 云三盯着墨思瑜,满脸古怪:“朋友?” “不然呢?” “听闻你扮做女装之时,楚家小少爷跟你打过交道?” “嗯。”往事不堪回首,墨思瑜支支吾吾:“他捡到了我的东西,打算还给我,我怕他认出来,便拒绝了。” “哦,原来是这样。”云三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嗓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今日元宵节,听闻月城未出阁的姑娘们都会出去玩,不仅吃元宵赏花灯,舞狮子踩高跷,还要划旱船走百病。 入乡随俗,我们也出去乐一乐。” 墨思瑜一听,登时高兴起来:“快走快走,出去游玩一番。” “不过你这装束倒是要换一换。”云三上下打量她:“外出的可都是姑娘家,想要混进姑娘堆里玩耍,你一介男子,不太方便。” 墨思瑜也觉得很有道理,赶紧催着云三给她换了女装,露出本来面目,又披了一条黑色的不太显眼的披风。 云三则一身男装打扮,犹如护卫一样跟在墨思瑜的身侧,两人就这么从客栈的密道出了门。 春耕还未开始,冬日快要过去,每家每户都还没有到忙碌的时候。 那些久居深闺的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来了,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各种小动物形状的花灯。 有人在猜灯谜,还有粗犷的汉子不顾寒冬腊月,赤着满是腱子肉的膀子在耍龙灯。 墨思瑜挤在人群里,看的目不转睛,连连拍手叫好。 这种场合,从前虽然也在锦城见到过,可因为身份特殊,是融不进这种氛围内的,大多时候,也都是在搭建的高台或者早就定好的酒楼和客栈的窗口看看这些场景。 此时此地,所有人都不认识她,反倒让她如归鸟入林,游鱼入海,自在极了。 舞完龙灯,领头的精壮小伙子举着发亮的龙头过来,向围观着的人群一个个的讨要赏钱。 里头都是铜板,一锭银元宝扔进去的时候,低着头的小伙子惊喜的猛地抬头,被眼前女子的笑容差点晃花了眼。 直到墨思瑜被云三拉走,背影消失在了人群里,小伙子依然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云三侧头看了眼墨思瑜,压低了声音:“小姐不要总是乱对着人家笑,特别是那些年轻小伙子,这样不好。” 墨思瑜:“......,有吗?” 云三斩钉截铁:“有,非常有!” 第3302章 她抱得人是楚初言 本来就长得好看,再这么对着人家笑下去,也太引人注目了些,没看到人家耍龙灯的小伙子都快要看傻眼了吗? 墨思瑜嘟了嘟嘴:“可我好不容易才真的混在这市井里,心里头高兴,总不能让我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吧?” 墨思瑜对着云三吐了吐舌头:“我就算想要愁眉苦脸,我也愁苦不起来啊?” 云三的视线往不远处瞟了一眼,眼珠一转,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未必,说不定很快,你就愁苦起来了。” 她拽着墨思瑜的手腕,“快跟我走。” 墨思瑜本来还想一路走过去,猜灯谜的,被云三拽着穿过人群,一路向前,满是不解:“姨姨,你要带我去哪里?” 云三停住脚步,将墨思瑜猛地往前一拽,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墨思瑜没有丝毫防备,身子直直的朝着前面扑过去,楚初言听到动静,才刚转过头,就被人牢牢的抱住了。 楚初言:“......” 楚初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大众广庭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墨思瑜也愣住了,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楚初言的嗓音结结巴巴的从耳边传来:“姑,姑娘。” 墨思瑜:“......” 她抱得非常紧,身子紧紧的贴在楚初言的身上,甚至能听到少年人身上隔着厚厚的衣衫传递过来的温暖和狂乱的心跳声。 烈文衫瞪大眼睛盯着这一幕,咬紧了贝齿。 如果眼神能杀人,墨思瑜大概已经被人家凌迟处死了。 楚初言的脑海里晃过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被人就怎么抱住了,似乎也没有打算推开的意思,极力平复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路人嘻嘻哈哈,看热闹一般的盯着抱在一处的两人。 虽然月城民风还没有保守到不允许女子露面的地步,但也万万没有开放到男女当街拥抱的程度。 这可是飞来的艳福啊,更何况这女子还如此的好看。 “果真是人的长的好,美人主动往上扑呢。” “这楚家小少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呢,身边明明有烈家的嫡小姐了,竟又多了一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美人儿。” “干嘛不往我身上扑,我也年轻帅气还没有媳妇儿呢。” “哈哈哈哈,就你这猴儿样,也配给楚家的少爷比。” ...... 墨思瑜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知道周边很吵,耳边“嗡嗡嗡”的作响。 她窘迫的不敢直视人家的双眼,站稳了身子,缓缓的松开双手,赶紧退后了几步,羞的面红耳赤,低垂着脑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烈文衫被如此多的围观者同情着,一张脸又气又怒,语气里也透着气急败坏:“我跟楚小少爷并肩行走,难道不是你主动扑上来,抱住楚少爷的?” 墨思瑜:“我......” 貌似确实是她主动的。 等等,她抱得人是楚初言? 墨思瑜猛地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少年的双眼如浩瀚无边的大海,神情变幻莫测,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第3303章 我们两可真有缘 墨思瑜的心没由来的跳了一下,有些慌,她摸了摸自己的面孔,想到此时的自己相对楚初言来说,只是一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而已,那种羞赧和羞躁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墨思瑜对着楚初言露出个甜甜的笑意,满脸歉意:“对不起,这......这周边人太多,我一不小心被人推了一下,就......” 她说着,转头去找罪魁祸首云三,可哪里还有云三的影子,云三姨姨早就混到人群堆里,不见踪影了。 烈文衫见墨思瑜害的自己颜面尽失之外,竟然还强词夺理,越发生气了:“大道通天,各走一边,虽然今日是元宵节,这来来往往的人确实多了些,可也没有除夕那晚的人多。 这么多的姑娘家,怎么就你不顾廉耻往人家身上扑了? 这么多的公子和少爷,你扑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扑到了楚家少爷身上? 我看你分明就是冲着楚少爷来的......” 墨思瑜:“......” 墨思瑜心虚的瞟了眼楚初言,却见楚初言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烈文衫说了什么,整个人愣愣的。 墨思瑜轻咳了一声,咬了咬唇,一指他身边咄咄相逼的女子,问:“她是谁?” 楚初言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侧头看了烈文衫一眼,轻声细语的柔声解释:“烈家的嫡小姐。” 墨思瑜八卦:“你怎么跟她在一处?今日元宵,不是要跟家人一起团聚吗?” 小六子来客栈的时候,只说让楚初言回楚家过节,没听说让楚初言回去相亲啊。 楚初言继续解释:“本来是回去跟家人一同团聚的,我哥有事走不开,便让我陪着烈小姐出来走走,看看灯花......” 墨思瑜:“哦~~” 原来是楚初盛不想陪佳人,便将亲弟弟推出来了。 关键这家伙真的就傻傻的陪着烈家的嫡小姐出来了。 烈文衫见楚初言如此好说话,跟刚才沉闷到一声不吭的性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心里不爽快,抬手指着墨思瑜,问楚初言:“她又是谁?你既然答应了陪着我出来逛,为何又跟这人不清不楚?” 楚初言看向墨思瑜,本有好多话想要问,可想到上次两人见面时的情景,所有的言语却都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墨思瑜粲然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姓楚,名思思。” 说完,她又转眸看向楚初言,“倒是跟楚小少爷一个姓呢,我们两可真有缘。 楚少爷,你觉得呢?” 楚初言:“......,思思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一副熟稔的语气,听的烈文衫牙齿发酸。 烈文衫看着周边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差点气得脸红脖子粗:“所以,楚小少爷是打算不陪我赏花灯了吗?” 楚初言对着烈文衫拱了拱手:“自然是要陪着烈小姐,完成吾兄的嘱托的。” 烈文衫气得跺脚:“既然如此不愿,何必一开始就答应。” 说完,捂着脸穿过人群便跑走了。 楚初言傻眼了:“我说错了什么?” 墨思瑜推他一把:“还不快去追,人家一个小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第3304章 让你娶了我了 楚初言环顾一圈,从身后招来两个护卫,纷纷道:“保护好烈家小姐,不可怠慢了。” 护卫便追着烈文衫去了。 墨思瑜看的目瞪口呆:“楚少爷不亲自去?” “三生有幸才得见姑娘,初言不想错失了此次机会。”楚初言转眸看着墨思瑜,穿过人流人海,一同往前走:“思思姑娘何时来了月城?还是本就是月城人?” 墨思瑜摇头:“我非月城人。” 想到云三姨姨对她说过的话,墨思瑜试探的问:“楚少爷似乎对我记忆颇深,不知为何?” 楚初言:“......” 见过出言直白的,倒是没见到说话如此直白的,这叫他如何回答? 难不成坦言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吗? 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 楚初言斟字酌句:“姑娘文采出众,才貌双全,想必但凡见过的,便都会牢牢记得......” 墨思瑜抬手遮挡住唇,凑近了楚初言:“清水池那一面,楚少爷还是忘掉吧,事关姑娘家的清誉,还是不要透露出去的好。” 顿了顿,墨思瑜威胁道:“否则,我便要赖在楚少爷身上,让你娶了我了。” 楚初言:“......,思思姑娘,此话当真?” “不然呢?”墨思瑜道:“被楚少爷毁了清白,难以嫁人,这辈子我又没想着要孤独终老,不赖上楚少爷你,我应当如何?” 夜色如墨,一眼望去,街道两旁的花灯将夜色照亮成了白昼,格外绚烂。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楚初言的羞赧点,他俊朗瓷白的脸竟然不受控制一般,如火烧了起来,瞬间红了一大片。 楚初言故作镇静的看着远方,低声开口:“可刚才思思姑娘在大众广庭之下抱住我,已经毁了清誉,是否需要我负责到底?” “不用不用。”墨思瑜摆摆小手:“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是我的错,不关楚少爷的事。” 话匣子一打开,彼此之间的交流便少了许多障碍。 楚初言问:“姑娘上次见到我,为何拒不相认?” “当时事出有因嘛。”墨思瑜绞尽脑汁的回答:“那可是在清欢楼的门口,那烈家的小公子也是个难缠的...... 再说了,我一时半会也确实不想再提到在天恩寺内发生的一切...... 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东西落到了陌生男子的手里,难道不应该避嫌?” 楚初言认同的点头:“是我鲁莽了,只是......上次跟姑娘在一处的男子,是谁?” “是我哥哥。” “一母同胞的?” “嗯,怎么了?” “就是看着,模样似乎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我随娘亲的长相,他随了我父亲。”墨思瑜站到一个公鸡花灯的面前,从怀里掏出荷包,取出碎银子,递给店家:“这个公鸡花灯不错,我要了。” 楚初言正准备习惯性的掏银子,垂眸一瞬间,看到她手里的荷包,只觉得上头绣的精致的草药和祥云,实在是太过眼熟了一些。 没等他想个清楚明白,一柄公鸡花灯已经递到了楚初言的面前:“送给你,就当刚才不小心冒犯了楚少爷你,赔个不是。” 楚初言的注意力落到了公鸡花灯上:“这公鸡......” 第3305章 敢坏我的好事 “不好看吗?简直惟妙惟肖呀。”墨思瑜对自己挑选的花灯很是得意:“自古便有闻鸡起舞这一说,还有人用公鸡代替新郎跟新娘拜堂呢。 言兄不喜欢吗?” 这一声“言兄”喊得如此熟稔亲切,自然到仿佛喊过了千百次。 楚初言愣了一下,伸手将公鸡花灯接过来,“喜欢,多谢姑娘,姑娘既在月城,暂且出不去,不知和家人一同住哪里?” “客栈。” “哪家客栈?” 墨思瑜抿唇一笑:“楚少爷是想要打听我的下落?” 楚初言:“......” “若是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墨思瑜笑着往人群里跑去,对着楚初言挥手:“楚少爷,后会有期,我要走了。” 楚初言原本想要追上去,可人流太过密集,生怕来来往往的人会挤坏了墨思瑜刚才送的花灯,等他倾力护着花灯,抬眸去寻找她的踪迹时,却见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女子早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 若不是手里头拧着崭新的公鸡花灯,楚初言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凭空冒出的梦境。 墨思瑜沿着云三留下来的线索,一路找过去。 才刚到胡同的小巷口,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给拦住了。 夜色深重,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从这些人魁梧的身材猜测的出来,都是练家子。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护卫了。 墨思瑜在怀里摸了摸,摸出那把随身携带,削铁如泥的匕首握在掌心里,镇定的问:“你们是谁?” 没人搭理她,那些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她冲了过来。 长刀才刚要对准墨思瑜的脑袋劈下去的时候,一柄长剑斜飞过来,挡住了那把大刀,云三手腕一转,抬脚对准那人的心窝处,踹了过去,将人踹飞了好几米...... 那些蒙面黑衣人的大刀瞬间对准了凭空出现的云三。 墨思瑜靠着斑驳的墙壁,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一幕,嘴里念念有词:“刀法如此快,配合如此好,能躲得过向来以快刀著称的三姨的刀法,不像是三大世家的护卫啊。” 正自顾自点评着,墨思瑜眼前一黑,又一波人闯到了墨思瑜的面前,“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墨思瑜眯眼:“烈家护卫?” 她的视线越过这些护卫,落在烈文衫的身上:“倒是没料到烈家人竟如此不讲理,烈家少爷是个纨绔败类就算了,烈家的嫡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 烈文衫娇声呵斥:“杀了她,敢坏我的好事!” “你的好事?你的什么好事?”墨思瑜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看中了楚家的小少爷,怪我打扰了你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话音刚落,那些护卫便朝着墨思瑜团团围了过来。” 墨思瑜眉目一冷,匕首在手中划过一道弧线,身子从护卫的包围中穿梭而过,很快就到了烈文衫面前,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抵到了女子的颈脖上,“我只是打扰你的好事,你却要心狠手辣到要夺我性命,真是岂有此理。” 第3306章 凶手是个女的 烈文衫被挟持着,见那些护卫又一动不动了,气得跺脚:“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一个女人吗?” 话刚落音,就看到刚才还站着的护卫一个个直挺挺的倒下来,鲜血在夜色中从割断的颈脖中喷洒出来,寒意逼人的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烈文衫没料到自己带过来的这些护卫竟然在面前的女子手里一招都走不过,登时吓傻了眼。 墨思瑜将刀刃上的血迹在她脸上擦了擦,“下次若再让我遇到你,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给我滚!” 烈文衫吓的脸色扭曲,双手捧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脸颊,尖叫着从黑暗中离开了,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墨思瑜见云三跟那些护卫打成了平手,不分上下,怕继续拖下去会暴露身份,索性也加入到了打斗之中:“速战速决!” 云三点头,手里的长剑挥舞的更快了。 墨思瑜掏出暗器,在云三跟这些人缠斗的时候,对准了那些人的颈脖...... 凌乱的脚步声赶来的时候,墨思瑜拉住云三:“快走。” 云三跟着墨思瑜两人一同翻过高高的院墙,快速离开了这里...... 一路从密道回了卧房,墨思瑜看着身上沾染的血迹,将衣服脱下来,扔进了火盆里,焚烧殆尽了。 她重新变成了余墨的样子,抬眸看向恢复了女儿身的云三,问:“云三姨姨可有受伤?” “没有。”云三将一身男装也扔进了火盆里,看着火舌将衣衫包裹住,烧成灰烬,问:“第一波要抓你的人,你心里有数吗?” “不像是三大世家的人。”墨思瑜道:“功夫如此好,配合如此默契,直奔我而来,对我动刀的时候甚至没有半句废话......” 云三:“你从来锦城起,便一直都是以余墨的身份和面目示人,若说本来面目,也只是在除夕祈福之夜,露出过一次真容...... 这里远离锦城,若不是这月城有人一开始便识的你的真面目,便是你上次跟少爷一同去祭台,暴露了身份...... 若不是有人赶到,今日那些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走他们......” “中了我的牛毛细针,必死无疑,云三姨姨不必懊恼。” 墨思瑜看到卧房里的沙漏,“具体如何,等哥哥回来再说吧,我先回房了。” 云三点点头,看着墨思瑜离开了密室...... 烈文衫带着巡视的护卫匆匆赶到巷口的时候,就见打斗的黑影迅速分开,消失在院墙外。 袁城主命举着火把的护卫往前追去,刚才还斗的你死我活的那些人却全部都失去了踪迹。 另一些护卫将火把凑近巷口,就看到里头血流成河,血腥味十足,横七竖八的的烈家护卫躺在了血泊中。 护卫上前将尸体翻转,检查了伤口,“一刀毙命,割断了颈脖处的动脉,下手快准狠,手段利落狠辣,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被鲜血糊弄了满脸的烈文衫哭哭啼啼:“凶手是个女的,叫楚思思。” “女的?”袁城主自然是不信的:“烈小姐可有证据证明这名凶手是位女子?” 第3307章 实在是难得找出第二个人 “我亲眼所见。”烈文衫抹着脸上的血迹:“她还说,下次若是再遇到我,便不会放过我。” “敢问烈小姐跟那位杀手有何纠葛?”袁城主道:“事关烈小姐你的安危和好几条的人命,袁某自当分外重视,还请烈小姐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清楚。 既然亲眼所见,那女子什么模样?有何特征,能否将画像画好后张贴出来,挂在城内......” “这......”若是因为儿女情长争风吃醋这种事自降身价,烈文衫有些难以启齿,只道:“那女子今日好多人见过,我跟楚家小少爷正边走边赏花灯,那女子直接从身后扑过来,抱住了楚家小少爷。 一看那楚家小少爷便是跟那女子认识的,城主不妨将楚小少爷叫过来盘问一番便可知晓答案。” 袁城主头大,不得不命护卫去找楚初言。 楚初言拧着公鸡花灯赶过来,只见巷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以及鲜血横流,再看被鲜血糊了一脸的烈文衫,整个人惊呆了:“烈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楚家的护卫一路护送你回楚家了吗?” 烈文衫:“......” 原本打算找楚初言来对峙的,却没料到楚初言才刚一来,便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质问她。 楚初言走近几步,将公鸡花灯凑近烈文衫的脸:“烈小姐可有受伤?究竟发生了何事?” 袁城主看了眼烈文衫,对着楚初言拱了拱手:“楚少爷,敢问今日是否有个叫楚思思的姑娘,大众广庭之下抱过您?” 楚初言面色羞赧,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轻点了一下头。 袁城主又道:“可记住了那姑娘的模样,知晓那姑娘在哪里?” 楚初言警觉起来:“城主想说什么?” “烈小姐说她亲眼所见,这些烈家的护卫便是那位叫楚思思的姑娘亲手所杀,若是楚少爷知晓那位姑娘的下落......” 城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初言打断了。 “不可能。”楚初言一口否决:“那位姑娘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更何况,她才刚跟我分开没多久,怎么可能在这里杀这么多人?” “楚少爷,你不会是被她的美色冲昏了头脑吧,她下手快准狠利落,还说下次若是遇到我,就对我不客气了......”烈文衫浑身发抖:“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你竟然还想着要维护她......” 楚初言转眸看向烈文衫:“敢问烈小姐,你跟那位姑娘可是初识?” “是又怎么样?” “既如此,她为何说下次遇到你,就对你不客气?哪里来的那么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冤仇? 还有,我分明让护卫追着烈小姐,一路护送烈小姐了,敢问烈小姐为何在这黑灯瞎火的胡同口里?”楚初言盯了眼地上这些尸体:“听烈小姐刚才的言语,那位思思姑娘只是一个人吧,这世上的女子,出手如此利落的,除了杀手,实在是难得找出第二个人?” 烈文衫咬着唇:“你别乱猜,我跟那位女子,自然是没有冤仇的......” “既然没有冤仇,为何会死如此多的烈家护卫却偏偏独独的放过了烈小姐,烈小姐还未回答我,为何带着护卫出现在这黑灯瞎火的胡同巷子里?” 第3308章 一看就是同一个人 烈文衫本就不是口齿伶俐之人,平日里仗着身份高贵没人敢跟她辩论,此时被楚初言质疑逼问后,心里虽憋屈不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初言对着城主拱了拱手:“城主大人稍等,我派去跟随烈小姐的护卫若是过来了,一问便知。” 袁城主不得不将楚初言指派出去的两个护卫找过来。 两人看到烈文衫,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楚初言道:“让你们一路保护烈小姐,你们究竟在做什么?竟让烈小姐差点陷入了危险之中?” 楚家护卫对着楚初言拱手,毕恭毕敬的解释:“属下确实是一路护送烈小姐,哪知烈小姐当时气急败坏,召集了烈家的护卫过来,说是......是......” “是什么?有话就说!” “说是抱着您的那位姑娘打搅了您和烈小姐的好事,心生怨怒,让烈家的护卫将那位姑娘抓起来......”护卫硬着头皮开口:“我们俩怕出事,便上前阻拦,哪知烈小姐似乎气得失去了理智,让烈家的护卫拦住了我们,带着人便走了......” 心思被点破,楚初言诧异的看向烈文衫。 烈文衫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跺脚:“胡说,一派胡言。” 楚初言问:“烈小姐方才不是说亲眼所见思思姑娘杀了烈家的护卫吗?” 不等烈文衫回答,袁城主便道:“兹事体大,既然如此,还请烈小姐跟我回城主府好好调查一番。” 烈文衫一心只想抓住墨思瑜,可没想将自己赔进去,立即否认了:“我,我记错了,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楚初言:“也就是烈小姐看到的人,并非是思思姑娘了?” “......”烈文衫咬唇,心有不甘。 “若烈小姐一开始便是冲着思思姑娘来的,思思姑娘为何要独独放过烈小姐,让你去找城主通风报信?”楚初言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了查明真相,还请烈小姐跟着城主大人去一趟城主府,也算是还你们一个清白。” 烈文衫不乐意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没看清凶手是谁,我就是看不顺眼那叫楚思思,随口胡掐的,我不去城主府。” 烈文衫一甩衣袖,气呼呼的跑走了。 城主没办法,只能叫了护卫跟着跟上,将人平安送回烈家。 楚初言对着城主拱手:“既如此,便跟那位楚思思姑娘不相干了,我与那位姑娘在月城一共才见两面,并不相熟,也不信那位姑娘会心狠手辣至此......” 城主没法,虽没有目击证人,可这利落的杀人手段也并非一个弱女子能办到的。 跟上次的除夕祈福的死者相比,这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是同一个人。 城主只能将尸体抬回去,请了仵作勘测现场和尸体...... 墨思瑜在卧房里等着楚初言回来。 百无聊赖之际,她将雪虫放在桌上,将赤血莲蛇从窝里抓出来,放在地上,掏出骨哨,轻轻的吹奏起来。 虽然卧房内有炭火,温度不低,但绝对不高,赤血莲蛇在骨哨声的呼唤下,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动作迟钝的在地板上缓缓蠕动着...... 第3309章 这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 墨思瑜发现,一开始她还能掌控赤血莲蛇的情绪,可一旦骨哨的音准偏离了些许分毫,赤血莲蛇就不受控制了,有时候变得攻击力十足,有时候又懒洋洋的不肯动,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的缘故...... 从始至终,墨思瑜都找不到那种能驭狼的微妙平衡点。 恰在此时,楚初言站在门口,听到里头的骨哨声,径直推门而入。 墨思瑜的骨哨声突然变得高亢尖锐起来,正在地上滑行的赤血莲蛇速度突然变快,猛地朝着楚初言的方向攻击而去,被眼疾手快的楚初言一把掐住了七寸...... 墨思瑜停下骨哨,看着神情郁郁寡欢的楚初言,问:“余兄为何闷闷不乐?” 楚初言将赤血莲蛇扔进窝里,坐到桌旁,看着满桌乱跑的雪虫,“今日元宵节,城内又发生了凶案......” 墨思瑜垂下眸子,“城主大人又在四处追查凶手吗?” “我看了伤口,跟除夕之夜一样,那些护卫全部都是一刀毙命,凶手下刀快准狠,干脆利落,若是我猜的没没错,这件事必定跟墨家的人有关。” 墨思瑜:“......,为,为何这么想?” “整个月城,能培养出身手如此好的杀手,除了大祭司便没有旁人了,大祭司不可能对自己已经驯化的人下手。 除此之外,便只有从锦城过来的墨家少爷带来的人能有这般身手了......”楚初言面色怅然,将公鸡花灯放在桌上,“我今晚见到了一个人。” 墨思瑜:我知道,我不想听! 墨思瑜在楚初言的期盼的眼神中,昧着良心问:“谁啊?” “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姑娘家。“楚初言的视线落在公鸡花灯上,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来:“过了这么久,我也是今晚才知晓那姑娘的名字。” 墨思瑜:这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是打算闹哪样?那姑娘的名字分明是个假的,随口编造出来,欺骗你的啊。 楚初言自顾自继续道:“那女子姓楚,名思思,还说跟我有缘......” 楚初言将公鸡花灯指给墨思瑜看:“这花灯,便是她特意送我的,说是有闻鸡起舞之意.....” 墨思瑜内心:真是个可怜的实诚孩子,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花灯,也是顺手拿的而已...... 墨思瑜双手揉了一把脸,“言兄,说不定人家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太当真了。” 楚初言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言兄说得对,我不该太过当真。” 墨思瑜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我也就随口一说,言兄不必太过在意我的话。 说不定那位思思姑娘,今晚对你的印象也不错,否则,又怎么会告诉你她的名字呢?” 说完,墨思瑜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感觉自己跟外头那种油嘴滑舌的渣男没两样。 楚初言道:“余兄,我们醉酒后我送给你的东西,你能还给我吗?” “什么东西?”墨思瑜一脸懵:“我们醉酒后,我还收过你的东西?” “就是一枚贵重的发簪。”楚初言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枚发簪,原本是思思姑娘掉落的,上次她说不认识我,我也误会了她,回了楚府后,便将那枚发簪送你了。 第3310章 莫非你喜欢人家 墨思瑜:原来她的发簪物归原主,是这么来的。 楚初言继续道:“这次又有幸遇到了思思姑娘,相谈甚欢,我打算将捡到的那枚发簪物归原主,还给思思姑娘...... 余兄这边,我会再用别的贵重些的东西弥补你......” 墨思瑜傻眼了:“......” 墨思瑜慢吞吞的开口:“你怎么知道,那女子就一定会在意那枚发簪?说不定人家多的是发簪,早就忘记有这枚发簪了。” 楚初言点点头:“余兄言之有理。” 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好。” 墨思瑜懒得跟这人再胡扯下去了,抬手指了指箱子:“你去里头找找,大概在这箱子里面。” 墨思瑜撑着手臂,懒洋洋的看着正在箱子底下翻找东西的楚初言,语气里透着几分调笑,顽皮开口:“言兄,你与那位思思姑娘分明没见几次面,怎的对人家就如此上心了? 莫非,你喜欢人家?” 楚初言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吭声,只是将找出来的发簪如获至宝一般的踹进了怀里。 墨思瑜有些懵:“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楚初言转过身,“事关女子的名节,余兄不要妄自猜测。” 墨思瑜如释重负:不是就好! 我们两本就是纯洁的知己关系,若是变质了,她可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时间不早了,余兄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楚初言跟墨思瑜辞别,才刚走到门口,就被墨思瑜叫住了。 “言兄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楚家给你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女子吧?”墨思瑜试探的开口:“胡家和烈家都有适婚的嫡女,言兄喜欢哪一个?” 提到烈家的嫡女,楚初言皱了皱眉头:“胡家的嫡女才刚跟烈家的嫡子解除婚约,不可能那么快谈联姻之事。 至于烈家的嫡女,倒是有一个,不过我哥哥并不喜欢。 终身大事,向来先从长子论起,兄长没有谈婚论嫁,楚家便不会优先考虑我的婚事,余兄尽管放心......” 墨思瑜:“......,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我以为余兄是担心我论及婚嫁后,便疏远了余兄,不跟余兄常在一处了。”楚初言解释。 墨思瑜索性顺着楚初言的话问下去:“若是有一日,言兄真的娶了心目中的女子,那女子又不喜欢我,言兄打算如何取舍?” 这可难倒了楚初言:虽说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但这世上缺胳膊少腿的人不少,没有穿衣服的人倒是不多。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必定要看看看当时的情况才能定夺。” 墨思瑜瞧着楚初言一本正经的言语,忍不住笑出了声:“言兄要怎么个定夺法? 这缺胳膊少腿的人虽然不少,可若是没有了胳膊和腿,想要再长出来可就难了。 至于这没穿衣服的情况,若是拱在被窝了,这衣服也是可以不穿的。 若是不喜欢,也是可以换的。” 楚初言郑重其事的摇头:“余兄所言虽然有理,可妻子是不能等同于衣服的,兄弟知己也不是手足可以替代的。 我善待余兄,若是有朝一日我娶了妻,一定会有双全法,吾妻对余兄必定跟我一样......” 第3311章 慢慢的琢磨出一点点的门道 墨思瑜见他越发一本正经了,突然觉得这种玩笑不宜继续开下去了,敛了脸上调笑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楚初言拱手道:“多谢言兄如此坦诚,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也必定不会令言兄为难。 若言兄有朝一日娶了心爱的女子,便是我的大嫂,我定当尊之。” 送走了楚初言,墨思瑜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从前倒是从未想过跟楚初言会有分别的一日,此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若是换回了原本的身份,一旦楚初言日后娶妻生子,若是娶的女子知晓了他们曾经同塌而眠这回事,必定会极其在意,往后怕是再也不会允许他们单独相处了。 墨思瑜越想越觉得怅然。 花无百日红,人终有一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不知在床榻上坐了多久,正当墨思瑜要躺下的时候,才刚闭上眼,就听到若有似无的笛声幽幽响起,从远及近。 很快,卧房里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墨思瑜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点燃了油灯,果真看到扔在窝里的赤血莲蛇再次苏醒了,正在满屋的滑动,试图找出能爬出去的洞口。 可惜她定的这间客栈是最好的包间,门窗关闭的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的缝隙。 赤血莲蛇先是在门口来来回回的滑动着,攀着门板滑行了一阵,见找不到爬出去的洞口,竟然在乐声的转变下,掉转方向,往窗户的方向爬过去...... 墨思瑜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有些惊诧这条蛇竟然跟狼群一样,如此听指挥。 墨思瑜看了眼小瓷坛里头装着的雪虫,那雪虫似乎也烦躁不安起来,在小小的瓷坛里来来回回翻来滚去,企图从瓷坛里爬出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猛地跳进脑海,墨思瑜吹灭了烛火,走到床边,推开窗户。 赤血莲蛇仿佛快要逃出牢笼的囚犯,“嗖”的一声,正打算从大开的窗户飞出去,却没料到墨思瑜的手更快,精准的掐住了赤血莲蛇的七寸,将它的蛇尾缠绑在手里,趴在窗户上。 冬日落雪已经停了,寒风刺骨,携裹着清晰无比的乐声直往敞开着的窗口灌进来。 玉笛声抑扬顿挫,起起伏伏,曲调时而婉转,时而悠扬,甚至偶尔高亢尖锐。 墨思瑜垂眸看着手里的蛇,感受着赤血莲蛇在手里的力道,慢慢的琢磨出一点点的门道...... 她本就是个聪明的性子,一点就通,一通十通。 一直听了大半夜,她冻得整个人都快要僵硬了,寒风似乎侵入了她的骨头里,外面的玉笛声才停歇。 墨思瑜颤颤巍巍的合上窗,将早就已经冻僵的赤血莲蛇放进窝里,将炭盆里的火烧的更旺了一些。 整个人抖抖索索的钻进被窝里,从胸口掏出骨哨,轻轻吹了起来...... 第二天,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墨思瑜睁开眼,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掀开被褥披了衣衫站起身,脑子里一阵晕眩,头重脚轻到整个人差点倒下去 昨晚一夜寒风吹,她大概是侵了风寒,生病了。 打开门,看到店主和楚初言都站在门外...... 第3312章 找到人没有 店主如往日一般端着早点,楚初言黑着眼圈,似乎整晚未眠,随着店主进了厢房,见墨思瑜气色不好,抬起手掌很自然的覆在她的额头上,担心的问:“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说着,便扶着墨思瑜到了床榻边,逼着她躺下...... 店家盯着这过分亲昵的一幕,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好干涉,可事关大小姐的清誉,这件事还是应该告知少爷一声吧。 店家正发愣,楚初言发话了:“早点放下,熬一碗姜汤端上来。” “是是是。”店家赶紧往外走。 墨思瑜吸了吸堵塞的鼻子,瓮声瓮气的开口:“大概是昨晚着凉了,风寒入体,我这里多得是药丸,随便用开水化开两粒,我吞服后睡一觉便好了。” 楚初言原本打算回楚家,见墨思瑜唇色苍白,脸颊发红,不得不留下来寸步不离的照顾她。 墨思瑜一会睡着,一会醒过来,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晚不成调不成音的乐声,那种没有丝毫转折能衔接上的旋律似乎快要被刻在了脑海里。 中午时分,袁城主亲自过来了一趟客栈找楚初言。 睡的迷迷糊糊的墨思瑜勉强听到了几句对话: “思思姑娘不是月城人。” “思思姑娘住客栈里。” “思思姑娘不是坏人......” ...... 脚步声靠近,墨思瑜睁开眼,看着靠近的楚初言,笑了一下:“我当然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初言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块帕子,盖在她的额头上:“这人成天活蹦乱跳的,倒是没想到一生病就病糊涂了,还喜欢说胡话。” 袁城主跟着进来,关切了一下墨思瑜的身体,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到了夜晚时分,墨思瑜体内的烧退了一些,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来,披了披风,裹在被褥里,看着趴在桌上,打算守夜的楚初言:“我已经好多了,言兄快回房休息吧。” 楚初言见她脸上的红晕褪去,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确实退了,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墨思瑜摇头:“言兄还是回房休息吧,否则,我会于心不安的。” 楚初言见她口齿清晰,眼神清亮,只是有些虚弱,想着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好整晚留在这里,只道:“那你好生休息着,若是有什么事,便唤人去找我。” 墨思瑜点了点头,看着楚初言离开了厢房。 在门口站了片刻,楚初言抬脚往楼下去了,出了客栈,翻身上马,快速远去了...... 小六子骑着马,正往回赶,就看到冒着雪色赶过来的楚初言。 “找到人没有?” “没有,城主今日差不多将城内所有的客栈都找寻了一遍,根本就没有叫楚思思这个名字的客人。”小六子苦着脸:“少爷,您是不是把名字记错了?” “没有。”就算他记错了,烈文衫也不可能记错。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在月城比较偏远的客栈?”小六子好奇:“少爷,那思思姑娘究竟长什么模样,您让人画出来张贴在街上不就好了?” 第3313章 是担心我嫁不出去 楚初言睨了小六子一眼:“本少不会画画,这件事往后休得提起。” 小六子还是极少看到楚初言这般疾言厉色,差点吓了一跳,不敢吭声了,内心嘀咕着:“上次看少爷画牡丹和红梅,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少爷只会画花草虫鱼,却不懂的画人物?” 楚初言等了片刻,陆陆续续的楚家护卫过来禀报,并未曾打听到楚思思这个人的下落,他只得打马回了客栈内。 原本打算还去看一眼墨思瑜的,见她厢房内已经熄灯了,不好打扰,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客房。 房内。 墨思瑜跟昨晚一样,双腿盘在床榻上,窗户大开着,寒风凛冽,直往厢房内灌。 墨思瑜披了披风,裹在被褥里,依然冷的发抖。 她手里依然掐着赤血莲蛇的七寸之处,蛇身缠扰在她的手臂上,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若有似无的笛声伴随着寒风送进来...... 跟昨晚的清晰和兴奋相比,今晚的墨思瑜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沸腾着,蠢蠢欲动。 她的大脑里,意识模糊,昏昏欲睡,若不是强撑着一点自主的意念,她应该早就倒在床榻上昏睡过去了。 一直到了黎明时分,曲终人散,墨思瑜将小蛇放回地上,取出骨哨,操纵着它爬到了窝里。 第二天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天气终于晴朗了。 毕竟年轻,身体也好,墨思瑜整个人喝了姜茶,身子微微发热,已经好多了。 楚初言留下来照顾了她半日,便被小六子叫回了楚府。 墨思瑜趁此机会去找哥哥,到了密室,却见里头依然只有云三一个人。 墨思瑜诧异不已:“哥哥呢?” “少爷日理万机,忙着呢。” “难道哥哥不知道我生病了吗?” “少爷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完全养好,大小姐就不必如此苛责少爷了吧。” “也没见云三姨姨关心我。” “大小姐不是有楚家少爷关心吗?整日形影不离,我想要单独见大小姐你一面,都难啊。”云三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欣慰:“大小姐你这生一次病也挺好,也让我们知晓了这楚家少爷的为人,甚好,甚好!” 墨思瑜:“......,你们就这么盼着我生病?” “大小姐说哪儿的话,我们分明是看你遇到了楚家少爷这样的人,替你感到高兴呢。”云三道:“那楚家少爷,被你骗得团团转,身在你的厢房内,可心却在外头楚思思姑娘身上......” 提到楚思思,墨思瑜捂住脸:“云三姨姨,你为何如此对我,幸亏我天生脸皮厚,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早就羞愤而死了。” “大小姐爱惜生命又怕死,我才敢如此行事啊。”云三笑:“等到明年三月,少爷送你回锦城,你便带着这楚家的小少爷一同离开这里吧。 相信凭着夫人和爷的眼光,对楚家小少爷一定也会很满意的......” 墨思瑜:“......,云三姨姨是担心我嫁不出去,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撮合我和言兄吗?” “难不成大小姐觉得自己在锦城能找到比楚家小少爷更好的夫婿?” 墨思瑜:“......” 扎心了! 第3314章 若不是我让它去看你 云三姨姨你一辈子都没有嫁出去,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太毒了! 见墨思瑜瘪着嘴不吭声了,云三言归正传:“看你身体也好些了,来找少爷有何事? 一直都没有问你,好端端的怎的突然病倒了?” 墨思瑜正色起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哥哥,是否认识除了大祭司之外,还能用音律控制万物的人。” 云三不吭声了。 墨思瑜倒是没留意到云三的神色,继续道:“这两个晚上,我每晚都听到笛声,曲调很奇怪,毫无章法,时而高亢时而婉转。 跟我听到的《归元》曲很相似,却又有些不同,我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 云三满脸纳闷:“曲调奇怪的笛声?我怎么没有听到?” 墨思瑜抬眸,盯着云三满脸疑惑的面孔:“夜半时分开始,是不是因为您睡着了?” “昨晚半夜时分,我怕你没人照顾,去你卧房门口站了一会,见里头没有燃灯,也没有动静,便回房了,压根就没听到你说的什么笛声萧声之类的啊......” 墨思瑜纳闷:“难道就我听到了,我听力确实一向很好。” 还真是奇了怪了。 一连好几个晚上,墨思瑜都盘腿坐在床榻上,有的时候,趁着楚初言离开之后,甚至让云三进来,蹲在卧房,跟她一同听乐声。 可云三对乐曲旋律向来一窍不通,压根就听不出凛凛寒风里携裹着的声响,点评道:“这种不是树叶被风吹响的萧瑟声吗?这一段不是风的怒吼和呜咽声吗?” 墨思瑜总算明白云三为何听不出来里头笛声的声响了。 她又问了店里好几个店员,也都没有听出来任何笛音。 再一问,这些人也都是不通音律之人。 倒是墨思瑜,听了这么多遍的笛音,将旋律都刻在脑海里后,关了门窗,吹奏骨哨的时候,似乎慢慢能够摸索到应该如何掌控赤血莲蛇了...... 夜色下,月光里。 女子一袭白衣,飘飘欲仙,手里握着一柄碧绿色的玉笛,快要耗尽了心血一般,吹奏着。 喉咙里的腥甜不停的涌起,她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 笛声戛然而止,鲜血喷洒出来,滴落在还未融化的雪地里。 墨成悦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身形踉跄的女子,关切的开口:“你没事吧?你都吹奏了好多天了,没有丝毫动静。 必定是这天气太冷,它冻僵了。” “不可能。”胡月如一把甩开墨成悦扶着自己的手:“它是我养的赤血莲蛇的小蛇王,最听我的话,也最不畏严寒,必定是被人故意扣留住了。” 胡月如冷眼看向墨成悦:“若不是我让它去看你,它也不可能一去不返。” 墨成悦见状,索性扯开了衣衫,将被蛇咬过的伤口露出来给胡月如看:“若不是被它咬了一口,你也不会让它代替你去看我。” 胡月如被墨成悦一番强词夺理气得连连咳嗽,她转开眼,视线躲避他敞开的衣衫:“在你眼里,它只是一条蛇,在我眼里,这条蛇却是我用来保命的工具。 你别以为瘴气岛上的巫师死了,这月城便没有下一任巫师了。 最可怕的巫师,藏得最严实,还从来就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呢......” 第3315章 算不算因祸得福 胡月如收起玉笛,捂着闷疼的胸口转身往回走,“若是让我知晓,谁扣留了我的小蛇,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若是你下次再敢踏足圣女宫半步,这辈子就留在蛇窟里吧。” 墨成悦:“......” 墨成悦见她被气得吐血,哪里还敢追上去,只能远远的跟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这次回去,还是努力说服思瑜,将人家的小蛇王还给人家。 此时的墨思瑜,却在卧房里跟那条小蛇王玩的不亦乐乎。 墨思瑜嘴里含着骨哨,哨声一起,让它往东,那赤血莲蛇便调头往东,让它往西,它便调头往西。 高亢之时,这条蛇攻击力十足,婉转时,这条蛇会顺着她的意愿朝着她缓缓靠近,以示亲昵。 她的骨哨声彻底掩盖住了外头的笛声,这条蛇近乎彻底听她指挥了...... 墨思瑜将手放在地上,赤血莲蛇顺着她的手指往上攀爬,蛇尾缠扰住她的手腕,小小的脑袋高高扬起,吐着黑色的蛇信子。 墨思瑜摸了摸它的脑袋:“要是所有的蛇都跟你一样,那便好了,就是不知道那片生长赤血莲的地方在哪里?” 正自言自语时,敲门声响起。 墨思瑜看了一眼沙漏,以为是云三姨姨或者楚初言,赶紧从床榻上站起身,去开门。 墨成悦高大的身子闪身进来,顺手合上门。 墨思瑜纳闷:“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过来了?” 顿了一下,又道:“不对,哥哥身穿披风,一身寒气,是才刚从外头回来吧? 云三姨姨说你日理万机,忙得不见踪影,不知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墨成悦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上下打量她:“听闻前几日你病倒了,身子可大好了?” “自然是大好了。”墨思瑜在墨成悦对面坐下,将桌上小瓷坛里的雪虫倒出来给墨成悦看:“哥,你看,这是我在雪山捉到的雪虫呢。” 墨成悦对雪虫不感兴趣,他盯着如红色的珊瑚珠串一般缠扰在墨思瑜手腕处的赤血莲蛇,皱了一下眉:“你就不怕这条蛇咬你?” “不怕。”墨思瑜洋洋得意:“如今这条蛇听我的话,我已经是它的主人了。” 墨成悦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墨思瑜打量着墨成悦的神色,凑近他,神神秘秘的开口:“这还得感谢哥哥你呢。” “感谢我?” “若不是你,我也见不到这条赤血莲蛇。”墨思瑜言语里满是庆幸:“这几日,每晚半夜时分,我便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笛声,混在呼啸的寒风里,从外头吹进来。 这条蛇便显得万分烦躁,想要爬出去,我只好掐住它的七寸,不允许它爬走...... 一连听了好几日的笛声,那曲子我早就熟烂于心,刻在脑海里了。 今晚再次听到那笛声的时候,我便用骨哨声回应,硬生生的逼退了那笛声之后,我发现,这条小蛇竟然完全开始听从我的指挥控制了......” 墨成悦:“......” 难怪月如今日会吐血,原来是被反噬了。 墨思瑜摇晃着墨成悦的手臂:“哥,你说神奇不神奇?你被它咬了一口,我便驯服了它。 算不算因祸得福?” 第3316章 让她救我儿一命 此时此刻的墨成悦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墨思瑜的兴奋。 是不是因祸得福他不知道,他的脑海此刻只反复回响着胡月如离开之时,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若是让我知晓,谁扣留了我的小蛇,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还没正式相认,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墨成悦太难了。 他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墨思瑜挂在手腕上的那条蛇,斟酌着开口:“思瑜,不如,将这条蛇放生吧?” “放生?”墨思瑜坚决不答应:“这天寒地冻的,你确定要放生?就不怕它被冻死在外头?” 墨成悦:“万一这条蛇是有主的呢?” “那我就更不能放生了,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操控这条赤血莲蛇的究竟是何人?” 墨成悦:“......” 墨成悦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妹妹了,若是不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她是绝对不可能将这条蛇物归原主的。 可若是将一切都坦白,对胡月如太不公平,还是要隐瞒着才好。 墨成悦索性直截了当的问:“要怎么做,你才会放了这条蛇?” 墨思瑜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盯着墨成悦:“哥,看来我没有猜错,这条蛇果真是冲着你来的,对你很重要啊?” 墨成悦不置可否。 墨思瑜又道:“听闻有一处地方,长了很多赤血莲,是月城的禁地,你能带我去吗?” 连楚初言都不清楚的地方,只能求助哥哥了。 墨成悦俊美修长的剑眉蹙起,“既然是禁地,必定很危险,不可以身涉险,得不偿失。” 墨思瑜晃了晃手腕:“那这条蛇我就不放生了。” 墨成悦不得不改口:“容我考虑一下,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从厢房出来,墨成悦径直去了密室,云三正在筛选递交上来的情报,“少爷,祭司府看似风平浪静,却在四处大肆收集药材。 只从瘴气林被毁,祭司府附近偶尔会传出凄厉的叫喊声,声音很短促。 祭司夫人容颜开始回春了......” 墨成悦问:“月城百姓如何了?” “今年雪灾严重,城主联系了三大世家,拿出粮食,还动员百姓赊账领取种子,等到秋日的时候,归还种子和钱物,这个举措很好。 灾民也被妥善安置了,这场雪过后,天气大概就会逐渐晴朗起来,百姓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墨成悦在云三对面坐下。 云三很自觉的将整理出来关于圣女宫的情报递给墨成悦:“胡家有人去圣女宫骚扰圣女,被蛇咬伤,性命危在旦夕......” 墨思瑜梳洗完毕,才刚打开门,就听到楼下传来凄厉的哭嚎声。 墨思瑜伸着脖子往下看,就看到一个打扮的十分华贵的妇人拉着店主哭的妆容都花了:“听闻那余大夫余公子就住在这家店内,您快去将那余大夫叫出来,让她救我儿一命,快去啊!” 店主有些为难,“这......” 听到楼上传来的咳嗽声,一抬头,看到正趴在栏杆上看热闹的墨思瑜,店主抬手一指:“那位就是余公子。” 墨思瑜撇撇嘴:好你个店主,也不先介绍一下来者何人。 第3317章 我只想救我儿 那妇人抬头望去,恍若看到了救星,扶着栏杆拧着宽大的裙摆,就疾步上楼了。 墨思瑜盯着快到跟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只觉得极其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忘记了这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那妇人见到墨思瑜,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快步到了她跟前,拧起裙摆就身段优美的跪在了地上:“余公子,听闻您医术高超,宅心仁厚,又跟我们小姐关系好的不得了,求您救救我儿吧,他可是我们胡家未来的少家主啊。” 提到胡家,又见这跪着时千娇百媚的样子,墨思瑜总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胡家那位生了儿子依然风情万种的姨娘嘛。 这人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抹黑胡家的嫡女呢。 底下吃早茶的人纷纷抬头,看着楼上这一幕。 墨思瑜见状,绕过跪在面前的妇人,抬脚往楼下走,“夫人一上来就给我扣这么一顶大帽子,我可担当不起。 医术高超我认,这宅心仁厚嘛,也要看对谁。 至于我跟你们家小姐,交情确实有,但关系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个道理夫人应该懂吧?” 妇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墨思瑜。 见惯了那些爱听恭维话的老大爷们,眼前这人,竟然不接受她的吹捧,她一个长辈,都给这人跪下了,这人竟然无动于衷。 这胡家的姨娘,心里是不爽快的,只得主动从地上爬起来,敛了眼角欲滴不落的泪痕,拧着裙摆,也跟着下了楼。 墨思瑜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家端来了早点,墨思瑜慢条斯理的开始吃。 妇人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抽抽噎噎的哭起来:“余公子,您医术高超,我们胡府内的大夫,被......被赶出了府了。 老爷请过来的大夫,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没有医治好我儿,我只能来求余公子您了。” 墨思瑜啃着小笼包:“那么多大夫都没有医好,我也未必能医得好,关键是,这位夫人,你说了好半天,都是在明里暗里的说胡家的不是,压根就没开口提你儿子究竟生了什么病,病的如何了啊?” 妇人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墨思瑜看穿了,辩解:“我何时说过胡家的不是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不清楚名节对女子有多重要?一开口便说我跟你们胡家小姐关系好的不得了,这不是陷你们家小姐于不义吗? 你说胡家的大夫被赶出门了,必定是家主或者主母做主将人赶出去的,可却对你们胡家的大夫做了什么,绝口不提。” 墨思瑜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身为胡家的姨娘,打扮的再金贵,可身份在那里,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难道不清楚吗?” 妇人一脸委屈,用宽大的袖口掩住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我儿病重,心急如焚,一时半会没顾得上这些...... 我知晓余公子救过我家夫人和小姐,自然是看不上我这种身份地位,命贱的妾室的,可我只想救我儿......” 妇人哭声凄惨,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第3318章 是罕见的赤血莲蛇 墨思瑜见状,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口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吃的不亦乐乎。 那妇人哭了半响,见墨思瑜无动于衷,哭不下去了,“余公子见我命贱,是打算见死不救吗?” 墨思瑜对眼前这人跟她所谓的儿子没有半分好感,只是抬眸睨了眼妇人:“本公子刚才已经说了,不清楚病症,我是不会出手的。 夫人既然只记得哭,我也没必要问,那么多的大夫都治不好,怕是我也治不好了。” 不知道这女人是习惯了勾心斗角,还是她儿子的病压根就不严重,都这个时候了,还抓不住重点。 若是胡长生病的严重,万一医治不好,也是她医术不精。 若是胡长生病的厉害,万一治不好,这女人又不说病情,跟着去了胡家,被反咬一口,说是因为她跟胡家的主母嫡女关系太好,联手害了她儿子的性命,墨思瑜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于三大世家的人,墨思瑜从来都是多留一个心眼的。 烈家已经撕破脸了,无所谓了,楚家在楚夫人和楚家主的管束下,应该不会有人能谋害她。 至于这个胡家,经历过庶子想要陷害嫡女之事,墨思瑜本能的排斥眼前的人。 妇人原本是不打算说症状的,见墨思瑜软硬不吃,不得不开口:“我儿是中了蛇毒,危在旦夕......” “什么蛇咬的?” “这......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这些?” 墨思瑜嗤笑:“你不知?你不知,难道那些请到你们胡府的大夫也都是废物,连什么蛇毒都不清楚? 再说了,你儿子难不成也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好歹应该看到过那蛇长什么样吧?” “这......”妇人不得不开口:“听闻是罕见的赤血莲蛇......” 墨思瑜的筷子顿住了,慢慢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赤血莲蛇?” “是。”妇人又哭了起来。 大堂里正听八卦的人笑了起来:“这冬日严寒还没过,春日还没来,蛇不是都在蛇窟里吗? 这种天气还能被蛇咬,这胡家的少家主运气也太差了吧。” 墨思瑜忍不住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赤血莲蛇,诧异的开口:“这赤血莲蛇,听闻都在月城的禁地,你儿子是如何被咬伤的?” 妇人支支吾吾:“奴家也不知啊,本想问个清楚明白,奈何还没开口,我儿便晕过去了啊。 余公子,您医者仁心,发发慈悲,求求您去看我儿一眼吧,您若是不肯救他,他就必死无疑了啊......” 墨思瑜心里多了些好奇,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我去拿医药包,你且在楼下等着。” 妇人连连点头。 墨思瑜又道:“我治病救人的规矩,你应该也知晓,胡家未来的少家主,若是被我医好了,诊金应该不比胡家的嫡女低吧。” 妇人磨了磨牙,“那是自然。” 墨思瑜粲然一笑,快步上楼,将赤血莲蛇放进窝里,拿了装了雪虫的小瓷坛,拧起医药包,带上客房的门,脚步轻快的下了楼...... 墨思瑜没有上胡家人的马车,而是让店主给自己备了一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去了胡府...... 第3319章 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墨思瑜才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在府门口来来回回焦急踱步的胡家主。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一道靓丽的身影飞速上前,一头撞进了胡家主的怀里,娇吟吟的嗓音里透着哭腔:“老爷,我终于把余大夫给请过来了......” 墨思瑜暗自翻了个白眼。 相比起姨娘,还是家主的威严和儿子的性命更重要一些,胡家主推开怀里的女人,赶紧将墨思瑜迎进门,“余大夫,犬子中毒颇深,有劳您了。” 墨思瑜跟着进了厅堂,问:“夫人和胡小姐呢?” “这......”胡家主知道墨思瑜跟胡夫人关系匪浅,便道:“去将夫人和小姐都请过来,就说余公子到了......” “不必了。”话没落音,就听到了胡夫人的声音。 一同陪伴着胡夫人过来的,还有胡月卿。 墨思瑜盯着胡夫人冷若冰霜的面孔,有些讶异,“夫人,您没事吧?” “当然有事。”胡夫人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坐下,面上怒意磅礴:“好色之徒,死有余辜。 若这孩子是个好的,我就算一路跪到客栈,也会将余公子请过来。 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究竟做了什么?” 气氛冷凝,胡家主一张脸犹如暴风雪来临之前。 姨娘低垂着脑袋,半响不吭声。 墨思瑜将视线转到了胡月卿身上,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本以为胡夫人是看不顺眼胡长生,才不肯去请她的,倒是没料到还有别的事发生。 胡月卿亲手将茶水送到墨思瑜的手中,凑近墨思瑜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这个畜生竟然想要轻薄我姐姐。” 墨思瑜:“......” 敢非礼圣女,活的不耐烦了吗? 圣女可是跟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被蛇咬死都是活该。 墨思瑜心内震惊,面上却丝毫不显,抿了一口茶,她淡声道:“不是说被毒蛇咬伤后,毒入膏肓了吗? 还不快些带我去看看?” 胡月卿抿了抿唇,内心是很抗拒墨思瑜替胡长生医治的。 却也不好阻拦,毕竟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些都是胡家的私事。 胡家主狠狠的瞪了胡夫人一眼,警告道:“一切,等长生醒来后再说。” 说着,赶紧领着墨思瑜往后院走去。 胡长生的卧房离书房很近,里头陈设繁复,整整一面墙都放着各种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座椅都是梨花木打造的,肃穆奢华。 一眼看过去,竟比胡夫人卧房里的家具都还要讲究的多。 看来这个胡家主是真心宠爱这个儿子啊。 胡家主撩起纱帘,看着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唇色发青的男子,对着墨思瑜拱了拱手:“余公子,犬子还有救吗?” 墨思瑜在床榻边坐下,将医药包放在手边的椅子上,问:“伤口在哪里?” 胡家主顿了顿,有些难堪的掀开了被褥,撩起胡长生的短裤...... 就见只穿了一条宽松短裤的大腿,靠近根部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利齿印记,伤口周边一片乌青,已经红肿,渗出了血丝。 墨思瑜挑眉:“这种地方,是怎么咬到的,还真是奇了怪了。” 第3320章 从小就会阳奉阴违 胡家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越发尴尬了。 墨思瑜也没多问,只是也戳了戳伤口周边青色发黑快要腐烂的皮肤后,便将指腹搭在了胡长生的脉搏上。 脉象虚浮,分明应该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脉,却偏偏虚空到不成样子。 一探便知是平时在清欢楼里逍遥过度。 胡家主在一旁絮絮叨叨:“长生自小聪慧勤奋,平日里大门不出,一直都在卧房或者书房内埋头苦读。 偶尔才跟要好的公子少爷出去玩,这次出门,也是那烈家的小少爷约了他......” 墨思瑜内心:从小就会阳奉阴违,难怪连如此精明的胡夫人都骗过了,厉害啊! 墨思瑜撤回手,将小瓷坛里的雪虫倒出来,放在了伤口上,淡声道:“我只诊脉治病,胡老爷无需跟我说这些。” 胡家主赶紧问:“我儿,可还有救?” 墨思瑜一瞬不瞬盯着正埋头吸毒血的雪虫,开口:“耽搁的时间有些长,毒已经侵入了全身,若是我来的再晚一些,怕是无力回天了。” 见胡家主的身子晃了晃,墨思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好在我赶来的及时,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后遗症。”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伤口的位置:“毕竟伤的地方太过靠近重要部位了。” 再靠近一些些,就直接被蛇吞了传宗接代的根了。 胡家主不解:“余公子的意思是?”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比如皮肤过敏啊,闻不得某种味道啊,可都是各种重疾留下来的后遗症。” 胡家主见墨思瑜没有提及自己最担心的症状,一颗心登时落了下来。 墨思瑜盯着身子逐渐变成血红色的雪虫,看着伤口周边的颜色一点点变得浅淡,眉梢微挑。 吸饱了毒血的雪虫身子膨胀起来,被墨思瑜捡起来扔进了小瓷坛里。 她从瓷瓶里倒出几粒药,塞进胡长生的喉咙里,用温水灌了下去。 又抽出匕首,将胡长生伤口处的伤口割开了一些,抽出金针,对着伤口周边的穴位利落的扎了下去。 伤口处黑色的血液流淌下来,墨思瑜瞥了眼胡家主:“我带的雪虫不够,这脓血若是不清理干净,伤口会恶化。 府里谁比较大胆的,麻烦过来替胡少爷将伤口处的脓血用嘴吸出来...... 胡家主蠢蠢欲动,舌尖在唇上打转,似乎想要自己亲自来。 身后传来胡夫人的声音:“老爷身份尊贵,难不成打算自己来?这脓血里头可是有蛇毒的。” 胡家主脑子冷静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胡月卿声音小到恰到好处:“姨娘平日里对兄长疼爱入骨,此时此刻不敢吸毒血了?” 不等姨娘开口,胡家主抬手一指站在床尾的小丫头:“你平日里伺候少爷还算上心,还不快过来,将少爷伤口上的脓血吸出来?” 尽管万般不情愿,小丫头也不得不战战兢兢的上前来。 墨思瑜冷眼瞟了胡家主和站在胡家主身后的姨娘,递了颗解毒丸给小丫头:“先吃下去,不会中毒的。” 小丫头将药丸吞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胡长生伤口处的脓血吸了出来。 第3321章 哪个有她这般心黑 墨思瑜拔掉穴位处的金针,往伤口处洒了药粉,从医药包里拿出两个瓷瓶,递给胡家主:“今晚三更时分胡少爷大概醒过来,每隔两个时辰便吃一粒药丸,还有......” 顿了顿,墨思瑜道:“半年之内,不可行房,不可有男女之事。 否则,后果很严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胡家主千恩万谢。 墨思瑜朝着姨娘摊开手:“答应给我的诊金呢?” 姨娘眼巴巴的望着胡家主,胡家主眉眼一压,对着姨娘挥了挥衣袖:“找管家,去我的账上支取。” 墨思瑜眉开眼笑起来:“如此,不如就让胡小姐送我到前院吧。” 胡月卿苦着一张脸,带着墨思瑜往前走,拐过长廊的拐角处,见四处没人,胡月卿小声道:“我知道余公子你宅心仁厚,可救了这个祸患,说不定他又会去祸害别的姑娘。 这畜生就只在父亲面前表现的人模狗样的,实则跟他那个狐媚的娘一样,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东西...... 这府里的丫头,不知道多少人被他暗中糟蹋过......” 墨思瑜刚才听了胡家主的话,对胡长生究竟是什么人心里也有了数,她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若是半年之内行房,后果会很严重的。” 胡月卿纳闷:“很严重?多严重?就算这畜生能坚持半年,半年之后呢,说不定会越发变本加厉,这府里的姑娘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他继续糟蹋。 前几日,我身边的丫头就被他给逼的跳井了,幸亏发现的及时,我才知道这畜生简直不是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胡月卿气得浑身发抖。 墨思瑜凑近胡月卿:“我既然说了后果很严重,后果必定就会很严重,这样的人,只要苏醒过来,是撑不到半年之久的。 过了半年,往后就算他想要欺负人,也不可能了。 你不要生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往后你就知道了,嗯?!” 她伸手刮了一下胡月卿的鼻梁,对着胡月卿眨了眨眼,笑着能让天地间万物失色。 胡月卿脸上的恼怒瞬间消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咬了咬唇,眸底闪过一抹慌乱,垂下眼帘,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前厅去了...... 姨娘站在拐角处,盯着前面渐渐远去的两人,冷哼了一声。 心腹丫头跟在姨娘身后:“少爷还没醒,这沉甸甸的金子就给出去了,万一少爷今晚三更醒不来......” “若是少爷醒不来,老爷会活剐了这东西。”姨娘眼神阴冷:“口口声声说跟胡月卿没什么,只是君子之交,看她们两个刚才的举动,这像是淡如水?” 姨娘掂了掂箱子里的金元宝,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了盒盖,肉疼的不得了:“这可是抢钱啊,这世面上的大夫,哪个有她这般心黑,收了我家这么多的诊金,竟然连亲自吸脓血都做不到......” ...... 墨思瑜在前厅坐了片刻,吃着点心喝着热茶,怀里捂着小暖炉,快活的不得了,跟胡月卿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那赤血莲蛇,听闻很少见,常年生活在月城的禁地...... 莫非胡少爷这一次是闯入禁地了?” 第3322章 这东西还能媲美冬虫夏草 “那赤血莲蛇,其实是我姐姐养的......”胡月卿凑近墨思瑜。 墨思瑜愣了一下,待要再问,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姨娘脆生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余公子,这是我儿的诊金,余公子看看还满意吗?” 墨思瑜伸手接过,掂了掂重量,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若是犬子今晚三更没有苏醒......”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墨思瑜唇角微微勾起:“若是三更之后还未醒过来,胡家可以派人去客栈找我,我会立即过来。” 尽管还有许多话想要问清楚,但看着姨娘这幅模样,墨思瑜也懒得久留,跟胡月卿辞别后,回了客栈。 这赤血莲蛇竟然是圣女养的,那哥哥受伤,必定是跟月城的圣女,胡家的嫡长女胡月如有关了。 就是不清楚哥哥对圣女,圣女对哥哥究竟是何种态度。 据她所知,圣女是必须要断情绝爱的,连跟胡家本家也来往不多。 墨思瑜越想越觉得好奇。 楚初言白日里回楚家,和楚初盛一同处理楚家的内务,晚上回客栈里。 墨思瑜吹完了骨哨,让小蛇爬到了自己的袖口里,打开小瓷坛,看着里头血红的雪虫,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发现雪虫竟然已经死了。 墨思瑜讶异,看了眼袖口盘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蛇,纳闷,难道是因为毒血太毒,将这雪虫给毒死了? 墨思瑜正纳闷,门被推开了。 孙晴拧着一个大包裹,笑吟吟的跟着楚初言一同进了厢房。 许久不见,墨思瑜满脸欣喜:“孙晴小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孙晴将手里用棉袄包裹住的食盒拿出来,“记得你爱吃小酥鱼,我前些日子砸冰,在水底下洒了网,捞了一些上来,今日做好了,送些来给你吃。” 墨思瑜差点感激涕零。 楚初言将包裹放在桌上:“这是月华姑娘给你做的鞋子,特意让我带过来给你的。 这些日子,府里太忙,她走不开,就不亲自过来了。” 墨思瑜立即坐下来,试穿那双温暖牌的棉鞋。 孙晴正要将桌上的小瓷坛拿开,一眼瞥见了里头血红色的雪虫,惊讶的叫了起来:“呀,雪虫变血虫了啊。” 墨思瑜抬眸望了一眼:“可惜已经死了,大概是因为吸入的血是毒血,所以被毒死了吧。” “那你趁着虫子还未腐烂,往里面播种了吗?” 墨思瑜茫然:“播什么种?往哪里播种?” 孙晴双眼盯着小瓷坛里死去的雪虫,眸底放光:“当然是往雪虫的尸体里播种啊。 等到药材种子植入雪虫体内,生根发芽,春暖花开之时,那药材吸收了雪虫体内的营养,药用价值会比普通的药材高好几个档次呢,拿去卖钱的时候,再连根挖起,若是药店的人在根底能看到雪虫的躯壳,价格也会高好几倍呢......” 墨思瑜:“......,这东西还能媲美冬虫夏草?” “额......”孙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雪虫浑身都是宝,用处多着呢,你若是觉得它没什么用处,不如送给我,我回去放在小瓷坛里种药材。” 第3323章 圣女心里另有他人 墨思瑜暂时也没什么东西回赠给她,索性就将这东西送给她了。 孙晴如获至宝,将小瓷坛小心翼翼的捧在了手里,闲谈了一会之后,见天色暗沉下来了,兴高采烈的回了楚府。 墨思瑜将披风披在身上,看向楚初言:“言兄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楚初言察觉到不妙:“余兄向来怕冷,一直不爱出门的,如今天气寒冷,天黑得早,莫不是余兄遇到了非出去不可的事?” 墨思瑜凑近他的耳蜗,呼出的气流直往他的耳朵里灌:“圣女宫!” 楚初言只觉得耳朵好似被烫了一下,半张脸突然烧了起来,凑得近了,他突然嗅到了墨思瑜身上熟悉好闻的淡淡的药草味道。 这味道,似乎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鬼使神差,楚初言连理由都没有问,便答应了:“好,我陪你去。” 墨思瑜讶异,倒是没料到楚初言答应的如此爽快,两人换了夜行衣,裹了黑色披风,趁着夜色,从窗口跳下去,骑马飞速离开的了客栈...... 楚初言知道圣女宫在哪里,带着墨思瑜一同策马到了宫墙外。 圣女宫极为广阔,宫殿很大,大门口守着持刀护卫...... 墨思瑜只能调转方向,往圣女宫的后墙翻进去。 两人才刚爬上外墙,冒个头,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 墨思瑜跟楚初言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和惊讶。 圣女宫向来禁止男人出入,这后院里怎么会有男人? 两人趴在屋顶上,跟漆黑的夜色和砖瓦融为一体,侧耳倾听。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温润,语调轻柔:“我上次交给你的药,可用完了?” “还剩一些。”胡月如将泡好的茶水递到男子面前:“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男子抿了一口茶水,低低的咳了几声:“等我找到最适合入药的身体,就能完成大祭司的心愿了。 万事俱备,就缺一具药引了。” 屋檐下挂着八角琉璃宫灯,灯光在雪夜里显得朦朦胧胧,如梦如幻,墨思瑜看不清男子隐在黑色披风和兜帽下的面孔,只能隐隐约约注意到一张白皙的过分的轮廓分明的侧脸。 墨思瑜压低了声音:“这人是谁?” “不知。”楚初言凝眉:“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 如此厉害的人物,又跟大祭司和圣女关系匪浅,怎么可能无声无息? “然后呢?”胡月如问:“完成了大祭司的心愿,你当如何?” “大祭司答应过我,会让我离开这里。”说着,男人的手往前伸出,快要碰到胡月如放在石桌上的长指:“月如,你同我一起走吧,我什么也不要,我们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好不好?” 墨思瑜“啧啧”:“圣女不是要清心寡欲断情绝爱吗?竟然会跟男人在这里私会。” 一开始,她还以为哥哥是不是被圣女给迷住了,此时此刻,才知道圣女心里另有他人。 可惜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墨思瑜内心里竟然多了一丝遗憾! 第3324章 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石桌上,在男子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胡月如的手指便往后缩进了衣袖里,女子嗓音淡淡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如今已是圣女.....” “圣女又如何?”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座宫殿,于你而言,跟牢笼有什么区别? 历届圣女,哪个落到过好下场? 大好年华,难道你打算将一辈子葬送在这里吗? 寺庙里的尼姑,都能偶尔下山化个缘,你呢?你能做什么?” 胡月如不吭声。 “月如,你究竟在坚守什么?”男子又低低的轻咳了几声:“你是怕大祭司对付胡家吗? 胡家那群畜生,值得你耗尽心思,赔上一辈子守护吗? 那个胡长生,表面上对长辈毕恭毕敬,背后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若不是我昨日赶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这畜生能做出什么事来......” 胡月如站起身:“很晚了,你该回祭司府了。” “月如.....” “你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 围观现场爱恨情仇,墨思瑜八卦之心燃起,看的津津有味,为了趴的更舒服一点,墨思瑜忍不住动了一下,想要换一个姿势...... 瓦片发出轻微的声响,正在后院里说话的两人猛地抬头,朝着屋顶看去。 楚初言早已经将墨思瑜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屏住了呼吸。 “谁在上面?”胡月如冷声呵斥,手里玉笛一转,抵到了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墨思瑜以为自己和楚初言躲藏的地方暴露了,正考虑着要不要主动现身,却没料到屋檐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掠过,脚尖点在树枝上,回头深深的看了胡月如一眼,披风扬起,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底下的男子正要去追,却被胡月如扯住了手臂:“算了,不要追了。” “为什么?”男子不解:“你认识他?” 胡月如不置可否。 “他是谁?”男子言语咄咄:“又是你们胡家的人?” “不是。”胡月如摇头:“不知。” 男子狐疑的盯着胡月如看了片刻,冷静下来:“你这后院,要加强守卫才好,过几日,我再多送些药过来,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胡月如送他到了后院门口,男子快速离去。 墨思瑜反倒对胡月如没了兴趣,贴近楚初言,用气流跟他说话:“那躲在屋檐下的黑衣男子,是谁啊? 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总觉得那背影熟悉的似乎有些过分。 楚初言摇头:“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这身影跟我上次在城主府遇到的蒙面人却极其相似。” 墨思瑜见胡月如进了厢房,正要轻手轻脚起身离开,却没料到玉笛声响了,屋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墨思瑜只感觉到缠绑在手腕处的赤血莲蛇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从袖口探出头,滑了出来...... 这玉笛声如此熟悉,墨思瑜警觉起来,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她此刻有些头皮发麻...... 墨思瑜一把将楚初言拽起来:“我们还是被发现了,快走。” “走不了了。”楚初言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照亮了黑漆漆的屋顶。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蛇...... 第3325章 我们本无心冒犯 墨思瑜带着楚初言连连后退,一直到了退无可退的边缘,“倒是没料到,这圣女宫竟然是个蛇窟。 天寒地冻,竟有那么多的蛇会从洞穴里爬出来,听凭乐声的指挥。” 手腕上的赤血莲蛇离开了墨思瑜,落在两人的脚尖前,那些一点点往两人身边逼近的蛇群突然就停住,不再靠近了。 墨思瑜将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取出来,放在嘴里,吹奏起来。 赤血莲蛇却已经不听使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墨思瑜急的不行,她可不想葬身蛇腹,可这条小蛇怎么就突然不听她的指挥了? 墨思瑜的曲调陡然间变得高亢起来。 厢房突然打开,胡月如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嗓音比眸色还要清冷:“原来我的小蛇王,被你偷走了。” 墨思瑜:“什么小蛇王?” “难怪我召唤了它这么久,它都没有回来,原来是回不来了。”胡月如嗓音里透着薄怒:“今日竟然来了,便留下来吧。” 说着,便将玉笛抵在了唇边,笛声高亢尖锐,带着扑面而来的杀意。 墨思瑜也不甘示弱,气沉丹田,哨声更加尖锐嘹亮,将笛声遮盖住...... 楚初言心急如焚,他虽然知晓大祭司有驾驭万物的能力,也清楚圣女的本事,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被毒蛇包围的情景。 好在如今已经是冬日了,包围住他们的毒蛇似乎并不灵敏,尽管被乐声驱使,却依然反应也很迟钝,一副喝醉了酒昏昏欲睡的样子...... 楚初言听着骨哨声和玉笛声相互抗衡着,看着屋顶上那些蛇前进后退,看着那条赤血莲蛇躁动的越发厉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开口了:“我们本无心冒犯,还请圣女开恩,放我们一马。” 胡月如充耳不闻,玉笛声越发高亢刺耳起来。 继续拖下去,只能对自己不利,此时刚才的黑衣人还未走远,圣女不可能惊动护卫,若是时间一长,胡月如必定会叫来前头的护卫抓住她和楚初言。 想到这里,墨思瑜心一横,哨声犹如一支破空而出的穿云箭,高亢到差点震聋人的耳膜,将玉笛声死死的压制住了...... 胡月如气血翻涌,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蛇纷纷退散开。 墨思瑜一把抓起面前的赤血莲蛇,缠绑在手腕上,拉着楚初言就跳下了屋檐:“快走!” 胡月如手掌捂着心口处,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消失不见...... 两人离开时已经惊动了圣女宫的护卫,护卫一路追赶过来,好在夜色如墨,便于躲藏,两人很快就甩开了身后跟着的护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紧绷的神经才刚松懈下来,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肯定是刚才的黑衣人跟神秘人,过去看看。”墨思瑜拉着楚初言,快步往丛林中赶去。 等到两人到了目的地,却只见刚才打斗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在火折子的照耀下,地上的残雪上隐约能看到鲜红的血迹...... 若是他们猜的没错,刚才打斗的两人都受了伤,只是其中一方伤的更重一些...... 第3326章 你就不怕它为祸一方 墨思瑜和楚初言面面相觑,满头满脑的疑问过后,两人决定还是回客栈算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从窗口翻进去,墨思瑜燃了油灯,送楚初言从门口离开。 正要关门,楚初言突然转过头,看着墨思瑜:“月华姑娘和孙晴姑娘送你的荷包,你都带在身上吗?” 墨思瑜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两个荷包,摊开在楚初言面前:“你问这个做什么?没有荷包用了吗?” 楚初言看着荷包上熟悉的药草和祥云纹路,抬眸盯了她片刻,又问:“这荷包,余兄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是啊。”墨思瑜莫名其妙,“言兄为何突然对这荷包如此感兴趣?是嫉妒孙晴姑娘和月华姑娘只送给了我,没有送给你吗?” 楚初言闻言,却明显的舒了一口气,摇头:“不是的,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时候不早了,余兄早些休息吧。”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远去的背影看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楚初言一大早便端着早点推门而入了。 原本以为墨思瑜昨晚睡的晚,今早会懒床,却没料到墨思瑜找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桌前研磨药材。 楚初言将餐盘放在桌上,问:“余兄这一大早再给谁做药?” 墨思瑜神秘一笑,抬手指了指墙角:“它。” “赤血莲蛇?”楚初言纳闷:“你要给它吃什么?” “昨晚去了一趟圣女宫,发现里头的气味有些异样,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昨晚躺在床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圣女在用药物控制那些即将冬眠的小蛇。 让那些小蛇在冬日里为她所用,不至于跟睡死了一样,无知无觉。 且圣女宫里头极其暖和,屋内烧了很多银丝炭,炭盆里放了许多药草,这种草药能刺激动物的敏锐程度......” “就算如此,那跟这条蛇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墨思瑜眉眼如墨画,“若它只是一条普通的赤血莲蛇,那便罢了,昨夜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墨思瑜压低了声音:“圣女说,这是一条小蛇王呢。” 楚初言:“......,所以,你打算用药物操控它?” 墨思瑜白了楚初言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用骨哨声便能操控它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楚初言:“那这些药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刺激它长大啊。”墨思瑜将药粉制作成一粒粒小小的药丸:“既然是蛇王,便要有蛇王的雄风。 我将这些名贵的药材喂它吃下去,几个月便会长得很大,到时候,我再放它归山林,往后只要我一吹骨哨,这条小蛇王便会乘风破浪来到我面前,我也不会担心它死在别的捕蛇人手里......” 楚初言:“你就不怕它为祸一方?” “我调教出来的蛇王,只要别人不招惹它,它是不可能主动攻击别人的。”墨思瑜信誓旦旦。 “你昨日吹奏的乐曲,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曲子便是真正的《归元》曲。”墨思瑜道:“你没听出来吧?” 楚初言眸瞳微微放大:“这便是归元曲?为何跟前几次听到的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第3327章 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墨思瑜将做好的小小的圆圆的药丸一粒一粒的放进瓷瓶里:“我也是听了好多个晚上才悟出这首神秘曲子的奥秘的。 一开始听的时候,只觉得这曲子婉转悠扬,甚是好听,后来听的时候,却觉得高亢尖锐,极其刺耳。 再后来,又觉得这些曲调似乎极其熟悉,却偏偏仿佛被糅杂在一处,有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楚初言郑重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墨思瑜站起身,走到墙角,将窝里的小蛇抓起来,往它的嘴里塞了三颗药丸,又将小蛇放回了窝里,重新坐到桌边:“多亏我捡到了这条蛇,一连好几个晚上,倾听圣女的玉笛声,才将这首归元曲琢磨透彻。 这首曲子,压根就不是什么曲子,只是用来控制万物的号令和符号。” 楚初言:“不是曲子?” “对,压根就不是什么曲子。”墨思瑜把玩着手里的骨哨:“你曾经提过,你们月城人,向来就有古老的咒语,擅于操控万物。 我看了孙老给我的那些书,里面断断续续有一点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当时一直都没有想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这几日才真正悟出来。 这只是一种擅于用音律操控万物的咒术罢了,曲子里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咒术的一种,联合起来,或者随心所欲的打乱这些音符,便能随意操控万万生灵为吹奏者所用....... 所以,归元曲这首曲子,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曲谱,它是由许许多多个咒术组合而成,只要能融会贯通,便可。 若是不能,便是这辈子也无法理解里头的奥秘,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了。 这种机密,恐怕这辈子只有代代相传的大祭司才知晓,其次便是音律造诣极高的巫师或者圣女能参透,若是参不透,这辈子便无法达到那种被百姓顶礼膜拜的高度了......” 楚初言目光灼灼的盯着墨思瑜,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虽在声乐上有些研究,却从未能挑出这个框子,用另一种方法去参悟归元曲...... 余兄真是冰雪聪明,聪慧至极啊!” 墨思瑜被楚初言如此夸赞,笑的见牙不见眼,喜滋滋的开口:“言兄如今也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本来就对曲子有所研究,想必学起来必定不费吹灰之力。 等到这一届的大祭司下台了,若是言兄想要参选大祭司,必定会成为百姓心之所向之人......” 楚初言摇摇头:“每一届大祭司登上高位,都是踏着血腥上台的,牺牲颇多,不得善终。 我就算了吧,任何名利地位,都不如骨血亲厚,家人平安喜乐。 更何况,相比起高处不胜寒的大祭司之位,我只想追求世俗的那些美好。” 他那双本就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变得越发璀璨夺目起来,宛若星辰一般耀眼。 墨思瑜愣了愣,言不由衷的问:“言兄如此沉醉,不会是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吧?” 墨思瑜突然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楚家的小六子最近几日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谁谁谁家的女子温柔贤惠,谁谁谁家的女子温婉甜美...... 第3328章 跟我们家少爷相看的闺秀 原本以为楚初言会像从前一样斩钉截铁的否认,却没料到楚初言却只是温润的笑了笑,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抬手抚了下墨思瑜的脑袋,“早点都凉了,余兄多吃些。” 楚初言夹起一个小笼包喂进墨思瑜的嘴里,墨思瑜一口咬下去。 从前只觉得鲜美无比的小笼包此时竟然如同嚼蜡一般,食不知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突然间就没有了胃口。 吃完早饭,小六子如往日一般,奉命过来接楚初言。 墨思瑜借口要吃街尾的糖葫芦,将楚初言支开,留下小六子在客栈内喝茶吃点心,有意无意的打听楚府的事情。 墨思瑜:“多吃些,这几样点心从前可是御膳呢。” “确实好好吃,多谢余公子。”小六子狼吞虎咽。 “我离开后,楚家还好吧,还有人为难夫人和家主吗?” “那倒没有为难,毕竟您一直到现在都没事,活的好好的,可见大祭司并未打算追究您的责任。”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小六子索性敞开心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夫人见您不肯回楚家住,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愁眉不展,很是担心您......” 说着,小六子又笑了起来:“后来我们少爷搬出来跟您住一间客栈,夫人心里才踏实一些。”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夫人对她竟到了如此地步,顺势道:“其实你们家少爷没必要搬出来的。 外头传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不知道跟你们少爷相看的那些闺秀们是否在意这些事。” 小六子听着墨思瑜的话,差点噎住:“跟我们家少爷相看的闺秀?” “嗯。” “您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小六子抓了抓脑袋:“我怎么不知晓?难道是我们少爷告知您的?” 墨思瑜:“......,就上次元宵节,你们少爷陪着烈家的小姐赏花灯......” “那是烈家对我们楚家示好,想要撮合烈家的嫡小姐和我们少家主,我们少家主对烈家人的印象向来不好,便借口身体不适,内务繁忙,便将那嫡小姐打发给我们少爷了,让我们少爷带着烈小姐到外头看看花灯...... 若说这府里头来的闺秀,也都是跟我们少家主相看的,跟我们少爷可是没有丝毫关系的......”小六子认真解释:“余公子切莫不要乱说。” 我们少爷的名声早就被你毁的差不多了,若是再增添了这一条,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小六子特别替自家少爷担心,毕竟少爷一日不娶,他也只能一直当个没有媳妇的光棍呢。 听小六子如此一说,墨思瑜压在心底的沉闷仿佛乌云一般散开,登时一扫而空,突然神清气爽起来。 楚初言拿着糖葫芦回厢房的时候,就看到小六子跟墨思瑜正吃的欢快,装着点心的碟子已经堆了高高一摞。 ...... 楚初言和小六子离开客栈后,墨思瑜抬脚去了密室找云三。 祭司府还有一个神秘人的事情,不知道哥哥是否清楚。 难怪无论发生何事,祭司府都能不动如山,原来是里头还藏着从未露过面的高人...... 也不知道这祭司府内,究竟还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第3329章 你身上沾染了脂粉味 墨思瑜进了密室,却发现云三和哥哥竟然都在,两人坐在桌边,整理着厚厚的文件,低低的轻咳声从里头传来。 墨思瑜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以及伤药膏的味道。 见墨思瑜过来,墨成悦抬眸看她一眼,对着她招了招手,“思瑜,过来坐。” 墨思瑜坐到墨成悦的身边,只觉得鼻息内那股淡淡的药膏味道和血腥味道越发浓了。 墨成悦将其中两本文件从高高的文本抽了出来,放到墨思瑜面前:“祭司府最近在大量囤积药材。 月城又有好几个小孩和女子失踪了,城主一直在到处查询这件事,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啊。 我怀疑这件事跟祭司府有关,往后若是有人请你去祭司府,能推则推,不可轻举妄动。” 墨思瑜随手翻开文件,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祭司府究竟有什么动作?” “祭司府很危险。”墨成悦转眸看向墨思瑜:“据我们墨家收集起来的情报,十年前丢失的半大的小孩和少年人,都是对医术极其有天分的人,或者是对药物极其敏锐的人...... 这些人失踪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算算年岁,最大的快到而立之年,最小的大概也到及笄之年了...... 思瑜,你小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娘亲担心你,从小便用药材给你泡澡,调理身体,普通毒药已经伤害不了你了...... 你这种体质,可千万不可被外人知晓了,否则,会让这里的巫师将你视作盛药的容器......” 墨思瑜合上文本:“哥哥是怕我被巫师炼制成药人?” 墨成悦不置可否。 墨思瑜又问:“可月城的巫师不是已经死在瘴气岛了吗?” 墨成悦面色陡然间冷沉下来,“月城的巫师确实死在瘴气岛了,可这祭司府的炼药师还有多少,却无人知晓。” 墨思瑜闻言,突然凑近墨成悦,在他身上乱嗅一通。 墨成悦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推开一些,嗔道:“你乱嗅什么?本就是个狗鼻子,在哥哥身上闻到了别的气味不成?” “嗯。”墨思瑜郑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有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 “伤药膏的味道。”墨思瑜微微抬眸,看向墨成悦:“哥哥,你受伤了?” “嗯。”墨成悦神情有些不自然,视线再次转到手里的文件上:“前几日不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嘛,伤口还未好,涂抹了些药膏。” 墨思瑜:“呵呵。” 欺骗一个医术精湛的医者,是人做的事吗? 墨成悦听到妹妹的冷笑声,越发不自然了:“昨晚遇到一点意外,受了点小伤,无事!” 墨思瑜继续道:“哥哥的身上,还沾染了被熏染的药材香味,以及一些......女子身上独有的脂粉气啊......” 墨成悦登时坐立不安起来。 墨思瑜原本以为哥哥会一口否认,却见这人竟然慌乱了,本就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昨晚躲在圣女宫后院屋檐下的黑衣人,竟然是哥哥你,我就觉得那背影眼熟,一时半会倒是没想起来。 直到我刚才闻到了哥哥身上特殊的味道,总算清楚明白了......” 第3330章 关心则乱 墨成悦本就心虚,兄妹之间从小关系便十分要好,从无隐瞒,此时听墨思瑜说的头头是道,索性道:“昨晚你也潜入了圣女宫?那骨哨声便是你吹奏的了?” 墨思瑜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昨晚的黑衣人,果真是哥哥你。” 墨成悦:“......” 墨思瑜眉目轻朗,眸底透光,“真没料到,我竟然也有在哥哥面前使诈的一天。 哥哥换了衣衫,想必昨晚应该也沐浴过了,身上只有清爽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伤药膏的味道。 至于圣女宫的药材味道,我倒是没有闻到。 女子的脂粉味......难道哥哥不知道,圣女身上只有花香,没有俗气的脂粉味道的吗? 前段时日,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也只是为了压住身上的腐烂的伤口,掩饰掉血腥味道而已。 既然回了圣女宫,无需掩人耳目,这些脂粉味早就被清除的一干二净了......” 墨成悦:“......” 墨思瑜:“哥哥这是关心则乱啊。” 墨成悦沉声,闭口不言,免得多说多错。 墨思瑜见状,又问:“哥哥还没告知我,为何要夜闯圣女宫?” “你猜?” “猜不出来。”墨思瑜摇头:“难不成是中意圣女宫里头的美人儿?” 墨成悦眸色微闪,微微眯了眼。 墨思瑜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别说圣女本应断情绝爱,就算圣女芳心涌动,那人也不是哥哥你,昨夜在圣女宫的神秘人大概便是圣女的意中人了...... 否则,那人也不会畅通无阻的进入圣女宫,而哥哥你偏偏不能见人的躲在屋檐下......” 墨思瑜看着墨成悦的双眸里透着深深的同情。 墨成悦听着墨思瑜的话,总算抬眸,深深的盯了墨思瑜一眼。 墨思瑜图一时口快,此刻在哥哥的注视下,竟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墨成悦缓缓开口:“思瑜是在担心自己这辈子没有大嫂吗?” 墨思瑜:“......” 墨成悦:“难道不应该是我更担心这辈子不可能有妹夫?” 墨思瑜:扎心了! 墨思瑜将座椅挪到云三身边,离墨成悦远了一些:“云三姨姨,哥哥编排我呢。” “大小姐你也可以争气些,那楚家小少爷就挺不错的,但凡见过楚家少爷的人,都对楚少爷极其满意。 大小姐若是实在找不到夫君,不如跟楚家小少爷凑合凑合,这样少爷也找不到编排大小姐你的理由了。”云三伏在案桌上,头也未抬。 墨思瑜直翻白眼:“云三姨姨你到底是帮我呢,还是激我呢?” “那楚家小少爷长得好,人品也不错,身手也不低,家世也可以。”云三细数起来:“错过这个村,往后可就没了那座庙了,难不成大小姐你忘记烈家那位嫡小姐了。 元宵节那晚,你跟楚家小少爷多说了几句话,人家是打算如何对你的?” 提到那晚的事,墨思瑜便心有余悸:“那烈家的小姐,确实狠了些,竟想要打杀我......” “若不是大小姐你身手好,换了一个普通貌美的女子,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云三打量着墨思瑜的神色,淡声道:“听闻烈家今早已经主动请了媒人,去楚家商量联姻事宜了......” 第3331章 希望我横插一脚 墨思瑜眸色微转:”联姻?楚家少家主压根就没看得上烈家那位嫡小姐,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 云三低声笑了起来:“小姐莫不是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声东击西这个成语?” “什么意思?” “那烈家人,原本就没打算将宝压在楚家的少家主身上,从一开始,烈家的长辈想要的女婿,便是楚家的小少爷楚初言。 只不过,楚家的少家主都没有成婚,这桩联姻的婚事便不可能成。 烈家长辈便故意让楚家的少家主跟烈家嫡小姐接触,接触不成,再故意用一招退而求其次的法子,逼着楚家的小少爷跟烈家的嫡女联姻...... 这一招突如其来,防不胜防,楚家人就算想要拒绝,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法子来。” 云三抬眸看了一眼沙漏,“这个时候,那说媒的人,大概已经到了楚府了,大小姐不打算救楚家少爷于水火之中吗?” 墨思瑜傻眼了:“云三姨姨是希望我横插一脚?” “也算不上横插一脚吧。”云三面上笑意莫名:“只是觉得那楚家的小少爷真的跟烈家的嫡小姐在一起了,便沦为世家联姻的工具了,可惜啊!” 墨思瑜坐不住了:“我这次来,是想要告知你们祭司府有神秘人之事,既然你们都已经知晓了,我便不多留了。” 云三:“大小姐慢走,不送!” 墨思瑜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密室。 云三盯了眼合上的密室门,转眸看向墨成悦:“大小姐对那楚家小少爷的感情果真非同一般。 听说了楚家小少爷和烈家嫡女的事,竟然连查看少爷你的伤口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 墨思瑜快步回了厢房,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忘记查看哥哥的伤口了,不过从哥哥的神情来判断,伤的应该也不重,否则,云三姨姨早就亲自过来找她了...... 墨思瑜从医药包里拿出几瓶药,下楼交到店主手里后,又急匆匆的出了客栈,翻身上马,一路往楚府奔去...... 楚府内。 楚夫人看着唾沫横飞的媒人,脸上毫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但一时半会确实也想不出更加合理拒绝的理由。 总不能才刚替大儿子拒绝了烈家的嫡小姐后,还觉得烈家的嫡小姐连自己的小儿子也配不上吧。 这么做也太伤人了,大族世家可都是要脸面的。 烈家分明在给她出难题。 可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那烈家的嫡小姐,骄奢跋扈,刁蛮任性,这种女子,别说楚初言看不上,就算楚初言看上了,她也是绝对不允许楚家摊上这种女子当儿媳妇的。 娶妻娶贤,就算不贤惠,也应该有人品。 烈家夫人等了半响,见楚夫人一声不吭,也恼了:“楚夫人究竟是何意?我们家文衫配不上楚家的少家主便罢了,难不成连你们楚家的小少爷也配不上? 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华,我们家文衫究竟哪一点不入您的眼?” 楚夫人磨牙:这年头,早就听闻男人强抢良家妇女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将自家闺女强塞进男人家里,逼着求嫁的。 若是没有这一出倒还好,如今逼上府里来了,这种女子,就更不能要了。 第3332章 搅黄了你的好姻缘 既如此,哪怕是撕破了这份颜面,冒着往后交恶的危险,今日也要干脆明了的拒绝了。 楚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就看到月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 “发生何事了?” “余公子受一位姑娘所托,说是少爷拿了人家的发簪,迟迟未归还......”月华欲言又止。 楚夫人眼眸一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将计就计的对着两位愣住了媒婆和烈家人开口:“刚才我一直没吭声,是怕诸位多想,还以为烈小姐配不上犬子...... 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若是如实相告,又怕诸位不信...... 我家小儿从小在外游历,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不像我们世家族里这些条条框框,犬子早就有了意中人...... 我本以为小儿回了府内,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倒是没料到,那位姑娘竟然派人寻上门来要发簪了......” 烈家妇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楚夫人。 事情转变太快,这媒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说如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楚家的家规,世家大族却都是清楚的,只要不当家主,舍弃权利,便有足够多的选择权。 婚姻大事,若是子女坚持,也可不受长辈制约。 楚夫人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赶出厅堂,“管家,送客,将外头的余公子迎进来。” 烈家人不得不起身离开,出了厅堂,看到站在门口的墨思瑜,眉眼间的厌恶感不加掩饰便流淌了出来: “这位被楚家赶出去的余公子,来的可真及时啊。” “那位姑娘就算托付人,也不至于托付这位吧?” “我们烈家嫡女,难不成连个男人都比不过?” “不要我们烈家的小姐,我倒要看看,整个月城,还有谁敢跟楚家的小少爷婚配。 有种就让那楚初言干脆将这姓余的娶回家,否则,我们烈家绝不善罢甘休......” ...... 墨思瑜听的直咋舌:“见过强娶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强嫁的,诸位放心,言兄这辈子,宁愿跟我一同终老,大概也是瞧不上你们烈家心狠手辣的嫡小姐的......” 一道轻笑声从前头传过来,墨思瑜抬头,便看到楚初言正站在长廊的雕花圆柱后。 待烈家人愤愤然离开了,楚初言才快步下了台阶,来到墨思瑜面前:“早知道你今日会过来,我便同你一起回府了。” 墨思瑜上下打量他,言语里酸意十足:“言兄就不怪我打扰了你的好事,搅黄了你的好姻缘?” “怪,当然怪!”楚初言憋着笑:“往后我若是娶不到夫人,便找余兄你要夫人了,余兄刚才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一句都记得呢。” 墨思瑜哼了一声。 楚初言将墨思瑜迎到厅堂,楚夫人早已经让月华端了点心和花茶过来,招呼着墨思瑜多吃些。 楚夫人盯着墨思瑜瞧了半响,开口:“看来在客栈住的应该还算习惯,不仅没清减,反倒越发珠圆玉润了一些。” 墨思瑜:“......” 夫人眼神怎么怪怪的,竟然用珠圆玉润来形容她这个男子,有些不对劲啊。 墨思瑜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乔装过得小脸...... 第3333章 人命关天 楚夫人仿佛没看到她的动作,只是一个劲的问她在客栈的衣食住行,还问她是否愿意搬回楚府。 墨思瑜拒绝了。 楚夫人也没有强求,只是叮嘱楚初言务必在客栈好好的照顾她。 墨思瑜在楚夫人的注视下,有些坐立不安,那种眼神,实在是太过热烈了,她无法回避。 楚夫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不自在,又问:“你方才说的女子的发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夫人一脸期盼的盯着坐在面前的两人,难不成自己那不开窍的小儿子已经知晓人家真实的身份了? 若真如此,这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墨思瑜不清楚楚夫人的心思,生怕楚夫人误会了,打了个哈哈:“发簪啊?就是言兄捡的而已,我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楚夫人满脸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 “娘,你还以为什么?”楚初言也觉得娘亲今日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看来是我想多了。”楚夫人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坐了片刻,墨思瑜要离开,楚初言随着墨思瑜一同出了楚府。 “多谢余兄今日替我解围。”楚初言骑在马背上,心情甚好。 “只要言兄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便可。” 两人正聊的不亦乐乎,一列护卫快速朝着两人奔腾过来,马蹄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那伙人很快就到了墨思瑜和楚初言的面前。 “大祭司有请,还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庄青云嗓音恭敬。 墨思瑜闻言,想到哥哥对自己说过的话,眉心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敢问大祭司找我,有何事?” “去了便知晓了。”庄青云对着墨思瑜微微笑着,哄骗道:“大祭司对余公子颇为偏爱,余公子还是不要拖延时间了。” 墨思瑜不想去:“今日头痛,能否明日再去?” “不可,人命关天,还请余公子谅解。”庄青云不由分说,对着护卫抬了抬下巴,那一伙人便将两人围困在中间,一副“你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强硬架势。 墨思瑜瞥了楚初言一眼:“事关人命,我去便可,言兄可以离开吧。” “两位一同去也可,到时候也可一同回来。”庄青云不由分说,抬起长鞭在两人的马臀上用力抽了两鞭子。 马儿受惊,扬蹄疾奔起来。 楚初言牢牢抓着缰绳,追在墨思瑜的身后:“小心些,身子往前趴,抓紧缰绳,夹紧马肚......” ...... 祭司府。 墨思瑜从马背上跳下来,在庄青云和管家的带领下,一同往前走,到了里头的客厅,总算见到了秦无言。 墨思瑜脾气不好:“大祭司不由分说,派人将我们抓来,有何贵干?” 秦无言抬眸,诧异的看了庄青云一眼。 庄青云立即道:“是属下的错,实在是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属下便鲁莽了,还请余公子和大祭司责罚。” 秦无言淡声开口:“自己去领罚吧。” 很快,板子打到肉上的沉闷的声响一声声的从外头传进来,听的墨思瑜心惊肉跳,直皱眉头...... 第3334章 我如何替他诊脉 秦无言抬眸看向墨思瑜:“你若是不满,就地处决了他也是可以的。” 墨思瑜:“......” 这是以退为进,逼迫她不计较刚才的事了。 墨思瑜轻咳了一声:“倒也不必,只是今日身子不爽利,想着若不是什么急事,明日过来也可......” 秦无言站起身:“我这里有人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大夫束手无策,不得不请你尽快过来一趟......“ 说着,便亲自带着墨思瑜往里走。 长长的长廊尽头,只有微弱的从墙壁上灯笼里发散出来的光,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若有似无的别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犹如错觉一般。 墨思瑜跟在秦无言的身后,手心冒汗。 手腕被一只温暖的大掌用力握住,墨思瑜侧头,就看到一声不吭的楚初言正看着她,用口型无声的对她的说了几个字:“别怕,我在!” 那种面临危险时候的惶惶感登时消散了许多。 经过药房,却见药房的门被紧紧关闭着,上头落了铜锁。 七弯八拐之后,到了一间偏僻的厢房前,管家抬手敲了几下,里头传来一阵虚弱的声响:“进来。” 管家推开门,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响起,一双熟悉的侧颜印入眼帘。 墨思瑜跟楚初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倒是没料到今日要医治的竟然是祭司府里的神秘人,看着满脸毫无血色的模样,应该伤的不轻。 秦无言转身,看向墨思瑜:“这位便是你要医治的病人。” 墨思瑜抬脚上前:“这位公子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大概是失血过多导致。” 那人盯着墨思瑜,视线落在她的耳垂和喉结处,目光一点点下移,从墨思瑜的胸口处扫过。 犹如毒蛇在身体上爬过,墨思瑜只觉得浑身极其不舒服。 她侧头,看向秦无言:“这位公子连手都不肯从被褥里拿出来,我如何替他诊脉?” 不等秦无言开口,管家便毕恭毕敬的在床头蹲下了:“青木少爷,这位余公子医术精湛高超,不同于那些庸医,你把手臂伸出来,让余公子先替你诊脉吧。” 青木一直藏在被褥里的手犹如害羞的小姑娘一般,总算伸到了床板上。 墨思瑜在床沿边坐下,垂下眼帘,将那人的袖口往上提了提,却不小心看到男人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好几道狰狞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动物咬过后腐烂所致。 墨思瑜正伸出去的手指顿了一下。 管家赶紧将青木的袖口往下拉了一点,遮挡住那些丑陋的伤疤。 墨思瑜的长指指腹搭在男人的脉搏上,却见脉象极其紊乱,似乎有无数的气流在体内乱窜一样,丝毫不同于常人。 墨思瑜眸色闪过一抹讶异,抬眸朝着男人看过去,却见男人也正盯着她,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的脸上的表情。 男人脸色很苍白,一看便是那种久居黑暗之中,没有见过阳光的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 眉目俊朗,挺鼻薄唇,五官搭配起来略显阴郁,只是唇色似乎有些发黑,似有中毒的征兆。 便越发衬托的男人看上去阴沉冷酷,冷血无情...... 第3335章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墨思瑜直白又坦然的回视着男人的目光,倒是令他多了几分诧异。 青木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哑:“如何?” 墨思瑜撤开指腹,抬手朝着青木伸过去,男人一脸警惕的盯着她,眯起眼,语气里透着戒备:“你要干什么?” 墨思瑜翻了个白眼:“这么多人围观着,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摸你颈脖处的动脉了。” 她温热的指腹贴在男子的颈脖处,只觉得男子身上的体温太过冰冷了,犹如触摸到了一块冰。 楚初言看着这一切,好看的修眉微微蹙起。 余兄还从未如此长时间的替病患诊过脉,难不成这人不仅身上受了伤,还有别的病症不成?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墨思瑜总算收回了自己的手:“公子可否将伤口处给我看看?” “不知余大夫可诊出了什么症状?”管家见青木不配合,怕气氛太僵,迫不及待的问。 “这位公子身体有异,不同于常人,尽管涂抹了膏药,却依然流血不止,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先将伤口的血止住,免得鲜血流尽而死。”墨思瑜原本想要欢快的吐槽一番,可想到此时是在大祭司的府里,不敢造次,只能斟酌着开口。 管家闻言,在征得青木的同意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搭在男人身上的薄被,就见白色的里衣上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 管家解开男子的白色中衣,就见缠绑在腹部的白色棉布早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棉布被解开,就看到那个差点贯穿身体的深深的伤口。 伤口血肉翻涌,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里头涌出来。 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淡淡的上好的药膏味道,这些药膏压根就不能止住涌出的血迹。 墨思瑜对着管家伸出手:“拿把削铁如泥的刀来。” 祭司府是个宝藏府,一把小刀算不得什么,立即被送到了墨思瑜的手里。 墨思瑜查看了男人其他位置的伤口后,将刀放在火上烧了半响,将高浓度的酒洒在了伤口上。 男人疼的整个人差点痉挛起来,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凸起来,上下滚动翻涌着。 墨思瑜只当没看见,也没给他打麻药,直接用烧红了的刀刃快速的将伤口周边的腐肉割掉...... 男人咬着牙关,一动不动,精壮的胸口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待墨思瑜放下刀的时候,管家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问:“余大夫,这便已经好了吗?” “没呢。”墨思瑜又道:“拿缝合的针线来。” 她没有要医药包,需要的东西一样样的找管家要:“还有烧红的烙铁......” 管家:“......” 这余大夫究竟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折磨人的? 身为医者,正儿八经的药膏药草都没有用过,倒是这种刮骨刀和烧红的烙铁却派上了用场。 这些可都是刑具啊! 管家不敢说,管家也不敢问啊。 倒是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医治你呀。”墨思瑜白净的指腹上沾染了红黑的血迹,面色淡然无波:“若是这伤口不弄好,过不了今晚,你便会血液流光而死。” 第3336章 为何不肯相信余兄 见男子脸色变幻莫测,墨思瑜也不跟他兜圈子,索性直截了当的开口:“既然已经请我过来医治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是比你的命还重要的,所以你舍不得舍弃?” 男人默了默,咬了咬牙。 等到针线送来后,墨思瑜在伤口处穿针走线,将伤口缝合的密密实实。 仿佛躺在床榻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布袋而已。 正当管家要松口气的时候,护卫已经将铁盆抬到了客房,里头放着烧红的烙铁...... 不等管家反应过来,墨思瑜已经抓起了烙铁的一端,不由分说,朝着床榻上病患的腹部的伤口按去..... “嗤”的一声,伴随着鲜肉被烤焦的味道在客房里蔓延开。 床上的男人终究没有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管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症状,差点吓得的魂飞魄散。 没等管家反应过来,秦无言五指成爪,已经落到了墨思瑜的肩膀上,一直在站在墨思瑜身后的楚初言长剑出鞘,朝着秦无言的胸口刺过去...... 客房里乱成一团,墨思瑜只觉得刚才被秦无言抓了一下,整个肩胛骨都快要被秦无言捏碎了。 楚初言长剑在手,跟秦无言打的如火如荼。 刚才还好好的,一瞬间,屋子里刀光剑影,管家一时之间已经吓傻了,片刻后,清醒过来,扯住了墨思瑜的手臂:“余公子,我们请你过来,是让你给青木少爷医治身子的啊,不是让你杀青木少爷的啊。 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墨思瑜一把推开管家:“不要打扰我,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管家被掀翻在地上,墨思瑜将依然通红的烙铁扔在一边,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长指翻转之间,一把金针已经夹在手指尖了。 管家朝着床榻上望去,就见躺在床榻上的伤患已经疼得没有丝毫力气了,犹如一条砧板上的咸鱼,任由墨思瑜刀俎摆布了。 墨思瑜的刀已经隔开了男人上半身的衣衫。 精壮流畅白的毫无血色的肌肉上,一团一团的凸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肤下疯狂的涌动。 管家面如土色。 墨思瑜手起针落,金针一根根迅速又精准的插在了那些拱起的凸起上。 等到金针被插完,伤者皮肤下的凸起已经老实了许多,刚才宛若风起云涌的架势,此刻已经变得风平浪静了。 墨思瑜直起身,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侧头看去,就见楚初言手里的长剑已经落到了秦无言的手里,长剑的剑刃落在了楚初言的颈脖上。 楚初言满脸无畏的站着,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大祭司既然请了余兄过来替你医治伤患,为何不肯相信余兄?” 秦无言往床榻上看了一眼,收回长剑,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插进楚初言手握着的剑鞘里,淡声道:“第一次看到有人拿烙铁给伤患止血的,我以为余公子......” 秦无言见青木胸口微微起伏着,本就寡淡的嗓音跟着低下去:“是本祭司鲁莽了。” 吓傻过后的管家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就差没有痛哭流涕:“余大夫你要施针好歹也说一声,这不是吓人嘛......” 第3337章 大祭司还是给我诊金吧 管家抽抽噎噎:“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了,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医治伤患的法子。 向来只见过望闻切问,哪里有又是动刀子又是动烙铁对待伤患的,也无怪大祭司也误会了......” 墨思瑜唇角勾了勾,脸上挂着冷锐的笑:“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我若是治不好便直说了。 我若是有把握医治的好,总不能在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将人给杀了吧?” 楚初言回到墨思瑜的身侧:“医治过程中,有时候讲究争分夺秒,余兄没有说清楚是因为没时间说那么多。 如余兄也跟普通的大夫一样,也不至于被你们祭司府的人请到这里来了。” 管家不置可否,看着床榻上被扎成刺猬一般的青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思瑜用白色的棉布擦拭着刀上的血迹,“这位少爷身中奇毒,还用自己的身体养了蛊虫。 若不是这些血蛊虫在身体里作乱,他的伤口也不可能迟迟无法愈合。 我用烙铁是为了烫死他身体里的血蛊虫,只要母血蛊虫一死,子血蛊虫必定会作乱,再用金针刺死这些东西,他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只要用普通的药物调理,伤口也会很快恢复......” 正说着,墨思瑜突然小声“哎呀”了一声。 “受伤了?”楚初言的视线立即落到墨思瑜正擦拭刀刃的手指上,就见锋利的刀刃将墨思瑜沾满了黑红色的鲜血的手指指腹割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楚初言正要用白色干净的棉布擦拭楚初言的伤口,却没料到刚才还躺在床榻上看似奄奄一息的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指,将她的伤口拉倒了眼前...... 就见墨思瑜手指指腹涌出来的鲜红色的血迹从伤口处沁出来,跟指腹上本就沾染着的黑红色的血混在一起...... 片刻后,那本就极其微小的伤口慢慢的止住了血迹...... 墨思瑜用力将自己的手指从青木的手中抽了出来,紧握成拳:“你身上的金针没有被拔掉,不宜乱动,会造成气血横流......” 管家赶紧扶着青木,将人按在了床榻上:“青木少爷还是好好躺着吧,余公子只是被这把刀刃割伤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不碍事的,不必太过担心。” 楚初言将白色的棉布浸在酒里,拧干后,将墨思瑜那一双纤细白皙的柔软手指擦拭的干干净净,又将刀刃上黑红色的血污也擦拭的一干二净...... 墨思瑜此时此刻压根就不愿在祭司府多待了,报了几个最常见的伤药方子,将插在伤患身上的金针快速拔出,清理好自己的东西后,抬脚往外走:“大祭司,这位少爷伤口处的血已经被止住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无言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刀递给她:“送你的。” 墨思瑜盯了一眼那把刀,礼貌的拒绝了:“大祭司还是给我诊金吧,这把刀虽然好,但也抵不上银两钱物来的实在。” 她笑了笑,一副世俗的口吻:“毕竟,我如今住在月城最好的客栈里,吃穿住行,请人伺候,可都是要花银子的。” 第3338章 找到药引了 秦无言将那把刀塞进她的掌心里:“诊金,我自然是不会少的,这把刀既然已经开封染血了,自然便归你了。” 墨思瑜将刀收好:“既然大祭司诚心赠送,我就却之不恭了,只好收下了。” 秦无言率先抬脚出了客房。 墨思瑜跟在身后,走到门口,突然感受到背后两道锐利的视线朝着自己看过来,恨不得贯穿自己的身体一般。 她本能的回过头,便对上床榻上,男人那双阴沉沉的目光...... 楚初言拉住她的手:“走吧。” 墨思瑜收回视线,跟着一同去了前厅。 护卫取来一个木盒子,递给墨思瑜,墨思瑜打开盒子一看,里头厚厚一叠银票,她随手翻了翻,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大祭司果真是大手笔,多谢。” 这下就算是整日躺在床榻上混吃等死,也能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楚初言一刻也不愿多留:“人已经医治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秦无言眉梢微动,沉吟一瞬,似乎还有些话想要跟墨思瑜说,但踌躇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亲自送两人出了祭司府。 等到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翻身上马,没了踪影之后,秦无言才返回府内,快步穿过了药房,进了伤患的客房内。 才刚跨进门,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便激动的要坐起来。 秦无言按住他的肩膀:“你好好躺着,有话慢慢说。” 青木瞟了一眼身侧的管家,管家很知趣的告退了:“少爷,大祭司,我还有些事,先去忙了,你们先聊。” 顺便还替两人将门带上了。 男子迫不及待的开口:“大祭司,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到什么?” “药引。”男子双目灼亮,兴奋的就连身上的疼痛似乎都觉察不到了:“以及盛装血液的容器。” 秦无言的脸色一变再变:“你是说,余墨便是用来当做药引和盛血的最好人选?” “是,没有比她的身体更适合做盛装血液的容器了。”男子嗓音里透着狂热,神情却是压抑之后的癫狂之色:“我从小便在身体内养了血蛊,常年服毒,用药材浸泡身体。 我的鲜血,是让夫人身体重新恢复生机的唯一可能,可惜,我身体内养了血蛊虫,虽然能将我体内的鲜血输入到夫人的身体内,可伤口却极其难以愈合...... 可是刚才,我看到那人被刀刃割破手指后,她的伤口并没有疼的非常厉害,我的血对她来说,不仅毫无攻击力,且她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说明她身体内的血也跟我的血必定是能很好的融合的......” 秦无言那双沉寂的眸子一点点的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身体里的血,输入到夫人的身体后,能让夫人重新活过来?” 男子疯狂点头:“对对对,只要我在她的身上试验一番,夫人就有苏醒过来的希望了。” 秦无言沉默了。 男子再接再厉:“大祭司,我们找了那么多的人,但凡融入了我体内的鲜血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这么多年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这么合适的药引,难道您打算放弃吗?” 第3339章 怕是要恨上我了 “我没打算放弃。”秦无言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寡淡无波:“只是要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祭司府,还不被外人所察觉,需要从长计议。” “此人虽跟楚家关系密切,难不成为了一个大夫,区区楚家还敢跟大祭司您作对,替一个小大夫出头吗?”男子不解。 “这件事,我会着手准备的,你先养好伤口。”秦无言掀开薄被,扫了一眼男子腹部的伤口:“母血蛊虫已经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等我伤口养好,再植入一条便是。”男子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脉搏:“我体内还存活着一些子血蛊虫,等我的伤口好些了,这些子血蛊虫也可以放出来了......”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红里透着黑色的唇:“大祭司曾经跟我提过的医术精湛高超之人,便是刚才这位吧?”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 男子侧脸的咬肌紧绷起来:“大祭司是不打算信任我了,还是舍不得拿她做药引?” 秦无言站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原本,我的计划是让她跟你一同研究古老的巫师留下的起死回生之术。 如今,既然她是最好的药引,也是最好的能盛血的容器,自然要改变策略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这件事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秦无言抬脚出了客房,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握紧了拳头...... 马背上。 墨思瑜回头,已经看不清祭司府了,才长舒一口气,将怀里的短刀抽出来,看到锋利冷锐闪着寒光的刀刃,墨思瑜笑了笑,由衷的赞叹道:“好刀。” 利刃将她的模样照耀的一清二楚,墨思瑜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如花的笑靥。 楚初言伸手,将她手里的刀拿过来,跟她并肩往前,慢悠悠的走着:“每次去祭司府,都觉得怪怪的,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往后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今日那伤患,身份奇特,被祭司府的管家称之为少爷,跟圣女也关系匪浅,却似乎从未出现在外人面前...... 我猜,那人会不会便是十年前失踪的人...... 况且,那人对大祭司似乎极其重要,你用烙铁烫他伤口的时候,大祭司二话不说便直接想要阻止你,若不是我拦的快,你这身板或许会被大祭司抓起来扔出去......” 当时他站在墨思瑜的身后,能清楚感受到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杀意。 墨思瑜摇头:“那人对大祭司重要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却知道,大祭司对我出手,并非是因为那个人,而是因为那人体内的血蛊虫。” “血蛊虫?”楚初言越发不解了:“大祭司为了一只血蛊虫,对你起了杀意?” 墨思瑜点点头:“这血蛊虫本就是食血为生,母血蛊虫极其罕见,能促进血液在体内疯狂涌动,这便是他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的原因...... 这个人分明想要活命,可又舍不得弄死自己体内的母血蛊虫,被我如此一折腾,命算是保住了,可那母血蛊虫却被我先用针线将它的头部跟伤口缝合在一起,再用烙铁活活烫死...... 瞧着那人的神色,怕是要恨上我了......” 第3340章 摆摊看诊 “这世上,竟然还有以身养蛊之人,我从前只是在一些奇谈怪录里看到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楚初言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墨思瑜倒是有些见怪不怪:“确切的说,那人才是真正的成功的药人,而非一个普通人。” “药人?”楚初言想到自己的堂妹:“药人还有神志?” “成功的药人必定是有神志的。”墨思瑜沉吟片刻,“你堂妹那种,只能算是个半成品的药人,浑身都是毒,也没有自己的神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残存的意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今日我见到的这位少爷,给他把脉之时,便觉得有些异样,那脉搏跳动有些不似常人,或许这人的体质一开始便异于常人,血液里的融合以及抵抗力都比常人更厉害一些...... 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被抓去入药的试验品足够多,出来一个两个成功的药人也不是不可能......” 万事皆有例外,体质也如此。 楚初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余兄,客栈就在前方,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要立即赶回楚府一趟。” “嗯。”墨思瑜不打算插手楚府的内务,虽然有些纳闷楚初言为何急着回府,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看着楚初言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墨思瑜才抬脚回了客栈。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天气一天天的变得暖和起来。 墨思瑜在客栈的厢房里,不是研制药物,便是吹骨哨调教小蛇王。 才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条赤血莲蛇在药物的催熟下,犹如吃了膨松剂一般,长得飞快,已经从大拇指般的粗细快要长到手臂般的粗细了。 且变长了许多,墙角的小窝早就装不下它了。 甚至有一次,它在墙角爬行的时候,被推门而入的店主撞见,差点将人吓得魂飞魄散。 比起一开始的慵懒和迟钝,这条赤血莲蛇在墨思瑜骨哨的调教下,攻击性更强,身子更灵活,甚至能抵御夜半时分的寒冷了。 墨思瑜撑着手臂,坐在客房里,看着绕上房梁的赤血莲蛇,有些苦恼:“要将这东西送到哪里才好? 送去山林吧,如今万物复苏,百姓好不容易上山采摘能吃的东西,若是被捕蛇人捉住了就惨了,若是有人被咬了,就更惨了。 带在身边吧,似乎也不好,又不是从前的小家伙,能缠绑在袖口的那种,如今缠在腰上都嫌太粗,拧着都嫌沉。 思来想去,墨思瑜脑子灵光一闪,不如送去这东西一开始就生长的地方去。 楚初言这些日子特别忙碌,墨思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 每日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哥哥和云三姨姨也很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墨思瑜觉得太过无聊,她索性在客栈门口摆了个摊子,给人看病打发时间,一时间客栈里人流如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墨思瑜只把脉开药方,诊断病症,不提供药物的买卖,不指使病患去哪个药店,每天上限接待一百人,有些病症极其重的百姓,干脆就守在了客栈的外头...... 第3341章 永远都跟余兄在一处 墨思瑜声名远播,医者仁心的名气一下子就在月城传播开了。 就连墨思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举手之劳竟然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效应。 祭司府。 庄青云站在一侧,面色忧虑的看向秦无言:“大祭司,那嗜钱如命的余墨,突然开始免费治病了。 我们原本是打算将她抓来的,如今她名气如此大,每日上午半天时间看诊,若是无缘无故的消失,还不知道那些病患会闹出什么事来。 我们的计划已经推迟了一顿时日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秦无言却只是淡声问:“青木体内重新植入的血蛊虫适应的如何了?” “还好。”庄青云郑重开口:“青木少爷伤口已经好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内的血也已经换过了......” 秦无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庄青云又问:“那余墨......” “再等等,等到她不诊脉为止......” “不诊脉?”庄青云眉梢一动,眼睛眯了眯,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大祭司静候佳音便可。” “还没找到墨成悦?” “暂时还未,不知道那家伙究竟躲到了哪里,我们已经将整个月城都翻过来搜索了一遍。”提到墨成悦,庄青云的脸色便黑如锅底,十分难看。 诺大的月城,唯一的出口都被封锁起来了,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继续找。”秦无言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到花园内桃树开始抽嫩芽了,感叹道:“又过了一年,时间真快啊。” 越往后,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庄青云应声后,退下了。 墨思瑜抚着赤血莲蛇的脑袋,喃喃念叨着:“积德行善,日行一善,保佑长长你能平平安安回归出生地......” 楚初言才刚回客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你叫它什么?” “长长啊,你看它一下子都长那么长了。”墨思瑜比划着赤血莲蛇的长度,内心又开始翻腾起来:“从锦城到这里,我其实还带了几只小可爱一同过来,只是这个地方大概是更适合它们的生存,那些小东西都不搭理我了。” “小可爱?”楚初言走进客房:“叫什么名字?” “叫圆圆。”墨思瑜眨了眨眼睛。 楚初言笑的越发欢畅了:“这名字真是......别具一格!” 墨思瑜也不搭理楚初言,反正那几只小白貂被喂养的一个比一个胖乎乎圆滚滚,叫圆圆也没错。 只从她没有再召唤它们,随它们去了楚家后山之后,这些小家伙们估计是乐不思蜀了,再也没有回来找过她...... 如今冰消雪融,万物复苏,再过一段时间,山路便能畅通了,水路也可以走了,她也打算回锦城了。 想到要离开这里,墨思瑜抬起头,看向楚初言:“楚家主和少家主的身体还好吗?” “蛮好的,家父如今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楚初言唇角透着温润的笑意:“孙老的气色也一日比一日更好了,一切都要归功于你。” “言兄舍得我回锦城吗?”墨思瑜问。 “当然不舍。”楚初言道:“我巴不得这辈子永远都跟余兄在一处。” 第3342章 那女子其实是我心爱之人 墨思瑜心底涌起阵阵雀跃,转开了话题:“言兄这几日忙的不见踪影,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楚初言的面色突然羞赧起来:“在帮着城主找寻一位姑娘家而已。” 墨思瑜:“......” 墨思瑜脑海里灵光乍现:“楚思思?” “余兄怎么知晓那位姑娘的名字?”楚初言回想了片刻,似乎并未告知墨思瑜关于楚思思的姓名。 墨思瑜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最近在给百姓治病诊脉,无意中听人提起的。” 墨思瑜打量着楚初言的脸色:“言兄似乎对那位楚思思姑娘极其关心呢。” “不瞒余兄。”楚初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女子其实是我心爱之人。” 墨思瑜:“......” 猝不及防,犹如一排天雷从头顶滚滚而过,墨思瑜吓得手里的瓷瓶都掉落在了地上,里头的药丸一下子全部洒落出来。 楚初言见状,赶紧起身,将地上的药丸捡起来,一粒粒的塞进瓶子里,“这么辛苦做出来的药丸,可不能浪费了。 省的余兄你又辛苦多日。” 墨思瑜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她呆愣好一会儿,直到楚初言将装了药丸的瓷瓶递给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言兄刚才说,那位楚思思姑娘,便是你心爱之人?”墨思瑜垂下眼帘,抬手扶着额角,遮掩住自己躲闪的眼神。 提到楚思思,楚初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幽怨起来,没有察觉到墨思瑜的异样,他坐回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索性坦率的承认了:“是,一开始,余兄你问我的时候,我本应该告知你的。 只是那个时候,觉得这辈子怕是见不到那位思思姑娘了,便闭口不言。 可元宵节那日,我知晓她竟然就在月城,我......” 楚初言抬眸朝着墨思瑜看去,满脸诧异:“余兄,你怎么了?” 墨思瑜好想挖个地洞,当场将自己埋进去。 虽说她脸皮向来厚了些,但也没厚到这种程度。 这些表白的话,也不是没有人曾经跟她说过,只是那些人都不是楚初言,压根就没有那种怦然心动。 这太魔幻了! 她将楚初言当知己和兄弟,哪知人家一开始便对自己有意,如今竟然阴差阳错到了这般地步。 这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深深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而已,大概是昨晚睡得晚了些......”墨思瑜胡乱的扯了谎言。 楚初言倒了杯温茶水端到墨思瑜跟前,喂到她的唇边:“喝点水后躺下休息一会吧,最近这些时日,每日替百姓诊脉,大概是累着了。” 他越是靠近,墨思瑜便越是觉得难堪。 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觉,可就觉得各种情绪在心里涌动,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墨思瑜索性闭了眼,躺在床上,用被褥遮挡住半张脸,声音含糊:“言兄去忙自己的吧,我休息一会便好。” “那我不打扰你了,待会再过来看你。”楚初言以为她怕自己吵着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有些发烫,不安的问:“余兄是发烧了吗?” 第3343章 言兄的心上人竟然是自己 “没。”墨思瑜索性将整个脑袋都拱进了被褥里:“言兄忙自己的便好,不用管我。” 楚初言见她如此,只好依言离开了客房。 听到客房的门被带上的声音,墨思瑜从被褥里探出头,怔怔的盯着房门发呆...... 天啦,言兄的心上人,竟然是自己!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她跟楚初言,分明只见了那么几面。 第一次在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她差点就打杀了他,觉得他是个登徒子,后来给他医治身体的时候,才觉得这人品行不错...... 满打满算起来,她跟楚初言似乎才见过三次而已。 三次,就能让一个人对自己念念不忘吗?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这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原本打算在离开月城之时,索性跟楚初言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来是行不通了。 就是不知道言兄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一连好几日,墨思瑜都不敢面对楚初言,白日里忙着给百姓诊脉治病还能好好打发时间,到了晚上,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 墨思瑜如以往一般,坐在客栈门口,一个接一个的给百姓看诊。 一叠银票被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娇斥的嗓音灌入耳中:“看诊!” 墨思瑜掀目,看着来人,面色无波的抬了抬下巴:“排队!”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烈文衫怒了。 “知道。”墨思瑜提笔开始写药方子:“烈家的嫡小姐烈文衫嘛。”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让我排队?”烈文衫娇小姐的脾气顷刻间涌上来了。 墨思瑜将写好的药方子递给病患:“我这里,童叟无欺,所来之人,皆是病患,分文不取。 既然不图钱财,也不图利益,我为何不能让你排队?” 烈文衫倒是没料到墨思瑜竟然敢拒绝自己,她将面前一叠银票往墨思瑜面前推了推:“你不是爱钱吗?给我看诊,这些钱都是你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墨思瑜将那一叠银票推开:“前几日,我去了一趟祭司府,给府里的人看诊,大祭司出手阔绰,给了我一大笔钱。 本公子此时不缺钱,这些钱,还请烈小姐自己收着。” 见墨思瑜不肯给她看诊,烈文衫怒了,对着那些还在排队的百姓恶声恶气的开口:“我看今日谁敢在我前头看诊?” 百姓面面相觑,怯怯的不敢上前。 墨思瑜最近心情本就起伏不定,闻言,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桌上的银票立即被风卷的纷纷扬扬,四处飘散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百姓怕烈家的权势,可对这些连病都看不起的人来说,随便抢到一张银票,就够自己花好几年了,登时一哄而上,将那些银票立即抢了一空后,立即消散在了人流里...... “你......”烈文衫气得咬牙跺脚:“你陪我银票。” 墨思瑜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些银票,放在我的桌上,脏了我的笔墨纸砚......” 墨思瑜对烈文衫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想到上次在巷口的事,对这女子更增添了一抹厌恶感。 第3344章 你找我看妇科的 墨思瑜才刚转过身,就被烈文衫拽住了衣衫:“今个儿要么赔钱要么拿命来抵。” 说着,烈文衫手里的匕首已经对着墨思瑜的身上扎过去了。 可刀尖还没碰到衣衫,就被墨思瑜一脚踹到了肚腹上。 烈文衫被墨思瑜踹的飞了出去,倒在了身后的护卫身上。 墨思瑜冷着脸:“烈家人三番四次的陷害我便罢了,烈小姐好大的威风,光天化日之下便开始对我动刀子了,这月城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本公子给百姓看诊,分文不取,便是百姓看诊的时间,不包括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千金和公子。 想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烈文衫挣扎了几下,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双眼一翻白,咽气了。 烈家护卫慌了:“打死人了,你打死我们家小姐了。” 墨思瑜正要进客栈,却被烈家护卫团团围住,她转头,果真看到烈文衫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墨思瑜眉眼凝住,快步走到烈文衫身边,蹲下来抬起手指探她的鼻息,发现果真没了呼吸。 又将手指按在她颈脖边的脉搏上,立即掏出金针,刺进了墨思瑜的穴位处,用大拇指的指甲掐住烈文衫的人中。 原本已经濒死过去的人悠悠转醒过来,看到近在咫尺的墨思瑜,抡起巴掌就朝着墨思瑜扇过去。 墨思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拎着她的衣衫将人从地上拖起来,问:“谁让你过来找我看诊的?” 才刚苏醒过来,烈文衫却气势汹汹:“本小姐做事,要你管?” 墨思瑜气笑了:“我倒是不想管,只是我才踹你一脚,你就昏死过去了,若我刚才再晚几分钟给你施针,你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她的指腹按在了烈文衫的脉搏上:“这些天,你都吃了什么?你今日过来找我,是来看妇科的?” 客栈人来人往,刚才发生了这一幕,已经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不等烈文衫回嘴,墨思瑜无视她的愤怒,旁若无人的开口:“虽是个黄花大闺女,却连孩子都打掉过,丝毫不洁身自爱,染上这种难以启齿的病也算是活该。 平日里多用药水洗洗,能祛除瘙痒和糜烂...... 不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切不可贪图一时的快活,再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了,会死人的!” 围观着的人群一阵哗然。 墨思瑜却甩开烈文衫的手拔掉她穴位上的金针,便往客栈里走。 只留下羞恼不堪的烈文衫在原地大吼大叫:“余墨,你竟敢污蔑我,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坏我名声。” 墨思瑜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炸毛的烈文衫:“身为医者,我从不欺瞒欺骗病患。 既然我诊出来了病症,便有的是证据证明我刚才没有说谎。 烈小姐如此气恼,不如跟我去一趟城主府,跟我对簿公堂? 烈小姐可不要忘了,刚才是谁让你起死回生的,我既然已经能将死了的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证明你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破败的身子......” 烈文衫傻眼了:“......” 第3345章 楚家清贵家风严谨 自己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烈文衫还是很清楚的,早就听闻余墨虽然贪财,但医术却是真的精湛,世家大族那些治不好的病症,可都是她医治好的。 如今她竟然愿意跟她对簿公堂,必定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烈文衫恼羞成怒也好,气急败坏也好,就算墨思瑜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个残花败柳,她的名声也已经毁了。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登时啧啧议论起来: “这余大夫都能起死回生了,这点妇科对她还说肯定是小菜一碟。” “余公子不会看错的,前几天我这腿上长了个肉瘤,总是疼,她建议我割掉,我割掉后就好了。” “既不收诊金,又不卖药,余公子本就是义诊,这烈家的大小姐闹就罢了,竟然得罪给自己看诊的大夫。” “这种残花败柳,难怪楚家不肯要,前些时日,听闻烈家还想要将这烈文衫强塞进楚家,给楚家两位少爷当正房呢。” “就这种不守妇道的小姐,送给我当偏房我都不会要啊,有辱家门啊。” ...... 不堪的言论将烈文衫包围住,烈文衫抓起护卫手中的马鞭,对准那些围观的看客用力抽过去,怒吼:“看什么看,这个余墨信口雌黄,毁我声誉,我必定让她不得好死,走着瞧!” 烈文衫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墨思瑜回了厢房,沉默片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烈文衫虽然在男女之情上随意了一些,但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个病人,可她只是挨了自己一脚,竟然会当场休克。 那一脚虽然力道大了些,但她也没想过要当众打死人,更何况,死的还是烈家的嫡小姐。 身为余墨,她势单力薄,跟烈家本就撕破脸了,不想再招惹是非。 这烈文衫身上,多了一丝谜团。 不过她倒是有些庆幸上次去楚府,毁了烈家和楚家这门亲事了。 这烈文衫,虽在闺阁,却行为放荡不堪,私生活混乱,实在是配不上楚初言。 纵观整个烈家,烈风男女不忌,烈家那几个庶子一肚子祸水,烈家的嫡女私自打胎,晚辈能乱成这样,估计那些烈家的长辈必定比晚辈还要放纵十倍。 简直无法想象这种世家大族已经腐烂到了何种程度。 三大世家,也就楚家清贵,家风严谨。 胡家还行,可惜老家主太过糊涂。 烈家,不堪入目。 墨思瑜将药丸倒进鸡的腹腔里,看着赤血莲蛇将鸡吞噬进肚腹内,双手抱臂,歪着脑袋:“长长,等再过几日,天气暖和起来,我便送你回你的出生地。”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墨思瑜生怕这条蛇再次吓到店主,吹了一声口哨,吞了公鸡的赤血莲蛇“嗖”的一下,钻进了墙角边大大的窝里,留了一条红红的长尾在窝外面搭着。 墨思瑜嗓音温润:“请进吧!” 推门进入的竟然是孙晴。 墨思瑜哑然失笑:“这店主只从被我的宠物吓了一次,再也不敢来我的厢房了,也就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还敢进门。” 第3346章 余公子果真思虑周全 孙晴将厢房门关上,将背后的筐子取下来放在桌上,纳闷道:“什么宠物?我记得你只是养了一条小蛇而已。 这店家也太胆小了,一条小蛇也能将他吓得不敢进门?” 墨思瑜笑的神神秘秘:“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的小蛇长太大了,他当然害怕。” 孙晴将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面上,“那条赤血莲蛇,天生不可能长太大,一月不见而已,又能长大到哪里去? 这些药材,都是你列的单子上的,少爷还让我给您做了小酥鱼,这些是夫人和月华姑娘让我带给你的换洗衣衫。 你看你还缺什么......” “不缺了不缺了。”墨思瑜看着堆了满满一大桌的东西:“难为你了,每次过来都背这么多东西。” “反正是府里的马车送我过来的,不碍事。”正说着,只见脚底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也没在意,继续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余公子,你既然是替百姓看病诊脉开方子,怎么不让我过来帮你抓药? 我们楚家的药材库药材充足,夫人宅心仁厚,一直想着要替这月城的百姓做些事情。 只要将这件事告知夫人,夫人一定会很乐意帮你的。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点抓药的钱,我们楚家还是出得起的。” “你只知道夫人乐善好施,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却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性能坏成什么样子。 我捐赠了银钱让城主赈灾,有些懒散之人恨不得我养活他全家不算,还希望我直接给他们银两让他们能有钱零花用,不惜利用可怜的孩子。 一旦我给这些人赠送药材,若是吃出个好歹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反正这月城之人都知晓我是有钱的。 这样的人不要多,一个两个就足够讨人嫌了,我又何必去惹这样的麻烦?”想到那些可怜又可恨的人,墨思瑜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这世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孙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却又担忧起来:“既如此,若是这些人有个三长两短,说是被你医治坏的,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却笑了起来:“论医术,我早已声名在外,若是连我都医治不好的病症,便没有人能医治好了。 就算有人想要讹我,也寻不到好的由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况且,一开始我摆摊的时候便写过了,信者来诊,不信者我压根就不让他们来看诊。 更何况,我开了药方,是需要那些人去这月城的店铺内抓药的,店铺内也有大夫,那些病患也能再次询问一次药方子......” 孙晴恍然大悟:“余公子果真思虑周全,佩服佩服。” 墨思瑜吹了一声口哨。 孙晴便觉得自己的双腿猛地缩紧,仿佛被绳索捆绑住了一般,她低头往桌下一看,登时吓得尖叫起来,身子往后仰倒...... 幸亏墨思瑜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住了,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只见她的双腿被一条浑身通红如血的大蛇紧紧的缠绑住,那条大蛇差不多婴孩手臂一般的粗细,那大蛇的脑袋高高昂起,差点跟她平视,甚至恶作剧一般朝着她吐着黑色的蛇信子...... 第3347章 再乖也是个畜生啊 墨思瑜倒是没料到孙晴的胆子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小些,赶紧吹了一声口哨,那大蛇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身子迅速从孙晴的腿上抽离,飞快的回到了墙角的窝里。 墨思瑜有些尴尬,讨好般的用帕子擦了擦孙晴额头上的冷汗,解释道:“我以为你从小见惯了那些毒虫毒蛇,已经不害怕这些东西了。 你别害怕,这条蛇便是我一个多月前养的那条小赤血莲蛇,它很听话,不会咬你的......” 孙晴瑟瑟发抖:“赤血莲蛇?不,不是不会长太大的吗?” “嗯。”墨思瑜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我只是给它吃了些东西,让它能够快快长大一些而已。 毕竟是小蛇王嘛,个头太小怎么耍威风?” 孙晴无语:“......” 墨思瑜又道:“不过它现在受我控制,很乖的。” 孙晴:“......” 一条蛇而已,再乖也是个畜生啊! 孙晴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墨思瑜索性坐在了她身侧,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有我在,不会让它咬你的。” 孙晴心有余悸:“那,那它长这么大个头,万一吓到人了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这辈子都放它在客栈的厢房里吧?” 墨思瑜:“等气温高一些,我打算放走它。” “放归山林,万一咬了人怎么办?” “放它回它该去的地方,不让它去山林。”墨思瑜:“自有它的去处,你不必担心。” 孙晴也不多问,转移了话题,小声道:“还有一件事,夫人让我转告你,你帮着劝劝少爷。” “劝初言?”墨思瑜诧异:“他怎么了?” “最近开春了,府里内务繁忙,我听夫人说,少爷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家主在书房大吵了一架,一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说话,谁也没理谁。 夫人问了情况,少爷也不肯开口,家主也不肯说缘由。 夫人说,若是余公子你能帮忙从中调解一下,就请帮帮忙,不胜感激,毕竟我们少爷最听你的话。” 墨思瑜:“......,呵呵!” 楚初言那么有主见的人,会听她的话? 也太抬举她了吧。 墨思瑜:“夫人对我那么好,你让夫人放心,我尽量试试到底是为何。” 孙晴原本打算多留一会儿的,可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墙角看了几眼之后,还是决定提前告辞:“药房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让少爷给我递信函。” 墨思瑜挽留不成,只能送她出了客栈。 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大街上喧闹的人群,墨思瑜将手掌搭在额前,看了看天空中的暖阳,问店主:“店家,现在已经开春,到了播种的时候吗?” “是啊。”店主忙碌着,不忘回复墨思瑜:“这个时候,地里的小麦大概已经长出来巴掌宽的长度了,再暖和几日,便到了春耕时分。 勤快些的老百姓,说不定早就已经下地干活了,就算没下地干活,也去田埂里看状况了。” 墨思瑜高兴起来:“店家,给我备马。” “你要去哪里?” “去田埂里看看。”墨思瑜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第3348章 他将来会对你不利 店家才刚给墨思瑜准备好马匹,就见楚初言骑马回了客栈,见她要去田埂看春耕,楚初言自告奋勇:“我带你去。” 两人骑马一路往郊外走奔去,此时早春,风刮在脸上依然很冷,可比起冰天雪地的冬日,这种冷里夹杂着泥土和生命的气息,带着微微的暖意。 原野空旷,大块大块的土地被开垦出来,一眼望去,绿油油的小麦和大麦随风摇摆着。 勤劳的百姓很多,已经在田埂里走来走去,相互打着招呼,说着今年的麦苗长势喜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他们穿着看不清颜色的棉衣,佝偻着脊背,双手拢在袖子里,满脸笑容,脸上浮现出希望的光芒。 墨思瑜骑在马背上,看着天宽地管,一望无际的田野,就连呼吸都仿佛顺畅了一些,心胸也宽广了许多。 楚初言勒住缰绳,等着墨思瑜的马儿慢慢的走过来:“其实天下间的百姓所求并不多,吃得饱的暖,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能养活一家老小,便知足了。” 墨思瑜低声喃喃:“从前我不是很理解父亲所做的一切,哪怕被人误解,哪怕丢开我娘亲,跟我们聚少离多,也要去做一些事。 虽然我娘亲理解他,但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不理解的。 但现在我理解了,有些事,本就应该那些有担当有责任有本事的人去做,强者有义务保护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弱者。 若是没有人理解底层百姓的苦,他们就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楚初言好看的星眸里微微泛起涟漪:“余兄出生于官宦之家?” 墨思瑜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怕楚初言一直追问下去,索性转移话题:“听闻言兄跟家主大吵一架后闹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好。 夫人很是担心,不知道是何种缘由?” 提到这件事,楚初言修长的眉缓缓皱了起来:“我从未想过,要跟父亲的观点有分歧。 事关楚家上千口的人命,父亲的畏惧和退缩是正确的,可我不甘心......” “究竟什么事?”墨思瑜靠近楚初言:“能威胁到楚家上千口的人命,整个月城,便只有大祭司能有如此本事了。” “我怀疑那些失踪的人,甚至被扔在峡谷底下喂鱼的尸体,都是从大祭司府里的弃子,想要动用楚家的力量去查出真相,父亲勃然大怒,不允许。 可他越是如此反应,我便越觉得我的直觉是对的,我想要自己查找,也被父亲训斥了,这是我从小到大以来,他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训斥我......”楚初言叹了一口去:“祭司府秘密太多了,大祭司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总是觉得,他将来会对你不利!” “何以见得?” “大祭司向来心高气傲,独来独往十多年,除了必要的场合必须露面之外,其余的场合他基本不会出现。 就连一手将他扶上大祭司之位的闵家,他都能血洗满门,为何如此纵容你?”楚初言道:“一次两次或许是他大发慈悲,心情好放过你,可你上次替祭司府那位神秘少爷诊脉的时候,他分明对你起了杀心......” 第3349章 怎么闻着会这么恶心 当时的楚初言站在墨思瑜的身后,一直警惕的留意着周边的动静,在墨思瑜手里的烙铁落在神秘人伤口上的那一瞬间,周边杀意弥漫,大祭司的手掌朝着墨思瑜挥过来,幸亏他拔剑挡开...... 人对危险来临是有本能的直觉的。 墨思瑜当时也感受到了秦无言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冲动,她揉了揉依然有些疼的肩膀,自嘲一笑:“我这种无名小卒,也就医术能入大祭司的眼了。” 楚初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动,薄唇动了动,没吭声。 墨思瑜和楚初言并肩在田埂上逛了整整一日,才回到客栈。 推开客栈的门,就看到长长满屋子的滑行着,似乎正在找洞口,看能不能钻出去。 见客栈门打开,长长脑袋转过来,立即快速的朝着墨思瑜滑过来。 蛇身很长,尾巴滑动之间,带翻了地上的小凳子。 长廊里人来人往,楚初言赶紧关了厢房的门,对着墨思瑜道:“这天气一日比一日温暖起来了,长长又突然长这么大,这个地方对它来说应该太小了,若是哪天我们不在这里,它偷溜出了厢房,吓到客栈里的人,就不好了。” 墨思瑜担忧的也正是这个。 吓到了客人不好,被吓坏了的人看到这么长一条毒蛇,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打杀它的,它若是被逼的攻击人...... 光是想一想那种场面,墨思瑜就头皮发麻。 墨思瑜干脆道:“不如言兄今晚跟我一同去这月城的禁地,将长长放回它的生长地?” 楚初言沉吟片刻:“禁地之所以被称作禁地,便是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一个人带着长长去放生便可,余兄就留在客栈,等着我的好消息。” 墨思瑜对着长长吹了一曲悠扬的口哨,将包袱展开扑在地上,让长长自己爬进去,团成一团。 她将那条露在外面的尾巴塞进包袱里,将包袱打了个结,“若是这禁地也跟瘴气岛一样,言兄一个人去了,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墨思瑜将装了长长的包袱递给楚初言,又去拿了药箱:“长长既然是我养的,放它回归出生地,本就是我的责任,言兄能陪我一同去,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楚初言知道她性子有几分倔强,又想着瘴气林里发生的事,似乎也没有拒绝墨思瑜的道理,便带着她一同出了客栈。 夜黑风高。 两人骑马在朦胧的月色中穿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初言抬手指着犹如坟地一般荒凉的前方:“那边便是禁地了,听闻是埋了闵家好几百口人的地方。” 墨思瑜催马又往前行了片刻,诧异道:“这地方也就跟普通的坟地没什么区别吧?为何会变成禁地?” 没等楚初言开口回答,一阵风吹来,墨思瑜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恶臭的味道,熏得她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闻着会这么恶心?”墨思瑜赶紧捂住了鼻子,从怀里掏出两块帕子,一块扔给楚初言,另一块系在脸上,遮挡住了鼻子...... 第3350章 放归禁地 “有点像尸体腐烂的味道,但又不全是这样。”楚初言正踌躇着要不要燃个火把,就听到远处护卫巡逻时发出的声音:“那边似乎有人,去看看。” 墨思瑜赶紧翻身下马,将马儿赶到林子里,拉着楚初言躲在丛林后,压低了声音:“这种地方,鬼都不愿意过来,竟然还有护卫巡逻?” 楚初言将包袱从肩膀上取下来:“所谓禁地,必定是有不能让人入内的缘由,要不要将长长就放在这里?” 墨思瑜点点头,解开了包袱,借着朦胧的光晕,看着长长从包袱里缓缓爬出来。 墨思瑜往长长的脑袋上抹了一点荧光粉,轻轻的吹了几声口哨,长长依依不舍的回头,脑袋蹭了蹭墨思瑜的小腿,朝着前方快速滑去。 墨思瑜和楚初言跟在后头,远远的,便看到一抹发着绿色光芒的东西在前方摇曳着,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只是没料到,那两个举着火把巡视的护卫也发现了长长,两人追着长长飞跑了过去。 墨思瑜原本打算离开的,毕竟长长驶入草地,那些荧光粉会被风吹散,被草和叶子拂落。 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长长究竟有没有去禁地深处,毕竟只有到了那边,长长才会变得更加安全。 却没来到会惊动那些举着火的护卫,长长很快就被举着火把的护卫拦住了去路,那两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身上发光,如此巨大的赤血莲蛇,浑身上下跟打了鸡血一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会发光的赤血莲蛇,怕不是快要修炼成龙了吧,活捉了送去给大祭司,大祭司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些兴奋的言语顺着夜风从远处传入墨思瑜的耳朵里,墨思瑜怒了。 愚昧无知的东西,连荧光粉都认不出,竟然会将长长当成了快要变成龙的宝贝...... 眼看着那举着火把的两个护卫挡在了长长的面前,墨思瑜也顾不得被人发现了,快步上前,从脖子里掏出骨哨,尖锐的哨声直冲人的耳膜...... 仿佛得到了感应和驱使,那条看上去似乎有些懵圈的赤血莲蛇高高扬起的脑袋晃了晃,猛地偏转了脑袋,朝着两人中间的位置,“嗖”的一下,身子迅速滑了过去,一下子窜出老远。 墨思瑜的骨哨声越发尖锐急促。 在骨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护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已经分了神,突然听到延绵不断的哨声,便知道有人闯到了禁地,登时也顾不得这条会发光的蛇了,直接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射了信号弹。 信号弹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一瞬间将整个漆黑的山头照耀成了白昼,墨思瑜两人的身影暴露在护卫的视线里。 楚初言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臂:“快走!” 墨思瑜不敢多待,才刚转身,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小腿被紧紧的抓住了,她被楚初言拉着一路往前跑,那小腿上的东西便死死的拽着她的脚踝,不肯松开。 墨思瑜顾不得太多了,吹了声口哨,待马儿跑到跟前时候,立即翻身上马,风驰电掣的离开了这里...... 跑了好远一段路,能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上挂着的红色灯笼,墨思瑜才长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脚踝上的东西抓的越发紧了些...... 第3351章 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墨思瑜伸长了腿:“言行,我脚踝上不知道沾上了什么东西,从山头就抓着我的脚踝,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甩掉。” 楚初言只看到她脚踝上似乎缠绑着一个像棍子一样的东西,看的不甚清楚,索性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吹燃后对着墨思瑜的腿照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胆子足够大,换了别的女子,早就吓的尖叫起来了。 只见墨思瑜的脚踝上,竟然是一只人的手,手指已经变成了白骨,手指骨呈扭曲的状态,紧紧的抓在墨思瑜的脚踝上。 墨思瑜盯着脚踝上那截白骨,只觉得毛骨悚然。 楚初言翻身下马,打算将那截白骨从墨思瑜的脚踝处拔下来,却没料到那扭曲的指关节抓的太紧,实在是没法一下子弄下来。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了大祭司送给自己的短刀,对着那截白骨砍了几下,手指骨断成一截截的,散落到了地上...... 墨思瑜从马背上跳下来,蹲在地上,借着火折子的光,手指头戳着那截白骨,“这人的尸首已经化成白骨了,看来已经死了很久。 看指骨结的粗细,应该是男人的手指,手指骨扭曲,要么是生前受到了非人的待遇,要么,就是天生的残疾......” 她在脑海回忆了一下:“我们还没有进入到禁区里头,便能发现白骨,若是进去了,还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楚初言从医药包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棉布,将地上的骨头全部捡起来,用布包裹好,“余兄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将这些白骨寻个地方埋起来,让他入土为安。” 墨思瑜翻身上马,看着楚初言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这月城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没了瘴气林,竟然还有禁区这种无人敢踏足的地方。 若里头只是毒蛇泛滥,寻常百姓本就不敢闯入,要护卫守着做什么? 那股比腐烂的尸体的味道还要难闻的,究竟是什么味道? 墨思瑜对今日去过的地方越发好奇了...... 虽然好奇,却直觉那种地方比瘴气林还要危险几分,墨思瑜也没有那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豪情万丈,索性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晚的事情。 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昼长夜短,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因为知晓了楚初言的心思,墨思瑜有时候看到楚初言,心里便不由得想起两人在楚府住同一间卧房的日子,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白天,楚初言依然是回楚府帮着处理内务,墨思瑜依然在客栈门口摆摊看诊,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被烈家的嫡女这么大闹了一场,排队的人少了许多,墨思瑜也不觉得有什么。 那些不痛不痒的头疼脑热,看的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把看诊的机会让给那些疑难杂症的病患。 墨思瑜写好方子,将药方递给病患后,从不远处的马车里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妇人穿金戴银,披红挂绿,还没到她跟前,便先掏出帕子捂着脸哭嚎了起来。 墨思瑜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盯了妇人片刻:“姨娘这是作甚?胡少爷不可能到现在为止还没醒过来吧。 这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第3352章 果真是不举啊 姨娘一听,哭的越发伤心了,正要跪到地上,想到墨思瑜那古怪的性子,又生生忍住了,抽噎着开口:“求余公子救人救到底,我儿在府里寻死觅活,老爷知道后,一个晚上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墨思瑜瞥了一眼姨娘:“又出了什么事?难不成你们没有遵医嘱?” 姨娘眼眶通红,“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儿醒倒是醒过来了,却性格大变,从前他从来就不发起脾气,是个很好的孩子的......” 墨思瑜不打算搭理她了,继续给上前过来的人看诊,对着姨娘道:“你若是不嫌麻烦,就去排队吧。” 那姨娘没办法,尽管内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依然不得不去了队伍的末尾排队,毕竟那些诊金她也出不起。 车夫一看,赶紧道:“姨娘,您先上马车内坐着,我去帮少爷排队。” 墨思瑜看诊到了一个半时辰后,轮到那位车夫了,墨思瑜问:“你家少爷如今究竟是什么症状,说来听听。” 车夫支支吾吾,眼神一个劲的往马车上瞟。 墨思瑜便心里有数了:“不举了?” 车夫:“......” 围观着的人纷纷看向车夫,姨娘撩开帘子,立即否认:“余大夫,我儿只是身子疼而已。” 墨思瑜站起身,“那我便跟着您再去一趟胡家。” 店主一听,立即派了一位跑腿的,给墨思瑜备了马车。 马车停在胡府的大院里,不见胡月如和胡夫人,管家带着墨思瑜和姨娘往里走,墨思瑜好奇的问:“你们家夫人和小姐呢?” “出去上香了。”管家道:“已经开春了,冰消雪融,各大世家都要在这个时候去寺庙上香,保佑胡府风调雨顺......” 墨思瑜点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刚才让姨娘去排队,这姨娘立即乖乖去排队了,家里没有了管库房的人,出手自然没有上一次阔绰的。 墨思瑜一路过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长廊。 到了后院的主卧,管家推开门,将墨思瑜请进去:“我们少爷就在里头。” 姨娘见管家杵着不走,开口赶人:“管家不去忙着自己的,在这里做什么呢,难不成还打算听少爷的事作少爷的主?” 管家哪里敢继续待下去,连忙拱手作揖,快步离开了后院。 到了前院,他招来一个洒扫的小厮,对着他低头耳语了几句,那小厮扔下扫把,立即出了胡府。 姨娘跟着进了卧房,将房门从里头锁死了。 墨思瑜瞥了眼床榻上披头散发的胡长生,“少爷这幅模样,身上的毒大概是解了,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她看向姨娘:“不知道还有哪里不适?” 姨娘还没开口,靠躺在床榻上的胡长生便已经暴跳如雷了:“你医治的老子不能人道了,还敢问我哪里不适。” 胡长生脖子上青筋爆出,一把掀开了床榻上的被褥,凶神恶煞的看着墨思瑜,抬手就要脱裤子...... 墨思瑜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某一处,眼眸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抬手摸了下下巴,“果真是不举啊......” 第3353章 因为你太蠢了 墨思瑜抬眸看向胡长生:“我医治你的时候,你娘亲也在跟前,我记得我叮嘱过,你苏醒后半年时间,不可以行男女之事。 否则,后果很严重。 看来你们把我的话全部都当成了耳旁风啊......” 胡长生又气又怒:“这是什么狗屁医嘱,分明是你医术不精,把老子给治废了...... 你今个儿必须让老子重振雄风,否则,老子就不放过你。” 墨思瑜从那细小如金针菇的东西上收回视线:“你要如何不放过我?” 没等胡长生开口,姨娘便道:“我今日请余大夫你过来,是来给我儿复诊把脉的,既然你把我儿医治坏了,我们胡家便不可能放你走了。” 墨思瑜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若是一定要走呢?” “余大夫,我知道你功夫好,可你是走不出我们胡家的大门的。”姨娘语气里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墨思瑜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开口:“这医治嘛,也不是不可以治,只是好了之后,便要许久不能行房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胡长生气急败坏的开口:“那跟不举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一个能举,一个不举啊。”墨思瑜理所当然的开口:“十年八年举一次,总比一辈子不能举要强得多吧?” 胡长生狐疑的看着墨思瑜。 墨思瑜摊手:“你若是不信,便找别的大夫过来看。” 胡长生想要杀了墨思瑜的心都有了:“老子不能快活,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说着,吹了一声口哨,突然就从门外冲进来几个人,将墨思瑜团团围住。 墨思瑜倒是不慌不忙:“这便是姨娘的待客之道?” 姨娘冷笑一声:“既然余大夫医治不好犬子,这件事又不能走漏风声,那便只能牺牲余大夫了。” 墨思瑜接口:“若是我有本事医治好了胡少爷,趁着你们家主和当家主母都不在府里,大概也会落到如此下场吧?” 姨娘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墨思瑜嗤笑一声,“知道胡家主如此宠爱姨娘,姨娘为何迟迟当不了主母吗?” 姨娘朝着墨思瑜看过来,满眼都在祈求答案。 “因为你太蠢了。”墨思瑜冷哼一声:“我这几日一直都在义诊,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接来胡府,就没想过,本公子回不去,世人会如何看待你们胡家? 就凭着这件事,胡家的当家主母便可以将你绑起来发卖了......” 胡长生叫起来:“少给老子瞎扯淡,她是本少爷的生母,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敢发卖我娘?” 跟不讲理脑子有问题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墨思瑜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抽出了身上随身携带的短刀...... 倒是那位领头护卫,看到短刀刀柄上有些眼熟的标志,踌躇着开口:“少爷,余大夫他......” “抓起来!”胡长生气得要死,“今天若是让她从这里走出去了,你们这群饭桶统统给小爷不要活了!” 被如此威胁,那些护卫不得不朝着墨思瑜冲了过来...... 第3354章 难道本少也做不得主了吗 墨思瑜倒是没理会这些人的进攻,身如影动,躲过这些人,将那把短刀架在了不远处正自以为是的姨娘的颈脖上。 整个卧房突然安静了。 墨思瑜一把抓扯住了姨娘那把乌黑发亮的头发,锋利的刀刃轻轻在姨娘的颈脖处刮过,便留下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印子。 墨思瑜笑,语调轻慢:“我劝姨娘最好不要乱动,我这把短刀是大祭司特意送我的,削铁如泥,你若是不想脖子断掉,尽可以用力挣扎...... 反正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多抓一个给我陪葬,我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小妾都是惜命的,顷刻间不敢动了,吓得直哭:“余公子,你不要冲动,你刚才也说了,你每日都在客栈门口看诊,我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你带过来,我怎么敢随便动你?” 胡长生也急了,“快放开我娘,我娘要是敢掉一根头发,我就把你剁碎喂狗。” 墨思瑜手起刀落,只看到乌黑的发丝纷纷扬扬的飘散下来,散落在地上。 姨娘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一轻,抬手一摸,头发竟然被墨思瑜用刀剃掉了一半,登时僵着脖子大声哭嚎起来。 墨思瑜揪住姨娘另一半头发,呵斥:“给我闭嘴,当本公子是从小吓大的?” 墨思瑜一脚踹开卧房的门,将姨娘推出去:“本公子此时要走,谁敢阻拦,便先从你娘的尸体上踏过去......” 后院闹得翻天覆地,胡长生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追出了卧房,命令护卫将墨思瑜团团围住。 管家闻讯,匆匆赶来,见这幅场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场面一时僵持住,墨思瑜羁押着姨娘往前院走。 正当管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马蹄声惊起,抬头望去,管家仿佛看到了救星。 就见胡月卿带着一路人马,骑在高头大马上,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胡月卿翻身下马,见到这种场面,抬脚便踹翻了其中一个护卫,扬起长长的马鞭,对着那些包围着墨思瑜的护卫一顿猛抽,下手毫不留情,骂道:“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爹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余公子是我们府里的贵客,你们一个个竟敢如此对待人家,我爹还没老呢,你们是不打算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了吗? 这府里,究竟是谁做主? 哪怕人死光了,也论不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吧?” 护卫不敢惹这位泼辣的小姐,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只有衣衫不整的胡长生,站在门口,瞪着眼睛:“这府里,父亲母亲都不在,虽说轮不到一个姨娘做主,难道本少也做不得主了吗? 有本少在,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胡月卿本就是个泼辣暴躁的性子,看到胡长生这幅模样,干脆一马鞭抽到了姨娘的身上:“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瞧瞧我们未来的少家主都成什么德行了? 父亲跟母亲很快就回来了,你就不打算先穿好了衣服再出来迎接吗?” 听说家主要回来了,胡长生面露怯意,赶紧让人将衣衫拿过来,替他穿好了...... 姨娘便又开始哭,抽抽噎噎,梨花带雨,虽一把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我见犹怜...... 第3355章 余兄是我的异姓兄弟 墨思瑜听不得这种哭声,短刀在掌心里转了转,再次抵到她的脸上:“再敢哼哼唧唧,信不信我直接划破你的脸?” 姨娘吓的哽了一下,被噎住了,哭声戛然而止。 胡月卿握着长鞭,走到墨思瑜跟前,上下打量她,拱手抱拳:“真是对不住了,我爹娘今日不在府里,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墨思瑜收回短刀:“我没事。” 正说着,马车便驶入府里了,胡家主和夫人在佣人的搀扶下,一同从马车内出来。 一同过来的,竟然还有楚初言。 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看到这混乱不堪的一幕,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来,掌心从她的发顶上抚过,焦急又不安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从前被楚初言这么对待,墨思瑜压根就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嘛。 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一想到楚初言内心里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墨思瑜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在人前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楚初言见状,急了,赶紧上前一步,“余兄是怪我来的太晚了吗?我一接到你来胡府的消息,就立即赶过来了。” 墨思瑜内心是撕裂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初言,她只是摇头:“我没事,让言兄担忧了。” 楚初言转过头,看向胡家主:“余兄好歹是我们楚府的贵客,也是我视为异姓兄弟的人。 虽说银货两讫,可对你们胡家好歹也有救命之恩,难道你们胡家人便是这么对待她的?” 胡家主老脸都丢尽了,心里怒气翻涌。 可此时被墨思瑜剃掉了半边头发的姨娘正在伤心之处,双腿跪着扑进了胡家主的怀里:“老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余公子把我的头发都剃掉了,让我往后如何见人啊?” 胡夫人冷笑:“我们整个胡家的脸面,竟然还没有一个姨娘的脸面重要。” 一句话点醒了胡家主,他勃然大怒,对着管家一顿吼:“你是如何管家的,竟然放任这种人在府里胡作非为,还不让人将她关到柴房去,没我的命令,不允许放出来。” 管家赶紧命护卫将被吼的怔愣着的姨娘拖走了。 胡长生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对自己亲娘发这么大的火,不敢造次,只能小心翼翼的求情:“爹,姨娘也是关心心切,她怕我们胡家断后啊......” 胡长生一席话,让胡家主登时紧张起来。 断了后,这胡家的家业往后便是别人家的了。 “怎么回事?”胡家主嗓音严厉,可语气却软和了许多。 “胡家主。”墨思瑜抢先开口:“上次施针过后,我是不是叮嘱过你们,半年之内胡少爷不能有男女之事,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是。” “被毒蛇咬伤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才几日,胡少爷便行房,行房过后,发现自己不举,便觉得是我没有医治好他,让姨娘将我带进你们胡府,打算来一招瓮中捉鳖,将我活活打杀......” 墨思瑜盯着胡家主的面色,语气里透着轻嘲和讥讽...... 第3356章 我也中意余公子 胡家主的脸色变成了酱猪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墨思瑜冷笑,继续道:“我留下来的药膏还没有用完,这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彻底清除,如今毒素侵入胡少爷的命根子,胡少爷命是保住了,可往后能不能传宗接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本大夫是人,不是神仙,爱莫能助!” 胡家主闻言,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发晕,整个人摇摇欲坠。 胡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光亮,立即扶住了胡老爷,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对着管家道:“去查,立即给我查清楚,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弄坏了少爷,但凡查出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因为打击实在太大,胡夫人扶着胡家主进了客厅后,让胡月卿送墨思瑜出府...... 送至大门口,墨思瑜道:“胡小姐留步,多亏你赶来的及时,否则,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若是闹出了人命,也挺麻烦的。 胡月卿却只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定定的盯着墨思瑜看,一副含羞带怯欲言又止的表情。 楚初言见胡月卿这幅模样,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咳了一声。 墨思瑜只知道此时气氛有些怪异,却也没察觉出什么,直截了当的问:“胡小姐,可还有事?” “我......”胡月卿咬着唇,看了一旁的楚初言一眼,嗓音娇羞:“我能单独跟你说吗?” 墨思瑜看向楚初言,以为楚初言会主动避一下嫌,却没料到,向来懂得分寸的楚初言分明听到了墨思瑜的话,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稳如磐石一般站在两人面前,眼神锐利的盯着墨思瑜。 墨思瑜:“......” 言兄这是什么眼神,若是此时赶走了他,言兄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墨思瑜斟酌了片刻,很快就有了选择:“言兄不是外人,胡小姐有话尽管开口,不必顾忌太多。” 胡月卿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不似那种传统的闺阁小姐,听墨思瑜如此说,也顾不得其他了,低声开口:“我刚才进厅堂,听到了我娘亲和我父亲在商量,希望我能替他们延续后代.....” 墨思瑜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然道:“胡小姐身份尊贵,模样出众,性格爽朗,胡家主有此想法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这胡家的重任,往后说不定就落到胡小姐的身上了。” 被墨思瑜如此夸赞,胡月卿那双眼睛越发晶亮了:“余公子当真觉得我如此好?” “当然。”墨思瑜实话实说:“虽有些小脾气,但也没想过要害人,这种性子,没什么不好,反正这世上,人无完人。” 胡月卿闻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将玉牌用力塞进了墨思瑜的手里:”既如此,我便直说了。 我也中意余公子,余公子若是不嫌弃,能否拜入胡家门下,成为我胡家的女婿?” 墨思瑜:“......” 如遭雷击! 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胡月卿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见墨思瑜半响不作声,含羞带怯的开口:“余公子帮了我们母女那么大的忙,从来就没有嫌烦过。 余公子既然不作声,我便当你答应我了。” 说着,不等墨思瑜回答,便转身,迅速的跑开了...... 第3357章 我便自戕在你面前 墨思瑜傻眼了,转头看向楚初言:“言兄,这是什么意思?” 楚初言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盯了眼她手里的玉牌,“这玉牌代表着胡家小姐的身份,既然送给了你,便是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了。” 墨思瑜闻言,恨不得将这块玉牌扔出去,握着它犹如握住了一个烫手山芋,“这这这,我当时还没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我只是好奇而已,我还以为胡家是打算用这块玉牌抵我的诊金呢。” 楚初言语气莫名:“余兄刚才如此夸赞胡小姐,也算是飞来艳福了。” 墨思瑜:“言兄是在幸灾乐祸吗?” 狗屁的飞来艳福,分明是飞来横祸好不好? 若她真的是男子,将胡家的嫡小姐娶了也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她现在是女子啊,让她拿什么娶人家? 墨思瑜在院门口徘徊:“我若是将这玉牌还回去,跟胡小姐说清楚,你觉得怎么样?” 楚初言见她愁眉苦脸,见她确实对那胡月卿没有半点男女之意,开口道:“既如此,我便陪着余兄进去,将这话趁早说清楚吧,免得误会越发深了。” 两人便往里走,院门口的护卫并未阻拦两人。 而那些在门口洒扫的佣人,因为家主发了好大的火,都不敢靠近,全部都躲进了后院里忙活去了,谁也不敢触主子的霉头。 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也算是畅通无阻的到了厅堂门口,还没靠近,就听到争执声从里头传来: “你一开始不是相中了楚家的小少爷吗?为何将那玉佩给了一个小大夫?”胡家主的嗓音里似乎多了几分怒意。 这事竟然还牵连到言兄身上,墨思瑜回头看向比她还要一脸懵逼的楚初言,两人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月卿若是真的跟楚家的小少爷在一起,等我们老了,那楚家的势力发展壮大,老爷觉得我们胡家还能姓胡?” 墨思瑜听出来了,是胡夫人的声音。 沉吟了片刻之后,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我对那楚少爷本来只是印象不错,觉得那人跟烈家男儿相比,洁身自好,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只从余公子接二连三的救我,还体贴入微的给我处理伤口,送我回来......” 墨思瑜在内心里呐喊:“胡小姐,我那是医者仁心,别说对你,就算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我也会如此做的啊,你怎么就误会了呢?” 接着,就听胡月卿继续道:“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余公子了,只要她没有喜欢的人,我便会一直认定她...... 反正玉牌我已经送出去了,我是死也不会招别的男子入赘的。 父亲若是不答应,我便自戕在你面前......” 里头传来拍桌子的震怒声,紧接着,便是杯盏被砸到地上的碎裂声,胡家主几乎在咆哮:“你敢威胁我,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做主了?” “父亲若是为了胡家,随随便便便将我许配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那便走着瞧,女儿绝不愿成为你的牺牲品。 余公子她有什么不好?模样俊朗,心地善良,医术精湛,人也聪明,就连大祭司,都对她欣赏三分......” 第3358章 谁让余兄魅力如此之大呢 胡夫人顺着胡家主的胸口:“老爷,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你别太生气了,那余公子,我觉得并非攀龙附凤之人。 我现在唯一担忧的,便是那余公子跟楚少爷之间,两人不清不楚的,举止又不同一般人......” 胡夫人对着胡家主使了个眼色:“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你逼的越狠,便越发不妥......” 胡家主想了想,貌似确实是这么个理,那胡长生究竟能不能好起来,也未可知,便罢了,摆摆手道:“再说吧,招婿入赘之事,容后再议......” 胡家人都已经震怒到这个程度了,胡月卿又哭又闹都快要以死相逼了,墨思瑜哪里还敢进去给人家添堵? 更何况,这件事不止是她,还牵连到了言兄,两人更是无颜见人,如此一想,墨思瑜便跟楚初言极其默契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胡府。 墨思瑜恼恨不已:早知道这个胡长生不举之后,会牵连到自己,她也不至于将这厮变成太监了。 这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墨思瑜追悔莫及。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前行。 楚初言打破沉默:“余兄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拒绝了。”墨思瑜嘀咕:“我可是要回锦城的,到时候,我便直接跟胡小姐说我早已有了未婚妻。” “余兄有未婚妻这一事,我早就跟胡小姐说过了,如今她依然将玉牌塞给了你,怕是早就认定你了。 我们月城的女子,性格刚烈者,被人抛弃后,确实有许多想不开自戕的......”楚初言提醒道:“余兄还请三思,不要闹出人命才好。” 感情这种东西,宜疏不宜堵,来的莫名其妙,轰轰烈烈,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是唯一不能用理智可以言说的东西了。 墨思瑜:“那要怎么办才好,言兄可一定要帮我啊。” 楚初言也一筹莫展,“我怕是帮不了余兄你了,你刚才也听到了,若是联姻,胡家长辈可将目标放在我身上。 可如今是要找入赘的人选,首先排除的便是世家大族里的子弟。 我跟余兄之间,流言蜚语,蜚短流长,胡家人并非不清楚,只要胡小姐认定了你,若我猜的没错,八成便是余兄你了。” 墨思瑜:“......” 楚初言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竟然酸溜溜的开口:“谁让余兄魅力如此之大呢。” 墨思瑜:“......” 墨思瑜怒了:“你什么意思?” 楚初言不吭声。 墨思瑜越发生气了:“言兄不帮就算了,何必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膈应我?” 墨思瑜气得一抽马臀,快马加鞭的回了客栈,将自己反锁在了卧房里。 摊上这种破事,墨思瑜心里烦躁的要命,还被楚初言毫无缘由阴阳怪气的一顿抢白,气得泪眼汪汪...... 墨思瑜将自己反锁在卧房里,连晚饭都没有吃,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大早,楚初言便过来敲门:“余兄,开开门!” 墨思瑜不理他。 楚初言便一直敲下去。 隔壁几间厢房的人被吵得不行,打开门吼了起来:“有完没完,这天色才刚蒙蒙亮,你们不困我们还要睡回笼觉呢。” 第3359章 听说胡家打算招你入赘为婿 楚初言赶紧跟人家道歉,可依然坚定的继续敲下去。 敲的墨思瑜不得不起床打开了门...... 楚初言顺势进了卧房,反手关上门,郑重的道歉:“对不起,昨日我看到那一幕,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便口不择言了。” 墨思瑜在椅子上坐下:“言兄是巴不得我成了胡家的上门女婿,刚好摆脱外头那些跟我一起的流言蜚语吧?” 楚初言深吸了一口气:“余兄你还在气头上,竟也跟我一样爱膈应人了。” 墨思瑜瞟他一眼:“还不是跟楚小少爷学的。” 楚初言苦笑,好声好气的解释:“我昨日情绪波动如此大,确实是因为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这些时日,我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哪里做错了,无意中得罪了余兄,总觉得余兄在故意疏远我。 人的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从前我跟余兄相处,说是亲密无间也不为过,在我心里,余兄跟我的亲生弟弟差不多。 可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我总是觉得余兄对我生了些许的排斥之心......” 墨思瑜张了张嘴:“......” 却哑口无言。 只从知道楚初言喜欢的人是自己后,她就没法直视楚初言坦荡的目光,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涌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确实在有意无意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 墨思瑜暗自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要疏远言兄你,更没有排斥过你,只是突然觉得,言兄既然有了喜欢的人,我们相处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些分寸,免得传到了那位姑娘的耳朵里......” 楚初言闻言,越发觉得自己过分了:“原来余兄是为了我着想才如此,是我小人之心了。” 墨思瑜内疚的揉了揉眼睛。 楚初言问:“余兄眼睛怎么了?” “大概是昨日看了胡长生那厮的金针菇,要长针眼了吧。”想到昨日那些破事,墨思瑜便觉得晦气。 楚初言眼皮挑了挑:“......” 正当楚初言有些一言难尽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店家的嗓音在外面响起来:“余公子,楼下有人找,还请下去一趟。” 墨思瑜迅速站起身,趴在窗口往下望了一眼,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天顶盖上,恨不得打死自己。 她都还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想见的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墨思瑜只得打开门,跟着店主一同往楼下走:“是胡家的小姐?” “是。”店家狐疑的问:“我怎么听说胡家打算招你入赘为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思瑜白了店家一眼:“店主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 哥哥收集来的情报竟然将这件事都告知给店家了,看来这店家很得哥哥重用嘛。 店家指了下楼下正在吃早餐的人,“又不是什么秘密,大伙可都在议论纷纷呢,我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 墨思瑜大惊:“谁乱嚼的舌根,这些混账话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就不怕辱没了姑娘家的名声?” 昨日才决定的事情,今早便传的满城风雨,一看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第3360章 我心里只有余公子你. 店家赶紧将自己撇清,“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今早才开业,我便听到这些议论声。” 他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余公子魅力如此之大,可真是有艳福啊。” 墨思瑜:“......” 她的拳头捏的“咯吱”直响,一巴掌拍在了店家的后背上,咬牙切齿:“我见店主您总是孤身一人,明儿个就将那烈家的小姐跟您凑成一对...... 也让店家您消受消受美人恩。” 店主差点被墨思瑜一巴掌拍的咳血,听墨思瑜如此一说,差点吓死了,连声拒绝:“不不不,这客栈只是个小庙,装不下那位大菩萨,客官您今晚想吃什么,我一定上刀山下油锅给您寻来......” 连店主都能用这种语气调侃她,想必哥哥和云三姨姨他们早已经知晓了,还不知道笑成什么样。 墨思瑜心里苦闷,见店主还算识像,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快步往外走。 才刚到马车车厢跟前,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就从帘布里伸了出来,将帘布拨到一旁,胡月卿笑吟吟的看着她:“余公子,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墨思瑜索性上了马车,放下帘布。 为了避嫌,又将马车车窗揭开,压低了声音:“胡小姐,你先说。” “余公子,还是你先说吧。”昨晚表白后,再次见到墨思瑜,胡月卿的脸上便多了一丝娇羞,连嗓音都温柔了几分。 墨思瑜听着胡月卿这语调,浑身开始冒鸡皮疙瘩。 在心里把自己往死里骂了一顿:叫你平时爱管闲事,叫你平时喜欢作死,现在好了吧,惹祸上身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招惹来的风流债啊。 这胡小姐,一开始分明是极其讨厌自己的啊。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内心愁苦不已,满满一肚子的话:“我想我跟胡小姐你应该有些误会。” 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块玉牌,看都没看,就递给对面坐着的人:“胡小姐,我觉得这块玉牌还是给你比较好。” 胡月卿接过来,面露喜色:“余公子这是在跟我交换信物吗?可这玉牌是楚家的,会不会拿错了。” 墨思瑜吓了一跳,赶紧又将玉牌拿过来,见正面是个楚字,反面是个言字,发现竟然是楚初言送给自己的那一块,赶紧道歉:“不是这块。” 说着,又在身上摸了摸,浑身上下都摸到了,也没发现第二块玉牌,急的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把胡月卿的玉牌弄丢了,会有什么后果? 胡月卿还以为是墨思瑜打算送给自己的信物弄丢了,安慰道:“余公子不要着急,我知晓你的心意便足够了。” 墨思瑜:“我的心意?” 我的心意就是拒绝你啊,如果不是怕伤害姑娘你的自尊心,我早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你了。 胡月卿点点头:“昨晚我被父亲厉声训斥了一顿,在祠堂里罚跪了好几个时辰,心意已决,父亲也对我无计可施了。 我今日过来,便是告知余公子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别的男子,我心里只有余公子你......” 墨思瑜:“......” 第3361章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墨思瑜正想劝她冷静,坚定的拒绝她,就听到胡月卿继续道:“几年前,我姐姐及笄的时候,我看到她在月圆之夜对着月亮起誓,若是有了心爱之人,便无所畏惧的去争取跟他在一起。 若是没有遇到心爱之人,宁愿孤独终老。 我们月城女子向来刚烈,为了自己的幸福,只要不牵扯到家人的生命安危,便可以放弃一切追随对方......” 墨思瑜内心:这难道就是娘亲所说的恋爱脑?这也太可怕了! 墨思瑜原本打算和盘托出的那些话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斟酌着开口:“承蒙胡小姐错爱,言兄似乎早就跟你提过,我在锦城,其实是有心仪的女子的......” 胡月卿突然泪眼汪汪起来:“余兄是觉得我不如那位女子吗?” 墨思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胡小姐当然是好的,只是我本就有了未婚妻,她在锦城一门心思等着我回去娶她。 若是又跟胡小姐你牵扯不清,实在是对不起她...... 更何况,我本就没打算一辈子留在月城,我迟早都会回锦城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原本以为胡月卿一定会知难而退,不会对自己心存任何一丁点非分之想了,却没料到胡月卿压根就不介意:“余公子果真是仁厚之人,没有因为我们胡家的家世便隐瞒过往。” 墨思瑜:难不成这也算个优点,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胡月卿继续道:“可我早就知晓余公子你有未婚妻,同为女人,我也并未想过要伤害那位女子。” 墨思瑜莫名其妙:“所以......” 你是打算知难而退了? 没等墨思瑜心里开始窃喜,就听到胡月卿黯然一笑,无奈道:“所以,只要余公子跟我在一起一年半载便可。 等我生下了余公子的孩子,余公子便可安安心心的回锦城陪伴那位姑娘。” 墨思瑜:“......” 墨思瑜脑子一向灵活,可却因为胡月卿这番话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说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打算留下她这个人,人家只想要借助她生个儿子继承家业而已。 如果她真的是个男的,说不定还真的会考虑考虑,可她是个女的啊! 墨思瑜的内心是崩溃的,义正言辞的再次拒绝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我不管不顾,岂不是不配为人父? 这种行为,跟禽兽又有何区别? 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更何况,若是被我的未婚妻知晓,还不知道她会伤心成什么样。 我们锦城跟这里不同,可是遵循一夫一妻制的......” 顿了顿,又道:“就算我的未婚妻不介意,可我跟胡小姐你生儿育女之后,就这么一走了之,往后你在月城如何做人?” 胡月卿听她如此分析,越发感动了:“真是没想到,余公子会替我将身后事考虑的如此周全。 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像余公子你这般尊重女子了。 能遇到余公子,是我一生所幸,若是能有你的一儿半女,我就算后半身没有着落,只要有孩儿傍身,我也无怨无悔了......” 墨思瑜:“......” 这女孩子脑子不好使,说了半天,都在鸡同鸭讲。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第3362章 只是我的后代而已 墨思瑜扶额:“胡小姐,这件事牵扯到了我的未婚妻,若是伤害到了她,我是万万不会从了你的。” “如今快要春暖花开了,余公子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随你去一趟锦城,跟你的未婚妻好好谈谈......”胡月卿语气里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我们胡家家大业大,但凡那位姑娘提出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墨思瑜内心在咆哮: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公子又不是奇货可居的商品,你们是要将本公子当交易一般买卖吗? 可墨思瑜又生怕胡月卿真的去了锦城,一旦打听出来锦城没有余墨这个人,她的身份说不定就暴露了。 许久不见的娘亲估计要被自己气死。 墨思瑜只能暂且先安抚胡月卿:“胡小姐,实不相瞒,我一心都在我的未婚妻上,对你,实在是没什么男女之情,你难道不介意吗?” “自然是不介意的。”胡月卿丝毫不扭捏的坦诚道:“这世家跟世家之间,自古以来便只有利益之间的联姻。 否则,我姐姐也不会宁愿一生孤独去当圣女,也不愿意嫁人了。 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自然是好的,既然遇不到,不如就挑选一个我喜欢的,心地纯良,人品仁厚靠得住的......” 胡月卿的话再一次挑战到了墨思瑜的三观。 原来这姑娘脑子不笨,任何问题都看的一清二楚,人家从来就是猎人,她才是不知所措的猎物。 胡月卿凝着墨思瑜的眼神里透着迷离:“余公子,我们胡家能带给你的,绝非你表面上看的那么多。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是真心诚意的......” 墨思瑜不知道自己后来又说了什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从马车上下来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客房内。 楚初言坐在她的对面,见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面前:“胡小姐对你说了什么了,让你变成了这幅模样?” 墨思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烫的嗷嗷直叫。 楚初言赶紧将一旁冷下来的水喂到她的嘴里:“刚倒出来的茶水,好歹也要慢慢品,怎么可以喝的如此急。” 墨思瑜吸着气,整个人总算慢慢冷静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胡小姐塞给我的那块玉牌呢?言兄可知我放到哪里了? 我本想将那块玉牌还给胡小姐,突然找不到了。” 楚初言眸色闪了闪,“余兄昨日随手给我了,不记得了吗?” “我给你了?”墨思瑜纳闷,随时将别人的东西转送给另外的人,向来就不是她的作风,“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你昨日心情不好,大概是忘了。”楚初言从怀里将那块玉牌掏出来,放在桌上:“余兄刚才上了马车,原本是打算将这块玉牌还给胡小姐的吗?” “不然呢?”墨思瑜道:“今个儿听了胡小姐的话,我算是知晓了,这胡家大概是赖上我了。 人家并非一定想要我这个人做上门女婿,人家要的,只是我的后代而已......” 墨思瑜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沮丧,“这种行为,跟过去帝王家那种去母留子有有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便是世家对她的要求变成了去父留子。” 第3363章 我信你个大头鬼 父帅好不容易抬高了锦城女子的地位,到了月城,别说女子了,就连男子的地位也变得不过如此了。 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楚初言也很震惊,震惊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了:“胡家既然能对你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想好了退路。 如今你在月城百姓中,声望高,名声好,别说城主是你亲手点出来的了,就连大祭司都对你包容有加。 可你在月城却毫无根基,若是真有世家想要招上门女婿,综合考量,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更何况,余兄你还是胡小姐喜欢的男子,这么一来,余兄你的拒绝是没有用的,胡家大概是不会放过你了。” 墨思瑜抬手捂住了脸,越发惆怅了,她的嗓音闷闷沉沉的从指缝里传出来:“等到冰消雪融,阳春三月,我就回锦城了。” “凭着胡小姐和胡夫人的性子,一旦认定你,逃避也是没有用的,你到了锦城,他们说不定也会追到锦城去......”楚初言分析着:“别说余兄你父母那一关了,就算是你未婚妻父母那一关,你未必过得了......” 墨思瑜倒是不担心胡家人会找到未婚妻的父母,反正余墨这个人一开始便不存在,她只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连累了哥哥和楚家...... 墨思瑜揉着额角:“容我好好想想,入赘上门是绝对不可以的,跟胡小姐生子就更不可能了,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可是我做人的底线。” 她拿着胡家那块玉牌看了看,“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便将这块玉牌还回去了。” 楚初言见她愁绪满腹,也不忍再说什么,“若是有什么帮的上忙的,余兄尽管开口。” 这种事情,对于楚初言这种未经男女之情的人,也是爱莫能助的。 墨思瑜点了点头,随口问:“言兄最近在忙什么?” “找寻楚思思姑娘的下落。”楚初言黯然神伤:“也不知道思思姑娘究竟在哪里。” 墨思瑜:“......” 叫她嘴贱,不如不问。 晚上,墨思瑜趁着夜深人静,溜进了密室,去找哥哥和云三帮忙拿主意。 恰好洛子枫也在。 三人看着她,一开始还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等到她说到最后,那三个人已经捂着肚子,快要笑趴在桌子上了。 就连向来特别能把控情绪的哥哥,也乐的合不拢嘴。 墨思瑜一脸的生无可恋,静静的看着他们,“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三忍无可忍,直接捧腹,眼泪都从眼角溢出来了。 墨思瑜怒了,满腔委屈:“我是来找你们帮我出主意的,不是来听你们嘲笑我的,你们若是再这样,我便再也不来了。” 洛子枫一听,赶紧拉住她:“大小姐息怒,卑职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夫人的往事而已,我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大小姐你的悲惨遭遇而幸灾乐祸。” 墨思瑜:我信你个大头鬼! 娘亲年轻时候的那些破事,早就被宝儿姨姨说过好多次了,她比谁都清楚,虽然有过类似的误会,却从来就没有她这么惨过,竟然沦落到成了世家小姐借精生子的工具的份上...... 第3364章 甩不掉的桃花债 云三好不容易忍住笑:“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大小姐你在月城扮演的余墨这个角色还是很成功的。 你要知道,这世上,毫无背景的男子,想要攀上世家小姐,得到世家小姐的青睐,是极其困难的,要有非凡的本事。 如今你不仅被胡家小姐挑中了,竟然连拒绝都无济于事,人家对你不求天长地久,只想曾经拥有。 这可是多少男子打破头都抢不来的好事啊......” 听云三这么一说,墨思瑜仔细的想了想,貌似确实有几番道理,可关键是,她一个女子,压根就不稀罕这份荣幸啊。 墨成悦清了清嗓子,问:“你打算如何?” “我能如何?”墨思瑜无计可施:“若不是没法解决,我又何必来找你们,胡小姐本就是个泼辣刚烈的性子,我为了拒绝她,甚至杜撰出有个未婚妻了,她依然不肯放弃,还跟胡家家主闹了一场。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中意我的,大概是上次我在胡同巷口救了她的缘故。 她向来心高气傲,这样的女孩子本就不愿意输给任何人,如今又陷入了执拗中,我只怕我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会适得其反...... 我倒不怕她去锦城找我,反正锦城也没有余墨这个人,我只是怕到时候牵扯太多,连累了你们......” 洛子枫点了点头:“大小姐考虑的有道理,年岁不大,医术精湛,性子活络,又是张神医名下的徒儿,随意打听一下,但凡是个知晓大小姐过去的人,便会猜到这余墨是大小姐女扮男装的扮相。 这件事若是传到了夫人和爷的耳朵里,又被胡家闹起来,就有些难看了。” 洛子枫突然转头看向墨成悦,“少爷,若是这胡家知晓了大小姐的真正身份,那胡家的家主会不会赖上墨家? 毕竟墨家还有少爷你未成家呢。” 墨成悦:“......” 虽然胡月卿中意的人是余墨,可并不代表胡家主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愿意放弃墨家。 墨成悦看向墨思瑜:“就这么点事,就不必闹到锦城了,就在月城解决吧。” 墨思瑜抓了抓头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样解决才来找你们的啊。” 云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别的事上,你倒是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怎么一碰到姑娘家,你就不忍心下手了?” 洛子枫意味深长的开口:“大小姐,你扮成这幅模样的时候,要时刻谨记自己是位男子,切不可处处留情。 若是一不小心招惹来这些甩不掉的桃花债,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墨思瑜连连点头:“我知晓了,我往后一定注意,可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决?” 洛子枫两手一摊:“大小姐若是不介意,我便派人将胡小姐和别的男子来个乱点鸳鸯谱,这样胡家小姐便不会缠着大小姐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墨思瑜摇头:“不妥不妥,事关女子的名节和终生幸福,不可如此行事。” 云三:“要不,直接派人去威胁胡家长辈,让他们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墨思瑜继续摇头:“不行不行,我本是无依无靠的余墨,如此这般,胡家人还以为是楚家人在背后使坏,使不得使不得......” 第3365章 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洛子枫和云三一连想了好多个主意,全都被墨思瑜否决了。 云三气馁了:“依照大小姐你的想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吗? 就连佛祖都没有双全的法子,你生怕这些法子伤害到了无辜,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墨思瑜也觉得云三的话有道理,可想到胡月卿对自己一片痴情,她偏偏是个女子,本就欺骗人家在先,还要如此生硬的伤害人家,心有不忍。 只得求助于墨成悦:“哥哥,你可有什么法子?” 墨成悦将手里的书页合起来,盯着墨思瑜看了片刻:“我也觉得这些法子有些不妥。” 洛子枫:“......” 云三:“......” 墨成悦仿佛没看到两人的脸色,继续道:“胡月卿不仅是胡家的女儿,还是圣女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若是被圣女知晓此事,圣女必定会出手相帮的。” 内心真实感受:你抢了你未来大嫂的小蛇王,本就引得你大嫂极其不满了,若是再因为这件事没有很好的解决而伤害了胡月卿,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可就没法收场了。 墨思瑜还以为哥哥赞同自己了,感叹道:“不愧是我的亲哥哥,果真是知我懂我。” 云三翻了个白眼,洛子枫识趣的闭了嘴,将脸转向一边。 墨成悦道:“表明身份是万万不可的,若是不表明身份,又没法打消胡小姐的心思,本就是个死局。 不如你直接让你口中的未婚妻出面吧......”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语惊醒梦中人。 墨思瑜恍然大悟:“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 云三苦恼:“可这山高路远的,到哪里去找一个跟大小姐一般年纪的女子,扮余墨的未婚妻啊?” 墨思瑜指了指自己:“我自己不就可以当余墨的未婚妻吗?” 云三眨眨眼:“这样不好吧,万一出了差错......” “能出什么差错?”墨思瑜瞬间犹如死灰复燃一般生龙活虎了起来:“还是哥哥有办法,就这么办了,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 不等云三开口,墨思瑜便出了密室。 云三盯着那扇关闭的门,转头看向洛子枫:“万一这件事传到楚家小少爷的耳朵里,闹出误会了可怎么办?” 洛子枫抱着侥幸的心理:“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再说了,大小姐也没说喜欢楚家小少爷呀。” 云三:“......,也对!” 既然有了主意,墨思瑜心里便踏实了。 她细细的梳理了一番自己的计划,回了客房,提笔给胡小姐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胡月卿的手里。 第二日,她如往日一般正在客栈门口摆摊看诊,有人送过来一封信给她:“余公子,这是我们家小姐特意派我送来给你的,我们家小姐说了,信里面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谈谈比较好......” 墨思瑜回房之后,拆开信封,思索片刻后,重新回了一封信,将人约在了别处的酒楼里...... 几日后,墨思瑜提前去了酒楼,在隔壁的套间里换了装扮,去定好的套间里等待胡月卿的到来...... 第3366章 本公子雌雄同体 第一次以本来真实的面目跟胡月卿见面,墨思瑜内心既忐忑又慌乱,还有些紧张,不知道情敌见面,会不会分外眼红。 等了好久,盛装出行的胡月卿才姗姗来迟。 胡月卿在见到墨思瑜的那一刻,眸底便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内心便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看似普通的衣衫,并不华美,可料子却是极好的,乌发如云,只是在发髻上插了一根乌木簪,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胡月卿关上门,走到墨思瑜面前坐下。 墨思瑜也在暗自打量着胡月卿,从前就觉得胡家嫡女有一种飒爽的美,不同于别的闺阁女子,倒是跟自己早已经过世的小姑姑有些想象。 今日见她一身红色的装束,腰间系着手掌宽的宝石腰带,越发将身段勾勒的腰细腿长。 胡家小姐盛装打扮,倒是惊呆了墨思瑜,她在内心暗自嘀咕:看来胡小姐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了,难怪迟到了这么久,莫不是这时间全部花在好好打扮打算艳压对方的心思上了? 墨思瑜内心惴惴,越发心虚了,对上胡月卿的视线,越发显得底气不足。 胡月卿见到墨思瑜的那一刻,内心里多了一丝犹疑,余公子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做未婚妻,难怪死活不同意入赘胡家。 两人隔桌入座,各怀心思。 还是墨思瑜轻咳了两声,将一块精致的玉牌拿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胡月卿的面前:“这是余墨交给我的玉牌,让我转交给胡小姐,胡小姐你家世好,长得好,一定会另觅良缘的......” 胡月卿的视线往桌上的玉牌上看了一眼,心里浮出一丝涩意,问:“余公子为何没有陪着你一道过来?” 墨思瑜:本公子雌雄同体,已经过来了。 墨思瑜道:“余墨说了,我来便是他来,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胡小姐只管同我说便好。” 胡月卿将玉牌收起来,“也对,她竟是连我送给她的玉牌都给你了,想必也将一切都跟你和盘托出了?” 墨思瑜点头:“是。” 胡月卿问:“你在信里跟我说,你跟余公子俩人算是青梅竹马?” “是。” “你是为了余公子才特意来月城的?” “是。” “如今月城山路被封,河道才刚冰消雪融,姑娘为何出现的如此巧合,难不成一早便在月城?” “确实如此,我跟随亲戚过来这边做生意,却不料归途受阻。”墨思瑜天马行空的开始扯谎:“我们锦城跟月城的风俗习惯都不同,既然定了亲,便不可时时处处的见面走动。 更何况,若是被余墨哥哥知晓我便是为了他才悄悄过来月城的,显得我太过主动,这样会丢了父母的颜面,便一直都没有跟余墨哥哥接触,还望胡小姐原谅我的小女儿心态。 如不是因为余墨哥哥要入赘胡家的事传的街头巷尾都是,我也不至于主动跟余墨哥哥联系上......” 墨思瑜拿出从前跟娘亲斗智斗勇的看家本领,察言观色,深情款款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易和痴心,以便能让眼前的女子能知难而退...... 第3367章 我算不得别人 胡月卿面色不变,可眼神却没了刚才的坚定,内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月城跟锦城不同,月城的风俗习惯从来就是权势高于一切,妻妾成群本就就天经地义。 若是当家主母有丝毫不满,可能还会落的一个心胸狭隘,不能容忍的罪名。 胡月卿既没想过将眼前的女子取而代之,也没想过要长期霸占着余墨一人,所以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胡月卿捏着被退还回来的玉牌,“思思姑娘就这么容不下我吗?论背景,余公子没有我们胡家显赫,虽然医术精湛,却连自己的药铺都没有,若是能给我留下一儿半女,我可以答应思思姑娘任何条件......” 此时的墨思瑜表现的铁骨铮铮:“余墨哥哥并非是能够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之人,更何况,我们锦城跟月城不同,是讲究一夫一妻制的。 我爹娘和余家的长辈,也是不会允许余墨哥哥为了身外之物而用自己做交换的......” 胡月卿有些恼:“什么叫做为了身外之物用自己做交换?男人一心奔前程有什么不好?” 墨思瑜淡声道:“余墨哥哥本就不是个特别在乎前程的人,若余墨哥哥真的是精于算计,你又怎么会考虑他入赘呢?” 胡月卿:“......” 这句话好似说到了胡月卿的心坎上,她认真的想了想,若是余墨真的是那种为了前程,抛弃了青梅竹马,而转身投入胡家的怀抱的人,她和母亲也不会将目标锁定在余公子的身上。 就是因为余墨并非有野心之人,保存着一份良善的底色,这样的人才不会成为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在胡家最困难的时候不会趁火打劫。 看一个人如何,要看他的最短板,否则,往后孤儿寡母为了保住胡家,要跟兄弟决裂,再夫妻倒戈就不好了。 这一次见面,两人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自然没有谈拢,但也没有如别的情敌一样,将对方视为眼中钉。 胡月卿每次盯着眼前女子的眼睛看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内心的敏感,总觉得能从这个女子身上找到一些心上人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他们本就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缘故吧,胡月卿想。 胡月卿离开后,墨思瑜赶紧回到隔壁的厢房里换了男装,急匆匆的赶去了客栈。 墨思瑜前脚刚回客栈,胡月卿后脚便到了。 推门而入,胡月卿便将那块早就送给墨思瑜的玉牌再次放在了她的面前:“我送给余公子的东西,余公子转手便能送给别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墨思瑜也不恼,毕恭毕敬的开口:“思思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往后便是跟我夫妻一体的人,我算不得别人。” 胡月卿哽了一下。 墨思瑜叹了口气:“胡小姐,天下男子如此多,我心里也只有思思姑娘一个人,断然不会再容得下别的女子了。 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胡月卿贝齿咬住了唇。 墨思瑜见她如此,也不敢再往下说,劝道:“胡小姐你这样好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一心一意的对待,若是我没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我一定也很甘愿和胡小姐你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 第3368章 为何迟迟不见那女子露面 胡月卿从客栈出来的时候,恰巧在客栈门口遇到楚初言,楚初言见胡月卿脸色不怎么好,便只是礼节性的打了一声招呼。 胡月卿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楚初言。 楚初言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胡小姐为何这么看我?” 胡月卿突然凄然一笑,笑意里满是苦涩:“原来外面这些流言蜚语果真是那些闲来无事之人瞎嚼舌根的。 有那么貌美又感情深厚的未婚妻,余公子怎么可能会如外头那些人说的那样,跟楚小少爷你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胡月卿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 楚初言:“......” 楚初言虽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听出了胡月卿话里的意思:余兄的未婚妻是一位相当貌美之人,只是这向来心高气傲的胡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见过了?” 楚初言快速上楼,推开门,就见墨思瑜趴在窗口,看着底下的马车徐徐远去。 楚初言给自己倒了茶水,问:“这胡小姐是打算知难而退吗?我见她脸色并不太好。” 墨思瑜将脑袋从窗外收回来,“应该是吧,反正该说的话也都说清楚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 她摊了摊手:“这是唯一两全其美的结局办法了。” 既不会得罪胡家,也不会让胡家嫡女脸上无光,更加不会牵扯到楚初言身后的楚家。 ...... 三日后,孙晴过来,约她一同去药店,打算卖了自己喂养的雪虫和采集到的药材。 墨思瑜听闻月城竟然还有专门的药材交易日,想到那些罕见的毒虫毒草以及名贵珍稀药材,内心痒痒的不行,便也拿着自己配置好的各种药膏和药丸,背着医药包,跟着孙晴一同出去了。 楚初言正从楼上下来,便遇到了前来送信的胡家管家。 听闻墨思瑜不在,管家见到楚初言,便直接将用牛皮纸包裹住的信递到了楚初言的手里,叮嘱道:“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命我过来交给余公子的,我家小姐特意交代了,还想约余公子的未婚妻见一面......” 楚初言捏着信:“约余兄的未婚妻?” 管家点头:“是。” 送走胡家的管家,楚初言将信放回到墨思瑜的客房内,心里满是疑惑:难不成胡小姐已经见过余兄的未婚妻了?” 不知道余兄的未婚妻究竟是何种模样,只是若余兄的未婚妻也在月城,为何迟迟不见那女子露面? 楚初言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抽个时间问个清楚明白。 ...... 原本以为买卖药材是在街道上,却没料到孙晴竟然带着她穿过了长长的巷口,到了一间大大的古朴的屋子里头。 孙晴将自己养的雪虫从瓷坛里拿出来,递给守门的护卫看,护卫看了几眼,便让她们俩进去了,叮嘱道:“找好位置,已经贴标的地方被占用了,只能找没贴标的位置。” 孙晴欢天喜地的拉着墨思瑜进了药房的交易大厅。 墨思瑜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不是要卖药吗?为何来了这种地方,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采摘的药物可是要卖进药房的。” 第3369章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孙晴兴奋的解释:“还不是因为今年我有了你送我的宝贝,我才有幸进了这里,往年如果不是跟着爷爷,我是绝对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墨思瑜:“这种地方很高档很有逼格?” 孙晴猛点头:“那是当然,这种地方的东西,比药店可齐全多了,不仅有很多珍贵稀少的药材药虫,还有很多珍贵稀少的毒虫蛊虫。” 她将捧在怀里的小瓷坛盖子小心翼翼的揭开,指着里头的浑身通红的雪虫:“你看,如果只是普通的雪虫,我便只能卖给药店,可我有了浑身通红的没有杂质的雪虫,不仅价格更高了,还算得上是稀少物了。 你看这个雪虫,我已经在它的身体里种下了药材的种子,种子穿破了它的身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只要继续种植下去,再过几个月,便是一株上品药草,也是能够拿来这里卖掉的.....” 孙晴兴致勃勃的讲解着,左右看了看,拉着墨思瑜在最里头的角落里找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将筐子从后背上取下来,把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在横着的筐子上,等着买主过来。 墨思瑜:“......” 墨思瑜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医药包里药膏和药丸也拿出来,跟她的东西混在一起。 她站起身看了眼对面空旷的位置,问:“我们就不能将东西移到对面的空地方吗? 在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挤着,可真难受啊。” 孙晴摇头:“那块空地方,是给人家药材多的人卖的,我们的药材少,就只能在这里摆摆了。 还有那些已经被贴了标签的地方,是各大药店的地盘,每年都捐钱修缮这里,我们这种散户,是不需要拿钱出来的,只需要拿出利润的很小一部分给管事的,就可以了。” 孙晴拿出一个折叠的小板凳,放在身边,自己蹲在地上:“余公子,你若是嫌累,就坐在凳子上。” 墨思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盯着纷纷进来的人。 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扯着嗓子吼道:“马上就要开始了,最好标上物品的特征和售价,节约成交时间啊,早卖完早离开这里......” 管家走到墨思瑜面前,盯着墨思瑜看了半响,“新面孔嘛,你卖什么?” 墨思瑜指了指筐子上放着的瓶子:“解毒丸,养颜丸,祛疤膏,美颜膏......” 那人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砸了咂嘴,“这解毒丸在我们月城到处都有,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竟然也能拿来这里卖?” 买卖药材的人越来越多了,周边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一番:“这种东西,谁会买啊?” 墨思瑜眨了眨眼:“没人会买?” 管事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嘲弄:“就这种乌七麻黑的东西,也看不出成色,没人买不是很正常吗? 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白白占了一个摊位,你知道我们这里的摊位很紧张吗?” 孙晴赶紧打圆场:“管事的,她是跟着我一同进来的,我们两人才占一个小小的摊位,根本就不占地方啊......” 第3370章 你们有眼不识泰山 仿佛生怕管事的人不信,孙晴将自己放在筐子上的好几个瓷坛打开,一一给管事的看:“这些是我去雪山挖的雪虫,养的白白胖胖,这些是用血喂成了红色的雪虫,还有这个,我已经在雪虫身上种了天香草种子,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管事的一一看过去,抚着胡须点了点头:“虽然这雪虫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养成你这样的,还能种药材的,也算是有入门资格了。” 管事盯了筐子上那几个瓷瓶,“这些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免得拉低了我们交易场所的档次。” 墨思瑜早就知晓这月城是天然的百毒之都,听见多识广的管事这么一评价,又听孙晴将这种场所描绘形容的如此高大上,登时有一种羞愧感,赶紧道:“真没料到,我这能解百虫毒的解毒丸在这里竟然如此不值一提,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墨思瑜说着,正要将瓷瓶收进自己的医药包的时候,那管事的耳朵动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这解毒丸是解什么毒的?” “百虫毒啊。”墨思瑜道:“怎么了?” 管事这才认真打量起墨思瑜:“你说你的解毒丸能解百虫毒?” “对啊。”墨思瑜点点头。 “好大的口气。”管事的嗤笑了一声:“这解百虫毒的药方子,可是从不外露的,你竟然说这小小一粒药丸,能解百虫毒,敢情这百虫毒在你眼里,跟普普通通的毒没什么两样了。” 墨思瑜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高估了这种场合。 她侧头看向孙晴:“这里的人认识你爷爷吗?” 孙晴摇头:“爷爷不喜欢人家因为身份尊敬他,我从前跟着爷爷过来的时候,也都是因为爷爷寻到了好药材,或者想要买好药材。” 墨思瑜了然了,虽然她在三大世家里名声大噪,在百姓之中,大名也如雷贯耳,但,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容貌,自然也认不出她。 旁边摊位的卖家好心提醒墨思瑜:“小公子,年纪轻轻不可口出狂言啊,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 墨思瑜想说,本公子可是余墨,本来就有这个本事的啊。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另外一个卖家笑了,语气里透着几分嘲弄:“是啊,你以为你是我们月城的余公子啊。” 墨思瑜:“......” 本公子就是余公子啊,好端端的人站在你们面前,有眼不识泰山。 孙晴急了,“她就是我们月城的余公子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众人一阵哄笑,特别是管事,差点笑的倒在地上:“小姑娘你骗谁呢?我们口中的余公子可不是你口中的余公子。” 管事的抱拳,对着楚府的方向作了揖,口吻恭敬道:“我们口中的那位余公子,可是跟随楚家人一路从锦城过来,给月城百姓捐赠银两的余公子,是每日在客栈门口摆摊给贫穷百姓做义诊的余公子。 这世上的姓余的小公子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位宅心仁厚,医术精湛的余公子的......“ 墨思瑜:“......” 第3371章 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墨思瑜满腔无语。 她最近犯水逆吗? 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货真价实的本尊站在这群人中间,都能被人当成是赝品,这也太凄惨了吧! 为毛就没有人认出她就是那个每日义诊的余公子本人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怪这些人不认识自己。 她接触的要么便是三大世家顶级权贵,要么便是这些连病都看不起的人,可这些人极少会来这种场合,药材市场的交易场所的人都是有点钱又不是太有钱的人,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既然没法辩解,这些人未必也是真的不尊重自己,墨思瑜也没打算证明自己的身份。 倒是孙晴生气了,她满脸都是不平之色:“你们怎么说话呢,她怎么就不能是你们口中那位余公子了? 你们可不要狗眼看人低,她就是跟着楚家的少爷从锦城过来的余公子。” “小姑娘,你骂谁是狗呢?”围观着的人不服了:“她若真的是余公子,会跟你挤在这个摊位上一同摆摊? 她若真的是余公子,为何上头的人没有指令? 我们馆长可是说了,若是那余公子来了,无论如何都要给她留一块醒目的地方,何必让她挤在这种地方。 小姑娘看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爱撒谎呢? 那余公子可是我们月城的大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姓余的就配称之为余公子的。” 墨思瑜:“......” 原本我在这些月城百姓眼里,已经升华到了这种高度了吗? 这可是从前在锦城想都没法想的事情啊。 墨思瑜装出一脸深沉的模样,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拼命努力的吹捧快要被被他们架在神坛上的自己。 可孙晴被这些人怼来怼去,都快要急哭了。 孙晴涨的脸色通红:“我说的就是真的,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余公子本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能随意编排的,也不是喜欢搞特权的人。 明明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却死活不肯相信,竟然还说我撒谎,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管事的被孙晴这么骂,心里也不爽快了:“你说她是余公子,那余公子可是经常跟楚家的小少爷一起的,怎么就跟你这种小姑娘在一起了?” 墨思瑜:“......” 她跟言兄的绯闻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吗? 就连管事的,都知道她跟楚初言经常在一处? 但......这怎么就成了证明她身份的证据了? 孙晴也不甘示弱:“最近府里繁忙,我们家小少爷在府里帮我们少家主处理内务,没有陪着余公子一同过来这里,不行吗?” 路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了孙晴身上:“你莫不是楚府里的人?” “当然。”孙晴登时挺直了腰杆:“我爷爷说了,这种地方,都是凭着医术和药材论资排辈的,不能搞特殊。 今个儿我为了证明余公子的身份,就特殊一把,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孙晴,是楚府里的小大夫。” 管事吃惊不已:“你的意思是,你竟然是孙老的亲孙女?” “真的假的?孙老的亲孙女怎么就在这里摆摊了,你们管事的都是怎么做事的?” “就是啊,孙老德高望重,能以身试药,就算人家本人不来,也不能如此对待人家孙女吧。” ...... 第3372章 确实不足以服众 管事的也懵了:“你真是孙老的孙女?你有什么证据?” 孙晴咬着唇,这要怎么拿出证据?她身上也没能带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啊。 管事的道:“万一你也是假的呢?” 孙晴:“......“ 孙晴急的差点哭了:“我说她是余公子,你们不肯信,我说我是孙老的孙女,你们又要证据? 你们不认识我们是你们的事,凭什么如此怀疑我们?” 管事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这......我们这不是怕弄错人嘛。” 管事的看了眼围观着的人群,问:“你们谁见过余公子本人和孙小姐本人的,快出来证明一下......” 墨思瑜拍了拍孙晴的肩膀,安抚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不要太难过了。” 孙晴咬着唇不吭声。 墨思瑜叹了口气,哪怕是为了孙晴姑娘,也不得不证明一下自己了,“我一时半会也没想清楚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不过呢,你们口中的余公子不是医术精湛嘛,这医术怎么样是欺骗不了人的,不如我给你把个脉,看你身体是否有疾,便清楚了。 你觉得呢?” 看墨思瑜这幅信誓旦旦,一脸沉稳的模样,管事的早已经信了一半,却还是犹疑的将手腕递到了墨思瑜的面前。 墨思瑜的手腕才刚伸过去,正要搭在管事的脉搏上,管事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将手缩了回来,问:“这个......如果你真是余公子,这次给我把脉,会找我要诊金吗? 听闻您除了义诊之外,所收的诊金特别高,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给不起啊。” 众人一阵哄笑。 墨思瑜愣了愣,不禁哑然。 那人又道:“若是收诊金,我便不给你诊了。” 墨思瑜哭笑不得:“不收不收,一分钱不收,若是诊断的不对,我倒给你钱行了吧?” 那人这才放心,“大伙给我做个证啊,这位余公子亲口说不收诊金的。” 众人围拢上来,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两人看。 墨思瑜的指腹搭在这人的脉搏上,“阴雨天的时候,膝关节是不是经常疼?” 那人点点头。 “老毛病,应该有十多年了吧?” 那人瞪大眼睛:“是啊是啊,自从那年冬日大雪,我在运送药材的过程中冻了一宿,这老寒腿的病根就落下了,每到阴雨天或者天气寒凉之时,这膝关节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墨思瑜道:“除了这点毛病,你身体也还算好,倒是没有别的大毛病了。” 众人狐疑:“就这点毛病,诊断出来也很正常啊,但凡是个会把脉的,医术好些的大夫,都能诊断的出来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不足以服众。 墨思瑜又道:“你本就是这里的管事,为了医治你的老寒腿,怕是什么大夫都请过,什么药材都用过,依然没有好吧?” “确实一点效果都没有。”管事叹气:“这腿的毛病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墨思瑜笑了一下:“看似小毛病,但医治起来确实有些困难,湿气入骨,若是没有对症医治,反倒会耽误病症。 若是我猜的没错,你这膝关节处,怕是已经肿大变形了......” 第3373章 被小神医医治要靠眼缘 管事一听,登时肃然起敬:“这都能诊断出来?也是神了。” 墨思瑜道:“我不仅诊断的出来,还能帮你用金针医治,舒筋活络,等了今年的夏日,这腿便好了。” 管事的眨了眨眼:“金针医治?” 墨思瑜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针,将地上的小凳子踢到了管事的面前:“坐着,我给你治。” 金针刺穴,在墨思瑜的眼里,其实算不得什么,反正锦城的医者在张神医的传授下,已经有好多医者会了,只是精湛的程度不同而已。 倒是在月城,除了几个世家的老大夫,会金针刺穴之术的人极其少有。 周边的人一看墨思瑜这幅架势,那些断断续续的质疑声立即消失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这一幕,等着墨思瑜亲自动手。 管事简直受宠若惊,赶紧在小凳子上坐下,将裤脚一点点的卷起来,卷到膝盖上,将快要变形的关节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哪知墨思瑜压根就没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而是将手里的金针包对着一旁的孙晴扔过去,“你来!” 孙晴接过金针包,来到管事跟前,蹲下来,正要施针,却被管事给拦住了。 管事满脸狐疑的盯着孙晴,“这......这不是应该余公子替我施针吗?” “孙晴小姐姐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金针刺穴术已经远在她爷爷之上了,你莫怕,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墨思瑜见管事满脸排斥,保证道:“若是真的出了事,我负责到底。” 管事不肯:“我上有老下有小,若真出了事......” “我养你全家。”墨思瑜在袖口里摸了摸,摸出一张银票,递给管事的:“若是把你扎瘫痪了,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也够你在家什么都不干好吃好喝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管事的看到银票上面的数额,这才放了心。 孙晴蹲在管事面前,手指在他的膝盖处按了按,拿着金针,一根根的从穴位处插进去。 不一会,管事那两条小腿就被孙晴手里的金针插的跟刺猬一般了。 墨思瑜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盯着孙晴利落的指法,点头称赞:“不错不错,进步飞快,比上一个月又熟稔了许多了。” 管事一头冷汗:刚才不是还说这小姑娘的金针刺穴术已经超过她爷爷了吗,敢情拿我当练手的小白鼠呢? 孙晴听到墨思瑜夸赞,心里欢喜不已,没有爷爷在身边说教,这金针施展起来,颇为顺手。 墨思瑜道:“既然会了这金针刺穴术,我送你的那副金针你要随时都带在身上,方便治病救人。” 正当众人正打算感叹墨思瑜医者仁心的时候,就听到墨思瑜继续道:“你若是看那人顺眼,便救治,若是看那人不顺眼,便可见死不救,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 原来被小神医医治,是要靠眼缘的。 刚才他们都质疑小神医身份的真假,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嫉恨。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角落里围观着的人越来越多了,终于有人认出了墨思瑜和孙晴...... 第3374章 虎鞭龙骨能入药的 孙晴正将那人腿上的金针一一拔出时,月城第一纨绔子弟烈风挤开人群来到了两人跟前,“臭小子,你竟然躲在了这里。” 墨思瑜抬眸:“原来是烈小少爷。” 她环顾了一圈,看着他身后跟着的护卫,明知故问:“不知烈小少爷来这里是做什么?买药啊?” 烈风脸上的肌肉直抽搐,撸起袖子,冲过去就要打她:“老子揍死你个......” 还没迈开脚步,就给身后的护卫给牢牢的按住了,领头的护卫是个面孔威严的人,颇有几分气势,嗓音里透着几分警告:“老爷说了,不允许少爷你再跟余公子起任何冲突,少爷还是听话的好。” 烈风听了这一席话,整个人如斗败的公鸡,登时偃旗息鼓了,只是这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墨思瑜有些诧异:烈风跟她一向不合,烈家对她也不怎么样,列家家主竟然会派人专门看着烈风,就为了烈风不再跟她起冲突,也是奇怪了。 领头的护卫对着墨思瑜一抱拳:“余公子,多有得罪了,少爷不懂事,我带回去交给老爷教训。” 墨思瑜点点头,又问:“你们来这里,是打算买什么?” 护卫踌躇片刻,道:“一味罕见的药材,能......” 护卫走近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虎鞭龙骨,能入药的。” 墨思瑜:“......” 龙骨是没有的,只是蛇的骨头而已,只是这东西跟这虎鞭在一起,可都是能壮那玩意儿的,难不成烈家的几个晚辈,因为胡家发生的那些事,都有问题了? 护卫又道:“上一次,余公子救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家主感激在心,还想着什么时候上门道谢呢。” 墨思瑜:“我?救了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 “前些时日,余公子在义诊的时候,小姐多有冲撞......” 墨思瑜总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烈文衫撒泼,被她一脚踹的昏死过去这件事...... 墨思瑜赶紧打断了护卫的话:“烈老家主客气了,不必上门,我压根就没有什么门户,如今住在客栈,还是拜你们烈家所赐呢。” 护卫好言道歉:“过去我们烈家确有不妥之处。” 墨思瑜压根就不是那种别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她就当一回事觉得人家是真的痛改前非的人。 墨思瑜懒得跟烈家人虚与委蛇,将金针收起来,问管事的:“你觉得如何了?” 管事的揉了揉被施针的小腿和膝盖:“从前我这腿,一直都是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哪怕是泡热水,也不觉得有多暖和,这会我摸着,倒是有了些温温的感觉......” 护卫看了墨思瑜一眼,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恭维:“能让余公子亲自给你把脉看诊,是你的福气。 余小神医向来药到病除,你这腿一定会起来的。” 众人见烈家的领头护卫对墨思瑜做了如此高的评价,也算是一锤定音的确定了墨思瑜的身份,言语纷纷从犹疑变成了恭敬。 管事的立即俯身,亲自将孙晴那个竹筐子搬到了一个贴着标签的醒目的摊位上:“上头说了,若是余公子过来,必定要安排一个好的摊位的,余公子对我们月城百姓的恩惠如此之大,切不可委屈在这种小角落里了。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怠慢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第3375章 这一瓶解毒丸我全要了 这点小事,墨思瑜当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搬到那个长长的摊位后,跟隔壁的摊位相比,她们带的一点点的药材和药丸,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墨思瑜有些尴尬,“这么大的地盘,就卖这点东西不好吧?” 管事的开口:“您刚才说您的解毒丸其实是用来解百虫毒的,是吗?” 墨思瑜点头:“是啊,这百虫毒的解药实在是太过麻烦,且毒性快速,若是中了这种毒来不及解,天长日久存在身体内,跟慢性毒药也没什么区别。 我便将这百虫毒解毒药做成了丸药的模样,便于随身携带,若是中毒了,用开水化开吃一颗,便可。 若是实在没有开水,咬碎了吞服下去,药性虽然不会立即发挥,但也比耽搁了时辰要好很多......” 管事一听,立即叫了起来:“诸位,这里有卖解百虫毒的解药,大家尽情过来买,余公子有售,童叟无欺。” 被管事亲自这么一吆喝,果真围拢过来了一堆人:“哪个余公子,好大的口气,竟然有人敢卖解百虫毒的解毒丸,可真是稀奇了。” “还能是哪个余公子,这月城也就只有小神医配称余公子吧。” “这百虫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我有亲戚在世家做护卫,听闻那百虫毒毒性大见效快,若是医治的不及时,很可能小命都不保了。 而且,百虫毒,顾名思义,便是一百种毒虫炼制而成的毒药,谁知道这里头有多少种不同的毒虫,很多人及时解毒后,只是解了其中一半的毒性,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依然有余毒存在体内,不容易解的......” “天长日久,这毒大概是深如骨髓,命不久矣了,不过听说楚家家主和少家主体内的百虫毒可都是余公子解的,是真的也说不定......” “那可要买一些了,这药丸既然能解百虫毒,自然也能解别的毒了,谁知道今年夏天还有没有什么毒物出来,比如跟毒蝎子一样的那种东西......” ...... 这么一议论,外加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墨思瑜随随便便从医药包里拿出来充门面的药丸就不够了。 墨思瑜诧异,问管事:“你们一开始不是说解毒丸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吗?难道是因为这解毒丸出自我的手,所以显得贵重了?” “嗨。”管事满脸羞愧:“余公子你做出来的解毒丸可是用来解百虫毒的,我们一开始说的解毒丸,那只是清热解毒,对付一般的蚊虫叮咬这类的小毒的,哪里敢跟您的解毒丸比。” 墨思瑜:“......” 难怪! 她一开始还好纳闷了,自己配置出来的东西难不成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毕竟这月城跟锦城相比,医术比她精湛的似乎也没有几个人啊。 有人开始问价格了:“这解毒丸怎么卖?” 墨思瑜也没打算加价:“中了百虫毒,若是要彻底清除毒素,最好吃三粒,每一粒都总和了几十种中草药,名贵的不名贵的,平均下来,三两银子一粒吧,我这里只有三十多粒,卖完便没有了......” 众人正打算掏银子买个三粒回去放着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嗓音传来:“两百两,这一瓶解毒丸我全要了。” 第3376章 本公子不缺钱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烈家的领头护卫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押着想要打人的烈风。 周边一片唏嘘声,百虫毒的解药,就算凑齐了药材,也煞费苦心,如果在药店里抓药,三十两凑齐药材就很不错了。 这个价格算是良心中的良心价,白菜中的白菜价了。 她的本意本就是让那些并不怎么富裕的百姓也能拿钱买得起去救命,但也不能太便宜,毕竟做解药的药材确实比较贵,且这些药材还都是楚府的。 墨思瑜抬眸朝着那人看了一眼,那人又道:“还有余公子卖的这些养颜膏,祛疤膏,我也通通高价买下来了。” 墨思瑜拿起一罐养颜膏,“这些膏药,确实不错,我给祭司夫人配置过,你要是想买,我不拦着你。 可这些解毒丸,确实难配置,我也只收取了成本价,全部卖给您不符合我的本意,这样吧,我卖给您十五粒,其余的,我卖给别的买主......” 护卫眸色闪烁:“若是余公子对价格不满意,我们可以继续加价。” “本公子不缺钱。”墨思瑜道:“这东西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您买这么多药丸回去,就不怕过期了吗?” 护卫本来还想强买,见到墨思瑜面色坚定,语气铿锵,又是个不缺钱的主,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着身后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打量了一圈周边要买药丸的人,便迅速离开了...... 墨思瑜的药丸很快就卖完了,养颜膏和祛疤膏也没有了。 就连孙晴的雪虫,也被不低的价格一抢而空了。 墨思瑜和孙晴对视一眼,“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还要给爷爷带些药材回去,余公子你若是有时间,可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材。”孙晴背上空了的筐子,将摊位让出来,在摊子跟前慢慢闲逛。 墨思瑜闲着也是闲着,也跟在她身后,看着那些药材里的奇珍异宝。 有能入药的血红石,有活着的双头鸡冠毒蛇,蛇脑袋上的鸡冠是黑色的,还有已经长成人形的百年人参和何首乌,还有比螃蟹大很多的红眼蜘蛛。 继续往前走,一个戴着厚重的面罩和兜帽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跟别的热情的卖主相比,这人身上脏兮兮的,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是一条硕大的四脚蛇。 蛇身上满是乌青的鳞片,蛇脑袋上竟然还有两根小小的触角。 周边围拢着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起来:“这东西是蛇还是龙?哪里抓来的?” “是龙吧,还长了脚呢。” 墨思瑜忍不住问:“这东西的卖点是什么呢?” 那人抬头,看向墨思瑜,冷沉着一张脸,嗓音粗犷而浑厚:“这是青龙,我在山上好不容易抓来的,可以炖肉吃,消百病,延缓寿命。” 墨思瑜:“......” 长得确实有几分像龙,可分明是个长了触角的四脚蛇啊,这触角大概是变异了而已,毕竟月城毒物多,四脚蛇吃了毒物,生出变异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这里蚊子的个头都快抵得上蜘蛛,蜘蛛都快抵得上小螃蟹的个头了,出个像龙的四脚蛇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第3377章 强买强卖 有人问墨思瑜:“余公子,你说这东西能买吗?” “不知道。”墨思瑜城诚实的摇了摇头:“我没病没灾的,不打算买。” 她从来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吃了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更不信那些有毒的丹药能强身健体。 围观的人群听到墨思瑜这么说,也纷纷观望起来,不打算买了。 卖主却生气了:“这位小哥不想买,就不要挡在跟前,扰了我的生意,我上山抓这条小青龙也不容易。” 墨思瑜闻言,也觉得这东西大概不好抓,便退到了一旁,让位置让出来了。 墨思瑜身份暴露后,感觉一言一行都落在了无数双视线的监视之中,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墨思瑜买了几株罕见的草药后,跟孙晴并排着往外走:“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也该回去了。” 孙晴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往前面的出口走,会被人围观,不如我带你往后门出去吧。” 墨思瑜也懒得应付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跟在了墨思瑜的身后:“那就从后门走吧。” 后门略显清冷,两人绕到茅草屋,正要钻进小巷子,就被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拦住了。 墨思瑜和孙晴对视一眼,满是诧异。 那护卫满脸都是骄横的姿态:“我们头儿说了,把你今天从药材市场上买到的药丸给我们检查一遍,没有问题,才可以走。” 孙晴赶紧将筐子从后背取下来,一一给护卫看:“这些草药都是刚才买的。” 护卫凝眉:“没有丸药?” 孙晴摇头:“没有。” 护卫抬起手里的大刀,一指墨思瑜:“你呢,这布包里装的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墨思瑜将布包打开,摆在护卫跟前,问:“我若是猜的没错,你们其实是烈家的护卫,对吧?” 护卫冷哼,看着墨思瑜布包里的小瓷瓶,伸手就拿了过来,见里面空空的,又将瓷瓶扔进了布包里:“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墨思瑜也没跟他争辩,带着孙晴顺利出去了。 到了拐角处,墨思瑜回头看着这一幕,发现,但凡从里头出来的人,都会被盘问搜寻一番,护卫检查后,便物归原主了。 看了半响,墨思瑜拉着孙晴往前院走:“去前门看看,前门人多。” 孙晴跟在墨思瑜身后,两人才刚走到前院,就看到烈家领头的护卫正站在路口,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全部都检查过了,这些东西是我们高价买回来的,还有三粒没有收回,其余的差不多都收回来了。” 正说着,就看到有护卫压着一个哭泣的老人,那老人穿戴的衣衫款式过时,但料子不错,家境应该也不错,死死的拽着袋子,坚决不肯将袋子交给护卫。 “头儿,这老东西死活不肯把东西交出来。”护卫抽出大刀横在老人的脖子上。 领头的护卫一看,瞪了那人一眼:“那余墨还在里面闲逛,动刀动剑不好,收起来!” 护卫没法,只能将压在老人脖子上的大刀归鞘了。 领头的护卫从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宝:“这是一百两,老人家,你这三粒解毒丸才多少银子,我这一百两足够你买好多粒解毒丸了,你就卖给我吧。” 第3378章 狗东西简直不是人 老人鼻青脸肿,却死活不肯:“这药是给我儿子治病的,不能卖给你们,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一百两银子换不来我儿子的命,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这些药丸能救我儿子就好。” 领头的护卫盯着老头满脸的倔强之色,将银元宝缓缓的握紧了:“老人家,我好声好气的从你手里高价收购,你不肯卖。 一定要我逼着你把东西交出来吗?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儿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不管,但这解毒丸就只能归我,你今个儿是带不走的。” 话音刚落,他上前一步,直接捏断了老人的手指骨,将银元宝扔在他身上,取走了老人手里的袋子。 老人抵死不从,还想反抗,要将药丸拿回来,另外两个护卫已经架着老人的双臂,将人带走了。 墨思瑜手指骨捏的“咯咯”只响,转身就跟了过去。 烈家护卫将老人扔在一处破落的后巷子里,警告道:“老不死的,这件事你要是敢传出去,别说你这条老命了,就是你儿子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我们烈家,想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老头趴在地上,哭的无助又绝望。 墨思瑜磨了磨牙,待两人走近的时候,指尖一挥,两根牛毛细针就飞了出去,钻进了护卫的大动脉里。 护卫只觉得脖子突然有些难受,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伸手摸了摸,没摸到任何伤痕,也没多在意,快步离开了...... 孙晴气得半死:“这些狗东西,简直不是人,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老人。” 她转头看向墨思瑜:“余公子,他们把你的那些药丸高价从别人手里强买回去,是想要做什么?” 墨思瑜盯着那些走远了的护卫的背影:“我要是猜的没错,大概是想要买回去研究出里头的成分再卖出来。 烈家的药房也卖各种药材,这些丸药如果研制出来,哪怕一百两一粒,都会有很多人买。” 孙晴急了:“那可怎么办呢?” 墨思瑜冷笑:“我研制出来的药丸,哪是那么轻易便能研究出来成分的,就算真的研究出来了,配比不同,药效也千差万别。 其中有些药材,用好了能解毒,用不好,反倒会变成毒。” 墨思瑜收回视线,转眸看向正趴在地上痛哭的老头,走过去将老人扶起来:“老人家,你儿子究竟生了什么病,可以带我去把个脉。” 老头儿抬起头,擦了擦模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一下子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余公子,是你。” 墨思瑜点点头:“是我。” 她垂眸看着老头儿被捏断的指骨:“你这手指骨我替你用布绑起来,往后尽量不要动这只手,免得骨头长不好。” 她打开医药包,往这只手上涂抹了一些续骨膏,再用白色棉布将断裂了的手指缠绑的严严实实,又将膏药塞在老人另一只手的掌心里。 老人买了墨思瑜的药丸,自然是认识墨思瑜的:“余公子,你刚才说可以去替我儿子把个脉,是真的?” “真的。” 第3379章 这病确实奇怪了一些 “那......诊治费用我就算是倾家荡产这辈子当牛做马也会付给你的。”老人将地上的银元宝捡起来,塞到墨思瑜的怀里:“这些钱给你,都给你。” 墨思瑜将银元宝收起来:“走吧。”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带着墨思瑜从巷口后头穿过去,到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 院子外观还算庄严,可进了里面,却发现里头都是空空的,好的家具都没有两样,非常破败。 屋子里飘散着一股草药味道。 老人揭开帘布,看到一个老妇人正在里头暗自垂泪,床榻上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中年男子。 见到有陌生人进来,老妇人回头,看到老头带进来的人,慌了一下,赶紧擦干了眼泪,道:“是,是今日去药材交易市场请过来的大夫吗?” “是,是。”老人兴奋不已:“是余大夫,是我们月城的余大夫呢。” “那我们儿子有救了?”老妇人也高兴起来。 墨思瑜在床沿便坐下,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上下检查了一通,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唇色赤红,跟常人无异,便将手搭在了男子的脉搏上。 老妇人见墨思瑜好半天没诊断出什么,抽抽噎噎的开口:“这孩子平日做护卫,有天回家来,说浑身疼得慌,我找大夫来看了,大夫说他身上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检查不出任何异样。 我连鬼神都请了,也没有任何效果,我儿就这么......呜呜呜。 就这么一天天的清瘦下去,骨瘦嶙峋,到现在不省人事了......” 墨思瑜眸光微闪:“多久了?” “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浑身痛了。” 墨思瑜了然:“难怪!” 老头儿见墨思瑜面色毫无波动,问:“余公子,您一定能医治的好我儿的吧?” 墨思瑜不置可否,道:“这病确实奇怪了一些,但也不是中毒,我那几粒药丸用在他身上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老头子听不懂:“不是中毒,那是怎么了?” 墨思瑜轻咳了几声,道:“大概是中邪了,我也没有把握医治。” 两位老人一听,差点绝望了。 为了给儿子治病,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快要变卖空了,连给孩子娶媳妇的本钱都已经花的一干二净了,就只剩这栋房子了,如果连余大夫都没有把握,他们的儿子大概必死无疑了。 墨思瑜见状,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试试,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邪风入体,我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若是运气好,倒是有一半的机会好起来......” 两位老人一听,瞬间又升腾起了一丝希望:“余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凡我们能办得到都好好配合,我这就去寺庙里请两位道士过来驱邪......” 墨思瑜也只是随口一说,闻言,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请道士就不必了,这样吧,你去拿一些煮熟的糯米过来,还有拿几块吸力很大的磁石过来,然后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做法......” 老妇人立即去厨房蒸糯米,老头儿立即去寻找吸力很大的磁石...... 第3380章 怕是只能用命去抵了 门被关上,孙晴不明所以:“余公子,这人真的是邪风入体?”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人的脉象,“脉象确实有些弱,但你是从哪里看出他是邪风入体的?” 墨思瑜看着孙晴这一脸求知若渴的真诚脸,不忍用胡说八道欺骗她,只含糊的开口:“没有伤口没有异样,浑身疼痛,除了邪风入体也没有别的病症了,试试看吧。” 孙晴似懂非懂,宛如好奇宝宝一样,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你曾经不是说过,鬼神巫术之类的不可过于相信吗?” 墨思瑜:“......” 她强行辩解:“确实不可过于相信,可关键时刻也不能一丁点都不信,对吧。” 孙晴被说服,不得不点了点头:“也对。” 很快,糯米和磁铁都拿过来了,这两样并不是什么过于贵重的东西,屋子的后院外头,就压着一块磁石。 墨思瑜让两位来人出去,顺便也支走了孙晴:“你去外头帮我把风,看风是往哪边吹的......” 可怜的孙晴,果真信了墨思瑜的话,拿着一面用白布折起来的小旗子出了卧房,到门口判断风向。 门被带上,屋内静悄悄的,墨思瑜盯着床榻上的人,掀开被褥,指腹落在他的颈脖上,顺着衣服的纹路一路往下。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磁石,那块磁石离男子越近,躺在床榻上男子就越发痛苦,脸色狰狞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贯穿了身子。 墨思瑜的手里的磁石顺着手臂缓缓下移,随后,墨思瑜拔出刀,在男子的手臂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只听到轻微的“叮”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覆在了磁石上。 一连五次,墨思瑜总算将男子体内的牛毛细针全部取出来了。 她缝合上了伤口,将被鲜血浸染的糯米饭包好,造成一种被祛除邪风的假象,把贴在磁石上的牛毛细针取下来放到医疗包内。 门口的孙晴依然尽心尽责每隔一会就报一次,“现在是东风......” 墨思瑜将东西收拾好,这才让孙晴进来。 两位老人见卧房门开了,也赶紧跑进来,看到白色的糯米变的血红,赶紧问:“余公子,我儿怎么样了?” “蛮成功的,过几日,大概就会好起来吧。”墨思瑜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过,我用他的血洗刷了他过往的罪孽,往后再犯事,怕是只能用命去抵了。” “什么意思?”老人不懂。 “他是不是在大祭司的手底下做事?” “是。”老人点头:“只从生病了,就当不了护卫了......” “这就是了,大概是平日里见多了血光之灾,才会邪风入体。”墨思瑜宽慰老人:“所以,若是这次醒过来,人好好的,往后就不要去任何世家和权贵身边做护卫了。 最好是备几亩薄田,安稳度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亦或者做点小生意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方能长命百岁。” 两位老人一听,赶紧记在心里应承了下来。 墨思瑜的手指腹落在那人的颈脖处,道:“再过一会,他大概就要醒了,我们去外头等着吧。” 一盏茶还没喝完,屋里就听到了老妇人惊喜的声音。 不等老人家出来道谢,墨思瑜拧着医药包站起身,拉着孙晴径直出了这座院落...... 第3381章 难道你没听说过引蛇出洞这回事吗 在岔路口,墨思瑜跟孙晴分道扬镳,孙晴往楚府去了,墨思瑜则是赶往客栈,径直去找云三。 云三这些天有些忙碌,见墨思瑜主动过来,问:“事情这么快解决了吗?” 墨思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云三问的话跟胡月卿有关。 墨思瑜摇头:“还没呢,不过快了,我今日去了一趟药材市场,你们可知道那药材市场的背后操控者是谁?” 云三总算从这些卷宗里抬起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闻这药材市场,所卖的东西,除了高档一些的药材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仔细想了想,这月城内,没有了巫师,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被谁高价买去了。 三大世家家族里,也没有出什么厉害的药神毒医。 这些东西,莫非都落入了祭司府和圣女宫内?”墨思瑜想到祭司府里那些药材界的奇珍异宝,越发觉得祭司府在暴殄天物。 云三顿了顿:“少爷其实不希望你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只是让你远离大祭司这个人。 不过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你也能有心理准备。 这个药材交换中心的幕后之人就是大祭司秦无言,十年前就有这个地方了,从表面上看,是让药店和普通人能谋取一部分的利益。 最主要的,便是能名正言顺的收购这些珍奇异宝。 交易所有规定,若是东西最后没有人买,可以让管事的牵线搭桥,卖给主办方。” 墨思瑜沉吟了片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道:“云三姨姨,你猜我今个儿见到了谁?” “谁?”云三笑了笑:“总不会是你未来嫂嫂吧。” 墨思瑜眉眼微动:“我真的有嫂嫂了,长得怎么样,性子如何?你觉得她会不会喜欢我?” 云三横她一眼:“我也想知道,我该问谁?你觉得少爷会告知我这些?” 墨思瑜突然泄了气:“也对,哥哥这种人,若不是到了水落石出他想要求娶的地步,是不会让我们知晓这些的。 不过我这么可爱,嫂嫂一定会喜欢我的。” 云三:“......” 无语。 墨思瑜掌心托着下颔:“我今个儿去见了上次在巷子里追杀我们的人,他中了我的牛毛细针,生不如死,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了,我见他父母高龄,垂垂老矣,有些不忍,便用磁石吸出了那几根牛毛细针,借口说是邪风入体,医治好了他......” 云三满眼都是不赞同:“这件事一旦走漏了风声,你该如何解释?” “就说邪风入体,侥幸被我医治好了。”墨思瑜道:“我让他多多积德,往后不要当护卫了,就当个普通人,两位老人也答应了,想必死过一回,往后他们家的人也不会那么执着于名声和前途了。” 云三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你,难道你没听说过引蛇出洞这回事吗? 上次一连逃了好几个护卫,都中了牛毛细针,若是被人知晓类似的症状是你医治好的,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后果?” 第3382章 不是我强取豪夺得来的 墨思瑜支支吾吾:“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才说病症是邪风入体的,那两个老人实在是可怜了一些,我一开始陪着老人过去的时候,还以为他儿子是中毒呢......” 云三道:“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们在月城,你应该也出不了大事,不要太过担心。” 这护犊子的劲,简直跟迟夜白如出一辙。 墨思瑜离开了密室,回了卧房。 才刚推门进去,就见卧房内的桌上放着一封信,看到信的封面那一行娟秀的小字,墨思瑜就头疼。 却还是硬着头皮将信纸拆开了,看里头的内容。 墨思瑜撑着额头,苦思冥想:这胡月卿为何还不死心,又要约她出去?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胡月卿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不来个釜底抽薪,这件事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墨思瑜心里正烦躁着,却见楚初言推门而入了。 “听闻余兄跟孙晴姑娘一同去了药材交易场所,买到想要的药材了吗?”楚初言见她神情恹恹的,绕到她的身后,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给她捏肩膀。 墨思瑜一把按住了楚初言还要往下探索的手,起身换了个位置:“我......我有些怕痒,言兄不用这样,呵呵,呵呵!” 楚初言盯着她略微疲惫的面孔:“余兄今日逛了一整日,是累着了?” 墨思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行吧,也不算太累。” 楚初言又问:“除了孙晴姑娘,余兄还跟别的人逛过了吗?” 墨思瑜一口否认,反问道:“除了孙晴姑娘,我还能跟谁逛?” 楚初言欲言又止,视线落在已经拆开的信封上:“这封信,是胡家人送过来的,刚好你不在,便让我转交给你了。” 墨思瑜:“......” 墨思瑜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店家放在她的卧房的,没料到竟然是楚初言。 不过楚初言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这封信又是密封的,肯定不知道胡月卿约她是做什么的吧。 墨思瑜道:“多谢言兄。” 楚初言眼神黯然,“余兄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言兄想听什么?”墨思瑜故作镇定:“还是,言兄有什么是想要问我的?” 楚初言见她对未婚妻的事情绝口不提,也不好紧逼着问她:“我也只是顺口一提而已,时间不早了,余兄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 墨思瑜确实累了,送楚初言出了卧房之后,就躺在了床榻上。 ...... 圣女宫内。 虚弱到脸色苍白的青木抚摸着手底下那条青色有触角的四脚蛇,看着坐在对面的圣女,眼神柔和,薄唇带笑:“这条小青龙可是前所未见的,如今气候温暖起来了,赤血莲蛇被掳走,你不如就用它替代那条赤血莲蛇。 这条小青龙独一无二,绝不比你那条小小的赤血莲蛇差。” 胡月如看着地上的小青龙,问:“这又是你从哪里替我捉来的?”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现在它变成你的宠物了。”青木手握成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我知道你的性子,可这条小青龙不是我强取豪夺得来的,这个你放心!” 第3383章 本祭司没有耐心了 胡月如盯着那条小青龙微微一笑:“这世上是没有龙的,若是真有,早就被人捉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才被发现。 这大概是一条特别些的四脚蛇吧。” 青木不置可否:“你喜欢当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胡月如又问:“你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青木眸光微闪:“那晚躲在这座宫殿的屋梁底下的黑衣人,貌似是一位男子,武功极其了得,貌似跟我差不了多少。” 胡月如面色淡然,只是淡淡的开口:“是吗?” 青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面色:“我伤的这么重,他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伤的更重一些。” 胡月如抬眸,对上青木探究的视线:“所以,你那晚临时辞别,其实是去追那个黑衣人了?” “嗯。”青木顿了顿,又开始否认:“大概是他知道我会去追他,正等着我吧。” 胡月如垂下眼眸,抚摸着手里的玉笛,似乎对这件事丝毫不关心,将玉笛横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青木从圣女宫出来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抬脚上了软轿,往祭司府走去。 下属跟在软轿边:“公子,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露过面了,我们查了这么久,无从查起。” 低低的轻咳声从软轿里传来,“继续查。” 男人抚着自己手臂上的一团团的凸起,问:“大祭司最近有何动静?” “大祭司还在考虑之中,也没有派人去抓那余墨。”下属回。 软轿里的人便不吭声了。 庄青云回了祭司府:“大祭司,您让我准备的药材,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您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青木偷偷往返圣女宫,在圣女宫外遇到了黑衣人,双方打了起来,青木才受伤的。” 秦无言脸色微冷:“往后他再出去,你便多派几个人保护他,没用是一回事,他体内的血蛊若是都死光了,他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是。”庄青云心神一凛,忍不住问:“那余墨余大夫那边......” “那边出了何事?”秦无言挑眉。 “青木想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将那余墨弄过来。”庄青云说完这句话,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哼。”秦无言冷哼一声:“不到万不得已,本祭司是绝对不会牺牲余墨的,他是本祭司的退路。 若青木的医术能高于余墨,本祭司便立即二话不说,将余墨给弄过来。 他不敢用命做担保,一定能医治好夫人,本祭司为何要将最后唯一可能医治好夫人的医者做药引? 能给夫人做药引的,必定还有别的人,你们再给本祭司找一找。” 秦无言的面色一点点烦躁起来,戾气在眉眼间萦绕,语气满是不耐:“本祭司等了十年,所有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若是实在找不到能替代余墨的人,那也只能放手一搏,将余墨炼成药引了。 秦无言心里有些惋惜。 怕只怕凭着青木的医术,没法让庄小钰起死回生,一旦余墨死了,他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第3384章 她现在遁地还来得及吗 墨思瑜应胡月卿的要求,到了约定好的酒楼里,等候着胡月卿姗姗来迟。 胡月卿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抬脚跨进包间,问:“余公子呢?” 跟上一次见面相比,墨思瑜看着似乎有底气了许多,她穿戴打扮也都好了许多,正把玩着手里的玉簪。 听到胡月卿问起来,墨思瑜抬眸朝着胡月卿看过去,脸上容光焕发:“阿墨不想出现在这种场合。” 胡月卿:“思思姑娘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墨思瑜丝毫不留余地:“阿墨说了,我们本就是夫妻一体,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有女子喜欢阿墨我也很高兴,但若是想要进门,染指他,便必须征得我的同意。 我若不同意,胡小姐这一辈子便无法得偿所愿。 胡小姐,这天下间的男人这么多,你没必要盯着我未来的丈夫吧,更何况我们本就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你又何必一定要拆散我们呢?” 胡月卿上一次和墨思瑜见面的时候,觉得这女子温柔有加,举止得体,只是求她离开,以为是个温柔贤惠之人。 可这才过几天,这人怎么就一副余家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胡月卿这种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会被对方气势吓住的人,她冷笑,讥讽道:“原本以为思思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却没料到这其实才是思思姑娘的本来面目吧,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给了思思姑娘你这么大的底气?” 墨思瑜笑,满脸得意:“那当然是我夫君给了我这么大的底气,除了我夫君,还能是谁?” 胡月卿:“夫君?” 墨思瑜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摆放在胡月卿面前:“差点忘了告知胡小姐你,我跟阿墨其实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阿墨中意我就好比我中意阿墨一样,彼此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了。 这上面,写的便是阿墨对我的忠心和爱意,胡小姐若是不信,只管看......” 话没落音,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楚初言站在门口,一双黑漆漆如深潭的眼珠子锁死在了墨思瑜身上,嗓音低沉暗哑:“楚思思姑娘,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墨思瑜:“......” 楚初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他全部听到了? 她是在作死吗? 她现在遁地还来得及吗? 墨思瑜可没有忘记,楚初言曾经对余墨说过,这厮的心上人就是楚思思! 没等墨思瑜回答,胡月卿便满脸伤痛将那张写满了情话的白纸扔在了楚初言的面前:“楚小少爷不妨自己看看......” 胡月卿气得一甩衣袖出了包间:“我们胡家的女儿也是有骨气的,既然余公子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你们又有了夫妻之实,往后,我便不会再打扰了。” 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 这几个字在楚初言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刺激着他脑海里的神经...... 他握着胡月卿递给他的那张纸,缓缓低下头,一行行的从那些肉麻到能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情诗情话上扫过去...... 他跟余兄相处这么久,只一眼便认出了墨思瑜的字迹。 楚初言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第3385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胡月卿走了,楚初言傻了一般站在她的面前,墨思瑜看着楚初言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想要劝他:“楚小少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楚初言木然的眼珠子缓缓转动,落在她的身上,“解释什么?” “就是......你刚才听到的都当不得真。”墨思瑜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暴露的。 可她也不想失去楚初言这样的朋友,她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不因为她的身份而靠近她,不因为她闯祸而离开她,不惜一切的包容她,也不打探她不愿意吐露的隐私。 跟楚初言相比,她的欺骗确实有几分过分。 轻飘飘的几句解释的话,跟这封情书上的言语根本没法相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日日思君不见君。 ...... 还有些,便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戏文里的淫词艳曲的表达男女之情的诗句了。 简直有些不堪入目。 难怪胡小姐扫了一眼后,便气得拂袖而去。 楚初言扫了一眼纸上的词句,终于明白墨思瑜为什么一开口便能甜言蜜语,跟这张纸上写的表白诗句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些惹得姑娘们想入非非的言语压根算不得什么。 墨思瑜看着楚初言手里挥动着的那张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给活埋了。 她从小在兰桂坊看了那么多的禁书,动用了全部的心思,挑选了最让人脸红心跳的诗句默写在上面,一是为了让胡月卿知难而退。 二是为了让胡月卿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个浪一荡的公子哥,不是什么良配,早些死心。 可打死她也想不到,楚初言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不成楚初言将那封信转交给她的时候,知道了什么? 墨思瑜问:“言兄怎的......怎的突然就来了这里?” 不会是故意来寻她的吧? 楚初言咬紧了后牙槽,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在桌上,哑声回答:“上次遇到思思姑娘,烈小姐说巷口伤人事件跟思思姑娘有关,城主为了破案,一直都在寻找思思姑娘。 我怕姑娘被冤枉,也便一直都让人在暗中寻找思思姑娘。 今日我的人说看到有个像思思姑娘的人似乎在这里,我便及时赶过来了......没想到,果真是思思姑娘你。” 更没想到,他竟然还听到了这辈子压根就不愿意听到的话。 墨思瑜见事情闹大了,战战兢兢的问:“你找我,是怕我被人冤枉?” 楚初言喉咙哽塞,找你何止是怕你被人冤枉,若是换了别人,生死跟他又有何关系。 楚初言怕继续待下去,内心里那些压抑许久的心里话如井水一般喷薄而出,他退后了几步,站在门边:“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些的,当初看到姑娘拿出来的荷包,绣花图案是药草和祥云,极其眼熟,我便有些纳闷..... 那可是余兄最喜欢的荷包,一直都带在身边,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姑娘的手里...... 若是早知道思思姑娘你跟余兄的关系,我......我......” 楚初言脑海里残存着理智,我了好半天,剩下的话实在是无法说出口,只能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第3386章 楚初言醉酒 墨思瑜赶紧解释:“其实我跟你的余兄没什么的,我只是......只是......反正希望你千万不要跟你的余兄闹翻了......” 楚初言咬着后牙槽,打断她的话,叮嘱道:“思思姑娘,这月城不比锦城,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让人落了把柄。 我......我先走了!” 说完,楚初言转身,飞快的出了包间。 他怕继续待下去,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出来。 墨思瑜正想要追出去,裙摆却不小心被挂在了桌子上,墨思瑜用力一扯,裙摆便撕破了。 她赶紧回了隔壁的包间,换回了一身男装后,才匆匆下楼去找楚初言。 客栈没有,墨思瑜寻了一圈,又去了楚府,楚府的管家说小少爷出去一天了根本就没有回来。 墨思瑜懵了,这两个地方都没有,那言兄还能去哪儿? 从午时到傍晚时分,墨思瑜都在大街上寻人,突然从一栋酒楼的楼上掉落下来一张椅子,砸在路边的正在摊煎饼的锅上,吓得行人抱头鼠窜。 墨思瑜抬头,就见楼上两个男人打成一团,一个把另一个按在了栏杆上,企图将人扔下楼。 围观着的人仰头望去,指着两个打成一团的男人指指点点起来: “这不是楚家的小少爷跟烈家的小少爷吗?怎么打起来了?” “楚家小少爷在楼上喝酒,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烈家小少爷起了争执。” “那烈家小少爷是个不省油的灯,大概是看到楚小少爷喝醉了的缘故。” “那楚家小少爷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喝了大半天的酒,能不醉吗?” ...... 墨思瑜听着周边的窃窃私语声,耳边嗡嗡作响。 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钱递给被砸烂摊子的小贩:“这些钱是我替楚家小少爷补偿您的,对不起。” 那人正在为泼洒了一地的煎饼发愁,见墨思瑜递过来的银子,立即收下了,连连道谢。 墨思瑜挤开围拢着的众人,抬脚往酒楼走去。 一楼的人都跑到外面看热闹去了,二楼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跑下楼来了,正在一楼吃饭喝酒的护卫听说主子跟楚初言打起来了,纷纷抄起手里的大刀上楼去了。 顺便还留了两个人,守在楼梯口,不允许墨思瑜上楼帮忙。 墨思瑜眉眼冷厉,盯着架在面前的长刀,不想废话:“让不让开?” “不让。”护卫的长刀横在墨思瑜的面前:“我们少爷......” 话没说完,墨思瑜藏在袖口的匕首一转,对准面前的长刀砍去,飞起两脚,踢开了挡在面前的人,手掌在栏杆上用力一撑,身子腾空而起,脚尖点在扶手上,身子轻轻一跃,便飞身上了二楼。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犹如幻影,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砰砰”两声清脆的声响,护卫手里的大刀断成了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墨思瑜一眼便看到跟烈风厮打在一起的楚初言,以及周边正帮着烈风动手的护卫。 楚初言醉的神志不清,连动作都没有往日丝毫的利索,干净的素锦缎制成的衣衫上留了好几个黑色的脚印子。 第3387章 这几幅画像上的人就是自己 楚初言在她心里,向来是白衣翩翩,温润如玉,气质如竹,何曾这么狼狈过? 看到这一幕,墨思瑜怒火中烧,身子如游龙一般飞速闪过去,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抬脚便踹在了那些围拢着的护卫的身上。 她下手很重,没有收拢任何力道,靠近护栏的那几个护卫被她扇的从二楼掉落下去了...... 墨思瑜一把拽住烈风的衣领口,几巴掌落在烈风的脸上,在护卫反应过来要保护烈风的时候,墨思瑜的匕首已经落在了烈风的颈脖上:“信不信我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烈风虽然知道墨思瑜功夫不错,第一次在楚府门口就给过自己下马威,可却从来就不知道她发威起来会怎么狠。 墨思瑜见他不吭声,手腕一转,刀尖对准烈风的肩膀就刺了下去,“要不是他醉的不省人事了,何曾轮到你这种人渣败类作践。 你算个什么东西,再敢在我面前蹦跶,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下手快准狠,丝毫没有给烈风反应的时间。 烈风这种纨绔,从前压根就没有多少人敢用刀抵着他的脖子,这次不仅被抵着了脖子,还被削铁如泥的匕首在肩膀处刺了一刀,疼的龇牙咧嘴...... 正要大叫起来,墨思瑜却又利落得将匕首从他的肩膀处拔出来:“你要是敢叫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眼前的人眼眶通红,娇俏的小脸上满是薄怒,眼尾沾染着湿润,若不是因为她的举止如此血腥暴力,烈风说不定还能欣赏一番,可此时,面对墨思瑜的残暴,烈风只想逃离。 剧烈的疼痛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嚎叫声化成一声低微的呜咽。 烈风:“......呜......” 那把匕首滴血不沾,明晃晃的从他眼前挥过,烈风吓得从栏杆处滑到了地上。 墨思瑜俯身,将倒在地上的楚初言扶起来,盯着烈风警告道:“若是再有下一次,让我看到你这么折辱他,本公子就剥了你的皮做扇面。” 她扶着沉醉不醒的楚初言一步一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身后有护卫见墨思瑜离开,挥着长刀正准备朝着墨思瑜的后背劈下去,墨思瑜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把抓住了餐桌上的筷子篓子,对着身后扑过来的人扔去。 那些筷子犹如长了眼睛一样,全部朝着身后的护卫飞去,生生刺进了护卫的身体里。 护卫浑身犹如刺猬一样,直挺挺的朝着身后倒去,众人看着这一幕,紧了紧手里的刀柄,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了。 甚至那些原本挡在她面前的人,也都纷纷让开,任由她带着楚初言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七零八落的声响,墨思瑜充耳不闻,带着楚初言一路回了客栈。 送楚初言进了他的卧房,墨思瑜才注意到卧房内的变化,她极少来楚初言的客房,一直都是楚初言往她的客房跑。 此时来了,才知道客房内挂着几幅画像,画像上衣衫和发丝生动灵活,栩栩如生,只是脸上的五官是空的,没有填补。 就算没有脸,墨思瑜也能一眼认出这几幅画像上的人就是自己。 第3388章 楚初言唯一一次叛逆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身女装,站在灯火阑珊处,抬手指着面前的大公鸡花灯...... 时间有些久远,挂在墙壁上的大公鸡花灯本就是粗糙的浆纸糊起来的,颜色已经开始发黄,却很干净,一尘不染。 墨思瑜顾不得欣赏太多,将依靠在肩膀处烂醉如泥的人弄到了床榻边,扶着他躺下。 从前都是楚初言伺候她,如今换她来照顾楚初言了。 她帮着楚初言脱了鞋袜,又去解他的腰带,将脏了的外袍脱下来,搭在架子上,替他盖好衣衫。 然后,拧着木桶去楼下后厨里打温水。 等到墨思瑜才刚把温水提到楚初言的客房里,忍无可忍的店主就去告密了:“云三姑娘,大小姐拎了一桶水到客房去了。” “这点事也值得你来上报?”云三抬眸睨他一天:“你是闲得慌吗?” “当然不是闲得慌,我......我是怕出问题,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店主也很郁闷。 云三长眉一竖:“都捅到了我跟前,你才问该不该说是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快说,大小姐怎么了,受伤了?” “大小姐没事。”店主忙不迭的开口:“是楚小少爷喝太多,满身酒味,似乎烂醉如泥了,被大小姐抱到了客房内。 这大小姐下楼打了水也是拎到了客房内,我想着这两人孤男寡女,又酒意上头,会不会......会不会......” 在云三犀利如刀的目光的注视下,店家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刮着合适的词语:“会不会被占了便宜,万一被客栈里的其他客人看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被传的玄乎其玄了......” 云三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原来你是怕大小姐沾了楚家小少爷的便宜,放心吧,大小姐虽然喜欢打架闹事,但对男女之事方面还是很迟钝的,不必担心。” 再说,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大小姐。 店主凌乱了:“难道云三姑娘你不担心大小姐被楚家小少爷站便宜?” “据我所知,楚家小少爷喜欢的另有其人,不必担心。”云三语气里自信满满:“楚家小少爷就算再醉的厉害,也不可能想到要沾一个男子的便宜。” 店主:“......,那,不用管了吗?” “你派个人上楼去,问一下要不要帮忙。” 店主见云三如此淡定,慌乱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了,反正已经将这件事告知给云三姑娘了,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关他的事了。 店主怕店小二胡乱说漏嘴,决定亲自上楼一趟。 此时的墨思瑜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一心一意的只有眼前躺在床榻上微微转醒的人。 墨思瑜擦拭着楚初言脸上的灰尘,对上楚初言醉眼迷离的视线。 “醒了?”墨思瑜抿了抿唇,嗔怪道:“怎么喝那么多酒?平日里你也不是那种毫无节制的人。” 楚初言虽然年纪小,但向来恪守规矩,似乎从来就没有在大众面前做过违背礼节的事情,此次放纵,大概算的上是唯一一次叛逆了。 楚初言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响,脑海里的记忆缓缓回归,哑声问:“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今天想问余兄一件事......” “你问!” 第3389章 你再信我一次 墨思瑜呼吸微窒,没法直视楚初言漆黑的眸底透出来的微光,心虚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余兄将我当成了什么?”楚初言的脑袋还浮浮沉沉,仿若在梦里一般,看眼前的人透着几许朦胧,根本就看不太真切:“我在余兄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楚初言只知道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绞住了,难受的厉害,揪扯着疼。 耳边全部都是楚思思姑娘那宣誓着胜利的喜悦一般的说话声,“我跟阿墨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亏他前些日子,还亲口告诉余兄,自己中意的女子姓楚名思思,如今回想起来,余兄当时的脸色确实不够自然,他却只是意外余兄累了,却万万没料到,他口中的思思姑娘竟然是余兄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未婚妻。 作为余兄的兄弟,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简直无地自容。 更让他难受的是,余兄分明知晓他的心意,却依然不肯告知他实情,让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蹦跶,是在看他的笑话吗? 他生命中如此看中的两个人,竟然会是这种关系。 不知道那楚思思姑娘,是否已经知晓了他这种可怜又可笑的心思了。 墨思瑜差点将下唇咬出血来,哑声道:“你在我心里,是我唯一有过过命交情的朋友,我很在乎你,在乎到......很怕没有你。” 楚初言耳边嗡嗡作响,似乎听清楚了,又似乎没有听清楚。 他醉的厉害,面前这张脸映入他的眸底,有些模糊不清,一会是墨思瑜,一会仿佛又变成了楚思思。 最后,这两张同样惊艳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彻底分辨不清究竟谁是谁了。 楚初言索性闭上眼。 墨思瑜以为他醉的又睡过去了,用帕子去擦拭他的下颔,伸手解开他领口的衣扣,才解开两颗,手就被楚初言握住了。 墨思瑜好言相劝:“我给你擦干净,顺便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楚初言拒绝:“多谢,不过不需要了。” 墨思瑜嗓音里带了哭腔:“言兄,你......” 楚初言再次睁开眼:“我想睡一会,你回你卧房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墨思瑜:“......” 墨思瑜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问:“言兄往后是不打算再理我了吗?” 楚初言不吭声。 墨思瑜以为他默认了,登时泪眼盈眶:“我跟楚思思姑娘,其实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婚约,我只是想要打发胡家小姐对我的觊觎,我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她生怕楚初言不信,恨不得赌咒发誓:“言兄,你信我好不好,你再信我一次......” 自己掏心掏肺,却突然遭受到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女子的双重背叛,楚初言内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墨思瑜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断了她跟楚初言之间的情谊。 楚初言想要推开她,正想着将脑袋转到床榻的里侧去。 墨思瑜却突然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俯身,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楚初言:“......” 楚初言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第3390章 余兄怎么可能亲他呢 正在此时,打着送醒酒汤和温水的借口实则上来试探情况的店主恰好推门而入,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店主:“......” 戳瞎他的双眼吧,他看到了什么? 果然不出云三姑娘所料,大小姐果真趁着楚小少爷醉的人事不省在占人家便宜。 难怪云三姑娘听完他的汇报后会如此淡定,言之凿凿的保证大小姐不会有事。 他怎么能忘了大小姐虽然是个女的,但却厉害的身手呢,从小到大,大小姐在锦城,可是以打架出名的。 整个锦城的纨绔子弟,哪个不是被大小姐打的满地找牙,龇牙咧嘴的求饶,到最后见到大小姐便绕道离开? 这楚家的小少爷,醉的连路都走不动,哪里有力气拒绝大小姐。 听到推门声的墨思瑜赶紧松开了楚初言,坐直了身子,朝着门口看过去。 墨思瑜的脸皮一向很厚,做了便是做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心绪不宁,所有的情绪都被楚初言的态度牵引着,反倒不觉得有什么,最尴尬的反倒变成了店主。 见墨思瑜的目光看过来,店主举了举手里的白瓷碗,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来送温水和醒酒汤......” 墨思瑜下巴抬了抬,对着桌面点了点:“放桌上吧。” 店家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又将水壶里的热水提了进来,麻溜的转身,离开了客房,顺手还带上了客房的门。 只要不是楚小少爷占大小姐的便宜就好,大小姐占了楚小少爷的便宜,那是楚家小少爷的荣幸。 墨思瑜垂眸看着神情恍惚的楚初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 其实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刚才为何就这么做了,似乎只是起码的本能而已,就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墨思瑜站起身,将醒酒汤端到床榻边,喂到楚初言的唇边,低声道:“喝了吧,喝完后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待在你这里烦你了。” 楚初言整个人仿佛都还是木的,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被墨思瑜的举动吓着了,就连酒都吓醒了一大半,又以为自己醉的更厉害了,竟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幻觉。 余兄怎么可能亲他呢。 他们两可都是大男人。 平时虽然亲密了一些,可他都是将余兄当成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的,毕竟余兄看上去才十四岁呢。 楚初言想到这里,被自己如此可耻的幻觉羞的无地自容。 此时此刻,墨思瑜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了,脑子是混乱的,行动只是遵从指令而已。 醒酒汤喂到他的唇边,他就乖乖的喝进去了。 墨思瑜见他喝了,又扶着他躺下,替他盖好了被褥,端着白瓷碗出了客房,顺手带上了客房的门。 屋内静悄悄的,楚初言睁开眼,屋内只有刚燃起来的昏暗的油灯...... 墨思瑜将自己关在客房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晚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明日一大早,等到楚初言清醒过来,还不知道会如何的对她跟楚思思的事情追问到底。 墨思瑜揪扯着自己的三千烦恼丝,在客房里走来走去,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索性去密室问云三...... 第3391章 神特么的冲冠之怒 进了密室,却没料到墨成悦竟然也在,墨思瑜怕说出真相后被墨成悦笑话,就只是坐在云三身侧,闷闷沉沉的跟正在看情报的墨成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见她郁郁寡欢,心神不宁的样子,墨成悦盯着手里的情报认真看了两遍,抬眸望着她:“你今日当着月城百姓的面,将烈家的小少爷刺伤了?” 墨思瑜:“......,嗯。” 云三插嘴:“不仅刺伤了烈家的小少爷,还将好几个烈家的护卫打成了重伤,万幸的是,没有闹出人命。” 但其中几个人,活着也跟死了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墨成悦唇角轻勾,笑意浮上脸庞:“很久没有看到你发这么大的火了,倒是没料到,你会为了楚家的小少爷,爆发冲冠之怒呢。” 冲冠之怒......神特么的冲冠之怒。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诗她还是知道的,她又不是没文化。 墨思瑜情绪低落,满脸沮丧,抬手撑着额角,闭了闭眼,亏她生怕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会笑话她的冲动。 仔细想想,事关三大世家之一的烈家公子哥烈风。 她今日打人的时候,也是在满街道的百姓的注目之中,这件事如何能逃得过哥哥的眼线? 想必哥哥连自己今晚来这里的目的都猜到了,只是等着她主动开口而已。 墨思瑜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那我能否跟言兄坦白我的身份?我觉得言兄从此往后,必定是再也不信任我了。” 楚初言那么隐秘的心思都坦白告知她了,可她却连真面目都无法在楚初言面前展示,戴着人皮,隐藏身份,连基本的性别都在欺骗着他。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跟言兄一样,将对方当成挚友,将一切都告知了对方,可对方却对自己满是欺瞒,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抢走了,她说不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有活剐了对方的冲动。 谁也不希望自己在真心付出的人面前如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蹦跶着,被人当傻子一般的看待。 墨成悦眸色微闪:“你想向楚初言坦白你锦城墨家大小姐的身份?” 墨思瑜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墨成悦嗓音温淡,看着墨思瑜的时候犹如看着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那你可想清楚这个后果了?” 墨思瑜咽了咽口水,咬住了唇。 墨成悦盯着墨思瑜的神情,叹了口气:“看来你是想清楚这个后果了,否则,便直接将一切真相都告知楚小少爷了,没必要特意跑来这里一趟,征求我们的意见。” 云三宽慰道:“大小姐,你从小便没有什么知己朋友,好不容易能遇到楚家小少爷这样志同道合的人,好好珍惜也是应当的。 但我们驻扎在这里的墨家军,可是千千万万,最早一批融入这里的人,已经在这里结婚生子了。 一旦你的身份暴露,牵扯到这些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大祭司本就忌惮我们墨家军的力量,一直在搜索排查想要揪出少爷在哪里,他死活想不到,少爷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荡着。” 第3392章 不是儿女情长是什么 墨思瑜双手绞在一起,她自然是不愿意哥哥因为她而落入大祭司之手的。 墨成悦嗓音微淡,身上却已经有了墨凌渊的杀伐果断,“若不是为了这月城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我也不会花费这么多的心思跟大祭司周旋。 从父帅到我这一辈,我们如今能做到这种程度,花费了两代人的心血,不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出现一丝一毫的危险......” 楚初言固然重要,可相对楚初言来说,整个墨家军和月城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云三心疼的握住了墨思瑜的手:“大小姐,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可你的身份关乎的并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 甚至还牵连到很多无辜人的命,兹事体大,要以大局为重。” 墨思瑜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只是.....” 她只是一时之间难受的无法自抑而已。 云三点拨道:“大小姐你历经此事也好,总算明白儿女情长之事了,往后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冒冒失失鲁莽了。” “儿女情长?”墨思瑜怔愣住了。 “为了一个男子,伤心成这般模样,不是儿女情长是什么?”云三微微笑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若是喜欢,将来将楚家小少爷带回锦城当姑爷,你从前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我以为你对楚家的小少爷没有心的,可你如今为了楚家的小少爷,竟然跑到少爷跟前寻求答案,不是伤心欲绝又是什么呢? 若是换了从前,该如何做,早就在你脑海里有了答案,何必闹到我们跟前? 大小姐你从两岁半起,就已经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了呢。” 墨思瑜:“......” 天色已晚,墨思瑜从密室出来回了卧房,推开窗户,看到天边隐隐的层层叠叠的鱼肚白,微光从地平线上升腾而起。 她坐在窗台上,视线空茫的看向天幕,思绪百转千回。 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楚初言是男儿身,或许从楚府搬出来之后,楚初言跟着她一同来了客栈,她心里便待他不同了。 以至于后来,得知楚初言中意的女子其实是自己的时候,内心里不仅没有丝毫排斥,反倒多了几分慌乱。 这便是传说中的儿女情长? 墨思瑜从窗台上跳下来,躺回床榻上,打算睡醒后再去看看楚初言。 等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墨思瑜才知道自己有些睡过头了,她整理好衣衫后,接过店主端上来的早点,往楚初言的客房走。 店主有些奇怪:“余公子是要去找楚小少爷?” “是啊。” “楚小少爷不是已经回楚府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一大早就备了马车离开了啊,他难道没有过来跟余公子你辞别?” 墨思瑜:“......” 店主见墨思瑜脸色不好,又道:“不过这定好的厢房还没有退掉,大概是府里有事,等回府住个一天两天,说不定就又会客栈了呢。” 墨思瑜喉咙哽塞,她抬脚疾步往楚初言的厢房走去,推开门,就见里头的东西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了。 墙壁上昨晚还挂着的画像已经没有了,就连放在架子上的大公鸡纸灯笼也不见了踪影...... 第3393章 你为何容不下去她 墨思瑜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空荡荡的客房,整个人恍恍惚惚。 言兄这是什么意思? 把曾经跟她有关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了,是打算扔掉还是烧掉? 客房虽然没有退掉,但并不代表着言兄还会回来住,说不定言兄只是离开的太过匆忙而忘记了,毕竟这点银子对楚家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店主见墨思瑜呆呆的,忍不住问:“余公子,你跟楚家小少爷,是闹别扭了吗?” 昨晚喝醉了,还卿卿我我,今日怎么就不辞而别了? 墨思瑜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塞回店主的手里,“我今天不饿,也没胃口,早点就不吃了。” 店主:“......” 墨思瑜转身下楼,开始重操旧业,摆摊看诊。 冬去春来,气候回暖,万物复苏。 贫穷百姓已经开始准备春耕播种事宜了,墨思瑜看诊了这么久,也没有多少有重疾的百姓来看诊了。 曾经长长的队伍,如今也没有多长了。 沉浸在把脉中的墨思瑜暂且忘了楚初言离开后的伤感,认认真真的提笔开始写方子。 远处高高的酒楼,窗户半掩着,站在窗口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青木那张俊脸面色苍白如雪,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这里,问身侧的人:“你刚才说,医治好你们儿子身体的人就是他?” 老头儿满脸都是感激之情:“是啊是啊,这余公子简直就是活神仙一般,说我儿邪风入体,给我儿取血驱邪之后,我儿的身体就好了许多了。” 青木唇角邪肆的勾起:“邪风入体?” “是啊是啊。” “呵,好一个邪风入体!”青木脸上戴着半张银制的面具,头上戴着黑色的兜帽,仿佛隐藏在暗处的夜神。 他的眼神扫过厢房内另外几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护卫,开口:“你们几个,也去找这位余公子诊治诊治。”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个个瘦的厉害,没有以往的气势了,倒是骨瘦嶙峋,弯腰弓背,脸色蜡黄,双眼凹陷,似乎被什么东西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那几个护卫听到青木的话,脸上一脸向往的蠢蠢欲动,可脚步却没有挪动一步,纷纷抬眸看向坐在厢房内的庄青云。 庄青云将茶盏放下,对着老头儿笑了笑:“令郎既然不愿意再当我们祭司府的护卫,我们自然也不会强迫他。” 他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着老头子推过去:“今天你来这里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回去吧。” 老人家感激涕零的拿了银子,立即离开了厢房。 青木冷眼看着庄青云:“为何要放走他,你就不怕他告密?” “你也太低估大祭司在月城百姓们心目中的声望了,他拿了大祭司的补偿,自然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只会感念大祭司的好。”庄青云眉心微蹙:“倒是你,平时极少出祭司府,为何最近频频外出,还盯上了这余墨,要跟一个小大夫过不去?” 庄青云满脸都是纳闷:“按道理来讲,她好歹也救过你,还算是对你有过救命之恩的人,你为何容不下去她?” 第3394章 把袖口拉起来摊开手掌 青木眉梢微动,眸色沉了沉,只是转身将视线对准客栈下的瘦小身影,不置可否。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十年前,他被大祭司挑中,跟那么多的有天分的孩子竞争巫师的位置,如今呢?那么多的孩子,尸骨早就化成灰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一旦大祭司青睐的人变成了余墨,他就没有被留下的必要了。 余墨的存在,威胁着他的性命安危。 他辛苦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要重获自由,快要站在那些被堆积起来的骸骨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他不想即将到手的一切被一个凭空出来的人毁掉。 哪怕那个人救过自己,哪怕那个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哪怕那个人跟自己无冤无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庄青云见青木眸底散发出来的狠厉,警告道:“没有大祭司的吩咐,你不要轻举妄动。” 青木侧头,盯了庄青云一眼:“你不是让人去试探过她的,她为何还在这里摆摊?” 提到这件事,庄青云就气闷:“你交给我的药丸,我确实让人给烈文衫吃了,可那个女人实在是太没用了。 余墨确实是被她激怒了,也动了手,可那个女人才假死过去,又被这余墨给救活过来了......” 青木脸上的抽动的表情被银制的面具掩盖住,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救活了?” 庄青云心里也窝了满肚子的火:“你不是说只要吃了你配置的药,没有你的解药,这人假死后就不可能立即活过来的吗?” 青木磨了磨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鬼知道余墨这厮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烈文衫给救活了。 庄青云在厢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在大祭司许可的范围内,我可以帮你,但你不可动余墨。 马上就到了庄家人的忌日了,若是闹出人命,大祭司会生气的。” 青木冷哼:“本公子自有分寸,你可别忘了,你这条命,当初是怎么被本公子捡回来的。” 庄青云:“......” 庄青云对着厢房内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就听凭公子的吩咐,去找余大夫看诊吧,切记,可不能暴露了身份。” 那几个护卫闻言,如蒙大赦,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了厢房,混迹在了正在排队的队伍之中。 墨思瑜写完方子,还以为快要结束了,抬头往队伍里望了一眼,却发现队伍竟然延长了,多了五六个人。 原本没怎么在意,可无意中扫过去却发现多出来的这几个人似乎有个共同的特点,均衣衫褴褛,脸色蜡黄,身形佝偻,正值壮年,能看出骨骼粗壮...... 如果是从前,她就会对这几个人多留几个心眼了,可此时此刻,她压根就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了...... 一个个的看过去,很快到了那几个人。 放在桌上的是一截枯瘦的手臂,手臂上青筋爆出,被薄薄的皮包裹着,能清楚的看到那人手腕处的脉络。 墨思瑜凝眉,视线在那截露出来的手腕处扫过,淡声道:“把袖口拉起来,摊开手掌。” 第3395章 你没病 护卫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得不依照墨思瑜的意思,将一截粗布衣衫的袖子拉到了手肘处,捏成拳头的手缓缓张开。 墨思瑜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指腹搭在护卫的脉搏上,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护卫被墨思瑜盯得浑身不自在,问:“余大夫,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墨思瑜收回手:“你没病。” 那人一听急了:“怎么可能呢,我浑身针扎般的疼,做事不能使力......” 护卫越说情绪便越是激动,脸色微微涨红起来,体内血液翻涌,那种被针戳着五脏六腑的感觉又开始了,简直生不如死。 墨思瑜眸色微冷,垂下眼帘:“既如此,往后便不要使力,情绪平和便可。” 那人额头上青筋爆出:“都说余大夫医术精湛,就这么敷衍我吗?” 眼前的人,可是他们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虽然他们杀人无数,可死都临头,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丢了性命啊。 他们的同门护卫都能被余大夫医治好,余墨一定有本事也能将他们医治好的。 墨思瑜看了身后几个人,问:“你们也都一样吗?” 另外几个人有的说自己脑袋经常疼,有的说自己肚子经常疼,有的说自己脚底疼,虽然疼痛的部位不同,但症状倒是差不多。 墨思瑜像模像样的一一把过几人的脉搏,“脉象正常,只是有点虚弱,身上无创伤,也没有中毒的症状,跟正常人无异。 恕余某无能,我确实是没法对你们对症下药。” 几人面面相觑,见墨思瑜没法医治,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余大夫,会不会是......” “是什么?”墨思瑜挑眉,等着这些人回答。 “撞了邪。”护卫七嘴八舌:“比如,邪风入体之类。” 墨思瑜的手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掌心,她同情心一时泛滥,看在那位老人可怜的份上,救了他的儿子,却没料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传开了。 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人身为大祭司的手下人,刺杀她只是听命行事,可你们这群人当初仗着人多,在巷口是如何凶横的想要弄死她的? 中了她的牛毛细针之后,如今又巴巴的过来找她医治,当她是活菩萨吗? 墨思瑜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只是,这邪风入体,只能找人驱邪,我是大夫,不是巫师。 只有巫师才能给你们驱邪,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墨思瑜说着,站起身开始收摊。 那人一掌拍在了墨思瑜写药方子的宣纸上:“余大夫,这月城的巫师早就跟瘴气岛一同被炸了,我们这些人去哪里找到巫师? 难道余大夫就从未医治过邪风入体的人吗?” 那人刚才使了点力气,疼的眼冒金星,额头上的冷汗凝聚成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墨思瑜坦然道:“实不相瞒,我确实医治过一个类似病症的人,大约也是邪风入体,已经病入膏肓,昏迷不醒,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若是不试一试,便必死无疑。 我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不医治必死的态度,给他放血驱邪...... 那人竟然醒过来了!” 第3396章 吃不下睡不着 护卫越发愤愤不平:“既然余大夫能替那人放血驱邪,为何不能为我们放血驱邪?” 墨思瑜笑着将那人按在宣纸上的手移开:“我从不拿着正常人的性命冒险。”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对巫师术法之类只懂皮毛,若是你们必死无疑,躺在我面前有进气没出气了,我便给你们放血驱邪。 毕竟,这个医治成功的概率,不到一成,除非命大,否则,必死无疑。 诸位身体虽然有刺痛,但只要不使力,能控制情绪,不争强斗狠,往后跟教书先生一般性子温和,虽然身体也可能会时不时的刺痛,但几位正值壮年,能再活个十多年是不成问题的,实在是犯不着因为我这点不靠谱的驱邪手法而逼着我医治。” 墨思瑜扫过这几个人脸上渐变的神情,嗓音一瞬间冷了下去:“与其死在我手里,我劝诸位还是好好活个十多年比较好。 若是这十多年内,有医术更精湛的人有把握救你们,你们再求着那人医治也不迟...... 据我所知,大祭司府内似乎有一位神医,不知道诸位是否知晓......” 生意,难不成她说的是公子? 这些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的看着墨思瑜抱着宣纸和笔墨回了客栈...... 厢房内。 墨思瑜将窗户打开,从医药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她从药瓶里倒了一滴清透的药水在指头上,又用指甲将药水弹在盒子里的昆虫上。 昆虫从沉睡中醒过来,墨思瑜捏着它闻了闻自己涂抹在那几个人身上的暗香后,将昆虫放在掌心,靠近窗口,“去吧。” 昆虫拍拍翅膀,绕着墨思瑜转了三圈,飞走了。 昨晚没睡好,墨思瑜也没想好应该如何面对楚初言,也不敢主动去楚府找人,索性重新躺到了床榻上补觉。 辗转反侧,心神不宁,入睡前一刻,墨思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辈子,她最怂的一刻,竟然是面对楚初言。 哪怕是她闯了祸之后,娘亲暴跳如雷,父帅沉着脸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惴惴不安,心思忐忑,吃不下睡不着过...... 墨思瑜想,她大概是太过在乎楚初言了,才会有这样的情绪,说不定过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过去,彼此冷静下来,就好了...... 楚府内,楚初言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睡醒后,天色蒙蒙亮,他趁着墨思瑜大概还在沉睡,就立即悄无声息的下楼,让店主给他备马,带着厢房内的东西,回了楚府了。 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虽是无心的,可终究对余兄已经有夫妻之实的未婚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作为一个坦荡的君子,向来遵守忠孝仁义,实在太过不耻。 虽然是余兄隐瞒在先,可等酒醒过后,理智回归脑海,楚初言便开始替墨思瑜着想了:以余兄的为人,断然不是个热衷看热闹的人, 余兄没有告知他,必定是因为余兄太过惊讶,还未想好如何告诉他这件事,毕竟,他在酒楼喝的烂醉如泥,被烈风欺负的时候,余兄在酒楼跟烈家护卫大打出手,还用匕首刺伤了烈风,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一大早就传的连楚家的下人都知晓了...... 第3397章 我真怕她有个好歹 小六子在楚初言跟前絮絮叨叨:“少爷,我怎么听外头那些人说您要跟余公子一刀两断呢? 那些嚼舌根的,都在看您和余公子的笑话呢。 说您是被余公子伤害了,欺骗了,才去酒楼喝的人事不省的,正好又遇到了挑衅您的烈家小少爷,才会动起手来。 本来您就烂醉如泥了,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有力气跟人家打架,更何况,那烈家小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护卫的。 您把我们都赶走了,那烈家小少爷跟护卫那么多人打您一个,还是把您按在外头的栏杆处打...... 那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谁都知道我们家跟烈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就算有人想要劝架,也不敢上前,怕得罪了烈家那混世魔王,生怕沾惹一身腥臭。” 说到这里,小六子那双小小的眼睛突然就盛满了灼亮的光芒,透着大大的赞赏和崇拜,登时手舞足蹈了起来,“话说我就在对面的摊子上等着您呢,差点就被那烈风扔下楼的椅子给砸到了。 我正要上楼帮你,却看到了余公子,她给了摊主一锭银子,然后就拨开人群往酒楼里去了。” 楚初言的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到了小六子的身上,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小六子越发激动了,双手双脚乱比划:“我这一追到酒楼,就看到余公子握着匕首砍断了拦在楼梯口的烈家护卫。 她一招游龙摆尾,踢飞了跟前那两护卫,然后轻功护体,轻轻一跃就腾空而起上了二楼,直奔栏杆处,几巴掌将那些围着你动手的护卫给抽到了楼下。 没等那些护卫反应过来,她又用了一招凌波微步闪身到了那烈家小公子的面前,使出一招移花接木,擒住了那烈风的要害,将匕首插进了那人的肩膀处......” 楚初言冷眼睨着小六子,忍无可忍了:“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烂七八糟的招式的?” 正慷慨激昂的小六子被楚初言打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还不都是外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传的嘛。 这传来传去就变的这么神乎其神了,余公子便是那身怀绝技之人了,为了少爷你,不仅一人独闯酒楼,还凭着一己之力对抗那么多烈家护卫。 听闻余公子见少爷你被打了,气得差点将那把匕首插进了烈小少爷的心脏了,还放了狠话,说往后他再敢对你如此,余公子便剥了那烈公子的皮做成扇面......” 楚初言虽然醉的厉害了,但这些朦胧的言语似乎确实在耳边响起过,此时听到小六子如此一说,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 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小六子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楚初言的异样,还在滔滔不绝:“少爷,我从前一直都觉得少爷你对余公子太好了,而余公子似乎没有对你太好。 昨日一见,才知晓你在余公子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那么多的人都不敢上前,也只有余公子不顾自身安危,只身闯到烈家那群护卫里,一人对付十多个人。 余公子才十多岁,生的又是那般瘦弱,那小身板站在一群彪形大汉中间,我当时真怕她有个好歹......” 第3398章 我是被余兄抱到客栈的 小六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人跟人之间,对对方好不好,只有关键时刻才会展现出来...... 有些人,平时说的再好,关键时刻,一旦涉及到利益,就立即跟对方反目成仇了,只有这余公子才是对少爷你最真心的。 哪怕是性命攸关,都还勇往直前的往前闯,丝毫没有将自身安危放在眼里。 说实话,我虽然伺候着少爷你,也想过要在关键时刻一定会保护好少爷,可面对那么多的大刀,我心里还是很畏惧的。 倒也不是对少爷你不忠,而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看到余公子这般对少爷你,我觉得很愧疚,差点没脸见少爷您。” 楚初言又翻了一页书稿,只觉得这纸上的字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意思了。 小六子又道:“您被余公子扶下楼后,我本来主动上前要去帮着扶住您的,可余公子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直接抱着你去了客栈。 我跟在身后,见余公子越走越快,压根就不听我的呼喊声,我也没脸继续跟上去了......” 小六子委屈巴巴:“一定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少爷您,余公子生我的气了,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余公子对我们这样的下人生气呢。” 楚初言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你刚才说,我是被余兄抱到客栈的?” “是啊。” “你......你确定是抱着?” “确定啊。”小六子比了个公主抱的姿势,“就是这么抱着的啊。” 楚初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扶着我?”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余公子是扶着您的。”小六子道:“但出了酒楼,就是抱着你了,那余公子看着瘦瘦小小,倒是没料到力气会那么大。” 楚初言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六子眨巴着眼:“少爷不相信我吗?少爷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啊,整条街上的人都看到了。” 楚初言:“......” 他一定是被气疯了才会去喝那么多的酒,第一次酗酒就烂醉如泥,第一次烂醉如泥就出了这么大的糗,丢人丢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楚初言闭了闭眼,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满脸血色。 小六子给楚初言倒了一杯茶:“少爷,你这一大早就回来了楚府,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余公子道别吧?” 楚初言:“嗯。” “昨日余公子应该照顾了您差不多整整一个晚上吧?” 楚初言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嗯。” 小六子看了看天色:“都过了午时了,余公子都还没有过来,很奇怪呢。” “她为何要过来?” “你醉成这样,还遭了罪,余公子肯定会过来看看您的呀,她那么在乎您,不过来看你,您才要问为何呢。”小六子祈盼着:“都这个时候了,余公子大概也要过来了。” 楚初言将手里的书扔到桌上,喝了几口温凉的茶,走到窗边,脸上那股羞躁才被缓缓的压下去,心里却犹如沸腾了一般,翻江倒海起来。 他脑海里凭空想象着,余兄那纤弱瘦小的身板,不顾危险,冲到一群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之中,将他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第3399章 楚初言有些慌了 越想心里便越发愧疚,昨日突然得知余兄欺骗自己,心里五味陈杂,此时过了一晚,突然冷静下来,好多事情便看开了。 他跟楚思思姑娘之间,也就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余兄一早就告知他,在锦城有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只是一直没有告知他那位未婚妻究竟姓甚名甚。 而他跟楚思思姑娘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 虽然他是无意的,可他确实非礼勿视了。 回了月城后,在月城跟思思姑娘第一次见面,是在清欢楼下,人群熙攘之中,思思姑娘孤身一人,不知是不是在寻找谁。 那个时候,余兄也突然不见了,两人大概是在寻找彼此吧。 再后来,余兄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楚思思姑娘之后,那怔愣的表情,一定是怕他难堪,才没有点破而已。 如此一一回想起来,倒是他对不起余兄,而不是余兄对不起她。 就算要气恼,也应该是余兄气恼自己,而不是自己应该气恼余兄。 正说着,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六子赶紧去开门,月华站在门口,将一封信递给小六子:“这是余公子派人送过来的信呢。” 楚初言赶紧回头。 就见小六子将信拿在了手里,不满的问:“这余公子为何不自己过来,客栈离我们楚府也不是很远呢,竟巴巴的让伙计跑腿送了一封信过来?” 楚初言虽有些失望,却还是快步上前,将那封信从小六子手里抢了回来,迅速拆开了,里头寥寥几句话而已,只是让他照顾好身体。 顺便还开了两个药方子,一份是医治外伤的,一份是疏导气血,缓解郁气的。 楚初言抿了抿唇,问:“余兄还带了什么口头话吗?” 月华摇头:“信里难道没写吗?” 她打量着楚初言的脸色:“少爷,您不会是跟余公子闹别扭了吧?余公子昨日才救了您,您今日一大早就独自跑回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见余公子过来看你,也是奇了怪了......” 楚初言不吭声。 倒是孙晴过来了,拿了两瓶膏药过来,塞到楚初言的手里:“余公子托人给我带了信,让我将这两瓶膏药送过来给少爷您,顺便让我问您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初言摇头。 月华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见状,扭头就去找楚夫人了。 楚初言将孙晴手里的药膏接过来,捏着信纸转身进了卧房内,打量了一圈,却突然发现这间卧房哪里都残留着余兄的影子。 她最喜欢摆弄药瓶的桌子,她最喜欢躺在床的里侧,她挂在墙上风干的药材和毒虫的标本,以及她还有些没能带走的瓶瓶罐罐。 楚初言将小六子赶出了卧房,从箱子里拿出那些画像,放进柜子的最底层,全部锁了起来。 至于那个泛黄的公鸡灯笼,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暂且就搁在屋子里了。 他打算什么时候有勇气面对余兄了,就什么时候去客栈找他,或者等着余兄主动过来找自己。 可这一等,就过去了三天,别说人了,余兄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带过来...... 楚初言有些慌了! 第3400章 我是来要你命的人 夜半时分,墨思瑜换了一身夜行衣,从窗户跳了出去,趁着夜黑风高,悄无声息的出了客栈。 昆虫扇着翅膀,在前方引路。 可渐渐的,墨思瑜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缓缓停下脚步,一枚飞镖从眼前飞过,在前方引路的昆虫便断成两截,锋利的飞镖整根没入到了旁边的树干里。 墨思瑜侧过头,就看到一个身姿颀长如修竹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男人的脸上,戴着一副银制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在外面,压根就看不清男子本来的面目。 墨思瑜警惕心升腾而起,将藏在袖口的匕首握在了手里。 青木盯着眼前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虫子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墨思瑜反问:“你是谁?” 不是秦无言,秦无言的身体没有如此瘦弱。 这个声音,一听便是乔装过得。 青木闻言,哈哈一笑,嗓音沙哑暗沉,仿佛喉咙里混着沙子:“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我是来要你命的人。” 那人说着,不由分说,便直冲着墨思瑜而来。 原本身上并无利器,可没料到,才一靠近她的身侧,那人伸出的五指上就多了一层锋利的指套,迅速朝着墨思瑜的身体抓去。 墨思瑜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这种东西做武器的,她实在是猜不透对方的招式也分不出时间和精力来思考,眼前的男人跟她一样,更擅于近距离搏斗,可男人的手臂比她长了许多,她的匕首占据不到丝毫的优势。 只能靠着身体的灵活的,前后左右的躲闪着,寻找对方招式的漏洞。 几十个回合下来,墨思瑜渐渐体力不支,可对方似乎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强的力道,不仅没有半点疲累的感觉,反倒越战越勇...... 墨思瑜已经不是对方的对手了,只能逃窜,可对方压根就不给她机会,挡住了她想要逃回客栈的路,将她往山上逼去。 墨思瑜边战边退,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到了何处,等周边阴风阵阵,寒意逼人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往后看了一眼,一个恍神,青木趁此机会,一掌落在她的胸口处,铁爪将她胸口的衣衫撕破。 墨思瑜低头一看,赶紧捂着受伤的胸口,身子踉跄了一下,没等她稳住身子,青木另一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背后,将人打落到了底下...... 墨思瑜身子直直的往下坠落,她手里的匕首一阵乱挥,插进了一块石头里,坠落的身子总算停住了。 黎明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青木站在崖边,满意的看着坠落下去已经听不到半点声响的山底,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既然大祭司拿不定主意动你,还去寻找新的药引和容器,那你也不必留在这个世界上给我添堵了。 底下便是炼狱,你死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会找到了,就算找到这里,也是尸骨无存,你早已葬身蛇腹了......” 底下黑漆漆一片,夜风送来寒意,只有木林的呼啸声,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第3401章 貌似没有伤到她 青木将手上的铁指套取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第一掌落在她的胸口时,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指套是由钨钢锻造而成,锋利又坚硬,一旦被抓,便会撕扯下一大片的血肉出来,可第一掌落在这小子的胸口处时,貌似没有伤到她? 青木站在崖边等待了一会儿,见底下没有丝毫动静,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才刚转身,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他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唇角的淤血拼命往下流淌,就连肚腹处,也传来一阵撕扯的痛处。 这余墨看着纤瘦,年纪又小,倒是没料到身手竟然如此敏锐灵活,如果他不是临时服用了丹药,想要速战速决,激发身体里的潜能,这场打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服用了内丹,药效过后,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身体内的精力和力气被提前透支,早就被掏空了一般,连走路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每挪动一下如灌铅的腿,就气喘吁吁好半响。 若不是体力不支,他一定会等到天亮,看看底下的情况,但四周毒虫环绕,空气里也弥漫着毒气,他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抖着手从怀里又摸出一瓶丹药,倒进嘴里,跄跄踉踉的快速离开了这里...... 黎明破晓,天边露出鱼肚白。 匕首深深的扎进了山石里,墨思瑜整个人贴着崖臂挂在匕首上,只觉得胸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窒闷,呼吸不畅,背后也疼得慌。 一只手使不上力气的时候,墨思瑜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用力插进了岩石里,不愧是大祭司送的好刀,锋利程度一点都不输自己带的这把匕首。 天色蒙蒙亮起来,视线一点点变得开阔起来。 墨思瑜抬头往上看去,高高的山顶一眼望不到头,低头往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得掉落下去。 脚底下就盘踞着两条大蛇,长长的黑色蛇信子吞吐着,粗壮的身子正缓缓蠕动着,正盯着她。 似乎随时在等着她掉落下去,底下的蛇只需要张开血盆大口就能将她吞入肚腹之中。 墨思瑜吓得身子摇晃几下,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侧头一看,就见崖壁上密密麻麻遍布着毒草,她晃动的时候不小心靠上去了。 这种毒草有麻痹的功能,若是不解毒,再过两炷香时间,她的整条手臂就不会再听自己指挥了。 墨思瑜侧头望过去,看到一块凸起的光秃秃的岩石,岩石上面还有点凹陷,里面似乎是个小小的山洞。 墨思瑜管不了那么多了,拔出匕首重新插入岩石里,一点一点的快速往那块岩石移过去...... 就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跳上那块岩石的时候,发现洞口爬满了小小的跟蚯蚓差不多大的红色小蛇,那些小蛇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赤血莲蛇。 毒性大,攻击性强,这些蛇似乎是才孵化不久,山洞里传来阵阵恶臭,熏得她难受极了。 闻到了血腥味道,这些小手指头粗细的赤血莲蛇纷纷从洞口爬出来...... 第3402章 往他的心口戳刀子 墨思瑜头皮发麻,从颈脖处将骨哨扯出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开始吹奏归元曲。 这是她活下来唯一的希望和筹码了,如果这些蛇不听号令,她大概要葬身蛇腹了,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虽然早就知晓月城有很多如瘴气林一样的禁地,但还从未见过这等毒蛇毒虫毒草混在一处的原始林源。 这鬼地方,跟地狱有什么区别? 悠扬急促的曲调从骨哨里传出来,那些滑行到了墨思瑜的跟前的赤血莲蛇听到这种声响,踌躇着停住了,半响没有再往前进,墨思瑜心里一喜,眯着眼继续吹奏,乐曲逐渐变得高亢起来,那些赤血莲蛇纷纷调转脑袋,摇摇晃晃的往洞口去了。 墨思瑜不想整日待在着岩石上,好歹也要将这洞口清理干净,便又换了曲调。 晨曦的第一道阳光穿透树林,照耀在墨思瑜的身上时,这首曲子仿佛有了安抚整个丛林的神秘力量,那些原本朝着墨思瑜围拢过来的大蛇小蛇一个个调转方向,逐渐远离她,往同一个方向离去了...... 墨思瑜吹奏了一上午,直吹奏的口干舌燥,喉咙发痒,她睁开眼睛,看到周边那些盘踞着的毒蛇总算不见了踪影,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了还算平整的岩石板上。 后背被抓伤,火辣辣的疼,她失去了知觉的一条手臂,麻痹的症状已经逐渐褪去,有了些力气。 胸口挨了一掌,衣衫已经破破烂烂,若不是因为她胸口缠绑了好几道的裹胸布,还罩了防护的软甲,说不定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她整个人精疲力尽,任由背后的血缓缓流淌着,只想躺在岩石板上,积攒一点力气...... 天空那么蓝,白云飘飘,穹顶离她那么遥远,可她却觉得死神似乎就在自己身边。 那个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竟然要置她于死地,功夫如此了得,使用的武器也不同于过去的刀剑,浑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除了身高,看不出别的特征...... 闭上眼沉睡的那一刻,墨思瑜想言兄若是知道她失踪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担心她。 从前她只是随便乱跑,言兄都生怕她会跑丢,巴巴的去找寻。 如今言兄不告而别,必定是气急了。 她如此欺瞒言兄,在言兄心里,她不仅故意抢了言兄的心上人,还给言兄的心上人写了那些肉麻麻的轻浮的诗句。 这种行为,跟往言兄的心口上戳刀子有什么区别? 墨思瑜突然悲从中来,言兄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更不会出来找寻自己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支撑多久,月城这么大,但愿哥哥能早些寻到她。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之后,墨思瑜突然反应过来,死到临头,逃生竟然不是她的本能念头,哥哥能否找到她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最在乎的人,竟然依然是悲痛欲绝的言兄,她脑子里浮出的竟然全部都是言兄曾经对她的好......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言兄在她的心里,竟然已经重要到了这般程度! 第3403章 余公子果真是失踪了 临近中午时分,墨思瑜都没有摆摊看诊,店主还以为她心情不好,索性也没有怎么管。 如今冰消雪融,通往外头的山路也被城主修通了,三大世家被卡在外头的护卫队和商队也都回来了。 春耕时分,百姓都去城主府借用种子和粮食,城内的大街上一天比一天拥挤起来,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城内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更好了起来。 店主忙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下午时分,依然不见最好的那间客房有任何动静,店主才察觉到不对劲,亲自上楼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了,压根就推不开,一连换了好几声客官,里头也没有丝毫动静。 店主慌了,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索性招来两个伙计,直接将门给撞开了。 却见里面被褥是掀开的,东西摆放的跟平时差不多,窗户倒是半掩着。 店主内心是崩溃的:大小姐大半夜偷跑出去,然后整夜未归,难不成是去找楚家小少爷了? 店主将门重新带上,继续忙碌着,凑准机会,抽空溜去了密室,留了便条在里面...... 云三从外头归入密室看到纸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大小姐大概是贪玩,又跑出去了,可想到最近街上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又觉得是被烈家人掳去了。 她虽不知晓墨思瑜究竟和楚初言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墨思瑜为了楚初言对着烈家护卫和烈风大打出手闹得满城皆知却是无可辩驳的。 可这栋客栈暗中也有墨家的护卫守护着,真要是烈家人将墨思瑜掳走了,压根就不会如此无声无息。 更何况,墨思瑜医术精湛,防备心重,身手敏锐,压根就不是个愿意束手就擒的人。 但大小姐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就走了,万一真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云三立即联系上了墨成悦,墨成悦立即安排人去烈家和祭司府查询墨思瑜的下落。 至于楚家,倒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楚初言等到第三天,依然没有收到关于墨思瑜的只言片语,又听小六子说这两日墨思瑜连摊子都没有摆了也没有给百姓看诊了,连人影都没有见到,心里越发急了。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拿了那个有些发黄的公鸡灯笼,去了客栈,径直上楼去找墨思瑜。 推开门,却见里头空无一人,里面有些淡淡的灰尘味,一看就是两日没有住过人的。 楚初言走进去,将公鸡灯笼放在桌上,转了一圈,正要出去找店主问个清楚,店主却已经上楼了,苦着一张脸问:“楚小少爷,余公子没有跟您在一起吗?” 楚初言满脸莫名:“余兄不是一直都在客栈吗?” 店主一拍大腿:“余公子果真是失踪了,都已经两日了,都没有见到余公子的踪迹,我还以为余公子是半夜时分偷偷去找您了......” 楚初言:“......” 楚初言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意思?店家,您刚才说她失踪了,是如何失踪的,什么时候的事?” 余兄不是不去找他,而是失踪了吗? 那楚思思姑娘呢? 第3404章 余墨若是死了 等到烈家楚家和大祭司府都没有寻找到墨思瑜的下落,墨成悦终于确定,他的妹妹彻底失踪了。 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墨成悦不得不调动所有人马,地毯式一般搜索墨思瑜的消息。 墨成悦是在暗中搜索,楚初言却是在明着寻找。 得知墨思瑜失踪后,楚初言便将这件事通知了城主,城主一听,也帮着开始找人,在大街上到处张贴告示,两天过去了,没人查到墨思瑜的下落,就连街边的小贩和摊主,也都主动自发的开始帮着打听墨思瑜的下落了。 楚初言还跑到烈家闹了一场,烈家家主气得要死,上头都已经警告他们烈家,不可动墨思瑜了,他们哪里敢对墨思瑜动手。 更何况,墨思瑜将烈家主最小的儿子烈风伤成这样,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收拾了那么多的护卫,这笔账他们还忍着没有开始算呢,这小子竟然失踪了。 失踪就失踪吧,烈风还躺在床上,伤口疼的夜夜嚎叫,楚家人竟然寻上门找他们烈家要人了。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烈家主可不敢背这个锅,省的上头的人怪责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索性将这件事捅到了秦无言那里。 烈家家主站在秦无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楚初言:“楚家小少爷简直血口喷人,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确实喜欢打架斗殴,前几日在酒楼确实跟楚家小少爷有了冲突,可那余公子差点杀了我儿,我儿还在府里养伤,这余公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楚家小少爷反倒诬陷我们烈家将人藏起来了......” 烈家家主太清楚墨思瑜在秦无言心里的地位了,就差没有赌咒发誓:“这整个月城都知道我儿跟余公子结了怨,所以余公子出事后都以为是我们烈家暗中做了手脚。 可我们烈家才是最无辜的,白白给那幕后之人挡枪了......” 秦无言将事情经过听了个一清二楚,攥着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握紧了:“你说余墨无缘无故突然失踪了?” 楚初言连连点头:“是,人是凭空消失的,客栈的店主上楼去送饭,门是从里头锁着的,撞开后空无一人,窗户倒是半掩着......” 庄青云站在一旁,眉心紧蹙,疑惑从心里升腾而起,开口道:“大祭司,这余公子如此对待烈小少爷,会不会是害怕被烈家报复,所以连夜出了月城?” 城主一听,立即否认了:“不可能,水路还没有开通船只,山路才刚开通不久,怕出事故,我还派了护卫守着,这些日子,只有进月城之人,还没有出月城之人......” 如此一来,墨思瑜必定还在月城了,只是全城人都在寻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她的踪迹...... 秦无言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谁若是寻到余墨,奖赏黄金万两,务必要将人找到。” 余墨若是死了,他的小钰怎么办? 小钰的身体才刚调养到恰到好处,他不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失掉。 最近城内暗潮涌动,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抓到墨成悦和跟进妻子的治疗进度上,却没料到余墨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第3405章 这小子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庄青云送走了楚初言和烈家家主,脚步顿了顿,调转方向往西边的院落去了...... 西边院落卧房的门是紧闭着,低低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庄青云没有敲门,径直推开门进去,里头蔓延着浓浓的苦涩的汤药味道。 青木靠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正拿着一本医书,他的床头边,摆放着一个瓷坛,瓷坛里头是正在厮杀进化的蛊虫。 他一条手臂垂落到瓷坛上,指间暗色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瓷坛里。 听到推门声,看到不请自来的人,青木掀了掀眼皮,瞟了一眼来人,将手拿起来,在嘴里吮了吮,淡声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院子,不到万不得已,向来是没有人光顾的,谁知道这里头的花花草草和飞虫空气里有没有藏着毒? 庄青云盯着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你怎么了?” “每个月中,都要用血供养血蛊,我这个样子,不是很正常吗?”青木将手里的医书扔到一旁,“你来这里,就只是来看看我?” 庄青云突然跨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指腹压在他的脉搏处,见他的脉搏并不紊乱,只是有些虚弱,才松开手。 青木冷眼凝着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何须如此神神秘秘,何故用这种手段试探我?” 庄青云没有查探出异样,只得如实相告:“你上次让我带你去找余墨,没有暗中对她动手吧?” “你不是说大祭司不让我动她嘛,我哪敢啊!”青木语气里透着自嘲:“但凡是大祭司让我做的,我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凡是大祭司不让我做的,我就算是了结了自己的命,也不会动对方一根手指头。”青木顿了顿,“再说,夫人能否复活,还需要她的鲜血做药引呢,那么好的容器和药引,我到哪里去找啊?” 听到青木说的头头是道,庄青云心里那点疑虑彻底被打消了。 庄青云说明来意:“你没动她就好,我生怕你动了她,被大祭司知晓了,会拿你是问。” “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庄青云愁眉不展:“就是我带你去客栈试探了她之后,她当晚失踪的。 城主已经张贴了告示,楚家已经派了人大力寻找,依然不见踪影。 大祭司已经悬赏黄金两万两,让人找到她。 但愿能早些找到,免得大祭司心情烦忧。” 青木那双狐狸般的双眸缓缓眯起,“两万两黄金?” 这余墨在大祭司的心里,果真比他要重要的多,当初他失踪,大祭司才悬赏五千两黄金而已,如今不见了余墨,大祭司一开口便是两万两黄金。 呵! 到蛇腹里去找吧,都已经过了三天了,这小子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幸亏他下手及时,否则,一旦余墨利用他的身子给夫人做药引和容器,大祭司一定会舍弃他的。 他要活着,也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庄青云却没有听出青木语气里的异样,“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祭司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大了,上一次大祭司担忧,还是你不小心走丢的时候......” 第3406章 这是要逼死她的节奏吗 青木勾了勾唇:“那可是要赶紧将人家找到,免得大祭司心情不好。” 庄青云点点头:“我要亲自带人出去找一趟,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我先走了。” 青木点点头,冷冷的盯着庄青云离开的背影,将喉咙里涌出的血再一次吞咽了下去。 他从枕头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几枚丹药在掌心里,全部塞进了嘴巴里,嚼烂后吞咽了下去,强撑着的虚弱的身子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幸亏庄青云并没有在卧房里逗留多久,否则,说不定会发现端倪。 他知道上次的丹药副作用会很大,人一定会虚弱好几天,但又怕被人发现异样,只得挑选了月中以血饲蛊的日子下手。 这样,即使身体孱弱,面色苍白,也不会让人太过怀疑。 再用平时存储的元气丹每隔一段时间服用几粒,也能补充一点体力,慢慢熬过去。 再过几日,便又是到了要给夫人换血的时候了,他要好好调养,争取快些好起来...... 因为墨思瑜的无故失踪,月城的大街小巷已经一片混乱,为了黄金两万两,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出动了,将自己身边的地都恨不得挖三尺,连老鼠洞都不放过,恨不得墨思瑜缩小了能藏在里面...... 而在岩石板上躺了快一整天的墨思瑜,是被果子给砸醒的。 长在岩石缝里的大树上熟透了的红色果子从上面掉落下来,正好掉落在她胸口的位置,疼的她差点就地死亡。 墨思瑜睁开眼,缓缓抬手,捂着脸,看着被树枝和树叶遮挡着的斑驳的阳光,辨别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重组一般,墨思瑜犹如一条死鱼瘫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幸亏没法动,否则一个翻身,说不定就滚落到底下的万丈深渊去了。 这样躺下去只有等死的份,趁着还有点力气,墨思瑜撑着手臂,颤巍巍的坐起来,她将胸口的软甲取出来,脱了上半身的衣衫,将长长的裹胸布取出来,又从夜行衣的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自己的伤口上,用裹胸带将自己的伤口紧紧包裹住。 那黑衣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太过突兀了,身手又利落,招式舞的密不透风,她连抵挡都有些困难,压根就没有时间从夜行衣里掏出药粉防身...... “那铁爪可真是厉害,等本小姐回了锦城,也让义父帮着打造一副,戴在手指上逞逞威风。”墨思瑜摸了摸受伤的前胸后背,有些庆幸自己的裹胸布足够长,算是将身子都给遮挡住了。 她将砸落在胸口的果子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正要往嘴里塞,突然顿住了,看着如此鲜红的果汁,再看看周边的景致,墨思瑜咽了咽口水,忍着饥渴,从袖口摸出一根银针,刺进果子里,眼睁睁的看着果子变黑了。 墨思瑜:“......” 这是要逼死她的节奏吗? 这东西竟然是有剧毒的,吃了会丢掉小命的,幸亏她没有立即吃进嘴里。 好险好险!! 第3407章 好想娘亲和相忆啊 墨思瑜将果子放在一旁,想着等到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拿来结束自己的小命算了,被毒死总比被活生生的饿死要好得多。 人总有一死,还是要选择一个令自己好受的死法才好。 趁着下午阳光还算耀眼,墨思瑜握着短刀一点一点的往洞里挪,进去之后,才知道里头的洞口不算大,有水滴从石头的缝隙里滴落下来,正好滴在地上的凹槽里,凹槽内已经有了小碗大小的水。 墨思瑜干渴的嗓子已经冒烟了,但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立即去喝。 她跟刚才一样,小心翼翼的掏出银针,试了一下,发现银针并没有变黑的迹象。 想到洞口那么多的赤血莲毒蛇,墨思瑜舔了舔干枯的唇,用指尖沾了一下,放在嘴里品了品,确实没毒,水甚至有些冰冷清甜,跟山里的井水没有两样。 墨思瑜顾不得那么多了,趴在地上一口气将小半碗水喝了个干净。 还不解渴,墨思瑜抬头望了望顶上,一滴水正在慢慢的汇聚着,等好久才滴落下来一滴。 墨思瑜没有那个耐心,她打量了一圈,在枯树叶和枯树枝里找出了几个滚落出来的板栗和松子。 墨思瑜立即将板栗和松子扒开吃掉了,用手边的枯树枝拨了拨堆积着的枯树叶子,里面的遮掩的东西暴露在眼前,这里面竟然有小小一堆的板栗和松果之类的干果,一看便是小动物为了过冬,用了一整个冬天寻找,储存在这里的。 粮食足够丰盛,没有吃完,倒是便宜她了。 墨思瑜天生就是个乐观的性子,天塌下来都能从中找到乐趣,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欢快的吃起板栗和松果来。 水也喝了,东西也吃了一点,那种又饿又渴的感觉便消失了。 墨思瑜吃的并不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找到,一天吃一顿,尽量多维持些日子吧。 不知道她带过来的那些小家伙到哪里去了,山水迢迢一路跟着她到了月城,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放任这些小东西在外头这么长时间,也该将它们召唤回来了。 养精蓄锐之后,墨思瑜又喝了一点水,从脖子里取出骨哨,开始吹奏起来。 夜色如浓墨一点点的蔓延开,夜色来临,倦鸟归巢,墨思瑜盘腿坐在洞口,气沉丹田,将力气灌注到了骨哨中,哨声犹如破空而出的穿云箭,在整座山里回荡着...... 一直到夜半时分,墨思瑜枕着枯枝落叶,盯着洞口,看到幽幽的月光照耀在岩石上,她摸了摸受伤的位置,挪了挪肿起来的双腿,掌心摸到一粒板栗:“等养好了伤,我一定能爬回山顶的。 哥哥和云三姨姨一定心急如焚,正在到处寻我吧? 不知道言兄怎么样了,会不会以为我还在跟他赌气,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已经落难了呢?” 原本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离开月城回锦城的,突然出了这种意外,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锦城...... 好想娘亲和相忆啊,相忆又大了一岁,一定出落的更好看了吧。 第3408章 你们怕是压根就不肯来见我 墨思瑜突然想起丢在客栈里的东西,她要送给相忆的冠帽和月城服饰,还存在客栈的箱子底下呢,万一她死在了这里,哥哥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带回锦城,帮她送给相忆的吧...... 思绪纷杂,她在胡思乱想之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 墨思瑜是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脸上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一看,入目便是一团雪白巴掌大的绒毛团子。 “圆圆?”墨思瑜惊喜不已,一把捏住小白貂:“怎么就你一个来这里了,另外几个呢?” 小白貂不停的用油光水滑的尾巴去蹭墨思瑜的脸,还用脑袋去蹭她的脖子,跳到她的肩膀上,亲昵的不得了。 “你说你们都在这里?”墨思瑜假装恨恨的捏了一下她的尾巴,“难怪乐不思蜀,不肯去找我,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享福了,我若是不吹哨,你们怕是压根就不肯来见我吧?” 小白貂跳到地上,在枯枝败叶里扒了扒,扒出一堆板栗,咬开壳子,用前爪捧着一颗栗子,递到墨思瑜面前。 墨思瑜忍不住笑起来,接过栗子塞进嘴里,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原来这些东西是你们藏在这里的。 这里到处都是毒虫毒草,倒是挺适合你们生存的,食物那么多,难怪你们连这些栗子也吃不完。” 墨思瑜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既然是你们住在这里,为何洞口会有那么多条小赤血莲蛇?” 貂儿和蛇也算是天敌了,不是你吃了我,便是我吃了你,既然这洞口是她的白貂找到的,不存在会被那些小毒蛇给占据啊? 小白貂又是支支吾吾一阵乱叫,墨思瑜听了半响,算是听懂了:“你是说你们的地盘被蛇占据了?” 小白貂连连点头。 墨思瑜忍不住在这小家伙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一窝好歹也是极品雪貂的后代,不能齐心协力咬死那条蛇便罢了,竟然被一条蛇给赶走了,将自己先找到的地盘都让了出来,还有没有天理?” 小白貂丧气的垂着脑袋,从一头跳到另一头,转了个大大的圈。 墨思瑜挑眉:“这条蛇这么长?” 小白貂再次点头。 墨思瑜抓起手边的匕首,在岩石洞里磨了磨:“敢欺负本小姐的宠物,这条蛇大概是活的不耐烦了。” 能长这么大的蛇,充其量便是大蟒,墨思瑜的匕首在岩石上用力划过,带出一路的火花:“等它过来,本小姐就剥了它的皮给你们做冬天御寒的衣服,挖了它的蛇胆给你们吃。” 小白貂一脸嫌弃的用小爪子按住了自己小小的三瓣嘴。 墨思瑜抬手一指身边的板栗:“剥点栗子给我吃,我受了伤,暂时不能乱动,等我伤口养好一点,我再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她摸了摸小白貂的脑袋:“等出去了,我们一同回锦城吧,出来的也够久了,我想我娘亲,你们应该也想你们的娘亲吧?” 小白貂的小爪子捧着板栗,用牙齿咬开栗子,三两下便将栗肉剥了出来,放在墨思瑜的手里...... 第3409章 在洞口养伤的日子 墨思瑜躺在枯树叶上,枕着枯树枝,渴了就喝两口洞里头从上面沁下来的山泉水,饿了就吃几粒小白貂帮着自己剥好的板栗,无聊的时候,就撸一撸小白貂蓬松的大尾巴。 在洞口养伤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 墨思瑜拍了拍小白貂的脑袋:“今晚露水重,天色黑得早,大概要下雨了,你把它们都叫回这里躲雨。” 小白貂窜出洞口,跃上树梢,一溜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墨思瑜砸了咂嘴:“天天吃这些东西,也不是办法,我这种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吃的不好,会觉得生活没有乐趣的。” 她靠在洞口,顺着小白貂离去的方向,仰头望着头顶上结满了红艳艳果子的果树,唉声叹气。 但凡有剧毒的东西出现,周边一定会有相生相克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能克制住这果子里的毒性的东西是什么。 等到她身上的伤全部好了,她一定要爬到那棵树上,吃个痛快。 墨思瑜吞咽了一下口水。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跟昨晚的星光漫天相比,整个山林快要陷入到墨色中去,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 墨思瑜想了想,在洞里燃了一堆火,从胸口掏出骨哨,开始吹奏起来...... 原本以为出去寻找伙伴的小白貂今晚不可能回来了,却没料到,正当墨思瑜停歇下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已经在地上躺下了的时候,几个毛绒绒的雪白团子,一个接一个的从外头蹦了进来,都跳进了她的怀里。 墨思瑜高兴的不得了,数了数,小家伙们竟然全部都到齐了。 自从一路带着它们来了月城之后,好几个月不见,此时此地,墨思瑜抱着这些小毛绒雪球,高兴的仿佛见了久违的亲人。 夜半时分,洞外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将黑夜照耀成了白昼。 巨雷犹如在头顶滚过,震的耳朵嗡嗡作响,不一会,雨水冲刷而下,打落在岩石和树叶上,犹如一首久违的乐曲。 春雷一响惊天地。 好久没有下雨了,春雨贵如油,百姓耕地无需特意饮水灌溉了,但愿老天开眼,保佑今年的月城能够风调雨顺。 墨思瑜用宽大的树叶做成碗的形状,放在洞外,等到接满了,就捧进来,倒进洞里的凹槽里,打算用这种办法储存雨水。 忙到深更半夜,墨思瑜才带着几只小家伙在洞口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晴朗了,她的伤口也好了许多,已经开始结痂了,腿骨依然有些疼,但开始慢慢消肿了。 阳光高照,气温已经暖和了许多,空气异常的清新,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的味道,以及果子成熟的香甜味道混合在一起,好闻极了。 墨思瑜坐在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岩石上,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气温又高了一些,树枝上已经熟透了的果子被雨水砸落下来,掉落在石头上,红色的果汁洒落一地...... 墨思瑜看着掌心里已经开始腐烂的红果果,随手扔了下去。 底下被茂密的丛林覆盖着,看不真切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第3410章 我想吃肉 穿过枝叶的缝隙,只能远远的看到一条如银色丝带一般的河流从这座山里横亘而过,而河流的两旁,一片如火的颜色,看不太真切...... 墨思瑜想了许久,这月城除了郊外,很多地方她都异常熟悉了,何时多了这一片地方? 这洞口盘旋着赤血莲蛇,难不成那一片火红的地方,便是传说中的赤血莲? 这块禁地,便是埋葬过闵家和庄家无数尸骨的地方? 墨思瑜其实并不是太清楚闵家和庄家当年惨死的真相,更何况,她作为医者,胆子向来比普通人大一些,对月城百姓口中的鬼神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 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但墨思瑜的心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对这一片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如果能去到那边亲眼瞧一瞧看一看,必定能发现些什么吧? 她当初放了她的小蛇王长长归隐这片禁地,不知道长长长多大了,在这丛林里过得如何,有没有被别的蛇吞掉。 蛇跟蛇之间,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是能够吞噬同伴的。 谁让它是冷血动物呢。 只从召唤到了她带过来那一窝小白貂,墨思瑜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她摸摸这些小家伙的脑袋,告诉它们:“我想吃肉。” 这些小东西就从洞口跳出去,去丛林里给她抓来了野鸡飞鸟,墨思瑜靠坐在洞口,拿着树枝将这些东西烤的香喷喷的,吃的满嘴流油。 觊觎树上的果子太久,墨思瑜指挥着小白貂去附近拔了一些药草过来,她将药草用石头捣碎,挤出汁液,涂抹在那些红色的果子上面,混在一起,再用银针测试是否有毒...... 一连试了十几种药草,才终于找到克制毒果子的那一种药草。 墨思瑜将剩下没用完的草药在小白貂面前晃了晃,示意它们多弄些这样的药草过来,又抬手点了点树上红艳艳的果子,小家伙们立即明白了墨思瑜的意思,分工行动,有的去找药草,还有的迅速窜到了树上,将果子摘了,抱着果子跳到了岩石板上,将果子递给墨思瑜。 墨思瑜一边嚼着药草的草汁,一边啃着水汪汪清脆甜美的红果儿,翘着二郎腿,躺在岩石板上,看着天空飞鸟掠过,闻着周边的青草花香。 除了不能到处跑之外,这日子过得惬意的不得了。 墨思瑜突然想到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哥哥一定会派人到处寻找自己,调动的人马太多,万一被大祭司查到了动静,就功亏一篑了。 她立即将自己的裹胸布割了一小片,用细细的树枝沾了青草汁,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将这块布绑在了小白貂的前腿内侧,叮嘱道:“哥哥在也月城,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月城最大的客栈,亲自交到哥哥手里......” 她摸了摸小白貂的脑袋,小白貂窜上树枝,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墨思瑜不知道小白貂什么时候会将这封信送到,但总算是多了一抹希望...... 客栈的厢房内。 楚初言站在里面,盯着那扇半掩的窗,脑海里回想着他曾经跟墨思瑜半夜时分去探访圣女宫的事情...... 第3411章 他被一只小动物嫌弃了 回忆如烟花般一闪而过,楚初言满脸苦涩。 如果他没有喝的酩酊大醉,如果他没有逞一时之气不辞而别,说不定余兄压根就不会出事。 如今余兄和楚思思姑娘一同消失,杳无音信,若真的是平平安安回了锦城也罢了,可他们两人压根就没有出月城的地界,都已经找了那么多天了,好好两个人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 楚初言走到窗边,才刚打开窗,一道白色的身影嗖的一下从外面跃了进来,从楚初言的肩膀处飞了过了。 楚初言毫无防备,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飞过,侧头看去,就见厢房里多了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小家伙长得极其精致可爱,浑身的毛雪白蓬松,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营养很足,特别是那一团毛绒绒的又长又大的尾巴,在无意识的摆动着,透着小小的傲娇。 楚初言辨认了好半响,也没认出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品种,有点像貂,又有点像白狐,长得极其可爱,一双眼如宝石一般。 这小东西似乎压根就不怕人,蹲在厢房中间的桌子上来来回回的走了一会,又跳到床上闻了闻,这里嗅嗅,那里瞅瞅,还在墨思瑜的医药包里用爪子翻了翻,最终,跳上了桌面,跟楚初言对视着。 楚初言盯着这小东西看了半响,无端端的就想起了墨思瑜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傲娇模样,跟面前的小东西如出一辙。 他瞬间就对突然闯进来的小白貂产生了好感,朝着它走过去,可还没走进,哪知小白貂突然龇牙,竖起了浑身的毛,轻巧灵活的身子用力一跃,从窗口飞了出去。 楚初言:“......” 他难道是被一只小动物嫌弃了不成? 一连好几日,这只小白貂夜夜都出现在墨思瑜的厢房周边,终于引起了周边护卫和店主的注意。 墨成悦和云三最近为了寻找墨思瑜的下落,忙得分身乏术。 因为墨家军动静太大,还引起了秦无言的注意。 这一晚。 墨成悦和云三总算回了密室,商量着相关事宜,谈完如何应对大祭司秦无言的围捕绞杀以及反击之后,墨成悦下定了决心:“如今该找的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丝毫线索,便说明思瑜不在这里。” 云三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大祭司对大小姐动了手脚,如今秦无言对思瑜的下落的关心,看上去并不比我们少。 这就奇了怪了,既然所有人都在找思瑜,那思瑜究竟去了哪里? 夜半时分究竟出了什么事? 被人掳走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她甘愿自己主动离开客栈的。” “禁地!”墨成悦嗓音微沉:“也只有禁地没有找过了,若是今晚还没有思瑜的消息,我便带人亲自前往禁地,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思瑜找回来。” 云三:“可......都已经这么久了,月城的禁地,我们又不是没有闯入过,想当初你还遇险,差点葬身蛇腹。 那种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生还......” 就算大小姐到了那里,这么多天了,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第3412章 我走了,你保重 云三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那种地方,是比瘴气林还要可怕许多的丛林,长在地上随随便便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说不定都剧毒无比,稍微碰一下,都能让人浑身麻痹,人事不省...... 太凶险了,太可怕了,云三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那种地方了。 那一处地方,便是月城巫师研制毒药炼制毒人的毒素来源。 幸亏如今学医的人并不多,若是出了一位医术精湛毒术了得的巫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若是那位巫师心术不正,那些苦命的无家可归的人说不定都会被炼制成供主子随意使唤的傀儡。 如今大小姐已经失踪了,若是少爷在寻找大小姐的过程中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不用回去对爷和夫人做交代了。 云三毛遂自荐:“少爷,你身份尊贵,不如就让我带人过去了,我虽然在医术方面不如大小姐和你,但我也......” 云三还想要继续劝下去,却被墨成悦打断了:“就这么定了,我离开之后,你跟子枫叔叔好好依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切不可让这里的百姓流离失所......” “少爷,可你若是......”云三急了。 墨成悦抬手,再次打断了云三,“云三姨姨,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我心里都清楚,若是思瑜真的在禁地,只有我亲自深入那一片地方,无论是活着回来也好,还是找到思瑜,我们几个人之中,我的胜算都是最大的。 若是我一直都没有回来,你们也不必去那种地方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云三:“......” 云三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只从南北平定,云三再也没有哭过了,此时听到墨成悦的话,却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她眨了眨眼,将眸底涌起来的湿意眨回去,哽塞回:“是,少爷!” 墨成悦的指尖扣在桌面上,面色凝重。 云三默默的看着他:“少爷,您......不打算先给爷和夫人留些话吗?” 万一有去无回,亦或者尸骨无存...... 大小姐已经失踪了,若是少爷也没了...... 云三不敢继续想下去。 墨成悦顿了顿,点了点头,提笔写了几封书信,用牛皮纸封好,递给云三:“若是我能平安回来,这些信便作废,若是我回不来,便将这几封信带回锦城,交给他们。” 云三一封封看过去,有给爷和夫人的,也有给相忆小小姐的,甚至还有给他的姑姑和姑爷的。 那地方那么大,看来大少爷这次去,是抱着死的决心,找不到大小姐便坚决不回来了。 云三也算是从小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了,跟自己亲生的也没多大区别了,想到这么久都没有墨思瑜的消息,整个人突然就被悲伤笼罩了,这些天里强撑着的冷静情绪突然被伤心所淹没...... 墨成悦突然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披风抬脚往外走:“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人要去见一面,云三姨姨,我走了,你保重!” 云三:“少爷......” 门被关上,等到云三追出去的时候,墨成悦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跟黑夜融为一体了...... 云三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在墨家军面前时威风凛凛的样子了,她扶着门框,捂着口鼻,压抑着痛哭出声...... 第3413章 我本想要以身相许的 夜沉如水,圣女宫静悄悄的,诺大的卧房内,抚琴的女子停了下来,不曾回头:“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来我这里。” 墨成悦靠在窗口,远远的站着,手里握着一柄玉笛,轻轻的放在了桌上,低沉的笑着:“这次过来看你之后,我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过来了。” 胡月如手指一顿,没有吭声,缓缓转过身去。 男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身姿颀长,那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孔犹如雕刻一般,随意的靠在窗边,并没有如从前那般,肆意的向她靠近。 除了第一次遇到他时,他昏迷不醒之外,后来好几次,无论她如何对他,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不自觉的翘着好看的唇角,眼里有火一般的温暖在流淌着...... 他总是不自觉的靠近,粘人的紧,赶都赶不走。 胡月如望着眼前的人,一声不吭。 她向来话少,墨成悦也知道,其实他也话少,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什么都想跟她说,什么都想告知她,什么都想要和她分享。 有的时候,心情沉闷,看到她心情突然就好了。 只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了。 墨成悦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事情办妥了,我再过来看你,如果没有办妥......” 他轻笑了一下。 胡月如的心在他的低低的笑声中猛地往下一沉,脱口问出:“你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墨成悦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有你这句话,我心甚是安慰,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 胡月如:“......” 她说什么了? 她只是问他要去哪里,要办什么事而已,又不是关心他,有什么好值得安慰的? 墨成悦抬手,抚了抚放在桌上的玉笛,“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也是最心爱的东西,送给你。” “我不要!”胡月如转开脸:“你拿走,我不缺这种东西。” “我知道你不缺。”墨成悦的手指转着手里的玉笛,“可我也不喜欢欠人恩情,你对我又有救命之恩。 身为一城圣女,地位仅次于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月城所有百姓尊敬,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可我......” 墨成悦顿了一下,“可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只能将这心爱之物再次送给你了,就当还了你的恩情。” 胡月如咬了咬唇,眼眸垂着,双睫颤抖,一言不发。 墨成悦嗓音淡淡的:“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嘛,我本想要以身相许的......” 胡月如低斥:“放肆!” 墨成悦突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一开始,得知是你救了我,我内心确实有如此想法。 你觉得我放肆也好,觉得我轻浮也好,觉得我不怀好意也好。 我不知道你们月城的圣女宫竟然会有如此严苛的宫规,便想着一定要娶了你......” 胡月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握成拳:“你别说了。” 墨成悦继续笑:“我怕我现在不说,往后都没有机会了......你容我这一次把心里想要跟你说的话都说完,至于往后,你能偶尔想起我,我便知足了。” 第3414章 能抱一下你吗 理智告诉胡月如,她应该赶他走的,可面对他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本能的觉得他这一次来,是在跟她告别。 说不定往后,他和她之间,再也见不到了。 胡月如侧过身子,“我救了你,只是不想无端端的见死不救,若是我一开始便知道救了你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哪怕你当场死在我面前,我也是不会看你一眼的。 你不必谢我,更不必念着我的恩情。”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开口道:“你这样的油腔滑调的人,谁知道跟多少女子说过类似的话。 但凡救你的是别人,说不定你也会以身相许,只不过恰巧是被我碰上了而已。” 墨成悦:“......” 墨成悦怔愣了片刻,还真是难得她又跟他说了那么多话,这种待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 墨成悦眸底的笑意如墨一般扩散开,注视着她的时候温柔如水:“不会。” 胡月如抬眸看着他。 墨成悦低低的笑起来:“不会的,长这么大,我确实被很多人救过,可让我有以身相许这个念头的,仅此你一人而已。” 胡月如的面色依然冷冷清清,看不出喜怒。 墨成悦继续道:“若是我能平安归来,你不想当这圣女宫的圣女,我便带你走,如何?” 胡月如眸色微动,却依然静静的。 墨成悦便又开始自说自话:“若是我回不来,只要你愿意,依然会有人帮你离开这里。 世界那么多,你想要逃避些什么,不一定要待在月城当圣女,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比如锦城,比如云城,那里山美水美,富饶繁华,你一定会喜欢的......” 打更声响起。 墨成悦侧脸的咬肌绷紧,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我要走了。” 胡月如站起身。 墨成悦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能抱一下你吗?” 胡月如不吭声,虽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墨成悦顿住脚步:“我似乎没有这个立场对你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他转身,再次回到窗边,指腹抚了抚桌上的玉笛:“我这一生,唯一中意过的女子,便是你了!” 他打开窗,最后一次回头,看了胡月如一眼,仿佛要将那张绝色的面孔镌刻在心脏上一般。 他静静的等着她,希望她能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可终究只是徒劳,她面色冷清,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没有吭声。 墨成悦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身子一跃,出了卧房,身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胡月如追到窗边,对着茫茫夜空,半响,缓缓开口:“愿你平安归来!” 说着,眼泪突然就滚落下来,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这么久了,你从来就未曾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叫我如何坦然信你?” 她拿起桌上的玉笛,指腹在玉笛上抚摸而过,将玉笛抵在唇角,吹奏了一曲《相思》。 远远的,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墨成悦停下脚步,往那座神圣的宫殿处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我在你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位置的,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很快,男人的身影迅速向前,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第3415章 它是大小姐亲手接生喂养长大的 墨成悦靠近客栈之时,发现穿着普通衣衫的护卫正被店主指挥着,爬屋顶的爬屋顶,爬树的爬树,正提着灯笼在捉一只小动物。 举目望去,在灯火的照耀下,那团白色的身影如一团白雾一般飘忽不定,一下跳到屋顶,一下跳到树枝上,围着客栈转圈圈,就是不肯离去。 墨成悦心思一动,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口哨,就见那快要被网子网住的小家伙发出一阵尖叫声,高高的越过这些人的头顶,奋力一跃,朝着口哨声响起的方向拼命追赶而去的。 店主回头,哪里还看得到刚才那抹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墨成悦骑在高头大马上,抚着怀里的小雪团,不禁笑了:“思瑜过来就算了,竟然还将你们带来了月城?” 小雪团在他怀里躁动不安。 墨成悦见状,在它的身上摸了一遍,果真摩挲到了墨思瑜缠绑在它前腿内侧的布条。 墨成悦心里一凛,抱着小家伙顺着密道进了密室。 密室内空无一人,云三大概是驻地了,也难怪店主和护卫都没有认出来这是墨府的小白貂。 他在灯光下展开布条,看到上面用青草汁写下的字迹,眉心皱了皱,很快便舒展开,眉梢扬起一丝欣喜之色。 他抚着小白貂毛绒绒的蓬松的长尾巴,笑了一下:“思瑜还活着?” 小白貂点了点头。 墨成悦又问:“她可还好?” 小白貂再次点头,还用爪子在桌面上抓了几下,墨成悦笑起来:“你们在照顾她?” 小白貂再次点了点头。 墨成悦提起笔:“那我也写一封信,托你替我带给她,顺便给她带一点伤药,既然她没事,我这边暂且依照她的消息,按兵不动,下次你过来找我,便直接来这密室的入口处,好不好?” 小白貂满脸委屈,吱吱吱的叫了几声。 墨成悦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墨思瑜的全部消息,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将写好的纸条塞进竹筒里,系在了小白貂的尾巴上,送它出了密室。 眼睁睁的看着小家伙消失在视线里,墨成悦才刚回房,店主后脚便到了:“少爷,最近有一只白色的貂一直在大小姐厢房的附近徘徊着,我让人捉它,却没料到那小家伙实在是太过机灵,实在是......” 店主正懊恼着,却被墨成悦打断了:“不用捉住。” 店主愣住了:“您就不怕这小东西是别人特意派过来监视您或者大小姐的,最近几日,大小姐的厢房里住的楚家小少爷,这小东西跳进去了又跑出来,迟迟不......” 墨成悦突然笑了一下:“难怪......” 难怪提到思瑜好不好时,这小东西一脸委屈,敢情是思瑜让它将信送到这里,它好不容易才找到思瑜的厢房,却没想到里头竟然有一位陌生人...... 墨成悦道:“往后遇到这小东西,不要管它,它是大小姐亲手接生喂养长大的。” 店主愣了一下,心里一喜:“有大小姐的消息了?” “嗯。”墨成悦抬手,将店主招手到身旁,压低了声音:“有些言论需要你明日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散播一下......” 第3416章 不知道大小姐那边是否等得起 云三怀着悲痛的心情返回密室,打算给墨成悦准备前往禁地需要携带的药品时,发现墨成悦一扫离去时候的深沉,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 云三纳闷,“少爷,您......还好吧?” 墨成悦抬头,见云三回了密室,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笔,将桌上的布条递给云三:“思瑜无事,暂且安全,让我们暂且不要寻她,她在禁地。” 云三将视线从布条上的寥寥几个字迹上挪开,脸色从愁苦到高兴再到欣喜,很快又冷静下来:“大小姐在禁地,大小姐是自己主动去禁地还是被人掳去的?” 没等墨成悦开口,又自顾自的回答:“一定是自己主动去禁地的,否则,凭着大小姐的身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她从客栈悄无声息的掳走?” 墨成语却不赞同:“若是她主动去的禁地,何必让这小白貂给我们送信,自己却不肯回来。” 墨成悦叹了一口气:“若是我猜测的没错,她大概是受伤了,没法回来。” 云三急了:“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小姐一直待在禁地,那地方那么危险。” 墨成悦知晓墨思瑜无恙之后,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禁地那么大又那么危险,当然不能让她一直待在那种地方。 可她在信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自己究竟在哪里,只说自己安全无恙,让我们不必担心,我们就算要去找,也无从找起。 况且,我们并非月城人,就算想要深入禁地,大概会歃血而归,不如让别的人去。” “谁?” “最了解禁地的人。” “你指的是大祭司?”云三觉得墨成悦大概是疯了:“那秦无言恨不得杀了你,会同意帮你找思瑜? 就算楚初言愿意帮你出面,秦无言都不可能这么做。” “无需我们出面,只需要秦无言知晓这件事便可以了。”墨成悦满脸的信誓旦旦:“你等着,祭司府迟早会出面的。” 云三:“......” 等着就等着吧,就是不知道大小姐那边是否等得起。 第二日一大早,店主打开门做生意。 云三如以往一样,乔装打扮后,去大堂里吃早点,顺便听百姓讲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发生的事情,无非便是医术精湛又菩萨心肠的余公子突然失踪,莫名其妙的从客栈里消失了,杳无音讯。 从前都还是余公子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之类的话题,今日话题突然劲爆起来了: “你们知道吗,听闻余公子被扔进了禁地。” “真的假的,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我是听祭司府的人说的,余公子因为医术高超,被关到禁地炼制一种长生不老的药呢。” “如此说来,难不成余公子是被大祭司特意关到那里去的?” “谁知道呢,这个就不清楚了。” “可那禁地如此凶险,余公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再说那禁地不是早就被大祭司派人围起来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吗?” “就是啊,只从这届大祭司上台,便再也没有人在禁地出事,多亏大祭司派人驻守那片地方,否则,还不知道那禁地的毒物如何作乱呢......” 第3417章 年轻人可真沉不住气 云三听着这些话,心里默默的惊了一下,少爷这一招实在是高啊,不仅将大小姐如今的困境泄露了出去,竟然还将大祭司也卷了进去。 云三也加入到了八卦之中,“不可能是大祭司所为吧,毕竟大祭司还悬赏了黄金两万两追寻余公子的下落呢。” “我们也不信这是大祭司所为,但祭司府这么大,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冒充大祭司做的,话说余公子被带到了禁地,会不会尸骨无存啊?” 云三开口:“要不,我们都去禁地看看?” 话音刚落,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大堂全部都安静下来了,一个个跟看怪物一般看着云三,就只差没在脑门上刻上蠢货两个字。 云三不明所以:“怎么了?若是找到了,好歹也有两万两黄金啊,那可是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众人唏嘘:“年轻人,有命赚还要有命花啊。” “是啊,禁地那是什么地方,还没靠近,说不定就把命搭进去了。” “从前没人看守禁地,附近好多村民遭殃呢,也就是后来大祭司上位,才将附近的村民迁走,派护卫看守禁地,才没有再发生那种满门被屠杀的惨状。” “年轻人,穷点没关系,命还是很重要的。” 云三见这些人对禁地避之如蛇蝎,也不好说什么了,附和着点头:“诸位说的是,我只是想着余公子这么一个好心的人,就这么被扔去了禁地,都这么多天了,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的,哎!” “听闻闯入禁地的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余公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愿余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好好活着回来。” “这世上,也只有大祭司当初年轻的时候从禁地活着走出来了,如果余公子也能活着走出来,大概会成为新一届的大祭司了。” ...... 这些人讨论的重点从余墨到了秦无言年轻时候的经历上。 云三对秦无言的过往压根就不在意,一心只惦记着墨思瑜,正不知道该如何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禁地的时候,就见楚初言握着长剑,从楼上下来了。 “姑......”剩下一个爷字差点就从云三的嘴里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的止住了口,抬高了声音:“姑且不论那余公子是被谁弄到禁地的,你们就猜一猜,这大祭司会将余公子从禁地救出来吗?”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可云三的话却依然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楚初言的耳朵里,他快步朝着云三过来,激动的差点失去了分寸:“这位兄台,您刚才说,余兄在禁地?” 云三扫了眼围观着的众人:“这不是听大家伙们说的吗,楚小少爷难道不知?” 楚初言一脸莫名,“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听闻是从祭司府不小心传出来的。”云三拉着楚初言:“听闻这禁地毒虫成群,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楚小少爷你......” 话没说完,楚初言提着长剑甩开云三的手便跑了出去。 云三:“......” 年轻人可真沉不住气! 云三一拍大腿,糟糕,这小子若是去祭司府还好,若是直接去了禁地,那可就完蛋了! 第3418章 为了一个人而以命涉险 云三抓起碗里的小笼包就朝着外头冲了出去,见楚初言已经翻身上马,朝着禁地的方向直奔而去了。 云三心里一急,也扯过门口拴着的一匹高头大马,握着缰绳,追着楚初言而去。 一路追赶,就见楚初言越跑越快,临近禁地的时候,却被祭司府的护卫给拦住了,云三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幸亏被人给拦住了。 眼看着楚初言要跟护卫起冲突了,云三赶紧过去,死死的扯住了楚初言的手臂:“楚小少爷,冷静冷静。” 楚初言的长剑已经抽出来了,硬是要往里头闯,见云三拉着自己,没好气的道:“放开我,我要进去找余兄。” 云三见这小子力气实在太大,又不听人劝说,一掌落在他的后颈处,将人打晕了,对着护卫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是我们家少爷的跟班,我们家少爷太冲动了,只是在茶馆里听闻余公子可能流落到了禁地,便巴巴的过来打扰到了各位,我现在就把人扛回去。” 护卫面面相觑,“余公子在禁地?” 云三故作惊讶:“你们不知道?这不是你们祭司府传出来的消息吗?” 护卫:“......” 云三将晕过去的楚初言放上了马背,牵着马才刚离开,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便离开了...... 云三将楚初言带回客栈,抗上厢房内,放在了床榻上,累的直喘气,内心嘀咕着:“臭小子,长的倒是清瘦,却没料到这么沉,累死我了。” 她揉了揉肩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后,对着床榻上的人弹了几下茶水。 楚初言睁开眼,看到自己回了客栈,再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人,心里登时火大:“这位仁兄为何坏我好事?” 云三见他起来了,轻咳了两声:“楚小少爷可千万不要生气,我也受过余公子的恩惠,也想找到余公子。 所谓关心则乱,您这样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您就这么单枪匹马的闯禁地,我觉得您还不如去祭司府找大祭司出面处理这件事,您觉得呢?” 楚初言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了,立即下了床:“对,大祭司能号令万物,禁地也是他管辖的地盘,若是余兄真的在那里......” 他起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大祭司。” 云三送他到客栈门口,看着这小子策马远去,默默感叹:这姑爷对我们家小姐也算是真心了,为了一个人而以命涉险的,这世上除了至亲之外能有几人?” 但愿大小姐能早些开窍,明白自己的心。 祭司府内。 大祭司听到庄青云的汇报,捏紧了手里的茶盏:“当真?” “千真万确。”庄青云道:“楚家小少爷已经知晓这件事了,听闻这件事是从我们祭司府传出去的,我去查证了一下,整个月城的人早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众人皆知的程度了。 我原本以为一开始只是谣传,并未在意,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今连楚家小少爷都要直闯禁地了说不定楚家小少爷真的以为余公子被困在了禁地。” 第3419章 生离死别的抉择 祭司府内。 “荒唐。”秦无言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本祭司如此看重余墨,为何要将她扔进那种地方?” 庄青云道:“外头也有人不信是您所为,只是如今该怎么办?您派了那么多的人寻找余公子,就差没将整个月城翻一遍了。 话说也确实只有禁地没有踏入了,若是那余公子真的在禁地......” 秦无言正要开口,外头的管家急急忙忙的叫起来:“楚小少爷,这里可是祭司府,您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这么随意的乱闯啊。 哎哎哎,您怎么还动刀动剑了呢,这东西可是不长眼睛的,您冷静些......” 话没说完,楚初言已经冷静的踢开了门,直奔厅堂,撩开衣摆单膝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管家和庄青云。 管家不解:“楚小少爷,有话慢慢说,您这是怎么了?” 楚初言抬眸看着秦无言:“还请大祭司能开放禁地,我愿带人闯入里头,寻找余兄。” 秦无言挑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你可知那禁地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 “你可知你进去后,活着出来的概率极小?” “我知道。” “那你还打算去?” “是。” “为何?” “为了心安!”楚初言一字字一句句斩钉截铁,“余兄年岁还小,当初我在锦城遇险,是她一手救了我和我娘亲。 随后瞒着父母跟着我来了锦城,又救了我父亲和哥哥,当初我便在心里发了誓,必定会好好待她,如今她出事了,是我的错。 既然已经知晓她在禁地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将她寻回来。” “好一个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秦无言虽知晓楚初言跟墨思瑜关系不错,但也没料到会好到这个地步,“你若是寻不回来,亦或者她压根就不在里头,你丢了命,怎么办?” “丢了便丢了,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 “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可大丈夫也不可推卸责任。”秦无言单手背在身后:“本祭司便实话告诉你,本祭司年轻的时候,被人扔进过里头一次,九死一生才侥幸活了下来。 如今过了十年,里头的情况如何,就连本祭司自己也不清楚,必定是比从前更加凶险百倍了。 且本祭司那个时候被扔进去是冬日,如今正值春暖花开,正是万物苏醒,毒蛇毒虫交配的最好季节,这些毒虫攻击性极强,行动极其凶猛迅速,你有去无回的概率极高......” “大祭司,我......”楚初言想说自己已经决定了。 秦无言抬手打断了楚初言想要说的话,“你若是已经决定了,本祭司是不会拦着你的。 但,本祭司劝你最好回楚府一趟,跟父母拜别,做好一去不回头的准备,若楚家人愿意放你出来,本祭司便为你打开禁地的大门。” 楚初言:“......” 拜别父母,一去不回。 这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抉择,选了余兄,若是葬身在禁地,往后再也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了。 选了父母,就任由余兄任何一丁点的生还机会都放弃了...... 第3420章 跟墨儿争风吃醋 楚初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楚府的,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时候,已经进了书房,看到自己的亲人还在讨论余兄的下落...... 楚初言双膝一软,跪在了楚家主和楚夫人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楚家主眉心一皱,楚夫人的心立即揪紧了,“言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刚从祭司府回来,大祭司答应了我,替我打开禁地,让我进里头寻找言兄,我特意回来跟你们告别。”他的脑袋再次磕到地上:“还请父亲母亲宽恕孩儿不孝,若是孩儿一去不回,还请你们珍重。” 说着,又转头,对着楚初盛也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若是我不能回来,还请大哥多多费心,父亲和母亲就拜托给你了。” 楚初言听的额角突突直跳,猛地站起身打算他的话:“初言,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初言重重点头:“我知道,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楚初盛被他的言语激怒了:“你决定什么了?你决定羊入虎口,决定去禁地送死了? 暂且不说余公子究竟在不在禁地,就算她在禁地,从她失踪到现在,好歹也有半个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了,她都杳无音信,别说禁地了,就算是在别的地方,也已经饿死了。 更何况,禁地那么大,那种地方就连飞鸟都飞不过去,你就这么进去,又不懂医术,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楚初言神情木然:“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找一找,万一余兄还活着呢?她医术如此精湛,普通人怕是在那种地方活不成了,可余兄说不定能活下来。 父亲曾经奄奄一息,就连孙老都觉得时日不多了,可经了余兄的手,吃了余兄的药,如今父亲都能够站起来,独自行走了......” 楚夫人满脸心酸:“言儿,墨儿突然失踪,为娘也很伤心,可......娘亲也舍不得你去涉险啊。 你再考虑考虑,就当是为了娘亲和你爹,好不好?” “娘,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楚初言看着楚夫人:“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生活在自责之中,她救了我和您,又千里迢迢的跟着我来了月城,救了我们全家。 若不是她,我们那么多人说不定压根就没法从瘴气岛平安回来。 要不是父亲和哥哥的身体完好,我们楚家也会陷入争权夺势的地步,还会有一环接一环的暗杀袭来。 如今能平平安安,全部都是因为余兄。 这些日子,我终日后悔愧疚,若不是因为我心胸狭隘,因为一个谋面才三次的女子吃余兄的醋,或许余兄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是我不好,若是不去一趟禁地,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的......” 楚夫人秀美的眉毛一点一点的拧起来,皱成一个川字,问:“你说什么?你说你为了一个女子,跟墨儿争风吃醋?” 楚初言点头。 楚夫人又问:“吃墨儿的醋?” 楚初言惭愧的垂下脑袋:“那女子,其实是余兄的未婚妻,他们在锦城早已有了婚约,悄然跟随着余兄来锦城做生意的。 朋友妻不可戏,我真该死,竟对那位姑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有愧!” 第3421章 余墨分明是个女子 楚夫人反应了半响,才明白楚初言话里的意思,她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楚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不可能!!” 楚初言抬头:“什么不可能?” 楚夫人:“......” 这余墨分明是个女子,哪里来的未婚妻? 事到如今,生死关头,楚夫人没来到自家的蠢儿子竟然还不知道余墨的真实身份。 楚夫人走到楚初言面前,将楚初言扶起来:“言儿,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初言不肯:“娘亲,我心意已决!” 楚夫人拉着他:“为娘就是要跟你说说墨儿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楚家主开口了:“你若是听了你娘亲的话还要去找墨儿,为父便做主,同意你去了。” 楚初盛叫起来:“父亲!!” 楚家主摆摆手:“一切自有定数,初言带着余公子到了楚府,救了我和你的命,也救过言儿和你娘亲的命。 我知道你心里在意言儿,可有的时候,有些救命之恩是必须要以命相报的。” 楚初盛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不吭声了。 楚初言只觉得有些莫名,父亲和娘亲似乎隐瞒他一些事。 楚初言跟着楚夫人去了卧房,楚夫人在衣柜里翻了翻,翻出一个肚兜摆放在楚初言的面前。 楚初言辨认了一会,看到那是女子的贴身衣物,一张清隽细白的俊脸涨的通红:“娘,这,这......” 娘究竟是要做什么,怎么将这个东西给他看? 楚初言避开眼神,非礼勿视。 楚夫人见自家儿子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可知,这是谁的东西?” 楚初言不吭声。 放在娘这里,除了娘的东西,难不成还成了别人的东西不成? 楚夫人见他不做声,知道他误会了,开口道:“这是墨儿的东西,你不要误会。” 楚初言接口道:“那必定是思思姑娘的东西了,他们两已经......思思姑娘的东西交给余兄,也很正常。” 说完后,楚初言猛地回过神来:“既然是余兄的东西,如何到了娘亲您的手里?” 楚夫人瞪他一眼,“若我说,是我让月华在她的卧房里翻出来的,你信吗?” 楚初言大惊:“娘亲,你为何要这么做?” “就因为娘亲想要知晓墨儿的真正身份,她究竟是女子还是男子。” 楚夫人说的理所当然,楚初言却听得天雷滚滚,辩解道:“娘,你怎么可以如此怀疑余兄?余兄当然是男子了。” “既然是男子,柜子底下的夹层衣服里,为何会有女孩子家专用的东西?为何没有喉结,没有男子的特征?” “那是因为余兄还小,所以没有长出喉结,至于柜子底下夹层衣服里的东西......”楚初言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娘,你这样让月华随意翻余兄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在天恩寺,为娘就已经开始怀疑墨儿的女儿之身了,来月城的途中,为娘本想证实一下的,可惜夜半时分被她发现了,从那以后,为娘便私底下观察她,她的动作神态和礼仪,甚至眉眼间的风情,确实都是女儿之相。”楚夫人问:“如今你知晓了她是女儿身,你还会去救她吗?” 第3422章 我现在心很乱 楚初言整个人都是懵的,死活不信:“娘,我承认,余兄有的时候,看上去确实如女子一般,可自古以来便有男生女相,女子像男,男子如女。 您怎么可以凭着这点特征便如此怀疑余兄的性别。 这样不好吧?” 楚夫人盯着自家的傻儿子看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他君子坦荡荡好,还是该说他稀里糊涂没有识人之心好。 楚夫人叹了口气:“言儿,为娘在楚家那么多年,别的不说,在识人这一项上,眼光向来精准,极少出现大的错误。 这一点,就连你父亲,都自愧不如。 若没有极大的把握,为娘根本就不会对你说这些。” 楚初言:“......” 娘亲睿智,这一点他向来知晓,可......可......这也太荒唐了。 楚初言摇头:“不可能的,若是余兄真的是女子,那,那余兄的未婚妻,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曾亲眼见到她的未婚妻?” “自然是见过的,否则,也不会......”提到这件事,楚初言越发羞愧难当。 “为娘不清楚墨儿以及她的未婚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墨儿是女子这件事,为娘不会判断错误。”身为女性的敏感以及一些生理状况,楚夫人没法跟楚初言说的更多。 见楚初言此时浑浑噩噩的样子,楚夫人将肚兜递给楚初言:“当初知晓你搬去跟墨儿一块住,我还当你鲁莽。 后来墨儿过来让月华多送一床被子过去,我才知晓文茵做了出格的事情。 想着你是个正人君子,便没有插手这件事。 我倒是不知道,你都跟墨儿住了这么久了,竟还毫无察觉。” 这究竟是要心多大,才会无知无觉到这个地步。 墨儿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竟连未婚妻都弄出来了。 楚夫人对晚辈的事情向来不多管,但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楚初言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可......若是余兄真的身为女子,那我......我每日与余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为何,为何没有察觉到半点。” 楚夫人:“......” 她也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傻儿子依然不信。 楚初言又道:“若余兄真的是娘亲你说的这样,那我.....岂不是污了余兄的名声?” 楚初言转头往外走:“既如此,我便更要找到余兄,问个清楚明白了。” 楚夫人:“......” 楚夫人眼睁睁的看着楚初言出了房间,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阻拦。 楚初言才刚出楚府,就被楚初盛追上来了:“初言,你要考虑清楚,禁地那种地方,向来有去无回,你若是去了......” “若是一开始,我不顾余兄对我们楚府的恩情,将她救了我们全家人的行为当做是银货两讫,在你眼里,我确实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可如今,娘亲对我说了这些,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找到余兄,问个清楚明白,她......她......”楚初言顿了顿,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兄长不必阻拦我,我现在心很乱,也只有找到余兄,才能弄清楚所有的真相......” 楚初盛内心是崩溃的,“娘亲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越发坚定的要去送死了?” 第3423章 她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有光 楚初盛虽然是少家主,可跟楚初言之间的兄弟感情却不薄,相对于救命恩人,当然是自己的亲弟弟更重要。 更何况,如果只是出钱出力,楚家倒是能尽力而为。 可闯入禁地这件事,却是要赔上楚初言的命的,如何能让自己的亲弟弟冒这个风险。 “余公子已经失踪了这么久,若是她知道整个月城的人都在找她,她必定早就出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依然音讯全无。 就算她在禁地,怕也是尸骨无存了,那种地方,就算是大祭司也不敢随意踏入,更何况是你。 你能号令万物吗?你的医术有余墨精湛吗? 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要去救她?难不成就凭着你一腔孤勇吗?” 说着说着,楚初盛突然悲从中来:“我们楚家,嫡系一脉人丁单薄,到了我这里,就只剩我跟你两个人。 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楚家诺大的家业也能交到你手里,可若是你出了事,我们楚家在我手里,就没有半点退路了。 父亲和娘年事已高,身体并不太好,三大世家彼此敌对,大祭司虽然没有如从前一般针对楚家了,但想要整垮楚家也很容易...... 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余兄,你可曾考虑过他们的感受,若是你出了事,你以为他们心里会好受? 说不定他们往后余生,都是在思念你中度过,甚至会觉得若不是他们,你也不会跟余墨发展到这般程度......” 这些问题,楚初言何曾没有考虑过。 可有些事情,并非能够两难全。 楚初言握紧了手里的长剑:“那就只能当做是我不孝了......” 他推开楚初盛,抬脚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楚初盛一把拽住他:“难道真的如外界所说,你对余墨的感情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 楚初言莫名:“大哥你什么意思?” “外界都在传你不喜女子,独独中意余公子,两人情比金坚,上一次,余墨为了你,甚至不惜跟烈家人以命相博,差点刺死烈家的小公子...... 我知晓她对你情深义重,她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有关,我能看的出来,那是望着心爱之人的眼神。 可你是男子,她也是男子,你们是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今她踪迹全无,你不要陷的太深了,就当是她离开了,彻底断了这份不被人祝愿的感情,难道不好吗?” 在楚初盛的眼里,余墨突然的离开,对楚初言而言,说不定是一场回头是岸的救赎。 这种禁忌的感情,古往今来,从来就没有被人看好过。 楚初言眸色闪了闪:“大哥的意思是,余兄对我,生出了男女之情?” 楚初盛不知道他为何会纠结这个问题,反问道:“难道不是?” 楚初言满脸茫然:“如何是了?” 楚初盛索性点破了一切:“外头满城风雨,她可有回避过?为了你,不惜陪着你同闯瘴气林,为了你,不惜跟外界为敌。 甚至为了你,故意搅黄了烈家想要将女儿塞给你当正妻的计划。 她做的这一切,难不成仅仅只是出于普通的兄弟之情?” 第3424章 他真是个傻子 楚初言的心底仿若卷起了惊涛骇浪,思绪万般流转,却只是哑然。 楚初盛继续道:“若是她不觊觎你,对你有了别的心思和想法,她会为你做这些?她连你跟别的女子相亲都见不惯,偷偷找小六子打探这些消息?” 楚初言嗓音发颤:“你怎知她找小六子打听过这些消息?” 楚初盛冷哼了一声:“作为恩人也好,作为兄弟也好,若是她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必定不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可她带歪了你,我就不得不派人在暗中看着她......” 楚初言低声喃喃:“原来如此。” 楚初盛:“......”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蠢笨的弟弟到现在才知道余墨对他心怀不轨? 难不成他帮了倒忙? 楚初言双手抱拳:“多谢兄长告知我这一切,既然如此,我便是更要找到余兄,问清楚这一切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亲认出了余兄是女子,哥哥认出了余兄对她情深义重,却偏偏只有他这个受到了余兄所有恩惠的人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真是个傻子。 楚初盛看着楚初言坚定离去的背影,登时傻眼了,为何说了这么多,不仅没有打消楚初言要去禁地的念头,反倒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娘亲对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楚初盛还想追上去,却被随后出来的楚家主给叫住了:“随他去吧,你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楚初盛不甘:“可是父亲,初言他......”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如此选择,自有他的道理,随他吧。”楚家主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你并不清楚,也不要过多的苛责他了。” ...... 楚初言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狂奔,到了祭司府。 大祭司秦无言正在训斥底下的人,见楚初言过来,眼神朝着他瞟过来,“决定好了?” “嗯。”楚初言咬牙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无言赞许的盯了他一眼。 楚初言看了眼跪在秦无言面前的庄青云和青木,不解的问:“这两位......” “本祭司打算让他们两跟着你一块去禁地,却遭到了他们的反对。”秦无言青白修长的指尖捧着精致的茶盏,“惹的本祭司心情不好。” 青木脸色依然惨白如雪,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倒是庄青云,拱手抱拳道:“大祭司,我觉得青木公子的话确实有些道理,禁地一旦开放,那里头的毒虫跑出来祸害无辜百姓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就算余公子真的在禁地,那种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的,已经过了这么久,余公子怕是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了。 如果贸然开放禁地,此时正值万物复苏的春日,一旦那些毒虫越过边界,逃出禁地,伤及无辜,这不是做了一件损害功德的事情吗? 还请大祭司三思,切不可因为余公子一个人而害了那么多的人。” 秦无言凉凉的盯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嗓音凉薄:“所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青木脑袋垂的更低:“我觉得庄先生言之有理。” 第342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无言冷哼,抬手便摔了手里的茶盏,“所以,本祭司培养了你这么久,你连让毒虫不伤害无辜百姓的本事都没有? 本祭司留着你有何用?” 这点事在秦无言的眼里,压根就不是事。 明知道大祭司有号令万物的能力,青木又是个医毒双绝的人,只是开放禁地而已,这点小事,难不成青木都办不到? 青木和庄青云倒是没料到秦无言会发这么大的火,登时吓了一大跳。 青木赶紧开口:“大祭司说的是,有我在,必定是不会允许那些毒虫侵扰到无辜百姓的。” 庄青云额头上冷汗沁沁,他瞟了眼青木,低声道:“大祭司说的是,有大祭司在,百姓压根就不会被毒虫侵扰。” 话锋一转,庄青云又道:“只是余公子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就算在禁地,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楚初言打断庄青云的话:“不一探究竟,如何得知真相?” 这一天时间,所有人试图都在用理智告知他,余兄失踪的时日太长,已经凶多吉少了,说不定还会尸骨无存了。 带着人进入禁地,无非是白白送死。 为了一个已经没有生还机会可能的人,而要葬送那些无辜之人的命,这样似乎不太好。 楚初言又道:“无论如何,我没有尽心寻找余兄,便不会心安,这次能去禁地,就算没有寻到余兄,我也会彻底死心。” 秦无言抬眸睨了楚初言一眼,拍板道:“就怎么决定了,你们两个人,带着懂医毒的护卫,跟着楚小少爷去一趟禁地。 若是里头的毒虫侵扰到了百姓,本祭司唯你们俩是问。” 他的视线,凉凉的扫过庄青云和青木,眸底闪过一丝冷锐的光。 青木早就说过,余墨体质特殊,是天生的药引和生血的容器,可这次明知道余墨突然失踪,不仅没有半点惋惜和惊慌,反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连他已经同意开放禁地,命青木带着庄青云跟着楚初言一同进禁地寻找余墨,也被青木拒绝。 说了一大堆的理由,都是用无辜百姓做借口,追根究底,无非是不想让他开放禁地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余墨会失踪,秦无言大概早就将余墨软禁在祭司府,命她帮着青木一起养血蛊了。 出发的时候,楚初言才知道祭司府不仅有青木这样的神秘人,竟然还养了那么多会医毒的护卫。 这些护卫里头有男有女,都是在医术和毒术方面颇有天分的人,平日里都是听从秦无言和青木的调遣。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禁地走去。 沿途的百姓知晓这件事之后,一个个奔走相告,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众人皆知了。 听闻大祭司派出的这一队护卫全部都是懂医术和毒术的,这些爱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害怕了,一个个跟在队伍后面,跟着靠近了禁地...... 墨思瑜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日子过得还算惬意,白日里躺在岩石板上晒太阳,晚上躺在岩石板上看星星...... 第3426章 墨思瑜也算是占山为王了 天气暖和,晴空万里的时候,墨思瑜单手枕在脑后,嚼着药草,啃着清甜好吃的红果果,听着周边抑扬顿挫的虫鸣声。 下雨天的时候,坐在青石板上,趁机给自己洗个澡,身上也不算太脏。 偶尔无聊的时候,坐在石板上,低头看着下面万丈悬崖里,有各种颜色的毒蛇在草丛里蜿蜒而过。 有几条不懂事的花花绿绿的小毒蛇也企图靠近过,被守在洞口的小白貂当成了美味,吞进了肚腹里。 这一块地方,墨思瑜也算是占山为王了。 出去了好几天的小白貂总算回来了,顺便还带来了哥哥写给她的信,以及用纸包着的药粉。 墨思瑜将药粉倒进竹筒里,放在身上,坐在石板上给哥哥回了一封信,告知她在这边还算安全,不必担心,等她弄清楚这里的状况之后,便能回去了。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就算哥哥找过来,也无济于事。 墨思瑜将砍下来的树枝枝头削尖,做了一副弓箭,有时候看到有小动物不慎误入,飞跑而过,她的箭射过去,小白貂便将那被射死的山鸡野兔拖回洞口,给墨思瑜烤着吃。 墨思瑜将缠扰在树上的蔓藤用刀割下来,一股一股的编成长长的绳索,她要越过那条深深的沟壑到达另一边,去附近查看究竟,是必须要借助绳索在树林之间跳跃前行的。 墨思瑜正聚精会神的编织着藤条,突然听到小白貂一声尖叫。 抬眸望去,就见一条体型巨大的双头蛇,盘旋在粗大的树干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蹲在树杈上的小白貂。 这只小白貂是所有小白貂之中最胆小的,一直陪伴在墨思瑜的身侧,极少单独出行,此时此刻,面对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吓得已经无法动弹,忘记反抗了。 墨思瑜见状,赶紧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小白貂反应过来,在那条双头蛇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它扑过来之前,身子跃起,迅速朝着墨思瑜所在的洞口跑去。 盘旋在树干上的双头蛇穷追不舍。 墨思瑜盯着这条大蛇,身子很粗,足足有碗口大,在七寸处犹如树干分叉了一般,粗壮的身子分出两个脑袋,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显得极其狰狞。 且行动迅捷,因为身子足够长,两个脑袋却配合的极其默契,从一棵树缠扰到另一颗树,很快就到了墨思瑜的跟前。 似乎发现了更美味的食物,这条蛇的脑袋摇摆的极其欢畅。 从小到大,墨思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变异的双头蛇怪,从前只是在古书里见过描述而已。 眼看着那条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扑过来,墨思瑜手里的藤条用力往树上一甩,借助着藤条的力道,身子腾空而起,很快就坐到了不远处大树的树杈上。 只是那树杈上面结了一串又一串白色的卵囊,里面快要破茧而出的虫蛹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小虫在蠕动。 墨思瑜抽出刀,将那一片虫蛹割掉,对着双头蛇的嘴巴扔过去。 那双头蛇嘴巴一闭,就将一堆有毒的虫蛹吞咽了进去。 第3427章 养蛊虫的天然场所 墨思瑜一甩藤条,细细长长的藤条将那条蛇的嘴巴死死的缠住,双头蛇见状,另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脑袋立即朝着墨思瑜直冲过来。 墨思瑜握着削尖了的树枝,奋力一跃,身子腾空而起,落下的时候,尖锐树枝的一端深深的扎进了双头蛇的眼睛里。 墨思瑜另一只手上的短刀不小心隔开了捆绑着另一个蛇脑袋的藤条。 那条蛇疼的疯狂滚动起来,脑袋拼命翻滚着,将附近一片树木都扫断成了两截。 墨思瑜踩着的树枝承受不住这股力道直接断裂开,墨思瑜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坠落...... 双头蛇因为太过疼痛,蛇身也重重的掉落下去,眼看着那条蛇的庞大的身子要将墨思瑜整个人埋在里头,墨思瑜手里的另一根藤条用力甩出去,勾住了另一边大树的树枝,身子迅速的攀上了树干。 她站在树干上,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双头蛇如沉重的巨石一般,坠入到了下面,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对付这些体型巨大的蛇,墨思瑜早就已经有经验了,这种蛇的蛇皮如铠甲,很难刺破,不如对准蛇最柔弱的部位,比如眼睛这种地方用力刺下去,虽然要不了这条蛇的命,但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到底,摔死也很正常。 若是侥幸活下来的,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寻到半山腰寻仇了。 墨思瑜借助藤条的力道,身子如灵猴一般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之间穿梭而过,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岩石板上坐着,继续削树枝做弓箭。 不经意瞥了一眼山谷底下,只见双头蛇坠落下去的地方,一堆枯树皮颜色的东西在蠕动着。 墨思瑜视线好,定睛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刚孵化没多久的小蛇。 或许是因为食物短缺,周边还有几条粗壮的大蛇围拢在这些小蛇的周边,正在吞噬这些刚出生不久的同类。 墨思瑜已经从一开始的毛骨悚然到现在的处变不惊了。 这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小小一株植物,一个不留神,分泌的毒液说不定会毒死身高体壮的虎豹,而小小的毒蛇,说不定会成为大蛇和别的东西的口中餐...... 唯一出现在这里的意外,便是墨思瑜了。 墨思瑜盯着底下的一幕,思索着,这里不仅是强者为尊弱者丧命的地方,还是养蛊虫的天然场所。 这些毒蛇相互吞噬,总会出现一条最强壮的毒蛇,这些毒虫相互残杀,总会有最强的毒虫出现。 这些毒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进化,在厮杀中生存下来,生命力必定是最顽强的,弱者已经全部被淘汰掉,变成强者的食物了。 难怪这里会成为月城的禁地,任何一个普通人进来,都只能成为这里毒虫蛇蚁的盘中餐,最终腐烂成大树底下的肥料,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可令墨思瑜想不通的是,这里如此凶险,大祭司却只是命人封起来,将这些地方隔绝出来,不允许百姓踏入,一旦这里的生物链被打乱,这些东西不再受控从四面八方逃窜出来,危害周边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第3428章 闯入禁地 如此大的隐患,要么就将月城的百姓迁移到别的安全的地方,要么,就不允许这些毒物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肆意滋长,否则,总有一天,会危害到月城里的百姓...... 亦或者,一旦这里最强的毒物被有心人控制,若是那人心术不正,如瘴气林里的巫师一般,用活人和这些毒物来炼制药人和毒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应该知会哥哥一声,跟哥哥商量商量。 毕竟,这片禁区一眼望不到头,实在是太大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从山上被人两掌打下来的,却不知道哪里还有新的出路,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实在是太高,可若是想要寻找新的出路,也有些困难。 如今万物复苏,毒蛇毒虫开始拼命繁衍,这座山林简直危险重重,可墨思瑜也不想从春天一直待到冬天...... 说不定等到她从这里出去,已经跟原始野人没什么区别了。 她将披散下来的长发拢起来,用削好的树枝当成发簪将长发挽的扎扎实实。 脸上的人皮面具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已经裂开了,她早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本来白皙的小脸,已经在阳光的暴晒下染上了淡淡的蜜色。 身上黑色的夜行衣已经破破烂烂,裹胸布也短了长长一截,剩下的部分只能勉强遮挡住胸口。 墨思瑜用野兔的皮毛给自己弄了一双轻便的鞋子,原本跟哥哥恢复通信之后,是希望哥哥能弄些衣服过来的,可白貂实在是太小了,带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墨思瑜回到山洞里,俯身看着水里的倒影,盯着这张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小脸,怅然若失:“不知道言兄若是知道楚思思姑娘就是我,我就是楚思思姑娘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生气我骗了他那么久?” 正思索着,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滚滚浓烟远远的从对面的密林里升腾而起。 墨思瑜趴在洞口,看着远处的动静,“什么情况?难道有人闯进了禁地不成?” 是谁这么大胆,如此不要命的进来送死? ...... 禁地大门处。 两座沉重的石门被好多个护卫齐心协力的朝着两侧划开,入口就在眼前,楚初言站在门口往里望去,长长的宽宽的一条道理直通到密林深处,两旁的青草翠绿,鲜花姹紫嫣红,煞是漂亮,仿佛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楚初言蹙眉,心想,上次和余兄一同给小蛇王放生,去的是禁地的另外一面,周边潮湿腥臭,跟这里一比较,简直就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楚初言不解,为何那边如此恶劣的环境没有设防,这里看着如此美好,却偏偏设置了这么大的两道门,将这里直接封死了? 青木瞥了身侧的楚初言一眼,冷哼一声,抬脚率先迈入里头,叮嘱道:“越是看着风平浪静的地方,大家越是要小心防备。 就是因为有凶兽镇守,附近才会如此平静。” 他扫了眼跟她并肩而立的楚初言,语调里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楚小少爷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真是令本公子佩服啊!” 第3429章 曲子不奏效了 楚初言见到青木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阴柔的过分了些,并非什么正直阳光之人,本就不喜,此时听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也懒得回答,只是警惕的看了看周边,低头看着地上,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还没走多远,便听到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刚才还平静的周边无端端的刮起一股阴风,吹得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青木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摆阵。” 训练有素的护卫很快围拢成一圈,后背抵着后背,摆成了星月阵形。 等到那场阴风吹过,还没合拢的石门外已经响起了尖叫声。 楚初言定睛一看,就见一条巨大的双头蛇高高仰着头颅,从密林里窜出来了,似乎被闯入这里的人惊扰了。 这条双头蛇体型极其巨大,肚子鼓鼓胀胀的,是一条母蛇。 弓箭已经对准了那条双头蛇,可射到双头蛇的身上,却犹如挠痒痒一般,根本就伤不了它。 庄青云退到了青木身后,问:“怎么回事,这蛇似乎有些不对劲。” 青木将哨子放在唇边,吹奏了一会,却见这条蛇越发暴躁了,直接朝着人群飞快的滑行过来。 庄青云拽着青木往后退:“你小心点,大祭司教给你的曲子不奏效了吗?” 面对双头蛇的进攻,青木左躲右闪,“雄蛇死了,只剩下快要生产的雌蛇,我们又一不小心闯入它的地盘,它已经不受归元曲的控制了。” 等到那条蛇靠近入口的时候,石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惊叫恐慌声,也断绝了已经进入禁地内的人反悔的机会。 楚初言听到青木的话,满腹疑问:“既然归元曲不能彻底控制这些东西,那若是这里的凶兽都不听从归元曲的号令,出了禁地,该如何是好?” 青木冷哼:“此事只有大祭司才能给你答复,本公子也不清楚。” 庄青云眼见着身边好几个护卫都进了双头蛇的嘴里,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这东西不弄死,我们所有人都要埋葬在这里了。” 说着,便从背包里摸出一颗黑色的圆圆的东西,用力朝着双头蛇的嘴巴投掷过去。 青木正要阻止:“不可贸然使用炸......” 没等他的话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蛇身子彻底爆炸开,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整个密林里传来各种悉悉索索的声响。 双头蛇彻底倒在地上,身子在草坪上一阵翻滚,肚腹被炸开,里面的蛇蛋滚落出来,黏腻的液体洒落一地。 有人身上被毒液飞溅到,立即掏出解毒丸,吃了好几颗。 楚初言也有些狼狈,掏出一粒解毒丸,咽了进去。 青木见状,调整休息了片刻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往前走,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那种悉悉索索的声响。 楚初言走在最后,看着青木远去,忍不住返回去,又看了一眼已经被炸死的双头蛇,不看不知道,一看登时头皮发麻。 只见好多如蛆虫一样的浑身无骨的东西,拖着黏腻腻的肥胖身子从草丛里拱了出来,正在啃噬那条蛇的内脏和蛇蛋...... 第3430章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楚初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止不住的想要呕吐出来,提着长剑,赶紧往队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刚才一起打双头蛇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恶心到反胃的感觉,可见到那些软体的黏腻的,嘴巴张开比身子还大的怪物,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东西吞噬了蛇蛋,就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形状,吞噬了蛇的内脏,就变成了内脏的形状。 他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了,面对这种情形,别说见所未见了,简直闻所未闻。 若是这东西再大一些,将死了的护卫吞噬进去,会不会变成一个人形的怪物? 简直无法想象。 但愿余兄没有遇到这些恶臭的东西。 双头蛇过后,后面的路都还算顺畅,偶尔出来一些怪里怪气的东西,也很快就被解决了。 入夜。 护卫们在林子里燃了一堆火。 庄青云叮嘱:“晚上休息的时候,轮番守夜,不可离火太远了,务必注意安全。” 有经验的护卫曾经跟着青木进来过禁地采摘药材,可有些护卫却从来就没有来过,倒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最大的怪物已经解决了,一路走来又风平浪静,连毒株都没有遇到几根,压根就没将庄青云的话放在心上。 楚初言坐在石板上,抱着自己的长剑,在篝火旁闭目养神。 有人靠着树干坐着,有人睡在地上的枯树干上,还有人在守夜,青木和庄青云背对着背坐着,靠在一处,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青木突然站起身,以篝火为圆心,在护卫的外围洒了一圈药粉,才道:“可以安心休息了, 众人赶了一整天的路,都累得慌,因为有护卫守着,其余的护卫便放松了警惕,倦意上涌,都昏昏欲睡。 楚初言也觉得有些困倦,将长剑放在地上,双手握着剑柄,额头抵在上面闭目养神。 夜晚万籁俱静,能听到风吹拂草地的声响,幽幽的气流一声漫过一声,仿佛吹气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靠着树干的护卫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手指拼命摸着后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突然口吐白沫,就这么咽气了。 众人都开始惊惶起来,多燃了几个火把,青木将死去的护卫翻转过来,看到那人的后颈处已经血肉模糊了。 楚初言将火把移到树干上,就见树干上挂着一串一串密密麻麻的虫卵,有的虫卵正在孵化,从上头掉落下来。 楚初言的火把凑过去,将树干上所有的虫卵烧了个干净,提醒道:“大家注意一些,这虫子毒性很大,一点黏液滴落到皮肤上,身体就会被腐蚀......” 众人一听,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一个个赶紧从地上站起身,生怕自己沾染了这些东西,挪到了树林之外。 有人尿急憋不住了,往暗处靠了靠,解开裤袋才刚蹲下,只觉得不对劲,伸手用力一抓,仿佛抓住了水囊,用力一捏,满手黏液,吓得裤子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的到了篝火旁。 楚初言将火把伸到那人的跟前,就见他的手里捏着一个软软的,挪动的,跟蛆虫一样的皮囊...... 第3431章 楚初言相信自己的直觉 楚初言的视线落在路边茂盛的草丛里,脑海里回想着白日里见到的那一幕,胃里那种翻涌的感觉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胆子小的护卫都抱团走在一处,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大意,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庄青云整个人如临大敌的看向青木,问:“这是什么东西?” 他也跟着秦无言和青木来过这里,可前几年进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这短短几年的时间,怎么多出来了这些恶心又可怕的东西了? 青木上前几步,往草丛里洒了一把药粉,从篝火堆里拿起一根燃着的树棍,往草丛里扔去。 只见火苗一下子蔓延开,将这一片青草全部烧成了灰烬,火势随着青草蔓延开,借着火光,能看到里面那些来不及躲起来的白色的如蛆虫一般的东西从草丛里转出来,蠕动着往远处跑去了。 在蠕动的过程中,若是看到前面有比自己个头小的同伴,便一口吞噬进去,身体的体积便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 最后,一路上那么多的软体动物都被吞噬的差不多了,体积最大的那个软体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如虫子一般在地上滚动着,突然就长到了一米左右的大小。 众人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了。 庄青云站到了青木身后:“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也太可怕了,如果它吃了人,会不会变成人形?” 青木不说话,只是眸色变得幽深了一些,他望了望前方,突然就不愿意往前走了。 大的巨型的动物虽然危险,但铲除了便能畅通无阻的往前走,可这些天然蛊虫却是防不胜防的。 谁知道这水里,草丛里和树梢上会不会有这些东西。 一旦被缠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青木将一把药粉洒在那蛊虫的身上,趁着蛊虫来不及逃窜,直接将一根燃烧着的木棍插进了蛊虫的身体里。 蛊虫头顶上的脑袋突然张开一个大大的嘴巴,露出细小的尖锐的牙齿,发出小孩惨叫一般的声响,听的人心里毛毛的瘆得慌。 青木叮嘱道:“这东西是天然蛊虫的其中一种,擅长吞噬,大家都要注意一些,要是有人害怕,不想进去了,也不要勉强,原路返回去吧,只要发射了信号弹,大门自会有人替你们打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里惶恐,可跟着青木远远比自己单独返回要安全得多,至少大家在一起,还有活着的希望。 返回的途中,万一遇到了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青木见没有人返回,便道:“这里不安全,径直往前走吧,等天亮了,找一处安全点的地方休息一下......” 众人只得跟着青木和庄青云继续往前走。 楚初言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举着火把,打量着四周,视线若有似无的从青木身上略过,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青木这个人看似正常,可真要说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出一个理由出来,楚初言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3432章 楚少爷如此情深义重 从天黑走到天亮,到了岔路口,分出好几条道来,树上的花很鲜艳,果子红艳艳的,香味格外的诱人,看着简直垂涎欲滴。 走了一晚上的路,众人又累又饿,干脆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背靠着背休息起来,有人吞咽着口水,跳起来摘下几个红果果,想吃又一副不敢吃的样子:“这东西闻着就香,不知道能不能吃?” 青木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似乎压根就没听到。 庄青云用手肘戳了戳他:“你是医者,这东西能吃吗?能吃我们就吃点,不能吃就不吃啊。 这河里的水大伙是不敢喝的,这树上结的果子要是不能吃就可惜了。” 青木却只是睁开眼瞟了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这里的人,除了你跟楚家小少爷不懂医毒,每个人都懂,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问我?” 庄青云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道:“你们也是医者,自己判断能不能吃便好。” 听青木和庄青云如此一说,这些人立即活泛了起来,纷纷开始拿出医者的工具试果子是否有毒...... 楚初言总算找到了哪里不对劲,大祭司派进来的人,虽然都学过医术和毒术,可这些人对青木似乎极其忌惮,生怕哪一句话便得罪了他。 大祭司不在,青木便是这些人说一不二的领头者,就连代表着大祭司的庄青云也比不过。 果子有毒,一片唉声叹气声。 楚初言道:“余兄曾经说过,但凡是天然的场所,有毒物,便能有克制毒物的药物在附近,万物都是生生相克的,大家可以找一找,看附近有没有解这种毒药的药草。 若是找到了,这果子便能吃了。” 护卫朝着楚初言看过去,有人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去附近采摘各种草药,忙得不亦乐乎。 青木睁开眼,瞟了眼楚初言,“楚小少爷跟余公子在一起,倒是学了不少医药方面的常识......” 楚初言笑:“耳濡目染而已。” 青木站起身,抬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楚初言:“......” 庄青云看着青木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楚初言忍不住问:“青木公子,这果子是有毒的。” “本公子身上养了血蛊,这点毒对本公子来说,算不得什么。”青木侧头看向楚初言:“余公子的身体也是如此,不知道楚小少爷是否知晓?” 楚初言当然不知晓,他摇了摇头。 青木唇角轻勾:“楚小少爷不仅对余公子一无所知,还对禁地一无所知,凭着一腔孤勇闯进来,找不到余公子誓死不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余公子知晓楚少爷如此情深义重,必定会等到你来这里救她,祝楚小少爷你好运。” 楚初言:“......,承青木公子吉言!” 楚初言听的出来,青木的言语里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笃定,他隐隐觉得余兄必定在这一片地方,但他却不知道如何找起...... 有人递给楚初言几根药草和两个红果子,“吃吧,混着这解毒的药材一起吃,味道还不错呢。” 楚初言环顾四周,将果子用帕子擦了擦,咬了一口。 第3433章 谜团一个接一个的被解开 一股甘甜从喉咙滑入,两日来被死亡笼罩着的紧绷的神经有了片刻的放松,楚初言抬眸望着远方,只看到远远的高高的树丛之间似乎有一道身影飞快的从树梢上略过,转瞬间不见了踪影,楚初言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楚初言盯着远处高高的树梢,心想,难道这禁地还有野人存在不成? 果子吃完,楚初言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啃了几口,艰难的吞咽下去,看着不远处的潺潺流水,打消了去取水喝的念头。 他又从树上摘下了几个果子,采摘了几株药材,便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头上闭目休息。 赶了整晚的路,又担惊受怕,除了青木,跟随的护卫一个个都有些疲惫,也不敢随意走开,都在路边横七竖八的躺倒,就地休息了。 跟晚上相比,还是白日里更安全一些,至少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逼近的时候,能一目了然。 可短暂的一觉醒过来,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阴沉沉起来,空气里的湿气越聚越多,河面腾起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雾气。 终于,大雨倾盆而下。 护卫赶紧披上了蓑衣,一个个狼狈的等着这场大雨过去。 楚初言睁开眼,往河面望去,雨打风吹后,纷纷扬扬的花和果子从高高的树上掉落到水面上。 河水里跃起的鱼儿精准的从水面跳出来,张开大嘴,将果子吞入腹中。 楚初言眉眼微沉,这些鱼他太熟悉了,当初想要送余兄出月城,在峡谷里寻找出路的时候,差点被这些鱼拖入水中当成美食。 楚初言不仅将这利齿鱼的模样清清楚楚的记在脑海里了,甚至还让护卫从那处水域里舀了几条带回了楚府的大水缸里养着,最后给养死了。 余兄一番查探,发现是水质不同。 水域里的水才适合这些利齿鱼的生长,而平时吃喝的井水和淡水,并不适应这些鱼的生长。 有护卫看到那么多条鱼跳跃起来的这一幕,内心里蠢蠢欲动: “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要是干粮吃完了,早晚会吃别的东西,不知道这里的鱼味道怎么样。” “这河水看似如此平静,却没料到下个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要不要先去河边看看?” “走吧,今晚要是饿了,正好烤几条鱼吃吃。” ...... 楚初言将视线从河面上收回来,落到身边这几个送了果子和药材给他的年轻护卫身上,提醒道:“这不是普通的鱼,是利齿鱼,很残暴,活人掉入水里,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转瞬间就能被撕扯的只剩白骨......” 护卫被楚初言吓住:“不会吧,这......” “它们有牙齿的,你们可以离得近一点,看的仔细一些,但千万不能下水。”楚初言闭了闭眼,曾经想不通的事情,此刻被他串联起来,似乎通通有了答案。 父亲为何不让他调查祭司府,也不让他追查水域里那些死去之人的下落。 瘴气岛上为何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毒物。 祭司府内那些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似乎都因为进入了禁地,这些谜团一个接一个的被解开了。 第3434章 不可能有形单影只的活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大祭司秦无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凭着秦无言的手段,这处令百姓惶恐又忌惮的境地,原本是可以焚毁的,却在短短的时间之间,发展到了这般。 若是他猜的没错,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天然的养蛊场所,昨晚遇到的那些蛆虫一样的东西,便是最低等的蛊虫。 正沉思着,身边传来阵阵嘘声。 楚初言回神,顺着护卫们的视线,抬眸朝着河里看去,就见一只飞鸟不小心掉落在了水面上,瞬间被那些鱼撕扯的只见羽毛和鲜血了。 可能是食物不充足,有可能是被血腥给刺激了,这些利齿鱼竟然开始相互残杀相互啃噬起来,大雨虽然褪去,可水面却涌起剧烈的水花。 护卫目瞪口大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只有青木神色如常,早已经见怪不怪。 地面多了泥泞,走起来有些困难,楚初言砍了一截树枝拄在手里,时不时刮一下脚上的湿泥,上坡的时候当成了助力。 护卫见状,纷纷学着楚初言的样子,砍下一截截的树枝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绕过河道,天气逐渐明朗了起来,青木道:“那边是一处蛇山,我们若是掉在里头,便是掉在了蛇窟里,所以要绕过那座山,往另一个方向走。 等到了树林,我会召唤来麋鹿,到时候,脚程就快多了。” 听到青木能召唤麋鹿,众人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夜晚,一行人燃了篝火,不敢睡觉,围拢在一起,聊着天: “楚少爷,这地方如此古怪,我觉得余公子不可能会在这里的。” “就算在这里,怕是也活不了几日。” “这一路走来,还没深入禁地,我们的队伍里就死了好几个人,若是返回去,说不定连尸骨都没有了。” “河水有吃人的利齿鱼,草丛有吃人的蛊虫,这里的果子和药材虽然也多,但也不敢乱碰,前方还有蛇山,就算余公子在这里,说实话,我们也无从找起......” ......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枯树枝。 没有进禁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和一点幻想,可进来之后,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里压根就不可能有形单影只的活人。 就算侥幸有,也活不了多久,最后很大可能会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 毕竟这么大的地方,他们走了这么久,却连草丛和密林都不敢去,能怎么找人? 可楚初言依然有些不甘心,总觉的除了这里,余兄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了。 一路惊险,楚初言跟着青木和庄青云往前走,经过千辛万苦,到了蛇山。 正值春暖花开之际,郁郁葱葱的草丛里,往前走两步,冷不丁便会踩到一条孵化不久的小蛇。 护卫身上带了药粉,可雄黄粉也是有限的,队伍越是往里走,密密麻麻的小蛇挂在树枝上,堆积在石缝了,从洞口里涌出来...... 护卫还好,庄青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特别是树上挂着的好多条蛇突然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正好砸中他的的时候,庄青云崩溃了...... 第3435章 难不成是言兄过来了 庄青云手忙脚乱的将那一团团的滑腻腻的恶心的东西扔出去后,奋力一跃,跳到了青木的后背上,“这蛇也太多了,我好像被咬中毒了,现在浑身发软,你背着我走吧......” 青木站定,将庄青云从后背上扒拉下来,检查一番后,发现他压根就没被咬伤,只是脸色惨白,确实被吓住了,不紧不慢的解开身上的长笛,“我赶走这些东西便是了。” 说着,他将长笛抵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庄青云松了一口气,嘀咕:你就不能早点赶走它们?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想到墨思瑜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归元曲。 他竖起耳朵,一瞬不瞬的听着,将曲调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果然,那些树上的,地上的蛇群仿佛接受到了命令一样,缓缓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滑去,脚下的蛇一下子少了许多...... 庄青云扯着青木的衣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青木一边吹奏长笛,一边快速的往前走。 蛇山不大,翻过去便能召唤出驯养在丛林的麋鹿了...... 长笛声悠扬,在整座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的绵长,特别是天色渐沉,迷雾升腾,山底下仿佛被笼罩在云雾里。 墨思瑜听到长笛声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万籁俱静的时候。 她的山洞里燃着一堆火,将栗子扔进灰里烤,烤熟了就用小棍子扒出来,冷了后扔给小白貂拨开,吃的不亦乐乎。 山洞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和各种各样的草药,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竹筒里装满了药粉,自己制作的弓箭挂在石壁上,嘴里哼着小曲,可能是因为吃饱喝足了的缘故,心情似乎十分舒畅。 远远的长笛声传来,墨思瑜侧耳倾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地方,除了她,还有谁有闲情逸致吹长笛? 再一听,果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将栗子扔进嘴巴里,咀嚼了几下还没吞咽下去,断断续续的长笛声继续传入耳膜里。 她愣了一下,靠近洞口,夜晚的风透着凉意,微微吹拂而过,将悠扬的长笛声送进她的耳朵里,千真万确,不是幻听。 “有人来了?!”墨思瑜走到岩石板上坐下,往下面张望,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哥哥:“难不成是哥哥知晓了我的下落,特意带人进来寻我了?” 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今日才收到哥哥的来信,听闻她生活滋润,没有性命之忧,似乎笃定她能活的很好,只让她好好照顾身体,他想个法子让人来寻她,并未说一定要亲自过来寻她...... 不是哥哥,那还有谁? 大祭司那种人,是不可能为她冒险的,难不成是言兄过来了? 想到楚初言,墨思瑜的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底下被浓雾笼罩着,白日里那一片红海的地方,有一条朦胧的火光如游龙一般在缓慢的移动,虽然看不真切,可那长笛声,却真真切切的从那边飘了过来...... 寂静的林子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这种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墨思瑜回到洞里,拿起一根燃烧着的火把往地下扔下去,火光一路往下,短暂的光芒将底下的丛林照亮...... 第3436章 那人在这洞里待了多久 墨思瑜看到底下有蛇阵在乐声的作用下正在往这边迁移,还有一些长蛇绕着树干,往她这一片区域过来了。 墨思瑜可不想自己睡到天亮起来,睁开眼就被一群毒蛇包围,她掏出骨哨,放在唇边,也吹奏了起来。 尖锐又带着攻击性的哨声响起的时候,原来温顺的蛇阵突然凌乱起来,被两股乐声控制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迁移。 墨思瑜盘腿坐在岩石板上,气沉丹田,哨声越发高亢起来,将长笛声压制的死死的,那些原本朝着她的方向迁移的蛇阵纷纷调转了方向,往另外一边的丛林去了...... 等到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远去,墨思瑜便知道蛇阵在附近消失了,她才收了骨哨,返回洞口,喝了几口水,躺在了药草堆里。 墨思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睁着眼睛,借着燃着的火的微光,盯着洞里的岩石,或许是看的太过仔细,只见山洞斑驳的岩石上,那些杂乱无章的划出来的痕迹似乎是月城古老的文字...... 月城遗留下来的文字带着古老的印记,不同于现如今流通的文字,有些甚至带着月城这座城市里古朴的特质。 墨思瑜缓缓坐起身,从火堆里抽出燃着的火把,凑近岩石壁,指腹从那些斑驳的用刀雕刻下来的划痕下一点点的扫过,断断续续的辨认出了这些字迹大致的意思:“我要杀了庄怀森。” 墨思瑜愣了一下,在记忆里仔仔细细的搜索了好久,也没有记起庄怀森是何种人物。 继续往下看,诅咒越发恶毒起来:“庄明言我要把你五马分尸。” “庄明豪,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埋在这万亩蛇山里。” “庄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 庄家? 墨思瑜看着上面不知道是用刀还是用石块在岩石壁上刻下来的字迹,哪怕穿越过了岁月的痕迹,被时光沉淀下来,依然能从字里行间里看出当事人悲愤到绝望的心情。 墨思瑜缓缓想了起来,整个月城,似乎就只有一户姓庄的人家,曾经的世家如今只剩下一个人。 庄小钰,便是庄家唯一还存在的活死人。 原来这个洞曾经有人跟她一样,在里头待过,她在洞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半根骸骨,就是不知道那人是活着离开了,还是葬身蛇腹了,也不知道那人在这洞里待了多久...... 墨思瑜将火把扔进火堆里,重新在药草堆里躺下,夜色渐浓,她终于抵抗不住倦意,昏昏睡去...... 跟墨思瑜相比,底下那些护卫的日子就凄惨太多了。 青木好不容易才将蛇阵用长笛声驱赶开,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身后跟着的所有人提着的心才刚落下,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哨声。 哨声尖锐高亢,一开始跟长笛声还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可渐渐的,那哨声仿佛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渐渐将长笛声压了下去...... 那些还来不及离开的蛇躁动了一会,便不听指挥的掉转了方向,往另外一个地方离开,青木的长笛瞬间失去了控制权...... 第3437章 余兄没有死 突如其来的哨声犹如紧箍咒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脑门上,青木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全力以赴的吹奏下去,他停在原地,跟那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的哨声对抗着,一直到口吐鲜血,彻底败在哨声之下...... 庄青云扶着青木,见他一口血呕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公子,你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身后的护卫也一脸懵逼,这世上除了大祭司以及被大祭司手把手传授了归元曲的青木公子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人会操控蛇阵? 甚至比青木公子还要厉害那么多? 简直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何等高人,等等,这究竟是人吗? 护卫们看到吐血虚弱的青木,心里一个个的闪过惊惶之色。 只有楚初言,在听到熟悉的骨哨声时,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连呼吸都窒住了。 余兄没有死,余兄果真在这片禁地里。 楚初言恨不得站在山头呐喊几声,将刚才吹骨哨的人叫喊到跟前来。 他听了半响,任凭冰凉的软体长虫从脚背上缓缓爬过,也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听着骨哨声的来源。 可惜,整座山里都回响着乐声,他实在是分辨不清这骨哨声究竟是从哪个地方传过来的。 前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淡淡的血腥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楚初言总算回神,快步上前,走到青木和庄青云面前。 青木本就有些白的脸色此时已经青白交加,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唇角边挂着一丝血迹,一眼看上去,被反噬的很厉害。 楚初言问:“青木公子带了药吗?吃了药会不会好一点?” 庄青云摇头:“你不懂。” 楚初言见状,便不好再问了。 他垂眸,视线无意中从青木的手背上扫过,只见青木的手背青筋爆出,手背上凸起一个接着一个的会移动的凸起。 楚初言想到墨思瑜曾经医治青木时发生的那些事,瞬间了然。 刚才的骨哨声,催醒了青木植入体内的蛊虫,蛊虫躁动起来,他的身子承受不住了。 楚初言移开目光,突然在青木面前蹲下了身子,“公子,我背你走吧。” 青木抬起指腹,擦拭掉唇角边的血迹,没有动。 楚初言道:“蛇阵已经离开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快点翻过山头,等到了山林尽头,进入丛林,公子便能召唤出麋鹿,我们所有人就安全了......” 庄青云一听,也跟着催促:“楚小少爷说的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这破对方,实在是太特么的吓人了,庄青云宁愿跟在秦无言身边经历刀光剑影,也不愿在看到那些堆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花花绿绿在眼前蠕动的蛇群...... 想到那些蛇群,他到现在还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青木还在犹豫不决,庄青云已经不由分说的,双手伸进青木的腋下,用力将他往上一提,放到了楚初言的背上,拍了拍楚初言的肩膀:“楚小少爷,等到了前面,换我来背,快走吧!” 走的越快越好! 身后的护卫也跟庄青云一个想法,趁着蛇阵转移,一个个脚程走的飞快,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样,马不停蹄的小跑着。 第3438章 早就被余兄掌握了曲子精髓 护卫一个接一个的换着背青木,等到天色蒙蒙亮,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蛇山,到了蛇山跟丛林的交接处...... 远离了那坐山头,内心里的恐惧逐渐褪去,这些人一个个的倒在石头上休息,吃干粮的吃干粮,吃果子的吃果子,顺便还聊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那哨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你们听出来了吗?” “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呢,听不真切。” “这禁地莫不是还有高人潜藏着吧,否则,如何解释这件事?” “谁知道呢,如果真有高人,希望余公子能被高人所救,还好端端的活着被我们找到,也不枉我们冒着性命危险进来一趟。” “若是没有遇到蛇阵,凭着余公子精湛的医术和身手,想要活下来应该不难吧,这个季节,这里遍地都是甜美的果子,摘下来也是能果腹的。” ......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青木的心坎里,他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再次惨白一片。 庄青云将护卫递过来的果子擦干净后,递给青木一个,又扔给楚初言一个,叹道:“昨晚那吹哨的高人,也算是厉害了,她究竟吹奏的是什么曲子,竟然能压制住大祭司传授给公子的归元曲?” 青木眼神不善的扫了楚初言一眼,问:“从昨晚到现在,楚小少爷神情恍惚一声未吭,难不成是觉得昨晚吹奏之人便是余公子?” 楚初言敛了神色,不置可否:“既然这里还有别的吹奏之人,说明禁地还有活人存在,昨晚那人,未必便是余兄。” 他没有否认昨晚吹奏的人是余墨,但也没有肯定那人就一定是余墨。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令青木皱了一下眉:“听闻余公子也通音律,难不成也会归元曲?” 楚初言四两拨千斤:“可昨日那曲子吹奏的节奏跟您吹奏出来的并非一模一样,如何判定那便是归元曲?” 青木怔愣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他呐呐道:“也对,大祭司传授我归元曲的时候,命我练习了许多时日,才能达到如今的效果,这种曲子伤人伤神,从来就不可一蹴而就,必定是要常年累月的训练和领悟才有效果......” 闻言,楚初言却只是勾了勾唇角。 归元曲,早就被余兄掌握了精髓。 从前他只以为,这世上能用乐曲号令万物的人只有大祭司一人,如今想来,并非如此。 只要在乐曲方面有极高的造诣和领悟力,便也能如大祭司一样,提炼出归元曲的精髓,合理利用。 生搬硬套的曲子,在绝对的掌控者面前,是会被全力碾压,溃不成军的。 楚初言并不想暴露余兄也懂归元曲的真相。 休息了一上午,青木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些,他盘腿坐在石快上,将长笛抵在唇边,开始召唤麋鹿...... 楚初言侧耳倾听,这曲子吹奏的婉转柔和,半响后,呦呦鹿鸣声传来,不一会,从丛林里就跑出了成群结队的麋鹿...... 第3439章 只有这片地方能活人吧 护卫发出一阵欢呼,好似在山穷水复疑无路处突然转折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骑在麋鹿的背上总比双脚踏在这片可怕的土地上强一些。 有了麋鹿,这些人还不忘膜拜一下将麋鹿召唤出来的青木: “公子真是厉害,不仅能驱散蛇阵,竟然还能召唤麋鹿。” “公子不愧是大祭司最信任的医者,连召唤术都传授给了公子。” “我们什么时候能达到公子这般厉害,大祭司也会这么看中我们的。” “倒是不知道这林子里会有这么多的麋鹿,一人都可以骑两头了。” ...... 听着这些人兴奋的议论声,楚初言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好几头麋鹿身上都挂着伤痕,而有的麋鹿鹿角上还挂着蛇皮...... 青木的长笛声停住后,林子里头依然还有麋鹿往外涌出来。 场面一时之间无法控制,很快,就连庄青云也觉得不对劲了:“这些麋鹿,貌似受了伤,怎么一回事?” 青木想到昨晚尖锐的骨哨声,喉咙发痒:“昨晚的蛇阵,被赶入了丛林里,这些麋鹿怕是受伤了。” 庄青云不解:“可这片丛林,不是大祭司特意护起来的地方吗?” 庄青云跟着秦无言来过这里,只不过正是禁地的冬日凛冽之时,气温低下,山里寒凉刺骨,草木破败,一片萧条。 这些大大小小的蛇都躲在蛇山底下休眠,所以他从未见过昨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这片丛林里面,生长了许多竹子和天然克制毒蛇闯入的林木,还有一些毒株和毒物,以及仅存的一些小动物,这一片丛林在禁地算是相对和谐的地盘了。 可因为昨晚蛇阵的乱入,这些麋鹿似乎被从林木里驱逐出来了。 青木不得不上前,细细的查看了麋鹿的伤口,便让护卫一人选择一匹麋鹿骑上去,带着人往丛林里走去。 楚初言骑在麋鹿上,跟在青木和庄青云的身侧。 青木将长笛抵在唇边,再次吹奏了起来,乐器悠扬,丛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暴躁的麋鹿听到这些乐曲,纷纷安静下来,一行人缓缓的往前行走,越是往里,参天大树高耸,阳光从密林的缝隙中透射下来,形成圆润的光斑。 蛇阵离开了丛林,庄青云提着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这下好了,总算能好好歇一歇了,大家再往里头走走,小心生活在这里的豺狼虎豹,若是见着了也好,还可以烤点肉来吃吃......” 他不怕豺狼虎豹,只怕那些软体的没有骨头的东西,那些东西虽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也不容易使人丧命,但能恶心死人。 护卫闻言,看着环绕在周边的麋鹿,仿佛重获新生了一般:“如果余公子还活着,只怕只有这片地方能活人吧?” “应该是吧,别的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里算是快要深入禁地的中心了吗?” “再往里头走两天两夜,就到了禁地的中心了,我们就能从北边出去了......” “有了麋鹿,我们无论去哪里都方便多了......” ......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座丛林周边的情形...... 第3440章 难不成余公子真的在这里 青木突然侧了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初言:“楚小少爷,这片丛林的东南面靠近山壁,西边靠近蛇山,往北便是出口,我们就在这一片地方驻扎两日,稍作调整,你觉得如何?” 楚初言点点头:“一切都听凭公子的吩咐。” 青木唇角冷冷的撇了一下,“那就驻扎在这里吧,也能找找昨夜突然出现的吹哨者究竟是人是鬼?” 楚初言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盯着浑身溢着寒意的青木。 作为大祭司秦无言的御用医者,楚初言总觉得青木没有使出所有的本事对付这里的毒物,否则,这一路走来,也不会凶险重重,断送了好几条护卫的命。 只要不是驻扎在蛇山便好,庄青云已经命人寻找地方准备驻扎了。 护卫挑选了一处阳光灿烂视野空阔的地方,开始搭建雨棚,免得夜晚雨大,将篝火给浇灭了。 楚初言骑在麋鹿的背上,想了想,掉转了鹿头,往东南面走去...... 他从树上摘了几片嫩叶,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若是余兄能听到,必定会给他回应的。 可还没开始,幽幽的哨声再次响了起来,在整片丛林里回响,众人惊了...... 昨晚睡得太晚,墨思瑜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阳光已经晒到洞口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还没走出洞口,就再次听到低低的长笛声缓缓的响了起来,忽远忽近...... 侧耳倾听了半响,长笛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总算听的清楚明白了一些,可还没等到她锁住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长笛的声音便断掉了。 墨思瑜有些烦躁,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长笛声重新奏响。 她不甘心,将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声取出来,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不同于昨晚的尖锐,骨哨声悠扬婉转,只是一首普通的乐曲,在整个山谷和丛林里回荡着...... 楚初言仰着脑袋,怔怔抬头看着天空中,乐曲似乎从天上传来的,可抬头,却什么身影都看不到。 青木的脸色在努力的克制之中依然骤变了,握着长笛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庄青云却高兴了起来:“青木,这禁地果真有人,难不成余公子真的在这里?” 楚初言听了半响,骑着麋鹿突然跑开了。 庄青云赶紧命人追了上去:“快去看看楚小少爷,可不能让楚小少爷出事了。” 几个护卫闻言,骑着麋鹿追了上去。 半响过后,青木也顺着乐曲的方向,往楚初言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楚初言闯入一片竹林,挥起手里的长剑,砍了一根,在竹竿上挖了几个小洞,捣鼓一番后,回应一般吹奏了起来...... 墨思瑜听着回应,心里一喜,停下哨声,回到洞里,将里面用长藤编好的绳索捆到腰上,又带了几个竹筒绑在腰间,将长藤挂在树梢声,顺着竹笛声的来源找了过去...... 小白貂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后,在丛林间跳跃着,一路往下。 楚初言站在山头,吹奏了许久,一直到嗓子冒烟,喉咙如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起来,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了...... 第344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暮色四起,护卫跟在他的身后,去拉拽他:“楚少爷,不要在这里了,危险,回队里去吧,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危险的东西出来?” “是啊楚少爷,说不定明日这里就能看到人了,我们公子也说了,要在这片丛林里多驻扎几日的,有的是时间。” 楚初言仰着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你们先走吧,我再等等便好。” 护卫没法:“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走了。” “是啊,楚少爷,大祭司送我们进来,是为了护住您的安危的,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大祭司会生气的,您要是就在这里,我们也不走了。” 楚初言没法,只能翻身上了麋鹿背上,跟着他们一同去驻地。 如以往一般,青木在附近洒了一圈药粉,有了上次的经验,护卫连周边的树干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确保树上没有什么虫卵之类的,才安心的将蓑衣扑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下来。 篝火燃烧旺盛,原本打算守夜的护卫打着哈欠,抵抗不住沉沉袭来的睡意,倒在了同伴的肩膀上。 万籁俱静,只剩虫鸣。 青木站起身,朝着坐在石块上的楚初言缓缓走去...... 长笛的一端有利刃弹出来,在月光下闪着盈盈的冷光,青木看着拄着长剑,额头搁在握着剑柄的手背上的人呢,手里的长笛朝着楚初言的颈脖挥去...... 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人却突然拔出长剑,身子利落的往后翻去,挡住了青木的长笛。 楚初言眸底清冷的光芒闪烁着,看上去哪里有半点睡意。 “你没睡着?”青木言语里透着不可置信。 楚初言勾唇冷笑:“若是跟他们一样,毫无防备,就这么睡死了,这辈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只能葬身蛇腹,成为毒蛇的腹中餐了。” 青木站在石头上,身形修长,俊逸的面孔清冷淡然,犹如皎皎之月,又如高岭之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高洁。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却耍了手段,要置他于死地。 青木见他这幅模样,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挥舞着长笛,朝着楚初言攻了过去:“倒是没料到,楚家小公子的防备心会如此强。” 楚初言挥动着长剑,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从小走南闯北,祖父从小便教导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青木公子分明医术超群,毒术更是精湛,还能以身伺血蛊,可却任凭草丛里蛊虫横行依然无动于衷,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原来你是从一踏入禁地,便开始防备我了,本公子倒是小瞧了你。”青木见迟迟杀不了楚初言,没有在楚初言手里沾到丝毫上风,还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他另一只手伸入怀里,从里头取出一枚弹药,对准楚初言用力砸过去。 楚初言长刀竖起,一刀将那弹药劈开,随着一阵轻微的爆开声,浓密的烟雾迅速蔓延开,将楚初言整个人笼罩其中...... 青木的长笛穿过毒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冲过来,长笛顶端的利刃刺进了楚初言的胸口处...... 第3442章 余兄果真是遭了你的毒手 “就因为你,我手底下的护卫死了好几个人,你独自闯入禁地不要紧,想要拉着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你一起陪葬,还不如你一个人永远留在这里。”青木用力,握着长笛一端的手用力往前推去。 楚初言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无法睁开了,他本能的抬手,将长剑朝着前面刺过去。 青木见状,身子后仰,用力将长笛从他的胸口抽出来。 楚初言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另一只手握着长剑,闭着眼睛,索性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一边后退一边抵挡着青木的进攻。 夜色如墨,远处的篝火堆若隐若现,在密林里打斗,光线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楚初言不知道自己在往何方退去,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胸口处的血滴滴答答的流着,耳边是刀光剑影声和夜晚的虫鸣兽叫声以及呼呼的风声。 青木倒是没料到楚初言能坚持这么久,“中了我的毒烟,迟早都要死的,你就不要拼死抵抗做无用功了。” 楚初言冷笑:“身为大祭司身边的红人,难不成是因为余兄在医术上超越了你,让你生了毒蛇般的嫉妒之心? 余兄下落不明,难不成是你动的手脚?” 青木没吭声,只是手里的攻势越发凌厉了。 楚初言声音里已经透着虚弱了:“难不成被我猜中了,余兄果真是遭了你的毒手? 还是你以为,昨夜和今日听到的哨声,便是余兄? 她在禁地,并且还活着?” “你没必要知道了。”青木手中长笛的利刃再次落到楚初言的身上。 楚初言抬手,长剑划过青木的手背,青木手指不稳,飞起一脚朝着楚初言的肚腹踹过去,楚初言连连后退,退无可退的时候,脚底的石块松动,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坠去,只留下一声绝望的呼救声...... 青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往下面扔去,看到底下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赤血莲蛇王的洞穴,很好,你这样冥顽不宁的人最好的归宿便是葬身蛇腹。” 他说完,看到火折子熄灭,天地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后,才转身往回走。 手背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远远的能看到篝火依然在无声的燃烧着,借着微弱的火光,青木从怀里掏出药粉,洒落在手背的伤口上,又从怀里掏出帕子,将伤口一圈一圈的缠绑起来。 然后,拿起长笛,吹奏起来。 麋鹿仿佛听到了召唤,在这一片地方来来回回的走着。 青木觉得打斗的痕迹已经被麋鹿的脚印掩盖了之后,才盘腿坐在篝火前,将长笛放在腿上...... 经过刚才一番打斗,鲜血流出来,身体里的血蛊又开始翻涌起来,青木掏出银针,在手背上扎了好几针,才停下来。 弄好了这一切,疲惫才沉甸甸的朝着自己袭来,青木闭目打坐,陷入浅眠,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被踢下沟壑的楚初言一手死死的握着长剑,另一只手用力的攀在一块石头上,双脚在底下一阵乱登,泥土和碎石沙沙的往下掉落,惊动了花海里下的巨蛇...... 第3443章 听声音,恩人是一位姑娘 浑身如火一般通红的巨蛇抬起硕大的头颅,盯着那个在沟壑上飘飘荡荡的人,身子一点点的凑近,然后,顿住了! 楚初言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手里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他睁不开眼,连呼吸都是刺痛的,在身体继续往下滑落的那一瞬间,心想:“或许,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只是可惜了,还没有找到余兄,那哨声分明就是余兄的,余兄一定还活着。 他如死灰般的念头才刚涌上来,腰就被一道软软的东西用力缠住了。 楚初言的身子挂在沟壑壁垒上,伸手摸了摸,似乎是藤条编成的绳索一样的东西。 楚初言牢牢的抓着藤条,身子被人一点一点的往上拉。 或许是求生欲占了上风,楚初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的摸索着,攀岩在沟壑的壁垒上艰难的往上爬。 底下的赤血莲蛇王抬着高高的头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重新缩回了洞**。 一道纤细的手臂抓住了楚初言的手腕,奋力将他拉了上来。 月光微微亮,墨思瑜盯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少年,激动的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正要开口,就看到楚初言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摸上了她的肩膀:“这位恩人,多谢你救我上来。” 墨思瑜:“......” 墨思瑜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的嗓音颤巍巍的,透着一丝心疼。 楚初言:“......” 楚初言整个人怔住了,他想要摸上对方的脸,可察觉到这样不妥之后,立即收回了手,虚弱的开口:“不小心浸了毒烟。” 墨思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对方毫无反应,赶紧将腰上缠绑的藤条取下来,捆绑在他的身上。 楚初言因为失血过多,本就强撑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昏沉之中,“听声音,恩人是一位姑娘?” 墨思瑜咬着唇,低低的“嗯”了一声。 楚初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声音跟余兄倒是没有半点相似,可却有些像思思姑娘的声音。 楚初言笑了一下:“姑娘的声音,跟我弟妹的声音好相似。” 墨思瑜:“你弟妹?” 楚初言点点头,“嗯,我很要好的朋友的未婚妻。” 墨思瑜:“......” 墨思瑜本想解释什么,可对面的人却突然一头栽到了她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墨思瑜伸手探上他的脉搏,见他中毒很深,掏出金针,摸索着封住了他的心脉,然后,将人捆绑在身后,捡起地上的剑鞘,拿起楚初言紧握在手中的长剑,背着身后的人,将藤条甩到树干上,双脚往地上用力一蹬,身子攀在藤条上,跃上了树干,飞快的往半山腰爬去...... 等墨思瑜带着楚初言回到洞口的时候,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将楚初言放进洞里,又赶紧生了一堆火,这才转头看身边的人,只见他白色的长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混着血的衣衫上沾染了一身的尘土。 胸口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身上的衣衫好几处都被利刃划破,整个人狼狈凄惨至极...... 第3444章 那人对你,很重要? 墨思瑜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登时吓了一跳,楚初言虽双眸紧闭,却有鲜血从紧闭的双眸里流了出来,在眼尾处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墨思瑜立即往火堆里多扔了几根枯树枝,将火烧的更大更旺一些,用树叶舀了水,在白布上浸湿了,一点点的擦干净他的脸。 墨思瑜捏着楚初言的下颔,塞了一粒解毒丸到他的嘴巴里,灌了凉水,逼着他吞咽下去后,双手撑开他的眼皮,见他眼睛通红一片,眼膜已经被红血丝覆住了,用金针刺入他眼睛周边的穴位里。 打开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竹筒,倒了药粉在白布里,折叠裹住,缠绑在楚初言的眼睛上。 楚初言苏醒过来,正要抬手去摸疼的厉害的眼睛,手腕却被墨思瑜握住了:“你别动,我在给你的眼睛敷药,若是不及时敷药,你会变成瞎子的。” 楚初言的手收了回来。 墨思瑜又擦干净了楚初言的手。 楚初言低低的开口:“多谢姑娘。” 墨思瑜见他左一个姑娘,右一个恩人,突然就没有了坦白身份的心思,她抽出匕首,划开他被鲜血黏住的衣衫。 身上一凉,楚初言正想要问些什么,墨思瑜已经飞快的将他心脉处的金针拔了出来,没等他说话,再次按住他:“我在给你处理伤口,你别紧张。” 楚初言依言乖乖躺好,问:“姑娘可否告知我姓名?” 墨思瑜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内心:告诉你做什么,就算告诉你,又不能告知你真实的姓名,余墨和楚思思两个名字还不够欺骗你的? 墨思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这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过来的。” “来寻一个人。”楚初言说完,抬手按了按眼睛前的白布,本就虚弱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惆怅。 墨思瑜试探的问:“那人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楚初言语气坚定。 墨思瑜:“......” 墨思瑜顿了顿,又道:“这里如此危险,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怕,当然怕。”楚初言深吸了一口气:“我上有父母还未来得及尽孝,下有责任还未来得及承担,我也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可那人就这么杳无音讯了,我若是不找到她,这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悔恨里。” 墨思瑜:“万一没找到呢?” “没有找到,我便不离开这里,若是我死了都没有找到她,那便是我的命了。”楚初言的话刚落音,就察觉到两片温温软软的唇落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眼睛看不见,身体的触觉就会越发灵敏。 楚初言身子僵住,不自觉的抬手,摸到了正俯身在他胸口处的脑袋。 墨思瑜看着他胸口处流出来的发黑的鲜血,樱花色的唇贴在他的胸口处,正一点一点的将伤口处的毒血吸出来...... 墨思瑜直起身子,跑到洞口,将毒血吐到洞外,返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初言原本白皙的身子突然就变成了血红色。 墨思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怎么回事?是离火堆太近了被烤红了,还是毒性发作了?” 第3445章 你是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墨思瑜跪坐在楚初言的身侧,一手握住他的脉搏,另一只手的掌心覆上他的额头,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滚烫,发烧了吗?” 楚初言闭着眼,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压根就不敢吭声。 长这么大,除了在锦城天恩寺的清水池里不小心非礼勿视过之外,这辈子再也没有跟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了。 尽管,眼前的人是在替他清理伤口的毒血。 可楚初言却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他浑身都紧绷起来,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墨思瑜只觉得奇怪,这人不吭声,难不成是晕过去了? 可这也不像是晕过去的样子啊? 墨思瑜把着脉搏,只觉得这人心跳加速,跳动的极其快速,至于别的,貌似跟刚才的脉象没有多大的区别。 墨思瑜收回手,将楚初言抱到离火堆远一点的地方,放在了缝制起来的兔毛上,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墨思瑜往他的胸口处洒了药粉,又清理好他别处的伤口后,往他身上搭了一件衣衫:“只是有些发烧而已,过了今晚,大概就好了。” 她在楚初言身边的药草堆上躺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夜半时分,她被吵醒了。 楚初言极少说梦话,可受伤发烧的楚初言似乎陷入了梦魇里,睡的极不安稳,一直在叫着“余兄,余兄。” 墨思瑜撑着手臂坐起来,盘腿坐在楚初言身侧,微微凑近了脑袋,看到他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身上的温度虽然依然有些高,但已经开始慢慢往下降了。 “余兄,危险。”楚初言突然抬手,手指在半空中用力一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人。 墨思瑜赶紧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在掌心里。 楚初言抓住了她的手,还用力的捏了捏,指腹在她圆润的指甲上抚了抚,刚才躁动不安的神情总算安静了下来。 墨思瑜又打了个哈欠,嘀咕:“你就那么在乎我?” “在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说话声恰巧跟梦境重合了,楚初言竟然回答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墨思瑜愣了一下,突然就玩心大起了,此时此刻,不将对方的心里话套出来,更待何时? 墨思瑜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对我,是何种感情?” “知己朋友。”顿了顿,楚初言道:“若你是女子,则另当别论。” 墨思瑜满脸懵逼,“为什么要另当别论?我若是女子,难不成不配成为你的知己朋友?” 可没料到,关键时刻,楚初言竟然不吭声,又睡着了。 墨思瑜又不能强行将人喊醒,只得重新又在他身侧躺下,本想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用了好几次力道,楚初言握的很紧,死活不肯松手。 墨思瑜没办法,只的由着他握着了。 第二日,墨思瑜被小白貂的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小白貂在楚初言的身侧来来回回的跳动着,吱吱吱个不停。 墨思瑜抽出手,将小白貂抱起来,撸了下它的脑袋:“怎么了?你认识他?” 第3446章 楚小少爷被人掳走 小白貂连连点头:认识认识,这个臭男人住在你的卧房里,赶都赶不走。 墨思瑜笑:“你上次给我送信,碰到他了?” 小白貂继续点头:这个臭男人竟然还想捉住我,还好我跑得快。 墨思瑜又撸了一把小白貂蓬松的大尾巴:“他是为了找我才到这里的,要对他好一点,不要太凶了,知道吗?” 小白貂:“......” 墨思瑜剥了个栗子喂到小白貂的嘴巴里,“他是个好人,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的。” 小白貂似懂非懂,就看到主人拿着棉布轻轻擦拭了这个臭男人的额头上的细汗,还拉住了臭男人的手,动作温柔的都不像主人了。 ...... 丛林里,第一缕晨光从参天大树的缝隙里照射下来,落到众人的身上时,庄青云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抬脚踢了踢躺在自己脚边的护卫:“不是让你们几个轮班守夜的吗?你倒是好,竟然睡着了。” 护卫被他踢醒,睁开眼睛,短暂的茫然过后,很快清醒过来,吓得立即从地上地上跳了起来:“怎么搞得,我怎么睡着了,下半夜不是应该轮到我守夜吗?” 说着,护卫又推醒了身边的护卫:“醒醒,轮班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被推醒的护卫一脸茫然,“我怎么睡着了?” 抬眸望去,却见本该值班的人都睡的东倒西歪了,赶紧把人喊醒,“醒醒,醒醒,昨晚大家都睡着了吗?” 青木睁开眼:“一大早吵吵囔囔的,发生了何事?” 庄青云转头看向青木:“昨晚分配了要守夜的,今早起来发现大家都睡着了。” 青木立即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清点一下人数,看有没有少人有没有人受伤。” 护卫长将人清点一番:“公子,没有少人。” 青木点点头,状似舒了一口气:“没少人便好,这里危险重重,到处都是毒草毒虫毒烟毒雾,一个不慎,说不定就没命了。” 庄青云转了一圈,突然问:“楚小少爷呢?” 青木微微眯眼:“不见了吗?” “昨日他坐在那块石头上,大家都在,我睁开眼的时候便没有看到他。”护卫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石头:“可真是奇了怪了,一大早他去了哪儿?” 庄青云见状,在地上查看了一圈,心里一凛,顺着地上的脚印往前走,可没多久,只见地上的脚印已经凌乱了,全部都是麋鹿的脚印。 庄青云经历还算老练,细细查看之后,认出了还未被完全掩盖的打斗的痕迹。 “昨晚发生何事了?”庄青云转头看向跟上来的护卫长:“我们所有人都睡着了,一定是被迷晕了,否则,不会楚小少爷被人掳走,我们都不知道。” 护卫长诧异:“庄先生如何这么认为?” “你看看地上。”庄青云蹲下来,指着略微凌乱的脚步:“这禁地,向来就不会有人过来,枯枝败叶落在地上,常年累月难以见到阳光,丛林里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腐烂的枝叶,我们骑着麋鹿一路走来,压根就没有留下自己的足迹,如今这脚印如此凌乱,不是打斗的痕迹是什么?” 第3447章 难不成你怀疑我 护卫长仔细一想,也明白了:“难不成昨晚有人偷袭我们,只有楚少爷还没有昏睡,两人恶战了一场? 可人呢?楚小少爷人去哪里了?” 若是打赢了,人应该还在这里,若是没有打赢,他们也不可能一个个完好无恙了。 青木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背在身后,淡声道:“去找。” 庄青云和护卫长立即带着人顺着脚步去找,可穿过丛林却发现,到处都是麋鹿的脚印,哪里还看得到半点人的脚印? 庄青云没办法,只能骑着麋鹿到处寻找,但凡是有麋鹿脚印的地方,都寻找过了,他顺着麋鹿的脚印一直到了丛林边境的沟壑边。 边境处的岩石在常年累月中,有些已经沙化了,脚印并不明显,可人从这里滑下去的印记却一目了然。 庄青云看着地上的血迹,眸色沉了沉,正常人的血是鲜红的,落进泥土里,虽然会变成暗黑色,可依然能看到红色的底色。 可庄青云不仅看到了红色的底色,还有彻底的黑色。 庄青云狐疑的看了从不远处走过来的青木一眼,他知道青木的血是偏黑色的。 但青木似乎并没有杀楚初言的理由。 青木走到庄青云身边站定,问:“发现了什么没有?” 他的性子向来冷冷清清,从来就不对人过分热情,也不太关心谁的死活,哪怕楚初言失踪了,他这个反应也很正常。 庄青云站起身,“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看来有人受伤了。” 他指了指地上:“你看这些血迹,分明是两个人的血,这人的血偏暗色。” 青木怔愣了一下,握紧了藏在广袖里的手,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地上:“但凡以身养蛊的人血液的颜色多多少少都会有变化。 不知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 庄青云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木脸色肃然,“你可别忘了,我们进来之时,大祭司可是叮嘱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便唯你我是问。 本公子虽不怎么喜欢他,但也并不讨厌他。 他死了,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 庄青云见他面色愠怒,解释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这禁地除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个能驭蛇的人吗。 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楚小公子说不定是遭了她的毒手。” 青木站在沟壑旁,低头往地下看了一眼,对着庄青云道:“你站过来看看底下。” 庄青云和护卫便到了沟壑旁,往底下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登时吓得魂都差点散了:“这这这......这底下的蛇怎么会这么大?” 如天堑一般的沟壑里面,躺着一条长长的粗壮的浑身通红的大蛇,蛇身如火一般,沟壑的两边,生长了火红色的美艳的碗口大的花,花的形状如盛开的红莲...... 青木唇角轻勾:“但凡生长赤血莲的地方,必定会有赤血莲蛇,这底下大概是赤血莲蛇王的洞口.....” 庄青云盯着那条水桶般粗细的赤血莲蛇王,双腿发软:“这,这蛇会爬上来吗?” 第3448章 楚小少爷失踪纯属意外 青木晒笑:“蛇王无需捕食,除非你惹怒它或者侵入到了它的领地,否则,无需太过担心。” 话锋一转,又道:“否则,你若是落了下去,便会成了它的腹中餐。” 话音刚落,庄青云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丛林内,身形才堪堪站稳。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我刚才认真看过了,底下空无一物,楚家小公子必定是不会在底下的,换个地方再找找吧。” 胆子大些的护卫也往下张望,看到躺在沟壑底下的赤血莲蛇王,心有余悸的转身,骑上了麋鹿,不敢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一行人骑上麋鹿,在丛林里寻找楚初言的踪迹,庄青云脑海里的疑惑久久不能散去:“我无意中听到大祭司提到过,这赤血莲蛇的品种注定了不会长的太大,可底下为何会有那么大一条赤血莲蛇? 也不知道这条赤血莲蛇王长了多久,突然就长这么大了,看着怪渗人的。” 青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若是没有吃能催生长的药丸,便是吞噬了同类,才会生长的如此迅猛,突破了品种的限制和障碍。” 庄青云张了张嘴:“这条蛇不会跟那些蛊虫一样,靠着吞噬才长这么大的吧?” 这大的也太吓人了些。 青木没吭声。 身边的护卫长懂这些,替青木回答了:“八成是这样,若真是这样,这条蛇可不得了,攻击力谁都抵挡不住了。” 庄青云抖了抖。 护卫长又道:“若是楚小公子从这里掉下去了,必定成了那赤血莲蛇王的腹中餐了,若是楚小公子侥幸得救,便是被昨日那个也能吹奏乐曲的神秘人给带走了,我们快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庄青云内心是崩溃的,只能骑上麋鹿,跟着众人一同在丛林里寻找。 来来回回都没有见到楚初言半点踪迹,庄青云其实已经有了九成九的确认,楚初言大概是葬身蛇腹了。 还有零点一成是被神秘人救走了。 想到来禁地之前,大祭司叮嘱的那些话,庄青云不甘心的开口:“青木,要不你再吹奏吹奏,看看还有哨声回应你不?” 青木睨他一眼,看白痴一般看着他:“赤血莲蛇王就在丛林边境的沟壑里,你想要惊动它?” 庄青云:“......,不想。” “走吧!”青木拍了拍麋鹿的后背,“我们是来找余公子的,楚小少爷失踪纯属意外,若是能找到余公子,也能将功补过。” 一行人骑着麋鹿朝着丛林外走去,彻底远离了沟壑...... 墨思瑜摘了果子回来的时候,看到躺在洞里的人已经苏醒过来了,正摸索着往外走,幸亏她在东门口放了半块石板挡住了洞口,否则,这家伙怕是要直接摸出来,一脚踩空,掉落下去了。 墨思瑜将长藤扔在岩石板上,将用藤条编好的网兜拧在手里,身子挡在了洞口。 楚初言的眼睛被白布蒙着,布条上已经被血水浸湿,透着微微的残红。 他的脚被洞口的石块挡住了,一只手已经触摸到了洞口的边缘,另一只手还在往前试探的伸着。 第3449章 吹奏哨声的是姑娘你吗 墨思瑜才刚靠过来,他的手掌好巧不巧的就这么落到了对方的胸口。 楚初言只觉得软乎乎的,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还伸手用力捏了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手背就被人用力甩了一巴掌。 墨思瑜的声音凉凉的,近在咫尺的响起:“往哪里摸呢,没听说过非礼勿碰吧?” 楚初言:“......” 楚初言顿了半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不小心碰到姑娘了?” 听到墨思瑜的冷哼声之后,想到刚才手掌心里传来的触感,楚初言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姑娘回来了。” 说着,他本来毫无血色的面孔突然之间再次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变得通红了起来。 墨思瑜将他推进洞里,只觉得触手升温,看到他突然滚烫起来通红的脸,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替他吸毒血时,这人也是这般反应,突然来了一丝兴致。 这人莫不是害羞了? 又不是他被沾了便宜,她还没有怪他呢,这人反倒羞躁成这幅样子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 从前跟这人同处一室的时候,只知道这人不轻易跟女子交流,也算是洁身自好了,如今恢复了女儿身,跟他共处一室,这人反倒又羞又囧,极其不自在,也不知道这人在不自在什么劲。 一个小瞎子,啥都看不到。 墨思瑜将他推进里头,从网兜里掏出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塞到他的手里:“吃吧。” 楚初言握着果子,“姑娘是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不是。”墨思瑜叹了口气,也懒得解释了:“这洞口在半山腰的位置,我在洞口放了半块石头,你若是碰到那半块石头,可不要往外面走了,会一脚踩空掉落下去的,外头只有一块岩石板,你要是想要晒太阳,等我在的时候,带你上去坐坐。” 楚初言似乎沉浸在她的嗓音里,问:“姑娘是哪里人?” 墨思瑜挑眉:“我的声音很像你一个朋友?” 楚初言点点头,握着果子咬了一口,动作幅度尽管不大,可依然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他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按了按。 墨思瑜凑过去,查看他胸口处的伤:“伤口有些深,体内的毒我已经给你解了,最近不要乱动,免得牵扯到了伤口。” 楚初言又问:“我的眼睛,还能再看见吗?” 墨思瑜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楚初言问:“前天夜晚,吹奏哨声的,是姑娘你吗?” 墨思瑜:“......,不是!” 少年听到墨思瑜的否认,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攥着拳头的手松开了,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情绪。 墨思瑜见他这幅模样,又道:“不过你若是当我是那便是吧。” 她将竹笛抵在唇边,给他吹奏了一曲小时候在兰桂坊里听来的黏黏腻腻的艳曲。 楚初言听着这个调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好意思让她停下来。 一曲终,墨思瑜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人:“你不喜欢听竹笛声?” 第3450章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呢 楚初言赶紧否认:“不是。” 墨思瑜便将竹笛伸到他的手里:“你若是无聊,便吹一吹吧。” 小的时候,那些去兰桂坊的男人们,哭丧着脸进去,听了曲子后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出来,墨思瑜以为楚初言也会喜欢这些曲调的。 哎,这人跟父帅一样难以伺候,都不喜欢这些庸俗的东西。 楚初言默默的接过竹笛,紧紧的握在手里。 墨思瑜生了火,将小白貂带回来的山鸡开肠破肚后,放在火上烤,低声道:“我这里没有锅炉子,只能吃些烤的野味,还有一些果子,你凑合着吃点吧。” “有劳姑娘了。”楚初言捏着竹笛的手指握紧:“这片山头除了姑娘,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 “没了吧。”墨思瑜漫不经心的回答。 楚初言沉默了,他的手指再次朝着墨思瑜摸索过去。 墨思瑜握住她的手指,问:“你想要什么?” 楚初言紧紧的捏着她的手指,指腹在她的指甲上按了按:“姑娘还未告知我,在这儿生活了多久,从前又是做什么的?” 墨思瑜:“......” 她摸不透楚初言的心思,不知道楚初言对她的欺骗是否能够原谅,怕他质问起自己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从前觉得,谎言并不等于欺骗,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可现在却觉得,谎言就是谎言,欺骗就是欺骗,哪怕一开始的借口再好,未必就是对方想要知道的。 墨思瑜不想再欺骗楚初言,干脆沉默了。 楚初言没有听到她的回答,顿了一下:“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没关系。”墨思瑜凑过去,调整了一下他绑在眼睛前的白布:“等吃了东西,我下去找一找,能不能找到碗状的东西,我给你烧些热水。 你衣服脏了,上面都是泥土和血迹,我搭在外头了,这里没有水,等下雨天了让雨水淋一淋,干净了我再拿给你穿。” 楚初言摸了摸上半身裹着的不知道什么皮毛做成的衣服,温润开口:“多谢姑娘。” 墨思瑜见他一口一个姑娘的叫自己,心里有些不好受。 不知道他的眼睛好了,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虽然她的面相跟余墨的模样相比,有些不同,但是跟楚思思算得上一模一样了,只是现在皮肤已经变成了蜜色,过得跟这里的野人并没有太多区别了。 多了一个楚初言,墨思瑜想要离开的计划再次搁浅了。 等到藤条编的足够长了,她说不定能够爬到山顶上去,可楚初言一个瞎子怎么办? 总不能背着他一起出去吧,那么高的山,容不得半点闪失。 墨思瑜见果子的汁液沾染到他的唇角上了,想着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便如以往一样,拿着帕子,娴熟的帮着他擦嘴角。 楚初言怔了一下,突然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墨思瑜有些诧异,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呢,怎么接二连三的拉她的手? 难不成突然看不见了,所以不用手触碰一下心里不踏实? 墨思瑜笑了一下:“我是个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必担心我会要你的命。” 第3451章 果真是个瞎子 楚初言试探的开口:“若是我的眼睛一直好不起来,姑娘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嗯。”墨思瑜拨弄着火堆,将插着山鸡的短刀又往前伸了伸,随口应了。 楚初言捏着果子的手指突然加大了力道,汁液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山洞里再次陷入长久的静谧。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好半响,墨思瑜才反应过来,怕楚初言有所怀疑,开口解释道:“反正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挺无聊的,有你陪着解解闷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等你眼睛好起来,还能结伴一同出去呢。” 楚初言嗓音低下来:“姑娘为何要如此待我?” 墨思瑜好声好气的回答:“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跟你在一起,也能解闷啊。” 楚初言反问:“姑娘就不怕我是坏人?” 楚初言将昨晚发生的事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从被她救上来一直到此时此刻,她只是问了他为何来到这里,却压根就没有问别的。 反倒是他,一直在问关于她的事。 这太不合逻辑了。 就算他能解闷,好歹也是孤男寡女,防备心可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除非,眼前的女子本就知道他的底细,亦或者,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这山洞他已经摸索了一圈了,压根就不大,里面堆积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他的脚绊倒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没见她责备过自己。 她不承认那些哨声是她吹奏的,却也不认为这附近还有别的人。 墨思瑜将短刀上的山鸡翻了个面,嗅了一下烤鸡散发出来的香味,笑着开口:“你是坏人又如何,没有我,你在这山洞里活不过三日,只要你不蠢,就不会害我,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楚初言:“......” 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这般可怕的禁地,这位姑娘都能生存下来,想必也非常人。 楚初言继续跟她拉家常:“姑娘医术和毒术一定很好吧?” “嗯,还行。”墨思瑜盯着烤的流油的山鸡咽了咽口水。 “这洞口有老鼠吗?”楚初言的听觉向来灵敏,手边偶尔会触碰到毛绒绒的东西。 小白貂一个个并排着围在墨思瑜的身侧,听到楚初言的话,纷纷龇牙咧嘴: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我们这么高贵的品种和血脉,竟被你玷污成这样,果真是个瞎子。 墨思瑜看了眼旁边的小宠物们,差点笑的不能自抑,“这里没有老鼠,只有我养的极品纯白貂儿。” 说着,墨思瑜便捞起地上一只小白貂,放到楚初言的手里:“它们很温顺的,跟它们相处久了,它们会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它们的。” 楚初言的掌心里突然塞进来一团手感极好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本能的撸了一把小家伙长长的蓬松的尾巴。 小白貂浑身的白毛炸起来,正要发飙,就听到墨思瑜夸自己温顺,突然就真的温顺起来,如小猫咪一般趴在楚初言的掌心里,一动不动,一副弱小可怜无助,任由宰割的样子了。 第3452章 兄台是思念起某个人了吗 算了,为了主人,它就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吧,反正主人似乎很喜欢这个瞎子,连最爱的山鸡都要舍不得一个人吃了,要分出来给这个人吃。 墨思瑜对小白貂的表现非常满意。 楚初言摸到掌心里的小家伙一动不动,赞同道:“这貂儿确实温顺,不愧是姑娘养的极品纯种,好有灵性。” 小白貂的耳朵竖起来又耷拉下去:这人虽然瞎了,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本小貂就勉为其难的被他撸一下尊贵的尾巴吧。 烤鸡的香味在洞里蔓延开,墨思瑜用匕首将两个鸡腿割下来,塞到楚初言的手里:“吃吧,趁热吃了。” 楚初言握着鸡腿,咬了一口,将另一只手里的鸡腿递到她的面前:“姑娘也吃点。” 墨思瑜将山鸡身上的肉用匕首刮下来,喂到楚初言的唇边:“我这里还有,你先吃饱,你受了伤,不能饿着。” 楚初言才将嘴里的肉吞咽下去,刚张开嘴,就被墨思瑜塞了满满的一嘴烤好的肉。 这肉虽然酥脆,但没有佐料,吃进嘴里味同嚼蜡,并不美味,可楚初言却觉得,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一生中最美味的食物了。 小白貂在旁边啃着鸡骨头,洞口能听到轻微的吞咽和咀嚼的声响。 墨思瑜再次将山鸡翅膀塞到楚初言的手里的时候,楚初言不肯接了:“我饱了,姑娘自己吃吧。” 墨思瑜眨了眨眼睛:“这么快就饱了,就吃这么点?” “嗯,身上有伤,可能胃口不适。”楚初言道:“姑娘自己吃饱才好,毕竟我在这里养伤,还要全部仰仗着姑娘。” 墨思瑜听他如此一说,又往他的手里塞了几个果子,自己坐在地上啃起山鸡来。 幽幽的长笛声由近及远,渐渐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楚初言摸索到洞口,侧耳听了片刻,一直到长笛声消失在耳边,攥紧了拳头。 长笛声没了,跟他进来的那一批人远去了。 如此,也好! 只是不知道楚家人知晓他没有从禁地出来,会如何? 墨思瑜见他站在洞口,久久未动,问:“是想要晒太阳吗?我带你去岩石板坐着吧。” 楚初言点点头,捏着竹笛,被墨思瑜牵到了岩石板上坐着。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和风吹拂,周边有青草的味道以及鲜果的甜香。 “今日湿气太重,明日大概要下雨了。”墨思瑜坐在楚初言的身侧,继续编织着藤条。 楚初言将竹笛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曲长相思。 曲调悠扬却凄婉,透着淡淡的忧伤,墨思瑜心想,言兄虽然过来找自己了,可心底一定还是怨恨自己的吧。 任何一个男人,被好朋友抢了心爱的女人,撇开感情不谈,自尊都会受到影响的吧。 一曲终,墨思瑜打破沉默:“这曲子好听是好听,兄台是思念起某个人了吗?” “嗯。”楚初言不假思索的承认了。 墨思瑜:“......” 看吧看吧,不枉跟言兄在一起这么久,一猜便猜中了。 墨思瑜试探的问:“是一位女子吧?不知那位女子在兄台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第3453章 姑娘可有过至交 “女子?”楚初言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怅然,他不知道余兄究竟是不是女子,娘亲说余兄是女子,可他跟余兄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却半点没有察觉到异样。 若是女子,余兄大概会是什么样的? 楚初言回:“说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没了她之后,我的心里空落落一块,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一般。” 墨思瑜:“......”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倒是没料到言兄竟然对楚思思姑娘已经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 难怪听闻余墨跟楚思思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会伤心欲绝到大醉一场。 言兄的心都已经被余墨这厮给伤透了,竟然还能来禁地找她,言兄对自己,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清风拂面,墨思瑜反应过来,顺着楚初言的话开口:“兄台对那位女子可真是深情呢。” “深情?”楚初言沉默半响,问:“这便是深情吗?” “不然呢?”墨思瑜的言语里透着理所当然:“没有了那位女子,你的心都仿佛空了一块,又失魂落魄的,不是深情是什么? 这世间多少男女之情,爱的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楚初言听的一怔一怔的,他抬手按住胸口处,扪心自问:他对余兄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深情的地步了,跟那些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相比,竟也能一较高下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可若是余兄非男子,真的是女子,他...... 楚初言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了,他摸索着岩石板上的藤条,顺着藤条很快就触碰到了墨思瑜的手指:“姑娘在做什么?” “编绳索。” 楚初言的手指继续往上,连同墨思瑜的手指也捏在了掌心里:“我帮姑娘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墨思瑜顿了一下,同意了,取过三根藤条,放在他的掌心里,手把手的开始教他:“先折叠,再交叉,这样编,再用力扎进,这样的藤条承重会大一些。“ 原本她打算一个人上去的,现在多了一个人,等楚初言身上的伤口好了,还要背着楚初言一同离开这里,这藤条编成的绳索就必须还要粗一倍了,省的中途断裂开。 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一处,楚初言的指腹摸到了思瑜手指上薄薄的茧子,她的手指指甲壳如贝壳的形状,指尖如葱根,长得极其纤细漂亮。 忽略掉那一层薄薄的茧子,指骨却是柔软的。 楚初言记得,他曾经夸赞过余兄的手和足,余兄的手也是这般柔软无骨,比女子的手指还要漂亮。 楚初言忽然道:“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墨思瑜笑,被楚初言夸赞后有些小小的得意。 楚初言又道:“跟我那位朋友一样,她也是一位心灵手巧之人。” 提到余墨,墨思瑜心虚到不敢吭声。 楚初言顿了一下,见她没有追问,自顾自的开口:“那位朋友,对我极好......” 墨思瑜内心:哪里对你好了,欺骗的你还不够吗? 楚初言编着手里的绳索,问:“姑娘可有过至交?” 第3454章 这份恩情不要也罢 墨思瑜用匕首削着树枝:“有过。” “姑娘的那位至交如何?” “挺好的,人很好,性格好,还......”墨思瑜侧头看了楚初言一眼,尽管眼睛上缠绑着白布,身上的锦袍已经脱了,披着一块用动物毛皮做好的背心,却依然好看至极,胜过这里所有的风景,“还长得俊朗。” 楚初言:“......” 楚初言的脸突然又红了,只觉得耳尖都是烫的。 沉默半响后,楚初言又支支吾吾的问:“姑娘的那位至交,如今身处何处?” 墨思瑜:“......” 你这瞎子,从前不见你的好奇心如此重,如今看不见了,倒是喜欢问东问西,硬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思瑜没好气的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楚初言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是至交,姑娘来了这里,他没有一同跟来吗?” “我们当时闹翻了。” “为何闹翻了?” “额......”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扯谎了:“这件事提起来令人烦忧,兄台就不要追问了。” 楚初言:“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原本以为楚初言这种有分寸的人大概不会再开口了,却没料到他又絮絮叨叨的讲起了自己的事情:“我那位至交,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医术好,心肠好,性子也很好......” 墨思瑜越发心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医术好她是承认的,但心肠好这个赞美却受之有愧,性子好这个称赞更是愧不敢当。 她自己什么德行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墨思瑜不敢搭腔。 楚初言见她一直沉默,没半点反应,追问:“姑娘是月城人吗?还是只在月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墨思瑜默默思索着,来月城这么久,她的口音早就融入月城人的口音里了,倒是也听不出来自己是哪里人。 便斟酌着开口:“算是月城人吧。” “姑娘从小在月城长大吗?” “额......也去过别的地方。” “我姓楚,名初言。”楚初言突然自我介绍起来:“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讳。” 墨思瑜内心:“我知道,把你从沟壑里拖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楚初言又问:“姑娘贵姓?” 墨思瑜:“......” 不想说。 见她不回答,楚初言也不强求了:“姑娘若是不告知我姓名,怕是出去后,我没法报答这份恩情了。” 墨思瑜:“等出去了再说吧,若是你的眼睛好不起来,这份恩情不要也罢。” 楚初言微微抿了下唇,唇角高高翘起:“姑娘也是仗义之人。” 到了后半夜,果真下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的,到了后半夜,却转成了狂风暴雨,大雨倾盆。 风卷着雨水从洞口灌进来,洞里的烟雾一下子弥漫开,呛的人直咳嗽。 墨思瑜被烟熏醒,赶紧起来,用另外一半的石块将整个洞口全部封了起来,才刚做好这一切,躺在兽皮上正睡的沉沉的楚初言突然坐起身,双手用力捂住了眼睛,抑制不住的低吼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墨思瑜才刚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火烧的更旺盛了一些,她赶紧跑到楚初言的身侧,扒开楚初言的手:“不要抓,不要用力,不要抠眼珠子,会瞎的......” 第3455章 血蛊虫 楚初言疼的无法克制,双手却被墨思瑜飞快的用藤条缠绑住了,她将疼的已经在地上翻滚的楚初言死死的按住...... 力道不够,墨思瑜狠了狠心,跨坐在了楚初言的肚腹上,膝盖压在他被绑起来的双手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初言,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话音才刚落,白色的棉布上就被鲜血迅速染红了,墨思瑜压根就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 她一把扯掉白布,就看到楚初言的双眼仿佛一个涌着鲜血的泉眼,鲜血源源不断的汩汩的往外冒出来,糊了楚初言满头满脸...... “怎么会这样?”墨思瑜捧住他的脸,嗓音惊慌失措:“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给你上过药了,怎么突然流了这么多血?”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彻底没用了?”楚初言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我再也见不到余兄了,我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了。” 墨思瑜听着他的话,心里的酸涩犹如外面的呼啸的风瓢泼般的雨,快要将自己淹没。 “你别怕,我会医治好你的,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墨思瑜看着躺倒在地上,用脑袋撞着地面的人,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在楚初言的脸上,她嗓音暗哑而哽塞,含糊不清:“你相信我,言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痛,身下的人突然就停止了挣扎。 墨思瑜赶紧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只是疼的晕过去了。 她赶紧将人移到火堆旁,趁机用金针封住了楚初言的昏睡穴,不让他醒过来,又往火堆里多扔了几根木头,翻开他的眼皮。 却见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墨思瑜盯着血红色的瞳孔看了许久,才察觉到瞳孔的表面有比发丝还要细小的红色丝线在蠕动。 “血蛊虫?”墨思瑜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如线条一般的东西,整个人如遭雷击。 将楚初言救回洞里的时候,只知道他中了毒烟,毒烟熏染了眼睛,眼睛里有血水沁出,她给他服用了解毒丸,又用药物敷了眼睛。 却万万没料到,那毒烟里,竟然还被掺和了血蛊虫的虫卵,这种虫卵遇到血水之后,三日后才会孵化,成长很快,对血液的需求急增,一旦长成成虫,便会一辈子混在血液里,时间越久,便会相互依赖,跟青木一样,身体沦为养血蛊的容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虫卵附在了楚初言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因为被毒烟熏染,流了血,恰巧将这些虫卵孵化了,可偏偏她又给楚初言的眼睛敷了药,孵化后的小虫被这些药浸染,便拼命的想要获得更多的血液...... 墨思瑜半跪在地上,两根手指头撑开楚初言的眼皮,用金针将楚初言眼睛里的血蛊虫小心翼翼的挑了出来。 又弄了点水架在火堆里烧开了,将药粉洒进开水里,等着药粉融化,药水温度适中,给楚初言冲洗眼睛。 忙完这一切,收拾好,外头暴风骤雨已经停歇,雨过初晴了...... 第3456章 恩人一定是位貌美的女子 墨思瑜不知道在坚硬的石地板上跪了多久,等到她将楚初言昏睡穴里的金针拔出来的时候,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 楚初言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才刚动一下,眼睛里那种仿佛有一根利刺拼命往里面钻的剧痛再次袭来,他又要去揉眼睛,手腕被一双冰凉的小手用力握住了。 墨思瑜嗓音沙哑而疲惫:“不要动,我给你洗了眼睛,这里没有熏蒸的东西,等水烧开了,我用药水给你敷,很快就不疼了。 她捡了几个凹形的石头,架在火堆里烧开水。 楚初言反握住她的手指:“我的眼睛,还能好吗?” “能好。”似乎怕他不相信,墨思瑜嗓音坚定:“我保证,一定能医治好你。” 楚初言闭着眼,“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 墨思瑜顿了片刻,咬着唇,将他的掌心覆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楚初言掌心温热,他的指腹从她的脸颊抚过去,到了额头,一点点的丈量着她的眉骨,她的眼睛,她的琼鼻,以及她因为整晚焦虑上火被被火堆烤的干枯的唇。 楚初言摸的很仔细,一点一点,仿佛要在脑海里勾勒出这张脸的轮廓。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下巴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恩人一定是位貌美的女子。” 墨思瑜不吭声,将石头凹槽里浸湿了药水的白布捞起来,搭在了楚初言的眼睛上:“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彻底好起来了,我带你出去。” “嗯。”温热的布覆在眼睛上,药水浸入眼睛里,那种刺痛的感觉好了许多,楚初言难得的沉默了。 墨思瑜将被药水浸染过的白布系在他的眼睛上,捶了捶自己针扎般的膝盖骨。 楚初言坐起身,一声不吭的摸到她的膝盖上,轻轻的揉着,他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顺着她纤细的小腿一路往下。 墨思瑜累得慌,索性躺倒在了药草堆上,阖了眼。 楚初言的手落在她的脚踝处,却摸到了墨思瑜赤着脚,那双小巧玲珑骨肉匀称的脚冰冰凉凉,脚指头如贝壳一般,弧形圆润而饱满。 墨思瑜心思重,她万万没料到楚初言不仅被熏了毒烟,还孵化了血蛊虫的虫卵,想要他的眼睛恢复光芒,怕是难了。 凑齐医治的药物就不容易,想要找到药引就更难了。 药引是一种极其稀少的火蜥蜴,这种东西,她在古书上看到过,可活着的火蜥蜴她压根就没有见到过,只是在张神医的药房里见到过一只死去风干了的通体火红的火蜥蜴...... 死去的火蜥蜴就那么难得了,活着的火蜥蜴如何找到? 等到墨思瑜从思虑中回过神来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楚初言竟然将自己冰凉的脚揣进了他的肚腹处。 源源不断的热流从滚烫的身体里涌出来,墨思瑜脸颊微红,却没有将自己的脚抽回来,只问:“兄台对每位女子都这么好吗?” “没有。”楚初言端正的坐着,垂在脑后的白色棉布晃动摇摆着,有一股清风明月拂山岗的清贵之气,“除了家人,我只对自己的恩人好。” 墨思瑜:“......” 难怪会对余墨如此好,可真是个会知恩图报的少年人。 第3457章 如何跟大祭司和楚家人交代 墨思瑜回想起楚初言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言兄不愧是光明磊落之人,哪怕她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似乎都不会彻底丢开她。 就连她失踪了,也能不顾自身安危,寻到禁地来。 这样的人,无论是知己还是朋友,亦或是......都是能够托付终生,能交心的君子。 墨思瑜撑着手臂坐起来,收回自己已经暖和了的双脚,指腹抚摸上楚初言脸上的白色棉布:“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医治你的眼睛,如是实在医治不好,便给你换一双。” 楚初言摇头:“换一双必定要挖掉别人的双眸,还是算了。” 楚初言言语里多了一丝遗憾:“若是能最后看一眼......她的模样,便是瞎了也无妨。” 他真的很想知道,余兄若是换了女装,梳了发髻,会是什么模样。 从前只觉得她长得纤瘦如女子,手足生的好看,不知道她真的变成女子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 可就算余兄真的是女子,他如今却只是个瞎子而已...... 一个瞎子,有什么资格再奢求其他。 楚初言的眼睛虽然被白色的棉布蒙住了,可墨思瑜却感觉的出来,他的视线是定定的盯着自己的方向的。 墨思瑜不自觉的抬起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越发心虚了。 仿佛有一层窗纸,却谁都没有去捅破。 墨思瑜写了信,让白貂送去给墨成悦,告知他关于楚初言的一切,希望他转告楚家人,楚初言还活着,只是眼睛受伤了。 可墨成悦因为墨家军在寻找墨思瑜的过程中,动作太大,惊动了大祭司,被大祭司给盯上了,正在转移。 墨成悦忙得无暇抽身,小白貂又只认墨成悦一个,这封信一连拖延了好多天,才最终送到墨成悦的手里。 这段时间内,青木和庄青云已经从禁地的中心走到了出口。 两人带着护卫,穿过丛林,一路吹奏着归元曲,过了丛林,竟是一路的畅通无阻的到达了出口之处。 虽然沿途也偶然有猛兽,但斩杀起猛兽对这些护卫来说并非难事,只要不是蛊虫和蛇阵之类的,一把毒药毒粉就能让那些庞然大物倒下。 庄青云面色冷沉,骑着麋鹿回首望着禁地的方向:“当初那个吹奏曲子的人,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护卫已经从麋鹿的背上跳了下来,开始捡捨干枯的树枝生起了火堆:“不会也是葬身蛇腹了吧?” 这鬼地方,唯一能让人尸骨无存的,便是葬身蛇腹了。 庄青云惆怅不已:“这次进来,不仅没能寻到余公子,反倒连楚家小少爷都丢了性命,出去后,该如何跟大祭司和楚家人交代?” 青木冷哼:“当初楚小少爷要来禁地之前,大祭司便让他回去跟楚家人说个清楚明白,若不是做好了一切后果自负的准备,楚家人是绝对不允许他进入禁地的,你压根就不必给楚家人交代。” 庄青云诧异的看他一眼:“楚家人可以不必交代,那大祭司呢?大祭司那边该如何交代? 大祭司可是说了,若是楚小少爷出了事,是要唯我们俩是问的!” 第3458章 野兽臣服 青木却只是勾了勾唇,并没有回答,默默的从麋鹿的背上下来,走到了篝火边,烤着自己被雨水淋死透了的衣服。 护卫燃了好几处火堆,蓑衣虽然能抵挡雨水,可昨晚的雨水实在是太大,见他们身上的外套都打湿了。 青木又说那处地方不好歇脚,遍地都是有毒的草药,不宜休息,便穿过了那一片草丛地,走了一天一夜,寻到了这一片地方就地休息。 庄青云见青木这幅样子,以为青木心里也不好受,只得默默的从麋鹿背上下来,坐到了火堆旁。 众人疲惫,一个个倒在火堆跟前横七竖八的睡着了。 庄青云心里装着事,烦躁又不安,哪里有半点睡意,便对着守夜的护卫开口:“你们先睡,我守夜便好。” 守夜的护卫早就疲惫不堪,听庄青云如此一说,纷纷抱着手里的长刀,靠在石块上睡着了。 青木已经在周边撒上了一圈药粉,又洒了一把药粉在火堆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仿佛煮沸的药炉子打翻了一般。 青木抬眸凝着庄青云:“不用守夜,这些药是我特意配置的,毒虫毒物都不敢靠近,这种气味是专门用来威慑这里的毒物的。” 庄青云:“......” 他突然有些想骂人,既然有如此好的东西,为何一开始踏入禁地的时候,不拿出来,白白的丢了好几个护卫的性命。 庄青云不知道该说什么,瞧着青木那张冷淡的面孔,想着毕竟还没有走出禁地,还要依靠青木才行,索性闭了嘴。 他坐在石头上,双手拄着大刀,大刀立在地上,额头磕在双手的手背上,心里闷着气,一动不动。 半响后,坐在石块上正打坐的青木睁开眼,环顾了一圈,以为庄青云睡着了,往火堆里扔了一颗药丸,药丸在火堆里小声炸了一下,轻微的声响爆开,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早就睡的沉沉的护卫已经无知无觉了,可庄青云压根就没有睡着,却是个灵敏的,他顿了一下,突然屏住呼吸。只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又过了一会再闻的时候,这种味道却没有了。 他的脑袋昏沉沉的,困意和倦意如潮水一般侵袭而来。 庄青云抬起头,却见坐在石板上的青木已经站起身,背对着自己握着长笛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庄青云想要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已进入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尝到了血腥味道,脑袋才一点一点的清醒起来。 等身上缓过劲来,庄青云撑着手臂站起来,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青木身后,借着月光,远远的便看到青木站在了草丛之中,吹奏起了长笛。 笛声悠扬低缓,正是大祭司传授给他的归元曲。 庄青云不知道青木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往火堆里扔迷药将所有人都迷晕,更不清楚青木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庄青云正纳闷的时候,就看到丛林之中飞跑过来几只庞然大物,显然是这禁地的野兽。 只是那几只野兽到了青木跟前,不仅没有半点攻击性,甚至还臣服在了青木的跟前,伸出舌头去添青木的掌心。 庄青云看的目瞪口呆! 第3459章 楚初言的葬礼 难怪这一路走来都如此畅通,自从楚初言失踪之后,再也没有此类残忍的事情发生。 他不懂医术和毒术,也不知道青木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此时看到这一切,才知道自己大大的低估了青木的实力。 能被大祭司寄予厚望又那般看中的人,能力能低到哪里去? 才刚进禁地的时候,青木压根就没打算出手而已。 庄青云离得远,不知道青木对着这几头猛兽念了什么咒语,他也不想自己被青木发现,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庄青云转身返回到了篝火旁,保持着离开时候的姿势,假装自己已经熟睡了。 他听到了青木返回时的脚步声,还听到了衣衫摩擦的声响,最后,陷入静谧之中。 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了,庄青云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眼睛张开一道缝隙,看到青木已经盘腿在石头上打坐,闭眼休眠了。 第二天醒过来,青木依然跟往常一样,带着护卫往出口走去。 庄青云跟在青木身侧,一整天都沉默不语。 青木察觉到他的异样,试探着问:“为何整日闷闷不乐,可有心事?” 庄青云叹了一口气:“离出口越近,心里便越发慌,怕大祭司怪责下来,我承担不了这份处罚。” 青木压低了声音:“大祭司又不会杀了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大祭司杀人如麻,怎么可能不杀人? 庄青云不知道青木哪里来的笃定和自信:“为何如此说?” “你是大祭司身边最信赖的人,大祭司最多命人打你一顿,不可能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外人要了你的命。”青木淡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能创造价值,你若是大祭司,你会怎么做?” 庄青云哑然,略一思索便想清楚明白了:“我是大祭司身边最信赖的人,而公子你是大祭司身边不可或缺的人。 大祭司也不会对公子你怎么样的。” 青木双眸看向远方,面色平静,仿若只是来这禁地走了一趟而已。 ...... 出了禁地,回了祭司府,果真如青木料定的那样,秦无言虽然发了好大一通火,命人将两人差点打的半身不遂,却没有直接要两人的命。 只是楚家小少爷命丧禁地的消息传到了楚家,楚夫人听后,一病不起。 楚家主强撑着身体要给楚初言办后事,楚夫人不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言儿一日不回来,我就当他依然还在外面活着......” 楚家主没法,怕刺激了楚夫人,只得作罢,日日陪着开解,将这件事交给了楚初盛。 楚初盛也伤心欲绝,早知道会落到这么个结局,当初就不应该听从父亲的劝阻,直接将人绑起来反锁在卧房里,日日派人看着,也不至于如今落得尸骨无存。 可月城这里的习俗向来敬畏鬼神,在所有人的心里,人有轮回转世,如是不办葬礼,魂魄无所皈依,没**回,更没法被上天眷顾。 楚初盛不得不瞒着病倒在卧房里的楚夫人,给楚初言办了一场简单却又隆重的葬礼..... 第3460章 山洞里的二人世界 没有尸骨,便给楚初言做了个衣冠冢,棺木里放了楚初言的衣服和贴身物品,葬在了楚家的墓园里,以便往后能有后辈一同过来祭拜。 楚家没了楚初言,就只剩下楚初盛了。 烈家和胡家也都派人过来参加了葬礼,特别是胡家,胡夫人还将胡月卿留下来,帮着楚家的管事打理内务。 胡月卿的性子虽然泼辣骄纵了一些,但胡家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退婚后又招上门女婿失败,胡家主又纳了几房小妾,试图追生儿子,依然对儿子没有死心,胡月卿索性绝了招上门女婿的念头。 与其到时候自己生的儿子被胡家人当棋子一般,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嫁出去。 还不如像娘亲这样,靠人不如靠自己。 毕竟这世上,连自己亲爹都靠不住,还有哪个男人是能靠得住的? 从此以后,她便跟着胡夫人苦心学习管家之术,小小年纪,倒是有了几分胡夫人年轻时候的风采。 楚家家大业大,楚夫人病倒,外务方面,楚初盛倒是能够应付,可内务方面,事关女眷,管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也不能将一直伺候楚夫人的贴身丫头月华姑娘调过来处理内务,会被楚夫人知晓的。 胡夫人突然将胡月卿送过来,也算是解了楚家的燃眉之急。 楚初盛一开始还以为胡月卿会因为余墨的事情迁怒楚家,却没料到胡月卿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方很多,“感情的事本就需要两情相悦,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虽仰慕余公子,但余公子既然有了挚爱,不愿接受我,我努力过,便无怨无悔了。 余公子救过我和我娘亲,我如今对她,便只有感激了,但愿余公子能好好的。 她是一个不会被小情小爱困住的好人!” 楚初盛还是第一次看到丝毫不扭捏,如此坦荡的女子,心里登时生了两分敬佩之意,“胡小姐如此胸襟,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楚家内务,便拜托胡小姐了。” 胡月卿也想练一练手,便连夜跟管家点了对牌,清点了府里的可用之人,又亲自去看了接待女眷的处所,还找楚初盛要来几十个护卫供她随意差遣使唤,落落大方又考虑周全,将这一场白事打理的妥妥当当。 令前来吊唁的妇人和长辈纷纷对胡月卿刮目相看。 谁都想要找一个厉害的能独当一面的儿媳妇,特别是家里有不成器的败家子的更想要一个厉害的儿媳妇,纷纷对胡月卿示好。 只有烈夫人气了个半死,从前只知道这丫头是个骄纵跋扈的,怎么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到底经历了什么? 楚家人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大门上挂着白布,甚至连府里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可在禁地山洞的两个人却无知无觉。 墨思瑜将被雨水淋干净的衣服裁剪缝补了一下,给楚初言换上,让他坐在岩石板上晒着太阳,将自己的竹笛送给他。 每天出去寻找食物和药材之前,墨思瑜都会叮嘱一番,楚初言则坐在岩石上,要么编织着绳索,要么便吹奏曲子等着墨思瑜回来...... 第3461章 姑娘回来了 墨思瑜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出去的太久,只要听到了竹笛声,便是楚初言想念她了,她便立即返回...... 火蜥蜴没有找到,但墨思瑜发现靠近花海的那一片地方,越是靠近,便越是暖和,小小一片地方比这里的温度高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火山口。 如果是的话,运气好,说不定会遇到这种极其稀少的火蜥蜴。 墨思瑜将地上的药草拔起来,装进后背上编织的竹筐子里,正要朝着花海那边走过去,却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幽幽的竹笛声。 墨思瑜顿竹脚步,抬眸往上空看了一眼,见日头已经西下了,时间不早了,她权衡了片刻,怕楚初言肚子饿了,还是决定先回山洞里。 墨思瑜才刚返回,还没抵达洞口,就听到了小白貂尖锐的尖叫声,那是一种对危险来临时候的激烈反抗以及呼救的叫喊声。 墨思瑜以为小白貂出事了,身子攀在藤条上一跃而起,很快攀上了高高的粗壮的树枝,入目便是一条巨大的跟壁虎一般的怪物。 这怪物长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浑身却长着蛇鳞一般的鳞片,四个爪子如吸盘一般牢牢的吸附在岩壁上。 几只白貂正围拢在它的身侧,尖叫着攻击它,这怪物被咬的鲜血淋淋,却似乎浑然味觉。 白貂小,动作极其灵敏,攻击性强,能在树丛之间上串下跳,可这怪物却只能紧紧的贴在岩壁上,或者用尾巴维持着自身的平衡,不敢轻举妄动,可那张开的尖尖的嘴巴里却露出极其尖锐的牙齿出来,牙齿缝隙还沾染着血迹和生肉...... 楚初言眼睛上缠绑着白布,虽然看不见,但耳朵灵敏,已经感受到了危险,只是小白貂在四面尖叫,他摸不清危险究竟在哪个方向,从何而来。 他手边放着网兜,一手拿着竹笛,另一只手握着长剑,一动不动的坐在岩石板上,满身戒备。 怪物的目标清晰明了,一点一点的往楚初言的身边靠近着,企图缩小自己和猎物之间的差距。 墨思瑜看的很清楚,一旦那东西朝着楚初言扑过来,一口咬断楚初言的脖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楚初言行动不便,眼睛也看不见,暂时还没有习惯失明的生活,又是在这种半山腰的地方,想要躲开极其困难。 就在那怪物倾力朝着楚初言扑过来的时候,墨思瑜手里的藤条已经甩了过去,那些软软的藤条仿佛长了眼睛一样,迅速缠上怪物的张开的大嘴上。 墨思瑜站在树杈上,用力一拽,那怪物的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在岩石板上便朝着底下坠落下去。 但因为被藤条缠绑着,坠落的过程中减缓了下坠的速度,怪物长长的尾巴勾在了树干上,它的四肢很快就如吸盘一般吸住树干稳住了身子。 墨思瑜跳上岩石板,楚初言已经收了长剑转过身来,“姑娘回来了?” “嗯。”墨思瑜上下摸了摸他的身子:“你没受伤就好,我先扶你进洞口。” 楚初言被墨思瑜扶着,摸索着往洞里走,问:“刚才貂儿叫的很是厉害,是不是有很多凶兽攻击它们?” 墨思瑜:“......” 第3462章 你受伤了 墨思瑜将楚初言塞进洞里,用石板封住,又从竹筒里倒了些药粉洒在洞口,将背后的竹筐子取下来也一并放在了洞口,“那野兽想要攻击的不是它们,而是你。“ 楚初言:“......” 楚初言想到这禁地的危险,登时慌了起来:“姑娘,那你......” “我不会有事的。”墨思瑜才刚从怀里抽出短刀,就被楚初言拉住了。 他将自己的长剑递到她的手里:“姑娘,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宝剑,锋利无比,拿着防身吧。” 墨思瑜笑了一下,不想辜负了他的好意,便握住了他的长剑:“谢谢。” 又将自己的短刀塞进楚初言的手里:“就在洞里等着我,这把短刀给你留着防身,我在洞口洒了药粉,你离洞口远一点,不要踩到了。” 楚初言接过她手里的短刀,握在手里:“一切都听姑娘的,姑娘不要分心了。” “嗯。”墨思瑜一手握着长剑,另一只手握着藤条,从岩石板上一跃而下。 洞里。 楚初言摸索着这把短刀的刀柄,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刀柄上雕刻的图案似乎有些熟悉。 他的指腹一点一点的将刀柄上的每个图案摸的清楚明白,在脑海里汇聚成画面,发现这刀柄上的图案竟然是月城的图腾。 他的指腹又往刀锋上摸去,只觉得触手生寒,锋利逼人。 他试了试短刀的长度,整个人怔住了...... 墨思瑜已经将怪兽用藤条捆起来了,那怪兽仗着身体庞大,牢牢的吸附在树干上,任凭墨思瑜用力拖拽一动不动。 墨思瑜也没了耐心,吹了一声口哨,小白貂一拥而上,对着怪兽一通乱咬,直咬的这家伙血肉模糊。 墨思瑜趁此机会,从树杈上跳下去,长剑对着怪兽最柔弱的颈脖用力刺过去。 鲜血飞溅,那怪兽的四肢对树干失去了吸力,猛地往下坠落,扯得墨思瑜整个人也掉了下去...... 树枝划过身子,锯齿状的树叶如刀一般割破她的胳膊。 墨思瑜赶紧腾出手来,用藤条挂住身子,才没有继续往下坠落。 她奋力将死了的怪兽搁在粗壮的树杈上,开膛破肚后,对着跳下来的白貂开口:“够你们饱餐好几顿了。” 看着小白貂们吃的津津有味,墨思瑜返身回了洞里。 夕阳才刚落山,洞里还有一些光亮,墨思瑜站在岩石板上,看着里面的人,挑了下眉梢。 只见楚初眼握着她的短刀,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怔怔的发着呆,就连她走进洞里了似乎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墨思瑜将竹筐挪到一旁,开始燃火堆,将长剑放到他的身侧:“发什么愣呢,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楚初言回过神,从地上站起身,顺着声音的来源摸过去,握住了墨思瑜的胳膊。 墨思瑜见他有些异样,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楚初言的手摸到她的脸上又滑落到肩膀处,继续往下,触摸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墨思瑜轻轻的嘶了一声,正要躲开,却被楚初言拽住了手腕:“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第3463章 他只是一个没用的瞎子 墨思瑜任由他抓着自己,“还好,被树叶划破了皮而已,流了一点血,我洒点药粉到伤口上就没事了。” 楚初言闻言,将自己衣服撕成一片一片的布条,想要帮她缠绑伤口,墨思瑜按住了他:“别浪费这些东西,我要还给你敷眼睛的,这里想要弄到棉布不容易,我没事的。” 楚初言默然。 墨思瑜将弄来的野兔挂在短刀上,放在火上烤。 给自己倒了药粉洒在伤口,用棉布沾着烧热的水,简单的擦洗干净脸和手,又给楚初言轻轻的擦拭脸和手。 那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抚过,楚初言默然无语。 墨思瑜觉得他近日沉默的有些过分,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那是什么样的凶兽,很庞大吗?”楚初言问。 “嗯。”墨思瑜坐在他身侧啃着果子,“具体是什么样的凶兽我也不是太清楚,这禁地好多毒虫毒草毒兽我都不认识,不过那畜生眼睛发红,大概是被控制了,所以凶猛了一些。” “被控制了?”楚初言低声喃喃。 “对啊,给这些凶兽吃点配置的丹药,月城能驭兽的人那么多,只需要取一点鲜血给这些凶兽闻,这些凶兽就能找到......”墨思瑜顿住了,侧头看向楚初言:“这头凶兽若不是冲着我来的,便是冲着你来的。” 楚初言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大约是冲着我来的......” 墨思瑜将烤好的兔腿切下来,递到他的手上:“你别怕,我陪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她要寻找火蜥蜴也不能全程带着他,那该如何是好? 墨思瑜思来想去,“不如,我教你吹奏一首曲子吧。” 楚初言薄唇抿了抿:“什么曲子?” “归元曲。”墨思瑜转了下竹笛,将竹笛抵在唇边:“驱逐,指引,两个片段,若是你能够精通掌握了,我再教你控制。” 夜幕降临,幽幽的竹笛声时而尖锐高亢,时而低沉舒缓,在整个山林里回荡。 楚初言本就精通音律,只是听墨思瑜吹奏了几遍,便将曲调默默的记在心里了。 墨思瑜坐在洞口的前方,楚初言坐在她的身后。 墨思瑜沉浸在乐曲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初言的双眸一直都盯着她后脑勺的方向。 少年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耳朵和触觉却比从前灵敏很多,他对着眼前的人伸出手,想要将人搂在怀里...... 眼睛上的白布却在提醒他,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没用的瞎子而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只会连累她。 最终,那只伸出去好半天的手再次收了回来。 墨思瑜吹奏完,回过头来对着楚初言微微一笑:“你记住了吗?” 楚初言点头。 墨思瑜将竹笛递到他的手里:“那你吹给我听听。” 楚初言握着竹笛,气沉丹田,悠扬而高亢的竹笛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着。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丛林的沟壑边,成群结队的麋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朝着丛林外转移着。 而沟壑下巨大的赤血莲蛇王,从潮湿的洞里钻出来,高高的扬起硕大的头颅,身子顺着沟壑缓缓往上滑行,很快便爬上了草丛...... 第3464章 俨然是禁地里的王者 所过之处,草丛仿佛被扫荡过,里面的低阶的蛊虫无所遁形,来不及躲避而被沉重的蛇身碾压成一滩脓水...... 赤血莲蛇王在草丛里穿梭而过,飞禽走兽纷纷闪避开,俨然是禁地里的王者。 它顺着竹笛声滑过去,寻找着吹奏的人,可人还没寻到,竹笛声却戛然而止。 夜色如墨,诺大的山林里一瞬间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 夜风拂过,只听得到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林子里如风一般的呜咽声。 墨思瑜看着咳出血的楚初言,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今晚就想学到这里,不可太耗损了心力,我明日就守在洞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凶兽靠近这里.....” 墨思瑜用一大块石头堵住了洞口:“早些睡吧,不要担心呢。” 她在洞口周围撒完了满满一竹筒的药粉。 这些药粉都是她千辛万苦寻过来配置好的,如今就这么洒出去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肉疼的。 但一想到这地方多得是天然的毒物和药物,也不觉得心疼了。 大不了再弄回来重新配置好了。 楚初言听着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问:“弄完了的吗?” “好了。”墨思瑜摸了摸小白貂的脑袋,“去洞口放哨,若是夜半有什么情况便通知我。” 小白貂老老实实的蹲到了洞口的石头上,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楚初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这里睡吧,这里药草比较多,躺着舒服一些。” 墨思瑜从来就相信楚初言的人品,也没有多想,便依言躺了上去。 洞里的火光一点点的微弱下去,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均匀起来,楚初言悄无声息的靠过去,贴近了墨思瑜,抬手落在她侧躺着的肩膀上...... 只从楚初言来了之后,墨思瑜的睡眠就变得极好,躺下就能睡着,仿佛特别安心,以至于楚初言离她这么近,她也无知无觉。 楚初言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五指从她的指缝中扣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 第二天,墨思瑜是被一声尖锐的叫声吵醒的。 墨思瑜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就见楚初言一手握着竹笛一手握着长剑,正在往洞口走。 墨思瑜看着往洞里钻进来的长蛇,飞快的跑过去,将楚初言拦到了身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拿出来,放在嘴里,用力吹奏起来。 另一只手夺过楚初言手里的长剑,正要朝着长蛇砍过去,就看到挡在洞口的石头嘭的一声倒下来了。 洞口的岩石板上,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圈各种小蛇。 墨思瑜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回事,昨晚分明吹奏了那么久的归元曲,这些蛇怎么一夜之间都聚集到了她的洞口? 她是被蛇阵包围了吗? 白貂已经吞食了好几条爬进来的颜色鲜艳的小毒蛇。 剩下的小蛇都堆积在岩石板上,并没有打算占领洞口的意思,墨思瑜的归元曲越发高亢嘹亮,那些小蛇在乐声的驱使下,一条条调头离开了,很快消失在山洞前...... 第3465章 这世上谁的眼睛能配得上他 墨思瑜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些蛇一夜之间全部堆积在洞口,但她却没有感受到半点攻击性。 吹了曲子后,这些蛇便离开了,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墨思瑜站在岩石板上,扶着树干,往下看了许久,却见底下茂盛的草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过,蜿蜒出一条长长的的痕迹。 墨思瑜纳闷:半人高的草丛,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痕迹?仿佛有一块石头随意的从这些草丛里滚过,留下的长长的曲折的路径。 墨思瑜不解,难不成这底下,还有她压根就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庞然大物? 这么大的凶兽,哪怕是她,也没法对付啊,若是这东西找到了洞里,伤了言兄,后果可真不堪设想了。 可火蜥蜴是必须要找到的,言兄的眼睛拖得时间越长,复明的概率便越发小,再晚一段时日,说不定只能换眼睛了。 言兄那双眼,生的如此好看,这世上谁的眼睛能配得上他? 墨思瑜进退维谷。 她只顾着看山底下的情况,却忽略了身后楚初言的反应。 少年站在洞口,握着竹笛,五指死死的抓着岩壁,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冲动。 楚初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仿佛要从胸膛蹦出来,胸口处的伤隐隐的又疼了起来。 手脚都是冰凉麻木的,脑子里空空一片。 这哨声,他再熟悉不过了。 娘亲果然慧眼如炬,余兄果真是女子。 若是一开始,听到她的声音,触摸到她的手和足的时候,只觉得她跟余兄似曾相识,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后来,他眼睛疼得死去活来无法忍受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她叫了自己一声言兄,醒来后,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还摸过她的匕首,后来又拿过她的短刀。 那把短刀什么模样,他太清楚了,大祭司的东西,向来精美绝伦,送人的东西更是贵重无比。 刀柄处精雕细琢着月城的图腾,刀刃触手生寒。 若是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巧合,他还不敢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以为身边的人就是言兄,那刚才的骨哨声,便是最后的证据了。 这世上吹骨哨的人何其少,能将归元曲融会贯通的又有几个,还如此懂得他的喜好,除了余兄,还能是谁? 可惜,他如今却瞎了。 他是个百无一用的瞎子了! 若不是余兄及时赶到,他说不定早就葬身蛇腹尸骨无存了,他又被余兄救了一次。 难道这些救命之恩还抵不过那点微薄的男女之情吗? 楚初言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立即好起来,他太想要看清楚墨思瑜的本来面目了。 他虽然不知道墨思瑜为何要女扮男装欺骗自己,可他也知道,行走江湖,男人比女人要方便许多。 余兄若是一个娇俏的女孩子,一旦被人盯上,想要摆脱就难了。 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个男子的身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楚初言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一旦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便不会继续再做不必要的试探了。 第3466章 姑娘往后就唤我言兄吧 见岩石板上的人半响没有动静,楚初言出声了:“姑娘,不进来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墨思瑜转过身来,看到站在洞口的人,“有些小东西走错了方向,堆叠到了洞口,刚才被我赶走了。” 楚初言点了点头:“你受伤没?” “没有。”墨思瑜抬起手里的藤条,对准树上的果子一扬手,红色的果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冲着墨思瑜的方向飞过来。 墨思瑜一抬手,将果子牢牢的抓在手里,抬手递给了楚初言:“给你吃。” 楚初言没有接,而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山洞里,掌心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摸去:“昨日不是被树叶划伤了手臂吗,还疼吗?” 他摸到了已经有了血痂的伤口。 墨思瑜满不在乎:“不疼了,过几日便好了,我配点膏药涂抹上去,也不会留疤,兄台不用担心。” “不要叫我兄台了。”楚初言顿了顿:“姑娘往后就唤我言兄吧。” 墨思瑜:“额......” 她凑近了一点,盯着楚初言被蒙的严严实实的眼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信他是个全瞎看不到一丁点光,才确信他没有认出自己。 墨思瑜为难的抓了抓头发:“这样叫你啊,呵呵......” “姑娘若是不愿意,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就叫我初言。”楚初言的嗓音里透着几许黯淡:“我确实无法担当作为兄长的责任。” 楚初言赶紧道:“我觉得叫初言和言兄都挺好的,你年岁比我长一些,自然应该是我的兄长。 看你的模样,大概已经过了十八吧,我今年十六,小你两岁。” 楚初言有些懵:“姑娘今年已经十六了?” 余兄看上去如此纤瘦,怎么看都只有十四岁的样子,他还以为余墨最多十五岁,倒是没料到余兄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今年都十六岁了。 “对啊。”墨思瑜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我及笄那日发生的事呢。” 她担忧着楚初言的安危,怕还有凶兽来袭,也没打算出去,只是坐在地上盘着腿开始编绳索,又用匕首将树枝的一端削的尖锐如利刃...... 楚初言在她身侧坐下,摸索到一包烤好的栗子,一粒一粒的剥出来,递到她的唇边。 墨思瑜双手忙碌着,看到楚初言递了栗子过来,直接张开嘴,舌尖从他指尖一卷,便将栗子吃进了嘴里,“谢谢。” “不......不客气。”楚初言只觉得指尖仿佛被火烫了一般,那种轻微的柔软的微湿的酥麻感一直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他收回手,握紧了拳头,指尖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墨思瑜低着头,正聚精会神的削着树枝,见他半响没有动静,催促道:“嗯,好吃,再剥几粒给我吃。” 楚初言抿了抿唇,又摸索出几粒开始剥,转移注意力一般的问:“姑娘及笄那日,发生了何事让姑娘如此记忆犹新?” 回忆起过往,墨思瑜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低缓的嗓音里多了几许思念:“及笄那一日,我被我娘亲责罚了一顿,关在了祠堂里,罚跪思过,还不允许吃饭。” 第3467章 姑娘的娘亲一定是一位智者 楚初言还以为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毕竟她的语气是轻快温和没有半点伤感的,却没料到竟然是这种事:“你娘亲为何罚你?” 墨思瑜又笑起来,嗓音里透着淡淡的愧疚和温暖:“因为我闯祸了。” 顿了顿,不等楚初言追问,便继续道:“我一时冲动,打伤了人,原本应该由我占理的却变成了没理。 不仅不能讨回公道,反倒被人反咬一口。 从前我娘亲罚我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服气,内心里只觉得快意恩仇便好,哪管那么多是是非非的周旋。 如今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才知道,我当初该有多蠢。 这世上的手段千千万万,唯一不能用的手段,便是将自己也卷入旋涡中。 从受害者变成单纯的施暴人,不仅不会被人同情,还会给真正良善的人带来伤害。 我娘亲那个时候罚我,我以为她只是顾念脸面,为了息事宁人,却不知道她其实是让我反思自己的行为给自己带来的害处。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我娘亲的良苦用心。” 娘亲在乎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脸面和声誉,而是她的未来,她这一生,实在是过得太骄纵太顺利了,又仗着自己身手好有些小聪明,在锦城为非作歹,耀武扬威。 反正就算娘亲和父帅想要责罚自己,还有义父迟夜白给自己兜底,再不济,还能远走锦城,去姑父和姑姑那边多待一段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了。 她从来就没有深刻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今想来,娘亲和宝儿姨姨,以及相忆那么心细如发的人,怎么可能查探不到她想要离家出走的计划? 否则,相忆为何要在她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将自己的零用钱全部送给她? 娘亲又为何告知她凌云门和义父名下的客栈以及暗桩? 他们只是纵容她的决定,将风险界定在可控范围内罢了。 但凡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听进别人的劝说的。 她这个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不出来磨砺一下,感受一下,是不会懂的生命中的琐碎和不易的。 感谢亲人的包容,让她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曾经的任性妄为。 在刚掉入山洞,没有楚初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貂儿陪在她的身侧,身边空无一人,她偶尔从睡梦中惊醒,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黑夜时,总算能沉下心来想一些事情了。 想现在,想过往,想亲人,想言兄,想最近一年发生的点点滴滴,想那些机关算尽,想那些不得已而为之。 她总算学会了站在旁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众生皆蝼蚁,她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要肆意妄为,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她出生尊贵,有着得天独厚的一切,可活的多么的自私渺小。 想到获得外人的尊重,从来就应该是父帅和娘亲那样的,肩上扛着责任,心里系着百姓,胸怀天下。 楚初言认真听着,“姑娘的娘亲一定是一位智者。” 墨思瑜听到人家夸赞自己母亲,唇角扬的越发高了:“那是当然,我便是遗传了我娘亲的智商和容貌呢。” 第3468章 姑娘模样国色天香 楚初言微微笑了起来:“姑娘跟你娘亲真如此相像?” 墨思瑜异常傲娇:“但凡见过我娘亲的人,都觉得我长得跟我娘亲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楚初言嗓音和煦,如沐春风:“姑娘的娘亲必定是貌美如花吧。” 墨思瑜顺着楚初言的话回答:“那是当然,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楚初言的脸上浮出一丝羞赧:“那姑娘的容貌便也是国色天香了。” 墨思瑜:“......” 还好这家伙是个瞎子,看不到她此刻通红的脸。 墨思瑜想不通,这家伙分明是个不擅长跟女子沟通的人,平日里也一本正经又冷冷清清,什么时候竟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 山洞里突然安静下来。 楚初言看不到她的反应,低声喃喃:“可惜我变成了瞎子,若是不瞎,也想看看姑娘究竟是何种模样。” 墨思瑜低低的轻咳了一声,“言兄所见最美的女子是谁?” “是......”楚初言脑海里闪过楚思思的模样,转瞬间,愧疚再次涌上心口:“不提也罢。” 墨思瑜:“......” 两人各怀心思,山洞里再次陷入静谧中。 半响,墨思瑜的指腹抚上他的眉骨:“会看到的,你的眼睛一定会恢复的。” 楚初言握住她的手。 墨思瑜看着山洞外:“这地方简直是得天独厚的药材库,虽然毒物很多,可药物更多,想要寻找那些稀罕之物,并不困难。 只要我找到火蜥蜴,便有办法医治好你的眼睛。” 楚初言愣了一下:“火蜥蜴?” “嗯。” “这东西不是一直生活在温度很高的火山口附近吗?”楚初言纳闷:“这里也有?” “这附近有一片地方,温度比较高。”墨思瑜道:“等那天下雨过后,去附近看看,若是运气好,便能寻到了。” “但凡天材地宝出没的地方,必定会有天然的守护者,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楚初言低声道:“若是太过危险,便算了。” “我是医者,自有分寸,你不必为我太过担心。”墨思瑜给他的眼睛重新换了药,走出洞外,坐在岩石板上往下看。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墨思瑜偶尔能看到远处那一片山头上偶尔冒出的烟雾。 隔着这么远都觉得灼热逼人,离得近了,但愿不要把人融化。 墨思瑜想要过去,却又不敢将楚初言一个人留在这里,正踌躇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初言站在她的身后:“姑娘,可否带我下去看看?” 墨思瑜:“带你下去?” “我身上的伤在姑娘的精心医治下已经好了,整日待在这洞里,也只能在这方寸之地走动。 我记得下面有一片丛林,里面很多麋鹿,那片地方是大祭司特意保护起来的地方,还算安全。 我虽是个瞎子,但耳朵还算灵敏,在丛林大概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他要尽快适应没有光明的生活,若是一直待在这洞里,只能成为对方的累赘和拖累。 如今庄青云和青木已经出了禁地,想必楚家已经得知了他的死讯,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第3469章 寻找药引 墨思瑜考虑了半日,便同意了楚初言的要求,整日待在这山洞里也不是办法,她如今对这片禁地也还算熟悉,寻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安顿楚初言也是可以的。 墨思瑜便带着楚初言去了丛林,在丛林里搭了帐篷,周边洒了药粉,生了火堆,白貂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墨思瑜在四周找了一圈,“奇怪了,这一片地方不是经常有麋鹿出没吗?怎么会如此安静?” 别说麋鹿了,连飞禽走兽的毛都寻不到一片了。 楚初言竖着耳朵听了半响:“这里夜晚应该会有虫鸣,怎的连虫鸣声都没有了?” 墨思瑜想到自己在岩石板上看到的草丛里蜿蜒的痕迹,担忧的开口:“会不会因为附近有更可怕的凶兽?” 楚初言当时掉落下去的时候,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压根就不知道底下沟壑底下便是赤血莲蛇王的老巢,开口道:“听闻这一片地方,原本就是大祭司特意保护起来的地方,这丛林里有许多人工种植的草药和林木,所以麋鹿和弱小的动物才能在这里生存,相对安全一些。 那些随着我一同进来的人,既然敢在这丛林里歇脚,说明这里便是安全的,出了这一片地方,已经找不到比这里更适合驻扎的地方了。” 墨思瑜一向也对,人那么脆弱,就算有凶兽,来一头杀一头便好,总比住到蛇窟里面好吧,被咬一口,若是来不及医治,人就死了,更加防不胜防,还不如就在这里。 两人便在这丛林里住下了。 白日里,墨思瑜在附近寻找草药,楚初言便跟着一同去,墨思瑜若是去的远,便将楚初言安置在丛林里。 给楚初言医治眼睛的药材全部配置齐全了,唯一欠缺的,便是药引了。 夜晚,墨思瑜靠在楚初言的后背上:“今晚下了雨,明日一早,我便要去另外一边的山上寻找火蜥蜴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 楚初言不放心:“我担心你。”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墨思瑜打了个哈欠:“若是找得到便找,若是找不到我便算了,你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大不了我们一同走出这片地方。” 楚初言点点头:“那你明日,早去早回。” 墨思瑜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逐渐均匀。 楚初言将人挪到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的更舒服一点。 小木棚外面,是淅淅沥沥的落雨声,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楚初言的指腹抚着怀里的人的脸颊,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墨思瑜睡的无知无觉。 第二日,雨已经停了,太阳升起,丛林里薄雾散去,空气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墨思瑜在小木棚的周边洒了药粉,又让两只白貂守在楚初言的身侧。 自己带了剩下的白貂打算离开。 楚初言站在简陋的木棚门口,朝着墨思瑜挥手,叮嘱道:“早去早回。” 墨思瑜背着弓箭,拿着短刀和匕首,身上挂满了竹筒,“若是遇到蛇阵,便吹奏我教你的归元曲。 若是想我了,便吹奏长相思给我听,我听到了你的竹笛声,便会赶回来了。” 第3470章 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初言点点头,俊朗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红痕。 墨思瑜背着弓箭,一路往炎热的冒烟喷火的方向赶去。 楚初言坐在石凳上,四周静谧下来,他突然发现,她才刚走,他就想要吹奏曲子给她听,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将两人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从那些细枝末节里去寻找到曾经的破绽和温暖。 风气,携裹着杀意。 楚初言耳朵动了动,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白貂惊恐的尖叫起来。 楚初言站起身,一股劲力朝着他的面门扑了过来。 楚初言轻巧避开,竖起耳朵,长剑出鞘,在凶兽的獠牙上刮过。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楚初言努力辨别着凶兽粗重的呼吸声。 他在脑海里丈量着凶兽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身子在丛林间灵活的穿梭者,突然腾空而去,握着长剑俯冲而下,长剑贯穿了凶兽的颈口和咽喉...... 远处,若隐若现的骨哨声传来。 空气里血腥味浓重,顺着风的方向,楚初言侧耳倾听,远处的沟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涌动,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楚初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前蒙着白布,没有看到水桶粗细的蛇身从沟壑里涌出来,长尾重重的甩在地面上,周边的林木如被砍伐了一般,齐刷刷的倒了一大片。 赤血莲蛇王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它对着丛林楚初言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往骨哨声响起的地方去了...... 墨思瑜用木头做成的鞋底板已经变成了焦炭,周边是黑色的岩土,上面明明灭灭的燃着火星子,被雨水冲刷过,烟雾缭绕。 好不容易寻到一只通体血红的火蜥蜴,一路追过来,那东西竟然窜进了火山洞口。 墨思瑜本想伸手进去抓,可手指不仅被咬了一口,还烫伤了皮肤,手指和手臂起了一长串的火泡,疼的她怀疑人生。 墨思瑜守在洞口等半天,没见到这东西出来,思来想去,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既然归元曲能号令万物,那召唤出这条火蜥蜴应该也是可以的。 她将骨哨放在唇边,掏出长长的竹筒,放在洞口,吹响了骨哨。 悠扬的曲调里透着不可思议的蛊惑,半响后,那条火蜥蜴在洞口探出火红火红的尖尖的脑袋。 墨思瑜眼前一亮,曲调越发高亢了,掩盖住了四周悉悉索索的声响。 慢慢的,那条火蜥蜴探头探脑正打算往竹筒里头钻,却从别的洞口嗖的一下钻出一条浑身冒着通红的火焰的小家伙,模样有点像一头小狮子,却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抢在火蜥蜴之前钻进了竹筒里。 然后,她那长长的特意用来抓火蜥蜴的竹筒就冒出了青烟,竹筒被烧着了。 墨思瑜:“......” 这送上门的通体火红还冒着火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特意来坑她的吗? 她可是从未见过呢。 见竹筒已经烧着了,火蜥蜴掉头就打算重新钻进洞里,墨思瑜眼疾手快,顾不得危险,一把掐住火蜥蜴的脑袋,又掏出一个竹筒,将火蜥蜴塞了进去...... 第3471章 果真能号令万物 抓住了火蜥蜴,墨思瑜正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却见将竹筒烧毁的小东西快步跑到了自己身边。 墨思瑜看着这东西身上的还燃烧着的火焰,不敢接触,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可这小东西仿佛就是不肯离开,一个劲的追着她的脚步跑。 好歹也算得上是天材地宝,墨思瑜用手里的短刀推开它,打算将它留在这里。 却没先到,那小东西身上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了,身上掉下一道烧焦的红色壳子,露出柔软的红色身子出来。 墨思瑜看着稀奇不已,伸手一把抓住它,红色的坚硬的壳子掉落后,小东西一点都不烫手,只是触手生温,软软乎乎的,摸着特别舒服。 这个东西,也可以带回去,往后当宠物玩。 墨思瑜这么想着,也将它放进了竹筒里,系在腰上的软藤上,打算一并带回洞里。 等到她察觉到脚底的疼痛,才知道自己脚下简陋的木头鞋子已经全部被烧焦了。 她赶紧站起身,打算往山下走。 可一回头,她就吓住了。 整座山的山脚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堆积的密集的蛇阵,以及那些躲在丛林里的从未见过的各种活物。 碍于这座火山滚烫,这些动物都没有爬上来,却全部都围拢在山脚下。 墨思瑜有些懵:这便是归元曲真正的力量吗? 果真能号令万物。 既然能让它们过来,便也能驱散它们了。 墨思瑜将骨哨放在嘴里,气沉丹田,重新吹奏起来。 果然,那些底下堆积的密密麻麻的蛇阵和各种动物纷纷往四面八方来时的路跑回去...... 墨思瑜一步步的下了火山,等到她到了山脚的时候,底下已经没有多少残留的动物了。 跑了这么多趟,都没有寻找到火蜥蜴,今日出来,不仅抓到了火蜥蜴,还抓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东西,墨思瑜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想到言兄的眼睛能医治好了,墨思瑜压抑着内心里的兴奋,飞快的往丛林的方向跑去。 一条巨兽阻挡在她的前方,巨兽每走一步,便带动周边的地面震动一番。 墨思瑜看着周边已经消退的动物,不明所以:这东西难道不受骨哨控制? 她仔细打量着这巨兽的模样,一看便是靠吞噬同伴迅速成长起来的蛊物,这东西双眼通红,吃过助长的丹药,被人为饲养过,听从的应该是它主人的命令。 这东西的主人,莫非是...... 墨思瑜抓起背后的弓箭,对着巨兽射过去,可那东西的毛皮实在是太厚太坚硬,墨思瑜自己用刀削的弓箭射在巨兽的身上,宛如饶痒痒一般,没有半点伤害性。 墨思瑜沉吟片刻,将自己用藤条高高吊起来,拉弓搭箭了,对准巨兽最柔软的眼睛,在巨兽冲到跟前的时候,松开手...... 削尖的树枝如利剑一般,戳瞎了巨兽的双眼。 剧痛让巨兽彻底狂暴起来,在树林里一通横冲直撞,腰肢粗细的树干被巨兽的长尾用力甩断,墨思瑜吊在枝干上,身子重重砸落到地面。 那瞎了的巨兽却比刚才更凶猛更灵活了,或许是辨别出了墨思瑜身上的气味,一个劲的对着墨思瑜穷追不舍...... 第3472章 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你了 墨思瑜窜到树上,树被撞断,她飞快往前跑,那巨兽比她跑的更快,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那巨兽都跟疯癫了一般,丝毫不惧。 墨思瑜如无头的苍蝇一般,被追的狼狈不堪,她对着地上和空气里洒落的药粉,对身后的巨兽来说,似乎半点用处都没有。 “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吗?”这种念头才刚从脑海里闪过,一晃神,她就被地上的枯藤绊倒,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巨兽的脚掌如铁掌一般,对着墨思瑜一通乱踩乱踢,墨思瑜在地上翻来滚去,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一个不小心,她就被那巨兽的前蹄给踢飞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撞在树干上,骨头都快要断成两截。 系在腰上的竹筒滚了出去,墨思瑜双手抓在地上,费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将滚出去的两个竹筒抓住,紧紧的抱在怀里。 她听到了竹笛的声音。 言兄在想她了,想要她快些回去了。 可惜...... 她侧头,看着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奔跑过来的巨兽,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了。 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太过不堪一击。 墨思瑜绝望的抽出匕首,等着巨兽靠近后,打算做最后一击。 可那尖尖的獠牙才逼到她的跟前,没等墨思瑜来得及出手,巨兽的身子就被卷起来狠狠的摔了出去。 那巨兽如小山一般砸在地上,地面震了震。 墨思瑜仰头看去,就见一条长长的,一眼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通体红火的巨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跟前。 那头巨兽在如此粗壮的巨蟒面前登时变的不值一提。 巨蟒的那条红色的长尾卷着巨兽,活生生的将巨兽勒成一团软肉,内脏破碎,骨骼粉碎...... 墨思瑜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她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巨蟒硕大的扁平的头颅,在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神采。 “长长?”墨思瑜试探的喊了一声。 巨蟒高高扬起的头颅往前倾了倾,低下头来。 墨思瑜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它额头上的独一无二的纹印,诧异:“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这才几个月,她饲养长大的赤血莲小蛇王就变成了大蛇王,竟已经成为禁地之主了。 她放走小蛇王的时候,它还不算大,但赤血莲蛇生来短小,不容易长大,如今突然变成如此巨大,不仅是当初那些丹药的副作用,一定是因为吞噬了它的同类才变得如此庞大...... 这片地方,食物稀少,争夺猛烈,四面被栽种了相生相克的药草,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天然的养蛊场所,里头的变异物种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可怕.....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这里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巨蟒想要像小时候那样蹭一下她的掌心,头颅才刚往前伸一点点,就将墨思瑜整个人掀翻在了地上。 墨思瑜又重重的摔了一跤,疼的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她摆了摆手:“长长,你已经不是小的时候的你了,你主人我这把骨头已经经不住这么摔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点,不要碰到我了。” 第3473章 我能驭它 巨蟒见墨思瑜这幅可怜兮兮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再次高高的抬起了头颅。 墨思瑜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将装着火蜥蜴和另外一个像小狮子的动物的竹筒揭开看了下,见东西还在,重新系到腰上,一步一步的往丛林的方向走去...... 巨蟒跟在她身后,缓缓滑动着。 墨思瑜吹了几声口哨,过了一会儿,小白貂拖着山鸡艰难的跳到跟前。 墨思瑜抓起山鸡,拧在手里,一瘸一拐的往楚初言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竹笛声越发悦耳嘹亮。 墨思瑜靠着树干,远远看到被斩杀的凶兽,以及被凶兽撞塌了的小木棚,盯着那坐在石凳上清贵修长的人影,无声的笑了一下。 似乎是听到了小白貂欢快的叫声,竹笛声停了下来。 楚初言竖起耳朵,听着些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勾唇一笑,朝着墨思瑜的方向走过去:“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嗯。”墨思瑜见他完好,长舒了一口去:“发生什么事了?” “凶兽进犯,已经被我斩杀,没事了。”楚初言虽然看不见,但听出了她的虚弱:“姑娘受伤了?” “还好。”墨思瑜笑着,将腰上的竹筒取出来交给他:“我找到火蜥蜴了,我们回山洞里,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 楚初言握着竹筒,离得近了,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道在鼻息里蔓延开。 楚初言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受伤了?” 墨思瑜轻嘶了一声,手臂和手指上被火炭烫出来的血泡被楚初言抓在手里,疼的她龇牙咧嘴:“你轻点,你抓到我的伤口了。” 楚初言赶紧松开她,又去摸她别的地方:“怎么回事,怎么弄得,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墨思瑜按住他的手:“我没事,我们回山洞吧,那里有药。” 楚初言扶着她,连连点头。 墨思瑜转过身,掏出骨哨含在嘴里,对着赤血莲蛇王吹奏起来。 长长看着两人,摆了摆脑袋,拖动着长长的身子,快速的出了丛林,滑入沟壑。 楚初言听着悉悉索索的声响,问:“又遇到蛇阵了吗?” “没有。”墨思瑜将压在小木棚底下的藤条用力抽出来:“遇到了一条赤血莲蛇王,身形巨大,救了我一命。” “它能救你?” “确切的说,是我能驭它。”墨思瑜将藤条绑在楚初言的身上,将需要带的东西也让楚初言拧着,“我带你回山洞。” 等墨思瑜和楚初言一同回了山洞,墨思瑜只觉得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 她精疲力尽的躺在柔软的药草堆里,有气无力的开口:“我先休息一会,待会起来给你烤山鸡吃。” 话刚说完,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楚初言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摸索着将兽皮搭在她的身上。 他的指腹从她的发丝上往下抚,她那么爱干净的人,身上沾染了泥泞,手臂上的衣衫早就破破烂烂,长长一截手臂全部都是烫出来的血泡。 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楚初言一直摸到脚上,发现她脚上裹着的兽皮已经烧破了好几个洞,鞋子早已经不知去向。 而脚底板上也满是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泡...... 第3474章 姑爷就这么没了 楚初言无法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解着她系在身上的竹筒和缠绑着的藤条,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若是他没有瞎,她也不用为她受那么多苦了。 楚初言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当初的冲动和一时之气。 若是那天,他没有不辞而别,独自回锦城,他们两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月城。 墨成悦收到墨思瑜的消息时,楚家已经办完了葬礼。 云三在密室里哭的眼睛红肿:“那么好的姑爷,就这么没了,我们大小姐往后可怎么办啊? 若不是为了大小姐,姑爷也不会以身涉险,葬身蛇腹,弄得尸骨无存了......” 墨成悦跨进密室,就听到云三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他轻咳了两嗓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就认定了人家愿意做我们墨家的姑爷?” 云三用帕子擦着眼泪:“不愿意做我们墨家的姑爷,人家会一路追到禁地去,他也只是听说我们思瑜在禁地而已,确不确定都还不一定呢,就能以身涉险。 这么好的少年人,不弄来当我们的姑爷,我们大小姐到哪里去找更好的姑爷? 男人常有,可能当我们大小姐夫君的姑爷不常有啊。” 墨成悦:“......” 听着虽有点强人所难,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辩驳的理由。 男人确实常有,但能跟自己妹妹合得来的却还是第一个,没了命确实可惜。 墨成悦这么想着,便将收到的布条往云三面前一放:“别哭了,思瑜都没事,楚家小少爷哪有那么容易死。” “不是已经办了葬礼了吗?”云三睁着红红的泪眼,看着墨成悦放在面前的布条,连哭都停住了,赶紧展开,越看心里的悲痛就越是化成熊熊怒火,“好个祭司府,竟然有人敢背后对我们姑爷下黑手。” 墨思瑜在信里只是简单的说楚初言被她救了跟她在一处而已,并未提及眼睛瞎了,也没提及谁对楚初言下黑手。 怕墨成悦担心,墨思瑜只说一切都好,希望他们将楚初言还活着的消息告知楚家人呢。 墨成悦淡声道:“大祭司有求于思瑜,是绝不希望思瑜出事的,能对楚初言下手的人,大概也是对思瑜下手的人呢......” 云三问:“现在该怎么办?” 墨成悦提笔开始写信:“今晚我去一趟楚府,将这封信交给楚家的家主。” 云三站起身:“少爷,我去就可以了。” 墨成悦微微一笑:“如今丧礼刚过,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刻,楚府人对楚初言的死究竟是何种态度,正好能观察的一清二楚。 所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云三没法,只道:“那您当心一些,切不可暴露了身份。” 墨成悦点点头,将写好的信封在信封内,披上夜行衣,出了密室...... 楚府依然灯火通明,屋檐廊下都挂着白布和白色灯笼,整座府邸一片死气沉沉。 月城的习俗,主家身份尊贵的少年人无故生死,需守灵七日,让法师超度,祈盼来生能有轮回。 所以,大堂内,跪着好几个守夜的下人,下人身上披着孝服,有的在哭,有的在低着头打瞌睡,有的眼神空洞,面上无悲无喜...... 第3475章 为何鬼鬼祟祟不露真容 夜晚很静,风声很大,将大堂里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一道黑影从厅堂门外的长廊里快速闪过,很快消失在下人的视线里,守夜的人揉了揉眼睛,再次往门口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摇晃着的烛火,想着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客房内,胡家的小姐胡月卿正在清点对牌,听着管家汇报今日发生的一切,布置着明日的任务。 书房里,楚家的少家主楚初盛对着一幅画正在默默的垂泪,在夜深人静之处悲痛欲绝。 前厅的主卧里,浓浓的中药味从房间里飘散出来。 孙晴端着碗,叮嘱门口娇俏的丫头:“月华姐,夫人的病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光吃这些药,是不容易好起来的,你好好开解夫人。” 月华忧心忡忡:“我知道,可该劝的话家主都已经劝过了,要想夫人好起来,怕是只有小少爷活着出现在夫人面前了。” 两人叹了一会气,又聊了片刻,一个去了药房,另一个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卧房内。 楚家主坐在床沿边,握着楚夫人的手,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心如刀割。 “你不是说要等初言回来吗?”楚家主拨开楚夫人额前的发丝:“那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行。 你若是身体不好了,初言回来见不到你,这孩子会内疚成什么样?” 楚夫人虚弱的咳嗽着,喘着气,气若游丝:“墨儿那孩子不见了,如今连言儿也不见了......” 楚夫人的眼泪从眼角滴落下来:“前几日,府里似乎来了好些人,对吗?” “府里没人,你听错了。” “你们给言儿办葬礼了吗?” “没有,我们跟你一样,都等着言儿回来呢。” “你们何必如此欺骗我。”楚夫人向来是个睿智的人,“我虽躺在床上起不来,可我没有瞎,耳朵也没有聋。 这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我都是听得到的。 办了葬礼也好,好好守灵,若我儿真的出了事,也好早日登极乐......” 说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吓得楚家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成悦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子,只露出一双好看的凤眸,闻言,轻笑了一声。 察觉到有人,楚家主猛地转过头来,看到墨成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身后,正要去拿武器,却被墨成悦抬手止住了:“家主不必如此害怕,我今日来,只是想给你们送一个消息,没有丝毫恶意。” 楚家主问:“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不露真容?” 楚家主内心是惊骇的,楚府守卫还算森严,这几日府里又办丧事,虽谈不上人来人往,但整个府里如白昼一般,下人轮班。 这人突然就到了他们的主卧里,且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甚至就连他,也没有察觉出来,想必功夫不差。 墨成悦睨了躺在床榻上病的形销骨立的楚夫人一眼:“夫人心善,必有后福,夫人猜的对,楚小少爷还好好的呆在禁地里。 务必多等等,再过一个月左右,想必就能出来了。 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第3476章 言儿还活着 楚家主满脸震惊之色,楚夫人更是激动的挣扎着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来了,“你说我儿还活着?” “嗯。”墨成悦抬手将手里的信封扔过去:“有人对他暗中下手,具体是谁还不是很清楚。 但楚小少爷千真万确还活着,两位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暂且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屋外传来脚步声。 墨成悦压低了声音:“信已经送到,一个月之后,人大概就回来了,好生盼着便好。” 说完,身影往窗边一闪,立即消失在了卧房内。 楚夫人抓着那封信,仿佛抓着楚初言的性命,内心里千回百转,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个清楚明白,黑衣人却突然不见了。 正要拆开信,江文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姨父,我熬了一些粥,特意端过来给姨妈的。” 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 楚夫人将信封随手塞进枕头里,捂着胸口咳嗽着:“这几日,让你费心了。” 江文茵将粥放在桌上,“照顾姨妈是我的本分。” 想到楚初言就这么没了,眼圈突然红了起来,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楚家主看的心烦,“你姨妈病的严重,免得将病气传染给你了,天色很晚了,你快些回你房间休息吧。” 江文茵只得抱着托盘出来,出了大门后,又想尽一份孝心,想问问楚家主和楚夫人明日吃什么,遂转身又回了里头。 才刚到门口,就听到虚掩的门缝里传来的低低的说话声: “那人说言儿还活着,你信吗?” “当然信,这信里不会已经写了吗,言儿只是暂且留在禁地而已。”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言儿不跟他们一同出来?他们分明说言儿已经葬身蛇腹了。” “必定是有人不想言儿回来......” “会不会是大祭司的主意?” “不知道,等言儿回来问清楚再说吧,你要赶紧好起来,省的言儿回来了,看到你这幅模样,心里难安......” “但愿这黑衣人没有欺骗我们。” ...... 江文茵站在门口,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难怪她刚才推门进去的时候,姨妈将东西迅速藏到了枕头里,原来是黑衣人送过来的书信。 她为了姨妈亲自洗手作羹汤,这大半夜的都来看姨父姨妈,听到表哥失踪的消息,哭的跟死了丈夫一样,悲痛欲绝。 却没料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姨父和姨妈不仅提都不对她提一句,反倒还刻意瞒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暗自垂泪。 既然表哥是在禁地失踪的,禁地又是大祭司管辖的范围,她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要逼着大祭司将表哥从禁地放出来。 江文茵擦干眼泪,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楚府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主卧内楚夫人的身体却一夜之间好了许多,不仅能坐起来了,第二天的早餐还喝了半碗小米粥,精神也好了许多。 心病还须心药医,楚夫人的心病昨晚已经被治愈了,就这么一天天的盼着时间能快些过,祈祷着一个月快点到来,楚初言能早日归家。 第3477章 你当本祭司是傻子吗 可楚家人没料到的是,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低调了许久的江文茵却独自乘坐马车去了大祭司府,在里头大闹了一场,逼着大祭司开放禁地,将楚初言找回来,一口咬定楚初言还没死,依然在禁地里,被祭司府的管家叫了两个护卫,直接扔出了大门..... 秦无言心里也烦躁的要死,他揉着额角,坐在厅堂里,问庄青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庄青云不知道从何说起:“大祭司,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是一觉醒来,楚家小少爷就不见了。 卑职在丛林的边缘沟壑附近,找到了打斗留下来的血迹,还有人滑落下去的血迹,沟壑底下便是蛇窟......” “所以,你们没有看到他的尸骨,便以为他葬身了蛇腹,尸骨无存了?”秦无言冷声问。 庄青云点点头。 “呵!”庄青云冷笑,“这么多人,又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我这次送进去的护卫全部都是医者,他们会毫无知觉的全部睡着?” 庄青云抓起手边的砚台就朝着跪在面前的庄青云砸下去:“你当本祭司是傻子吗?” 庄青云不敢闪躲,被砚台砸中,却依然跪的笔挺。 此时被秦无言一点拨,立即回想起来:“大祭司,楚家小少爷失踪的那一晚,我确实睡着了,一无所知,也不敢乱说什么。 但,在出禁地的前几日晚上,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秦无言瞥他一眼,庄青云赶紧道:“那一晚也是没有人值夜,楚小少爷失踪了,我心里头难受,觉得没法跟您交代,便闭目养神。 青木大概是觉得我已经睡着了,往火堆里洒了一些药粉,具体是什么药粉,我也不知。 我只知道我很快便昏昏欲睡了,咬破了舌头才清醒一些,我一路远远的跟着青木,发现他用长笛召唤出了三只大小不一的怪兽...... 当时离得远,天有些黑,我也看不清,又怕青木发现,便返回了篝火旁......” 庄青云垂下眼眸:“我们才刚进禁地的时候,就遇到了双头巨蟒,晚上驻扎在树林的时候,又因为虫毒死了人。 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是不可控的,可只从楚小少爷失踪后,我们走出丛林,便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遇到哪些烂七八糟的东西......” 秦无言沉默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跟我所料不差。” 庄青云大惊:“大祭司,您......” “若他真有护人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白白折损这些医者?”秦无言冷笑:“仗着本祭司善待他,他倒是连本祭司都敢欺瞒算计了,简直岂有此理。” 庄青云:“大祭司,您,您打算如何?” “念在你能和盘托出,本祭司暂且饶你一命。”秦无言站起身,挥了一下广袖,将手背在身后:“等本祭司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再来跟青木算这笔账。 门外那江姓女子,自称是跟楚家是表亲,说楚家小少爷还活着,没从禁地出来,本祭司就再等一段时间,若是楚初言能活着出来,便另当别论。” ...... 第3478章 谁让你一生一世记着了 山洞里,墨思瑜睡了一觉,醒来后精力总算恢复了不少。 鼻息里传来焦香的味道,睁开眼一看,楚初言竟然在烤着山鸡,可能是因为看不见,他又怕烤糊,便一直转动着手里的长剑。 墨思瑜才刚坐起身,楚初言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醒了?” “嗯。”墨思瑜伸了个懒腰,看着身边摆放的已经剥好的栗子,塞了几粒在嘴里,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即去找竹筒和药材。 那火蜥蜴闷在竹筒里,倒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墨思瑜赶紧将这东西跟药材混在一起,用石块研磨成烂泥,融入了药物中。 汤汁内服,药渣放进白色棉布里,缠绑在楚初言的眼睛上。 “好生休养七日,七日后,药效便成了,我再替言兄拆开眼睛上的布,大概就能看得见了。” 楚初言抓住了墨思瑜的胳膊:“多谢姑娘。” “不用跟我见外。”墨思瑜道:“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也该出去了,从前我以为这里只有爬上山顶一条出路,如今发现并非如此。 既然跟你一同进来的人能安然无恙的出去,说明前方也有出口......” “一路走来,危险重重,还是要当心一些。” “有神兽指引,无须担心。”想到长长,墨思瑜便觉得底气十足,自己便是这禁地的主人了。 楚初言只当她在开玩笑,忧心忡忡的问:“姑娘带我出去后,会送我回楚府吗?” 墨思瑜:“这......” 她不想送。 “我眼睛上的布条拆开,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姑娘吗?” “额......”墨思瑜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若是我依然看不见,该如何是好?”楚初言道:“姑娘就不能行行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墨思瑜:“好吧。” 就当做善事。 吃饱喝足后,墨思瑜靠在楚初言的身上,给他讲自己在火山那边寻到的天材地宝,还将这像小狮子的小东西放在楚初言的掌心,给他玩耍。 楚初言捧着小东西,低声开口:“言兄为了寻找火蜥蜴,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吧?” 墨思瑜想了想,点点头:“嗯,确实吃了些苦头。” 顿了顿,又问:“若是出了这里,言兄会一直记得我吗?” “自然是记得的。”楚初言低喃:“只是姑娘一直都不肯告知我真实姓名,我不仅不知晓姑娘的名字,也没有看过姑娘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记住姑娘......” 墨思瑜思前想后,咬牙道:“那你就叫我墨儿吧。” “墨儿姑娘?”楚初言眉心微动,余兄的名字就叫余墨,余兄成了女子,便是墨儿了:“我会一生一世都记得墨儿姑娘的。” 墨思瑜唇角翘了翘,脸色羞赧:“傻,谁让你一生一世记着了,你只需要回忆起来的时候,偶尔会想到在这山洞里,有一个女子为你寻找药物吃过了些苦头,你心怀感激便可。” 我所求不多,只需要你回忆起来的时候,是好的印象便好。 至于别的,也别无所求了。 所求太多,便不纯粹了。 若是这点感激能消除曾经对你的欺骗,她身上这点伤也值得了。 第3479章 心有欲望,欲壑难填 喝了汤药后的楚初言身上微微有些发烫,比常人的体温要高很多,呼吸的热气里仿佛带着流火。 才一个晚上,他就喝光了石缝里滴漏下来的水,果子的也吃了许多个,可唇上还是干枯的。 墨思瑜摸着他的脉搏,只觉得脉象如山洪一般涌动着,心跳异常,整个人似乎处于亢奋之中。 墨思瑜问:“你感觉怎么样?” 楚初言声音沙哑:“觉得好渴,身体里仿佛有流火一般在体内乱窜,想喝水.....” 想要躺在冰水里,祛除这一身的燥郁。 墨思瑜摸了摸他发红的脸,“没有水了,再吃点果子吧,等天亮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楚初言脱掉上衣,躺在地板上,“这样会舒服一点,好难受。” 没有水,楚初言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唇上起了干枯的死皮,正在脱落,半梦半醒之中,他低喃的梦呓:“热,好热。” 墨思瑜思前想后,毫无办法,索性靠过去,将自己单薄冰凉的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侧,抱住了他:“还热吗?” 楚初言抱紧了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动一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细细的雨丝洒落下来,凉风吹拂,气温骤降。 墨思瑜睁开眼,登时大喜,低头看了眼地板上的人,推醒了他,扶着楚初言醒来:“初言,快起来,外面下雨了,我们正好趁着这个天气走出去。” 楚初言坐起身,原本白皙的肌肤越发红了,好在如今身体不好,也看不出他究竟是羞赧还是病发。 抱着怀里的人,他整晚都没有睡着,心跳如鼓,却也不敢动,生怕被她察觉出了什么。 从前跟余兄同床共枕的时候,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只因为他将余兄当做跟自己一样的君子。 如今才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坦荡荡的君子。 心有欲望,欲壑难填。 他只是一介俗人,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想要留住两人共处的好时光。 墨思瑜将放在岩石板上接了露水和雨水的碗装叶片端进来,喂到他的唇边:“初言,快喝点水。” 楚初言已经干的嗓子冒青烟了,一口将树叶上的水全部喝光,被火烧的干涸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好受了许多。 墨思瑜拉着他到洞外,将摆放在岩石板上接露水和雨水的碗装叶片都端起来,“还有很多,多喝一点,等下去之后,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水源。” 楚初言留了一碗给她:“你也喝点。” “我不渴,我吃点果子就好了。”墨思瑜将装了药粉的竹筒放进竹筐的背篓里,“你等一会,我清理完洞里的东西,就带你下去。” 楚初言看不见,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的指腹摸着山洞的洞壁,“若是有机会再来这里,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洞口......” 这是他跟余兄在一起的见证。 墨思瑜随口道:“这山洞从前大概也有人住过,壁上还刻了残留的字体,都是月城曾经古老的文字,若是我猜的没错,看痕迹,大概有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这里曾经也住过一个跟墨思瑜一样,从上头摔下来的人...... 第3480章 心有归处便温暖 楚初言的手指一点点从那些痕迹上抚过,逐渐判断出了几个人名:“庄明言,庄明豪,庄家人?” “是不是祭司夫人家里的人呢?” “对,祭司夫人叫庄小钰,庄明言和庄明豪是她的两个哥哥,上一届大祭司是庄小钰的父亲,也是庄家的家主,叫庄怀森。” “我曾经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一种说法,但凡上位的大祭司,下场都不会很好,会孤独终生。 可上一届大祭司庄怀森有儿还有女,也并不凄惨啊?” “还不够凄惨吗?他被如今的大祭司取代的时候,庄明言惨死,庄明豪也惨死,只剩下祭司夫人变成了活死人留在祭司府内,庄家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楚初言的指腹从那些字迹上一一抚过:“掉落在这山洞里的人,必定对庄家人满是怨恨,才会在岩石壁上刻下如此深的咒怨,就算历经十几载,也依然能够抚到这洞壁上的划痕。” 楚初言从小在外游历,并非在月城长大,对月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只是偶尔从长辈的只言片语这种获得,并不是太过清楚。 墨思瑜对上一辈的争权夺势并没太多的兴趣,她此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将楚初言的眼睛医治好。 墨思瑜将背篓背在身上,又将藤条和绳索都缠绑在楚初言的腰上,两人一同从岩石板上跳了下去。 绳索挂在岩石板上,承载着两人的重量,很牢固。 双腿安全着地的时候,墨思瑜将脖子里的骨哨取出来,吹奏起来。 楚初言听到地面震动的声响,远处的树木倒塌的声响,他静静的听着,站在墨思瑜的身边,却并不觉得危险,只觉得异常安心。 仿佛只要有她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他看不见,他也是安全的。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跟余兄一同葬身在这里罢了。 从前觉得死比较可怕,可只从找到了人,便不觉得可怕了。 心有归处,身处任何地方,都有温暖。 赤血莲蛇王从丛林里穿梭而来,到了墨思瑜的跟前,看一眼楚初言又看一眼墨思瑜。 墨思瑜抬手摸了下它的脑袋:“长长,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楚初言心念一动,暗自低语:“长长?” 他记起客栈内那一条小小的被墨思瑜驯服的赤血莲小蛇,甚至回忆起,跟墨思瑜一同放归禁地的夜晚。 墨思瑜本想召唤来麋鹿,送自己出禁地,可有长长在身边,一路上连个会动的活物都看不到,墨思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细雨朦胧,一路上,穿着破破烂烂衣衫的小姑娘,扶着一个眼睛上蒙着白色棉布的清俊公子,身旁跟着一条腰身比水桶还粗通体血红的大蛇。 此情此景,竟然难得的组成了一副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楚初言浑身发烫,口干舌燥,墨思瑜只好沿途采集花草上的雨水给楚初言喝。 晚上,大雨磅礴。 两人坐在石头上,借着树叶遮挡避雨。 楚初言将用药草编织的草衣披在墨思瑜的身上,搂她在怀里,问:“墨儿,是不是解药出了问题?我只觉得身体一日比一日的热了。” 第3481章 余兄便是楚思思姑娘 “药没有问题。”墨思瑜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我只知道火蜥蜴成了药引能医治好你的眼睛,却不知道火蜥蜴常年累月在火山口那处地方生活,体内带着火毒。 所以你的身体也会越来越热,时间越久,若是毒性长存,若不能解毒,可能会经脉断裂,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楚初言将身边的人楼的更紧一些:“若是一直没有解药,我还能活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墨思瑜突然哭了起来,趴在他的胸口:“是我医术不精,一时忽略了,只顾着要医治好你的眼睛,没有祛除火蜥蜴体内的毒性。 可就算我知道火蜥蜴里体内有毒,我也会将解药给你喝下去解毒的。 这处禁地,只有极热之地,没有极寒之地,根本就找不到冰魄中和你体内的火毒。 可你的眼睛耽搁的太久,若是再不用药,这辈子就只能换眼睛,否则,永远都复明不了了。 你的眼睛生的那般好看,我不想让它从你的眼眶里消失,再换一双别人的眼睛。” 虽然他浑身都很热,可滴落在胸口的泪水依然烫到了他。 “没关系。”楚初言的下巴贴着她的额角:“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捡回来的。 等出了禁地,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我带你回锦城好不好,快马加鞭到锦城,我义父喜欢收藏奇珍异宝,他那里肯定有冰魄的,一定能解开你体内的毒的。 实在不行,还有我......我师父,我师父医术精湛,我这一身医术全部都是她手把手传授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余兄!”楚初言抚着她的脸:“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你就是余兄吗?” 墨思瑜:“......” 墨思瑜泪眼婆娑,嗓音哽咽:“我不是你余兄。” “嗯,你不是我余兄,你是思思姑娘,也是我在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第一眼便钟情的姑娘,对吗墨儿?”楚初言微微笑着,眉梢眼角都是缱绻的温情。 墨思瑜愣住了:“你,你为何这么以为?” “我这些时日在山洞里,日思夜想,往日种种,如过云烟,我虽眼瞎了,可心却明亮了,往日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串联起来仔细一想,便明了。 我在这禁地,与你相处不过几日,你竟能用命对我好,本就不合常理,你声音同思思姑娘有些相似...... 一开始,我一直都以为余兄跟思思姑娘是两个人,便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转念一想,若是余兄你跟思思姑娘是同一个人,便一切难想明白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余兄出现的时候,思思姑娘永远不会出现。 思思姑娘出现的时候,哪怕在跟胡家小姐对峙这么重要的场合里,余兄也未曾出现过。 按理说,余兄既然对思思姑娘一往情深,这种场合,必定是要出现,容不得思思姑娘受半点委屈的,可他依然没有出现过。 结合我娘亲跟我说的,余兄本应是女子,若是余兄真是女子,那便不可能有未婚妻。 既然没有未婚妻,我又没有见过余兄跟未婚妻有过多的接触,那余兄跟你的未婚妻极有可能便是同一人......” 第3482章 墨儿中意我吗 墨思瑜听着楚初言有理有据的分析,一时之间哑然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楚夫人说,说我是......女子?” 她自以为掩饰的不错,甚至为了避人耳目,都答应跟楚初言住在一间卧房了,楚夫人是如何得知她女儿家的身份的? 楚初言听她如此问,便当她是间接承认了,“娘亲说,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你跟着我们一同来月城的路上,便怀疑你的身份了......” 墨思瑜:“......” 墨思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夫人还说了什么?” “娘亲从一开始,大概就认定你为她的儿媳妇了。” “怎么可能?” “若是没有认定,为何在我搬去跟你一同住的时候她没有反对,为何在表妹纠缠我的时候,立即将表妹禁足,命令她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若是没有认定,为何我要来禁地寻你的时候,她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反对,而是随了我的心意?”楚初言好看的唇扬起高高的弧度:“娘亲如此睿智,只有我是个被墨儿你蒙在鼓里的傻子。” 墨思瑜:“......” “那长长,也是我跟余兄一同养大又放生的赤血莲小蛇王,因为这个名字,我当初还笑话了余兄一番,余兄可能没放在心上,早就忘记了,可我却依然记得这件事。”楚初言将蓑衣的衣帽给墨思瑜戴好,问:“余兄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墨思瑜摇头:“没有。”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楚初言的身上,淋的他浑身都湿透了。 “既然余兄没有问题想要问我,那便由我来问余兄了。” 墨思瑜脑子有些迟钝:“你要问我什么?” “墨儿中意我吗?”楚初言问。 身份被揭露的太过突然,墨思瑜刚才还沉浸在楚初言中了火毒的悲痛之中,此时此刻突然被问到儿女情长的事情,有些懵。 楚初言再次追问:“墨儿中意我吗?我的心思墨儿早就知晓了,从在锦城天恩寺后山的清水池里遇到你,我便对墨儿你念念不忘。 后来随娘亲一同回月城,我也是万般不舍,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没料到,救我的人竟然也是你,你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在我身边而已。 你是余兄,我视你为知己,你是女子,我为你魂牵梦萦。 我知道我瞎了的时候,心里很难过,觉得这辈子都见不到墨儿你穿女装的真容了,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可后来我知晓你便是楚思思姑娘的时候,我就释然了,我既然已经见过墨儿你本来的面目,瞎不瞎都无所谓了。 只要墨儿你不嫌弃我,我便也不会嫌弃我自己是个瞎子。” 见她迟迟没有做声,楚初言内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他抓紧了她的手指,有些急切又有些慌乱的问:“墨儿嫌弃我是个瞎子吗?” 楚初言的呼吸仿佛窒住了,言语里透着小心翼翼和惶然:“我想听墨儿的真心话!” 因为力气太大,手指上骤然传来一阵被捏紧的痛楚,墨思瑜抬眸,看着楚初言有些焦急的面孔,抿着唇笑了一下,“我当然不会嫌弃,无论言兄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记得言兄你对我的好。” 第3483章 我不知道对你是何种感情 这个世界上,抛开血缘关系和混杂的亲情,抛开墨思瑜的的身份和地位,那些对她真心诚意好的人,并不多。 墨思瑜很珍惜。 楚初言闻言,紧绷的神经瞬间消失了,继续追问:“墨儿还没回答我,墨儿中意我吗?” 若是中意,他往后便将她当做思思姑娘一般对待。 若是墨思瑜对他只有兄弟般的知己之情,他便将那一份不可对人言说的感情藏在心里,只将墨儿当余兄对待罢了。 免得余兄因为他的举动而为难。 墨思瑜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起来。 耳边是雨打树叶如滚珠掉落玉盘的声响,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想了好半天,才呐呐的开口:“这男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啊。” 楚初言哭笑不得:“我只问墨儿是否也中意我,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是墨儿也中意我,愿意嫁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去想办法解决,不劳墨儿你费心。” 墨思瑜:“......” 墨思瑜羞的无地自容。 还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她竟然开始跟楚初言讨论婚嫁之事了。 幸亏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若是被外人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楚初言又等了半响,见怀里的脑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就是不吭声,叹了一口气,言语里多了一份沮丧:“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是我为难余兄了。” 墨思瑜赶紧否认:“没有为难我。” “那......”楚初言心里一喜:“余兄是如何想的?” “我从未遇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只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也很安心。 那日在酒楼里,你看到了胡小姐递给你的情诗,离我而去,我心里突然很慌,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找了你很久。 看到你喝醉了被人欺负,心里很难过也很愤怒,也顾不得会有什么后果了,便直接动手教训了烈家那帮畜生。 再后来,我被人打落山崖,掉进山洞里,除了我的亲人之外,心里一直念的便是你......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也中意言兄你,也不知道对你究竟算亲情还是男女之情。 我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对言兄你的情感。 我愿意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不顾任何艰难险阻,去找能为你医治眼睛的药引,我以为我对你是男女之情。 可我后来也想了一下,若是我的父母兄妹也落到了跟你一样的境地,我也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他们的......” 墨思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满脸苦恼,“所以,我实在是无法回答言兄你的问题。 若中意你是这种感受,那我便中意你。 若中意你不是跟亲人一样的感受,我对言兄你,有可能也是亲情......” 楚初言:“......” 楚初言压根就没料到,等了这么半天,等到的,竟然会是这么个答案。 听墨思瑜如此一说,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墨思瑜究竟只是将他当做亲哥哥一般的存在,还是将他当成了爱慕的情郎了。 他思来想去,问:“若是你兄妹有了喜欢的人,你心里是何种想法?” 第3484章 这便是两情相悦吗 墨思瑜愣了一下,在脑海里细细的思索了一番,若是哥哥墨成悦有了嫂嫂,无论那嫂嫂是好还是不好,只要哥哥喜欢嫂嫂,嫂嫂也喜欢哥哥,她心里必定也会替哥哥高兴。 若是相忆有了婆家,那男子对相忆极好,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若那男子对相忆不好,她当然也不会放过那男子。 墨思瑜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是兄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们又过得好,我必定是极高兴的。” 楚初言点了点头:“那若是我有了喜欢的人,你心里又是何种想法?” 墨思瑜眨巴着眼:“言兄刚才不是说,你中意的人是我吗?” 楚初言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确实是这样说过,可墨儿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若是移情别恋,中意了别的女子,你心里也会替我高兴吗?” 墨思瑜:“......” 光是想一想,墨思瑜心里就难受了起来,她推开楚初言,将自己裹在蓑衣里,“我当然不会高兴。” “为何不高兴?”楚初言追问。 墨思瑜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为何,反正我就是不高兴。” 墨思瑜捂着胸口的位置:“我一想到你跟别人双宿双栖,我就难受,心里就不舒服......” “我也是如此。”楚初言好看的唇角不自觉的再次扬了起来:“我同你一样,一想到墨儿你跟别的男子双宿双栖,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我心里也难受的跟猫抓一样,想都不敢想......” 墨思瑜:“所以呢?” 楚初言没料到这人在医术上如此精湛,如此聪明聪慧聪颖的一个人却在感情上竟然是如此的迟钝。 楚初言忍着笑意:“所以,墨儿你也是中意我的,不同于你以为的亲情,是男女之间才有的那种感情。” 墨思瑜:“所以言兄,这便是两情相悦吗?” 楚初言重重点头:“当然。” 墨思瑜:“那你打算娶我吗?” 楚初言:“......” 楚初言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简直不知所措:“等到我们出了禁地,若是墨儿你依然愿意嫁给我,我自然是要娶你的,只是现在,我这幅模样,三个月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我实在是不敢对你保证什么......” 楚初言心想,他也是自私的,明知道自己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依然忍不住对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墨思瑜想到家里那些亲人,也没什么底:“来日方长,我父母未必同意我远嫁,我还有义父和姑父姑妈以及姨妈姨夫,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你就算是想要娶我,也要过那么多关的,不提也罢。” 墨思瑜很有自知之明的想:等到楚初言真的过了那么多亲人设置的关卡,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毕竟在锦城,曾经那么多上门提亲的人,都被父帅和娘亲一口拒绝了,若是楚初言也上门提亲,怕是会落到同样的结果...... 楚初言却误解了墨思瑜的意思,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锦城早已有了婚约,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父母才不会同意?” 墨思瑜摇头:“我虽然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但其实被父母管束,他们并没有给我许配人家......” 第3485章 谈甜甜的恋爱 “没有许配人家便好。”楚初言长舒了一口气:“那我送你的那一套月城的嫁衣,压在箱子底下,是打算带给谁的?” 墨思瑜:“我妹妹。” “不用送了。”楚初言道:“既然我知晓墨儿你的真正身份,那套嫁衣便是我送你的。 你若是想要带给你妹妹,自己去买一套吧。 姐姐送这种服饰给妹妹名正言顺,若是姐夫送给小姨子便不怎么好了。” 墨思瑜嘀咕:“小气。” 楚初言笑起来:“我的一切都是墨儿你的,除了这套嫁衣之外,随便你买什么送给你妹妹都好......” 墨思瑜也懒得跟他为了这点小事争辩,“还是等出了这里再说吧。” 离开之前,她便让貂儿给哥哥送信去了,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收到她离开这里的消息。 第二日,大雨停歇,天色蒙蒙亮。 墨思瑜醒过来,睁开眼,身上淋湿的衣衫已经干了,她从靠躺着的石板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去看依然贴在石壁上的人。 “言兄,醒一醒,我们该出发了。”墨思瑜看着身上和脸上一片绯红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他身上的体温又升高了一点。 楚初言睁开眼,墨思瑜赶紧将昨晚用竹筒接的水喂到他的唇边:“喝点水,喝点水就不那么难受了。” 楚初言喝了水,站起身,将背篓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牵住墨思瑜:”墨儿昨晚说的话,可还记得?” 提到昨晚,墨思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绕绕头:“自然是......记得的。” “那就好。”楚初言放下心来。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楚初言的身子暴露在烈日之中,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疼痛起来。 竹筒里的水也解救不了身上火毒发作的灼烧之苦。 楚初言望着远处如玉带一般的河流:“若是能泡在冰水里该多好,若是那条河流里没有利齿鱼,我便跳下去了。” 他捂着胸口,沉重的喘着气:“太热了太难受了,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此时已到夏日,墨思瑜都觉得热,她将楚初言扶到树荫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些草药过来。 大雨过后,必然天晴,照着楚初言这个火毒发作的状况,别说三个月了,就是三个礼拜,也难坚持下去了。 墨思瑜才刚要走开,就被楚初言拉住了:“别找了,若这里真有能压制火毒的草药,我们一路走来的时候,也应该见到了。 我还能坚持的住,你陪着我歇息一会吧。” 墨思瑜抬起衣袖擦拭他额头上的汗,却没料到竟然擦掉了一层死皮...... 墨思瑜捧着他的脸:“初言,再过几天,我们就出禁地了,你再坚持坚持,楚家药材多,我记得有压制这种毒素的药材......” 她离他很近,呼吸交融,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墨思瑜将清凉薄荷草嚼碎了汁液涂抹在他的身上,楚初言突然扶住她的脸,薄唇凑过去,落在她的唇角,舌尖从她柔软的唇上扫过:“这薄荷汁是好东西,不要浪费了。” 第3486章 出禁地遇墨成悦 墨思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有烟花升腾到半空炸裂开的声音,她整个人怔住了,连动都忘记了动一下。 少年人身上带着独特的药草的香味和薄荷的清香,唇舌滚烫,落在她发凉的唇边。 呼吸如灼热的火山的气流,喷洒在她的脸上,离得太近,他发热的掌心落在她的的脸颊上。 墨思瑜被他搂在怀里,甚至能听到他如鼓点一般密集的心跳声,他的身子因为慌乱而紧绷,掌心在微微颤抖着。 她还没有来得及推开他,楚初言已经松开了她,强制镇定的神色里透着一丝慌乱。 墨思瑜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我唇边没有薄荷汁。” 楚初言:“......” 我就是想要亲你一下而已。 楚初言摸了摸自己被棉布缠绑着的双眼:“我,我大概是看错了。” 墨思瑜:“你眼睛不是蒙着吗?” 楚初言越发尴尬了:“是我想象的错了。” 墨思瑜:“你亲了我,有没有感觉好些?” 楚初言:“......,好多了。” 话音刚落,墨思瑜就凑过去,将樱花色的唇贴在了他干枯起皮的唇上,舌尖从他的唇上扫过,描摹着他薄唇的弧度:“怎么办呢,初言,我嘴里还有好多薄荷汁,好苦呀。” 楚初言愣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少年人的掌心抚过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身子,长舌攻城虐地,仿佛要将那一腔思念全部都发泄出来...... 长长盘着身子,无聊的摆动着长尾,将周边齐腰般的草地都夷为平地。 从午时艳阳高照到夕阳落下,这两人都黏腻在一起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低低的说着甜言蜜语,太过旁若无人了。 日头西沉,傍晚来临,墨思瑜折断了树枝,燃起了火把,扶着楚初言站起身:“我们往后白日里休息,晚上赶路吧,这样你的身体也承受的住一些。” 楚初言背着背篓,拧着长剑,另一只手牵着墨思瑜,点点头:“好。” 末了,又道:“若是往后回想起来,我这一生最值得回忆的地方,大概便是这里了。” 墨思瑜:“难道不应该是未来的洞房花烛?” 楚初言:“......,也对!” 墨儿总是能出其不意的语出惊人,让他无言以对。 自从两人有了这等亲密之事,似乎再也没有被火毒困扰了。 两人晚上乘着月色赶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两人便寻一处阴凉处休息,等到楚初言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的时候,墨思瑜便凑过去亲他一下,保证比喝了一碗冰凉的水还要有效的多。 楚初言很快便安静下来,像一个被用糖果哄住了的乖宝宝。 如寻常的夜晚一样,很快便到了禁地的边界。 墨思瑜怕惊动附近守夜的人,回头摸了摸长长的脑袋,跟它道别,长长一甩长尾,调转脑袋,很快就消失在草丛里。 墨思瑜牵着楚初言,快速往外走。 她甚至都做好了被祭司府的守卫发现的准备,可没料到,才一出去,便遇到了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墨成悦。 墨成悦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可在清凉的月色下,看到楚初言和墨思瑜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第3487章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墨成悦一把扯掉蒙在脸上的黑布巾,看着浑身破破烂烂的墨思瑜,又看了看眼睛上缠绑着白色棉布衣衫褴褛的楚初言,追问:“怎么回事?”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楚初言听到陌生的男子的声音,问:“谁?” 墨思瑜没料到哥哥会亲自过来接自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正要开口,却见墨成悦对着自己使了一个眼神。 墨成悦回答:“楚小少爷可以称呼我为墨公子。” 楚初言:“......” 一个叫墨儿,另一个叫墨公子,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墨成悦吹了一声口哨,远处一匹马儿立即飞奔了过来,停在墨思瑜和楚初言的跟前。 墨成悦道:“我倒是没料到你们两人会弄成这样,你们今晚是要去客栈,还要直接回楚府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 楚初言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还是回楚府吧。” 墨成悦轻点了一下头:“也好,你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五天回去,想必楚夫人和楚家主会很高兴的。” 墨成悦的视线又落到了墨思瑜的身上:“你呢,跟我走还是......” “初言中了火毒,楚府药材多......”墨思瑜不敢直视墨成悦的眼睛:“我,我还是跟着初言一起回楚府吧。” 墨成悦:“......” 这没良心的丫头,他在禁地整整蹲了五天,守株待兔一般的守着她出来,想要第一时间将她接回去。 结果她丝毫不领情,要跟着楚初言去楚府。 真是白瞎了他这一份好心。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墨成悦的视线在楚初言和墨思瑜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暗自叹了一口气:罢了,看在楚家小少爷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是为了寻找墨思瑜,他这个当哥哥的便不跟他们计较了吧。 好歹往后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墨成悦脱下黑色的披风,将披风亲手披在了墨思瑜的身上:“那好吧,你决定的事情,我也不拦着你了,快去吧。” 墨思瑜张了张嘴,口型无声:“哥,谢谢你。” 墨成悦摸了一下墨思瑜的脑袋,笑了一下,无声开口:“我相信你,去吧。” 楚初言虽然看不见,可作为一个敏锐的瞎子,他却能感受到墨思瑜跟面前男人之间无法言说的默契和熟稔。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墨思瑜的手腕。 墨思瑜回过头,扶着楚初言上马,“初言,你先上马,我很快就回来。” 她松开楚初言的手,快步小跑到墨成悦身边,压低了声音:“哥,我这段时间怕是都不可能回客栈住了。” 墨成悦的视线从楚初言身上收回来,落到妹妹这张脂粉不施又艳丽夺目的小脸上,虽然浑身上下都裹着兽皮,长发凌乱,一身狼狈,却双眸熠熠生辉,眉梢眼角都是少见的妩媚之色,倒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这在从前,可是前所未有的,怕是这个从前眼里只有打打杀杀的妹妹在男女之情上开窍了。 墨成悦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她已经十六岁了。 墨成悦将自己披在她身上的披风系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所以,是打算一直在楚府住吗?” 第3488章 他是你的谁 墨思瑜点点头:“等到初言的身体好起来,我便回来,若是他的身体无法好起来,我便直接带他回锦城。” 墨成悦怜爱的抚了下墨思瑜的小脸:“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这边给你安排,不要太过担心了,要记住,发生任何事,若是搞不定,都要过来寻哥哥。” 墨思瑜突然有些哽塞:“我知道,我走了。” 墨成悦对着她挥了挥手,墨思瑜转身朝着楚初言的方向飞跑过去,翻身上马,坐在了楚初言的怀里,一甩绳索,策马离去了。 墨成悦站在原处,盯着两人消失在视线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赶来的云三只来得及见到大小姐模糊的背影,她心有不甘:“少爷,大小姐都没问你别的,就这么离开了?” 墨成悦翻身上马:“不然呢?” “也对,有少爷你在这里,就证明附近的一切你都已经打点妥当了,无需多问。”云三又道:“那她没向少爷你哭诉在禁地遇到的危险和困难吗?” 墨成悦骑在马背上,晃悠悠的往前走:“你觉得她会吗?” 云三想了想,“也对,若是向你哭诉这些,大小姐早就在信里让你过去找她了,若真是那样,也不像墨家儿女的所作所为了。” 身为墨家子女,虽从小到大养的娇贵了一些,但起码的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云三突然又惆怅起来:“可大小姐这个样子,是不是打算抛弃我们了?” 墨成悦睨她一眼,“这样不好吗?” “也......挺好的。”云三虽然有些沮丧,却发自肺腑的开口:“这世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小姐若是真能跟楚家小少爷在一起,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总比一辈子留在家里,像从前那样,被人指责唾弃,嫁不出去要好很多吧。 如今大少爷有了心爱之人,相忆小姐如此模样,媒婆快要踏破门槛了,只有大小姐,从前小的时候,还有许多媒婆上门,都是些奔着墨家的权势来的,自从大小姐在街上打过几次人之后,再也没有媒婆敢上门了。 那些本想冲着墨家的权势来联姻的人,似乎都没有了。 难得遇到大小姐真心实意喜欢的男子。 云三想到这里,一扫刚才的沮丧和惆怅,登时又高兴起来,自我安慰道:“等到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说不定墨家又多了一桩喜事,到时候爷和夫人也会很高兴的。” ...... 墨思瑜骑着马,听到身后的人呼吸有些不稳,放缓了速度:“身体可是有些不适了?” 楚初言低低的开口:“还好。” 他双手环抱住她纤瘦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欲言又止。 墨思瑜扭头看他一眼,开口:“你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便问吧。” “当初你住在楚府,跟我同一间卧房,那些给你送信送铜钱的人,便是他吧?”楚初言斟酌着问:“他,是你何人?” “是我哥哥。”墨思瑜怕他误会,也没打算欺骗他:“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是后来才无意中联系上的。” 楚初言:“亲哥哥?” 第3489章 你好像,被送葬了 墨思瑜:“当然,一母同胞,年岁跟你差不多。” 听闻是一母同胞,而不是乱七八糟的结义兄弟和表兄弟,楚初言彻底放心了,“原来如此。” “我哥哥身份有些特殊,暂时不便告知你,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你能谅解。”墨思瑜解释。 “嗯。”楚初言圈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一些:“我只知道,墨儿你对我对楚府的人没有半点伤害之心,这便够了。” 至于别的,她不肯说,他也不为难她了。 只是隐约猜测到,余家在锦城,一定是名门望族了。 墨思瑜心里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等回了楚家,你要如何跟楚家人交代你在禁地的一切,又要如何交代我?” “如实交代便好。”楚初言早就将这一切考虑清楚明白了:“你便是余兄,余兄便是你,行走江湖不易,只能女扮男装。 我爹娘若是问起来,我来回答便好。 至于我是如何瞎的,对外便只说是被瘴气迷了眼。 大祭司权势滔天,是断然不会承认他手底下的人对我起了杀心的,更何况,青木那个人,还特别得大祭司的信任。 大祭司就算知晓这件事,也不会对青木动手的,还不如一开始便压下来。” 墨思瑜点点头:“跟我想到了一处,我还要暗中查探将我打下山崖的蒙面人是谁,暂时也不能打草惊蛇。” 一路到了楚府门口。 却见楚府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两个白色大灯笼,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光也是惨白惨白的。 墨思瑜和楚初言下马,拍了拍马背,“你走吧。” 马儿舔了舔墨思瑜的手掌,掉转马头,转身便跑了。 楚初言见墨思瑜站着没动,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思瑜清了清嗓子:“你好像,被送葬了。” 楚初言:“......” 楚初言摸索着上前,抬手敲了敲大门。 过了好一会二,守门的小厮才打开门,打着哈欠眯着眼,问:“这么晚了,两位找谁?” 楚初言嗓音低沉:“你觉得我是来找人的?” 这声音...... 这声音太熟悉了,不就是小少爷的声音吗? 那小厮倏的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衣衫褴褛又缠绑着白色棉布,发丝凌乱的男子看了许久,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 小厮转眸又看向墨思瑜,入目是一张陌生的,比传说中狐妖和魅鬼还要好看的面孔,伸出来牵着小少爷的手臂上面似乎毛茸茸的。 一身黑色的披风将人罩的严严实实,披风实在是太大了些,在地上拖着,也看不到脚。 听闻人死后七日回魂,可小少爷早就过了头七了,就连法事也做完了,夫人的身体都已经好了,这突然半夜三更出现在门口的究竟是人是鬼? 楚初言不欲跟小厮啰嗦:“我是楚初言,我瞎了眼,难不成你也瞎了眼?” 这气势,确实是小少爷没错了。 楚初言牵着墨思瑜抬脚闯进门,小厮也不敢拦,将手里拧着的白色灯笼凑近了些:“小少爷,你这是变成鬼魂了吗?” 第3490章 这位姑娘是谁 楚初言气血上涌:“再多嘴一句,信不信本少爷把你打成鬼魂。” 小厮:“......” 小厮往地下一看,提着的心登时放下来,地上竟然印出两道人影,确实是小少爷回来了,只是还多带回来了一个貌美的姑娘。 小厮立即关好了门,抬脚麻溜的往前院跑去:“小少爷,我立即去通知家主夫人和少家主,就说您回来了。” 前些时日,因为办葬礼,下人忙忙碌碌,好不容易最近几天风平浪静,一个个累的不得了,晚上睡得熟,也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可前院的主卧却还亮着灯,楚夫人和楚家主还没有休息。 楚夫人掰着手指头算着日期:“再过几日,言儿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楚家主见夫人身体好了许多,坐在床榻上:“夫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再过几日,言儿确实就要回来了。” 楚夫人叹了一口气:“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 楚家主站起身,正要劝慰,却听到小厮的拍门声:“家主,夫人,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楚夫人还没听清小厮的话,楚家主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打开了卧房的门。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家主,小少爷回来了,只是......” “真的?”楚家主不等小厮把话说完,赶紧追问:“在哪里?我儿在哪里?” 小厮转过身,就看到被月光照耀着的院子里,两道修长的身影正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楚夫人扶着门框,看着快步上了台阶的两人,赶紧跨出门槛:“我儿回来了,是我的言儿吗?” 楚初言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顺着声音的方向,到了楚夫人的面前,握住了楚夫人的手:“娘亲,是我。” “你,你的眼睛......” 楚夫人看着楚初言眼睛上覆盖的白色棉布,突然泣不成声:“你受苦了。” 楚家主满脸激动之色,拍了拍楚夫人的后背:“人能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夫人不要太过悲恸,言儿已经回来了,难道不好吗?” 楚夫人捂着脸,连连点头:“是,好,好,真是太好了。” 楚初言将手从楚夫人的掌心中抽出来,转身握住了身后墨思瑜的手腕,将人揽在怀里。 楚家主上下打量着墨思瑜,只觉得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比较陌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楚家主问:“这位是?” “在禁地救了我的人。”楚初言笑了一下,“说来话长,先进去卧房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家主看了眼小厮:“快去通知少家主,就说小少爷回来了,让他速速来这里一趟。” 小厮领命,立即朝着楚初盛的院落奔去。 楚夫人赶紧将两人迎进屋,“快些进来,这位姑娘......”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只是不太确定,毕竟这张脸跟余墨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孔相比,实在是太过惊艳。 但既然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便是这楚府的贵客了。 能活着回来,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看着楚初言对这位女子的维护,两人似乎关系匪浅,由不得楚夫人不多想...... 第3491章 睁开眼睛吧 墨思瑜一心记挂着楚初言的身体,跟着楚夫人一同跨入卧房,没有多余的寒暄之语,也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直接开口道:“麻烦夫人安排下人提水过来,我们两人都需要清洗一下。 再过一个时辰,我便要拆开言兄眼睛上的棉布了,我还需要去楚府的药房里挑拣一些药材过来,我开个方子,还请夫人让孙晴小姐姐将药材都送过来......” 这说话的嗓音虽跟余墨不同,可这说话的语调和语气甚至对孙晴的称呼都跟余墨简直一模一样。 事关儿子的眼睛,楚夫人赶紧应承下来。 睡在偏厅的月华已经被如此大的动静惊醒了,穿好了衣服过来,见到楚初言回来了泪珠儿也一连串的往下掉落。 听到楚夫人的吩咐,赶紧去下人房里喊人...... 一时之间,整个楚府的人都知道楚家的小少爷不仅没有死,还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貌美的姑娘,那姑娘还是楚家小少爷的救命恩人。 墨思瑜梳洗完毕之后,换掉了身上的兽皮,穿了一身月华新做的缎面衣衫,回到了楚夫人的厅堂内。 厅堂里灯火通明,月华和孙晴手里捧着药材,盯着从里头出来的人,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满屋的华丽装饰仿佛都被那张惊艳的面孔比下去了。 墨思瑜一身红色的华丽的缎面衣衫,玉带束着纤细的腰身,腰肢盈盈一握,身材虽纤瘦,但却修长,更显得高挑窈窕了。 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只用一根木簪简简单单的挽起来,剩下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前胸后背处。 不施脂粉,肤色如蜜,眉眼如画,一双眼睛更是如盈盈的湖面,璀错夺目,熠熠生辉,波光粼粼。 行动间却不似闺房里羞怯的女子,倒是落落大方,面上没有丝毫的怯意。 就连坐在厅堂里等候的楚初盛,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被那张面孔惊艳到了。 楚初言是被小六子扶出来的,已经在小六子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锦缎,墨发半湿,跟从前相比,清瘦了几分。 只是眼睛上的白色棉布依然缠绑着,并没有摘下来。 墨思瑜见状,拿起孙晴端着的药材,将里面的汁液用力挤出来,又掏出银针,挑选了几瓶药液将这些汁液搅拌在一起,弄好后,放在了药碗里,摆放在了桌上。 小六子扶着楚初言坐到了墨思瑜的面前,少年人背对着烛火,面朝着墨思瑜。 墨思瑜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眼睛上缠绑着的白色棉布, 楚初言浑身上下泛着绯红,一双眼睛更是红的厉害。 墨思瑜将药液涂抹在他的眼皮上,抹了三层后,他眼皮上的红色消退了一些,墨思瑜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低声道:“睁开吧。” 长长的黑色的如蝶翼的眼睫毛颤动着,楚初言的眼皮缓缓掀起来。 厅堂里烛火不算明亮,有些黯淡,他的眼前晃动着虚影,入目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渐渐地,眼前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跟清水池里女子那张娇颜重合,定格在了楚初言的视线里。 楚初言那双带着红色血丝的眼底,弥漫出春水消融的温润,“果然是你!” 第3492章 墨儿果真生的国色天香 这满堂满屋的人,仿佛都成了碍眼的存在,楚初言还有满腔满腹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惜都不得不硬生生的压制住...... 墨思瑜见他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在他的眼前挥了一下,问:“看的清楚吗?” “看得清楚。”楚初言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墨儿果真生的国色天香.......” 墨思瑜:“.....” 楚夫人:“咳......” 楚家主抬起手遮住了老脸,嫌丢人。 楚初盛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总算察觉出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关系。 至于满屋子的丫头和小厮,更是纷纷低下脑袋,抿着唇掩住笑。 楚初言这么雅正的人竟也不觉得尴尬,反倒站起身,去拉墨思瑜的胳膊:“墨儿医术精湛,我的眼睛总算恢复了。” 虽然脸皮比寻常女子厚,可好歹也是个女孩儿,墨思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恢复了便好,你体内如今有火毒,不过也不可大意。” 她抬手一指桌上配置的药液:“这些药液,每日早中晚都要滴入眼睛里,不可长时间在强烈的光照下视物,也不可在太暗的光线中看书。” 她垂眸,握住楚初言的手:“你中了火毒,我要做些药丸来压制你体内的毒性,但想要彻底根除,还需要找到极寒之物冰魄做药引才行,你可愿意跟我去锦城?” 楚初言才刚要回答,就被楚初盛打断了:“这位姑娘,你跟我弟弟才刚认识,就这么贸贸然让他跟着你去锦城,会不会不太好?” 楚初言看向楚初盛,“我跟墨儿并非初识,墨儿便是余兄,余兄便是墨儿,当初余兄只是女扮男装而已,如今是恢复了女儿身和本来的面目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家主:“......” 楚初盛“!!!” 除了早就心有准备的楚夫人,别的丫头和小厮一片哗然。 谁也没法将眼前的女子跟曾经的余墨余公子联系在一起。 墨思瑜不想在这里解释这些事,她将药液装入瓷瓶之中,又将瓷瓶塞进楚初言的手里:“既然你已经看得清了,便没有大碍了,我还要去一趟药房替你调制压制体内火毒的药丸,你才刚回来,先跟亲人说说话。” 她转身,抬手招了招孙晴:“随我去药房吧。” 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孙晴总算反应过来,赶紧小跑着跟上:“好好好,余公子,不不不,余姑娘,哎呀,我往后该如何称呼你嘛。” 墨思瑜抬脚出了厅堂:“跟往常一样,随便你怎么称呼。” 楚夫人赶紧吩咐月华:“快让人将柜子里新的被褥和凉席抱到药房去,等墨儿累了,让她好好歇息一下。” 月华赶紧去准备了。 楚夫人将厅堂里的下人一一指派出去,很快,整个厅堂就只剩楚家一家四口人了...... 楚初盛脑子还是僵的,依然有些转不过来,盯着楚初言:“所以,你分明是知晓余墨是女子身份,只是一直瞒着我?” 楚初言摇头:“我并未瞒着兄长你,若不是娘亲指点,我一开始也并不知晓墨儿是女子。” 第3493章 看来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楚初盛眨巴着眼:“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你先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在哪里找到余公子,不,余姑娘的。 还有,跟你一同去禁地的人不是说你已经葬身蛇腹尸骨无存了吗,你又是如何完好无损的从禁地出来的......” 楚初盛满脑子的疑问,恨不得楚初言一股脑的全部解释出来。 敢情娘亲早就知晓余墨是女子了,这一家子人都瞒着他一个,害的他还专门派人暗中看着楚初言和余墨,生怕这余墨掰弯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费心费力这么久,竟然都是吃力不讨好。 早知道这余墨这等模样,他还打扰个什么劲,担心个什么劲,早就撮合两人在一起了。 真是...... 多此一举。 楚初盛越想越觉得内心不是滋味,满腹委屈。 亏他因为楚初言的死耿耿于怀,伤心欲绝,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却没料到人家在禁地不仅找到了余姑娘,还甜甜蜜蜜的。 最可怜的人,竟变成了自己。 楚初言见楚初盛太过激动,便将自己如何入禁地,在禁地里又发生了何事,最后又是如何被墨思瑜救上来,再到发现了墨思瑜女孩儿的身份,一一将事情讲的清楚明白。 末了,又道:“大祭司命我们去找墨儿,是看中了墨儿的医术,但祭司府里的青木却有了私心,擅自做主,不仅没打算救出墨儿,还暗中算计我。 可这件事不能随意传出去,免得打草惊蛇,对外就说我的双眼被瘴气所伤,还中了毒,才在禁地的夜晚走失,碰巧被墨儿所救......” 楚夫人和楚家主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和了然,点了点头。 只有楚初盛的关注点错了位:“所以,你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余公子,不,这余姑娘是女子的?” 楚初言点头。 因为楚家小少爷活着回来了,整个楚府一片喜气洋洋,府里亮如白昼。 管家指挥着下人将府里挂着的那些白绸布和白色灯孔全部都取下来,命人去库房里将过年过节才用的大红色灯笼都取了出来,一一的挂在屋檐下和回廊里,甚至还将用大红色的绸布结成花,挂在了每个入门口的门匾上......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热闹喧哗,楚家小少爷已经活着回来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早就在佣人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了: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差点吓到了小李子,小李子还以为看到的是鬼魂呢,可吓得不轻呢。” “听闻小少爷回来的时候,眼睛上缠绑着白色布带,确实有些害怕,身边还跟着一位貌美倾城的姑娘家呢。” “哎呀,可真是没料到,这姑娘家便是我们府里的余公子啊,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往那灯光下一站,真真跟一幅画儿一样,别说我们这些下人了,就算是我们家小少爷,都被迷得移不开眼呢。” “看来我们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从前这余公子跟我们小少爷的关系就很好,如今这余公子变成了余姑娘,我们小少爷怕是更离不开余姑娘了......”、 “嘘,你小声点,这里可是表小姐的院落。” ...... 第3494章 你也在心底笑话我 佣人将红灯笼挂在长廊上,嗤了一声:“表小姐的院落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我们夫人好吃好喝用大小姐的标准供着她,她做了什么? 好歹也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跟我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孺有什么区别? 那祭司府是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吗? 她口口声声要找大祭司讨个公道,丢的还不是我们楚府的脸面?” 另一个佣人闻言,也点了点头:“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大祭司什么时候受外人威胁了? 再说了,大祭司本就是神明钦点的人,是为我们月城百姓指点迷津,替我们老百姓向上苍祈祷意愿的人,何曾连这等小事都管了?” ...... 江文茵站在窗口,听着这些扎心的议论声,胸口仿佛被人扎了几刀。 她不顾自己女儿家的名声,想要去替楚初言讨个公道,被祭司府的护卫抬着四肢无情的扔出来徒增笑柄就算了,竟然还沦落到被下人看不起的地步了。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心系表哥而已。 丫头给她泡了茶,小声道:“小姐,很晚了,还不打算就寝吗?” “就寝?”江文茵冷笑:“你觉得我睡得着吗?所有人都知道表哥回来了,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告知我这个好消息。 我知道我寄人篱下,会被人瞧不起,得知表哥过世,我也哭的不能自抑,还强撑着去照顾姨父姨母,可他们呢?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可笑的是,我还以为我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丫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内心嘀咕:你本来就不是楚家的一份子,只是你父母早亡,怕你被江家家族的人欺负,夫人才好心将你接过来的,给你跟楚家少爷一般的吃穿用度,还送你出国读书。 你倒好,不仅没有学会感恩,反倒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家小少爷的身上,寡廉鲜耻,还打算算计小少爷,还去祭司府闹事,给楚家惹麻烦...... 这是家主和夫人良善,若是在江家这么闹,江家人早就将你赶出门,亦或是关禁闭了,压根就不可能只是冷落你。 江文茵盯着丫头的模样,冷声问:“你在想什么?你也在心底笑话我?” 丫头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笑话表小姐你,只是如今夜深了,大概是夫人怕打扰到您,所以才没有特意派人给您送口信而已。 等到了明日,夫人大概就会差人过来告知表小姐你了。” 江文茵低声喃喃:“果真是这样吗?姨母真的是这样想的?” 丫头内心:真烦,都寄人篱下了,怎么就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被差来照顾你这种喜怒无常的大小姐。 江文茵又道:“听闻那个余公子其实是个女的,对吗?” 丫头:“不知,我一直在后院烧水,还没有出去打探过,表小姐你若是想要知道,我便去前院问问。” 江文茵挥挥手:“你下去吧,我要就寝了。” 丫头如蒙大赦,赶紧的离开了卧房,回了后院,打开门,找那些老佣人们唠嗑打探消息去了。 江文茵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戴上兜帽,出了卧房,避开人群,往前院去了...... 第3495章 派媒人去一趟锦城为你提亲 前院长廊的白色绸布和白色灯笼已经被红色绸布和红色灯笼取代,院子里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佣人也都被安排到后院去干活了。 江文茵才刚靠近厅堂,就听到里面低沉透着磁性的好听嗓音从里面传来: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余兄是女儿身的,若是一早便知道,我也不会对余兄有诸多误会。” 是楚初言的声音。 楚初盛的声音响起:“所以,娘亲从见到余姑娘的第一眼起,便知晓余姑娘是女儿身,只是一直都瞒着我和初言,并未让我们知晓,对吗?” 楚夫人笑着回:“一开始以为墨儿男生女相,后来接触的多了,便越发判定墨儿是女儿之身了。” 楚初盛又道:“难怪初言跟余墨走的如此近的时候,娘亲压根就不反对,外界那些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我心急如焚的时候,娘亲依然镇定自若,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若娘亲早些告知孩儿,孩儿也不会如此误会余姑娘了。” 楚家主语气温和:“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事关女儿家的清誉,所以你娘便一直没有告知你们。 若不是余姑娘失踪后,初言一定要去禁地,你娘怕初言一去不回,才不得不将这件事告知他。 好在两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墨儿这孩子性子好,医术好,盛儿,你往后对墨儿,要像对言儿一样,不可有半点怠慢和埋怨了,知道吗?” 楚初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当初对余公子有怠慢和埋怨,还不是以为余公子是男子,还跟初言关系暧昧,如今我得知了余公子的真实身份,初言对墨儿又一往情深,我当然是乐见其成,当好我这个做哥哥的本份了。” 楚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初言,墨儿说你身中火毒,这个毒要紧吗?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做长辈的也该派媒人去一趟锦城,为你提亲了,你觉得呢?” 提到提亲,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楚初言却突然冷静下来:“等到我体内的火毒解了再说吧,这件事,不急,不急!” 火毒若是不解,还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若是有,这亲事还是不要提了,省的白白耽误她的一生。 楚夫人看了眼楚初盛,也觉得作为长辈确实急躁了些,毕竟初盛的婚事还没着落呢,便将话题移到了正沉浸在兄弟还活着的喜悦之中的楚初盛身上,问:“盛儿,你觉得胡家的小姐如何?” 楚初盛:“......” 楚初盛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片刻后,反应过来楚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一张脸登时通红起来:“今晚不是应该问初言的事吗?娘亲怎么突然就扯到我身上了?” 楚夫人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明白了三分,笑着开口:“娘亲只问你,胡家小姐前段时间帮着楚府管家,表现如何? 你想到哪里去了?” 楚初盛:“......” 原来娘亲不是问他是否中意胡家小姐,也不是想要替他去胡家提亲,只是想知道胡家小姐的管事能力,仅此而已。 楚初盛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起来...... 第3496章 第一次夸赞一个女孩儿 楚初盛调整了一下心里涌出来的失落,老老实实的回答:“那胡家小姐,便是得到了胡夫人的真传,管家能力还是不错的。 我负责外务,内务的事情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管家都在夸赞她年轻有为,不输当初的胡夫人呢。” 楚夫人抿唇笑了一会,温声道:“这可是我们初盛第一次夸赞一个女孩儿呢。 我看这墨儿是个洒脱的性子,是断断不愿意管府里的事情的,为娘身体也不怎么好,再操劳下去,怕是会拖垮了身子。 既然那胡小姐帮了我们楚府这么大的忙......” 楚夫人盯着楚初盛:“盛儿,你要多多感谢胡小姐才好,时常约人家出去赏赏花看看风景,年轻人不应该整日待在书房内。” 楚初盛那张俊脸登时更红了。 江文茵听着里面其乐融融的打趣声,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几个人在里头谈笑风生,竟谁都没有提到她,亏她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还将里面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对小表哥有意,姨母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嫁给小表哥,而是处处袒护那个叫余墨的,甚至将余墨安排在了小表哥的卧房旁。 就连管家之事,姨母也没有想过要让她帮忙,而是让那胡家的嫡女来这边帮着打理。 她一个亲人,在姨母眼里,竟连一个两个外人都比不上,实在是太令她心寒了。 正落寞悲伤之时,突然听到楚初言开口:“这余兄便是墨儿的事情,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为何?”楚初盛不明所以。 “当初余兄还是男子之时,胡家的小姐,便想着将余兄招为上门女婿,跟胡家的小姐有些误会,如今若是胡家小姐知晓墨儿是女子,不是以为墨儿戏耍了她吗?”楚初言斟酌着开口:“若是生出别的误会,就不好了。” 楚初盛诧异:“竟还有这种事?” 楚初言点点头。 楚初盛笑了一下:“既如此,那不说便是了,等到这件事过去,胡家小姐便也不会追究了。” “还有祭司府那边。”楚初言叮嘱道:“大祭司并不知晓墨儿女子的身份,能不让大祭司知晓,便还是瞒着吧,免得落个欺瞒的罪名。” 楚家人一听,均点了点头。 江文茵眸色一转,冷哼了一声,拢着披风,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回了闺房,却听到后院的柴房里竟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没有燃灯,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侧耳倾听: “这小少爷怕是早就知晓余公子是女子的。” “怎么说?” “哎呀,这还用问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食同寝,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我猜啊,就算我们小少爷不知晓这余公子的真实身份,这余公子必定是对我们小少爷动了情的,否则,怎么可能住在一处?” “也对,话说当初表小姐也想生米煮成熟饭,哪知却给那余公子做了嫁衣,小少爷直接搬到余公子的卧房里住了。” “如今余公子身份水落石出了,就冲着两人同食同寝过,我们小少爷也是必须要娶余公子的了。” “是啊是啊,从前余公子只是贵客,往后可就是我们的主子了,更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可千万不可怠慢了,知道吗?” ...... 第3497章 要不要请示一下少爷 江文茵听着下人背后的议论声,仿佛看到了这些人表面恭敬,背后里嘲讽她的可恶嘴脸。 她气得在卧房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哭的双眼肿的跟桃子一样了,才想到借力打力铲除墨思瑜的办法。 既然胡月卿跟余墨有误会,那就让余墨的身份暴露,让祭司府和整个月城的百姓都知道余墨是个女的,不仅欺瞒了大祭司,还欺骗了所有月城人。 反正楚家没人将她当一回事,她也没必要为楚家人保守这个秘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江文茵借着窗外的月光,开始提笔写信...... 孙晴一路跟着墨思瑜到了药房,上下打量着墨思瑜的模样,简直不敢置信。 墨思瑜抬眸看着她,“孙晴小姐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呢?” “我就是......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啊。”孙晴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思瑜的面孔:“你真的是余公子?” 墨思瑜勾唇一笑,那张惊艳的面孔上多了一丝狡黠:“要不要我施展一套金针刺穴术,再让你对着猪皮练习三千下扎针啊?” 孙晴:“......” 孙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我信了我信了,我信余姑娘你就是余公子了。” 从前孙晴对墨思瑜还有点男女大防,如今见墨思瑜变成了女子,见她跟自己年岁也差不多,更何况相处了这么久,也早就清楚墨思瑜的脾气了。 孙晴的胆子便也大了些,直接伸手去捏了一把墨思瑜的脸:“可你的脸怎么好看了这么多,是不是蒙了一块皮囊?” 墨思瑜:“......” 墨思瑜“嘶”了一声,抬手拍掉她的手指,嗔怪道:“孙晴小姐姐,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孙晴哈哈一笑:“哎呀,你这么一说话,虽然声音跟从前不同,但真的就是从前的余公子呢,这语气跟说话的调调简直一模一样呢。” 墨思瑜:“......” 倒是没料到孙晴这姑娘竟也有八卦的潜质。 墨思瑜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味药材:“这些药材有吗?” “有的。”孙晴一一看过:“这几位药材可都是珍贵的好货呢,都在库房里存放着呢,就是这薄荷冰片倒是不多了。” 墨思瑜凝眉:“那你知道整个月城的药房里,有多少这种东西吗?” “不知道,大概也不多,毕竟这东西比黄金还要贵重,需要用到的时候也不多,保存起来也太过麻烦,若是不用寒玉盒子装它们,放置几个月,这东西便没有了。”孙晴从怀里掏出钥匙:“我去库房把它们取出来给你。” 墨思瑜点点头,“全部拿过来,有多少拿多少,我要全部用来入药。” 孙晴有些为难:“全部拿来?要不要请示一下少爷或者家主?” 这么贵重的药材,她可做不了主。 恰巧月华抱着崭新的被褥过来了,听到这话,立即道:“夫人说了,往后余姑娘要什么药材,你就给余姑娘什么药材。 若是你不记得这药材被谁领取了,就在药材库房的登记本上,让余姑娘签个字便可,不必请示少爷或者家主。” 第3498章 芳心纵火犯 孙晴一听,瞬间明白了:“那好,我立即将这宝贝全部拿过来给余姑娘。” 月华在矮榻上将被褥铺好,笑眯眯的瞟着墨思瑜,只觉得越看越觉得好看,“原来这才是余姑娘你的本来面目,从前我一直还在想,若是余公子换了女装会是什么模样,今个儿总算是看到了。” 墨思瑜愣了一下:“月华小姐姐你也早就知晓我是女子了?” 月华走到墨思瑜的对面坐下,细细的打量着她,笑着开口:“我本来也是不知的,还是夫人告知我的。” 墨思瑜有些懵:“夫人就如此笃定我是女子?” 竟还将她的身份告知了自己的贴身丫头。 看来她的易容术有待提高呀,竟是一眼便让楚夫人给识破了。 月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索性坦率坦白了:“夫人原本没打算告知我,是看我对你越陷越深,想让我止损,才告知我这件事的。” 墨思瑜一脸莫名:“止损?止什么损?为何要止损?” 月华越发羞怯了,瞅见四周没有别人,隔着一张长桌,凑近墨思瑜,压低了嗓音道:“你同我们从锦城到月城,一路上对我颇多照顾,小嘴还甜的不得了,整日里夸我,还送我那么多的好东西。 我......你又是位男子,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我就.....就误会了呗。” 墨思瑜:“......,啊?还有这事?” 月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我总是往你那儿跑,经常在夫人面前提到你,夫人是过来人,看人忒准,一眼就看出我对你心生好感了。 便暗中敲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说你往后是一定会回锦城的。 我当时有些昏头,也没怎么将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夫人没办法,怕我越陷越深后到时候真相大白心生怨恨,便将你是女子的事告知了我。” 墨思瑜:“......,夫人真是睿智啊。” 月华继续道:“你的衣物之类都是我整理的,再后来我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还曾经试探过你,见你确实只将我当成好朋友一般对待,我便慢慢的歇了对你的心思...... 不瞒你说,因为知晓了你女子的身份,我还哭了好几场,那段时间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墨思瑜:“......” 墨思瑜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本无心,却没料到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变成了芳心纵火犯,成了名副其实的渣男。 难怪那段时间初言一直提醒她不能跟府里的小姐姐们太过黏腻,是有道理的。 幸亏月华小姐姐心底良善,不仅没有揭穿她的身份,还处处替她遮掩,对她各种好,平日里女孩子爱吃的玩的以及不方便的时候需要用到的东西,月华处处替她打点妥当了。 若是换个记仇的,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呢。 墨思瑜内疚极了,拉着月华的手,诚挚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造成这些困扰。” “没关系的。”月华豁达一笑:“事情早就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早就不在意这些了,后来你送我那么多的面霜和药膏,我这个身份可是享受不了这些好东西的。” 第3499章 你说姓余的那小子是个女娃娃 墨思瑜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些都是我的举手之劳,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本就应该保养的好看一些。” 月华凝着墨思瑜,双眸泛着水光:“在你心里,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在我心里,却是天大的恩惠。 我们做下人的,何曾如此娇贵过,夫人是很好的人了,吃穿用度从来就不缺,也从未苛责过我们什么。 可在我心里,我们终究是下人,是低人一等的。 你送这些东西给夫人是理所当然,又特意为我调配不一样的药膏和面霜,我便想,在你心里,大约是将我跟夫人放在同等的位置的,还从未有人将我放在如此高的位置对待过,我很感激你。 你让我知道,我其实也是很珍贵的,配得上一些好东西的......” 墨思瑜:“月华小姐姐,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你很好,我很喜欢你,我也很感谢你对我那么好过。 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当然配得上好东西,否则,夫人慧眼如炬,又怎么可能从那么多的丫头中挑中你为她的贴身丫头?”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月华将眸底的湿意眨下去,移开视线:“好了,我也该走了,这些被褥是夫人让我替你准备的,夫人还说了,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 墨思瑜点点头:“麻烦月华小姐姐替我准备一间客房,我大概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月华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来,“余姑娘如此貌美,跟我们小少爷很般配呢。” 墨思瑜:“......” 脸突然就烫了起来,被这么直白的夸赞,实在是有些羞涩呢。 孙晴将薄荷冰片放在墨思瑜的面前,墨思瑜抬眸,就看到碧绿的寒玉盒子萦绕着寒意。 墨思瑜揭开盒子,就看到三片薄薄的带着碧绿色透明的薄荷冰片躺在里面,就在揭开盒盖的这一会功夫,冰片上就凝出了一点点的水汽。 墨思瑜赶紧合上盒盖,让孙晴帮着处理药材,自己亲自调配熬制,最后将寒玉盒子里的薄荷冰片倒入药泥里,制作成了乳白色的丸药,用石蜡滚好,封密在了瓷瓶内。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蒙蒙亮起来,墨思瑜累的慌,撑着手臂站起身:“我先回客房了,你也早些休息。” 孙晴抱着寒玉盒子,赶紧送她出了药房的门,一溜烟跑回了孙老住的地方,将余墨是女儿身的消息告诉了孙老。 老人家睡眠浅,但耳朵不如年轻人好使,年岁又大,住的还是单独的院落,虽然府里忙忙碌碌的,但也没多少人惊动他。 前些日子送葬守夜头七做法事也闹哄哄的,孙老并不知道府里今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等到孙晴回来,兴致勃勃的告知他余墨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女子时,孙老还以为孙晴梦游了。 等到再三确认自家孙女是正常的时候,老头子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你说啥,你说姓余的那小子是个女娃娃?你确定没有弄错?”孙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第3500章 今生今世我已经认定墨儿 孙晴斩钉截铁的开口:“对,余公子,不,现在应该叫余姑娘了,她就是个女孩子,从前扮做男子的模样,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一些。 她不仅自己从禁地出来了,还将小少爷也一并从禁地带出来了,还医治好了小少爷被瘴气熏瞎的眼睛。” 孙老:“......” 孙晴继续道:“爷爷,您不是一直都觉得女子不如男吗?您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孙老:“......” 孙老心口窒闷的慌,那个成天跟他斗嘴,扯着他的胡须骂他老古董的毛孩儿竟然是个女孩子。 那个会金针刺穴术,医术远远高于他之上自封小神医的人竟然是个女娃娃。 孙老心口疼。 孙老没法面对现实,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我要亲眼去看看,才能眼见为实。” 孙晴也不阻止,只道:“余姑娘累了一整晚,才刚给小少爷配置好了药丸,现在累得慌,已经回客房休息了,您要不等吃过早饭再出去,这天还没有亮呢,您难不成去客房找人家?” 孙老闻言,只得又返回来...... 客房还是从前那间客房,只是月华是个手脚利落的,从前的客房装饰的是公子哥的书房样式 如今得知她是女儿身,卧房里的布置立即变了,纱帐换成了粉粉的颜色,床上的被褥和床单都是粉粉的颜色,桌上的砚台变成了花瓶摆放的位置,里面还插着几株用绒布做成的花朵。 书桌反倒被移到了窗台附近,笔墨纸砚码的整整齐齐。 屋内多了一个梳妆台,镶嵌着宽宽大大的西洋镜,梳妆台上一应俱全的各种崭新的发簪和首饰令墨思瑜看的有些咂舌。 早就知道楚夫人疼她,却没料到楚夫人出手会这么大方,她应该也算是见惯了世面,也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些首饰都是压箱底的好货。 虽然楚夫人没有对她说什么也没有让月华叮嘱她什么,但这实际行动却是无声的宣告,楚夫人还是很认可她的。 但,这些东西如此贵重,她也不好意思戴出去啊。 这些头面可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墨思瑜清点了一下,足足有八套头面呢,还有几盒子散乱的配饰。 知道的,是楚夫人想要娶儿媳,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夫人要嫁女儿。 墨思瑜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放在桌面上,走到床榻边正要休息,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楚初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墨儿,睡了没?”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墨思瑜只得起身去开门,楚初言站在门口,笑若春风:“不请我进去坐?” 墨思瑜挡在门口:“太晚了,我如今可是女儿身,还是要注意一点男女大防的,从前我是男子,也知你把我当男子,今时不同往日了。” 楚初言听的直乐:“墨儿所言甚是,我不进去便好了。”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所谓何事?” “只是想跟墨儿你说一声,你的身份以及我们在禁地的事情,我都跟父母兄长交代清楚明白了。”顿了顿,楚初言压低了嗓音,缱绻开口:“也跟我娘亲说了,今生今世我已经认定墨儿你了。” 墨思瑜:“......” 第3501章 我还以为你会送我定情信物 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开口道:“那你稍等一会。” 说着,就返回卧房,将抽屉里的瓷瓶拿出来,塞到了楚初言的手里:“这是我今晚才刚给你制作好的药丸,里面放了薄荷冰片当药引,会短暂的压制你体内的火毒。 每次晨起服用一颗,身体便不会有那种灼烧之痛了。” 楚初言握着瓷瓶,“你如此郑重,我还以为你会送我定情信物。” 墨思瑜:“......” 自从这人知晓了自己的女儿身,竟然毫无下限的开始脑补一些想入非非的剧情了...... 才刚开始袒露心迹而已,如何就进展到要赠送定情之物的程度了? 墨思瑜眨了眨眼,问:“难道这瓶解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发簪之类的有用?” “额......”楚初言不敢说没用,也不敢说发簪不好,“这东西是解药,祛除病痛的,当然是有用之物。 可信物也不是这些东西可以相比的啊。” 墨思瑜就弄不明白了,这信物千千万都可以选,这解药可是救命的东西,比黄金和信物都要稀少珍贵的,怎么就不能比了? 墨思瑜索性开口:“你若是觉得信物更重要的话,就拿这个当信物对待吧。” 她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我好困,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我要好好睡一觉,先不跟你说了。” 说着,就直接将卧房的门合上,将楚初言关在了外头。 楚初言:“......” 楚初言满腔言语还藏在心里,没机会说出口。 他盯着这瓷瓶,看着里头一粒一粒的药丸,有些惆怅:若墨儿真的将这药丸当成了信物送给他,那他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 吃进去那不就是没有了吗,若是不吃,那就要忍受身体的灼烧之苦了,他该怎么办呢? 墨思瑜躺在舒服柔软的床榻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本就娇生惯养着长大,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在山洞那几天,虽然过得比普通人要好许多,没有被饿着冻着,可跟曾经的锦衣华服美食相比,简直就是茹毛饮血。 再后来遇到楚初言,护送着楚初言一路出了禁地,一路上也没有睡个好觉,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放松下来,困意和疲惫立即席卷了全身。 第二日,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没有吵醒她。 月华的拍门声也没有吵醒她。 一直到府里出事了,卧房门被人用力撞开,月华到她的床榻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她的脑袋,墨思瑜才昏昏沉沉的苏醒过来。 “月华小姐姐,就不能让我睡会吗,我实在是困得慌。”墨思瑜翻了个身,本打算继续睡。 月华将她一把拽了起来,拿过衣衫就往她的身上套,满脸焦虑:“不能睡了不能睡了,要闹出人命了,夫人都要哭死了,你先起来,替我们小少爷把身子医治好了再睡吧。” 话音刚落,墨思瑜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掀开了被褥,赶紧下床:“你说什么?初言要出人命了? 我不是今早才将解药的药丸交给他吗?怎么就弄到要闹出人命的地步了?” 第3502章 她的家世怕是又富又贵了 月华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只能吩咐护卫将门重新装好,和墨思瑜一同慌慌张张的去了楚初言的卧房。 为了避嫌,楚初言的卧房被安排到了前院,离墨思瑜有点远却离楚夫人和楚家主比较近。 但墨思瑜卧房隔壁的那间房,却变成了楚初言的书房。 还没跨进门,就听到了楚夫人的啜泣声,见墨思瑜进来了,满屋子黑压压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通道,让墨思瑜通过。 墨思瑜揭开耳房的门帘,径直闯入里间,就见楚初言躺在浴桶里,浴桶上面,还漂浮着几块还未来得及融化的浮冰,小六子跪在浴桶的一侧抹着眼泪,楚初盛握着楚初言滚烫的手,不停的念叨着:“这么会这么烫,怎么可以这么烫?” 墨思瑜眉心紧蹙,“不是今早给了他解药的吗?难道是没有吃?” 小六子一脸茫然:“什么解药?” 墨思瑜摸了摸楚初言滚烫通红的额头,从浴桶里捞起冰冷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吩咐道:“把他从水里弄出来,抬到床榻上去。” 说着,她摔了帘布出了耳房,在卧房里一通翻找:“我今早给言兄配好的药丸呢?” 楚夫人已经遣散了卧房里的人,听墨思瑜如此一问,站起身,在摆放文房四宝最里侧的柜子里找了找,拿出一个瓷瓶:“墨儿,是这个吗?” 墨思瑜点点头,赶紧接过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剥开了表面封存的蜡,塞了一颗到楚初言的喉咙里,用一碗凉水给灌进去了。 她坐在床榻上,指腹搭在楚初言的脉搏处,仔仔细细的给他把着脉,眉心越凝越紧。 楚夫人担忧的问:“墨儿,言儿怎么样了?” 墨思瑜眉心舒展开,对着楚夫人笑了笑:“虽说火毒严重,但我暂时制作出了能压制他体内毒性的药丸,只要每日服用,便不会有事。 可薄荷冰片这种东西并不常见也很难得,若是能找到冰魄之类的东西,便能一劳永逸的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性。” “冰魄?”楚夫人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类东西:“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府里只有冰片,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这种东西?” 墨思瑜沉吟片刻:“需要到皇陵里掘,若是运气好,可能会有,若是运气不好,终其一生,说不定也得不到,您不知晓这种东西也很正常。” 楚夫人有些绝望:“那可如何是好,言儿岂不是没救了?” 墨思瑜摇头:“非也,我义父有这种东西,只不过......” 她顿了顿,有些为难的开口:“需要言兄跟我回一趟锦城,就是不知道夫人您是否舍得言兄离开......” 楚夫人一听,“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东西极其珍贵,墨儿你义父会拿出来给言儿医治吗?” 能弄到皇陵里头东西的,绝非什么普通人,楚夫人暗自打量着墨思瑜,猜测着她的身份:教养的如此好,女孩子家不仅学了医术,手艺还如此精湛,这孩子的家世,怕是又富又贵了...... 第3503章 我本就没打算拿自己的命涉险 楚夫人内心是忐忑的:若是这余家的家世足够好,又生在繁花似锦的锦城,这月城山高水远,人家的父母未必就能答应这门亲事。 更何况,楚初言还身中火毒,就算去提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墨思瑜听楚夫人如此一说,便道:“我义父疼我宠我,自然是舍得的。 我打算做好了沿途中所需要的足够的药丸,便带着初言去锦城医治,我若是毫无办法,还有我师父......” “就是那位张神医吗?”楚夫人问。 “......”墨思瑜顿了一下,“是。” 墨思瑜掏出金针,扎进楚初言的穴位,一炷香的时间后,见楚初言身上的红色已经消退,将金针拔出后,楚初言醒过来。 楚夫人握着楚初言的手:“言儿,墨儿给你准备的药丸,你为何不吃?” 楚初言看了眼楚夫人又看了眼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扯谎:“我忘记了。” 楚夫人:“......” 这孩子虽然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可这孩子向来就不是个擅于撒谎的人,楚夫人也不追究了,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等晚一些我再过来看你,你们也都走吧。” 墨思瑜才刚站起身,打算送一下楚夫人,就被楚初言抓住了袖子,用力拽着不让她离开,生怕她也跟着楚夫人一同走了。 楚夫人装作没看见,对着楚初盛道:“都出去吧,让言儿静养,墨儿你是大夫,劳烦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他,万一还有异样,我也放心一些。” 墨思瑜正要开口,楚初言赶紧道:“娘说的是,孩儿也觉得似乎并未完全好呢。” 楚夫人:“......” 楚夫人看了眼跟在身侧的楚初盛,想着小的已经开窍了,不知道这大的什么时候也能开窍。 一行人出门后,月华抿着笑意将门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 墨思瑜将药瓶放在他的枕头上,问:“为何不吃药?” “墨儿不是说这是你为我准备的定情信物吗,我想着吃了便没有了,看能不能泡在冰水里抗一抗,倒是没料到火毒发作起来,竟是那么严重......”楚初言摸了摸自己已经凉了些的身子:“此时吃了药,我已经好多了。” 墨思瑜有些无语:“就算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吃到肚腹里,不是永远留在了肚子里吗,还有什么比保存在肚腹里更好的定情信物呢?” 楚初言:“.....,还能这样?” 万一消化了呢? 墨思瑜见他那副不开窍榆木疙瘩的模样,叹了口气,从脖子里取出骨哨,系到楚初言的脖子上:“这个东西,是我幼年之时,我娘亲特意送我的,我一直佩戴在脖子上,就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你吧。” 她抬手指了指放在枕头边的瓷瓶,“这些药,每日一颗,否则,你一旦经脉俱断爆裂而死,我要怎么办?” 楚初言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哨,握住她的手:“不会的,我本就没打算拿自己的命涉险。” 命都没有了,还怎么娶余兄? 他只是想要正儿八经的定情信物而已,只是没料到火毒发作起来会比前些时日严重那么多。 墨思瑜:“......” 第3504章 成亲后的事等成亲后再说吧 墨思瑜打了个哈欠,依然有些困得慌,早知这样,还不如昨晚就将这骨哨给他,省的他乱折腾。 楚初言见她眉眼处残存的倦意,内疚的问:“是不是没睡好,我打扰你休息了?” 他身子往里侧挪了挪,将床榻的一侧空出来:“你到我身侧躺一会,若是困意来了,就在我这里睡一会吧。” 墨思瑜也不跟他客气,径直躺在了他身侧,闭上眼:“我就眯一会,一会就好。” 楚初言盯着那张精致的面孔,视线移到装了药丸的瓷瓶上,开口:“你义父是做什么的?竟连冰魄这种东西都能弄到?” 墨思瑜脑子已经昏沉起来了,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回:“我义父跟从前的皇族有些许关系......” 楚初言突然愣住了。 他带着娘亲去锦城天恩寺的时候,也刻意打听过锦城的势力,从前跟爷爷四处游历的时候,也曾听闻一些传言。 从前的皇族,便是隐藏的凤家。 能跟凤家扯上关系的,如今还能被剩下的,也就那么一个了...... 但楚初言也不敢太确定,毕竟锦城藏龙卧虎,有本事的人太多了,谁知道还有没有隐姓埋名活下来的人。 楚初言还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却见她呼吸均匀,毫不设防的睡着了。 楚初言赶紧从床榻上爬起来,将被褥搭在她的身上,用屏风遮挡住了床榻,打开了门,坐在门口看书。 墨思瑜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月华来请楚初言去前厅吃饭,被楚初言拒绝了,见墨思瑜已经醒过来了,楚初言合上书本,“饿了吗,要不要去前厅吃饭?” 墨思瑜整理好衣衫,摇头:“不要,我想去客栈吃水晶狮子头,顺便去街上的各大药店转转,问问他们掌柜的是否有薄荷冰片卖,若是有,便全买回来。” 楚初言了然:“用来给我做药引的?” “嗯。”墨思瑜抬脚往外走,“我去将库房里的寒玉盒子拿过来,你多带些银票,这东西有些贵。” 她如从前一样,双手背在身后,正要从楚初言身边走过,却被楚初言抓住了胳膊,“我替你理一下头发。” 少年人比她高出一截,指腹将她睡乱的发丝一点一点的抹平,扎到耳后,盯着她随意挽着的发髻:“往后我们成了亲,我替你梳头吧。” 墨思瑜:“成亲后的事等成亲后再说吧。” 万一义父看不上这小子,用冰魄换她跟楚初言分开,也不是不可能。 楚初言却蠢蠢欲动起来:“不如我随墨儿你回锦城的时候,顺便让我爹娘找的媒人跟过去,等我好了,直接去余家提亲,如何?” 墨思瑜:“身体要紧,还是等你体内的火毒解了再说吧,也差不了那几日。” 怕楚初言误会,墨思瑜又道:“如今你身体不好,我哪里有心思谈婚论嫁。” 楚初言细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墨儿言之有理,我们去客栈吧。” 两人骑马出了楚府,径直到了客栈内,店主见到墨思瑜有一瞬间的激动,笑的比以往要热情很多:“客官,楼上请,您兄长在正在客官的厢房等着呢。” 第3505章 墨思瑜被恶意毁谤 墨思瑜惊了一下:“我兄长?” 店家笑着点头:“是啊,客官楼上请。” 墨思瑜心里立即忐忑起来,哥哥早就见过楚初言了,估计早已经将楚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出来了,还想做什么? 楚初言站在她身后:“店家,您知晓她是谁吗?” “这整个月城谁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姑娘不就是余公子嘛。”店家笑眯了眼,意味深长的开口:“街口的公告栏里,早就贴了这件事,这位姑娘长得好,又是跟楚小少爷走在一起,我当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墨思瑜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她侧头看向楚初言,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困惑。 昨晚才刚回来,今早整个月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谁在暗处盯着她? 店主依然比着邀请人的手势:“客官,楼下的人都在看着两位呢,两位还是快些上楼去吧。” 楚初言一眼扫过去,果真见这一楼吃饭的男人都盯着墨思瑜瞧着,眼里透着各种光芒。 楚初言心生不悦,牵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走:“先上楼再说,正好可以见见你兄长。” 两人并肩往楼上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余公子,你还看诊吗?” 没等墨思瑜回答,楼上的厢房便齐齐的打开了,一个个仿佛看稀有动物一样看向墨思瑜,特别是一些年轻公子哥,眼睛恨不得黏在墨思瑜的身上。 墨思瑜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头也不回的开口:“暂时没这个打算。” 楚初言却没有习惯这种状况,冷眼扫过去,逼退了一些人,护着墨思瑜往东边最好的厢房走去。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楼下立即响起了喧嚣声: “这余公子一夜之间变成了女子,怎么连模样都漂亮了许多,跟换了一个人没什么两样呢。” “这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若是她再免费看诊,我一定连夜去排个队。” “这么水灵灵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出来抛头露面可惜了。” “这样的女孩子娶进门,定然不守妇道。” “对啊,就算她不勾搭别人,别人也会勾搭她啊,那楚小少爷可要花心思了。” “听闻她装扮成男子的时候,就跟楚家小少爷在同一个屋子里同食同寝呢,小小年纪就是个不要贞洁的。” “要不主动送上楚家小少爷的床,凭着楚家那么好的家世,会要她一个小小的大夫?” “这女人把脉,被摸着就是舒服,我身体里二十多年的顽疾也被医治好了呢,还别说,当时那余公子给我诊脉的时候,那手指摸在我的手腕上,那叫一个又软又滑哟。” 身边人一顿哄堂大笑,有人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头上:“瞧把你给美的,长得五短三粗一脸横肉,家贫如洗,你以为你是人家楚小少爷,人家会模你?” 墨思瑜的手搭在栏杆上,将这些污言秽语全部都听了进去。 她冷眼睨着底下正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的人,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对准那人的嘴弹了进去。 那人噎了一下,直接将药丸吞进了喉咙。 墨思瑜转身推开了厢房的门。 第3506章 有人不想你们出月城 那人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正要说话,突然觉得嗓子好痒,扶着桌子一顿猛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咳完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哪里还有墨思瑜的身影,只有楚初言站在原处,用一双能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那人立即怂成一团,低头默默的吃菜,掀起眼皮偷偷往上瞟去,见楚初言离开了,赶紧转头跟同一桌的人说话,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一桌人见状,登时大惊失色,赶紧扔了钱,一溜烟的跑出了客栈,刚才那些起哄的人看到这种情况,脸色也跟着变了,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纷纷离开了客栈。 刚才还满满当当吃酒喝茶的一楼没一会便空了一大半的位置。 楚初言才刚跨进厢房,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站在窗口,少年人身姿颀长,墨思瑜靠在少年人身侧,正探出脑袋往外看。 听到开门声,少年人转过头,恰好跟楚初言的视线对上。 楚初言盯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只觉得极其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楚初言却异常清楚,此等模样的少年人,俊朗的几乎能让人过目不忘,他不可能见过。 见楚初言进来,墨思瑜让楚初言关上门,立即示意两人坐下,介绍道:“这个是我哥哥,叫余......修,哥哥,他叫楚初言。” 墨成悦睨了墨思瑜一眼,视线落在楚初言身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的开口:“你们楚府的人,能耐倒是不小,半个晚上的时候,就能让我妹妹声名狼藉,名誉扫地,可真厉害!” 楚初言面色一瞬间凝重起来:“你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们楚府?” 墨成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墨思瑜倒了一杯,“除了你们楚家人,还有谁知道我妹妹便是余公子?” “家父家母和家兄待我跟待墨儿没有什么区别,府里的下人口风也很紧,至于旁的人......”楚初言对着墨成悦拱手:“待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污蔑墨儿,定不会轻绕。”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楚初言对墨成悦还是多了几分客气和小心,毕竟从禁地出来之时,墨思瑜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这个亲哥哥,可见他们兄妹之间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墨思瑜见墨成悦脸色不是太好,生怕他为难了楚初言,赶紧道:“哥,这件事就算你不说,初言也会查清楚的。” 楚初言连连点头:“这事确实有蹊跷,就算我们今日不出来,迟早也会传入楚府,我也会亲自查清楚的。” 墨成悦见楚初言信誓旦旦的保证,又道:“听闻你身中火毒,需要冰魄这种极其稀缺的东西做药引。 若是要回锦城,你们便早些回锦城,否则,我怕晚一些,你们就出不去了。” “为何?”楚初言不解:“山路已经修通,水路也融冰了,正值夏日,怎么会出不去?” “有人不想你们出月城,自然有的是手段。”墨成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今日就当没有见过我。” 第3507章 跟楚家的小少爷真配 楚初言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凝着墨成悦:“兄台似曾相识,不知楚某是否在哪里见到过?” 墨成悦不置可否,“有没有见过,你难道没有印象吗?” 楚初言:“......” 若是有印象,谁还会问出来? 这个大舅子对自己的印象虽然算不上太差,似乎也算不上太好。 墨思瑜怕哥哥迁怒到楚初言的身上,连碗里的饭菜都没有吃完,只是匆匆扒了两口,便拉着楚初言站起身往外走了:“正好我们还有点事,等我买到了薄荷冰片,做好了路上要用到的药丸,便立即动身,带初言去锦城。” 不等墨成悦回答,墨思瑜便拽着楚初言飞快的出了客栈。 楚初言惴惴不安:“你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墨思瑜摇头:“若我哥哥真的不喜欢你,就不会让我带你尽快回锦城了。” 他若是不喜欢你,会直接暗中下手,灭了你而已。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还好天色已晚,离得远不太分辨的了每个人的面貌。 虽然被人认了出来,可也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楚初言满腔疑惑,压低了声音:“那你哥哥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墨思瑜结结巴巴:“就是......帮着开拓家族产业,你别问了,等你跟着我去了锦城,我都告诉你。” 楚初言眸色深邃,默默的盯了她一眼,果真不追问了。 他走到卖煎饼果子的摊前,掏钱要了两个煎饼果子,递给墨思瑜:“你刚才没吃多少,肯定有些饿,再吃点吧。” 摊煎饼的老大爷一看眼前两人,试探的问:“楚小少爷,这位是不是就是余姑娘?” 楚初言微微一笑:“正是。” 老大爷赶紧将刚才收到的铜钱拿出来,还给楚初言:“余公子如此大仁大义,可真是少见啊,比多少七尺男儿都要有胸襟呢。 这煎饼果子,就当我送给两位的吧,你们能从禁地好好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隔壁摊子卖薄荷水的老人家也端了两碗薄荷水给楚初言和墨思瑜:“我家孙儿腿上长了一个黑肉瘤,也是余姑娘你帮着看好的,还没有收过诊金。 听闻你失踪了,我都哭了好几天呢,余姑娘你是个好人,会有福报的。” 墨思瑜端着薄荷水喝了几口。 老人家又道:“姑娘长得这般好看,医术又好,心肠又好,跟楚家的小少爷真配呢。” 楚初言大悦,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碎银子:“老人家,今晚的薄荷水,您帮我分给路过的人喝了吧,剩下的拿去给您孙儿买点好吃的。” 没等老人家反应过来,楚初言已经拉着墨思瑜快步离开了。 两人往药店的方向走去,楚初言突然问:“你有没有后悔救过那么多人,捐赠过那么多银钱?” “这世上,固然有些愚昧的坏人,但好的人也不少呢。”墨思瑜笑了笑:“做人做事凭借良心,我当然不后悔。” “那便好。”楚初言摸了摸她的墨发:“人心虽可怕,但天地有正气,邪不胜正,确实好人居多。” 药店的店主见两人过来,立即迎了上来,陪着笑脸:“这不是楚家小少爷和余公......余姑娘吗? 两位怎么来我的药店里了,还真是稀客啊。” 第3508章 隐约有一种吃亏的感觉 三大世家里,谁都有自己的药材存储库,毕竟养的护卫不少,而月城又是个毒虫毒草颇多的地方,一般药店里有的东西,世家的库房里都是有的。 甚至比药店里的药材都还要齐全很多,极少有世家的人会来药店买药材,大多都是来查看药店最近又有了什么新的药丸。 楚初言也没有跟老板兜圈子:“想来贵药店买一味药材。” 店主诧异:“我这里的东西,还有楚府没有的?” 墨思瑜微微一笑:“府里存储的少,用光了而已,自然要来药店看看了。” 店主这才确定生意上门了,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了:“不知道两位要的是什么药材?” 墨思瑜从布包里拿出寒玉盒子,摆放在店主的面前:“薄荷冰片。” 店主:“......” 店主盯着那寒意缭绕的玉盒,眸底闪过一抹诧异:“这,这东西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不知余姑娘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墨思瑜道:“您开个合理的价位吧,镇店之宝也要卖得出去才能当成宝贝,摆放的时日太长,长久不用,终有一日会消失的。” 墨思瑜是医术精湛的医者,行家买东西,买卖双方都只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能成交。 药材方面,无论多么的贵重,店主都没法忽悠她。 店主手指点着柜台,思索片刻,问:“这东西虽说摆放的时日越长就越少,可好歹也是极其稀有的,价格方面,您出个价吧。” “您是卖家,当然是您出价。” “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出价啊。”店主有些为难:“这东西珍藏在我这里已经五年了,如珠如宝的对待着,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冬日还好,不用太多担心,可到了夏日,那还要用冰块镇着,这炎炎夏日的冰块开销就是一大笔啊......” “您可以把这些成本也一并算上,估个价卖给我,我觉得价格合适,便买定离手,若是觉得不合适......”墨思瑜顿了顿,虽然她特别需要这种东西,但也不能让人给讹了,“您就继续让它做您的镇店之宝。” 不等店主说话,墨思瑜又道:“这东西保存起来极其不方便,娇气的很,已经放了五年,怕是没有多少了吧?” 店主不置可否,“确实少了一点,不如这样,就依照黄金的价格给您,如何?” 墨思瑜:“黄金的价格?” “我当初得到了这宝贝,一共十片,取回来的时候用了一锭金元宝五十两黄金,在我这里放置了五年,虽少了一点,但也不能亏本了,就四锭金元宝吧。” 一共两百两黄金,对一个世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一个药店来说,绝对是天大一笔收入了。 短短五年时间,一下子赚了三锭金元宝,确实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店主内心有些惶惶,生怕墨思瑜嫌弃他开价太高不买了,本以为墨思瑜会跟他议价的。 哪知道墨思瑜二话不说,直接拍板决定:“那就四锭金元宝,东西拿过来吧。” 跟楚初言的命相比,贵点就贵点,算的了什么呢。 店家:“......” 隐约有一种吃亏的感觉。 第3509章 可都是传男不传女的 店主将东西小心翼翼捧出来的一瞬间,墨思瑜就拧了一下眉头,:“你们就用这种东西装的?那还能剩下多少?” 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石做成的盒子,难怪在炎热的夏天要用冰块镇着。 店家一听,生怕墨思瑜不买了,赶紧道:“这价格已经商谈好了,您可不能反悔。” 说着,便将那盒子放到了墨思瑜的面前。 墨思瑜揭开盒子,看着里头融化的只剩下一半的薄荷冰片,有些头疼:“您刚才跟我说十片,如今我看着,怕是还没有五片的份量了,若是再放置个五年,别说要卖四锭金元宝了,怕是只剩下空气了。” 但楚初言体内的火毒却不得不用它压制。 墨思瑜拿起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寒玉盒子里,示意楚初言给钱。 楚初言掏出四锭金元宝放在桌上。 店家见到金元宝两眼放光,可想到这冰片的份量,也多了一丝心虚,便道:“余姑娘还需要什么药材的,只管在我着店铺里挑一些,随便拿,就当我送的。 往后若是余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的奇珍异宝,但凡是我们店里有的,我都会提前知会一声余姑娘的,怎么样?” 墨思瑜点点头:“若是还有这些冰片,也可卖给我。” 她不客气的挑选了几样还算贵重的药材,带着楚初言抬脚出了药店,往别的药店去了。 一晚上跑遍了各大药店后,也就带回来那么一点薄荷冰片,墨思瑜赶回楚府,连夜开始制作药丸。 孙老一大早想要去找墨思瑜的时候,听闻墨思瑜还在睡觉,中午想去找墨思瑜的时候,听闻她被请到前院给楚家小少爷把脉去了,下午想要去找墨思瑜的时候,人家跟楚初言一同外出了。 到了晚上,听闻墨思瑜回来了,立即拄着拐杖巴巴的过来堵人。 孙老站在门口,看到长发挽起,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色的皓腕,正在称重药材的墨思瑜,一双老眼的眼皮开始乱跳了起来。 墨思瑜抬眸扫了孙老头一眼,低下脑袋继续干活,“都瞧我好半天了,怎么不进来? 难道我从余公子变成余小姐,您老又不肯承认我的身份了? 还是您老眼昏花,觉得女孩子家家的不配做这些高尚的活儿?” 这欠揍的语调,这没大没小的言论。 哪怕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孙老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果然是余墨那个臭小子,孙老拄着拐杖到了墨思瑜的面前:“你竟然果真是个女娃娃。” 墨思瑜掀目睨他一眼:“有问题?” “那......”孙老气得胡须乱颤:“我们孙家那些藏书,可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你......” 墨思瑜抬手就揪住了孙老白花花的胡须:“我说你这古板又固执的老头儿,也太拧不清了吧? 你们孙家那些藏书若是不给我看,那些丢失的药方子要如何补齐? 再说了,那些藏书我虽看了,但不是都已经还给您了吗? 您损失了什么?你不仅没有损失任何东西,还填补了你们孙家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空缺,这可是双赢,有什么不好?” 孙老:“......” 孙老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3510章 祭司府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墨思瑜又道:“还有医术方面,你教导了你孙女那么多年,也没我短短半年的时间教导的好,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世上,有的女子就是比男子强,我跟你孙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你这老头,也太过有眼无珠了,本事不传给自己的孙女,反倒要传给别的外人,仿佛这世界上但凡只要投胎做了男子就比女子聪明一等...... 那我问你,我跟你比,谁的医术更好? 楚夫人跟那些护卫相比,谁更聪明一些? 胡夫人算不算是人中之凤? 这月城的圣女是不是比许多男儿都要强?” 孙老:“......” 老人家活了那么多年,半截身子都已经快要入土的人,观念一时之间难以转变过来也算正常,可被墨思瑜就这么火力集中的猛地喷了一顿。 本来就不占理的孙老声音嗫喏:“我就说了一句而已,话都没有说完,你这牙尖嘴利的皮猴儿就长篇大论的骂了我一通。” 孙老抬起手,对着墨思瑜的脑袋就拍了一下:“该打。” 墨思瑜也没躲开,反倒是对着他笑着吐了吐舌头。 老人家见她这幅模样,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你这臭小子,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了,说失踪就失踪了,弄得全城人都寻不到,说回来就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 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列祖列宗怪责我把那些藏书给你看了,我也不后悔。” 墨思瑜倒是没俩到这老头儿竟然对她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想到这月城百姓大多愚昧太过信奉鬼神之事,嬉皮笑脸的问道:“您就不怕百年之后孙家的列祖列宗不待见您?” “谁让我把你当孙儿看待。”孙老叹了一口去:“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老古板,医术也不精,领悟力也不高。 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反倒不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耽搁了,哎!” 墨思瑜见老人家这副悲伤悔恨的模样,插科打诨:“您要认我当孙儿,那可是万万不可的。 我可是要跟初言谈婚论嫁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小女子好了。 您也别觉得耽搁了孙晴小姐姐,您孙女的金针刺穴术如今可是远远的在您之上,等她到了您这个年龄,说不定就是医术界的翘楚,地位绝对远远高于您。 就您这把年纪,有我在,还真耽误不了她呢。” 孙老被她一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那点伤感也被冲散了,心情跟着开朗起来: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墨思瑜让老人家帮着处理药材,苦恼的开口:“您老知晓这月城哪里能寻到薄荷冰片吗?我跑遍了各大药店,都没有找到足够的冰片。” 孙老细细思索了一番:“除了三大世家和药店,天材地宝最多的,就只有祭司府了。” 墨思瑜:“......” 虽然祭司府的东西多,可祭司府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那里就仿佛一个危险重重的陷阱,似乎有无数的深坑等着想要闯入里头的人去踩。 更何况,哥哥也提醒过她了,她没打算跟祭司府有过多的接触。 第3511章 祭司府有冰魄 墨思瑜摇头:“我还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祭司府里的水太深了。” 孙老闻言,又道:“我也了解了小少爷的症状,这中了火毒的人,想要彻底解毒永绝后患,只有冰魄入药才能根治。 祭司府曾经有过这种东西。” 墨思瑜:“......,祭司府有冰魄?” 孙老环顾了一圈,见药房没有别的人,压低了声音:“如今的大祭司还只是庄家一个小护卫的时候,也中过这种毒。 后来是庄家的小姐如今的祭司夫人,以死相逼要救人。 庄家当时的家主也就是当时的大祭司见女儿如此执拗,没办法,让身边的巫师拿出冰魄帮忙将毒给解了。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祭司府还有没有这个东西。” 孙老活了这么多年,对当初的陈年旧事还是恨清楚的。 墨思瑜转了转眼珠子:“若是祭司府有冰魄的话......” 算了,还是回锦城找义父吧,墨思瑜将寻回来的薄荷冰片入到药里,制作成药丸,又用蜜蜡封住,装进瓷瓶里,数了数药丸的个数,想着,若是快马加鞭,赶回锦城,这些药物在途中应该也够用了。 夜深了,见墨思瑜迟迟没有回房休息,楚初言找过来,送她回房。 到了卧房门口,墨思瑜将瓷瓶递给楚初言:“明日准备准备,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一同赶往锦城吧,你提前跟楚家的亲人道个别。” 楚初言点了点头:“劳烦你了。” 墨思瑜弯起眉眼:“确实劳烦,等你好了,可要对我更好一点。” 楚初言眉眼含笑的望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哨,戴到墨思瑜的脖子上:“这骨哨是你的随身之物,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你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送回了我,既然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我自然没有还给你的道理。” 少年俊朗的面孔上透着几分初次心动的羞涩:“我便用古玉连夜打磨了这个送你,吹奏出来的声响跟这枚骨哨几乎一模一样。” 墨思瑜指腹从古玉上抚过,有点淡淡的冰凉,“这便是言兄回馈我的信物了?” “你若是喜欢,就算是吧。”楚初言脸上拂过一抹绯红之色:“若是不喜欢这冷暖玉做成的玉哨,我再寻别的你喜欢的东西送你。” 墨思瑜的指腹从玉哨上缓缓碾过:“冷暖玉?” 楚初言点头。 墨思瑜只觉得暴殄天物,冷暖玉这么好的玉,竟然被拿来做成了玉哨:“夫人知晓这件事吗?” 楚初言点了点头:“这是我娘的传家之宝,我娘自然是知晓的。” 墨思瑜:“......” 幸亏楚初言不是她儿子,她往后如果生出个像楚初言这样的败家儿子,她一定把家里的宝贝看得紧紧的,连见都不让败家儿子见到...... 墨思瑜将脖子上的玉哨取下来,打算还给他:“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楚初言止住她的手:“我娘说这东西本来就打算送你的,既然能做成哨子,总比那些华而不实的饰品要好很多,你就收下吧。” 墨思瑜有些为难:“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512章 我们楚家薄待你了吗 早就知道楚夫人对她不错,也比较满意她跟楚初言交往,但却没料到竟然满意到将自己的传家宝拿出来给她做哨子了。 墨思瑜躺在床榻上,想着跟楚初言分别时,楚初言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辗转反侧:万一哪天跟楚初言闹了矛盾,要分开,看在楚夫人的面子上,她大概都开不了这个口了。 哎,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不过这世上那么多人,怕是再难以找到一个像楚初言一样愿意用性命对她好的少年人了。 月华似练,夜沉如水。 厅堂里。 楚夫人看着跪在眼前的人,一扫白日里的温柔如水,冷声质问:“我们楚家薄待你了吗?” 江文茵满脸泪痕,咬着牙摇了摇头。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要如此陷害墨儿?你难道不知道墨儿正在帮你表哥医治身体吗?”楚夫人气得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椅子的扶手上:“你是想要存心害死你表哥,坑害了我们楚家所有人。” 江文茵哭倒在地上。 楚夫人缓了一口气:“上次你去祭司府大闹,不仅丢了我们楚家的人,还弄得我们楚家跟祭司府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之中。 你如今大了,主意也大了,我们楚府不能留你了,你回江家去吧。” 江文茵懵了:“姨母是认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楚夫人叹了一口气:“自从把你接过来,我自问待你不错,还送你出国读书,希望你能立得住。 可你都做了什么?都学了什么? 我也对你旁敲侧击过,明里暗里提点过你了,可你呢?你是什么样的?” 江文茵见楚夫人铁了心的要将自己送回去,原本憋在心里的气顷刻间全部发泄了出来:“姨母是怪我没有听你的话吗?姨母总说对我好,供我读书了,姨母自问把我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跟两位表哥一视同仁过吗? 我想要嫁给表哥,姨母你分明知道,却从不同意。 自从余墨跟着表哥来了楚府,姨母的心就偏到余墨那里去了,就连我冲撞了余墨,你不仅没有敲打那个外人,还让我往后不要出现在余墨的面前...... 在姨母眼里,我连一个小大夫都不如。 姨母一开始就知晓余墨是女子,却不仅没有阻止表哥跟她过分亲近,甚至还睁只眼闭着眼,让他们两人同食同寝。 姨母这么做,难道不是在往我的心口捅刀子?” 楚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真是斗米恩升米仇,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不仅没有让你通情达理,你竟还如此是非不分。 若是初言对你有一丁点的好感,我也不至于棒打鸳鸯。 你一个姑娘家,行事不光明磊落,还想要用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初言就范,你毁了你自己的名声也罢了,还想要毁了初言一辈子吗? 当初我将你禁足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派人看守着你,便是让你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是没料到你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过,反倒将一腔怨恨全部都怪责到了我身上。 反正我也不会让你继续留在楚府了,还有多少不满,你一并说了吧!” 第3513章 一腔真心照沟渠 江文茵眼泪滚滚:“姨母真的丝毫不念旧情,真的不打算收留我了吗?” 楚夫人将脸转开到一旁:“你对我存了如此大的怨念,我要如何继续当做没事人一样的收留你? 好歹我们是楚家,是外姓,你还是回你的江家去吧,那边才是你的本家。 想必回了江家,你会比在楚家过得好许多。” 江文茵哭的越发大声了:“姨母好狠的心,养了我那么多年,一直都将我当成外姓对待,亏我以为表哥葬身蛇腹的时候,心里一直都念着姨母您。” 楚夫人越听心里便越凉,将江文茵养在身边那么多年,这孩子不仅没有丝毫感恩,反倒变成了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言儿在禁地的那段时日,她病的奄奄一息,并未让江文茵衣不解带的伺候,江文茵只是早晚给她熬粥而已,便是对她天大的报答了。 楚夫人也没打算跟她争辩什么了,直接道:“明日我便差人将你送回江家,就说你也年岁大了,也该由江家的长辈给你安排终身大事了,整日养在我这里,怕耽搁了你。 这个理由说出去,也好听一些,你觉得如何?” 江文茵见楚夫人铁了心的要送走自己,索性将自己的不满全部都倾泄了出来:“姨母当初收留我的时候,是如何保证的?如今不想养我了,便将我扔回江家,是我命苦,看错了姨母。 在姨母眼里,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表哥,所以姨母也嫌弃我。 我一直以为我好歹也是楚府的表小姐,可从未想过,我的地位竟然连一个来路不明身份不明的外人都比不上。 就连这下头的丫头婆子也在背后嚼我的舌根,整个府里,根本就没有人看的起我。 姨母管家严谨,治家有方,若是姨母厚待我一些,也轮不到这些下人看轻我。 就当我一腔真心照沟渠,就此跟姨母别过吧。” 江文茵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抹掉了泪水。 楚夫人被江文茵一席话气到心口疼,“你好好保重吧,墨儿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江文茵眼圈血红:“姨母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楚夫人摆了摆手:“我都已经沦落到薄待你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再多说出来,除了徒添不满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江文茵转身往门外走。 楚夫人又喊住她:“当初我接你过来的时候,承诺给你添一份嫁妆的,单子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等你谈婚论嫁的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去,你好好带着单子便可。” 江文茵想有骨气的拒绝,但想到江家那勾心斗角的门户,心里又平添了一丝烦恼,气呼呼的抬脚离开了。 待江文茵离去,月华赶紧从偏厅出来,抬手顺着楚夫人的后背:“夫人不要生气,您待表小姐已经算仁至义尽,跟亲生女儿没多少区别了。 是她自己不自爱,才落到这么个下场的。” 楚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太不懂的感恩了,我让她回避着墨儿,也是怕她在墨儿面前脸面扫地,她竟一点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罢了,人各有命,随她去吧,我问心无愧便好!” 第3514章 好歹也要扇你几个耳刮子 第二天,墨思瑜还没起床,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她被吵得没法继续入睡,索性穿衣起床,打开门。 却见来人竟然是江文茵,大概是她想要进自己的卧房,护卫和跟在她身后的丫头婆子们却阻拦着她,并不想让她进来。 墨思瑜朝着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对着江文茵道:“你找我?” 江文茵一双眼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她瞪着墨思瑜,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发伤心了。 当初余墨那副身段和模样,就足够好看,已经将她比下去了,如今余墨变成了女子,身段倒是没有变化,可这容貌却更甚从前了。 虽然才刚起床,墨发披散,还没来得及梳妆,却跟盛装打扮的自己相比,却增添了一抹清水芙蓉的清丽。 难怪表哥会被她迷的死去活来,简直是个狐狸精。 墨思瑜见江文茵不吭声,只是不停的打量自己,打了个哈欠,退回卧房内,抬脚往耳房边走,开口道:“我先去梳洗一番,再过来跟江姑娘你说话,你要进来坐坐吗?” 当然要进去坐坐,看看这人跟表哥住在一处时,是如何过的。 江文茵抬脚跨进了卧房内。 她环顾了一圈,看着里面的摆设,心里是有些怨气的,当初她就想住在表哥的旁边,姨母不允许,特意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没等江文茵看完,墨思瑜已经梳洗好从耳房出来了。 墨思瑜的额头发丝上还残留着水珠,走到桌前坐下,敲了敲桌面:“江小姐,坐。” 江文茵在墨思瑜的对面坐下,隔着一张桌子,她看着墨思瑜将桌上的药材研磨成细粉,用天秤称重后,倒在一起...... 墨思瑜抽空抬眸看她一眼:“这天还没有大亮呢,江小姐就闹到我这里来,此时又不说话,究竟是为何?” 江文茵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就因为你,我被姨母赶出去了。” 墨思瑜放下手里的药材,抬眸盯着她:“外面那些诬陷我的言论,以及我是女子的真相,难不成都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江文茵:“......” 江文茵原本以为表哥和墨思瑜是知晓这件事的,却没料到墨思瑜压根就不知晓。 江文茵不服气:“别告诉我,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若真的不知道,姨母为何气得一定要赶走她,还不是因为她和表哥给姨母施压? 昨晚一时赌气跟姨母作对,可冷静下来之后想了想,只有住在楚家,才能给自己找到很好的婆家和出路,若是回了江家,还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 墨思瑜笑了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怎么可能只是赶你出楚府,好歹也要扇你几个耳刮子才行。” 江文茵一听,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脸。 墨思瑜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楚夫人都已经处置你了,我也懒得说你什么,显得我不够大度,虽然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我对你其实也并无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奉劝你一句,寄人篱下,首先要拧得清一些,对待自己的衣食父母,虽然不至于卑躬屈膝,但也不能凭着一己之力将收留你的全家人推入火坑里......” 第3515章 我是不会将人让给你的 话没说完,江文茵就气得叫了起来:“若不是姨母太过偏向你,我也不至于被气昏了头。” “偏心我?”墨思瑜只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后来有些偏心我,可一开始的时候,楚夫人难道不是偏心你的? 难不成你以为你夜半时分想要翻墙到初言的卧房,是正确的?” 江文茵:“你不也是一样,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表哥同食同寝,你敢说你很好?” “我嘛,自然是不好的。”墨思瑜掌心托着下巴:“只是那个时候,我是男子,不用顾忌那么多的礼节,我只需要知晓我在做什么便可。 再说了,也没有人知晓我的身份,锦城离月城那么远,就算有风言风语,自然也是传不到长辈的耳朵里去的。 但你不同,你是江家的小姐,也是楚府的表小姐,一旦行差踏错,不仅是你自己,连累的整个楚家都跟着你遭殃,还容易落人口舌。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一个出过国读了那么多书的姑娘家,精华没学到,糟粕倒是全部给吸收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倒学了不少...... 一个行为举止都不能管控好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为家族付出?” 人有大义,可不拘小节,人无大义,便要管控好自己。 墨思瑜又道:“楚夫人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大概是太过清楚我的性格,怕我被你惹烦了,一气之下将你半夜想要轻薄表兄的事情说出去,坏了你和初言的名声。 至于如今要将你送走,是怕你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对你失望透顶了,也怕到时候江家人倒打一耙...... 若是我猜得没错,楚夫人应该给你准备了嫁妆了吧?” 江文茵讷讷开口:“你如何得知的?” “见过大户人家嫁女儿或者嫁身边亲近的人没有?”墨思瑜笑道:“但凡是放在心里的亲近的人,别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就算是身边伺候的丫头,但凡亲厚些的,都会备一份丰厚的礼,怕她到婆家被欺负了。 楚夫人能排除万难,将你从江家接过来养了这么多年,本就不合常理,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足够心疼你,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了。 估计也是做好了,一开始就将你从楚府嫁出去的道理,怎么可能不给你准备嫁妆呢。 对你好是你的福气,切不可当做理所当然后还得寸进尺。” 墨思瑜开口赶人:“反正呢,你表哥如今是我的人了,我是不会将人让给你的,你对我做过这些事,我也没法原谅你,但说恨你也谈不上,既然你都要离开楚家了,那便算了吧。 今日我就当你没来过,我这里也不欢迎你,你走吧!” 江文茵:“......” 江文茵听墨思瑜如此说自己,心里越发火大了,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桌面震了震,墨思瑜才刚要开口,就听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月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墨儿姑娘,胡家的小姐胡月卿过来了,指明要见您呢。” 墨思瑜:“......” 第3516章 胡小姐究竟是要闹哪样 墨思瑜面对江文茵的怒火的时,刚才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此时听到胡月卿的名字,突然就有些慌乱了。 这可是被她欺骗过感情的女子,墨思瑜内心里还是很心虚的。 墨思瑜拒绝见她:“就说我实在是有些忙......” 江文茵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墨思瑜的手臂,拽着她往门口走:“余姑娘刚才说我的时候,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此时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见一个人而已,耽搁不了余姑娘多长时间。” 卧房的门被拉开,月华看了眼江文茵,眼神波澜不惊,似乎早就知晓她在这里,视线反倒落在了墨思瑜的身上,安慰道:“夫人亲自接待胡小姐呢,墨儿姑娘去看看喝盏茶便可回来了。” 墨思瑜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月华对着江文茵笑了笑:“表小姐也一并去吧,也学学夫人是如何待人接物的。” 江文茵没有听出来月华言语里的嘲讽,亦或者是已经听出来了,根本就不在乎,只想看墨思瑜是如何出洋相的。 墨思瑜和江文茵随着月华一同去了前院的大厅,就看到胡月卿整个人落落大方的坐在上席,跟楚夫人隔着一张桌子,正相谈甚欢。 墨思瑜盯着胡月卿,眼眸亮了亮。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倒是没料到几个月不见,这胡家小姐竟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不仅没有失落消沉,反倒越发稳重沉静了。 听到脚步声,胡月卿的视线才堪堪朝着门口的人转过来的时候,墨思瑜便小步上前,站到了胡月卿的面前,夸赞了起来:“许久不见胡小姐,胡小姐倒是比从前更端庄优雅了。” 胡月卿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盯得墨思瑜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墨思瑜没法,只能给胡月卿又弯身作揖行了个大礼,“还请胡小姐宽宏大量,饶恕我从前的过错。” 欺骗人确实不对,欺骗感情尤为可耻。 虽然她压根就没料到胡月卿会喜欢她。 胡月卿一直绷着好看的小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墨思瑜。 墨思瑜心里越发没底了,这眼神如此直白,胡小姐究竟是要闹哪样? 若是兴师问罪,还不如直接给她个痛快。 如此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心里毛毛的。 正当墨思瑜还不知道如何赔罪的时候,却听到胡月卿“噗呲”一声直接笑出了声,柔柔的问:“你身上可有受伤?” 墨思瑜老老实实的回答:“刚进禁地的时候,伤的很重,如今倒是好了。” 胡月卿闻言,却是眼圈一红,突然冲上来,抱住了她。 墨思瑜:“......” 墨思瑜身子僵了僵,反应过来之后,动作僵硬的拍了拍胡月卿的后背:“胡小姐,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嘛......” 胡月卿松开她,眼里满是湿意,摸了摸她的脸,“你受苦了。” 墨思瑜满脸懵逼:“......” 胡家小姐今日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就连江文茵也茫然了,凭着胡月卿的性子,若是知晓了余墨压根就不是男子,不应该拿起长鞭抽她一顿吗? 却没料到,不仅没有质问余墨,今日还搂搂抱抱了起来,不合常理啊! 第3517章 我瞧着也喜欢呢 没等墨思瑜从不安中解脱出来,就听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楚初言少见的慌乱嗓音:“娘,听闻胡小姐要见墨儿......” 话没说完,就看到大厅内,两人抱在一起的场景。 楚初言思索了片刻,便直接走过去,抓住了墨思瑜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挡在了墨思瑜的面前,面对着胡文茵,抬手作揖:“胡小姐,当初的误会实在是迫不得已,都是我的错,我替墨儿向你赔罪道歉。” 胡月卿见状,索性退回了椅子上坐着,端起了茶盏,揭开茶盖,抿了一口,言语里多了一丝打趣:“既然楚小少爷要替墨儿姑娘向我赔罪道歉,那要如何赔罪道歉?” 楚初言:“......” 楚初言回头看了墨思瑜一眼,不卑不亢的开口:“胡小姐要如何?” 胡月卿睨着他:“不允许你跟她在一起,你可愿意?” 楚初言拱手:“恕难从命。” 胡月卿又道:“让你娶别的人,你可愿意?” 楚初言皱眉,再次拱手:“自然是不愿的。” 顿了顿,他似乎怕胡月卿再次提出这种不合常理的要求出来,郑重开口:“还请胡小姐不要为难我和墨儿,我跟墨儿自然是不愿意跟旁人有任何瓜葛的。” 胡月卿瞟了站在一旁悲痛欲绝目光痴痴眼圈红红的江文茵一眼,“啧啧,这话说得......” 仿佛她成了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恶人。 也不怕厅堂里别的人起鸡皮疙瘩。 楚初言这算是当着长辈和旁人的面,表忠心,宣誓自己的占有欲了。 胡月卿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那就罚你,永远对墨儿姑娘如现在这般好吧。” 楚初言:“......,胡小姐不怪责墨儿了?” “有什么好怪责的呢?”胡月卿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好歹墨儿姑娘三翻四次的救过我和我娘亲,并不欠我什么。 再说,当初以为她是男子,是我强求着想要招他入赘。 或许是无法打消我的执着,墨儿姑娘才不得不弄出那么一出欺骗我的。” 楚初言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了一些:“胡小姐能如此想,真是心胸豁达之人。” 胡月卿抬了抬精致的小下巴,微微扬起脑袋:“这男女之事,本就应该你情我愿,就算一时之间陷入执念,但本小姐这么好的女子,又不是输不起,何必钻那些牛角尖? 再说,得知余公子失踪后,本小姐也是派了许多人寻找过,久久无果,还以为余公子失踪了,心里也是难受了许久的。 如今得知她平安归来,管她是男是女,只要活着便好,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心力去想从前发生的那些旧事,显得我太过小家子气?” 墨思瑜长舒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道歉:“当时怕身份暴露,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又怕伤害了胡小姐的少女心,才......想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策略,实在是对不住......” 胡月卿大度的摆了摆手:“我昨日晚上从圣女宫赶回来,才得知你们平安归来的消息,今早便巴巴的过来看你了。 你这张脸,还是这个模样要好看许多,我瞧着也喜欢呢。” 第3518章 楚初言的危机感 话锋一转,胡月卿又道:“只是墨儿姑娘往后还是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才好呢...... 上次墨儿姑娘给我看的那些诗句,我现在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楚夫人不知道胡月卿话里的意思,可楚初言和墨思瑜却是一清二楚的,想到那张纸上香艳的诗句,墨思瑜默默的低垂了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初言想到那些诗句的内容,却是忍不住牵了牵唇角,笑意在脸上弥漫开...... 胡月卿喝完了茶水,对着楚夫人福了福身:“夫人,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要见一见墨儿姑娘,如今人也见到了,我也安心了,我也该告辞了,多谢夫人款待。” 楚夫人却不想放胡月卿离开:“留在这里一同吃了午饭再走吧,你跟墨儿年岁差不多,陪着墨儿说说话也是好的。” 胡月卿拒绝了:“胡府的内务如今交给我打理,我也好忙,下次再过来看望夫人您。” 楚夫人赶紧指派楚初言:“言儿,去将你哥哥叫来,护送胡小姐回胡府,快去!” 怕胡月卿多想,楚夫人又道:“上次府里办你的葬礼,多亏了胡小姐如此能干。” 楚初言:“......” 楚初言虽有些一言难尽,却还是去了。 一行人送胡月卿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楚初盛急匆匆的快步赶来了,翻身上马,护送胡月卿离开了楚府...... 墨思瑜和楚初言比较忙,跟楚夫人打了招呼后,也随后离开了。 楚夫人站在原地,问月华:“人是她硬拽过来的?” 月华点头,压低了声音:“是,墨儿姑娘原本是不打算过来见胡小姐的,是表小姐拽着墨儿姑娘的手腕拉过来的。” 楚夫人冷冷一笑:“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只懂索取不思恩情。” “罢了。”楚夫人神色浮出一丝疲惫:“命管家立即送她出府吧,往后也不再接她过来了,只是逢年过节派人送些礼品过去给江家便可......” ...... 楚初言送墨思瑜回后院,穿过蜿蜒的长廊,两人并肩一路往前,见墨思瑜心情颇好,忍不住问:“墨儿在想什么,似乎很开心?” “倒是没料到胡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气。”墨思瑜道:“不愧是胡夫人,教导出来的女儿胸襟跟男儿一样开阔。 这样的女子,可是极少见的呢,可惜了我不是男子,我若是男子......” “你若是男子,难不成还真的打算入赘胡府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啊。” “还真是万幸你不是男子呢。”楚初言牵住她的手,言归正传,“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起身去锦城吧,若是顺利,还能早些去你们家提亲。 从前倒是不觉得,如今看来,你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这月城内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子,都已经有了孩儿了,我们早已过了成婚的年龄。 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像从前一样,跟你同食同寝,正大光明的跟你在一处,就跟我父母双亲一样......” 听闻胡月卿过来,明知道她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可他依然巴巴的赶过来,生怕她们之间再有一丁点瓜葛...... 防女子都如此,更何况是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就连楚初言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危机感! 第3519章 我又觉得你特别娇气 第二天一大早,墨思瑜和楚初言便早早的起床了,两人往马背上放了一些随身需要携带的东西,便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楚家人,出发上路了。 跟上次出行不同,此时两人都清楚彼此的身手,两人没有带任何多余的护卫,快马加鞭的往锦城的方向赶...... 天色微微凉,正值炎热的夏日,风里透着暖意。 墨思瑜道:“只要快马加鞭的出了月城,我便能想方设法的联系上我义父,只要让他带冰魄来见我,你的身体就不用遭受火毒反噬之苦了。” 她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筒,“这个像小狮子一样的小东西,我也随身带着呢,我问了孙老,孙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还特别喜欢啃食药材,越是贵重的食材便越是喜欢,放它在库房一个晚上,吃了孙晴小姐姐辛辛苦苦从山上采摘回来的大半的药材,差点将孙晴小姐姐给气哭了。” 两人从清晨出发,一直到日落黄昏,想着前面都是山,住在上头不安全,不如今晚就在山底下的丛林搭个帐篷住一晚。 墨思瑜将带的干粮和水从水壶里拿出来,吃喝了几口,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想到过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吃饱喝足,帐篷已经搭起来了,墨思瑜钻进里头,懒懒的躺下了,闭上眼睛:“整日在马背上奔波,骨头都快要被颠簸的散架了,你们月城人,真不愧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小的孩子马术都那么好。” 话音刚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的肩膀处,墨思瑜睁开眼,看着双膝盘着坐在身侧的少年人,问:“你要做什么?” “给你揉揉快散架了的骨头。”楚初言将她翻转过来,指腹落在她的肩胛骨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按揉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拘小节,无论生活在何种地方,都能适应。 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特别娇气,也不是那种吃不得苦的娇气,就是觉得必定是出生在极其好的家庭里,娇贵着养大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娇气,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墨思瑜惬意的闭起眼,含糊着嘀咕:“我只知道你是贵公子,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那么会照顾人。” 楚初言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滑落,指腹落在她的腰上,猛地按了一下,墨思瑜却如猫儿一般低低的叫了一声:“呀,你轻点!” 楚初言:“......” 暮色来临,月色如银盘一般悬挂在苍穹之上,光华如薄纱一般倾泄下来,两人离得太近,白色的帐篷里隐约能看到彼此五官的轮廓。 楚初言的大掌停留在她腰上的位置,久久没有挪动一下。 墨思瑜懒洋洋的趴着,闭着眼慵懒的催促道:“就这里有些酸,快啊。” 楚初言的视线在她纤瘦的后背上一寸一寸如实质一般的扫过,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他张开指腹,突然就掐住了她杨柳般的细腰。 墨思瑜惊了一下,睁开眼扭过脑袋,身子就被人大力翻转过来,眼前的黑影朝着她压了下来...... 第3520章 你大概是病发了 樱粉色的唇被少年温暖柔软的唇覆住,楚初言呼吸滚烫,他将墨思瑜搂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亲着怀里的人。 在禁地的时候,他的眼睛被白色的棉布蒙着,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凭着想象亲一下她。 后来回了楚府,为了避嫌,也怕被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他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对待她,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拉个手而已,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今晚月色正好,夜风清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确实到了要互诉衷肠的时候了。 楚初言一腔相思之情此时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他扶着她的脸,身体里被禁锢的凶兽突然有些不受控制起来,正在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理智。 墨思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什么,还以为他们两人依然像在禁地一样,楚初言亲一下自己便会分开,可却没料到,此时的楚初言似乎跟在禁地的楚初言有些不同了。 少年人的力气很大,呼吸越发炙热起来,急促的声音如擂鼓一般在黑暗里回想着。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往下滑落,握住了她的肩膀,“墨儿。” 他的嗓音暗哑,颤巍巍的响起:“怎么办?” 墨思瑜推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办? 墨思瑜的手攀上他的颈脖,从他单薄的后衣领伸进去,在他后背上摸了摸:“你身上好烫。” 楚初言的手臂箍的很紧,恨不得勒断她的腰,他的牙齿磨着她的的耳垂,“嗯,我整个人好像着火了。” 墨思瑜又推他,“药呢?今早吃药了吗?” 楚初言:“......” 墨思瑜解开他的衣衫,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你大概是病发了,再吃两颗压一压。” 楚初言:“......” 楚初言试图解释:“我没有病发,不用吃药。” “可你身上为何如此滚烫?” 楚初言:“......,大概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墨思瑜:“可也没见你一直这样啊,我也没见别的年轻人是这个样子的啊。” 楚初言:“......” 算了,他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墨思瑜推了推他:“我的腰都快要被你掐断了,骑马骑了整整一日,太累了。” 楚初言不得不放开她,在她身侧平躺下来,将人搂到怀里抱住,“等去了锦城,若是确定了有冰魄,你就带我去你家里,我跟你父母直接提亲吧。 我们早些把婚期定下来,也能早早的成亲,成了亲之后,很多事你就知晓了。” 墨思瑜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闻着少年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味道,阖了双眼,困意袭来,脑子已经停止了思考:“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没有让我知晓吗?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成亲之后才让我知晓,现在不能让我知晓吗?” 楚初言:“......” 他的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理智战胜了脑海里本能的兽性,“以后不要跟我说类似的话......” 我真的害怕我自己会一时冲动。 墨思瑜又问:“若是我义父没有冰魄,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向我父母提亲了?” “若是没有冰魄,我连命都未必保得住,拿什么去你家提亲?” 第3521章 姑娘便是楚思思吧 “锦城药材也很丰富,只需要薄荷冰片,就能保你如正常人一样......”墨思瑜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不管能不能彻底医治好你,你都必须去我家提亲,我这么漂亮,医术又怎么好,被别的人家捷足先登娶回家了,你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快,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 楚初言却睁着眼,看着帐篷的顶端,认真思索起来:是啊,她这么美,医术又这么好,若是被别的男人娶走了,他要怎么办? 他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看到胡月卿靠她太近,他心里都不喜。 他能容忍她被别的男人娶走? 还是好好活下来,让她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人才好。 楚初言搂着怀里的人睡了过去。 天色蒙蒙亮,耳边是聒噪的虫鸣声和蛙声,楚初言转醒过来,看了眼身侧依然沉睡着的人,轻手轻脚的起来,拿了竹筒去湖边打水。 湖里头的食人鱼早已经在城主的管制下,被毒药毒死了,整个湖面又恢复成了一片平静,山脚下已经搬走的村民再次搬迁回来了,就住在湖水附近。 勤劳的农妇已经开始在湖水里洗衣服了。 楚初言洗了把脸,牵着两匹马儿在水面喝了水,又用竹筒灌满了水,打算带回帐篷边给墨思瑜漱口梳洗,可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见帐篷被打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抽出长刀,守在了帐篷边。 气氛剑拔弩张,墨思瑜刚挽好长发,才打开帐篷,入目便是这幅画面。 她有些恼火:“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落在护卫的护卫服上,“你们城主让你们过来抓我的吗?请问我做错了什么?” 护卫不吭声,也不说话,却只是握着长刀,也不退让。 墨思瑜正要站起身,却见楚初言快马加鞭的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见楚初言也到了,那些人立即分出一半的人出来,将长刀对准了楚初言。 楚初言眯起眼,“你们穿着城主府里的护卫服,可这处事风格和握刀的架势,却并非城主府里的人。” 护卫一个个面色冷漠,仿若训练有素的暗卫。 楚初言将还剩一半水的竹筒递给墨思瑜,一锤定音:“你们是祭司府的人?” 墨思瑜打量了这些人一番,有些纳闷:“既然是祭司府的人,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的换上城主府的护卫服? 想要抓我多得是办法,何必要掩耳盗铃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楚初言将墨思瑜护在身后,双方正僵持着,就见城主穿着官服,身子恨不得贴在马背上,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拼命的挥着手呐喊:“不要动手,我来了!” 正拔剑的楚初言将长剑入鞘,转头看向到了跟前从马背上翻下来的城主,”怎么回事?城主府凭什么要抓人?” 城主扶着马儿踹了一会气,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余公子,不,余姑娘......” 他盯着墨思瑜那张精致的面孔看了良久:“烈家小姐烈文衫举报了你的身份,姑娘便是消失许久从不露面的楚思思吧? 可否还记得在巷口里身死的那几个烈家护卫?” 第3522章 我确实不会胡乱杀人 楚初言听到楚思思三个字,整个人僵住了:“城主,我早就说过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余兄不可能......” 城主叹了口气:“我也不信余公子,不,余姑娘会杀人,但余姑娘你的身份确实存疑,人命关天,不可不查清楚啊。” 他对着墨思瑜和楚初言摆摆手:“跟着我走一趟吧。” 相比起楚初言的情绪,墨思瑜倒是显得很平静,她拉住楚初言,安抚道:“你别激动,既然城主让我去一样,我们便去一趟吧。” 人确实是她杀的,但当时云三在场,烈文衫虽然看到了她,但当时黑灯瞎火,就算有灯笼,也很昏暗,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大概不会找到别的证据证明她是杀人凶手。 再说了,烈文衫带着的那几条仗势欺人的狗,确实也该杀。 楚初言见墨思瑜如此镇定,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墨儿你不会乱杀人的,你根本就不是杀人凶手,我相信你。” 墨思瑜:“......” 可我确确实实就是杀人凶手啊。 墨思瑜跟楚初言信任的眼神对上后,移开视线,点头:“言兄说得对,我确实不会胡乱杀人。” 我只杀该杀的人。 城主指挥着护卫将两人的东西搬到马背上去,对着两人道:“走吧,去祭司府。” 楚初言诧异:“为何要去祭司府,难道不是应该去城主府吗?” 城主也是满脸愁苦:“楚小少爷,这是祭司府的吩咐,说是案情过大,需的由大祭司亲自审问清楚。” 墨思瑜:“......” 难不成大祭司已经猜测出她的身份了? 怕她带着楚初言回锦城,便特意让祭司府的高手护卫追赶过来半途截住她? 一路无言,顺畅的到了祭司府。 管家亲自过来打开了祭司府的大门,墨思瑜楚初言和城主翻身下马,随着管家一同往里走。 墨思瑜忍不住问:“大祭司究竟想要做什么?” 管家不吭声,厅堂里突然响起秦无言的声音:“本祭司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找你,你悄无声息的回了楚家,却连知会都不知会本祭司一声,本祭司还想问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墨思瑜:“......” 跨入大门,一抬眼,便对上了大祭司探究的视线。 秦无言的身侧,还站着庄青云和神秘药毒师青木。 墨思瑜没有错过青木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眸底的阴冷和暴躁,还有刻意想要隐藏起来的一丝......杀意? 别的不提,她好歹也算是救过青木一次。 这人为何对她会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青木已经垂下眼帘,将目光落在身前的秦无言身上了。 似乎刚才无意中看到的那一瞬,变成了墨思瑜的错觉。 楚初言跟在墨思瑜的身后,对着大祭司的方向拱了拱手,替墨思瑜解释道:“承蒙大祭司厚爱,实在是人命关天,墨儿为了医治我身上的毒,实在是抽不出一丁点的时间过来答谢大祭司,还望大祭司海涵。” “你中毒了?”秦无言将楚初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听闻你眼睛被瘴气所伤,如今不是已经被医治好复明了吗?何处弄的毒?” 第3523章 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 楚初言对着秦无言拱手:“我的眼睛,并非被瘴气所伤,乃是毒烟所伤,当初在禁地遭遇毒手,幸得墨儿及时相救。 那些毒烟里面被混了血蛊虫卵,弄瞎了我的双眼......” 秦无言眯起眼:“血蛊虫卵?” 男人眼尾的余光瞟向站在左侧的青木,青木浑身一凛,却紧抿着唇,并未开口,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反正那晚发生的事也没人看见,就算楚初言讲了实情,也并非人人相信。 相比楚初言,只要大祭司是信任自己的,便没事。 青木掀目,冷眼盯着眼前的两人,见楚初言和墨思瑜正牢牢的盯着自己,似乎一定要他给个解释才罢休,便不得不开口:“禁地本就危险重重,里头什么东西都有,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我们当初带着人去禁地寻找余墨姑娘,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就是不知道余墨姑娘你究竟在哪里,我们一路从禁地出来,也没见到你半点身影?” 墨思瑜回:“我嘛,自然也是在禁地的,那哨声便是我吹奏出来的呀,青木公子应该听到过吧。” 青木:“......,确实听到过。” 可那归元曲究竟是谁教她的?这首曲子如此难学,这丫头竟然能生生压他一头,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青木能确定,大祭司对墨思瑜还没有到那种全身心的信任的地步,不可能手把手教她归元曲。 就连庄青云,都不知道如何吹奏,更别提墨思瑜了。 好多疑惑汹涌而出,青木不能当着秦无言的面问,便指望着秦无言或者庄青云问了。 可庄青云看到墨思瑜却仿佛看到了鬼一样,目光直直的,眸底各种情绪翻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半会竟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秦无言,听到哨声两个字蹙了一下眉,很快,便释然了。 秦无言淡声开口:“这血蛊虫卵,原本便是出现在禁地的。” 这算是撇清了祭司府的责任了。 墨思瑜本来就没有打算追究青木的责任,反正她也斗不过秦无言,索性转移话题:“还没来得及多谢大祭司派人去禁地找我呢,我能活着出来,也算是拜大祭司所赐了,若不是青木公子的玉笛声能操纵万物,我说不定就死在悬崖壁上的山洞里了。” 庄青云愣了一下:“悬崖壁的山洞里?” 墨思瑜点头:“是啊,你们也知道悬崖壁那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庄青云眼神闪烁:“不知。” 墨思瑜:“......” 一个山洞而已,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 反正整个禁地都是你们的。 楚初言的视线落在秦无言的身上,却见秦无言听到山洞两个字的时候,眼眸动了一下,似乎触到了往日那些不可言说的往事。 秦无言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耐,转了话题:“请烈小姐出来吧。” 话音刚落,管家便带着烈文衫进了厅堂。 墨思瑜转过身,对视上烈文衫震惊的视线,反倒显得坦然镇定许多。 烈文衫在见到墨思瑜的第一眼,就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对着城主喊道:“就是她,她就是楚思思,那晚就是她杀了我们烈家的护卫。” 第3524章 化成灰我都认识 烈文衫的手才刚抓上墨思瑜,就被墨思瑜身侧的楚初言用力捏住了手腕,“烈小姐,说话就说话,大祭司面前,没必要拉拉扯扯。” 烈文衫见楚初言如此护着墨思瑜,气得叫起来:“你知道不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她每多说一个字,楚初言的力道就多了两分,禁锢在烈文衫手腕上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疼的烈文衫红了眼眶。 墨思瑜笑了一下:“烈小姐,还不松手吗?” 再不松手,这手差不多就要断掉了。 烈文衫气呼呼的松开了抓着墨思瑜的手,几乎是同时,楚初言的手也撤回了力道,将墨思瑜护在了身后。 他冷冷的开口:“烈小姐说话可要讲究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 烈文衫据理力争,“我没有血口喷人。” 楚初言开口:“元宵节那晚,整个护城河都是灯火通明的,你说的那条小巷子,本就没有多少人会踏入。 烈小姐为何要带着那么多的家丁护卫出现在那黑漆漆的巷子里?” 烈文衫实话实说:“当然是为了跟踪她啊?” “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跟踪墨儿?”楚初言拧着眉:“烈小姐当初跟楚思思姑娘也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烈文衫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轻佻了看了楚初言一眼,突然笑起来,对着楚初言眨了眨眼:“因为本姑娘当时看中你了,而你眼里心里只有这个突然出现的楚思思,本小姐被你冷落,自然生气了。” 楚初言:“......” 楚初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一种被人当众调戏之后的气愤。 墨思瑜见楚初言无言以对,掩着唇笑起来:“刚才烈小姐也说了,那地方黑灯瞎火,带着一群家丁护卫去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胡同巷子,怕是要欺负你口中的那位楚思思姑娘吧?” 烈文衫盯着墨思瑜:“你便是那楚思思。” 墨思瑜压根就不承认:“不知道烈小姐你在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从前做男子装扮的时候,烈家的人就看我不顺眼。 如今变成了女子,越发由着你们随便欺负了。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烈小姐都能看到那些护卫是我杀的......” 烈文衫盯着墨思瑜那张脸,言之凿凿:“我不会看错的,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谁也说服不了谁,做评判的城主一筹莫展,转头看向秦无言:“这......大祭司,您说该如何定夺? 这现场也没有第三个人作证,实在是没法证明这烈家的护卫是死在了余墨姑娘的手里,但也没法证明这烈家的护卫就一定是被余墨姑娘所杀啊?” 当初那些护卫和家丁的伤口,可都是一刀封喉,身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没等秦无言说话,城主想起了什么,又道:“我记起来了,祈祷上苍庇佑百姓的那晚,祭司府的护卫也被杀了许多,那些人的伤口也是一刀毙命...... 大祭司,袁某认为,刺杀祭司府护卫的人其实跟杀了烈家护卫的司同一批人,不知您以为如何?” 秦无言闻言,眸底的墨色一点点的润染开了...... 第3525章 偏偏又不是他想要的人 秦无言不置可否,抬手挥了挥,示意城主和烈家人都退下,单独留下了墨思瑜和楚初言。 管家见状,很体贴的带上了厅堂的门。 秦无言凝着墨思瑜:“锦城余家,似乎没有听说过医术超群的人,倒是墨家,乃医术之家。 不仅墨家的当家主母精通医术,就连墨家嫁出去的大小姐,西洋医术也是一绝。 你师承何人,为何扮做男相来月城?” 这是开始对她的身世追根究底了,墨思瑜面色淡然的看着楚初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回复:“师承锦城的张神医,张神医在我们锦城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不知道您可有耳闻?” 对于锦城保仁堂的张神医,秦无言当然一清二楚,不仅张神医他清楚,但凡对于医术高超的人,他都在暗中打听过。 可惜...... 真正想要找的人,他没本事将人请过来。 能请过来的,偏偏又不是他想要的人。 张神医性子直爽,是个刚直不阿的人,他曾经也派人去请过那人,但被拒绝了,且听闻他的要求后,特别生气,痛斥这种妖术和邪术必有一天会灭绝,早就不被世人所容了。 且听闻张神医的金针刺穴术还是楚云瑶教导的之后,秦无言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有所耳闻。” 墨思瑜又一笑:“至于扮做男相的原因,当然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已,这年头,女子被各种限制,也只有男子,才能不拘小节,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跟我赈灾一样,我是男子,那些灾民看到的是我的大义。 我若是女子,说不定大部分灾民都会对我起歹心,毕竟一个貌美又富有还独身在外的女子,是很多山贼都盯上的目标。” 秦无言了然的点了点头。 话锋一转,又道:“所以,烈家家丁和护卫的死,跟你没关系?” 墨思瑜眨了眨眼,斩钉截铁的开口:“对!” 黑灯瞎火就算了,如今算是死无对证了。 就在墨思瑜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秦无言却抬手拍了拍,一道高大强壮的人影从偏厅走出来。 墨思瑜:“......” 墨思瑜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脑子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恨不得刺瞎那人的眼睛。 护卫身体壮实,肌肉发达,跟几个月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骨瘦嶙峋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秦无言抬手端了一杯茶水,揭开茶盖抿了一口,嗓音低沉沉的问:“阿二,这便是那晚跟你交手的人?” 叫阿二的男子盯着墨思瑜看了半响,摇头:“不是。” 正当墨思瑜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不会供出自己的时候,秦无言又问:“那你可见过她?” 护卫点头:“见过。” 秦无言抬眸扫向阿二。 阿二一板一眼,如实回答:“我们跟凌云门的女首领交手的时候,她就站在不远处,一招处理了烈家所有的护卫跟家丁。” 话音一落,整个厅堂陷入一瞬间的静谧之中。 秦无言缓缓放下茶盏,示意阿二继续说下去。 阿二继续开口:“若我没有看错,她拿着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迷踪步炉火纯青,独独留了烈家小姐一条人命。” 墨思瑜:“......” 第3526章 你是凌云门的接班人 当初看到被烈家护卫欺负的老头儿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同情心泛滥,去将这家伙救活,让他死了说不定今日之事便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了。 楚初言据理力争:“不可能,当时伸手不见五指,说不定你看错了......” 阿二举手发誓:“我从踏入祭司府的那一刻开始,便用鲜血发过誓,这辈子绝不欺骗神明,我没有看错,我当初看到的凶手,就是这般模样。 只是后来城主赶来,为避免吓到普通百姓,我们便离开了......” 墨思瑜:“......” 虽然当时跟云三在一起时,她没有动手,但压根就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会有这好的眼力和辨认能力。 秦无言抬手,对着阿二挥了挥,阿二对着墨思瑜作揖:“听闻我的病,是被余墨余公子医治好的,如今知晓这位姑娘跟余公子你是同一个人,那么,我邪风入体的病,便是姑娘医治好的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今我也听从姑娘和老父亲的话,在家种田经商,没有再当这祭司府的护卫......” 墨思瑜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还好这小子不知道那牛毛细针也是她发射出去的。 明知道她是救命恩人,竟然丝毫不念旧情,还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月城之人,果真将大祭司当成了神明一般的存在,愚昧的可怕。 阿二说完这句话,又对着秦无言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诺大的厅堂里踱着步,“锦城余家,张神医手下医术最高的徒儿,身手利落,出手狠辣,堪比凌云门最强的杀手。 小小年纪,便如此厉害,我看你的身份并非张神医的得意门生,而是凌云门的接班人......” 墨思瑜虽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口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内心:完蛋了,竟然被发现了。 却没料到,秦无言继续道:“墨家两个女儿,一个顽劣声名狼藉,被世人所不容,另一个温柔低调,贤良淑德,身子娇弱,并非亲生。 如此一来,想必你并非墨家人,只是楚云瑶捡到凌云门用心培养出来的一流医者和杀手了?” 墨思瑜:“......” 突然有些感激曾经那些顽劣的事迹,让她的身份得以隐藏起来。 秦无言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墨家的最重要的人之一,竟然就在他的面前。 楚初言也傻眼了,定定的盯着墨思瑜。 见墨思瑜没有反对,讷讷的问:“墨儿,不是这样的,对吧?” 虽然隐瞒不住了,但墨思瑜也不能就这么承认,只能继续死鸭子嘴硬:“我听不懂大祭司究竟在说什么。 既然凌云门的首领也在月城,为何会放任我一个人随意走动。 更何况,我若真的是凌云门下一任接班人,既然重要到了如此地步,为何我被人一掌打下禁地了,一直都没有人寻找我的下落? 既然我是凌云门的人,为何要单独带着言兄回锦城医治火毒?” 秦无言思索片刻,这逻辑似乎确实不能自洽。 若这余墨真的对凌云门如此重要,不可能到后来,全城人都知晓她在禁地的时候,半点动静也无? 除非...... 第3527章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秦无言抬眸看向墨思瑜:“既然来了,便在我这祭司府好好住下吧,一直住到本祭司放了你的那一天为止......” 楚初言反对:“大祭司,为何要如此?” 秦无言理所当然的回:“余墨姑娘身份不明,又深陷好几条杀人案中,若是不查清楚,难道要本祭司就此放过?” 楚初言:“......” 楚初言无言以对,他看向墨思瑜,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怕,只要不是你做的,便不会有事。” 说完后,又仿佛承诺一般,压低了嗓音:“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事。” 墨思瑜郁闷的点了点头:“可你身上的毒......” “没关系,相信大祭司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真凶了。”楚初言转身看向秦无言:“大祭司,是吗?” 秦无言不置可否:“那要看余墨姑娘什么时候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言外之意,她若是找不到证明她身份的证据,秦无言便不可能放人,要将她一辈子囚禁在祭司府了。 这也算是给月城人和烈家人一个交代了。 墨思瑜看了一眼楚初言,开口:“大祭司,我可以留在祭司府,可初言体内的火毒却不能耽搁,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好,等到药物用完,总有一天会爆体而亡,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秦无言抬眸瞥她一眼:“你打算如何?” “我......”墨思瑜刚要开口,挂在腰上的竹筒盖突然掉落下来,从里头钻出一个火红的脑袋。 小东西似乎被憋在竹筒太久了,早就待的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尖利叫了一声。 墨思瑜低头一看,一把小东西的脑袋按了进去,弯身捡起地上的竹筒盖,正要将小东西盖在里头。 秦无言突然看直了眼睛,“火魅兽?” “啊?”墨思瑜抬眸看向秦无言:“大祭司你认识这小东西?” 秦无言的向来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突然波涛汹涌起来,席卷起千尺浪,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握紧了袖口的拳头。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秦无言问。 “就是......”墨思瑜老老实实的开口:“为了给言兄医治眼睛,在禁地的火山上寻找火蜥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小东西的。 一开始看到它的时候,它浑身都冒着火,还烧了我一个竹筒,后来给它吃了一些药丸,降低了它身体里的温度,它就好相处多了。” 墨思瑜怕秦无言责怪自己,赶紧撇清道:“我一开始没打算要它的,是它自己要跟着我,我没办法,才养着它的。” 秦无言侧脸紧绷着,浑身僵硬,双眸发直。 墨思瑜将小东西从竹筒倒进掌心里,摸了摸它,问:“大祭司你刚才叫它什么?” “火魅兽。”秦无言死死的盯着墨思瑜的掌心:“是一种天地之间各种火系动物杂交而成的小兽,极其难得。” 墨思瑜笑嘻嘻的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原来它竟然是个奇珍异宝。” 楚初言察觉到秦无言的异样,往墨思瑜的身侧靠了靠,将墨思瑜护在怀里,开口:“既然大祭司认识它,一定知道它的作用吧?” 第3528章 本祭司找这个东西整整找了十年 “本祭司确实知晓它的作用,只是......”秦无言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墨思瑜追问。 这世上的珍奇异宝多得是,她虽然见多识广,但却从来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火魅兽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来秦无言不仅是位高权重的大祭司,还是个对医药颇有研究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这小东西一探出脑袋,就知晓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了。 毕竟是火系动物杂交的后代,可遇不可求,许多人,说不定这辈子见都没有见过。 就连她,看完了孙老的所有藏书,都没有找到在只言片语中提到这火魅兽这种东西。 可见,就算身为巫师族的孙家,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思瑜掌心上的东西,低声道:“只是这东西我只在一本珍藏着的古书记录上看到过,但还从未有人用它的血试验过。” 墨思瑜:“它的血?” “嗯。”秦无言点头,眸底的光芒更甚了:“月城最古老一族的巫师在一本手札里记载过,他无意中得到过一只火兽,一开始他以为只是个稀有的野兽而已,却没料到它的食材竟然是天地之间的药材,任何天材地宝的药材,都能成为它的食物......” 墨思瑜摸着火魅兽,连连赞同:“确实如此,我将它放在楚家的药房里,才一个晚上没看到,它就偷吃了半框药材,气得孙晴小姐姐差点动手打它......” “这火魅兽最大的特点,并非它的独特,而是它的血有着最珍贵的功效。”秦无言眯起眼,眸底升起一丝期盼:“听闻但凡有人用它的血做了药引,那人的身体便会一直处于跟火魅兽一样的温度,哪怕是死人,也会跟活人一样,姿容艳丽,眉目如画,跟熟睡了一般,身体会拥有正常人的体温......” 墨思瑜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凝固下来。 这祭司府不就有一个活死人嘛。 难怪大祭司对这小东西如此熟悉,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不过若只是在这小东西身上取血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换这祭司府的冰魄呢? 秦无言继续道:“那巫师也只是记录了这一现象,至于究竟如何入药,如何炼制药丸,如何使用,却都没有提过...... 所以,并不能保证这东西的血就没有别的副作用,万一被人吞服后,会出现别的异常,也未可知......” 墨思瑜张了张嘴,“所以,这小东西......” “对你来说,这东西只是宠物,本就无用,倒不如做个人情送给本祭司,本祭司给你想要的东西。”秦无言大步上前,站在墨思瑜的面前,朝着她摊开手,“这是属于本祭司的,本祭司找这个东西整整找了十年......” 墨思瑜:“......” 火魅兽见秦无言靠近,吓得拼命往墨思瑜的袖口钻进,浑身颤抖着不肯出来了。 墨思瑜捂着火魅兽,躲到了楚初言的身后:“大祭司,这是我找到的东西,它既然对我有了感情,我便不能随便将它送你,不过......” 墨思瑜话锋一转:“若是我猜的没错,您大概只是想要它的血液,并不是想要它的命吧?” 秦无言默然,只是眸底的狂热褪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第3529章 你很快就能苏醒过来了 墨思瑜看着恢复了冷静的秦无言,将手里的小东西往他跟前递了递:“只要不是谋害它的性命,取点血出来给您,我还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秦无言问。 “只是我被您留在了祭司府,而初言的毒却需要冰魄才能解,听闻祭司府收集了世间所有的......” 话没说完,就被秦无言打断:“冰魄这种东西,曾经确实有过,不过后来被用了,本祭司的府邸已经没有了。” 秦无言见墨思瑜满脸失望的模样,视线落在火魅兽上:“倒是薄荷冰片,还存有一些。” 话音一落,墨思瑜面上一喜,“薄荷冰片也是可以的,我可以用火魅兽的血跟您换薄荷冰片。” 秦无言唇角轻勾:“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火魅兽?” 墨思瑜:“难道不是?” “本祭司刚才也说过了,只是在一本古老的手札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并没有听说过有人真的用这东西的血入过药。 本祭司的夫人只有一个,本祭司不想夫人冒这个险。”秦无言打量着墨思瑜:“你应该明白本祭司的意思。” 楚初言蹙眉:“大祭司的意思是,需要别的女子替您冒这个险?” 秦无言摇头,抬手一指墨思瑜:“本祭司希望你来亲自冒这个险。” 楚初言大怒:“休想,墨儿虽是医者,可并非以肉饲虎的菩萨,凭什么要这么做?” 墨思瑜思索片刻,却一口应承下来:“我愿意,只要大祭司言而有信,给我提供足够多的薄荷冰片便可。” 楚初言阻止:“墨儿!!!” 墨思瑜抬手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胸口:“你不要太激动,我自有分寸。” 她转头看向秦无言:“大祭司若是足够信任我,还希望大祭司能让我看看那本古籍手札,这样我的胜算才更大一些。 大祭司无非是希望祭司夫人能够拥有正常人的体温和颜色而已,对吗?” 秦无言默认了。 片刻后,秦无言抬脚跨出厅堂,对着守在门外不远处的管家吩咐:“给楚小少爷和余墨姑娘安排两间上好的厢房,好生款待着,不可怠慢了。” 管家连连答应,对着楚初言和墨思瑜道:“两位跟我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手牵着手跟在了管家的身后,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幽深的长廊,有风从过堂吹过,屋檐上的风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犹如怨鬼的哭泣,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森。 秦无言大步回了自己的卧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庄小钰,那些被压抑住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突然翻涌而出。 他的手伸进蚕丝被褥里,抓住那只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后凑到唇边,用力亲了好几下:“小钰,我连火魅兽都得到了,真是苍天助我,你很快就能苏醒过来了。 我们再也不分离了,我再也不做那些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没有你陪着我说话,我这十多年过得太孤独了,我好想你能醒过来,哪怕是骂我打我也可以......” 第3530章 还没到那个程度 墨思瑜和楚初言被管家安排住在隔壁,分了两间客房,可楚初言却赖在墨思瑜的房间不肯离开。 “总觉得这祭司府内有些古怪,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刚才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人的哭泣声?”楚初言问。 墨思瑜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一定是人的哭声,万一是虫子的叫声呢,这祭司府养的虫子是能够模仿人的哭声的。” 楚初言摇头:“直觉吧,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不会错的。” 墨思瑜的脸色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听到了,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声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大祭司不会放我走了,有初言你陪着我,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可千万不能让大祭司知晓我还有亲人在月城。 “你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的。”楚初言担忧的开口:“怕是楚家已经知晓我们被大祭司带走了,父亲和娘亲还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 城主在祭司府的护卫下带走墨思瑜和楚初言的第一时间,就暗中派人通知了楚府,楚家主派人去了一趟祭司府,得知楚初言可以回来,但墨思瑜却卷入了烈家护卫的被杀案中时,一筹莫展。 楚初言身中火毒,就算回了楚家,若是墨思瑜不能一同回来,跟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后来听闻楚初言要陪着墨思瑜留在祭司府,楚夫人虽然依然忧心,却也无可奈何:“跟在墨儿身边,言儿的命也算是有保障了,罢了,就让他留在祭司府吧,跟墨儿也有个伴。” 楚初盛纳闷:“我虽知晓余墨是个会功夫的,但要说她一招杀了烈家好多个护卫和家丁,怕是不可能吧,这凌云门的杀手也不过如此吧。” 楚家主叹了口气,凝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夫人跟他对视一眼,动了动唇,好多话堵在喉咙里,没法说出来。 楚初盛又道:“一定是弄错了,等到大祭司查清楚真相,初言跟余墨便会回来了,爹娘不必忧心。” 楚家主对着楚初盛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我们楚家也并非无权无势的家族,相信大祭司不会对初言和墨儿如何的。 若两人真的在祭司府出了什么事,哼!” 楚家主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我们楚家大不了跟祭司府鱼死网破,也要替我儿讨回个公道。” 楚初盛:“......,爹,你息怒,还没到那个程度呢。” 楚夫人叹气:“盛儿,你先回房吧,天色不早了。” 楚初盛便只能站起身,对着两人拱拱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门再次被阖上,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楚夫人看着楚家主:“你怎么看?”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那烈家的护卫确实是被墨儿所杀,否则,凭着大祭司的为人,不可能轻易就扣下了墨儿,毕竟初言也在。 第二种,便是大祭司看中了墨儿的医术,特意扣下了墨儿,只是凭着初言的性子,不可能无动于衷,甘愿留下陪着墨儿,里头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比如这余墨的身份,可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第3531章 哪里来的异味 楚家主侧身看向楚夫人,却见楚夫人脸上没有任何讶异之处,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象,问:“难不成夫人跟我所料一样?” 楚夫人点点头:“这孩子如此自信,就算面对强权也从未眨过眼,虽然我们楚家也会护着她,可若不是从小到大便有十足的底气,也不会生的这般坦然。 任何优越感和自信,都是从小培养的,可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 这孩子医术好,听闻乐律方面的精通远在初言之上,身手也利落,别说女子了,便是男子,也是极其稀少的存在,不仅有好的家世,还要有父母的精心培养和要求。 能将女子当做男子一般培养的如此出色的家族,整个锦城,虽然有不少,可能做到文武双全,行事磊落不拘一格的,怕是只有那一家了......” 楚家主闻言,浓眉蹙的越发紧了:“若真是那一家,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楚家的家世,肯定是配不上的...... 这......这就算是到了锦城,想要求娶,怕是也很难啊。” 楚夫人也是一筹莫展。 若是这余墨的家世差点,亦或者跟楚家门当户对,那还不错,可那家世门楣比楚家高了不少,向来只有高嫁低娶的...... 楚家主叹了口气,拍了拍楚夫人的后背:“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就看初言的造化吧。 言儿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解掉,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楚夫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感情虽重要,但也没有命来的重要。 第二天。 墨思瑜和楚初言跟着管家去了餐厅跟秦无言一同吃早饭。 秦无言身边,跟以前一样,坐着祭司夫人庄小钰,庄小钰眉目如画,一看就是被精心妆扮过的。 对于一同吃早饭,墨思瑜内心向来是拒绝的。 总觉得跟死人同席,有一种对逝者不敬的感觉。 秦无言倒是已经习以为常,满满一桌早点,墨思瑜和楚初言吃的味同嚼蜡,也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才刚吃完,就听到管家进来,对着秦无言耳语了几下。 秦无言放下碗筷,抬眸看向楚初言:“楚家给你们送来了一些东西,你们若是吃完了,就去收一下吧。” 墨思瑜立即放下碗筷,拉起楚初言:“去看看夫人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楚初言对着秦无言行了礼之后,跟着墨思瑜用往外去了。 管家追在两人身后,长廊幽静,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墨思瑜鼻息灵敏,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道。 她放慢了脚步,用力嗅了嗅,问追上来的管家:“哪里来的异味?” 管家抬手一指窗外的院子:“大概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那后面的院子是药师住的,常年配置药物,有异味实属正常。” 墨思瑜:“......” 确实能闻到药物的味道,有各种各样难闻的好闻的药味确实正常,可有血腥味道却不正常。 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就见那院子仿佛跟祭司府隔绝了一般,修建了一处围墙,将里头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窥视不见半点真容。 墨思瑜的好奇心越发大了,“既然是药师住的地方,好想进去请教一番。” 管家眼眸闪了闪,不置可否。 第3532章 楚家护短 楚初言握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神:“先去看看娘亲给我们送了什么过来。” 墨思瑜会意,两人快步到了院门,就见楚府的管家和楚初盛亲自送了一马车的东西过来,里头无非是些必备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而已。 楚初盛打量着两人,对着管家拱手:“我家言儿和墨儿住在这祭司府内,叨扰了大祭司,还望海涵。 两人在楚家向来随性惯了,还望管家您有什么事亲自提点一下,免得两人闯了祸,若是在这祭司府闯了大祸,还望管家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楚府,我们楚府一定会重重责罚两人。” 管家听着满脸郁闷,却又没法表现出来。 这楚家的少家主一开口,便将两人置于随性的境地了,言外之意,就算这两人往后闯了祸,也是因为祭司府太严明了? 甚至祭司府连责罚的权利都没有,要告知楚府,楚府才有资格责罚两人。 管家笑眯眯的,也对着楚初盛拱手,回:“少家主真是过滤了,我们祭司府虽然严明了一些,但只要他们两人好好遵守,便不会犯错。” 他看了一眼那些从马车上抬下来的东西,又道:“我们祭司府也替两位准备了日常用品,但凡两位提出来,老奴一定立即准备的妥妥当当,无需少家主担心。” 楚初盛:“多谢管家如此照顾他们两。” 说完,便又转向楚初言和墨思瑜:“父亲和母亲听闻你们来了祭司府,甚是担忧,不过已经被我安抚住了。 你们在祭司府要好好的,不可随意闯祸,待大祭司调查清楚了真相,我便过来接你们回楚府。” 楚初言点了点头。 墨思瑜有些内疚:“劳烦夫人和家主费心了。” “没事。”楚初盛看着墨思瑜,有些一言难尽,“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 墨思瑜:“......” 越发心虚了。 她并不完全清白无辜啊。 目送楚初盛离开之后,墨思瑜开始清点楚府送来的东西。 都是楚初言平日里喜欢看的书籍之类,还有一根竹笛一根她曾经送给楚初言的玉笛。 墨思瑜将玉笛在手指尖转了两圈,眉心一动,吹奏了几声。 她站在客房的窗口,伴随着笛声的起起落落,窗外的茂盛的树枝上和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飞鸟似乎受了惊,振翅飞散,虫鸣声静了一瞬,重新聒噪起来。 墨思瑜停了笛声,将玉笛放回桌上,翻看着秦无言让管家送过来的那本手札。 手札很破旧,稍微用点力,纸张就处于破损的边缘。 墨思瑜翻完整本书,撑着脑袋苦思冥想:“这手札里确实没记载如何入药,如何利用这火魅兽。 但确实是记载了这火魅兽的血能抵御冰寒,保持身体体温的温热。” 楚初言满脸担忧:“当时大祭司让你以身饲药,你就不应该答应,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在你的身上试验?” 就算要试验,也应该是在那个死人的身上试验才对。 墨思瑜摇摇头:“若真能入药,便是对我有益,但我绝不会让自己冒性命的风险,我从一开始应承下来,便不是冲着这本手札......” 第3533章 两人也算是情比金坚了 墨思瑜将手札往桌上一扔,凑近楚初言:“若是我说这手札的内容有些看不懂,需要进入他的书房里,博览所有的医书。 为了祭司夫人,你觉得大祭司会不会答应?” 楚初言眼角跳了一下:“你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墨思瑜笑:“他如此在意祭司夫人,还希望我以身试药,我配置出来的药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他会放心? 还不如放我进藏书楼里,让我看遍医书,找到配置解药的办法。” 楚初言却从她的言语里查找到了漏洞:“你等等,那火魅兽的血就算能入药,也只能活人服用,死人又该如何吸收?” 墨思瑜点点头:“这也是我要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药若是用在我身上,果真有如此奇效,这手札里的记载便没有欺骗我们。 这药如何用在一个活死人的身上,确实也是个难题。” 傍晚时分,管家又来叫两人去餐厅用餐,墨思瑜不肯去,捧着手札道:“管家,能不能让护卫将饭菜端到厢房里来?我想节约时间,尽快查找出办法,也好早些从祭司府离开。” 管家不敢拿主意,回去禀告了秦无言。 庄青云在一旁听的火大:“这两人的架子可真大,大祭司如此礼重他们,竟然还敢拒绝。” 多少人可是求都求不来能跟大祭司共同进餐的。 秦无言摆摆手:“由着他们吧。” 管家闻言,赶紧让厨房重新去做些饭菜。 “不用那么麻烦。”秦无言点了点桌上几个饭菜:“这一大桌饭菜我也吃不完,你捡几样清淡些的端过去吧,往后也随着他们。” 管家便将末尾的几盘菜放在食盒里,出去了。 庄青云气愤:“大祭司未免也太纵容他们了,如此不知好歹......” “青云。”秦无言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一个人,是表面恭顺内心逆反的好,还是表里如一的好?” “自然是表里如一的好。”庄青云回答。 “那便得了。”秦无言笑了一下,“你也坐吧,陪着我一同用餐。” 庄青云:“......” 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秦无言的下手,拘谨的拿起了筷子。 秦无言给他夹了菜,淡声开口:“这两个孩子还太年轻,不像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黑暗和世事,难免任性一些,虽有些小心思小聪明,但也还算善良可亲......”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侧靠趟在椅子里的庄小钰:“你难道不觉得,他们跟曾经的小钰很像吗?” 庄青云:“......” 庄青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落下来。 大祭司竟然将余墨和楚初言两人跟祭司夫人做对比,难怪会如此容忍这两个人。 庄青云思索了片刻,不得不点头承认:“确实如大祭司您所说,这两人性格有些棱角,确实没有被生活打磨欺负过,可总的来说,却也良善。 捐款赈灾,义诊把脉,确实乃圣人所为。 两人也算是情比金坚了,哪怕生死,也要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禁地,找寻一番,真像夫人当初对您一样......” 提到过往,餐厅再次陷入静谧之中...... 第3534章 你也不要拒绝的那么快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不吭声,庄青云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只能默默的扒着饭。 良久,秦无言才道:“我知道青木一直都想离开这里,你去跟他说,若是不想待了,想出去走走,便离开祭司府吧。” 庄青云不解:“大祭司,您打算就这么放走青木?他分明......” “跟了本祭司这么多年,本祭司不想闹的太过难看,走了往后便不要回月城,更不要踏入祭司府。”秦无言放下碗筷,“本祭司向来不留有二心的人。” 他俯身,打横将庄小钰抱起来,“更容不得欺骗本祭司的人。” 庄青云:“......” 庄青云见大祭司碗里的饭菜根本没怎么动过,只能匆匆忙忙的扒了几口饭菜,勉强填饱了肚子,往后院里去了。 推开院门,空旷的院子里头的四个角落里摆放着四口大大的水缸,水缸上面还用簸箕遮盖的严严实实,乌鸦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发出聒噪的声响。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草的味道,偶尔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庄青云站在门口,正踌躇着究竟要不要进去,就听到了青木的声音。 “站在门口做什么?难不成我这屋子里有能够吃人的东西不成?”青木的语气里透着一丝阴阳怪气。 庄青云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语气,这里是祭司府不是禁地,心里也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恐惧。 他索性推开门,大步进了里头。 就见青木坐在一个大大的药鼎跟前,正在炼药。 火炉里燃着熊熊大火,屋子里异常暖和。 庄青云转述着秦无言的话:“大祭司说,你很早就不想在祭司府待了,你若是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只是离开之后,最好不要再回来。 你心里如何想的?” “如何想的?”青木冷笑,言语颇有几分酸意:“是因为那个来路不明的余墨吧? 那女子医术不错,大祭司用不上我了,嫌弃我碍眼了,想着让我给那小娘们腾地方了?” 庄青云皱眉:“你何必说这些话,你应该知道大祭司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大祭司只说你想走便走,走了最好就不要回来,也没说要赶你走,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 我也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好好考虑清楚。 你虽然一直都为大祭司服务,可大祭司待你也不薄。” 青木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要离开了,继续留在着祭司府,被人赶走,跟自己走向来是两个选择。” 庄青云:“......” 从前的庄青云还挺包容青木,可如今,知晓青木那些所作所为之后,心里便有了隔阂,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违抗大祭司的命令,暗中谋杀楚初言,对着大祭司阳奉阴违,是庄青云压根就不能接受的。 庄青云见青木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你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反正大祭司没有这个意思。 你从前不是也跟我提过,你想要离开祭司府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向往外头的。 我刚才转达给你的话,你也不要拒绝的那么快,这也算是个机会,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遵从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人活一生,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你在祭司府学了那么多的本领,出去后,也能过上跟祭司府一样的生活......” 第3535章 夜入圣女宫 庄青云说完,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青木一人,在屋子里将那些瓶瓶罐罐砸的粉碎。 余墨这个忽男忽女的小东西,确实不该留,被他打入禁地了,竟然还能活着,简直岂有此理。 不仅她自己活着,她竟还将本该葬身蛇腹的楚初言给带回来了。 这也罢了,竟然还机缘巧合的得到了火魅兽。 这天下的所有好事竟然都被她一人碰上了,也太没天理了,亏他三番五次冒着危险孤身潜入禁地,为的便是寻找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奇异兽。 他勤学苦练一身本事,就是为了自己能拿到主动权的,从来就没想过,会输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 夜晚来临,万籁俱静。 墨思瑜在黑暗中睁开眼,换了轻便的鞋子和一身黑色衣衫,蒙上脑袋,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起来,才刚打开窗户,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如轻燕一般从窗户里跃了进来。 墨思瑜抽出匕首,对着黑衣人正要刺去,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巧妙的避开她的动作,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墨儿,是我!” 墨思瑜:“......” 墨思瑜眨了眨眼,将匕首藏回袖口,不解的问:“言兄,你怎么也这幅打扮?” “不是对这祭司府好奇嘛?”楚初言刮了一下她的鼻峰:“白日里我就猜到你的心思了,正准备从窗口翻进来,哪知你竟然主动开窗了。 我陪着你出去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墨思瑜欢喜的抱住了楚初言:“我们两人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算,算。”楚初言忍不住笑起来,“走吧,趁着今晚没有月光。” 两人翻窗而出,墨思瑜洒了一把无色无味的药粉,静默片刻后,才避开护卫,从阴影里头走过。 才刚到后院的围墙之下,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围墙之上翻飞过来,脚尖点着树枝,几个闪身,迅速离开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那人是谁?” “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墨思瑜问。 “你想去便去看看。”楚初言环顾了一圈:“这个院落貌似离青木的厢房很近,若是大祭司出门,压根就没必要如此鬼鬼祟祟。” 墨思瑜仔细一想,跟着点了点头:“也对,走吧。” 那人行动虽然迅速,但墨思瑜和楚初言有心要追过去,虽有些远,但也没有丢失目标,两人绕过一段路之后,倒是没料到竟然追到了圣女宫内。 墨思瑜和楚初言悄无声息的上了屋顶,趴在屋顶的顶端,悄悄的揭开一枚瓦片,往里头看。 就见底下是一间琴房,圣女胡月如正在里头弹琴,屋子的中间,吊着八角琉璃宫灯,将不算大的琴房照耀的灯火通明。 胡月如的脚边,盘旋着一条四角青蛇,蛇身上一层光泽的鳞片,头上的冠子高高扬起,越发像一条小青龙了。 黑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你的琴房里还燃着灯,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来人扯开了面罩,那张阴柔的俊脸暴露在灯光下。 墨思瑜差点叫出声来,被楚初言一把捂住了嘴巴。 第3536章 还请自重 墨思瑜眨了眨眼,无声的开口:“这人竟然是青木,不是说圣女宫的圣女不允许私自跟外男接触吗?这家伙明知这样竟然还敢夜半跑过来私会人家?” 楚初言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她稍安勿躁。 墨思瑜屏气凝神,盯着底下的两人。 青木似乎对圣女极其有好感,在胡月如面前简直判若两人,没了外人眼中的清冷孤傲,眉眼里透着温情,“这小青龙被你养的不错。” 圣女拨了拨琴弦,也没有站起身,依然端正的坐着,丝丝缕缕的琴音从指间流泄出来:“你应该知道圣女宫的规矩,为何还要过来?” “月如,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青木问。 “去哪?” “哪里都好,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青木似乎有些激动:“大祭司愿意放我离开了,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哪怕你要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陪着你。” 胡月如笑了一下:“不了,我就在圣女宫,哪里也不去。” “月如!!” “青木公子。”胡月如抬眸,看向青木:“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需要你冒这么大的险。 圣女失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家族失职,意味着百姓的信仰有了缺失,意味着......无论我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有被抓回来活活烧死的一天,意味就算我隐姓埋名一旦有了好歹,我的女儿或者妹妹也难逃重蹈覆辙的命运。 你走吧,我不会用我的族人冒险的。” 青木磨了磨牙,阴柔的面孔上戾气浮现:“胡家对你很好吗?值得你如此为了整个胡家而付出,献出一生?” “胡家当然有恨不得我死的人。”胡月如清冷的面色越发显得冰凉起来:“可也有我在乎的人,我若是不做这个圣女,便是我妹妹来做,我们姐妹两,与其牺牲两个,不如就由我承担这一切好了。” 青木:“你就没打算为你自己想想?” “我本就不喜欢胡家,能来圣女宫被万人敬仰,高高在上,便是我为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你委屈......” “我从不委屈!”胡月如打断青木的话:“谢谢你曾经救过我,也祝愿你能离开这里,我会在圣女宫为你祈祷的。” 青木上前,想要去拉她的手。 胡月如的手及时往后缩去,琴弦声戛然而止,她站起身,面上带了几丝恼怒:“青木公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还请自重!” 青木脸上的阴郁一点点的浮起来:“你不愿离开这里,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谁?”胡月如眸色闪了闪。 “上次躲在你屋顶上的男人。”青木顿了顿,一瞬不瞬的的凝着她的面孔,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我跟他交过好几次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胡月如闻言,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圣女断情绝爱,青木公子是打算冤枉我吗? 一旦我的行为落人口舌,今晚你来会我的行径被暴露出来,我便犯了宫规,会被处于火刑的......” 青木:“......,我并非想要冤枉你,也坚信你会克制自我,不会越雷池一步,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 第3537章 你一直都在防备着我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胡月如直视着青木的视线:“我未曾与他交过手,怕是对他的了解还不如青木公子你。” 青木:“......” 胡月如开始赶人:“天色已晚,青木公子快离开这里吧。”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离开这里?” “不打算。” 青木静默片刻,突然上前一步,手指一扬,一股烟尘从袖口散了出来,胡月如却仿佛早有防备,退后几步,一把捂住了鼻息,身子一转,从琴底抽出了一柄弯刀,对准了青木。 “你一直都在防备着我?”青木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不是防备青木公子你,而是防备着每一个人。”胡月如掩住口鼻:“青木公子何必一意孤行,我分明是不愿意跟你走的,你为何一定要我跟你走? 你无亲人可以走的无牵无挂,可我是世家的嫡长女,生来享受了世家的资源,便有着应该承担的责任。” 青木上前了一步:“所以,你是嫌弃我出生没你好?” “我何曾嫌弃过青木公子的出生?”胡月如解释:“只是从一开始便跟青木公子你讲清楚了而已,我不愿走,你非让我跟你走。” 青木还要再待上前,却见闻到药粉味道,一直盘着的四脚小青蛇倏的一下,突然窜上前来,对着青木的手背咬去...... 青木毫无防备,手背被咬,赶紧甩开小青龙,将手放在唇边,用力将毒血吸了出来。 墨思瑜看不下去了,在屋顶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摸到,恰巧树上掉落了一个小果子,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脑袋上,墨思瑜赶紧抓住,用力朝着远处的屋顶砸过去。 不一会,就响起了丫头的声音:“圣女,你没事吧?” 圣女看着青木,“你走吧。” 敲门声响起,青木仓皇翻窗离开。 圣女将门打开,看着外头的丫头:“我没事,扶我回房去吧。” 两人一同离开了琴房,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胡月如忍不住回头,往琴房的黑漆漆的屋顶处看了一眼...... 墨思瑜和楚初言趴在屋顶,见圣女进去了,低声说着悄悄话:“她发现我们了?” “应该没有。”楚初言压低了声音:“如今我们住在祭司府,回去太晚被青木发现就不好了,走吧。” “好。” 两道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待这两道身影远去,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传来一声低低的低笑声,少年人利落的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踩在屋顶上,看着墨思瑜和楚初言远去的方向,感叹道:“祭司府也困不住你,看来秦无言对你们还不错,我便放心了。” 少年身影如鬼魅一般在黑暗中穿梭而过,他没有去看已经休息了的胡月如,反倒朝着青木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行至半途,却听到了刀光剑影的声响。 只见两道黑影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打的难舍难分。 墨思瑜正要扯着楚初言的衣袖离开,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柄断裂成两截,原本以为这人要死在另一个人手里,却未曾想,那人徒手握住了对方的刀刃...... 第3538章 他是将我打入禁地人 刀刃跟寒铁爪碰撞,火花四溅,照亮了那人露在布巾下的一双眼。 墨思瑜盯着那双眼,墨瞳剧缩:“是他!” “谁?”楚初言问。 “将我打入禁地山崖的那个杀手,我记的他的武器和身形,用的就是寒铁爪。”墨思瑜说完,便握了短刀,蒙上脸,对着那黑衣人冲过去。 楚初言也蒙住脸,随之加入了打斗之中。 原本一对一的打斗,因为掺和进去了两个人,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起来,虽然夜黑风高,没有月光,但习武之人视力极好,至少能看到那人寒铁爪和刀剑碰撞而炸出来的火花。 墨思瑜对这人有着刻骨仇恨,一招一式在楚初言的协助下,有如神助,短刀出手,刀刀致命。 很快,那人浑身上下都是被墨思瑜的匕首和短刀割破,满是伤痕了。 另外一个黑衣人见这般状况,慢慢的退的远了一些,再次退到了大树枝上,坐着默默的欣赏这一幕: 不错不错,小丫头身手又敏锐了一些,功夫又长进了不少,看来进了一趟禁地,也算是历练了一番,小小年纪,搏斗的功夫已经直追娘亲了,不只是好看的花架子了。 这两人也算是默契十足,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显得他这个当哥哥的有些多余,还不如就这么欣赏一番。 墨成悦掏出瓜子,歪在树枝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 青木的寒铁爪猛地一转,握住了楚初言的长剑,用力一折,还以为会将长剑折断,可哪知这长剑竟然是个软的,如水一般,还极其锋利。 楚初言长剑一抖,刚才还所向披靡的长剑立即软如绳索一般,海草般缠绑上了青木的寒铁爪,用力一扯,那一截套在手指上的寒铁爪竟然被楚初言给生生扯下来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墨思瑜手起刀落,短刀的刀刃往黑衣人的胸膛刺去。 黑衣人身形如影动,身子猛地往一侧退去,墨思瑜的短刀插进了黑衣人的肩膀处。 墨思瑜手腕一转,离得太近,她听到了对方骨头碎裂的声响。 黑衣人疼的抽搐起来,另一只手对着墨思瑜的胸口拍去,被楚初言用长剑及时挡住。 楚初言另一只手揽着墨思瑜的腰,将人拉开,挡在了身后。 墨思瑜转过头,就见楚初言的长剑已经裹住了黑衣人另一只寒铁爪,用力一扯,那套在指尖的寒铁爪也被扯的掉落在地上了。 楚初言收回长剑,用力一抖,长剑正要冲着黑衣人的胸口刺去,却见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弹丸,用力砸在地上。 瞬间,浓雾腾起,墨思瑜赶紧抬手遮挡住了眼睛和口鼻。 楚初言及时闭上眼,竖起耳朵,听到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微声响,在那把长刀刺到墨思瑜的胸口时,楚初言握着长剑,及时对着握刀的那只手劈了过去。 长剑从黑衣人的手腕上划过,似乎挑破了男人的经脉,那人血流如注一般,失手丢开了手里的刀,趁着浓密的烟雾,仓皇逃走了。 楚初言闭着眼,将墨思瑜打横抱起,从浓烟里退出来,待闻不到那股烟雾弥漫着的气味了,才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样?” 第3539章 大半夜的找人有何事 “没事。”墨思瑜扇了扇面前的烟雾:“只是普通毒烟而已,不碍事。” 说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了两粒药丸出来,一枚给楚初言吃掉,另一枚给自己吞下:“寒铁爪呢?” 待毒烟散了些,楚初言捡起地上掉落的寒铁爪,递给墨思瑜:“当初将你打落山崖的人便是这个人?” “嗯。”墨思瑜点点头:“从我跟他交手的利落程度,以及身形,特别是......这个武器,我能肯定,一定是他。” 墨思瑜满是遗憾:“可惜,竟然让这家伙给跑了,我一直想要挑开他的面罩,这厮护的严严实实,也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楚初言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既然这人在月城,还有下一次,一定会碰到的。” 他环顾了一圈,纳闷:“只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到哪里去了?” 墨思瑜也奇怪,她跟楚初言一过来,那黑衣人便离开了。 楚初言问:“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黑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我似乎曾经跟他交过手?” “在哪里交过手?”墨思瑜好奇,在发现寒铁爪的那一刻,她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仇人身上,压根就没有怎么仔细看过刚才离开的那个黑衣人。 “在城主府的门口交过手,我还记得那晚下了很大的雪。”楚初言牵住她的手:“走吧,很晚了,再晚些回去怕是迟了。” 墨思瑜闻言,也顾不得其他了,两人急匆匆的往祭司府赶。 待两人走后,墨成悦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喃喃:“原来是他!” 将墨思瑜打入禁地的蒙面人,竟然是祭司府的青木? 这人绝对是留不得了。 墨成悦捡起地上另外一只寒铁爪,转身离开。 楚初言和墨思瑜避开护卫,好不容易从后窗跳进了卧房里,楚初言正要打开门回自己卧房,却听到了管家的敲门声:“余墨姑娘,你睡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墨思瑜当机立断,一把将楚初言推到了被褥里,“快,脱衣服。” 墨思瑜也钻进了被褥里。 管家又推了一下门:“余墨姑娘?” 墨思瑜慌忙将外套扔在床下。 管家静默片刻,道:“余墨姑娘,我刚才去敲楚小少爷的门,里头没有人回答,楚小少爷貌似压根就不在里面,你呢?” 墨思瑜赶紧回答:“我在......” 话没说完,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 楚初言从被褥里探出一个脑袋:“管家,大半夜的找人有何事?” 管家:“......” 啊啊啊啊,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又没有婚配,竟然就住到了一起,难怪隔壁的卧房没有人,这边的卧房无论怎么敲门都不吱声。 墨思瑜也从被褥里探出头:“我,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就让言兄到我这边住了。 管家您刚才敲门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睡着了。 不知您找我跟余兄有何事?” 管家:“......” 他能有什么事,本就是听后院那边有人说有黑影闯入,他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人乔装打扮的。 管家摇头:“没什么事,听闻府里似乎闯入了刺客,我过来问一问。” “刺客?”墨思瑜问:“伤了谁没有?” 第3540章 你还不回你房间睡吗 她说着,就掀开被褥,“管家你等一会,我穿了衣服给你拿点伤药,你给伤患送过去。” 墨思瑜不拘小节,也随性惯了,正坐起来准备穿衣服,管家却待不下去了,赶紧避开眼退出门外:“别别别,你躺着,是老奴唐突了,药房里多得是各种药,不劳烦余墨姑娘你了。” 说着,逃一般的离开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管家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舒了一口气:“这余墨姑娘的客房,他往后不可随意乱进了,若是再撞上今日这种场面,就不好了。” 地上随意乱扔的衣衫,拱在同一个被褥里的脑袋,想到这些,管家就老脸一红。 上次过来祭司府住的时候,他们两人就一个客房,早知道如此,就再次给两人一个客房算了,何必多此一举安排两个客房? 他这一把老脸,算是丢尽了。 等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墨思瑜重新躺回了被褥里,抹了一把额头上吓出来的细汗,“还好回来的及时,若不是这样,就被管家察觉了。” 楚初言也躺到了她的身侧:“是啊,就是不知道这祭司府究竟是真的出了刺客,还是那些护卫将我们的身影当成了刺客,亦或是将青木的身影当成了刺客。” 墨思瑜压低了声音:“我总是觉得青木这个人有些古古怪怪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他极其古怪。” “每次从药房附近的长廊里走过,我都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道,你闻到了吗?” “嗯,似乎就在药房的不远处,可离药房最近的那条长廊不是被封住了吗?” “是啊,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祭司府那么大,院子那么多,为何要封住一条长廊?” ......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会,困意上涌,墨思瑜打了个哈欠,后之后觉的问:“你不回你房间休息吗?” 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 墨思瑜又问了一遍:“言兄,很晚了,你还不回你房间睡吗?”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墨思瑜:“......” 言兄这么快就睡了吗? 她凑近楚初言,盯着他俊朗的面孔看了半响,自言自语:“刚才还说话的,这么快就睡着了?” 这可如何是好,外面夜已深,若是将言兄叫醒,赶他回房,再随便弄弄,天就亮了。 墨思瑜又打了个哈欠,罢了,今晚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吧。 墨思瑜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中。 黑暗里,楚初言睁开眼,微微侧头,看着身旁已经睡熟了的人,眉眼弯了一下,侧过身子,盯着她的面孔看了半响。 从在天恩寺后山清水池里的一见钟情,到后来在月城的惊鸿一瞥,再到如今的两情相悦,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回想起来,楚初言依然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他在被褥里轻轻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薄唇在她额头轻轻碰了碰:不管未来如何,这样已经很好了,该面对的始终都会面对的,将来的事情将来再决定吧...... 第3541章 她分明过得不好 后院内。 青木拖着一身伤痕,忍着剧痛推开卧房的门,才刚脱下夜行衣,将带血的衣衫扔进炼药炉的炉火里燃烧殆尽,却惊动了被迷药迷住已经清醒过来守护在院门口的护卫。 浓浓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护卫内心一凛,立即上前,扶住青木:“青木公子,你怎么样了,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青木按着肩膀上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刚才有黑衣人闯入,将我刺伤,我这一炉子的药怕是毁了。” 护卫一听,吓了一跳,“有刺客?您的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我自有分寸。”青木摆摆手:“你们快些去追刺客,我这里不用麻烦。” 护卫一听,正要出门。 青木拉住他:“等等,不要说我受伤了,也不要说刺客是我看到的,反正人已经不见了,往后你们要加强守护,不可偷懒了。” 护卫连忙点头,将有刺客这件事通知了管家,加强了夜晚的巡逻。 青木本就是巫师,这点小伤是难不倒巫师的,护卫对青木的伤并不担心。 青木坐在炉火旁,小心翼翼的脱掉自己的衣衫,露出光着的上半身,鲜血冲刷之下,有些残留物黏在肌肤上,是碎了的骨头。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青木闭了闭眼,从桌上成排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瓷瓶,咬了咬牙,闭着眼,对着自己的伤口倒去。 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在探头探脑,在鲜血里蠕动着。 青木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对准伤口周边鼓起的肌肤就刺了下去,又将那些被药粉包裹住的伤口的蠕动物用针跳出来,装进了瓷瓶内。 做完这一切,青木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靠趟在了竹椅上。 等到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又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用类似的办法清理了一遍,等到身上的血总算止住了,才慢吞吞的站起身,走到床榻边躺下来...... 他确实想要离开这里,可又不想要大祭司的施舍,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离开。 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子面对他的离开不仅无动于衷,还不肯同他一起走,实在是太让他心灰意冷了。 她分明过得不好,圣女宫那座孤零零的宫殿跟牢笼又有什么区别? 她竟然宁愿放弃他也要留在那座牢笼里。 青木想到这些,周身的戾气再次萦绕起来。 她一定是对那个经常躲在她屋檐上的男人有了感情,等到他哪天杀了那个男人,她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第二天。 天色才刚蒙蒙亮。 墨思瑜就被门外护卫和小厮的各种洒水声和打扫声给吵醒了,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看着天色,又闭上眼睛。 突然想起了什么,墨思瑜猛地睁开眼,眸底迷糊的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转过头,看着躺在身侧的人:“言兄。” 楚初言睁开眼,侧头也看着她。 墨思瑜眨了眨眼,往被褥里缩了缩,半响不吭声。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情愫在彼此的眼眸间流淌着,犹如正值美好的时光。 “想说什么?”楚初言问。 墨思瑜脑子里懵了一瞬,开口:“你今晚住哪里?” 楚初言:“......” 第3542章 加强了守卫我才不放心 问完墨思瑜就后悔了,就连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楚初言忍着笑,认真开口:“当然还是跟墨儿你一起住了,昨晚管家说了,这祭司府有刺客闯入,想必也不安全,我还是跟你住在一处有个照应比较放心一点。 更何况,若是万一你又梦魇了,也有我在你身边,挺好的,不是吗?” 墨思瑜思前想后,跟名声比起来,性命确实才是最重要的。 名声这种东西,她很早就已经烂了,也从来就不在意这件事,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简单的权衡了一下后,墨思瑜遵从了自己本心的选择。 “那你把你的被褥抱过来吧,我们两像从前在楚府一样住。” 楚初言好看的眉眼里有璀璨的流星划过,“好。” 墨思瑜又道:“你觉得青木是不是喜欢圣女?” “应该是吧。” “这世上有的人真的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脑回路有问题,人家圣女都已经跟他说的明明白白了,不愿意跟她离开,为了家族为了亲人宁愿待在这里,这人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墨思瑜转头看向亮起来的窗外:“这人是有毛病吗?” 楚初言撑着手臂坐起身,靠躺在床头:”这世上多的是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的一腔意愿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分明是逼迫人家达到自己的目的,却还以为自己心地善良是为了人家好。 总是做一些感动自己恶心别人的事情。” 他摸了摸墨思瑜的脑袋:“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你若是跟我相处之中有任何一丁点的不满,也千万不能藏着掖着。” 墨思瑜也笑嘻嘻的从床上爬起来:“放心吧,我会跟你直说的,若是心里不快,必定是不会委屈了我自己。 我义父曾经对我说过,人与人相处的过程中,若是不打算图人家什么,注定要有人受委屈的话,那人绝对不能是我自己。” 她穿好衣衫和鞋袜,打开卧房的大门。 正在长廊洒水的小厮打招呼:“余墨姑娘,早!” “早!”墨思瑜问:“昨晚的刺客,有吓到你们吗?” “刺客?”小厮一脸莫名:“什么刺客?” 墨思瑜:“......” 难不成管家过来,只是想要试探她跟楚初言的? 穿戴整齐后,楚初言也站到了门口:“管家昨晚没有告知你们吗?” 小厮见楚初言竟也从墨思瑜的房间出来,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楚,楚小少爷,早,你们,你们......” 你们昨晚是住在一起的? 墨思瑜满脸疑惑:“我们怎么了?” “没事没事。”小厮迅速收起脸上的讶异,抬手一指院门口的入口处:“这种事护卫大概知晓,我们下人昨晚是不太清楚的。” 墨思瑜抬脚朝着护卫走去,问:“听闻昨晚有刺客,有没有人受伤?” “青木公子受了点轻伤,刺客来去很快,我们这边的人没有追到。”护卫回答:“不过各个院落已经加强守卫了,还请姑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墨思瑜:“......” 就是因为加强了守卫我才不放心的啊,这大半夜的,那么多的护卫要怎么才能偷偷溜出去? 第3543章 余墨姑娘命可真好 楚初言站在墨思瑜的身后:“青木公子受伤了?” 护卫对着楚初言行礼,毕恭毕敬的开口:“是,还请两位注意安全,若是夜晚听到了什么动静,还请及时叫我们一声。” 楚初言笑着颔首应承了。 管家过来邀请:“这早饭两位打算在哪里吃?” 墨思瑜对着管家笑了笑:“当然是跟大祭司一起吃,正巧我也有些事要问大祭司。” 管家立即道:“那我去安排一下。” 两人回了房间梳洗完毕,出门的时候,楚初言压低了声音:“你想不想去看看青木的伤势?” “你怀疑他?” “那指套我刚才仔细看过了,除了是寒铁做成了,似乎也找不出别的线索,但你昨晚那一刀刺在黑衣人的肩膀处,可是最好的证据,与其怀疑,不如光明正大的去看看。”楚初言分析道:“整个月城,功夫好的人虽然不少,可跟你有仇的并不多。 更何况那人的身形跟青木也很像,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若不是青木在禁地对他起了杀心,他也不至于怀疑到青木的身上。 可青木要杀他,无非是不希望他找到墨思瑜,这就很难令人理解了。 两人去了餐厅,墨思瑜趁机提出要进藏书楼看医书,毕竟手札的记载并不完善,就算入药了,如何让死人吸收到身体里保持体温这些都必须要弄清楚。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无言闻言,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还让管家给了墨思瑜一把钥匙。 墨思瑜欢天喜地的接过了,保证道:“若是那本手札的记录是真的,我一定能找出入药的办法。” 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毕竟破天荒地的,秦无言今日并没有带着庄小钰一同出现在餐桌里。 饭毕,楚初言和墨思瑜去了青木的后院。 才刚到院门,就被护卫拦住了:“青木公子有令,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墨思瑜对着护卫挤出个笑脸:“是大祭司让我们过来看看青木公子的,也不能进吗?” 护卫一听,也不知道真假,但府里的人全部都尊崇大祭司的指令,想必墨思瑜也不会说谎,便撤掉了阻挡:“既然是大祭司的指令,当然可以进去,快请!” 墨思瑜便和楚初言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内,环顾四周之后,见这院子里的摆设相比上一次,再次有了变化。 坐在屋子里的青木早就知道墨思瑜和楚初言进来了,特意让小厮开了门,摆了座位,招待两人坐下。 楚初言和墨思瑜便在青木的对面坐下,两人上下打量他,却见青木穿戴整齐,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青木抬起手,握着一个沉重的茶壶给两人倒了茶:“多谢两位过来看我,大祭司有心了。” 墨思瑜瞧着这人的言行举止,脸上带着笑意:“不客气,每次在大祭司面前见到青木公子,青木公子都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我可真想扒开青木公子你这张面具,看看你的真面目呢。” 青木掀起眼皮,冷冷盯着墨思瑜:“余墨姑娘命可真好,不仅没死在禁地,还活着出来了,大概是楚小少爷对你的真情感动了老天。” 他言语里透着讥讽和隐隐的杀意。 第3544章 昨晚那人是青木 墨思瑜撑着下巴,端起茶盏,晃着里面的茶水,却没有喝:“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青木公子就对我有莫大的敌意,为什么呢? 算起来,我也是青木公子你的救命恩人了呢。” 青木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隔着一张长桌,他突然凑近墨思瑜,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你真正的身份很重要?你以为你的医术很重要?你就算再重要,也比不过祭司夫人在大祭司心目中的位置。 但愿有一天,你最后的归宿会如我所愿。” 青木的低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阴冷。 楚初言一掌拍到青木肩膀的位置,将青木推开,拉起墨思瑜:“墨儿,我们走,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墨思瑜依言站起身,深深的睨了青木一眼:“我也希望青木公子最后的归宿,能如我所愿。” 两人转身,一同往院门口走去。 青木冷眼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整个人气血翻涌,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扫落到地上。 他还没离开呢,大祭司就让这两个人来他面前显摆立威了,安的什么心? 这是打算将他趁早赶出祭司府吗? 他不见天日,隐姓埋名,默默的在祭司府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就被进府不到两日的黄毛丫头给踩在脚底下了? 被楚初言拍过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青木垂首,发现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沁湿了。 ...... 从青木的院门出来,路过那一道被围墙圈起来的地方,墨思瑜停留了片刻,花香袭人,药材散发着各种味道,可里头夹杂着的血腥味道依然若隐若现,哭泣声低沉凄厉,顺着风吹过来,犹如地狱底下的厉鬼的哭嚎。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墨思瑜才刚在院墙外站了一会,护卫便过来让他们离开。 楚初言见状,牵着她的手往藏书楼的方向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里的。” “你试探出来了没有。”墨思瑜转移话题:“昨晚那人是青木吗?” “是。”楚初言冷冷一笑,“他一开始拧茶壶的时候,我倒是没察觉到什么,他凑近你的时候,我却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道。 趁势对着他的肩膀拍了一掌,看似没有多少力道,可我整个掌心受力是均匀的。 若不是我曾经瞎过一段时间,我也察觉不到什么,可我因为瞎过一段时间,耳朵比从前敏锐,触摸东西的时候,也比从前更入微细致。 他的肩膀上,分明被棉布缠绑住了,伤口就在你昨晚刺中的肩膀上......” 青木很聪明,可偏偏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墨思瑜的眉心也跟着舒展开:“他靠近我的时候,以为用药粉便能掩盖身上的血腥味,可也不知道我的鼻子能同时分辨出十多种混杂在一起的花香味道。 他身上掩藏起来的血腥味道确实是从肩膀处传来的,他拧着茶壶的时候,我也看过他的手,上面重新裹了一层人皮。 若是用力,那手背上的青筋会凸出来一点点,指骨会发白,可他的手背和指骨却没有任何颜色变化......” 第3545章 早晚有一天会失去耐心 到了藏书楼,墨思瑜依然有些想不通:“你说这青木为何要出手对付我?” “无非两方面,若不是因为你侵犯了他的利益,便是你威胁到他了。”楚初言看着满屋藏书,“若是我猜的没错,大概是你的医术高于他之上,让他有了危机感,至于别的,我暂时没想到。” 楚初言随手抽出一本医术,递给墨思瑜:“快看吧,大祭司的耐心有限,若是一直没有做出药引,早晚有一天会失去耐心。” 两人随便拖了两把椅子,坐在一起,一个书柜一个书柜分头看过去。 墨思瑜看的全部都是医毒药理方面的书籍,楚初言看的却是雄图大略以及谋算传记,甚至还翻到了有关锦城墨家的起源...... 不愧是祭司府,月城千百年来的书籍存储量简直惊人,更何况,月城本来就是天然的巫医的天下,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这里头还有世世代代巫医的手札和传记,比起孙老头拿给她的那点手札传记可是丰富了千百倍。 墨思瑜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些手札和书籍里的营养,仿佛徜徉在医术和毒术的海洋里,脑海里浮出最古老强大的巫医一族,兴衰和没落从不停翻动的书籍里交替而过...... 餐厅内。 管家照例将饭菜装进食盒里,准备送进藏书楼。 秦无言问:“看了多少了?” “看了差不多一小半了。”管家笑呵呵的回答:“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一面墙壁全部都是跟医术和毒术有关的书籍,余墨小姐看的怔快,一本接着一本,废寝忘食的,速度可真是惊人呢。” 秦无言勾了勾唇,又问:“楚家小少爷呢,陪着她看吗?” “不是,楚家小少爷对这些医术和毒术貌似不感兴趣,看的是另外三面墙壁的藏书。”管家将食盒的盖子盖上:“这两人还真是有趣呢,平时在一处,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这几日待在这藏书楼里,却是连看都不看彼此一眼,更别提说话了,仿佛对方不存在似的,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秦无言:“噢?这么认真的吗?” “可认真了。”管家笑着开口:“第一次知晓着余墨公子医术高明的时候,老奴还不信,如今看了这余墨姑娘对医术的痴迷程度,由不得老奴不信了。 早上的时候那余墨姑娘还说,让我派人送两张软塌进去,她看书看累了,便躺着休息一会,等睡醒了接着看。” 秦无言端起桌上一盘豆腐鲜鱼:“每日再多弄几样营养些的菜式,这盘鱼也端进去给他们两人吃吧,好好照顾着,毕竟还只是小孩子。” 才刚过及笄之年,有些孩子气的任性,还是要哄一哄的。 管家连连应承下来:“大祭司您对他们两真好。” 管家拧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出了餐厅,一路顺着长廊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途中却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才刚从药房出来的青木。 管家立即退让到一旁,恭敬的开口:“青木公子好。” 青木垂眸打量着管家手里的食盒:“这饭菜挺香的,不知道是打算送到哪里?” “是送到藏书楼,给楚小少爷和余墨姑娘食用的。”管家如实相告。 第3546章 不会自己翻看吗 青木眸瞳缩了缩,脚尖掉转了方向,也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恰巧本公子也要查些资料,便跟你一同去吧。” 两人一同到了藏书楼内,就见墨思瑜坐在凳子上,似乎压根就察觉不到有人来了一般,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着手里的书页,视线从那些字迹上一目十行的扫过,很快就看完了一页。 青木冷眼盯着墨思瑜翻页的速度,暗自冷笑着:医术和毒术贵在精通,而不是敷衍潦草了事,就这般看医书的速度,怕是连书名都记不住。 也不知道大祭司究竟信任她什么,竟然觉得她比自己更有能力让活死人起死回生。 这么多年,他整日待在祭司府内,一直都在研究藏书楼里这些书籍,都没有将着里头关于医毒医药反方面的书全部看完,更何况是一个才来不到一个月的女流之辈。 管家见青木站着不动,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思瑜的背影,出声打断:“青木公子,您可以进去取书了。” 青木点头,抬脚往里走,径直朝着墨思瑜走过去,看到她刚将一本书翻看完,抬手点了点:“就是这本,里头有一个养蛊换血的术法,我要拿去研究研究。” 墨思瑜缓缓抬头,视线从青木修长的腿往上移,落到青木那张阴柔秀美的面孔上,将手里的书递给他。 青木接过,随手又翻了翻,问:“你可知我刚才说的术法是什么?” 墨思瑜:“......” 墨思瑜有些无语,她看书看得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谁有内心空闲给他讲解这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书都已经给他了,不会自己翻看吗? 墨思瑜不吭声,从书架上又抽了一本书出来,继续翻看,依然是一目十行,飞速翻页,薄薄一本书就在管家摆了饭菜的过程中便被墨思瑜再次翻完了。 青木见她这幅模样,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甚至有些得意,就凭着这种囫囵吞枣的浏览,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管家喊道:“楚小少爷,余墨姑娘,快过来吃午饭吧,大祭司今日特意给你们俩加了一道菜,让你们补一补脑子,免得太累了。 还吩咐我往后每日多给你们几道菜,给你们补补身体,这看书是看书,也不能太过废寝忘食啊。” 青木盯着桌上丰盛的饭菜,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捏着手里的书,不知不觉用了些力道。 墨思瑜见状,出声提醒:“青木公子,我娘亲曾经告诉我,她说一位很伟大的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所以要好好的珍惜,不要弄坏了。” 青木垂首,看着有了些褶皱的手札,不得不抬手抚平。 墨思瑜站起身,小跑到餐桌边,正拿起筷子准备用餐,楚初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握着一块打湿的毛巾,细细的给她擦了手脸,才道:“快吃吧,你今早没吃多少,应该饿了。” 墨思瑜端起碗,为了节约时间,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形象全无。 楚初言也吃的很快,不停的给她夹菜倒水,生怕她噎着。 第3547章 被药物淬炼过的身体 管家在一旁帮着布菜,时不时唠叨几句:“慢慢吃,时间不急的,这书迟早会看完的,大祭司没有追问你看书的进度。” 青木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刺眼,这个从前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管家,竟然也跟这两个家伙走的这般近了。 他握着手里的书,一声不吭的出了藏书楼。 管家眼尾的余光落在青木的手上,待脚步声远去,估摸着青木已经走远了,问:“余墨姑娘,这从藏书楼里流出去的书,可都是要登记的,青木公子大概是忘了,你可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是什么?” “养蛊的十二个等级。”墨思瑜随口报出书名。 管家浑浊的眸光亮了亮:“那......青木公子刚才问你的术法,里头可有记载?” “有。”墨思瑜将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这本书第二十页,养蛊的第八个等级,里头记载的便是养蛊换血的术法,这种术法是将身体当容器,将精血当药引,养出蛊虫...... 这种办法虽然养出的蛊虫很不错,可蛊虫的生命却跟被植入蛊虫人的性命相关,常见的便是同心蛊和母子蛊之类。 这种蛊虫若是被坏人利用,对人的伤害很大......” 想到这里,墨思瑜突然想到了青木那晚夜入圣女宫,私会圣女的情景,若是圣女防备不足,青木会不会已经将同心蛊种在圣女身上了? 管家见墨思瑜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暗自吃惊,刚才青木问她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管家还以为她一无所知,倒是没料到,她竟然对看过的内容过目不忘,分析的头头是道...... 墨思瑜吃完饭,将碗筷放下,喝了水,伸了几个懒腰,靠在柜子上,看着楚初言:“言兄,你怎么看的那么快,这一面墙都看完了吗?” “嗯,很多藏书,在楚府的藏书楼里也有,所以只是随便翻翻便放回原处了。”见管家出去了,楚初言将藏书楼的门合上,见她愁眉不展,低声问:“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墨思瑜走到矮榻边躺下,闭上眼:“言兄你帮我揉一揉太阳穴吧。” 楚初言坐在矮榻前,指腹落在她的太阳穴上,双手缓缓揉按,“是不是头痛?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墨思瑜微蹙的眉心舒展开,“看的书越多,心里便越是慌,那些毒术和蛊术学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若是心术不正,便是害人的东西。 越是高阶的蛊虫驯养之法,最后都是用身体做容器,对身体的需求便会越发苛刻,不仅是养蛊,还有制作毒人和药人,都需要寻找到得天独厚的被药物淬炼过的身体......” 楚初言的指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被药物淬炼过的身体?” 整个藏书楼里一片静谧,凉风从楼顶横梁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在身上,透心冰凉。 楚初言的嗓音如凉水一般,低低沉沉:“这月城内,但凡世家有头有脸的子女,从出生起,便会被药物淬炼,防止被毒虫叮咬,这种算不算?” 第3548章 我的身子是蛊虫最好的宿主 “算。”墨思瑜睁开眼,伸出自己的手:“你还记得我被你堂妹的毒指甲抓过吗?” 曾经留过黑色痕迹的地方已经一片雪白了,手背上连一道印记都没有留过。 楚初言点点头:“当然记得。” “当初被她抓了,我身体有些不适,特别疲乏,我以为是因为我太累了,后来手背上的伤口被我涂抹了药物之后慢慢消失,我身体也逐渐好起来,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墨思瑜撑着手臂从矮榻上坐起来,语气里多了一丝惶然:“看了这么多的医书,我才知道,我这具身体是入药的最好容器。” 楚初言:“......” 楚初言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你是说......” “如果要养蛊换血,我的身子便是蛊虫最好的宿主。”墨思瑜在藏书楼里走来走去,“青木是月城的御用巫师,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他或许知道这些,或许不知道。 至于大祭司......” 墨思瑜抬眸看向楚初言:“初言,我一开始以为大祭司真的是冲着烈家那几条人命去的,如今我不这么认为了。 若我猜的没错,大祭司说不定是看中了我这个人......” 楚初言见她脸色苍白,走过去一把将她搂抱在怀里:“你先别胡思乱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们两殊死搏斗一番,双双死在祭司府,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成为一具养虫子的容器的。 你别害怕,一切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若是害怕,我今晚便带你逃离祭司府,我们一去远走高飞,好不好?” 墨思瑜想到楚初言体内的火毒,想到楚家几千条的人命,想到哥哥在月城的计划,一口拒绝了:“不,我们就在这里,看看祭司府究竟在做什么。” 若是祭司府真的拿人当成养蛊的容器,那么,山下那片峡谷里被食人鱼啃食成累累白骨的尸体,那些十年前无缘无故失踪的人,以及这祭司府里时不时弥漫在空气里的鲜血和隐隐的惨叫声,都会被一一揭露出来。 如果祭司府真的如此惨绝人寰,往后便不配称为月城的信仰,那些被愚昧的百姓顶礼膜拜的神明之子,便会彻底坍塌。 没了信仰,这些人便会逐渐回归现实,明白一切都要靠自己,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之上。 春日耕种,勤劳播种,夏日开河上堤,秋日丰收,冬日才能平安度过一个非饥寒交迫的年。 楚初言见她面色凝重,“也好,有些事情,我早就想查了。” 两人低低的说了一会话,便又开始看书,楚初言取了书过来,在墨思瑜身侧坐下...... 夜晚来临,烛火摇曳。 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脑袋碰着脑袋,在烛火下看着手里的书籍。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哭声仿佛要从墙壁里渗透出来,那哭声带着凄婉和哀怨,绝望到痛彻心扉,却只是凄厉的嚎哭,并未叫喊哭诉什么。 墨思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上仿佛多了一只渗人的手,从她的身上抚过,墨思瑜赶紧站起身,缩到了楚初言的怀里:“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第3549章 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命 “听到了。”楚初言道:“人的哭声。” 他抬手指着对面的墙壁:“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手指的方向:“那个方向,不是被封起来的长廊的方向吗?怎么会有哭声,管家分明说那只是几个废弃的屋子,便锁起来了。” 楚初言抱着她,低声问:“想不想过去看看。” 墨思瑜:“......” 墨思瑜沉默了,想是肯定想的,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知道的太多,离危险便越近,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她倒是可以一溜了之,可楚初言呢?楚初言该怎么办? 若是楚初言没有中火毒,她还可以让他回楚家,跟楚府撇清关系,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怕是早就将整个楚府牵扯进来了。 墨思瑜没有回答楚初言的话,反倒开口:“初言,你离开这里,去锦城找张神医吧。” “为何?”楚初言不解:“好端端的,为何要我独自去锦城找你师傅?” 墨思瑜从他脖子上摸出那枚珍贵的骨哨:“你去找张神医,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交给他老人家,就说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让他老人家带你去找人医治好你体内的火毒,你便没有性命之忧了。” 她的声音很小,犹如耳语一般,说完后,又将这枚骨哨塞进他的衣服里,“这枚骨哨是我娘亲给我的,很重要,你千万要保存好,不要弄丢了,也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拿走了。” 楚初言看着她,见她的脸色满是少有的凝重,摸了摸被衣服遮挡住的信物,“这枚骨哨看着虽平平无奇,一眼瞧不出它的珍贵之处,可我经常拿在手里把玩,观察的多了,才知道它的价值,这骨哨制作精良,又是你从小戴到大的,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丝毫的裂纹和骨灰,却越发通透如玉,究竟是什么骨做成的?” 墨思瑜摇头:“不知,不过我娘亲送我的,必定是极好的东西,你留着便好,我娘亲说了,金银玉石随身佩戴,容易让坏人起歹念,倒不如这看上去不值钱的骨哨,就当个护身符一般挂在脖子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命。” 楚初言摸着她脖子上的玉石做成的哨子:“你娘亲真是睿智之人,考虑的真周到,比我这冷暖玉做成的哨子佩戴着要好多了。 所谓财不外露,便是这样。” 正说着,却听到窗户外传开轻微的声响,两人立即警惕的往窗口望去,对视一眼后,双双站起身,慢慢走到床边,缓缓打开窗户。 就见一团雪白的东西从漆黑的夜色里跳出来,飞扑到了墨思瑜的怀里。 楚初言见状,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危险的动物,正要伸手去抓,却见墨思瑜一把将那团雪白的毛绒绒的小东西给抱住了。 因为实在是太过兴奋,墨思瑜还亲了一下白貂的脑袋后,迅速合上了窗户。 楚初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圆圆?” 他眼瞎的那段时间,整日待在山洞里的时候,这毛绒绒的小东西便经常跳进他的掌心里,喜欢往他的怀里钻,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小东西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灵貂...... 第3550章 男女在一起需要浪漫 白貂见楚初言认出了自己,挣脱墨思瑜的掌心,对着楚初言的怀里扑了过去,楚初言赶紧接住它,摸了摸白貂的脑袋和蓬松的雪白的长尾巴,夸赞道:“想不到圆圆竟长得这般好看,还真是有什么模样的主子,便会养什么模样的宠物呢。” 这一番话,不仅夸赞了白貂,顺便还赞美了墨思瑜。 墨思瑜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楚初言却突然担忧起来:“这貂儿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祭司府守卫森严,万一被抓住了,可如何是好?” “不要担心。”墨思瑜在貂儿的身上摸了摸,终于找到了藏在貂儿身上的纸条,展开一看是空白的。 她将纸张拿到火上烤了一下,纸张立即燃烧了起来,上面的字也显现出来了,那张纸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楚初言挑眉,虽早就知晓这貂儿是个伶俐的,却还从不知道这貂儿还通人性,竟能传递消息。 见过了飞鸟传信,老马传信,还是第一次看到貂儿这种东西传信的。 墨思瑜拍掉手里的灰烬,低声道:“是哥哥让它过来找我的。” 说着,她将貂儿交给楚初言,从怀里掏出药瓶,用银针沾染药汁后,从书札上撕掉一小片纸张,开始在上头写字。 等到透明的汁液在纸张上被蒸发干净,又变成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张后,墨思瑜将这张小小的纸皮藏到了白貂的尾巴上,摸了摸貂儿的脑袋:“没事不要往这里跑,这里很危险,往后若是无事,没有听到我的哨声,千万不要随便进入祭司府,知道吗?” 白貂一双琉璃般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是听懂了。 墨思瑜将窗户打开一点点,摊开手掌,低声道:“快回去吧,一路小心些。” 白貂倏的一下,消失在外面的夜空里,如利箭一般飞快的爬上树梢,没了踪影。 藏书楼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青木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这么晚了,两位站在窗口做什么呢?” 墨思瑜背对着门,迅速将银针藏进袖口内,又将瓷瓶悄无声息的放进了怀里,头也不回的开口:“今晚月色好,跟言兄一同赏月呢。” 楚初言回头,看了青木一眼,眼神冷淡,语气不悦:“青木公子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又是为何要来这藏书楼呢?” 青木将手里的书放进书柜里:“当然是还书了。” 他站到墨思瑜的身后,往外看去,只见外头一轮明月正悬挂在树梢之上,不远处一列护卫正从后院的长廊下走过,一切都显得和谐安静,没有任何异样。 青木的视线仔仔细细的检索了一遍,一无所获,有些泄气,他就不信了,这两人为了看书,能废寝忘食,会舍得分出时间来看星星看月亮? “两位不看书了?”青木不死心的问。 楚初言冷哼了一声:“青木公子这就不懂了,这看书是必须要看的,可这男女之间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也是必要的。 青木公子能问出如此不懂浪漫的问题,想必这世上,应该还没有女子中意青木公子吧。” 青木:“......” 第3551章 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那般模样 这世上最扎心的话,便是对方知道了你的糗事和弱点,专门精准的用这一点来打击甚至攻击你。 青木气得脸色清白,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那晚出了祭司府,潜入圣女宫后,回程的路上,遇到两拨黑衣人的阻拦和攻击,第一个黑衣人,是觊觎圣女的臭男人。 至于第二波,他将目光锁在了楚初言和墨思瑜身上,毕竟这世上,身手了得,还使用短刀和匕首的女人,也只有这一个了。 当初他将墨思瑜一掌打下山崖,用的便是那寒铁爪,估计是墨思瑜认出了他的指套,才跟楚初言联手对付他的。 只是,那晚他逃回楚府了,这两个人竟也偷偷摸摸回了楚府,却没有被管家和护卫察觉。 青木的视线在墨思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阴沉沉的笑了一下:“比不得两位,还没有谈婚论嫁,便同食同寝,还真是......呵呵。” 但凡女子,都要名节,这种枉顾礼俗的行为,在月城,是要被长辈浸猪笼的,女子更会被世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他以为墨思瑜会恼羞成怒,却压根就没料到,墨思瑜不仅没有生气,竟连半点反应也没有,反倒一脸坦然。 脸皮厚到令他无言语对了。 墨思瑜打了个哈欠,将窗户合上,拉着楚初言:“回房去吧,好几日没有回房休息了。” 楚初言吹灭了烛火,跟她一同往藏书楼外走,站在门口,分别的时候,墨思瑜突然转头看向青木:“青木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这月城的女子,听闻最美的便是圣女宫的圣女了。 可圣女高高在上,无论容貌,地位和自身条件,都是神女一般的存在,普通人肖想不了的,这月城的人配圣女,也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青木公子,你若是没有中意的女子,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呢。” 青木:“......” 青木又一次被墨思瑜气得恨不得一口血喷到她的脸上。 他这种心思敏感脆弱的人,最在乎的便是自尊心,被人点破了心里隐藏的那点心思,如何能受得了? 墨思瑜挑衅的睨了一眼青木,和楚初言一同离开了。 反正已经知晓对方是自己的仇人了,没必要假装客气,更何况,青木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对他们客气过。 到了卧房,梳洗后,两人裹在各自的被褥里。 楚初言有些不解:“大祭司为何要养着青木这种性子的人,个性乖张,阴阳怪气,还心术不正,这样的人,跟庄青云相比,未必有多忠诚。” “不是青木生来便如此,而是跟毒物打交道的时间太久,心智和性子都被那种蚀骨的疼痛扭曲了,整个人便会一点点变得乖张暴戾又阴沉起来。”墨思瑜睁着眼,看着帐顶,嗓音里满是后怕:“你还记得瘴气岛上的巫师吗?那个人坏事做尽后,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假以时日,若青木继续在自己的身体里种植血蛊虫,早晚有一天会成为那个样子的,我好怕有一天,我也变成那副模样。” 楚初言的手从自己的被褥里伸出来,握住她的手:“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那般模样。” 第3552章 窥见祭司府的秘密 墨思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那双握着她的手却给了她莫名的温暖和安定,“很晚了,睡吧,再过半个月,剩下的书也该看完了。” 一晚好眠,第二天天色蒙蒙亮,两人便又去了藏书楼。 若是忽略掉那些夜半三更传来的隐约的哭嚎声,忽略掉那些空气里偶尔蔓延过来的血腥味道,整个祭司府,似乎跟外面的府邸并没有什么区别。 且这府里除了祭司夫人一个活死人之外,就只剩满脸疤痕的煮饭婆子一个哑巴女性了,并没有别的府邸那些糟糕的龌龊事情,也算是清净了。 入夜,夜黑风高。 墨思瑜和楚初言默契的提前回了卧房,睡到半夜后,悄无声息的爬起来,换了夜行衣,翻窗出了卧房,避开护卫,循着哭声的方向,翻过了高高的围墙,匍匐在屋顶上,一点点的往被隔离开的院子里靠近。 诺大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灯光却极其黯淡,那些医者穿着统一的服饰,将一盆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倒进了院子里的大缸里。 哭嚎声偶尔从院子里溢出,又仿佛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遮挡住了,被哽进了喉咙里。 墨思瑜小心翼翼的翻开屋顶的瓦片,往下看去,就见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摆放着好多口大大的缸,那些缸里放着药水,药水上面,冒出一个个的人头...... 没等墨思瑜看的更清楚一点,巡查的护卫发现了从瓦片上溢出的光亮,呵斥道:“什么人在屋顶上?” 楚初言一把将瓦片重新盖住,拉着墨思瑜迅速跃下屋顶,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院子外。 待护卫握着火把赶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夜色的遮掩下,跃进了窗口,回到了卧房里。 外头突然灯火通明起来,墨思瑜坐在椅子上,手指都变得僵硬起来,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楚初言帮着她将夜行衣脱掉,擦洗了手脸后,扶着她到了床榻上躺下。 管家在外头敲门:“楚小少爷,睡下了吗?” 楚初言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里衣,又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快步走过去打开门,抬起手指小声嘘了一下:“墨儿最近太累,已经睡着了,您小声一些,这大半夜的,可有事?” 管家伸出脑袋,往里头望了望,借着烛火的光,见墨思瑜确实躺在帐子里,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这祭司府最近有些不太平,两位若是无事,不可乱跑,若是有事,尽量让护卫跟着,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便不好了。” 楚初言笑了一下,对着管家拱手:“楚某谨记,多谢管家提醒。” 管家又道:“听闻你们跟青木公子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 楚初言也不否认:“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管家您的眼睛,青木公子似乎对我跟墨儿有很大的敌意。 若是青木公子在自己的院落里我们还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被人蹬鼻子上脸了,我跟墨儿也不是那种受得住委屈之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对方太过分,那我们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更何况是他们俩! 第3553章 这祭司府跟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管家想到两人的性子,也没多劝,只道:“青木公子在祭司府好歹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两位能避让着点就避让着点吧,闹的太难看,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楚初言沉吟片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管家离开后,楚初言躺在了墨思瑜的身侧,见她双手冰凉,摸到她满是冷汗的额头,问:“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当时墨思瑜揭开了瓦片,正往里头看,他观察着周边的动静,还没来得及看里头究竟有什么东西,就被祭司府巡逻的护卫察觉到了。 墨思瑜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用被子裹住脑袋,“全部都是人,大缸里泡着着全部都是人。” 楚初言想到青木院子里那四口大缸:“大缸泡着人?活的?” “嗯,活的。”墨思瑜的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他们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只有被喂药的时候,才能撕开堵在嘴里的布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是偶尔听到那些人的嚎哭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看那些缸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被发现了...... 一个屋子里那么多的大缸,难怪用那么重的药材和熏香都遮掩不住弥漫出来的血腥味道。 那么大的院子,该有多少人被泡在这些大缸里啊。 她用药的时候,跟娘亲一样,确实会用老鼠和动物做试验,可却从来就没有拿活人做过任何试验。 这些泯灭人性的东西,这祭司府跟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才用那么多活生生的人的性命来炼药养蛊达到自己的目的? 墨思瑜百思不得其解。 这地方就是一座炼狱,看似高高在上,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统治者,可底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还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尸骨。 那座被封闭的长廊,便是通往那片围墙里最近的路。 墨思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宽慰:“不要怕,那只是别人,不可能是你。” 两人一晚无眠。 早晨起来的时候,墨思瑜双眼通红,精神萎靡,洗了把脸就往藏书楼的方向走。 才拐过弯,就遇到了满脸堆笑的管家。 墨思瑜从前觉得这管家长了一张白净的圆圆的笑脸显得和善可亲,可一想到这祭司府里发生的事,每天都有人死去,时时刻刻都有人生不如死,所有的好印象如琉璃一般被击的粉碎了。 不知道扒开这张和善的面孔后,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骷髅和心肝。 墨思瑜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小脸上的脸色却实在是好不起来,她冷冷的盯着管家看,看的管家浑身发毛。 “余墨姑娘。”管家不知道墨思瑜怎么突然就这么看着自己了,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他吞了吞口水,微微笑着问:“您去吗?” 墨思瑜回神,没有听到他的话,反问:“什么?我没听清。”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尽力遮挡住自己的眼神,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第3554章 你们找到入药的办法了吗 管家又说了一遍:“大祭司请两位到餐厅一起吃早饭呢。” 墨思瑜本能的拒绝:“不了,我不饿,不想吃。” 她绕过管家,抬脚继续往前走。 楚初言关了卧房的门,追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管家不解的表情,“还请管家转告大祭司,墨儿心情不好......” 管家追问:“余墨姑娘这是怎么了?” “昨晚我们两之间,因为一些事发生了分歧,她很不开心......”楚初言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我也没胃口,多谢大祭司的好意了。” 管家:“......” 管家见这两人去了藏书楼,一个人默默的回了餐厅。 秦无言凝眉:“人呢?” “小两口大约是吵架了。”管家想到楚初言的解释,开始自我解读:“从前都是两人手牵手一同去藏书阁,今日却是一前一后去的。 且余墨姑娘眼圈红红的,从前听说有好吃的开心的不得了,这次竟然说没胃口......” 秦无言打断管家的话:“楚小少爷是什么反应?” “也没胃口。”管家道:“都去藏书楼了。” 秦无言侧首看了眼身侧容貌艳丽的庄小钰,沉吟了片刻,又问:“昨晚的黑衣人找到了没有?” “没有。”管家摇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秦无言顿了顿,眸底有什么闪过,开口道:“撤掉院墙外一半的护卫。” 管家:“这,若是黑衣人再来......” 秦无言睨他一眼,管家立即会意到了:“若是再来,正好能抓到,还是大祭司考虑的周到。” 一连好多天,墨思瑜又恢复到了没日没夜看书的状态,闭上眼便是那晚看到的画面以及耳边听到的哭嚎,还不如让自己沉浸在这些医药毒术的书里,想清楚秦无言究竟想要做什么...... 因为有楚初言陪着,她倒也没有做什么噩梦,只是心里多了一丝阴影。 等到藏书楼的医书被全部翻完,她整个人仿佛大病了一场,瘦了整整一圈,走出藏书楼的时候,抬头往远处望去,只见枯黄的落叶开始凋零,天空有些暗沉。 秋天到了。 秦无言摆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招待两人入席,还让庄青云和青木也一同上了桌。 墨思瑜已经能平静理智的应付这一切了。 楚初言坐在她的身侧,对着秦无言拱手:“多谢大祭司。” 秦无言却只是看了眼墨思瑜和青木,问:“这么多天了,你们找到入药的办法了吗?” 青木点点头:“找到了,就是不知道一直在博览群书的余墨姑娘有没有头绪。” 墨思瑜抬眸盯他一眼,没吭声。 青木见状,登时沾沾自喜起来,“这藏书楼里的医术,可是世世代代的巫师毕生所学,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从小便在这祭司府长大,大多数时间都在藏书楼里看书,虽然看完了医毒方面的所有书籍可也有记不住的地方,不知道余墨姑娘记得如何了?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将里头所有的书看完,除非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就跟囫囵吞枣没什么区别。 这医毒方面的书籍,跟别的话本子相比,区别可是很大的......” 言外之意,你是吃不透这些书籍里的内容的,休想跟本公子相比。 第3555章 从讶异到顶礼膜拜 墨思瑜抬眸看了青木一眼,“既然青木公子也看完了里头所有的书籍,不如考考我吧,看我记得是否出了差错。” 庄青云见桌上火药味有些浓,本打算劝和,眼角的余光瞟到无动于衷的秦无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当看戏了。 青木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闻言,也不客气,开口道:“那便出个简单些的,养蛊第一级,讲诉的是什么?” “这本书的书名是养蛊的十二个等级,放在顺数第四个书架的第五排第三十三本,我看过之后,被青木公子借阅,还回去的时候,放到了第六个书架第六排的第四十二本的位置,被我重新移到了原位......”墨思瑜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青白的青木:“这本书确实不难,养蛊第一级也太容易了一些,不如我从第四十五页的养蛊第十二级倒着讲诉给你听......” 整个餐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少女清脆如流水一般的声音,流畅又娓娓道来,犹如一股清泉从山涧淌过。 楚初言默默的听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秦无言向来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还算正常。 可桌上的庄青云从一开始的讶异,不可置信,到最后的彻底傻眼,乃至震惊非凡,就差顶礼膜拜了。 青木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受,原本打算就出这一个题目,给墨思瑜来个下马威的,却没料到墨思瑜回答的太过流利完美。 青木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恰巧背诵了那本书,便又出了几个特别难的题目,哪知墨思瑜不仅回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还将那些书籍里面的页码数都指出来了,还回答出来了里头的内容分别出自于哪一届的巫师......” 墨思瑜回答的越好,青木便越发觉得颜面扫地,到了最后,竟是被墨思瑜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庄青云见墨思瑜如此,高兴的不得了:“我第一次在月城的百姓中间听闻余墨姑娘是小神医的说法的时候,还以为是传闻,后来接触的多了,才知道余墨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很好。 一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对余墨姑娘你心服口服,真是太厉害了,这些书就算是让我背诵,我怕是一辈子都背不完,更别提记得这么牢固了。” 墨思瑜假装谦逊:“哪里哪里,不过是才刚看完,还留有印象而已,青木公子又顾及着我的脸面,特意出了这些我回答的上来的题目。” 话锋一转,墨思瑜又道:“青木公子刚才说自己是从小便在这藏书楼里长大的,想必对这些书籍内容的了解一定比我更加深刻了,对吧?” 青木:“......” 青木的脸由白到红,此时已经从青白变黑了。 墨思瑜仿佛没看到那张山雨欲来风雪漫天的表情,自顾自的开口提问:“青木公子刚才问我的第一本书,关于养蛊的十二个等级,第十个等级是从哪一页开始记载的?” 青木:“......” 青木噎了一下,这世上之人,谁看书还会想着记住那本书的页数的,除了余墨这个变一态,怕是没有别的人了。 第3556章 青木公子怕是有谋杀的嫌疑 墨思瑜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无辜的看向青木:“我原本想着青木公子看过的那些书,时间都比较长远了,可能会记不住,可这本书是在我看书期间,青木公子特意借去重温了的,我以为青木公子记住了。” 她拿起筷子,言语里夹枪带棒:“真是抱歉呢,我以为这个题目已经非常简单了,没想到对青木公子来说竟这么为难。” 楚初言在一旁火上加油:“你要不再换个更简单一点的题目考考青木公子?” 墨思瑜正要说话,庄青云总算反应过来了,赶紧打圆场:“饭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吧先吃饭,吃饭再聊。” 这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这两人跟青木之间已经发展到了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秦无言拿起筷子,给庄小钰的碗里夹了一根青菜,淡声道:“既然你们都有制作药丸的方案了,最好是半个月的时间就将药丸做出来,若那火魅兽的血果真有如此奇效,能达到那种效果便是最好不过。” 秦无言执起庄小钰的手,“本祭司跟夫人也会很感激你们的。” 墨思瑜盯着秦无言和庄小钰握在一起的手指,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 墨思瑜问:“我的火魅兽被寄养在药房内,大祭司派了专人照顾着,一定养的很好吧?” 秦无言抬眸往青木的方向看了一眼:“青木公子特意领过去养着了,不知养的如何?” 墨思瑜:“......” 墨思瑜一听,心里的火气便蹭蹭蹭的往上冒。 她知晓这火魅兽是秦无言的稀罕之物,才放心的将火魅**到秦无言手里,用火魅兽换了薄荷冰片,可这秦无言竟然将火魅**给了青木。 青木见墨思瑜用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望着自己,开口:“养的很好,大了些。” 墨思瑜咬牙切齿:“最好如青木公子所言养的很好,这火魅兽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物种,若是一不小心死了,青木公子怕是有谋杀的嫌疑。” 青木也火了,“你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墨思瑜索性撕破了这些日子太平的粉饰:“青木公子本就容不下我,未必就容得下我的火魅兽。” 青木脸色铁青,可碍于秦无言在场,又不敢造次。 这个女人,仗着有大祭司的纵容,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餐桌上气氛剑拔弩张,庄青云额角上都是冷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无言淡声打破了尴尬:“这火魅兽也算是本祭司的东西了,青木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一点,本祭司相信他,你无需担心。” 青木冷冷的哼了一声。 饭毕,墨思瑜随着庄青云青木去后院看火魅兽。 墨思瑜没好气的问:“这火魅兽不是应该养在药房吗?倒是没料到竟然被移到了青木公子的院落内呢。” 没等青木开口,庄青云赶紧道:“青木公子的后院也有很多的药材呢,这火魅兽是在禁地生长的,还不至于换了位置喂养会水土不服,这小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娇气?” 第3557章 余墨姑娘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两个 墨思瑜一想,貌似也对,这小家伙在禁地那么糟糕的环境也好好的,不至于被挪了地方就养不好。 墨思瑜才刚舒一口气,很快,就被自己天真的想法狠狠打脸了...... 青木内院的药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医者模样的男人正捏着火魅兽哈哈大笑,“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小东西多金贵呢,没想到这么胆小。” 可怜的火魅兽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吓的瑟瑟发抖。 另一个医者手里拿着刀正用力往火魅兽的身上拍:“是啊,多教训几次,胆子就小了,畜生嘛,还是要多修理给点颜色它看看......” 小东西害怕到连叫都不敢叫了。 墨思瑜看到这种场面,身体里的血液直往上涌,没等青木和庄青云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去,手起刀落,挑断了两人的手筋。 那人手一松,火魅兽掉落,稳稳的落在了墨思瑜的掌心里。 看到主人,火魅兽条件反射一般拼命的墨思瑜的袖口处钻去。 墨思瑜将火魅兽从袖口拉出来,捧在手里,抚着它的脑袋,试图安抚它,转头看向庄青云:“这便是青木公子所谓的照顾的很好,也是庄先生口中养的很好,不知道大祭司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两个医者算是青木的随身助理,手筋被挑断要是不能立即接上往后这只手怕是跟废人差不多了。 两人跪在地上求着青木:“公子,我们对这火魅兽比对自己还好,刚才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我们根本就没有对这火魅兽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还请公子帮我们把手筋接上.....” 药房里血液流淌,浓浓的铁锈味道跟药材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闻着令人反胃。 青木的眉骨在跳动,面色薄怒隐现,当着他的面,废掉了他的人的手筋,这跟当众打他的脸给他一个下马威有什么区别? 不等庄青云开口,青木便怒意冲冲的回答:“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余墨姑娘便能当着本公子的面大动干戈,若今日本公子不在这里,余墨姑娘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两个? 这里可是祭司府,不是余墨姑娘你能随意作践人的楚府。” 楚初言冷笑:“青木公子这话可真有意思了,你也知道这里是祭司府,大祭司如此信任你,将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了你,青木公子便是这么回报大祭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青木公子能在这祭司府内当家做主呢。” 青木:“你......” 庄青云一个头两个大,见这些人吵来吵去,烦的要死,吼了一声:“别吵了!” 药房登时安静下来。 庄青云盯着墨思瑜掌心里恹恹的火魅兽,问:“这小兽怎么样了?” 墨思瑜捧着小东西,“大祭司如此看重这火魅兽,想必交给青木公子之前,也记得这火魅兽究竟是什么状态,如今又是什么状态,不如拿到大祭司面前对峙一下,便知道这小兽怎么样了。” 庄青云也做不得主,闻言,不得不听从墨思瑜的话,让她捧着火魅兽,带着青木以及跪在地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医者一同去了内厅...... 第3558章 对言兄我都这幅态度 秦无言正在给靠躺在椅子上的庄小钰涂抹用花汁做成的指甲精油,看到才刚离去不久的人又浩浩荡荡的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问:“何事?” 庄青云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无言掀目,朝着墨思瑜的掌心看去。 墨思瑜摊开手掌,走到秦无言面前,将小东西给秦无言看:“我当初将这火魅**给大祭司的时候,它是何等模样。 大祭司给了我薄荷冰片和药材的时候,我见大祭司如此珍视,才放心的将这小东西托付给大祭司。 大祭司可以杀了它,可为何却放任下头的人虐待它?” 秦无言的视线落在青木身上:“你对它做了什么?” 好端端的小**给青木,如今这小东西确实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青木低垂着脑袋,宽大的袍子里手指紧握,“取血,入药。” 楚初言追问:“如何取血?” 青木不吭声,跪在地下的两个人瑟瑟发抖,扛不住一般承认了:“用刀划开皮肉,让鲜血滴落在碗里......” 秦无言抓起桌上的茶盏,对准青木用力砸过去:“本祭司念在你从小便跟在本祭司身边的情分,从未苛责过你,向来对你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你想走本祭司让你走,你想留本祭司也允许你留下,你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本祭司阳奉阴违......” 青木没有躲,一撩衣摆,在秦无言面前毕恭毕敬的跪了下来,额头上的被茶盏砸出的血迹沁出,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青木感念大祭司的恩情,从未对大祭司生出异心,还请大祭司,原谅我这一回。” 庄青云也跟着求情:“大祭司,青木肯定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大祭司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本祭司就允许你将功补过,若是补不了,我这祭司府也容不下你这么大的人物了。”秦无言拿起花钿,淡声道:“滚吧,不要碍了本祭司的眼。” 庄青云拉着青木赶紧离开,断了手筋的两人也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厅。 秦无言开口:“你们两个也走吧,这火魅兽往后还是交给你来养,取血也由你来取,本祭司相信你能养好它。” 墨思瑜和楚初言带着火魅兽去了药房。 管家将药房的钥匙递给墨思瑜:“大祭司说了,这药房的钥匙往后也给你一把,你想要取什么药材,随便拿。” 墨思瑜点点头,拿了钥匙后,便去找补血提神的药材。 管家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了,追着墨思瑜问:“余墨姑娘,你对老奴究竟有哪些不满?” “没有。” “那是老奴无意中得罪余墨姑娘你了吗?” “没有。” “那你这些日子,为何对老奴是这幅态度?”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从前对着自己还有说有笑的,可这墨思瑜最近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冷不热,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墨思瑜:“......,管家您别多想,前些时日是看书压力太大,如今要研制药物了压力更大,所以整日恹恹的,别说是对您了,对言兄我都这幅态度。” 自从窥视到了祭司府的丑陋,她对着府里的每个人都多了一丝戒备,能疏远的都疏远了...... 第3559章 药丸成功 管家听着墨思瑜的解释,仔细思索了一番,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觉得有道理,便释然了:“余墨姑娘压力不要太大了,大祭司等了这么多年,早几日晚几日不会太过在意的。” 墨思瑜点点头,目送管家离开后,反锁了门。 这间药房是祭司府内最大的药房,里头的珍奇异宝越发多了,墨思瑜将好几样补血提神的药材收集到了一起,研磨成粉末后制作成了药丸,喂给趴在掌心的火魅兽吃。 小东西胆小了许多,先是添了一口,闻到了药材的独特的药香味道,才小心翼翼的将那颗药丸吞进嘴里开始咀嚼。 墨思瑜查看它身上的伤口,就见本来就不大的身躯上到处都是长长的刀口,要不是因为它不能死,那两个医者不得不留着它一条命,说不定早就被弄死了。 墨思瑜压抑着心底的火气,摸了摸火魅兽:“我以后再也不把你给别的人养了,你不要害怕。” 小家伙蹭了蹭墨思瑜的掌心,又吃了一颗药丸。 一连三天,墨思瑜一边调理火魅兽的身体,一边摸索着制作药丸,药房里面的隔间还有几个炼药的炉鼎,从大到小,一字排开。 制作药丸到了最后一步,墨思瑜看着又开始活蹦乱跳的火魅兽,从医药包里拿出针筒,“初言,你抱着它,我从它身上取点血。” 楚初言抱着火魅兽,将它的脑袋掰到一旁,喂了药丸给它吃。 墨思瑜的针落在它的身上,小东西只是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开始吃楚初言喂的药丸了,压根就没有感觉到疼。 等到墨思瑜取到了血,便松开了它。 那么多的药材投放进去,只弄出了三粒丸药。 秦无言盯着盘子里乳白色的丸药,眼神里掀起惊涛骇浪:“药效如何?有用吗?” “不知道。”墨思瑜如实的摇了摇头:“巫师的手札里只记录了他们那个时候炼制丸药的大致过程,我整合了一下,差不多弄清楚这些巫师炼药过程和顺序,既然丸药已经做出来了,颜色都对得上,说明我制作出来的药丸是成功的。” 至于药效如何,没人吃,当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青木的面前,摆放的也是丸药,只是那颜色是一种红色和灰色的混杂物,颜色分布的也不均匀,看着极其丑陋。 秦无言的视线扫过青木的盘子,问墨思瑜:“那这些药丸是怎么一回事?” “颜色太红,说明血量过多,颜色分布不均,说明火候没有掌控好,这些药丸制作的步骤是正确的,但药物的配备比例却出了错,也是有效果的,只是不明显罢了。”墨思瑜顺嘴点评了一句:“浪费药材。” 青木:“......” 青木青白的脸哆嗦着,若是眼神能杀人,墨思瑜早就被他的眼刀子给凌迟了。 秦无言牵着庄小钰的手,饶有兴致的开口:“那该如何知晓药效呢?” 青木仿佛找到了底气:“余墨姑娘点评人家头头是道,药丸的颜色正确并不代表着药效也正确,还是等药效发挥出来再说吧,否则,就变成信口雌黄了。” 第3560章 比刮骨洗髓还要疼 墨思瑜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突然拿起一颗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 楚初言冲过来阻拦:“墨儿。” 却被庄青云给用力拉住了:“既然余墨姑娘能自己试药,便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了,楚小少爷不必太过冲动。” 没等青木反应过来,墨思瑜便又将剩下的两粒药丸一同吞进了肚子里。 青木目瞪口呆。 试药这种事,向来是让底下的人做的,怎么可能让自己涉险? 墨思瑜侧头看向青木:“这种药,淬炼骨血,若不是自己试,根本就不知道身体和血液里究竟会发生何种变化,青木公子不打算自己试药吗?” 青木:“......” 青木的内心是抗拒的。 墨思瑜又道:“青木公子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食材加在一起,对身体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不会有性命之忧。” 画风一转,又道:“难道是青木公子对自己的药丸没有把握?” 青木受不得墨思瑜的刺激,也抓起盘子里的药丸,一股脑儿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墨思瑜脸上浮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青木身体里养了血蛊虫,身体常年冰冷如雪,大夏天的也不会流汗,一旦身体里的体温高起来,血液里的流动便会加速,身体里的血蛊虫便会躁动不安,身体里的疼痛便会加剧。 幸亏这些药丸并不是上等品,否则,青木大概会被体内的血蛊虫躁动弄得生不如死。 跟墨思瑜的平静不同,药丸在青木的身体里融化后,不一会,青木的脸色便不好了起来...... 墨思瑜额头缓缓沁出热汗,白净的小脸涨的通红。 楚初言用力推开钳制着自己的庄青云,跑过来抱着墨思瑜:“墨儿,你怎么样?” “好热。”墨思瑜只觉得身体仿佛被焚烧了起来,血液在沸腾,燃烧掉了所有的杂质,骨头都在火里淬炼,难受极了,“痛。” “哪里痛?”楚初言抱住她:“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药丸有问题?” 墨思瑜摇头,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浑身都痛,比刮骨洗髓还要疼。” “有没有解药?”楚初言满心满眼都是心疼:“要怎么办才好?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不会疼?” “熬过去就好,没事的。”墨思瑜倒在他的怀里:“等到药效过去了,我就没事了。” 墨思瑜这边疼的缩成一团,青木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快要失去理智了。 秦无言淡声道:“都送去卧房好好休息吧。” 楚初言抱着墨思瑜离开,庄青云对着护卫招了招手,两人架着青木,将人送到了后院里。 楚初言脱了墨思瑜的衣服,将她放在冰冷的水里泡着,不停给她喂冷水,擦拭着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倒进浴盆里的冰很快便融化,水温一点点的升高。 楚初言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吩咐外头守着的人一桶接着一桶的将冰水送进来,再将温热的水倒出去..... 一开始,水面上还只是有些淡淡的皮屑一般的东西飘忽在水面上,楚初言起初并没在意,直到第二天,这种飘浮着的沫子越来越多,楚初言才察觉出不对劲...... 第3561章 终于活过来了 “这是什么?”楚初言的指腹看着上面的杂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是水不干净?” 可这些水分明都是山上的冰泉水,祭司府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不可能水里会有那么多的杂质。 “这是我身体里排出来的污秽之物。”墨思瑜靠在盆里,有气无力的开口:“不要再加冰了,等我身体里的毛孔全部打开,尽快将这些东西排出来,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楚初言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发现雪白的帕子竟然也脏污了一块,上面蒙了一层油腻的灰色的东西。 “嗯,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墨思瑜唇角往上翘起一点点:“巫师手札上记载的竟然是真的,火魅兽的血真的能够驻颜养容,淬炼骨血,等我挺过来,身体里的污浊便被排的差不多了。” 只是过程有些痛苦,结局倒是很美好。 楚初言听她如此一说,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默默的等待着,守候在她的身侧。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身体里的热血翻涌才缓缓平静下来,墨思瑜额头上的热汗才停止了流淌。 整个人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圈,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楚初言将她从脏污的水里抱起来,又用温热的清水帮她洗了澡,洗了长发,裹上棉布后,抱她到床上沉睡。 他坐在床头,用干净的帕子绞着她已经半干的乌黑发亮的长发,偶尔看一眼在身边沉睡着的人,心猿意马。 她本就樱粉色的唇似乎比从前更红更润了,本就白皙的肤色越发细嫩了,脸上竟光滑的连毛孔都看不到一点,眼睫毛如两排扇子,脸颊透着微微的红润,露在被褥外的手更是纤细白皙的在发光一般。 楚初言忍不住握住那只手,指腹摩挲着她手指的指甲,贝壳形状的指甲上仿佛涂抹了一层透明色的油,粉粉嫩嫩好看极了。 就连制作药丸时不小心留下的细小的伤口也愈合的不见踪影了。 楚初言将她的手背放在自己的唇边,就这么怔怔的盯着睡熟中的人,只觉得她似乎哪里都没有变又貌似变化了许多,比从前更加精致白皙通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初言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两排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如蝶翼搬抖了抖,墨思瑜睁开了眼睛。 那双本就就好看的眸子越发莹润,春水朦胧,如蒸腾着的雾气一般,楚初言一瞬间看的愣住了...... 墨思瑜眨了眨眼,看着楚初言:“言兄,你一直坐在这里陪着我吗?” 楚初言回神,点了点头:“嗯。” 他笑了一下,摸了摸她温热的额头:“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墨思瑜往床榻的里头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天快亮了吧,你也上来躺一会吧。” 楚初言解开衣衫,在她身侧躺下。 烛火摇曳,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看,一瞬不瞬。 墨思瑜甜甜的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楚初言喉结滚动,他凑近,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心口仿佛被人拽住了一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墨儿越看越好看!” 第3562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墨思瑜伸出手,“你摸摸我的手,好暖和,看来火魅兽的血果真有奇效,我觉得呼吸比从前还要畅快一些,整个人仿佛轻盈了许多。” 楚初言抓住她的手指,“我以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已经是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了,没想到竟还能见到比那个时候还要惊艳的你。” 墨思瑜抿着唇忍着笑,“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楚初言的脑袋凑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在我眼里,西施也而不如你好看。” 墨思瑜:“......” 墨思瑜的唇落在他的唇角处...... 第二日,旭阳东升。 管家悄声问守在外头的护卫:“还没出来吗?有没有叫你们进去?” 护卫摇头:“前两日送了冰水,昨日傍晚送进去的是温水,然后便没有动静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声音。” 管家:“......” 管家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正待还说些什么,卧房的门却被打开了。 楚初言站在门口,虽看着清瘦了不少,可一双眼却熠熠生辉。 管家大喜,问:“余墨姑娘好些了吗?” “好了。”楚初言侧开身子:“这火魅兽的血确实有此奇效。” 管家探出身子,就见梳洗完毕的墨思瑜缓缓走了过来,她额前的墨发沾了水珠,犹如一朵在晨间绽放的花,花瓣上带着露珠儿,迎风招展,清香四溢。 管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盯着墨思瑜一个劲的瞧着:“余墨姑娘,我怎么瞧着你似乎变了许多,可偏偏也不知道哪里变化了,就觉得你跟前些日子相比,这气色好了不止一点点呢。” 他笑眯了眼:“余墨姑娘的容貌越发艳丽了。” 若不是他年纪大,一向将这孩子当晚辈,简直都不敢直视了。 墨思瑜却也没跟管家多客套,问:“不知青木公子那边如何了。” 管家赶紧道:“青木公子第一日倒是难受的不得了,第二日便好些了,但也只是好些了而已,现在依然没有完全恢复。 余墨姑娘,你快随我去见大祭司吧。”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随着管家一同到了内廷。 就见秦无言正在给青木把脉,青木整个人都缩在宽大的藤椅里,脸色清白,眼窝深陷,整个人骨瘦嶙峋,一眼望去,眉眼愈发阴郁了,甚至透着一股死气。 墨思瑜撇了撇嘴,暗想:看来这青木被那两粒药丸折磨的不轻啊,这几日估计比她还要不好过,蛊虫在身体里游走,那滋味,啧啧...... 见两人进来,秦无言收回手,将墨思瑜上下打量了一番,眸色亮了亮。 墨思瑜道:“大祭司,那火魅兽的血确实有些作用,我现在只觉得身体轻盈通透,呼吸愈发清甜,也更加耳清目明了,就连身上的皮肤也好了许多,且体热,身子甚是温暖..... 古巫医诚不欺我,那本手札上所记载的内容确实是真实的。” “既然是真实的,便能用在无知无觉的人身上,帮着那人恢复正常人的体温了?”秦无言克制着嗓音里的悸动,缓缓问道。 第3563章 尸体应该也早就腐烂的只剩白骨了 墨思瑜缓缓点头:“理论上可以这么认为,可是......” “余墨姑娘不是自称小神医吗,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顿了顿,青木阴沉沉的开口:“至少在楚小少爷的药丸用光之前,会想出解决办法,对吧?” 墨思瑜:“......”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混蛋! 楚初言斟酌着开口:“大祭司,手札上虽记载了这些,可无知无觉的人要如何吸收药丸里的精华,也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这世上,只听闻活人用药,哪里有给死人医治的。 墨思瑜上前一步:“既然要给夫人医治,我能给夫人把一下脉吗?” 秦无言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墨思瑜走上前,蹲在座椅边,管家赶紧上前,亲自给墨思瑜搬了一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秦无言执起庄小钰的手,轻轻托在掌心里,放到了墨思瑜的跟前。 墨思瑜盯着那双纤细青白的手,手腕很细,肌肤几乎白到透明,能看到里面青色的经脉,指甲是淡淡的粉红,贴着花钿,修剪的很漂亮。 男人手指骨修长,掌纹有些乱,掌心摊开着,犹如小心翼翼托着一块易碎的宝玉。 墨思瑜的指腹轻轻搭在庄小钰的脉搏上,探了半响,眸瞳突然缩了缩。 她垂着眼帘,半响后,才将手指收回来。 “我想想办法吧。”墨思瑜道:“我尽我所能。” 秦无言点点头,“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告知我。” 墨思瑜点点头,跟楚初言一同回了药房。 楚初言不解:“那祭司夫人,跟死人无甚区别,你为何要给她把脉。” “这世上有一种症状,叫做假死,就跟人进入到了深度休眠一样,虽然苏醒不过来,但人其实是有知觉的,只要照顾的好,哪怕是沉睡半年一年乃至更长的时间,说不定就能苏醒过来。” 她的姑父如此,她的宝儿姨姨也是如此,这便是她仔细给祭司夫人把脉的缘由。 楚初言了然:“你的意思是,其实这祭司夫人也是进入了假死状态,处于深度休眠期,说不定有一天就苏醒过来了?” 墨思瑜摇头:“不,处于深度休眠期的人,其实还是有心跳和呼吸的,有心跳的人便会有脉搏的跳动,且体温不可能是冰凉刺骨的。 可我刚才给祭司夫人把脉,她的身体如死人一般冰冷,且脉搏处的跳动处于异常状态,根本就不是活人应该有的脉搏跳动,她分明是已经死了。” “那大祭司让你医治,难不成是想要让你把死人复活不成?”楚初言只觉得天荒夜谈:“人死不能复生,只听说从生到死的,还没听说过人能从死到生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墨思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别说十多年,就算是死了三五年,这祭司夫人的尸体应该也早就腐烂的只剩白骨了,为何还能保持的如此之好? 祭司府究竟是有了什么秘方,才能长久的保持祭司夫人的容颜和尸体的?” 楚初言对这些并不是太过了解,“只听说大祭司有神明庇佑,祭司夫人若是早逝,能保佑尸身不腐,这些传言一直便有,只是到了这一届大祭司这里,才亲眼得到验证......” 所以,这也是月城的所有百姓疯狂膜拜秦无言的原因之一。 第3564章 被瓮中捉鳖 墨思瑜本身便是医者,是不相信这些言论的,楚初言自然也是不信的,两人思索了片刻后,对视了一眼,登时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那泡在药缸里的人,说不定便是祭司夫人尸身不腐颜值永驻的秘密。 夜晚来临,夜黑风高。 又是梁上君子隐藏踪迹的好时机。 楚初言和墨思瑜换了一身夜行衣,蒙住了头脸,从窗户翻出,借着大树的遮挡,踩在屋顶上,轻而易举的落在了院落的屋顶上。 往院子里望去的时候,里面来来回回忙碌的医者,跟上次一样,这些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里的事情,仿佛对这些血腥早就麻木了一般。 墨思瑜趴在屋顶上,正打算像上次一样小心翼翼的翻瓦片,却被楚初言按住了手:“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哪方面奇怪?” “上次我们偷偷来的时候,这里守卫森严,护卫巡逻密集,这次我们过来,不觉得太过轻而易举了一点吗?”楚初言环顾了一圈。 墨思瑜一心想要查探到屋内的场景,此时此刻,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了。 按理说,上次遇到黑衣人偷袭后,这里的护卫不应该是加强巡逻和守卫吗,偏偏守卫松散,巡逻的人也减少了许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思瑜看向楚初言:“我们被怀疑了?” “他们大概是想要对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墨思瑜心口一凛:“我们快走吧。” “已经来不及了。”楚初言苦笑了一下,“是我大意了,没有及时察觉这些不对劲,不过反正我们迟早都要搞清楚的,不如坦然一些吧。” 楚初言扶着墨思瑜站起身。 院子里的火把登时如火龙一般亮了起来,将黑夜照成了白昼,里头的人鱼贯而出,将墨思瑜和楚初言团团包围住,手里的弓箭齐齐的对准了两人。 墨思瑜:“......” 果然是瓮中捉鳖。 秦无言姗姗来迟,跟在管家身后,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院子里。 管家则一路小跑着抹着额头上的汗,生怕哪个不长眼睛的放了箭,赶紧道:“把弓箭放下,通通都放下,自己人,这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飞射过来一柄利箭,直接朝着楚初言和墨思瑜的方向飞过来。 楚初言抽出长剑,一剑劈开那枚利箭,利箭分叉成两个方向,射中了身后的大树。 秦无言眸瞳缩了缩,眯眼看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尽头一片漆黑,没有察觉到人影晃动。 这箭威力非凡,分明是朝着楚初言和墨思瑜来的,且射程应该在祭司府之外,毕竟这边的院子太过偏僻,靠近了周边的围墙。 他的视线环顾一圈,落在随后而来的庄青云和青木身上。 既然不是青木,那射箭的人又是谁?有人想要暗杀楚初言和墨思瑜挑起楚家和祭司府的纷争吗? 秦无言抬了抬手,弓箭手收起武器,整齐有序的列队离开了。 秦无言淡淡开口:“既然本祭司都认出你们了,那就下来吧。” 墨思瑜:“......” 第3565章 月城最古老的血祭术法 墨思瑜和楚初言磨磨蹭蹭的,站在屋顶上不肯动。 秦无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单手背在身后,看着两人这幅掩耳盗铃般的打扮,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一下:“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墨思瑜向来是个脸皮厚的,既然被秦无言发现了,便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当然是怕被大祭司你发现我们了。” 秦无言定定的盯着屋顶上的两人。 楚初言握着墨思瑜的胳膊,带着她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有护卫立即端了凳子过来,放在秦无言的身后。 秦无言一撩衣摆,坐了下来,依然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两人。 楚初言如实坦言:“大祭司早就知道上次来这里的是我们了?” 秦无言不答反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墨思瑜道:“当然是这祭司府的全部了,若是不了解这祭司府的全部,我如何知道祭司夫人是如何常年累月保持这幅面貌的,这里时不时的传来嚎叫声,又是为何?” 秦无言盯着墨思瑜,叹了口气:“你确定要全部知晓?” “当然。” “本祭司瞒着你,是怕吓着你,既然你想要知晓,便告知你吧。”秦无言顿了一下:“不过,你若是知晓了全部,没有医治好本祭司的夫人,这辈子大概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他嗓音低沉的强调:“一直留到你医好本祭司的夫人为止。” 墨思瑜:“......” 本小姐又不是神医,哪里懂得起死回生,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墨思瑜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此时此刻,却也由不得她了。 管家见状,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秦无言站起身,对着管家道:“带他们两人四处逛逛,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想去哪里尽管去。” 管家连连点头,对着楚初言和墨思瑜道:“两位,若是想进去看看,只管进去,往后不用上屋顶了。” 青木闻言,嗤笑了一声,用一种似笑非笑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墨思瑜。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跟在管家的身后,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青木也抬脚跟在了后头。 大门打开,依然是摆放着的好几口大缸,大缸里头是各种颜色的药水,毫无例外的,里面都泡着一个活人。 有些医者正在扯掉活人嘴巴的布条,往里面塞各种药丸,被扯开的布条的活人,双眸只剩下两个窟窿,趁此机会,嚎啕一嗓子,塞了药丸之后,又被布条封住了嘴巴..... 墨思瑜看不到这些人的四肢,只能看到不成人形的脑袋,甚至连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有些人瘦的只剩下一层被皮肉黏着的五官,有些人却胖的连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墨思瑜看着这种场景,只觉得胃里在翻涌,“为什么要把他们弄成这样?” “当然是为了月城最古老的血祭术法。”青木难得正经的解释:“否则,你以为祭司夫人为何会十年如一日,从不老去。” 鲜活的仿佛不会腐烂一样。 墨思瑜:“......” 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就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第3566章 她是谁?不可说 月城里那些老巫医究竟留下了多少术法,为何她没有在藏书楼里看到这方面的书籍? 想必这些书籍,早就被秦无言搬到自己的书房里去了,不容外人窥视吧。 墨思瑜看着这些看不见又不能说话的人,只觉得他们跟用来救人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楚初言闭了闭眼:“祭司府就没想过,这些人也是有家人的吗?” “家人?”青木低低的笑了起来:“大祭司宅心仁厚,怎么可能对遵纪守法又有家人的人动手,当然是只对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动手了。 这些人全部都是该死之人。” 正说着,就看到两个医者将其中一个药人从大缸里捞出来,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抬着离开了。 墨思瑜的视线正好瞥过,看到那个肥胖的仿佛只剩下一摊肉的药人确实是没有完整的四肢的...... 每天都有新的人进来,每天都有死的没用的尸体被送出去,这些尸体若是不被人察觉,怕是只能送到峡谷两岸喂养食人鱼了。 这是最好的毁尸灭迹的法子,只是自从峡谷底下的食人鱼被发现,城主毒死了里头的鱼之后,这些尸体就未曾再出现在那种地方了,不知道被祭司府里的人扔到哪里去了。 墨思瑜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用活人的血入药,这种血祭之术就能确保祭司夫人模样如初?” “当然不是。”青木一把抓住了墨思瑜的手臂,拖着她继续往里面走,推开里头的几间单独的厢房。 墨思瑜看到里头跟外面也也一样,只是里面的人都被铁链锁着,收拾的还算干净,手脚都建在,软趴趴的躺在床上,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墨思瑜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看到一个模样特别漂亮,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女人,她的身段极好,哪怕就这么躺着,也能看出婀娜多姿。 墨思瑜停下脚步,看着里头的女人,诧异的问:“她是谁?” “她?”青木又嗤了一声:“不可说。” 墨思瑜:“......” 跟在后头的庄青云和管家撇开眼,均沉默了下来。 楚初言握着墨思瑜的手,上前几步,走到里面的床榻前,看着躺在上面披散着长发的女人,附耳道:“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看着有些面熟。”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闭着眼正在沉睡的女人醒过来,看了站在跟前的两人一眼,奋力的想要坐起来,可浑身却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在床上蠕动着。 女人张开嘴想要说话,墨思瑜却发现她的舌头早就被人连根拔掉了。 只剩下一双特别好看的眸子,如枯井一般的盯着他们。 墨思瑜的视线从女人的脸上往下移动,顺着她的手臂落在了她正在床榻上滑动的食指上...... 没等墨思瑜反应过来,就听到护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秦无言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过来:“还没看完吗?后院好几个厢房都差不多是这样,要不要再去看看?” 墨思瑜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转过头,就看到秦无言抱着庄小钰,正抬脚跨进了这间厢房内...... 第3567章 这祭司府比烈家还要龌龊 墨思瑜和楚初言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将位置空出来,容秦无言通过。 青木脸上的笑意越发诡异了,仿佛很满意墨思瑜脸上的惶然和不可置信。 护卫立即抬了干净整洁的矮榻过来,矮榻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棉布,似乎怕这屋里的污秽沾染到了祭司夫人,很是小心翼翼。 秦无言将庄小钰轻轻放在矮榻上躺着,握着庄小钰的纤细的手腕,摊开在掌心里。 青木立即上前,将屋子里摆放着的巨大的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针头和软管,一端扎在庄小钰的身上,另一端扎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墨思瑜注意到,床上女人的手臂上已经扎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孔洞。 护卫抱来了一个大大的青瓷坛过来,揭开后,墨思瑜看到瓷坛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雪白色的雪虫。 这些雪虫品相极好,一看就是被精心喂养过的,很有活力,比孙晴在雪山上捉到的雪虫还要好一些。 青木将庄小钰的另外一只手放在柔软的绣枕上,绣枕铺了一条白色的棉布,棉布上垫着一个小小的瓷盒。 庄小钰的无名指和小指正好就伸在这小小的瓷盒里。 青木抓起一个雪虫,放进瓷盒,那雪虫似乎闻到了血腥味道,一口咬住了庄小钰的无名指,拼命的吸吮起来。 那雪白到透明的身子立即一点点的变红了,不一会,身子就由通红变成了黑红色,整个身子鼓鼓胀胀了起来,吸饱了血之后,便一动不能动了。 青木将那吸饱了血的黑红雪虫拿出来,扔进早就准备好的药盒里,又从瓷坛里面拿起另一个雪虫,继续放进瓷盒...... 周而复始。 而躺在床上仿佛一摊烂泥的女人想要用力挣扎,却只能如虫子一般蠕动着,没有任何力气。 墨思瑜注意到,女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坐在庄小钰身侧的秦无言,眸底迸发着仇恨的光芒。 如果她能动,大概会扑上来,撕碎了秦无言。 可秦无言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床榻上的女人一眼,视线仿佛定格在了庄小钰苍白如雪的面孔上。 床榻上的女人被护卫粗鲁的按着手掌,护卫没有半点怜惜的意思,将她袖口的衣衫拉的高高的,露出整截雪藕般好看的手臂,只是那手臂上竟然印着几个狰狞的牙印。 墨思瑜虽然还是闺阁之女,可好歹也是在迟夜白的兰桂坊里长大的,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那牙印和青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墨思瑜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原本以为这祭司府是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却没料到这祭司府说不定比烈家还要龌龊。 换了血的庄小钰脸上恢复了短暂的红润,犹如活人睡着了一般。 秦无言俯身,打横将庄小钰抱起来,径直出了厢房。 而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则被两个护卫粗鲁的拽起来,当着墨思瑜和楚初言的面,被掰开了嘴巴,任凭这里的医者将一碗接一碗的不知名的药汁灌进她的嘴里。 她想要挣扎,想要闭上嘴,可却通通做不到。 第3568章 前圣女 可能是因为灌的太快,女人没来得及吞咽,有些药汁从嘴里洒了出来,脸上就挨了护卫重重一巴掌,“欠收拾了是吧?” 女人一听,眼神本能的躲闪了一下,不敢动了。 墨思瑜和楚初言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幕,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厢房的门开着,女子用求救的眼神一个劲的望着墨思瑜和楚初言,看的墨思瑜和楚初言瞥开了视线。 他们尚且自身难保,更不论救人了。 说不定一旦插手,这女的被折磨的更狠。 更何况,青木刚才也说了,这里头的人都是该死之人,也不知道这女的犯了多大的错,竟受到了这种折磨。 还是个没有任何妆容和装扮就美艳至极的女人。 跟盛装的庄小钰相比,颜值和身段简直碾压庄小钰,若是这女人再盛装打扮一下,还不知道会是何等尤物。 青木不动声色的瞧着墨思瑜的脸色,问:“还要继续往前看吗?这一排的厢房里,住的可都是貌美的年轻女子,姿色上等,身段不错...... 墨思瑜哪里还有心情看的下去,她不是没有见过阴暗面,可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差点震碎了她的三观。 楚初言便替她回答了:“反正我们这些时日会一直住在祭司府,没必要一个晚上看完所有。 天快亮了,明日还要到药房配药,青木公子自己随意,我们要回房休息了。” 青木:“哼,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些女子究竟被当做了什么?” 墨思瑜转头睨着青木:“被当做了什么?” “容器啊?”青木阴沉沉的笑着:“月城的世家后代,从小就被药师用中药调理着长大,百虫不侵,男子身强体壮,女子身段婀娜干净,是做药血容器的最佳人选......” 墨思瑜:“......” 墨思瑜磨了磨牙,恨恨的一转身,牵着楚初言的手快步离开了。 一路匆匆忙忙的离开后院回了客房,墨思瑜倒在床榻上,双眼看着帐顶,怔怔的出神。 楚初言替她擦洗了手和脸,给她脱了外衣,也跟着躺在了她的身侧,“是怕了,还是在想那女子是谁?” “如此模样的女子,还是世家子女,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墨思瑜思来想去,一一排除:“不可能是你们楚家人,也不可能是烈家的人,凭着烈家人的尿性,如此模样的女子,是不可能上交给祭司府的,更不可能是胡家人,胡家如今有了圣女,大祭司不可能如此对待胡家......” “青木说的,不是如今的世家,是曾经的世家。”楚初言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女子大概是闵家人。” “闵家人?”墨思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脱口问:“闵家人有叫闵慧珠的吗?” “闵慧珠?”楚初言思索了片刻:“这个名字曾经一度家喻户晓,是前圣女的名字......” “前圣女?”墨思瑜侧头看着楚初言:“你不是曾经跟我说,闵家被大祭司灭门了吗?” “是啊,闵家几百口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了。” “我们刚才看到的那女子,便是前圣女闵慧珠。”墨思瑜道:“她想要跟我们求救,用手指在床榻上一直写着她的名字......” 第3569章 听闻闵家阴盛阳衰 前圣女冰清玉洁,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初言也满脸愕然:“我虽然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走南闯北,可每隔两年便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对这月城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虽然记得不甚真切,可有些也是有印象的。 常常听闻这闵家人阴盛阳衰,闵家家主抬了十几房妾室,想要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妾替自己开枝散叶。 到了最后,这些小妾一个接着一个扎堆一般的怀孕了,可生下来的却全部都是女儿,且这些女儿个个都长得千娇百媚,好看的不得了。 最好看的,却还是原配生下来的嫡女,闵慧珠,更是沉鱼落雁,深得闵府上下所有人的喜欢。 那时的闵家,却只有一个药罐子不离身的独子也是嫡子闵锐,听闻跟闵慧珠是一母同胞,可有传言,那独子是闵夫人跟大伯私通生下的孩子,不过也算是闵家的后代了..... 闵慧珠不仅貌美,性子还活泼,不仅能歌善舞,还特别聪明,很快便被庄家的家主,也就是当时的大祭司庄怀森给相中了,想要弄到庄家许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给自己儿子做媳妇,哪知闵家不乐意...... 闵家人和闵慧珠都看不上庄家两子,庄明言和庄名豪,却也不敢直接拒绝,只推脱说闵慧珠还小,过几年再议婚事...... 庄怀森得知闵慧珠跟别的世家子弟走的很近,一气之下,便将闵慧珠弄到了圣女宫,不等闵家反应过来,便直接祭拜苍天,说神明下旨,闵慧珠是老天钦点的圣女人选。 恰逢上一届圣女身体抱恙,直接去世了,闵慧珠不得不遵从庄怀森的旨意,进了圣女宫......” 墨思瑜纳闷:“圣女宫可是要断情绝爱的,就闵家那种家风,能养出冰清玉洁思想纯净之人?”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闵慧珠,可正值情窦初开,又到了及笄之年才十五六岁,正是凭着美貌呼风唤雨的大好年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守在圣女宫内? 楚初言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便不是太清楚了。” 哪怕这些零碎的事件,也都是他自己想要调查大祭司秦无言而打听收集了许久才知晓的,父亲根本就不允许他打探这些陈年旧事。 墨思瑜躺了好半天,被这些一件件震碎三观的事情冲击着,哪里还有半点睡意,索性掀开被褥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楚初言问:“你做什么?” “再偷偷去看看,看能不能从前圣女身上弄清楚一些想不通的问题。”墨思瑜开始穿鞋:“我们才刚被护卫发现,此时又到了凌晨时分,若是偷偷前去,必定不会再被人发现了。” 墨思瑜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刚才提到庄明言和庄明豪,是前大祭司庄怀森的儿子,对吗?” “嗯。” “那我们在禁地待过的山洞的内壁上,刻上去的那些字,便是对这两兄弟的诅咒了......” 楚初言也从床榻上爬起来,穿好衣衫,跟着墨思瑜一同再次悄无声息的出了卧房,往后院的方向赶去。 第3570章 是不是只有你还活着 后院内依然灯火通明,护卫换了一拨,内院的守护松散了许多,倒是院墙周边的守卫突然增派了许多人手...... 墨思瑜没打算惊动那些忙碌的医者,依然踩踏在屋顶的瓦片上,在阴影的遮挡下,悄悄揭开了屋顶上的瓦片。 往下望的时候,突然就看到她不忍直视的一幕,一个男人趴在女人的身上,正在拼命发泄着...... 楚初言突然捂住了墨思瑜的眼睛:“别看。” 墨思瑜:“真恶心。” 那闵慧珠虽然好看,可软趴趴的躺在床上,毫无力气,跟一条人形的软虫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男人总算发泄完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心满意足的开口:“不愧是能当圣女的女人,这滋味真是好啊,要不是怕把你弄死了,小爷每晚都来伺候你。” 说完,便哼着小调推门走了出去。 墨思瑜和楚初言从窗户翻进了厢房里。 屋子里气味有些难闻,墨思瑜掩住鼻息,来到床榻边,看着坡头散发浑身绯红汗淋淋的闵慧珠,朝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们不是祭司府的人,不会伤害你,只是被困在祭司府出不去了,想要找你打听一下往事。” 闵慧珠死死的盯着墨思瑜,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要起身,却也只能如蛇一般蠕动几下。 她的手压根就抬不起来,只是用眼神示意墨思瑜看着自己的手指。 墨思瑜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到手指上:“你叫闵慧珠?” “是。” 楚初言见她写字也挺费劲的,写的并不快,太过耽误时间,便道:“我们知道你是闵家的前圣女闵慧珠,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若是我说的对,你就敲一下手指,若是我说的不对,你就敲两下手指,天快亮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闵慧珠轻点了一下头。 楚初言问:“听闻闵家的人都死了,是不是只有你还活着?” 闵慧珠的食指在床沿上叩两下。 楚初言纳闷:“闵家人都还活着?” 闵慧珠的食指敲了一下,又写了个“女”字。 墨思瑜问:“女人都还活着?” 闵慧珠的食指再次敲了一下。 墨思瑜又问:“像你一样?都在祭司府吗?” 闵慧珠的食指又敲了一下。 “听闻大祭司上位,还是你们闵家扶持的,竟然如此,为何还要如此对你们?”跟秦无言接触的多了,墨思瑜并不觉得秦无言是个冷血残酷的人。 能将发妻一直留在身边的男人,还算比较念旧情。 闵慧珠眸底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她的食指在拼命的颤抖着,用力抠着床单。 墨思瑜辨认了好一会二,才看清楚她写的是“畜生”两个字。 墨思瑜正打算问的更详细一些,门口传开了说话声,墨思瑜赶紧上前一步,帮她将被褥往上拉,遮挡住她敞开的衣领口,“来不及了,我下次再找机会过来,我们先走了。” 两人才刚翻出窗户,外面的医者就推开了门,两人抬着一桶药水,走到床榻边,掀开被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闵慧珠的身体,捏了几把后,嘻嘻哈哈的将人抬起来,放进了药桶里泡着,给她擦洗身子...... 第3571章 夫人能复活 “听说你还没及笄的时候,就喜欢往你几个哥哥和叔叔的床上钻,哄得你们闵家的人都喜欢你,现在这种日子,应该就是你最喜欢的吧?” “哥几个整天都被关在这祭司府,也就只能从你们闵家女人身上寻点乐子了。” “跟外面那些婆娘比起来,还是你们闵家的女人漂亮啊,一个比一个水灵漂亮,特别是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嫩的跟小姑娘一样......” 闵慧珠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嘲弄,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闭着眼犹如死了一般躺在浴桶里。 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风光无限,如今的自己就有多么的屈辱愤懑。 墨思瑜和楚初言回了厢房,梳洗完毕后,两人低声聊了一会,窗外就渐渐亮起来了。 “血祭之术,用那么多条人命,就为了保住一个人的尸身不腐。”墨思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堂堂一个圣女,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初言开口:“跟在大祭司身边的人,也就庄青云和这府里的管家了,不,还有祭司夫人的乳娘,一个哑巴婆子,能名正言顺接触的便只有这几个人了。” 墨思瑜分析:“庄青云和府里的管家是不可能吐露任何实情的,那个哑巴婆子,连话都不会讲,容貌也毁掉了,估计也查探不出什么来。” 但凡秦无言想要遮掩过去,便不可能会被人轻易查探出什么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两人连早饭都没有吃,便径直去了药房。 内厅里,庄青云和青木安静的等候着。 秦无言将庄小钰抱回房间后,盯着庄小钰的面色看了好一会儿,握着她的手,只觉得那好不容易温热起来的体温又一点一点变得冰凉起来。 他眸底满是落寞和黯然,最终,却只是将庄小钰的手放进了被褥里,抬脚下了楼。 庄青云见秦无言下楼,立即站起身:“大祭司,今晚那弓箭是对着余墨姑娘的心脏射过来的,要不是楚小少爷挡着......” 青木撇嘴:“难不成就凭着这一点,就能刷洗掉余墨跟凌云门没干系?凌云门的女子,各个都擅长医术,身手敏捷,且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她究竟出至哪个余家,这种种迹象,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出自凌云门?” 秦无言被青木和庄青云吵得头痛,他疲惫的揉着眉心:“本祭司现在不管她出自哪里,本祭司想要的,便是夫人能复活。 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不如回自己的院落内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入药的事......” 他的视线落在青木身上:“你不是说那火魅兽血的作用可以通过容器淬炼后,直接转移到夫人的身上吗? 本祭司倒是觉得,这些药物早就被容器吸收了,从闵慧珠身体里换的血,对夫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青木闻言,有些理亏:“我现在就回房,再好好研究试验一下。” 秦无言对着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 内廷里只剩下两个人,庄青云看着秦无言:“大祭司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吗?” 第3572章 她其实就猜到弓箭手是谁了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那支弓箭确实是对着余墨的心口射过来的,若是再偏移一些,亦或者楚小少爷反应慢点,余墨便死在那支箭下了。 本祭司从前确实以为她是凌云门的人,如今却能确定她并非凌云门的人了,凌云门内,允许自杀,但从不允许互相残杀。” 庄青云越发纳闷了:“既然这余墨并非凌云门的人,那她究竟是谁的人?” 秦无言却并不在意:“只要她不是凌云门的人便可,本祭司看中的是她的医术,古巫医的手札里记载过,有人死了两年,保持尸体不腐,后来复活。 本祭司的夫人便也能复活......”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这幅模样,问:“大祭司,余墨姑娘知晓您的目的吗?” “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她总有一天会知晓的。”秦无言轻笑了一下:“本祭司让青木替夫人驻颜,青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要让庄小钰苏醒过来,只能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余墨的身上了,这也是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对余墨的一切要求无条件包容的原因,也是为何没有让余墨成为跟闵慧珠一样的容器的缘由。 青木的医术不足以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密室内。 云三捧着白貂,皱眉问:“秦无言若是继续往下查,必定会怀疑思瑜的身世,一旦知晓她跟凌云门扯上关系,说不定就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了。” 墨成悦看着手里的情报:“所以,你以为我那一箭射出去,是随便射的吗?” 云三眼皮跳了跳,“那一箭若是没有被楚小少爷挡住,就危险了。” “不会。”墨成悦语气里满是云淡风轻:“他不会让思瑜受伤,也不会抵挡不住。” “为何如此笃定?” “本少跟楚家小少爷交过手,也看过他跟别的人交过手,也清楚他对思瑜的维护,本少心里清清楚楚,不会出事。” 听着墨成悦胸有成竹的保证,云三的心总算放松下来:“这么说,大祭司不会再怀疑大小姐的身份了?” “至少会觉得她跟凌云门无关了。”墨成悦说着,放下笔,抬手将白貂抱进怀里:“不枉费思瑜如此对待你们,等过了这几日,再让你去看看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白貂得意的摇了摇尾巴,舔了舔他的掌心。 药房内。 墨思瑜整个人都处于游离的状态,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初言将火魅兽放到她的掌心里,掌控着药鼎下的火候,忧心忡忡的开口:“昨晚那支箭朝着你射过来的时候,正中心脏的位置,我站在你身后,若是反应的再慢一点,就将我们俩射个对穿了。” 墨思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反应。 楚初言见状,抚了下她的后背:“不过你不要害怕,有我在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墨思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柄箭被楚初言劈开,射进身后的墙壁和树干内,看到箭尾处的独特的痕迹时,她其实就猜到弓箭手是谁了。 看来上次让白貂带回去的消息,哥哥已经收到了。 见墨思瑜不吭声,楚初言站起身往外走。 第3573章 就是那个容貌尽毁的老人 才刚出药房的门,就碰到了正过来找人的管家,管家伸着脖子往药房里瞧:“两位今日不吃早饭吗?” “墨儿昨晚受了惊吓,今早没有胃口。”楚初言开口:“这灶房在哪里?我想去问问有没有开胃的酸梅之类,弄些来让她当零嘴。” 管家一听,赶紧带着楚初言往后院的方向走:“随我来,灶房里大概会有这些,哑婆每年都会做一点存在琉璃罐里。” 楚初言跟在管家身后。 管家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眉心紧锁,问:“是看了昨晚那些厢房里的事被吓的吗?老奴以为每个医者都跟青木公子一样大胆的呢。” 楚初言不置可否,只问:“昨晚那射箭之人,大祭司可找到凶手了?” 管家明白了:“楚小少爷的意思,余墨姑娘受惊,是因为昨晚那支射过来的箭?” 见楚初言不回答,又道:“我待会去打听一下,再给楚小少爷你答复。” 到了灶房,就见里头热气腾腾,毁容到满脸疤痕的哑婆婆在单独的小厨房里来来回回的忙活着。 管家走到哑婆面前,问:“有没有开胃的酸梅之类,余墨姑娘没有胃口......” 哑婆盯着管家看了一会,转过身,打开身后的柜门,从里面拿出几个漂亮的巴掌大的小小的青瓷坛,捧在手里,递给管家。 管家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小半的盐津梅子。 管家将小青瓷坛递给楚初言,“楚小少爷,要是余墨姑娘吃的开胃,便再过来拿一些。” 又笑了一下,开口:“这余墨姑娘跟我们夫人从前的口味倒是有些相似呢。” 哑婆闻言,眸色闪了闪,视线紧紧的盯着楚初言。 楚初言单手握着小瓷坛,对着哑婆点了点头:“多谢。” 哑婆没吭声,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楚初言转身往外走,管家追在后头:“楚小少爷,只要余墨姑娘医治好了祭司夫人,大祭司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哑婆听着管家说的话,回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食盒,轻手轻脚的追了过去。 推开药房半掩的门,就看到墨思瑜百无聊赖的坐在炉鼎旁,扯着一根人参的须须。 楚初言将手里精致的小青瓷坛放在她的跟前:“尝尝这些梅子,我刚去灶房那边拿过来的。” 墨思瑜随手拿起一粒放在嘴里,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 楚初言瞧着她的神情,笑了一下:“好吃?” “嗯嗯,好吃好吃,跟我娘亲的手艺差不多呢,太好吃了。”墨思瑜只觉得喉咙里的口水一个劲的涌出来,一下子吃了好几颗,“这是谁做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这月城跟锦城相比,饮食习惯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每次想到锦城那些小吃,她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锦城去。 楚初言眉眼温润:“是祭司夫人的奶娘,就是这府里除你之外唯一的女性,我听管家唤她哑婆。” 墨思瑜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就是那个容貌尽毁的老人?” 第3574章 我只是医者又不是神仙 “嗯。”楚初言道:“你若是觉得好吃,等这一罐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拿些过来。” “她听得见吗?”墨思瑜突然问。 楚初言想了想,“应该听得见,管家问她有没有开胃的酸梅,她转身便从柜子里拿了这盐津青梅给了我。 若是听不见,柜子里那么多的零嘴,不可能挑中里头的这一个青瓷坛。” 墨思瑜若有所思:“她成了哑巴,却听得见,在府里这么多年,必定知道这府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不知道是否识字,若是会写字就好了。” 楚初言:“你是想从哑婆身上打听这祭司府曾经发生的事情?” “嗯。” “静观其变吧,总觉得这府里的人,谁也信不过。”楚初言长叹了一口气,“大祭司的目的,我差不多打探清楚了,他希望你能救活祭司夫人......” 墨思瑜:“......” 秦无言一定是疯了,或者执念成魔了,才会以为人能起死回生! 墨思瑜手边一小瓷坛的盐津青梅还没吃完,就听到了敲门声,楚初言以为是管家过来了,起身走过去,打开药房的门,却发现是哑婆。 楚初言诧异:“老人家,您来这里,是打算找谁吗?” 墨思瑜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满脸疤痕容貌尽毁的老人正探出脑袋,望着自己。 老人家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抬手指了指墨思瑜,将食盒塞到了楚初言的手里。 墨思瑜走过来,揭开食盒,看着里头各色点心,问:“老人家,您特意给我的?” 哑婆点了点头。 墨思瑜跟楚初言对视了一眼:“谢谢您。” 哑婆却不肯走,踌躇着站在门口。 墨思瑜忍不住问:“您还有事?” 哑婆摇了摇头,片刻后,却又点了点头,用手指一阵比划,试图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墨思瑜揣摩着哑婆的手语:“你想问我,祭司夫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哑婆点了点头。 墨思瑜看了看门口,见周边没人,小声嘀咕:“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医者又不是神仙。” 哑婆怔怔的望着墨思瑜,浑浊的眼底突然涌满了泪水。 墨思瑜赶紧道:“老人家,你知道祭司府后面隔出来的院墙里发生的事情吗? 血祭术法能保持一个人的尸身不腐,也只是尸身不腐而已,终究也只是一个死人,您节哀吧。” 哑婆抹了一把泪水,转过身,默默的走了。 墨思瑜心里有些不好受:“我是不是不该对她说真话?” 楚初言摸了摸墨思瑜的脑袋,“老人家既然是祭司夫人的奶娘,特意过来问你,想知道的本来就是真话,你不必自责。” 一连好几天,哑婆都过来给墨思瑜送各种吃的,弄得墨思瑜非常不好意思。 她忍不住问:“老人家,你识字吗?” 哑婆摇头。 墨思瑜有些失望:“那便也不会写字了。” 哑婆点了点头。 墨思瑜又问:“您知晓这祭司府曾经发生的一切吗?听闻祭司夫人是自杀的,既然大祭司对她这么好,她为何还要自杀?” 哑婆浑浊的眼里有恨意流淌,却低垂下了摇头,再次默默的摇了摇头。 第3575章 您要我们如何救你家小姐 墨思瑜掌心托着下巴叹气:“我反正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的,若是真的能够让祭司夫人的身体保持常人的体温,只要祭司夫人一日不苏醒过来,我们便一日无法离开这祭司府......” 楚初言道:“无法离开这里,只是其中之一的结局而已,若是也成了血祭的容器......”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一阵恶寒。 墨思瑜满脸怒气:“造孽吗,也不怕投胎遭报应。” 整个月城人,最信鬼神轮回之说了,若是这辈子没有享福过上好日子,若是生前做了太多的善事,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便能投胎到好的家庭,有好的命运。 若是造孽太多,下辈子说不定就只能当牛做马了。 本来墨思瑜只是气到不行的时候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料到竟点在了一旁哑婆的心坎上。 老人家死死的握着食盒,看着紧闭的药房门,眼泪突然滚落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墨思瑜的面前。 墨思瑜吓了一大跳,和楚初言赶紧去扶她:“婆婆,您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哪知哑婆竟然开口了,“求求两位,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是无辜的。” 或许是很多年没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嗓音干涩嘶哑,如锯齿在树枝上摩擦而过。 墨思瑜震惊了:“您会说话?” 楚初言往药房门口看了一眼,很快镇定下来:“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您家小姐,不就是现如今的祭司夫人吗?” 哑婆被楚初言拉起来,坐到了凳子上。 声音压得很低:“小姐已经死了十年了,是我看着咽气的,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秦无言在一起,临死之前让我把她的骨灰跟早已经过世的夫人埋在一起.....” 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家夫人和小姐都是良善的,若是能投了好胎,下辈子说不定也能到好人家做一对好母女,可这个秦无言......” 老人家咬牙切齿:“竟不肯让我家小姐入土为安,守着她的尸首,还造了那么多的孽,这是要让我家小姐下辈子轮入畜生道,当牛做马任人宰割啊。” 墨思瑜:“......” 老人家虽然逻辑有些问题,可......心底还是替庄小钰考虑的。 墨思瑜纳闷:“那您要我们如何救你家小姐?” 人都死了,又不是活人,如何施救? 老人家哭的越发厉害了:“把我家小姐火化了吧,让我家小姐入土为安吧。” 不能入土为安,在月城人的心里,灵魂是没有安放之地,无所皈依的,只有入土为安了,灵魂才能被洗涤干净,才能遁入轮回之路。 楚初言皱眉:“您毁了容貌,还装哑巴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守在你家小姐身边,寻找机会让她入土为安?” “是。”哑婆抹掉眼泪,“可那畜生时时刻刻都跟小钰待在一处,我实在是找不到丁点机会下手,两位好心人,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墨思瑜:“......” 墨思瑜见老人家哭的悲痛欲绝,只能安抚道:“能帮的话呢我们肯定是一定会帮的,只是我们也没办法啊,大祭司权势滔天,我们两个,也只是小小的无名小卒而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3576章 情窦初开 楚初言盯着哑婆看了片刻:“老人家,你能不能跟我们讲一下曾经发生的事情?总要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才能帮你,不是吗?” 老人家点点头:“许多年前,我家小姐才刚及笄......” 那一日,春光灿烂,阳光正好,彼时的月城并没有如今的繁华,交通阻塞,与世隔绝的月城犹如一个小小的独立出来的王国。 跟锦城和云城的炮火连天生灵涂炭相比,这里和平到仿佛一副静止的山水画。 大祭司便是掌控所有月城百姓生死的最大统治者,手下的巫医世世代代都在研究各种蛊虫和蛊毒,想要找到为大祭司增加寿命的灵药,确保无上的权势能永久的握在手中,呼风唤雨,一呼百应...... 作为大祭司最疼爱的小女儿庄小钰,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是被整个庄家人捧在手心里当做眼珠子一般保护着长大的。 第一次偷跑去山上祭拜母亲,就听到了轻微的呼救声。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靠近,就看到浑身血淋淋的少年人躺在坑底,腿上是专门捕捉大型野兽的兽夹。 少年的骨头大概已经断了,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只是本能的呼救着,就这一声呼救声,也耗费了少年所有的力气。 庄小钰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想也不想的跳到坑底,将少年人扶的坐起来,拨开少年人凌乱的发丝,入目是一张虽然苍白却俊美的恍若天人般的面孔。 庄小钰看到这张脸,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小鹿乱撞一般的跳了起来。 她熟练的取掉了少年人腿上的兽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力气,背着这个男人,不仅爬出了坑底,还将她带到了山上的小木屋里。 这小木屋,是她央求两个哥哥特意为她搭建的,免得她上山看母亲的时候,没有躲雨的地方。 小木屋很简陋,只有休息用的一张板子,上面铺了一层用竹子编织成的凉席,小木屋外面的石缝里,有清透的山泉水流淌下来。 庄小钰拿出自己的帕子,将竹席擦拭了一下,便将人放到了席子上。 此时的少年,已经昏过去了。 她来来回回跑着,一趟一趟的清洗着手里的帕子,给少年擦拭着脸上的伤口,手里的血污,还从附近采摘到了药草,帮着他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口。 她撕开了自己里层的白色里衣,将里衣包扎在他的伤口上,做完这一切,她擦了擦汗水,抬眸望去,却见少年人已经醒了。 少年人一双眸子冰冷如山中的野狼,冷冷的望着她。 庄小钰吓了一跳,赶紧道:“我,我就是帮你擦洗了一下,然后再帮你处理好了伤口,你,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少年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话,眼神里的警惕和戒备一瞬间收了起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庄小钰以为他睡着了,将怀里的肉饼拿出来,坐在一旁慢慢的啃着。 男人大概是闻到了肉馅的香味,再次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肉饼,喉结滚动着,似乎饿到了极致。 庄小钰迟疑了一下,将手里的肉饼递给他:“你要吃吗,我......” 第3577章 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话没说完,少年就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肉饼,用力塞进了嘴巴里,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因为吃的太快,卡在了喉咙里,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庄小钰吓坏了,赶紧去外头用双手接水捧回来给他喝,可等到她捧着水到了小木屋,那水在指缝里漏的压根就没多少了。 庄小钰见他卡的气都喘不过来,一横心,用嘴接了满满一口,快步跑回去,将少年人按在竹席上,用嘴渡给他喝...... 少年人的喉咙滚了一下,肉饼顺着山泉水被冲进肚腹里,他的唇第一次尝到了香甜的味道...... 哑婆哭道:“若是那一日,我好好看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不会上山,更不会遇到秦无言了......” 哑婆还想要说什么,药房外脚步声响起,墨思瑜赶紧止住了她:“老人家,有人来了,您在药房不能久待,暂且先出去吧。” 哑婆一听,赶紧擦干了眼泪,拧着食盒躲到了门口,等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了,才悄无声息的出了药房,往灶房的方向去了。 墨思瑜揉着眉心:“大祭司不肯放祭司夫人入土为安,难不成是因为祭司夫人救过他,他心怀感恩才不肯承认庄小钰已经死了?” 楚初言皱了一下眉:“若真是这样,这老婆婆提到大祭司的时候,不可能一副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语气。” 墨思瑜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她将混了火魅兽血的药水装进针管里,和楚初言一起去找秦无言。 秦无言正坐在书桌旁看文件,管家在一旁汇报着:“楚小少爷今日又问了我,那晚射箭的幕后之人找到了没有。 听闻自从那晚之后,余墨姑娘的胃口一直都不怎么好,吃不下睡不着,楚小少爷每日都要去一趟灶房,给她拿开胃的小零嘴...... 老奴便让哑婆每日专门准备一些点心给余墨姑娘送过去了......” 秦无言掀目,看了管家一眼:“就说正在找寻中,其余的,不要多说了。” 管家点了点头。 秦无言又问:“医治夫人的药方研究出来了吗?” 管家正要回答,就听到了叩门声,墨思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祭司,我来给夫人用药了。” 管家大喜,赶紧打开门。 墨思瑜拎着医药包走进来,秦无言依照墨思瑜的吩咐,让人弄来热水,亲自调好了水温,将庄小钰放进木桶里泡着。 墨思瑜用针管将调配好的药物注射到庄小钰的身体里,在温水的浸泡下,庄小钰的身体似乎变得温热了起来。 秦无言一直握着庄小钰冰凉的手,感受着庄小钰身体的反应,眼神从一开始的期盼一点点变成了失望。 没有效果。 庄小钰并没有像墨思瑜一样,对火魅兽的血液产生丝毫反应。 虽然结果依然在意料之中,但墨思瑜依然很挫败。 秦无言道:“古医书有记载,死后两年的人,因为尸身保存得当,最后苏醒过来,复活了,你可知晓类似的事?” 墨思瑜:“......” 不想跟秦无言探讨类似的问题,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第3578章 这么干净的女孩子 秦无言又道:“你生在锦城,应该知晓这些事,传闻如今的墨夫人身边有位丫头,那丫头死了好几年,因为尸身保存的很好,最后被墨夫人复活了,后来不仅结婚生子,就连现在也活的好好的。 还有墨家嫁到西洋国的墨大小姐,夫君曾是云城的少帅,因为救她,死了半年,尸身也保存的完好,最终也苏醒了过来......” 墨思瑜:“......” 该如何告知秦无言,她的宝儿姨姨和姑父并非死了,而是陷入了深度睡眠的假死状态? 墨思瑜的内心是崩溃的。 秦无言的脸上残存着一股执拗的癫狂之色,“本祭司的太太尸身也完好无损,一定也会复活过来的,对不对?” 墨思瑜:“这......” 对个屁啊,神仙来了也没法将你太太复活了。 秦无言见墨思瑜满脸为难之色,生怕她灰心,宽慰道:“本祭司相信你,你一定能让本祭司的夫人复活过来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墨思瑜只能讪讪的笑了笑:“我再想别的法子。” 等到墨思瑜离去,秦无言从药桶里将庄小钰抱起来,搂在怀抱里,抚着她的脸:“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肯再睁开眼看一下我了? 你若是恨我,就睁开眼睛,骂我一顿,让我去死,让我把命还给你,我也愿意。” 他的唇擦过庄小钰青紫色的唇,低声喃喃:“小钰,你还记得,在山上那间小木屋里,给我喂水的情景吗? 那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接触,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下山后,我每天都盼着你能回来看我,我甚至都不希望我的腿能那么快好起来,我怕我的腿彻底好了,你就不会出现了......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之间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他的眼神满是沉醉的柔情,仿佛回到了初次遇见的那一日。 那一日,山水空濛。 少年人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隔得太近,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女孩子眼神清澈,满脸羞涩,带着一股未经世事的纯净和娇憨。 常年在最底层摸爬滚打的秦无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清透的人,她就仿佛一滴还没有滴入污泥里的露珠,透着天然的纯洁和美好,还未来得及被这个浑浊的世间污染。 这么干净的女孩子,竟然没有嫌弃他浑身的脏污。 秦无言舔了舔舌尖,饥饿的肚腹因为那一个肉饼和一口温热的山泉水而多了一丝饱腹感,再也不是饿的发慌的状态了。 庄小钰眼神闪躲,耳尖都红透了,又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个肉饼出来,递给他,小声开口:“你慢慢吃,不要吃太快了。”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人在极度饥饿面前,是不会顾及到尊严和体面的。 他没有推迟,接过她手里的肉饼,靠着墙壁就吃了起来,跟第一次相比,他的吃像确实文雅了许多,一口接着一口,细嚼慢咽。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对年少时候的秦无言来说,手里的肉饼大概就是全天下最美的食物了吧..... 第3579章 你怎么掉进捕兽陷阱里的 肚子一点一点的饱起来,他终于开始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她了,她穿着一身粉色绸缎做成的衣衫,上面用金线手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一件衣服大概能抵得上穷人家六口人一整年的花费了...... 他也算运气好,竟然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给救了。 她的衣衫上沾染了泥土,一双缎面的绣花鞋满是污渍。 想到她艰难的背着自己爬出陷阱的画面,秦无言低声道:“谢谢。” 少年人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如清流一般,庄小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快了,面红耳赤又结结巴巴的开口:“不用谢,救你是应该的。” 又问:“你怎么掉进捕兽陷阱里的?” 秦无言不吭声了。 这么大一座山,偏偏动物稀少,富有的公子哥便强迫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当野兽,被那些人骑马射杀,再当猎物捕捞起来,要不是他身手敏捷跑得快......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子带着馨香的白色帕子就伸到了他的跟前,“给你擦擦手臂上的血迹。” 秦无言垂眸,就看到自己破破烂烂只剩下一小截的袖子,褴褛到不忍直视,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全部都是擦伤,虽然已经被人擦拭干净了,可鲜红色的血迹依然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出来...... 面对庄小钰的眼神,秦无言窘迫到无地自容。 他将剩下的肉饼吞进肚腹里,重新躺在了竹席上,冷淡的开口:“不用,怕弄脏了。” 庄小钰一听,将手帕塞进了他的掌心里:“一块帕子而已,脏了就脏了。” 她从木板上站起身,开口道:“这间小木屋是我的,你就在这里养伤吧,树后还栽种了几棵果树,过几天果子就成熟了。” 少年满心满眼的防备听到她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庄小钰用帕子将小木屋擦的干干净净。 夕阳渐落,她将削好的木棍放到秦无言的手边,给他当拐杖用,嗓音清甜的开口:“我先回去了,等明天再带东西来给你吃,你的腿还没好,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哦。“ 秦无言不吭声,看着女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蜿蜒山路的尽头,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纤瘦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仙女,大概就是这个女孩的模样吧,年少时的秦无言这么想着。 很快,他又焦虑起来,跟他一起被赶到山林里的哥哥和弟弟呢? 秦无言拿起那根拐杖,将庄小钰留在竹席上的帕子捡起来塞进了脏兮兮的衣兜里,一瘸一拐的出了小木屋。 漫山遍野的找了一圈,远远的,夜风吹来,他听到了绝望的哭嚎声。 秦无言顺着哭喊声找过去,隔着一座山脉,在山脉的另一面,他看到双手被吊在树上,浑身被树枝鞭打的伤痕累累的哥哥,以及在几个护卫的身下被玩一弄蹂一躏的弟弟...... 血淋淋的人染红了他的眼,绝望的惨叫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没想到他把这两个人藏在草丛里,用自己引开这些丧尽天良的禽兽,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还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秦无言顾不得腿上的伤,握着树棍就朝着另一边的山脉冲过去...... 第3580章 我们两的命不如祭司府里的一条狗 等他一瘸一拐的到了奄奄一息的亲人身边的时候,那几个纨绔带着护卫已经离开了。 秦无言将依然吊在树枝上的人解救下来,又去草丛里抱本来就瘦弱多病的弟弟,发现弟弟的舌头被咬断已经气绝身亡了。 秦无言忍着悲痛和愤懑,将弟弟的眼睛合上,红着双眼又去抱哥哥,哥哥整个后背的皮都被扒下来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他看着秦无言,鲜血从口里涌出来:“没有权势,命如草芥,阿言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有权有势的过一生,不要跟我们一样,我们两的命加起来还不如祭司府里的一条狗!” 说完,哥哥也咽气了。 秦无言跪在两具尸体身边,跪在瓢泼大雨里,嚎啕大哭。 村子里的伙伴找过来的时候,看到惨死的两人,扶着秦无言,帮着将人抬回去,就地掩埋了。 事后,秦无言才从同伴的嘴里得知,他将两人藏好后,自己不愿意充当野兽,便跑掉了,那些护卫和公子哥便捉住了别的人驱赶到山林里当野兽供这些人打猎作乐。 公子哥带了一条油光水滑的纯种波斯狗,养的肥肥的,通体雪白,被躲在臭烘烘的猪圈旁边草垛里的两人看到了。 饥饿战胜了理智,看着在草垛里钻来钻去的肥圆的狗,两人趁着没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狗给弄死了,炖了一锅狗肉,饱餐了一顿。 原本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祭司府里的护卫不是好惹的,很快就将吃了狗肉的两人给抓住了。 秦家老大,身形还算强壮,怕这些人对付病弱的弟弟,索性将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几个纨绔们便直接捆住了他的双手,系在马上,在地上一顿拖行,将身上的皮给拖烂了,到了山上后,又破开他的肚子,将吃进去的狗肉给取出来,高高吊在了树枝上,杀鸡儆猴一般,一顿毒打。 至于秦家老三,生的瘦弱俊美,体态风流,虽然没有遭受这些酷刑,却也没有逃脱厄运,被里面几个好男风的纨绔给盯上了,按在地上活生生的折腾死了...... 秦无言跪在两座新坟面前,从暮色四起一直跪倒旭日东升,再到夕阳西下。 同村的人过来劝他:“算了吧,谁让我们没钱没势呢,这就是我们穷人的命,我们是抗争不过他们的,他们可是大祭司的人,大祭司是什么人物,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斗得过他们的。 你哥哥弟弟已经没有了,秦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不能再出事了,否则,秦家就绝后了啊。” 秦无言的手指满是泥浆,从那一块木牌上抚过:“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们两条人命还不如这些权贵养的一条狗? 就因为我们无权无势,所以要被人践踏吗? 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他们有权有势啊。”有人拿了半个红薯过来,递给秦无言:“阿言,你们也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了,要不是父母过世的早,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秦家还等着你发扬光大呢,你好好保重自己!” 第3581章 不会尝到那种锥心蚀骨的痛 秦无言接过那半个红薯,想到前一天吃进肚子里的肉饼,再看看为了一顿狗肉葬身了性命的亲人,鲜血从口鼻里突然喷涌了出来......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村民抬进了破旧的茅草房里。 村民只是给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便下地干活去了,在穷人的眼里,人死了就死了,还不如一头能帮着耕种的牛或者一匹拉货的马值钱。 秦无言坐起来,才知道自己受伤的腿已经肿的将破旧的裤子都撑破了,他找了一根棍子,将那半个红薯揣进怀里,一瘸一拐的往山上的小木屋走去...... 亲人已经离世了,他这辈子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了,不如就奔着那些高位去,奋力搏一把,让自己这条贱民珍贵起来...... 秦无言抚摸着庄小钰的发丝,盯着她沉静的面孔,思绪总算回笼,他叹了一口气:“小钰,若是没有遇到你,便没有后面发生的一切,如今的我,日子或许会好一点,不会尝到那种锥心蚀骨的痛,不会被无穷无尽的孤独包裹,不会不惜一切代价,盼着你苏醒过来......” 若是没有遇到温暖和光明,一直沉浸在黑暗中,其实也不算太坏,至少不知道被人爱着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最可怕的,便是得到了又失去,让他体验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温暖后再次跌落进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就是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跟你在小木屋里单独度过的日子,你每天上山看我,带好吃的,带许多好药,精心照顾我。”秦无言握着她的掌心,将她冰冷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不是你两个哥哥上山找你,让我知道他们就是我的仇人,或许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墨思瑜拎着医药包,和楚初言再次回了药房。 楚初言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失败了?” “嗯。”墨思瑜叹了一口气:“大祭司已经生了执念,坚持认为祭司夫人并没有死,一定能复活。 他根本就不想听那些真的死而复活的人究竟为什么能复活。” 楚初言握着她的手:“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带你来月城,你就不会惹上这么多的麻烦了。” 墨思瑜摇头:“如果没有跟着你来月城,我也不会懂得那么多的道理,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想清楚从前压根就想不通的人生意义。” 人这一生,注定是有得必有失的。 楚初言道:“或许这血魅兽的血本就对死人没有任何效果,就算把你身体里的血换到祭司夫人的身体里,也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墨思瑜正要点头,抬眸朝着楚初言看去,却见楚初言脸色有异,连忙问:“你怎么了?” 楚初言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整张脸都开始烧了起来,耳尖红的如滴血一般,他摆摆手:“不碍事,只是火毒发作了,我......我今早忘记了吃药,好疼,浑身如火烧一般的疼。” 楚初言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并没有带药丸,便站起身,脚步踉跄着往外走...... 第3582章 你很难受? 墨思瑜盯着楚初言的背影,突然起身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初言,你很难受?” “嗯。” “有多难受,难受到了什么程度,跟我说说。” “浑身好像有火在燃烧,再过一会,我大概要经脉爆裂活活被烧死了。”楚初言只觉得眼前的人都是火红色的,身上的力道有些无法控制了。 墨思瑜心里一喜,抬手就按住了他身上的穴位:“你忍一忍,我抽一点血试验一下,很快就好。” 说着,一只手已经扣住了楚初言的脉搏,另一只手里藏着的针管已经刺进了楚初言的血管里...... 奇怪的是,抽了一点血的楚初言似乎好了一点点。 墨思瑜收好血液,立即跑回厢房内,拿了瓷瓶,倒出一粒,喂到楚初言的嘴里。 药丸入喉,犹如一股清泉注入到了燃烧着的熊熊烈焰里,那股灼烧感慢慢降了下来,通红的皮肤也逐渐恢复了白皙。 墨思瑜用帕子擦干楚初言额头上的细汗,关切的问:“好些了吗?” “嗯。” 墨思瑜将瓷瓶塞进他的怀里:“这瓶药以后要随身携带着,万一被人盯上了,用这瓶药胁迫我们,可如何是好?” 虽然在祭司府,秦无言还不至于耍这种手段,可万一呢。 冰魄是没有了,薄荷冰片的分量有限,这瓶药吃完了,若是还没有研制出药方,谁知道秦无言会不会耐心耗尽?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针筒里的血,“你取我的血做什么?” “就算用火魅兽的血做药引,真正的死人也很难吸收这些药物,更何况,祭司夫人常年泡在药水里,保持身体不腐烂,早已经变成了一尊药人。”墨思瑜道:“既然药不能让她有反应,那毒呢,大概会让她的身体有别的反应。” 火毒对活人来说是一味要命的毒,对死人呢?或许并不一样。 墨思瑜回了药房,又取了火魅兽的血,往两种血液想办法融在一起,思来想去,又将血蛊虫融入到血液里。 祭司夫人没有心跳,脉搏附近的跳动,便是植入蛊虫的原因。 楚初言陪着墨思瑜,看着她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午时,她废寝忘食,聚精会神,犹如置身在无人的绝对安静的环境里。 楚初言帮着她隔绝了来至外人的打扰。 等到墨思瑜完成自己试验,回过头来冲着他甜甜一笑的时候,楚初言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成功了吗?你辛苦了!” “应该成功了。”墨思瑜趴在他的怀里,仰头看向他:“等我今日跟大祭司说明缘由,看他愿意不愿意放我们离开这里。” 楚初言的薄唇落在墨思瑜的额头上:“好。” 两人一同去找秦无言,墨思瑜说明来意,秦无言将庄小钰的胳膊抬起来,墨思瑜直接将针管里的血迹注射到了庄小钰的血管里...... 墨思瑜做完一切,就待在一旁,静观其变。 秦无言本来就没有报任何希望,或许是失望太多了,他如以往一样,时不时的摸一下身边人的脸颊和手指。 等到他批改完手里厚厚一叠文件,顺便去拉庄小钰的手的时候,整个人僵了一下...... 这双永远冰凉的手指竟然有了一点点的温热...... 第3583章 我家小姐有反应了 秦无言以为自己的触觉出了问题,他收回手,在厅堂里转了一圈,让人取了冰水过来,洗了手,再次走到庄小钰的身边,颤抖着指腹去碰庄小钰的指尖。 一点点的温暖如黑暗里的光从他的指尖传来,他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秦无言一把握住了庄小钰的手,感受着她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的身子,将人抱起来,回了卧房。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扯掉她身上的衣衫,看着依然静静的躺着的人,指腹从她的脸上一点点的抚过。 眉眼如画,青紫色的唇也变得红润起来,肌肤虽依旧雪白,可却褪去了青白色的死气,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在庄小钰身侧躺下,感受着妻子身上久违的变化,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薄唇一点点的落在她的眉眼处,琼鼻处,以及艳丽的红唇处,泪眼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小钰,你终于有知觉了,你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了,对不对?” 庄小钰静静的躺着,犹如熟睡了一般。 秦无言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再一次变得疯狂起来。 衣衫落地,男人精壮的身子跟怀里的人紧密缝合,低低沉沉的喘一息声在卧房里回荡着,男人沉闷的声响带着满足的愉悦...... “小钰,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像我们成亲一年后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肯理我了,也不愿意让我碰了,可我想要你啊,想的浑身都疼了......” ...... 哑婆将做好的菜饭送到药房的时候,墨思瑜正在研究楚初言身体内的火毒,企图用别的贵重药材替代薄荷冰片这种东西,毕竟在祭司府住了这么久,薄荷冰片制作出来的药丸相当有限,万一哪天没了就麻烦了..... 见哑婆过来,墨思瑜嗅了一下鼻子,立即站起身:“老人家,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哑婆是个很谨慎的人,从不轻易说话,她回头见药房的门已经被反锁了,将食盒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都是余墨姑娘你爱吃的呢,我还准备了几盘点心,你跟我家小姐的口味可真像。” 墨思瑜揭开盒盖,看到丰盛又美味的饭菜,馋的直流口水。 哑婆又问:“余墨姑娘,听闻你今日去帮我家小姐医治了,我家小姐有反应了,是吗?” 墨思瑜压根就不清楚这件事,她离开的时候庄小钰还是没有多少反应的:“您听谁说的?” “管家说的。”哑婆开口:“管家说你用的药怕是起效果了,大祭司把我家小姐抱回了卧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墨思瑜:“......” 啥意思? 没有出来并不代表着药起了效果吧。 哑婆又道:“我每日帮着小姐打扫房间,偷偷去了楼上一趟,这个杀千刀的禽兽,小姐活着的时候不肯放过小姐,小姐死了之后还要折腾小姐......” 楚初言轻咳了一声。 墨思瑜:“......” 墨思瑜的思想本来还算纯净,可看到楚初言通红的耳尖,瞬间就明白了哑婆话里的意思...... 秦无言这是......连死人都不放过啊。 可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变一态啊啊啊!! 墨思瑜的三观好不容易被重塑后再一次碎裂了! 第3584章 第一次遇到珍视他的人 哑婆被楚初言暗中阻止后也觉得有些难堪,毕竟墨思瑜还只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多少都有些难为情的。 尽管墨思瑜压根就没有半点难为情,纯粹是被秦无言的无良行径给震惊了而已。 楚初言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又将筷子放到墨思瑜的手里,淡声道:“快吃吧。” 墨思瑜招呼哑婆:“一起吧。” 哑婆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一笑,脸上的疤痕便变得越发狰狞了。 她盯着墨思瑜,感叹道:“余墨姑娘,你跟我家小姐可真像,虽然你们容貌不同,性子也不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在某些地方很像。” 墨思瑜:“......” 不像吧,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招惹上秦无言这种危险的男人吧。 楚初言打断哑婆的话:“祭司夫人救了大祭司,后来怎么样了?” 哑婆一听,继续道:“后来,我家小姐天天往山上跑,一不留神,她就不见了,每日还带很多好吃的去出门,我一开始并没在意......” 少女拧着食盒,站在浑身狼狈的秦无言面前,轻声开口:“不是不让你乱跑的吗,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这三日你去了哪里?我来的时候都没有找到你。” 少女甜腻的言语里透着点点心疼和小小的责备。 少年不开口,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的绝望和冰冷。 少女见他不吭声,便将食盒放在他的手边,蹲在地上,撕破了他身上短到小腿处破旧的裤腿,帮着处理他的伤口...... 秦无言坐在竹席上,垂眸便看到女子插着珠翠的发髻,视线往下移动,一眼便看到了女子起伏的胸口,露出的大片的粉白色的肌肤,因为她的微微倾身,能看到微微隆起的弧线。 秦无言的喉结滚了一下,面红耳赤,赶紧移开了视线,只觉得自己亵渎了这么美好纯良的少女,他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 庄小钰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了伤口,站起身,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从怀里掏出好几瓶上好的药,递到秦无言的手里:“这是续骨膏,这是金疮药,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 你可千万不能再乱跑了,万一你这条腿断了可如何是好?” 秦无言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腿上,这点伤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太严重,或许从小到大,被鞭打,在狗的嘴里抢夺食物已经成为了生存的常态。 他赚的钱全部用来给弟弟治病,给兄弟三人果腹,从记事起,就再也没有过上过对自己好的好日子了。 从来没想到,这辈子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会如此珍重他。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少女本就清秀的眉眼看到他的反应,突然弯了起来,笑吟吟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揭开食盒,将里面的白米饭和猪肉肉末做成的狮子头以及鱼肉做成的鱼丸摆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饭菜,你多吃点。”少女将象牙筷塞进他的手里,又将那碗白米饭捧到他的跟前。 第3585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秦无言上山时,揣在怀里的半块红薯早已经连着沾了泥巴的皮一起吞进肚子里了,早就饿的前胸贴着后背了,闻到一阵接着一阵的荤菜的香味,口水已经忍不住的拼命流了出来,被他一下又一下的吞咽了下去...... 他有些愣住了,踌躇着不肯接,这女孩子给了他那么好的药,他已经无以为报了,若是他还吃了她带过来的饭菜...... 见他不接,庄小钰笑着问:“你有家人吗?” “没了。”秦无言回到。 “没了家人,便是没有家了?”庄小钰却似乎有些高兴:“你若是无处可去,不如跟着我去我家里吧,我家里缺长工,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给我做事吧,好不好?” 秦无言一听,自然是愿意的。 有什么是能比吃饱穿暖更好的活着呢,还能每天都见到这么善良的仙女,如果可以,他意愿一辈子都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默默的守护她,替她做所有的事情。 庄小钰将手里的青花白瓷碗又往他手里递了递:“你若是答应了,就吃了我给你带的饭,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秦无言飞快的接过庄小钰手里的碗筷,大口大口将白米饭扒进嘴里,一口饭一口菜吃的津津有味。 庄小钰笑看着他,小声道:“你吃慢点,免得噎着了。” 秦无言想到上一次的窘迫,避开了她盯着自己的视线。 庄小钰便将食盒的底层打开,“我还给你带了几盒点心,你晚上若是饿,就用这些点心压一压肚子,等到了明日,我再上山来看你。 你在这小木屋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无言低低的“嗯”了一声。 庄小钰拿起骨瓷杯子,去外面打水去了。 彼时阳光灿烂,山林里绿树成荫,虫鸣鸟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少女情怀总是诗。 等到她平复了心情,端着水杯再次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发现满满一大碗饭和两盘菜已经全部被秦无言吃的一干二净了,连盘子里的汤汁都没有放过。 而她给他准备的点心,也被他吃的一干二净,一粒糕点的屑沫都不剩了。 庄小钰有些吃惊,这分明是三个成年人的份量,他竟然一顿全部吃光了。 看来这人一定饿的狠了,饭量也太大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吃的多也很正常。 下次她再多带点好吃的过来。 秦无言见她打量着自己,有些窘迫的将碗筷收拾好,放进了食盒里,低声道:“很好吃,我太饿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 庄小钰赶紧道:“那我明日再多带些好吃的过来给你吃,让你每天都能吃饱。” “多谢。” “不客气。”庄小钰又道:“我哥哥有些衣服不肯穿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带几套我哥的衣服给你换,好不好?” “好。” 有的穿就很不错了,他哪里有资格嫌弃。 夕阳西下的时候,庄小钰拧着食盒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第二日,女孩子说到做到,还没到中午时分,就高高兴兴地过来了,她手里拧着食盒,背后背着一个包袱...... 第3586章 全世界的美都不如他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娇生惯养习惯了,还是赶路实在是太匆忙,亦或是东西太沉了,庄小钰整个人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沁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越发衬的肤如凝脂,香汗淋淋...... 秦无言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休息,望着通往小木屋的那条路,看到来人,赶紧拿起放在手边的木棍拄着,站起身。 庄小钰一路小跑着到了他的跟前,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冲着他笑的眉眼弯弯,“你的腿好些了吗?有没有消肿?” 秦无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低声道:“好多了。” 庄小钰笑嘻嘻的拎着食盒进了小木屋,将食盒里的碗筷一一摆放出来,秦无言跟在她的身后,抬眸望去,就见今日的饭菜比昨日还要丰盛许多,满满一大碗的红烧肉,红烧鱼,还有令人馋涎欲滴的东波扣肉,饭碗也更大了一些,足足比昨天的份量多了一半。 秦无言垂下眼眸,舔了舔薄唇。 庄小钰走过去,扶住他:“饿了吧,快过来吃吧,我也有些饿,陪着你一块吃。” 秦无言拄着木棍,坐到了竹席上。 说是陪着他一块吃,可她就吃了几粒鱼丸一块糕点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饭菜,全部被秦无言一扫而空。 他吃的很满足,留下了她带过来的糕点。 庄小钰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哥哥不穿的衣服,我看还好好的,扔了有些可惜,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吧,等你好起来,跟我回了我家,我再给你做衣服。” 秦无言抱着怀里跟崭新一样的衣裳,上面纹路分明,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瞄着刺绣,一看就是贵公子的服饰。 他仔仔细细的找了找,才在袖口处找到了一根脱线的线头,原来是公子哥觉得脱线了,这件衣服就不愿穿了。 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真是大方,丝毫不懂的民间疾苦。 庄小钰见他不肯动,问:“你怎么不换?” 秦无言动了动薄唇,低声道:“你回避一下。” 他破烂的衣衫里面没有任何遮挡的服饰,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羞耻心还是有的。 庄小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赶紧将竹席上的碗筷和盘子放进食盒里,拧着食盒往外走:“我,我,我去把碗筷洗干净。” 她出去,顺手带上了破旧的小木门,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秦无言褪下身上褴褛的衣衫,换上这身昂贵的锦缎绣袍...... 庄小钰手里的碗还没洗完,就听到“咯吱”一声,小木门被打开了。 少女转过头,一眼就看到站在简陋的小木屋门口的少年人,少年一身月白色的锦绣华袍,模样清隽俊朗,身形偏瘦修长,眉目如墨画一般...... 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少年好看的有些过分,却没料到会好看到这般程度。 如何形容呢? 大概是这辈子见到的所有男人之中最好看的一个了吧。 全世界所有人的美加起来似乎都抵不过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第3587章 被喜欢是他的荣幸可他不配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穿在两个哥哥的身上,毫无神采,只觉得太过一般,可穿在眼前人的身上,却璀璨的犹如天边的旭阳。 也不知道是衣服衬着人还是人衬着衣服,尽管这身衣服对少年人来说并不合身,宽大了些。 庄小钰手里的碗没有拿住,掉落在了地上,好好一个骨青瓷碗,就这么碎成了好几瓣。 清脆的声响惊的呆愣的庄小钰回过神来,慌忙蹲下去去捡地上的脆片。 “小心些。”少年人不顾腿上的伤,立即冲过来,拂开她的手:“我来,免得伤着你了。” 少年将那些碎片一瓣一瓣的捡起来,放在了角落里。 庄小钰蜷缩着被他碰过的指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紧张起来,她看着他将碎片小心的放进角落里,还往上面掩埋了一些泥土,觉得他真是个心细的人。 秦无言转过头,正好撞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笑了一下。 庄小钰整张脸突然就红的跟擦了胭脂一样,眼神胡乱躲闪着,手足无措起来。 秦无言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吃饱喝足后,总算揣摩出来了眼前女子的心思。 被喜欢,是他的荣幸,可他不配。 他一个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人,没有资格喜欢人也不能拖累了人家。 伤筋动骨一百天。 秦无言在这小木屋里安安心心的养着伤,养了快两个月,他皮糙肉厚,从小到大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伤,有着很强的修复能力,断了的腿其实早就已经好了,也不疼了。 可他贪恋着少女给的那点温暖,也想要跟着她去她的家里,当她的长工。 小木屋附近的果子已经成熟了,秦无言摘回来,用山泉水洗干净,等着庄小钰的到来。 庄小钰如以往一般,拧着食盒过来,秦无言站在小木屋的门口,因为这两个月吃的好,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凹陷下去的面容也养起来了一些肉,肌肤白皙如玉石,气色很好,五官越发俊朗英挺了。 他随随便便站在破旧的小屋门口,犹如身份尊贵的公子哥。 造物主是不公平的,有些人虽然出生落魄,可偏偏就继承了家族的一切优点,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气质,让人见之忘俗。 庄小钰照旧将食盒拧进门,小小的木屋里,已经有了凳子和椅子,都是秦无言闲的时候,手工打造的,桌上还摆放着打磨好的竹筒当水杯,还有雕刻了花纹的竹笛...... 庄小钰见他走路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将碗筷摆放在桌上,开口:“我跟父亲说了,他答应寻个人贴身保护我,等过两天,我父亲空闲了,我便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秦无言简直求之不得:“好。” 庄小钰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你真的愿意一辈子保护我?” “我愿意。” “那,你不打算结婚生子吗?” “如果你一辈子都需要我的保护,我可以不结婚生子。” 彼时的庄小钰以为这是少年对她许下的诺言,可从底层挣扎上来的秦无言却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后辈重蹈自己的命运,过得跟自己一样凄惨。 第3588章 我妹妹的东西你也敢碰 这种食不果腹命如烂泥的悲苦人生,让他一个人尝便足够了。 至于后代,没有也罢。 少女笑起来一脸娇羞,还有着淡淡的憧憬:“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彼时的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命中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可万万没想到,后半生的狂风暴雨,却全部都是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 吃完饭,庄小钰便离开了。 夕阳西下,秦无言坐在木桩上,摘了皂荚,用竹盆接着竹筒里畅流下来的山泉水,洗着换下来的衣服。 穿了两个月,尽管再小心,衣服的袖口也有了轻微的磨损,更何况,缎面的衣衫本就比麻布衣衫要娇贵一些。 他小心翼翼的清洗着上面沾染的泥土,耳边却听到了马蹄声。 秦无言站起身往远处望去,就看到好几个骑着马儿的纨绔,挥着长鞭和弓箭,驱赶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少年人,有些甚至还只是半大的孩子。 “快点跑,没用的东西。”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一长鞭抽在绊倒的孩子身上,“你跑的这么慢,老子怎么射箭,怎么把你当猎物打,多没意思啊,扫老子的兴。” 说着,又一长鞭对着在地上翻滚的孩子抽过去。 秦无言的视线落在最前面的两匹马上,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两个人,手里的衣衫被扭到变形了。 这两个畜生,活活折磨死了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和弟弟还不罢手,又在玩这种草菅人命的游戏。 秦无言将手里的衣衫扔回竹盆里,抓起地上木棍。 恰巧,马背上的几人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庄明言勒住缰绳,掉转马头,立即朝着小木屋的方向冲了过来。 待到了跟前,看到身姿颀长,容貌绝俊的少年人,几个人眼前一亮,“这间木屋不是明言兄和明豪兄你们俩替大小姐搭建的吗,怎么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住在里面?” 秦无言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正打算冲过去,跟这些人搏命,给亲人报仇,可脚步还没有迈开,就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怔住了。 另一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明言兄,你看看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怎么跟你不要的那件衣服这么像?” 话音一落,几个公子哥纷纷朝着秦无言的方向看过去,上下不停的打量他,眼神里满是奚落,言语里全是嘲讽:“不是像,就是你的那一件,这绣工还是老绣娘亲自绣的,仅此一件呢。” “这人偷东西,都偷到你们祭司府了,还真是有种呢。” “不仅住你们家的木屋,还偷了你的衣服穿,那竹竿上晾的是什么?” “是帕子呢。”有人干脆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晾晒着帕子的竹竿旁,一把扯掉上面的帕子,看到帕子上绣的钰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叫起来:“这帕子是你妹妹的呢,竟然落在了这小子这里......” 庄明言拿着帕子一看,果真是庄小钰的东西,登时火从心中起,“我妹妹的东西你也敢碰,老子今天弄死你。” 庄明言说着,坐在马背上,抓起长鞭,就朝着秦无言的身上抽去。 第3589章 苦肉计 秦无言已经从不可置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庄明言抽过来的长鞭,用力一拽,就将人从马背上拽落到了地上。 庄明言长得胖,举动笨拙,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给摔了个结结实实,疼的叫了起来。 庄明豪和几个公子哥一看,刁民竟敢欺负到爷们身上了,这还了得。 庄明豪虽然脑子并不太好使,但喜欢习武,平时打架尤其厉害,一看这样,立即带着身后的人翻身下马,指挥着护卫将秦无言抓起来,自己加入到了围追堵截群殴秦无言之中...... 秦无言虽然高高瘦瘦,打起架来却特别狠,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害死自己亲人的仇人。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殴,他的目标就对准了庄明言和庄明豪两兄弟,但凡能落到他们两人身上的拳头,都是拼尽了全力的。 才挨了几拳,这两人就受不了了,让护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只负责远远的站着,瞅准空隙就对准秦无言抽过去。 秦无言才刚摆脱这些纨绔,正要朝着两人冲过去,就被一群护卫给拦住了,他像一匹被围困在豹群中的孤狼,凭着一腔孤勇和一腔怨恨,跟这些人在殊死搏斗着,仇恨已经冲破了理智,他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包括那个跌跌撞撞朝着这边冲过来惊慌失措的身影...... 秦无言仿佛看到了曙光,他放弃了反抗,任凭这群护卫将自己按在了地上,用满是污泥的鞋底踩住了他的脸...... 庄小钰去而复还,一眼便看到一群人将秦无言往死里揍的画面。 她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霸凌和残忍,哭的声嘶力竭,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人推开,“走开,走开,都放开他,你们给我放开他!” 护卫一看来人,竟然是祭司府内最受宠的大小姐,吓得纷纷推开,生怕碰到了这位金枝玉叶一根手指头。 庄明言和庄明豪没料到自己做了坏事会被妹妹亲眼看见,慌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小钰,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帮着她。” 庄小钰将地上被打的鲜血淋淋的少年扶起来,哭的双眼通红:“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你们太过分了。” 她掏出帕子,擦着秦无言脸上和头上的血迹,心疼的恨不得替他受这些罪过。 秦无言半眯着眼,任凭鲜红的血浸染到眼睛里,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哭的肝肠寸断的庄小钰,脑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冷静。 机会就在眼前,且只有一次,他必须牢牢的抓着。 苦肉计! 秦无言双眼一闭,倒在了庄小钰的怀里。 庄小钰以为秦无言要死了,哭的越发悲痛欲绝了。 还是庄明豪看不过去,伸手去拉他:“他又没死,你哭什么,这小子刚才狠着呢,打架的时候玩命一样,我们这么多人压根就没在他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你看你大哥我的脸,又青又肿又疼,就是这小子揍的,一拳落在我脸上,打的我牙齿都松了几颗......” 第3590章 他敢打小钰的主意 庄小钰听说秦无言没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还有呼吸,又伸手去摸他的心口,体温还是热得,呼吸和心跳虽然有些紊乱,但说明这人还活着。 她抱住秦无言,眼神哀怨的瞪着自己的两个哥哥:“你们那么多人欺负他一个,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闹出了人命怎么办?你们是打算把他往死里揍吗?” 庄明言见妹妹哭成了泪人,赶紧哄道:“小钰你别哭啊,我们是看到他住着你的小木屋,还偷了我们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拿了你的帕子,才觉得这小子有问题想要教训一番的,所以才......” “谁说他偷了你们的衣服?他受了伤,家里又没有亲人了,是我让他住在这小木屋里的,是我拿了你们不要的衣服给他穿的,手帕也是我留给他擦脸的,他的腿断了,腿骨还没有养好,都已经这样了,你们怎么还忍心这么欺负他?”庄小钰哭的梨花带雨,奋力的将秦无言扶起来,要去背他。 庄明言是个妹控,见庄小钰伤心成这样,赶紧止住她:“小钰,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跟爹说了,要给自己挑选个贴身护卫,我现在就带他回祭司府。”庄小钰抽泣着威胁道:“你们要是敢不让我带他回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被保护的太好,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人性丑陋的小姑娘,只会用这种办法威胁最疼自己的亲人。 偏偏庄明言和庄明豪就吃这一套,见不得这个唯一的妹妹受半点委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了然,赶紧帮着庄小钰将秦无言抬到了马背上,安抚道:“你先别哭啊,不就一个护卫嘛,我们答应让他当你的护卫就好了。” 庄明豪帮着擦拭着庄小钰的眼泪:“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这小子安分,别说当个贴身护卫,就是让她当你的贴身太监,哥哥也会满足你的,走吧走吧,先回祭司府。” 几个纨绔早就对庄明豪的话唯命是从了,纷纷带着自己手里的护卫,跟着一同下山去了。 那些被当做野兽的少年人目睹这一切,待人走光了,才从躲着的石头后面和树林后面探出头来,有人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阿言?” “不是吧,没看清楚呢。” “这人比阿言长得好,个子也比阿言高,看着像个公子哥,不像是跟我们一样的泥腿子。” “阿言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秦家的人不会都死光了吧?” ...... 秦无言被安顿在了庄小钰院子后面的护卫房里,身为大祭司的庄怀森听了事情的经过,皱了皱眉,开口道:“等伤养的差不多了,让那小子来我这里,若是他敢打小钰的主意,本祭司就废了他。” 庄明言和庄明豪闻言,都点了点头:“大概是这小子长得好看,把小钰给魅惑住了,难怪这些天,小钰老是往山上跑,还老避着奶娘......” 秦无言在护卫房里安顿下来,庄小钰怕那些护卫暗中欺负他,让人将西边的杂物小厢房清理出来,往里头放了床和被褥,让秦无言搬进了单独的小厢房内。 还带了香喷喷的饭菜和自己的零嘴去看他。 第3591章 养出这种单纯无害的傻白甜 除了脑袋,其余的地方都是皮外伤,伤口看着渗人却并无大碍,倒是秦无言,故意将长袖卷起来,敞开着衣衫,露出大片青青紫紫的肌肤,满脸虚弱,捂着胸口轻咳着,一副内伤严重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模样...... 庄小钰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满脸愧疚的样子:“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我替我哥哥跟你道歉,他们并不知道你跟我相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其实是我给你的。” 秦无言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如一汪深潭,黑漆漆的眸底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风平浪静的海面。 见秦无言不吭声,庄小钰越发焦急了:“你是不是恨他们,其实他们人很好的,除了这一次,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做过任何坏事。 我爹也时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他们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 秦无言唇角浮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转瞬即逝,快的庄小钰压根就没有察觉。 如此位高权重的祭司府,竟然会养出这种单纯无害的傻白甜,不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整日关在深闺里,哪里懂那些男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秦无言垂下眼眸,低声道:“就算他们是故意的,就凭着你是他们的妹妹,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可以不跟他们计较今日的事情。” 不计较今日的事情,是看在你悉心照顾了我两个月的份上,算是抵消了你的恩情。 可并不代表着他就不计较哥哥和弟弟惨死在庄家少爷手里的两条人命了。 每一条,他都要讨回来。 想到这些,秦无言便气血翻涌,他轻咳了一声。 庄小钰赶紧走过来,替他抚着胸口的位置:“是不是又扯到胸口处的伤了?” 厢房的门半掩着,少女的身上带着独特的馨香,好闻的不得了。 秦无言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温暖纤细,仿若无骨,握在手里跟握着一团柔软的棉花一样,手感好极了。 庄小钰心口猛地一跳,慌忙用力收回了手指,转过身子,将后背对着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就是来给你送吃的,等你好些了,我,我就带你去见我父亲,还有,我跟医师说过了,给你用最好的药......” 庄小钰说完,便心慌意乱的跑出了厢房。 秦无言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犹如风暴翻滚而过。 他抬手揭开食盒,看着里面精致的饭菜,一把扫落在了地上。 饭菜散落了一地,碗盘变成了碎片。 秦无言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致,听着府内传来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吆喝,那是护卫练习拳术的声音。 出自于祭司府最顶级的巫师的药物确实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身上的青紫红肿已经消退了大半。 清晨时分睁开眼,秦无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鲜血早已经止住,似乎已经不疼了。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鲁的推开,庄明言和庄明豪抬脚走进来。 抬眼就看到地上洒落的饭菜和碎了的碗碟,扇了扇鼻子:“臭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我妹妹送的饭菜你是没资格吃的啊。” 第3592章 只要我开口什么都会答应我 庄明言阴阳怪气的开口:“这是哪个知趣的替我们砸了他的饭菜的?” 他走到秦无言的面前,一把揪住秦无言的衣领口,捏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他,越看便越觉得心痒痒:“确实长得不错,比两个月前死在我手里的那小子还要俊朗好几倍,难怪要靠着这张脸接近我妹妹。” 他抬脚踹了踹秦无言:“臭小子我警告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充其量这辈子也只配当我妹妹的一条狗而已。” 秦无言低垂这脑袋,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听到“狗”这个字的时候,浑身颤了一下,头垂的越发低了。 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庄明言和庄明豪异常满意。 庄小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两个哥哥居高临下的举动粗鲁的对待秦无言,秦无言被欺负到了角落里,身上沾了好几个鞋子印都一声不吭,看着实在可怜。 庄小钰怒了,一把推开了围拢着的护卫和哥哥,转头看到昨晚送过来的食盒也被打烂了,饭菜洒了一地,登时火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庄明豪和庄明言没想到一直喜欢睡懒觉的妹妹竟然会这么早就起床赶过来,一瞬间有些慌,赶紧退后了好几步,陪着笑脸道:“小钰,哥哥只是过来看看他的伤,给他赔礼道歉的。” 庄小钰冷眼盯着他们。 “真的,我们真的是来给他赔礼道歉的,刚才是想要看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而已,我们真的没有欺负他。” 庄小钰哼了哼,指着门口:“你们给我出去,要是再被我看到你们欺负他,我以后就跟你们绝交。” 庄明豪和庄名言见庄小钰雪白的小脸都气红了,哄道:“我们发誓,以后一定对他好好的,昨天只是误会而已......” “昨天是误会,刚才也是误会?”庄小钰不依不饶。 庄明豪抓了抓脑袋:“爹说等他好些了,带他去见见爹,我们其实是带他去前厅的......” 庄小钰气呼呼的,“等他吃了早饭再去,你们先出去。” 庄明豪和庄明言向来对自己这个亲生妹妹百依百顺,只能招呼着护卫出去了。 庄小钰让人将地上的饭菜和碎片打扫干净后,让丫头端了填肚子的肉包子过来。 热乎乎的肉包子递到秦无言的手里,庄小钰问:“我哥又欺负你了,是吗?” “没有。”秦无言大口大口的啃着肉包子,艰难的吞咽着,低垂着脑袋开口:“那些弄到地上的饭菜,其实是我自己扫落的。” 顿了一下,又抬手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子,开口:“身上这些脚印,也是我自己弄得。” 庄小钰一听,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了,“你不用替他们说话,再有下一次,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帮你到我爹面前讨个公道。” 她语气里多了些自豪和得意:“我爹最疼我了,只要我开口,什么都会答应我。” 秦无言掀起眼皮,静静的看着她。 第3593章 为大小姐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庄小钰用帕子擦了擦他唇角的肉汁,笑的天真烂漫:“快吃吧,昨晚没吃饭,一定饿坏了吧。” 秦无言任由她帮着自己擦拭唇角,眸底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涌动着...... 庄小钰见他看着自己,对着他甜甜一笑:“以后,在这祭司府里,我就是罩着你的人了,你不要害怕!” 秦无言迅速垂下眼眸,低声道:“其实大少爷和二少爷说得对......” “我哥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我出身低微,犹如阴沟沟渠里的蛆虫,大小姐是白天鹅,我不配打大小姐你的主意,只配在大小姐你身边当一条狗!”秦无言继续啃着手里的包子:“其实能够永远的陪在大小姐身边,就算是当一条狗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大小姐你不嫌弃我......” 他的言语里满是无法描述的卑微和隐忍的深情,还有深深的失落和落寞。 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心是软的,特别是对待自己本就喜欢的少年。 庄小钰赶紧止住他:“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很好,至少在我心里,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秦无言勾了勾唇角:“是吗?” “当然。”庄小钰重重的点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好好表现,我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秦无言垂下眼眸,“你希望我当你的贴身护卫,对吗?” “嗯。”庄小钰咬着唇,低声问:“那你,愿意吗?” “为大小姐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秦无言话锋一转:“可我身手并不好,我昨晚听到祭司府有护卫训练的声音,我能去学吗?” “当然能。”庄小钰笑的灿烂无比:“等你学好了本领,就更能好好的保护我了。” 秦无言也抿着唇,看着庄小钰腼腆的笑了一下:“嗯。” 吃完肉包子,秦无言肚子饱了,跟在庄小钰身后去了前厅。 祭司府被修建的恢弘大气,从前只能远远的在山顶上看到一大片的房屋宅院,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这祭司府的权势究竟有多大。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院内院外都有护卫防守着。 还有巡逻的哨兵,就连这祭司府洒扫的佣人穿戴都比百姓里的中农要体面的多。 还有来来回回服侍主人的丫头,更是水灵灵的千娇百媚,比有田产的人家家里的小姐打扮的都要好,脸色红润,手指甲涂抹了蔻丹,娇滴滴的跟府里的两个少爷打情骂俏,一个比一个千娇百媚...... 庄小钰皱了一下眉头:“哥哥又跟这些女子胡闹了。” 秦无言眼尾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头,气呼呼的样子,似乎很不喜欢这样。 从里面的厢房跑出来的丫头一眼看到庄小钰,吓得立即不敢动了,赶紧俯身行礼:“大小姐。” 视线瞟到秦无言的身上,眸底闪过一丝惊艳,目光有些发直。 秦无言盯了那丫头一眼,低垂下了脑袋。 庄明言听到声音,才刚跨出厢房的门槛,就看到了自己妹妹,一脚将身边的丫头踹开了:“还不快去忙你的,在这里给我妹妹添堵吗?” 丫头一听,赶紧离开了。 庄明言快步迎上来:“小钰,怎么来前院了,带这小子去前厅见父亲的吗?” 第3594章 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庄小钰气哼哼的瞪他一眼,抬脚往前厅的方向走去,回头对着秦无言道:“跟上。” 秦无言加快了脚步。 庄明言摸了摸鼻尖,跟着去了前厅。 庄怀森正吃着身边的丫头喂到嘴里的葡萄,顺便翻着桌上亟待处理的文件,凝着眉心。 听到护卫的通报声,摆摆手让身边美貌年轻的丫头退下了。 庄小钰跨进门,小跑着扑进了站起身的庄怀森的怀抱:“爹。” 庄怀森一把抱住了庄小钰,疼爱的抚了抚庄小钰的后背,笑的眉眼起了褶皱:“小钰啊,听说你对着你两个哥哥发了好大的脾气啊。” 庄小钰跺脚,撒娇:“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我带回来的人。” 说着,腻在庄怀森的怀里:“爹,你答应过我,让我挑选一个贴身护卫的,你可不能食言。” 庄怀森向来对庄小钰千依百顺,视线扫过秦无言,上下打量了一遍,微微蹙眉:“爹确实是说过,但你的贴身护卫,还是要从这祭司府里的护卫中选择,不能......” 庄小钰不依:“不行,我就要他,我觉得他当我的贴身护卫就很好。” 庄怀森皱起眉:“他是谁,你可打听清楚了?” “我叫秦无言。”秦无言半弓着身子,对着庄怀森拱手:“家在河水湾附近的村落里,家父家母病故早亡,如今唯剩我一人了......” 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 庄怀森上下打量他得举止:“你家里从前是做什么的?” “父母教书,祖上一直都是教书先生,只是父母染病,去世的较早。” 庄怀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答应庄小钰的要求:“当大小姐的贴身护卫,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我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大小姐。” “你就不怕就算你拼了这条命也保护不了大小姐吗?” 秦无言:“......,我愿意接受训练。” 庄小钰一听庄怀森的话,赶紧道:“爹,让她去护卫队接受训练吧,什么时候训练完了就什么时候当我的贴身护卫就好,好不好?” 庄怀森不吭声。 庄小钰小脸一沉:“爹还有什么顾虑?” 庄怀森叹了一口气:“小钰,我平时纵着你,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怎么可以还这么随心所欲呢?” 庄小钰瞪大了眼睛:“我只想陪在爹的身边,不想议亲,我还小......” 庄怀森无奈:“这样吧,等你的亲事定下来了,我就让他当你的贴身护卫,怎么样?” 庄小钰不吭声。 庄怀森开口:“你刚才不也说了,要让他去护卫队训练一段时间的吗?” 庄小钰没办法,这才勉强同意了。 庄怀森开口:“两个月后,若是你能从护卫队里脱颖而出,打败别的护卫,我就让你成为小钰的贴身护卫,否则,本祭司就只能挑选身手最好的那一个当小钰的贴身护卫了。” 秦无言貌似恭敬的垂下脑袋,低声回答:“是!” 他的脑袋上还缠绑着白色纱布,就这么跟着门口的护卫往护卫队的方向去了。 庄小钰跟在身后,突然追上去:“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等你训练完了,我再去看你......” 第3595章 月城闵家的独生子 秦无言疏离而客气的感激道:“多谢大小姐,等大小姐议亲完,我说不定就可以当上大小姐你的贴身护卫了。” 庄小钰:“......” 庄小钰眼睁睁的看着护卫带着秦无言离开了,小心脏却如刀绞一般的难受疼痛起来。 议亲! 她不想议亲。 他竟然也支持她跟别的男人议亲。 他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思吗? 她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祭司府家的大小姐要议亲,月城的媒婆快要将祭司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庄小钰打扮隆重,坐在厅堂里,听着媒婆舌灿莲花一般的介绍,兴致缺缺的看着带到面前勉强还算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第一个没有秦无言长得高,太矮了。 第二个没有秦无言长得俊,太丑了。 第三个没有秦无言声音好听,跟个太监的鸭公嗓音一样。 第四个沉默寡言,跟一块木头桩子一样,沉闷的话都不肯说一句。 第五个身高模样和声音性格都很不错,就是整个人病恹恹的,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 庄怀森看了闵锐一眼,笑着对庄小钰道:“小钰,你带闵公子去后院走走吧。” 庄小钰站起身,勉为其难的开口:“闵公子,请吧。” 闵锐跟着庄小钰到了后院的花园里,笑着开口:“庄小姐是不是也是被长辈逼迫,才不得不跟我议亲的?” 庄小钰眼神一亮:“你也是这样?” “嗯。”闵锐温润的笑了笑:“我这具身体,本就不好,医师说我活不过三十岁,我又何必害了别人。 若是大祭司问起你,你便说我身体抱恙,并非能够白头偕老之人便可。” 庄小钰瞬间就对闵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好感:“闵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呢。”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让佣人摆放了茶水和糕点,闲聊了几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气氛突然变得和谐欢畅了起来...... 秦无言穿着一身护卫服,正值换班的时候,站在烈日下,一眼便看到了后院凉亭里谈笑风生的一幕,垂在袖口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站的离他不远处的护卫也看到了,言语嘲讽又轻蔑的替他解惑:“想不想知道正跟我们大小姐聊天的是哪家公子?” 秦无言收回目光,默不吭声。 身旁的护卫自顾自的开口:“那可是月城闵家的独生子,四大世家中财力最雄厚的世家,主母早就过世了,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闵慧珠现在成了圣女宫的圣女,若是大小姐能嫁过去,哪怕只是生了一个女儿,这地位就稳稳当当了。 若是生了儿子,那可不得了,往后整个闵家说不定就是我们家大小姐的了。 而且,闵公子身体弱,这辈子也不可能纳妾。 大祭司这么疼大小姐,必定是要给大小姐寻一门好的亲事的,我劝你小子还是不要在大小姐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了,没结果的!” 秦无言依然低垂着脑袋,握着长刀,默默的站在太阳底下,移开视线,一声不吭。 第3596章 你知道他死的多惨吗 另一个护卫也掺和进来:“你不会以为大小姐对你好,施舍了你几口饭,你就觉得自己在大小姐眼里心里与众不同了吧? 我们家大小姐向来人美心善,哪怕是路边快饿死的小猫小狗,她都会捡回来,好吃好喝的对待着......” 秦无言依然不吭声,反倒是离自己最近的这两个护卫旁若无人一般的聊上了。 “对啊,说不定在大小姐心里,你就跟路边可怜巴巴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护卫感叹:“这世家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了,你这种出生低微,连父母亲人都没有了的家庭,大小姐是不可能屈尊降贵跟你在一起的。” “就算大小姐喜欢你,大祭司和两位少爷也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免得惹祸上身了。” “是啊,祭司府这么多的护卫里头,曾经也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护卫把主意打到了大小姐的身上,那个时候大小姐年纪还小,后来被少爷发现了,你知道那护卫死的多惨吗?”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破天荒地的追问了一句:“多惨?” “浑身被扒了皮,被扔进了蛇窝里面了,到最后尸骨无存。”护卫提到这段往事,脸上多了一丝惊悚之色:“不要作死,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去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知道吗?” 秦无言点头:“知道了。” 推心置腹一番后,这护卫跟秦无言之间的关系算是进了一步。 年长的护卫谆谆告诫:“与其将主意打到大小姐的身上,不如将主意打到护卫统领身上,这护卫统领从前可是年年换人,最近五年,只从这位统领上台之后,就再也没有换过了。 他教导我们确实很有一套,实力也最强,只要你能打败他,你就能坐上他的位置。” 秦无言低眉垂目:“我不行,我打不过的。” “谁说的,统领很看好你哦,马上要挑选护卫队的队长了,你好好把握机会。” 秦无言的眸底绽放出一抹光亮。 如果他连护卫队长都选不上,这辈子就永远都报不了仇了,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晚上,在训练场训练完之后,秦无言去井水旁冲了澡,回了厢房,推门进去,发现庄小钰正坐在窗口等着自己。 厢房里没有电灯,月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给漆黑的厢房里带来了一丝光明。 秦无言仿佛不经意之间,随手反锁了厢房的门。 反锁了厢房的门之后,才状似惊喜一般的发现庄小钰竟然在自己的卧房里:“这么晚了,大小姐怎么会在我这里?” 庄小钰抬手指了指放在小桌子上的食盒:“特意送吃的给你,却没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晚。” 庄小钰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倦了,“我等了你好久。” 秦无言没有去拿桌上的食盒,反倒是走到了低矮的床榻边坐下,嗓音低低的开口:“大小姐往后不必等我了,太晚回来,耽误了大小姐的休息时间,我会心疼的。” 庄小钰一听,沮丧了一整日的心情顷刻间好了起来,主动坐到了秦无言的身侧:“那你往后早些回来就好了嘛。” 第3597章 他们怎么下手这么狠 秦无言抬眸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掩映在黑暗之中,里头涌动的情绪被夜色吞噬,嗓音温柔如情人之间的呢喃:“我想要成为大小姐身边的贴身护卫,就必须努力一些,否则,我只会离大小姐越来越远。” 庄小钰:“......” 庄小钰一颗心快要融化了。 秦无言又道:“我今日在后院值守,看到大小姐跟一位公子相谈甚欢,那位公子就是大小姐你的议亲对象吗?” 庄小钰也不隐瞒:“是啊,这些天一直都在议亲,烦都烦死了。” “可那位公子,似乎对大小姐很不错,大小姐似乎也很喜欢那位公子呢。”秦无言的嗓音低落下来。 察觉到秦无言的情绪,庄小钰立即解释:“没有没有,他是闵家的嫡子少爷,身体病弱,跟我一样,并不想议亲,我们都是为了打发长辈,才去后院闲聊的,你不要误会。” 秦无言正要说话,肚子传来不合时宜的轻微声响,那是饥饿的声音。 庄小钰赶紧将食盒拎过来,递到秦无言的手里:“快吃吧,我特意让乳娘帮忙做的。” 黑暗中,秦无言伸手,掌心落在庄小钰的手背上,庄小钰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立即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秦无言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食盒,借着月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惊慌失措又满脸甜蜜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谢谢大小姐。”秦无言揭开食盒,看着里面的白面馒头和水煮鸡蛋,“大小姐对我真好。” 庄小钰抿了抿唇,问:“你在护卫队里还习惯吗?” “习惯。”秦无言揉了揉肩膀的位置,“就是比武对打的时候容易受伤。” 庄小钰赶紧道:“是伤了哪里吗,让我看看。” 秦无言将手里的白面馒头放回食盒内,脱掉了上半身的衣衫,露出身后的被棍棒抽打出来的淤青伤痕。 庄小钰的指腹从那些青紫色的梗上划过,嗓音里透着哭腔,“他们怎么下手这么狠?” “还好,都是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若是身手不好,说不定在外头丢掉的就是性命了。” 少女温软的手指上仿佛燃了流火,从他的后背上一一抚过,秦无言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身体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 他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大小姐,很晚了,早些回去吧,过几日便是护卫队队长的选举,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庄小钰也觉得待在这里太长的时间不太好,便将馒头和鸡蛋留下来,拧着食盒出门了。 等到厢房的门被关上,秦无言大口吃完了馒头和鸡蛋,在简陋的床榻上躺下,他睁着眼睛看着透光的屋顶,心里五味陈杂。 一股清淡的味道从门缝里透进来。 秦无言赶紧捂住了鼻息,将床上的被褥揉成人的形状,立即起身躲到了门后面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走了进来,直直的朝着床榻上走去。 月色朦胧,屋内光线太过昏暗,分辨不清床上究竟是人还是被褥...... 第3598章 难道这种混账东西不该被揍吗 几人笑嘻嘻的保证:“二少爷,人肯定被迷晕了,您就等着大小姐过来看好戏吧。” 庄明言有些不舍:“臭小子,算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我妹妹有点在意这小子,老子早就自己上了,轮得到你?” “是是是,多谢二少爷赏赐,这小子长得可确实俊的不得了。”说话的人摩拳擦掌,一边脱衣服一边朝着床扑了过去。 片刻后,大惊:“人呢,他妈的人去那里了,这里只有一床被褥。” 话音刚落,从门后角落的阴影里便冲过来一道人影,朝着床榻上已经脱了衣服的男人就是一顿胖揍。 庄明言和身边跟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床榻上的人就已经被秦无言打的嗷嗷直叫,头破血流了...... 他下手快准狠,最近这些时日又在训练场练习了力道和搏击,熟悉了人体的构造,招招都避开了要害部位,拳头专门落到了那些疼痛难忍,只受内伤,却看不出太大状况的地方...... 等到庄明言和身边的人反应过来,一同冲过去将两人拉开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被揍的奄奄一息了。 庄小钰提着灯笼急匆匆的赶过来时候,只看到口鼻里全是血迹光着身子的男人,以及被护卫死死按在地上的秦无言。 略一思索这种场面,庄小钰就明白了。 闵家旁支里好几个庶子好男风,其中就以眼前这个叫闵水生的最疯狂,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千方百计的弄到手。 那天在小木屋里,秦无言就被他盯上了,心就直痒痒,倒是没料到秦无言竟然直接被庄小钰带进了祭司府。 这闵水生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心里馋的跟猫抓一样,明着暗着打听秦无言的消息,这下倒好,直接逮住了机会。 庄明言知晓后,竟直接将他带到了秦无言的小厢房里,想要彻底绝了亲妹妹对秦无言的念想。 哪曾想,都已经这么晚了,这秦无言竟然还没睡...... 庄小钰看着浑身脱得赤条条的闵水生,再看看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亲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些龌龊......恶心的烂人......” 护卫见庄小钰过来了,赶紧松开了秦无言,一个个很知趣的退出了本就空间不大,过度拥挤的小厢房。 庄明言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 庄小钰扑过去,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庄明言的脸上:“你派人喊我过来,就是想要我看到你们是怎么欺负人把人往死里逼的吗?” 庄明言的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被妹妹打了又被妹妹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指着秦无言吼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那一张脸给骗了,你看他下手多狠,把水生打的......” 庄小钰忍无可忍了:“我一直都以为哥哥你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恶人先告状,他被我安顿在这里,如果不是你们主动来招惹他,欺辱他,闵水生会被揍成这样? 难道这种混账东西不该被揍吗?” 庄明言被庄小钰怼的哑口无言。 见庄小钰哭了,又不得不赔礼道歉:“小钰别哭啊,是哥哥的错,哥哥一定是昏了头了,我现在就带着水生离开这里,再也不欺负这小子了,我发誓...... 我要是再敢在祭司府欺负他,你就不认我这个二哥,行了吧?” 第3599章 我不会觉得你脏 庄明言带着所有人离开之后,秦无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后背靠着墙壁,俊脸背着光,隐藏在黑暗里。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恶心!” 庄小钰让人换了厢房里的床单和被套,重新从自己的卧房里抱了一床崭新的被褥过来。 秦无言的护卫服在拉扯中已经被撕烂了,换洗的另一套护卫服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叠着,原本放在床榻里侧的,也一并被庄小钰混着床单被褥扔出去了。 庄小钰让人又去领了两套崭新的护卫服过来。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抚着她的脸:“阿言,我......” 秦无言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祭司府是这样的?” 庄小钰无地自容,“是我哥哥做错了。” “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不会不会,我保证!”庄小钰连连摇头:“我绝不会让你再在祭司府遭遇类似的事情了。 你相信我!” “我拿什么相信你?”秦无言凝视着她:“我为了能成为你的贴身护卫,才辛苦训练到这么晚,才刚躺下正准备入睡,他们就用下三滥的手段往我的房间里放迷烟,想要迷晕我...... 然后,再侮辱我,让我生不如死,再让你看到我被他们凌辱的样子,让你恶心我,觉得我脏,觉得我......” 秦无言越说越是激动,肩膀和嗓音都一同颤抖起来。 庄小钰听的心酸不已,不等他说完,便朝着他的怀里扑过去,樱粉色的唇堵住了他的唇。 少女温软的身子贴着他,隔着薄薄两层衣衫,秦无言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灌入他的鼻息和肺腑。 秦无言的呼吸仿佛窒住了,他忘了反应。 庄小钰见他冷静下来了,赶紧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我,我不会嫌弃你,不会觉得你脏,也不会觉得你恶心的,我相信你。” 秦无言:“......” 秦无言整个人依然怔怔的。 庄小钰结结巴巴:“都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算事情发生了,该嫌弃的人也不应该是你,应该是他们才对。 等你成为了小队长,我就去求我爹,让你跟在我身边,住在我的院落里,不用住在这里了。” 庄小钰看着外面朦胧的光亮,语气里满是歉意:“这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换了一遍,等明儿我让我院子里的人守在这里,天快亮了,你好好休息吧。” 庄小钰捡起地上放着的灯笼,离开了小厢房。 秦无言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如果第一次她亲自己,是情急之下为了给他喂水,这一次,就是主动对他释放的善意。 他很清楚的确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 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被大祭司的女儿青睐,他的复仇之路也算是顺畅了许多。 他越是表现的被欺凌被受伤,庄小钰对他迸发出了更强烈的保护欲。 女人的心大多都是柔软的,特别是从来就没有见识过丑陋与险恶的女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无言便从护卫队里脱颖而出,在竞争中成了小队长...... 第3600章 巫师却说此乃大凶之人 庄小钰欢天喜地的去求庄怀森:“爹,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阿言就成为了护卫队的小队长,你现在可以答应我,让他成为我的贴身护卫了吧?” 庄怀森放下手中的毛笔,叹了一口气:“真是胡闹,都开始议亲了,若是让他成为了你的贴身护卫,被外人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庄小钰哼了哼:“爹,你说话不算数。” 庄怀森板起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那么晚了去他的厢房,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 庄小钰被庄怀森训斥,抿着唇,眼中有泪水打转。 庄怀森一看,登时心软了:“你别这幅模样,爹没有说话不算话,说了等议亲的事情定下来,若是人家不反对,我便允了让那小子跟着你。” 庄小钰眸色一亮:“闵公子不会反对的。” 庄怀森的浓眉舒展开:“原来你中意闵锐那孩子。” 庄小钰想到自己跟闵锐的约定,否认道:“也不是,我就觉得闵公子比别的人看着顺眼那么一点点,仅此而已......” 庄怀森却是打定了主意:“闵家家大业大,若是你嫁过去了,没有婆母,你这种性子在我们庄家被骄纵的无法无天了,不会受婆母待见。 闵锐体弱,往后也不会三妻四妾的往房里抬人,性子也温厚纯良,往后余生一定会好好待你。 若你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加上为父的帮助,以后在闵家的日子跟在祭司府也差不多了。” 庄小钰嘀咕:“他又活不过三十岁,下半生难道要我守寡一辈子?” 庄怀森听到她的嘀咕,劝道:“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时日长了,感情就淡了,你能跟他相处十几年不厌烦,也是好的。 你若是跟他相处十几年,厌烦了,有丈夫不如没有。” 庄小钰的眼圈突然红了:“所以,如今没有了娘亲,您反倒过得比有我娘亲的时候更滋润了是吗?” 庄怀森:“......,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小钰却不想听庄怀森的解释了,扭头就往外走,丢下一句话:”你若是让阿言做我的贴身护卫,我便跟闵公子继续相处,否则,就罢了。” 庄怀森:“......” 庄怀森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了训练场。 队长和队长之间也有好几场决战,庄怀森盯着站在训练场里,正灵巧的跟对手肉搏的秦无言,越看越觉得可惜。 若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有一半抵得上秦无言这样的该多好,无论心计,谋略,人才,学习能力,都远远超出于常人。 且不卑不亢,前些日子,面对闵水生,也能下得了狠手。 自从将闵水生往死里揍了一次之后,整个护卫圈子里都传开了,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也没人敢随便惹他了,最多只是在背后说一些他的坏话而已。 不过因为他进步实在是大,就连跟在身边的老管家也觉得秦无言是个不错的苗子,开始夸赞他了。 可庄怀森心里却顾虑重重,他暗中让巫师算过卦,巫师却说此乃大凶之人,杀戮心重,手上人命太多,有血流成河之兆...... 第3601章 非沉醉于儿女情长之中的人 庄怀森盯着训练场上身材修长,身手灵活敏捷的少年人,暗自叹了一口气,“一个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孩子,怎么可能善待别的人?” 他眯着眼,视线如钉子一般钉在秦无言的身上。 护卫统领无意中看到了庄怀森,赶紧走过来,对着庄怀森拱手:“大祭司,您也过来旁观啊?” 庄怀森点了点头,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皱着眉问:“那个叫秦无言的,怎么样?” 护卫统领顺着他的视线往训练场中央的位置看去,如实回答:“这孩子天赋异禀,极其聪明,虽年纪还小,但极其稳重,假以时日,一旦抓住机会,便能一飞冲天。 论人才,是可造之材。” 庄怀森笑了一下:“若是论其他呢?” “论其他......”护卫统领斟酌着开口:“卑职不好说。” “直说便是。”庄怀森向来信任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若论其他,这孩子心肠比较硬,非沉醉于儿女情长之中的人。” 整个祭司府的人,大概都知道秦无言是被祭司府的大小姐,大祭司的掌上明珠庄小钰捡回来的了。 且,庄小钰对秦无言关怀备至,颇为呵护,甚至还打算让他成为自己的贴身护卫。 对一个需要尊严的男子而言,这虽然是一种报复,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靠女子上位,在这男尊女卑的月城,本就令人所不齿。 庄怀森闻言,眸色反倒亮了亮:“男子汉大丈夫,本就不应该沉迷在儿女情长里。” 护卫统领拱手:“大小姐金枝玉叶,理应有知冷知热的人共度一生才好。” 庄怀森呵呵一笑,“选拔结束后,让他过来找本祭司。” 说完,一甩宽大的衣袖,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秦无言,正将最后一个竞争者按倒在地上,而他自己,也早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烈日当空,他站在训练场的正中心,身子摇摇晃晃,却依然坚挺的站着,仿佛一尊粉碎的石像,稍微再碰他一根手指头,便能轰然倒下。 护卫统领走到他的面前,眼眸里多了一丝赞许,“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从普通护卫升为小队长,现在又成了小队长里面的护卫队长,不错不错。” 说着,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开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秦无言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他隐约听到了护卫统领的话,却来不及细细揣摩里面的意思了,他只是机械性的对着护卫统领拱了拱手。 护卫统领双手背在身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小伙子,你很厉害,大祭司要单独见你,你快去吧。” 说着,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秦无言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小厢房的木板床上了。 庄小钰坐在床沿边,正用帕子默默的擦着眼泪。 秦无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白色绷带缠绑住了,身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着,药物浸入了伤口里...... 第3602章 庄小姐你亲手为我做的吗 秦无言想要坐起身,才刚轻咳了一下,就惊动了庄小钰。 庄小钰赶紧转身,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别动,医师说你伤的很重,要多多休息。” 秦无言忍着身上的疼痛,轻声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谁会欺负到庄家的大小姐身上,让她哭的这般伤心? 庄小钰一双眼红肿的跟桃子一样,闻言,又抽噎起来:“你的伤......” 秦无言眸色亮了亮:“你是看到我伤的重,才哭的?” 庄小钰抿着唇不吭声,却满脸心疼。 不言而喻。 秦无言眸色晦涩,撑着手臂坐起身半靠趟在床头,静静的盯着她。 从小到大,父母过世的早,他受尽了白眼和辱骂,却还是第一次被除了亲人之外的人心疼。 心疼到看了他身上这点无关紧要的伤口而落泪哭泣。 说实话,秦无言是很感动的。 可惜,她却是仇人的妹妹。 她身体里留着庄家的血液,享受着祭司府从底层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享受着荣华富贵。 这些都是千千万万个像他惨死的哥哥和弟弟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想到这里,他才刚亮起来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秦无言移开视线,嗓音暗哑低沉,却透着刻意的温柔和感激:“不要哭了,大小姐花容月貌,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我身体还好,只是最近几日太过劳累了而已,已经睡了一觉,又劳烦大小姐找了医师过来给我上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庄小钰将拎过来的食盒打开,满满一大罐的补气养血的八宝补品。 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秦无言咽了咽口水。 庄小钰将大大的钵子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我让乳娘给你炖了一锅补品,你既然醒了,便快些吃了它吧。” 秦无言捧着碗,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汤,饿的饥肠辘辘的肚子才好了些,身上也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他舔了舔唇,用筷子夹着里面的菌菇和鸡肉吃。 整只鸡被炖的酥烂,连骨头都快要融入到汤汁里了,秦无言吃的很满足。 庄小钰看着他虽然狼吞虎咽却丝毫不显得粗鲁的举动,满心满眼都是欢快和欣慰。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光,“好吃吗?” “好吃。”秦无言点头。 庄小钰闻言,捧着他的钵子,凑过去,也喝了一口汤。 秦无言:“......”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咀嚼也变得缓慢下来,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把大小姐你的那份也吃光了?” 庄小钰却突然将嘴里的汤吐到了帕子上,沮丧的垂着眉眼:“我忘记放盐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你竟然还哄我,难道没有吃出来吗?” 秦无言:“......” 秦无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汤其实是庄小姐你亲手为我做的吗?” 庄小钰去抢他手里的钵子:“别吃了,我去厨房再拿些好吃的过来。” 秦无言却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牢牢的护着怀里的钵子:“我何德何能让大小姐你如此费心,虽然没有放盐,可跟我从前吃过的草根和树皮相比,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第3603章 对他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 庄小钰的双手被少年修长带着薄茧的大手握在掌心里,听着他对自己坦诚那些食不果腹的过往,庄小钰又开始心疼了。 秦无言松开她的手,将那满满一钵子的补品炖着的鸡汤吃的一干二净,“谢谢大小姐对我这么好,往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大小姐的。” 庄小钰揉了揉红肿涩疼的眼:“要不是为了做我的贴身护卫,你也不会把自己弄到伤痕累累。” 秦无言劝慰道:“大小姐不必自责,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着,他便掀开被褥,准备下床。 庄小钰赶紧按住他:“你要去哪儿?” “统领让我去找大祭司,我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当然是去找大祭司了。”秦无言穿好护卫服,站起身:“大小姐已经是议亲的人了,往后还是少往我这里跑,我被人唾弃不要紧,就怕污了大小姐你的名声。” “我没有议亲。”庄小钰委屈的叹了一口气,随着秦无言往外走:“我陪你一起去吧。” 秦无言也没管她,径直往祭司府的前厅赶去。 庄小钰将食盒交给丫头之后,跟在秦无言的身后,一同去见庄怀森。 管家见秦无言进了院子,拧了拧眉,正要呵斥,却见庄小钰后脚跨了进来,将涌到嗓子里的不满默默的吞咽了下去,陪着笑脸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老奴正打算派人去请你过来呢。” 庄小钰睨他一眼:“请我过来做什么,我爹呢?” “大祭司自然是在厅堂里迎接客人的。”管家比了个“请”的手势,笑呵呵的跟在后头,“自然是府里来了贵客,大祭司想要大小姐你过来帮着接待一下呢。” 庄小钰抬脚就上了台阶。 管家却突然拦住了秦无言:“秦护卫,您就不用去了,不合适。” 秦无言:“......” 秦无言望了一眼客厅里头,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事。 他顿住了脚步,低眉垂眸:“是,等大祭司忙完了,我再进去。” 庄小钰一听,立即返身,一把抓住了秦无言的胳膊:“里头的人究竟尊贵到了何种地步,竟是连府里的护卫都不能进了。 我说他能进,便能进。” 管家为难:“大小姐,使不得,里头是闵家的人。” “闵家的人?”庄小钰试着解释:“闵锐公子向来不拘小节,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秦无言听着她维护着闵锐,侧首盯了她一眼。 管家摆手:“不仅仅来了闵少爷,就连闵家的长辈和圣女也一并过来了呀,大小姐,这种场合,你还是不要带着秦护卫进去比较好。” 被人看到一个身份地位的护卫跟大小姐混在一起,闵家人万一多想了可如何是好? 秦无言:“...... 秦无言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任由庄小钰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也没想着将自己的胳膊从庄小钰的掌心里拽回来。 闵家来了这么多人,是来议亲的? 这门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 一旦婚事定下来,说不定庄怀森应了闵家的要求后,他就被逐出祭司府了,秦无言默默的想...... 庄小钰定了亲,对他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 第3604章 跟在庄大小姐身后的是何人 庄小钰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既如此,我便更是要带着他进去了。” 管家赶紧阻拦:“大小姐,使不得,万一大祭司生气了。” “你怕我爹生气,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庄小钰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气:“在你心里,难不成那闵家人比我还要重要,我还未出阁呢,就无法左右自己的事情了,我若是出了阁,你们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欺负?” 管家被怼的哑口无言,还想要再劝,却被秦无言推开了:“老人家,大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人,正好也可以用我试探一下闵公子对大小姐的态度。” 庄小钰不管三七二十,自己拽着秦无言的袖口,往厅堂的方向去了。 门口,秦无言识趣的将袖子从庄小钰的掌心中抽出来,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注意举止。” 庄小钰嘟了嘟嘴,迈开脚步跨进了厅堂。 庄怀森一看,立即站起身,见她眼圈红红的,身后还跟着秦无言,脸色沉了一瞬,却碍于闵家的人都在场,很快敛了脸上的怒意,对着庄小钰招了招手:“小钰,快过来,到爹身边坐。” 从庄小钰出现的那一刻,闵锐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秦无言很自觉的站到了庄小钰的身后,掀目打量着站在对面的那些人。 坐在最上首的,是跟庄怀森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年轻时候的俊朗,跟坐在他下手的年轻人闵锐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秦无言猜测,这人大概就是闵家的家主闵止行了。 坐在闵止行下手的闵锐,生的俊逸,有着世家公子良好的教养,看着风度翩翩,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一双眼里满含笑意,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庄小钰的方向。 秦无言垂眸,看了庄小钰一眼,就见庄小钰对着两人福身:“闵伯伯好,闵公子好。” 视线落到戴着纱帽,遮挡住了整张脸,装扮的华丽贵气的女子身上,庄小钰迟疑了一下,还是行了礼:“圣女好。” 没等对方有反应,她便坐下来。 闵止行笑呵呵的看着庄小钰,上下打量:“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啊,这弹指一挥间,小钰就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难怪我们家锐儿有事无事总是提起小钰。” 庄小钰低垂着眉眼,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板着一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 庄怀森轻咳了一声,叹气:“哎,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点事情不高兴就闹脾气,可真是令人费心呢。” 闵锐淡淡一笑:“小钰妹妹孩子心性,天真浪漫,实乃真性情,这样挺好的。” 庄怀森抚掌大笑:“锐儿这孩子,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我也很喜欢呢。” 圣女闵慧珠突然开口了:“不知跟在庄大小姐身后的,是何人?” 一直没吭声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秦无言抬眸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闵慧珠故意拨开了遮挡在脸上的轻纱,露出半张绝美的容颜,正好暴露在秦无言的视线里。 第3605章 你便当她的贴身护卫吧 见秦无言朝着自己看过来,闵慧珠勾唇一笑,笑容犹如万千繁华落尽,美艳不可方物。 秦无言却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丝毫没有被她那张艳光逼人的面孔迷住,很快便收回视线,看了坐在前排的庄小钰一眼,淡声解释:“卑职只是府里的护卫,大祭司召见,便过来了。” 庄怀森脸色有些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庄小钰没好气的开口:“我们庄家的人,圣女打算一个一个的全部都认一遍吗?” 闵慧珠见秦无言竟然敢将自己视如无物,本就有些恼,又被庄小钰平白无故的怼了一通,便生气了:“庄大小姐何出此言,本圣女也只是问问而已,这人一直跟在庄大小姐的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庄大小姐养的什么人呢。” 庄小钰反唇相讥:“圣女本应该洁身自爱,断情绝爱,不掺和红尘之事,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的污秽。 不好好的呆在圣女宫,有事没事的抛头露面,也不怕被人烧死。” 庄怀森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面:“小钰!!休得无礼。” 庄小钰站起身:“既如此,我便不留在这里碍眼了,告辞!” 不等庄怀森允许,抬脚就往外走。 庄怀森气得额角疼,他揉着太阳穴,见秦无言想要跟出去,呵斥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秦无言只得乖乖站在原地。 没等庄怀森开口,闵锐已经站起身了,对着大祭司拱手道:“大祭司,我去看看小钰。” 庄怀森简直求之不得:“去吧去吧,这丫头被我宠的无法无天了,越来越不知天高低厚了。” 闵止行宽慰道:“犹记得初识祭司夫人,也是如小钰这般天真浪漫,时光一晃,竟是斗转星移,岁月不饶人啊。” 庄怀森的面色不知道被哪句话给触动了,“既然锐儿和小钰相谈甚欢,聊得来,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不知闵兄的意思是......” “作为长辈,我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改日择良辰吉日,将这婚事先定下来,如何?” “甚好,甚好!” ...... 秦无言如一根被固定在远处的树桩,从始至终都垂着眼眸,笼在袖口的拳头握的很紧,听着庄怀森将女儿庄小钰做主许配给了那个走路快一点都要不停喘一阵子气病恹恹的瘦弱男人,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爆了出来...... 等到闵止行起身告别,秦无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闵慧珠跟在闵止行的身后,从秦无言面前走过时,又看了秦无言一眼。 庄怀森冷冷的盯着秦无言,没好气的开口:“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什么嘛?” “不知。”秦无言躬身拱手:“还请大祭司明示。” 庄怀森原本要将秦无言赶出祭司府,可脑海里闪过一张跟庄小钰八分相似的面孔,又改变了主意,他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小钰想要让你当她的贴身护卫,在她出嫁之前,你便当她的贴身护卫吧。 不过本祭司警告你,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本祭司便扒了你的皮,再将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第3606章 敢问圣女需要我有何反应 秦无言面不改色,卑谦顺从:“大祭司放心,卑职自知身份地位,不敢亵渎了大小姐,能陪在大小姐身边,保护大小姐,也算是全了卑职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卑职死而无憾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顿了顿,秦无言又道:“卑职一定在这段时间内极尽所能哄大小姐开心,再说服大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入闵家。” 他没有故意掩饰对庄小钰的爱慕之心,也没有回避庄怀森的刁难,反倒坦诚了自己的心意。 这个回答,显得坦诚而识时务,庄怀森倒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答复自己。 这个臭小子,就不怕他勃然大怒,直接一刀劈死他,果真是觊觎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谁让女儿稀罕这小子呢,能让女儿快乐的人,庄怀森是不可能下狠手的,至少现在不能下狠手,免得女儿怨恨自己一辈子。 还是等到小钰出嫁了再收拾这小子吧,庄怀森想着,留他到小钰出嫁的那一天,也没多少天了,订完婚之后再结婚,前前后后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庄怀森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疲惫,他对着秦无言摆摆手:“记住你今日说的话,等到小钰风光大嫁后,本祭司便让你当护卫统领,整个祭司府,便都给你管了,你下去吧。” 秦无言显得诚惶诚恐,语气越发恭顺了:“卑职定不负大祭司所望,卑职告辞。” 出了厅堂,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大步下了台阶,出了前厅。 院子里有洒扫的佣人,秦无言环顾了一圈,大步走过去,问:“大小姐呢,去哪里了?” 佣人抬手一指:“往那边去了。” 秦无言快步往后花园的方向走,途径长廊转弯处,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身后是一片花墙,头顶是茂密的葡萄藤,这个地方幽静又隐蔽,就算被人察觉,也能迅速隐藏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闵慧珠已经摘掉了头上的面纱,一张明艳动人又妩媚风情极魅惑人的面孔就这么露在秦无言的面前。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般模样,若是落入别的公子哥的眼里,定要将那些人迷的神魂颠倒,不惜跪倒在她的绣花鞋下的。 可惜,她面对的人是秦无言。 秦无言的嗓音里没有任何波动,淡声开口:“圣女,你挡着我的路了。” 闵慧珠挑眉:“在厅堂里,你看到了本圣女的容貌?” “圣女不会是特意挑起面纱让我看的吧?” 闵慧珠轻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见了本圣女,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世上,只有男人为了她勾心斗角,还没出现过对她毫无感觉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初出茅庐,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却模样俊美的少年人。 最有定力权势最大的男人都抵挡不住她的诱惑,眼前的男子看她的眼神为何没有看庄小钰那个傻白甜含情脉脉? 秦无言蹙眉:“敢问圣女,需要我有何反应?” 闵慧珠:“......” 闵慧珠被噎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第3607章 她不配做圣女 秦无言一心惦记着庄小钰,生怕庄小悦被那个病秧子给哄好了,顾不得那么多了,抬手将闵慧珠推到了一旁,抬脚就往前走:“卑职正在找人,圣女若是有别的事,请找别人吧。” 被推开的闵慧珠:“......” 她将头纱戴起来,气呼呼的跟上去,就见秦无言静静的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正怔怔的盯着坐在秋千上的人。 庄小钰坐在秋千上,正晃悠悠的荡着,哥哥闵锐站在一侧,时不时的推一下她,跟在厅堂里的气氛相比,此时的庄小钰整个人都是放松的,跟闵锐正谈笑风生,极其投机。 闵慧珠挑了挑好看的眉,正打算朝着秦无言走过去,想要告诉他,这祭司府的大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肖想的,可没想到她还没有靠近,就见秦无言大步朝着庄小钰走了过去...... 他几乎完全无视了一旁的闵锐,扶住了秋千索:“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我找了你好一会。” 见秦无言到来,庄小钰立即从秋千架上跳下来:“我爹有没有刁难你?” “没有。”秦无言摇头:“我是大小姐你的贴身护卫,大祭司怎么可能刁难我?” 说着,秦无言的视线瞟向闵锐:“大祭司让我好好保护大小姐,一直到大小姐嫁到闵家。” 庄小钰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她转身,对着闵锐福了福身:“闵公子,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还请你自便。” 闵锐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勉强笑了笑:“好。” 在闵锐双眸的注视下,庄小钰带着秦无言回了自己的院落。 远离了那两个人,秦无言观察着她的面色,问:“大小姐,你似乎很不喜欢圣女,为何?” 提到闵慧珠,庄小钰的眼神满是恨意,“她不配做圣女。” 秦无言思索了片刻,没有继续往下追问。 庄小钰道:“既然我爹允许你做我的贴身护卫了,你要搬到我这里住吗?” “若是有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搬过来的。”秦无言似惆怅又似不舍:“大祭司让我在大小姐你出嫁之前好好陪你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但凡大小姐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陪着大小姐一起......” 庄小钰闻言,鼻子一酸,狠狠的咬牙,扭头就进了里屋,让身边的丫头收拾出一间厢房出来,安排秦无言住进去。 丫头玉碎便带着秦无言去后面靠着院墙的一排厢房里挑选:“秦护卫,你看中了哪间便挑选哪间,我进去收拾好,你就可以住进去了。” 秦无言笑吟吟的盯着她:“我听大小姐叫你玉碎,为何叫这个名字?” 丫头被秦无言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被买到大小姐身边的时候,打碎了大小姐的玉佩,大小姐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提醒我往后注意一些,不要随便弄坏了贵重的东西。” 秦无言收回视线,随手指了最边上最小的厢房:“就这间吧,劳烦玉碎姑娘了。” 玉碎诧异:“这间厢房有点小,又最偏僻,要不要换一间好些的?” 第3608章 其实是盯上我了吧 “不用,正好避嫌,免得辱了大小姐的名声。”秦无言的视线从护墙外伸展进来的粗壮的枝丫上扫过,眸底精光扫过...... 等到他将被褥被单以及简陋的桌椅搬到庄小钰的院落的时候,厢房已经收拾好了。 庄小钰拎着食盒过来看过他之后,听闻他是为了避嫌才选择这一间最破最小的厢房的,嘟了嘟嘴:“为什么要避嫌,行的端坐的正不就好了吗?何必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眼光?” 屋子里有些暗,秦无言站在窗口,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庄小钰,压低了声音:“大小姐对我光明磊落,我却做不到大小姐这般,我对大小姐本就掺杂了别的情愫,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用这种办法替大小姐避开那些闲言碎语了。 大小姐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眼光,可我在乎大小姐的名声。” 庄小钰:“......” 庄小钰感动的差点泪眼汪汪。 正待说什么,秦无言却突然开口赶人了:“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吧,若是被大祭司发现您这么晚了还待在我这里,说不定会改变主意,不让我待在您的身边了。” 庄小钰一想,也有道理,后面的话来不及说,便转身离开了。 黑暗降临,夜色弥漫。 打更声响起的时候,狭小的窗户被推开,一道黑影利落的从窗口跃出来,攀上了院墙旁边的大树,飞速的上了屋顶。 屋檐的长廊上挂着灯笼,烛火摇曳,散着昏暗的光芒。 护卫昏昏欲睡,无声的打着哈欠,巡逻的护卫正在换班。 秦无言趴在屋顶悄无声息的揭开的一小块瓦片,里面娇嗲的嬉笑声传来,秦无言眯着眼,看到床上正嬉笑打闹的两个人。 女人年轻貌美,身段妖娆玲珑,穿着一身薄纱,雪白修长的腿如蔓藤一般攀在男人的脖子上,指尖点着男人的脑门:“你那宝贝女儿怎么对我敌意那么大?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哥哥,你真打算将她嫁入闵家?” 女子自然是白日里在花藤墙拦住他的圣女闵慧珠。 至于男人,自然就是儿子的年纪比闵慧珠还要大几岁的庄怀森了。 庄怀森气喘吁吁:“自然是要嫁入你们闵家的,我这个宝贝闺女受不得气,大概也只有闵锐这孩子能好好对她。” 闵慧珠双手攀上庄怀森的脖子,勾唇一笑:“那个贴身护卫,又是什么来历?” “你看中那小子了?”庄怀森加重了力道:“本祭司人就在你的身上,你心里竟然惦记着那乳臭未干的东西。” 闵慧珠咿咿呀呀的叫起来,撒娇的用手捶着他的后背:“要死了要死了,你正值盛年,又阅尽女色,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我惦记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干什么,我就喜欢你这种一手遮天又懂疼人的男人......” 庄怀森身上的汗液顺着脸颊滚落到了闵慧珠身上,闵慧珠娇声娇气的大口呼吸着,断断续续的问:“你这个死鬼,当初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送进圣女宫,其实是盯上我了吧? 我若是真的当了你的儿媳妇,你还敢这样对我不成?” 庄怀森掐住她的脖子:“跟了我,就好好的跟着我,不要朝三暮四了,是你主动送上门的,不要打我那两个儿子的主意。” “我若是不送上门,你会允许我四处走动,我整日关在那圣女宫里,跟个牢笼没什么两样,还不如来你这里......” 第3609章 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闵慧珠从小生长在万千宠爱和光芒里,哪里能忍受得了八百条戒律的圣女宫的清冷? 她可不想顶着一个不能吃不能喝的光环,过的比尼姑还要惨淡的生活。 这世上的活色生香多了去了,为何要让年纪轻轻的自己守着那么多条的戒律,过着苦行僧的生活。 闵慧珠半张着唇,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在脑海里有烟花升腾起来的那一刻,她想:若是这祭司府里,庄怀森的两个儿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模样能有今日在厅堂里见到的那个年轻又俊朗的护卫一半的周正,她当初必定二话不说,立即嫁过来了。 可惜了,这祭司府里的继承人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不是长得肥头大耳,便是一介粗鲁的莽夫,还蠢笨如猪。 加起来竟是半点比不过正值壮年的庄怀森。 更何况,这庄怀森不仅长得俊朗,还权势大过天,在月城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当初她故意勾一引庄怀森的时候,还是使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的,让这个男人臣服在自己的裙底,闵慧珠一开始还颇有一些成就感,可两人破除了最后一道禁忌之后,庄怀森对她便毫无抵抗力了。 她喜欢征服,特别是征服有权有势看上去不近女色的男人,如今见这庄怀森跟别的普通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心底便失去了当初该有的征一服欲。 她闭上眼,脑海里幻想的全部都是花墙那边,秦无言的样子,那眉眼,那骨骼分明的线条,男人那看着便有些阴鸷的眼神...... 庄怀森觉得闵慧珠这妖精越来越让他欲罢不能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秦无言趴在屋顶,目睹了两人颠鸾倒凤的全过程,终于明白了庄小钰看到闵慧珠时,心里的不悦从哪里来。 她怕是早就知晓这两人在暗通款曲了。 这一对奸一夫一淫一妇,简直污了他的眼睛。 秦无言见两人累极,已经睡了,探听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不得不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厢房。 从窗口跃进去,秦无言躺在低矮的床榻上,他闭着眼,辗转反侧。 朦朦胧胧之中,在庄怀森主卧里看到的一幕在脑海里变了样,闵慧珠那张脸被庄小钰的脸代替,而庄怀森却变成了自己。 仿若实质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的身体里,血液在奔涌流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舒爽的张开,就连脚指头,都是绷着的...... 灵魂仿佛要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当那种飞升的感觉到达巅峰的时候,秦无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瘫软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屋内虽然被收拾的极其干净,却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依然带着淡淡的霉味。 只是这种霉味里,又多了一种别的味道。 秦无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头温热的细汗。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想要将脑海里那些画面抹除干净,可那些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越是想要抹除就越是清醒。 以至于最后,仿佛刻在了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天色蒙蒙亮,秦无言听着外面的动静,赶紧起身,打开了窗户,提了井水,将换下来的衣衫清洗干净...... 第3610章 有什么资格嫌弃大小姐你 等到秦无言将衣衫晾晒在门口的竹竿上,向来喜欢睡懒觉的庄小钰破天荒地的起了个大早,过来看他了。 秦无言将木盆摆放在门口,想到昨晚的梦境,脸色微红,不敢用正眼看她,低声问:“大小姐今日要做什么?” 庄小钰笑的天真无邪:“陪我吃了早饭,去街上逛一趟,我有好多东西要买。” 秦无言点点头,关了厢房的门,跟在庄小钰的身后。 庄小钰带着秦无言去了厨房。 玉碎将各种早点端上来,小笼包散发着阵阵香味,油条金黄酥脆,豆浆醇香扑鼻,还有一碗燕窝粥。 庄小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两口,觉得不好吃,便放回了盘子里。 又咬了一口油条,喝了一口豆浆,都觉得不怎么有胃口,都放回了盘子里。 最后,捧着能美容养颜的燕窝粥,吃了小半碗,剩下的一半,也留在碗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今日的早餐又弄多了。” 秦无言看着盘子里那些咬了一口两口的东西,想到村子里被饿死的老人和小孩,心如刀割,低声道:“大小姐若是不介意,我能吃你剩下的食物吗?” 庄小钰瞪大眼睛:“你若是没吃饱,我可以让厨娘再做一些,没必要吃我剩下的东西。” “我只是不想浪费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不浪费啊,吃不完的东西,也会给田庄上圈养的鸡鸭猪羊吃的。”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这祭司府里的鸡鸭猪羊,都比山底下村落里的人过得好。 祭司府内,万物高贵,唯独人命低贱。 不知粒粒皆辛苦的大小姐,理所当然的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感。 庄小钰见他不吭声了,揣摩了一会他的心思,小声解释:“你若是不嫌弃,当然可以吃我剩下的食物的。 我只是怕你嫌弃我而已。” 秦无言自嘲一笑:“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大小姐你?” 他将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将庄小钰吃剩的小笼包油条以及燕窝吃的干干净净,就连燕窝粥,也吃的一滴不剩。 庄小钰怔怔的看着他,记忆里,似乎除了最疼她的母亲,再也没有人吃自己剩下的食物了。 毕竟祭司府的糕点和零嘴以及吃食向来充足。 从小到大,她更是想吃什么,厨娘便会做什么。 吃完早饭,庄小钰带着玉碎和秦无言一同往外走,为了抄近路,两人走的还是人迹罕见的后门。 哪曾想,在祭司府的后门口,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再次遇到了闵慧珠正等候在后门口的马车。 庄小钰盯着那辆马车,恨不得将那辆马车盯出一个窟窿来。 马车是闵家的,可昨日闵家的人都已经回去了,这府里,除了闵慧珠一个人,还能有谁? 秦无言撩开帘布:“大小姐,上去吧。” 玉碎扶着庄小钰:“大小姐,走吧。” 庄小钰便恨恨的上了马车,可车帘还没来得及撤下,就听到了环佩珠翠叮当作响的声音。 后门被打开,戴着纱帽,脸上蒙着薄纱的闵慧珠从里头出来了。 第3611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闵慧珠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秦无言,少年人眉目俊朗,如山涧皑皑薄雾遮挡着的远山,越是朦胧便越是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闵慧珠看到无脑的庄大小姐,向来是无视的。 可她想到昨日秦无言对自己的态度,那种潜藏在心底的该死的胜负欲和征一服欲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闵慧珠没有立即上马车,反倒是迈开穿着绣花缎面鞋子的双脚,走到了秦无言的面前,妖娆艳丽的笑着:“送庄大小姐出门啊?” 秦无言不吭声。 庄小钰听到这娇里娇气的嗓音,一把扯开帘布,死死的盯着没脸没皮靠过来的闵慧珠:“圣女不在圣女宫待着,竟然留宿祭司府,敢问要不要脸?” 闵慧珠笑的千娇百媚:“庄大小姐冰清玉洁,还不是照样挑了贴身护卫,何必咄咄逼人的说我呢?” 庄小钰:“......” 庄小钰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来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本就有些心虚,一时之间,气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嘴。 倒是秦无言,声音沉稳冷静:“圣女宫规矩颇多,跟祭司府可不一样,圣女的身份跟庄大小姐的身份也不一样。 更何况,卑职虽是庄大小姐的护卫,可庄大小姐身边始终跟着贴身丫头玉碎,并非孤男寡女,还请圣女不要随随便便就往庄大小姐身上泼脏水。” 闵慧珠:“你......” 闵慧珠没料到秦无言会这么帮着庄小钰,丝毫不给自己半点的脸面。 “你给我好好等着,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过来求我的。”闵慧珠扔了一句狠话,气呼呼的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秦无言放下帘布,坐到马车前面,“大小姐不必生气,免得影响了一整日的心情。” 庄小钰见秦无言帮着自己的那一刻,心里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她乖乖坐在马车里,点了点头:“嗯。” 秦无言驾着马车往集市赶。 街道上人来人往,跟山村相比,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店门做生意的店家拼命吆喝着。 他闻到了葱油饼和芝麻酱的香味,火炉上架着锅子,馄饨和饺子在高汤里翻滚着。 尽管已经吃饱了,可秦无言的视线依然被这些东西牢牢吸引,弟弟每次病发,嘴里都念叨着饺子馄饨和羊肉汤,可一直到死,都没有尝过饺子馄饨和羊肉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荤,吃了一顿饱腹的狗肉,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秦无言停留在羊肉汤前,盯着大锅里翻滚的汤汁发呆。 庄小钰察觉到身侧的人不见了,转过头,就看到秦无言站在摊贩前。 玉碎诧异:“不是才刚吃过早饭吗,他又饿了?” 庄小钰白她一眼:“他又是帮我们赶马车又是帮着我们拧着东西,还走了这么远的路,饿了不是很正常吗?” 玉碎:“......” 小姐你竟然也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店家热情的招呼:“客官,来一碗羊肉汤吧,我家的羊肉汤可是整个月城都有名的,撒点黑胡椒粉末,味道可是一绝呢。 俗话说,羊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呢,给您来一碗?” 第3612章 给心上人拼命花钱 秦无言的手在身上摸了摸,摇头:“不用了,多谢。” 他没有钱。 祭司府虽然给吃给住却从来就不给钱。 店家什么人都见过,笑眯眯的将视线落在了后面的人身上:“这位客官,要一碗羊肉汤吗?我家的饺子馄饨也很好吃的。” 秦无言怕挡着身后的人,才刚转身,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碗羊肉汤,两碗馄饨,一斤猪肉饺子一斤白菜饺子。” 店家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好嘞,姑娘里面请。” 秦无言才刚侧过身,手臂就被庄小钰一把抓住了,少女白皙的小脸透着朝气蓬勃的笑意,“走啊,我正好饿了,快去尝尝吧。” 又道:“这店家还真是会夸赞自家的东西呢,若是这羊肉汤不好喝,我便掀了这摊子。” 店家依然笑呵呵的,将水饺和馄饨从高汤里捞起来,“保证姑娘这次吃过,下次还想关顾。” 店小二用身上的围兜随便擦了下桌椅,就去端羊肉汤了。 玉碎碎碎念叨着:“小姐,你平日里那么讲究,不是在客栈就是在酒楼吃东西的,怎么想着要到这种小店子里吃这些东西了? 你就不怕不卫生,回去后闹肚子?” 庄小钰瞪她一眼:“哪有那么娇气,再说正好饿了,这店家不是夸他家的羊肉汤在月城味道一绝吗?尝尝呗!” 正说着,店小二将羊肉汤端上来了,饺子馄饨也都上齐了。 玉碎洒了胡椒粉末,抿了一口,立即道:“好喝好喝,这味道真是太好了,不过不适合小姐你,有点油腻还有点辣。” 秦无言静静的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全程一声不吭。 他端起羊肉汤碗,喝了几口,眼底被蒸腾的热气熏染的湿润起来。 庄小钰喝了两口,大概是胡椒粉放太多了,辣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秦无言默默的端起她面前的碗,将洒了葱花的馄饨推到她的面前:“你吃这个,这个不辣。” 不等庄小钰开口,秦无言已经端了她的碗,大口大口将羊肉汤喝光了。 玉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转念一想,下人吃主子剩下的食物也很正常,她不也经常吃小姐剩下来的糕点嘛。 玉碎喝完羊肉汤,几乎饱的走不动了,庄小钰吃了几口馄饨,半个饺子,两口羊肉汤,剩下的全部被秦无言吃完了。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阶段,自从去了祭司府,吃得又饱又好后,秦无言的脸色越发好了,肤色越发白皙细腻,墨发乌黑发亮,黑色的深邃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修长瘦弱的身子也变得精壮起来,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就算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都能被误认为成翩翩公子哥...... 吃完后,庄小钰在玉碎的身上摸了摸,从她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倒出里头的碎银子,递给秦无言:“以后玉碎就不必做这些小事了,付钱这种事,就换你来吧。” 秦无言抓起桌上的碎银子,去结账。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秦无言又在一处卖笔墨纸砚的门前停住,庄小钰便进去,买了好多书籍和笔墨...... 第3613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女儿示好 一路上,但凡秦无言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通通都被庄小钰买下来了。 哪怕迟钝如玉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小姐,你今日出来,说是赶集逛街,实际是跟他买东西吧?” “我难道没有给你买过?”庄小钰摇着团扇:“既然跟了我,我便不会让你们吃亏。” 玉碎点点头:“跟着大小姐,确实我们的福气,大小姐待下人向来好的不得了。” 三人定了一间酒楼,中午在酒楼的包间里吃了午饭,庄小钰闻到炒米的香味,想要买些炒米带回去给乳娘吃。 秦无言立即站起身:“走了这么久的路,你好好休息,我去买就好。” 他站起身,握着长剑,快步出了包间,急匆匆的下楼。 一楼人声鼎沸,食客在谈论着各种八卦,全部都是祭司府和闵家这种头号大世家的联姻: “闵家跟祭司府联姻,可是强强联手啊。” “那闵家唯独一个体弱的少爷,庄家也就一个宝贝女儿,可真是门当户对啊。” “那闵家的公子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听闻除了体弱,别的方面都很好,长得也不错,也从未曾听说过沾染过谁家的女子,连个通房都没有,谁嫁过去谁有福。” “是啊,闵家婆母早逝,唯一的妹妹还是圣女宫的圣女,这桩婚事,必定是大祭司千挑万选才选上的,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掌管中馈了。” ...... 但凡提到这桩婚事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闵家那个病恹恹的少爷的好,人品好,模样好,家世好,性格好,博学多才,博览群书,洁身自好,温润尔雅,聪明善良...... 若是身体跟正常人一般,便是十全十美之人了。 秦无言拧着买好的炒米,慢慢往回走,嫉妒如种子一般在心底生根发芽,慢慢生出蔓藤...... 他有些不甘,可不甘有何用? 事实本就如此。 一盆水突然泼在了他的面前,秦无言本能的躲开了。 就见茶馆里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拼命的抽打着地上没来得及躲开的少年人,嘴里骂骂咧咧:“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竟然还将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女儿示好?” 围观人群纷纷拥上来,将人团团围住。 刚才那盆洗脚水,便是那老爷对着这被挨打的少年人泼的,尽管少年人已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那穿着绸缎的老爷依然不解恨:“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是要过好日子的,就你这种兜里只有两个铜板连饭都吃不饱的东西,拿什么对我女儿好?” 围观着的人也纷纷指责起来: “造孽啊,这不是米缸里养老鼠吗,白眼狼竟然打上了人家女儿的主意。” “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铸成大错,这小子不是人。” “自己都吃不上饭,哪里来的钱娶媳妇,难不成还想入赘,人家家里又不是没有儿子。” “是个癞蛤蟆,就不要好高骛远,总想着吃天鹅肉,打死他,往死里打!” ...... 第3614章 我才不会嫁去闵家 秦无言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摸了摸怀里还剩下的碎银子,又看了看被往死里殴打的少年,移开脚步,拧着一袋炒米,往酒楼的方向去了。 至少被打的少年口袋里还有两个铜板,而他呢,除了这条命,竟连两个铜板都没有。 他又有什么资格肖想那些不该想的? 等上楼进了包间,看着趴在窗户上正往下看的庄小钰,秦无言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会生出如此异样的想法,庄小钰只是仇人的女儿,只是他用来快速复仇的工具而已,等到他登上高位,她便是臣服在他脚底下的婢女,想要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想要如何蹂一躏就如何蹂一躏,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秦无言敛了心思,将炒米放在桌上,淡声道:“买回来了。” 庄小钰回过头,立即跑回桌边,笑盈盈的掏出帕子给他擦汗:“我点了酸梅汁,冰镇解暑的,你快喝一杯,这外头的太阳,也太毒了些。” 秦无言看着她殷勤的给自己倒酸梅汁,给自己擦汗,无怨无悔的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还不动声色的照顾着自己的自尊,一时之间,内心五味陈杂。 吃完饭,秦无言便暗示要回去了。 庄小钰也累了,三人赶着马车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秦无言问:“大小姐,你识字吗?” 玉碎笑嘻嘻的替庄小钰回答:“夫子就住在祭司府呢,可惜小姐总是不去上课,两位少爷也不愿意去。” 庄小钰在玉碎的腰上拧了一把,示意她闭嘴,有些羞赧的开口:“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读书识字本就应该是男子的事,女子整日在深闺大院里,识不识字没什么要紧。” 秦无言试着规劝:“虽说建功立业是男子的事情,可女子多看些书多识的字总是好的。 我下去买炒米的时候,听闻大家都在谈论大小姐和闵公子的亲事,这些人都在夸赞闵公子博学多才,都觉得大小姐若是嫁给闵公子,便是嫁得好。 分明是下嫁,却有如此多一边倒的言论,若是大小姐多读些书,那闵公子能娶到大小姐,算是闵家的三生有幸了。” 庄小钰咬着唇,嘟囔道:“我才不会嫁去闵家。” 秦无言又道:“无论是否嫁去闵家,女子多些才识总是好的,不如这样,我每日陪着大小姐你去夫子那里听课讲学,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大小姐替我解答,如何?” 似乎生怕庄小钰不肯答应,谆谆劝导:“如此一来,大祭祀知晓大小姐你转变这么大,也不会想着要换了我这个只会陪着大小姐你吃喝玩乐的贴身护卫了,大小姐觉得呢?” 庄小钰认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好,从明日起,我便去夫子那边听夫子讲学了。” 秦无言会心一笑:“大小姐如此聪慧,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人人仰慕的大才女。” 回了祭司府,秦无言将马车上的所有东西都搬去了庄小钰的院子里。 可除了一些头发和胭脂水粉之外,剩下的笔墨纸砚以及书籍,似乎全部都是秦无言的东西。 第3615章 在你心里我竟是这般好 本就小的厢房里,多了一张桌子后,床榻上和桌子上,被书籍和笔墨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秦无言看着这些书籍和笔墨纸砚,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他是个擅于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人,虽然家里的祖祖辈辈都是私塾的教导先生,可长辈过世的早,家里一日比一日贫穷,虽然识得一些字,可跟闵锐这种从小就泡在书房里长大的人相比,却是远远不够的。 他如今唯一能比得过闵锐的地方,便是自己这具爹娘给的身体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无言便去找玉碎,让她叫庄小钰起床。 玉碎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看着灰蒙蒙还没有完全亮的天,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叫大小姐起来,会不会不太好?” 大小姐喜欢睡懒觉,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甚至院落的洒扫都是大小姐醒来后才做的,她若是这个时候去叫醒庄小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被有起床气的大小姐当成出气筒是绝对有可能的。 秦无言站在门口,“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小姐既然要去夫子那里,便需早起才好,等到梳洗完毕,吃了早饭,天就大亮了。” 见玉碎满脸都是大写的拒绝,秦无言略一思索,开口:“你就说我已经准备好了,等着跟大小姐一同去听课。” 想到庄小钰对秦无言的态度,玉碎不得不硬着头皮推开了卧房的门,喊醒庄小钰之后,在庄小钰发怒之前,赶紧将秦无言的原话转达了一遍。 却没料到,将自己连人带脑袋都蒙在被褥里的庄小钰一听说秦无言已经准备好了,立即坐起身,急匆匆的起床穿衣穿鞋,还催促玉碎:“阿言都等在外头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玉碎:“......” 大小姐不会往后每日都这么早起吧?她也想跟着睡个懒觉啊。 庄小钰在玉碎的帮助下,梳洗完毕,打开卧房的门,就看到秦无言正捧着一本书,靠在柱子上,正看得聚精会神。 她提着裙摆跑过去,“你识字?” “嗯,识的一些,不多。”秦无言眼神黯然:“必定是不能跟闵家少爷相比的。” 庄小钰将脑袋凑过去,看着书上的字迹:“你没事跟他比这些做什么,他也有很多比不过你的地方啊。” “比如?” “比如你身体好,比如你长得俊朗,比如你声音好听,比如你会做许多事情,还比如......” 见秦无言一双眼亮晶晶的凝着自己,庄小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瓷白的小脸突然涨的通红起来:“我,我,我......” “没想到在大小姐心里,我竟是这般好。”秦无言低低的开口:“我记住大小姐今日说的话了。” 玉碎喊两人去吃早饭,正好解了庄小钰的尴尬。 秦无言和庄小钰两人吃了早饭,便抱着书籍一同去了夫子的院落内。 夫子虽然不用每日教书,但住在祭司府,也是需要每日早起的,听闻护卫的通报,夫子还有些不敢置信:大小姐竟然来上课了! 今日这太阳是打算往西边出来吗? 第3616章 卑职会一直陪着大小姐 几个正在下棋喝茶的夫子面面相觑,“是不是通报错了,是大少爷来上课了吧?” “是大小姐。”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秦无言和庄小钰并排着跨进院内。 秦无言彬彬有礼的对着几位夫子行了大礼,自我介绍道:“卑职是大小姐的随身护卫,往后每日都会陪着大小姐过来上课,若是有事,便会替大小姐请假,从今往后,有劳几位夫子了。” 读书人都是心高气傲的,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尊敬。 秦无言长得丰神俊朗,还如此彬彬有礼,虽然这祭司府也有一些流言蜚语,但这几个夫子都是清高之人,压根就没人敢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夫子听,免得被夫子教育“有辱斯文,流言止于智者,背后莫论他人短长”之类的之乎者也。 所以这几人,对秦无言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只是这庄大小姐...... 夫子们的视线齐齐落在似乎并不太情愿上课的庄大小姐身上:“庄大小姐,这读书识字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勤学苦读,才不会荒废了学业......” 秦无言再次对着几人拱手保证:“大小姐是真心想要求学,往后都会一心一意的来几位夫子跟前上课,若是大小姐不来,卑职自愿罚跪在院子里,抄写四书五经,抄到大小姐愿意来上课为止。” 庄小钰跺脚:“阿言,你怎么......” 秦无言回头,对着庄小钰粲然一笑:“大小姐如此心善,不会让卑职受这种苦的,不是吗?” 庄小钰:“是,我愿意真心求学,每日都准时来这里上课。” 秦无言道:“卑职会一直陪着大小姐你上课,不会让你孤单的。” 庄小钰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夫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这样吧,整日上课怕大小姐会枯燥,毕竟女儿家还要做女红之类的活计,还要学习掌管中馈。 不如这样,每个月休息四日,你们自由安排,其余的时间,都过来上课,如何?” 庄小钰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好好好。” 这四日空出来,她正好可以带着秦无言和玉碎出门转转。 夫子便让两人进了学堂,开始讲学。 庄小钰坐在凳子上,夫子坐在讲台前,一对一的教导着。 秦无言站在最后,聚精会神的听着,一堂课下来,庄小钰昏昏欲睡,秦无言的眸子却熠熠生辉。 他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知识的水份。 课间休息的时候,秦无言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墙壁上遒劲有力的毛笔字,喃喃开口:“这字写的真好啊,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倒是写出了诗句里的磅礴气势。” 夫子闻言,眼睛一亮:“你识字?” “识的几个,有些字,都是刚才您课上的时候教的,我便记住了,先生博学多才,卑职折服。”秦无言态度恭敬:“只是卑职出身低微,不能求学......” 任何夫子,都期盼着能收到一个天才般的学生,传承自己的理念和学识。 听秦无言如此一说,夫子倒是多了几分兴致:“你刚才说,老夫刚才上课教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秦无言点头。 第3617章 小女最近如此勤奋 夫子浑浊的眼眸亮了亮,随口考察了一番,发现秦无言竟然是将整篇课文都能够熟练的背诵下来了。 夫子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随手又抽出一本书,教着秦无言读了一遍,让他背诵,秦无言竟然也能一字不错的通通背诵出来。 夫子大喜,抚掌道:“这样,往后我们几个教导大小姐的时候,你也旁听一下,至于最后你究竟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秦无言简直求之不得,兴奋不已:“多谢夫子抬爱。” 这几人都是博学多才的人,被大祭司请到府里之后,便不能自己开办学堂授业解惑了,几人也是苦闷不已。 原本铁了心的打算将祭司府里的三位少爷小姐教成才高八斗的学生,可惜这三个不成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懒惰不愿意学习。 夫子又不敢管束,本想出府,奈何大祭司庄怀森不愿意,只能一直留在这里,每日吃喝下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得实在是无聊透顶了。 如今好了,突然有了个聪明的不得了的学生,夫子便将自己一腔热情全部都寄托在秦无言的身上了。 且这少年人身份低微,可以严厉管教,随意打骂,还勤奋好学,比教导府里这三位少爷小姐要好多了。 于是,从这一日起。 夫子讲课的时候,秦无言被允许站在一边旁听,写字的时候,夫子特意走过去指点两句。 跟庄小钰相比,秦无言简直就是个集天才和勤奋于一体的学神。 在庄小钰听课听累了休息的时候,夫子便过来指导秦无言。 在庄小钰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夫子的作业的时候,另外几个夫子便拉着秦无言去学古琴,去学书法,让秦无言陪着他们下棋画画,还让秦无言学规矩礼仪茶道...... 上完一天的课,庄小钰浑身骨头都酸软了,回到卧房,吃完晚饭,便躺在床榻上不想动弹了。 可秦无言回了小厢房,便挑灯看书,看到半夜时分,灯油烧完了,才依依不舍的躺到床榻上,闭上眼睛,将夫子白日里教导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一遍...... 跟庄小钰的应付和懒散相比,秦无言就算是做梦,都在读书习字。 不到半个月时间,庄小钰开始认真读书习字的消息便传到了大祭司庄怀森的耳朵里。 庄怀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小女最近如此勤奋?” “是。”管家笑吟吟的开口:“老奴向玉碎那丫头打听过了,说大小姐最近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天色蒙蒙亮便起床,梳洗完毕,吃完早饭就去夫子跟前读书习字。 不仅学习的态度比从前认真了许多,这一手字也写的越来越好了。” 说着,管家便将从夫子那里要来的写满了毛笔字的宣纸递到庄怀森的跟前:“您瞧瞧,这一手小楷如此娟秀,可真是字如其人呢。” 庄怀森看着上面的字迹,越看越是欣喜。 他一直沉迷权势,夫人过世的早,位高权重忙碌异常,对儿女又心生愧疚之心,本就过度宠溺,自己家儿女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第3618章 手把手教导她写字 可庄怀森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母,虽然身为大祭司,可跟世界上的万千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看着自己的子女时,总觉得哪哪都好,没有缺点。 他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一些,便给他们请了整个月城最好的夫子,养在祭司府里,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三个孩子竟是一个都不肯认真学...... 他又实在是忙,偶尔闲下来,便招来闵慧珠厮混,压根就没多少时间分给庄家三个孩子。 如今听闻庄小钰发愤图强,突然变得爱上课了,且还坚持了十多天,一天都没有落下,欣慰的同时,反倒多了些疑虑。 冷静下来之后,庄怀森将手里的纸张叠好,放在桌上,问:“小钰每日是跟谁一道去的?” “就是那个秦护卫。”管家如实回答:“听玉碎说大小姐对那护卫简直言听计从。 大小姐原本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那秦护卫便说女子也要有才识才好,每日一大早天色才刚蒙蒙亮,这人就到大小姐的起居室门口等着,让玉碎催着大小姐起床......” 庄怀森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思索了半响,才道:“去将那小子叫过来。” 管家愣了一下,立即去办了。 后院里。 庄小钰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闹着要休息一日,一个月里有四天是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秦无言见她实在是累极了,便由着她休息了。 但,夫子留的作业,庄小钰已经拖了好几日了。 秦无言吃过早饭之后,便过来庄小钰的书房里,督促她抄写课文。 秦无言坐在她的对面,捧着一本书翻了起来。 庄小钰写一个字,便抬眸看他一眼,有的时候,甚至看着看着,连毛笔的墨汁都滴落在了宣纸上润染开。 秦无言一本书翻完,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庄小钰发痴的目光。 他垂首,便看到庄小钰浑水摸鱼般应付交差的狗爬字,满脸无奈:“大小姐,你这么写下去,写到明日也完不成夫子布置的作业啊。” 他站起身,绕到庄小钰的身侧,发现她连字都抄错了,嫁娶的娶多了一撇,黄花垂髫的髫字少了一撇,极其漫不经心。 庄小钰有些羞赧:“这些字的笔顺实在是太多了些,难以记住。” 秦无言没法,“我教大小姐吧。” 庄小钰立即点头:“好。” 秦无言如以往一样,握着庄小钰拿着毛笔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勾勒:“先上后下,先左后右,这些字虽然笔顺有些多,可拆分来看,却是很好记住的,这个娶字,便是取东西的取,下面多了个女字,这样便有了嫁娶之意......” 夫子的讲诉其实也很详尽细致,庄小钰虽然有些懒散,虽算不上冰雪聪明,可也不笨,多学两遍便会了。 她其实不是不会写,她只是希望秦无言能主动教她,就像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将这些个字誊抄在宣纸上。 少年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挨着他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热流,呼吸声携裹着灼热,气流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拂过,她的脸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红的快要滴出血来,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小的汗...... 第3619章 不会是想要刁难你吧 玉碎来叫秦无言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书房的门大开着,玉碎一直来来回回,端茶送水送点心,并不觉得有什么,也没怎么在意。 玉碎将茶水放在桌上,对着秦无言道:“秦护卫,管家说大祭司找你,让你立即去一趟前厅。” 秦无言松开庄小钰的手,“那管家有说为什么找我吗?” “没有。”玉碎摇头:“管家还在院子里等着呢。” 庄小钰将手里的毛笔搁在笔架上:“我爹又找你何事,不会是想要刁难你吧?我随你去看看。” 秦无言按住她:“大祭司大概是听闻你最近几日都在用功,所以找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大小姐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若是我久久未回,大小姐再让玉碎姑娘去打听一下情况也好,免得惹的大祭司不高兴了。” 庄小钰思来想去,也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秦无言快步出了书房,见管家还站在院中,立即迎上去:“老人家,敢问大祭司召见卑职,有何事?” 管家依旧笑眯眯的:“去了就知晓了,走吧!” 秦无言只得跟在管家身后,两人一路去了前厅。 庄怀森见秦无言过来,眯着眼将秦无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短短半个多月未见,这小子竟然又俊朗了一些,难怪会将小钰那个单纯的傻丫头迷得死去活来。 秦无言行了大礼,面色恭敬,连曾经眸底那一丝丝的恨意也都收敛了起来,变得荡然无存了,整个人显得越发沉稳,却又深不可测。 秦无言越是表现的滴水不漏,庄怀森便越是回想起巫师占卜出来的结果,便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作为月城最好的上位者,庄怀森也经历过年少时期,跟一无所有的秦无言相比,却也逊色不少,那个时候的他,分明想要的便是万丈光芒一般的瞩目,根本就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可眼前这个人,竟然完美到让他已经挑不出丝毫的错处了,连身上那股狠劲都没有了。 短短时日,却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庄怀森没有吭声,秦无言便一直保持着行大礼这个姿势。 管家以为庄怀森走神了,轻咳了一声。 庄怀森淡淡的“嗯”了一声,问:“听闻小钰最近些时日特别用功,每日都去夫子跟前听课,是你督促的?” 秦无言整个人越发恭敬了,他的头更低了一些,嗓音却透着不卑不亢:“确实是卑职督促的,不过这也是有缘由的。” “缘由?”庄怀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声道:“说来听听。” “前段时日,承蒙大祭司您信任,让我成为大小姐的随身护卫,大小姐对卑职也很好,带着卑职和玉碎一同去街上闲逛。 卑职在替大小姐买炒米的时候,听到酒楼里一些人在议论祭司府和闵家的婚事,但凡提到大小姐和闵家少爷,无一不在夸赞闵家少爷优秀到几乎完美,都在羡慕大小姐命好,嫁给闵家少爷,是大小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卑职身为大小姐的随身护卫,听着心里却很难受,大小姐聪慧良善,只是在学识方面差了闵家少爷,两人结为姻亲,分明是天作之合,甚至是闵家少爷的福分......” 第3620章 秦无言的内心是拒绝的 庄怀森听着听着,本就冷冽的眉心一点点的蹙了起来,拧的越发紧了。 秦无言眼里的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庄怀森神情的变化,继续道:“想着大小姐平日里对卑职还算好,也能听卑职的劝,等到回了祭司府,卑职便说服大小姐去听夫子讲课了......” 庄怀森有些恼火,堂堂祭司府的掌上明珠,屈尊降贵嫁给区区一个世家的病秧子,竟然还要被那些愚蠢的刁民说成是小钰的福分,简直岂有此理。 庄怀森越想越是气愤,却也没有被秦无言一席话给洗脑,依然保持着警惕和最后的清醒,“你这么一说,小钰便答应了?本祭司从前让她去听夫子讲课,她的口头禅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秦无言恭敬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一开始,卑职劝说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也是这么回复卑职的。 卑职便说若是大小姐也学富五车,成了大才女,外头那些人,便会觉得是闵少爷高攀了大小姐你了,若是大祭司知晓大小姐才华出众,必定也会觉得面上有光...... 大小姐向来是个孝顺的,心里也极其在意大祭司,便采纳了卑职的意见和建议,每日去夫子那边听课了。” 庄怀森听着秦无言如此一说,心里的郁气突然就散了,心情立马好了起来,随口问:“大小姐整日在夫子那里听课,你呢,你在做什么?” 秦无言心里一紧,生怕庄怀森要撤了自己当随身护卫的职务,赶紧道:“夫子说学习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卑职督促大小姐每日过来,也督促大小姐认真学习,若是大小姐做的不好,便罚卑职帮着大小姐抄写课文......” 庄怀森沉吟片刻,虽不喜秦无言,但终究是对自己女儿有益处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反对的。 想当初,发妻也是敏而好学之人,学识不在自己之下。 庄小钰长得跟发妻如此相像,往后多读些书,性子说不定就能改一改,变得沉稳起来。 这样,就算嫁入了闵家,也能独当一面。 庄怀森点了点头:“嗯,本祭司知晓了,你走吧。” 秦无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正打算离开,却又被庄怀森叫住了:“等等。” 秦无言转过身,再次恭敬的弯了腰,“敢问大祭司还有何吩咐?” “你既然能规劝得了小钰,顺便也去规劝一下大少爷和二少爷,让他们两人也随着小钰一同去夫子那里听课吧。” 若是能让府里那两个儿子成器一些,哪怕只剩下一丝渺茫的希望,庄怀森也要牢牢抓住,尽管他知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自家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秦无言:“......” 秦无言的内心是拒绝的,可他又没有选择。 庄怀森眯起眼:“你若是能想办法规劝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去听课了,本祭司就让你一直跟在小钰的身侧。 就算小钰嫁到了闵家,本祭司也会考虑让你一同去闵家,保护着小钰。” 秦无言磨了磨后牙槽:“卑职一定竭尽所能规劝两位少爷。” 第3621章 这是我能跟在你身边的机会 秦无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庄怀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管家有些不理解:“大祭司,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两位少爷本就讨厌秦护卫,若是秦护卫真的跑去劝两位少爷,就不怕被少爷给打死?” 毕竟这府里,除了庄怀森,也没有人能管的了这无法无天的两人了。 庄怀森若有所思:“本祭司也就这么一说,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若是不成,本祭司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调离小钰身边。” 管家双眸一亮:“原来如此,若是成了,也是好事一桩呢。” “若是成了......”庄怀森的眼里陡然间变得阴沉起来:“便说明这小子手段了得,越发要防备着了。” 管家:“......” 秦无言慢慢的往后院走,一路上都在思索庄怀森的话。 他若是想要一直跟在庄小钰的身侧,至少在庄小钰成亲之前,是能跟着夫子学习各类知识的。 若是没有完成目标,瞧着庄怀森的态度,大概是要将他赶出祭司府的,说不定为了让庄小钰顺利嫁进闵家,暗中杀了他都有可能。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庄明言和庄明豪去夫子面前听课...... 秦无言才刚踏入院内,就听到玉碎欢喜的声音:“回来了回来了,大小姐,秦护卫回来了,你不必担心了。” 庄小钰见秦无言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赶紧跑到他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我爹没为难你吧?” 秦无言勉强笑了笑:“没有。” 见他模样好好的,身上的衣衫没有被鞭打过得痕迹,庄小钰总算放心了。 庄小钰见他这幅模样,不解:“既然没有,你为何这般神情?我爹刁难你了?” 秦无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刁难我,只是大祭司交给我的任务,我大概是完不成了。” “什么任务?” “大祭司说,我既然能规劝的了大小姐你每日去夫子那边上课,便让我也规劝大少爷和二少爷,让他们两也去夫子那边上课,否则......”秦无言故意顿住不吭声了。 “否则什么?”庄小钰急了:“整个府里,谁不知道我两个哥哥根本就不喜欢舞文弄墨,只喜欢耍刀弄剑。 难不成你规劝不了,我爹就不让你做我的护卫不成?” 秦无言继续沉默。 沉默便是无声的默认。 庄小钰越发急了:“我爹真这么说的?我去找他!” 秦无言拉住庄小钰:“大祭司也是为了你们好,大祭司还说了,若是我能让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去夫子跟前听课立规矩,便让我这辈子都跟在大小姐你身边保护大小姐你。 大小姐切莫冲动,这是我能一辈子跟随在大小姐你身边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的,还请大小姐千万不要闹到大祭司跟前。” 庄小钰:“......” 庄小钰差点气成了河豚,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玉碎也觉得不可能,嘀咕道:“大小姐,这大祭司分明是在为难秦护卫嘛,整个府里的人都知晓大少爷和二少爷并不待见秦护卫,更不喜欢读书立规矩,连管家都规劝不了,哪里就轮得到秦护卫去规劝了?” 第3622章 祭司府的脏污 秦无言低声道:“总能想到办法的,容我先想想。” 秦无言说完,便朝着自己僻静的小厢房走去。 庄小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恨恨的咬牙:“爹爹又不是不知晓哥哥是什么德行,为何还让阿言做这种事,真是太过分了。” 她扭头就往外走:“我去找哥哥,让他们两人明日跟着我一同去夫子那里上课。” 玉碎只得跟着庄小钰一同出了院子。 夜沉如墨。 风大,空气闷热潮湿,暴雨来临的征兆,院墙外的树枝被大风吹得飒飒作响。 屋里油灯拼命的晃动着,秦无言一手拢着油灯的火苗,另一手翻着书页,厚厚一本书快速看完,豆大点的火苗正好熄灭了。 秦无言将书籍摆放在床头,从窗口翻了出去,沿着院墙,很快就到了庄明言和庄明豪的院子里。 两间院子是挨着的,秦无言先是揭开了庄明豪屋顶的瓦房,往下看去,就见卧房里摆放着各种刀剑棍棒之类的武器。 或许是练武练得累了,庄明豪四仰八叉的躺在宽大的床上,贴身丫头睁着眼睛躺在他的身侧,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起来,倒了一杯浸泡好的药酒,将藏在鞋子里的药粉拿出来,洒在了药酒里,端到床榻边,推醒了庄明豪:“大少爷,起来喝药酒了,强身健体的,白日三次,夜晚一次。” 庄明豪睁开眼,伸手在丫头的身上摸了一把,端起那杯药酒一饮而尽,顺便将杯盏递给了丫头。 丫头将酒杯放回桌上,小跑着到了他的床榻边,问:“大少爷,喝了这杯药酒,你是不是觉得身体通畅,精神好了许多,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啊?” 话没说完,就被庄明豪一把拽到了床上,压在了身下,“小爷我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先在你身上消耗消耗......” 丫头半推半就:“讨厌,大少爷是要折腾死奴家吗?” 庄明豪哈哈大笑,一把撕碎了丫头身上的衣物...... 秦无言怕脏了自己的眼,赶紧合上了瓦盖,又去了庄明言的屋顶。 先是听到了里面低沉的嚎叫声,接着,是长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声响,以及男人畅快的笑声。 他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盖,看到里面的一幕,眸瞳骤然睁大。 卧房里除了庄明言,还有一个年岁跟他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个少年秦无言也认识,从前在护卫队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可每次见到,这少年都是一副生怕被人触碰到的惊惶惶恐的胆小模样。 少年是庄家唯一的旁支的后人,也姓庄,叫庄青云,登上大祭司之位的时候,有庄家旁支在暗中使绊子,庄怀森当时没有留任何情面,能铲除的人都铲除了,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少年,想让月城百姓见证大祭司的宽容大量。 少年进了护卫队,可因为模样俊美,又胆小怕事,全程目睹庄家曾经的血案后,在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一直都在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他想要低调,却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他很快就被长大后的庄明言给盯上了...... 第3623章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前些日子训练场比试的时候,所有人都脱了上衣,想要在争夺护卫小队长中胜出,只有庄青云,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衫,主动放弃了比赛。 别人一碰他,他就浑身发抖,害怕的不得了。 此时此刻,秦无言才知道,他是被畜生不如的庄明言打的浑身都是鞭伤,无法见人。 蜡油滴在他的伤口处,庄青云整个人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只能从嘴里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 “再叫啊,再叫的大声点,惊动了外面的人,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你是个什么鬼样子?”庄明言简直肆无忌惮:“你说如果我爹知道你在我这里,会有什么想法? 他一定会想着要扒了你的皮吧,觉得你把我带坏了。” 庄青云还没有嚎出口的叫声便又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庄明言抚着他的背,粗糙的手指从庄青云的脸上扫过:“这张脸上的每个毛孔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了,哎,可惜了,你偏偏跟我是血亲,如果不是血亲,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你收到我房里了。” 庄青云的的唇角溢出血来...... 秦无言看不下去了,合上瓦,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厢房里。 原本以为,这祭司府够烂了,却万万没料到,竟然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下线。 他这辈子所有的丑陋,都在庄家人的身上见过了。 这庄家的男人,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无耻的家庭,竟然会出庄小钰这种不染尘埃的女孩儿,简直有些魔幻。 秦无言听着外头的风雨声,闭上眼睡去。 第二天,风大雨大,暴雨冲刷而下,屋檐下的雨水如柱一般掉落下来。 凭着秦无言对庄小钰的了解,这样的天气,庄小钰是绝对不会去夫子那边上课的。 秦无言早早起床,坐在床边看夫子给他的《孙子兵法》以及帝王制衡术,还有一些历史人物传记。 他翻看的很快,也记得牢固,废寝忘食。 若不是玉碎拧着食盒过来,秦无言还不知道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外头的雨已经小了许多,天色慢慢放晴,玉碎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姐听闻你今日没有去后厨,特意让我过来看你一趟,你果真看书看的忘记了时间。” 秦无言满脸惆怅:“玉碎姑娘,我昨晚思索了整晚,想来是无法劝说的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去上课的,今早起来,便也没什么胃口。” 玉碎一听,笑了起来:“原来是这回事啊,你没有办法,我们小姐有办法啊。” 秦无言面上一喜:“大小姐有办法?” “是啊。”玉碎揭开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放在秦无言面前:“小姐听了你的话,昨日便去找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答应小姐了,往后每日都去夫子那里一趟听半日课。” 秦无言有些不敢置信:“当真?” 玉碎点头:“自然当真,只是......” “只是什么?” “大少爷和二少爷让小姐答应他们的条件才行。”玉碎皱了皱眉:“大少爷想要一枚能强身健体,打通七经八脉的丹药,二少爷嘛,听闻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想要弄进门,奈何大祭司不答应,想让小姐帮忙,小姐答应了......” 第3624章 多一个跟小姐解闷的人 秦无言皱眉:“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玉碎摇头:“只知道那姑娘是良家女子,但家境贫寒,大祭司不同意娶进门,怕往后对二少爷联姻有影响。” 若不是昨晚窥视了庄明言的龌龊,秦无言还不至于如此愤怒。 幸亏庄怀森不同意,否则,这女子跟跳进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玉碎催他:“快吃吧,大小姐说了,今日要先去那女子的家里看看,若真的是良家女子,便依照二少爷的要求,将人弄进府里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往后还可以多一个跟我们小姐解闷的人呢。 我们小姐一个人在这府里,过得实在是太寂寞了。” 秦无言心里一紧:“大小姐何时出门?” “快出门了吧,我来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在准备换衣裳了。”玉碎道:“听闻是跟二少爷一同去。” 秦无言急了:“玉碎,你快些回去拦住大小姐,就说卑职是大小姐的随身护卫,自然是要跟随在大小姐的身边的。 还有,若是跟着二少爷一同去,其实是查不出那户人家究竟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的,我们要去的出其不意才行,省的二少爷被人欺骗了。” 玉碎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我现在就去告知小姐。” 秦无言也没心思看书了,急匆匆的扒完了饭菜,拧着食盒便去找庄小钰。 正要出门的庄小钰果真被玉碎劝住了,且庄明言也派人传了话过来,说是今日大雨,山路崎岖,不让他跟着一道去,他自己一个人先去见那位姑娘便好了。 秦无言见到庄小钰的时候,庄明言早已经出门了。 秦无言一听,建议道:“这样也好,若是二少爷见过了那位姑娘,我们再去,那家人必定不会有所防备,我们只需要稍微接触一下,便知晓那家人好还是不好了。” 秦无言从小便在贫穷的村庄长大,那些卖儿卖女的行为见的多了,而庄小钰又是个天真无邪的。 到时候,他只需要挑出那户人家女儿的缺点,便能打消庄小钰将人接进祭司府的念头,也算是替那家人做了善事了。 庄小钰向来对秦无言的话无条件的听从,便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跟玉碎扮做少年人的装扮,骑着马三人一同离开了祭司府。 沿着庄明言交给庄小钰的地图,几人越走越是偏僻,道理泥泞曲折,好不容易到了一处能见到人烟的村庄,就看到一户盖着瓦房的人家门前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护卫和好几匹马。 护卫押着几个老人和几个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模样的人。 这些人哭天抢地,却无能为力。 秦无言见到这种状况,暗叫一声糟糕,打马就朝着那间瓦房奔去,“大小姐,二少爷就在这里。” 庄小钰还没弄明白秦无言为何说哥哥在这里,就听到玉碎叫起来:“那匹马不是二少爷的吗,这些护卫要跟着二少爷出来,为何不穿祭司府的护卫服?” 庄小钰:“......” 庄小钰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即打马朝着那间瓦房飞奔而去...... 第3625章 这臭娘们竟然死了 秦无言才刚到屋门口,就看到庄明言衣衫不整的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张脸满是愤怒,脸上还留了一个带血的牙齿印,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护卫按着的那几个人看到他,哭嚎的声音更大了,恨不得冲过去手撕了他。 秦无言翻身下马,定定的盯着庄明言,不用想他已经知道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秦无言死死的咬着牙齿,克制着自己将庄明言这个混账暴揍一顿的冲动,握紧了拳头。 倒是庄明言看到秦无言,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无言磨了磨牙,将脸转向身后,“身为大小姐的随身护卫,自然是陪着大小姐一同过来的。” 庄小钰已经骑着马赶到这里了。 庄明言看清楚马背上那一身男装的人是庄小钰之后,瞬间慌了起来。 庄小钰翻身下马,看到庄明言这幅模样,尽管再迟钝,也知晓了屋内发生的事情,她定定的看着衣衫不整脸上带着血色牙齿印的哥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秦无言转身,走到庄小钰面前,“大小姐,卑职不方便,你快进去看看吧,里面的女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庄小钰被秦无言提醒,立即拔腿就往瓦房的屋内跑去。 才刚到门口,就被庄明言拦住了:“小钰,你不能进去。” 庄小钰一马鞭抽到了庄明言的身上:“让开,你这个畜生,你都做了什么?” 庄明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大不了娶了她嘛。” 被护卫按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差点就挣脱了束缚,嘴里的抹布掉落到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嚎叫:“阿花是我的未婚妻!!” 庄小钰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一个个被堵住了嘴巴,束缚了手脚只能慢慢流眼泪的男女老少,鼻子一酸,一把推开了庄明言,闯进了里屋。 卧房有些昏暗,可依然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床榻上的凌乱。 被褥滑到了地上,床单撕破了,女子一只手臂从床上垂落下来,死死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白皙的脸颊上印着好几个巴掌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庄小钰一步步的走进,颤抖着将手指放在她的鼻息处。 没有呼吸。 身子还是温热的。 死了! 确切的说,是受不了这般凌辱,咬舌自尽了。 花一般的女子,确实长得很漂亮,这户人家虽然在这种穷苦的村庄,可却盖着瓦房,被褥上也没有补丁,想必家里也是有几亩薄田的。 确实是良家,但凡良家,有吃有喝,是不愿意给人做妾室的。 更何况,她刚才瞥了一眼,这女子的未婚夫也是个极其俊秀的小伙子。 庄小钰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只能用帕子将女子唇角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将她的手臂抬起来,放到床榻上,用撕碎的被褥遮盖住她的身子...... 做好这一切,她的眼泪簌簌的掉落下来。 庄明言闯进来,见妹妹哭了,越发慌了,他冲过去摸了摸床上女人的鼻子,低低的咒骂了一句:“这臭娘们竟然死了。” 第3626章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庄小钰红着眼睛看他一眼。 庄明言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杀的她,是她自己死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会带她回祭司府。 难不成我们祭司府还比不过这里的几件破瓦房吗? 这臭娘们,能被老子相中是她的福气,整个月城都是我们庄家的,她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谱?”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亲哥哥说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话来。 她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拼命的去掐庄明言:“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明言满身肥肉,被掐的直往外面躲,“小钰你冷静点,人都已经死了,你就算掐死我也没有用啊,你总不能让我给她赔命吧?” 庄明言被庄小钰打出了卧房,两人到了门口。 秦无言见庄小钰失控,便清楚里面的女子是什么结局了,他的脑海里,浮出弟弟和哥哥的惨状,盯着庄明言那满身的肥肉,眼神逐渐癫狂。 这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占用着最好的资源,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除了霸凌欺负无权无势的人,还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这种人渣,为什么要存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配吗? 正当秦无言快要爆发的时候,吓得浑身发抖的玉碎用力推了推他:“快去看着小姐啊,小姐失控了。” 秦无言总算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赶紧上前,用力将庄小钰拉开,抱在了怀里:“大小姐,大小姐你冷静一点。” 庄小钰被秦无言抱住,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是人命啊!”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人死不能复生,用别的方式做补偿吧。” 半响,庄小钰才冷静下来。 她在身上摸了摸,见身上没有带任何银钱,便找玉碎要钱,玉碎将备用的银票交给她。 秦无言也将身上装着的碎银子拿出来,塞进了她的手里。 庄小钰一边哭,一边又将自己头上的宝石顶珠,手腕上掩在袖口的玉镯,以及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通通取下来,全部塞到地上跪着的老人手里:“这些都给你们,全部给你们。” 说完,又呵斥这些按压着他们的护卫:“还不快放开他们?” 护卫不敢违背庄小钰,看了一眼庄明言之后,不得不放开这些人。 年轻的少年人一得到了自由,顾不得双膝的疼痛,连滚带爬的进了卧房,片刻后,便听到了悲愤的叫声:“阿花!!!阿花你醒醒,你不要死啊。” 紧接着,便是少年人悲痛欲绝的嚎啕声。 两位老人一听,只觉得眼前一花,要不是被中年人及时扶着,大概要摔倒在地上了。 庄小钰“噗通”一声,跪在了几人的面前,“对不起!” 庄明言一看庄小钰跪下了,冲过去就要把庄小钰拉起来:“小钰你做什么?干嘛跟这种低贱的刁民下跪,给他们点钱打发掉他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跟你的身份比,我们可以祭司府的......” 普通百姓是斗不过官府的,更何况是一手遮天的祭司府。 第3627章 人心都是贪婪的 没等庄明言说完,庄小钰就对着庄明言扇了一巴掌:“夫子教导过我们,众生平等,你怎么可以把人命当草芥?” 庄明言见庄小钰的眼泪滚滚而落,又心疼妹妹心疼的要死,横了横心,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老人手里:“这些钱给你们,足够弥补你们了吧?” 头发花白差点晕倒的老人,看到银票上的数额,瞪大了眼睛,眼里的悲痛也一点点的被震惊所代替。 秦无言冷眼看着这一幕,大步走过去,将庄小钰取下来的那条项链从老人手里拿了回来:“大小姐,你曾经说过,这条项链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还是好好收着吧。” 庄明言在外头胡作非为习惯了,还是第一次在护卫面前吃瘪,将衣服系好,气呼呼的翻身上马,对着护卫道:“走了,晦气!” 护卫一个接着一个上马离开。 秦无言将庄小钰扶起来,“人死不能复生,大小姐节哀。” 玉碎也劝道:“大小姐,多给些补偿吧,这不是小姐你的错,往后多看着二少爷便好了。” 庄小钰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了,翻身上马,跟着玉碎往村落出口的方向走。 秦无言留下善后,对着这些人道:“这些银票赶紧兑换成银两,安葬了屋里那位姑娘后,你们就买几辆好点的马车,带着刚才那个小伙子,连夜离开月城吧,走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免得人财两空。” 秦无言说完,转身上马,追着庄小钰的方向远去了。 至于这户人家愿不愿意听他的话,便不是他的事了,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毕竟人心都是贪婪的! 秦无言追上庄小钰,问:“大小姐想要去哪里?回祭司府吗?” 庄小钰摇头:“随便转转吧。” 秦无言环顾了一圈,开口:“想必大小姐向来只在最繁华的集市上转过,还没有去村落里看看风景吧?” 庄小钰双目空洞,“村落能有什么好风景?” “跟祭司府的风景比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风景的。”秦无言的思绪仿佛沉浸在了回忆里:“可村落里的烟火气,却是祭司府没有了,反正闲着也闲着,大小姐若是信得过我,便跟着我四处转转吧。” 庄小钰满脑子都是女孩子死去的惨状,有些无法面对现实,闻言,便同意了。 一行三人往村落的方向走,已经到了下午时分,零落的村落里,袅袅炊烟升腾而起,小孩子们赤着脚,一个个长得骨瘦嶙峋,衣衫褴褛,在田埂上飞跑着,在沟渠里摸着鱼,叫着笑着,满是欢笑声。 从田里回去的父母沿途叫唤着自己的孩子一同归家,有的孩子用树枝窜着自己从河里摸上来的鱼虾,跟着父母回家了。 庄小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想到祭司府里成日见不到人的父亲以及很早就过世的母亲,再就是越来越混账的哥哥,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秦无言打马上前,来到庄小钰的身侧:“这些人,虽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也过得快快乐乐。 大小姐身为祭司府的金枝玉叶,得到的本就比这些人多了,又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比起整日沉迷在逛集市买东西穿衣打扮的日子,其实可以承担更多的责任......” 第3628章 你仇人是谁 庄小钰侧头看向秦无言:“你想对我说什么?” “大小姐宅心仁厚,如今已经知晓二少爷的性子了,凭着二少爷对大小姐你的在乎程度,你其实是可以劝说二少爷转变的。”秦无言打马继续往前走:“大小姐若是想要替二少爷多积德,也可以帮助村落里艰难困苦的人。” 秦无言带着庄小钰到了另一个村落的镇上,越是走得远,便越是觉得这些地方荒凉的过分,路边摆放着几个头上插了草的孩子,妇人在一旁默默的垂泪。 庄小钰不明所以:“这几个孩子在做什么?” 妇人一看到庄小钰的穿戴,立即迎上来,“这些公子可是有钱人家?若是有钱人家,便将我这三个孩子带走吧,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帮你做事便好。” 庄小钰大惊:“竟还有卖自己孩子的父母,你们也太狠心了。” 妇人一听,眼泪落得更厉害了:“有吃有喝的,谁愿意卖自己的孩子啊,还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我男人死了,我哪里有本事养活这么多孩子,只能替他们寻找一户好人家,让他们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的长大......” 庄小钰:“......” 庄小钰在身上摸了摸,除了那条项链之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秦无言提醒道:“大小姐要不要明日再过来?” 庄小钰看天色已晚,便道:“这样吧,我身上没钱了,明日你们到村口那边,会有人送粥过来的,你们早些去拿碗排队领粥,这样你便能养活三个孩子,也不用跟孩子分开了。” 玉碎将随身带着的干粮拿出来,递给庄小钰:“公子,我出门带的干粮还没有吃完呢。” 庄小钰顺手递给了妇人:“拿去吃吧,也能填一填肚子了。” 妇人千恩万谢的接过去,将里面的干粮全部分给了身边的孩子...... 秦无言道:“时间不早了,路上不好走,我们回府吧。” 庄小钰点点头,跟着秦无言往回走。 她盯着他的背影,想着第一次见到他时,秦无言的穿着打扮以及从她的手里抢过肉饼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越发酸涩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问:“阿言,你以前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算是吧。”秦无言目视前方,神情幽远:“父母早逝,家里的亲人身体一直都不好,最后......都死了,便只剩我一个人了,被大小姐你捡回来了。” 庄小钰听的泪眼婆娑:“我若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一定不让你受那么多的苦。” 秦无言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底情绪翻涌,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里的情绪,淡淡开口:“无论如何,大小姐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于救命恩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至于那些仇人......” 庄小钰忙问:“你还有仇人?你仇人是谁?” “不提也罢。”秦无言转移话题:“二少爷被夫子训诫一段时日,知晓了大仁大义,便不会再做类似的事情了。 等回了祭司府,大小姐还是去院子里规劝规劝二少爷,让他跟你一样,去夫子那里听课吧。” 庄小钰心里也惦记着这些事,“嗯,若是他不肯听课,我便将这件事告知父亲,让爹禁了他的足......” 第3629章 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的人 雨已经停了,路上积水很重,泥泞不堪,两人回到城内已经是晚上,玉碎饿的前胸贴着后背,骑在马背上连坐都坐不稳了。 秦无言看着路口的摊贩,翻身下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填填肚子。” 玉碎吞了吞口水:“我没钱了。” 庄小钰也跟着摇头:“我也没钱了。” 身上唯一剩下的,便是娘亲留个她的遗物了,那是她的念想,不可能为了一顿饭抵押出去的。 秦无言看着摊贩:“老人家,能不能赊几个煎饼果子吃,我把手里的刀抵押在这里,如何?” 摊贩看了看他们三个,又抬手掂了掂刀的重量,因为不认识字,自然是不知道刀柄上祭司府三个字的威力的。 见他们饥肠辘辘,却又穿的极好,便道:“本就是小本买卖,还从未赊账过,我虽然不识货,却也知道这把刀贵重,三个煎饼果子哪里能买得起一把刀? 这样吧,我见那位小哥身上的衣服不错,能否用那最外面的一件披风换?这块布料倒是可以给我家的两个娃做两身衣服了。” 摊贩看向庄小钰。 庄小钰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披风,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棉布布料,有些长,是压在箱子底下十几年的衣物,只是乳娘随手收在柜子里的。 早就已经过时了,颜色有些黯淡,只是没有破损,半旧不新,出来的时候,是玉碎随手拿起后,带在身上,免得细雨打湿衣衫后暴露了庄小钰女子的身份。 回程的路上,微风夹着绵绵细雨,这件披风就派上了用场,披在了庄小钰的身上。 一件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的披风,能换来三个能饱腹的煎饼果子。 庄小钰果断的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秦无言:“换吧。” 摊贩不仅高兴的收下,还端了三碗滚热的油茶给她们喝了。 若是放在从前,别说庄小钰了,就连玉碎,也是不可能喝这种东西的,可此时饥寒交迫,玉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捧着热热的油茶喝了一大口。 一股暖流从喉咙下滑到了冰冷的肚腹里,冰冷的手脚也变得暖和了许多,玉碎满足的喟叹:“没想到这油茶这么好喝,喝一口下去,身上就暖和了。” 庄小钰也喝了好几口,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秦无言讥诮的勾了勾唇:“不是油茶好喝,而是你们饿了,若是酒足饭饱,你跟小姐或许连看都不会看这些茶水和食物一眼。” 玉碎鼓了鼓腮帮,不置可否。 庄小钰双手捧着油茶碗,“府里的饭菜吃多了,其实也容易腻味的。” 秦无言抬眸盯了庄小钰一眼,反驳:“府里的饭菜一日三顿不重样,如果连这也腻味,那这油茶和煎饼果子,不到三日,便永远腻味了。” 他的言语多了一丝嘲弄:“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的人,是不知道填饱肚子的感觉的,但愿小姐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 庄小钰只觉得他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可一时半会又分辨不清秦无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似乎并非针对自己,又似乎透着警醒。 第3630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等庄小钰多想,摊贩已经将三个装好的煎饼果子摆放在了三人面前:“客官,慢用啊。” 秦无言收起刀,用油纸包好煎饼果子,分到庄小钰和玉碎手里:“夜深了,路不好走,坐到马背上吃吧。” 庄小钰将油茶几口几口喝完,跟着秦无言翻身上马,往祭司府的方向去了...... 到了祭司府,已经快三更天了。 庄小钰将马扔给小厮后,先跟着玉碎一同进了院子里。 秦无言站在门口,思虑片刻,建议道:“大小姐,事不宜迟,要不要趁着夜深人静,今晚去劝劝二少爷。 等到了明日,说不定二少爷不肯见你,出去祭司府游玩了。” 庄小钰也怕庄明言继续在外头胡作非为,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等我一会,我回房换身衣裳便跟你一同去二哥的住处。” 玉碎伺候着庄小钰换了衣衫,怕庄小钰没吃饱,去后厨找乳娘要点心了,庄小钰则跟着秦无言一同往庄明言的院落走去。 庄明言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做的龌龊事情还被亲妹妹给撞上了,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回到府里就让人将庄青云给带过来了,随意折磨辱骂抽打了一番。 此时还不解气,用一根狗链子栓住了他的脖子,脱光了他的衣服,将他的手脚硬是塞进两个小小的套盒里,逼着他在地上跪爬着学狗叫...... 要是学的没达到庄明言的要求,便又会挨几鞭子,此时的庄青云,后背上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庄小钰带着秦无言进来的时候,只听到屋里隐隐约约的闷着的嚎哭声,仿佛有人已经痛苦到了极致,想要嚎啕大哭却又不敢哭出声。 院门口没有一个守卫,大概是因为庄明言今天心情不好,发泄了一通,将人都赶走了,谁也不敢触祭司府二少爷的霉头。 夜已经深了,庄小钰和秦无言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院,直接推开了卧房的门。 入目是趴在地上被捆绑住了手脚,被堵住了嘴巴的少年人死命的挣扎和求饶,而庄明言,却拿着莲花底座的烛台,正在往脚底下血肉模糊的人后背上滴着燃烧融化了的烛油。 长鞭已经被鲜血浸染透彻了,整个卧房里,再浓烈的熏香也掩饰不住浓郁的血腥味道。 庄小钰站在门口,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忘记了反应。 跟在身后的秦无言见状,倒是没料到庄明言今晚竟然还有心思折磨庄青云,见庄青云没有穿衣服,怕污了庄小钰的眼睛,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大步走过去,正要披在庄青云的身上。 庄明言见状,一脚踹到了秦无言的身上:“敢跟老子作对,你算个什么东西。” 踹完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抬头,就见庄小钰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剑,对着自己砍了过来。 庄明言吓得跳起来,抬脚就往桌子后面跑:“小钰,你做什么,刀剑无眼啊,你就不怕伤到哥哥?” 庄小钰一双眼通红:“我今天就杀了你,再去父亲面前给个交代,说你是个畜生,不肯放过外面的良家女子便算了,还要糟蹋自己的亲堂弟...... 我没你这样的畜生哥哥......” 第3631章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庄明言到底是练家子,对付庄小钰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他躲避了几番,听闻庄小钰要闹到庄怀森的跟前,怕庄怀森又关自己禁闭,索性跳到庄小钰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钰,小钰你听我说啊。” 庄小钰双手被他死死的钳制住,动弹不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庄明言为了洗白自己,将所有的莫须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庄青云身上:“是他偷了我的东西,我才抓住他,扒光了他的衣服检查的,不信,你问问他。” 他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人,狠狠的开口:“那东西还是娘亲留给我们的遗物呢,我最宝贝了。” 提到娘亲的遗物,庄小钰心里一软。 庄明言又道:“要是他不承认偷了我的东西,你再闹到爹那里也不迟啊。” 说着,庄明言凑近了庄青云:“说,你有没有偷老子的东西?” 庄青云的脸上和唇角满是血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个血人,他睁开眼,有气无力的看着庄明言,闭上了眼睛:死了吧,死了才是解脱,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与其活着受尽凌辱,在这个非人的地方过着这般屈辱的生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他不吭声,不回答,等着庄明言一气之下,当着庄小钰的面弄死他算了。 见庄青云不回答,庄明言不乐意了,抬脚就去踢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你倒是开口承认啊,不要当哑巴。” 可他的脚还没落到庄青云的身上,就被秦无言一把捏住了,“二少爷,青云少爷刚才已经承认了,说是自己一时糊涂,见您母亲的遗物精美好看,才想着私藏的,是他错了,还请您饶恕他......” 庄青云睁开眼,听到秦无言替自己承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气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秦无言将人裹住,抱了起来,看向庄小钰:“大小姐,他伤的不轻,带回我们的院落给他医治吧。” 庄小钰点点头,狠狠瞪了庄明言一眼:“你给我等着。” 庄明言不敢为难自己的妹妹,怕她又哭,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小钰,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爹啊,我不想被爹关禁闭啊,关禁闭还不如杀了我呢。” 庄小钰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不想被爹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从明早开始,你跟大哥像我一样,一同去夫子面前听课。” 庄明言傻眼:“大哥肯定不会去的。” 庄小钰冷眼睨着他:“大哥若是不去,我就唯你是问。” 庄明言:“......” 庄小钰警告:“大哥若是去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庄明言:“......” 好吧,去上学半日,总比被关禁闭强,再说了,去上学也算是补觉了,夫子唾沫横飞之时,正好是他睡的最香之时。 秦无言径直将庄青云抱回了自己的厢房内,放在床榻上。 庄小钰命小厮去请了巫医过来,又让玉碎准备了几套衣衫和蜡烛,又将秦无言旁边的厢房打扫干净收拾出来。 第3632章 就当是我替祭司府做了善事 巫医过来的时候,庄小钰已经准备好了各种上好的药。 巫医处理好了庄青云身上的伤口,“多多休养一段时日,这身上的鞭伤很多都是旧的伤口,已经留下疤痕了。” 秦无言将被褥掀开一点点,“那他手脚上的指套该怎么弄开?” 巫医盯着这副指套,皱了皱眉,见被指套卡住的手脚已经全部肿起来了,这副金属指套快要将他的手指和脚趾截断。 巫医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坚硬的东西将这指套剪开,否则,他的手指和脚趾被这么卡一整个晚上,只能废了。 可若是用坚硬的东西将这指套剪开,可这指套已经被卡在了肿起来的肉缝里,剪开的话无异于在割肉,会疼痛难忍,且力道要掌控均衡......” 秦无言看着昏迷不醒的人,转头看向庄小钰:“大小姐,有比这指套还要坚硬的东西吗?” 庄小钰摇头:“不知道。” 玉碎却叫了起来:“有的有的,小姐,前年有人进贡,送了一把用玄铁做成的匕首过来,我替您珍藏在库房里呢,这就去找找。” 庄小钰又道:“若是有锋利些的剪刀,也一并拿过来。” 玉碎找了所有锋利的剪刀,匕首,弯刀之类的东西过来,试来试去,也只有那把玄铁做成的匕首锋利一些。 可这指套也是个坚硬的。 秦无言的匕首抵在指套上,稍微使了一点力气,庄青云就疼的苏醒过来,忍不住嚎叫起来,鲜血也顺着肿起来的手指滑落到手臂...... 那惨叫声,听着都觉得渗人。 秦无言见庄青云挣扎的厉害,问:“你是想死还是想完好的活着?” “让我死吧,活着太没意思了。”庄青云躺在床榻上,浑身都渗着冷汗。 秦无言闭了闭眼,转眸看向巫医:“有缓解疼痛的药吗?” 巫医从药包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庄小钰:“大小姐,这种贵重的东西,是要用在大祭司和两位少爷还有大小姐您的身上的。” 庄小钰却只是接过来,二话不说便塞进了庄青云的嘴里。 庄青云才刚吞咽下去,秦无言一手刀劈在了他的颈脖处,直接将人给打晕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秦无言已经按住庄青云的双手,用力一划,锋利的匕首便划开了庄青云指骨上的金属指套,登时鲜血如柱。 趁着庄青云昏迷过去没有知觉,秦无言手起刀落,迅速割断了别的指套。 庄小钰让巫医帮着处理好庄青云的伤口。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天已经大亮了。 庄小钰拉着秦无言:“你洗个澡,换了这身带血的衣服,吃过早饭后,去夫子那里上课吧。” 秦无言诧异:“你整晚未睡,不休息一下?” “不了。”庄小钰摇头:“玉碎,我昨日答应要给那母子几人送粥的,往后就从我的零钱里扣除一半,让府里的人去那几个穷困的地方搭棚施粥吧,就当是我替祭司府做了善事......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你也是我街上买回来的,应该知道怎么做。” 玉碎点点头,“奴婢一定做好大小姐你吩咐的事情,这就去买杂粮,命人熬粥,给那些人填饱肚子。” 第3633章 我只是一知半解 秦无言定定的盯着庄小钰:“大小姐,若是这天下的上位者都跟你一样宅心仁厚便好了。” 庄小钰苦笑,抬脚出了厢房。 秦无言转过身,看着依然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的庄青云:“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你在大小姐的院落里,暂时是安全的。” 庄青云睫毛颤动,盯着秦无言:“谢谢你救了我。”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一辈子那么长,只要挺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秦无言倒了一杯水,喂进他的嘴里:“有我跟大小姐在一日,便会维护你一日,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再寻短见也不迟。” “你不嫌弃我?” “大家都是蝼蚁,谁也不比谁高贵,无所谓嫌弃不嫌弃。”秦无言换了衣衫:“好好休息,等我下了课堂再过来看你。” 秦无言走后,庄青云转眸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犹如他们这些人杂草般旺盛的生命力...... 秦无言跟庄小钰进了夫子的院落,却没料到庄明豪和庄明言竟然已经一大早便过来了。 几位夫子的脸色却是铁青的,秦无言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位少爷又说了什么得罪了夫子。 只不过这两人越是跋扈,夫子们看秦无言便越是顺眼。 庄小钰一扫前些日子的娇懒,对着夫子们郑重的行了礼,对着哈欠连天的庄明豪和庄明言道:“哥哥,去教室吧,夫子要上课了。” 庄明豪正在雕刻手里的一块乌木,而庄明言困得连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一个劲的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往里走。 见秦无言过来,庄明豪一把抓住了他,“你真的能给我练出那枚丹药?” 秦无言:“......” 没等秦无言明白过来是什么丹药,就听到庄明豪激动的开口:“小钰说巫师能炼制成打通七经八脉强身健体的丹药,明言说你还知道增强内力的丹药的做法,可是真的?” 秦无言咬紧了后牙槽。 庄明言这个混蛋,必定是记着昨晚的仇,故意让庄明豪刁难自己的。 庄明豪皱着眉:“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若是不知道那种丹药的炼制,本少爷就不来听这劳什子的课了。” 秦无言只能安抚他:“大少爷,我只是一知半解,无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医书,我早已经忘记了,能否给我些时间,让我好生回想一下?” 庄明豪一把推开秦无言,“本少爷的时间不多,给不了你多少时间,这样吧,你每日下课后,就给我乖乖的去祭司府的藏书楼里找找,看能否找到这样的书,你要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丹药,本少爷就废了你。” 庄小钰见人迟迟没有进来,返回门口,看着正低声交谈的两人:“大哥,你跟阿言在说什么,马上要上课了。” 庄明豪立即道:“来了来了。” 说着,笑呵呵的跑进了里间,将书本往桌上一放,开始继续雕刻手里的乌木,对于夫子说的话,充耳不闻。 倒是坐在前面的庄小钰,规规矩矩的打开了书本。 秦无言靠着墙壁站在最后面,在脑海里思索着庄明豪说过的话,想着应对措施...... 第3634章 男人大多都薄情寡义了一点 不一会,教堂里就响起了高低起伏的呼噜声,夫子气得胡须都翘起来了。 庄小钰回头看了眼两个哥哥,无奈的叹了口气。 抄书的时候,夫子走到秦无言的身侧,如以往一样检查秦无言的功课,见秦无言将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差不多都能复述出来,总算多了些欣慰。 休息时间,庄小钰去劝诫两个哥哥不要打瞌睡,秦无言却去请教了夫子别的关于丹药的事情。 夫子建议道:“跟药有关的事情,全部都是巫医和巫师做主,我们只是负责教学,培养祭司府里的下一代接班人。 孩子,若你真的想要了解更多,去藏书楼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听闻里面有个非常厉害的巫师,曾经是大祭司的老师,后来断了双腿,就只能常年呆在藏书楼里不出来了......” 秦无言眸色微动,夫子是大祭司花钱请过来的,在府里的时日不长,很对事情未必知道。 而庄小钰,偏偏又是个单纯无邪的,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至于祭司府里面坏了根子的两个少爷,也不指望能从他们的身上打听出些什么了。 中午时分,庄明言和庄明豪仿佛劫后余生一样,终于逃一般的出了课堂,离开了这里。 庄小钰恭敬的跟夫子辞别:“我下午再来写夫子您今日布置的作业。” 夫子只知道庄小钰跟过去相比,求学的态度变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送两人出去的时候,庄小钰忍不住问:“夫子,项羽这样的人,分明也算得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他还算的上是善待兄弟刘邦的发妻和子女了,为何却说他是妇人之仁? 难道那刘邦在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事业抛妻弃子,不顾老父亲的死活,才是大丈夫所为了? 这些后人对他们的论断未免有失偏颇。” 秦无言搭腔:“能做得出抛妻弃子,不顾老父亲死活的人,本就是心肠硬的人,只是这些人相对于他的皇图霸业来说,无足轻重罢了。 但他确实算得上一位还不错的皇帝。” 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后人评论的是他的丰功伟绩,并非那些儿女情长,更何况,这天下间的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编写的。 大小姐,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面,要看看每个人想要拥有的是什么,是非功过,总不能面面俱到......” 庄小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和秦无言一同并肩了出了院门,往自己的院落里走去:“男人都要权利事业,无视女人的需求,这乱世之中,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殉情的,也只有虞姬了。 尽管项羽败了,却在某些真情方面却是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妇人之仁和心怀天下,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各有所重罢了。” 秦无言侧头看向庄小钰:“大小姐心情似乎不大好。” “没有。”庄小钰缓缓摇头:“只是觉得,跟这世上的奇女子相比,男人大多都薄情寡义了一点。 阿言,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心上人?” 秦无言:“......” 庄小钰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默默的注视着他,从容不迫的想要一个答案。 第3635章 大小姐喜欢我? 秦无言斟酌着回:“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有朝一日真到了那一天,我定不会抛弃我想要保护的人。” 庄小钰唇角欢快的翘起:“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少女的心带着雀跃,一瞬间高兴起来,落寞来得快去的也快。 秦无言望着她的背影,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仿佛漫山遍野的山花,突然就绽放开了。 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秦无言不知道这些异样究竟代表着什么,甚至有些抗拒这种感觉。 他疾步回了小厢房。 偏暗的屋内,庄青云已经坐起来了,双手的手指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虽然没有完全消肿,但看着也没有昨晚那么可怕了。 他捧着一碗汤,正小口小口的喝着。 见秦无言回来,他指了指另外一个食盒:“乳娘说依照大小姐的吩咐送过来的,这红参汤是给我养血补气的,那边的鸡汤是专程给你炖的。” 秦无言上下打量他:“这么快就起来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庄青云自嘲一笑:“好歹用的都是跟大祭司一样的好药,若是还爬不起来,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秦无言在庄青云对面坐下,叹了口气:“昨晚把你带到这里,大概是被二少爷记恨上了,今早才刚到夫子的院落,就被大少爷揪住,让我弄一枚能增强内力的丹药给他,否则,他便不放过我。 我答应去藏书阁替他找到这方面的丹药的炼制方法,可是听闻这藏书楼里有一位巫师守着,不知你是否知晓这巫师是什么来头?” 别人不知晓祭司府的肮脏,可身为庄家人的庄青云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闻言,惨然一笑,压低了声音:“如果我说,原本这大祭司之位,其实另有其人,你信吗?” 外界传的如何,秦无言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成王败寇,可这大祭司的继承之位另有其人也并不稀奇。 秦无言不吭声。 庄青云又道:“我说给你听的这些话,你会告知别人吗?” 秦无言摇头:“大祭司本就不待见我,大少爷和二少爷本就视我为眼中钉,我能告诉谁?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然后,给那些本不应该死的人报仇!” 话锋一转,他的嗓音又沉了下来:“可大祭司无时无刻都在找理由赶我出祭司府,哪怕有大小姐阻拦着,怕是也逃不掉被赶走的命运了。” “因为守着藏书阁的巫师给你算了一挂,说你是大凶之人,杀戮心重,手上人命太多,会有血流成河之兆......”庄青云眼神阴郁的看向秦无言:“再加上大小姐喜欢你,怕你阻挡祭司府和第一世家闵家的联姻之路......” 秦无言:“......,大小姐喜欢我?” 庄青云挑眉:“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无言突然慌了一下:“大小姐对卑职只是......只是......” 庄青云垂下眼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那闵家的少爷,也是知晓此事的。” 秦无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巫师占卜的也是错的,我并没有杀过人。” 庄青云:“巫师占卜的是未来,而非过去和现在!” 第3636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命 秦无言整个人都懵了,“占卜的是未来?” “是。”庄青云压低了声音:“大祭司对巫师的占卜从未怀疑过,所以,并不希望你能留在祭司府。” 谁会留一个杀戮心重的大凶之人在身边?这跟留一个时时刻刻想要杀掉自己的人在身边有什么区别? 但凡大家族里,有些眼力的家主,从来就不会养虎为患,更何况是月城的大祭司。 秦无言若是没有锋芒毕露还好,若是锋芒毕露,怕是早就招惹上了杀身之祸了。 若不是因为有庄小钰护着,且他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暂且不足为惧,说不定早就被庄怀森暗中弄死了。 庄怀森不是一个好丈夫,却的的确确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秦无言想到自己的目的,“巫师占卜很灵验?” “有过一次不灵验。”庄青云冷冷一笑,笑意阴沉可怖:“他占卜出了大祭司的继承人,却没占卜出继承人会死......” 秦无言:“......” 越是底层愚昧的百姓,越是被洗脑的厉害,要懂得顺应天道。 天道说大祭司是顺应天命的人选,是神明替百姓挑中的祷告的人。 至于那些贫寒困苦的人,无法改变现状,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主要是因为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被迫卖儿卖女,最后尸横遍野,都是再为上一辈子的罪孽赎罪。 等人死去,落入轮回,下一辈子灵魂便会投胎到好人家,享尽荣华富贵。 曾经的秦无言,对这些洗脑般的言论持怀疑的态度,毕竟,世世代代,造孽的百姓根本就不多,可世家大族的人却那么少,难道每个死去的人都作孽太多了。 如今的秦无言,读了那么多书,就更不信这些脑残的言论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庄青云见秦无言迟迟不语,问:“你昨晚为何替我认下偷窃之罪?” “我若是不替你认下,你便没有了活路。”秦无言默默的喝着汤:“就算大小姐闹到大祭司的面前,你以为大祭司会处置自己的儿子吗? 你被二少爷如此对待,并非一次两次吧,巫医说你身上到处都是旧伤,最少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吧。 大祭司对府里的事情尽在掌控之中,若是想要管,早就管了,何必一直拖延到现在?” 庄青云:“......” 庄青云捏着筷子的手在隐隐发抖。 庄怀森留下他,无非只是因为巫师替他占卜过,留下过一句话,未来的他,将会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得力助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命。 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侥幸留下一条命。 这辈子能苟延残喘的的活着,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庄怀森留着他,说不定还有别的含义,庄青云一时半会暂且想不通。 秦无言又道:“跟活着比起来,那点偷窃罪又算得上什么呢,更何况,大小姐和我并不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又何必用命去计较,否则,便只会成全别人,伤了自己。 你这么做,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 第3637章 我便永远处于被威胁被控制之中 秦无言吃完饭,将碗筷拿到外面的水槽旁洗干净,回到厢房的时候,开口:“隔壁的房间是大小姐替你准备的,你往后就住在大小姐的院落里,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出院落,有什么事叫我一声便可。” 庄青云盯着秦无言,突然道:“你通晓药理吗?” 秦无言怔了怔,摇头:“不知。” “我身上被庄家的人下了子母蛊毒,这辈子都逃不开庄家人的掌控了。” “什么是子母蛊毒?”秦无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很严重吗?” “子母蛊毒,是一种虫毒,可怕之处在于并不能要了一个人的命,而是让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的命运缔结在一起。”庄青云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子蛊在我身上,母蛊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若是另外一个人死了,我便为他殉葬,也会死去。 我若是死了,另外一个人便会相安无事,并不受任何影响。” 秦无言:“......” 秦无言本就聪明,一点就透,听到庄青云如此一说,便追问起来:“能让他们大费周章,想必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庄青云点头:“巫师说我乃下一届大祭司的左膀右臂,为了这点莫须有的占卜言论,庄家人早早的便将养殖的珍贵的子母蛊植入了我的身体内,以便这辈子随时都能控制住我。” 秦无言:“......,可有解蛊的办法?” “除非趁着那人活着的时候,将那人体内的母蛊,转移到另外一个不会害我的人身上,否则,我便永远处于被威胁被控制之中。” 秦无言:“没有别的办法了?” “应该有的吧。”庄青云摇头:“可我不懂医理,别的便不知晓了。” “若是大少爷把我送进了藏书楼,我便翻翻这方面的书籍,总会找到别的解决办法的,你等着......” 庄青云又道:“藏书楼里那位巫师,通晓音律,你若想跟大祭司一样,就必须要有号令万物的本事才行。” 秦无言:“......” 下午时分,秦无言才刚将食盒放回后厨,返回的途中就遇到了庄名豪,庄名豪一把抓住了秦无言的手臂:“跟着本少爷去藏书楼,夫子那里,你明日再去,不要总是跟在我妹妹后面打转,臭小子,不要总是仗着这幅面孔就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将来可是要嫁入闵家做当家主母的。” 秦无言脑海里回想着庄青云的话,低眉垂眸:“大少爷教训的正是,我只是怕藏书楼这么重要的地方,我进不去而已......” 庄名豪“噗”的一声,展开手里的折扇,学着文人风雅的模样摇着扇子:“整个祭司府都是本少爷的,本少爷让你去,你跟着本少爷去就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秦无言只得跟在了庄名豪的身后,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越是往藏书楼的方向走,佣人便越少,护卫便越多,到了一处院落,发现整个藏书楼有好几层,圆环形的楼栋,飞檐犹如燃烧的圣火,整栋楼修建的恢弘大气,古朴肃然,只是看着这栋阁楼,仿佛能窥视见古老的月城文化...... 第3638章 原来是你 庄明豪转身,看到秦无言正微微仰着脑袋,正盯着牌匾上恢弘大气的“藏书楼”三个字看的目不转睛,嗤了一声:“跟上啊,果真是个没见过世面,乡下来的土包子。” 秦无言回神,赶紧跟着庄名豪的脚步踏上了台阶,一步步的往里走。 推开第一扇大门,阳光从大开的窗口照射进来,空气里斑驳的灰尘在光晕里起舞,里头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庄名豪抬脚往里走,迅速拐到楼梯口的位置,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地上坐着的人,抬脚踢了踢:“老头儿,我送了个人过来,让他在这里帮我找一些丹药的炼制配方,你看着他点。” 老头儿抬起脑袋,目光和庄明豪对视一眼,又落到了他身后的秦无言身上,秦无言微微低垂着脑袋,态度恭敬谦和。 只从听了庄青云的话,无论出现在何种地方,秦无言都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头儿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却乱糟糟的,脸上的胡须也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刮过了,灰白相间的颜色一直垂落到胸口处。 一头灰白色乱糟糟的头发,油腻腻的似乎很久没有洗了。 他靠着墙壁,手里捧着一本书,对着秦无言眯了眯眼,然后点了点头,又垂下了脑袋,继续看书了。 庄明豪一刻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待,交代完之后,转身就走了。 秦无言看着面前的老人,待庄明豪离开了,跪在地上将老人扔在一旁的书捡起来,摆放的整整齐齐,恭敬的问:“老人家,那些炼制丹药的书籍,放在哪一层?” 巫师抬眸,摆弄着手里的铜钱,盯着秦无言:“你叫什么名字?” “秦无言。” 巫师上下打量他,眉心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原来是你。” 秦无言装作一无所知。 巫师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奈何他双腿使不上力气,只能在地上挪动着。 秦无言直接将人俯身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轮椅上。 巫师坐在轮椅上,指挥秦无言:“把这些书给我放回原处去。” 秦无言只得将地上一叠书一本本的分门别类的放回了原处。 秦无言见巫师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拱手道:“老人家,您如果还有什么事,便吩咐我一声,我先上楼找要看的书籍了。” 巫师哼了哼,并未搭理他,秦无言见他不肯告诉自己丹药类别的书籍,只能自己在医药书籍方面一本本的查找......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秦无言正要下楼,突然听到底下传来悠扬的笛声,他合上书,安静的听了听,发现这首曲子异常好听,却又隐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偶尔气势磅礴,偶尔婉转悠扬,曲调衔接并不紧密,甚至偶尔的转折都带着生硬。 秦无言看着窗口越来越黯淡的光芒,将书放进了书架上,轻手轻脚的下楼了。 到了楼下,正准备跟巫师告别离开,秦无言却不小心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滑了下来,幸亏及时的抓住了扶手,才勉强站稳,却也打断了巫师正在吹奏的笛声,秦无言正要说对不起,却见巫师转过脑袋,看着他的方向,直直的喷出一口血来...... 第3639章 安魂曲竟然都被你无师自通的学会了 秦无言大惊失色,快步跑过去,扶住不停呕血的老人:“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 巫师唇角的血迹拼命往下涌,手里的长笛掉落在地上,颤巍巍的手指尖指向地面:“笛子,笛子。” 秦无言捡起地上的长笛,递到巫师的手里:“笛子在这里。” “吹......吹奏......” 秦无言见状,不得不拿起长笛:“老人家,我不会吹您刚才吹奏的曲目,我吹一首跟您刚才吹奏的有些相似的曲目给您听吧。” 说着,秦无言将长笛抵在唇边,幽幽舒缓的乐声从长笛的孔洞里倾泄出来,方才气血翻涌的老人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一曲终,秦无言从怀里掏出布巾,替老人家擦干净唇角和胡须上的血迹,又将地上的血迹打扫的干干净净。 见老人家总算平静下来了,打了水进来,仔仔细细的帮着他擦拭干净了头发和手脸。 巫师盯着秦无言,问:“刚才你吹奏的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小的时候在外面玩,听到有人办喜丧,请了班子过来,吹奏了七日,我听的多了,觉得好听,便学会了。” “你懂音律?” “不懂。”秦无言有些羞赧:“家境贫寒,但村里人都会吹笛拉二胡,有些人甚至会用两片树叶吹奏曲子,当时觉得那曲子对家里的弟弟病情有所减缓,便砍了一根竹子做成竹笛,学会了......” 巫师:“......” 好小子,安魂曲竟然都被你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虽然没有学过音律和乐曲,可这天赋和学习能力也算是惊人了。 巫师又问:“老夫刚才吹奏的曲子,你可听懂了?” 秦无言摇头:“不懂,不过我记住了一点......” 巫师:“......” 巫师随手将收回来的长笛又扔给了他:“那你吹给我听听。” 秦无言脑海里回荡着刚才听到了的曲调,将长笛抵在唇边,闭上眼,聚精会神的吹奏了起来。 整个藏书楼里,只有秦无言断断续续的吹奏声,曲调算不上悠扬婉转,甚至有些磕磕绊绊,不过总算是将那曲子吹奏出了原曲的五分。 这才只听了一遍而已。 一个不懂音律的人能将曲调牢记到这种地步,记忆力简直惊人。 若不是一开始就给这个人占卜过,压根就想象不出如此模样如此谦卑如此彬彬有礼又聪慧的少年郎将来会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一曲终。 巫师收回长笛,盯着秦无言看了半响,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手掌握着长笛,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哎!” 秦无言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吹奏的太差了?污了您的耳朵?” 巫师摇头:“不是。” 顿了顿,又问:“今日看了哪些书?” 秦无言便将看过的医药书一本本的说了出来,巫师按捺住心底的讶异之色,随便考了他几个问题,被秦无言流利的一一解答了。 巫师定定的盯着秦无言半响,对着他摆摆手:“去吧,往后每日下午过来一趟,将一楼的书看完了,我才允许你上二楼看书。 这座藏书楼,老夫说了算!” 秦无言:“......” 秦无言只觉得这老头儿性格实在是太过古怪,也不敢问刚才他为何会吐血,只得恭恭敬敬的拱了手,退出了藏书楼。 第3640章 你给我生个儿子吧 主楼大厅里,听完管家的汇报,庄怀森的眉心凝成了疙瘩:“你说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跟大小姐一同去夫子那里上课了?” 管家点头:“是的,今个儿老奴还去问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说是这两个月之内都打算去。 每天去半日,下午帮着您处理府里的事情,晚上就在卧房里写作业,大少爷和二少爷这是要发愤图强啊。 老爷,这可是好事,等您到了晚年,就可以享清福了。” 庄怀森的眉心却拧的越发紧了:“本祭司逼着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想让他们上进读书,一直都没有达到目的,这下倒好,秦无言竟然不动声色就能让他们两个主动去夫子那边听课了。 本祭司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管家笑了一下:“大祭司,不是您想的那样,听闻那秦无言听到您的要求,一筹莫展,便将这件事告知大小姐了,是大小姐出马,这才说动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一同去听课了。 算来算去,这功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算到秦无言的身上啊,这可都是大小姐的功劳呢。 听闻最近今日,大小姐学业进步的很快,每日上午读书写字,下午跟着夫子学习琴棋书画,相当刻苦努力......” “听闻小钰前些日子出门了一样,是去做什么了?” “去外面踏青,看了看风景就回来了,还听闻途中遇到了几个吃不上饭卖孩子的农妇,大小姐宅心仁厚,这些日子每日都让人去那些村庄里施粥,确保那些孩子能平安的长大呢......” 大祭司抚了抚胡须:“若小钰是个男儿,我还可以亲自教导教导,可惜了......” 秦无言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转身去了书房。 他打开巫师的占卜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低声喃喃:“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你小小年纪隐藏的太过深刻? 罢了,再等一段时日,老夫就不信找不到借口收拾你,反正小钰很快就订婚了,本祭司容你再多活几日......”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庄怀森将文书放回柜子里,“何事?” “今日乃月圆之夜,您该休息了。”护卫在门口提醒。 庄怀森这才想起了什么,不苟言笑的老脸上荡漾出一丝笑意,抬脚就出了书房,直往卧房的方向去了。 闵慧珠已经换好了衣衫等候在卧房里了,见庄怀森才来,半是娇嗔半是埋怨的开口:“死鬼,一个月只见我两次,还让我久等,哼。” 美人艳丽逼人,活色生香,庄怀森的笑意仿佛从肺腑里发散出来,越发高兴了,脑海里有什么念头闪过:“要不,你给我生个儿子吧。” 闵慧珠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生个儿子吧。”庄怀森将人按在床上:“我们两的儿子一定会继承我们两的容貌和我们两的智慧,注定了是人中之龙。 生下来之后,放在祭司府内好生培养,等他长大,我也快老了,便让他接手祭司府的事情,扶持他成为我的接班人,成为这月城的大祭司。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3641章 是我漂亮还是庄小钰漂亮 闵慧珠如八爪鱼一般四肢缠在庄怀森的身上,“若生的是女儿呢?” “若生的是女儿。”庄怀森思索了片刻:“那就放在你的圣女宫教养,就说是你捡来的孩子......” 闵慧珠盯着庄怀森,想了想,开口道:“想要我给你生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这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你一次,想要怀上也难啊,不如你让我随时随地都能进出你的祭司府,怎么样?” 庄怀森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也好,你想来便来,来了之后乖乖的呆在我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不要乱跑。” 闵慧珠妖娆一笑,翻身骑在了庄怀森的腰上...... 夜色微凉。 庄怀森已经沉沉睡去,鼾声微微起伏着。 闵慧珠掀开被褥,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看了眼袅袅升腾的熏香,抬手在庄怀森的脸上用力拍了两下。 庄怀森鼾声不减,没有半点动静。 闵慧珠见状,异常满意:“这熏香果真适合你。” 她披了衣衫,戴上兜帽,出了卧房,避开府里的护卫,翻身上了屋檐,环顾了一圈,纵身跳跃了几下,靠近了庄小钰的院落。 秦无言才刚看完书,困意来袭,正打算弄一盆凉水洗把脸,冲冲倦意,抬头就看到院墙上的人影。 是个女人,身形较好,被他发现之后,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将兜帽前遮挡面孔的轻纱揭开,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飞快的到了他的跟前。 秦无言抬起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来小钰的院落做什么?” 闵慧珠抬手就去摸秦无言的脸:“来见你啊。” “放肆!”秦无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甩到一旁:“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我就说我只是想要见一见庄家大小姐,我未来的亲嫂嫂而已,却被你见色起意调戏了,你说大祭司是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你?”闵慧珠笑的肆无忌惮。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做什么?” “你要是不想被祭司府的人扫地出门,就跟我来。”闵慧珠放下轻纱,飞身上了院墙,离开了祭司府。 秦无言思虑片刻,也飞身上了屋檐,朝着闵慧珠的方向追了过去。 出了祭司府,到了一处幽静的树林里。 闵慧珠转头看向秦无言,“还真追来了,看来你很在乎祭司府嘛。” 秦无言不想跟她废话:“你大半夜的到小钰的院落,究竟想做什么?” 闵慧珠冷哼:“小钰,叫的还挺亲热啊,你喜欢她?” 秦无言不吭声。 闵慧珠的嫉妒心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她绕着秦无言转了一圈,掀开兜帽,将那张绝色的面孔露在秦无言的面前:“是我漂亮还是庄小钰漂亮?” “自然是大小姐漂亮。”秦无言不耐的转开眼:“若是大小姐有个好歹,我便唯你是问。” 这还是惯常喜欢持靓行凶的闵慧珠第一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可以说她作风放荡,却不能有人无视自己的美貌。 “你是眼瞎吗?”闵慧珠快要被秦无言一席话气炸了肺:“就庄小钰那般颜色,顶多就算个清秀,能比得过我的容貌?” 第3642章 谁瞧得起你看得上你 秦无言只觉得争论这些无聊的问题跟浪费时间没有什么区别,与其跟一个作风放荡的女人讨论这些,不如回去多看两本书。 秦无言才刚转过身,就被闵慧珠叫住了:“你给我站住! 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说她漂亮,岂不是信口开河? 你是不敢看我,还是怕自己被我的容貌折服?” 秦无言不得不转过身,盯着闵慧珠那张精致的面孔,一字一顿:“在我心里,大小姐比你好看千百倍。” 闵慧珠:“你......” 闵慧珠气笑了:“一个养尊处优,一无是处,琴棋书画一塌糊涂的女子,也配跟我比。 这种人,说的好听点,便是天真浪漫,说的难听点,便是蠢货一个。 把我这样的女人跟她相提并论,都是折辱了我的身份。” 秦无言脸上的戾气隐隐浮出:“这是第一次,以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半点关于大小姐的恶评,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闵慧珠:“你不会真的想成为祭司府的上门女婿吧?你凭什么跟我哥比?” 秦无言:“跟你无关。” “你若是想要荣华富贵,不如随我去圣女宫,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何必在这祭司府受罪?”不悦过后,闵慧珠很快又笑了起来,“据我所知,那祭司府里的两个少爷可都是不成器的,其中一个还好男风,你这样的人是逃不过他们的魔爪的。 更何况,大祭司也不待见你,他可是生怕因为你而断送了庄小钰嫁进我们闵家的机会。” 秦无言拒绝:“我已经是大小姐的随身护卫了,至少在大小姐嫁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大小姐的。” 闵慧珠质问:“本圣女的圣女宫哪一点比不过这祭司府?” 秦无言直言:“不是圣女宫比不过祭司府,而是你比不过大小姐。” 秦无言抬脚离开,任凭闵慧珠在身后叫唤。 闵慧珠第一次出马,就吃了闭门羹:“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 秦无言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了厢房,已经是后半夜了。 秦无言心浮气躁,无心看书,睁着眼睛躺在了床榻上,脑海里全部都是闵慧珠叫嚣的言语: “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庄小钰哪一点比得过我?” “你迟早会后悔的。”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庄小钰吧?” “整个月城,只有我能给的了你助力。” “难不成你真打算一辈子在祭司府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护卫?这个世道,你没有权势,谁瞧得起你看得上你?” “任何女人,但凡有点脑子,会放着好好的闵少夫人不做,而嫁给一个护卫?” ...... 秦无言辗转反侧,从前这些现实的问题摆放在他的面前,他从来都是回避的,如今被闵慧珠扒开,就仿佛将内心里鲜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在他的面前,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一夜无眠。 秦无言看着窗外亮起的天色,从床榻上坐起来,低声喃喃:“我的命是你救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不会离开你,无论你将来是何种身份。” 第3643章 倒也算得上是遇到了良人了 秦无言去井水旁洗了脸,就看到玉碎拧着食盒过来了:“大小姐让乳娘做了豆腐包,可好吃了,让我送些给你们尝尝。” 秦无言接过食盒:“多谢大小姐和玉碎姑娘。” 他带着食盒去了隔壁的厢房里,就见庄青云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床榻上给伤口涂抹药膏。 见秦无言进来,赶紧将衣衫披上。 秦无言将食盒放在他面前,揭开盖子,取出里面两个碟子:“大小姐给我和你送了乳娘做的豆腐包,尝尝吧。” 庄青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嗓音突然有些哑:“这些亲人中,也只有大小姐把我当人看了。” 秦无言:“......” 秦无言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有没有想过,出祭司府去谋一份差事?” 庄青云摇头:“庄家不会放我离开,外面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世也不敢用我,何必给那些无辜的人增添麻烦?” 秦无言又问:“你可知晓闵家的事?” “知晓。”庄青云讥讽的勾起唇角:“当初闵家和庄家还都是世家的时候,长辈交好,子女玩的也不错。 那闵家唯一的嫡长子闵锐,倒是一位谦谦公子,生的温润如玉,只是身体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 或许是被闵家的长辈保护的很好,生性良善的有些过分,却也爱看书,倒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出淤泥而不染,这点倒是难得。 那闵家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出挑,那最为出挑的女子,便是如今的圣女闵慧珠了,这女子,从小就心比天高,性子傲娇的不得了,却也有这样的资本。 本来庄家是打算让她嫁入祭司府,成为庄家的少夫人的,奈何她偏偏一个都看不上,倒是跟别的世家少爷走的很近。 大祭司便一气之下,说是神明选定了圣女接班人,让闵慧珠进了圣女宫,因为这件事,闵家吃了个哑巴亏,曾经一度对祭司府有所不满,只是这些年,子女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便又走的近了......” 秦无言看着手里的包子,只觉得味同嚼蜡:“听你这么一说,大小姐若是真的成了闵家的少夫人,倒也算得上是遇到了良人了。” 庄青云开口:“算得上是吧,只是可惜,巫医论断过,这闵锐活不过三十,哪怕极力医治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五岁,大小姐就算嫁过去,好日子最多也就十多年,若是留下一儿半女倒也能过剩下半生,只是终究会孤独寂寞了一些。” 秦无言将盘子里剩下的包子都夹到庄青云的面前:“你身上还有伤,多吃些,我要去上课了。” 庄青云:“......” 不等庄青云反应过来,秦无言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厢房,去找庄小钰了。 庄小钰才刚收拾好,将手里的书本递给秦无言拿着,抱着琵琶,笑着开口:“夫子说今日传授我音律,我倒是想学古筝,可我娘亲年轻的时候弹奏的琵琶很好听。” 秦无言定定的看着庄小钰:“大小姐若是喜欢听古筝,我学便是了,往后大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便弹奏给大小姐你听。” 庄小钰被秦无言看得满脸羞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你今日为何......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第3644章 无形夸人最致命 秦无言赶紧收回视线:“大概是大小姐过分美丽。” 庄小钰:“......” 庄小钰的脸登时绯红一片,心里又欢又喜,却又手足无措,只能娇嗔的瞪他一眼:“你,你何时学会这些花言巧语了?” 秦无言怔怔的瞧着她的模样:“卑职从来就不会花言巧语,卑职向来是实话实说的,在卑职心里,从见到大小姐的第一眼,就觉得大小姐仿佛九天仙女一般,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大小姐身上都不为过了。” 无形夸人最致命。 更何况秦无言这些话本就发自肺腑,搭配上他一本正经又深情款款的语气,全世界的女子,大概没有人能抵得过这种致命的蛊惑吧。 庄小钰也不例外。 庄小钰含羞带怯的绞着手指:“在你心里,我真有那么好?” “嗯。”秦无言抬眸看了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庄小钰心花怒放,抱着琵琶快步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秦无言:“我哥让你下午去藏书楼?” “嗯。”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我不会允许我哥为难你的。” “上午听夫子讲完课,下午是复习时间,我正好可以去藏书楼多看看书,夫子也建议我多看书读史......” “如此,也好。”庄小钰道:“听闻我爹知晓我大哥二哥跟我一同上课了,很是高兴呢。” 秦无言:“......” 秦无言默默的垂下了脑袋,不吭声了。 一路上,只有庄小钰一个人在不停的说着话。 才刚跨进院落,秦无言就被庄明言和庄明豪抓过去了:“今日夫子布置的作业,你小子给我写了,明日一大早带过来给我。” 庄明言叮嘱:“要好好模仿本少爷的笔迹,爹可是要检查我们的功课的。” 秦无言一一答应下来。 上午上完课,秦无言拿了两个馒头便去了藏书楼。 巫师正在吃着佣人送过来的饭菜,见秦无言进来,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秦无言关上门,走到巫师面前,将包裹的馒头从怀里拿出来:“老人家,您有何事?” “你还没吃午饭?” 秦无言指了指两个馒头:“怕耽搁时间,便将午饭拿到这里来了。” 巫师眯着眼盯了他片刻,拿起其中一个馒头放进自己碗里:“我匀一半的菜给你吃,你给我一个馒头。” 秦无言:“.....” 巫师叮嘱:“记住,这些菜可都要通通给我吃完。” 秦无言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秦无言打开窗户,折了两根树枝当筷子,夹了一块鹅肉,吃进去后,咬了一口馒头,又去夹鸡蛋。 筷子还没伸过去,就被巫师一筷子敲在了手腕上,正好敲中了手腕的穴位处,疼的秦无言差点跳起来。 巫师冷哼一声:“才刚吃了鹅肉,又想吃鸡蛋,昨日看了那么多的医书,难道不知道这两样东西不能一起吃,会伤元气,且损脾伤胃吗?” 秦无言:“.....” 他从小吃不饱,看到有好吃的,哪里顾及的了那么多,还是第一次知道食物跟食物之间也能相生相克的。 第3645章 没了这些东西他们就自由了 秦无言盯着满桌丰盛的饭菜以及饭后的水果,愣住了:“这些难道都不能吃吗?” 巫师阴恻恻的笑起来:“吃了这鹅肉,便不能吃柿子了,会中毒的,严重些的,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这鸭梨,也是不能吃的,长期混在一起吃,会伤及肾脏,还容易使人生热病发烧。 这用茶叶碾碎冲出来的茶水,最好也不要喝......” 秦无言:“......” 秦无言怔住了! 他只知道鹅肉是发物,容易诱发旧疾,身体温热内蕴者、皮肤疮毒、瘙痒症者、痼疾者也不能吃鹅肉,否则,会让病症越发严重。 可却没料到,还有这么多不能同食之物,虽然这辈子,他统共也没吃过几次鹅肉。 秦无言只觉得有些可怕,“若是常年累月的吃下去这些东西......” “便跟服用慢性毒药没有什么两样。”巫师那双枯瘦的爪子伸过去,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小伙子,以后你每天中午时分便过来陪着我一同吃饭,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我都告诉你,免得你以后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这个祭司府,想要悄无声息的杀一个人,压根就不用浪费药材。” 秦无言:“......” 秦无言心有余悸:“我能先看完医书吗?” “有些医书用不着看,有些倒是可以看。”巫师将他掉落在餐桌上当筷子的树枝捡起来,重新塞进他的手里:“你慌什么,就你这种一事无成的人,也配人家害你?” 秦无言:“......” 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一事无成,保住了这条命,还是该羞愧于自己的一事无成,连被人害的资格都没有。 巫师调整了餐盘,将菜摆放成两排,一排是自己能吃的,一排是秦无言能吃的。 秦无言味同嚼蜡:“老人家,您昨日吐血......” “身体抱恙而已,死不了的。”巫师脸上的笑容诡异莫测:“你们大祭司也舍不得我现在就死。” 他点拨一般的开口:“要想保住性命,遇到强敌,要拥有能令对方畏惧的资本才好,否则,你跟那砧板上等待下锅的鱼没什么两样。” 秦无言不解:“那这些饭菜......” “只是想要我身体内产生毒素,杀死我体内的蛊虫而已。”巫师将筷子放下,抬起袖口,露出一截苍白如死皮的手臂,“看到了没有,没了这些东西,他们就自由了。” 秦无言只看到那软软的包着骨头和青筋的皮下面,鼓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小包,仿佛虫子的形状。 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胃里翻涌着。 巫师放下袖子:“这是蛊虫,若是我身体有毒素,这些蛊虫便活不了了。” 秦无言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子母蛊吗?” “有子母蛊。”巫师笑的神秘而得意:“还有别的蛊虫,有生之年,也只有我养的出来的蛊虫。” 秦无言:“......” 这祭司府里的黑暗,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下线。 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到底线了。 仿佛暗无天日的黑洞一般,只有庄小钰是一束阳光,能让他看到希望。 第3646章 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秦无言从前不知道,一个人凝视深渊太久,自己也会变成深渊,跟恶龙缠斗太久,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恶龙。 他连呼吸都是窒闷的。 秦无言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巫师眯着带笑的眼睛,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 秦无言将剩下半个馒头踹回到怀里,“我去看书了。” 巫师摆摆枯瘦的手:“去吧。” 倒是没有再为难他。 秦无言将所有的医书都搬出来,扔到地上,自己坐在这些书堆旁边一本接着一本的快速翻看着..... 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来就没想过,在祭司府里吃个饭都能被杀于无形...... 他的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惊惧。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不招惹是非,外加庄小钰的庇护,便能苟且活着。 却万万没料到,自己无时无刻的都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这些饭菜分明是美味而无毒的,可只要全部吃进去,天长日久,都能致命。 若是没点别的本事,他怕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权势高于一切。 聪慧通透如庄青云,对整个祭司府和各大世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还不是活的不如一条狗。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是徒劳无功。 只要庄怀森活着,不用他开口,哪怕只是吩咐一下下面的人,就能制造各种意外,了结了他的小命。 从小孩子成长为少年郎,跟别的人相比,秦无言仿佛经历了大半生。 每日送餐过来的下人见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特别是那盘鹅肉,只剩下几小块了,异常满意:“师爷今日的胃口不错啊。” 巫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今日做的饭菜味道极好,我很喜欢。” “那往后,师爷的饭菜便让今日给您做菜的人掌厨了。”下人将碗筷都收到食盒里:“这菜谱可都是上头定的,您若是有特别想吃的,跟老奴说一声,老奴给您送过来。” 巫师顿了顿,“往后多给我送一份米饭过来,顺便多拿一双筷子。” 下人想着大概是师爷现在饭量越发大了,至于多一双筷子,怕是筷子掉落在地上弄脏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应承着答应了,拧着食盒退出了藏书楼。 日头从正午走到了西山山头。 巫师扶着手里的长笛,抵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二楼的藏书楼的光已经变得黯淡了许多,秦无言揉了揉眼睛,听着耳边的长笛声,闭着眼抬手撑住了脑袋。 乐声时而优美舒缓,时而高亢激昂,这调子跟昨日听的部分倒是有些相像,可有些却完全不同。 他也说不上究竟是哪里相像哪里相同。 秦无言将地上已经看完的医书一一摆放好,从地上站起身,缓缓的下了楼。 巫师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脚步声,一曲完整的曲子吹奏下来后,将长笛放在了桌上,抬眸盯着已经站在面前的秦无言。 问:“可记住我今日吹奏的曲目了?” 秦无言摇头:“没有完全记住,也只是记住了一半。” 第3647章 本巫师的关门弟子 巫师将长笛递给他:“吹给我听听!” 秦无言拿起长笛,抵在唇边,对于没有把握的部分吹奏的磕磕绊绊,对于昨日听过的部分吹奏的倒是异常流畅。 巫师抚着灰白的胡须,面无表情。 若是庄怀森或者庄青云在这里,大概会很吃惊。 如此牙尖嘴利又刻薄的巫师,能这个样子,没有当场骂人,算得上是极其难得了。 特别是他竟然有心想要教导一个少年的时候。 一曲终,秦无言将长笛重新放回桌上,“老人家,我是不是很差劲,让您失望了?” “倒也没怎么让我失望。”巫师睨他一眼:“反正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秦无言:“......” 秦无言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巫师见他这幅模样,哼了哼:“我昨日是怎么说的?你可还记得?” 秦无言不吭声。 “我准许你看完一楼的藏书后再去二楼,你既然要先看医书,我也允了,只是你要么今晚便将楼上的医书全部看完,要么明日便直接在一楼看书,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好。”秦无言道:“那些医书,内容浅薄,我今日都已经看完了,明日便过来,在一楼陪着您老人家。” 巫师浑浊的老眼亮了亮,对着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明日早些过来,陪着老头子我吃中饭。” 秦无言对着老人家施了一礼后,离开了藏书楼。 巫师盯着门口那消失在视线里的修长背影,眸色暗了暗,暗叹道:“真是想不到,我都变成了这幅鬼样子,有生之年,竟会遇到如此天赋的自动送门来的学生,我这一身本事,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庄怀森,待他学成之日,说不定便是这祭司府血流成河之时了! 抢夺来的东西,终有一日是要还回去的。” 秦无言回了厢房,却发现庄青云竟然坐在自己的床榻边看书。 秦无言想起自己还要完成夫子今日布置给庄明豪和庄明言的作业,只能铺开纸笔,硬着头皮磨墨,跟庄青云打招呼:“你今日好些了?” “嗯。”庄青云抬眸看向他落笔的字迹,随口问:“夫子还给你布置了作业?” “没有。”秦无言写的很快,“替大少爷二少爷写的。” 庄青云合上手里的书,看着上面的字迹,握住了他的手,“等等。” 秦无言不解:“怎么了?有问题吗?” “自然是有问题的。”庄青云快速的看了几遍:“问题很大。” 秦无言凝眉:“这些可都是夫子课堂上教导的,引申我自己的想法完成的课后感,怎么会问题很大?” “我说的问题,并非你这篇文章的问题,而是从字迹到内容的问题。” 秦无言不明白庄青云话里的意思。 字迹他倒是能理解,可这内容有问题,文章却没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庄青云扬了扬手里没写完的文章,“你可知,这些东西,是交给谁的?” “自然是夫子了。” “错了,大错特错。”庄青云摇头:“这些文章,最终都是要交到大祭司的手里。 事关他儿子的学业,他是一定会抽出时间亲自过目的。 知子莫若父,他儿子是什么德行,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吗?” 第3648章 我只是想你了 秦无言总算明白了! 就庄家那两个草包,一个沉迷于寻丹问药,另一个沉迷于酒色之中,能认识几个大字就很不错了,哪里写得出一手好文章。 就连夫子都无法蒙骗过关,更何况是庄怀森这种眼光毒辣犀利还多疑的人。 秦无言看了眼自己写的文章,将纸张揉成一团,重新提起毛笔:“多谢青云兄点拨。” 庄青云继续道:“据我所知,那庄明豪的字还行,那庄明言的字迹如蚯蚓一般扭扭曲曲,虽课上了不少,识字量却并不多,更不可能出口成章,能将白话写的通顺一点就不错了。” 秦无言闻言,认真揣摩了片刻,才开始落笔。 庄青云笑了一下:“比起你自己写文章,要依照这两个人的思维写出他们心中所想,才是最困难的。” 字迹可以模仿,可内容却是依照那两个人的脑回路才形成的,非常人所能及。 秦无言写好两份不同的作业,确实颇费了一番时间。 庄青云拿过来看了一遍,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份作业交到夫子的手里,夫子必定难辨真假。 往后的作业,遵循这样浅薄的论点来写便好了。” 秦无言吹干墨迹后,将作业收好,开口:“那藏书楼里的老人家,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些。” 庄青云点点头:“上一届大祭司亲自请过来的巫师,专门教导培养下一任大祭司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医术,声乐,药理,其才华远在这府里的夫子之上,只是双腿瘫痪之后,性格脾气极其古怪,外人难以接近。 他若是跟你投缘,说不定会折磨你一番,若是压根就看不上你,便会视你如无物,你自求多福吧。” 秦无言:“......” 庄青云见他脸色怪异:“你怎么了?他刁难你了?” “这倒没有。”秦无言回想起老人家的种种行为,有些捉摸不透:“就是让我跟他一同吃饭,那些菜式,竟都是相生相克的,一不留神,便成毒物。” 庄青云凝眉思索片刻:“这我倒是猜不透了,难不成是因为寂寞太久了,有你陪着,便让你打发时间?” 秦无言摇头:“不知,不过生死也就一条贱命,无所谓了。” 庄青云:“......” 秦无言和庄青云一同看书到深夜时分,庄青云索性就在秦无言的小厢房的矮榻上睡下了。 秦无言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照例去井水旁打水洗脸,却又一次遇到了站在井水旁一身黑色兜帽的闵慧珠。 闵慧珠笑意盎然:“我等你好久了。” 她朝着秦无言一步步的走近,“你果然来了。” 秦无言端着木盆,环顾了一圈,发现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唯一的护卫却已经靠躺在墙角呼呼大睡了。 秦无言嗅了嗅,空气里有淡淡的药味。 闵慧珠温声软语:“你不要怕,他们都吸入了迷药,两炷香内的时间,他们是醒不过来的,我只是想你了,想要跟你多聊聊而已。” 秦无言将木盆放下:“我今晚恰巧过来了,我若是没有过来,你难不成要找到我的厢房里去?” 第3649章 我在担心你 “不会。”闵慧珠笑的千娇百媚:“你的厢房旁边住着一个人,万一惊动了他就不好了。 我最多去一下庄小钰的闺房,看看她睡着了没有。” 秦无言身体里的血液只往脑袋里涌去:“这里是祭司府,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你究竟想怎么样?”秦无言握紧了拳头。 “还真是个纯情的少年郎呢。”闵慧珠围着秦无言转了一圈:“我当然是想要你了,你连这都没有看出来吗?” “荡妇!”秦无言在内心咒骂了一句。 闵慧珠眼尖的捕捉到了秦无言眸底的轻蔑,“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无言往盆里倒了水:“你容我想想。” “想什么?想对策吗?” 秦无言转身就往厢房的方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最好不要经常出现在这里。” 闵慧珠见他动摇了,自信满满:“好,既然你这么识时务,我就给你三日时间,第三天的时候,我再过来。” 秦无言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第二日,秦无言早早去找庄小钰,旁敲侧击:“昨晚睡得好吗?” 庄小钰点点头:“挺好的,昨晚看书看得累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秦无言有心想要告知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道:“往后让玉碎在你偏房休息,门口多安排几轮护卫值守。” 庄小钰不明所以:“这祭司府院门围墙如此高,又有护卫整晚巡逻,院子里头也有护卫值守,无碍的。” 秦无言认真的看着她:“我最近几日总是做噩梦,心里甚是担忧大小姐的安危,大小姐若是听了我的如此做了,我会安心许多。” 庄小钰璀璨的眸子光芒大盛:“你在担心我?” “嗯,我在担心你。” “那好,我就多安排些人过来院里值守。”庄小钰对秦无言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秦无言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才刚吃饭,就听到了庄明豪和庄明言的声音:“为何要派人值守啊?” 秦无言低语:“大小姐,你就说最近老做噩梦。” 庄小钰便回:“最近老是做噩梦,经常被吓醒,我便想着多找些人过来守着我这院子。” 庄明豪一听,心疼的不得了:“小钰你怎么不早说,哥哥今晚立即多派几个人过来守着你的院子。” 庄明言打量着庄小钰的气色:“难怪你长了黑眼圈,原来是没有睡好,我差几个巫医过来专程给你调理一下身子,瞧我们家小钰都瘦了点。” 秦无言退开到一旁,盯着围着庄小钰打转的两人,跟面对外人时候的凶神恶煞相比,别的不论,这两人确实是极好的哥哥,特别爱护自己的亲妹妹。 秦无言的恨意在心底滋长,天人交战:若是哪一天,他要取这两人的狗命,小钰伤心欲绝怎么办? 毕竟他们兄妹三人感情极好。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明媚的笑脸,妥协:大不了最后留这两人一条狗命,只要他们两从现在开始不再为非作歹,不再滥杀无辜,不再欺负老弱病残以及良家妇女...... 第3650章 你们就不能争气点上进些 一巴掌拍在了秦无言的肩膀上,秦无言回过神来,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 为了庄小钰,他竟然想着要放过这两个恶心的杀人犯了。 他一定是头脑出问题了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这种无恶不作的东西,压根就不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庄明豪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作业呢?” 秦无言赶紧将卷好的纸张从袖口抽出来,双手递给庄明豪:“这一份是大公子的,另外一份是二公子的。” 庄小钰哼了哼:“你们为什么老让阿言帮你们写作业,自己不会写吗?” 庄明言回答的理所当然:“我的好妹妹啊,我能答应你每日过来听课就已经不错了,若是我会写夫子布置的作业,还用的着他帮忙代笔?” 庄小钰恨铁不成钢:“你们就不能争气点上进些?” 庄名豪回答:“哥哥也想上进争气啊,可这些字都是它们认识我,我们不认识它们啊。” 庄小钰叹气:“往后爹年纪大了,你们接手了这祭司府,要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妹妹你嘛,你这么努力上进可是比我们强多了,你可以帮忙嘛。” “对啊对啊,就算妹妹你嫁入闵家了,也可以时常回来嘛。” “大不了我们挑选一个能干些的人替我们做这些事不就得了?” ...... 庄小钰原本想要跟哥哥争辩的,可提到她嫁人的事情,她心里又不好受了,恨恨的抬脚往外走。 庄明言和庄明豪见状,又追上去哄...... 秦无言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压抑着内心里的冷笑:两个蠢货,大字不识几个,还想当上大祭司,就这种东西也配? 夫子接过三人交上来的作业,表扬了庄小钰,又对着另外两份狗爬一般的字迹叹了好几口气,便作罢了。 比起从前从不交作业,这作业能交上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省的明日连这种狗爬字都不肯写了。 夫子昧着良心也表扬了两人:“不错不错,能把作业交上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你们俩要好好听课,上课不要睡觉......” 两人才不管夫子说了什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都摆出一副“本少爷能来听你讲课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的脸色。 夫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始讲课。 秦无言则是走到了一旁,靠在门框上,开始看书。 夫子让三人抄写课文,踱步到了秦无言面前,问:“今日为何不认真听课?” “夫子您借阅给我的书,我都能背诵下来了,字也全都认识,所以便想着一边听夫子您讲课,一边看这些没有看过的书籍。” 夫子抚着胡须点了点头:“甚好甚好,往后你不必听老夫的课了,若是有不懂的问题,直接拿过来问就可以了。” 秦无言想到藏书楼里老人家让自己吹奏的曲目,便去问通晓声乐的夫子:“这一段曲目,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知夫子认为如何?” 夫子越听,眉心皱的越紧:“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乱七八糟的曲子?自古以来,好的曲子不仅能陶冶情操,吹奏出来的乐声带给人一种愉悦感,所以,曲调的转折便显得极其重要。” 第3651章 第3980你是在教训我 说着,夫子示范了一番,又道:“你刚才吹奏出来的这一段,像个什么样子,一会和煦如春风,一会急躁如万马奔腾,不好听不好听,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我来给你好好讲解一番,让你对声乐有个相对系统的了解......” 秦无言:“......” 秦无言学了一上午的音律,送庄小钰回了院子后,便径直去了藏书楼。 跟昨日一样,老人家面前摆放了八道菜,分成两排,还多增添了一副碗筷和两盘饭后点心和水果。 这丰盛的程度,已经赶上庄小钰每日的伙食了,如果不是知晓每日送过来的饭菜相生相克,秦无言说不定还会对祭司府的良善存一份希望。 这些饭菜,已经足够两个人吃了。 巫师拿起筷子,看向秦无言:“你往后想吃什么,跟老夫说一声,老夫让他们多做一些。” 秦无言不解:“老人家,您为何对我如此好?” “对你好?”老头儿仿佛听到了笑话:“老夫只是不想死的那么早,想要多活几年而已,你觉得老夫让你陪着我一同吃饭,是对你好?” 秦无言:“......” 想想也对,他一个无权无势谁都能欺压的小小护卫,何德何能让一个能教导大祭司的人对自己好? 秦无言拿起筷子,低声道:“是晚辈会错意了。” 巫师看着他这幅模样,又道:“不过你要是深得老夫喜欢,老夫倒是会对你有些不同的。” 秦无言默默的吃着饭菜,不吭声。 巫师见他闷闷不乐,追问:“你怎么了?” 秦无言吃饭很快,待饭菜吞咽进去后,才回答:“昨日您老人家让我学的乐曲我没有完全记住,今日一早便去问了精通乐曲的夫子,夫子给我详细的讲了一遍,我越想越觉得昨日听来的乐曲有些不对劲...... 夫子说这首曲子转折有些不通,曲调也有些难以捉摸......” 话没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响,巫师将手里的饭碗重重的磕在了桌面上。 秦无言讶异的抬头。 就看到对面的老人气得胡须乱抖,手里的筷子对着他砸了过来,粗声粗气的低吼:“谁让你去学这些乐曲规律的?老夫教你的曲子,是那些酒囊饭袋能评价的?” 秦无言的额头被老人的筷子打中,砸出了一道红痕,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老人家,极力替夫子辩解:“夫子博学多才,精通琴棋书画,不是您老口中的酒囊饭袋。” 老人气得愈发厉害了:“你是在教训我?铁了心的要跟我作对是吧?” 秦无言也生气了:“我见您年纪大,尊您一声老先生,但也不能因为教导晚辈的夫子跟您观念不同,就容的了您在背后如此侮辱夫子。 我若是真的如此,这种行为,跟吃着人家的饭又砸了人家的锅有什么区别?” 老人:“......” 原本以为老人会勃然大怒,却没料到老人家听到他的话之后,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有光芒一闪而过。 身上的戾气突然就消了。 他看了眼秦无言脸上那一道红痕,轻咳了两声,突然道:“就算是老夫出言不逊吧,你把老夫的筷子捡起来,老夫要吃饭了。” 秦无言:“......” 秦无言愣了一下。 第3652章 给老夫嗑三个响头 秦无言都做好了跟老人家抗争到底的准备,看到这倔强的老人语气和态度突然软了下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仿佛你做好了全副武装,等着对方对你进攻,对方却轻飘飘的给你扔了一朵棉花过来。 不过秦无言也算是见好就收的人,从容不迫的捡起地上的筷子,在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摆上擦了擦,双手恭敬的递给了老人家。 老人拿着筷子,继续吃饭,见他不吭声,开口问:“你那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夫子,还跟你说了什么?” 秦无言不敢造次了,摇头:“没说什么了,只说音律应该有起承转合,不应该生硬的切换。” 巫师哼了哼。 一顿饭吃的很快,秦无言吃完,放下碗筷,对着老人道:“我去看书了。” 老人抬手一指最里面的一排书架,“从那边的书看起。” 秦无言没有反驳,依照老人家的指示,乖乖的走过去,盘腿坐在地上,从下往上一本本的翻过去。 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书籍竟然全部都是过往的史书,各个朝代的上位者对百姓做出的贡献。 秦无言看得津津有味,民富则国强,一个朝代的鼎盛时期,一定是因为有一位成就最卓越的明君在以身作则...... 佣人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因为藏书楼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发现秦无言的存在,在巫师不耐烦的注视下,赶紧将食盒拎走了。 巫师滚动着轮椅,反锁了藏书楼的门,拿起笔墨,开始在发黄的纸上涂涂改改...... 日落西山,藏书楼里再次昏暗下来。 长笛声如前几日一样再次响起。 秦无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站起身,抬眸看向老人家,聚精会神的听着老人家吹奏的曲目,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沉不下心来了。 他的气血跟着乐曲一起翻涌着,时而难受时而平静,情绪竟然被曲子牵制着。 一曲终,老人家放下长笛,看向秦无言:“昨日记住了一半,今日可都记住了?” 秦无言摇头,按着胸口:“我......我只觉得曲子混乱,倒是......倒是并没有记住丝毫,就连昨日记住的音律也混淆了。” 老人家气的将长笛扔到桌上,叹息:“你若是不懂音律还好,如今你懂了音律,反倒成了学习这首曲子的障碍了。” 秦无言诧异:“为何?” “这首曲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曲子,不是让人欣赏的......”老人家对着秦无言招招手:“你过来。” 秦无言走过去,就见老人家将几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音符递给他:“你既然学了乐曲,便算是通晓了音律。 这些音符你好好记住,老夫不管你是死记硬背也好,还是每日练习也罢,反正你都要学下来,且要在心里或者远离祭司府里的地方练习,否则,易招来杀身之祸......” 秦无言:“......”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可很快便被否认了。 如此厉害的乐曲不会轻而易举的就传授给他。 秦无言接过纸张,恭敬的对着老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老人家。” 巫师抬眸看着他,突然道:“跪下,给老夫嗑三个响头。” 秦无言:“......” 第3653章 除非用意念战胜了心魔 秦无言虽然不解,却还是跪下了,并给巫师磕了三个响头。 巫师又道:“老夫渴了,去倒杯茶水给老夫喝。” 秦无言只好给他倒了杯茶水,双手端到老人家的面前,老人却只是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回到了桌上。 巫师又道:“老夫给你的东西,很重要,不可落入任何人之手,知道了吗?” 秦无言点头。 “不可遗失。” “是。” “若是全部记住了,便毁了,知道吗?” “是。” “好好学习音律吧,等到你精通了音律的那一日,便能找到里头的规律。” “多谢老人家。” 巫师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待秦无言离去之后,老人才长叹了一口气:“这难道是天意吗?若是他不懂音律,或者没有入门,这归元曲或许今日就会吹奏了。” 可惜了,他偏偏去学了音律,一旦入门,这归元曲跟音律便会相辅相成相生相克,除非精通音律,悟性极高,才能找到这归元曲的窍门。 他的点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要靠对方去领悟了。 这归元曲本就是对万物的一种召唤,包括人。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心魔,除非用意念战胜了心魔,或者一开始便对乐曲一窍不通,才不会有任何作用。 否则,心魔越重的人,越是不容易破除内心里的魔障,悟不出这曲目里的精华所在,心绪会被这音律影响。 除非心思纯洁之人,没有陷入到世俗的怨念之中,才会关注到那些音律本身...... 秦无言回了厢房,写完作业看完书之后,借着月光将巫师给他的纸张拿出来,将上面的音符一个个的镌刻在脑海里。 待全部记在脑海里之后,吹燃火折子,一把火将那几张发黄的薄薄的纸烧掉了。 脑海里回荡着巫师的话,秦无言思索片刻,从窗口跃出去,离开了祭司府,到了一处树林中,依照那些音符,用竹笛吹奏起来...... 可越是到了最后,脑海里哥哥弟弟惨死的场面便又一次浮现出来,他的心思被分散,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愤怒和癫狂的状态...... 没等他来得及从乐曲中抽离,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秦无言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躺倒在了草地上。 他握着竹笛,仰面看着天边的圆月,抬手掩住眼睛,过往的伤痛如刀子一般扎进他的心里...... 他想起哥哥临死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想起弟弟被凌辱的惨状。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夜晚很静,周边都是虫鸣声,风很清凉,如母亲的低语和抚摸。 秦无言的心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好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竹笛,返回祭司府。 一连三日,他每晚出来练习笛声,尽管将那些音符都刻在脑子了,可每次都吹奏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气血翻涌,若是一意孤行的强吹下去,便会陷入癫狂的状态,极其伤身伤心...... 秦无言暂且不得不放弃继续吹奏,打算先练习音律,跟着夫子学习琴棋书画。 琴音能陶冶情操,下棋能纵观全局,书法能令人的心平静下来,画画能发现那些细微的美好,也算是调整心情...... 第3654章 你不是被她缠上了吧 第四日。 秦无言陪着庄小钰从夫子的院落回来,抬眸看了眼天边的太阳,笑着道:“大小姐,这几日星光灿烂,月如银盘,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的。”面对秦无言,庄小钰永远都有时间。 “若是大小姐有雅兴,不如待我看完书,一起赏月如何?” 庄小钰眸底亮晶晶的:“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秦无言转动着手里的竹笛:“我正好这些日子跟着夫子学了几支曲子,到时候吹奏给大小姐听。 等我看完书,大小姐若是听到了笛声,便可出来了。” 庄小钰压抑着内心里的欢喜,连连点头:“好,我不会耽误你看书的时间的。” 分别之时,秦无言看着满脸憧憬的庄小钰,眸色暗了暗,叮嘱道:“大小姐,为你的名声着想,身边最好是带着玉碎和护卫......” 庄小钰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偷偷摸摸一个人去找你的。” 虽然她喜欢秦无言,可在这祭司府里,就算是为了秦无言,她也要谨言慎行。 庄小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秦无言默默的转身去了藏书楼...... 接触的时日多了,秦无言才知道藏书楼里的巫师果真如庄青云所说,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之人,无论是见解还是学识以及知识面都远远高于那几位夫子之上...... 包括一些上位者的权谋和为人处世,他有想不通的地方都能被老人家一一点拨的清楚通透。 巫师见秦无言心绪不宁,拿着长笛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为何心神不宁?” 秦无言回过神来:“老人家,若是我想要保护一个人,却又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否借助那人的手,将事情捅破?” 巫师打量着他的神色:“你说的那人,可是庄家的大小姐?” 秦无言被轻而易举的窥破心思,满脸羞赧之色。 巫师见他不吭声,笑道:“老头子我什么龌龊事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算不得什么,不要瞒着我老头子。” 秦无言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您觉得圣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闵慧珠,巫师眯起眼,脸色沉了下来:“聪明倒是聪明,可惜没有大智慧,太淫,老夫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给她占卜过一卦。 若是她能戒贪嗔痴,便前途不可限量,否则,会累及族人。 能入圣女宫,对她而言倒是最好的修行,可若是她人心不足,胡作非为,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秦无言垂下眼眸。 巫师盯着秦无言:“自古少女爱美郎,你不是被她缠上了吧?” 秦无言摇头,羞于启齿。 巫师又问:“那不会是你看中她了吧?那女子,年纪轻轻便美貌远扬,族人又宠爱无度,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切不可因为一张皮相便沉迷其中了。” 秦无言越发羞窘了:“当然没有。” 巫师揣测了片刻,捋了一下灰白的呼吸:“没有便好。若真的被那种女子缠上了,便早早的撇清关系,免得招惹祸患。” 秦无言想,老人家虽然坐镇藏书楼,却对整个祭司府,了解的还算清楚,必定也知晓庄怀森和闵慧珠之间的肮脏事...... 第3655章 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没等秦无言想出万全之策,又听到眼前的老人家开口了:“不过那庄家的大小姐,倒是个实诚良善的孩子,若是生在普通富贵人家,倒也还好,可惜生在了这污泥之中......” 秦无言心口一紧:“老人家,你也给小钰算过卦吗?她卦象如何?” 巫师讶异的看向秦无言,半响后,笑了一声:“看来你中意的确实不是闵慧珠,而是庄小钰啊。” 秦无言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结结巴巴的否认:“大小姐身份高贵,且很快就要跟闵家有了婚约,卑职只是一介护卫,自问高攀不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还请老人家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会污了大小姐的名声的。” 巫师看着秦无言,若有所思:“老夫亲自教导出来的人,配得上任何一个人,你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能克制住杀戮之心,跟庄大小姐在一起,未曾不可。 只是......” “只是什么?”连巫师都这么说,秦无言的内心里升腾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只是相对来说,闵家那个短命的孩子,确实更适合庄大小姐,若是嫁过去了,这辈子虽然谈不上美满幸福,却也是门当户对,能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秦无言:“......” 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庄小钰和闵锐? 秦无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是窒闷的。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巫师看着秦无言:“命运自有它的轨迹,你只需努力便可,若是有一天,你站到了那人上人的高度,还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秦无言踌躇片刻,又问:“我昨日翻看历届大祭司的生平记录,似乎每一个结局都不怎么好,对吗?” “有得必有失,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巫师摊开手,看着掌心里交错的掌纹:“高处不胜寒,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历朝更新换代,但凡真的善待了枕边人的,结局都不差。 那些结局凄惨之人,本也没有对枕边人好过。 难不成你诛了人家的心,还奢望人家对你忠心耿耿吗? 人心可都是肉长的! 人心也不是一天才变凉的。” 许多年后,秦无言回想起恩师的话,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上,如师如父的人,只有一个,便是眼前的人了。 巫师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阿言,记住老夫的话,不要忘记了。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秦无言低声重复着老人家的肺腑之言:“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入夜。 秦无言合上书本,吹灭了油灯,拿起放在手边的竹笛。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闵慧珠大概已经翻进院落了,便将竹笛放在唇边,抵在了唇上...... 此时昏昏欲睡的庄小钰正趴在靠枕上,使劲的撑着眼皮,吩咐玉碎:“快,端些凉水来给我洗个脸,我今晚可是要赏月看星星的,不能睡着了。” 玉碎不解:“大小姐,你现在就可以去看啊。” 庄小钰半眯着眼,困倦的笑起来:“你懂什么,这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又不是随时都那么好看的。” 玉碎:“?” 大小姐说的话,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第3656章 有哪个男人抵得过她的美貌 玉碎转身,正要去打水,就听到幽幽的竹笛声响了起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大晚上的,谁没事吹笛子,还让不让人睡了?” 哪知庄小钰却一个鲤鱼打挺从矮榻上跳起来:“笛声?果真是笛声呢,这曲子真好听。” 她站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快速梳好有些散乱的发丝,抿了唇脂,“玉碎,快去准备几盘点心和水果,我们去赏月看星星。” 玉碎:“......” 玉碎瞧着庄小钰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眼,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睡意? 大小姐这举动,哪里是去看星星看月亮的,分明像是去看情郎的。 玉碎有有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也不敢问出口,只能去准备点心和水果了...... 等到玉碎端着装满了点心和水果的盘子从偏厅出来,庄小钰已经打扮妥当了,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换了一套在月光下格外好看的月白色襦裙,眉如墨画,眼如繁星,唇含朱砂,笑起来如月华一般幽静美好。 庄小钰捻着胸口的一缕墨发,对着门口的护卫道:“我今晚要赏月,你们两个负责跟在身后保护我。” 护卫:“是,大小姐。” 玉碎嘀咕:“这祭司府外墙守卫森严,谁敢进入内院,哪里需要保护了?” 庄小钰瞪她:“你懂什么,这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大小姐不在闺房里,要到院子里赏月,本就不成体统。” 庄小钰被玉碎戳中了心思,有些恼,便低声道:“你给我闭嘴,不准再说话了,跟着就是了。” 玉碎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跟在了庄小钰的身后。 两个护卫自然是不敢乱说话的。 一行四人,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彼时的闵慧珠正等在水井旁,正自信满满的等着秦无言的到来。 秦无言这种男人,对于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一看就是个有野心的,只要她有足够的利益,这个男人便不可能拒绝她。 更何况,她长得这么美,世界上有哪个男人抵得过她的美貌? 小男生跟老男人不同,老男人明白她的好,小男生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不懂她的好。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多些耐心便好了。 守候在这里的护卫已经被她迷晕过去了。 闵慧珠站在这里,抬眸看着天上如银盘一般的月亮,若是跟喜欢的人共同赏月,倒还是有几分浪漫呢。 闵慧珠面朝着秦无言厢房的方向,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心里满是期待。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 庄小钰看着前面那道熟悉的背影,整个人愣住了。 玉碎小声开口:“小姐,那是......” 庄小钰抬手止住了玉碎,比了个“嘘”的手势,顺便让身后两个护卫顿住了脚步。 她轻手轻脚的朝着闵慧珠的方向走过去,侧头看向值守的护卫竟然晕倒了,心里的火气登时弥漫开。 等到闵慧珠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的时候,庄小钰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扯掉了她头上戴着的纱帽,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深更半夜,你到我的院落里,迷晕我院落里的护卫,究竟想做什么?” 第3657章 我有什么好看的 闵慧珠自信的以为,就算秦无言不过来,也不可能告知庄小钰的,压根就没料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被庄小钰活捉了。 闵慧珠捂着脸,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 庄小钰看到闵慧珠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从前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不搭理就好,却万万没料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光明正大深更半夜的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难不成,是想要对她院落里的人心怀不轨? 想到这里,庄小钰火气越发大了,扬起手,又往闵慧珠的脸上扇去...... 这一次,反应过来的闵慧珠没有让庄小钰得逞,一把抓住了庄小钰的手腕,冷笑一声,抬起巴掌,正要打在庄小钰的脸上。 手腕却被人死命钳制住了,少年人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压迫着她。 秦无言淡淡的嗓音响起:“圣女,这里是祭司府。” 庄青云也在一旁帮腔:“这么晚了,圣女不好好待在你的圣女宫,反倒偷偷摸摸的到了祭司府是为何?” 他抬手一指地上昏迷的护卫:“还迷晕了大小姐院内的护卫,又是为何?” 闵慧珠转过身,就看到秦无言和庄青云一同站在她的身后。 她这是被秦无言摆了一道,反倒还找不出丁点破绽。 就算她说是秦无言勾一引了自己,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毕竟她在的地方是庄小钰的院落,而不是祭司府的其他地方。 庄小钰这个傻白甜,虽然活得天真浪漫,可偏偏深得庄家男人的疼爱。 秦无言松开闵慧珠的手腕,“圣女,还请自重!” 闵慧珠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府里的护卫。 庄明言和庄明豪拨给庄小钰的护卫很快就将此事告知给了庄明言和庄明豪两人,那两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看到闵慧珠在这里,两人也有些惊讶:“圣女,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祭司府。” 闵慧珠丝毫不乱,笑吟吟的开口:“当然是来看看庄家的大小姐了。” 庄小钰瞪圆了眼睛:“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闵慧珠的视线从秦无言的脸上扫过,落在庄小钰的身上,将庄小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的开口:“本圣女白日里不能出宫,可想到庄家大小姐就快要成为我的准嫂嫂了,便特意过来看看。 毕竟,庄大小姐对我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我想着往后我们姑嫂之间还是要消除这些隔阂,处理好关系,才能家和万事兴。” 庄明言:“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误会圣女了。” 庄青云瞥了庄明言一眼:“既如此,为何要迷晕了这府里的护卫,光明正大的递拜帖不好吗?” 庄小钰点头:“是啊,光明正大的递拜帖邀请我不好吗?” 闵慧珠冷哼:“本圣女递了拜帖,你会答应吗?” 庄小钰:“......” 自然是不会的。“ 庄青云又道:“我刚才看到,圣女似乎还想打庄大小姐呢,要不是阿言拦的及时,那一巴掌就落到了庄家大小姐的脸上了。” 庄明豪一听,撸起袖子:“你竟敢打我妹妹......” 第3658章 巫师对你竟如此之好 还没动手,闵慧珠退后一步,身子抵在了墙壁上,哭了起来:“夜太黑,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人,我也挨了庄大小姐一巴掌......” 庄明豪气呼呼的:“我管你是什么理由,反正打本少爷的妹妹就是不对......” 说着,就要去揍闵慧珠,也不管闵慧珠哭的有多梨花带雨...... 拳头还没有落下去,就听到了一声呵斥:“住手!” 庄怀森已经赶过来了。 秦无言和庄青云两人立即退到了庄小钰的身后,隐藏在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庄怀森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狠狠的瞪了庄明豪一眼,看向楚楚可怜的闵慧珠,“圣女竟然到了小女的院落,哼!” 庄小钰告状:“爹,她还想打我!” 庄怀森眉心跳了跳,对着身后的护卫道:“将圣女带到前厅,本祭司倒是想好好问问,圣女悄无声息的到了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庄明言道:“爹,她说她是来看小钰的,要消除她跟小钰之间的误会。” 庄小钰被自己的蠢二哥气死:“她还迷晕了我府里的护卫呢。” 庄怀森环顾一圈,厉声开口:“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大半夜的你们都不睡觉了? 还不快滚回各自的院落去。 至于圣女,给本祭司带走!” 护卫一左一右的站到了闵慧珠的身侧:“圣女,请吧。” 闵慧珠的眼神漂过低垂着脑袋的秦无言,抬脚离开了庄小钰的院落。 庄明言和庄明豪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妹妹的院落。 庄怀森盯着庄小钰这一身特意精心的打扮,视线又落在身后的玉碎的身上,问:“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做什么?” 庄小钰不吭声。 玉碎战战兢兢的回:“回大祭司,大小姐说要赏月看星星。” 庄怀森眉骨凝了凝:“大半夜的看什么星星月亮。” 庄小钰嘀咕:“最近学了李太白的诗,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古人能赏月,我为何不能。” 庄怀森:“......” “随你吧。”庄怀森一甩衣袖,也跟着离开了院落。 兴致被破坏,庄小钰也没心思继续看这些东西了。 她只是将玉碎手里的托盘拿过来,塞给了庄青云和秦无言:“这些东西,给你们吃吧,早些休息。” 庄青云看了一眼秦无言,将托盘接过来。 秦无言和庄小钰对视了一眼,两人欲说还休。 庄小钰带着护卫和玉碎一同回了卧房。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待他这般好,他却借着她的手,收拾闵慧珠这块狗皮膏药,却因为庄怀森的及时赶到,没有伤到闵慧珠分毫。 到了厢房,庄青云提醒道:“阿言,这闵慧珠心高气傲,报复心极强,你今日落了她的面子,她不会放过你的。”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我知道,你还在修养中,这些东西,你拿去吃吧。” 庄青云原本有些不好意思全拿,秦无言道:“我每日去藏书楼,跟着老人家吃饭,吃的很饱,并不会饿。” “巫师跟你供食?”庄青云满脸讶异,“巫师对你竟如此之好?” 第3659章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秦无言摇头:“你误会了,祭司府给巫师的食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吃的多了,便会在体内留下毒素,只从我去了之后,老人家便将那些相克的食物分开了,我吃一半,他老人家吃一半,如此,便不会中毒了。 “原来如此!”庄青云了然。 他留下一小半的糕点给秦无言:“这都是大小姐准备的,也算是大小姐一点心意。” 剩下的糕点和水果,庄青云拿回了自己的厢房里。 秦无言睡意全无,索性燃了油灯,继续看书。 前厅里。 庄怀森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都出去。 整个厅堂里,只剩他和闵慧珠。 烛火摇曳,闵慧珠梨花带雨的朝着他靠过来,坐到了他的膝盖上,微微仰着脑袋,将脸上的巴掌印给庄怀森看:“你看,你的宝贝女儿打的我好痛,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庄怀森冷眼盯她一眼,将人推开到一边,不冷不热的开口:“活该。” 闵慧珠眸底闪过一抹嫉恨,登时委屈的哭了起来:“让我给你生儿子,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庄怀森似笑非笑:“你去小钰的院子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闵慧珠抽泣,“我已经说了,是想着小钰已经是我的准嫂嫂了,我想跟她和好嘛。 上次我爹和哥哥来了祭司府,第二日,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小钰,小钰对我似乎恨意很大,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我跟你的事......” 庄怀森皱起眉,他并不希望小钰知道他跟闵慧珠的事情,可要是真的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未来,若是闵慧珠替他生下一儿半女,小钰大概也已经嫁入闵家了。 闵慧珠诡计多端,可好歹也是闵家的人,他自然是不能刁难她的。 庄怀森的视线落在了闵慧珠的身上:“本祭司记得,本祭司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想来便来,来了之后,不可随意乱走动,你把本祭司的话当做是耳旁风吗?” 闵慧珠对上那双几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都已经挨了小钰一巴掌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免得自取屈辱。” 边说边打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给你生孩子了,反正你的宝贝女儿最重要,我若是生了个女儿,你不仅不会认她,还让我放在圣女宫带,若到时候被人发现,我便是受千人指责万人唾骂,我的女儿也会被烧死的......” “住口!”庄怀森打断她的话:“简直越说越离谱了,有本祭司在,谁敢这么对待你跟我们的女儿,再说,万一生的是个儿子,便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也是你和我的后盾......” 他伸手,又将闵慧珠拉起来,抱到腿上坐着,去亲她:“快点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往后这祭司府,便是你做主了。” “你骗人!” “不骗你,真的......你就是个妖精,今晚不要走了......” “这里会不会有人进来?” “不会,没有本祭司的允许,谁也不敢进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爹,那圣女分明......” 第3660章 就看你的造化了 庄明豪入目便是男女缠抱在一起这幅不堪的画面,整个人目瞪口呆...... 庄怀森赶紧将闵慧珠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衣服罩住:“你来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庄明豪:“......” 庄明豪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到了院子里,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纳闷:“那女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一路想了半响,突然一拍脑袋:“那是......圣女?” 圣女跟爹怎么搞在一起了? 小钰往后嫁去了闵家,这辈分不是错乱了吗? 转念又一想,圣女宫宫规森严,圣女需断情绝爱,倒是没料到,这女人私底下竟是个荡妇...... 一连好多天,都相安无事。 天气一日比一日转凉了。 秦无言上完了夫子的课,只是偶尔去训练场观看统领教导护卫,大多数时间,都留在藏书楼。 一楼的书差不多已经看完了。 吃饭的时候,巫师会顺便提一下医毒之类的书籍。 二楼的书籍,都是巫师推荐给他读的。 闵慧珠再也没有过来骚扰过他。 庄明豪的作业已经交给了庄青云帮着写,他要的丹药,巫师已经帮着炼制出来的。 秦无言将丹药递给庄明豪:“这种丹药,不仅能增强内力,还能延年益寿,长期服用,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翻阅了好多书籍,说是要长期服用才有效果,可这种丹药实在是难得,需要的药材也不少......” “这有什么,不就是药材嘛,本少爷让人送过去就可以了。” “还有时间问题,要时刻守在丹炉内,不能被打扰。” “只要你能把丹药炼制出来,本少爷不会允许别的人打扰到你。” “多谢大少爷。” ...... 秦无言的手指搭在巫师的脉搏上:“老人家,我已经找大少爷诓骗到了药材,等我弄好解药,就能医治好您了。” 巫师摇摇头:“不会了,我这是常年累月累计起来的病,本来应该在五年前就过世的,没想到又多活了这么多年。 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不必担心老夫,如今你学会了诊脉和理论知识,下一步,便是去药房里,将学到的东西加以运用,变成实践......”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该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我也能死而无憾,含笑九泉了。” 秦无言:“师父......” “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父。”秦无言跪在地上,用力磕头:“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老人家笑了一下:“这个称呼,不要随便喊,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至于你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老夫教给你的那一首归元曲,你依然没有学会,若是这辈子你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心魔,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坐上那最高位。 你的安魂曲吹奏的不错,往后多来藏书楼,多看书多学习,世间万物,各行各业,是学不尽的,你要好好琢磨。 老夫希望你这辈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无言站起身,拱手作揖:“多谢老人家教诲。” 秦无言整日往返于藏书楼和药房,不知不觉已经冷落了庄小钰好久,并不知道庄小钰最近一直寡寡欲欢,更不知道庄家和闵家敲定的订婚日子已经订下来了。 第3661章 爱是掩饰不住的 每次回了院落,庄小钰就过来打听秦无言的下落,听闻秦无言没有回来,便吃不好睡不香。 玉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大小姐,你最近为了秦护卫茶不思饭不想,这样会出事的。” 庄小钰心里不好受:“我不想嫁到闵家。” “我知道您不想,可这月城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您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闵家那边的闵公子主动退婚,否则,大祭司是不会允许您胡闹的。”玉碎又劝:“大小姐,其实您嫁给闵公子也挺好的,就算您不喜欢他,他那样的人也会对您极好,更何况,巫医断定闵公子活不过三十,到时候,你已经嫁为人妇了,倒是可以再跟秦护卫再续前缘。 秦无言到时候,说不定就能配得上您的身份了。” 玉碎后来说了什么,庄小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倒是听进去了玉碎的前半句。 她拗不过父亲,可闵锐若是能主动退婚,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庄小钰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主动邀请闵锐过来院落里。 庄怀森很高兴,闵止行也很高兴,觉得两家联姻是极好的事情,算得上是合作共赢了。 秦无言想到好久没有见到过庄小钰了,在药房里找了一块香木,雕刻成了庄小钰的模样,打算送给她,便破天荒地的提前回了院落。 才刚进院落后面的拱形门,就听到了庄小钰欢快的笑声。 秦无言:“......” 秦无言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穿过游廊的,拐过竹林,远远就看到坐在石榴树下的一对璧人。 闵锐穿着华贵而得体,打扮的犹如谦谦玉君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正坐在石凳上,面色含笑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庄小钰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玉碎在一旁,添茶倒水,也跟着笑。 这一副画面如此和谐雅致,如此般配,刺痛了秦无言的眼睛。 他垂首,看着自己身上粗糙的护卫服,摸了摸身上仅剩的一两银子,这还是庄小钰给他的。 目前为止,他吃在庄家住在庄家,表面上替庄家做着粗活,实际上却利用庄家的一切资源在提升自己。 他甚至想着,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学到的东西便永远都是自己的,等他报了仇,出了祭司府,谋一份教书的活或者记账的活,或者当医者给父老乡亲把脉治病也挺好,总是能养家糊口的。 可是,此时此刻的秦无言看着对面的世家第一公子闵锐以及大祭司的宝贝女儿庄小钰,才明白过来,他跟这些人的差距究竟能大到什么程度。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出那样的念头,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了,可他偏偏无法控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情感...... 那是来至情窦初开的少年最纯粹最纯净最疯狂的爱和欲....... 秦无言死命的想要压制住内心里那些念头,可却徒劳无功的发现,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和举止...... 这世上的爱,与贫穷和咳嗽一样,是压根就掩饰不住的...... 第3662章 订婚日期在下下个月 秦无言不忍再看下去了,他疯了一般,飞奔进了最西边阴暗的小厢房里,将自己关在里面。 从怀里掏出那块香木,看着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庄小钰的人像,秦无言心如刀割一般。 这些天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直想方设法的替师傅找能压制体内毒性的解药,没有顾得上大小姐,大小姐已经不需要他了吗? 下一步,他会不会就是被赶出祭司府,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大小姐? 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庄小钰,秦无言的心更痛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秦无言看了眼门外,从漏风的门缝里看到外面的衣摆,秦无言以为是庄小钰过来了,赶紧坐起身,将庄小钰的香木小人像塞进怀里,去开门。 却见玉碎站在门口。 “玉碎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你果真回房间了。”玉碎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大小姐在那边正跟闵公子说笑,听到了动静,便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我想着你怎么可能回来必定是在药房内或者藏书楼里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秦无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玉碎姑娘找我何事?” 又道:“我本想去看大小姐的,但看到大小姐跟闵公子在一起,正说得开心,便没有去打扰。” “没事没事。”玉碎摆摆手:“就是过来看看你而已,大小姐说明日天气好,要跟闵公子出去游玩一番,你跟我相随。” “出游?”秦无言点头:“好,除了闵公子,还有何人?” “还有闵公子的护卫。”玉碎继续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祭司跟闵家主已经把大小姐和闵公子的婚事定下来了。 订婚日期在下下个月呢,那个时候,这月城大概已经下雪了。” “下下个月?”秦无言胸口窒闷:“这么快?” “哪里快了?”玉碎开口:“这不知不觉之中,你来祭司府也已经半年多了,大祭司和闵家主一开始就奔着联姻去的,只是大小姐和闵公子不知晓而已。 订婚宴而已,吃了酒席,这事就算是成了,半年时间,也足够准备了。 等明年大小姐和闵公子成亲的那一日,排场才是最盛大的。” 说完,玉碎转身离开了。 秦无言:“.......” 下下个月便订婚,明年便成亲,嫁为人妇,从此往后,庄小钰便跟他再也没有丝毫关系,替另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了...... 秦无言返回到厢房里,仰面躺在了床榻上,连书都不想看了,只觉得难受,心口仿佛被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的戳一样,千疮百孔,疼的厉害。 没等他躺多久,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没等他反应过来,厢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 庄小钰飞快的跑进了厢房,欢喜的到了床前,坐在床榻上,伸手去扯他的衣袖:“阿言,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秦无言坐起身:“大小姐不是在陪着闵公子嘛?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让玉碎送闵公子离开了。”庄小钰笑的明眸皓齿,眉眼弯弯,一双眼仿佛看不够似的,粘在秦无言的身上,抿了唇,害羞的开口:“我都好久没认真的看看你了。” 秦无言的心快要融化了...... 第3663章 我这一腔情感算是错付了 秦无言坐起身,愣愣的看着庄小钰,才短短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发现少女又清瘦了一些,五官显得越发精致了,活泼中透着一丝妩媚,娇俏中多了一丝羞赧。 秦无言低声道:“我也好久没有认真看大小姐了,心里甚是......” “甚是什么?” “甚是想念。”秦无言的嗓音越发低了。 庄小钰脸上浮出一丝讶异,很快,笑容便在她脸上弥漫开,她的眉眼越发生动起来,就连神情仿佛都笼着一股甜蜜。 秦无言从怀里掏出那块雕刻成小人的小香木,递给庄小钰:“这是.......” “这是我耶!”庄小钰捧着那块栩栩如生的小香木,眨巴着眼睛看向秦无言:“这是你亲手给我雕刻的?” “嗯。” “你真聪明。”庄小钰爱不释手的捧着那块小香木,握住他的手指,指腹从他粗粝的指尖上划过,垂眸,看到他指头上好多个刀口,心疼不已:“怎么划伤了那么多道伤口?” “第一次雕刻,没有经验。”秦无言道。 “我哥哥学了十年雕刻了,也没有你第一次雕刻的成品好。”庄小钰爱不释手的握着小香木:“送给我的吗?” “嗯。”秦无言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声音沉重的开口:“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能送给大小姐做订婚礼物的,这小人雕木,便当做是我送给大小姐你的订婚礼吧。” 庄小钰:“......” 庄小钰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她握紧了手里的香木。 半响后,才咬着牙开口:“你可当真?”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的眼睛:“自然是......当真的。” 话音刚落,庄小钰手里的香木就“嘭”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胸口。 砸的秦无言闷哼了一声,疼的厉害。 庄小钰气得半死,“我等了你这么久,竟然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秦无言喉结上下滚动着,嗓子堵得厉害。 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心里话,可他面对闵锐那样的男人,只剩下自惭形秽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见秦无言不吭声,庄小钰越发气了,连手指都在哆嗦着:“我知道你上进,这些天里,你每日天色还没亮,你就去了藏书楼看书,月亮都到树梢头了,你还没有回来。 我好几次过来,守在你的厢房门口,想要见一见你,都没有见到你。 我身为我的随身护卫,我从来就没有苛求你来陪伴我。 你倒好,听闻我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了,你竟然第一时间给我送礼。 秦无言,我这一腔情感,算是错付了。” 说罢,她又冷笑一声,恨恨的开口:“你手里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我压根就瞧不上。 真要送礼,就送个贵重些的礼物。 好歹也要寻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打磨再送我做订婚礼,一块破香木,你怎么送的出手? 你送的出手,我也收不了这些廉价的废品。” 秦无言:“......” 庄小钰说完,气呼呼的跑走了。 秦无言坐在床榻上,想要去追,却又被庄小钰气头上的话刺激的气血翻涌,眼眶猩红,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庄小钰了...... 第3664章 你似乎很想大小姐嫁入闵家 这一对冤家一个在自己的破厢房里独自悲伤,另一个在自己的闺房里从暗自垂泪到嚎啕大哭。 玉碎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庄小钰的哭声,赶紧推门一看,就见庄小钰趴在被褥上,哭的浑身颤抖,鼻涕眼泪糊的到处都是。 玉碎吓了一大跳,从小长到大,大小姐还没有这么悲痛伤心过。 玉碎赶紧上前,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见有人来了,将脑袋埋进被褥了。 玉碎将被褥掀开,把庄小钰从床榻上拽起来:“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您刚才不是去找阿言了吗? 他欺负你了?” 转念一想,秦无言一个随身护卫,又那么爱重大小姐,怎么可能欺负大小姐。 可哪知玉碎一提秦无言,庄小钰就哭的越发大声了,简直是肝肠寸断,嚎啕不止。 玉碎怒了:“果真是秦无言那个混小子欺负大小姐你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两位少爷和老爷,让他们将秦无言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给大小姐你报仇。” 她这么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被庄小钰死死拉住了。 庄小钰一边啜泣一边解释:“他没有欺负我,你不要乱来,免得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玉碎露出得逞的笑意,重新在床榻边坐下来:“大小姐,那你究竟怎么了?” 庄小钰满腔苦痛,却没处诉说,摇了摇头。 玉碎见她这副样子,又道:“大小姐,你若是不能跟我说,便去跟乳娘说吧。” 庄小钰再次摇了摇头。 这种事,无法说出口。 她爱上了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护卫,说出来了只能给护卫招来杀身之祸,且若是传出去,还会被人耻笑。 她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玉碎换了被褥和床单,又给庄小钰洗干净了手脸,问:“那明日出行,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也对,这可是你跟闵公子第一次结伴出游呢,是该多相处相处。”玉碎说完,开心的哼着小调,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乳娘才刚端着糕点进来,见闺房门紧闭着,问:“大小姐这么早就要休息了吗?” 玉碎点头:“嗯,早些休息,明日随着闵公子一同出游呢。” 乳娘打量着玉碎开心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大小姐昨日才跟我说,想要在这府里多留两年,没打算这么快嫁过去。” 玉碎抿着唇笑道:“反正早晚也是要嫁过去的,闵公子模样好,家世好,脾气好,大小姐嫁过去也算是找到了好归宿,往后也能少受些闲气。” “你似乎很想大小姐嫁入闵家?” “那当然了,大小姐错过了闵公子,往后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这么好的人家呢,我也能随着大小姐一同过去,往后也能一直陪在大小姐的身侧......” 乳娘眼里的神色黯淡下来,垂下眼帘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不是听闻那闵家的公子活不过太久吗? 那往后,我们家大小姐一个人,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后半生啊。” 玉碎不想再跟乳娘聊下去了,扯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偏房。 第3665章 是打算呕死她吗 第二天,就在秦无言以为庄小钰不会让自己跟随出游的时候,却没料到玉碎过来叫自己了。 秦无言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将庄小钰的小人木雕藏在胸口,拿了护卫大刀,跟着玉碎一同出了府。 闵家的马车豪华大气,四匹马拉着,帘布垂落下来,遮挡着车内的景致,马车窗口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奢华又精致。 车门大开着,里面铺了白色的狐裘毛毯,摆放了茶具,托盘上还有水果和零嘴。 闵锐依然是一袭贵公子的装扮,站在马车前,笑意盈盈的看着盛装的庄小钰,大步迎了上来:“小钰。” 他打量着小钰的脸色,见她妆容有些浓,却依然遮掩不住眼睛的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 诧异的问:“小钰,你......没事吧?” 庄小钰强颜欢笑:“我能有什么事,走吧。” 闵锐轻点了一下头,正要抬手去扶庄小钰上马车,却没料到身后伸出一条健硕又清瘦的胳膊过来。 隔着贴身的护卫服,都能看到少年人的手臂遒劲有力,掌心展开着,全是薄薄的茧子,指骨修长,骨节分明。 跟自己的手相比,越发衬的自己这只手苍白无力了。 闵锐顺着那条胳膊看过去,视线最终落到了秦无言俊美无俦的侧颜上,心中了然。 自古男女之爱便是两个年轻人的精神和身体,他虽还年轻,可身体却已经跟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了。 且,他也没几年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了。 闵锐眸色黯然,脸上的笑意却分毫不减。 庄小钰看着身旁差不多同时生出来的两只手,本能的将手往秦无言的手腕上搭过去,且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硬是生生的转了一圈,落到了敏锐的手臂上,侧过脸去,对着闵锐微微一笑,轻声开口:“劳烦了。” 闵锐粲然一笑:“荣幸至极。” 他扶着庄小钰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玉碎和他的小厮也上了马车。 秦无言看着马车里面的庄小钰,抿紧了薄唇,握着大刀翻身上马,。 闵锐带了两个护卫一个小厮,庄小钰带了玉碎和秦无言。 一行七人,离开了祭司府朝着远处行走,打算去青玉寺庙的后山看枫叶。 秦无言跟在马车的一侧,听到庄小钰跟闵锐的交谈声,握着护卫大刀的手背青筋爆出。 “听闻这青玉寺,是因为青玉山而闻名,这座山盛产宝矿,采矿的人切开石头,里面都是上好的青玉,又有人说这块地方风水好,便建了寺庙,听闻香火极其鼎盛,等看完了枫叶,我们去里头吃些斋饭,如何?“ “好啊,我正好去寺庙里拜一拜。”庄小钰一听有寺庙,嗓音立即高兴起来,哪里还有昨日的忧伤。 “小姐要拜什么?”玉碎插嘴。 “什么都拜。”庄小钰努努嘴,眼睛透过镂空的木雕花纹,往窗外瞟了瞟,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少年郎,心里是有些怨气的。 她今天让玉碎去叫了秦无言过来,算是给他台阶下了,这人竟然一点都不长进,都不跟她主动说一句话,是打算呕死她吗? 明明就是他让自己伤心了,看到他不理自己,她为什么会更难受呢? 第3666章 秦无言也算是被闵锐彻底折服了 颠簸了快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到了青玉山的山脚下,小厮停好马车,先扶着闵锐下车。 秦无言已经翻身下马,守在了马车边,等着庄小钰随时吩咐自己,或者她跳下马车的时候,他扶着她以防她摔倒。 闵锐站在秦无言的身侧,离得近,突然侧头看向秦无言,问:“这位秦护卫身上的香味好独特,似乎是一种很昂贵很罕见能入药的香木?” 秦无言低垂了脑袋,恭敬的开口:“闵公子谬赞了。” 庄小钰正将手搭在闵锐的手臂上,闻言,侧头看了眼秦无言,想到秦无言身上的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人像,诧异的开口:“很昂贵?” 昨日她还骂这东西廉价呢。 闵锐轻点了一下头,扶着庄小钰下了马车:“这种香木不仅能祛除蚊虫还能调理身体,可以装在香囊里随身佩戴的。” 庄小钰看了眼秦无言,嘟了嘟嘴,脸色好了许多。 可转念一想到秦无言昨日说的那番话,心里又不爽起来,并没有跟秦无言多说一句话,倒是跟着闵锐走了。 从山脚下到山顶上,铺着延绵的石阶。 石阶并不陡峭,还算平缓。 小厮和护卫担忧的看了眼闵锐,小厮忍不住开口:“少爷,您确定要爬上去吗?” 闵锐摆摆手:“无碍。” 护卫压低了声音:“少爷,你要是爬不动了,便让我背着您上去,歇息一会也是好的。” 闵锐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秦无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闵锐,见他脸色有些白,又有些尴尬。 这两个随从关心他倒是真的关心,连在未婚妻的面前都能说出要背他的话来,估计在府里也经常这么做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这些人不懂的察言观色,在闵府说的话未必能在未婚妻面前如此说。 地点是庄小钰临时改的,庄小钰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就不上去了。” 此时此刻,闵家的护卫和小厮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闵锐性子温淡,笑了一下,微微仰头望着山上:“没事,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山两旁全部都是如此美的景致。 还有你陪伴在身侧,能亲自爬一趟,也算是此生无憾了,走吧。” 他率先迈上了台阶。 此时此刻,秦无言也算是被闵锐彻底折服了。 换了任何一个上位者,若是被人如此拨了面子,早就下令将人打死了,可他不仅没计较,反倒还说出这样化解尴尬的话,实在是不易。 若是没有宽大的胸襟,是绝对不会如此做的。 若是这人再身强体壮一些,能跟庄小钰白头偕老度过余生,简直是整个月城所有少女最完美的丈夫人选。 秦无言跟在庄小钰的身后,一步步的往上走。 对于这种运动量,秦无言行走起来,如履平地。 倒是庄小钰,平日里娇生惯养,行了才半个时辰,就开始气喘吁吁了,而一旁的闵锐,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青白色了,且呼吸声越来越沉了。 第3667章 这位施主非池中之物 秦无言建议道:“大小姐,闵公子,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稍作调整?” 玉碎也受不了了,“小姐,歇一会吧,我也走不动了。” 庄小钰点点头,正要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液,一块雪白的帕子已经递到了她的跟前,秦无言道:“擦擦汗吧。” 妆容已经被汗水弄花了。 庄小钰接过帕子,喝了玉碎递过来的水,转身往山林里的枫叶里走去:“那边有石凳,过去坐一会。” 小厮扶着闵锐到了石凳前,三个石凳,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棋局,庄小钰和玉碎坐在上面,闵锐看着陷入死局的棋局,琢磨起来:“这局棋,竟是个死局,无解了。” 秦无言站在庄小钰的身后,听了闵锐的话,开口道:“有解。” 闵锐抬眸,诧异的看着秦无言:“你会下棋?” “会一点。”秦无言跟着夫子学过一些,陪着巫师也下过几次,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棋艺已经到了哪种地步,天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刚入门的小菜鸟。 若是换了别人,他是不会贸然开口的,可因为开口点评棋局的人是闵锐,秦无言突然就忍不住开口了。 闵锐身后的小厮见状,嗤笑了一声:“你一个小小的护卫,会下棋倒是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会一点就敢跟我们家少爷叫板,是不是有点过了?” 庄小钰正要开口,就听闵锐呵斥了自家的小厮:“不得无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个行业都有天赋极高的人,你家少爷我并不是无所不能。” 说完,又看向秦无言,温润的道歉:“抱歉,我家小厮太过无礼,是我管教无方,还请见谅。” 秦无言愣了一下,他见惯了冷嘲热讽,且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压根就没料到闵家堂堂的嫡少爷,会因为小厮几句话而特意给他一个小小的护卫道歉。 秦无言赶紧道:“没事。” 闵锐垂眸看着棋盘:“我见这局已经是死局了,如何解开?” 秦无言从盒子里捡起一粒黑色的棋子,落在其中一个缝隙上,杀死了自己一片黑子,将黑子捡起来放在一旁,便道:“如此,便解了。” 闵锐:“......” 闵锐抚掌笑了起来:“虽然这黑色的棋子杀了一片黑棋,可也逼的白棋走投无路,最终还是黑棋赢了,这倒是个好办法。” 秦无言淡声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如无解,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闵锐点了点头,“有道理,这大概也是人家下到这里,直接僵持住了的缘由吧。” “哈哈哈哈,施主明知道有解,最后还是选择和解,也算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了。”一胖一瘦两个和尚朝着石桌走过来。 两人在看到闵锐和庄小钰的时候,施了一礼。 几人回礼后,和尚将目光锁定在了秦无言的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施主,非池中之物啊。” 众人一听,脸色大变。 只有庄小钰,一双眼冒着璀璨的光芒。 秦无言拱手:“两位高僧过奖了,卑职只是一介小小的护卫而已。” 两人听了秦无言的话,对视一眼,含笑道:“往后便知了。” 第3668章 终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庄小钰凑到两位和尚面前:“两位高僧,可否给他细细算一下,他往后的命运将如何?” 玉碎也道:“还有我家小姐的姻缘如何。” 不懂高僧反应过来,玉碎已经将庄小钰和闵锐的八字报了过去。 庄小钰想了想,也将秦无言的八字报了过去。 两位高僧掐指算了半响,盯着秦无言,皱了一下眉。 庄小钰心里一紧:“大师,他往后将如何?既非池中之物,姻缘一定很好吧?” 高僧摇头:“高处不胜寒,有帝王之才,权势财富应有尽有,偏生是孤家寡人之命。” 庄小钰回头,对上秦无言的目光,有些不敢置信:“大师,您是不是......” 算错了? 不等庄小钰说完,闵锐及时打断了庄小钰的话:“小钰,大师跟我们萍水相逢,自然是算出什么便说什么了。” 庄小钰看了看秦无言,又看了看和尚:“大师,可能是我报错了他的出生日期,若是出生时辰差一炷香的时间......” “这位小姐,就算出生时辰差两炷香的时间,也是这个命数。” “他都有了财富和权势,怎么可能还是孤家寡人呢?” “这个......老衲也不知啊,但命定便是如此,也可能是老衲算错了。”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上位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可能是孤家寡人。 秦无言倒是比庄小钰冷静许多,问:“大师,既然我是孤家寡人之命,我定会孤独终老了?” 胖胖的和尚又掐指算了算:“不一定会孤独终老,你的命存在着许多的变数,你这样聪慧的人,命数有的时候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的。 年轻人,有的时候,要有不服输的精神,要相信人定胜天这回事。” 庄小钰听了这些话,内心的悲痛总算是少了一点点,她转身看着秦无言,昨日的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她这辈子一定会陪在他身边,不会让他变成孤家寡人的。 玉碎催促:“那我家小姐的姻缘呢,是好是坏?” 瘦瘦的和尚掐指算了好几遍:“这好姻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你家小姐跟这位公子的八字倒是很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秦无言本就紧绷的俊脸此时此刻有些绷不住了。 命定如此了吗? 庄小钰跟他没有姻缘线,他是孤家寡人之命,反倒跟闵锐,成了天作之合。 闵锐见庄小钰脸色有些不好,站起身,对着高僧拱手道:“两位大师,我身子不好,还不知道活不活得过三十五岁,如何陪伴发妻到老,这怎么可能是天作之合呢?” 胖胖的和尚笑着开口:“你算得上是这位姑娘这辈子唯一的救赎,所以不管能不能白头偕老,都是最好的归宿。 这世上的姻缘,长长久久的未必圆满,昙花一现的反倒刻骨铭心。 一切自有定数!” 闵锐看着庄小钰,却见庄小钰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黯淡了下来。 她对他,终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第3669章 想知道我跟另一个人的姻缘 告别两位高僧之后,庄小钰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观赏枫叶,也没了继续爬山的兴致,借口自己太累了要下山。 秦无言和玉碎反正都听庄小钰的,自然是没意见的。 闵锐对庄小钰本就有求必应,自然是同意的。 闵锐带来的护卫和小厮本就害怕闵锐的身体出问题,听到庄小钰要下山,简直求之不得。 于是,一伙人一边欣赏着秋日的景致,一边往山下走,气氛也和睦了许多。 见庄小钰闷闷不乐,闵锐宽慰道:“高僧刚才也说了,人定胜天,不要太够担心这些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庄小钰点了点头。 秦无言跟在身后,一路沉默不语,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性子,此刻见到闵锐一路安慰劝着庄小钰,心里难受至极。 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之命,心口仿佛被插进去了一根肉刺,拔不出来,却又不致命。 闵家的护卫跟秦无言并排走在最后面,抬手拍了一下秦无言的肩膀:“小子,你可是非池中之物呢,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 “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大伙啊。” “我们两人算的命倒是平平无奇,你的命格竟然如此好。” 秦无言勾了勾唇,自嘲道:“难道你们没有听大师说,我是孤家寡人之命吗?这样的人,多半是会孤独终老的。” 那两个护卫一口否决:“屁的孤家寡人,你都有钱有势了,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会孤独终老?” “对啊,就算没有遇到你喜欢的女子,你多娶几房小妾回来,让她们给你多生几个娃娃,也不至于孤独终老啊。”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庄小钰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秦无言。 秦无言和身边两位护卫愣了一下,秦无言快步小跑到了庄小钰的面前,温声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看了眼秦无言,又看了看另外两个护卫,抿了抿唇,提起衣摆就往台阶上跑去:“我东西掉落在刚才的地方了,你们先下山,我找到了就来。” 玉碎跟在身后,“小姐,什么东西掉了,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庄小钰回头看了玉碎一眼:“你们不必跟来,我很快就回来了。” 闵锐盯着庄小钰的背影,垂在袖口的手紧握成了拳头,眼神哀痛,一言不发。 他一用力,折断了手里的枝叶。 玉碎快要急死了:“小姐刚才不是说累了吗,怎么突然跑的这么快,万一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秦无言安抚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找小姐,一定会让小姐平安归来。” 玉碎连连点头:“快些,大小姐可千万不能出事了。” 秦无言三步并作两步,也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还没靠近,就见庄小钰已经到了石桌旁,上气不接下气的跪在了两位高僧面前:“大师,我想算一下我跟另一个人的姻缘八字。” 秦无言顿住了脚步,躲到了大树后面,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两位高僧正在下棋,见庄小钰回来,似乎半点都不吃惊,只是将她扶起来:“姑娘,刚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施主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第3670章 我想给他改命 庄小钰从地上爬起来,被高僧扶到了另一块石凳上坐下,“您说他是孤家寡人之命,难道他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吗?” 高僧看向庄小钰:“姑娘,你知道贫僧为何说刚才那位病弱的公子是你的救赎吗?” 庄小钰摇头:“不知。” “你命中有劫数,是情劫,只有嫁给刚才那位公子才能破除劫数。”高僧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之命,本就不应该有情爱,既然有了情爱,出现的便只能是孽缘,要不得也不能要。 老衲刚才看你们之间的眼神,便知道姑娘你喜欢的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位护卫,而并非你身旁的那位病弱的公子。 其实那位病弱的公子乃至良至善之人,这辈子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都会厚待你,都会护你周全。 他天生聪慧,慧极必伤,所以身体不好。 精通棋艺,却并未想到自杀这一招,但凡能想到这一招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若这人走正道,便能守护一方,若是走邪道,便会血流成河...... 姑娘,你可以遵从自己的本心,选择你想选择的,但代价实在是太大,你回去吧,贫僧其实大限已至,才会跟你说这么多,不能再说别的了,往后你再来,也是遇不到贫僧了。” 庄小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默默的站起身,正要离开,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问:“大师刚才说他是孤家寡人,可他也是人生父母养是有兄弟姐妹的。” “但也陪不了他几年,他命太硬,刑克六亲,若是老衲猜的没错,他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庄小钰:“......” 庄小钰咬了咬唇,轻点了一下头,又问:“他既然是孤家寡人之命,可否给他改命?我愿意用我一半的寿命做交换,换他这辈子过得好一些。” 秦无言:“......” 秦无言从前只知道庄小钰喜欢自己,可却没料到她已经喜欢到愿意用自己一半的性命做交换,只盼着他能过得好一点了。 他都是刑克六亲之人了,她不应该及时避开自己吗,竟然还...... 秦无言的内心是震撼的,仿佛一道雷电劈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浑身痉挛了一下,连头皮都微微发麻。 他想,他这辈子能遇到的对自己最好的人,就是庄小钰了吧。 “施主,你执念太深了。”胖和尚摇了摇头,“个人有个人的命,如何能改?” “姑娘,你这情劫太重了些,姑娘要想他过得更好一点,不如管好自己的心,不要那么在意他。”瘦和尚也叹息不已:“这世上的痴男怨女都是因为爱别离得不到已失去才会牵扯出那么多的悲剧。 你若是执意如此,会后悔的。” 庄小钰的眼泪滚落下来:“大师,我也想管住自己的心,可我已经管不住了呀,我也没办法。” 高僧又道:“那姑娘还是认命嫁人吧,用道德礼数来约束自己,对你对他都好,命中注定的事情,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神色木然,眼里闪着细碎的泪光,一步步的下了石阶。 第3671章 阿言,你喜欢我吗 秦无言见她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侧走过,本想叫住她,可见她一副悲痛到伤心欲绝的模样,只得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庄小钰整个人魂不守舍,一脚踩空,身子径直往前栽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从石阶上滚下去的时候,一条有力的长臂牢牢的箍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托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庄小钰抬头,就对上秦无言那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孔,她的眼眶突然又开始酸涩起来...... 刑克六亲,孤家寡人。 这个人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任何温情吗? “大小姐,你怎么哭了?”秦无言抬手,指腹擦过她的眼睛,看着庄小钰的热泪夺眶而出。 庄小钰低声道歉:“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用那么伤人的话刺激你,那些话说出口,也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无言刚才听了她对和尚说的那些话,对昨日那些话哪里还有半点芥蒂,早就释怀了,低声道:“我没放在心上,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便是大小姐了。” 年幼之时,父母便过世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了。 哥哥拉扯着他和弟弟长大,在家境殷实的人家里当长工,为人老实,做着最脏最累的活,收入却不高,都不能换来三个人好好吃顿饱饭。 他再大些,吃的更多,弟弟身体病弱还要花钱,他便出去干活了...... 回想起来,便是辛酸泪,后来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庄明言和庄明豪这群混账的手里,却原来是被他克死的 高僧说是他的命克死他的亲人。 倒是他的错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克死父母和兄长弟弟? 他自问本性还算良善,心里虽然憋着一股仇恨一腔怒火,却也还没有做过什么杀人越货残害无辜的勾当。 庄明言和庄明豪坏事做尽,辱死良家妇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连自己的堂兄弟都不放过,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得到报应,反倒活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为什么没有让他们刑克六亲,为什么不是他们这些人孤独终老? 老天果然是瞎的。 难怪这世上会有人定胜天这个词。 庄小钰听秦无言这么一说,心里越发难受了:“阿言,你不要听那老和尚的话,你不会变成孤家寡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 秦无言微微一笑:“好,大小姐,我都记住了!” 他扶着庄小钰,收回手,跟她并肩往石阶下走:“老和尚也说了,人定胜天,我的命存在变数,大小姐不必当真。” 庄小钰突然顿住了脚,看着秦无言:“阿言,你喜欢我吗?” 秦无言:“......” 秦无言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庄小钰逼近:“阿言,你不喜欢我?” “我......”秦无言喉结滚动:“我自然是喜欢的......”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庄小钰看向秦无言,“我不想要那些荣华富贵,也不想要锦衣玉食,这些东西虽然好,可远远不如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好。 阿言,我喜欢你,想要同你做夫妻,而不是听从我爹的话,嫁到闵家当少夫人......” 第3672章 我要的是你 秦无言面对庄小钰突如其来的表白简直措手不及:“大小姐,你,你冷静一些......” 他何德何能,得到她那么多的爱重。 可却偏偏,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庄小钰泪眼婆娑:“我其实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相处了这么久,我以为这种感觉会慢慢减淡的,可反倒越发浓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的已经很清楚了,我愿意跟着你吃粗茶淡饭,愿意学着做农活,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你愿意带我走吗?” 秦无言:“......” 此时的秦无言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年郎,多少年之后,回想起庄小钰的这番话,依然震撼不已。 身体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着,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了。 他握着护卫大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心跳早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有游玩的人从他们的身侧经过,秦无言很快冷静下来,替庄小钰将兜帽戴上,“大小姐,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呢?” “什么?” “你这个人能给我吗?” “我这条命是大小姐你救回来的,自然就是你的了。” “这就足够了,我要的是你,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可......大祭司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的,我也想带大小姐你走,可我能带你到哪里? 整个月城,怕是我还没有带你走到峡谷,便被祭司府里的护卫抓住了。”秦无言苦笑:“外头风餐雨露,我早已经习惯了,可大小姐你呢,你怎么办? 就算你愿意,我也见不得你过那样的日子。” 更何况,一辈子那么长,比起这些情情爱爱,吃饱穿暖才是更重要的,这一路逃走,说不定还吃不饱穿不暖,名声毁了就毁了,万一连命都搭上,便是得不偿失了。 忍饥挨饿的日子,庄小钰不懂,可他懂。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一个人难受就够了,何必让大小姐这种本该养尊处优的人也陪着自己遭受这种罪过? 就算侥幸出了月城,又能到哪里去? 云城正在打仗,炮火连天,天子脚下的锦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内乱已经开始了,哪里都是民不聊生。 唯独这月城,反倒成了一方净土,还算太平无事。 外面的灾民进不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却也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人永远的囚禁在了这里。 更何况,亲人死的这么惨,这个仇不报了吗? 庄小钰听了秦无言的话,内心突然悲恸起来,以为他是委婉拒绝了自己。 秦无言的意思,是笃定了她不能吃苦,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在祭司府长大,连饭菜穿衣都是外人帮着动手伺候的,就算跟着她出去了,也只会牵连他吧。 庄小钰也冷静了下来,抬手扶了扶兜帽,用帕子擦干眼泪,转过身,一声不吭的下了台阶。 秦无言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百转千回。 他甚至想,若是他的出生好那么一丁点,或者他跟她之间的鸿沟不要隔的那么大,亦或者,没有两条人命横亘在跟前,他一定会立即带着她离开月城...... 山高水远,随便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隐居下来,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该多好。 可惜,一切都只是奢望罢了! 第3673章 是我太过悲春伤秋了 玉碎看到两人回来,立即冲过去,扶住了庄小钰:“大小姐,你掉落了什么东西,让阿言去寻一趟不就好了,何苦要亲自去一趟,你可是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 庄小钰侧头看了眼心疼自己的玉碎,垂下眼帘,神色黯然:是啊,她连这么远的路都没有走过,就算秦无言想要带她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庄小钰撇了撇嘴,自嘲一笑。 闵锐心思细腻,又擅长于察言观色,视线从秦无言的脸上移到庄小钰的身上,便明白了七八分。 他笑了一下,依然是那副温温润润的模样,“东西可寻到了?” “寻到了。”庄小钰跟他并肩往石阶下走,随手从旁边的树枝上折下一片枫叶,“这树叶跟人一样,从初始到衰落,周而复始,只是树叶年年有,人却不能这样。” 闵锐侧头看着她:“此言差矣。” “哪里差了?” “这树叶年年有,可并非同一片树叶,人虽然不能这样,可寿命虽不能跟树木同寿,却也算是生灵中最长寿的动物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万物皆蝼蚁,我们作为人,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虽有的时候身不由己,相对来讲,却是有所选择的。” 庄小钰刚才还压抑的心情却因为闵锐一番话而好了许多:“你说得很对,是我太过悲春伤秋了。” 这世间万物,各自有各自的命数,她不应该将自己的选择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一路到了山下,青草枯黄,一眼望去,满是萧瑟。 庄小钰道:“难得出来一回,不如就在这平底走走,远处还有田埂和树林,要不去附近的村落看看?” 闵锐见她心情好了些,点头道:“好。” 在平路上行走,自然是比爬山要轻松许多的。 这里香火鼎盛,山脚下竟然有许多卖吃食的小贩,有柿饼,有炒米,还有麦芽糖之类...... 一看就是自己家做的,模样谈不上精致好看,但也能填一填肚子。 玉碎怕庄小钰饿着,买了一点还微微有些热的南瓜子抱在怀里,一边剥着壳子,一边将剥出来的瓜子仁放在手帕里包起来。 秦无言看着远处这一片地方,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在祭司府待了这么久,已经有些不习惯这些烟火气了,他突然回想起,只从进了祭司府,似乎很久没有畅快的跟外人说笑过了。 这些人虽然生活的不富足,可看起来却是开心的。 有欢喜交谈的,有打骂孩童的,还有驱赶那些围拢上来的流浪猫狗的,千姿百态,嬉笑怒骂,应有尽有...... 玉碎将一个卤鸡腿递到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回过神来,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就见闵锐正让小厮给付银钱给摊贩,一人手里举着一个鸡腿,就连庄小钰,手里也用手绢包了一个...... “多谢。”秦无言抬手接过玉碎接过来的鸡腿。 “不用谢我,是我们家未来姑爷买的。”玉碎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庄小钰的身侧。 秦无言有一种要将这鸡腿扔掉的冲动...... 第3674章 阿言,救我 秦无言跟在这些人的后头,握着鸡腿,盯着庄小钰和闵锐并肩前行的两道身影,心里的酸水汩汩的往外冒。 这便是一无所有之人的悲哀,连送上门的爱情都无法抓住,连心爱的女子都只能拱手相让吗?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盯着手里的鸡腿发愣,不知不觉的顿住了脚步。 突然一声骚乱,庄小钰尖叫了起来:“阿言,救我!” 秦无言猛一抬头,就看到一群恶狗已经将这几个人团团围了起来,闵锐挡在庄小钰的面前,想要将庄小钰护住,可他护住了前方,还有后方,他本就身体弱,此刻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 玉碎想要保护庄小钰,可她自己哪里见过这种状况,也吓得要死。 小厮身无长物,挡在闵锐跟前,另外两个护卫对着这么多的饿的眼露凶光的野狗,生怕这些人伤害了闵锐,也都挡在闵锐跟前,一前一后,亮着银光闪闪的护卫大刀,跟这群狗僵持着。 这群狗大概是盯上了他们手里的鸡腿。 秦无言见状,飞快的冲过去,将这一块鸡腿往那狗群里一扔,那些狗立即抢了起来。 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将手里未吃完的鸡腿都朝着狗群扔了过去。 秦无言已经闪身到了庄小钰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人多的方向走:“快走,这些狗饿疯了,一旦开了荤,就誓不罢休,我们身上都沾染了卤肉的香味,他们会再追赶过来的。 话没落音,这些野狗又疯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闵锐被两个护卫牵着,早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其中一个骨瘦嶙峋的野狗大概是嗅到了气味,朝着庄小钰冲了过来,秦无言一把将庄小钰护在身后,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扒开长刀,抬手劈过,长刀攒下了野狗的头颅,内脏从断开的头颅处流了出来。 庄小钰两眼一翻白,差点晕了过去,还好被秦无言及时的拦腰搂住了。 秦无言将庄小钰交给玉碎,“你扶着小姐。” 可玉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又惊又惧又怕,看着地上那一堆污秽狗血,胃里翻涌着,忍不住一阵翻滚,竟扯着庄小钰的袖子,将刚吃进去的鸡腿和零嘴一股脑的都呕了出来。 呕吐物弥漫开,味道酸腐逼人,庄小钰也忍不住,也跟着呕吐了起来,主仆两人相互扯着,吐得一塌糊涂。 那小厮跟闵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跟着吐了起来。 特别是闵锐,似乎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站稳,被护卫扶着,脸色惨白如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小厮守在他的身后,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这么一算,两个护卫要保护剩下的五个人。 因为呕吐物到处都是,算是这些野狗的食物了,这些野狗看着这些人的眼神犹如看着饱餐一顿的美食,口水从尖尖利利的牙齿上流下来,越发虎视眈眈了。 秦无言从小就习惯了从野狗的嘴里夺得食物,低声道:“这些野狗饿疯了,走是走不掉了,你们挨在一起,后背靠着后背,我来对付它们。” 第3675章 本应该是我受伤的 另一个护卫埋怨:“要不是你把狗头砍下来,血腥味道熏到了她们,他们也不至于呕吐成这样。” 秦无言眉心微微皱起,却懒得辩驳。 被几十只饥饿至极的野狗围困,这种处境跟被十几只狼围困差不多。 深秋的天,暮色四起,荒凉的郊外,只剩下瑟瑟秋风以及一地火红的枫叶和枯黄的落叶。 秦无言吩咐小厮:“背上你家公子,随时准备撤离。” 小厮吓的双腿已经发软了,哪里还背得动自家少爷?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秦无言只得换人:“让护卫背。” 护卫想要背起闵锐,可闵锐却推开了他,走到庄小钰的身边,轻拍她的后背:“你怎么样了,不要怕。” 庄小钰被玉碎扶着,脸色虽然也很苍白,却比闵锐好一点。 见这些人不听自己的话,秦无言一步步的后退,退到了庄小钰的身侧:“大小姐,不要离开我太远。” 庄小钰揪住了秦无言的衣摆。 闵锐的视线下移,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涩的慌了。 两相对峙,野狗终于忍不住了,一拥而上朝着这些人扑过来,秦无言手里的长刀用力挥出去,利刃从这些狗的颈脖上划过,五只狗便齐刷刷的掉到了地上,狗血洒了一地,喷溅在人的衣衫上和头脸上。 玉碎和庄小钰被狗血一淋,吓得尖叫起来。 秦无言要一边安慰庄小钰,还要同时保护玉碎和庄小钰两个人,还要对付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野狗,手里一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没多久,面前的野狗就被斩杀一地...... 秦无言是个身手利落的,这些野狗也是欺软怕硬的,跟秦无言相比,闵家带过来的护卫就有些花架子了,杀了三只野狗,就有些自顾不暇了,闵锐在两个人的掩护下也是节节后退。 眼看着一只野狗朝着闵锐扑过来,庄小钰赶紧拽着闵锐,将他抱住:“闵公子,小心!” 秦无言转过头,就看到一只野狗的爪子已经按在了庄小钰的手背上,秦无言的刀鞘横过去,隔开那只野狗伸过来的脑袋,挥起一刀,将那只狗从喉咙里刺了个对穿...... 他抬手一用力,将那只野狗甩到了剩下七八只野狗的中间,总算震慑住了那些野狗。 满地都是同伴的尸体和鲜血,剩下几只狗见状,不敢贸然进攻了,退后了几步,很快消失在薄雾里...... 庄小钰的手背已经被狗爪子抓出好几道血痕,鲜血从那些血痕上沁了出来,看着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庄小钰疼的眼圈都红了。 闵锐见状,赶紧撕了自己的衣摆,替她包扎,一个劲的道歉:“都是我不好,本应该是我受伤的......” 庄小钰虽然疼,心里却有些开心,救了闵锐一命,若是寻个机会让他主动退婚,便好开口了。 她挤出一个笑脸:“没事,我本就想救闵公子你。” 闵锐一听,越发感动了。 秦无言静静的看着庄小钰和闵锐两人之间的互动,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眸底如淬了冰,涩疼的厉害...... 第3676章 没用的东西 秦无言怕被人看出端倪,默默的低下了脑袋:她害怕成那样,还不顾一切的去挡在闵锐跟前,怕对闵锐也是有感情的吧。 就算现在没有,往后也会有的,时日长了,早晚会培养起来的。 等庄小钰被包扎好,闵锐和玉碎便一左一右的扶着庄小钰往回走了,“回去吧,天也快黑了。” 众人光鲜亮丽的出来,此时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回去。 上了马车后,庄小钰就靠在玉碎身上,闭上了眼睛。 闵锐叮嘱道:“回府之后,切记要往伤口敷药,观察两日才好,等我送你们回府之后,明日再过去看她。” 玉碎低声道:“闵公子有心了。” “应该的。”闵锐低语:“若不是我,她也不会伤到......” 到了祭司府。 秦无言翻身下马,大步到了马车前,正要揭开帘布,就见庄明豪和庄明言两人已经从祭司府跑出来了:“小钰,玩的开心吗?” 一抬眼见这些人满头满脸都是狼狈之相,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招人打劫了?” 招人打劫还好,至少还能将那些人往死里整顿一番。 偏偏不是招人打劫,而是遭了野狗围堵。 闵锐已经撩开了帘布,被小厮从马车上扶下来,回身又去牵庄小钰。 庄明豪一见庄小钰的被染血的布巾包裹住的手,火气一瞬间冲上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夺过小厮的马鞭,一马鞭对着秦无言劈头盖脸抽了过去:“让你当我妹妹的随身护卫,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就是这么当的?” 秦无言一直盯着正下马车的庄小钰,根本就没有防备庄明豪会突然发疯用马鞭抽打他。 登时,从头顶斜过眼睛侧脸和嘴巴一直到下巴的一道血红色的鞭痕便印在了脸上,他的脑袋麻麻的,整张脸火辣辣的疼起来。 庄明豪空有一身蛮力,下手也不知道轻重,这一鞭子下去又卯足了劲,秦无言只觉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崩出来了。 他抬手捂了捂脸,想要睁开眼,那只被马鞭抽过的眼睛面前只剩金光闪烁,时明时暗。 庄明豪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我妹妹都伤成这样了,也没见你受丁点伤,我今天打死你这个吃白饭的......” 说着,另一道马鞭又抽了过来,秦无言赶紧躲开一些,避开了要害处,剩下两道马鞭就重重的落到了秦无言的后背上,将秦无言的护卫服直接抽破了,留下两道带血印子的鞭痕...... 等到庄小钰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无言已经挨了三马鞭了。 庄小钰扑到秦无言的后背上:“哥,你疯了,不关阿言的事,是我自己弄伤的。” 闵锐也在一旁解释:“庄大少爷息怒,秦护卫身手利落,要不是他,我们所有人说不定今日就要葬身于野狗之腹了,庄大小姐手背上的伤,其实是因我而起,怪不得秦护卫。” 庄明豪心疼自己的妹妹,倒是愿意听闵锐的话,却也只是哼了两声:“护卫就应该保护主子,要是他保护的足够好,我妹妹也不至于受伤,他倒是完好无损...... 罢了,今日就放过他,看在闵家少爷的份上。” 第3677章 他哪里就能跟闵公子比了 庄明豪将手里的马鞭往小厮面前一扔,抓住庄小钰的手就往祭司府内走去:“快去找巫医看看,免的得了病......” 闵锐见状,看了眼进去的庄小钰,又回头看了看受了几鞭子秦无言,叹了一口气,跟着进了祭司府...... 一行人都急匆匆跟着庄小钰和闵锐进了祭司府里。 秦无言一只手握着沾染了鲜血的护卫刀,另一只手捂着眼睛,迈开脚步,也去了祭司府,慢慢的回了自己的厢房。 一路上,那些护卫和府里的小厮丫头看到他,就跟看到了瘟神一样,眼神各异,同情者有之,鄙夷者有之,有些甚至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 这些人大多都跟他一样,地位卑微,却也见不得他凭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在庄家大小姐的手下过得比自己好: “还以为他攀上大小姐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大小姐出了事,大少爷还不是直接下手?” “是啊,这做人啊,还是不要异想天开,安守本分比较好。” “这种人除了模样好一点,哪里就能跟闵公子比了?” “大小姐可怜他才捡他回来当随身护卫的,结果这人自己没受伤,反倒连累的大小姐伤了手。” “本事没有,勾人的手段倒是不小,惹得大小姐和闵公子都替他说话。” ...... 秦无言从前院一路走到后院,回了庄小钰的院落内,这种故意奚落他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他推开自己的厢房。 庄青云听到动静,打开隔壁的门,正想要问他玩的开心吗,就见他这幅浑身血淋淋的模样,登时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庄青云指着他满身的血迹和破损的护卫服:“发生什么事了,你伤了哪里,眼睛怎么了?” “没事。”秦无言嗓音寡淡,进了厢房。 庄青云赶紧去水井边打了水,拿了棉布过来,看着鞭痕,将浸湿的棉布递给他:“是府里的少爷抽的吧?” 谁能伤的了秦无言眼睛这种要害之处? 他可是看到过秦无言在选拔赛里的表现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护卫队长的位置,不是训练就能成的。 要灵活,要努力,更要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学习力。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庄青云拿起剪刀,剪掉了他身上的护卫服:“衣服烂了,穿不了了,我那边还有一套护卫服,送给你穿吧。 擦擦吧,弄干净,免得被人说不吉利。” 裤子上也都是狗血,秦无言换了裤子,将浑身上下的狗血清理的干干净净,脸上的鞭痕显得越发触目惊心了,火辣辣的疼着,他的眼睛依然睁不开。 庄青云去外面将脏了的水倒掉,就看到庄小钰带着玉碎急匆匆的赶来了。 庄小钰看了眼庄青云:“他怎么样?” “马鞭抽到了眼睛,他的一只眼睛依然睁不开。”庄青云给庄小钰行礼。 庄小钰一听,双脚仿佛被烫着了一般,越发火急火燎的往厢房跑。 推开门,就看到秦无言闭着眼,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床榻边。 听到脚步声,秦无言也没有睁开眼...... 第3678章 太丑了,不要看 庄小钰一把夺过玉碎手里的药箱,对着玉碎道:“你快回我卧房一趟,将我放在床头的玉盒拿过来。” 玉碎不肯:“小姐,那可是你的......” “让你去你就去,那是我的东西,由我做主。”庄小钰的声音猛地提了上来,没由来的第一次发了脾气。 玉碎不敢造次了,只得乖乖的去了庄小钰的闺房。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身侧坐下,低声细语的赔礼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哥哥下手没有轻重......” “我只是一介护卫而已,没有保护好大小姐,理应受罚。”秦无言语气淡淡的,嗓音没有起伏。 他越是这样,庄小钰的心里便越是难受,还不如他直接骂自己一顿。 庄小钰讷讷开口:“眼睛怎么样了?” “不知道。”秦无言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庄小钰去扒拉他一直捂着半张脸的手:“让我看看。” 秦无言无地自容:“太丑了,不要看。” 面对她,他能拿得出手的唯一的东西,便是这张脸了,如今连这张脸都毁了,还有什么能面对她的? 庄小钰却偏要看,她捧着他的脑袋,将他的脸朝着自己转过来,看到他脸上那长长一条血红的鞭痕的时候,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哭的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庄青云洗完了秦无言染了狗血的裤子,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眸瞳震了震,赶紧撇开了视线,回了隔壁的厢房。 秦无言抬手,擦拭着庄小钰滚落的眼泪,哑声道:“别哭,不疼。” 庄小钰哭的越发伤心了,直接扑进了秦无言的怀里,她一只手揪着秦无言刚换上的护卫服,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 玉碎抱着玉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吓的她赶紧将门掩上,“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要是被外人看到,那还得了,那闵家这门亲事就算成了,往后大小姐嫁过去也会被人唾弃的。 秦无言推开庄小钰,“大小姐,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点小伤,在他的眼里,确实不值一提,只是心里憋屈得慌而已,他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庄小钰听到玉碎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将玉碎怀里的玉盒拿过来,打开,捡起里头躺着的那颗莹白到发光的珠子,递到秦无言的嘴边:“吃了吧。” 玉碎肉疼的不行:“大小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东西就剩这一颗了......” 秦无言虽然不认识这东西是什么,可看着玉碎的表情就知道是个极其贵重的,摇头:“不了,大小姐留着自己服用吧,我一介贱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庄小钰抽抽噎噎:“我吃过一颗了,这颗就给你吧。” 玉碎嘀咕:“这可是大小姐你要带到闵家的嫁妆,要给未来姑爷吃的。” 庄小钰狠狠的瞪了玉碎一眼:“你给我出去。” 玉碎抿了抿嘴,见庄小钰罕见的发怒了,不得不退出了厢房,又怕大小姐在这里跟秦无言搂搂抱抱的行为被路过的丫头婆子和护卫看到传了出去,不得不带上了门...... 第3679章 大小姐是要将我于危险之中 庄小钰捏着那枚莹白色的珠子:“这东西能淬骨洗髓,对人的身体大有益处,听闻是上一届巫师传下来的,总共五颗。 我爹吃了一颗,我哥哥一人一颗,我也吃了一颗,还剩这最后一颗......” 秦无言抿了抿唇:“是祭司府给你的嫁妆,将来要带到婆家,给闵公子服用的吗?” 庄小钰抬起泪眼,盈盈的望着他依然睁不开的眼眸,细白柔软的指腹从那道鞭痕上划过,纤指捏起这枚珠子,含在嘴里。 秦无言以为她要自己吞进去了,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舒了一口气,身子才刚放松下来。 庄小钰猛地站起身,玉盒掉落在地上,差点砸了她的脚,秦无言正要俯身去帮她捡起来,双颊就被庄小钰捧住了。 他一抬头,庄小钰的唇就落在了他的薄唇上,整个人朝着他压了过来。 少年人的身子猛地僵住了,一时之间,脑海里空了一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庄小钰的舌尖撬开他的唇齿,秦无言仿佛被触电了一般,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直到..... 一枚微凉的珠子被塞进他的嘴里,秦无言才清醒过来,他想要推开庄小钰,庄小钰整个人却牢牢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要拒绝,又怕咬伤她。 庄小钰目的明确,径直快速的将那可珠子递到了他的喉咙里,逼着他不得不吞了下去。 庄小钰的指腹划过少年人拼命滚动起伏的喉结,确认那颗珠子已经进了秦无言的肚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 秦无言胸口上下起伏着,整个人有一种被支配的羞辱感:“大小姐这么做,是要将我陷于危险之中吗?” “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秦无言用力咬了一下唇:“若是被大少爷或者二少爷知晓了,大小姐就不怕他们找个机会挖开我的肚子?” 庄小钰:“.......,我哥哥他们不会......” 庄小钰本能的想要替自己的哥哥辩解,可自从知道自己亲哥哥是什么德行后,很多话也无法说出口了。 秦无言冷笑:“不会什么?若是闵家人知晓我吞服了你的陪嫁,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 他们只会用我的血来重新炼制这枚珠子。”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办了坏事,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想好让你好一点,我没有恶意的。” “大小姐,你走吧。”秦无言转开眼:“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传出来,大小姐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祭司府的人却是很在意的。” 庄小钰打开盒子:“你让我给你涂了药,我立刻就走。” 秦无言不吭声。 庄小钰卷起秦无言单薄的上衣,看着他背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她用手指挖了一大坨的金疮药膏涂抹在那些鞭痕上后,才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玉盒离开了。 随着厢房的门“砰”的一声合上,秦无言一直紧闭的眼睁开。 他看了眼外面已经完全漆黑下来的夜色,滚到床上。 被她微凉的指腹抚过的后背越发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秦无言合上眼,在漆黑的夜色里回想着少女刚才撞进他怀里的画面...... 第3680章 他一定饶不了这毒妇 她身上一直有股清淡的体香,淡淡的却很好闻,皮肤好到吹弹可破,离得太近,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仿佛熟透了散发着甜香和蜜汁的桃。 她的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柔软,隔着薄薄的两层衣衫,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 还有她将珠子喂到他喉咙里时...... 若是她再在这间厢房里多待一些时间,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无法挽回失去理智伤害她的行为...... 好在她终于被自己赶走了。 那些画面简直不能想,一想起来他就浑身火热,身子紧绷,觉得肌肉都酸疼的厉害,身子里仿佛有火烧一般。 不知道是因为这颗珠子淬骨洗髓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秦无言只觉得自己仿佛要烧了起来。 那种浑身仿佛着了火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简直无法入睡,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从窗口跃出去,趁着夜黑风高出了祭司府。 闵慧珠正要进洞口,就见一道黑影从院墙上飞过,双眼一眯,立即悄无声息的追了过去,一直追到河水边,面前的男人才停下来。 男人脱了身上的衣衫,将护卫服挂在树枝上,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汩汩流淌,水声哗哗。 闵慧珠视线好,缓缓走到岸边,将树枝上的衣服取下来,包在怀里,缠扰在指尖,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在水里露出的健硕的后背,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庄怀森那个老东西越来越不中用了,她来的越频繁他就越敷衍,不如身强体壮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若是秦无言走投无路,被祭司府赶出来,愿意到圣女宫当她的随身护卫,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惦记别的男人了。 庄小钰那个蠢货,也不知道哪里入了他的眼。 闵慧珠只是看着秦无言的背影,就有些难耐了,呼吸声沉重起来。 秦无言泡在冰冷的河水里,那种燥热灼烧的感觉才好受了许多,他耳力好,听到岸边传来的动静,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怀里抱着他的衣服。 光线虽然黯淡,可秦无言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人的身影,是闵慧珠。 秦无言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他往岸边靠了靠,“把我的衣服放回去。” 闵慧珠早已经扔了纱帽,她缓缓站起身:“秦无言,我让你考虑考虑,你就是这么陷害我的?” 秦无言不置可否。 闵慧珠笑的妖娆风情:“你以为借着庄小钰的手打我一巴掌,我就不敢动她了吗?” 秦无言凝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闵慧珠笑嘻嘻的问:“水里冷吗?要不要我来陪你?” 秦无言:“无耻!” 闵慧珠言语里颇有些自豪:“整个祭司府,只要搞定了庄怀森,你以为庄小钰算个什么东西? 我就算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她,也不会被人察觉。” 秦无言眯起眼:“你敢!” 她若是敢打小钰的主意,他一定饶不了这毒妇! 第3681章 你逃不出本圣女的手掌心 “不过有你在她身边,我当然不敢,好歹她以后也是我的亲嫂嫂了,我也怕你伤心难过,将一腔仇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可不想跟你交恶。”闵慧珠当着秦无言的面,将他的衣服重新挂到了树枝上。 就在秦无言以为这女人总算要离开的时候,却见闵慧珠脱掉了披风,接着,又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她衣衫上的盘扣。 秦无言有些慌:“你做什么?” “陪着你一起泡啊。”说话之间,闵慧珠连身上最后一件布料也除的干干净净。 她踩着河岸边的石头和细沙,一步步的朝着河水里走去。 已经到了深秋时分,温热的脚踝踏入冰冷的河水里,寒凉刺骨,寒风一吹,仿佛刀子一般割在身上。 为了秦无言,闵慧珠自认为牺牲太大,她忍着这些痛苦,身子猛地往水里一扎,等到从水面浮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秦无言的面前,四肢如八爪鱼一般牢牢的缠到了秦无言的身上。 秦无言压根就没想到闵慧珠的水性会这么好,这么快就到了自己的位置,更没想到堂堂圣女竟然已经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了。 女人如蛇一般缠住他,双臂如蔓藤攀在他的颈脖上,凑过去想要咬他的下巴:“阿言,都泡在冰水里了,你的身子怎么还是那么烫?” 眼看着女人那张嘴已经凑到了跟前,秦无言一把掐住了闵慧珠的脖子。 男女力量悬殊,秦无言用力一推,便将闵慧珠从身上推开了,“滚开!离我远点。” 闵慧珠被无情的推开,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想她连月城最尊贵的男人都能搞定,让庄怀森对自己欲罢不能,却没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男人能抵抗的住脱光了衣服送上门的自己。 闵慧珠也恼了:“秦无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秦无言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跟闵慧珠这样无耻的淫一妇在同一条河里洗澡污染了自己,快速的往河边走去,上了岸,穿好了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闵慧珠见秦无言就这么走了,气得鼻子都红了,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本圣女就不信,你会逃得出本圣女的手掌心,哼! 但凡是本圣女看中的人和物,从来就是本圣女的。” 闵慧珠奋力游回岸边,冻的浑身直哆嗦,抖着手将衣服重新穿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本想回圣女宫,可想到圣女宫离这里太远,闵慧珠索性又回了祭司府。 庄怀森已经睡了,被窝里猛地钻进来一个冰冷的人,冻的庄怀森猛地睁开了眼睛。 卧房的壁炉里烧着银丝炭,炉火通红,暖融融的。 庄怀森看清楚闵慧珠的脸,困倦的皱眉:“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人家舍不得你才留下来。”闵慧珠撒娇。 庄怀森搂抱住闵慧珠靠过来的身子,又闭上眼,大掌在她的小腹处摸了摸:“都这么久了,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再这么下去,是要折腾死我吗?本祭司每日忙碌成这样,晚上还要伺候你,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第3682章 你舍得不让那小子死 闵慧珠的手伸进庄怀森的衣服里,“你若是吃不消,那我便不过来了,哼!” 庄怀森笑起来:“不要耍小脾气,等你有了我的骨肉,你就是这月城最尊贵的女人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闵慧珠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转移了话题:“你可别忘了,我们两家很快就要成为亲家了,到了明年,小钰就要成为我的亲嫂嫂了。 我又给你生了孩子,这辈分不会乱吗?” 庄怀森沉思起来:“容我好好想想。” 闵慧珠又道:“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不说吧,憋在我心里实在是不舒服,这事也关乎到你们庄家的颜面。” 庄怀森皱了一下眉:“那还不说?” “听闻小钰的随身护卫,跟小钰走的很近,这事都已经传开了,我来府里的途中,听到那些下人在议论纷纷,说那护卫一直在打小钰的主意...... 我知道庄家的大小姐行的端坐的正,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话也是有的,不如......”闵慧珠仰头看向庄怀森:“把那随身护卫赶出祭司府去?” 庄怀森的眉心皱的更紧了:“这个人,看来是留不得了。” 闵慧珠心里一紧,她只是想要庄怀森将秦无言赶出祭司府逼的秦无言无路可走之后不得不去圣女宫求她,匍匐在她的面前而已,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弄死秦无言。 闵慧珠赶紧道:“不可,千万不可。” “如何不可?”庄怀森那双鹰眸逼视着闵慧珠:“你舍得不让那小子死?” 闵慧珠柔情百转的嗔了庄怀森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我跟那小子才见过几次?不过是因为他是小钰的随身护卫,看小钰眼神不同,我才多留意了一下而已。 我只是觉得,好端端的随身护卫,突然就死了,岂不是坐实了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下人的言论,对我未来嫂嫂的名声可不好。 还不如好端端的留着,寻个理由赶出去,让他无路可走的好。” 庄怀森一听,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遂点了点头。 闵慧珠凑到庄怀森耳边:“我觉得应该这样,就说他偷了这府里的东西,或者......” 第二日。 秦无言从睡梦中醒过来,只觉得身体暖烘烘的,昨日那种浑身疼痛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跟从前相比,浑身更是充满了力量。 才刚起来,就有护卫过来找他:“秦护卫,统领让你过去一趟。” “统领找我,可知有何事?”秦无言只觉得莫名,护卫统领每半个月会教护卫一套功夫,秦无言每次等到护卫统领耍功夫的那一日到场观摩一番,其余的时日,基本不是看书便是偷偷练习武功。 自从他成了庄小钰的随身护卫,就再也没有被统领找过,虽然明面上,他依然是护卫队的一员。 护卫队长的职位,也早就拱手让出去了。 秦无言想不通统领有什么事找到他的头上。 那护卫摇头:“我也不知道,统领让你去,你去了便知道了,我也就只是一个传话的而已。” 秦无言便随着那护卫到了统领的院落里...... 第3683章 是点到即止还是生死搏斗 统领坐在石凳上,正在喝茶,看到秦无言过来,抬手招了招,开口:“有件事我要求你帮我办,且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秦无言拱手:“统领大人,请讲!” “闵家跟我们祭司府不是很快就要结亲了嘛,闵家主和大祭司便想着让两边的护卫在训练场上比试一番增进两家人的感情,还押了许多彩头...... 虽说只是一场比试而已,可本统领手底下的人只许胜不许败,免得丢了祭司府的脸面,本统领这边寄以厚望的有五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你......”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内心里多了些盘算。 闵家跟祭司府结亲,这种护卫之间的比试既试探对方的实力,也可以彰显自己的实力,只是...... 刀剑无眼,不知道到时候比试起来,是点到即止还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 既然统领都找到他这里了,他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秦无言对着统领又拱了拱手,“卑职听凭统领大人吩咐,一切都凭统领大人做主。” 统领点点头:“我再教你一套拳法,你跟我来。” 秦无言跟在统领身后,进了室内的训练场...... 从训练场出来,秦无言看了看庄小钰的院落,又看了看藏书楼,心里沉甸甸的。 诺大的祭司府,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学了一身本事,却依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秦无言转过身,默默的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晚,守门的护卫对秦无言的到来早就见怪不怪了,得了大少爷庄明豪的吩咐,连盘问一声都没有,径直放他进去了。 里头黑漆漆的,没有燃灯。 外面的路灯灯光从琉璃窗外照射进来,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巫师躺在矮榻上,盖着被褥,睡的昏昏沉沉。 秦无言上前,抬手摸了摸老人家的额头,吓了一跳:“老人家,你怎么发烧了?” 巫师睁开昏沉沉的眼,辨认了半响,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是秦无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体早就被药毒掏空了,发烧不是很正常吗?”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只觉得浑身无力:“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我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秦无言单膝跪在矮榻旁,拿起放在地上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老人家,我给您弄的药丸,您怎么不吃?”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巫师握着瓷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接过他掌心里的药丸,吞咽了下去。 “陪着大小姐出了一趟祭司府。”秦无言低垂着脑袋:“祭司府和闵家很快就要成为亲家了,大祭司和闵家主想要组织一场护卫之间的较量。 统领挑选了我,说我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还传授给了我一套拳法。” 巫师眯起眼:“护卫之间的较量?” “嗯。” “是点到即止还是生死搏斗?” “这......不知。”秦无言道:“统领没说,也不太确定。”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巫师抬眸盯着他:“挑选了哪几个人?” 秦无言老老实实的回答:“都是上次选拔出来的护卫队长,有单独比试还有双人比试,最后是一场团体比试......” 第3684章 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吗 巫师沉吟片刻,又问:“这些人功夫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统领大人说若是输了会丢了祭司府的颜面,挑选出来的五个人都是必须要赢的。”秦无言比划了一下:“统领说他传授给我的这套拳法能攻克闵家护卫队队长的拳术......” 巫师皱了皱眉:“你耍给我看看。” 秦无言便依照统领交给他的拳法耍了一套给巫师看。 巫师看着秦无言耍完,嗤笑了一声:“就这套拳法,还敢攻克闵家护卫队队长的拳术?” 老人家的嗓音陡然往下一沉:“怕是让你去送死差不多。” 秦无言闻言,背后生生沁出了一身冷汗,“老人家,此话怎讲?” “闵家算得上是除了祭司府之外权势最大的世家了,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都算得上是世家之首。”巫师嗓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凉意:“双方各派五个人,统领传授给你这套烂拳法,怕是要让你直接对上闵家的护卫队队长了,闵家的护卫队队长便是闵家的护卫统领。 既然闵家的护卫统领都亲自上阵了,你知道为什么祭司府的护卫统领不亲自上阵吗?” 秦无言摇头:“说是要让着点闵家,免得祭司府赢得太容易。” “放屁!”老人家被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着了:“闵家的护卫统领当初可是跟着上一届大祭司的护卫统领,就如今这祭司府的护卫统领,压根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凡有他在,你们哪有那么容易赢?” 秦无言:“......” 巫师又道:“既然传授给你了这套拳法,可偏偏那最精华的部分却私藏了起来,如何能赢对方? 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吗?” 秦无言没料到闵家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老人家,那我对上闵家的护卫统领,难不成要甘愿认输?” 就算他不顾脸面,愿意认输,可祭司府的人能容得下他? 老人家反问:“你以为你甘愿认输,人家就会放过你?” 秦无言跌坐在椅子上:“我素来知晓我在这祭司府待不久,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被逼上绝路。” 巫师“嘿嘿”一笑:“老头子我还没死,你怎么就被逼上绝路了,你刚才耍的那套拳法,都是些什么垃圾。 不如老头子我教你一套拳法,一套剑术,你给我看仔细了。” 说着,老人家便颤巍巍的从矮榻上爬起来,移到了轮椅上坐着,对着秦无言招招手:“你随我来......” 秦无言:“......” 秦无言只得推着轮椅,跟在老人家的身后,一直往藏书楼的角落里走去。 老人家燃了灯,从最底层的书柜里抽出两本破碎的书,递给秦无言:“给你。” 秦无言看了眼封面上的字迹,竟然是《如何养好一头猪》以及《牲畜的养殖大法》。 秦无言:“......” 老人家撑着灯,满意的瞧着秦无言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捋了一下乱糟糟的胡须:“翻开啊,愣着做什么?” 秦无言只得翻开,入目却是一套人像,翻的快些,那些在纸面上的人像仿佛活了起来,一招一式栩栩如生一般跃然纸上...... 第3685章 不愧是他看中的关门弟子 老人家打了个哈欠,将掌心里的灯给他:“好好记着这里头的一招一式,将这些招式全部刻进脑海了,这两本书也可以当柴烧了,没什么用处了。” 秦无言盘腿坐在了地上:“老人家,这两本书......” “是老夫毕生所学,当初本打算传授给学生的,可惜他......”巫师凄然的笑了一下:“罢了,这都是命,就当是便宜你了,你可不能让老夫失望了。” 秦无言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定不负您所望。” 巫师盯着秦无言,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阿言,大丈夫做事,要不拘小节,为达目的也需要不择手段,否则,太过谦和,说不定会死在小人手里,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秦无言:“......” 巫师将脸转向别处,眼神飘忽:“太过讲究礼仪仁义,说不定会中了卑劣者的圈套,要记住水至清则无鱼,君子太过坦荡,对自己未必是件好事。 这世上的所有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许许多多的灰色地带,人也一样,留着性命,才会有无限可能......” “我明白了。”秦无言站起身,对着巫师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定谨记您的话。” 巫师摆了摆手:“去看吧,今晚最好将上面的拳法和剑术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才能休息。” 说完,便滚动着轮椅,又到了自己的矮榻旁,躺下闭上了眼睛。 天色蒙蒙亮,灯油耗尽。 晨光从琉璃窗里照射进来,灰暗的藏书楼里多了一抹光亮。 老人家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拳头舞动在空气里带动的虎虎风声,他闭着眼睛听了片刻,又听到了长剑划破空气的锐利声响。 老人家睁开眼,就看到秦无言满头大汗,手里握着一根竹笛,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将手里的竹笛当成了长剑,舞的虎虎生威。 年轻人仿佛不知疲倦,地上的灰尘被他的脚风赶走,在外围处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形,他整个人就站在圆心的正中间,一招一式搭配着双脚的走位,手里的竹笛快的只剩下虚影。 老人家满意的眯起眼,那张枯瘦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不愧是他看中的关门弟子,天赋和精力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他以为这一整晚,能记住两本书里的招式就不错了,倒是没料到秦无言不仅记住了里面的招式,竟然还练的如此熟练了。 秦无言耍完拳术和剑术,收了竹笛,转过身,见老人家已经醒过来了,兴冲冲的跑过来:“老人家,我将所有招式都学会了,且都熟练了。” 巫师凝着他的双眸,嗅了嗅鼻子:“你身上什么味道?” 秦无言有些尴尬的抬起手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液,窘迫的开口:“昨晚从训练场回来径直到了您这里,没有来得及洗澡,大概是我身上的汗味熏到了您老了。” 巫师摇头:“不是汗味,你过来一些。” 秦无言走近,仿佛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结结巴巴的开口:“我胸口放了一块香木,大概是香木的气味吧。” 巫师继续摇头:“不是香木的味道,是一股极其难得的药材的味道。” 第3686章 我是不会离开祭司府的 巫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探上他的脉搏:“且这样的药材,已经失传很多年了......” 秦无言心绪一动,没等他开口,巫师便问:“你吃了什么?” 秦无言只能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大小姐给我吃的,说是那乳白色的药丸一共五颗,最后一颗便逼着我吞服下去了,貌似很珍贵。 吃了那粒药丸,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脸上的伤便好了,眼睛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身体却轻盈了许多,就连打拳练剑,都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乳白色?”巫师又惊又喜,高兴的差点滴出泪来,他用手比了下大小:”这么大的珠子?” 秦无言点头。 巫师哈哈大笑,脸上出现癫狂的神色:“天意,真是天意啊。” 他拍了拍秦无言的胳膊:“吃了便吃了,本就应该给你吃的,给庄家别的人吃了,都是浪费天材地宝。” 秦无言:“......” 巫师见他满脸疑惑,又道:“你可千万不能让人知晓你吃了这东西,我给你的两本书,你带出去,烧了吧。” 秦无言将书藏在怀里,对着巫师拱手:“老人家,我先走了。” “去吧。”巫师叮嘱:“财不可外露,才气也是一样,低调些总是好的,明白吗?” 秦无言郑重的点头:“我明白的。” 秦无言回了自己的小厢房,将那两本书扔进了火盆里,去找隔壁的庄青云:“祭司府和闵家两家的护卫要举办一场对决赛,统领让我跟闵家的护卫统领比试一番,只准成功不允许失败,你要去观看吗?” 庄青云正在看书,听闻秦无言的述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跟你对决的人是谁?” “闵家的护卫统领。”秦无言面色沉静。 庄青云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他站起身,在身上掏了掏,摸出几块碎银子:“阿言,今晚趁着夜黑风高,你悄无声息的离开祭司府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 秦无言凄然一笑:“我是不会离开祭司府的。” “你是想要我跟大小姐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庄青云压低了声音:“你可知晓那闵家的护卫统领是何种人物?” “知晓。”秦无言握了握拳头:“可我一定要留在祭司府,还没开始比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不能言之过早。” 庄青云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你在护卫队里训练的那点身手压根就不够看,更别提对方那个金刚怪了。” 秦无言闻言,关上门,在庄青云面前耍了两套拳法:“现在呢?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庄青云:“......” 庄青云目瞪口呆:“第一套拳法,跟统领的拳法有些相似,第二套拳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机缘巧合学来的。”秦无言又问:“你觉得我有多大胜算?” “一半吧。”庄青云克制着内心里的激动:“这第二套拳法,我若是猜的没错,必定是藏书楼里的巫师教给你的吧。” 秦无言沉默着,不置可否。 第3687章 让他知晓什么叫做乖乖听话 庄青云又道:“这套拳法,我只见到过父亲那一辈的几人耍过,后来,便没有再看到过了,这套拳法很刁钻,特别难,且招招都是杀招,太过凶险,容易一击毙命......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侥幸,那金刚怪能被称之为金刚怪,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秦无言点了点头,“我明白。” 庄青云又道:“统领这么做,分明是要刁难你,他自己怕丢人,便让你去对付自己的死敌,你若是败了,估计会死在对方的手里。 你若是侥幸胜了捡回了一条命,便是他的荣光,只是往后,他大概也容不下你了,你变成了这祭司府护卫统领这个位置最大的威胁者之一......” 秦无言沉默下来。 庄小钰听闻秦无言要跟闵家的护卫对决,怕秦无言受伤,跑去找护卫统领和庄怀森,想要让秦无言不参加这场比试,却被庄怀森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还呵斥了一顿:“你被野狗抓伤,便是他没有保护好你,若不是你护着他,本祭司早就将他扔进那蛇窟里头了,他现在还好好活着,这便是本祭司对他最大的恩赐了,你若是再敢胡闹,本祭司就将他扔到禁地好好思过。” 听到禁地两个字,庄小钰吓了一跳,不敢造次了。 比赛日很快就到了。 闵止行拖家带口的来了祭司府。 冬日暖阳,高高的挂在蔚蓝色的天幕中,天气出奇的好。 祭司府的训练场很大,中间的高台搭建成圆形,鼓手矗立在旁边两侧的位置,头上缠绑着红色的布条。 祭司府的护卫,穿着黑色的护卫服,腰间和额头都缠绑着红色的布条,闵家的护卫则换了红色的护卫服,腰间和额头都缠绑着黑色的布条。 底下摆放着桌椅,闵家主仆和庄家的主仆一同入座,后面站着整整齐齐的护卫队。 秦无言站在高台上,视线扫过底下,就见庄小钰绞着手里的帕子,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而庄小钰的身侧,坐着闵家的少爷闵锐,他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心急如焚的庄小钰,随后又将视线放在台上的秦无言身上。 闵慧珠身为圣女,竟然破天荒地的也到了,她坐在闵锐的身侧,头上依旧带着纱帽,遮盖住了头脸,她慢悠悠的磕着瓜子,可那双眼却一瞬不瞬的落在秦无言的身上。 少年人身姿颀长,腰间系了红色的腰带,越发显得他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手臂和浑身的肌肉线条遒劲有力,远远看着,无论是身形还是容貌都犹如鹤立鸡群。 闵慧珠的舌尖添了一下艳红的唇,见秦无言看向庄小钰的方向,侧头狠狠的瞪了庄小钰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这场比试,就算是给秦无言一个教训吧,也让他知晓什么叫做乖乖听话。 顺便让他相信,这祭司府是容不下他的,只有圣女宫,才是他最好的归宿,才是他这辈子应该去的地方。 秦无言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落到闵慧珠身上,目光看向对面的五个人,其中一个长得异常高大魁梧,手臂快要有他的大腿粗了,肌肉一块一块的如鼓起的小山峰一般堆叠在臂膀上和身上。 第3688章 死要面子还要逞口舌之快 秦无言自问跟同龄人相比,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可这人竟然还比他高了差不多快一个头的样子。 两米高大的人和黑猩猩倒是没什么区别。 秦无言握紧了手里的护卫大刀,心想:这人大概就是庄青云口中的金刚怪了吧,也是闵家的护卫统领了。 就凭着这身腱子肉,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至少在力道上,相比起对方,他是很吃亏的,且这人看上去才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值壮年...... 若这人空有一身蛮力和横肉还好,可偏偏还是闵家的护卫统领,身手必定是灵活的。 论身高和力道,他就吃亏了,更不论这人的身手比祭司府的护卫统领还要好。 秦无言面沉如水,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祭司府的护卫统领站在大祭司的身后,满意的看着台上这一幕。 闵止行皱了皱眉:“夏统领,你不打算上台跟我们的金统领较量一番?” 夏长柯笑的诡异莫名:“本统领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秦队长,相信秦队长能替本统领打赢这场比赛。” 闵止行轻嗤了一声,面上不显,内心里却满是鄙夷。 打不赢就算了,何必死要面子还要逞口舌之快。 一开始,是五个护卫队长单独对决,由闵家的护卫挑选对手。 秦无言对上的是闵家另一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两人比试一番,秦无言胜利。 秦无言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金刚怪和副统领的较量上。 祭司府的副统领今年过了四十岁,对金刚怪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尽管拼尽了全力,却依然被金刚怪一脚踹到了圆台的边缘处。 秦无言赶紧走过去,将副统领扶起来,问:“您没事吧?” “没事。”副统领摆了摆手,捂着肋骨处:“五局四胜,就我一个人败了,这一局,算是我们赢了。” 第二局,是双人赛。 副统领和金刚怪都没有参加。 一胜一负,打了个平手。 第三局,是团体赛。 五个人对付五个人,金刚怪压根就没有将秦无言放在眼里,目标一直对准祭司府的副统领。 可怜的副统领被揍的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爬不起来,被护卫抬下去了。 局面很快逆转,圆台上祭司府的护卫一共只有四个人了。 闵家的护卫虽然还有五个人,可除了金刚怪完好无损之外,其余的人也都各有受伤,好不到哪里去。 秦无言跟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想要放弃的挣扎,可就这么放弃了,祭司府颜面何存? 夏长柯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台上,大步走到圆台前,呵斥道:“秦无言,本统领是怎么跟你说的?” 秦无言垂眸看了夏长柯一眼。 刚才比试的时候,金刚怪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方面大概是不想跟他这种毛头小子的少年人计较,另一方面,大概是压根就没想到,夏长柯竟然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挑战他。 金刚怪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酱紫的面孔变得铁青,他抬手一指秦无言,问夏长柯:“他就是代替你要跟我打的人?” 夏长柯轻点了一下头,满脸倨傲:“是。” 第3689章 你成功的挑起了本统领的兴趣 金刚怪冷嗤了一声:“夏长柯,你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上台代替你,我看你是存了心想要借我的手弄死他。” 夏长柯丝毫没有理会金刚怪的冷嘲热讽:“我传授了他毕生所学,他学艺不精,就算死在了你手里,也算是他的荣幸了。” 秦无言冷声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心里冷笑,他无权无势,没有后台,只能沦为这府里人的牺牲品了。 他脑海里回响着老人家的话:只有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 他要活着,就只能打赢了面前的金刚怪。 金刚怪身边的四个护卫见祭司府的副统领已经被抬下去了,一个个斗志昂扬,朝着秦无言四个人冲了过来。 金刚怪稳稳的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秦无言。 秦无言的拳法,确实是夏长柯传授给他的,可惜,毕竟太过年轻了,只是学了皮毛,并没有学到夏长柯拳术里的精髓。 金刚怪凝着眉,暗道可惜,小小年纪,就被夏长柯当做了踏脚石,他一定会手下留情,给这小子留一条命的,至于输了后,夏长柯要怎么处置这少年人,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了。 眼看着祭司府里的三位护卫跟闵家的四位护卫打斗的难舍难分,谁也不让谁,金刚怪走过去,手掌一抓,长臂一抬,就将祭司府的其余几个护卫都扔到了圆台之外。 仿佛丢萝卜头一般,台上的护卫被他一个一个的从圆台上扔了下去。 秦无言正将闵家一个护卫踹到台下,后领一紧,他转过身,就看到金刚怪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如扇子一般的大掌攫住了他护卫服的领口。 金刚怪用力一提,却发现秦无言下盘稳稳的落在圆台上,一动不动。 金刚怪愣了一下,加重了力道,继续往上一提,却发现秦无言依然纹丝不动。 金刚怪浓密的扫把眉往上一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本统领还是第一次看到下盘如此稳的少年人。” 他哈哈一笑:“小子,你成功的挑起了本统领的兴趣,本统领不会要你的小命的,你不要害怕,只管放开膀子跟我打就是了。” 秦无言扫了一眼圆台,发现本应该十人团战的圆台上,已经只剩下他跟金刚怪两人了,其余的人,都被扔下了圆台,算是淘汰了。 这一局,如果他胜了,祭司府便胜利了。 如果他败了,祭司府跟闵家便是平局,平局是大祭司和护卫统领夏长柯都无法接受的结果,尽管夏长柯从一开始就留了一手自己没有上台,其实就算是金刚怪胜利了,也算是胜之不武,毕竟金刚怪的对手只是夏长柯的徒弟秦无言。 秦无言转过身,一脚踹到金刚怪的肚子上,却没料到金刚怪却丝毫未动,秦无言自己的脚却仿佛被踢到了铁板上一样,反倒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子。 秦无言内心大骇,冲上去对准金刚怪又一通拳打脚踢,攻头部,颈部,前胸,后背,腹部,腰部,腿部,通通没有作用。 他用了差不多十成十的力道,却伤不了金刚怪分毫。 第3690章 没见过你这种死倔的年轻人 难怪这人的绰号是金刚怪,身子跟一块金刚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力道,跟怪物没什么两样了。 金刚怪见秦无言不继续进攻了,哈哈大笑,用拳头锤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嘭嘭”的沉闷声响,“小子,好久没有人用这么大的力气给我舒展筋骨了,你小子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啊。” 他一步步的走近秦无言:“可惜了,你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说不定会有我这样的身手,你这小娃娃终归是太年轻了一些,早些认输吧。” 夏长柯站在圆台底下,呵斥:“秦无言,你忘记本统领跟你说过的话了?本统领传授给你毕生所学的拳术,你就窝囊到自甘认输吗?” 庄小钰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冲着夏长柯道:“既然夏统领如此厉害,为何不自己亲自上阵,在这里苛责一个小护卫是什么意思? 是金统领不配成为夏统领你的对手,还是夏统领明知道自己不是金统领的对手,故意不敢上台,只敢在底下逼迫一个才进护卫队没一年的手下?” 庄小钰嗓音脆生生的,因为气愤和激动,还透着几分尖锐,穿透力十足。 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敢说什么,被庄小钰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夏长柯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他忍着心里的怒火,放缓了语气:“大小姐,规则是规则,不可随意改变......” 庄小钰才懒得跟他讨论什么狗屁规则,继续道:“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夏统领就算有心,现在上台,想必心胸宽阔的金统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你是不敢上还是怕打输了丢人不愿意上去?” 庄青云隐在护卫中,听到庄小钰这一席话,差点要给庄小钰鼓掌一番。 大祭司庄怀森轻咳了一声,“小钰,不得无礼。” 庄小钰看了庄怀森一眼,恨恨的咬牙,坐回了原位,继续看着台上的秦无言,心里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闵锐眼角的余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庄小钰的身上,默默的垂下了眼眸,满脸黯然之色。 台上的比试继续进行。 秦无言先是用夏长柯教给他的一套拳法跟金刚怪比试,哪知金刚怪的招式却大多都是克制他的招式的。 本来金刚怪的力气就大,几拳几掌落在秦无言的身上,他浑身的骨头都仿佛碎了一般,鼻青脸肿,唇角溢出鲜红的血迹。 秦无言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一直退到了圆台的边缘处,眼前金星闪烁,人影重叠,他半眯着眼,在场下寻找庄小钰的身影。 少女站起来了,正定定的望着他,手里绞着帕子,似乎在抹着眼泪,嘴里不知道呼喊着什么,秦无言已经听不清了。 他周边的嘈杂声全部都离自己远去了,只剩下这片高台,以及高台上要跟自己决斗的人。 秦无言的手掌用力抓着高台上的圆柱,撑着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金刚怪有些于心不忍:“夏长柯的拳术早就被我研习透彻了,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直接认输吧。”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没见过你这种死倔的年轻人。” 第3691章 这套拳术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秦无言将涌进嘴里的腥甜吞咽下去,换了一套新拳法:“金统领,您刚才的招式也都被我摸索出来了。 我不会输的,看招吧!” 金刚怪倒是没料到他还能站的起来,开口道:“既然你不肯认输,那我只能速战速决打到你认输为止了。” 说着,提前铁拳就朝着秦无言冲了过来。 拳头落在鼻子上的那一刻,秦无言的身形仿佛游蛇一般,脸颊擦着他的拳头飘忽而过,脚下的步伐轻盈百变,手指握住了金刚怪的手臂,手刀用力,落在金刚怪的关节之处...... 换了别人,那条胳膊大概是废了,可金刚怪肌肉如铁骨头如钢,却依然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金刚怪的手臂骨头脱臼了。 秦无言趁机一拳打在了金刚怪背后的穴位上,将金刚怪打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秦无言再接再厉,不等金刚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如闪电一般再次贴近了金刚怪,双手抓住了金刚怪的另一条手臂。 金刚怪抬起一脚朝着秦无言踹过去,秦无言仿佛如浮萍一般,身子轻飘飘的往后仰倒,松开了自己的手。 金刚怪抬手握着自己的胳膊,用力一送,刚脱臼的手臂被他自己接回原处。 金刚怪满脸凝重,看着秦无言:“小子,你这套拳法是跟谁学的?” 秦无言不语,身子又轻飘飘的飘到了金刚怪面前,手掌紧握成拳头,一拳打在金刚怪的麻穴上,金刚怪立即闪开,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已经麻木了。 金刚怪脸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看着秦无言犹如看着一个故人:“秦护卫,这套拳术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谁教你的?” 秦无言飘到了金刚怪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抱歉,不便告诉你。” 话音刚落,趁其不备,一只手抓着金刚怪的手腕,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打在了金刚怪的肩膀上,再次卸下了金刚怪的手臂。 不等金刚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秦无言贴着金刚怪的身子,避开金刚怪挥出的拳头的力道,五指成爪,如铁钳一般抓住了金刚怪另一条手臂,再次卸下他的手臂。 金刚怪两条手臂使不上力气,就这么软趴趴的垂落在自己的身侧,想要避开秦无言的攻击,可偏偏秦无言的身子如水草一般,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贴着他的身子,犹如不散的阴魂。 金刚怪神色慌乱:“你这套拳法分明是,分明是......” 或许是认出了秦无言的拳法,金刚怪似乎已经无心念战了,频频被秦无言得手,秦无言密集的攻击他腿上和身上的穴位,打的金刚怪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力。 最后,“轰”的一声,金刚怪如一座山峰一般,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秦无言,见对方倒下了,浑身发软,也躺倒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底下的人群里一片哗然。 金刚怪是被秦无言打倒下的,秦无言是自己力竭而倒下的。 夏长柯和庄怀森压根就没料到秦无言会赢,两人看着圆台上的这一幕,目瞪口呆。 反倒是闵锐和闵止行,眸色闪烁,面色凝重。 第3692章 陷害 闵止行看着夏长柯,皮笑肉不笑:“不愧是庄大小姐的随身护卫,这秦无言的身手果真了得,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只是这套拳法,夏统领似乎都不会吧?也不知道这护卫是从哪里偷学的。 这场比赛还真是精彩至极啊,好久没有见识到这套拳法了。” 夏长柯脸色铁青。 庄青云已经跑到了圆台上,跟护卫一起将秦无言和金刚怪抬下圆台。 护卫替金刚怪接好了脱臼的两条手臂。 秦无言则闭着眼,昏睡了过去,被夏长柯安顿到了附近护卫的小厢房里。 等到秦无言苏醒过来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了。 他身上疼的厉害,撑着手臂坐起来,看了这间陌生的厢房,扶着床榻下床,想要回自己的厢房。 外面没有人值守,秦无言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慢慢的出了院子。 才刚回到庄小钰院落的厢房,就看到玉碎和乳娘拧着食盒和各种补药过来了。 乳娘将炖好的汤盅摆放在桌上:“这是大小姐特意让我炖了给你补身子的,喝了吧。” 秦无言唇色灰白:“多谢嬷嬷,多谢大小姐。” 玉碎上下打量他,将金疮药从荷包里掏出来,递给他,笑嘻嘻的开口:“这是大小姐让我送你的,你快拿着。 你赢了金统领,算是替我们祭司府争光了,大祭司正在前院设宴庆祝,跟闵家主宾主尽欢呢。” 秦无言抬手接过金疮药,张了张起了死皮的薄唇,哑声道:“多谢。”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但回到庄小钰的院落里,多多少少还是安心一些。 夏长柯就算再恨自己,也不可能对自己直接动手。 只是他的拳法被金刚怪认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给藏书楼里的老人家招来祸端。 秦无言轻咳了好几声,在乳娘和玉碎的催促下,喝了补药和参汤。 秦无言才刚放下汤匙,一群护卫就闯了进来,齐刷刷的围了一屋子。 秦无言赶紧站起身,问:“诸位,何事?” “给我搜。”其中一个小队长一声令下,身边的护卫立即在这小厢房里翻箱倒柜的搜了起来。 玉碎将乳娘扶到门外,让乳娘去给庄小钰通风报信,自己插着腰站在门口,跺脚:“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是反了天了,大小姐的院落也是你们想闯就闯,想翻就翻的,你们有没有把我们大小姐放在眼里?” 小队长对着玉碎拱手:“玉碎姑娘,我们夏统领的黄金腰牌掉了,夏统领只是去护卫房里看过秦护卫,貌似是放在那里了。 这黄金腰牌是要奖励给今日获胜的护卫的,秦护卫本也有一块。 卑职带人去护卫房里的时候,却见秦无言不见了,只得找到这里来,还请玉碎姑娘通融一下,实在是没有对大小姐不敬的意思。” 秦无言辩解:“我没有拿黄金腰牌,我醒过来之后,看到房间里没有人就回了这里,我不知道什么黄金腰牌。 更不知道那些腰牌是要奖励给获胜的护卫的,也不清楚夏统领去护卫房里看过我,还请队长明察。” 第3693章 这点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了 整个小厢房也就巴掌大点,翻箱倒柜,差点连床榻都拆掉了,也没见到什么黄金腰牌,这间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套破旧的衣衫以及半个床榻上摆放着的各种书籍。 且这些书籍还都是夫子借给他的,损害不得。 这些人一本本的翻着书页,却一无所获。 护卫报告:“队长,没有找到黄金腰牌。” 小队长环顾了一圈这间厢房,确实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玉碎哼了哼:“我说没有吧,我们大小姐每次给的赏赐抵得上这些黄金腰牌了,谁没事会偷这种东西?我一个小婢女都不放在眼里。” 那护卫小队长却绕着秦无言转了三圈,抬手一指秦无言:“搜他的身上。” 没等秦无言反应过来,护卫便一拥而上,将秦无言按住,从头到脚都搜查了一遍,然后,从他的怀里搜出一个半旧不新的荷包,倒出来一看,里面躺着五枚金灿灿的黄金腰牌。 五枚黄金腰牌用丝线窜在一起,上面拓着祭司府的特殊标记。 小队长得意的将腰牌和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你没有偷这些东西,那这些又是什么?” 秦无言脸色发白,辩解:“我不知道,我没有偷东西,我一醒过来就回这里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身上会有这些东西。” 玉碎懵了片刻,也无条件的相信秦无言:“阿言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可以污蔑他。” 小队长脸色阴沉:“既然没有偷,这些东西难不成是自己长脚跑到你身上的? 废话少说,跟我去大祭司和夏统领面前领证认罚。 带走!!” 秦无言跟金刚怪对决一场,本来就耗尽了心力,好不容易睡了一觉才恢复一点体力,被这些人如此一折腾,浑身都发虚了,直接被护卫架着双臂狼狈的拖到了前厅,扔在了庄怀森和夏长柯的面前。 秦无言跪在地上,修长的身子因为力竭而摇摇欲坠,脸上还残留着被揍之后的青紫红肿的痕迹。 小队长将荷包和腰牌双手恭敬的递给夏长柯:“夏统领,这黄金腰牌寻到了,在秦护卫身上搜出来的。” 夏长柯跟庄怀森对视一眼,夏长柯蹙眉,捏着荷包和腰牌,冷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黄金腰牌也有你的一块,可你不能看到它是黄金做的,便五块一起拿......”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这东西不是我拿的,我没有拿,我醒来后发现没人,就自己回大小姐后院的住处了,我不知道这腰牌是如何到我身上的。” 秦无言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差点死在擂台上,知道赢了后必定有嘉奖,何必觊觎这种东西。 更何况,我在祭司府有吃有住,压根就无需这些钱财,这腰牌虽是黄金制作,可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我没有理由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冒着被赶出祭司府的危险偷它......” 夏长柯冷笑:“这么说,还是我们冤枉你了,这点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了?” 秦无言不语,薄唇紧抿着。 第3694章 对付这种人您可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夏长柯语气讥诮:“你但凡坦白一些,承认这东西是你偷盗的,我看在你赢了金统领的份上,还可以向大祭司求个情,让他这次饶了你。 你偏偏这幅样子,死不认错,是要如何?” 秦无言抬眸,冷冷的看着这个曾经还算钦佩的上司,“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认? 我虽出生贫寒,可祖祖辈辈也是以教书为生的,从开蒙起,便被长辈教导,要行的端坐的正,不可犯偷盗奸淫贪婪之罪。 听队长说夏统领去看过我,我当时正在昏睡,并不知晓这件事,更不知道这荷包和腰牌为何在我身上...... 夏统领为何能不问青红皂白便一口咬定是我偷了这些东西? 今日比武获胜,本就是彩头的分配日,我就算再蠢,再想得到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偷盗这些东西。” 秦无言越是反驳的有理有据,夏长柯脸上的面子便越发挂不住。 他将荷包和腰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沉声问:“那你解释一下,这些东西为何会从你身上搜出来。”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自然是被人陷害,有人趁着我昏睡不醒,故意将这些东西趁机塞在了卑职的身上。” 夏统领眸底射出冷锐的光芒:“那你说说,是谁要陷害你。” “不知。”秦无言垂下脑袋:“但凡进去过那间房的人,都有可能,且,既然这黄金腰牌在统领您的手里,您将这东西遗漏在了厢房里,必定是您离开之后,再次进去过的人偷偷放我身上的。” 护卫呵斥:“胡说,除了我们这几个人抬你进厢房,夏统领随后去看了你之后,再也没有人进去过那间房了。 照你的逻辑,难不成是夏统领自导自演,故意塞你身上陷害你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无言猛地抬眸看向夏长柯:“夏统领,这黄金腰牌一直都在你身上,也只有你进去看过卑职。 此事究竟如何,怕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秦无言就只差没有指着夏长柯的鼻子骂:是你故意陷害我。 夏长柯恼羞成怒:“大祭司,这秦无言不仅品行恶劣,还喜欢含血喷人,偷了这黄金腰牌不仅不承认,还反咬一口。 作风如此之差的人,还留在这府里做什么? 看在他今日为了祭司府争得了一些荣誉的份上,痛打五十大板,逐出祭司府罢了。 大祭司,对付这种人您可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庄怀森鹰隼般的眸子从夏长柯的身上扫过,落在了秦无言的身上。 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竟然主动有人送上门替他出谋划策,连秦无言的出路都想好了。 那套拳法,四两拨千斤,动作飘逸灵动,看似阴柔,却招招致命,秦无言的动作熟练标准,一看便知道身手远在夏长柯之上...... 若是他是个爱才之人,这护卫统领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 难怪夏长柯会这么急切的对秦无言下手,不惜用这种栽赃陷害上不得台面的计谋...... 庄怀森想到比赛时,自己女儿那毫不矜持担心的不得了的模样,也觉得秦无言不能留了,不如就此顺水推舟...... 第3695章 不是被人陷害还能是什么 庄怀森正要开口,不料闯进来几个人,金统领一身横肉,跟闵止行并肩走了进来,看到偏厅里跪在地上的秦无言,眼睛一亮,立即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长柯以为金统领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定会嫉恨秦无言,假装痛心的将桌上放置的黄金腰牌拍了一下:”这东西,到处找不到,却在他身上找到了,哎!” 秦无言俊脸涨的通红:“不是我拿的,我是被人栽赃的,我醒过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在我身上。” 夏长柯眉心紧皱,“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不肯承认,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正准备让护卫将秦无言痛打一顿,却没料到庄小钰拨开门口矗立的这些人,也跟着挤了进来,一溜烟跑到了秦无言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秦无言护在了身后:“夏统领是打算屈打成招吗?阿言说没有拿便是没有拿,谁敢动他?” 夏统领:“大小姐,你......” 夏长柯不得不求助般的看向庄怀森。 庄怀森眉心闪过不耐,对庄小钰这么护着秦无言越发恼火:“小钰,兹事体大,你快回你的厢房去,谁让你在这里的?” 庄小钰丝毫不为所动,娇小玲珑的身子坚定的挡在了秦无言的面前:“爹,他是我的随身护卫,身为随身护卫,犯了偷盗之罪,便是跟我有关。 可相处这么久,阿言的秉性我一清二楚,您可以说他倔强可以说他性子执拗,可跟偷窃却丝毫站不上边。 我对身边的人向来出手大方,钱财方面经常赏赐,可只从我开始给郊外的百姓施粥,他就再也没有要我的赏赐,都是将我给他的贵重些的东西交给玉碎,让玉碎拿到外面兑换成银两,换成米面给那些饥饿的人果腹...... 你们搜查了这么久,为何除了几本书之外,没有搜到除这之外的任何值钱的东西,这便是缘由。 区区几块黄金腰牌,还不至于让阿言起贪婪之心......” 夏长柯脸孔抽搐着,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大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他是伪装的呢?” 庄小钰双眸死死的盯着夏长柯,冷冷一笑,走到夏长柯的面前,抓起桌上那个半旧不新的荷包:“你们在他身上,不仅搜出了腰牌,还有这个荷包吧?” 夏长柯点头承认:“对,这些黄金腰牌就是装在这个荷包里的。” 庄小钰将荷包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既如此,这便更不可能是他偷盗的了,夏统领为何就如此容不下他?” 夏长柯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出了几分恼怒:“大小姐,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折辱本统领? 大小姐年纪轻,见识浅,容易被人迷惑......” “你给我闭嘴。”向来软软柔柔的庄小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脾气,只见她柳眉倒竖,因为激动而愤怒一张俏生生的白净小脸被涨成了红紫色,“凡事讲究证据,血口喷人的分明是夏统领你,这个荷包,压根就不是祭司府的,却偏偏出现在他身上,不是被人陷害还能是什么?” 第3696章 你们不要这个人我要了 夏长柯愣了一下,心虚的看了庄怀森一眼:“这个荷包,如何能判定不是祭司府的?” 庄小钰将荷包举在手里:“这上面描的花样子,除非是老绣娘才会绣出来这种三面刺绣,且这荷包看着虽然旧了一点,图案精致,上面还用了金银绣线。 在祭司府,只有我一个女主人,我也不大讲究这些,从未用过三面刺绣这种精致的荷包,且这些小物件都是玉碎帮我准备,我觉得金银绣线用在一个小小的荷包上,实在是过于浪费,所以从未让玉碎将这么贵重的绣线浪费在荷包上。 连我都不用这么贵重的荷包,底下的人便更没有人会用这么精致的荷包了。” 庄小钰清了清嗓子,转眸往偏厅黑压压的人群里望了一眼:“倒是圣女,我好几次见你随身携带的,都是这种富贵逼人金银缠扰的荷包,我说的对吧。” 在庄小钰分析荷包的时候,圣女闵慧珠早就将身上的荷包偷偷放进了袖口藏起来了,此时见庄小钰逼问,反倒不慌不忙的承认了:“本圣女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人安排,用金银缠扰的荷包也符合本圣女的身份。 只是,庄大小姐为了洗脱秦护卫身上的罪名,不会认为是我陷害了秦护卫吧,我可是一直都跟我哥哥在一处,我哥哥也一直都跟庄大小姐你在一处,半步都没有离开呢。” 秦无言闻言,转头看了闵慧珠一眼,这一眼,虽然隔着薄薄的帽纱,闵慧珠的心依然颤了一下,仿佛被人揪住了心脏。 庄小钰本就没有闵慧珠能说会道,听到闵慧珠如此反问,一时半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道:“总之,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祭司府的,阿言也没有这种东西,他就是被人陷害的。” 好端端的计划被庄小钰打乱,夏长柯和庄怀森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见闵家的金统领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身体如一堵厚重的墙壁,大步走到了秦无言的身边,抬手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小子,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听说了祭司府要赶你出去,你不如就去闵家,在我的手底下当护卫,如何?” 秦无言满脸诧异。 金统领又道:“区区五块黄金腰牌,算不得什么,你若是愿意将你的拳法教给本统领,本统领愿意每年给你五百两黄金,如何?” 秦无言:“......” 金统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大祭司,夏统领,你们不要这个人,我要了,我也觉得这位小兄弟不可能偷盗这区区一点黄金做的腰牌。 就凭着这位小兄弟的身手,无论去哪个世家当一名统领或者护卫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区区几块腰牌,就跟庄大小姐说的一样,算个屁啊。” 听金统领如此一说,庄怀森和夏长柯反倒没了刚才斩钉截铁一定要将秦无言赶出祭司府的气势。 这样的人,能留在身边才能掌控,若是到了闵家,还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 与其放虎归山,让闵家如虎添翼,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省的他掌控了权势后反过来对付自己。 第3697章 庄小钰对秦无言的心 没等庄怀森开口,庄小钰反倒忍不住了:“爹,阿言是我的随身护卫,他功夫这么好,本就应当保护我,若是去了别处,我可怎么办? 上次我们一群人被野狗围攻,若不是阿言挡在我面前,我跟闵公子怕是已经被那群饿极了的疯狗撕碎了......” 庄小钰对秦无言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怎么会舍得秦无言被闵家人带走。 庄小钰一开口,反倒给了庄怀森台阶下,“这......大概只是误会一场了,既然秦护卫是小钰的随身护卫,小钰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他状似极其无奈的摊了一下手,对着金统领道:“我这个女儿,骄纵任性,我若是将人给了你,还不知道她会闹成什么样呢。” 闵止行皱着眉:“一个小小的随身护卫而已,庄大小姐为何如此在意?” 庄小钰义正言辞的开口:“能打败金统领的护卫,我为何不在意?若是哪天出去,再次遇到危险,还有比阿言更好的护卫吗?” 闵止行:“......” 闵止行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心里却憋着一口气:死丫头你都要嫁到我闵家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一个模样俊俏的小护卫,实在是丢了我闵家人的脸。 他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闵锐,却见闵锐神色淡淡的,满脸落寞,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又想着:罢了,等到了闵家,成为了闵家的儿媳妇,还怕让她吃不了苦头,且走着瞧吧,反正也就等待一年半载了。 金统领一听,皱着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了:“也罢,本统领就不强求庄大小姐了,反正庄大小姐很快就成我们闵家的当家主母了,到时候,这随身护卫也是会一并带到我们闵家的。” 金统领熊掌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到了那个时候,你小子依然是我们闵家的护卫,哈哈哈哈。” 金统领爽朗的大笑起来:“我很看好你啊,小伙子,好好训练,再过几年,凭着你的资质,别说你们的夏统领了,就算是我,也会被你远远的甩开。 后生可畏,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金统领每多说一句话,夏长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要不是人太多,他的脸色差点就绷不住了。 秦无言却不依不饶:“既然大祭司承认是一场误会,那我便是被冤枉的,求大祭司彻查到底,还我一个清白。” 秦无言的额头触到地上。 庄小钰帮腔:“是啊爹,既然阿言是被陷害的,您也知道不关他的事情了,何不彻查到底,看看这荷包究竟是谁的,看看这黄金腰牌究竟是如何到这荷包里的,夏统领又是如何遗落的,又是如何到阿言的身上的...... 这府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总有眼睛看到护卫房里有人出没......” 庄怀森盯着那荷包,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好了好了,既然是误会,说不定就是谁开了个玩笑而已,既然东西没有丢失,秦护卫也没有任何损失,就不要多此一举咄咄逼人了。 今日是祭司府跟闵家主客尽欢的好日子,不必要追究这些小小的误会,免得影响了心情。 你们可以回自己的院落了,我跟闵家主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 第3698章 少年人的感情犹如炙热的火焰 庄小钰一听,父亲这是不打算查下去,准备息事宁人了,难不成是认出了这个荷包确实是闵慧珠的? 庄小钰不依:“爹,您怎么可以......” 秦无言眼看着庄怀森的脸色变了,及时止住了她:“大小姐,大祭司和夏统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不要耽搁了正事,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院落吧。” 庄小钰回头看着秦无言,秦无言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庄小钰只能恨恨的转过身,抬脚往门口走,路过闵慧珠的时候,顿住脚步,警告道:“这里可是祭司府,不是圣女宫,还请圣女好好待在应该待的地方,不要有事没事白天黑夜的过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闵锐和闵止行脸色大变,视线齐刷刷的落到了闵慧珠身上。 闵慧珠满脸无所谓的神情,只是勾了勾唇,嘲弄的脸上满是不屑。 她这是堂而皇之的没有将庄小钰放在眼里。 庄小钰带着秦无言回了院落,一路上都气呼呼的,“真是气死我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诬陷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究竟是谁把这东西塞进你怀里的,可千万不要让我找出来,否则,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那闵慧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荷包说不定就是她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逼着我爹继续查找下去?万一找出了真凶,刚好也可以杀鸡儆猴,让这些人往后不可以轻举妄动加害于你?” ......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原本寒凉的心多了几丝暖流。 整个祭司府,从一开始就相信他,对他坚定不移,从来就没有丝毫怀疑过他的人,大概只有庄小钰一个了。 至于今日的事情,闭着眼睛他也能猜出陷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没料到,这里面竟然还有闵慧珠的手笔。 若不是庄小钰说那个荷包并非祭司府的东西,他还怀疑不到闵慧珠身上。 毕竟他对这些绣品一窍不通。 秦无言见庄小钰气得厉害,宽慰道:“大小姐不必如此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大祭司不继续往下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身为大祭司,向来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庄小钰转过身,眼圈红红的看着秦无言:“难不成就这么放任陷害你的人逍遥法外?你心里不难受吗?” “看到大小姐为了我如此据理力争,我心里就不难受了。”秦无言面色肃然,郑重的开口:“有大小姐的关照,卑职心里只有感恩,没有委屈,只是大小姐为了我如此生气,卑职特别心疼......” “你......”庄小钰没料到秦无言会说出这番话,瞬间被治愈了一般,抿着唇红着脸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心疼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卑职自然心疼,若是往后,大小姐有什么危险,卑职定当扑汤蹈火在所不辞。”秦无言的视线凝在庄小钰的身上:“大小姐对卑职的好,卑职无以为报。” 少年人的感情犹如炙热的火焰,一旦点燃,便迅速燎原。 他的眼神就这么直白而深情的落在眼前羞涩的少女身上,宛如一张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第3699章 我会过好自己的一生的 闵慧珠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对着身后的闵锐道:“哥哥,你都看到了,庄小钰跟秦无言之间,绝不可能是清白的,你心里难道就不介意? 你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可以立即跟父亲讲,让他直接退婚便可,难道你想要一个心里永远都装着别的男人的妻子吗?” 闵锐眸光默然,看着前面正深情对望的两个人,低声道:“这是我的事,小钰是什么性子,有什么话都跟我说了。 至于如何抉择,是我的选择,你不必担心。 倒是你,小钰说你白天黑夜的到祭司府,将祭司府当成了圣女宫一样,是怎么一回事?” 闵慧珠笑了一下,“庄大小姐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随口诬陷我的话你也信?” 闵锐蹙眉:“小钰不是含血喷人的人,不可能随口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闵慧珠猛地转过身,言语里多了几丝愤恨:“哥,究竟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 你还没娶她过门呢,就口口声声的护着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信任了。 母亲死的早,我小小年纪便去了圣女宫,一个人青灯古佛的要过一辈子,我只是多出来了几次,跟着你们多来了几次祭司府,你凭着庄小钰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开始质疑我的品行了吗?” 闵锐想到自己妹妹这辈子要独自老死在圣女宫,心口生疼的厉害,他走过去,将闵慧珠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发丝:“慧珠,你要是不想做圣女,哥哥来想办法,让你远走高飞,好不好?” 这样也不会孤独终老了。 闵慧珠靠在闵锐的肩膀上,轻纱下的红唇勾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远走高飞? 她能走到哪里去? 出生在月城最好的世家,拥有一切得天独厚的资源,原本整个月城的所有男人都能随她挑选,过上人上人最尊贵的生活。 如今倒是好,她顶着圣女的头衔,做着偷偷摸摸的勾当。 离开了这里,她还能过上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吗? 闵慧珠摇头:“我是圣女,孤独终老是我这辈子的责任和使命,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月城的。 一旦我离开这里,你跟爹怎么办?我们闵家怎么办? 谁也负担不起我突然消失的责任,更何况,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将整个闵家牵连其中。 哥,你不要担心我,我会过好自己的一生的。” 闵锐叹了一口气:“往后我不在了,你要如何是好?” ...... 秦无言的余光瞟到远处的两个人,捂着胸口突然踉跄了一下,庄小钰赶紧搀扶住他:“怎么了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 秦无言高大的身子几乎靠在了庄小钰的身上,低声道:“是,我虽然打赢了金统领,可也只是侥幸胜出,金统领确实非常厉害。” 庄小钰扶住秦无言:“我扶你去厢房,你多休息几日,等养好了伤再说。” 秦无言轻咳了几声,任由庄小钰扶着,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拐角处站着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大约是离开了...... 第3700章 无论如何,活着便好 秦无言躺在床榻上,看着被翻的乱糟糟的厢房,看着庄小钰在屋子里默默的整理着,心里竟觉得无比的甜蜜。 庄小钰将东西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将弄乱的东西归位了而已。 她转身,突然问:“阿言,你为我雕刻的小人像呢?放哪里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秦无言抬手去摸胸口,转念一想,身上已经被护卫搜了一遍了,不可能还在怀里。 他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脑海里回忆了半响:“我雕刻的小人像呢?” 今日护卫在他的住处压根就没有找到这尊雕像,否则,必定会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幸好没有搜到那尊小人像才没有将庄小钰卷入其中。 庄小钰见他反应如此大,赶紧安抚道:“你别急,掉了就掉了,下次再雕刻一个就好了。” 庄小钰揪着手帕:“雕刻好了后你再送给我也是一样的。” 秦无言脑子里有什么闪过,没等他想起来,便听到了敲门声,玉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小姐,闵家人要走了,大祭司让我过来叫一下你,让你去送送闵公子......” 庄小钰不肯:“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玉碎又道:“刚才你跟秦护卫一同回来的时候,圣女跟闵公子也一路跟着出来了,您要是不去,还不知道圣女会跟大祭司说什么呢。” 庄小钰想到父亲对秦无言的态度,不得不站起身,“阿言,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顺便将该说的话都跟闵公子说清楚。” 秦无言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打开门,带着玉碎一同消失在了厢房里。 他睁着眼睛望着屋顶,片刻后,撑着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去藏书楼里找巫师。 离得近了,悠悠的笛声从里面传出来。 秦无言静静的听了片刻,老人家吹奏的竟然是他吹奏的那首曲子,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平和了许多。 曲终。 秦无言推开门,看着头发已经从灰白变成苍白的老人家越发老态龙钟了,心里一酸,喊道:“师父。” 藏书楼很暗,屋檐上灯笼的光从琉璃窗里透射进来,将老人家的人影照的模模糊糊。 听到喊声,老人家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看向秦无言,“你怎么来了?” 又笑着道:“赢了?” 秦无言点点头,走到老人家的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父,我赢了,捡回了一条命。” 他已经改口叫师父了,老人家也没有阻止,只是大笑出声:“不愧是老夫的接班人,果然没有令老夫失望。” 老人家笑起来,有些气喘,他朝着秦无言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 秦无言抬头,凑近老人家。 老人家见他鼻青脸肿,手指在他身上戳了戳,听到他的闷哼声,又问:“伤的很严重?” “还好。”秦无言退开了一些。 老人家捋着胡须:“无论如何,活着便好,总不能遂了那帮龟孙子的心意。” 秦无言问:“您刚才吹奏的那首曲子,我听着心情莫名平静下来了,就连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第3701章 你说的可是这个 老人家晒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那首曲子是安魂曲吗?” 秦无言:“安魂曲?那您传授给我的曲子呢?” “老夫传授给你的曲子,便是登顶大祭司之位,必须要学会的归元曲,此曲能号令万物为你所用,是祖祖辈辈的巫师萃取精华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老人家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传到老夫这一辈,大祭司的位置被狼子野心之人代替,算是老夫的失职了。 只是这首曲子,极易难吹奏,需要极高的悟性才会融会贯通,你悟出来了吗?” 秦无言摇头:“每次练习,过往便会浮现在脑海里,心神不宁,气血翻涌,极不易沉得下心吹奏......” 老人家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命格太硬,杀戮心重,若是能放下仇恨,说不定便会了。 只是......你若是被仇恨吞噬,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好悟吧,老夫帮不了你了。” 秦无言点了点头,却踌躇着站在一旁不吭声。 老人家眉梢一挑:“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秦无言低声道:“我雕刻的小人像,好像落在这藏书楼里了。” 老人家横他一眼,在袖口里摸了摸,摸出那块香木:“你说的可是这个?” 秦无言眸色一亮,就要夺过来,却没料到老人家敏捷的往身后一藏,拍开了他的手。 “这小人像雕刻的倒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只是这东西不能随身携带着。”老人家打量着庄小钰的小人像,抬眸看向秦无言:“你要比赛,这东西若是放在身上,一旦被人发现了,对你对庄大小姐都不好。 与其放在你身上保管,不如老夫替你保管,亦或者,你直接送给庄大小姐,让她保管着......” 秦无言立即道:“自然是要送给庄大小姐的。” 老人家闻言,剜了他一眼:“老夫的话,你要仔细琢磨琢磨,可要想清楚了,别因为这些不可能的事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人家有的是资源,没了感情还有家世和财富,没了你依然能过上好的生活,你呢?你也只剩下这条命了,一旦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无言眼神里划过一丝哀伤,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怕的现实,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庄小钰之间隔着天堑和深渊。 可有些东西,对少年人来说,是无法克制的,就好比他明知道不该喜欢庄小钰却依然深陷在这种无果的感情里。 明知道她最好的归宿是嫁入闵家,可依然无法放手,毕竟庄小钰喜欢的人是自己。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喜欢到愿意为了她拼命对抗一切。 巫师见他这幅模样,只得将木雕小人像塞进他的掌心里,无奈的开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老夫帮不了你什么了,你往后愿意来看书便过来,不来也没什么关系了,老夫该交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你学的如何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藏书楼的,他的掌心静静的攥着庄小钰的小人像,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了厢房内。 他倒在破旧的床榻上,指腹摩挲着雕像上的眉眼,将木雕塞进胸口的位置,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第3702章 阿言,你心悦我吗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的到了深冬时节。 只从秦无言在比赛场上胜过了金刚怪之后,祭司府的大少爷庄明豪便有事没事的过来找他,要跟他切磋武艺,还让秦无言教导他,秦无言简直不胜其烦。 毕竟庄明豪实在是愚蠢了一些,仗着一腔蛮力,动作耍的并不标准,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平民,倒是能一个打好几个,可对上他这种受到过系统训练的人,却没有任何优势。 可秦无言又不能直接点穿这种愚蠢大少爷的蠢笨,只能花时间跟他周旋,还要在打斗的时候时不时让着他。 倒是别的人,因为庄明豪的原因再也没有过来找秦无言的茬了。 或许是祭司府里太过忙碌了,忙碌到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秦无言的存在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府里的人一日比一日忙,都在忙着庄小钰和闵锐的订婚典礼。 秦无言看着府里张灯结彩,屋檐上,长廊上,甚至树枝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布和灯笼,整个人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他有时间就躲到药房熬药,或者到藏书楼看书。 庄小钰也很烦躁,整日关在卧房里不肯出门,该说的她都已经跟闵锐说了,可闵锐压根就不提退婚的事情,还说已经在订婚的节骨眼上,不宜这个时候退婚,不如等到明年春天,他再好好想个法子,退了这门亲事...... 庄小钰去找庄怀森,一提退婚的事情,庄怀森就阴沉沉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杀气,吼道:“你不嫁给闵锐,难不成你想要嫁给秦无言那个臭小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吓得庄小钰再也不敢提退婚这件事了。 玉碎见庄小钰整日郁郁寡欢,劝道:“大小姐,事到如今,也只能依照闵公子的办法,先订了婚再说了,您整日这个模样,万一惹恼了大祭司可就不好了,到时遭殃的可还是秦护卫呢。 不如这样,反正秦护卫是你的随身护卫,等到时候你去了闵家,就跟带着我一样,将秦护卫也一并带过去,到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庄小钰躺在床塌上,默默垂泪一声不吭。 玉碎没办法,只能去找秦无言。 秦无言才刚从药房回来,听闻庄小钰不吃不喝不睡的躺在床上,心脏仿佛被人揪扯住了一般,赶紧过来看庄小钰。 就见庄小钰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清瘦了许多,苍白苍白的,唇上也没有血色,整个人恹恹的。 看到秦无言过来,眼泪立即滚落下来,“阿言,我不想嫁给闵锐。” 秦无言听的心都碎了,不想嫁给闵锐又能如何,他连跟庄怀森提亲的资格都没有,他又能怎么办? 如果他身居高位,跟庄怀森一样,想要谁想娶谁都可以,那该多好啊。 秦无言端着玉碎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勺子燕窝粥,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大小姐,听话,把这碗粥吃了。” 庄小钰的眼泪滚滚而落:“阿言,你心悦我吗?” 秦无言鼻头发酸:“我自然是心悦大小姐你的。” 第3703章 私奔 庄小钰握住秦无言的手:“阿言,你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都好。” 秦无言垂下眼眸,不吭声了。 这已经是庄小钰第二次求他带她走了,他给不出任何承诺,只能沉默不语。 玉碎听的一个头两个大都快要急死了:“大小姐,你胡说什么,要是被外人听到了,那还得了?” 说着,赶紧退出了卧房,将门关上,自己守在了外面。 卧房内只剩下两个人,秦无言将燕窝粥搁在床头的柜子上,扶着庄小钰坐起来躺好,在她身后垫了靠枕,低声哄道:“就算我愿意带大小姐你走,大小姐你也要养好身子才好,总不能身娇体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我如何带大小姐你远走高飞?” 庄小钰一听,眸底光芒闪烁:“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了?” “嗯。”秦无言狠了狠心:“大小姐先吃完这碗燕窝粥,等养好了身子,我再带着大小姐你离开这里。 如今祭司府守卫森严,我们是出不去了,不如等到订婚前一晚,府里众人松散,我再带大小姐你离开这里,如何?” 庄小钰连连点头,“好,我吃,我要快些好起来。” 秦无言一勺一勺的将燕窝粥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庄小钰一口一口的吃完,整个人恢复了些许的力气,精神好了许多。 哄好了庄小钰,秦无言去了一趟藏书楼,“师父,往后我怕是不能再来见您了。” “你决定了?” “嗯。”秦无言跪在老人家面前,“大小姐对我一片真心,我不能辜负了她,她一个女子能为了我做到这般地步,我不能无动于衷,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若是逃得出这月城,便是我们的造化,若是逃不出月城,便是我们的命,只是徒儿不孝,无法再来看您了。” 老人家摸了摸秦无言的脑袋,“你考虑清楚就好,做好最坏的打算,老夫用不着你来看,老夫巴不得你出了这月城便一直不回来,好好在外头生活着。” 秦无言走出藏书楼,看到天幕上悬挂着的明月,心里不知道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惆怅多一点。 为了自己的爱情,他要带着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了,那哥哥和弟弟的仇便要放下了,他对不起自己的亲人。 他拐走了庄小钰,从此往后庄小钰便要跟着他过受苦受累的生活了,就当是她替庄家人还了那两条人命吧。 不知道这样的抉择究竟对不对,秦无言想要抛开过往,重新开始。 前程往事,就随风而逝吧。 他不是选择了原谅,他是选择了算了。 过去的一切,都算了吧。 秦无言怕庄小钰做傻事,日日陪伴在庄小钰的身侧,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看着庄小钰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脸颊再次变得白里透红...... 订婚的前两晚,庄小钰将床底下的箱子通通打开,将里面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分了一半给玉碎,让她跟乳娘去庄子上为自己祭拜过世的母亲。 又将剩下的钱放在包袱里交给了秦无言:“阿言,这是我们在路上的盘缠,银票我都留下来了,这些金银是我们往后的所有积蓄了,我们一定能走出月城的,对不对?” 第3704章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无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明晚就要离开了,万事小心些,此一去,便污了名节,大小姐都考虑好了吗?” 庄小钰点了点头。 待秦无言离开之后,庄小钰又去拜别了庄怀森,她跪在庄怀森面前,哭的泪眼婆娑:“小女就要订婚了,往后怕是极少时间能在爹身边尽孝了,爹爹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庄怀森修眉蹙了蹙:“说什么傻话呢,你嫁的近,往后随时可以回来祭司府小住,爹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的。” 庄小钰转念一想,点了点头:“女儿只是想着订了婚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难受而已,爹说得对,我还是能回来爹身边小住的。” 她磕了头,又去找庄明豪和庄明言。 庄怀森本就是个多疑的人,见她有些不对劲,生怕女儿做了傻事,对着管家道:“派人好好看着大小姐,万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告知本祭司。” 管家赶紧安排了人暗中跟上,宽慰道:“大小姐生来尊贵,可能知晓自己要嫁人了,心里不是滋味,才会来您跟前哭诉的,这女子嫁人便是从自家到了别人家里,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庄怀森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她这个模样,跟她母亲一个样,叫我如何放心?” 管家见庄怀森提到过世的夫人,低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庄小钰去见了两个哥哥后,回了自己的院落,梳洗过后,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一直到了第二日,闵家那边的负责人跟媒婆一道过来,送了纳彩礼,跟祭司府的人对了牌子,庄小钰打赏了那一大群人,才算是折腾完。 入夜,她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早早的关了门,换了玉碎的棉袄和发饰,掩着脸避开那些洒水的人,急匆匆的往后门走去。 此时的秦无言,已经拿着包袱,身影跃出院墙,到了后门口。 庄青云站在阴影里,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一路平安。” 后门守候的护卫已经被迷晕过去了,庄小钰出去的还算顺利,打开门,就见秦无言已经等候在外面了。 庄小钰朝着秦无言扑过去,被秦无言搂抱在怀里,“大小姐,趁着夜黑风高,快走吧。” 两人匆匆忙忙消失在祭司府的院墙之外。 只是秦无言没料到嗜武如命的庄明豪会跟丫头纠缠过后睡不着,一时心血来潮竟到了庄小钰的院落里去找他切磋武艺。 这一找不要紧,竟发现庄小钰和秦无言两个人全都不见了。 明日便是订婚之日,甚至连庄小钰的贴身丫头和乳娘也都不见了,事情太过蹊跷,很快就惊动了庄怀森。 庄怀森思索片刻,想到庄小钰最近几日的种种表现,登时勃然大怒:“去把......把那个拐走大小姐的混账给我抓回来,剥皮抽筋,粉身碎骨,扔进蛇窟,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祭司府派了大量的护卫全程搜寻两人,一直盯着祭司府动静的闵锐也收到了庄小钰跟秦无言出逃的消息,亲自带了一拨人,沿途寻找两人的踪迹。 第3705章 我见不得你为我受苦 闵锐不敢惊动闵家人,只能暗中寻找。 未婚妻出逃,一旦传开,对祭司府跟闵家都没有什么脸面,庄怀森想要大张旗鼓的寻人也做不到,也只能在私底下寻找女儿。 庄明豪和庄明言对秦无言更是恨的牙痒痒,觉得秦无言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白脸拐走了自己的妹妹,污了妹妹的名声。 月城的出口已经被庄怀森直接派人封锁了,秦无言抱着庄小钰骑着马好不容易赶到山脚下的时候,远远便看到排成长龙一般的火把以及升到半空中炸开的信号弹,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被发现了,我们出不了月城了。” 月城地势险峻,得天独厚,要彻底离开这里,只有两条路。 一条陆路,一条水路。 水路是祭司府的人看管的,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查起来更容易一些。 而陆路,却在庄怀森得知庄小钰失踪的那一刻,直接派了精锐的护卫直奔出口处,封锁了陆地上唯一通往外面的道路。 庄小钰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家人发现了,吓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流:“这可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秦无言盯着那被火龙占据的唯一出口处,渺然的希望破灭,一点点的生出了绝望来:“大小姐,走是走不了,不如你现在回去,跟大祭司认个错,就说你只是想要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大祭司一定会原谅你的。” 话音刚落,飘飘扬扬的雪花如白色的纸片一般从天幕中飘落下来。 洒落在秦无言和庄小钰的头上,衣衫上,融化在他的脸颊上。 秦无言的心,就仿若融化的雪花,冰凉冰凉的。 庄小钰吸了吸鼻子,裹紧了黑色的粗布斗篷,骑在马背上一路风驰电掣赶过来,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身上,她的鼻头都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只有眼泪的温热从冻僵了的脸颊上淌过,才恍若有些温度。 庄小钰听到秦无言的话在耳边回响:“大小姐,你回去吧,出不了月城,这天又冷,天寒地冻的,跟着我会受苦的。 我从前忍饥挨饿习惯了,倒没什么,可我不想苦了你。 大祭司权势滔天,我没法给你祭司府的那般生活。” 秦无言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指腹擦过庄小钰如玉瓷一般的肌肤,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大小姐,我看不得你为我受苦。” 庄小钰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她揪扯着他的袖口:“我回去了你怎么办?我爹跟我哥哥一定会找到你的。 出口已经被封锁了,整个月城都会被我爹翻过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阿言,是我任性,考虑不周,害了你。 我不应该要你带我走的。”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秦无言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本就是个顾虑周全的人,在庄小钰第一次要跟着他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后果,所以才没有带她走。 可这一次,他确实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她以死相逼不吃不喝。 与其看她那副模样,不如拼着微小的希望,带她出去,万一出了月城,从此天高海阔,便能毫无阻隔的在一起了... 第3706章 往后余生跟你粗茶淡饭 若是出不去,被庄怀森抓回去,就算庄怀森再生气,也不会对庄小钰怎么样,毕竟庄小钰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至于他? 听天由命吧。 他本就是孑然一身,若是能侥幸活着,算是他的造化。 秦无言的下巴搁在庄小钰的发顶上:“这一生,能得到大小姐青睐爱慕,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我便是死,也能无憾了。 或许那两个和尚说得对,我跟大小姐本就有缘无分吧。 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他握着缰绳,一夹马肚,掉转马头往回走。 庄小钰吸了吸鼻子:“我不回去,我们找个远一点僻静一点没有人的地方住下来吧。 我既然心悦你,便打定了主意要跟你在一起。 我跟你私奔,就算是回去,名节也毁了。 阿爹不罚我,哥哥不怪我,我也给祭司府抹黑了,无颜面对他们。 既然我已经辜负了我爹和我哥哥,我总要对得住你。 算起来,是我连累了你。” 跟闵家悔婚,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寄托在闵锐的身上,尽管她已经如实告知了闵锐自己不喜欢他,可闵家的颜面也不是闵锐一个人能决定的。 这世上的事,想要称心如意,实在是太难了。 秦无言没想到她会这么选择,确认道:“大小姐,你确定我一无所有了,依然要跟着我?” “自然是要跟的,我本就决定了往后余生跟你粗茶淡饭,只要你不负我,我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缝补衣裳,田间劳作,学着照顾你。” 秦无言:“......” 他心口发涩发酸发苦却又觉得好甜。 只要她存了这个心,便不负他的义无反顾了。 秦无言看着那朝着这边压过来的长长火龙:“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小姐决定了?” “决定了。”庄小钰点点头。 秦无言一狠心,果断打马往僻静的远处狂奔而去。 寒风呼啸,夜色深沉,细小的雪花团成了鹅毛般的大小。 黑暗如吞噬人的毒蛇,追随在两人的身后。 秦无言带着庄小钰隐藏在了一座深山里。 除了一匹马,随身携带的衣裳以及一些金银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秦无言带着她往深山里走,积雪越来越厚,马儿攀爬不上去,秦无言只能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庄小钰的手,两人一马共同往山上走。 留在身后的脚印很开被大雪覆盖。 庄小钰走了一会,便累的厉害,双腿打颤,呼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了。 秦无言只得蹲下来背着她。 途径半山腰,看到一处背风的洞口,秦无言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在后背上缩成一团的庄小钰,躲进了山洞里。 饥寒交迫,金银暂且换不来食物和布料。 好在秦无言随身携带了干粮和几件厚实的衣裳,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秦无言看着不大不小的山洞,将她安顿在石头上:“你坐一会,我去找些干柴过来生火,给你暖暖身子。” 他才刚站起身,就被庄小钰抱住了:“阿言,我害怕。” 洞里黑漆漆的,她不敢一个人单独留在这里。 秦无言只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很快就回来,外头风雪大,我怕你冻感冒了。” 第3707章 秦无言简直无所不能 秦无言把马背上的包袱取下来,将里面的所有厚实的衣服都裹在她的身上,“不要怕,我就在附近,你喊一嗓子,我就能应你。” 他的手掌放在她单薄瘦削的肩膀上,能感受到她的瑟瑟发抖。 秦无言温柔耐心的安抚道:“我去去就来,很快的,夜晚太冷了,我要是不去捡枯树枝,我们晚上会冻死的。” 庄小钰揪着秦无言衣角的手总算松开。 秦无言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给她:“你想我的时候就吹一声,我若是听到了,就应你一声,好不好?” 庄小钰点点头,紧紧的捏住了那枚木头雕刻成的小哨子。 秦无言见她情绪平静下来了,这才抬脚往山洞外走去。 他牵着马儿,借着雪光,一路走一路捡,偶尔听到哨声响起,他也跟着吹奏一声,那边的哨声便很快停下来。 黑暗里,哨声此起彼伏,犹如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秦无言很快捡了一捆干柴,放在马背上,顺着哨声的方向往山洞口走。 庄小钰坐在石凳上,目之所及,除了白雪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似乎还听到了狼的嗷叫声。 她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生活经验,就连出逃,也只想着要带银两却没想过要带吃的喝的穿的。 不过就算想到了这些,也无法带出祭司府。 庄小钰怕秦无言出事,将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指颤巍巍的摊开,木哨子放在唇边。 哨声如幽远的相思,在漆黑广袤的天地间传开。 很快,她就听到了回应。 是阿言在回应她的哨声。 庄小钰内心里的不安散了些,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她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静静的坐着,看着洞口处的白雪一点点的将天地之间的一切掩埋掉,只觉得又庆幸又怅然。 没了她,祭司府肯定会兵荒马乱一段时间,等父兄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他们的生活依然会回到原状。 她也不担心祭司府会跟闵家反目,一桩婚事而已,闵家家主那么唯利是图,是绝对不会跟祭司府闹僵的。 她对闵家的所有人也没什么好亏欠的,只是连累了闵锐而已,只是她一开始便告诉了闵锐,她不喜欢他。 虽然没有告知闵锐她喜欢的人是秦无言,可聪明如闵锐大概也早就看出来了吧,毕竟,她在人前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秦无言的袒护和维护。 思及此,夜晚变得并不漫长起来。 黎明最黑暗的时候。 脏兮兮的洞里生了火,变得暖烘烘的。 秦无言借着火光,在附近捡了几块石头,挡住了一部分的洞口,只留下能进出的地方。 洞口里有枯草,一看就知道许久没有人到这种地方了,这地方从前大概是被打猎的人临时住过。 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庄小钰的视线追随着秦无言,见他从外面割了一些长长的杂草,扎在一起,三两下就将洞口里的灰尘和蜘蛛丝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崇拜感。 “阿言,你真能干!” 比起她的束手无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打扫,秦无言简直无所不能。 第3708章 算是他们最好的容身之处了 秦无言看她一眼,触到她亮晶晶的眸子,忍俊不禁:“这些活算不得什么,我从前在村子里,每个半大的小孩都会做。” 且做的极其纯熟。 庄小钰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秦无言察觉出她的情绪,继续道:“就比如小钰你会绣花样子会品鉴佳酿会画画会弹琴一样,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同,才会造成一种你觉得我很厉害的错觉。 就好比外面的人看到你,也觉得你多才多艺厉害的不得了。” 庄小钰的脸色立马好转,惴惴的问:“我要做什么呢?” “大小姐不必做什么,好好烤火,不要生病就好。”秦无言往火堆里又添了两根木头。 天色破晓的时候,庄小钰靠在秦无言的怀里睡着了。 秦无言看着渐渐燃成灰烬的火堆,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有些发热。 他轻轻的放开她,让她靠着石壁,自己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出了洞口。 昨晚一夜大雪,积雪大概到了膝盖处,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一片。 山路狭窄,不知道哪里有深坑哪里路滑,祭司府和闵家的人这几天大约是不可能找到山上来了。 等到太阳升起,冰雪融化,天气依然寒冷,积雪融化的水在夜晚冻成冰块,山路陡滑,山底下的人和马依然上不来。 好歹也为他跟庄小钰争取了一些时间。 老天对他并不算太坏。 秦无言抽出刀,砍了树枝做成弓箭,背在身上。 顺着厚厚的积雪印子找寻了一圈,顺着兔子的脚印找到了藏身之处,握着弓箭靠近,果真见一只肥胖的灰兔从雪地里猛地跳出来,拔腿就往林子里飞奔而去。 秦无言弯弓搭箭,用树枝做成的长箭“咻”的一下飞出去,正中灰兔的颈脖处。 兔子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立马不动了。 秦无言走过去,拧起兔子,往山上走去,寻找了一圈药草。 这座山很大,又有猎户经常来打猎,肯定会留下一些东西。 秦无言寻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因为常年日晒雨淋而有些漏水的生锈的锅子。 秦无言背着柴火和兔子,拎着这些捡到的东西正要下山,隐隐听到了哨声传来。 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了,顺便将哨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算是回应庄小钰的担忧。 庄小钰一觉睡醒,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痛的。 身上搭着秦无言的衣衫,却不见秦无言的踪影。 地上的火堆小了很多,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枯草,昨晚脏兮兮的山洞看着已经干净了许多。 昨晚没来得及看清这里,今日天色大亮,环顾一圈,见这洞口实在是太小了一些,别说比她曾经的闺房了,就连耳房都比不过,又窄又小,不过洞口朝着背风处,倒是暖和干燥许多。 洞口垂挂着一些枯藤,洞口被移过来的石头封住了一半。 比起别的地方,这里足够容纳他们两个人住了,算是他们最好的容身之处了。 第3709章 我们就拜堂成亲吧 庄小钰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最满意的是,他们两住在这里,一时半会应该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了。 秦无言暂且是安全的。 想到秦无言,庄小钰唤了几声秦无言的名字,没有听到回应,她站起身,走到洞口,一阵冷风拂过,冻得她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脑袋更重了,双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她拿出哨子,吹了一声,没多久,便听到山上也传来了哨声,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秦无言很快回来了,背上背着柴草和弓箭,手里拿着护卫刀和肥胖的野兔,还有几株药草。 看她站在洞口,三两步到了她跟前,“站在这里吹冷风做什么,快去里面坐着,免得生病了。” 见她脸颊红红的,扔了手里的东西,抬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真有些滚烫。 秦无言扶着她坐下:“大概是昨晚太冷,你冻病了,我弄了些药草回来,待会给你煎服,你在那些干草上躺一会吧。” 庄小钰看了看地上的干草堆。 秦无言知道她睡不惯,将包袱打开,把厚实些的衣服铺在上面,拍了拍:“比不得床铺了,你暂且先在上面躺着将就一下,等我有时间了,给你做个床铺或者矮榻。” 庄小钰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我不是嫌脏,我是怕地上的虫子。” 秦无言笑了一下:“现在冬日,天寒地冻,虫子都被冻死了,哪里来的虫子?” 庄小钰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在铺了衣服的枯草堆上躺下。 她睡不着,侧着身子,睁着眼睛看着火光中的男人。 就见秦无言将雪融在破锅里,又把破锅刷洗了好多次,直到洗锅的水变得清亮了许多,才又弄了雪过来,把药材扔进去开始熬药。 少年人身姿颀长,犹如修竹,认真做事的时候,已经逐渐显露出男人的沉稳和锋芒。 秦无言拧着死去的兔子,去外头在雪地里清理干净,用护卫刀串着,放在火堆上烤。 庄小钰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到了一丝苦涩的中药味儿,还有烤肉的香味。 她睁开眼,就看到秦无言正用小刀将烤焦的兔腿肉一片片的刮下来,放在了干净的白布上摆放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秦无言抬眸瞥了过来,看到她醒了,赶紧将竹筒拿出来,灌了药在里面,端到庄小钰的面前:“喝点药,祛除风寒的,很快就好了。” 庄小钰吹了吹上头的热气,靠着秦无言坐着,问:“这外头有竹林?” “山上头有的,等你好起来,我给你编造竹席和竹床。”秦无言将药喂到她的唇边。 庄小钰忍着苦,一口气灌了下去,那种苦直冲天灵盖,直苦的她浑身打颤。 秦无言赶紧将肉片拿过来,塞进她的嘴里。 奈何肉片没有味道,没有放盐,看着焦香扑鼻,吃到嘴里却并不好受,但好歹冲淡了嘴里那些苦涩的味道。 秦无言放她继续躺着,将厚衣服搭在她的身上:“再睡一会,等发了汗,就没事了。” 庄小钰握住他的手:“阿言,等我好了,我们就拜堂成亲吧。” 秦无言:“......” 这里如此简陋,一无所有,她竟然还有心思要跟他拜堂成亲。 第3710章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娇气 庄小钰喝了药,浑身发热,眼皮却开始沉重起来,“我想过了,等我们成了亲,有了孩子,就算被我爹找到,他应该也不会说什么了。” 秦无言:“......” 庄小钰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反正我们早晚都要成亲的,下了这么大的雪,我爹他们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我们,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对于孩子,秦无言其实并没有多少期待。 毕竟,秦家三个孩子,从小到大,受尽了多少苦痛,他自己过得苦不要紧,大人还能承受,他只是不想连累的孩子也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更何况,凭着他对庄怀森的了解,那人虽然对庄小钰好,可未必就能对庄小钰的孩子好,且那个孩子还是庄小钰跟他的孩子。 秦无言含糊的应了一声:“你先好起来再说。” 这种日子,他能忍受,可庄小钰又能忍受的了多久? 秦无言将兔子的腿上的好肉都割下来,放在竹筒里,自己啃了些骨架上的肉,也喝了一些中药水,困倦的在庄小钰的身侧躺下了。 庄小钰喝了药,没睡多久便浑身发汗,热的醒了过来,见秦无言躺在身侧,怕吵醒他,只能一动不动。 两人睡到傍晚时分,风雪小了些,庄小钰身上的热已经退了下去,虽然还有些虚弱,可总算好了起来不发烧了。 秦无言睁开眼,看着外面暮沉沉的天,看到山洞里暖烘烘的火,看到身边躺在的人,暗自想着,其实这样的生活也蛮不错的,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晚上随便吃了点草根熬出来的苦汤和兔子肉,两人并排躺在了枯草堆上,听着外面狂风呼啸怒吼。 黑暗中,两人身上盖着不算厚实的披风,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秦无言道:“明日你留在这里,我走远些,多打些猎物回来给你吃,等天气好了,我去山上找一找,有没有山药之类的吃食。” 秦无言紧紧的握着庄小钰的手指,“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但也只是不让她饿肚子罢了,被困在这里,想要锦衣玉食是不可能的。 庄小钰往他怀里钻了钻,“阿言,我明天跟你一块上山,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 秦无言搂着她,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好。” 见秦无言半响没动静,庄小钰有些奇怪:“那我们......” “嗯?” “你不想让我快些有孩子吗?” “......” 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庄小钰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扣,又去解秦无言的衣扣,身子紧紧的贴着他:“阿言,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娇气,我跟着你来这里,早晚会受不了回祭司府,所以你才不愿碰我?” 秦无言被她一通乱来,身子仿佛着了火。 好歹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第一次被如此对待,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跟她并排躺在一起,他已经足够克制了,被这么撩拨,秦无言很快弃械投降:“我不是......” 他翻身将人压住,借着黑暗的掩映,薄唇擦过她的脸颊和下巴,颈脖,肩膀,锁骨...... 干柴在被烈火焚烧着,火堆里突然发出爆破声,火星飞溅了一地,在安静的过分的洞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3711章 阿言,怎么了 最后一道防线快要被攻破的时候,秦无言被这一声小小的爆破声惊的神识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行动,躺倒在了庄小钰的身侧,摸索着替她将衣服穿好:“这些事,还是等到我们两拜堂之后再做吧。” 庄小钰闻言,羞涩的趴在了他的怀里,很小声的“嗯”了一下。 秦无言闭上眼,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睡吧。” 庄小钰的病才刚褪去,人本就疲惫,被揉搓了一通,很快就累了,躺在秦无言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均匀下来。 秦无言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最后,也只得闭上了眼睛,闻着怀里人身上极其好闻的味道,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晴了。 阳光突然普照大地,天空万里无云。 只是气温依然很冷,表层的雪开始融化,站在阳光下,那冰冷的寒风刮过来,比刀子还要厉害。 秦无言已经将兔子的皮毛弄成了围脖和手套,分别裹在她的脖子上,套在她的手指上,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牵着庄小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去。 秦无言弓箭好,从小便摸爬滚打的在山里长大,对于飞禽走兽的动静了如指掌。 不到半天,秦无言便找到了三只野鸡两只野兔。 东西挂在马背上,秦无言转过身,看着去叫正在地上挖芋头的庄小钰时,马儿突然前蹄腾空,长嘶一声,拔腿就朝着山底下冲去出去。 秦无言没有丝毫防备,差点被绊倒,放在马背上的猎物也都掉落在了地上。 秦无言很快反应过来,抬眸看去,就见一只大老虎站在了庄小钰的后面,庄小悦却毫无察觉。 大雪封山,动物需要出来觅食。 山林的王者也没有吃的东西了,马儿疯狂的逃窜离开,秦无言以为那只老虎会追着马儿去的,却没料到那老虎锁定了庄小钰,正一步步的朝着庄小钰靠近, 秦无言的心仿佛在油锅里翻滚了一遍。 他生怕庄小钰回头,想要让庄小钰不要动,可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 且马儿长嘶狂奔的动静已经打扰到她了,庄小钰扔了手里的棍子站起身:“阿言,怎么了?” “趴下!!”秦无言手里搭着弓箭,飞一般的朝着庄小钰的方向奔过去。 在庄小钰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身后的老虎已经朝着她奋力扑过来了。 可庄小钰对秦无言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听到他让自己趴下,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本能的立即往雪地里一扑。 那只骨瘦嶙峋的大老虎却是扑了个空,落到了庄小钰的前面,发出山崩海啸的吼叫声。 连周边的树木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庄小钰抬头就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站在自己的面前,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眼皮一翻白,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秦无言已经举着护卫刀逼了过来,老虎大概是饿极了,也懒得管秦无言了,直接转过头,想要将庄小钰叼走。 第3712章 你让我做什么我当然会做什么 就在老虎的利齿快要落到晕过去的庄小钰那纤细白皙的颈脖上时,秦无言的护卫刀已经利落的刺进了老虎的屁股...... 剧痛袭来,老虎长啸一声,转身就去攻击秦无言。 秦无言见老虎的目标对准了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凝神躲开老虎的进攻,诱导着老虎离庄小钰远一点。 一来二去,那只老虎身上已经被秦无言砍得伤痕累累了。 可惜这把护卫刀太钝了,要是锋利一些,这只老虎早就死于他的刀下了。 秦无言气喘吁吁的站在雪地里,正要调整步伐,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秦无言的脚被卡在了藤木的缝隙里。 他费了些力气,想要拔出来,一时半会不仅没有拔出来,反倒被卡的越发紧了。 老虎看到秦无言动不了了,又长啸了一声,发出崩山气势的吼叫声,身子猛地跃起,朝着秦无言扑了过去。 秦无言身子后仰,双手握着护卫刀,刀尖朝着上空用力劈过去...... 鲜血洒落一地,内脏掉落在洁白的雪地里。 沉重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闷响声。 秦无言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转头看着身后被他的护卫刀剖开了肚子的老虎,紧绷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他放下护卫刀,扒开地上的雪,看到脚下是一片藤木,自己的脚正卡在了藤木的中间位置。 秦无言挥刀砍掉了藤木,将自己的脚解救出来。 这才提着刀拖着有些疼的脚去抱庄小钰。 “小钰,醒醒。”秦无言用指甲去掐庄小钰的人中。 庄小钰幽幽转醒过来,看到秦无言满脸满身都是血迹,吓得赶紧伸手去摸他:“你被咬伤了?你被它咬伤了?” “没有。”秦无言握住她的手:“老虎死了,是它身上的血。” 庄小钰这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埋首在他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被它吃掉了。” “乖,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它吃掉的。”秦无言心里泛起一丝柔软,“刚才我让你趴下,你立即就趴下了,怎么这么听话?” 要是她趴的再晚一点点,说不定就被老虎抓住了,就算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庄小钰泪眼盈盈:“不是你让我趴下的吗,你声音那么恐慌那么着急,让我趴下,我当然就趴下了。” 她靠着他的胸口:“我相信你啊,你让我做什么,我当然会做什么。” 秦无言:“......” 秦无言心里五味陈杂。 如果不是足够的信任和依赖,确切的说,没有对她心无旁骛的爱,她又怎么可能这么无条件的听从自己的一言一语? 跟他相比,他一无所有,顾虑却比她多得多。 秦无言将庄小钰打横抱起来:“东西就先放在这里,马儿也跑了,我先送你回山洞,再上来拖这些猎物。 庄小钰却不肯,挣扎着下来:“万一我们离开后,这些东西被别的野兽拖走了怎么办?我自己能走,你把那打老虎扛回去。” 秦无言将她放在地上,见她虽然脚步虚浮了一些,但走的还算稳当,便将地上的山鸡和野兔绑在树棍上,让她挑在肩膀上。 第3713章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 掏空了老虎的内脏后,秦无言扛着那只比自己人还要高的老虎,两人相携的一同下了山。 收获颇丰,可以好几天都不用出门了。 其无言扒了老虎的皮毛,在火堆旁烤干,扑在软和的枯草上,躺在上面睡觉舒服极了。 兔皮给庄小钰做了背心和护膝。 山鸡和山药炖了一大锅,虽然没有佐料,可两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后,庄小钰拉着秦无言跪在地上,对着夜空中明朗的月亮,“没有父母高堂,只有天地,我们拜了就当是成亲了吧。” 若是白日里没有经历那些事,秦无言或许还会迟疑,害怕庄小钰选择他之后早晚会后悔。 可命悬一线的时候,庄小钰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让他总算放弃那些想法。 秦无言跪在她的身侧,咬破了指头发誓:“天地为证,日月为媒,若是我秦无言有一日背叛了你,便让我孤独一身,不得终老!” 庄小钰嘟了嘟嘴:“起誓就起誓,干嘛要咬破手指头,流血多疼啊。” 秦无言将手指头插进雪地里:“不疼,天地有神明,让他们做见证,血祭才显得诚心,誓言才会显灵。” 两人对着郎朗皓月拜了三拜,算是礼成。 回了山洞,庄小钰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冷的不行,小小的鼻头通红通红的,跟脸颊一样红的厉害。 她在火堆旁烤了一会火,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无言,眼波流转,羞怯的唤:“相公。” 秦无言喉结滚动了一下,火光将他本就俊美的脸孔映衬的越发明艳起来,少年人俊朗的眉梢眼角染上薄红,透着压抑不住的欲...... 秦无言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有些粗糙了的指尖,一点点的朝着庄小钰靠近,他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庄小钰滚烫绯红的唇上...... 唇齿纠缠,意乱情迷。 庄小钰被秦无言拥在怀里,身子仿若无骨一般,软绵绵的提不上一丝力气。 秦无言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到虎皮上,解开她腰上的衣带...... 浓浓的火堆寂静的燃烧着,洞口被封住,只听到呼啸的寒风声响,里面却温暖如春天...... 秦无言脱掉衣衫,怀里的东西掉落在庄小钰身侧,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过来,庄小钰眯着那双水光眸子看过去,是自己的小人像。 她的手指伸过去,将用香木雕刻的自己的小人像握在手里。 她的耳边被粗重的喘息声淹没,脑子里一片混沌,半明半暗的视线中,疼痛一点点的袭来,弥漫到了全身。 “阿言,我痛!”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你轻点。。” “嗯!”少年人的嗓音深情而缱绻:“小钰,我爱你!” 很快,疼痛被愉悦代替,庄小钰仿佛置身在波澜壮阔的大海里,被风浪掀到最高峰,再从最高处重重的坠落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四肢软的如流水一般,在颠簸中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只能握紧了手里的小人雕像,低低的叫声在小小的山洞里如小猫的呜咽...... 从今往后,她便成了秦无言的妻子,告别过去养尊处优的庄家大小姐的生活了...... 第3714章 好歹我也是你的妻子 第二日,庄小钰醒过来,身边人已经不见了,外面阳光高照,锅里的肉汤飘着汩汩的香味。 庄小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撑着手臂起了床,将昨晚弄脏的衣服都放到石头的凹槽里,又铲了雪在凹槽里,将火堆移过去,雪在凹槽里融化。 等到庄小钰喝完汤,凹槽里的雪水变得热了起来,她开始学着玉碎和乳娘的样子,用双手开始搓洗衣裳。 等到秦无言拖着木棍和竹子回来的时候,庄小钰如葱根一般的手指已经在水里被泡皱了。 地上放着几件洗过的衣衫,衣衫皱巴巴的。 秦无言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昨晚那么晚才睡,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看着她葱尖般柔软的手:“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可以了。” “可我总要做点什么。”庄小钰满脸羞赧:“好歹我也是你的妻子。” 秦无言突然就乐了,本就俊朗的面孔如春水初融,笑的犹如百花盛开一般灿烂,“我的妻子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只需要......”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开口:“睡好觉,多多保存一些体力就好了。” 庄小钰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对上他幽深如墨的双眸,羞的抬手捂住了脸,跺脚道:“秦无言,你欺负我。” 秦无言爽朗的笑了起来,抱她在怀里:“我哪里舍得欺负你,我说的是真的,你从前是庄家大小姐,这些活本就该我做。 如今你成了我的妻子,这些活就更应该该我做了。 我想过了,等积雪融化,若是祭司府找不到我们,我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驻扎下来,这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相比起外头的炮火连天,也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锦衣玉食我可能做不到,但粗茶淡饭还是可以保证的。 到时候,我们开拓一片地出来,在里面养鸡喂猪,屋前面挖一片水塘,喂养鸭子和白鹅,养鱼虾和莲花。 闲来无事,我带你乔装一番,出去逛逛......” 他的掌心抚到她的小腹处:“等有了孩子,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等孩子长大些,看他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我们帮着他求娶回来,再在我们的隔壁盖一座房子,分开住,各不相干,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他们过他们的生活,各不相干,相互照应着......” 这是他脑海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后来的庄小钰每时每刻回想秦无言在山洞里说的这些话,总是以泪洗面。 若是他们没有被找到,这辈子过得大约便是这样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了吧。 他会为了她忘掉过往那些仇恨,她也能跟他在一起,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祭司府里各司其职,只是少了一个违背道德跟人私奔的女儿而已。 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庄小钰在脑海里想象着秦无言描绘出来的未来,只觉得就算这辈子用永远见不到父亲和哥哥作为代价,换来那样的余生,也知足了。 就当她是个不孝女吧!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上连佛祖都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这种凡人,就自私一些,只遵从自己的心吧! 第3715章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庄小钰听秦无言说完,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余生那些岁月静好的美好日子,神情越发向往了:“阿言,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对吗?” “当然。”秦无言抚了抚她的小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跟了我,我只是怕你受苦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东西。” 庄小钰将脑袋靠在秦无言的肩膀上:“不能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秦无言抚着她的发梢,心里五味陈杂:“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庄小钰问。 “那匹老马,是祭司府的,就这么跑了,会不会找回到祭司府去。”秦无言担忧的开口:“若是那匹逃掉的老马回了祭司府,说不定祭司府的人就能很快的找到我们了。” 庄小钰见他愁眉不展,指腹抚了抚他的修眉:“你别太担心,这山头天寒地冻,还有那么多的野兽出没,说不定那匹马早就被野兽吃了,也说不定就算下山了,它未必就能找得回祭司府...... 你别想太多了。” 秦无言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虽然老马识途,可也不是每一匹老马都识途。 这匹老马能走出这座山就不错了。 秦无言将砍来的竹子和木头做成了板凳和桌子,一一摆放在山洞里,这个小小的山洞越来越像一个温馨的小家了。 夜晚,两人擦洗身子过后,并排躺在虎皮上。 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是情浓蜜两情相悦的时候,彼此黏腻在一起,伴着洞外的风声,洞里火光的摇曳,两人耳鬓厮磨,浑然一体,说着山盟海誓的诺言......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冰消雪融,等到山道勉强能行走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十日。 祭司府的人封锁了所有的出口,派了所有的人梭巡庄小钰和秦无言,可两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踪迹全无。 庄家的大小姐跟随身护卫私奔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虽然庄家隐瞒了这个消息,可闵慧珠却是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 很快,闵家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的订婚宴依然照常举办,谁也抹不下这个情面,丢不开这个面子,只是庄家的大小姐和闵家的大少爷谁也没有露面。 毕竟,闵家的大少爷也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闵止行心里也窝火的不得了。 唯一的儿子被庄家的女儿迷了心窍了,竟然不顾身子的病弱,跟着离开了。 两个当家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此事,可闵慧珠却勃然大怒。 庄小钰那个没用的东西,竟然有胆量跟着秦无言私奔了,她到底哪点不如庄小钰,竟然被一个懵懂的丫头片子将秦无言给骗走了。 庄小钰能给秦无言的,她也都能给,庄小钰不能给秦无言的,她也能给。 秦无言难不成跟她的蠢哥哥一样,被庄小钰这块猪油抹了心吗? 他就没想过,两人一旦被祭司府的人找到,庄小钰依然会是庄家的大小姐,可你秦无言就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就连保存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会成奢望吗? 第3716章 我跟白活一场有什么区别 闵慧珠也派出了一拨护卫出去寻找,理由是自己的哥哥和嫂嫂携手出去游玩都失踪了,如今天降大雪,务必要将两人找回来。 闵慧珠心里挂念着哥哥,乔装打扮了一番,不惜亲自出去找闵锐。 闵锐身体病弱,在大雪天里强撑了一天,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但他又不愿回去,只能命人在山脚下的背风口安营扎寨。 心腹劝道:“大少爷,这里太冷了,今晚雪又大。不如回去吧。” 闵锐摇摇头:“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住在帐篷里便可,若是有了庄大小姐的消息,再回去也不迟。” 心腹没法,只能将帐篷搭建起来,闵锐奔波一日,头昏脑涨,身子支撑不住,裹着一身狐裘,躺在帐篷里面,睁着眼睛看着帐篷的顶端,心里五味陈杂。 若是他一开始就同意退婚,也不会逼着庄小钰私自出逃,跟秦无言私奔。 如今天降大雪,大雪封路,出口被祭司府的人封闭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了那里,会不会饿肚子,能否吃饱穿暖。 外头不比府内,风餐露宿,庄小钰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会不会受苦。 闵锐对庄小钰,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愧疚,他一个大男人,遇事优柔寡断,都没有她一个小女子果断坚决。 不想嫁给他,宁愿顶着私奔的骂名跟心爱的人出逃。 闵锐想到这些,捂着唇又咳嗽了起来。 心腹护卫听着帐篷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担忧的问:“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闵锐忍着喉咙里的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大概是被烟给呛了,莫慌,不碍事的。” 心腹看着燃起的火堆,站起身挡在了帐篷前。 第二日起来,大雪封路,回不了府里,也出不去了,只能又在山脚下待了一晚。 第三日,天色放晴,积雪融化。 闵锐身体弱,还是第一次看到山上如此美丽的景致,银装素裹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幅大气磅礴的壁画,山上的瀑布如玉带一般倾泄下来,却被冻住了...... 心腹护卫带着人在山脚下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痕迹,回来禀报:“大少爷,大雪淹没了所有的足迹,上山的路也已经被封住了,爬上去很危险,您身体不好,不如先回府里吧,我们留在这里寻找便好,或者等到积雪融化了,我们上山一趟......” 闵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再多逗留几天吧,我看看这里的风景。” 心腹护卫:“......” 寒意逼人,全是大雪,有什么好看的。 闵锐缓缓开口:“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雪,跟书上的游记记载的好像啊。 这么多年了,我这一辈哪里都没有去过,就连这月城的雪山,都是第一次看到。 这么多年,为了好好活着,我跟白活一场有什么区别?” 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心腹护卫一听,心里更难受了:“少爷既然要在这里多待几日,便多待几日吧。” 第3717章 没料到会被这么快找到 闵锐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山峦,裹紧了狐裘,内心默默思索着:峡谷处的出口已经被封锁了,想要避开祭司府的护卫,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便是远处的平坦的山谷,另一条便是这难走的山道。 那晚大雪如此大,覆盖了马蹄和人的脚印,可若是真的想要躲藏的好好的,上山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直待在山上,并非长久之计,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下山来,若是庄小钰不习惯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一定会下山来的,他就在这里等着,等到等不下去的那一日为止。 又等了两日,这山里的景致都被看的差不多了。 闵锐盘算着两人在山上的日子,也歇了要离开的念头了。 闵锐裹着狐裘在山脚下转悠,却看到一条从山上下来的老马。 心腹护卫诧异:“这山上竟然会有老马,难不成是大祭司的人找到了山上?” 闵锐摇头走上前去,牵住那匹老马,那匹老马不仅没有反抗,反倒顺从不已,鼻尖碰了碰闵锐的掌心。 闵锐越发坚定了原先的猜测。 二话不说,闵锐立即翻身上马,带着心腹护卫:“跟我上去一趟。” 将别的护卫放在山脚下,闵锐带着心腹护卫自己骑着千里马,踏着泥浆,沿途往山上去了...... 庄小钰正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竹竿上,却压根就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闵家的人。 闵锐也没想到再次看到的庄小钰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从前满身绫罗绸缎和珠翠,如今身上只有粗布衣衫,脖子里裹着灰兔的皮毛,身上也穿着灰兔皮毛做成的马甲,腿上缠绑着兽皮做成的护膝。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只用一块木头雕刻的木簪简简单单的扣在脑后,白皙的小手冻得通红,可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却仿若最美的鲜花绽放着,眼神灵动,嘴里还哼着小曲。 她的身后,是一个被石块封堵了一半的洞穴,一眼望去,还能看到洞穴的枯草地上铺着一张宽大的虎皮。 诱人的肉香味从洞穴里面飘出来,里面放着简陋的座椅板凳,以及木头和竹子做成的碗筷。 她本就是个性子活泼的人,只是闵锐千思万念也没料到,从小养尊处优的庄家大小姐,在如此落魄物质如此匮乏的地方,会过得如此开心快乐,眼里有光,神色轻松畅快,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个幸福的冒出泡泡的光环。 闵锐的眼酸涩起来。 身后跟着的心腹护卫一时竟没有认出眼前的人竟然会是庄小钰,正打算上前问路,待看清楚了庄小钰的模样,才大惊失色,诧异的叫了起来:“庄大小姐。” 此时的庄小钰,在回头看到闵锐和护卫的那一刻,整个人已经傻了。 她想过会被人找到,可没料到会被这么快找到,且找到她的人竟然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闵锐。 庄小钰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掏出口哨就猛地吹了起来。 哨声尖锐刺耳,在山上回荡着,满是不安和惊惶。 第3718章 要跟相公共进退 秦无言正用护卫刀在砍竹子,听到庄小钰的哨声,轻轻笑了一下,掏出衣袋里的口哨,正要吹奏,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庄小钰吹奏哨子,向来轻柔,仿佛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动了他人,可此时的哨声,却高低起伏,一声叠着一声,仿佛急促的催命符。 秦无言果断的扔下手里头的竹子,抓起护卫刀,立即往半山腰里山洞的方向赶去...... 闵锐见吓着她了,赶紧翻身下马安抚:“小钰,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抓你的。” 庄小钰停下吹奏,身子退到石壁上,“闵公子,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从一开始我也跟你说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不想嫁给你的。 虽然姻缘是应该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娘亲已经过世了,我不想跟我娘亲一样,我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闵锐将马缰绳交给护卫,对着心腹护卫摆摆手,示意他退后一些。 闵锐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放缓了语气:“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若是一开始,我拼尽全力跟父亲和大祭司抗争,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你也不会离家出走。 他......他对你,好吗?” 他当然是指秦无言。 提到秦无言,庄小钰仿佛有了主心骨,脸上紧张的神色也好了许多,连连点头:“好,很好,我们已经......成亲了。” 闵锐:“......” 在外人眼里,这并不是成亲,只是私定终身了而已。 成亲意味着什么,闵锐比任何人都清楚。 闵锐的身子晃了晃,好多话堵在心口,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她一身少妇的装扮,眉梢眼角妩媚动人,少了少女时期的青涩,多了一抹灵动娇俏。 闵锐又问:“你们住在这里,就不怕被祭司府的人找到吗?据我所知,大祭司已经派出了祭司府的所有精锐,封锁了所有出口,到处搜寻你们的下落,万一被祭司府抓到了,你们要如何是好?” 庄小钰双手绞在一起,“我自然是......要跟相公共进退的。” 闵锐默了默,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他上下打量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庄小钰:“天色寒凉,这狐裘披风,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之礼,我上山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庄小钰不肯接。 闵锐便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让心腹护卫递给庄小钰。 护卫心里不爽:“少爷,您的身子......” “无碍。”闵锐轻轻咳了几声。 “多谢闵公子美意。”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闵锐转过身,就看到秦无言握着护卫刀,正大步朝着山洞这边走过来。 庄小钰看到秦无言回来了,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处,欢喜的冲过去,一头撞进了秦无言的怀里,“相公,你回来了。” “嗯。”秦无言揽着庄小钰的肩膀,抚了抚她的墨发,抬眸看向闵锐:“闵公子宽宏大量,秦某不胜感激。 只是这狐裘披风,还是请闵公子收回去吧。” 闵锐看着少年人精壮结实的身板,气温那么低,秦无言却只是穿了一套薄薄的护卫服,不知道是走的太急还是担忧什么,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第3719章 难道大哥不是来找庄大小姐的 秦无言搂着庄小钰,就仿佛拥有了稀世珍宝一般,眉梢眼角的宠溺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闵锐心里不是滋味:“小钰跟着你,住在这种地方......” 秦无言的眼神一瞬间黯然下去:“小钰跟着我,确实受苦了。” 庄小钰娇嗔:“我不是说过了嘛,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闵锐看不下去了,对着秦无言拱手:“希望你待小钰好一些,我便安心了,祝福两位白首到老,儿孙满堂。 可此地不宜久留,我下山后,可以帮着你们拖延一阵子,可祭司府的人找不到你们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这里住不了几日了。” 秦无言点点头:“多谢闵公子成全。” 闵锐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往山下走,脑海里回想着秦无言的话:成全?如果庄小钰喜欢的人是自己,他又怎么可能成全他们俩? 所谓的成全,不过是得不到罢了。 护卫跟在闵锐的身后,愤愤的替闵锐抱不平:“少爷,难道就这么算了?” 闵锐笑了一下,替庄小钰辩解:“我跟庄大小姐,从一开始,便是瞒着长辈的,我知晓庄大小姐心里没有我,我这个身子,也不想连累别的女子......” “可您......”分明是喜欢庄大小姐的啊。 护卫还想说什么,却被闵锐打断了:“我对庄大小姐,确实有几分同情,但也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姻缘,就如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命,我们两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下山之后,便回去吧,此事不可走漏了风声,至于祭司府的那匹老马,也牵回闵府吧。” 护卫闻言,不得不应承下来。 下了山,清理好了帐篷,闵锐让护卫整编好队伍之后,正准备带着人离开,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寻过来的闵慧珠。 闵锐诧异:“慧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哥哥失踪,我便过来寻寻。”闵慧珠打量着山脚下,问:“哥哥怎么在这里?庄大小姐呢?” 闵锐眸色闪了闪:“庄大小姐在哪里我如何能知晓?” “难道大哥不是来找庄大小姐的?” “确实是来找她的,可我也不知道庄大小姐去了哪儿,这周边都找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闵锐苦笑一声,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这道路四通八达,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找到一个人,何其艰难。” 闵慧珠仰头望了望被积雪覆盖的山峦:“大哥有去山上找过吗?” “找过。”闵锐裹紧了狐裘:“没有找到人。” 闵锐见闵慧珠还要继续往下追问,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这天儿这么冷,慧珠,既然找到我了,我们兄妹一同回去吧。” 闵慧珠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点了点头:“好。” 圣女掉转马头,对着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跟着闵锐一同离开了这里,回了闵府。 回府之后,闵锐本就虚弱的身体被寒风侵染,很快便一病不起...... 闵慧珠看着忙前忙后的巫医,出了闵府。 她太了解闵锐了,若是那山上确实没有人,闵锐为何欲盖弥彰的解释那么多,更何况,还频频心虚的摸鼻子...... 第3720章 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护卫站在阴影里,低声道:“大少爷果然上过山,沿途都是马蹄的脚印,只是我们追到半山腰,那马蹄的脚印便消失了,我们发现另一处洞口,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山洞里有新做的竹椅和凳子,地上还有没有完全熄灭的烟灰......” 闵慧珠冷哼一声:“可派人围起来了?” “围起来了。” “备马,本圣女去一趟祭司府。” “是。” ...... 秦无言和庄小钰目送闵锐离去之后,庄小钰担忧的问:“怎么办?闵公子找到我们了,祭司府的人也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秦无言果断的将屋子里剩下没吃完的肉装起来,带在身上,又将虎皮披在庄小钰的身上,牵着她往山上走:“我们换个地方,下山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这座大山里跟他们周旋了......” 两人立即往山上走去。 秦无言站在山峰上,观察了一下起伏的地势:“这座山连着那边的山脉,那边的山脉向来无人踏足,只要我们翻过这座山,到了另外一座山,说不定就能甩开他们了......” 庄小钰瞪大了眼睛:“那里不是禁地吗,听闻里面有很多......” “别怕。”秦无言安抚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到了那里,我一定跟你寸步不离,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的,走吧......”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行走。 庄小钰走的小腿肿胀,被秦无言背在后背,朝着最危险的自由地走去...... ...... 庄怀森气到浑身发抖,当着闵慧珠和两个儿子的面,砸了厅堂里一套紫砂壶的茶具,踹翻了红木桌椅,放了狠话:“你们两个,要是没有亲自将你妹妹带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庄明豪和庄明言知道了妹妹的下落,立即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嘴里咒骂着秦无言,策马疾驰的离开了祭司府。 待两人走后,厅堂里只剩下盛怒的庄怀森和蒙着面纱的闵慧珠了。 闵慧珠眼眸闪了闪,“大祭司,跟庄家两位公子相比,你似乎更疼庄大小姐一些?” 庄怀森正在气头上,也懒得跟闵慧珠周旋了:“小钰是本祭司的命根子,是我跟发妻唯一的女儿,本祭司疼她有什么错。” 他咬牙切齿:“从前小钰只是娇惯了一些而已,从来就没有忤逆过本祭司,如今不得了,自从有了姓秦的护卫,她竟然连婚都敢逃了,简直岂有此理。 本祭司的女儿,出生高贵,金枝玉叶,怎么可以过那种低人一等的生活?” 闵慧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眸底染上凉薄的狠意:老不死的东西,你每日跟本圣女翻云覆雨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孩子,有了儿子便归祭司府,有了女儿便归她养,弄了半天,你这个老东西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只喜欢庄小钰这个女儿罢了...... 闵慧珠心里头的火越发大了,又道:“若是将人找回来了,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万一你容不下秦无言,庄大小姐殉情随着他一同去了可如何是好?” 她可是千方百计的要保住秦无言一条命的呢,毕竟,秦无言可是她看中的人,将来也一定会臣服在她的裙摆之下。 第3721章 若是人家想你 闵慧珠只是想要得到秦无言,可从来就没想过要弄死秦无言的,可看庄怀森的态度,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将秦无言挫骨扬灰了。 庄怀森揉着额头:“本祭司自有分寸。” 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像发妻了,大概是生来就克他的。 庄怀森连闵慧珠在一旁搔首弄姿都没心思看了,一会担心庄小钰冻着饿着,一会担心庄小钰在外头住不习惯,受了委屈。 心里将秦无言恨得更厉害了,若不是秦无言这个不安分的坏坯子,他的宝贝女儿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 夏长柯正巧过来汇报:“大祭司,大雪封堵了山脉,寻找的途中遇到雪崩,死了几十个护卫了。” 庄怀森听的心惊肉跳:“小钰呢,找到没有?” “没有。”夏长柯摇头:“没有大小姐任何踪迹,不过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去了云雾山脉那边......” 庄怀森怅然的闭了闭眼:“找不到小钰,你们这群饭桶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夏长柯:“......” 夏长柯满心不甘:“大祭司,当初我们抓捕秦无言,本来是有胜算的,可谁知这秦无言的身手比金统领还好,护卫人少,一时半会没有抓到他啊......” 庄怀森:“......” 夏长柯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斟酌着试探:“且秦无言那一身武艺,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谁学的,毕竟那套拳法,已经失传许久了...... 我们这一辈的人,也就在上一代大祭司的训练场看到过......” 且不论夏长柯的言语是否值得推敲,可不得不承认夏长柯这一番说辞却如重拳一般重重的捶在了庄怀森的心上。 这个大祭司的职位是如何来的,他心知肚明,跟着他一路打拼上来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可就是因为这些心知肚明让他越发害怕起来。 抢夺来的东西,总是不安,总会觉得有一天会再被人重新抢走。 见庄怀森神色大变,夏长柯达到了目的,垂下眼帘:“大祭司,卑职去找大小姐了,找不到大小姐誓死不归,卑职告退。” 他的视线往蒙着面纱的闵慧珠瞟去,闵慧珠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开了视线。 夏长柯对着闵慧珠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大厅。 庄怀森转过身,冷眼看着夏长柯离开后,对着闵慧珠道:“你先离开这里,没事不要来祭司府。” 闵慧珠撒娇:“若是人家想你......” “在小钰回来之前,天塌下来也不要再出现在本祭司的面前。”庄怀森一甩宽大肃穆的袖袍,出了厅堂。 闵慧珠:“......” 闵慧珠气得直跺脚。 庄小钰那个蠢货,为什么命这么好,究竟哪一点比得上她,为什么所有她喜欢的男人都更喜欢庄小钰而不是她? 庄怀森。 秦无言。 甚至哥哥闵锐。 整个月城最有权势最优秀的男人,全部都把庄小钰捧在手里里,而她呢,付出了这么多,竟然还不如什么都不用做的庄小钰。 闵慧珠气呼呼的出了祭司府...... 庄怀森则去了藏书楼。 冬日夜来早,天色暗的快。 藏书楼里一片昏暗,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偶尔只听到矮榻上传来的低低的咳嗽声。 第3722章 你的宝贝女儿阻挡了他的前程 食桌上杯盘狼藉,精致的饭菜被翻的稀巴烂,杯盏碗筷翻倒,汤汁流的到处都是。 推门声和铿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躺在矮榻上的巫师睁开沉重的眼皮,老人骨瘦嶙峋,薄薄皱皱的皮贴在骨头上,浑身上下,偶尔会有大小不一的虫子的形状在皮下拱起。 “真是稀客啊,大祭司竟然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我。”老人的声音苍老暗哑,气音仿佛从喉管里发出来,在这暗沉沉的藏书楼里竟然显得诡异阴森起来。 庄怀森双手背在身后,站到了矮榻前,一双眼眸如鹰隼一般,直视着眼前的人,眸底仿佛多了一团火光:“秦无言的身手是你传授的?” 巫师咧着嘴笑,里面的牙齿掉落的只剩下三颗了,吐出来的气带着一股恶臭味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不也不会让人送这些东西给我吃了。” 庄怀森不语。 巫师继续笑的肆无忌惮:“比赛那日你便知晓了吧?是不是心里很害怕,能赢得了你的人终于出现了,对吗?” 庄怀森拢在袖口里的手紧握成拳。 巫师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眼皮耷拉着,遮掩住里面的泪光:“老夫早就说过,天地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孩子身上煞气重,命格硬,天生就应该高人一等,就算暂时鱼困浅滩,也总有一日会风雨际会的......” 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要不是你的宝贝女儿阻挡了他的前程,他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现在这个样子?”庄怀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丧家之犬吗?” 巫师敛了笑意:“我劝你对他好点,否则......” “否则怎样?”庄怀森冷笑:“自古成王败寇,这大祭司之位能被我坐这么久,说明本该属于我,是你这老东西冥顽不宁。 想登上大祭司之位,除了手段和后台,还要有自身的实力,本祭司有勇有谋,在几个兄弟之中,本就出类拔萃,凭什么受制于人?” “就凭他比你仁善,更适合当这月城的大祭司......” “就凭他是个能被你们这些人随意操控的傀儡。”庄怀森一把掀开矮榻上的被褥,看着巫师两条被废掉的双腿:“本祭司从来就不喜欢受制于人,既然我找到了跟你断绝的法子,还有人来好好伺候你的......” 说完,庄怀森转身往外走,冰冷冷的嗓音在藏书楼里回荡:“本祭司打造了那么多的刑具,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东西,你就好好享受吧,你这把老骨头,本就是养蛊的最佳容器,可不能随随便便浪费了......” 巫师闻言,浑身颤抖,气得从矮榻上翻滚下来,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士可杀不可辱!”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和趁机灌入藏书楼里的风声。 没多久,就来了几个护卫,将地上趴着的巫师拖拽起来,如拖着一条狗一般的往药房的方向走去,“老东西,以后你就是活体药蛊容器了,说不定大祭司还能研制出长生不老药呢......” 第3723章 相濡以沫 秦无言背着庄小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雪初融的山路上行走,泥泞混着细沙沾染在他的草鞋上,风很大,刮得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他将庄小钰往上掂了掂,侧头去看趴在他后背上的人:“小钰,你冷不冷?” “不冷。”庄小钰一开口说话就直打哆嗦:“我披了虎皮,不冷的,你呢?” “我身体好,也不冷。”秦无言看着黑沉沉的天,“天又黑了,我们找一块背风的地方,生火烤点东西给你吃。” 庄小钰低低的“嗯”了一声。 秦无言将庄小钰放在大石头的后面,就地取了干燥点的树枝树叶开始生火。 庄小钰整个人裹在虎皮里,回头看着雪地上清晰的脚印,担忧的问:“阿言,这脚印太明显了。” 这座深山连着禁地那边的山峦,野兽经常出没,大雪下的如此厚重,根本就没有人上山打猎,前几日大雪掩盖了脚印还封堵了山的入口,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找起来比较难。 可这几日阳光高照,积雪融化,融化的积雪又冻成了冰块,跟白雪混在一起,他们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清晰又明显的脚印,且这个脚印在夜晚被冻住,明日一整天也未必融化的了。 这跟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找他们的人眼前没有任何区别,那些人只要发现了他们的脚印,跟着脚印一路寻来便能找到他们了。 秦无言何尝不知道这些,可也没有了别的办法。 他将烤熟的肉喂到她的嘴里:“等到了禁地,那里危险,他们说不定就会放过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在禁地住个一年半载,再悄悄离开那里,去别的僻静的小村庄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好不好?” “好。”庄小钰侧头看着秦无言,将竹筒里的温水喝完,只觉得冰冷的身上瞬间暖和了许多。 她将温热的水喂到秦无言的嘴边:“你也喝一点,你的唇上都有死皮了。” 秦无言抿唇笑了笑,喝了一口她递到唇边的水,伸手去捏她的脸:“嫌弃我了?” “我哪有。”庄小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就算你缺胳膊少腿,呸呸呸,我是说,就算你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只要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秦无言将虎皮搭在她的脑袋上,包裹住她,搂她在怀里:“小钰,我若是拥有了一切,你就不必跟着我颠沛流离了,可惜,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不是有你吗,有你就足够了。”庄小钰站起身,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将虎皮罩在两人的头顶,主动去吻他的唇...... 唇齿交融的亲密抵消了夜得寒冷和孤独,他们像两条搁置在浅水沙滩上的鱼,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未来渺茫,却依然用彼此的唾液去拯救对方。 后来的秦无言回想着这一幕,脑海里无端端的崩出“相濡以沫”四个字。 他跟庄小钰之间,活成了文人赞颂的悲剧,尽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初心......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两人再一次匆匆忙忙踏着积雪继续赶路...... 第3724章 有相公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连走了五天,两人才终于到达了禁地的山脉,这里四处荒凉,随时随地都能听到野兽的吼叫声,雪地上有长长的爬虫拖出来的沟壑,看的庄小钰毛骨悚然。 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着成群的乌鸦,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叫的人心里发慌。 庄小钰靠着秦无言,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阿言,我听到野狼的嗷叫声了。” “我也听到了,没事的。”秦无言安慰道:“狼怕火,我们把火生起来就好了。” 庄小钰点了点头,帮着将柴火架起来,准备生火。 一道道猎犬的吠声从附近的密林中传来,停歇在树枝上的乌鸦“腾”的一下全部飞了起来,遮天蔽日一般挡住了夕阳洒落下来的光芒。 天空暗沉沉一片,黑了下来。 庄小钰握着树棍的手指缩紧:“猎犬,是祭司府的猎犬。” 秦无言也站起身,顺着猎犬的方向望了过去,一把握住庄小钰的手腕,连放在地上的东西都不要了,当机立断的开口:“走!” 庄小钰跟着秦无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才跑到山头,庄小钰便傻眼了。 狼群正聚集在那里,似乎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庄小钰吓得浑身发抖,捂着了自己的嘴巴,可尖叫声还是抑制不住的发了出来。 这些野狼一个个饿的骨瘦嶙峋,看到秦无言和庄小钰两个人,仿佛看到了一顿美餐,十几条一条条的朝着两人围拢过来。 庄小钰双腿发软,身子仿佛被钉在了雪地里,已经动不了了。 “小钰。”秦无言一把抱住庄小钰的腰,另一只手握紧了护卫大刀,拖着她往后退去:“别怕,有相公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贴着石壁,你躲在我身后,我来对付它们。” 庄小钰总算有了反应,双脚终于使得上力气,踉跄着跟着秦无言往后退去,后背抵在了冰冷凸起的山壁上。 秦无言挡在她的身前,那些狼群已经逼到了跟前。 秦无言握着长刀,看着对着两人扑上来的野狼不躲不避,一刀劈开野狼的头颅,野狼坠落到了地上,抽搐着挣扎了两下,很快没了气息。 这把护卫大刀这几日又砍柴又切肉,还要砍骨头,刀口本来就钝了,同时对付这么多条野狼,根本就不能一蹴而就的杀之。 可秦无言生怕这些野狼会伤害到庄小钰,刀刀都砍向野狼的要害,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时之间,十多头野狼已经横尸在他的面前了。 还剩三头野狼见这幅场面,一点点的后退,很快便消失在秦无言的视线里。 秦无言回过神,就见庄小钰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地上,紧紧的裹着虎皮,身子抖成一团,身上沾染了野狼的血迹。 一直赶路,又没有吃多少东西,刚才一番打斗下来,秦无言身上多了好几处的伤口,整个人有些精疲力竭。 他蹲下来,扔了手里的护卫刀,去抱吓得瑟瑟发抖的庄小钰:“小钰,不怕,没事了。” 庄小钰“哇”的一声哭起来,看着他前胸后背和臂膀上被野狼的利爪和利齿抓出以及啃咬出来的伤,紧紧的抱住了他:“阿言,是我害了你,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太自私了。” 第3725章 他拿什么对庄小钰好 庄小钰滚烫的眼泪滴落在秦无言的手背上,烫着了他的心。 晶莹剔透的泪水如汩汩淌出的小溪,在她被灰尘和脏污掩盖起来的小脸上,刷出一道道的泪痕,露出光洁的苍白的肤色。 秦无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尖叫:“啊,有野狼,好多匹野狼。” 两人惊的回头一看,就见庄明豪骑在马背上,带着浩浩荡荡的护卫队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庄明豪别的本事没有,可偏爱习武,喜欢打猎,抓几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庄小钰和秦无言心里一惊,连劫后余生的哭泣都忘记了,往道路的另一端望去,又见庄明言也骑在马背上,带着一路人马朝着他们包抄过来,两条高大的猎犬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很快,他们两人就被护卫团团围住,庄明豪和庄明言两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两条差不多有庄小钰的人高大的猎犬对着秦无言一顿狂吠,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撕了秦无言。 庄小钰一改刚才的害怕,挺身而出,颤巍巍的站在秦无言面前,挡住了两条狂吠的猎犬,看着两个哥哥,眼里满是哀求:“哥哥,你们放过我跟阿言吧,就当没有看到我们,好不好?” 庄明豪上下打量着灰头土脸的庄小钰,看到昔日珠光宝气的妹妹打扮成这幅模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连一件像样的披风都没有,只是裹了一件老虎皮,马甲也是最便宜的兔毛缝制的,气得火冒三丈:“小钰,你是不是被你身后这个男人下降头了? 你跟了他有什么好?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这就是他给你的生活? 快点跟我们回去,不要被这种穷山沟里出来的东西给骗了。” 秦无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鲜血从伤口滴滴答答的淌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积雪,浸湿了身上的衣衫。 可这些疼痛都没有庄家少爷这气急败坏的几句话来的更令他痛彻心扉。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对庄小钰好? 庄小钰近乎卑微的快要跪下了:“哥,我喜欢阿言,我是他的妻子,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我都只想跟阿言在一起,你们放过我,也放过阿言,让我们两在一起吧。 我不要那些好吃的好喝的东西,我愿意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 “小钰。”庄明言对着庄小钰招了招手:“你过来。” 庄小钰吸了吸鼻子,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处。 相比起庄明豪的气愤,庄明言倒是冷静许多,他换了语气和口吻:“我们可以放过你,可你有考虑过爹爹的死活吗?” 庄小钰愣了一下:“爹爹怎么了?” “爹爹听说你跑了,突发心疾,差点随娘去了。”庄明言眸底透着阴冷,“否则,就应该是爹爹亲自过来,将你带回去了,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两个来找你。” 庄小钰的心直直的往下沉,仿佛被泡在冰水里,“我爹他......” 庄怀森算不上是个好丈夫,可绝对算得上是个好父亲,特别是宠起庄小钰来,更是无人能及。 任何人都可以说庄怀森的不是,只有庄小钰没有这个资格。 第3726章 我跟阿言已经拜堂成亲了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这幅模样,有些慌了,在她身后扯住她披在身上的虎皮,“小钰,你爹身体向来康健,根本就没有心疾......” 不是他不想放庄小钰离开自己,而是凭着他对庄怀森的了解,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因为女儿跟别的男人私奔就气出心疾,最多勃然大怒,发泄到下属或者别的人身上,殃及池鱼而已。 庄小钰向来心软,一旦随着这些人回了祭司府,便不可能再从祭司府逃出来了。 庄小钰的眼泪“唰”的一下径直淌了下来,嗓音哽咽,仿佛下定了决心:“爹爹子女多,有我们三个,我走了,还有你们两个可以在爹跟前尽孝。 哥哥,求你们成全我跟阿言吧。我不喜欢闵公子,不是因为闵公子身体有疾,就算闵公子是个康健的人,能长命百岁,我也不会喜欢他。 哥,我已经嫁人了,我已经是阿言的人了,我跟阿言已经拜堂成亲了。 是我让他带我走的,是我害他到这个地步的,我要是跟着你们回去了,他就一无所有了,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秦无言没料到庄小钰会如此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身上的伤口仿佛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看着庄小钰的双膝跪在了雪地里,怕她冻了腿,俯身将她抱起来:“小钰,地上凉,免得冰水沁入骨缝里了......” 庄小钰被他拉起来,赶了这么久的路,哭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还被野狼围攻,担惊受怕之外,竟然被哥哥们找到了,又急又怒又怕又气。 被秦无言扶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直接晕倒在秦无言的怀里。 秦无言惊慌失措:“小钰,小钰!!” 他正要去掐庄小钰的人中,哪知哨声响起,两条高大的猎犬对着他张开獠牙猛地扑了上来。 秦无言怕这两条猎犬伤到庄小钰,慌忙挥手挡开猎犬的进攻,另一条手臂将庄小钰托到身后侧...... “啪”的一声,一道尖锐的钩子直接刺进了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拽,将他整个人拽到上空,又“啪”的一声掉落到了地上。 另一条胳膊被两条猎犬的利齿咬的鲜血淋淋。 庄小钰被冲上去的庄明言抱在了怀里。 秦无言的心思全部都在庄小钰的身上,见她虽然没有被伤到,却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庄小钰冲过去。 另一道铁钩朝着秦无言飞过去,钩子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破风呼啸而来,秦无言耳尖一动,身子敏锐的往一侧闪过去,一把抓住了铁钩,用力一拽,便将马背上的护卫队长给拽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铁钩朝着秦无言扔过来,秦无言的肩膀被铁钩深深的勾住,鲜血从肩胛处的伤口汩汩的流了出来,他却仿佛压根就不知道痛一般,身子在这些护卫的攻击下,灵活的跳转着,一边躲避这些人的围攻,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庄小钰的名字。 庄小钰已经被庄明言抱起来放到了庄明豪高大威猛的马背上。 庄明言拍了拍马儿的头,对着庄明豪道:“哥,把小钰带走,这里交给我就好。” 第3727章 男人仿佛地狱修罗 秦无言眼眶变成猩红色:“庄明豪,掐小钰的人中处,让她快些醒过来,快!” 庄明豪也希望自己的妹妹早点醒过来,可他是个蠢货,根本就不知道人中在哪里,只能在庄小钰的脸上乱捏一通。 秦无言看到庄明豪的动作,生怕庄明豪把庄小钰捏疼了,只能一边对付着围攻上来的护卫,一边指导庄明豪:“鼻子下方嘴唇上方的位置便是人中。” 庄明豪正要去掐,却被庄明言拦住了:“别动,妹妹醒过来了,就不肯走了,让小钰就这个样子昏睡着,方便我们捉拿这个畜生。” 庄明豪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即停了手。 秦无言弄不清楚庄小钰为何会晕倒,早已经心急如焚了,听到这两人为了捉拿自己而枉顾庄小钰的死活,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他浑身伤痕累累,护卫刀也弄丢了,肩膀上还被铁钩勾住了肩胛骨,使不上力气,只能一只手对付这些人的攻击。 祭司府的护卫将秦无言团团围住,上百个人和两条疯狂凶猛的猎犬围攻秦无言一个人,却似乎依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庄明豪骑在高头大马上,退到高处的位置,看到秦无言将缠扰在他身上带着铁钩的绳索用手臂揽住,用力一拽,马背上那些擅长攻击的护卫便通通的被拽到了地上。 靠近秦无言的护卫反倒被秦无言夺了护卫刀,秦无言一刀劈断了牵制着自己肩胛骨上的绳索,反手攻击护卫,一步步朝着抱着庄小钰的庄明豪逼近。 庄明豪何曾见到这种场面,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惨烈的场面也只是在祭司府的训练场上了,此时此刻,竟然热血沸腾。 他若是也有了秦无言的身手该多好啊。 可眼看着浑身上下鲜血淋淋的秦无言目龇牙咧的瞪着自己这边,浑身上下煞气翻涌,仿佛地狱修罗,心里陡然害怕起来,生怕他飞身过来,将自己的人头斩落在地上。 他手一抖,握在手里的信号弹便飞上了半空中,在灰蒙蒙的夜空里爆炸开,发出五彩绚烂的颜色。 正在半山腰呈现地毯式搜索的夏长柯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炸开的信号灯,立即握紧了缰绳:“上山,快,大少爷在山顶。” 夏长柯带的人本就是精锐护卫,一听到夏长柯的吩咐,便纷纷上马,风驰电掣的往山顶赶去...... 围攻着秦无言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大多数人躺在了地上起不来,还有一些在翻滚着,仿佛垂死挣扎。 剩下的人也都受了轻伤,一个个挡在庄明豪和庄明言面前,瑟瑟发抖的握着护卫刀,将刀尖对准了已经分辨不清模样仿佛变成了血人的秦无言。 秦无言每前进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那些护卫便齐齐的往后退一步。 庄明言有些慌了,躲在护卫的身后:“秦无言,你别过来,否则,否则,否则......”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明明血都快要流干了,却偏偏死撑着不肯倒下。 分明连站都似乎站不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能支撑着这人还能往他跟庄明豪躲避的方向逼近。 第3728章 她是我的妻子把她还给我 庄明言看向身边的庄明豪,想要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这么下去,秦无言这个不要命的东西说不定真的连他们俩也杀了。 庄明豪心里也慌得要死,本来就是个脑袋空空的武夫,哪里能拿出什么主意。 秦无言一字一顿:“把小钰给我!” 庄明豪抱紧了怀里昏过去的妹妹:“你就是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也不会把我妹妹交给你的。 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这辈子受的最大的苦,就是跟你在一起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我妹妹再跟着你受罪。” 铁钩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秦无言另一只手被猎犬撕咬的能看到白骨的手紧握着长长的护卫刀,鲜血顺着寒光闪烁的护卫刀流淌到了雪地上,在雪白的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秦无言不怕疼,不怕伤,甚至连死都不怕。 可偏偏害怕这些人质疑他没有让自己的妻子过上好日子。 他无法反驳庄明豪的话,也无力反驳他的话。 他跟庄小钰逃出祭司府,一起私奔的路上,庄小钰确实没有过过一天悠闲自在的日子。 都是他的错,一个连起码的安稳和平静都没法给对方的男人,凭什么要娶妻? 娶回来让妻子陪着自己一同受苦受累吗? 他自己过得苦就算了,何必要拖累心爱的女子? 秦无言被鲜血浸染的眸底升腾起一片雾气,血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既然小钰选择了我,我便不会抛下她,她是我的妻子,把她还给我!” 就算要留下她独自离开,也要让她暂时先苏醒过来,征求小钰的意见,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替她做决定。 否则,她当初就不会为了反抗订婚而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一心求死了。 跟他在一起,至少比死了好。 秦无言横刀立在这些护卫跟前,冷冷道:“让开!” 十几个护卫想要让开,却不敢让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还会留一条活路。 秦无言缓缓举起护卫刀,将刀刃竖起来,对准面前的人,闭上眼,脚步如游蛇一般,在面前列队的护卫群里灵巧的穿梭而过,直接避开了这群挡在前面的护卫,到达了庄明豪和庄明言的面前。 庄明言惊叫起来,本能的想要吹口哨唤猎犬,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猎犬早已经死在秦无言的护卫刀下了。 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将庄明言从马背上甩下来。 庄明言“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早已经杀红了眼,举起护卫刀就朝着面前的人砍过去。 “不要。”尖利的叫声响起,苏醒过来的庄小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最爱的男人浑身是血,要杀了跪在地上的亲哥哥,她吓的马背上摔了下来,求饶道:“阿言,不要杀人,不要伤了我哥哥,他是我哥啊。 阿言,求你! 相公,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秦无言看着摔在雪地里的庄小钰,理智一瞬间恢复了些许,伸出另一只鲜血淋淋的手要去扶她:“小钰,你怎么样?” 第3729章 你们有种冲着我来啊 没等庄小钰回答,一道铁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风而来,直接洞穿了秦无言的琵琶骨。 夏长柯用力一拽,便将秦无言拖曳到了地上,马儿狂奔起来,秦无言如一根朽木一般在地上被马儿拖着翻滚。 庄小钰哭的声嘶力竭,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摔瘸了的一条腿,疯狂的朝着秦无言跑过去,“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没有人理会她的哭声,她身为庄家的大小姐,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权利阻止这些人。 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这些人当着她的面,虐杀她珍爱如生命的夫君。 庄小钰尖叫,嚎啕,恸哭,撕心裂肺。 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受。 庄明豪和庄明言总算反应过来了,看着地上那一条条的血痕,看着夏长柯带上来的精锐护卫,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算是安全了。 庄明豪赶紧翻身下马,将坐在地上吓傻了的庄明言从地上拉起来,一起去阻拦追着秦无言的庄小钰:“拦住她,拦住大小姐。” 夏长柯的护卫挡在庄小钰的面前。 庄小钰扇那人的巴掌,抓那人的脸,想要推开他,可这些护卫仿佛一堵墙,将她往前的道路隔开,阻止她去救秦无言。 他们说:“大小姐,前面危险。” 呵呵,前面危险。 这些危险难道不都是你们这群混账制造出来的吗? 庄明豪和庄明言追上来,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庄小钰的手臂,“小钰,你冷静点,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 “是啊,你看看我们为了带走你被秦无言杀了多少人?” “我们带你回祭司府,他这个样子怕是活不成了。” “还是夏统领厉害,勾住了他的琵琶骨让他动弹不得了。” “他差点就杀了我,幸亏被你拦住了,小钰,你差点就看不到哥哥了。” “这样心机深重的畜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你,害的你身败名裂,声名尽毁,妹妹,等夏统领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 庄小钰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们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看着地上被拖曳的如木偶一般的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磨出了大片大片的洞,雪地里的男人仿佛死了一般,被拖曳过得地方,留下的全部都是鲜红的人形血迹。 庄小钰欲哭无泪,眼眶干涩起来,她的嗓子疼的仿佛火烧一般。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视线移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情满意的夏长柯身上,眼里闪现出一股如旋涡般黑洞的绝望来。 她哑着嗓子咆哮:“谁让你们来找我的?是我自己要他带我走的,是我自己甘愿下贱,逼着他跟我私奔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 你们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你们有种冲着我来啊? 是我逼着他娶我的,是我不愿意跟你们回去的。” 庄明言继续劝解:“小钰,你疯了吗,你冷静点。” 庄小钰又哭又笑,笑中带泪,她站在寒风凛冽的天地间,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无所有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日。 当初的娘亲,是不是也跟此时的她一样,从崩溃到绝望,又从绝望到崩溃呢? 第3730章 她的命便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庄小钰抹了一把泪,用力甩开庄明豪和庄明言的钳制,直奔护卫面前,抬手抽出护卫刀,抵到了自己的颈脖上,一步步的退到石壁边,冷冷的看着夏长柯:“夏统领,你是要连我也一块逼死吗?” 夏长柯侧头,看到用护卫刀抵着自己细白颈脖的庄小钰,吓了一大跳:“大小姐,可千万不能乱来啊。” 心里又在咒骂:没用的东西,两个大男人连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看不住。 可他太清楚庄怀森对庄小钰的在乎程度了,一旦庄小钰死在这里,被庄怀森知道了,估计一怒之下要杀了他的。 庄明豪和庄明言也傻眼了:“小钰,不要冲动。” 庄小钰面色冰冷,刀刃又用力的往颈脖处压了压,鲜血从细白的皮肤里渗透出来,沿着寒光闪烁的刀片淌下来:“放了阿言,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她的命便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相比起秦无言,当然是自己妹妹的命更重要了。 庄明豪和庄明言立即吼夏长柯:“听到没有,放了秦无言,快依照我妹妹的话做。” 夏长柯:“......” 夏长柯不得不让人停下马,反正秦无言被锁了琵琶骨,快要被拖成一摊烂泥了,这幅样子有进气没出气,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他环顾了一圈,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死状凄惨的两条猎犬,内心是震撼的。 一个人在伤成这样的情况下还对抗那么多受到训练的护卫,这人的体力和精力远远在他之上。 武艺不仅远超过他了,甚至连金刚怪,也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个年轻人的成长和爆发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坚决不能留活口。 一旦回了祭司府,说不定很快就取代他在祭司府的地位。 庄小钰见马儿总算停下来了,咬了咬下唇:“他还活着吗?救他!” 夏长柯:“这......” 庄明豪生怕庄小钰出事,赶紧道:“小钰,你冷静些,我现在就让人救他。” 他推了推庄明言:“去看看。” 庄明言赶紧道:“小钰,你别冲动,我现在就去看看。” 庄明言赶紧跑到秦无言面前,将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翻过来,手指在他鼻息处探了谈,正要缩回来,指头却被突然张开嘴的秦无言一口咬住。 庄明言疼的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秦无言的脸上。 庄小钰见秦无言还活着,朝着秦无言飞跑过去:“阿言!” 还没跑到秦无言面前,就被夏长柯一手刀落在了后颈处,打晕了过去。 庄明豪气急败坏:“你干嘛打晕我妹妹?” 夏长柯满脸恭敬:“我实在是怕大小姐会做傻事,才不得不打晕大小姐,否则,大小姐是绝对不会乖乖跟着少爷您回祭司府的。” 庄明豪抱着庄小钰,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秦无言,“我妹妹说了,秦无言没了,她也不活了,一同带回去吧。” 夏长柯眸光闪了闪,“是。” 说着,看向正捂着手指头的庄明言,开口:“这人死不足惜,但看在大小姐的份上,便交给二少爷你处置吧,可千万不能让人跑了。” 庄明言点点头,对着护卫道:“抬走。” 第3731章 我怕他们打死秦护卫 庄小钰眼皮沉重,只能听到身边有凄凄哀哀的哭声,她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特别是后颈处。 谁在哭呢? 是阿言吗? 声音听着不像啊。 阿言......阿言......相公...... 想到秦无言,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那鲜血淋淋的一幕。 庄小钰猛地睁开了眼睛:“相公!” 玉碎看到庄小钰终于醒过来了,顶着红肿的眼睛跪在床边,抚着庄小钰的脸颊:“大小姐,大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 乳娘也滚下泪来:“大小姐,你饿不饿,老奴炖了燕窝粥,一直温在炉子上,端过来给你吃点吧。” 庄小钰看着熟悉的帐顶熟悉的卧房熟悉的人,鼻子一酸,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她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又疼又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声:“阿言呢?他怎么样了?” 玉碎瘪了瘪嘴:“奴婢打听过了,大祭司原本打算要处死秦护卫的......” 一听秦无言要被处死,庄小钰顾不得身上的伤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要见阿言。” 乳娘和玉碎一拥而上,将她按在床上:“大小姐你别激动,闵公子过来了,劝住了大祭司,如今秦护卫被关在了柴房里,命算是保住了。” 庄小钰忍不住,躺回到床榻上痛哭出声:“是我害了他。” 乳娘劝道:“大小姐,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我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而已,我别无所求,为什么就这么难?”庄小钰用被子捂着脸,想到这些天惊心动魄的逃离,悲戚涌上心头。 早知道会落到这么个结局,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离开。 乳娘端了燕窝粥过来,喂给庄小钰吃:“大小姐,吃点粥吧。” 庄小钰将脸转向一旁,无声的流着眼泪。 乳娘劝道:“你这个样子,连起都起不来,怎么去找他呢?好歹也要吃点东西攒点力气,才能想法子啊。” 庄小钰闭了闭眼,对着玉碎道:“扶我起来。” 玉碎赶紧将庄小钰扶的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靠枕。 乳娘舀了燕窝粥,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庄小钰吃了一口,看向玉碎,哑着嗓音开口:“拿些金疮药去柴房给阿言......” 玉碎:“......” 玉碎苦着脸,一动不动。 “怎么了?”庄小钰盯着玉碎:“你不是说阿言被关在柴房了吗?” 玉碎支支吾吾的开口:“虽然是关在了柴房,可......可奴婢根本就过不去那边,大祭司和少爷都派人把守着柴房。” 庄小钰:“......” 乳娘掐了玉碎一把:“大小姐才刚醒过来,你跟大小姐说这些说什么?” 玉碎嗓音里带了哭腔:“我怕他们打死秦护卫,大小姐那么喜欢秦护卫......” 乳娘又去掐她:“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大小姐才刚醒过来,能不能让大小姐先好好吃点东西。” 玉碎哭的更厉害了:“大祭司打死了我们不要紧,可没了秦护卫,大小姐怕是活不成了,呜呜呜......” 庄小钰掀开被子,这才认真打量着玉碎和乳娘,见玉碎的脸上有浅淡的印记,问:“你们为什么会挨打?谁打你们了?” 乳娘不忍心,“大小姐,没有谁打我们,先吃了粥再说吧,保重自己要紧。” 第3732章 谁为难本小姐本小姐就为难谁 庄小钰撑着一口气,下床穿鞋:“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 玉碎赶紧抱住了庄小钰的****婢告诉你,奴婢告诉你就是了,大小姐你好歹要把这碗粥吃完,你若是出了事,奴婢也只能随你去了......” 庄小钰接过乳娘的碗,味同嚼蜡一般将燕窝粥往喉咙里灌。 玉碎抽抽噎噎:“你给了我们钱物,让我们去庄子里祭拜夫人,让我们留守七日,没等七日过完,大祭司就派人把我们接回来了。 大祭司以为是我和乳娘鼓动你离家出走的,还以为我们知道详情,让我们供述详情,见我们不肯说,就命人将我们打了一顿。 后来奴婢以命起誓,一口咬定就算打死奴婢和乳娘,我们也不知情,大祭司才信了,盘问了一通之后,就放了我们。” 庄小钰越发内疚了:“我不知道爹会迁怒到你们。” 她把人支开,本来就是为了帮着她们洗脱嫌疑的。 玉碎摇摇头:“只要大小姐好好的,奴婢怎么样都不要紧。” 庄小钰将空碗交给乳娘,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颤巍巍的站起身,“扶我去一趟药房。” 玉碎以为庄小钰要寻金疮药,赶紧道:“巫医来过了,留了很多药给小姐你。” 庄小钰充耳不闻,抬脚往外走:“去了药房后,再去一趟柴房。“ 玉碎没法,只能扶着庄小钰去药房,护卫看到庄小钰这幅模样,也不敢拦她。 庄小钰将玉碎留在药房门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找到了我要的东西就出来。” 玉碎只能等在外面:“大小姐,你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庄小钰推开药房的门,往最里面走去,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缠扰着的白色的丝状物,两个小小的茧子静静的躺在里面。” 庄小钰盖上木盒,藏进怀里,又挑拣了一些药膏,握在手里,出了药房。 玉碎见庄小钰出来,赶紧接过她手里的药膏,扶住她:“大小姐,这些药膏......” 巫医分明开了许多药膏,为何一定要来药房拿这些药? 对上庄小钰的视线,玉碎选择了闭嘴,大小姐开心就好,她只需要陪在一旁便可。 两人到了柴房,却被护卫拦住了:“大小姐,大祭司和少爷都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许来......” 庄小钰拔下玉碎头上的发簪,抵到自己的脖子上:“到底让不让我进?” 护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看庄小钰竟然以死相逼,吓得跪在了地上:“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谁为难本小姐,本小姐就为难谁,与其在这里跟我求饶,不如赶紧去给我父亲和我哥哥通风报信。”庄小姐提着裙摆就往里面闯。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一听,赶紧去找庄怀森和庄明言。 庄小钰推开柴房的门,就闻到了满屋子浓郁的血腥味道,柴草垛上,躺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 秦无言双眸紧闭,宛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脸上满是泥泞和灰尘。 光芒透过柴房的缝隙照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光斑。 第3733章 我只能赌上我这条命了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面前蹲下来,取出帕子一点点的擦拭干净秦无言满是血污的脸,将人从草垛上托起来。 就看到秦无言的后背和臀部以及大腿处已经被打的稀烂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的手臂肿的老高,伤口深可见骨。 庄小钰看向玉碎:“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玉碎在看到秦无言的那一刻,吓得捂住了嘴巴,这人被折磨成这幅模样,看着便生不如死。 玉碎带上门,听到低低的哭泣声从柴房里溢出来,她的心里五味陈杂。 庄小钰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秦无言的脸上,少年浓密卷翘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就看到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戴着珠翠,浑身干干净净的庄小钰。 秦无言撇了一下嘴,内心里满是自嘲。 前几日还在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看,此时睁开眼,他们再次成为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人了。 她依然是月城最尊贵的大小姐,而他,卑贱如阶下囚都不是了,跟烂泥没什么区别。 庄小钰用帕子将他的脸擦的干干净净,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到秦无言微微睁开的眸子,哽咽的唤:“相公!” 秦无言气息微弱:“大小姐。” 庄小钰:“......” 一股悲凉从脚心传上来,蔓延到心口的位置,她依然将他当成自己的丈夫,可他却称呼自己为大小姐了。 该有多么的绝望,才会想着跟她断绝这一层的关系啊。 庄小钰忍着泪意,问:“你不喊我一声娘子吗?” “我就快要死了。”秦无言扯了扯唇,仿若自嘲一笑,闭上了眼睛:“我的腿骨已经他们打断了,站不起来了,可惜我仇也没有报,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我这种卑贱的人,本就不配肖想山顶的云霄花。” 他的目光有些散漫,虽说着这些诛心的话,心里却难受不已,若是重来一次,他大概也会带着庄小钰私奔的吧。 人这一辈子,有着太多的遗憾了。 庄小钰听着他的话,仿佛一把尖锐的刀扎在了自己的胸口,她从怀里取出木盒,又从头上拔下了发簪,挑开自己的皮肤,从盒子里取出子蛊虫,植入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抓起秦无言的手腕,挑开他的皮肤...... 秦无言睁开眼,看着庄小钰的动作,睁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庄大小姐赏你的。”庄小钰从木盒里取出那只母蛊虫。 秦无言脸上淡漠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小钰,你要做什么?” “别怕。”庄小钰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这是母子命蛊,植入人的身体里,便跟宿主共生。 若是宿主死了,蛊虫也会随之而死。 母蛊死了,则子蛊必死无疑,宿主也会随之死亡,若是子蛊死了,母蛊不会有事。 我植入你身体里的,便是母蛊,植入我身体里的,便是子蛊。 我找不到更好的能保护你的办法了,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我只能赌上我这条命了。 阿言,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吗?” 秦无言:“......,小钰,你没必要这么做。” 第3734章 我们说好了要同甘苦共患难 “那我应该怎么做?”鲜血从她的手腕处滴落下来,庄小钰将发簪重新插入发髻里,双手捂住脸:“我们拜堂成亲的那一晚分明说好的,要生死与共,要同甘苦共患难,要永远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阿言,你原谅我吧。” 她揭开药盒,将药膏仔仔细细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撕下衣服的下摆,用木棍帮着他固定腿骨:“你若是去了,我便随你同去,你若是好好活着,我便也好好活着。 我说过,会一直陪伴着你的,我必不会食言。 你若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 秦无言:“......” 庄小钰的药膏涂抹到他的手背上,见他五指紧握成拳,手背上的伤口崩裂的不成样子,轻声问:“你手里捏着什么?” 秦无言:“......” 打斗,拖曳,被抬回祭司府之后,还能牢牢的握着这东西,必定是很贵重的吧? 秦无言对上她的视线,摊开手指。 就见少年宽大的掌心中间静静的躺着一枚小人香木雕像。 那香木雕像被鲜血浸染,却依然栩栩如生,跟庄小钰简直一模一样。 庄小钰才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她将小人像握在手里,“送我吧,我以后会一直把她带在身上。” 又怕秦无言不答应,开口:“就当是你娶我的聘礼了,我嫁给你,你还什么都没有送过我。” 秦无言喉结滚动,他躺在草垛上,浑身疼的厉害,除了这只紧紧握住关节僵硬的手,连动一下都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他轻轻点头,声音很低:“好。” 庄小钰才刚将他身上的血止住,浑身涂抹完了膏药,就听到了门口传开的脚步声和争吵声。 玉碎拦在门口:“少爷,大小姐说谁也不让进去。” 话音刚落,柴房的门就被庄明豪一脚踹开了。 庄小钰捡起地上的木盒子,紧握在掌心里,“哥。” 庄明豪看了看秦无言,又看了看护在秦无言面前的庄小钰,径直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爹听说你醒了,要见你呢,这种破地方不是你应该待的,快点跟我走。” 庄小钰被他拽的趔趄,回头看了秦无言一眼,不得不跟着庄明豪离开了。 柴房的门被重新关上,门口的护卫还落了锁。 秦无言睁着眼睛,看着从破洞里照射进来交汇的光柱,一心求死的心口突然爆发出了熊熊燃烧着的生命力。 他要活下去,哪怕是为了庄小钰。 他若是死了,小钰便一定会死。 只有他好好活着,小钰才能好好活着。 人的意念是很可怕的东西,一旦在身体里扎根,只要肉身不被彻底摧毁,便能绽放出蓬勃的生机出来。 ...... 庄小钰被庄明豪带到了前院的大厅里。 厅堂里不仅坐着庄怀森,还有闵锐。 闵锐见庄小钰变成这幅模样了,好好的小脸苍白到毫无血色,比巴掌还要小,眼神黯淡无光,跟他们上一次见面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满眼都是怜惜,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关切的问:“小钰,你没事吧?” 第3735章 你这是瞧不上我妹妹了 庄小钰摇摇头:“我没事,多谢闵公子。” 闵锐摇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小钰,你一定要好好的,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庄怀森的视线在闵锐跟庄小钰的身上来来回回,眯起眼:“闵公子,你求我留着秦无言一命,现在又跟我提出退婚,你是嫌弃小女了?” 庄小钰诧异的看向庄怀森,理所当然的开口:“我早已经嫁给阿言了,一女怎可许两家,闵公子来退婚有何不可?” 庄怀森看看庄小钰这幅模样,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可见她连说话都吃力,又有点下不了手,只能作罢。 但还是被庄小钰一席话气得不轻,“孽障,婚姻大事,不是你说了算,此事由不得你。” 闵锐生怕庄小钰被庄怀森的怒气波及,赶紧拱手道:“大祭司,是晚辈提出来的退婚,跟庄大小姐无关,是晚辈的错,您责备晚辈便可。” 庄明豪一听,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震的桌面上的茶水都飞溅出来了。 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这是瞧不上我妹妹了?我妹妹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 在庄明豪的眼里,庄小钰便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孩子,哪怕她跟秦无言在一起过,依然配天王老子也绰绰有余,更别提区区一个闵家少爷了。 闵锐摇头:“庄大少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婚姻大事虽然由父母做主,也要看缘分的,我跟庄大小姐,大概是有缘无分......” “狗屁的有缘无分。”庄明豪一把抓住了闵锐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本少爷告诉你一件事,你若是还敢坚持退婚不要我妹妹,本少爷就成全你。” 庄小钰本来想阻止哥哥不要掺和自己的事情,可身体虚弱的厉害,实在是无力阻止这些,想着闵锐是个极其有主见的男人,决定了的事情是一定会坚持下去的,自己哥哥又只是个愣头青,脑袋空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说服的了闵锐,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玉碎还是第一次见庄怀森气急败坏,大祭司的龙威太大,吓得她双腿发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爽快,就让她脑袋搬家了。 庄小钰也怕玉碎被殃及池鱼,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爹爹说。” 玉碎若如释重负一般出了厅堂。 屋里只剩下庄小钰跟庄怀森两人。 庄怀森气的胸口疼,一甩衣摆,在主位上坐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祭司养的好女儿,如此不顾廉耻,胆子大到竟然会跟一个寂寂无名的臭小子私奔了,你就不怕本祭司将他挫骨扬灰?” 庄小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庄怀森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请恕女儿不孝。” 她直起腰,将装了蛊虫的小木盒子打开,摆放在庄怀森的面前:“这便是女儿的决定,还请爹能成全,若爹真的要将他挫骨扬灰,我也毫无怨言,可做错事的不是他而是女儿,女儿也甘愿受到爹的任何惩罚。” 庄怀森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可待他听完庄小钰的话,定睛看清楚了那空空的木盒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736章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这个木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作为祭司府的大祭司,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庄怀森这次真的快要被庄小钰气出心疾了。 “你,你......”庄怀森的手掌高高扬起,却还是没有落在庄小钰的脸上,而是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不自尊不自爱的女儿,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教的你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庄小钰在庄怀森的巴掌扬起来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等着父亲将自己打一顿出出气,可巴掌的声音落下了,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睁开眼却看到父亲的脸上留了一个巴掌印。 庄小钰扑过去,抱住了庄怀森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你打我吧,是我不孝,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阿言死啊,他那么好的人,把我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我真的舍不得他......” 庄怀森的眸底湿气弥漫,颓然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他对秦无言,本就下了杀心,秦无言命格太好,本非池中之物,就是来克他的。 他让巫师那个老东西占卜过秦无言的命,那个时候就不打算留下秦无言了。 但心里顾念着庄小钰喜欢这小子,而秦无言身后没有丁点背景,就算是一条真龙,也被困在浅滩了,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就算一旦感知到了这小子有不安分的心,他自信也能将他及时扼杀在萌芽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巫师混到了一起,这也罢了,那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将一身绝学全部都传授给了他。 翅膀硬了,竟然策反了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作对。 可这个傻丫头竟然真的被他给迷得死去活来了,连命都不要了,竟然中了母子命蛊。 要了秦无言的命,就是要了庄小钰的命啊。 庄怀森捂住了眼睛,嗓音发颤:“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 历届大祭司,最终都落到了极其凄惨的境地,庄怀森以为自己能够避免,却没料到...... 庄怀森抹了一把脸,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一瞬不瞬。 这张脸跟她的娘亲长的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看着庄小钰,庄怀森就仿佛穿透了过往,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对结发妻子一见钟情,千方百计的娶到手,却还是负了她。 庄小钰是发妻留给他的血脉和念想,他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死在自己面前? 庄怀森闭了闭眼:“你让我留着他也不是不可以,巫师替我算过命,秦无言跟我命中相克,不会共存。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注定了不可能和平共处。 你可以为了他去死,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爹每日活在将来要死在他手里的恐惧中吗?” 庄小钰:“......” 庄怀森冷笑一声:“祭司府容不下他了,你若是想要他好好活着,就乖乖依照为父的要求去做。” 庄小钰:“可闵公子已经退婚了,我......” “谁说他退婚了?”庄明豪迈着马步,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妹妹,这世界上只有你看不上眼的人,不允许有人看不上你。 既然爹把你许给闵家当儿媳妇了,你往后就是闵家吃香的喝辣的奴仆成群的少奶奶......” 第3737章 本祭司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 庄小钰转过头,就看到本就病弱的闵锐跟在庄明豪的身后,一脸灰白,整个人被阴郁笼罩着,神色惊惶却愤怒难忍。 庄小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闵锐,简直不敢置信:“闵公子......” 闵锐看着庄小钰的视线满是怜悯和无奈,却只是对着庄小钰点了点头,拱手道:“庄大小姐,抱歉。” 庄小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闵锐垂下眼眸,继续道:“只要庄大小姐不嫌弃闵某命短,我......我愿意娶庄大小姐为妻。” 庄小钰整个人都懵了:“闵公子......” “往后,必对庄大小姐言听计从,疼爱有加,尊为闵家下一任当家主母。” 庄小钰:“......” 庄明豪得意洋洋,走到庄小钰的面前,拍了拍庄小钰的肩膀:“妹妹,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也只有闵家才能勉强配得上我们祭司府。 你从祭司府嫁到闵家,有吃有喝有花的,可以继续尊享荣华富贵,过自己大小姐的生活,不用穿着有腐臭味道的兔毛和虎皮满脸脏污,连挽头发的发簪都是木头和竹子削的了......” 他自以为是道:“我妹妹就应该享受整个月城最好的东西,过这种人上人的生活,被人好好伺候着......” 庄小钰整个人都不好了:“闵公子,我这种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你,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闵锐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闵某刚才所说,句句当真,并无虚言,但凡庄大小姐愿意嫁,我便心甘情愿的求娶。” 庄怀森闻言,一拍手掌:“好,贤侄既然如此坚持,本祭司当然要成全你们。” 从进门到现在,闵锐的视线一直落在庄小钰的身上和正厅里挂着的正大光明的牌匾上。 此时此刻,听到庄怀森说话,才忍无可忍的将目光转向庄怀森。 他阴柔俊美的脸黑沉如锅底,脸颊紧绷,狭长的眸底有火星崩裂,快要咬碎一口银牙,连身子都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恨而微微颤抖。 庄小钰不明白闵锐为何会突然改口,还以为庄怀森对闵锐动手了。 见闵锐如此,也是满脸震惊。 待她正要问个清楚明白时,却见闵锐一甩衣袖,弱柳扶风一般朝着门外走去。 庄小钰正要追上去,却被庄明豪拉住了:“小钰,你留在这里跟爹商量婚事,我去照顾未来妹夫就可以了。” 庄小钰转过身,就听到庄怀森满脸狠厉的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是想要为父放了秦无言,便好好的在府里待嫁,你若是再敢有这样那样的念头,就不怪为父绕不了他......” 庄小钰急了:“爹,你就不怕......” “怕什么?难道本祭司还怕报应不成?”庄怀森神色凉薄:“这世上,向来只有本祭司威胁的了别的人,还没有谁敢威胁的了本祭司的。 你以为你中了母子蛊,本祭司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 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一种更残忍的办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当真以为本祭司治不了你们? 等时日长了,本祭司便将你和他体内的蛊虫想方设法的弄出来,你以为本祭司做不到吗?” 庄小钰:“......” 第3738章 威胁他 庄明豪追上闵锐,跟在他的身后:“既然你觉得本少爷在污蔑你妹妹,那你不如今晚就留在祭司府,本少爷带你去我爹的卧房里一探究竟,让你眼见为实,如何?” 庄明豪压根就没有想过,既然闵锐不相信他说的话,为何还要答应他无条件娶了庄小钰的条件。 只是见闵锐似乎极其不开心,庄明豪一把拽住了闵锐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院落里拉:“就这么说定了,妹夫,我不会骗你的,你住几晚,总有一日能等到你妹妹来祭司府的。” 闵锐本想挣脱,奈何他身子太弱,哪里比得过身强体壮整日习武空有一身蛮力的庄明豪,就这么被庄明豪连拖带拽的弄到了院落里,被迫安顿下来。 想到庄明豪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闵锐气血翻涌,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他无法相信亲妹妹会跟庄怀森这种年龄完全可以当父亲的男人搅合在一起。 虽然圣女宫清冷孤寂了一些,可若是她想要人陪伴,凭着闵家的权势,也不是不可以偷梁换柱,让她假死一次,换她隐姓埋名的过一生,只不过要抛却这些荣华富贵而已。 庄明豪却压根就没有感受到闵锐内心的挣扎,热情的吩咐着院子里的小厮:“快,快上茶水,我妹夫要在我这里多住几日,你们赶紧给我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厢房出来......” 光是想一想,闵锐就觉得受不了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晕倒在院落里,只能被迫被佣人扶着到了厢房休息。 ...... 入夜。 闵锐正辗转反侧,咳嗽不已,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庄明豪大步走了过来,拿起搭在架子上的狐裘披风就到了床榻边,不由分说将闵锐从被褥里拉了起来:“好妹夫,不出我所料,你妹妹过来了,大哥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你保管就相信大哥我说的话了。” 闵锐的内心是拒绝的,可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只盼着她私会庄怀森只是为了他的婚事而已。 闵锐内心挣扎不已,却还是跟着庄明豪悄无声息的进了庄怀森的院内了。 为了寻找庄小钰,这些日子,整个祭司府几乎被闹的人仰马翻,几乎每个人都疲累至极,且守候的护卫又被庄明豪提前打过招呼了,只以为庄明豪这种纨绔是怕大祭司累着了,想要给大祭司尽一些孝道才夜晚来看庄怀森的,一个个也没有通报。 庄明豪带着闵锐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庄怀森的卧房偏厅里。 隔着一扇半掩的门,里面烛火摇晃。 庄明豪挪开挂在墙壁上的挂画,指着里面的洞口,压低了声音:“你看,这就是你妹妹跟我爹厮混的证据,这个洞口是通往外面的房子的,那房子我看过了,整日锁着门,这钥匙大概只有你妹妹跟我爹手里有。 你若是敢嫌弃我妹妹,我便将这些都公之于众,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淫一乱祭司府,不守妇道,玷一污圣女宫,要被处于极刑,被圣火活活烧死,你们闵家所有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第3739章 不可走漏了半点风声 此时,卧房里头男女交缠的声响越发激烈,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帐,闵锐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睛。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里面的人只是庄怀森见不得人的姘头,此时跟庄怀森翻云覆雨的女人并不是闵慧珠。 可令他失望了。 巫山云雨之后,闵慧珠那独特的娇嗔嗓音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怀森,小钰已经被寻回来了,你今晚怎么还闷闷不乐啊?” “那不孝女,为了秦无言,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真是气死本祭司了。” 闵慧珠的嗓音染上一抹娇媚:“难怪今晚不如上次勇猛,人家跟你久不见面,实在是想念。 从前我们都是隔日相见,如今好久没有见到了,也就是小钰回来了,我才敢来找你,你竟是这样对待我的......” 庄怀森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烦躁:“这个不孝女......” “哎呀好了好了,你不是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吗,怎么还烦成这样,万一我们的女儿生下来也整日跟你一样愁眉不展......” “你怀上了?” “哪有这么容易。”闵慧珠娇笑起来:“谁让你不多多努力......” 闵锐哪里还听的下去,他浑身发抖,一声不吭抬脚就往外走。 他怕继续听下去,自己会口吐鲜血而亡。 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将生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庄怀森这个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会将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他如花似玉的妹妹年纪可是跟庄小钰差不了多少的。 走出院落的闵锐手指都在颤抖。 一旦这件事被发现,一旦闵慧珠跟庄怀森弄出一个孽障,庄家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可闵家呢? 闵家所有人都会被处以火刑,圣女不洁,可是要遭受天谴的罪责,会被株连九族的。 闵锐喉咙里涌起阵阵腥甜,他死死的抿着唇,将那股腥甜用力吞咽下去。 庄明豪追上来,愣头愣脑的在他耳边开口:“这下眼见为实,你应该相信了吧? 你妹妹还打算给我父亲生孩子呢。 我想过了,我对这大祭司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你妹妹生出来的男孩是要被父亲培养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依然能住在府里,亲上加亲......” 庄明豪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关系已经乱到了什么地步,也没有意识到一旦这种丑事被揭发,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闵锐艰难的开口:“这件事,不可走漏了半点风声。” “那是自然。”庄明豪道:“毕竟你要娶我妹妹了,可你妹妹却跟我父亲搞在一起,传出去这辈分就乱了多不好,为了我妹妹,我一定守口如瓶,坚决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也就告诉你了而已。” 闵锐对着庄明豪拱手:“闵某一定会好好待庄大小姐,决不食言。” 庄明豪摸了摸脑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妹妹嫁到你家总比住在那破山洞里要好得多,就这么说定了。” 闵锐无法继续在祭司府待下去了:“我还有点事,恕我先离开了。” 第3740章 你们这样,多久了 “好好好,你好好回府准备一下,多备些聘礼打算迎娶我妹妹吧。”庄明豪将人送出祭司府。 闵锐坐在马车上,撤下帘布,对着赶车的心腹护卫道:“去祭司府后院那条街道......” 心腹护卫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对闵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立即甩了马鞭,驱车往偏僻的胡同巷子里赶去。 到了一处院落里,闵锐叫停了车,被心腹护卫扶着出了马车。 趁着夜色,他观察着周边的地势,对着心腹护卫道:“我就在这里,你将马车赶到路口去......” 护卫不放心:“少爷,您的身子。” “无碍。”闵锐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狐裘,抱紧了暖炉,死死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新盖没多久的屋子,漆黑的眸子在夜色里恨不得喷出火来:“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快走。” 心腹护卫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温和的闵锐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说了句“少爷保重”便将马车赶到了路口。 闵锐隐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紧闭的后门,双脚仿佛生了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闵锐不知道自己等候了多久,久到他觉得天幕快要亮起来了,双腿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手炉里的火已经彻底熄灭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热气,仿佛一块冰雕一般。 那扇紧闭的门总算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 闵锐不等那戴着面纱的人走出来,就直接冲了进去,一把将正探头探脑的闵慧珠给推进了屋子里。 闵慧珠见黑暗中冷不防冲过来一个人,手里的匕首正要对准来人刺过去,可对上那人熟悉的气息,闵慧珠心内大骇,赶紧将匕首转了方向。 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她的手指,却没有伤害到闵锐丁点。 闵慧珠任由扑过来的闵锐将自己推进了屋内。 她“嗤“的一下,点燃了火折子,烛火摇曳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偏房。 屋内并没有多少摆设,这后厢房里只有两张板凳和一张桌子。 闵锐盯着闵慧珠那张镇定自若的面孔,忍不住抬手甩了闵慧珠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可落在闵慧珠的脸上,她却只感受到了哥哥手掌心里的冰冷的凉意,并没有什么力道。 她取下面纱,白皙妩媚的面孔上还有潮涌后的红晕,那一巴掌只是在她脸上增添了一抹轻淡的红痕而已。 闵锐气得浑身发抖,颤着嗓音问:“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闵慧珠脸上没有半点被人窥破丑陋之事后的羞愤,竟是满脸的浑不在意:“既然哥哥已经能找到这里了,必定是知晓了全部,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闵锐站在树荫下等候的时候,早已经替妹妹想过千百种迫不得已的理由,可等到他质问闵慧珠的时候,却万万没料到,她竟然主动承认了这一切。 闵锐捂着心口:“你......你......”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问:“你们这样,多久了?” 闵慧珠掸了掸衣襟,淡声道:“从我入圣女宫三个月之后......” 闵锐只觉得气血翻涌,浑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冲过去:“你为何要怎么做,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是他逼迫你的吗?” 第3741章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闵慧珠掀起眼皮,直视着闵锐的双眸,问:“哥哥是想要听我说真话,还是想要听我说假话?” 闵锐快要被气的呼吸都不畅快了,“事到如今,我守在这里大半宿,难不成是想要你用假话欺骗我的吗?” 闵慧珠在椅子上坐下,“既然哥哥想要听真话,我便直说了,我没有苦衷,只是觉得圣女宫实在是太过清冷孤寂,往日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见都不能与我见一面了,我实在是不想过这种比青灯古佛还要孤寂的日子。 我被送进圣女宫,本就是因为庄怀森一开始想要我嫁给他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被我拒绝了,他才一气之下报复我,用了这么个法子断了我的姻缘。 本小姐便想着,既然你不待见我,我就偏要你待见我,我找了些机会跟他偶遇了几次,投怀送抱,便将这人拿下了。 他丧妻太久,跟我在一起后,对我日渐迷恋,逐渐对我欲罢不能,又觉得自己两个儿子不争气,便动了要我替他再生一个儿子的念头。 我自然是不愿生的,悄悄服了药,他为了方便我跟他见面,便特意命人修建了地下通道,从这栋房子里直接到祭司府......” 闵锐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可理喻。 闵锐不可置信的看着闵慧珠:“你,你怎么就如此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闵慧珠突然就怒了:“我再不知廉耻比得过庄小钰不知廉耻吗? 你们一个个的不去指责她,反倒对我有这样那样的要求。 我做错了什么? 我没有跟人私奔,我为了闵家的声誉必须屈居圣女宫。 我也喜欢年轻的跟我同龄的男人,可我害怕这件事被人知晓,只能跟庄怀森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就算不知廉耻,也做不出来跟野男人私奔这种丑事。” 闵锐看着分明美若天仙的妹妹,此时此刻却面目狰狞的可怕,简直陌生的不忍相认。 闵锐嗓音颤抖:“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妹妹吗?” 闵慧珠听到闵锐如此一说,心思仿佛被触动了,眼泪突然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就连哥哥,也瞧不起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自己过得更加开心快乐一点而已。 母亲过世的早,我们两从小相依为命,府里的姨娘那么多,哥哥你又重病,要不是我在叔叔伯伯之间尽力周旋,在爹面前讨巧卖乖,你以为我们在府里能有今日的地位吗? 那些姨娘,哪一个是吃素的,一旦她们之中生了儿子,哥哥你还有立足之地吗? 但凡我在府里一日,闵府里,爹纳回来的那些妾室,就只能生的出女儿,不可能生的出儿子。 你永远都会是府里未来的继承人,是独一无二的下一任家主。 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就学会了要为自己争取一切想要争取到的利益,到了圣女宫,依然如此。 我攀附上庄怀森,便能换取自由出入圣女宫的特权,随时都有回闵家看哥哥你的机会...... 我若是不用这种手段,这辈子就被囚禁在那个牢笼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3742章 你照样会赔上自己的一生 闵锐原本是要对闵慧珠兴师问罪的,可听着闵慧珠一通辩驳,竟哑口无言。 闵慧珠见闵锐动容了,继续道:“还是哥哥宁愿我这辈子都待在圣女宫,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见哥哥你一眼都难,直接老死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 若是哥哥希望我过那样的生活,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我的人生反正被庄怀森毁掉了,不如就毁掉的更彻底一点,有何不可?” 闵锐:“......” 过往如人生的序幕,一一在闵锐的脑海里浮现,他是府里唯一的男孩,可偏偏体弱多病,母亲过世后,他长久的缠绵病榻。 父亲为了传宗接代,一房一房的往府里抬妾室,那些妾室一个接着一个的怀孕,每次父亲都惊喜非常的盼着儿子出生。 可偏偏,生下来的都是女儿,好不容易有几个肚子的形状被巫医断定为男胎的,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流掉了。 甚至有些男胎已经成型了,好不容易生下来也是死婴。 诺大的闵府,一直都只有他一个少爷,最后,父亲不得不将他当成掌中宝一般呵护着。 想来那些缠绵病榻的日子,都是年幼的妹妹一个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他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有负担得起教养妹妹的义务,就连她被选定为圣女,也没有办法替她挡掉这个决定。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苛责她? 闵锐将对闵慧珠的一腔怒气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气血翻涌,生生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的往后倒去。 闵慧珠见状,大惊失色,身形如影动,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飞身扑过去,接住了闵锐,惊惶叫唤起来:“哥,哥你怎么样了?” 说完,便背起闵锐:“我送你去祭司府找巫医看看。” 闵锐有气无力的拒绝了:“没事,心里积攒了郁气,算是将这口血吐出来了,不要带我去祭司府,我不想去。” 闵慧珠只能将闵锐放在椅子上靠坐着休息,刚才还处变不惊的面孔上满是内疚之色:“哥,是我不好,不该这么气你。” 闵锐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眼眶逐渐被水雾遮挡住,记忆里的粉妆玉砌聪明伶俐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长为妖娆风情美艳逼人的小女子了。 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内心里早已经被阴暗吞噬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简直就不配为人。 闵锐抬手捂着眼,哽咽开口:“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闵慧珠不敢继续刺激闵锐了,蹲在闵锐的跟前,握住闵锐的手:“哥,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闵锐摸了摸闵慧珠那张美到颠倒众生的脸:“若是我争气一些,你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此下去,你照样会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万一被人传出去,你会被活活扒皮后烧死的......” 闵慧珠眼眸微闪:“哥,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是谁告知你的吗?” 连密道另一端的地方都找到了,想必也发现了偏房里的出口。 这府里,除了庄小钰,秦无言,还有谁知道她在跟庄怀森暗通款曲? 第3743章 免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且,就算那两人知晓她跟祭司府有些渊源,但也不一定会将她往这方面想,毕竟这么久了,闵锐还是第一个找到这间屋子的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闵锐握住她的手:“慧珠,你还年轻,赶紧收手吧,这祭司府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蠢的。 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庄怀森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你的身上,男人能全身而退,你却不可以。” 闵慧珠垂下眼眸,遮掩住眸底的神色,低声道:“我知晓了,我答应哥哥便是。” 闵锐捂了捂眼睛,“你若是不想当圣女,哥哥想想办法,将你从圣女宫弄出来,再找个地方安顿好你,一两年后,等圣女去世的消息平息了,再接你回闵家,好不好?” 闵慧珠定定的看着闵锐,对上闵锐清澈的眸子。 哥哥为何会这般傻,若是没了她在暗中维持闵家的秩序,闵家又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若是这个法子管用,她一开始就用火烧圣女宫的办法死遁了,何必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更何况,凭着哥哥的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接她回闵府的那一日。 闵家虽然只有哥哥一个独子,却有那么多的旁支,虽然那些旁支也并不怎么争气,可万一有扮猪吃老虎擅于伪装的呢? 闵慧珠违心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哥哥的,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等到哥哥成婚之后再说吧。” 闵慧珠话锋一转:“哥哥依然打算娶庄家大小姐为妻吗?” 闵锐转开眼,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怅然的点了一下头:“只要庄家大小姐愿意嫁与我,我便愿意娶。” 闵慧珠越发确定了内心里的想法,点头道:“虽然庄家大小姐跟随身护卫私奔过,可庄家大小姐是个不会暗中害人的性子,算得上是纯真良善,哥哥若是真的愿意跟庄家大小姐在一起,未必是件坏事。 无论哥哥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哥哥。” 闵锐越发无地自容,他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可妹妹竟然对他如此包容...... 闵慧珠走到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转头看向闵锐:“哥哥,时间不早了,过了黎明,天便亮了,我送你回去吧。” 闵锐站起身,捧着冰冷的暖炉往外走:“你快走吧,巷子口有护卫等着我,无需你送。 万一被人看到便不好了,你往后不要来这里了,万事小心些。” 闵慧珠点点头,裹上面纱,整个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闵锐一步一回头,眸底只剩下茫茫黑夜,终于消失在巷口的尽头,坐上马车,启程往闵府的方向走去。 闵慧珠站在屋顶上,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从屋顶往下纵身一跃,到了巷子里,返回屋内,揭开挡板,再次进入密道内。 既然她跟庄怀森私会的密道被祭司府的人知晓了,她便一定要将那人找出来,免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能进入庄怀森院落的卧房里,只有那么几个人,无非便是管家以及庄家的三个子女。 难不成是庄小钰? 毕竟庄小钰一心都在秦无言的身上,压根就不愿意嫁入闵家,可哥哥偏偏要娶她...... 第3744章 他大概是命不久矣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听晚上庄怀森的语气,哥哥今日分明是去退婚的,还力劝庄怀森,保住了秦无言一条命...... 凭着哥哥的性子,不可能在明知庄小钰心里只有秦无言一个人的时候,依然要将人强娶回来...... 可刚才问哥哥的时候,哥哥偏偏一副只要庄小钰愿意嫁,他便愿意娶的态度。 若真的是庄小钰用这件事威胁了哥哥,难道不应该是让哥哥死命退了这门婚事吗? 闵慧珠一开始并没有将始作俑者锁定在庄明豪和庄明言身上,毕竟这两个人在她眼里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 闵锐出了巷口,护卫见状,赶紧过来将他扶上了马车。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手里抱着的暖炉,已经冷冰冰的了,又一摸他的手指,五指冰凉,仿佛没有气血一般,吓了一大跳。 赶紧用毛毯将他裹住,“少爷,您怎么冻成这样了?马车内生了炉子,您快些进去烤烤。” 闵锐上了马车,厚重的帘布落下来,车内暖烘烘的。 他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闵锐用帕子捂着唇,等到咳嗽声止住,撤开帕子的时候,借着炉火的光芒,看到雪白的手帕上一抹鲜红的血迹...... 他忍着喉咙里的腥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大概是命不久矣! 回了闵府后,闵止行原本要退了跟祭司府的这门亲事,哪知闵锐执意不肯退,争执后,竟然大病了一场。 闵止行生怕唯一的宝贝儿子英年早逝,吓得只得同意了他的要求。 庄小钰跟闵锐的婚期就这么依然依照两家长辈的意愿继续进行。 庄小钰将自己关在院落里,死活不肯遵从庄怀森的要求嫁入闵家。 熬过了年关,冰消雪融寒意退了些,庄小钰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她如往常一样想要去见秦无言,推开柴房的门,里头却空空一片。 庄小钰慌了:“人呢,里面的人呢?” 守在柴房的护卫已经被撤离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洒扫的下人,下人如实告知:“秦护卫被大祭司的人带走了。” 庄小钰直奔前院的厅堂。 这些日子,因为年关的缘故,府里忙碌的事情太多,她日日都能过来看秦无言,虽然柴房这种地方不怎么好,但好歹她能偷偷溜进来帮着秦无言上药。 父亲和哥哥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关注秦无言。 庄小钰不知道的是,庄怀森和两个哥哥并不是不想弄死秦无言,只是见庄小钰那副瘦削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为了秦无言而要死要活了。 如今年关已过,庄小钰的身子好了些,闵家和祭司府两家的联姻再次提上了日程,秦无言这种人实在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庄小钰赶到前院,没有见到人,只听到了父亲和哥哥们的说话声: “爹,为何要留着这小子一条命,直接弄死不好吗?我们家小钰就是被他蛊惑才敢忤逆您的。” “是啊爹,不如一刀结果了这小子,直接一了百了,留着他有什么用?” 庄怀森头疼的揉着眉心:“你们以为我想留着他吗?事关你妹妹,不可轻举妄动,无论如何,要吊着他一口气,不能让他死了......” 庄小钰:“......” 第3745章 他是我的命 庄小钰心里警铃大作,撞开半阖的门闯了进去:“爹,哥哥,你们把阿言怎么样了?” 见庄小钰突然闯进来,三人心里并没有半点讶异,反正庄小钰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的。 庄怀森一甩袖袍,冷了眼神,并未吭声。 倒是庄明豪,见妹妹进来,开心的不得了:“小钰,你身体大好了吧?” 他捏了捏庄小钰依然有些尖的小脸:“这脸还是太小了点,得多吃点,再胖一些,跟从前一样才好。” 庄小钰没有心思跟他说这些,直截了当的问:“哥,阿言呢,我要见阿言,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庄明豪咳了咳,小声道:“妹妹,你别问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提他做什么?” 庄小钰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刺了一般:“他怎么不重要了,他是我的夫君,是跟我拜过堂成过亲的结发丈夫,在你们眼里,他不重要,可在我眼里,他是我的命!” 庄怀森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给我住口,你这个孽障,为父为了你千方百计的谋算,你就是这么作贱自己的吗? 若是嫁入闵家,无论是你还是你将来出生的孩子,过得都会是人上人的生活,可若是嫁给秦无言这种东西,你跟孩子会沦落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 你受苦受累不要紧,可孩子呢,本祭司可不希望本祭司的外孙流落在山林里,跟野人一样......” 庄小钰的眼泪滚落出来:“爹,那些穷人,就不配成亲生子吗?” “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可你并非穷人,你生来金贵,是我庄怀森的女儿,是整个月城独一无二最尊贵的女人,你怎可如此自甘下贱?”庄怀森气得胸口疼,他深吸了一口气:“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如今对他只是一种迷恋而已,等到你们被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磋磨的没有了心情,你以为你这些迷恋能支撑你们在一起多久?” 庄明言也劝解:“是啊,妹妹,这世上好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要爬到高位,你何必堕落成泥呢?” 庄小钰看着眼前最亲的三个人,痛下决定:“若是我甘愿呢?我选择的人,我选择的生活,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就算将来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局,我也绝不后悔。” 她跪在地上:“求爹跟哥哥将阿言还给我,求你们将我的夫君还给我,好不好?” 庄明豪赶紧去拉她:“小钰,闵公子究竟有什么不好,你为何就不能喜欢闵公子?” “闵公子很好,可闵公子再好都跟我无关。”庄小钰跪伏在地上:“阿言或许有很多不好之处,可我就是喜欢她。” 庄怀森气得跳起来,抬手就要去打庄小钰,被庄明言和庄明豪死死的拉住了:“爹,爹,您冷静一点,妹妹经历少,不懂事,她只是一时被秦无言那个狗东西给迷住了而已,她迟早会醒悟的。” 庄怀森被两个儿子扯住,对着庄小钰咆哮:“你信不信,你再替他多说一句话,本祭司就命人弄死他? 与其让你们在我面前诛我的心,碍我的眼,不如让本祭司将他扔进药房里搅碎了血肉去喂蛇,本祭司让你们去做一对鬼鸳鸯......” 第3746章 如果我没有带着你离开祭司府 庄明豪见庄怀森发怒,吓死了,赶紧将庄小钰抱起来:“小钰你快走吧,那人死了不要紧,难不成你真要把爹气的连你也一同杀了吗?” 庄小钰见庄怀森被气得脸都绿了,依然哽着脖子:“那就让爹杀了我吧,做一对鬼鸳鸯总好过我一个人独自备受煎熬着。” 庄明豪去捂她的嘴。 庄怀森捂着胸口,“好,好,好,本祭司就成全你这个不孝女。” 庄怀森冷笑一声,对着护卫道:“大小姐不是要去见秦无言吗,不是不想嫁人吗? 那便将大小姐带去药房,让她跟秦无言见一面,看看他是怎么生不如死的。” 护卫走到庄小钰的身侧:“大小姐,请跟我来。” 庄小钰:“......” 明知道是要去见秦无言的,可听到庄怀森批准了,却突然又迟疑了,她害怕看到她不愿看到的。 庄怀森见她迟疑的模样,嗓音冷厉:“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若是这次见了他,还坚持要嫁给他,本祭司便成全你。” 庄明豪和庄明言见状,赶紧道:“爹,炼药的那个院落太过血腥,我们陪着小钰去吧,免得吓到她了。” 庄怀森不置可否。 庄明豪和庄明言便一左一右的跟着庄小钰离开了。 庄小钰想过爹爹绝对不会让秦无言好过,却压根就没料到会残忍到这种地步。 原本秦无言身上的伤,在庄小钰的精心治疗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见到秦无言的时候,却再次见他浑身都是鞭痕。 就连脸上,也多了两道刀痕。 护卫正握着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后背处划了一刀,狰狞的笑着:“这小子身上的皮肉不错,剥下来换在这老东西身上,不知道会不会让这老东西返老还童。 庄小钰从前只是隐约的猜测到这祭司府里有些无人告知的秘密,这些秘密一直都瞒着她,她无从知晓,可如今亲眼看到了,却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到了。 到处都是圆形的大缸,缸里面全部都是被泡在里面的活人。 秦无言趴在一处药缸前,丝毫没有顾及身后护卫的举动,双手死死的攀着缸壁,正撕心裂肺的哭嚎,嘴里喊着:“师父!” 庄小钰见到站在秦无言身后的护卫已经扔了刀,拿起了剥皮钳,正要去剥秦无言后背上的皮。 她踉跄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两个哥哥的钳制,整个人撞开了半掩的门,朝着里面直冲过去。 护卫见到庄小钰就这么直直的冲撞过来,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里的工具收起来。 庄小钰抱着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的秦无言,将他脸上被血水黏住的发丝拨开,“阿言,阿言!” 秦无言的视线转向庄小钰,又看向被泡在药缸里面的人,声泪涕下:“小钰,你父亲把我师父做成了药人。 他们砍断了他的四肢,剥了他身上的皮,留着他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带着你离开祭司府......” 庄小钰:“......” 庄小钰看着骨瘦嶙峋的老人,透过朦胧的泪眼,分辨了许久,才隐约记起来,这似乎是藏书楼里专门守藏书的老人。 第3747章 你是老夫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 似乎是被两人的嚎哭声吵的不得安生,也或许是回光返照,老人紧闭的双眸颤了颤,缓缓睁开了。 虫子从他被血污密布着的双眼爬出来。 老人看了眼庄小钰,视线最终落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秦无言身上,嗓音哑的如同破落的风箱,气若游丝一般的开口:“阿言,老夫总算等到你了。” 秦无言哽塞:“师父,是我害了你。” “不关你的事。”老人干瘪的唇蠕动着:“就算没有你,等到老夫体内的蛊虫失去了牵制,早晚也会落到这般地步。 老夫迟迟不愿咽下这口气,便是等着你回来,老夫算过了,这是你跟老夫之间的最后一面。” 秦无言的眼泪无声的奔涌而出,泣不成声。 “别哭。”老人重新闭上眼:“你若能断情绝爱,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可你一无所有,拿什么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呢? 阿言,记住老夫往日对你的教导,有些东西,你也可以拥有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身为老夫的关门弟子,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丢了性命,否则,便枉费了老夫对你的一番教导,也枉费了老夫这些时日所受到的种种折磨和折辱。 阿言,你是老夫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 最后一句话说完,仿佛耗费了老人最后一丝力气,他吐出一团血污进了药缸里,身子猛地磕在了药缸的边缘,整个人扑在了漆黑的药水里。 秦无言挣扎着,气急攻心,凄厉的嚎啕了一声。 护卫骂骂咧咧:“老东西,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力气咬舌自尽。” 秦无言听到老人家的死讯,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倒在呆若木鸡的庄小钰怀里。 他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庄小钰身上裹着的绫罗绸缎。 庄明言和庄名豪觉得这种腐臭的气味不好闻,场面又恶心,本来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打算进来。 却看到庄小钰丝毫不嫌弃秦无言,将秦无言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木木的,赶紧过来,去抱庄小钰:“妹妹,这人脏死了,你想要见他也见了,快些离开这里吧。” 庄小钰挣开他们的手,沉吟了片刻,从怀里掏出帕子,一点点的将秦无言脸上的血痕擦拭干净,声音仿佛被堵在了喉咙里,一点点的溢出来:“哥,我答应了。” “你答应什么了?” “我答应好好嫁入闵家。”庄小钰垂眸看着双眸紧闭的秦无言,眼睛干涩到疼痛:“可我有个条件,若是你们不答应,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庄明豪见妹妹总算是回心转意想开了,高兴的不得了,忙问:“你说,但凡哥哥能帮你做到的,哥哥都答应。” “把他身上的伤养好,不允许任何人在府里虐待他,等他完好之后,送他出祭司府。 只要他好好的,我便心甘情愿成为闵公子的妻子。”庄小钰的手指顺着秦无言的肩膀往下,握住他被竹签扎过的十根指头。 他做错了什么,只是被自己喜欢了而已,只是在自己以死相逼的时候,答应带自己离开了祭司府而已,便被残虐到了这般地步。 难道自己真的要害的他死无全尸吗? 第3748章 小钰是不可能抛下我的 死倒不要紧,可生不如死却比死要可怕好多倍。 祭司府内有那么多的巫师,想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多得是手段...... 她怕了,她从未见过这么令人窒息的场面。 她宁愿放他一条生路,只要知晓他好好活着便好。 庄明豪跟庄明言对视一眼:“这......爹若是不答应呢?” 庄明言瞪了庄明豪一眼,赶紧道:“小钰,你别担心,既然你愿意嫁入闵家,爹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去劝劝爹......” 庄小钰要去抱秦无言:“我带他回院落。” 庄明言赶紧对着护卫道:“快,快帮大小姐把这人抬回院落去。” 护卫只得将地上奄奄一息分辨不出人性的秦无言抬出了炼药的院落。 秦无言醒过来的时候,庄青云正坐在床榻边给他上药,身上已经重新被擦拭干净了,还换了一套干净些的贴身棉布衣袍。 秦无言睁着眼睛,看着厢房里陈旧简单又熟悉的摆设,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庄青云的身上:“我怎么到了这儿?” 庄青云见他醒过来,端起搁在桌上的药,喂到他的嘴里:“是大小姐带你来这里的。” 顿了顿,又道:“也是大小姐让我来照顾你的。” 电光火石之间,秦无言空茫的脑海里一瞬间被注入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眸光隐忍而悲痛,极力克制着什么,可有些情绪,却如潜藏在皮肤底下的蛊虫一般,依然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秦无言浑身颤抖起来:“我师父他老人家呢?” 庄青云抿着唇不吭声了。 秦无言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庄青云按住了:“人死不能不能复生,你又能做什么呢?” 秦无言:“......” 对啊,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在临死的最后一刻,老人家才骄傲的承认,他是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那种释然和发自心底的认可,仿若一击重锤,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心坎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生来低贱,难不成就要永远被轻贱,活该命如草芥,活该被人凌虐,活该生不如死吗? 活该每个对他好的人,都要结局凄惨,死无全尸吗? 凭什么? 庄青云宽慰道:“大祭司已经答应大小姐了,待你养好了伤后,便送你出祭司府......” “送我出祭司府?”秦无言转眸看向他,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察觉不到了,只有心口传来的波及到全身的钝痛,“小钰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庄青云:“......,我,不知!” 秦无言:“......,我要见小钰,我要见小钰!” 庄青云按住他的肩膀:“你别激动,大小姐晚一些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伤的太重,伤口不要再次裂开了。“ 秦无言闭了闭眼:“小钰不会抛下我的,小钰是不可能抛下我的。” 庄青云:“......” 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你好歹吃点东西,等身体恢复了再想这些事情。” 秦无言摇头:“我吃不下。” “你这具身体体质特殊,尽管伤的很重,但伤口的修复能力特别强,也可能是大小姐曾经给你吃的那粒药丸起了作用......”庄青云宽慰道:“大小姐是从制药的院落把你弄出来的,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可她送你回来后,一直都在忏悔,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第3749章 相公,我爱你 秦无言:“她看到......” 她看到他如畜生一般,任人宰割,看到他的师父如蠕动的蛆虫一般被泡在脏污的药缸里,看到他们这些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被当做畜生不如的东西对待着...... 庄青云见他不说了,将药端到他的唇边:“喝药吧,等你好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离开祭司府了也不是不好,说不定到时候,大小姐也会偷偷的离开了祭司府,随你去了。 你若是一直这么伤着,也无能为力啊。” 秦无言闻言,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颤巍巍的端起药碗,几大口几大口将温热的药灌了进去。 苦涩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来,秦无言重新闭上眼:“我想静一静。” 庄青云替他盖好被褥,端起药碗出了厢房。 秦无言的脑海中回荡着师父临终前的话,清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庄青云在门口站了片刻,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回了自己隔壁的厢房里。 此时的庄小钰,跪在前院的厅堂里,“我愿意听从爹的话,嫁入闵家,可我要阿言好好的,顺顺当当的离开祭司府。” 庄怀森看着在厅堂里跪了一下午的庄小钰,避而不见,差点被气死:“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她这性子究竟像谁?” 管家赶紧劝道:“还不是像过世的夫人的性子,夫人若不是这么倔,也不至于......” 庄怀森盯了管家一眼,想到发妻,心里升腾起一股内疚,扔了手里的笔,抬脚出了书房,到了厅堂。 看着庄小钰这副低眉垂目的模样,庄怀森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起来吧,只要你愿意乖乖嫁入闵府,我便放他一马,让你亲自送他出府......” 庄小钰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多谢爹爹成全。” 她撑着手臂站起身,却双腿一软,若不是被身边的玉碎扶着,连站都站不直了。 玉碎扶着庄小钰,低声道:“地上凉,小姐你又跪了这么久,膝盖一定都肿了吧。” 庄小钰不吭声,任由玉碎扶着,慢慢出了厅堂,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庄怀森盯着女儿孤寂的后背,心里五味陈杂。 回了院落,天幕已经渐渐黑了,庄小钰径直往秦无言的厢房的方向走:“扶我去看阿言。” 到了门口,又道:“你去弄些饭菜过来,我喂给阿言吃。” 玉碎看着庄小钰这幅死灰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忍着泪意,点了点头,去了后厨。 庄小钰推开厢房的门,看到躺在里面的人,唇角浮出一抹笑,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到床榻边坐下,握住了秦无言的手,轻声唤道:“阿言。” 秦无言睁开眼,看着坐在身边的人,撑着手臂坐起来:“小钰。” 庄小钰在他身后垫了靠枕,指腹轻轻从秦无言脸上的伤痕处抚过,苍白的唇角扯出一丝笑:“相公,我爱你。” 顿了顿,又道:“相公,小钰会永远记得我们成亲那晚许下的誓言,你一定要好好的。 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秦无言动了动唇角:“你要送我出祭司府?” 第3750章 我为何就一定要嫁给阿言呢 “权宜之计,你在祭司府外好好等着我,好吗?”庄小钰眼眶发红:“我不希望你也跟巫师一样,落到那般下场。” 秦无言喃喃的重复着庄小钰的话:“权宜之计?” “嗯。” “好,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就信你。” 庄小钰俯身,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 恰巧玉碎提着食盒进来,看到这一幕,将食盒放在桌上,掩饰着内心里的心酸,开口:“大小姐,这是乳娘特意为你和秦护卫做的。” 庄小钰看着一一摆放在桌上的饭菜,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我来照顾阿言就好。” 玉碎默默的退出了厢房。 庄小钰给秦无言喂了饭菜,又让玉碎打了热水过来,亲自替秦无言擦洗过后,才道:“我回卧房了,你今晚早些休息。” 秦无言拉住她的手:“小钰,若是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 “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庄小钰捧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我是大祭司唯一的亲女儿,你我命运相连,同生共死,我爹看在我的份上,自然也会留你一条性命。 阿言,你听话,等伤好了之后,你先出了祭司府,在外头好好等着我,我总会找到机会出去寻你的......” 秦无言慢慢松开她的手。 庄小钰缓缓站起身,极其缓慢的走到门口,又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床榻上的人:“阿言,我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这辈子便永远都会是你的妻子。” 秦无言:“嗯!” 玉碎见庄小钰出来了,赶紧迎上去,扶住庄小钰,“大小姐,你......” 庄小钰止住她:“有什么事,回房再说吧。” 到了闺房,玉碎立即找出熏笼,将庄小钰的双腿放在里面熏蒸:“大小姐,你应该一开始就回房熏蒸的,这膝关节若是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 庄小钰捻着胸前的墨发,答非所问,“若是我一开始没有逼他,他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玉碎:“......” 玉碎泪光闪闪:“大小姐,你又是何苦呢?” “是啊,我又是何苦呢?”庄小钰苦笑一声,笑中带泪:“闵家千般好,万般好,只要我答应,阿言也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爹和哥哥也不会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阿言一个人的身上。 可我为何就一定要嫁给阿言呢?” 玉碎也说不上什么理由,苦着脸开口:“大小姐,你在照顾秦护卫的时候,闵家派了管家过来了,说是闵公子病情又加重了。 闵家,闵家希望你......” “希望我什么?” “希望你早些嫁过去,给闵公子冲喜,他们闵家才肯放秦护卫一命......”玉碎低声道:“这是我偷偷在门外听到的,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太清楚。” 庄小钰:“......” 是了,她差点忘了,她跟秦无言私奔,在闵家人的眼里,秦无言拐走的是闵家未来继承人的未婚妻,闵家人当然不会放过秦无言。 她只考虑到了庄家人对秦无言的态度,倒是忘了闵家人也是容不下秦无言的。 就算秦无言出了祭司府,只要闵家人不肯放过他,秦无言依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第3751章 我要见闵公子 庄小钰想到这些,登时慌了,揭开熏笼上搭着的毛毯:“我要见闵锐,我要见闵公子。” 玉碎按住她:“大小姐,你冷静一点,不要一听说这些人要对秦护卫不利,便慌了手脚。 等到那些人主动来跟你谈条件,你再提出要见闵公子也不迟。” 庄小钰想了想,虽然一颗心七上八下,可脑海里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好,我听你的,我等他们过来主动找我,反正阿言这些时日依然会住在祭司府内,暂时不会被送出去。” 玉碎点点头,见她眼周一片乌青:“大小姐,好好躺到床榻上去吧,自从回来到现在,你就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整夜觉,再这么下去,秦护卫没有倒下,反倒是你倒下了。” 庄小钰乖乖的躺回床榻上,“你说得对,我要好好睡一觉,我不能就这么倒下了,阿言还需要我。” 玉碎见她闭上了眼睛,将熏笼放在一侧,放下纱帐,罩好了灯罩,正要离开,却听到庄小钰开口了:“玉碎,夜晚寒凉,把柜子最底层的被褥抱去给阿言盖上。” 玉碎:“是。” 她才刚将柜子最下面的被褥拿出来,又听庄小钰道:“玉碎,再舀一碗人参鸡汤端过去,免得他饿了。” 玉碎:“是。” 才刚将鸡汤放到食盒里,又听到庄小钰碎碎念起来:“我本应该将他安顿在我的房间里的,若不是害怕父亲和哥哥迁怒于他......” 玉碎听的心惊肉跳:“大小姐,府里正忌讳这个,您快些睡吧,不要再说了。” 庄小钰:“......” 庄小钰闭了嘴,玉碎等了片刻,没有再听到床榻上传来什么动静了,才拧着食盒抱着被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卧房...... 脚步声消失后,捂在被褥里的压抑的哭泣声低低的从床榻的位置传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庄小钰早早的起床了,坐在铜镜前,任由玉碎帮着自己梳妆打扮。 玉碎看了一眼庄小钰红肿的眼睛,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拿起香粉遮挡在她的眼睑下面。 玉碎瞧着庄小钰清瘦的面孔,低声道:“昨晚送被褥和鸡汤给秦护卫的时候,秦护卫也问了大小姐你的情况,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多吃饭,不要操心他,还说大男人受点伤不值得什么,他并没有很在意,一切都是值得的。” 庄小钰:“......” 庄小钰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想要滚下来,却生生的忍住了。 敲门声响起,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小姐,大祭司让您过去一趟,闵家主亲自过来了。” 庄小钰的手指用力握紧,手里的木簪生生的被她折成两截...... 庄小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站起身:“走吧,该出去见闵家人了。” 玉碎扶着庄小钰,一路到了前院的厅堂,进门便看到闵止行和闵慧珠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 庄小钰对着闵止行行了礼,明知故问:“不知爹找我来所谓何事?” 庄怀森倒是意气风发,一扫前几日的暴躁和气愤:“事关你跟闵公子的婚事,大概是要早些提上日程了。 虽然这些事本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谈,但你们双方的娘亲都过世的早,当父亲的,便只能将你叫过来商量婚姻事宜了。” 第3752章 我并无伤害之心 庄小钰轻撇了一下唇,哪里是因为娘亲过世的早的缘故,分明是怕她到时候闹起来不肯上花轿,才将她特意叫过来,借助两家掌权人的威严,趁机将她敲打一番而已。 庄小钰只当不知其中的缘由,淡声问:“婚期不是定在六月份吗?如今才一月份,商量这些为时过早。” 闵慧珠微微眯起眼,审视般的盯着庄小钰看了片刻,轻笑出声:“婚期确实在六月份,可我哥如今缠绵病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府里的巫师替我哥占卜过了,说是要办一件喜事才能冲淡他身上的浩劫,所以我们闵家跟庄家打算将婚期提前......” 庄小钰眉目无波,垂下眼帘,静静的盯着地面。 闵止行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焦急起来,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儿子分明是很喜欢庄家的宝贝女儿的,若是庄小钰不愿意将婚期提前,也挺难办的。 闵止行便道:“不知庄大小姐这边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原本以为庄小钰会提关于秦无言的相关事宜,却没来到庄小钰沉吟片刻后,突然抬起头,开口道:“我能见闵公子一面,跟他单独说说话吗?” 闵止行:“这......“ 闵止行生怕庄小钰会刺激到闵锐。 庄小钰又道:“闵公子良善,我并无伤害之心,我有分寸的。” 闵止行这才点头答应:“没问题。” 庄小钰随着闵止行乘坐马车去了闵府。 闵府奢华,门口两座用红绸布系着的大石狮子威风凌凌,大门口挂着厚重的铜锁。 见家主回来,下人将大红色的正门打开,将人迎进了府里。 庄小钰下了马车,被管家带领着,在玉碎的搀扶下,一路到了闵锐的卧房内。 卧房门被关的严严实实,浸不得一丁点风,屋内燃了炭盆,银丝炭烧的很旺,里面暖烘烘的,偏厅里浓浓的药香味道从帘布里传进来,跟屋里的熏香混杂在一起,气味并不太过好闻。 低低的咳嗽声从床榻边传来,庄小钰让玉碎守在门口,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榻边,撩起了纱帘,看着躺在床榻上脸颊烧的通红瘦弱无力的少年。 反正都要成亲了,也不顾的什么礼义礼节了。 庄小钰在床榻边坐下。 似乎感受到了床榻边的动静,沉沉的呼吸声传来,闵锐并没有睁开眼,只是裹着被褥翻了个身,低低的踹息着开口:“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我一个人静一静便可,出去吧。” 庄小钰轻声道:“我是被闵家主亲自接来的,闵公子也要赶我出去吗?” 闵锐:“......” 闵锐猛地睁开眼睛,将身子转回原处...... 庄小钰去了偏厅,将炉子上温在水里的药碗端过来,扶着闵锐坐起来:“闵公子,管家说你不肯吃药,我喂你吧。” 闵锐求之不得,可言语上却依然拒绝:“不敢劳烦庄大小姐。” “没事。”庄小钰道:“我相公这些天喝药,也都是我伺候的,我从前不会照顾人,如今也已经学会了。” 闵锐:“......” 闵锐身子僵了僵,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第3753章 想要休了我也好 庄小钰吹了吹舀在勺子里的药汁,喂到闵锐的唇边:“我愿意替闵公子冲喜,将婚事提前,可有些话,我也想要提前跟闵公子说个清楚明白,还请闵公子也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闵锐喝了一口庄小钰喂到唇边的药汁后,将她手里的碗端过来,索性一饮而尽了。 他将药碗轻轻的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低声开口:“庄大小姐,你是不是想要知晓我一开始分明是铁了心要退婚的,后来为何又死皮赖脸的想要求娶你了?” “嗯。” 闵锐苦笑:“上次我在祭司府,庄大小姐痛斥慧珠在祭司府里来去自如,想必就算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应该也猜到了什么吧?” 庄小钰:“果真是这回事。” 庄小钰坦率承认了:“我哥用这件事威胁你娶我吗?” 想到这些龌龊的事迹,闵锐简直羞愤欲绝:“为了闵家上上下下几百号的人,闵某才不得不拆散庄大小姐跟秦护卫的终生幸福。 恕我抱歉,闵某无法主动去退这门亲事,只能由着庄大小姐自己想办法了。” 庄小钰了然。 闵锐做好了被庄小钰痛骂一顿的准备,却没料到,庄小钰却没有丝毫怪责他。 庄小钰的视线从闵锐毫无血色的脸上转移到红色炭火上,淡声开口:“我已为人妇,成了他人之妻,残破之躯实在是配不上闵公子。 如今我不想嫁,闵公子也不想娶......” 闵锐薄唇动了动,想要反驳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闵某本就不是长寿之人,过一日便算一日,实在是不敢耽误了庄大小姐。” “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庄小钰勾了勾唇角,笑意淡漠至极:“既然巫师替你占卜,说将婚期提前能替你冲喜,我也愿意配合你,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闵锐没料到她竟然会答应嫁过来,赶紧问:“请讲。” “我可以嫁过来跟闵公子里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也希望闵公子能打消闵家人对阿言的杀意。 等到闵公子身体好起来,闵公子是想要跟我和离也好,想要休了我也好,悉听尊便。”庄小钰踌躇不安的看向闵锐:“闵公子意下如何?” 闵锐点点头:“但凡庄大小姐愿意,闵某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多谢闵公子帮忙了。”庄小钰眉眼闪了闪:“论起来,没想到最终还是要求闵公子帮我。” 闵锐无力的摆了摆手指:“我只是怕秦护卫会误会了,毕竟秦护卫对庄大小姐你,情感深厚。” “误会了便误会了吧,总比让他丢了性命要好。”庄小钰站起身,“祝愿闵公子早日好起来,告辞。” “慢走,不送。”闵锐靠躺在床头,目送庄小钰离开。 入夜时分,小厮兴冲冲的跑去禀告闵止行:“老爷,今日庄大小姐来访后,跟少爷单独说了一会话,少爷吃了药,此时高烧已退,大夫说身体已无大碍了,只需要好好静养便可了。” 闵止行大喜:“我儿好起来了?” 小厮拼命点头。 闵止行的面孔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大步出了厅堂:“我去看看我儿。” 第3754章 我好舍不得你 闵止行内心震颤不已,看来巫师占卜的极其准确,庄家那女儿,虽是残花败柳,可确实是旺他儿子的,说不定有庄小钰那丫头的陪伴,闵锐能活到四十岁,他儿孙满堂指日可待...... 庄小钰回了祭司府,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衣不解带的在小厢房里照顾着秦无言,秦无言身上的伤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可婚期也越发临近了。 二月倒春寒,天空又落了一场大雪,第二天醒过来,地上的积雪深到了膝盖处。 庄小钰准备好了各种药膏,银票,大小不一的碎金银,以及能久带在身上的烙饼肉铺之类的吃食。 满满一大堆,装了厚厚几个包裹。 秦无言看着满屋的东西,指着地上一个特别大的包裹问:“这是什么?” “这是......”庄小钰脸色羞赧。 玉碎嘴快:“这是我们家大小姐给你缝制的衣服和鞋袜,我们家大小姐从前都不拿针的,这些日子除了照顾你之外,晚上整夜关在卧房里穿针引线,眼睛都熬红了,手指头不知道被针头戳破了多少个洞呢。” 秦无言一把握住庄小钰的手,果真见她从前的纤纤玉指上都是针孔和细小的伤口,只是她害怕秦无言看出来,没有包裹起来,而是涂抹了一些药后就将手指藏到袖子里了。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既心酸又心疼。 他打开包裹,将里面的鹿皮靴子拿出来,套在脚上。 平心而论,这双鞋子的材质算是顶级好的,可这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缝合的线条歪歪扭扭,但凡有点绣活功底的,都不忍直视。 秦无言穿好鞋子,大小正好合适,踩在脚底也软绵绵的,他满脸不舍的看着她:“我生来皮糙肉厚,打赤脚也不碍事的,劳烦你熬红了双眼,费了那么多的时日,实在是......” “为人妻子,本应该替丈夫准备这些。”庄小钰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脸色微红:“你不嫌弃就好。” 玉碎见两人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心里难受至极,退出了门外,顺便关上了门,默默的抹着眼泪。 秦无言脱了身上的衣衫,拿起包裹里的衣物:“既然是你亲手缝制的,我现在换上便好,我一定会爱惜着一点穿,等到你出府跟我团聚的那一日。” 庄小钰用力点了点头:“嗯,阿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秦无言抚了抚她的脸,“我一定会好好的,在外面等着你出来,等到你家里人的气消了,我们再在一起。” 庄小钰握住他的手:“阿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背叛你的,你信我!” “嗯,我信你!” 若真有那么一天,秦无言也相信她一定是被迫的。 夜幕逐渐降临,天色暗了下来,在白雪的照应下,依然勉强能看到通往远处的蜿蜒的道路。 庄小钰亲自送他到路口处,想到他们两人不知道何时会再相见,隐忍了一路的庄小钰终于痛哭出声:“阿言,我好舍不得你。” 秦无言:“......” 秦无言紧紧的抱住她。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第3755章 相公,好好保重 良久,庄小钰止住泪,抽噎着开口:“可若是不送你走,我爹必定容不下你,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哪怕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值得的......” 她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比起在这祭司府里,随时都会遭遇到被制成药人和毒人甚至傀儡的危险,到府外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也挺好的。 只要他好好的,她便安心了,哪怕受到再多的委屈也甘愿。 秦无言红着眼眶,却只是看着她:“小钰,我担心......” “你不要担心。”庄小钰低声道:“你师父的尸体,我让管家帮着单独安葬了,我也一定会好好的,等着跟你团圆的那一天。” 玉碎催促:“小姐,时间不早了,让秦护卫赶紧趁夜走吧。” 庄小钰赶紧将装了吃食的包袱递给他,又将狐裘披风从包袱里拿出来,披在他的身上,认真的系好了系带,“相公,好好保重!” “嗯。”秦无言背着包袱,出了马车,翻身上马,将包袱放在怀里,“等我安置好了一切,再过来接你。” 庄小钰点点头。 见两人两两相望,谁也不肯先离开,玉碎看不下去了,命小厮赶紧掉转马头,一路往回行走。 庄小钰的眼泪如珠串一般滚落下来,她揭开马车车窗的帘布,伸出脑袋往外看去,黑沉沉的雪夜里,远处只剩下一个骑着马的模糊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庄小钰终于忍不住,坐回马车车厢内,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 玉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问:“大小姐,你为何不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秦护卫?” “他那样的人,容忍的了一切,却独独容忍不了我嫁去闵家成为别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庄小钰呜咽着开口:“可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是没有任何别的法子能让父亲改变对阿言的杀意。 若是他真的缺少了四肢,或者便制成了药人傀儡,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玉碎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小姐,你太难了!” 小厮赶着马车,只听到里面主仆抱头痛哭的声音...... 车轮从积雪里碾压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有风拂过,积雪从枝头掉落下来...... 夜,很凉,也很危险。 秦无言立在原地,一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了,却依然仿若一场梦一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裹着狐裘披风,打马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离开了祭司府,离开了庄小钰,隐姓埋名重新过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结果,然后一心一意的等待着庄小钰离开祭司府过来找他,再续前缘...... 他知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为了庄小钰,就连师父的死,他也能忍痛放弃寻仇...... 夜色很沉,白色光芒一片,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可才刚拐过弯,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庄明言和闵水生,带着一群祭司府和闵家两家的护卫,朝着独自一人的秦无言包抄过来...... 秦无言握紧了腰上的护卫刀,看着围拢在他周边的人:“你们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第3756章 抓到了 “是不是你的对手,打过才知道。”庄明言笑的一脸阴沉:“你以为我妹妹和我妹夫愿意放过你,我们就愿意放过你了。 秦无言,本公子好歹也是祭司府堂堂的二少爷,本少爷不想放过你,就不可能放过你。 放虎归山之后,难不成要等着你卷土重来再次勾搭我妹妹吗?” 秦无言不欲跟这些人多说,将护卫刀缓缓的抽出来,握在掌心里,双腿一夹马肚,慢慢往前走:“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闵水生哈哈大笑:“本公子倒是想知道你要对我们怎么个不客气法,要不是庄大小姐看中了你,你早就是本公子的人了。” 秦无言听着闵水生这番言论,看着闵水生那副臭烘烘的恶心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寒。 想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秦无言不欲跟这些人多说,直接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闵水生也见识过秦无言的伸手,好歹也是打败了金刚怪的人,见秦无言突然将刀尖对准了自己,吓的掉转马头赶紧后退,躲到了护卫的身后:“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谁要是抓住他了赏金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闵家的护卫一听,立即一拥而上,对着秦无言冲过去。 秦无言一把护卫刀能在掌心转出花来,对付这些无名小卒没有耗费丝毫的力气,待解决了这些护卫,再往前看去时,却发现祭司府的护卫都护着庄明言,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大概是听闻了秦无言在山顶上屠杀百人的战绩,祭司府的护卫对跟秦无言对决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想要离开祭司府的眼线范围,只有眼前一条路能走。 秦无言不欲跟这些人过多的纠缠,双腿一夹马肚,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护卫在两端避让开。 夜色黑暗,前路漫漫,待秦无言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马儿一头栽进了前面的陷阱里,秦无言双脚蹬在马背上,正要腾空而起,一道铁网将他整个人网住了。 秦无言举刀正要劈开铁网,一股浓烟冲着他吹了过来。 秦无言侧头,透过网孔看去,就见好几个护卫将长长的烟管顺着夜晚的风对准了他。 秦无言挣扎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如流水一般消失了,他手里的护卫刀掉落下去,身子直挺挺的往后仰去,倒在了雪地里。 闵水生拍着手叫了起来:“抓到了抓到了,二少爷,幸亏我聪明,还是用药更好使一些,不费吹灰之力。” 庄明言也跟着翻身下马,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近,看到被困在铁网里的秦无言,哼笑了一声,抬脚试着踢了踢秦无言,秦无言动了一下,他吓得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见秦无言没有别的动静了,才彻底放下心来:“把那把护卫刀拿走,抬到你的庄子上去吧,好好藏起来,免得他再被我妹妹的人找到了。” 闵水生赶紧命人将陷阱填上,死在陷阱里的马就地掩埋,顺便将掉落在地上的各种包袱捡了起来。 肉脯和衣衫洒了一地,庄小钰替他准备的东西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第3757章 庄大小姐是我们闵家的少夫人了 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金银裸子掉在雪地上,庄明言越看越气愤:“我妹妹对你可真好啊,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她存了多久的压箱底的压岁钱,竟全部都给你了。” 自从庄小钰在郊外开了粥铺行善之后,她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全部都搭进去了,根本就剩不下来多少钱,这些金银裸子,还都是小的时候,过年给她的压岁钱。 秦无言浑身无力的躺倒在雪地里,使不上分毫的力气。 闵水生伸手去摸秦无言的脸:“不是被打的面目全非了嘛,这张脸依然令我魂牵梦萦呢,我真是太喜欢了。” 庄明言拍开闵水生的手:“天快亮了,不要在这里下手,反正这人我是直接交给你处理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现在还不是你上手的时候,快点把这里的东西都弄好,天快要亮了。 万一我妹妹不放心,又派人过来顺着这条路寻人就不好了......” 闵水生诧异:“天一亮,庄大小姐不就要嫁给我们闵家的少家主了吗,就算知晓这人落在我手里应该也没什么吧?” 庄明言命人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收拾好,摆了摆手,不欲多说:“你不懂,哎,你不会懂得。” 这算得上是庄家的家丑了,闵水生也略有耳闻,闻言,也还算配合:“把人放到马背上,弄到庄子上去。” 护卫战战兢兢的扯掉了秦无言身上的铁网,齐心合力的去抬他,秦无言却说话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小钰要嫁给闵锐?” 庄明言转头看向满脸不可置信的秦无言,一脚踹到他的身上:“小钰也是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叫的?” 闵水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兴致勃勃的开口:“你不是庄家大小姐的随身护卫吗?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秦无言想到今晚离开之时,府里张灯结彩忙忙碌碌的样子。 虽然年关才刚过,府里本来就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可似乎那些红色的灯笼和红色的绸布又被换了一遍。 他以为祭司府过年本就应该如此隆重,却不知道是因为庄小钰要嫁人了。 他的妻子,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秦无言神色异常,从马背上滚落,又在雪地里翻滚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里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的,小钰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庄明言诧异:“你不是说这烟雾可以让人浑身毫无力气的吗,他怎么还能乱动?” 闵水生摸了摸下巴:“是啊,我试了好几回,每一个吸入了这种烟雾的人都跟烂醉如泥了一般,怎么就只有他还能在地上翻滚呢?” 闵水生盯着秦无言看了一瞬,转念又释然了:“不过他也只有这么点力气了,翻不起多大的浪来的,没事没事。” 庄明言看着朝着自己爬过来的秦无言,往后退了两步,依然心有余悸。 山上那一幕,实在是令他太过印象深刻了。 闵水生蹲在秦无言面前,伸出爪子摸了摸秦无言的脸:“你不会是想要就这样爬回祭司府吧? 天都快亮了,等你爬回了祭司府也见不到庄大小姐啊。 庄大小姐早已经成为我们闵家的少夫人了啊。” 第3758章 这样你便死了心 秦无言的冷汗从额角滚落下来,眼眶猩红。 他不信! 闵水生见他这幅模样,皱了皱眉,站起身用手肘戳了戳庄明言:“你不信我不要紧,你总要信庄家二少爷说的话吧。” 庄明言冷哼:“秦无言,你为什么就对我妹妹贼心不死呢?你想要通过攀上我妹妹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我劝你现在立即死了这份心。 我爹跟我哥哥以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也绝对不会让我妹妹被你骗走过那种乡下人的穷苦生活的。 闵家是我妹妹以及我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唯一的最好的选择,我们庄家跟闵家联姻才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妹妹? 要不是明日闵家要来府里结亲,我妹妹正式过门,留着你在府里不吉利,你以为我妹妹为何会大半夜的送走你?” 秦无言:“......” 秦无言的身子在雪地里拖上一条长长的沟壑:“不可能,不可能的,小钰不会这么做的。” 闵家和庄家的婚期定在骄阳似火的六月份,怎么可能在订婚风波过去没多久又正式明媒正娶? 庄明言恼了,“看来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庄家和闵家也不可能将这场嫁娶办的如此匆忙。“ 闵水生见庄明言生气了,赶紧道:“息怒息怒,既然他不信,我们让他亲眼见证一下不就得了,快将人抬到马背上去。” 护卫将秦无言抓住,抬上了马背,往山路上走去。 闵水生又摸了摸秦无言的脸,垂涎的开口:“不让你眼见为实,你大概是不会死心了。 本公子便让你亲眼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你便死了心。 往后乖乖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庄明言跟在闵水生身后:“你要带他去哪儿?” “禁地山啊。”闵水生道:“那里最高,站在山顶往下望,一眼便能看到闵家和你们祭司府,等明日天气晴好,还能看到接亲的队伍呢。” ...... 夜色褪去。 天色渐明。 回到卧房的庄小钰双眸红肿,掌心里反复摩挲着一块用香木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小人偶。 玉碎倒了水来,替庄小钰梳洗:“大小姐,你要去床榻上躺一会吗?” “不了。”庄小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玉碎急了,用帕子去擦拭庄小钰已经红肿的双眼:“大小姐,你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结亲的人就要来了,你要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上花轿吗?” 庄小钰将小人偶贴身放好:“我这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不知道阿言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事。” 玉碎劝道:“自然是不会出事的,秦护卫武艺那么高强,且闵公子那边也劝服了闵家主,不会再追究秦护卫的责任,就当是为了替闵公子积德而放秦护卫一条生路,这一路上,秦护卫又有你赠送的各种东西,一个人离去绝对不会像上次带着小姐你逃离一样受苦的。” 庄小钰转念想了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她大概是因为关心则乱快要成为惊弓之鸟了。 第3759章 锣鼓震天,十里红妆 闵锐发了血誓,逼着闵家家主放了阿言,只要闵家家主不动手,自然没有人是秦无言的对手了。 至于庄家,父亲是知晓她跟秦无言之间性命相连的,自然也没有打算要秦无言的性命。 庄小钰心里唯一的安慰,大概便是秦无言好好的。 外头的锣鼓突然敲了起来,玉碎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开口:“大小姐,该梳妆了。” 喜婆在外面喊:“大小姐,我们奉了大祭司的命令过来伺候大小姐的。” 庄小钰一口回绝了:“不用,你们就在偏厅喝茶等候便好。” 又怕这两个人多想,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银裸子递给玉碎:“赏给她们俩,让她们俩吃好喝好便够了。” 玉碎接了钱,出去将两人安顿在偏厅里,又让底下的人弄了一桌吃食过来,恩威并重的开口:“这银元宝是我们大小姐赏你们的,我们大小姐向来起得晚,今个儿起早了些浑身不适,添了起床气,两位嬷嬷还是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坐着,不要到处走动,万一冲撞了我们大小姐可就不好了。” 两位喜婆收了钱,巴不得不做事,便陪着笑脸,千恩万谢的将玉碎送走后,返回到桌边开始嗑瓜子吃果脯...... 玉碎回了卧房,拿出大红色的嫁衣,给庄小钰换上:“大小姐,给你换衣服吧。” 庄小钰披了嫁衣,盯着铜镜里的人,怔怔的看了片刻。 玉碎又给庄小钰梳头上妆,待一切打扮妥当,看着镜子里人比花娇的那张面容,心酸道:“大小姐,你不要这幅表情,我看着太难受了。” 庄小钰垂下眼眸,“只要阿言好好的,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早晚我都是要出去找阿言的。” 玉碎咬着唇拼命点头:“我一定会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从前我觉得,大小姐若是嫁入了闵家,有闵公子那么温柔的人当姑爷,您的日子一定很好过。 可我现在才发现,就算闵公子再好,您不喜欢,您不开心,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您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这婚礼也只是走个过场,庄小钰跟闵锐心知肚明,除了两家的长辈,成亲的两个人谁也没将这场婚礼当回事。 闵锐身子不好浸不得风,马背上被绑了一只大公鸡,算是代替他过来结亲了。 庄小钰连最贴身的衣衫都没有换,只是披了最外层的一件嫁衣,顶了红色的盖头,便由着玉碎扶着出了祭司府。 锣鼓震天,十里红妆。 护卫身着统一的红色马甲,恭送祭司府的大小姐出嫁,闵家的护卫也换了统一的红色护卫服,声势浩荡的去迎亲...... 隔着长长远远的距离,秦无言似乎都听到了那锣鼓里面传来的喜庆的声响。 长长的红色的队伍宛如一条红色的火龙,在雪白的雪地里,蜿蜒的展示着两家联姻的排场,刺痛了秦无言的眼睛。 闵水生在秦无言的身侧坐下,手不规矩的在他身上摸了摸:“看到了吧,虽然你看不清轿子里面坐着的人,毕竟离得太远了点。 可你趴在这里至少应该知道哪里是祭司府哪里是闵府吧? 第3760章 你何必这幅悲痛欲绝的样子 秦无言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底下蜿蜒着的红色队伍,双眸干涩通红。 闵水生依然喋喋不休:“从闵府出来的接亲队伍到了祭司府,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闵家娶回去的只是丫头或者男人吧? 这月城,能摆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和排场的,也只有庄家的大小姐和闵家的少爷了。 这下你算是彻底死心了吧?” 秦无言不置可否,五指插进了雪地里,紧握成了拳头。 庄明言兴冲冲的拿着烤好的肉过来,将庄小钰给秦无言带的吃食全部分给了一同跟着上来的护卫:“快吃点,今日是我妹妹和闵府的嫡少爷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同乐呵乐呵。” 闵水生接过肉,咬了一口:“二少爷不回去送亲?” “有我哥在,我负责看好这个人便可以了。”庄明言抬手一指秦无言,盯着底下的动静,眼底泛起湿意:“我妹妹就这么嫁出去了,不知道她往后在你们闵府会不会住得惯,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我母亲过世的又早,实在是......” 闵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庄大小姐往后便是我们闵家的当家主母了,身份尊贵着呢,不必担心。” 夜幕降临,那长长的红色队伍总算消失在闵府大门口,一簇簇好看的烟花从在闵府的上空绽放开,光芒璀璨的令天地间黯然失色。 庄明言吃饱喝足之后,便丢下闵水生一个人,带着护卫急匆匆的赶回祭司府了。 只有闵水生,带着几个护卫,吃吧喝足打了个嗝,靠在石头上睡了一觉,醒来后,伸了个懒腰,见天色不早了,让护卫在另一边的背风处生了火,将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的秦无言从雪地里拖起来,按在石壁上,开始扯他的衣服:“小子,跟了我吧,庄大小姐都已经嫁人了,你何必这幅悲痛欲绝的样子呢?” 秦无言握住了他的手。 闵水生已经不耐烦了:“这药效的时长是三天,三天后你才会恢复力气,这三天你就任本少爷我处置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庄家的二少爷呢,当初我就看中你了,可惜有庄大小姐护着你,本少爷实在是没办法。 本少爷上次在祭司府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对你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呢。 还好这一次庄家的二少爷帮了我一把。 本少爷用了一块地一匹马才把你换到手,要不是他一直帮着本少爷暗中监视着你,本少爷现在也得不到你。” 漆黑的夜里,秦无言被白雪映照出来的双眸冷冽如冰。 他连呼吸声都是微弱的,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握着闵水生的手腕。 闵水生一开始还哄了几句,可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不一会便烦了起来,用力抽出手,对准秦无言的脸扇了几巴掌:“不要给你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本少爷舍不得你,老子看你是欠缺调教。” 他吼了一嗓子:“来人,给我好好调教调教,调教好了再让他乖乖过来伺候本少爷。” 护卫听到命令,纷纷跑过来,拿出马鞭对着秦无言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和拳打脚踢。 秦无言如一个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人形沙包在雪地里翻来滚去。 第3761章 这人世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闵水生一扬手,看着浑身上下被打的破破烂烂伤痕累累的秦无言,走过去踩住秦无言的脸:“现在知道怕了吗?本少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说着,他一把将秦无言拧起来,用力撕开他身上被鲜血沾染的衣衫,将人抵在石壁上,凑上去正要亲...... 秦无言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闵水生疼的大叫起来:“放开我,信不信本少爷弄死你。” 护卫见状,正要冲过来帮忙,却见秦无言直接将人朝着山壁便用力推去,两人一同坠落悬崖...... 护卫追到悬崖边,看着掉入崖底的两人,惊惶到面面相觑...... 禁地山虽然是禁地,可这个时候还没有彻底被封禁,护卫赶紧去底下找了一圈,连尸骨都没有寻到,反倒折损了好几个人。 这些人又怕回了闵府之后被追究盘问,便逃的逃了,散的散了,还有些无家可归的,依然回了闵府默默的当护卫。 冷冽的风刮起阵阵旋涡,朝着悬崖底下吹去,那些被庄小钰亲自折叠好的衣衫被风吹得凌乱,随着风一同往悬崖底飘落而去。 日出又日落。 秦无言睁着眼,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看着从天而降挂落在树枝上和石壁上的衣衫布料,眼神如寒冰,却又空空茫茫。 闵水生死了,被树枝戳的肠穿肚烂,他却侥幸的活着,也被挂在树枝上。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人世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活着太难了,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却万万没料到,他的命竟然会这么硬。 师父给他占卜过命格,说他命硬,刑克六亲,他当时还不相信。 如今算是信了,但凡这世上对他好的,都得不到好的下场,父母早逝,兄弟惨死,就连传授了一身本事给自己的师父,也落到了被做成人彘的凄惨下场。 至于娶的妻子,呵呵! 也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了。 既然他死不了,那便好好活着吧,总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退让退缩,任由别人欺辱了。 既然他命定如此,便不辜负了自己身上那满身血债了吧。 他隐忍退让放弃了那么多,结果得到了什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了。 秦无言看着底下的青石板和半山腰的洞口,双手抓着枝条滚落下去...... 他整个人挂在青石板上,想要攀上洞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知道是在雪地里浸了太久,还是腿骨被那些护卫踢断了。 秦无言双手攀在青石板上,一点点的往洞口爬去。 洞口并不大,里面正在冬眠的黑熊听到动静,苏醒了过来,懒洋洋的看了一眼送到嘴里的食物,嘶吼了一声,站起来,朝着正爬进来的秦无言走过去。 秦无言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秦无言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他的手在地上一通乱摸,摸到了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头,紧握在掌心里。 黑熊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秦无言扑过来,秦无言身子往外面的青石板上一滚,单手吊在青石板上,黑熊笨拙的身子钻出洞口,脚底一滑,从被冰雪覆盖着的石板滚落下去...... 第3762章 梦魇 秦无言见状,迅速攀着石板上来,还以为那黑瞎子会滚落下去摔死,哪知那黑熊动作虽然笨拙了一些,却极其灵敏,随手攀着一根树枝,几个攀跃,又到了石板上,咬住了秦无言的小腿。 秦无言的小腿没有任何知觉,他的手抵在山壁的洞口处,眼睁睁的看着黑熊拖曳着自己的腿骨,能听到骨头的断裂声。 秦无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手里尖锐的石头朝着黑熊的颈窝处扎进去。 黑熊疼痛,总算放开了秦无言,抬起爪子往颈窝处抹去,摸到了满手血淋淋的鲜血。 秦无言在黑熊松开自己的一刹那,迅速翻滚进洞里,满头大汗的盯着眼前因为疼痛而发怒咆哮的黑熊。 洞里面只有一些枯树枝和野草以及松果栗子,除了自己手里尖锐的石块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生死只在一瞬间。 秦无言看着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黑熊,将手里尖锐的石块对准了黑熊的喉咙...... 一番打斗之后,黑熊倒在血泊里。 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石壁的洞口流淌到了青石板上。 饥肠辘辘的秦无言撕开黑熊的皮毛,喝了黑熊温热的鲜血,身上总算多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天色渐暗,天空的落雪再次飘散下来。 精疲力尽的他浑身发热,烧的晕乎乎的。 秦无言躺在地上,脑海里一会是庄小钰跟闵锐拜堂成亲的画面,一会是自己被闵水生抓住后在雪地里侮辱的画面。 他烧的浑浑噩噩,浑身仿佛被扔进了火炉里,周边全部都是那些轻视他鄙薄他的人的狰狞的笑声: “就凭你这种贱民,也敢肖想我妹妹?” “你算个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庄明言和庄明豪的双脚踹在他的身上。 “你拿什么跟闵家的少家主比?怎么让我女儿过上好的生活?” 庄怀森恶狠狠的咒骂着,他抽出一把刀,对着秦无言劈了过来。 画面一转,便是一身凤冠霞帔的庄小钰站在了秦无言的面前,满脸羞涩的看着他,笑的甜蜜幸福:“相公,我改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小钰,你说过你中意的人是我。”秦无言伸手想要去拉庄小钰的手指,指尖却从庄小钰的身影中穿过。 画面再次转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为什么就不肯听为师的话。” “哥,我死的好惨,是你没有保护好我。” “阿言,为兄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你都忘记了吗?” 巫师和兄长弟弟的面孔在他的眼前轮换转动,秦无言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跪在地上:”师父,哥哥,弟弟,我一直都记得你们的话,我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你为什么不替我们报仇?” “你被庄家的大小姐迷了心窍,连我们的血海深仇都忘记了,你背叛了我跟哥哥。” “阿言,没有权势和地位,你又能保护的了谁呢,你保护不了身边人就算了,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们都是被你克死的,你为了那一点不属于你的儿女情长,你置我们的生死于不顾,你太自私了。” ...... 第3763章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机器 漆黑的山洞里,浓浓的血腥味道弥漫出来,鲜血顺着石板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皑皑白雪里。 微弱的声音顺着洞口飘散出来,隐约能听到男人嘶哑的痛苦的梦呓般的哭声:“我没有忘了你们,我不是你们认为的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 一晚噩梦的秦无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冰冷的石头上躺了整晚,身上的高烧竟然褪去了。 没有消散的血腥味在鼻息里蔓延开,铁锈般的味道在喉咙里翻涌着,秦无言看着洞口外的微光,仿佛自己从般若地狱走了一趟,阎王爷不敢收他,又回到了人间。 他撑着手臂缓缓坐了起来,身上被黑熊撕裂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血已经凝固了,昨日毫无知觉的腿上也有了知觉。 被黑熊咬过的深可见骨的小腿已经肿的老高,钻心般的疼痛传来。 秦无言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挪到石壁的边缘,扶着石壁站起来,拖着瘸了的腿,看向外面。 乌鸦在半山腰盘旋着,经过雪水的洗礼,闵水生的尸体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腐化。 乌鸦等不及,停在附近的树枝上,啄食闵水生的眼珠子,将一张脸啄的血肉模糊,分辨不清原本的面目。 秦无言冷冷的站在洞口看着这一幕,他的周身仿佛浸着一股事不关己却又嗜血暴戾的冰冷气息。 漠然,冷冽,无情,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机器。 秦无言看了半响,逐渐察觉出不对劲,这里的乌鸦似乎比他从前看到的乌鸦要大许多,仿佛老鹰一般。 寒冷的冬日,有硕大的爬虫在雪地里钻来钻去,也大的可怕。 秦无言坐在青石板上,盘着腿,开始打磨手里这柄尖锐的石头,他将石头的一端磨砺的如利刃一般锋利,将石头的另一端磨砺的光滑如柄,方便握住。 夜里,他就着洞里的树枝枯草生了火,将死了的黑熊的皮毛剐下来,割了肉,放在火上烤熟,一点一点的吞咽进肚腹里。 白日里,他坐在青石板上打磨手里的武器,观察着周边的状况,夜幕降临,他躺在枯草堆上,闭着眼睛逼着自己入睡。 噩梦每晚在他合眼的时候如期而至。 曾经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在他的梦境里,犹如实质一般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出生卑微,还不如权贵家里的一条狗命来的贵重。” “你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 “这人刑克六亲杀戮心重,留不得。” “你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自古做大事者,有谁是沉迷于儿女情长的?” “阿言,高处不胜寒,可好歹能保住自己的命,受世人敬仰。” “低处如蝼蚁,命如草芥,烂贱如泥,死不足惜。” “你只有突破了自己的心魔,才有望站在最高处,你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 “归元曲,能号令万物,你一定要学会啊。” “难不成你甘愿变成那些纨绔身下的坐骑,箭下的野兽,凌辱的对象,羞辱的目标?” ...... 第3764章 杀亲之仇,夺妻之恨 每一次,秦无言在黑暗中睁开眼,脑海里都清晰的回荡着各种各样质问的言语。 他甚至分辨不清楚,这些话到底是那些死去的人说的,还是自己内心本来就有的想法。 他靠在石壁上,回顾短暂而漫长的前半生,觉得自己幼稚到了可笑的地步。 他的过去已经死了,若是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去,便是他的重生。 杀亲之仇,夺妻之恨,他要一样一样的从那些人的手里都慢慢的讨回来。 秦无言抓起手边磨得尖锐的石头,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的刻在石壁上: 庄明豪。 庄明言。 你们这些畜生。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睁着眼睛看着下了好几日雪的天色一点点的放晴,鸟儿在丛林间欢快的叫着,如一曲流淌的音符。 不一会,便听到鸟儿的惨叫声。 秦无言挪到了洞口,就看到硕大的灰色的形状如黄鼠狼一般的猎物,身形矫健的攀在树枝上,一口咬住了鸟儿的脚,顷刻间便将鸟儿撕碎了。 秦无言靠在石壁上,静静的欣赏这一幕。 弱肉强食,这世道的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这个规律。 他折了一根树枝,在掌心里比划着,师父曾经传授了一套拳法和一套剑术给他,在跟金刚怪的比试中,他只使用了拳法,剑法也只在山洞上想要抢回庄小钰屠杀护卫的时候出手过一次,且当初手里握着的并不是剑而是护卫刀...... 秦无言挥舞着树枝,闭上眼,脑海里回想着师父的话:“拳术的最高境界,便是忘却你曾学过的所有拳法,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你能判断楚对方的招式,并能用对方的招式借力打力。 至于剑法的最高境界,自然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只要将内力运用到武器上,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你手中的剑...... 所有武功,唯快不破,一招一式都要快准狠才不会失手,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秦无言的耳朵听着林子里传来的动静,吃了鸟儿的小兽冲着他的方向龇了牙,身子猛地一跃,朝着他的方向猛扑过来。 秦无言一抬手,掌心里劲风闪过,垂落的发丝随掌风晃了晃,手里的树枝如利剑一般直接洞穿了小兽的心脏,将小兽直接钉在了树干上。 秦无言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抬头看了看对面钉在树干上依然还在挣扎的小兽,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师父说得对,他果然天赋异禀,天生便是习武的料。 如不是沉迷在儿女情长里,也不会荒废于此,弄到这般下场。 秦无言垂眸看了眼自己正在消肿的小腿,在山洞的附近采摘了一些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 庄小钰将那枚世间仅有用来当做嫁妆的药丸喂给他吃了,这枚药丸简直有奇效,能生肌造血,迅速融合伤口,褪去疤痕,才短短几日,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鞭伤快要看不到痕迹了...... 等到腿上的伤好了些,秦无言跳到山下,砍了几根竹子,攀爬着回到了洞口,开始凭着记忆,日复一日的吹奏着师父传授给他的归元曲。 第3765章 天下归元号令万物 二月倒春寒,大雪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 秦无言的笛声白天黑夜的在山谷里响起,弥漫开,整座山林都开始躁动起来。 笛声每次响起,血腥的画面便从脑海里涌了出来,那些凄厉的惨状仿佛又经历了一遍,活生生的摆放在他的面前。 扛过了师父的惨死,却依然抗不过庄小钰嫁人,想到庄小钰跟闵锐拜堂成亲,洞一房花烛的那一幕,秦无言一口血生生的喷了出来,吐在了石壁上...... 万物复苏,禁地里冬眠的毒蛇开始苏醒了...... 那些在冰冻天气里躲藏起来的毒虫以及各种生物开始从洞穴里钻出来,循着人和腐臭的气息,将秦无言当做能捕食的猎物...... 一晚,秦无言照旧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竟能看到两双散着幽光的双眼,长的如老鼠一般模样却身形巨大的野兽堵在了他的洞口,正争先恐后的往洞里挤,却因为身形巨大,双双被卡主了。 秦无言吓得立即从枯草堆上坐了起来,拿了竹笛在手里,将竹笛横在唇边,用力吹奏起来。 喉咙里闪过汩汩腥甜,耳边回荡着师父的告诫声:“要战胜心魔,你才能吹奏的了这首曲子。 天下归元,号令万物,只有学会了这首曲子,你才有资格跟祭司府里的人相抗衡,你才有资格问鼎大祭司之位。” “天下归元,号令万物。”秦无言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不成功便成仁,生死只在一瞬间。” 他仿佛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的花轿从他眼前经过,看到庄小钰和闵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秦无言将喉咙里涌起的阵阵腥甜压下去,曲音声颤颤,那些盘踞在外面的野兽驻足听了片刻,将卡在洞口的野兽拖了出去,消散在了山洞门口。 秦无言走到洞口处,听到山洞的周边竟然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拿起火把照了一圈,才发现全部都是攀爬在洞口和周边密密麻麻的毒虫毒蛇。 秦无言只觉得毛骨悚然。 若是他今晚没有战胜心魔侥幸的吹奏了完整的归元曲,说不定就葬身在这洞里,死无全尸了...... 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单枪匹马的对付如此多的野兽和毒物。 天色渐亮,秦无言裹着熊皮,站在青石板上,抬头往山顶望去,他是从上头坠落下来的,想要出去,似乎也只有攀爬上去这一条路了..... 洞口边的蔓藤开始抽枝发芽,犹如绳索一般。 秦无言思索再三,将手里的石刀和黑熊的胸骨磨出来的骨刀捆在腰上,去扯蔓藤...... ...... 花轿在闵府大门口停下。 闵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在护卫的搀扶下,顶着凌冽的寒风,走到花桥前,从喜婆的手里接过大红花绸子的另一端,牵着庄小钰从花轿里出来。 玉碎扶着庄小钰,凑近她的耳边:“小姐,小心些。” 锣鼓喧天,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那些一声赛过一声的鼓声仿佛密集的敲击在了闵锐的胸口上,他忍着喉咙里的痒,低低的轻咳了几声。 回过头,就看到顶着盖头的庄小钰似乎踉跄了一下,幸亏被玉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子...... 第3766章 新婚之夜 闵锐心有不忍,索性转过身,走回到庄小钰的身侧,冰冷柔软的手握住了庄小钰被汗水浸湿的手指,牢牢的牵住了。 喜婆本想说这不合礼数,可对上闵锐深邃的眼神,立即笑着改了口,“新郎官对新娘子可真是体贴入微呢,快点迎进去。” 鞭炮声在耳边炸开,人群里的喧哗声和吵闹声遮掩住了一切,震的庄小钰和闵锐的耳朵发麻。 低低的轻咳声在庄小钰的耳边响起,紧接着,闵锐那温润的嗓音清晰的也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他的五指冰凉干燥,却莫名带给她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觉...... 一块帕子塞进她汗湿的掌心里,替庄小钰擦了擦手指。 庄小钰低垂着脑袋,只能看到红色盖头下的晃动的几双脚尖,她被闵锐搀扶着进了闵府的门槛,跨过了火盆,在唱呵声中完成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以及夫妻对拜,便被闵锐牵着往新房里走去。 因为闵家的少家主身体娇弱,不同于常人,且这场亲事本就是为了冲喜,倒也没有人刁难他们。 闵止行开心不已,大宴宾客,不醉不归。 金统领维持着府里的秩序,帮着安顿好喝醉了的客人,突然有一位旁支的姨娘红着眼眶用帕子捂着脸,找到金统领的面前:“统领,我儿从昨晚出去了,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我派了人去寻找,一直没有寻到半点踪迹......” 金统领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闵水生的娘亲,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水生少爷大概是出去玩儿了,从前也出去玩过的。” 姨娘抽抽噎噎:“平日里出去玩也罢了,今晚可是少家主的婚宴,就算再不懂礼数,也要回来的,且他离开的时候,也说好了要赶在晚上回来的......” 金统领有些烦闷,本不想搭理,又听到姨娘继续道:“分明跟着庄家的二少爷一同玩的,我派人去打听过了,庄家那位二少爷早回了庄家,我们家的水生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庄家的二少爷说,水生貌似去了禁地山......” 没提到这些还好,提到了禁地山,还搭上了庄明言,这件事就算不管也要管了。 金统领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现在就派人出去寻一趟,姨娘您先去问问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护卫......” ...... 到了厢房,前院里的欢闹声逐渐小了听不到了。 喜婆在新房里准备了一堆东西,正要将掀盖头的流程走一遍,便被推门进入的闵锐摆了摆手,赶出了新房:“你们先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玉碎姑娘今晚在门口值守便可以了。” 玉碎闻言,赶紧从荷包里拿出银裸子,打赏给这些人,将这些人请出了新房。 新房的门被玉碎悄无声息的带上,闵锐侧过身子,看着坐在身侧盛装打扮的庄小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人都走了,折腾了一整日,必定累着你了吧?” 庄小钰将掌心里的帕子展开,放在膝盖上,缓缓抬手,掀开了大红色的盖头,侧过头去,一双泪盈盈的眸子看向闵锐...... 第3767章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这么对待他了 闵锐本就身体病弱,模样阴柔,跟闵慧珠的模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一身大红色的喜袍,映衬的人比花娇,更是俊美无俦。 可庄小钰却无暇欣赏,垂下眼帘,淡声开口:“多谢闵公子。” 闵锐却怔怔的盯着庄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庄小钰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里竟是酸涩不已。 见她感谢自己,闵锐摇了摇头,“该是我感谢庄大小姐才对。” 他环顾了一圈,见新房里只有一张宽大的床榻,站起身,走到桌旁坐下:“今晚洞房花烛,我若是出去倒显得冷落了你,若是让人送一张软塌进来也对你不好,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想...... 不如我就伏在这书桌上睡一晚,你也早早的上到床榻上休息吧。” 庄小钰于心不忍:“闵公子身体不好,若是冻着了便不好了,还是我趴在桌上睡一晚吧。” 闵锐淡淡一笑:“他们知晓我的身体,在这新房的四个角落里都放了炭盆,倒是不会冷。” 庄小钰在花轿里坐了整整一日,花轿围着月城,绕路了好多地方,才磕磕碰碰掐着吉时被抬到了闵府,积雪太大,抬轿子的人脚步不稳,花轿颠簸,庄小钰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架了一般。 此时此刻,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力气跟闵锐继续客气了。 庄小钰唤了玉碎进来,帮着拆掉了满头珠翠,脱了喜服,躺到了大红色的鸳鸯锦被里,闭上了眼睛。 纱帐被放下,闵锐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已经睡着了,他披了狐裘披风,坐在桌边,开始誊抄诗文。 庄小钰呼吸声清浅,似乎睡的极其不安稳。 闵锐放下毛笔,踱步到了床榻边,揭开纱帐,借着淡淡的红烛的光芒,看到庄小钰眉心紧锁,眼珠子胡乱转动着,放在被褥上的手指紧握成拳头。 闵锐轻声唤了她一声,见她似乎陷在梦魇里了,不得不握住了她的手,继续唤她...... 庄小钰梦到秦无言掉进了前方捕杀他的陷阱里,被人活捉带走了。 她追在他的身后,一刻不停的喊着秦无言的名字,却见那些带走秦无言的护卫将秦无言带到了山顶上...... 庄小钰想要看清楚这些护卫到底是谁家的人,她瞪大了眼睛,可只能看到一片红,看不到那些人的面孔。 她追问:“你们是谁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抓走阿言,你们究竟想要带他去哪里?” 她扯住那些人的袖子,想要他们放了秦无言,拼命的追问:“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抓走阿言,你们给我放手,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抓他的?” 护卫被她胡搅蛮缠的没办法,不得不回答她的话:“大小姐,我们是奉了你的命令来抓他的啊。 你不是要让我们杀了他吗?我们要把他从禁地的山顶扔下去,往后大小姐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他了。” 庄小钰死死的抓住这些人的袖口,极力辩解着:“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这么对待他了?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你们就不怕我死在你们的面前?” 第3768章 祈求苍天保佑他康健平安 见那些人只是狞笑,庄小钰看着自己一身大红色嫁衣,又哭了起来:“是啊,你们身上都穿着红色的护卫服,自然是我的护卫,必定也是奉了我的命令来抓他的,可我不可能这么做啊......” 庄小钰只是哭,看着这些护卫的面孔在她面前变了样,变成了哥哥和父亲以及闵家当权者的面孔,庄小钰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阿言!”庄小钰惊恐着坐起身,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玉碎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环顾了一圈,才放下心来,还好闵公子将守候在门外的人都赶走了,只留了自己,若是被闵家伺候的人听到大小姐在新婚之夜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 玉碎正要推门进去,听到了闵锐的说话声,知趣的止住了脚步。 闵锐握着庄小钰的手,用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在摇曳的烛火里看着庄小钰:“做噩梦了?” 庄小钰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看着满屋红色的纱帐里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以及闵锐还披在身上的大红色的喜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已经嫁入闵家了,今晚是自己跟闵锐的新婚之夜。 庄小钰点了点头,靠着床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嗓音里透着清醒之后的后怕:“嗯,梦到他......出事了。” 庄小钰怔怔的摸了摸胸口处,看向闵锐:“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想明日去佛堂替他祈福,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闵锐垂下眼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见她这幅模样,又多了几分心酸,便道:“我明儿一大早,就跟父亲说,自己身体抱恙,被过世的母亲托梦了,需要你帮我去佛堂祈福,想必父亲一定会答应的。” 庄小钰心里深处升腾起一股暖流:“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无需介怀。”闵锐看了看燃烧着的红烛,将被褥往上拉了拉,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快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今晚就留在新房里看书,你若是认床睡不着,我陪着你说说话也是好的。” 庄小钰心里五味陈杂,脑子里乱成一团,哪里有心思跟闵锐谈心,索性重新躺好,闭上眼:“明日还要给你父亲敬茶,我还是早些歇着吧。” “也好。”闵锐坐在床榻边看了她一会,见她呼吸均匀,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桌边。 庄小钰睁开眼,隔着层层纱帐,看着坐在桌边的男子,他清瘦的身子犹如一截病弱的修竹。 明日祈福,便顺带着也祈求苍天保佑他康健平安,长命百岁吧。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 玉碎便在外头敲门了:“大小姐,我进来了。” 庄小钰睡的并不安稳,一下子就惊醒了,立即喊了玉碎进来,玉碎端了水盆,正准备伺候庄小钰梳洗,抬眸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闵锐,结结巴巴的开口:“姑......姑爷早。” 闵锐淡淡一笑:“玉碎姑娘不必多礼,跟从前一样叫我便好,无需改口。 说完,便抬脚往外走:“我在前厅等少夫人出来吃早饭,你好生伺候少夫人梳洗。”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出了卧房。 第3769章 闵锐护妻 玉碎帮着庄小钰换了一身衣衫,压低了声音:“大小姐,昨晚......还好吧?” “无事。”庄小钰眉眼和神情满是倦怠,“过了今日,我怕是要搬入佛堂了,你替我去打听一下阿言的下落,我梦到阿言被人抓住了......” 玉碎点点头,伺候着庄小钰梳洗过后,小声道:“大小姐不必太过忧心,我们这次带过来的护卫,是大少爷手底下的人。 大少爷怕小姐在闵府受委屈,说这些护卫只听命于我们,我遣他们出去打听一下便有消息了。” 庄小钰点了点头,又抚了一下胸口处。 玉碎看着庄小钰脖子上挂着的绳索,低声道:“大小姐,你整日把秦护卫送你的小人偶像当项链戴在颈脖处,会更睹物思人的,不如取下来交给我,我替你好好的收起来吧。” 庄小钰拒绝了:“不了,就这么随身带着吧,算是我对他的念想。” 玉碎不敢多言,只能快速帮着庄小钰收拾好,扶着她出了卧房。 吃完早饭,闵锐带着她去了前厅。 闵止行和一众长辈已经等在厅堂了,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各种向闵止行道喜的声音。 闵止行看到缠绵病榻多日的闵锐慢慢朝着自己走过来,心里升腾起一股久违的希望。 虽然闵家娶了一个残花败柳,可好歹闵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体慢慢好起来了。 等到闵锐彻底好起来,到时候再纳十个八个妾室也不是不可以。 闵止行心里虽然一万个看不起庄小钰,可碍于庄小钰是祭司府大小姐的身份,以及能旺闵锐的命格,便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了。 闵锐牵着庄小钰,对着这些长辈一一行了礼,便开始斟茶给长辈饮用。 闵止行接过茶水,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给了庄小钰一个红色的荷包,玉碎帮忙接过来,指腹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是一把钥匙的形状,大概是闵家很重要的库房之类。 给了庄小钰的东西,就相当于给了闵锐了。 玉碎悄悄环顾了一圈,发现好几个婶婶辈的长辈脸色确实不好。 庄小钰本就没有贪图闵家财富的打算,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只是道了谢,便一个个的挨着敬茶。 敬完了叔叔伯伯们,又转到另一边开始敬婶婶们。 闵家没有当家主母,内务都是由管家帮着打理,以及几个堂婶婶们帮着协助,这几个人见管家的钥匙被交到了庄小钰的手里,那种对权利的失去的恐慌攫住了她们的心脏,对庄小钰这种娇贵的大小姐也多了一丝不满。 其中一个婶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开口:“二婶似乎听闻小钰有个比我们金统领还要厉害的随身护卫,不知能不能带上来给我们见一见,我们家水生......” 话没说完,就被闵锐打断了:“二婶对护卫那么感兴趣,完全可以私底下见,何必在这种场合惺惺作态。 本人尊你一声二婶,是看在二叔的颜面上,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比我娶进门的当家主母也高人一等了。 任何该你管的不该你管的事情,你都要拿出来管一管不分场合的质问一番才能凸显你的地位吧?” 第3770章 你们新婚燕尔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严厉,就只差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关你屁事,多此一举,你肖想俊美厉害的年轻护卫你自己私底下想便算了,还要拿到台面上来,是要打脸我二叔吗?” 其余几个婶娘们一听闵锐的话,一个个挺直了后背,连看向庄小钰的眼神都带了些许的敬畏,生怕哪里就惹恼了闵锐。 平时见闵锐时,只觉得这未来的少家主彬彬有礼,性子温和,可没料到维护起少夫人来竟然是夹枪带棒,颇有杀鸡儆猴之势。 那位事儿精二婶被闵锐训斥了一番,立即哭了起来,泪盈盈的看向坐在闵止行身旁的二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家主误会了,只是水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心里着急啊......” 庄小钰本来也不在乎闵家这些人,也没打算跟这些人能走多近,听到闵锐如此维护自己,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她默不作声的将剩下几个人的茶全部敬完之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那位闵家的二婶的哭泣声。 闵止行脸色铁青,虽然庄小钰跟随身护卫私奔的事情没有传的沸沸扬扬且很快就被找到了,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人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留脸面。 坐在闵止行身边的堂叔狠狠的瞪了二婶一眼:“快把你那眼泪收一收,今日是新娘子嫁过来的第二天,你这么哭哭啼啼不嫌晦气吗?” 说完,便赶紧对着闵止行拱手:“家主,实在是小儿水生失踪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找到,只在禁地山上找到了他的随身物品以及一些衣物,盘问了跟着他的护卫,说是我那不争气的畜生坠入山底了,所以才......” 这件事,闵止行今早便听金统领提过,却也没有细问,皱着眉头问:“不是说他跟着庄家的二少爷一同出去玩乐的吗?” 又觉得在此时当着庄小钰的面讨论这些不合适,对着闵锐摆摆手:“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身子不好,好生休息着去吧。” 闵锐趁机开口:“爹,母亲昨晚给孩儿托梦......” 一听到闵锐提到发妻,闵止行立即坐直了身子:“你娘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娘说,若是想要我身体早些好起来,需要小钰整日去佛堂抄写经书,替我祈福九九八十一日才行......”闵锐看了眼庄小钰,低声问:“小钰,你愿意整日去佛堂替我抄经祈福吗?” 庄小钰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闵止行,半响过后,才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闵止行一开始还以为庄小钰不会答应,听到她同意后又狐疑的看了庄小钰一眼,问:“你们新婚燕尔,你果真同意?” 佛堂乃清净之地,需要焚香沐浴,吃斋素食,遵守戒律,不是随随便便在里面坐一会就可以了的。 闵锐生怕闵止行不答应,立即道:“孩儿身体弱,这两日能多走一回路已经算是有所好转了,小钰能答应,也算是全了孩儿的一片心意。” 庄小钰低垂着脑袋:“闵......相公若是能在佛堂陪着我也是可以的。” 第3771章 听闻被抓的人貌似是秦护卫 闵止行想到自己儿子这副病弱的身子,也禁不住半点折腾,又想到庄小钰也是个不安分的,还不如就让她去佛堂抄写经书,清心寡欲一段时日,便答应了:“既如此,往后就不用过来这里了,就在佛堂里祈福九九八十一日吧。” 闵锐携着庄小钰离开了前厅。 回了院落后,便命人将庄小钰的东西搬入佛堂。 玉碎跟着一同住到了佛堂的偏厅,见庄小钰褪下珠钗,不施脂粉,换上了素色朴实的衣衫,挽着墨黑色的长发,用木簪簪住,坐在佛堂前握着毛笔开始抄写经书,心里一片涩然。 大小姐年纪轻轻,又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却偏偏过早的开始过这种青灯古佛的生活了。 为何会弄成这样? 听到脚步声,庄小钰抬眸,看向玉碎,问:“打听的怎么样了?” “今早二婶娘在前厅里说的那些话倒是真的。”玉碎将茶盏放在书桌上:“护卫说,二少爷跟闵公子早已经约好了一同会面,两人前日晚上也确实会面了,还带着护卫一同去了禁地山头...... 再后来,我们家二少爷便赶回了祭司府,倒是这闵家的少爷闵水生,一直都没有回来。 金统领盘问了跟着水生少爷一同上山的护卫,说是水生少爷好男风,抓住了一个男人,想要养到庄子上,却被那男人带着一同坠入了禁地山的悬崖下面......” 眼看着庄小钰的脸色越来越差,玉碎的嗓音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低下去快要听不见了:“两人的尸骨,至今没有找到......” 墨汁滴落在铺开的宣纸上,庄小钰听完,半响没有回神,她掐算着日期和时辰,问玉碎:“闵水生跟我二哥见面的时间,便是阿言离开祭司府的时间,对吧?” 玉碎低垂着脑袋,“是。” “他们途径的方向,也是阿言离开的方向,对吧?” “是。” “那阿言呢?”庄小钰的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慌乱:“阿言去哪里了?阿言有没有被他们抓到?” 说着,赶紧提笔开始写字:“我要写信给二哥,问清楚是不是他们抓走了阿言。” 闵水生有断袖之癖,好男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 二哥跟这种人整日厮混在一起,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且,当初她带着秦无言回了祭司府,闵水生都敢在祭司府胡作非为,更何况是已经出府了的秦无言。 万一他们这些人要对秦无言不利...... 庄小钰不敢继续想下去。 玉碎宽慰道:“大小姐,你不要乱想,区区几个护卫,怎么可能是秦护卫的对手,秦护卫也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庄小钰依然不放心,喊来了护卫,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水生少爷抓的人究竟是谁?” 护卫踌躇着,半响不敢吭声。 庄小钰火了:“让你回答你就好好回答,为何瞻前顾后?” 护卫低声道:“听闻被抓的人貌似是秦护卫......” 庄小钰跌坐在椅子上:“秦护卫,哪个秦护卫?” “就是您从前的随身护卫。”护卫老老实实的开口:“原本二少爷跟水生少爷是抓不住秦护卫的,可听闻水生少爷让人随身携带了迷烟,且从一开始就跟二少爷在那条路上布下了陷阱......” 第3772章 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让护卫带着自己的亲笔信离开佛堂的,只觉得做完这一切,她的眼前一阵眩晕,最后倒在了玉碎的怀里。 等到她苏醒过来的时候,玉碎守在佛堂的偏厅前,哭肿了一双眼睛。 闵锐坐在床榻上,担忧的望着她。 见她苏醒过来,赶紧扶着她坐起身,端了药膳粥,喂到她的唇边:“小钰,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晕了一天一夜了。” 庄小钰看了看琉璃窗,见天幕果真暗下来了,屋内燃着烛火,烧了银丝炭,暖烘烘的。 庄小钰如鲠在喉,如何吃得下? 她推开闵锐的手:“我不想吃。” 闵锐叹息了一声:“我已经让闵家的护卫帮着去禁地山找寻秦护卫的下落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打探到秦护卫的消息了。” 庄小钰嗓音干哑:“闵水生抓到的人,果真是阿言?” 闵锐看了一眼玉碎。 玉碎将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信件拿出来,递给庄小钰:“大小姐,这是二少爷托护卫带给您的回信。” 庄小钰迫不及待的展开信件,一目十行的从那些鸡爪般的字迹上扫过,差点呕出一口鲜血出来。 她知道哥哥并不待见秦无言,可也没料到二哥会对秦无言恨之入骨,竟然会半途拦截秦无言,将秦无言交给闵水生。 庄小钰不知道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恨二哥,还是该恨闵水生。 庄小钰一病不起。 吃不下睡不着,闭上眼便陷入到了梦魇中,才短短几日的时间,整个人便瘦的脱了像。 闵锐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又让庄明豪过来探望了庄小钰。 玉碎抚着庄小钰消瘦的脸庞,泣不成声:“大小姐,就算秦护卫坠崖过世了,您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己啊。 一日没有找到秦护卫的尸体,说不定秦护卫还活着,您怎么可以如此自暴自弃呢?” 庄小钰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听到玉碎如此一说,指腹划过胸口处佩戴着的小人雕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挣扎着坐起来:“你说得对,阿言还好好活着,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玉碎的眼泪滚滚而落。 闵锐端着药膳粥进来,恰好听到了庄小钰说的这番话,低声开口:“小钰说得对,若是秦护卫还活着,总有一日会回来找你的。 你要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好好跟着他离开闵府。” 他用勺子舀了粥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吃点东西吧,梅花掉落,桃树上满是花苞,气候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了,等你身子好起来,我带你去桃园赏花。” 庄小钰点点头,吃了大半碗药膳粥,看着闵锐:“这些日子,有劳闵公子了。” 闵锐将粥碗搁在一旁,淡声笑了笑,俊朗的眉目里满是无奈:“虽然我们相敬如宾,可好歹相处一场,也算是缘分了,照顾好你,本就是我应该的。” 闵锐出去后,玉碎安顿庄小钰躺下,嘀咕道:“越是相处,我便越是觉得闵公子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又想着,这世上若是从一开始便没有秦护卫,大小姐嫁过来,一定过得很好吧。 第3773章 王者归来 没有婆媳矛盾,也没有家族矛盾,任何一个想要苛责大小姐的长辈,才刚起个话头,就被闵公子怼回去了...... 这样的男子,天下少有,能遇到便是福气了,能嫁过来朝夕相处,更是命定的缘分了。 可惜,大小姐却不喜欢...... 庄小钰附和道:“闵公子确实很好,不是我这种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子配得上的。” 玉碎:“......” 玉碎叹了口气,将庄小钰安顿好之后,坐在一旁纳鞋底。 闵锐站在门口,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默默的转过身,出了佛堂,回了自己的院落。 推开门,便看到闵慧珠站在窗口怔怔的发呆。 闵锐看到闵慧珠,满脸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知晓闵慧珠跟庄怀森之间不堪的情愫,闵锐病重之后,便派人牢牢的盯着闵慧珠。 闵慧珠擅于揣测人心,早已经将闵锐的所作所为揣摩的一清二楚了,那段时日也乖乖的,不轻易出圣女宫也没有跟庄怀森会面。 等到闵锐跟庄小钰成亲,身体逐渐好起来之后,闵慧珠才偷偷回了几趟祭司府。 听到问询声,闵慧珠转过身,看向闵锐:“哥哥厌恶我,所以不希望我过来吗?” 闵锐摇头:“我没这个意思。” 闵锐细细的打量她的脸色,见闵慧珠神色怠倦,清瘦了许多,眉目间满是怅然,问:“你怎么了?最近是多了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闵慧珠矢口否认,打开一个包裹,将里面几件破烂的衣衫拿出来,摆放在闵锐面前:“这些东西,是我派人在半山腰找到的,大约是秦无言的东西。 有护卫在悬崖底下寻到了闵水生一双鞋子,尸骨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闵锐盯着包袱里脏兮兮的衣物,转过身,将后背对准闵慧珠:“你拿这些东西给我,是何意思?” “哥哥你不是喜欢庄小钰吗?”闵慧珠理所当然的开口:“若是她知晓秦无言已经死了,这辈子便只能一心一意的跟你在一起了,岂不挺好?” 闵锐拒绝:“东西你拿走吧,我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便可,我的事情,往后无需你操心了。” 闵慧珠:“......” 闵慧珠深吸了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这几日便宿在闵府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百花争艳。 庄小钰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闵锐见她整日闷闷不乐,带她去桃园赏桃花。 清风徐来,落英缤纷。 下了马车,闵锐扶着她进了庄子:“这里清净,你多待些时日,等到这里的桃花凋谢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回闵府也不迟。” 入夜。 闵慧珠骑着马,蒙着面纱往圣女宫的方向走。 月华似练,盈盈如圆盘,天地间仿佛被洒下一层薄薄的白纱。 溪流边传来潺潺的洗澡的流水声。 闵慧珠侧头望过去,眸瞳猛地骤缩了一下,立即打马到了小溪边,死死的盯着溪水中的男子。 男子没有穿上衣,下面的裤子破破烂烂。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这幅完美的身子,时不时的便出现在闵慧珠的梦中,她简直过目不忘。 第3774章 我以为你死了 虽然听到了岸边传来的轻微的马蹄声,可秦无言却只是掀了掀眼皮子,瞟了闵慧珠一眼。 闵慧珠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朝着水里跑去,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秦无言?!” 才刚从半山腰攀爬到山顶,又从山顶下来,打算去闵府找庄小钰的秦无言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闵慧珠。 他眼神凉薄如刀,看向闵慧珠,薄薄的唇一开一合,吐出两个字:“圣女。” 闵慧珠赶紧揭开脸上的面纱,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皎洁的月光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洒落在男人遒劲有力的肌肉上,顺着蜜色的肌理往下滑落。 胸口处能清晰可见淡淡的伤痕,却更添一抹野性。 眼前的人五官分明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越发立体深邃,更加俊美了一些,可闵慧珠却觉得这人似乎哪哪都变了。 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可整个人的气息却跟从前彻底不一样了。 闵慧珠那张憔悴怠倦的面孔立即生动起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秦无言,我以为你死了,我好担心你。” 秦无言任由闵慧珠抱着自己,双臂垂落在身侧,一动不动。 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搂住她。 等到闵慧珠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口:“圣女这个样子,就不怕被人看到。” 话锋一转,又道:“这么晚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无,应该也没人会看到,圣女大概是习惯了夜晚出行。” 闵慧珠赶紧松开他,本能的解释道:“我今晚才刚从闵府出来。” 秦无言勾了勾唇,冷笑一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墨发,抬脚往岸边走去。 岸边摆放着一套半旧不新的衣衫,一块骨头磨成的骨刀,一把石头磨成的石刀,以及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笛。 秦无言将衣衫穿好,拿起石块上的东西,抬脚就往前走。 闵慧珠冲过去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秦无言冷声开口:“让开。” 闵慧珠生怕秦无言找上闵锐和庄小钰,开口:“你不会是想要去找我哥跟庄小钰吧?” 秦无言的眼波动了动。 闵慧珠眯起眼:“你失踪了这么久,这月城发生了什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你若是不介意,我先告知你真相后,你再去找庄小钰也不迟,且她跟我哥根本就不在闵府,也不在祭司府,你就算去了,也只能算是打草惊蛇,根本就找不到她......” 秦无言停下脚步,将手背在身后,抬眸看了一眼天边的月色。 闵慧珠赶紧道:“我哥跟庄小钰在你失踪的第二日便拜堂成亲了,庄小钰以为你过世了,病了一场后,便接受了现实,打算跟我哥双宿双栖了。 你若是不信,等明日一大早,我带你去见他们,你再做考虑和打算也不迟。” 秦无言握着竹笛的手背青筋爆出,侧脸的咬肌紧绷着,飞身攀上一颗树,在树杈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闵慧珠:“......” 这人是打算幕天席地的,在树杈上睡一晚吗? 这几个月,秦无言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性子变化如此之大,且给她一种更加深不可测的感觉? 她如此擅长揣摩人心,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第3775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小钰相比 闵慧珠抬头仰望躺在粗壮的大树上的秦无言,不知道他对庄小钰究竟是什么感情。 若是依然很喜欢,为何会对庄小钰嫁人无动于衷? 若是不喜欢了,为何他的眼神里还有一闪而过的情绪? 闵慧珠极力邀请:“不如你跟我去圣女宫吧,宿在圣女宫总比宿在这里要好得多。” 秦无言搂着石刀和骨刀以及竹笛,一动不动,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闵慧珠的话。 闵慧珠不甘心,翻身骑在马背上,又道:“长夜漫漫,夜深露重,你就打算这样过一晚?” 秦无言依然不吭声。 闵慧珠有些自讨没趣,自从知晓秦无言同闵水生一同坠落悬崖之后,她伤心不已,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秦无言了,伤感了那么久。 却没料到好不容易见到活生生的人了,这人却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几句。 闵慧珠越想越是生气,抽出腰上的软剑,踩在树干上,飞身而上,对着躺在树杈上的秦无言刺去。 软剑的剑尖还没靠近秦无言,秦无言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闵慧珠从树干上跳下来,恼怒的盯着秦无言:“跟庄小钰比,我就这么令你不耐烦,你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秦无言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跟小钰相比?” 闵慧珠:“你......” 闵慧珠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庄小钰就这么好,好到在你心里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 她哼笑,嗓音里多了几分恶毒:”可惜了,再怎么好也成为了我哥的女人,跟你无关了。“ 秦无言果真如她所愿,周身漾起寒意,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上弥漫出丝丝缕缕的杀意。 秦无言转身想要离开。 身后破空声袭来,秦无言耳尖微动,脚步如游蛇一般,巧妙的避开背后的攻击,连头都没有回,一柄骨刀就抵在了闵慧珠的颈脖上:“这把骨刀,是闵水生的胸骨磨成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自寻死路。 你们闵家的东西,还给你。” 秦无言一扬手,那柄骨刀便齐根没入到了地上。 闵慧珠盯着秦无言的后脑勺,眸底异彩纷呈,仿佛被什么东西惊艳到了一样。 “秦无言。”闵慧珠喊住他:“你不必走,我不打扰你便是了。” 秦无言顿住脚步:“小钰在哪里?” “我明儿亲自带你去。”闵慧珠笑的妖冶妩媚至极。 生怕秦无言不答应,闵慧珠又道:“那地方是我们闵家的农庄,不太好找,若是没有我带路,你怕是压根就找不到那处地方。” 秦无言转过身,总算是正眼看了闵慧珠一眼。 闵慧珠抬手,将垂在耳边的发丝撩了撩,眉梢含情,眼神娇媚。 从前跟秦无言打斗的时候,还勉强能跟秦无言打成平手,坚持几十个来回,可才短短几个月的时日未见,秦无言的身手竟然好到了这般程度。 上次亲眼见过他的拳术不错,能打败金统领已经令他大开眼界了,可没料到这人的剑术竟也如此精湛。 只需一招,便能取她的性命。 第3776章 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秦无言刚才分明对自己动了杀心,为何还是留了她一命,看来他对自己,终究是与众不同的,闵慧珠自信又天真的想。 闵慧珠将地上的骨刀扒出来,握着手里掂了掂,“一个人的胸骨,竟然能被你磨成如此锋利的骨刀。” 秦无言懒得跟闵慧珠在这里消磨时光,只问:“小钰住的农庄在哪儿?” 闵慧珠不悦的努了努嘴,“说了明日带你去我便明日带你去,反正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话音刚落,另一把石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秦无言一字一顿:“带我去!” 他被吵的睡意全无,情绪翻涌,对庄小钰的思念越发深刻起来。 闵慧珠翻身上马,挑衅的看着他:“不上来?” 秦无言跟在马儿身后。 闵慧珠磨了磨牙,夹了马肚,快速往前跑去,秦无言小跑着追在闵慧珠的身后...... 到了农庄,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晨光熹微,漫山遍野的桃花上沾染着露水。 秦无言跟在闵慧珠的身后,一步步走到桃林最深处,看到一座院落,搭建着小木屋子。 闵慧珠揪扯着他的袖口:“你可要先答应我,若是庄小钰并不排斥我哥哥,你不可对我哥哥动手。 否则,我们闵家是绝对饶不了你的。” 秦无言却只是静静的盯着院墙里的人。 院墙低矮,秦无言离的有些远,可站在高处,一眼便能看清楚里面的人。 庄小钰身形单薄,静静的站在一株桃树下面,仰着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欣赏这满枝头盛放的花瓣。 闵锐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披风,将披风温柔的披在了庄小钰的身上。 庄小钰转过身,将披风拢了拢,对着闵锐笑了笑,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深深凝望对视着,那种极其默契有温暖的感觉在彼此之间流淌着,刺痛了秦无言的眼睛。 他原本朝着那间小木屋前进的双脚仿佛生了根,被生生的钉在了原处。 玉碎端了桃花饼出来,对这种场景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招呼着两人:“过来吃桃花饼吧,味道很好呢。” 闵锐抬手,将落到庄小钰头发上的桃花瓣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扶着她的手臂:“若是他知晓你整日沉浸在悲伤里,一定会心疼的,你快些好起来,说不定秦护卫哪一天就会回来找你了。” 庄小钰小脸苍白,淡淡一笑,随着闵锐走到桌边,怅然若失的开口:“你说得对,既然还活着,便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玉碎忍不住问:“大小姐,你如何得知,秦护卫一定还活着?” 庄小钰摸了摸胸口处藏着的小人偶雕像:“我还活着,他自然也好好活着,就当是我跟阿言的心灵感应吧。” 玉碎偷瞟了一眼闵锐,果真从闵锐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痛...... 闵慧珠得意的看向秦无言:“我哥哥和我嫂嫂琴瑟和鸣,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秦无言转身离开,身影立即消散在灼灼的桃花林里。 庄小钰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等到转过身,朝着那两道视线望过去时,却只能看到被风吹的微微晃动的桃树以及漫天飞舞遮挡住视线的桃花...... 第3777章 她选择牺牲的人还不是你 闵慧珠追上秦无言的脚步:“你不会还对庄小钰念念不忘吧?就凭你一个人,是没有资格跟祭司府以及我们闵家相对抗的。 庄家的人压根就不希望你跟庄小钰有任何瓜葛,否则,何必一定要想尽办法送你离开?” 这些道理,秦无言并非不知。 没日没夜,他躺在山洞里,想念庄小钰的时候,都会思考这些问题: 她为何亲自送他出祭司府?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嫁给闵锐? 那些山盟海誓又算的了什么呢? 分明送他离开的时候,庄小钰还依依不舍,恨不得哭瞎了眼睛,可一转身,第二天的清晨便盖上红盖头,穿上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进了闵府。 他为了庄小钰,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和羞辱,得到的便是这么个结果吗? 就算知晓他死了,她多替他守灵些许时日也好啊,为何这么快就将他忘记了,转而跟闵锐卿卿我我,处的如此融洽和谐? 秦无言不是不想直接冲过去,当面质问庄小钰这些问题。 可那庄园里不仅有庄小钰,还有闵家一同陪着过来的护卫,若是惊动了这些人,并非什么好的兆头。 他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并不想再死一次。 至于闵慧珠,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他笃定这人应该不会出卖他,就算出卖了,他也有应对的法子。 他孤身一人,确实没法跟庄家人对抗,且,一旦他就这么出现,闵水生那条命大概也要算在他的身上。 见秦无言不回答,闵慧珠再次自顾自的开口:“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有权有势的男人的。 就算你跟庄小钰在一起了,一旦你跟她的父兄有了冲突,她选择牺牲的人还不是你?”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到了秦无言的心坎上。 闵慧珠抿了抿唇,捻着胸口的发丝:“跟我去圣女宫吧,这月城已经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若是祭司府和闵家的人知晓你还活着,都不会放过你的。” 秦无言转过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闵慧珠,返过身去,直接翻身上马,一抽马臀,马儿飞一般的跑远了。 “秦无言!!”闵慧珠追在身后:“那是我的马!” 闵慧珠被远远的甩在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去,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离开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又怕秦无言将来责难哥哥,闵慧珠想了想,返身回桃林去找闵锐。 秦无言摆脱了聒噪的闵慧珠,勒住马儿,脑海里回荡着今早看到的画面。 他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禁地山,山上传来打斗厮杀声。 秦无言翻身下马,迅速攀上一根粗壮的大树远远望去,便看到夏长柯带着一群护卫,正在围攻金刚怪几个人。 金刚怪身边的护卫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了。 而夏长柯一看便知道是有备而来,手里的弓箭对准了金刚怪那几个人,将人射下悬崖。 夏长柯手里的铁钩洞穿了金刚怪的琵琶骨,将人拽在地上,正要拖曳...... 一道悠扬而急促的竹笛声在空旷的林间响起。 第3778章 这是能号令万物的归元曲 夏长柯环顾了一圈,只觉得那竹笛声仿佛从四面八方的方向直灌入耳,竟分辨不清楚笛声传来的方向。 “谁?谁在吹奏?”夏长柯骑在马背上,茫茫然朝着周边的树林望去,底下的坐骑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金刚怪身边的护卫已经全部死光了,他被洞穿了琵琶骨,倒在地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料到会再次听到如此耳熟的笛声。 “归元曲?”金刚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上,却激动的叫了起来:“这是能号令万物的归元曲。” 夏长柯吓了一跳,倾耳一听,才发现这首曲子确实跟他曾经听到过的归元曲很像。 围拢在他身侧的护卫脸色变得惊惶起来:“夏统领,这归元曲不是只有大祭司才会吹奏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话没说完,这些人的坐骑纷纷长嘶起来,前蹄高高扬起,马儿将马背上的人甩落到地上,齐齐朝着山底下飞奔。 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虽然是大白天,气氛却诡异异常,草木无风自动。 夏长柯早就知晓归元曲能号令万物,可除了庄怀森登上大祭司之位的那一日,便再也没有见识过归元曲的厉害了。 他手里握着宝剑,跟护卫围拢在一起,缓缓往山下退去。 “毒虫,好多毒虫!”护卫吓得叫了起来。 这些毒虫和毒蛇,仿佛是一瞬间直接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黑压压的朝着夏长柯包围而去,夏长柯吓得差点跳起来,大喝一声:“撤!” 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护卫跟在他身后,逃命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山下冲去,隐隐传来这些人的尖叫声。 金刚怪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看到那些爬虫从身边爬过,差点吓尿,好在他向来胆子大,见那些爬虫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一颗心才战战兢兢的落下来。 竹笛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声逐渐变得平缓起来,等到金统领睁开眼,发现周边又恢复了平静,刚才发生的一切,仿若一场梦一般。 笛声止。 秦无言站到了金刚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铁钩勾住了金刚怪的琵琶骨,他使不上半点力气,见秦无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满脸诧异,“你是......秦无言?” 秦无言俯身,将金刚怪扶起来,靠在石壁上,“要不要我帮你把铁钩取出来?” “要。”金刚怪吸了一口气,不解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无言不答,只是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他后背上的钩柄,突然用力,铁钩直接被拔了出来,鲜血溅落在地上,淌的前胸后背到处都是。 秦无言去附近拔了几株止血草,揉搓之后,将汁液挤出来,敷在他的伤口处,淡声道:“好了。” “我听闻庄二少爷和闵家的水声少爷抓了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闵水生呢?” “他死了。”秦无言面色漠然,仿佛在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件:“乌鸦啄食了他的眼珠子,野兽吞食了他的血肉,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具白骨,挂在树杈上,我取了他的胸骨,磨成了一把骨刀,用来砍杀猎物,好好活了下来......” 第3779章 巫师从前算的卦快要灵验了 “小子,你可真是命大。”金统领哈哈笑了起来,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竹笛上:“刚才的曲子,是你吹奏的?” “嗯。” “谁教你的?” “我师父......”秦无言盯着他:“我师父说,你曾经是命定大祭司的随身护卫?” 金刚怪一把拽住了秦无言的手腕:“你师父是谁?” “传授我拳术和剑术,以及归元曲和医术的人。”秦无言任由金刚怪攥着自己:“他说身为巫师,教导好下一任大祭司是他的本分,可惜,没有等到我师兄登上大祭司的高位。” 秦无言打量着金刚怪的神色:“听闻命定大祭司其实并非如今的庄怀森?” 金刚怪的心理防线一瞬间被击溃了:“巫师他老人家一直都在祭司府?” “嗯。”秦无言点点头:“在祭司府的藏书楼里,我最后见他老人家的时候,他老人家被做成了人彘泡在药缸里,跟我说完最后几句话之后,便咬舌自尽了。” “他老人家说了什么?” “他老人家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说我是他老人家最满意的关门弟子,只有我登上了高位,才能好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秦无言撇了撇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还让我不要太过沉迷儿女情长,我本应该给他老人家报仇的。” 金统领身体里的热血被秦无言一席话激发了出来:“你竟然是巫师的关门弟子?难怪,难怪啊! 你既然是巫师的关门弟子,那便是主人的师弟了。 你会吹奏归元曲,又得了巫师的真传,还救了我一命,往后有什么需要,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无言拱手:“多谢金统领。” “不要跟我客气。”金统领爽朗一笑:“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听巫师的下落,却不知道巫师竟是被庄怀森那个老东西藏到了藏书楼里,难怪我往祭司府里安插人手,半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秦无言这才追问:“你跟夏统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闵水生坠入悬崖,尸骨无存,姨娘和二当家的总是过来找我哭诉,我便时时带人来寻找一番,这禁地山本就是夏长柯的地盘,我跟夏长柯向来不对付,他寻到机会,想要置我于死地也很正常......”金刚怪的语气里透着满不在乎:“那祭司府本就应该归我主人所有,如今你会了归元曲,又得了巫师的真传,想必巫师从前替他算的卦快要灵验了。” 他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秦兄弟,如今闵家的护卫归我所用,可闵家的家主还是有些不待见你。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秦无言扶着他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那马儿就“哒哒哒”的跑到了秦无言的跟前。 他将金统领扶上马背:“若是需要帮忙,我随时去找金兄。” 金统领还想说些什么,秦无言已经拍了马臀:“天色已晚,我还有事要办,您先回府吧,处理好伤口要紧。” 金统领也觉得琵琶骨疼的厉害,对着秦无言抱了抱拳,骑在马背上颠簸着离开了...... 秦无言远远跟在身后,见金刚怪进了闵家的势力范围,才转身往桃林的方向走去...... 第3780章 我见你对着闵公子笑了三次 夜幕降临,小木屋里烛火摇曳,静悄悄一片, 低低的咳嗽声从卧房里传出来,秦无言站在窗口,听着男女轻柔的说话声。 闵锐将最后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笑着道:“这一局你赢了?” 庄小钰将棋子收起来放进旗盒里:“还不是因为你让着我,我才能赢你。” 玉碎在一旁端茶倒水:“主要还是因为小姐的棋艺进步太大。” “贫嘴。”庄小钰笑着骂了玉碎一句。 闵锐看了眼沙漏,自觉站起身:“我还有些书要看,你早些歇着吧。” 庄小钰点点头,站起身送闵锐出了卧房。 玉碎帮着庄小钰更衣梳洗,“大小姐,闵公子对你可真好。” 庄小钰坐在浴桶里,拂着水面上的桃花瓣:“我知道。” 玉碎又道:“大小姐,我都好久没见你笑过了,今日我见你对着闵公子笑了三次。” 虽然只是翘了翘唇角,可玉碎依然能看出庄小钰在那一瞬间是开心的。 庄小钰闭了眼,泡在浴桶里:“我泡一会,舒缓舒缓筋骨吧。” 玉碎放下棉布:“我去拿些今日做的桃花膏来给小姐你擦擦身子。” 庄小钰轻轻的“嗯”了一声。 片刻后,只听到木门“咯吱”一声轻响,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了。 被衣服遮挡着的屏风后,庄小钰以为是玉碎进来了,轻声道:“玉碎,这几日我肩膀有些酸痛,帮我揉一揉。” 一双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按摩的手法很熟练,不轻不重。 身后的人没有吭声,庄小钰昨晚没睡好,泡在浴桶里,被热水熏蒸,本就有些迷迷糊糊,困意来袭。 此时此刻,只觉得玉碎的手似乎有些过大了,掌心也有些粗糙,但想着玉碎本就是干粗活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也很正常。 且这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按得她极其舒坦,睡意越发浓了。 庄小钰靠着浴桶的边缘,长舒了一口气,瓮声瓮气的开口:“玉碎,轻一点。” 那双大掌在她肩膀处游离着,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庄小钰这般慵懒的样子,掌心一点点的往下滑落。 当掌心探到不该探到的位置时,庄小钰猛地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一把握住了那双明显是男人的大掌。 吓得她睡意全无,正要尖叫,薄唇突然就被人堵住了。 庄小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之间全部都是男子熟悉的气息,突然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对方的颈脖。 “阿言,阿言是你吗?”她用力抚摸着秦无言的脸,泪盈于睫:“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秦无言没料到庄小钰会是这么个反应,他站在窗口处,听到她跟闵锐轻轻柔柔的说着话,听到玉碎对闵锐的夸赞时她保持着赞同。 秦无言内心里涌起来的悲愤快要压制不住,待玉碎出去了,他终于找到了机会闯进来。 跟闵锐一房之隔,她就敢一个人在卧房里泡澡,这间屋子的衣架上,还挂着闵锐的衣衫。 秦无言想过各种各样她看到自己时候的反应,却从未想过她会把自己突然的出现当做一场梦境。 第3781章 睡梦中都在叫他的名字 秦无言松开她的唇,指腹从她的薄唇上重重的擦过,眉目里泛着清冷之色,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冷静的开口:“你没有做梦。” 庄小钰听到秦无言的声音,双臂突然又勾紧了他的脖子,顾不得自己还泡在浴缸里,疯狂的去亲他。 秦无言对于庄小钰的亲近无动于衷,只是任由她主动的亲近自己。 庄小钰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秦无言的冷漠,她从浴桶里站起身,依偎进他的怀里,颤着身子贴着他,嗓音里带了哭腔:“阿言,我好想你。” 她动手去解他的衣带。 秦无言喉结滚了滚,男人身体里潜藏着的流火总算被她点燃了,热情喷薄而出。 秦无言直接将人从水里抱了起来,放到了宽大的床榻上,倾身而上,两人翻滚在一起...... 烛火燃尽,熄灭。 黑漆漆的卧房里,没有一丝光亮,只剩下翻滚在一起时,男女交缠的喘一息声和低低的隐忍的闷哼声。 黎明破晓。 秦无言睁着眼,看着身侧躺着的庄小钰,她睡的很沉,脸上的嫣红未退,樱花色的唇微微肿着,露在被褥外的肩膀处留下青青紫紫斑驳的痕迹。 秦无言勾了勾唇,心里却越发空落落的。 不知道她跟闵锐洞房花烛的那晚,是不是也这么热情如火。 又想到闵锐是个病秧子,连呼吸一口气似乎都要耗费所有的力气,在这方面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闵锐无法满足她,才让她昨晚如此的如饥似渴。 秦无言坐起身,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阿言。”庄小钰突然叫了他一声。 秦无言回过头,还以为庄小钰已经苏醒过来了,借着晨曦的微光,发现庄小钰只是呓语了而已。 睡梦中都在叫他的名字,也不是完全忘了他吧。 秦无言将被褥往上拉了拉,将她的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还无法面对事实的真相,不敢接受庄小钰已经嫁给别的男人的事情,思索片刻后,从窗口翻了出去,径直离开了。 天色大亮,玉碎总算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趴在库房里睡了一晚,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去找庄小钰。 推开门,却见庄小钰依然睡的沉沉的,面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玉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想着大小姐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能吵醒她,正要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一抬眼却看到被褥里露出来的一团粉红色。 那是......她给大小姐缝的肚一兜? 玉碎将那团粉红色扯出来,却没料到又带出一条亵一裤,果真是她昨日放在床尾,给大小姐换洗的贴身衣物。 玉碎有些纳闷,偷偷的掀开被褥。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自己吓死了。 大小姐不仅没穿衣服睡觉竟然还满身痕迹。 难怪今早推门进来的时候,这屋子里的气味有些不对劲,原来...... 玉碎赶紧打开了窗户通风,又见浴桶还是昨晚那样放置的,又怕一直睡在隔壁的闵锐发现什么,赶紧扑到床上,推了推庄小钰,压低了声音唤道:“大小姐,大小姐醒一醒。” 第3782章 他分明来了为何又走了 庄小钰被吵的没法,睁开眼,就对上玉碎红红的双眸,庄小钰脑子有些昏沉,问:“你怎么了?” 她本来打算伸出指尖抚一下玉碎的眼眶,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拆卸了一般,疼的厉害。 就连手指,都是酸疼的,她的胳膊抬不起丝毫的力气。 玉碎将贴身衣服塞进她的被褥里:“大小姐,昨晚发生了何事?” “昨晚?”庄小钰的意识总算一点点的回归了,她清楚记得自己被秦无言抱在了怀里。 难道又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吗? 可她早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她早已为人妇,身体能够告诉她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庄小钰裹着被褥坐起来:“阿言呢?” 玉碎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大小姐,秦护卫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您莫不是昨晚认错人了吧?” 他们这次来,带的护卫并不是太多,且护卫都安置在院子外面,这庄子里,除了闵公子,就没有别的男子了,莫不是...... 若昨晚的男人是闵公子,倒也罢了,若是别的野男人,这不是被沾了便宜,大小姐吃亏了吗? 庄小钰往被褥里偷偷看了自己一眼,赶紧用被褥捂住了自己,却看到自己手腕上被掐出来的几圈痕迹,越发确定昨晚那人便是秦无言了。 “没有认错,他就是阿言,我不可能认错的。”庄小钰快要哭了:“他分明来了,为何又走了?” 玉碎:“......” 玉碎觉得自家小姐大概是魔怔了。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帮着庄小钰穿衣:“大小姐,快些起来吧,去外面散散心,免得被......被闵公子发现了。” 庄小钰却想着要去找秦无言,在玉碎的伺候下将衣衫穿好,抬脚便往外走,随口问:“闵公子呢?” 玉碎整理着床铺,看着上面的痕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赶紧换了床单被套,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扔进了浴桶里。 “不知,大概在隔壁吧。”想了想,玉碎又觉得不对劲:“大小姐,我昨晚到库房拿桃花膏,毫无征兆的,就倒在库房了,今早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库房里,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 闵公子每日一大早就到外面的石桌上看书的,却偏偏到此时都没有什么动静,您不觉得奇怪吗?” 庄小钰不觉得奇怪,秦无言想要跟她私会,自然是想要支开所有人的,否则,昨晚他们两动静那么大,早就被人察觉了。 庄小钰掩饰着心里的胡思乱想,开口:“我去隔壁看看闵公子。” 叫了小厮后,推开门,就见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雾的气息,闵锐趴在桌上,依然在沉睡。 小厮走过去摸了一下闵锐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大概是病了,赶紧将闵锐抱到床上安顿好:“我们少爷昨晚怎么会趴在书桌上就睡了?若是冻着了,该如何是好?” 才刚盖好被褥,闵锐便睁开了眼睛,他听到小厮喋喋不休的抱怨声,轻咳了好几声。 视线落到庄小钰的身上,却见昨日还恹恹的人容光焕发,眼眸发亮,似乎一朵枯萎的鲜花瞬间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眉梢眼角都是动人的风情,眸底闪过一抹诧异...... 第3783章 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闵锐撑着手臂坐起身:“小钰,昨日睡的可还好?” “还好。”庄小钰绞着手里的帕子。 闵锐正穿鞋,一抬头,目光正好落在她的手腕上,上面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好像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一样。 他抬手去握她的手:“你的手腕,怎么了?” 庄小钰却仿佛整个人被触电了一般,双手立即往身后缩去,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怎么,没事。” 闵锐伸出去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他愣了一下,缓缓将手指收回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他本来就是七巧玲珑心的人,思前想后,只觉得昨日发生的一切都不合常理,但也没多说什么。 玉碎做好了早饭,喊两人去吃的时候,恰巧打破了书房里的静谧气氛。 闵锐踱步到了院子里,就见石桌上摆放了桃花羹和桃花糕点,还有桃花酿。 庄小钰心情好,还折了几束桃花枝插在酒瓶里,脸颊上染着桃花红,眉梢眼角顾盼生辉,跟昨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倒是玉碎,一脸的忧心忡忡,似乎藏了天大的秘密。 闵锐只当不知,谢过玉碎后,开始用餐。 到了夜晚,闵锐如昨日一般,在书房里看书,吹灭烛火后,果真见烟雾从窗外飘散进来,他掩了口鼻,站到了黑暗处,将藏在袖子里的药丸压在舌尖底下。 隔壁果真传来动静,隔着一道薄薄的用木头隔出来的墙壁,低低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庄小钰看着翻窗而入的人,猛地睁开眼,点燃了火折子。 待看清楚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之后,庄小钰连鞋袜都来不及穿,直接从床榻上跳下来,扑进秦无言的怀里,喜极而泣,“阿言,昨晚的人,果真是你,你今早为何不辞而别?” 秦无言任由她抱着,视线落在她赤着的玉足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了床榻上,问:“你嫁人了?” 庄小钰赶紧道:“你听我解释......” “你跟闵锐成亲了?”秦无言哪里听得进这些解释:“你送我出府,便是为了能顺利嫁给闵锐,成为闵府的少夫人吗?” 庄小钰拼命摇头,极力否认:“我没有,阿言,我从未想过要成为闵家的少夫人,听闻你坠入山崖了,你是如何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她扑进他的怀里:“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听闻你坠入山崖了,听到了你的死讯,恨不得随你一同去了,还好我知晓你还活着,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 我每日吃斋念佛,在佛堂里替你祈福,盼着你早些回来,盼着我们早些团聚,我的真心,天地可鉴,你怎么可以如此质疑我?” 秦无言:“......” 秦无言被她的哭诉声弄得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不论她有没有背叛自己,他似乎都狠不下心来对付她,可也不能就这么过了,秦无言沉了声:“我被庄明言和闵水生抓住,带到山顶,亲眼看到你的花轿从祭司府绕了小半个月城,从早绕到晚,一直抬到了闵府......” 第3784章 这便是你对我的真情 庄小钰心口痛的说不出话来。 秦无言的语气越发低沉了,阴暗的卧房里,他脸上的嘲弄犹如一把冰冷的刀刃,割裂着庄小钰的心脏:“小钰,我在被闵水生羞辱,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跟别的男人拜堂成亲。 我坠入山崖底,被挂在树枝上,伤痕累累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跟别的男人洞房花烛。 我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跟野兽抢夺食物的时候,你跟闵家少家主正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之时...... 庄小钰,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还犹言在耳,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对得起我吗?这便是你对我的真情? 我是为了谁,才沦落到这般地步,连人都不敢见的?” 庄小钰只是吃斋念佛了而已,他呢,他是九死一生,受尽了屈辱和毒打,冒了所有的风险,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换来了什么? 发妻改嫁,差点被男人凌辱,浑身上下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肉,伤痕累累,坠入山崖。 他四肢的骨头,都是重新生长起来的。 那些唾骂他的言语,在他眼里,压根就算不得什么了。 是他命大,才会侥幸存活下来。 若是他命如草芥,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庄小钰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言,我不知道你会被我二哥跟闵水生抓走,我以为你会好好的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不好,她没想到二哥会这么做,可她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想不到更多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庄小钰死死的拽住秦无言的衣角:“你不要走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我留下来?”秦无言开恩一般的坐在了床榻边,手指扶着庄小钰哭的涕泪横流的小脸,眼神冷清,周身寒意肆意,嗓音冷静的问:“留下来做什么?像我师父一样,被你父亲做成人彘,泡在药缸里,折磨致死?” 庄小钰脸色惨白,拼命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拿什么保证?用你这条命?” 秦无言晒笑:“若你这条命在你父兄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你以为他们会这么折磨我?” 他突然就发了狠,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嗓音低哑而克制:“庄小钰,我这条命不是你施舍给我的,是我自己挣扎着活下来的。 既然我活下来了,我一定好好活着,爱惜我这条命。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让我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了。” 秦无言见她一张小脸被他掐的通红,咬了咬牙,松开手指,站起身:“既然你已经嫁人了,我们往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不是的。”庄小钰生怕秦无言又不辞而别了,双臂如蔓藤一般,用力圈住他的腰,紧紧的缠扰在他的身上,“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我跟闵公子,发乎情止乎礼,从来就没有越雷池一步...... 阿言,你信我,求你相信我!” 秦无言眉梢凝了凝,倒是没料到闵锐跟庄小钰会处成这般。 只是若真如庄小钰所说,闵锐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第3785章 最廉价的便是位卑者的感情 就凭着庄家和闵家两家人九曲十八弯的七巧玲珑心,除了庄小钰之外,压根就没有一个单纯的人! 若是闵锐果真如庄小钰所说的这般成了亲,那他图什么? 难不成想要用真情感化庄小钰,让庄小钰对他日久生情?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才是最准的,闵锐虽然病弱,举止克制而隐忍,可秦无言依然从闵锐的眼神里,看到了闵锐对庄小钰压抑到无法克制的情感。 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眸底的那种独特的光芒是压制不住的。 秦无言见庄小钰哭的恨不得背过气去,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的脚步不听使唤一样的转过身,将她搂抱在怀里,掌心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庄小钰闻言,嗓音哽了哽,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我没有背叛你,我真的没有背叛你,若是我知道送你出去会变成这样,我死也不会送你出祭司府的。” 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不送他出祭司府会怎么样? 留在祭司府等死吗? 秦无言不置可否,心里却又升腾起一股久违的烦躁,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那股被恨意凝聚起来的盔甲又被庄小钰的眼泪软化。 他伸手推开她:“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庄小钰不肯让他走:“你带我一起走吧,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好不好?” 秦无言静静的凝视着庄小钰,声音如利刃一般,戳着庄小钰的心脏:“大小姐,上一次我带你出逃,你还没有吸取教训,这一次还让我带着你离开。 你是觉得这种逃亡很有趣,还是觉得付出惨痛代价的人不是你?” 庄小钰:“......” 庄小钰语塞,怔怔的望着他,连眼泪都凝在了眼眶里。 秦无言晒笑一声,满是自嘲:“你们祭司府上次折磨的我还不够惨吗?我虽然没有付出性命,可你爹却杀鸡儆猴活生生的弄死了我师父。 他老人家死的有多惨,难不成庄大小姐这么快便忘了吗?” 庄小钰:“......,我,我没有......” “我只有这么一个师父,下一次该死的人,便轮到我自己了。”秦无言冷眼盯着庄小钰,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眸子冷如寒冰:“更何况,整个月城都是你爹的,我能带你逃到哪里去?” 庄小钰:“......” 秦无言抬手,指腹一点点的擦干庄小钰脸上的泪痕,嗓音犹如情人间呢喃的耳语:“大小姐,我觉得你父兄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介草民,跟随在你身后的护卫罢了,确实配不上你。” 庄小钰只觉得这句话听着实在是太过阴阳怪气,却不知道他言语里究竟有何意思,“阿言,你明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大小姐自然是没有看轻我的。”秦无言又笑了一下,俊美的面孔犹如穿透薄雾的朝阳:“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位卑者的感情,其次便是那些没用的血泪。 世俗的眼光,也是可以杀人的,只是杀人不用刀,所以杀人便不见血!” 第3786章 是我自己辜负了我自己 庄小钰怔怔的望着秦无言,自己朝思暮想的夫君分明近在咫尺,就抱着她,还在轻柔的替她擦拭眼泪,可却给她的感觉偏偏远在天涯,说着很多她听不懂的话。 从前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不住在一起,可心却始终系在一处。 如今他们抱得这么紧,可两颗心却仿佛生在天涯海角,再也没有从前的默契了。 是他变了吗? 还是他的身心被伤的太重,对她的感情淡了? 亦或是,他无法原谅她的欺骗和嫁人? 这压根就不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初心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庄小钰后知后觉的总算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唤她娘子,开口闭口都叫她大小姐。 那种生疏和隔膜,宛如一把利刀,生生的将她的心脏剖成了两半,鲜血淋淋。 如果能将心挖出来,摆放在他的面前,告诉秦无言她没有背叛他,没有想过让他受伤,没有想要变成这样,让他如从前一般彻底信任她,该多好! 难怪她第一次祈求他,让他带她走的时候,他有些迟疑和犹豫,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想好了最坏的结局。 只是最坏的结局也没有现实中的结局惨烈。 可第二次,见她不吃不喝的时候,他依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带她逃离了祭司府,他对她,多多少少都是有情的。 庄小钰心里五味陈杂,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庄小钰嗓音哽塞:“阿言,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无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的将她被泪水黏住的发丝拨到耳后:“是我自己辜负了我自己而已。” 庄小钰:“阿言......” 千言万语,却仿佛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跟被钝刀子割肉一样,生生的疼,仿若凌迟一般。 秦无言想再次推开她:“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既然该问的事情都问清楚了,他也要离开了。 庄小钰不肯放他走:“阿言,你不要我了吗?我明日就回祭司府,我明日就让我父兄答应我跟你在一起,我死都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秦无言:“......” 秦无言看着她缠在身上的手臂,那颗冷硬的心一点点的被她哭的柔软起来。 秦无言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别哭了。” 庄小钰恨不得嚎啕起来,拽着他的颈脖,去亲他的脸:“阿言,我爱你,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相公......” 秦无言:“......” 秦无言本就对她有情,否则,也不可能冒着被闵家护卫发现的危险连续两个晚上过来见她了。 当庄小钰的唇吻上他的唇时,秦无言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突然就断裂开了,他不由分说,将庄小钰按在了床榻上...... 隔壁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苦涩的药味跟喉咙里涌起的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道混在一起,剜着闵锐的心脏。 他想要咳嗽,却用帕子死死的捂住了唇。 耳边是庄小钰婉转低吟和低低的哭泣声,闵锐走到书桌前,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铺开上好的宣纸,开始研墨,淡淡的带着清香的墨汁的味道在书房弥漫开,心里那股酸涩和疼痛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 闵锐提笔,开始写字...... 第3787章 姑爷真好啊 第二日。 天色晴好,阳光灿烂。 玉碎很早就起来了,正要推门去喊庄小钰,哪知却被坐在石桌上看书的闵锐阻止了。 闵锐翻了一页书,抬眸看向玉碎,淡淡的笑了一下,柔声对着玉碎开口:“天色还早,这里不是闵府,让小钰多睡一会吧。” 玉碎转过身,一眼望去,就见枝繁花茂的桃树下,坐着一个清贵如玉的清瘦贵公子。 闵锐虽然病弱,可那张面孔跟月城里凭着石破天惊的容貌被封为第一美人的闵慧珠有过五分的相似,五官虽看似阴柔了一些,气质却温润如水。 他束着墨发,穿了一身玉白色的外袍,腰上系着绣了玉兰花瓣镶嵌了猫眼绿宝石的锦带,衣领处全部都是用金线描摹起来的暗纹。 清风拂过,桃花瓣飘飘洒洒随风飞舞,落在他的墨发上,衣襟上,那部发黄的线装书本上,以及干干净净的石桌上,一眼望过去,那人犹如谪仙下凡。 玉碎看的愣了一瞬,直到闵锐那双漆黑好看的眸子温温淡淡的朝着她再次看过来,玉碎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赶紧道:“那我先去厨房做些早点端过来,等做好了早点,我再叫大小姐起来。” 闵锐淡淡颔首,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开口:“麻烦玉碎姑娘了,今日特殊,春光甚好,多做几样吧。” 玉碎只觉得闵锐这句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却也不知道今日如何特殊了,又听闵锐说春光甚好,便释然了,想着姑爷这样心思敏锐又细腻的人物大概是触景生情了,才会觉得今日与往日不同吧。 玉碎欢喜的点了点头:“那我便多做几样,可能时间有些长,若是饿了,姑爷催小厮去催我一声便可。” 闵锐眉眼含笑,轻点了一下头,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书页上。 玉碎往厨房的方向走,在心里唉声叹气着,暗自可惜,若是大小姐一开始没有遇到秦无言,喜欢的人是闵公子,该多好啊。 如此,闵公子跟大小姐便能琴瑟和谐,而秦护卫也不至于被迫离开了祭司府,落得生死不明,大小姐也不会整日寡寡欲欢。 这三个人之中,玉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更心疼哪一个,好像谁都是无辜的,可偏偏每个人都好可怜。 最惨的却是秦无言,肖想了不该自己肖想的,被庄家长辈所不容...... 玉碎的手艺得了乳娘的真传,一手厨艺出神入化,等到做好了十几样的早点后,还没见到小厮过来催自己。 她看了看渐渐升到空中的太阳,早已经日头高涨了,大小姐莫不是还在睡觉? 玉碎喊了两个在院子里候着的小厮过来,将这些早饭都放进食盒里,命他们拧到院子的石桌上,自己抱着一坛酒跟了过去。 闵锐依然坐在石凳上,手里也依然握着那本书,只是这薄薄一本书似乎再没翻动过一页...... 玉碎将桃花酒和酒杯放置好,笑着道:“我们家小姐大概是昨晚又失眠了才没有睡好,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喊小姐起来吧,省的我们家小姐起来了,还怨我没有早些叫她。” 闵锐沉吟了一瞬,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3788章 这便是爱跟不爱的区别 玉碎暗自舒了一口气,赶紧小跑着到了门口,也不敲门了,直接推门而入,又随手将门关上,小跑着到了床榻前,用力推她:“大小姐,大小姐该起床了,外头太阳都老高了。” 庄小钰睁开眼,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看着穿透进窗户里的光芒,赶紧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快些帮我穿衣梳妆,都什么时候了,为何没有早些叫醒我?” 玉碎抿着唇小声的笑:“我倒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可姑爷坐在石凳上看书,说什么今日特殊,春光正好,让我不要吵醒你睡觉,让你多睡一会,等我做好了早饭再过来叫你。 我好不容易做好了十几份早饭,以为你早醒了,却没料到你还在睡呢......” 庄小钰满脸羞赧:“......” 等坐到铜镜前,庄小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眼皮依然有些红肿,可心里却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 最后阿言还是留下了,看来阿言的心里多少还是有她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散。 他对她,只是有些误会罢了,且受了那么多的苦,心里的痛楚和委屈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已。 玉碎盯着她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睛,并没说什么,反正小姐每个晚上都会哭,她已经习惯了,不过是想秦无言想的。 至于庄小钰颈脖上的新增的痕迹,玉碎盯着也记不清是昨晚留下的还是前晚留下的了。 她拿出粉扑,跟昨日一般,遮住上面的痕迹,想到姑爷今日的穿戴,也寻了一件崭新的衣衫给庄小钰穿上,又给庄小钰细细的描了妆容。 一眼望去,庄小钰也明**人光彩夺目,跟姑爷好生般配。 庄小钰心里念着秦无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羞涩的笑了笑,扶着玉碎站起身:“走吧,去找闵公子。” 玉碎笑嘻嘻的:“你们成亲都几个月了,为何到现在还不改口,依然称呼姑爷为闵公子?” 庄小钰摇头:“闵公子便是闵公子,跟成亲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玉碎:“......” 玉碎觉得今日春光并不怎么样。 可大小姐却是高兴的,这便足够了。 玉碎打开门,坐在院子里等候着的闵锐便掀起眼皮,视线离开手里的那本书,抬眸朝着庄小钰的方向望了过来,一眼便看到盛装出席的庄小钰。 只从嫁入闵家,除了那晚的凤冠霞帔,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庄小钰明艳夺目的装扮了。 哪怕是第二日给长辈敬茶,她穿的虽然是一套崭新的衣衫,却也并不出彩,规规矩矩的,黯淡无光,仿佛要极力压制住身上的光芒。 可她再次遇到秦无言,哪怕秦无言对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可她却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依然能为了秦无言极力绽放光芒。 犹如死灰复燃,犹如枯木逢春,犹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这便是爱跟不爱的区别吗? 闵锐心想,他的决定总算没有做错,若是跟他在一起,时日长了她会一日比一日枯萎,不如放她离开,让她鲜活起来。 第3789章 她的心那么小只能装一个人 庄小钰在闵锐的对面坐下,心里忐忑不安,分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闵公子,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闵锐淡然一笑:“巧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他侧头看向正在摆早点的玉碎:“玉碎姑娘今日做了好多拿手小吃,辛苦了。” 玉碎摇头:“只要姑爷跟我们大小姐喜欢,玉碎愿意天天变着花样给两位做这些,一点都不辛苦。” 只要大小姐好好的,她就开心了。 如果大小姐能跟姑爷好好的,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闵锐给庄小钰倒了一杯桃花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酒。 庄小钰止住他:“闵公子不是不胜酒力吗?” “无碍,今日跟小钰你坐在一起,多喝几杯,往后就算想喝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闵锐端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两口。 玉碎不解:“往后日子还长呢,姑爷何必说这样的话。” 庄小钰心乱如麻,端起酒杯也抿了几口,对着玉碎道:“玉碎,我想跟闵公子单独聊聊,你应该也没有吃早饭吧,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玉碎的笑意从唇角弥漫开,对着庄小钰挤了挤眼,拧着空了的食盒兴冲冲的退下了。 看着石桌上丰盛的早点,庄小钰想到这些日子来闵锐对自己的照顾和包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闵公子是个很好的人,可却不是她爱上的人。 她无以为报! 不如就陪着他好好吃这最后一顿早饭吧。 两人各怀心思,却又心怀愧疚,认真和融洽的默默的吃了一顿早饭。 玉碎躲在门后,偷看着两人你给我夹早点我给你夹早点的互动,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大小姐跟姑爷的感情总算进了一步,有些突破了。 如此其乐融融的场合多么的养眼啊,虽然闵公子身体不是很好,可闵公子那么一个温柔又懂得维护妻子的人,就应该跟大小姐这样善良的人在一起。 早饭吃的差不多了。 闵锐举起酒杯,对着庄小钰道:“小钰,我祝你往后幸福美满,能依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一生。” 庄小钰:“闵公子,我......”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若是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再跟我说也不迟。”一杯浓度并不高的桃花酒下肚,闵锐的肚腹却如火烧一般,白皙如玉的两颊处立即染了淡淡的红晕,狭长的眼尾处也多了一丝嫣红,清贵的容貌里多了一丝妖冶的痕迹。 闵锐继续道:“我知晓进退也懂得道义,原本应该让你先说,可今日却想要在小钰你的跟前任性一次,我想先对你说些我一直都想要对你说的话......” 庄小钰将杯盏里的桃花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满:“闵公子,你说吧,我认真听着。” 若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能听他说完这些心里话也是好的,就当是最后对他的报答吧。 阿言回来了,她跟他也该分离了。 人的感情那么浓却那么细腻忠贞,她实在是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给眼前的人了。 她的心那么小,只能装得下秦无言一个人。 第3790章 是一张和离书 闵锐细细的打量着庄小钰,密密麻麻的视线犹如一张网,从庄小钰的眉梢眼角处扫过,最后落到她被白粉遮挡起来却依然有些印记的颈脖上,眸底暗了一瞬。 原本已经涌到唇边的千言万语却突然就被封住了一般,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若是他将自己的心思坦明了,岂不是给她增添了不必要的烦恼? 闵锐淡然一笑,垂下眼帘,遮掩住眸底的情绪,“本来有好多话想要跟庄大小姐说的,可突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从袖口抽出一张纸,递给庄小钰,“送给你。” 这大概是他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了。 庄小钰不明所以,她抬手接过,诧异的看了闵锐一眼,不解的展开纸张,苍劲有力的楷书如拓上去的一般。 是一张和离书! 内容洒脱大气却又情意绵绵: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三月结缘,则夫妇相和;三月有怨,则来仇隙。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郁郁寡欢,夫则痛彻心扉。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心爱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落款是闵锐的表字,底下标注了时间和地址,还加盖了他的私人印章。 庄小钰看到最后一行字,泪盈于睫,心思千回百转,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端正的坐在对面温润如玉的男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眼眶。 闵锐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庄小钰:“你跟秦护卫,才有夫妻之缘,才是伉俪情深。 我跟你之间,若是处的久了,便只会成为怨侣,我怕有朝一日,你对我生出厌憎之心。 你如今是自由身了,闵家那边,我会好好说清楚,无需你操心,至于庄家,若是对我生了误会,还望大小姐解释一二。 闵家上下几百口人命,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容有失。” 庄小钰折起那份和离书,将和离书推到闵锐的面前,低声道:“闵公子,你就直接写一封休书于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闵锐淡然一笑,“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何必如此呢?” 若是从前,庄小钰不通情事,大概是不会知晓闵锐对自己的感情的,可如今她跟秦无言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算得上是过来人了,又如何不明白闵锐的心思,她只不过是装作不懂罢了。 庄小钰还想说什么,闵锐又道:“庄大小姐不必如此愧疚于我,能跟庄大小姐相处三月有余,算是闵某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能有这段时日的相配,闵某早已经知足了。” 第3791章 秦无言是她融入骨血里的命 庄小钰动了动唇:“可我......” 闵锐打断她的话:“休书跟和离书差别甚大,相处一场,我自然不能败坏了庄大小姐你的名声,我闵某虽天生有疾,却也是心胸宽阔乃霍达之人,自然也能拿得起放得下......” 若是再愧疚下去,便是看轻闵锐了,庄小钰收起那份和离书,站起身,郑重的对着闵锐盈盈一拜:“小钰叩谢闵公子,若有来世,定当当牛做马报答。” 闵锐赶紧扶起她,用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玩笑一般道:“那我便将我们俩的来世,率先定下了。” 庄小钰沉吟片刻,点了一下头。 月城人信轮回,信转世,信因果报应。 庄小钰如此,何尝不是一种诺言。 再有下一次,她不希望再遇到秦无言了,不希望再经历这些了,只要秦无言好好的,她便知足了。 可这一世,她跟秦无言都已经成了结发夫妻了,若半途而废,中途分开,她实在是无法割舍这一切。 秦无言是她融入骨血里的命,早就跟她成为一体了,若是没有了秦无言,她还留着这半条命有什么用? 闵锐好不容易哄好了庄小钰,开口道:“既如此,今日便启程回府吧?你是回祭司府还是回闵府? 若是回了祭司府,你放在库房的嫁妆,我过两日便命人一样不落的送回祭司府。” 庄小钰已经收了和离书,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回闵府,她斟酌片刻,回答:“回祭司府吧,我会将这一切如实跟我爹禀告,这一切都跟闵府没有丝毫关系,确保我爹不会迁怒于你们闵府。” 闵锐点头:“那好,我们即刻启程吧。” ...... 马车早已经备好。 回程的时候,玉碎扶着自家小姐上了前面的马车,然后,放下帘布,一回头,却眼睁睁的看着姑爷上了后门的马车,整个人愣了愣。 这后面的马车,是来的时候,她乘坐的,佣人的小马车,并非闵府主人家华贵的马车。 庄小钰见玉碎没上来,挑开帘布,对着玉碎道:“玉碎,上来。” 玉碎虽然不解,却以为是庄小钰跟闵锐闹别扭了,听到庄小钰唤自己,不得不撩开帘布,也跟着上了马车。 玉碎压低了声音:“大小姐,你是跟姑爷吵架了吗?” 分明吃早饭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突然大小姐就泪眼婆娑了,再就急着要离开桃园,就连乘车,都分两辆,姑爷上了佣人坐的马车,将这一辆豪华舒坦的马车留给大小姐跟她共乘了。 庄小钰摇摇头:“没有。” 玉碎越发不解了:“那又是为何?罢了,姑爷那人心软,等回了闵府再......” “不回闵府。”庄小钰将脸转向马车的车窗外:“我们直接回祭司府,我跟闵公子,和离了!” 玉碎:“......” 玉碎只觉得天旋地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和离了?” 难道姑爷早晨说今日特殊,是因为要和离吗? 难不成姑爷知晓大小姐前晚发生的事了?可不对啊,若是真的知晓了,应该是休妻不可能和离啊? 玉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直到庄小钰将一封和离书递到她的面前...... 第3792章 我若是说我过得不好呢 玉碎虽然不大读书识字,可跟在庄小钰的身边久了,还做过庄小钰一段时间的伴读,一些普遍的字虽然不会写,但放妻书三个字还是认得的。 玉碎只觉得天雷滚滚,问:“大小姐,出了何事,你跟姑爷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莫非是......” 除了秦无言果真回来了这个理由,玉碎实在是想象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庄小钰如此快刀斩乱麻的跟闵锐和离。 玉碎一阵心酸,姑爷多么好的人啊,就算和离了,也要将好的马车让给大小姐乘坐,委屈自己乘坐佣人的马车。 可惜,太可惜了! 庄小钰见玉碎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 玉碎:“......,可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大祭司他......” “从前是我错了,想着只要阿言好好的便可,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我不会再把阿言推开了,反正他离开了祭司府过得也不好,不如我跟他一道都过不好吧,至少有我陪着他。”庄小钰的视线从马车的车窗外收回来,重新落在玉碎的脸上:“玉碎,阿言为了我,受了太多苦,我不会再让他为我受罪了。” 庄小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的玉碎心惊胆战。 临到岔路口,玉碎挑开车帘,果真见后面的马车也挑开了车帘,闵锐坐在简陋的马车里,对着庄小钰的方向拱手:“庄大小姐,一路安好!” 庄小钰对着闵锐笑了笑:“闵公子也一路安好。” “珍重!” “珍重!” 两辆马车,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一道车帘,隔绝了车帘后两道或黯淡或炙热的视线。 马车在祭司府的大门口停下。 庄明豪和庄明言一听说妹妹回来了,兴冲冲的跑出来迎接,却见到只有庄小钰跟玉碎两个人,面上满是不满:“闵锐那小子呢?怎么没有陪着你回来?” 庄小钰深深的盯了庄明言一眼,回答:“我不让他跟着我回来。” 说着,也顾不得庄明豪的追问,抬脚往祭司府里面走去。 庄明言被妹妹盯了一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敢跟上,只能远远的落在后面,扯住玉碎:“我妹妹是怎么回事?闵锐对我妹妹还好吧?” 玉碎点头:“姑爷对大小姐非常好。” 说完,飞一般的追着庄小钰去了。 庄怀森听闻庄小钰回来了,也高兴的不得了,大步走出厅堂迎接,“小钰啊,你总算回来看爹了,三日回门你都不肯回来看爹一眼,爹以为你还在生爹的气呢。 爹可是在祭司府里天天想着你呢,没有你在祭司府,爹心里空落落的。” 庄小钰跨进门槛,进了厅堂,听着庄怀森的话,认真的问:“爹果真这么想我吗?” 庄怀森哈哈一笑:“爹只要你过得好便好。” “我若是说我过得不好呢?”庄小钰压抑着心底的怒意:“爹,我过得不好。” 庄怀森皱起眉:“闵锐那小子欺负你了?” 话没落音,就听到追过来的庄明豪开始撸袖子了:“闵锐那小子敢欺负你,哥哥一拳揍的他满地找牙。” 玉碎赶紧道:“姑爷没有欺负大小姐,大少爷你息怒。” 第3793章 你对他上心到如此地步 庄明言见小钰苦着脸,试探的问:“听闻你新婚第二天,闵锐就让你搬入了佛堂,让你替他祈福,可是真的?” 庄小钰冷眼看着庄明言:“搬入佛堂确有此事,可却不是为了替闵公子祈福,而是为我丈夫秦无言祈福。” 庄明言:“......” 庄明豪惊的长大了嘴巴:“小钰,你疯了吧?” “嘭”的一声,庄怀森砸烂了桌上的茶盏,碎片飞溅了一地,吓得玉碎赶紧缩到了墙角处。 被大理石弹飞的碎片擦过庄小钰的脸颊飞过,将庄小钰的脸颊划开了长长一道血痕。 血珠从庄小钰细白嫩滑脸颊上的伤口处一点点的沁出来。 庄小钰不顾地上的碎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怀里的和离书拿出来,摆放在面前:“我见到阿言了,我背叛了闵锐,我还拿闵家上下几百口人的命威胁闵锐,逼着闵锐跟我和离了。 这是和离书,还请父亲大人好好过目。” 庄明豪冲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和离书,仔仔细细的看完,气得直跺脚:“小妹,你,你简直......” 庄怀森看着跪在面前,恨铁不成钢的女儿,气得脑袋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为父当初答应你的条件,都一一做到了,你答应为父的条件呢?” “做到了?”庄小钰苦笑一声,仰起脑袋看向庄怀森:“爹做到了什么?我前脚刚送阿言离开,二哥跟闵水生后脚就把人逮住,往死里虐待,若不是我知道他还活着,说不定早就以为他坠入禁地山,死无全尸了。” 庄怀森气得手指发颤,食指点着庄小钰:“你,你这个孽障。” 庄小钰坦然的跪在地上,目光清冷的看着被气的恨不得口吐鲜血的父亲,一字一顿:“刚才父亲说每日都念叨着我,我往后就住在这祭司府里,哪儿也不去了,就陪伴在爹的身侧。 若爹想要对付阿言,也可以。 他落在爹的手中,若身上掉了一根毫毛,我便绞了我所有的头发。 他若是掉了一块皮,我便剥了我身上的所有皮。 他若是断了一根手指头,我便砍断我的四肢。 他若是被父亲制作成了无知无觉的活死人,我便变成真正的死人,死在爹的面前。” 庄小钰对着庄怀森重重了磕了一个头,磕的满头鲜血:“还请爹宽恕女儿,是女儿不孝,不知该如何保全自己的相公。 若是爹看他实在是碍眼,便将女儿一并舍弃吧,女儿不怪爹。” 庄怀森:“......” 只从登上大祭司的位置,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自己的命威胁他,只是他从未料到,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女儿。 庄怀森原本还打算怒斥庄小钰,可他还没张开嘴,就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晃晃,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爹!”庄小钰看着被自己气晕过去的庄怀森,又哭肿了眼睛。 庄怀森被庄明豪抱到了床榻上躺着,很快就苏醒了过来,见到依然跪在床榻前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庄小钰,只觉得一阵心酸,颤着嗓音不甘心的问:“那个秦无言,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你对他上心到如此地步?” 第3794章 小钰跟秦无言的姻缘是压根就到不了头的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庄小钰抹着眼泪:“我只想问爹,娘究竟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了,让你依然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可她在世的时候,你对她也并不好啊,为何你宁愿跟闵慧珠偷偷摸摸的苟且,也不愿娶了闵慧珠为妻?也从未动过娶任何一个良家妇女为妻的念头?” 庄怀森:“......” 庄怀森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庄小钰继续道:“大概是爹心里太过愧疚了吧,娘对你那么好,你对她却那么残忍,一直到娘过世了,你才幡然醒悟过来,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娘终归是死了,我终归是个没有娘亲的孩子。 如果我娘在世,一定不会阻止我跟阿言在一起的。” 庄怀森拼命的咳嗽了起来,恨不得将心肺都一并咳了出来。 半响,他才缓过气来,对着庄小钰摆摆手:“你走吧,回你的院落去,不要在我面前碍眼了。” 庄小钰跪在床榻前不肯动,执着的问:“那阿言呢?” “滚!!”庄怀森气得抓起床上的瓷枕就朝着床榻前的庄小钰砸过去。 好在庄明豪反应还算快,立即将庄小钰推到了一旁,堪堪躲过那瓷枕,继续将庄小钰往外推:“小钰,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爹。” 庄小钰被推出卧房,一出门,就看到罪魁祸首庄明言躲得远远的站着,玉碎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大小姐,大祭司好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我们还在回院子里去吧。” 庄小钰欲哭无泪:“玉碎,我做错了吗?” “倒也不算谁对谁错,可你刚才将大祭司气的晕过去了,毕竟是不好的,况且......”玉碎瞟了庄明言一眼,低声道:“刚才二少爷跟我坦白了,说他跟闵家的水生少爷去堵秦护卫的时候,都是瞒着长辈的,所以大祭司和闵家主大概真的不知晓此事......” 庄小钰:“......,罢了,走吧。” 庄明豪赶紧寻了个靠枕垫在庄怀森的背后,“爹,你别太生气,小妹还小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庄怀森看着这个身强体壮的儿子,抬手掩住面孔,这个大儿子,孝心倒是有的,也关心弟弟妹妹,可惜却随了他过世的娘亲的性子,单纯到可怕,从来不懂人世险恶。 也可能是被他保护的太好了,没有让他们经历什么挫折。 而那个爱闯祸的二儿子呢,心眼倒是多,可全部都没有用到正途上来,不能堪以重任。 至于庄小钰,唯一的宝贝女儿,被他千娇百宠着长大,却偏偏养成了仇人。 成了亲便落实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连生计都要奔波,拿什么会对他的宝贝女儿好? 秦无言本就极其聪慧,还擅隐忍,又是刑克六亲的命格,将来可能会大富大贵,可命里却并没有多少夫妻恩情。 他让多少人占卜过,算了多少卦象,分明闵家的闵锐才算是女儿的真命天子,能保女儿无忧无虑度过这一生,小钰跟秦无言的姻缘是压根就到不了头的。 第3795章 躲在暗处吹奏归元曲的人究竟是谁 秦无言一直贫贱还好,一旦这人动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庄小钰比死都还要惨。 难不成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妻子的命运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看男人才是最准的。 若这祭司府有个能堪当大任的继承人,庄小钰有个能全面压制住秦无言的哥哥,他倒是放心将庄小钰嫁给秦无言。 可惜,他从小并没有花费多少心思管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实在是难堪大任! 庄怀森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闭上眼摆了摆手,“明豪,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出去吧,为父想要静一静。” 庄明豪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又将地上的瓷片打扫干净后,才退出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不一会,敲门声响去。 管家的声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大祭司,夏统领过来了。” 庄怀森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快进来。” 夏统领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对着庄怀森抬手一抱拳:“大祭司。” “查的怎么样了?”庄怀森迫不及待的问:“那躲在暗处吹奏归元曲的人究竟是谁?” 夏长柯默了一瞬,跪在了地上:“大祭司,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讲!”庄怀森烦躁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讲的?” “卑职虽然没有查出铁证,可却能猜测出来,那人其实是秦无言。”夏长柯的声音一点点的低了下去:“当初二少爷跟闵水生两人将秦无言押到了禁地山上,这闵水生倒是一命呜呼了,可这秦无言的尸首却迟迟没找到,这人应该没死,且这人在藏书楼待过一段时间,那巫师连拳术和剑术都教予了他,说不定这归元曲也......” 庄怀森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太阳穴仿佛针扎一般的疼起来:“他不是应该没死,他是本就活着!” 否则,她的宝贝女儿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外人跟亲爹为敌,要气死他这个当爹的。 庄怀森此言一出,愣住的倒成了夏长柯。 自从上一次在禁地山,他被归元曲的神力所震撼之后,便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生怕那人弄死了自己。 将此事禀报给了庄怀森之后,庄怀森所受的惊吓并不比他少。 庄怀森便派了一堆人去禁地山,让夏长柯负责寻找那吹奏归元曲的人,可夏长柯找来找去,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寻到。 眼看着庄怀森限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夏长柯思前想后,索性将秦无言搬出来交差,就说秦无言没死算了,反正庄怀森对秦无言也颇为忌惮。 原本以为这是自己随意编排出来交差的理由,却没料到秦无言竟真的没死。 夏长柯忍不住问:“大祭司如何知晓他还活着的?” “小钰亲眼见到他了。”庄怀森揉着额角:“若是遇见了他,活捉回来,可不能让他破损了一块皮,更不能让他死了,去吧。” 一旦真的让秦无言有了损伤,还不知道庄小钰这个死心眼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这些,庄怀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长柯:“......” 第3796章 归去,是归到哪里 不让秦无言死他还说的过去,可不让秦无言破损一点皮,夏长柯就死活想不通了。 秦无言身手高超,这让他如何将人抓捕回来? 夏长柯却不得不对着庄怀森拱手保证:“是,卑职定当全力完成任务。” 夏长柯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祭司府,抬眸看了眼天色,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怕是庄小钰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闵家过不惯被人管束的生活,闹翻了回了祭司府,庄怀森改变主意想要让秦无言当上门女婿了吧?” 庄怀森可以不喜欢秦无言,可却对庄小钰爱之入骨宠之如命。 秦无言回了祭司府,这祭司府还有他夏长柯的一席之地吗? 他是坚决不会让秦无言活着回到祭司府的。 夜晚。 秦无言再次靠近桃林的时候,发现没有一丝人的气息,等到他赶到了小木屋里,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秦无言从窗口翻进去,发现桌上压着一封信,信上没有落款和人名,只有两个字:归去! 这信一看便是写给他的,秦无言细细的打量着上头的字迹,几个月不见,庄小钰的书法倒是越发好了,字迹娟秀飘逸灵动,一看便知是长久训练的结果。 倒是没料到,从前不学无术的庄小钰,在他受苦受难的那段时日里,竟然每日苦练书法,一手好字竟然自成风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哪里知道,自从嫁入闵家,听到他失踪之后,她便每日跪在佛堂前,一个字一个字潜心抄写那些佛经,奉上了二十分的诚心,将一手并不怎么好的字硬生生的练到如此地步了。 秦无言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在卧房里走来走去。 归去,是归到哪里? 闵府还是祭司府? 她如今已经嫁人了,成了闵家的当家主母,又是闵锐的少夫人,自然是要回闵府的。 她口口声声说每日每夜的想念自己,竟是一个晚上都不愿意多等待自己,难不成是怕她病恹恹的夫君知晓他们之间的丑事? 亦或是,见他还活着,对他的愧疚已经减轻了,便决定弃他而去了? 越是如此想,秦无言周身萦绕的戾气便越盛。 他抬起一脚踹翻了屋内的桌子,将手里纸张撕成碎片,径直出了桃园。 闵府虽守卫森严,可比起祭司府,防护还是薄弱许多,更何况,他如今跟金统领关系不错,想必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凭着他如今的身手,夜探闵府不惊动任何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今晚的月色实在是太皎洁了一些,圆盘般的明月就这么明晃晃的照耀在半空中,老远便能将人影看的一清二楚。 秦无言穿着一身夜行衣,身轻如燕一般踩在屋梁上,到了第二奢华肃穆的院落,只是里面空无一人。 秦无言有些诧异,转头又去了灯火通明最奢华的院落里,揭开屋顶上的瓦片,就见厅堂里一片狼藉,东西砸的乱七八糟,闵锐和闵止行两人都在,还包括揭了面纱的闵慧珠。 第3797章 是为了护着我 厅堂里气氛肃穆,气压低沉,宛如风雨欲来。 闵止行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一个残花败柳,我闵家没有嫌弃他们祭司府,八抬大轿的娶了过来,才短短三个月,庄小钰那个小贱货一声不吭就跟你和离了,简直岂有此理。” 闵锐满脸倦意,温声解释:“爹,我刚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是我不想跟她过下去了才写了和离书的,不是小钰不愿意跟我过。” 闵慧珠冷哼:“既如此,她好歹也要回我们闵府一趟,径直回了祭司府,是没将我们闵府的长辈放在眼里不成?” 闵锐揉了揉眉心:“是我让她直接回祭司府的。” 闵慧珠恨铁不成钢:“哥,你少维护她了,不就是因为秦无言根本就没有死,找上她了吗。 秦无言死了,她便答应嫁给你,秦无言活着,她便一脚将你踢开,就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配你时时处处如珠如宝的护着,将一切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 闵锐还说了什么,秦无言已经听不下去了,他飞速的下了屋顶,往祭司府的方向赶去。 庄小钰为了他,不仅和离了,竟还真的直接回了祭司府。 她昨夜同他说的那些话,竟全部都是真的,只是他怕重蹈覆辙不肯轻易再信她了而已。 屋顶传来轻微的声响,处于暴躁之中的闵止行和疲惫中的闵锐并没有听出来,可闵慧珠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声音,别人不熟悉,她可是一清二楚,当初庄怀森去圣女宫寻刺激的时候,便是踩在屋顶上行走,从开着的窗口跃入她的闺房内。 闵慧珠站起身,“好了爹,天色已经很晚了,哥哥身体才好一点,让他快些回院落休息吧,和离也并非什么坏事,就当是他们祭司府欠我们闵府一个人情,您明日一大早可以去祭司府讨要一个说法。 我也该回圣女宫了,我先走了。” 闵锐也跟着站起身:“我同你一道走。” 出了主院,闵慧珠侧头看向闵锐:“哥,你有话要跟我说?” “你如何得知秦无言找上小钰了?”闵锐的视线犹如能穿透一切的利箭,牢牢的锁在闵慧珠的脸上:“你见过秦无言?” 秦无言跟庄小钰私会时,极其谨慎,若不是他警觉度高,也不会发现秦无言进了庄园。 闵慧珠跟闵锐关系一向甚好,也没打算瞒着他:“嗯,我确实见过,几天前去桃花庄园看你,让你万事小心些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 闵慧珠又问:“哥,你跟庄小钰和离,真的是你自愿的?” 闵锐点点头:“自然,从一开始,这门亲事便是我不愿的。” 闵锐深深的看了闵慧珠一眼:“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让小钰假装嫁给我。” 闵慧珠:“......” 闵慧珠本就聪明,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跟庄小钰成亲,是为了护着我?” 闵锐将一只手背在身后,默默的往前走:“不然呢,圣**一乱是多大的罪责,你担当不起,我们整个闵家也担当不起。 我让小钰帮我这个忙,算是委屈她了。” 第3798章 只有我才能助你登上高位 闵慧珠追在闵锐身后:“可哥哥你也是喜欢庄小钰的,我分明看的出来。” 闵锐顿住脚步:“真正的感情讲究两情相悦,慧珠,你冰雪聪明,连这点都不懂吗? 很晚了,你今晚就留在府里休息吧,明日早些出府,我倦了,先回院落休息了。” 闵锐加快了脚步,穿过长廊,回了自己的院落。 新房里的红绸布还没有取下来,一切都跟刚成亲的时候没两样,才三个多月,正是小两口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时候。 可他竟然跟发妻和离了。 闵锐的指腹一一从精美的鸳鸯锦被上划过,视线落在精致的梳妆台上,脑海里回想着庄小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自从她进了闵府,犹如进了庙宇里,恨不得青灯古佛度过此生,心境如死灰一般,生无可恋。 如今放她归去,不知道她可否过得好一些。 秦无言回来了,她大概是过得好的吧。 闵锐倒在了婚床上,上面已经没有庄小钰的丝毫气息了,他躺在她躺过的位置,闭上眼...... 闵慧珠看着闵锐清瘦孤寂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从来就没有要不到手的,哥哥也一样,但凡哥哥喜欢的,她都帮着争夺过来。 如今因为一个秦无言和庄小钰,他们兄妹竟双双失落。 哥哥说真正的感情讲究两情相悦,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 勉强一下又有何不可? 当初庄怀森也并不喜欢她,如今还不是被她迷得死去活来? 强扭的瓜不甜,可若是不强扭,连瓜都没有。 闵慧珠没有留在闵府,她急匆匆的追了出去,果真追到了正在祭司府后院的树林间徘徊的秦无言。 秦无言本打算过来找庄小钰,可快到了祭司府,却又迟疑了。 庄小钰今日才回府,守卫必定森严,若是就这么贸然去找她,一旦被护卫抓住了,夏长柯跟庄怀森必定会将他置于死地。 他不打算再冒这个险了。 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死了只能亲者痛仇者快,一了百了。 秦无言握着竹笛,站在月色下,遥遥的望着祭司府的方向。 闵慧珠站在他的身后,“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呢,就连我到了你的跟前你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秦无言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一步之外的闵慧珠,眉心皱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闵慧珠审视般的打量着秦无言的神色:“你能夜探闵府,我就不能跟踪你?” 秦无言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望着祭司府的方向。 闵慧珠并肩站在他的身侧:“秦无言,跟我合作吧,只有我才能助你登上高位,庄小钰不仅不会给你任何助力,只会扯你的后腿。 我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类人,庄小钰不适合你。” 秦无言冷冷一笑:“我跟你天造地设?你算个什么东西?” 闵慧珠:“你......” 秦无言继续道:“小钰不适合我,难不成适合你那个病秧子的哥?” 闵慧珠:“......” 闵慧珠被气得不轻! 第3799章 难不成不能生 闵慧珠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怒气生生压了下去:“你如此痴迷庄小钰,她为你做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 难不成就凭你如今卑微如蝼蚁的身份,庄怀森就认可你了? 男人没有权势,跟地上的蛆虫有什么区别? 你那日若是高高在上,又何至于被闵水生那种姨娘贱婢生的贱种肆意羞辱?” 秦无言握着竹笛的手背青筋爆出,侧脸咬肌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双眸仿佛淬了冰。 闵慧珠绕着秦无言转了一圈:“秦无言,我便是从小在这权势中浸淫长大的人,你若是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除了往高处爬,别无选择。” 闵慧珠靠到他的怀里:“我是圣女,又是闵家最受器重的大小姐,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一定会将你送入那至高无上的顶峰座椅上,如何?” 秦无言双手垂落在身体的双侧,看着投怀送抱身子软的跟蛇一般的女人,嗤笑:“就算我没有吃一堑长一智,我也知晓合作要付出的代价。 你助我登上高位,我需要付出什么?” 闵慧珠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将唇凑上去:“娶我如何?” “不可能。”秦无言转开脸,“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只有庄小钰一个人。” 闵慧珠眸底闪过一抹冷光,“你还挺痴情的嘛,可你越是痴情,我便越是想要得到你。” 闵慧珠妖娆的笑了起来,气息暧一昧:“既然你不愿娶我,那不如,你在身体上满足我也是可以的。” 秦无言一把将贴上来的闵慧珠推开:“淫一妇,不知廉耻。” 说完,他抬脚便往祭司府的方向走。 闵慧珠差点被秦无言推倒在地上,一连后退了好多步才堪堪站稳,见秦无言往祭司府的方向去了,羞辱和愤怒一并袭来,气得要死,恨恨的开口:“秦无言,你会后悔的! 总有一日,你会乖乖主动过来求本圣女。” 闵慧珠思索片刻,也往祭司府的后院走去,从密道里去会庄怀森了。 卧房里灯火通明。 庄怀森正对着一卷音符怔怔的发呆。 闵慧珠站在庄怀森的身后,将那卷音符默默的记在脑海里后,才好奇的开口:“这是什么?大祭司为何看的如此出神?” 庄怀森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庄小钰,立即将那卷音符收了起来,反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才刚来。”闵慧珠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遮掩住眸底的情绪,嗓音温淡柔软:“怀森,最近见面的这几日你总是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 内心:这老东西竟然防着她呢,一卷音符而已,也值得这老东西巴巴的卷起来,看来这音符极其贵重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庄怀森面对闵慧珠这朵解语花,心里的惆怅和憋屈仿佛有了一个去处,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确实有心事。” 视线落在闵慧珠依然平坦的小腹和纤细的腰肢上,皱了一下眉:“你这肚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不成不能生?” 第3800章 你果然是本祭司的解语花 闵慧珠噘嘴,满脸委屈:“怎么怪到我头上了,这地是否肥沃,也要看种子如何,怀森你老当益壮,假以时日,我肯定会怀上的。” 庄怀森将那卷音符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才道:“就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你还是要快些怀上才好。 如今这月城,会归元曲的并非我一个人,一旦那人跟我争夺权势,我未必会有十足的把握......” 闵慧珠眸光微闪,“会归元曲的还有别的人,谁?” “秦无言!” “秦无言?”闵慧珠瞪大了眼睛。 “这个孽畜果真命大,坠入禁地山不仅没死,还让他破解出了归元曲。”庄怀森握紧了拳头:“小钰这个傻孩子,实在是......哼!” 闵慧珠眸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到庄怀森一脸杀意,克制着内心的冲动问:“你曾说过,有一人命硬,刑克六亲,且乃天煞孤星,注定了是位于高位之人,你口中的这人,不会就是他吧?” 庄怀森愁眉不展,一脸沉默。 闵慧珠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泛起一抹笑意:“既然这人如此危险,你对他又想着除之而后快,却三翻四次的妥协放了他,是为了小钰吧?” 庄怀森叹气,继续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 闵慧珠那双好看的眼珠子转了转:“这人既然留不得还杀不得,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 “快说!”庄怀森已经到了急病乱投医的地步。 “将他囚禁在祭司里,放在眼皮子底下,孤独终老,任你处置不是挺好?”闵慧珠的手指搭上庄怀森的肩膀:“这祭司府什么样的药没有?让他听命于你岂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庄怀森眯了眯眼,捏住闵慧珠精致的下巴:“你果然是本祭司的解语花。” 庄怀森将闵慧珠打横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秦无言揭开瓦片,看着里头穿了一身单衣正在梳着长发的庄小钰,满是戾气的眉眼总算柔和了下来。 玉碎在一旁劝:“大小姐,都这么晚了,秦护卫大概是不会来了,你赶快休息吧。” 庄小钰固执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跟他说了我要回祭司府的,说不定他今晚会找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珠子,继续梳着长发,含糊的开口:“我不困,我也不累,你先去休息吧。” 玉碎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去了偏厅。 秦无言看着站起身在卧房里走来作去的庄小钰,心蓦地软了下来。 他盖上瓦片,从屋顶跳了下来,正要打算翻窗去见庄小钰,才靠近窗边,一道铁网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死死的罩住了。 秦无言举刀去砍,却见那铁网被飞溅起一波又一波的火花,却没有丝毫的损伤,倒是他手里的石刀,却多了几个细微的缺口。 听到动静的庄小钰赶紧推开窗户,就看到秦无言被包裹在铁网里,直接吊了起来。 庄小钰顾不得想太多,搬了一张椅子过去,都来不及走正门了,直接踩在椅子上跳了出去,“阿言!” 可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护卫拦住了:“大小姐,不得靠近。” 第3801章 还真是个情痴呢 夏长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秦无言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还以为抓住你需要一段时日,正愁眉不展呢,想着你若是觊觎我们大小姐,迟早会来找我们大小姐的,倒是没料到这么快你就偷偷过来了......” 夏长柯背着手,仰头看着被吊起来的秦无言:“还真是个情痴呢。” 庄小钰大叫起来:“夏长柯,你放了阿言,你快放了阿言,我以庄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 夏长柯眯了一下眼,对着庄小钰拱了拱手:“大小姐,抱歉,卑职是奉了大祭司的命令捉拿秦无言的。 大祭司说了,不仅要活捉秦无言,且不能损伤他身上的皮肉,卑职总算是做到了。” 他沉了嗓音:“还不快去禀报大祭司。” 庄小钰想要冲过去,却被护卫死死的按住了,她只能哭,泪眼婆娑,除了哭,她似乎寻不到任何办法了。 若是哭能解决问题,庄小钰宁愿哭瞎自己的双眼。 庄怀森顾不得跟闵慧珠的温存,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披好便赶了过来,看到秦无言被抓了,连日来紧绷的心总算变得舒坦了一点。 他见小钰哭的死去活来,恨不得背过气去,径直走到庄小钰的面前:“为父不会杀了他,也不会虐待他,但也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为父直接将他囚禁在府里,耗他终生。 你若是愿意陪着他便每日在卧房里为他诵经祈福,你若是想他死的更快,你便去闹去见他。 这是为父对你最后一点仁慈之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庄怀森大喝一声:“带走!” 夏长柯压低了声音,问:“大祭司,要将此人带到哪里?” “关到祭司府的禁院内,每日给他一口吃的一口喝的便可。”庄怀森勾唇一笑:“不让他接触任何跟乐器有关的东西,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本祭司看他还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夏长柯见庄怀森并没有打算要重新重用秦无言的意思,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谨遵大祭司吩咐。” 他亲自走过去,一把夺了秦无言手里的竹笛,又打掉了他手里的石刀,命护卫将他押送去了荒芜的禁院内。 从始至终,秦无言发现铁网不易被砍破之后,便再也没有作过无畏的反抗,更没有说多说一个字。 秦无言只是深深的盯了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庄小钰一眼,被护卫推着踉跄着往外走了。 庄小钰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出了院门,晕倒在押着她的护卫怀里。 一时之间,院子里兵荒马乱。 而禁院,是祭司府内的禁地,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 里面大概长久没住人了,极其荒凉,蜘蛛丝到处都是。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各种虫类更是潜藏在杂草堆里,叫声大的能令人头皮发麻。 月色皎洁,里面的断壁残垣一览无余。 秦无言被护卫推搡着进了院门,又进了里头的大厅,继续往后,到了里间的套房,里面白骨累累。 小小的套间里,地上和屋顶上都放着铁索。 第3802章 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 夏长柯对着铁网里的秦无言洒了一把粉末,秦无言跪倒在地上。 护卫将捆在他身上的铁网解开,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铁索锁在了秦无言的手腕脚腕处。 夏长柯抬脚踢了踢瘫软在地上的秦无言:“这药粉能让你软弱无力十二个时辰,你乖乖待在这里,享受余生吧。 从明日起,会有人过来每日给你送狗食的,哈哈哈哈!” 见秦无言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夏长柯终于放心的带着人扬长而去。 小小的套间里,只有一扇破败的窗口,月光从生锈的铁栅栏透射进来,落在秦无言的身上。 秦无言看着屋顶上的光斑,勾唇轻笑了一声。 淡淡的气流的声音在四面小小的套间里回响。 破烂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闵慧珠拖曳着一身长纱走了进来,站在她的面前:“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秦无言冷眼凝着她:“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啊。”闵慧珠将一柄玉笛递到他的面前:“顺便来给你送这个东西,听闻你竟会归元曲。” 秦无言撇开眼:“拿走,庄怀森的东西,我不要。” “庄小钰也是庄怀森的女儿,也没见你不要,还爱的死去活来,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闵慧珠蹲在秦无言的身侧,掌心抚着他的腹部:“秦无言,你可考虑清楚了,真的不跟我合作?” 秦无言浑身无力,四仰八叉的躺着,压根就没力气推开闵慧珠。 闵慧珠手里的药粉一点点的在空气中飘散开,她的嗓音仿佛蛊惑一般:“跟我在一起,我们互惠互利,合作共赢,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等你登上了大祭司的宝座,我们闵家也能在月城呼风唤雨,我也能重获自由之身,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秦无言闭着的眼睁开,盯着近在迟尺的面孔,那张脸突然就变成了庄小钰的模样。 秦无言喉结滚了滚,他的脑子昏昏沉沉起来,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身体里的血液在疯狂的流窜。 秦无言知晓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可他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的力气,看着笼罩在阴影里的人,嗓音沙哑的问:“你究竟是小钰还是闵慧珠?” 闵慧珠心里的火腾的烧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惦记着庄小钰那个没用的东西。 闵慧珠的唇落在秦无言的喉结上:“你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她的手指麻利的脱掉了秦无言身上的衣衫...... 第二日,晨光破晓。 秦无言是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吵醒的,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就看到衣衫不整的闵慧珠趴在她的胸口上。 秦无言整个人都是懵的。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幕,秦无言有一种被轻薄后的屈辱,他磨了磨牙。 闵慧珠也醒了过来,看到秦无言正睁眼看着自己,满足而又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笑着道:“昨晚你可是亲口答应人家合作了,往后我们两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第3803章 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秦无言坐起身,浑身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他的神色满是气急败坏,裹紧了身上的衣衫:“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就昨晚啊,我们欢好的时候,你唤我娘子,还说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秦无言:“......” 秦无言双手捧着脑袋,昨晚他果真将闵慧珠当成了庄小钰。 闵慧珠见秦无言这幅沮丧又懊恼的模样,转着手里的玉笛:“你不会是把我吃干抹净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秦无言靠在墙壁上,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腥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闵慧珠冷了脸色:“你就不怕我将我们俩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庄小钰?” “你敢!” 秦无言掀目看着这个蛇蝎心肠又水性杨花的女人,眸底猩红一片。 闵慧珠被秦无言眸底弥漫出来的杀意惊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该发生的反正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摆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我们合作,依照昨晚说好的,像昨晚一样满足我,我帮你荣登大祭司的宝座,成功后,我们各取所需。 第二,你被困在这里,老死在这里,跟庄小钰一辈子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话锋一转,闵慧珠的嗓音突然又冷厉起来:“不过,秦无言,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一直这样妇人之仁下去,你以为你还会如上次那般好运吗? 你天生便生了这么一张俊俏的面孔,闵水生对你垂涎三尺,你以为这府里的庄明言就不垂涎你? 可这月城之中能给你好处的人,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 跟我在一起,你反正也不亏,我们已经有过一次了,跟有过一百次也没什么区别,你觉得呢? 你猜一猜,若是庄小钰知晓了这件事,她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一怒之下,主动要嫁给我哥?” 秦无言身体里气血翻涌,喉咙腥甜,他将嘴里的血腥全部吞咽了下去,唇角撇了撇,如冷厉的刀锋一般,一开一合:“我答应你,前提是,这件事绝对保密,不让小钰知晓一分一毫,否则......我不止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整个闵家上下几百口人......” 闵慧珠眸底的亮色一闪而过,“就这么说定了。” 她站起身,蒙上面纱,环顾一圈:“我不知道这锁如何打开,等我找到钥匙了再来......” “不必。”秦无言一口回绝:“我会开锁。” 闵慧珠上下打量他:“夏长柯的软骨散是十二个时辰的药效,你身上为何这么快便恢复了力气?” 秦无言懒得回答她的话。 闵慧珠坐在他身侧,又道:“我昨晚在庄怀森的卧房里看到了一卷音符,他似乎极其宝贝,难不成那便是归元曲?” 秦无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突然吹起了口哨。 让闵慧珠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周边密密麻麻的各种虫蚁纷纷从外面涌了进来,门槛处,窗口处,甚至屋顶的破洞里竟然掉下来了几条蛇,落在闵慧珠的肩膀上,吓得闵慧珠差点跳起来。 那些虫蚁和蛇仿佛有意识一般,在离秦无言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过一会,待秦无言的口哨声低沉下来,这些东西又纷纷有条不紊的从门口和窗口处爬出去,不一会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3804章 小钰便是我的底线 秦无言停下吹奏,视线往窗外瞟了一眼,院门外听到了人的惨叫声。 闵慧珠站在窗口,往外一看,就见几个护卫纷纷倒在了地上,夏长柯和庄明言连连后退,草丛里多了几条手臂般粗壮的大蛇,朝着那些正往这边来的护卫围攻过去,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便是归元曲真正的厉害之处吗? 闵慧珠看的心惊胆战,掌心按捺住心口的位置,平息着内心里的惊涛骇浪,看向秦无言,“你果真会归元曲。” 秦无言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膝盖处:“这座祭司府里,若是群龙无首,庄怀森病倒了,发号施令的人会不会就是你了?” “当然不会。”闵慧珠收敛了脸上惊愕的神情:“庄怀森诡计多端,对自己极其爱惜,每日早中晚都有巫师检查身体,且一旦他病倒了,他那两个儿子便是发号施令的人,我的身份压根就不能见人,如何能发号施令?” 秦无言勾了勾唇:“祭司府的药房,各种药物都有,你们闵府里也有药房,你不能发号施令不要紧,但庄怀森不知不觉生病,你肯定有办法办得到......” “好。”闵慧珠咬了咬牙:“可我的要求......” “事成之后,我若坐到大祭司的位置,闵府的要求只要没有踩到我的底线,我都会一一答应。” “你的底线?” “小钰便是我的底线。”秦无言冷眼看向闵慧珠:“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闵慧珠深吸了一口气:“好,一言为定。” 闵慧珠见外面的人离开了,从窗口翻了出去。 秦无言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发簪,伸进锁孔里,用力一撬,拷在手腕脚腕上的铁索很快就打开了。 秦无言站起身,摸了摸手腕脚腕上被拷出来的血痕,也跟着从窗口翻了出去。 破落的草丛里,有一个被毒虫咬死的护卫。 秦无言扒下了他的衣服,将人扛进了小套间里,用铁索拷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腕,让他面孔朝着墙壁,躺在阴影里,造成一种他依然还在这里的错觉。 秦无言换了一身护卫服,抬头望了望天色,才刚走出院落,就被一个人扯到角落里。 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许久未曾谋面的庄青云。 庄青云上下打量秦无言,见他没事,差点喜极而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大小姐昨晚哭了整整一晚,差点哭瞎了眼睛,今早已经起不来了,我怕大小姐出事,不得不避开府里的人过来看你......” “祭司府不是有护卫守护吗?”秦无言心里惦记着庄小钰,“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是祭司府禁止任何人踏入的禁地。 “听闻有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府里兵荒马乱的,把你传的神乎其神,我便趁乱过来了。”庄青云掏出一个荷包,塞进秦无言的手里:“既然你出来了,就赶紧走吧,这些是大小姐曾经给我零花用的,你拿去吧。” 秦无言不肯走:“我想见小钰,我怕她出事。” “大小姐是肯定见不到的,难不成你又想自投罗网?” 第3805章 我每日都会去看她 秦无言内心百转千回,“你回去告知他,我已经出了祭司府,让她搬到附近的庄子上去住,我每日都会去看她......” 庄青云点点头,催促着秦无言:“好,你快些走吧。” 秦无言从院墙外翻了出去。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声,转身去找庄小钰。 秦无言拿着这包碎银子,去客栈租了客房,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买了一根长笛,径直去了闵府。 既然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该破除的禁忌也已经被破除了,便没有什么好坚守的了,他要拿到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 闵止行听闻秦无言登门拜访,怎么可能出来迎接,直接吩咐管家将人打出去,打不出去就地弄死便可。 闵止行气得不行:“就秦无言这种货色,也配跟本家主谈条件?”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群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管家更是满脸惊恐的跌倒在了闵止行的脚边,惊惶的开口:“号令万物,号令万物......” “什么号令万物?”闵止行一把将管家从地上拖起来:“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长笛声止。 秦无言踏进了门槛,将长笛背在后背上,站在了闵止行的面前,淡声道:“归元曲出,号令万物,不知闵家主是否满意您所听到的以及看到的。” 秦无言不等闵止行开口,便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闵止行:“......” 他顺着管家的手指看过去,就见窗口和屋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蛇。 闵府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山脚下,院落极其大,占地面积极其广,如今又到了初夏的炎热时分,正是毒虫毒蛇繁殖的季节。 能一下子召唤出那么多的毒蛇出来,怕是真的只有归元曲能做到了。 闵止行垂在袖口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闵锐在吹奏长笛,却没料到竟然是秦无言在吹奏归元曲。 不是说归元曲这种曲子能召唤出人内心的心魔吗? 如此难学的曲子,秦无言是如何学会的。 屋梁上攀爬着的毒蛇越来越多,有些直接掉落下来,吓得管家连滚带爬往门外跑去。 闵止行还算镇定,忍着心里涌起的异样,走到秦无言的对面坐下:“这归元曲既然能号令万物,必定也能驱赶这些毒蛇毒虫吧。” “那是自然。”秦无言勾唇,将长笛抵在唇边,悠扬的长笛声如涓涓流水,很快,那些原本掉落在地上的毒蛇往门外爬去,没过多久,这些毒蛇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仿佛从来就没有来过,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闵止行的幻觉一样。 秦无言露了一手之后,便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说什么。 闵止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秦无言,“外面有人疯传,说另一个会吹奏归元曲的人已经出现了,那人难道是你?” 秦无言喝了一口茶水:“正是我。” 闵止行只觉得心潮澎湃,这算是送上门的机会吗? 闵家一直都被庄怀森压得死死的,如今秦无言会了归元曲,便算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之一。 第3806章 会不会觉得他不干净了 且秦无言被庄怀森如此对待,往后若是秦无言登上了大祭司的宝座,闵家便算是翻身当家做主了。 秦无言身后又没有什么后台,往后还不是要靠着闵家? 毕竟这月城,有了护卫才是最厉害的存在,没有护卫,但凡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就算会吹奏归元曲又如何,想要用舆论反噬你还不容易吗? 大祭司这样的职位,也并非一个会吹奏归元曲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坐稳的,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闵止行强作镇定:“不知秦公子想要跟我谈什么?” 秦无言低沉一笑:“只是过来将我昨晚跟圣女谈好的条件告知闵家主一下,若是闵家能助我登上大祭司之位,事成之后,在我能力范围内能给予闵家的一切我都能给...... 且,我会找人取代闵家大小姐的圣女之位,会恢复闵大小姐的自由之身,不必老死在圣女宫......” 最后一个条件就仿佛一道光亮,照亮了闵止行的贪婪。 指望闵锐传宗接代算是不行了,若是闵慧珠招一个入赘的上门女婿,且怀孕生子,让孩子跟闵家姓,争夺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闵家便成了月城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闵止行顿了片刻,不敢答应的太过及时,捋了捋胡须,假装斟酌了一下:“这件事,本家主还要好好思考一会,且要先知会给圣女知晓才好......” 秦无言也没久留,径直站起身往外走:“那好,等闵家主想好再派人通知我,若是闵家主不愿,我便寻求下个世家合作。” 说完,便快步出了闵府。 秦无言回了客栈,店小二端着饭菜上楼,笑嘻嘻的介绍:“客官,这可是我们店里最拿手的特色菜了,卤味樱唇。” 店小二出去后,秦无言才拿起筷子,盯着那盘卤的猪舌看了半响,想到昨晚闵慧珠趁着他四肢软弱无力的时候所做的一切,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他扔了筷子,扶着桌子,拼命的干呕起来...... 心里突然的惶然起来了,若是庄小钰知晓这一切,会不会觉得他不干净了,会不会嫌弃他太脏? 他从来就没对一个女人起过杀意,可好几个瞬间,他却对闵慧珠起了杀心,可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就这么杀了闵慧珠,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总要让她为自己做些什么...... 秦无言只觉得胃里空荡荡的,却依然没有任何胃口。 他喝了几口桃花酒,那种反胃到想要呕吐的感觉才好了一点。 敲门声响起。 秦无言瞟了一眼门外,朗声道:“请进!” 金刚怪阔步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径直坐到了秦无言的对面:“言兄,听闻你今日去了闵府,为何没有找我?” 秦无言垂眸笑了一下:“一开始本打算去找你的,可那闵家主似乎并不待见我,我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金刚怪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金银,扔到了秦无言的面前:“你跟祭司府那些烂七八糟的关系我不管,你跟闵府有什么纠葛我也不管,但你是我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便不能不管。 你既然会吹奏归元曲,便是下一任的大祭司人选之一,我是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的,可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第3807章 转而对你情根深种 “我想要金兄借我几个好使的人,跟在我身边,听凭我的调遣,不知......” “就怎么点子事情,这有什么难的,我晚上便能将人排遣到你身边,往后那几个护卫便是你的人了,跟我无关。” “多谢金兄。” 金刚怪豪放的摆了摆手,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将那一盘卤味樱唇吃了个干干净净:“这顿饭就当是你请了,这里的卤味樱唇特别好吃......” 秦无言握着那包碎金银,给金刚怪倒了一杯桃花酿...... 倒是没料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原本秦无言以为闵家大约要等到明日才会答复他了,却没料到傍晚时分,闵家的管家便亲自来了一趟,将闵止行的亲笔信给送了过来,顺便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厚厚一叠银票...... 秦无言提笔回了一封信之后,便让店家准备了一匹马,直奔郊外的庄子,去找庄小钰。 闵府书房内。 闵止行将秦无言的回信递给闵慧珠:“这人虽然聪明,想的倒是长远,口气也不小,你怎么看?” 闵慧珠盯着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笔锋如刀刃,凛凛泛着寒意,杀气凛然,煞气十足。 闵慧珠一目十行的浏览完,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若是他真的当上了下一任的大祭司,对我们闵家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闵止行摩拳擦掌:“为父也是这般考虑,若是他当上了下一任大祭司,你便能恢复自由身,到时候,为父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生下的孩子跟我们闵家姓,说不定那孩子会成为下下一任大祭司的接班人,毕竟这秦无言在月城根基太浅,尚无自保的实力......” “爹。”闵慧珠打断了闵止行的话,满脸含羞带怯:“您只想要孙子的话,那我便找这月城最聪明最有权势的男子生下后代,这孩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秦无言的大祭司之位了?” 闵止行思索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到时候直接找秦无言......,可他想要娶的人不是庄小钰吗?” 转念又一想:“不过话说回来,我女儿比庄怀森的女儿聪明漂亮几百倍,说不定你跟秦无言相处久了,他慢慢就对庄小钰没了兴趣,转而对你情根深种......” 闵止行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笑的闵慧珠越发羞涩了...... 假以时日,只要将秦无言捧到了大祭司的位置上,等到闵慧珠跟秦无言在一起,有了秦无言的孩子,他这个闵家家主便是实质性的月城掌权人。 不会归元曲又如何,只要实权在手便可。 等到闵慧珠生下孩子,若是秦无言听话,他便留着秦无言,若是秦无言不听话,他便废掉这个大祭司...... 庄家除了庄怀森,全部都是饭桶,三个孩子加起来,也抵不上他闵家的女儿闵慧珠。 若是闵慧珠是个男儿亦或者闵锐身体好,这整个月城,早晚会是他们闵家的,只是...... 可惜了! 就当便宜了秦无言那个乡巴佬吧。 尽管秦无言在闵止行面前早已经露了一手,可此时的闵止行其实从骨子里看不起秦无言的,常年浸淫在权势里的人,忽略了狼崽成长为狼王之后的可怕...... 第3808章 他是被迫的 庄家的农庄有些远,却青山绿水,白墙红瓦,很是漂亮,高高的院墙根本就拦不住秦无言,他轻轻一跃,便翻过去了。 一路往里走,能听到西边厢房里乳娘的轻咳声。 偏厅里住着玉碎,主卧里躺着病恹恹的庄小钰。 院子外守着护卫,小厮在北边的厢房里打着瞌睡。 秦无言点燃手里的香丸,扔了一粒到玉碎住着的偏房里,径直推开了主卧的门。 庄小钰低低的咳嗽声传来,听到动静,以为是玉碎进来了,有气无力的开口:“玉碎,你去休息吧,今日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你也累着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脚步声靠近,有人在床榻边坐下来。 庄小钰能感受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烫的她心里发慌。 庄小钰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不得不睁开眼。 秦无言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咫尺之间,呼吸交融,唇齿纠缠。 庄小钰抚摸着秦无言的脸,“阿言?” 卧房里燃着油灯,用纸糊的灯罩罩着,光线微弱而黯淡。 秦无言一只手撑在庄小钰的身侧,另一只手抚着庄小钰消瘦的小脸,指腹从她肿起来的眼睛上拂过:“傻丫头,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无言如此一说,惹的庄小钰眼里又有了湿意。 她紧紧的抱住他:“阿言,你怎么出来的,是我爹放你出来的吗?” “不是。”秦无言心思微动,眸光闪了闪:“是青云偷偷放我出来的,往后你就住在庄子里,我每晚都过来看你,好不好?” 庄小钰连连点头,哽咽道:“好,好。” 秦无言又低头去亲她,庄小钰犯的本就是心病,如今看到秦无言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病已经好了一大半。 两人温存了片刻,秦无言脑海里突然浮出闵慧珠的脸,那种反胃的感觉便又涌了上来,秦无言赶紧抽离自己,捂着唇干呕了起来。 庄小钰赶紧坐起身,拍着他的后背,关切的问:“你怎么了?是饿了还是病了还是......” 秦无言深吸了几口气,将脑海里的画面清除出去,侧头看向一脸关切的庄小钰,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小钰,若是有一日,我不小心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庄小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秦无言话里的意思,“若你是被迫的,我当然会原谅你。” 秦无言的内心仿佛得到了救赎,他抱住庄小钰,一同翻滚进被褥里...... 他若是不想方设法的爬上高位,便只剩死路一条了,他跟闵慧珠达成合作,跟闵家有所交易,一切都只是为了铲除所有的障碍,能跟庄小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是被迫的! 就算小钰有一日知晓了,也会原谅他的! 秦无言自欺欺人的想。 庄小钰只觉得秦无言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从前很温柔,哪怕是在桃花庄园里,对她也算是温柔的,可今晚却极其粗暴。 她有些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推他,秦无言以为庄小钰嫌弃自己了,箭在弦上发了狠,在她肩膀上咬出一个又一个的牙印。 庄小钰疼的哭了起来,声音如蚊蝇一般,低低的喊:“痛。” 第3809章 不会有阻隔我们俩在一起的人了 秦无言舌尖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脑海里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指腹抚了抚庄小钰沾了泪痕的脸:“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力道。” 秦无言将脑袋埋在庄小钰的颈窝里,如饥似渴的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味道,清甜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清苦的药香味。 庄小钰搂抱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阿言,你是在害怕吗?” “嗯。”秦无言坦白:“我怕失去你。” “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们说好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无言:“......,嗯。” 时间差不多了,秦无言翻身起来,捡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 庄小钰裹着被子,看着他的后背:“你不留下来吗?” “不了。”秦无言转过身,系着腰间的系带:“我还有事,晚上过来看你。” 庄小钰不放心:“你在外面做什么?” 秦无言沉吟片刻,“还记得闵府的金统领吗?” “记得。” “上次在比赛中,我侥幸赢了他,他很器重我,我如今在他的手底下做事。”秦无言缓缓道:“等我做出一番成就来,这世上便不会有阻隔我们俩在一起的人了。” 他走到床榻便,俯身亲了亲庄小钰樱粉色的唇:“乖乖在庄子里等着我,每到昨晚这个时辰,我都会过来看你。 若是我太忙,来的太晚,你就早些睡,把身子养好,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好。”庄小钰裹着被褥,跪在床榻上,替他穿好衣衫,系好腰带,整理好领口,眼睁睁的目送他从窗口翻出去了。 庄小钰也睡不着了,农庄里传来了鸡叫声。 她起身梳洗,又在脸上抹了脂粉,开始整理乱糟糟的卧房。 昨晚来的太匆忙,好多东西都没有整理好。 玉碎一大早醒来,就看到庄小钰竟然不哭不闹,在收拾箱子里的衣服,再细细的打量了庄小钰一番,见她竟然还擦了胭脂,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大小姐,时日还早,你为何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晌午再睡吧。”庄小钰将衣衫一件件的折叠好,放进柜子里,从抽屉里掏出荷包,递给玉碎:“你去一趟附近的裁缝铺,帮我买几身好点的衣衫过来。” 玉碎:“尺寸呢?” 庄小钰会心一笑:“就依照阿言的尺寸吧,顺便再买几匹布回来,我要纳鞋底。” 玉碎:“......” 玉碎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床铺被庄小钰叠的整整齐齐,窗户打开了,屋子里燃了熏香,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味。 玉碎只觉得大小姐魔怔了,不过就算魔怔了也总比不吃不喝要强,遂赶紧答应下来:“等我伺候大小姐你吃完了早饭,立即就去。” 乳娘已经将吃食端到厅堂了,招呼着庄小钰用餐。 早点是温热的羊乳,肉馅包和油条,以及清粥和几碟小菜。 玉碎正要给庄小钰倒羊乳,就见庄小钰主动将羊乳端过来了,还拿了肉馅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我怕你买的料子颜色不合我的心意,你跟我一同吃,吃完我跟你一同去裁缝铺和布庄吧。” 第3810章 秦无言竟有些自惭形秽 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上午,庄小钰和玉碎终于将心仪的布匹和衣衫买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搬进了院落里。 庄小钰开始跟着乳娘穿针引线开始勤学女工。 玉碎见大小姐心情好了,能吃能睡,便也将别的事抛之脑后了,问:“大小姐做这些,是想着等回祭司府后见到秦护卫了能亲手送给他吗? 大祭司上次警告过您,若是您去偷偷见了秦护卫......” 庄小钰手里的针突然就戳到了手指头,她看着细白指尖上沁出的血珠,安静的将手指放在嘴里抿了一下,继续纳鞋底:“我没打算这么快回祭司府,我们就在这庄子里好好的住一段时间吧。” 她抬眸,眯起眼,仿若自言自语:“若是可以,我这辈子都愿意住在这里,不回祭司府了。” 玉碎笑了一下,只当她任性了还在气恼庄怀森,赌气说着狠话而已,顺着庄小钰的话语开口:“若真如此,我便永远陪在大小姐你身边,一直照顾着大小姐你。” 主仆两人描着花样子纳鞋底,聊得不亦乐乎。 跟闵家达成合作之后的秦无言便光明正大的出入闵府了。 金统领让秦无言占了副统领的职位,让秦无言帮着自己训练闵府的护卫。 闵慧珠几乎是住在了闵府,只是偶尔晚上回一趟圣女宫,有意无意寻找机会跟秦无言接触着。 闵止行也乐的配合两人,还收拾出了一间上好的房间,供秦无言住,闵慧珠的卧房,恰好在秦无言的隔壁。 闵锐是最后一个知晓秦无言跟闵府合作的人,听着下人的汇报,他只觉得震惊不已。 急匆匆的赶到了训练场上,就见秦无言穿着一身护卫服,正跟护卫比试着功夫。 场面激烈,刀光剑影,秦无言脚步如蛇游一般,精准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将一把长剑舞动的密不透风。 看这一招一式的剑术,大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秦无言只觉得有两道视线正牢牢的盯着自己,他抬眸,朝着视线射过来的方向看去,一眼对上了闵锐的视线。 闵锐穿戴华贵,宛如翩翩贵公子,举手投足之间,虽病弱一些,却自有一股清隽的气质。 再看看自己身上臭烘烘的护卫服,两相对比,秦无言竟有些自惭形秽,想到这些,他竟然微微晃神。 正是这一个晃神的时刻,被身后握着长刀的护卫立即寻到了机会,大刀直直的朝着秦无言的后背处砍去。 刀锋晃动,劲风袭来,秦无言立即回神,身子往旁一闪,可依然晚了一步,那把大刀还是从他的后背处划过,割破了秦无言后背上的衣衫。 人虽然没有受伤,可秦无言整片后背都暴露在了护卫的视线之中。 只见那后背上布满了细细的抓痕,没有消散。 年轻的护卫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那些年纪大了些,娶妻生子亦或者是时常往烟花之地跑的护卫便一清二楚了。 但碍于秦无言那张冰封般的面孔,一个个憋着不敢光明正大的笑,手里的护卫大刀却拿不稳了,垂落着刀尖往下,也不肯继续打下去了。 第3811章 秦副统领压根就不近女色 秦无言摸了一下后背,好好一件衣裳就这么破损了,又见围观着的这些护卫神色古怪,不明所以。 倒是另外两个副统领和金统领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金统领,甚至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理解理解!” “就是不知道秦副统领经常去的是哪家,点的是哪个头牌。” “秦副统领平日里如此严肃,我还以为秦副统领压根就不近女色,看来是我想错了哈哈哈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难怪我们这些糙汉子都脱了上身的衣裳,光着膀子,只有秦副统领穿的严严实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秦无言:“......” 就算再迟钝,秦无言也知晓发生了何事了,更何况他本就冰雪聪明。 在庄子上,昨晚他弄疼了庄小钰,他似乎记得庄小钰推不开他,用力在他后背挠了好几下,大概是留下了几道抓痕。 秦无言脸色微红,尴尬的笑了笑,长剑往后一挡,将撕破的衣衫按回了原处,开口:“都打斗了这么久了,大家休息一会,我去换身衣服了再来。” 众人大笑,秦无言在起哄声中离开了训练场,往闵家人为他准备的卧房方向走去...... 闵锐也看到了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脑海里全部都是他写和离书时那一晚,隔壁卧房里的动静以及庄小钰低低的叫声。 闵锐心口发涩嘴里发苦,将视线从训练场上收回来。 一转身,竟看到闵慧珠戴着面纱正直愣愣的望着秦无言离开的方向。 “慧珠,你怎么会来这里?”闵锐蹙了蹙眉,这里都是赤着膀子的粗鲁男人,依照妹妹向来心高气傲的性子,对这种训练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训练场上隐隐的说话声顺着清风飘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闵慧珠看到秦无言背后的抓痕,心里不爽快,面色也不好。 听到哥哥的话,没好气的答非所问:“哥哥来得,我为何就来不得?”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闵锐温温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没料到你会过来这里而已。” 闵慧珠冷笑一声,眸底蓄着风暴:“我确实不该来这里,一群臭男人,流里流气的,看着恶心。” 她没好气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如回我的卧房好好休息。” 说着,身影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闵锐不解,问身后跟着的小厮:“我说错什么了,惹得慧珠不高兴了?” 小厮上前扶着他:“您没说错什么,大概是大小姐心情不好吧,待会您如以往一样,送些好吃的给大小姐,大小姐就会开心起来了。” 闵锐想到闵慧珠的性子,点了点头,“你去后厨一趟,让厨娘做一道大小姐爱吃的甜品,我亲自给慧珠送过去。” 小厮将闵锐送回了院子,一溜烟的去了后厨...... 秦无言到了卧房,脱掉上面的衣衫,拿着铜镜照着自己的后背,果真见背上好几道深深浅浅未消褪的指甲印。 秦无言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颊越发热了,他将上衣扔在椅子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护卫服。 正要换上,敲门声响起。 第3812章 我不是你们闵家的傀儡 秦无言以为是金统领跟来了,一边将上衣往身上披,一边打开门,门才刚被打开一条缝,闵慧珠便猛地推开门,没等秦无言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钻进了秦无言的卧房里。 秦无言凝起眉,默了片刻后,沉声问:“闵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闵慧珠反手将卧房的门关上,反锁。 她的视线落在秦无言还没来得及扣上纽扣的前胸处,他白皙细腻纹理分明的肌肤上果真留了一些青紫的痕迹。 闵慧珠怒火中烧,走到秦无言的面前,指尖戳着秦无言的胸口处,冷声质问:“你前胸后背处的痕迹,都是庄小钰弄得?” 秦无言拨开她的手,开始扣衣扣,嗓音冷淡:“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闵慧珠气得眼圈都红了起来,“秦无言,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你现在所拥有的一起,可都是我们闵家给你的,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无言闻言,手指顿了一下,侧过身子面对着闵慧珠,面上没有丝毫的怯意也没有半点的愧疚。 他甚至还觉得闵慧珠这一番话极其好笑,唇角抽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反问:“闵大小姐觉得是我忘记了我跟你的承诺?我怎么觉得分明是闵大小姐你自己忘记了我跟你之间的承诺呢? 本人当初在祭司府那间破旧的小套房里答应你的,分明是相互合作,我跟你之间,只有男女之间身体上的交易,难不成我还要为了闵大小姐你守身如玉,连自己的发妻都不碰一下吗?” 没等闵慧珠回答,秦无言话锋一转,嗓音冷冽了许多,犹如浮冰一般:“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确实离不开闵家的支持,可闵家为什么不支持别人偏偏要支持我? 我若是没有价值,你爹和你,会跟我合作? 闵慧珠,你最好是搞清楚,不是我求着要跟你合作的,是你追着我要跟我合作的,我能答应,确实是权衡之后的结果,但并不代表着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闵家施舍给我的。 我不是你们闵家的傀儡,你也没必要如此怨念。 你若接受的了,便继续合作,你若是接受不了,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甚至连小钰的醋都吃上了,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跟我合作的念头......” 闵慧珠:“......” 闵慧珠咬了一下唇,心里那种傲娇的秉性在秦无言的打击之下被激发出来了,她扬起了脖子,“好,今日就当是我鲁莽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 转念一想,又道:“既然如此,有些事你就该听我的。” 说着,闵慧珠上前一步,就要去亲秦无言的唇。 秦无言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闵慧珠勾了勾艳红的唇,眉梢染上艳丽,眼尾妖冶勾人,“我想要你了,我要你现在就满足我。” 秦无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正值中午时分,并非夜晚黑灯瞎火之时。 秦无言皱起眉:“现在可是白日。” “白日怎么了?”闵慧珠揭开腰间的衣带:“白日不是更刺激吗?” 她一步步的走到秦无言的跟前,双臂勾住了秦无言的脖子,凑过去想要亲他的唇:“秦无言,我......” 第3813章 我究竟哪里不如庄小钰 没等她把话说完,秦无言一把扭住她的手,反剪到了身后,将闵慧珠的上半身按在了桌子上:“闵慧珠,你比我以为的竟还要放一荡......” 他的掌心抵着闵慧珠的后背,迟迟没有动静。 闵慧珠挣扎,转头去看他:“秦无言,你不行吗?” 秦无言喉咙翻滚,胃里翻涌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反应,脑海里只有一股浓浓的羞耻感。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堕落到了这般地步,跟烟花楼里那些接客的女子又有何区别? 闵慧珠见秦无言对自己竟然没有半点渴求,气急败坏起来:“秦无言,你什么意思,我究竟哪里不如庄小钰? 我身段比她好,长得比她美,还比她聪明,你见着那种蠢货都能如饥似渴......” 话没说完,秦无言闭了眼,庄小钰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耳边是昨晚庄小钰低低的哭泣声,秦无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闵慧珠趴在桌上,双手死死的扶着桌面,桌上的东西被她全部都扔到了地上,隔壁的卧房里传来闵锐的敲门声:“慧珠,你在里面吗?” 闵慧珠惊的差点叫出声来,死死的咬牙忍住了。 秦无言将她的脑袋按在桌面上,男人身上的衣衫一丝不乱,压低了声音:“你住我隔壁?” 闵慧珠气若游丝,像一条快要被渴死的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嗯”。 秦无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冷芒,抽身而出,顾不得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闵慧珠,自顾自的将剩下的衣扣扣好。 那冷冷清清又疏离漠然的神情哪里有半点陷入情一欲的模样,他将衣衫穿好后,径直去开门,闵慧珠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冲过去阻止他:“我哥在外面,不要开门。” 秦无言冷眼凝着她:“他在不在外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好是能气得闵锐当场身亡,才是他的目的,他本就不待见闵锐。 闵慧珠抵在门上,将衣服裹在身上,“他不知道我跟你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似乎生怕秦无言一个冲动将这件事捅到了闵锐的耳朵里,闵慧珠半是哀求半是威胁的开口:“庄小钰对我哥极其信任,你也不想多一个人告知庄小钰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吧?” 秦无言:“......” 秦无言放在门把上的手收回来。 事关庄小钰,他总是想的周全一些,他也确实不想冒这个险。 等到闵慧珠穿戴整齐,开了窗户,秦无言终于打开了门。 闵锐手里端着一叠糕点,敲了半响没有人开门,本想着离开,却听到隔壁似乎传来了动静,闵锐默了默,并不想跟秦无言对上,正要转身离开,却没料到秦无言竟然开门出来了。 男人换了一身衣衫,穿戴整齐,看到闵锐后,视线也只是停留了一瞬,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很快便抬脚离开了。 秦无言倒是没料到闵锐会在闵慧珠的门口停留这么久。 闵锐本就心思细腻,尽管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极快的转移了,可闵锐依然从秦无言漆黑深邃的眸底看到了压抑着的敌意。 第3814章 养虎成患 待秦无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闵锐的视线里,闵锐回过神,看着隔壁的卧房,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的没有抓住。 男女授受不亲。 可秦无言的卧房为何被安排在了妹妹的卧房旁? 闵锐的思绪千回百转,这栋小楼里下面住的全部都是府里的下人,楼上好几间房都空着,闵慧珠搬到了这里住,若是没有父亲的许可,秦无言的卧房根本就不可能安置在妹妹的隔壁。 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 闵锐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心里闷着一团火,转身就往楼下走。 闵慧珠的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见脚步声走远了,才轻手轻脚的从秦无言的卧房里出来,进了自己的卧房。 她拍了拍胸口处:好险,差点就被哥哥发现了什么。 哥哥受不得刺激,这件事还是瞒着哥哥比较好。 闵锐端着甜品,一路到了前院的厅堂,挥挥手将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之后,直截了当的问闵止行:“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闵止行见闵锐急匆匆的走过来,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假装不懂:“我儿指的是什么?” “你把秦无言的卧房跟慧珠的卧房放在一处,究竟安的什么心?一旦这件事传出去,你可知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慧珠?” “原来是这件事。”闵止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秦无言会归元曲,必定将会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之一,但我对这件事压根就不放心。 你妹妹聪明伶俐,我便让慧珠在暗中看着他而已......” 闵止行怕闵锐多想,索性反咬一口:“你如此怒气冲冲的赶过来,便是因为这件事? 你是不信秦无言还是不信你妹妹? 慧珠向来便是一个有分寸的人,难不成你以为她会对秦无言生出别的心思?” 闵锐:“......” 只从知晓闵慧珠跟庄怀森不知廉耻的搞在了一起,闵锐确实不怎么信任闵慧珠了。 但他向来脸皮薄,这件事无法开口,被闵止行如此一问,还以为父亲是个忠厚敦实之人。 若是说出真相,又怕污了父亲的耳朵,索性闭口不言了。 见闵锐哑然,闵止行又道:“爹也是有分寸的人,你不必多心,爹也知晓自己要什么。 我们闵家常年被庄家打压着,若不是庄怀森对我们闵家怀恨在心,你妹妹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那圣女宫跟尼姑庵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闵家上下几百口人着想,若是秦无言真的能成为下一任大祭司,便能让慧珠成为自由身,从那圣女宫搬出来,我们闵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就算秦无言没有成为下一任大祭司,我们闵家也没有多少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提到闵慧珠的处境,闵锐咬了咬牙,“您就不怕,将来养虎成患?” “养虎成患?”闵止行满脸轻蔑:“就凭秦无言?一个无父无母无亲人还被祭司府打压的年轻人?” “能破解的了归元曲,说明这人智慧不凡,能在大祭司的眼皮子底下学到一身本领,说明这人有勇有谋,能被庄怀森虐待羞辱至此,还能全身而退的,仅此一人,是命也好,是运也罢,这人注定了非同一般......” 第3815章 一个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 闵止行眉心压出褶皱,“你说的虽然也有几分道理,可他能全身而退,还不是因为庄小钰蠢笨如猪,舍身保全的缘故。 靠女人上位而已,不足为惧。” 听到闵止行对庄小钰的评价,闵锐脸色立即不好了,但也不好跟父亲吵起来,只是辩解道:“小钰不是蠢笨,只是太过单纯善良了而已,她没有父亲说的那么不堪......” 一个在父权的支配下讨生活的女子,为了心爱的丈夫,能用自己的命做要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是一种全身心的付出而已,否则,她又能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顺应父亲的要求,嫁给压根就不喜欢的人,要么就一死了之,留着庄怀森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秦无言的身上,要么就只能身不由己的活着。 闵止行抬手打断闵锐的话:“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从一开始为父就不待见她,若不是为了你,为父压根就不会允许那个残花败柳进门......” 闵锐见闵止行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爹,无论如何,不可看轻了秦无言。” “为父自有分寸。” “不要让慧珠跟秦无言走太近了。” “慧珠也有分寸。” “若是秦无言真的无欲无求,从禁地山活着回来后,为何又要自投罗网,他难道就不知道祭司府根本就视他如蛇蝎?”闵锐苦口婆心:“爹,一个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不可能再跟从前一样,保持着初心和那些美好的认知的。 若是他真的当上了大祭司,说不定第一个就会拿我们闵家开刀。” 闵止行摆摆手:“锐儿啊,你就是忧思过滤,身体才会如此差,你何必将人想的这般不堪,本家主既然能将他送上那个宝座,便也能将他从那个宝座上拉下来。 你也太危言耸听了。” 若是闵止行对秦无言的态度是谨小慎微而非这般高高在上,闵锐倒是不会担心什么,可闵止行越是这般肆无忌惮,将秦无言放在一个生杀予夺任人鱼肉的位置上,闵锐便越是担心。 他知道劝不住闵止行,只能退而求其次:“爹,若是您真将他送到了那个位置,他许了您什么?” “让慧珠搬出圣女宫,这是其一,至于其二,是在他的范围内给我们闵家所要求的一切......” 闵锐猛地捏紧了手里的茶盏:“他就没有提过别的要求?” “倒也不是没有。”闵止行毫不在意的开口:“他让我们闵家人不要触碰到他的底线便可。” “底线?他的底线是什么?” “他说庄小钰是他的底线,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想让庄小钰知晓。”闵止行撇了撇嘴:“看来他对这个庄小钰也并非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是不知道等到他当上了这月城的大祭司,还会不会看得起庄小钰这种女人...... 男人有了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闵府住着这么多的姨娘,全部都是他当初中意的,生出来的女儿,也一个比一个漂亮,哪一个都比庄小钰能言善辩,聪明乖巧,更懂得如何对付男人。 闵锐:“......”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闵锐不免替庄小钰担忧起来...... 第3816章 看到闵慧珠从秦无言的房间出来 闵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院落的,他越想心里越是惶惶,可规劝父亲又做不到。 他只能告诫闵止行,若是秦无言真的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千万不可贪图名利,逼人太甚。 闵止行为了宽闵锐的心,勉强答应了,一看就不走心。 闵锐扶着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喊来小厮问:“最近祭司府可有什么异样?” 小厮如实回答:“家主带着人去了一趟祭司府,听闻是为了您跟庄大小姐和离这件事去的。 大祭司一气之下,将庄大小姐赶到了近郊的庄子上......” 闵锐诧异:“小钰搬到庄子上去住了?” “是。” 闵锐催促着小厮磨墨,展开信封,提笔开始写信,写完之后,吹干,将信纸折叠起来,封在牛皮纸的信封里,递给小厮:“送到庄子上,交给庄大小姐,就说是我写给她的书信。” ...... 庄小钰坐在院子里,跟玉碎和乳娘一起做着针线活,整个人神采飞扬。 护卫将小厮带进来,“大小姐,有人找您。” 庄小钰抬眸,看着来人,犹疑的问:“你是?” “小的是闵家少爷的随从,我们家少爷特意让我给您送一封信过来。”小厮将牛皮纸的信封递给玉碎,又道:“我家少爷希望您给他回一封信,顺便由我带回去。” 玉碎转手将信封交给庄小钰,庄小钰放下针线活,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过,抿唇微微一笑,“你等一会,待我回屋写封回信给你家少爷。” 说着,便站起身,回了卧房。 乳娘赶紧端出糕点,招待着来人,有意无意的套着话,问闵家大少爷身体如何,又问闵家大少爷心情如何,就只差没有直接问闵家大少爷能不能跟庄小钰重新在一起了...... 小厮一一如实作答。 玉碎和乳娘都觉得太过遗憾:“那么好的姑爷,哎!” 比起秦无言,闵锐除了身体不够好之外,真的是哪哪都比秦无言强了不止好几倍。 论出生,论性情,论才学,长得也是温润如玉,并不比秦无言差。 庄小钰很快便写好了回信,将闵锐在心里关心的问题一一作答,说自己一切都很好,住在庄子里也很顺心,远离了祭司府的纷扰,心很宁静,并未提及到关于秦无言的一切...... 闵锐收到回信后展开,一一看完,将书信压在床头,在卧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入夜。 闵锐出了院落,又去找闵慧珠,可才刚上楼,就看到闵慧珠从秦无言的房间出来,满脸怒意,似乎极其不高兴。 闵锐双脚顿住,站在阴暗处,盯着闵慧珠看了一会,就见闵慧珠恨恨咬牙,往秦无言的卧房里看了一眼,蒙上面纱,从另一端的窗口跃下去了...... 闵锐立即追了上去,站在窗口处,就看到闵慧珠几个闪身,踩在低矮的屋顶上,翻过院墙,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闵锐心里一惊,赶紧返身去推秦无言的卧房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床榻上竟然扔着一件女人的单衣,看尺码和做工材质以及针脚的细密程度,大概是闵慧珠的...... 第3817章 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闵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把抓起那件单衣,出了秦无言的卧房,又去推闵慧珠的卧房,闵慧珠的卧房内,陈设很华丽,床榻上和椅子上却凌乱的扔着华美的衣衫,闵锐打开柜门,找出一件单衣,跟手里的单衣比了一下尺寸,两件单衣果真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闵锐将那件单衣捏在手里,整个人气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 秦无言从开着的窗口翻了进来,屋内依然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庄小钰已经梳洗完毕了,手里抱着鞋底,坐在床头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立即睁开了眼睛。 秦无言顺手关了窗户,来到床边,抚了抚她的脸,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呢。”庄小钰坐起身,将还没做好的鞋底拿出来,比划着:“把脚伸出来,我给你做一双夏日穿的布鞋。” 秦无言顺从的将脚搁在床榻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看了过去,心疼道:“往后不要给我做鞋子了,我现在在闵府当副统领,能领得到工钱,买得起鞋子袜子和衣衫。” “那些买来的东西,哪有我亲手做的用料好?”庄小钰靠到他的怀里:“这些布料都是我亲自去布庄挑选的,只是我针脚不怎么好,正在跟乳娘和玉碎学呢。 我既然不能给你做一日三餐,倒是希望你身上能穿上我做的衣衫鞋袜,你看到它们,就能想起我......” 秦无言的指尖绕着庄小钰垂下来的发丝,“我就算不穿这些,也能时时刻刻想起你,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想起你。” 就连跟闵慧珠在一起,也只是在想起庄小钰的时候,他才来一点感觉。 想到闵慧珠,他胃里隐隐又在翻涌,想要呕吐,却被他生生的压下去了。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心里仿佛缺了一角,只有她躺在他的怀里,那缺失的一切才能被填满。 秦无言抬起庄小钰精致的下巴:“小钰,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护着他好好养着他的。” 孩子? 庄小钰不是没想过要给秦无言生孩子,那个时候,她甚至幻想着若是有了秦无言的孩子,父亲会不会就同意了她跟秦无言的婚事了。 可看着如今的局势,庄小钰算是看透了,父亲这辈子是不可能容忍她跟秦无言在一起的。 庄小钰不吭声,秦无言的心就乱了。 男人湿哒哒的吻从她的唇角滑到了她的耳垂下,“小钰,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庄小钰意乱情迷,她闭着眼,喘着气:“想,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秦无言将人推倒在被褥上:“你只管怀上了生下来,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便可。” 夜色如墨染,春光无限好! 黎明时分,秦无言看着熟睡的庄小钰,亲了亲她的唇角,坐起身正要穿衣服,庄小钰醒了过来。 “阿言。”庄小钰心疼的看着他:“每日这么奔波太累了,往后若是来不及过来,就不用过来了......” “你不会想我?”秦无言转过身看着她。 第3818章 我警告你,不许动她 “当然会想你,可更心疼你。”庄小钰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明日大概要下雨,你若是不方便,偶尔一日两日不过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秦无言心里涌起阵阵暖流,穿好了衣衫后,俯身去亲她:“小钰,我爱你!我无法想象,若是没了你,我会怎么办。” 庄小钰抿着唇,脸颊绯红,心花怒放。 此时的甜言蜜语有多美好,往后的心就会有多痛,庄小钰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她披着衣裳,呆呆站在窗口,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只觉得人这一生已经圆满了。 她梦想中的生活,便是一日三餐,两人四季。 他白日里为了生活而奔波,夜晚回来,陪着她陪着孩子。 她在家里替他缝补衣衫和鞋袜,学着做饭烧菜,过普通平淡的生活,她本就是个对生活没有太多物质追求的人。 就算日子过得清苦一点,只要是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甜蜜的。 她的掌心落在平坦的小腹上,心思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若是他这么想要孩子,便生一个孩子吧! 阵阵凉风从窗口滚进来,将屋子里的东西都吹乱了,笔筒从桌上滚落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玉碎被惊醒,赶紧爬起来,从偏房过来,推开门,就看到窗户大开着,屋子里黑漆漆的,庄小钰正将地上的笔筒捡起来。 玉碎适应了黑暗,赶紧过去将窗户关上,“小姐,变天了,外面刮了大风,这窗户可不能开着了。” 庄小钰“嗯”了一声。 玉碎自言自语:“我昨晚离开之前,分明关了窗户的啊。” ...... 秦无言才刚离开庄子,途中就遇到了闵慧珠。 秦无言凝起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闵慧珠压抑着内心里的嫉妒,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路过而已,恰巧碰到你了。” 秦无言无情的揭穿了她:“圣女宫分明是在这条路的反方向,哪里就那么凑巧了?” 闵慧珠拢在袖口的手指猛地握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问:“秦无言,你每晚都不在闵府,就是过来私会庄小钰了?” 秦无言眯起眼:“你都打探清楚了?” “我只知道庄小钰被庄怀森赶出了祭司府,倒是没料到她竟然来了这近郊的庄子住,让你正好有了跟她私会的地方。” 若不是她打算闯入这庄园的时候,发现了祭司府里派过来的护卫,也不知道里面住着的人便是庄小钰。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陪着父亲去祭司府替哥哥讨公道,让庄怀森将庄小钰赶走。 在夜色的掩映下,秦无言看着闵慧珠,犹如看着什么脏污的东西,他收回视线,抬脚往闵府的方向赶:“我警告你,不许动她!” 闵慧珠咬了咬牙:“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从来就不会动那些比我差的女人。 庄小钰在你心里是块宝,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她追在秦无言的身后:“秦无言,我只是关心你而已,闵府离这庄子并不近,你白日那么多的事情,晚上还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赶到这里,天色黎明,你又要匆匆赶回闵府,你不累吗?” 第3819章 我想让你抱抱我 秦无言将小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下,远处的黑暗中突然跑出来一匹马儿。 秦无言翻身上马,冷漠无情的扔下一句话:“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说着,一夹马腹,飞驰离去。 马蹄腾起的灰尘喷了闵慧珠一身一脸,闵慧珠气得直跺脚:“秦无言,你就没想过带我一程一同回去吗,你这个混蛋!” 秦无言早已经走远了,哪里听得到闵慧珠的抱怨,更何况,就算秦无言听到了闵慧珠提的这些要求,估计也会无情的拒绝。 风越来越大,秦无言回来的及时,翻过院墙,踩在屋顶上,从窗口跃进来之后,天色还没有大亮,他反锁了门窗洗了个冷水澡,坐在书桌旁摊开书卷,开始看书...... 闵锐依然站在阴影处,看到秦无言卧房里的灯亮了起来,可闵慧珠的卧房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原处,既然慧珠没有回来,想必是去了圣女宫,亦或者是去了祭司府。 反正只要不是跟秦无言去鬼混了,他就放心了。 闵锐听着外面呜咽的狂风声,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闵锐才刚回房,外头突然暴雨如注,雷电交加,秦无言站起身,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黑沉沉的天空,细微的雨雾扑面而来,秦无言看着从屋檐下掉落的水柱,单手背在身后:“庄子年久失修,不知小钰的卧房里是否漏水,她那么娇气的人,不知是否在那庄子上住的惯。” 想到金刚怪给他的那些护卫,他拨了快一半人,安插在护卫里去保护庄小钰了,心里又放下心来,庆幸庄小钰的身边有人照顾着,他也能免除后顾之忧...... 想到庄小钰,秦无言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他关上窗户,重新回到书桌边,继续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狼狈的闵慧珠总算回来了,她浑身被雨水淋的湿透,每走一步,脚底下就留下一个小小的水坑。 闵慧珠这样娇贵的女子何曾受过这般罪,便将一腔怒火全部都发泄在了秦无言的身上,她顾不得那些矜持和端庄了。 她默不作声,用力拍打着秦无言的卧房门。 秦无言被吵的烦躁起来,合上书卷,将门打开。 男人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可怜样,眉眼里满是不耐烦,双手把着门,身子挡在门口,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进去,语气漠然的问:“何事?” 闵慧珠被无视的彻底,心仿佛被针尖扎了一下:“我被淋湿了。” “所以呢?” “我想让你抱抱我,温暖一下。” “圣女。”秦无言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被淋湿了,分明是你自找的,我跟你的合作里可没有抱你这一项,你还不如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省了在我这里找温暖。” 秦无言越是嫌弃她,闵慧珠内心里的斗志便越发被激发了出来,似乎不征服这个男人,她的人生都失败了一样。 闵慧珠想要往秦无言的卧房里挤:“那我要你现在就履行合作。” 第3820章 阿言不是你该叫的 脚步还没跨进门槛,就被秦无言一把推了出去,秦无言上下打量她,冷笑:“闵大小姐,我就算是个妓,也是头牌的那种,不会随随便便就接你这样的客人。 你想要我履行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先回你自己房间,把你自己洗干净一些,难不成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会有兴致?” 闵慧珠:“......” 她长得漂亮,这幅柔软的样子分明如娇花被风雨摧残,看着我见犹怜,当初她就是凭着这一副柔弱又脆弱的模样勾住了庄怀森的心。 怎么就叫人不人鬼不鬼了? 闵慧珠垂首看了一下自己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衣衫,完美的身形半遮半掩,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她这幅模样都会化成洪水猛兽朝着她扑过来,将她吃干抹净拆吞入复...... 闵慧珠正要骂秦无言眼瞎,还没开口,只听到”嘭“一声,卧房门在她面前紧紧合上,差点撞到了她的鼻头。 闵慧珠后退一步,气得浑身发抖。 但又怕惊动了楼下的佣人,不得不回了自己的卧房。 洗了澡,换了一身崭新的好看的衣衫,又给自己重新上了妆容,打扮的倾国倾城之后,再次去敲秦无言的卧房门。 秦无言打开门,斜倚在门框上,常年不苟言笑的面孔上竟然挂着痞气的笑意,言语里满是讥讽:“闵大小姐不愧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被雨水淋,又洗了澡依然浇灭不了你身上的欲一火。 还真是一点寂寞都耐不住,没了男人,你怕是活不下去了。” 闵慧珠挑衅的看向秦无言:“怎么,晚上见了庄小钰,白日里不行了?” 秦无言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样子,对她说的话浑不在意,就仿佛她压根就不重要一样。 闵慧珠抬脚跨入房间里:“难不成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秦无言退开一些,放她进来,顺手关上门,“你说的也对,有事办事,免得耽搁了我看书的时间。” 秦无言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磨蹭什么,脱了。” 闵慧珠走到床榻边,勾唇一笑,正要坐下,秦无言突然脸色大变:“你干什么,谁让你靠近我的床的?” 闵慧珠拉不下脸面跟他吵:“难不成你让我像上次一样?” “不然呢?”秦无言顺势坐下,拿起书卷:“抱歉,在床榻上,我无能为力。” 虽然他脏了,可心里却始终坚守着一块净土,他的鸳鸯锦被里,躺着的人只能是庄小钰。 闵慧珠以为秦无言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笑了一下,“那就依你吧,没想到庄小钰喜欢的是这样的你。” 秦无言不吭声,闵慧珠妥协般的趴在了桌上。 情到深处的时候,闵慧珠将脑袋艰难的抬起来,扭向身后的秦无言,祈求道:“阿言,你亲我一下,快亲我一下。” 女人的嗓音甜美如丝。 秦无言的大掌盖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脑袋压回了桌面上,用力按住,嗓音冷沉:“往后,不要唤我这个称呼,阿言不是你该叫的,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第3821章 小钰,对不起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狂风大作,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训练府里的护卫,秦无言今日算的上空闲。 只是,总有人过来恶心他。 秦无言冷眼看着软绵绵趴在桌上气若游丝的闵慧珠,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该做的我都做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抬脚进了耳房,顺手摔了耳房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这声响彻底惊醒了还沉醉在刚才的激情中的闵慧珠,她双手撑着桌面,颤巍巍的站起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衫,看着耳房紧闭的门,心里泛起一丝满足。 日久生情。 她跟秦无言之间,时日还长着呢。 她就不信秦无言会一直这么对待自己。 秦无言既然已经跟她突破了彼此之间的底线,这便是一个把柄,会一直掌控在她的手里。 闵慧珠的脑海里涌起疯狂的念头,她这样的女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看中的人也应该是自己的。 庄小钰算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她会将庄小钰从秦无言的心里拔出去。 男人想要什么,她最了解了。 闵慧珠重新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秦无言闭着眼,泡在冰冷的水里,将脑袋也沉在水面下,那种窒闷和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的时候,他才破水而出,将脑袋从水底下浮出来。 他的眸底阴鸷的可怕,昨晚在庄小钰那里的温柔荡然无存。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唇角撇了一下,勾起一抹嘲讽又嗜血的笑意。 这世上的人,无论男女,只要没了权势,便没有了一切,只能任人宰割,任人凌辱。 师父曾经说过,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不可能护得住想要保护的人了。 其实师父说错了,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没有资格护得住想要保护的人的,因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曾经虽然卑贱,可心气却清高。 甚至,为了庄小钰,想过要放弃自己曾经的仇恨。 可他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九死一生和无穷无尽的羞辱。 再后来,他觉得自己有了些许的本事,可以带走庄小钰了,可回了祭司府,依然被捉住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醒悟了。 不踏平这祭司府,不换了这祭司府的主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庄小钰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他们的面前,永远都有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天堑和鸿沟。 那是迈不过去的距离,根深蒂固一般的存在。 他躺在祭司府的禁地破屋里,心里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破灭了,沦为彻底的黑暗。 将他逼入绝境的,是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被闵慧珠诱一奸了。 他一个满腹才学,铁骨铮铮的男人,竟然沦为了一个荡一妇的玩物。 何等可耻的事情? 想到这些,秦无言拼命的搓洗着自己的身子,搓的身上发红,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上搓下几层皮下来。 可念及庄小钰,秦无言又生生的忍住了,他害怕庄小钰看到他身上的伤会心疼他。 秦无言双手捂着脸,嗓音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犹如杜鹃啼血,“小钰,对不起!” 第3822章 是庄小钰亲手给你做的 风停雨歇,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无言总算穿戴整齐打开了耳房的门,却没料到闵慧珠竟然还没走。 秦无言皱起眉,见闵慧珠正捧着自己的书看的津津有味,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起来了,他走过去,一把夺过闵慧珠手里的书,冷眼横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我的卧房。” 闵慧珠的好心情瞬间被秦无言破坏掉:“秦无言,你可别忘了,你在这里的一切,可都是我们闵家给的。” “说的好像是闵家施舍给我的一样。”秦无言丝毫不为所动,言语里没有任何卑谦,反倒理直气壮,他依然用那种半嘲讽半嚣张的语气说着话:“圣女,你可不要忘了,我跟闵家以及你之间,只是一种交易而已。 你们闵家给了我什么,将来必定会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就好比我跟圣女之间,你替我周旋我跟你父亲之间的关系,而我,出卖了我的身体给你。 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哪句话踩到了闵慧珠的痛处,她突然就勃然大怒了起来:“秦无言,你......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 她以为,他这样的男人,尽管心里的人是庄小钰,可多少会对她这么完美的女人生出一点点别的情愫。 可闵慧珠压根就没料到,在秦无言的心里,她这么完美的女子竟然跟那种逛烟花楼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更添了一层放一荡。 秦无言懒得同她争辩理论,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多说一句话,似乎都是一种折磨。 他打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残留的水珠顺着窗棂滑落下来,滴在了秦无言的新鞋上。 那是庄小钰昨晚送给他的新鞋。 布料是极好的,只是针脚太过粗糙。 秦无言垂下眼眸,看到鞋面被打湿了,好看的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赶紧后退了几步,将那双新鞋子脱下来,换了一双旧鞋子,将那双新鞋捧在手里,如珠如宝一般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鞋面。 闵慧珠原本以为秦无言会跟自己大吵一架,却没料到秦无言压根就没打算搭理自己,她一腔怒火竟然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待看到秦无言对待一双新鞋子都比对待自己要爱惜温柔的时候,闵慧珠的心态彻底崩了:“一双鞋子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宝贝,难道我们闵府缺过你吃穿用度。” 秦无言依然不吭声,生了炭盆,将鞋子放在火上烘烤。 闵慧珠霍的站起身,走到秦无言的身侧,“秦无言,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对自己这幅不理不睬的模样,反倒衬的她仿佛在无理取闹一样。 闵慧珠正要一把抓起他手中的鞋子扔到窗外去,视线落在那双布鞋歪歪扭扭的针脚上,手指突然就顿住了。 布料极好,可那针脚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 闵慧珠何等的聪明,抬眸看了秦无言一眼:“这双鞋,是庄小钰亲手给你做的?” 秦无言却只是将烘干的鞋子收起来,重新穿在脚上。 闵慧珠看的心口发疼,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便往门口冲去...... 第3823章 何须我说的如此明白 “站住。”一直没吭声的秦无言总算开了金口。 闵慧珠心里一喜,满脸期待的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秦无言:“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若是好好跟我道歉,我便原谅你。” 秦无言抬起眼皮,目光凉薄:“圣女,你跟庄怀森之间,也是这样的吗?” 闵慧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握紧了拢在袖口里的手,底气不足的问:“你什么意思?” 秦无言面上拢着轻嘲的笑意:“圣女心知肚明,何须我说的如此明白?” “庄小钰在你面前诬陷我?” “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在庄怀森的卧房里。”秦无言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回到书桌边,重新捧起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你若是希望我像庄怀森那般哄着你,抱歉,我做不到。” 闵慧珠绝美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虽然跟庄怀森有过一段,可万万没料到,竟然会被秦无言亲眼看到。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愿意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提及过往那些丑事,难怪秦无言的眼神和语气里,总是透着一股嘲讽。 可做过的事情已经做过了,闵慧珠既不想让秦无言觉得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愿意在秦无言面前显得自己太过轻浮。 她斟酌着开口:“当初没有遇到你,我确实迷恋过庄怀森,可自从遇到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我对你的感情跟对庄怀森曾经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秦无言嗤了一声。 闵慧珠赶紧道:“不过你要相信我,自从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让庄怀森碰过我......” 秦无言翻了一页书,“把你的里衣一并带走,我往后不想在我的卧房里看到关于你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贴身的衣物。” 闵慧珠:“......” 闵慧珠忍了忍,回到椅子旁,将搭在椅背上薄薄的衣料拽在手里,回了隔壁的卧房。 没了人打扰,秦无言的眼睛和耳朵总算恢复了清净。 他继续翻着书页。 敲门声响起。 秦无言合上书本,瞟了眼门外,站起身,打开了卧房的门。 金刚怪高大的身子如一堵墙一般,站在门口。 秦无言那张冰冷的面孔立即浮出丝丝笑意,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赶紧道:“金兄怎么过来了,快些进来。” 金刚怪却只是看着他,眸色复杂。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并没有跨进屋内,反倒往后退了一步,道:“雨停了,后山的风景不错,我本想约你去赏风景的。” 秦无言:“......” 秦无言听着金刚怪言不由衷的话,唇角抽了抽。 金刚怪这种五大三粗的男子,什么时候懂得赏风景了。 秦无言轻咳了一声,回:“好,金兄稍等,大雨刚过,路上湿滑,待我换一双鞋子再跟你出去。” ...... 秦无言跟在金刚怪的身后,一直到了半山腰,见金刚怪依然没有直话直说的打算,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金兄若是有什么话,便直接跟我说吧,这半山腰的地方,也没有人跟着来,想必也无人偷听了。” 金刚怪转过身,瞪圆了一双眼:“你知道我不是跟你赏风景的?” 第3824章 吃人不吐骨头 秦无言忍俊不禁,“金兄这样的人,若是说带我来吃肉喝酒我倒是信的,这赏风景,太过文艺风雅了,还是算了吧。” 金刚怪“嘿嘿”了两声,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也对,我这样的粗人,哪里懂那些劳什子的风景,也没有少爷小姐们那些闲得慌的情趣。 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是关于你跟闵家大小姐的......” 秦无言淡声道:“请讲!” “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为人也还算实在,在下人的面前倒也还算得人心,只是最近好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告知我,说你跟闵家的大小姐有不正当的关系。 我一开始肯定是不信的,还将那些告知我这个消息的人痛斥了一顿。”金刚怪拧起那连在一起的浓密长眉:“只是今日过来找你,却看到闵大小姐竟是从你房间你出来的...... 你尊我一声兄,我便直说了,这闵家的大小姐,身份不仅仅是闵家的大小姐,还是这月城的圣女,你可莫要沾染上这样的女子。 若是有一天着了她的道,她吃了你,可是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的。” 秦无言沉默了片刻,走到金刚怪的身侧,跟他并肩而立,抬眸看向远方。 山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大雨过后,天空碧蓝如洗,山底下水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景致确实不错,可惜他没有半点观赏的兴致。 秦无言深吸一口气,“多谢金兄提点,我知晓该如何做。” 金刚怪又道:“你会归元曲,那闵家人对你肯定有所图,你大概也知道他们的心思。 可与虎谋皮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当初我来闵家,也只是不想跟庄怀森之流为伍,也是想要凭借闵家的势力找到你师父他老人家的下落,我本就无意在闵家多待。 如今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便回到大少爷的陵墓旁守着,过些简单的日子算了。 你虽然来府里的时日不多,可威望却蹭蹭蹭的往上涨,好小子,过不了多久,那些人都会对你心服口服了,我便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秦无言并未打算挽留:“这里是是非之地,金兄若是想好了要离开,也挺好的,平平安安度过晚年,总比整日在刀口舔血听凭别人差遣要好的多。” 金刚怪又“嘿嘿”了几声,“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把闵家的护卫亲手交到你的手上,也算是能还你一部分的人情了。 那些护卫虽然是被闵家养着,可跟我的感情却更深,交给别的人,我也不放心,交给你,你会替我好好安顿他们的。”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 金刚怪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你的事,我也还算清楚,在这诺大的月城,自己有本事是一回事,懂得借力是另外一回事,你金兄我便是不懂借力的人。 想要跟祭司府对抗,手里没有自己的人是不行的。 每一任大祭司上任,踩在脚下的,都是累累白骨,哎!” 秦无言侧头看着金刚怪:“金兄是见不得那种场面,才打算将闵家的护卫交给我掌管,借故离开闵家的吗?” 第3825章 绝对的实力才是碾压一切的标准 金统领默了默,脸色肃然:“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是无法对抗千军万马的,更何况,庄家世代基业,并不是你一个单枪匹马的人就能斗得过的。 就算你会归元曲又如何?这世上愚昧的人多了去了,智慧的人也不少,想要攀上那高位,绝对的实力才是碾压一切的标准。” 更何况,整个月城,会归元曲的人又不止秦无言一个。 祭司府里除了护卫,还有那么多的巫师巫医和智囊,以及一切可以供庄怀森随意驱使之人。 秦无言:“多谢金兄,不过师父跟我说过,他曾经被庄怀森害死的徒儿,是个心怀百姓的人,等我坐上了大祭司之位,我一定会完成师父他老人家的夙愿,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盼,也绝不背叛他老人家的初衷,我一定会心忧百姓......” 秦无言本就是个识时务的人,经历过了这么多,他早已经抛开虚妄,抽丝剥茧之后,能够透过问题看清楚本质。 他能活下来,除了自己命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便是他体内的母子蛊。 他的命是跟庄小钰的命联在一起的,他还吃了庄小钰原本用来当做嫁妆的丹药。 进了闵府之后,越是得到闵止行的重用,参与的事务越多,秦无言便越发清楚那枚丹药的用处。 庄小钰能凭着不洁之身顺利嫁给闵锐,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闵家觊觎庄小钰手里那枚丹药。 闵锐身体慢慢好起来的假象,让闵止行误以为闵锐吃了那枚丹药。 ...... 庄小钰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能吃能睡,每日开心的不得了,乳娘和玉碎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欣慰。 庄小钰跟着乳娘学女红学厨艺,偶尔跟玉碎出去附近转一圈采摘一些野果和野花回来摆放在卧房里。 雨过天晴的天空,碧蓝如洗,美的犹如一幅画。 夜晚,庄小钰将自己关在屋里,早早的打发玉碎去休息了,独自等着秦无言过来。 秦无言几乎每晚都来,或早或晚,哪怕快到凌晨时分,实在是没时间做些什么,也会陪着过来跟她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庄小钰怕他奔波劳累,抚着他的后背:“听闻你现在做的事都是金统领的活,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晚上可以休息,还要过来看我,身体如何吃得消?” 秦无言愣了一下,问:“你如何知晓我现在做的事都是金统领的活?” 没等庄小钰回答,秦无言笑了一下,又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将这件事告知你了,平白无故惹得担心?” 庄小钰:“......” 庄小钰张了张嘴,本想说是闵锐写信告知他的,可想到秦无言对闵锐的忌惮,又怕秦无言吃醋,只能敷衍过去,将这个话题揭过。 窗外蒙蒙亮,秦无言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依依不舍的放过怀里的温香软玉:“小钰,这天气大概是要下雨了,若是今晚雨太大,我便不过来了。 若是我没有过来,你也要早些睡觉,不要等我,省的我担心你。” 庄小钰重重点头:“好,我也怕你淋湿了生病,你就留在闵家好生休息便好。” 秦无言又亲了亲庄小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翻窗而出。 第3826章 可知夫人有跟谁接触过吗 夏日闷热的风携裹着湿意袭来,秦无言脸上的温润笑意一扫而空,那张绝俊的面孔上仿佛覆了一层冰。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害怕庄小钰担忧,从未跟庄小钰提过自己在闵家做的任何事情,为何她会如此清楚? 甚至都清楚自己如今的差事便是原先归金兄做的活。 秦无言本就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更何况,他对庄小钰本就更加上心一些。 到了庄子外围,秦无言一身黑色披风,站在柳枝下,对着河岸吹奏着两片树叶子。 清扬的乐声在河岸边传开,沉在水底的鱼儿纷纷从底下冒出来,成群结队的围拢到了秦无言站着的河岸边。 “主子,找卑职何事?”八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站在他的身后。 秦无言转过身,微微眯起眼,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可知夫人最近有跟不相干的人接触过吗?” “不相干的人?”领头的护卫顿了一下:“有个小厮,隔三差五的会过来一趟,给夫人送信。” “小厮?”秦无言凝眉:“谁的小厮?” “不知。”护卫摇头:“不过那小厮是闵府的人,卑职还以为那人是您派过来的。” 秦无言:“......” 他每日晚上过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怎么可能会给庄小钰写信。 写信之人偏偏又是闵家的人,除了闵锐,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 可庄小钰却似乎从未跟他提过闵锐给她写过信。 想到这些,秦无言周身的气息一瞬间冷凝起来,寒气肆意。 “好好保护夫人,往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需汇报给我。”秦无言加重语气强调:“特别是跟夫人有关的任何人或者事,需一五一十的告知我,不可妄自猜测。” 护卫拱手应承,离开之时,内心纳闷不已,难不成那送信的小厮并非主人,而是闵家的......少爷?! 想到这个可能,护卫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还好主人并未为难他们。 秦无言将掌心里揉碎的树叶扔进河里,乐声止,这些鱼儿逗留了片刻,见有碎末朝着河面洒来,很快一哄而散了。 秦无言翻身上马,迎着清晨窒闷的热风,回了闵府。 进了闵府的藏书楼,守楼的人见来的人秦无言,赶紧迎上去:“秦副统领要找什么书,我立即帮您寻来。” 秦无言唇角浮出一抹人畜无害的温润笑意:“早就听闻闵家的少家主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闵府的很多规矩和制度都是他拟定的,特别是那一手好字,更是飘逸灵动,惊若游龙......” 守楼人立即明白了秦无言言语里的意思:“您是想要一睹我们少家主的亲笔字迹啊,好说好说。” 守楼人带着秦无言往里面走,开口道:“这藏书楼的很多书,都是我们少家主从祭司府的藏书楼里誊抄默写出来的,少家主说了,读书使人明智。 这藏书楼,都是我们家主为了少家主而专门建起来的呢,整个月城,除了祭司府里,便是我们闵家的藏书楼里的规模最大书籍最齐全了......” 说着,便从一排柜子上抽出几本书,递给秦无言:“这几本都是我们少主亲笔默写或者誊抄出来的......” 第3827章 情敌见面,尤为自卑 秦无言随手翻了翻,看着线装书上那一排排优美飘逸的字迹,哪怕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闵锐果真是字如其人。 温润不失锋利,犹如清透灵动的君子。 秦无言捏着书的指甲发白。 守楼人又拿出几本书递给秦无言:“这几本,都是我们少爷呕心沥血写下来的管理之法,用于约束底下的人,以及约束自身,是我们少爷自己写的书,您要不要也看看?” 秦无言抬手接过来,问:“还有吗?” “有的有的。”守楼人指着柜子上满满一排的书籍:“这些都是我们少爷自己编写的,说是特意为了闵家的后辈所著写编撰的。” 秦无言点点头,抬手指了指:“所有你们少家主亲手编撰书写的书籍,都让人搬进我的卧房里,我看完后,一一命人送过来。” 守楼人点点头:“那容小的先在册子上登记一下,登记好了立即让护卫给您亲自送过去。” 秦无言捧着手里的几本书,抬脚往外走。 才刚出藏书楼的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瘦弱男子。 闵锐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袍,衣襟和腰带上被金银丝线精心绣着精美的祥云吉瑞的图案,身姿颀长,清瘦如竹,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淡然气质,仿佛这天地间最纯净的存在。 那是一种跟庄小钰身上的气质特别相同的存在,不被世事的污秽所污染,不被腌臜事所侵蚀的存在。 跟秦无言这种满身肮脏浸在淤泥里,连心都被蒙上了一层黑幕的人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存在。 秦无言拢在护卫袖口的手倏的收紧了。 他突然想起来,庄小钰宛如一张白纸,是个什么都愿意对他说的人,可事关闵锐,只从回到他身边之后,庄小钰却对闵锐这个人绝口未提过。 她分明应该提的,毕竟她嫁给过他,在他坠入禁地山的那段时间,她跟闵锐这个人朝夕相处过好几个月...... 想到这些,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给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心口窒闷的难受不已。 闵锐倒是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秦无言,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后,依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闵锐的视线从秦无言的脸上移到秦无言手里捧着的几本书上,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对着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之后,两人擦身而过。 似乎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立场不同,又跟同一个女人有瓜葛。 秦无言也只是礼貌的对着闵锐回了一个见到少家主时,下属该行的礼。 一直走到藏书楼的门口,闵锐才转过身,看着背影挺拔,身子修长结实的男子,跟自己这幅病弱到随时都可能去见祖宗的身体比起来,心想秦无言那样的男人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托付终身的存在。 也难怪庄家的大小姐压根就不在乎秦无言的身份地位,不惜付出一切愿意嫁给他。 想到这些,闵锐落寞的收回视线,抬脚进了藏书楼。 守楼人见闵锐进来了,放下手里的笔立即迎上来:“少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您想要哪本书,只管派人来说一声,小的立即给您亲自送过去......” 第3828章 临摹闵锐的字迹 “闲来无事,多走走而已。”闵锐望着一本本堆叠在椅子上的手抄书,问:“这些书怎么全部堆放在这里?” 随手拿起一本,竟然是他手写的管理攻略! 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书竟全部都是他亲手编撰留给后世之人的书籍。 守楼人赶紧将册子捧起来递到闵锐的面前:“这些书都是秦副统领要借阅的,秦副统领听闻您的字写得好,今日特意借阅了好几本...... 剩下这些,等小的在册子上登记完了,立即就让护卫送过去了......” 闵锐闻言,满脸都是纳闷之色,他顿了顿,抬手接过册子,随口问:“一下子借阅如此多的书,就不怕后面还有别的人借阅而借不到吗?” 守楼人解释:“秦副统领看书很快的,也很爱惜书本,还书也很快,这些书看着多,对于秦副统领来说却压根就看不了几日便还回来了。 秦副统领也说了,若是有人恰巧借阅他手里的书籍,只需派人去他那里拿便是了,他会立即还回来的。” 闵锐翻阅着册子上的借书还书的日期,发现秦无言果真是看书极其快的人。 他要训练护卫,还要帮着金统领处理府里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这书却是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完了,就仿佛他将所有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一般。 若是这人出生富贵,亦或者生在闵家庄家这样的家庭,还不知道会优秀成什么样,在学问上,必定会远高于他之上。 此时的闵锐还不知道秦无言要每晚出府去看庄小钰,若是知道秦无言还要分出一部分的时间去看庄小钰,还要跟他的妹妹闵慧珠周旋,估计会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人不仅在时间管理上分秒不让,且在看书上更是能够一目十行,还能将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闵锐对着册子愣了片刻,低声喃喃:“也难怪,若是没有如此强的学习能力,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到达这种地步。” 守楼人不明白闵锐的感慨:“少家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书能借给秦副统领吗?” “没什么意思。”闵锐将册子还给守楼人:“借吧,没事。” ...... 秦无言回了卧房,一本本的翻开闵锐誊写的书籍,提起笔,一笔一划的描摹着闵锐的字迹。 那种飘逸灵动,那种矫若游龙,很快就在他的手里有了雏形。 他曾经模仿过庄小钰的字迹,替庄明言和庄明豪写过夫子布置的作业,对于临摹字迹简直信手拈来。 只是这闵锐的字迹风格自成一体,相对来说,多了一丝难度而已,倒也难不住他。 能将厚厚一本书背诵默写下来,是需要心力的,秦无言看着闵锐在另一页上的批注和标识,越发觉得闵锐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物...... 很快,护卫便将他借阅的剩下的书都送过来了。 秦无言废寝忘食的坐在卧房内,一直到了撑灯时分。 敲门声响起。 秦无言这才发现屋子里暗了许多,眼睛有些涩疼。 他揉了揉,放下书本,随口道:“请进。” 原本以为是送饭食过来的护卫,却没料到来人竟然会是闵慧珠。 第3829章 他嫉妒闵锐 秦无言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随手燃了灯,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只见外头暴雨如注,闷热的空气也缓解了许多。 秦无言抬头仰望着雾蒙蒙阴沉沉的天,偶尔放空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庄小钰的身影,今早离开之时,已经跟她严明今晚不过去了,不知道没有她的夜晚,她会不会听话的安然入睡。 他既希望她能想着他念着他等着她,可又希望她能早些睡不要为了他而黯然伤神。 这种矛盾的心情在他的心里沉沉浮浮,等到回过神来之时,秦无言不禁勾了勾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闵慧珠将食盒放在书桌上,抬眸朝着男人望过去,正好看到秦无言绝俊的面孔上微微的笑意,眸底闪过一丝惊艳。 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听到她甜腻的嗓音,秦无言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了回来,转过身,回到了书桌旁,将灯罩罩在烛火上,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冷漠开口:“出去。” 闵慧珠不肯,索性在书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我是过来陪你共进晚餐的,我可是听闻你从藏书楼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这卧房里,一整日都没有出去过......”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秦无言又想起在藏书楼前见到闵锐的那一幕。 风姿卓越,形如修竹,翩翩若君子,灼灼其华。 这些美好的词简直就是为了闵锐而量身定做的一般,且看了闵锐自己撰写的书本,以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言论,还有对历史君王的一一点评,瞬间让秦无言大开眼界,从另外好几个维度更加深刻的看待一件事物的方方面面了..... 他本就是聪慧到能举一反十的人,可闵锐的那些著作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他曾经的困境给彻底解开了。 仿佛开了许许多多的沟渠,却又互不流通,却在闵锐的著作的作用下,将那些沟渠全部打通了,活水灌溉,相互流通,生生不息起来..... 从前听到那些外人夸赞闵锐乃有惊世之才,他还有些不服气,可如今,他看着闵锐写的这些著作,只觉得心服口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钦佩过后,心里埋藏起来的那种嫉妒的种子却生根发芽,在心口汲取他的心头之血,继续疯狂的生长起来,很快便如蔓藤一般,融进了血液里,缠扰着身心...... 他比不过闵锐,闵锐身上那股宽容和包容以及温柔和平和,是他这辈子永远向往,却又永远无法拥有的。 闵锐跟庄小钰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他们两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越是想到这些,秦无言内心里的不安便越发明显。 闵慧珠见他不搭理自己,只专注手里的书籍,嘟了嘟嘴,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跟你说话呢?” 秦无言依然不语。 闵慧珠将饭菜摆放好,“你若是今晚不打算去找庄小钰,且陪我吃了这顿饭,这半个月我就不需要你跟我履行交易。” 秦无言闻言,抬眸瞟了她一眼,合上手里的书,将书本轻轻放在身侧的椅子上,挑眉看着她,眸底冷冰冰的,嗓音凉薄如水:“一言为定!” 说完,他拿起筷子,端起手边的碗,开始夹菜。 闵慧珠:“......” 第3830章 你难道就没有丁点的认出那人是我 闵慧珠倒是没料到他答应的如此不假思索,心里有些气还有些烦躁:“你就这么不想碰我?” 秦无言掀目,眸色漠然的盯着她:“圣女不会是此刻才清楚这件事吧?” 闵慧珠:“......” 闵慧珠磨了磨牙:“秦无言,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无需圣女对我掏心掏肺,若是所求过多,便是改了初衷,圣女若是不记得自己的初衷,我也无需再跟圣女你继续交易下去了。”秦无言垂首,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色米饭...... 他想念当初在山上的小木屋里,不知道庄小钰身份时候那一段快乐的日子,那时候的米饭和吃食,似乎都更香一些。 秦无言味同嚼蜡一般,将嘴里的饭食吞咽下去。 屋外大雨磅礴,湿气被风携裹着吹了进来,炎热的夏日,被凉风吹散了几分,却依然有些燥热。 闵慧珠只在里面穿了一件做工精致的抹胸裙,外头罩了一层薄纱,玲珑完美的身段一览无余,可秦无言却仿佛瞎了,对她的精心打扮竟然视而不见。 闵慧珠不习惯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主动打破了沉静:“秦无言,我们第一次在祭司府禁地的破房子里的时候,你分明喜欢跟我做的,还夸我跟往常并不一样,说我特别热情......” 话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秦无言手里的饭碗被重重的放回到了桌面上。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晚是他有生以来所受过的最大的耻辱,竟然会被闵慧珠旧事重提。 他不得不坦白,那晚他中了药粉,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心里却偏偏百转千回,确实忽略了闵慧珠的手段。 他知晓闵慧珠对他有非分之想却低估了一个放一荡成性的女人的手段,万万没料到闵慧珠竟然会给他下催一情一药。 他才将闵慧珠当成了庄小钰,任由眼前的女人为所欲为。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那是庄小钰那种单纯又害羞的女人无法给予的火热。 可清醒过来,每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闵慧珠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屈辱感便席卷全身,胃里便会涌起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心。 倒是没料到,闵慧珠竟然还有脸旧事重提。 秦无言掩埋在心底的愤怒在平静的表象下奔涌着,喉间涌起淡淡的血腥味道,被秦无言强制吞咽了下去。 男人一字一顿:“我以为那晚跟我在一起的人是小钰!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闵慧珠绝美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你难道就没有丁点的认出那人是我?” “我若是认出了你,怎么可能被你得逞?”秦无言眯起眼,将桌上的碗筷一推,重新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劳烦圣女往后不要再提此事,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太过倒胃口。 且,圣女使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流手段,往后最好也不要用在我身上,否则,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闵慧珠:“......” 闵慧珠仗着一张绝色的面孔和聪明的脑袋,向来所向披靡,男人越多的地方便越是混的风生水起,还是第一次被秦无言如此直白的当场羞辱,这跟质疑她的魅力有何区别? 第3831章 只为了得到我要得到的人 闵慧珠怒了:“秦无言,你是瞎了吗,不知道那人是我的时候,享受的舒舒服服,极其满意,知道那人不是庄小钰而是我的时候,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秦无言冷嗤:“我是不是个男人,圣女难不成到现在还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或许,在圣女面前,我确实不算是个男人,圣女若是愿意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会对圣女多一分感激之心。” “哗啦”一声响,桌上的碗快杯碟被盛怒之下的闵慧珠全部扫落在地。 闵慧珠气的浑身颤抖,外人面前的矜贵优雅全部被怒气所代替,连声音都是克制不住的怒火:“秦无言,你太过分了。” 秦无言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对闵慧珠的举动视而不见。 闵慧珠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却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哪怕发了如此大的火,对秦无言却没有半点冲击,他甚至连丁点反应都没有。 换了别的女人,或许就知难而退了,可眼前的人是闵慧珠啊,是在整个月城的男人面前都能所向披靡的闵慧珠啊,向来只有她不在意别的男人的份,这月城哪有男人敢不在意她? 闵慧珠冷哼:“秦无言,惹怒了我,你会后悔的。” 秦无言凉凉的掀起眼皮:“圣女,我每次跟你说的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圣女若是听不惯,我往后不说便是。” 话锋一转,又道:“圣女若是敢触碰我的底线,也要掂量掂量你闵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的性命。” 男人的嗓音突然冷冽如冰:“本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我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得到我要得到的人,若是小钰出了任何事,无论是不是你动的手,我都会将这笔账算到你和闵家头上,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底下的佣人听到楼上的人这么大的动静,吓得赶紧跑上来。 闵慧珠还想说些什么,可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立即闭了嘴,只是满脸的怒意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佣人的面前,无法克制。 佣人推门一看,倒是没料到闵慧珠也在。 且圣女跟秦副统领似乎正在气头上,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秦无言喊住了:“等等,将地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佣人不得不转过身,重新小跑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秦无言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窗口,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闵慧珠。 闵慧珠气得拂袖而去。 夜色深重。 秦无言关上窗户,将看完的书放在一旁,躺回到了床榻上,闭上眼,听着外头的风雨声,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庄小钰十里红妆,穿着凤冠霞帔,嫁给闵锐的那一幕。 本就聊得来,成亲那段时日,听闻闵锐对庄小钰足够好。 府里的下人时不时会谈论闵锐和庄小钰的过往,这些言语犹如尖锐的刀一般戳着秦无言的心脏。 他睡不着,站起身,打开门,正要下楼,却听到底下的护卫跟守夜的佣人正在唠嗑: “少爷真可怜,娶谁不好,偏偏要娶庄家那位大小姐,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和离了。” ...... 第3832章 这世上之人谁敢看不上她半点 这些话秦无言已经听说过好多遍了,他正要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听到下人继续道: “那庄家的大小姐其实是配不上我们少爷的,听闻她从前就跟府里的护卫不清不楚,家主嫌弃她不洁,谁让少爷喜欢呢。” “少爷对她可真好啊,敬茶的那日,二夫人那边还没说什么,就被少爷当场怼了回去,我们家少爷长这么大何时对长辈有过半点不恭敬过,更没有对长辈黑过脸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庄大小姐心里感动了吧,第二日就搬去佛堂替少爷祈福了,可没料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竟然就跟少爷和离了。” ...... 那些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可秦无言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慢慢踱步,重新回了卧房。 庄小钰跟府里的随身护卫私奔的事情,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还是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只是这闵府的下人并不知道那个跟庄小钰一同私奔的人就是他而已。 秦无言躺回床榻,闭上眼,仿佛重回到了庄小姐嫁人的那一晚。 大雪纷飞,整个月城银装素裹,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锣鼓声锁啦声,鞭炮声,声声不绝于耳,在天地之间回荡着。 长长的红色的队伍在雪地里蔓延开,闵府接亲的人和祭司府里送亲的人蜿蜒成长长的队伍,绕着整个月城走了整整一天,新娘子被送进了闵府里。 新婚之夜,新郎和新娘喝了合卺酒,喜婆退出新房,两人坦诚相对,一同滚落进了鸳鸯织就的锦被里...... “小钰!!!”秦无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浑身冷汗沁出,额头隐隐作痛,他撑着手臂坐起身。 窗户被风吹开了,微凉的风从外面灌进来,纱帐轻轻摇摆着,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并不觉得寒冷。 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他的魂魄仿佛跟在那顶花轿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从花轿上下来,被闵锐亲手牵着进了闵府,跨过了火盆,到了长辈面前拜了天地和高堂,夫妻对拜后被送进了洞房里...... 过了好半响,秦无言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已经夏日炎炎,并非寒冬腊月里的冰天雪地了。 过去的一切早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庄小钰住在庄家的农庄上,早已经跟闵锐和离,跟他再续前缘了。 可是,想到庄小钰跟闵锐拜堂成亲的场景,秦无言的心一点点的揪扯着疼痛起来。 她跟自己,是私相授受,私奔出去的,跟闵锐才是明媒正娶的。 他连一个正当的名分都没法给她,惹得那些地位卑贱下三滥的长舌之人都能在背后诋毁她,辱骂她,瞧不起她! 若是他位高权重,这世上之人谁敢看不上她半点? 秦无言扯开纱帐,重新燃了灯,关了窗户,坐在书桌旁看剩下的书籍...... 隔壁屋子里的烛火燃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晚上,秦无言果真说到做到,今晚没有去找庄小钰。 闵慧珠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她今晚实在是被秦无言的那些言语气的差点失去了理智才会克制不住自己,失了分寸和矜持,白白给秦无言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第3833章 你莫要辜负了人家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只要断绝秦无言跟庄小钰的联系,总有一天,庄小钰在秦无言的心里总能被慢慢抹除的。 闵慧珠命人做了夜宵,给秦无言送到卧房里去。 秦无言见佣人做了夜宵上来,也没有推迟,三两口吃完后,继续看书,佣人将碗筷收拾好,依照闵慧珠的吩咐,多问了一句:“味道如何?” “还行。”秦无言对吃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要求,从前只求果腹,后来跟着庄小钰吃得好了,便觉得吃多了的美味其实也不过如此,都是进入五脏六腑罢了。 “这是我们大小姐特意吩咐厨娘给您做的,大小姐说您若是觉得好吃,往后每晚都给您送来。” “不必了。”秦无言一口回绝,将食盒推开:“出去吧。” 佣人见秦无言脸色似乎变了,赶紧拧着食盒出了卧房。 庄小钰靠在床头,听着外面哗啦啦啦的大雨声,一夜未眠。 虽然早就知道秦无言不会过来,可秦无言真的没有过来,她却仿佛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她索性燃了灯,坐起来,继续给秦无言缝制贴身的衣物和鞋袜...... 时日飞涨,蜚短流长。 闵慧珠毫不避嫌,跟秦无言之间的流言依然在下人的嘴里传开了。 金统领虽然依然挂着护卫统领的职位,可闵家的所有护卫,都知道护卫统领实际的掌控人早已经变成了秦无言。 金统领乐的自在,拉着秦无言去看自己打算退隐归农后的庄子。 秦无言看着依山傍水的农庄,心里生出无限的感慨:“我想接小钰过来一同看看,她应该很喜欢这处地方。” 金统领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秦无言的肩膀上:“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庄家的大小姐一个人。 当初闵府的护卫和祭司府的护卫打擂台的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那女娃娃如此维护你,我就知道她对你不一样,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那女娃娃是个好孩子,你莫要辜负了人家。” 秦无言诧异:“小钰嫁给过少家主,您不觉得我这样做,对不起少家主吗?” “少家主那个人,活的比你我都还要通透,若他不肯放手,是绝对不可能跟庄家大小姐和离的。 况且,新婚第二天,少家主就让庄家大小姐搬进了佛堂那般清净圣洁之地,若真的两情相悦,必定会如胶似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着要替夫君祈福的名义分处两处?” 金统领虽然是个粗人,可在这闵府过了大半辈子,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将这些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秦无言默然,埋藏在心底那些不安仿佛得到了慰藉,拱手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接小钰过来。” 金统领哈哈一笑:“去吧去吧,我去弄点好酒,做几个小菜,正好打打牙祭。” 秦无言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到了庄子,秦无言吹了一声口哨,将手里的书信递给护卫:“交给夫人,让夫人甩开耳目,出来一趟。” 护卫接过书信,闪身离开。 第3834章 是为夫孟浪了 秦无言站在溪流边,看着清澈的河水,以及河水底下光滑的鹅卵石,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人影,他突然对着水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往后,他身边有了庄小钰,有了金统领,还会有孩子,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他总算不会再孤孤单单了...... 等了一会儿,庄小钰果真出来了,看到站在溪流旁的秦无言,庄小钰宛如一只蝴蝶般朝着秦无言飞扑过去。 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展开双臂,也朝着庄小钰跑过去,将人紧紧的搂抱在怀里。 阳光洒在这一对小夫妻的身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的正艳丽,烈日当空,雨过天晴却并不灼人。 仿佛这天下的阴暗都得到了洗礼,无所遁形之后在太阳的照耀下已经飞灰湮灭了。 又好似偷来的美好时光。 秦无言搂抱着庄小钰,嗔怪道:“怎么跑的这么快,也不看看脚下的路,万一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伤着了哪里可怎么办,我就站在这边等着你,又不会立刻消失。” 庄小钰腻在他的怀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人家等不及要见你嘛,这些天连日大雨,人家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秦无言抚着她的鬓发,指腹划过她娇俏的小脸,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嗓音低了许多,温柔而宠溺:“是为夫的错,不该让你整晚独守空房的。” 庄小钰嗔他一眼,握着小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娇声狡辩:“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秦无言握住她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是为夫孟浪了。” 庄小钰羞躁不已,将拳头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不远处的护卫,越发羞恼了:“你怎可在外人面前有如此举动......” 话没落音,秦无言便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握紧了缰绳,将庄小钰圈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颈脖处:“无碍,他们背对着我们呢,看不到的,为夫也知晓你脸皮薄,怕你难堪呢。” 庄小钰这才转过身望去,果真见带她过来的护卫背对着他们,应该什么都没有看到。 庄小钰这才放松了一些,问:“这护卫是你的人?” “嗯。” “特意是你安排过来保护我的?” “嗯。” “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发现?” “他们是暗卫,没必要出现的时候,不可能被发现,否则便是失职了。” “原来是这样。”庄小钰回过头,薄唇擦过秦无言的脸颊,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看一个对我很好的人。”秦无言的舌尖舔了舔薄唇,闭着眼贪婪的嗅着庄小钰身上好闻又熟悉的味道:“那人你也认识,就是闵府的金统领。” “是他?”庄小钰有些不安:“我跟着你去见他,会不会不合适?” 毕竟她曾经是闵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不会。”秦无言温声宽慰:“他只是闵府的副统领,管辖府里发生的事情,并不参与主子之间的纷争和情感纠葛。 他知晓我们之间的事情,也知晓你跟闵锐之间的事情,对你并没有别的看法,你不必太过担心。” 第3835章 秦无言醉酒 和风拂过,马蹄微急,在秦无言的安慰下,庄小钰提着的心很快便放回了原处。 秦无言转移了话题:“如何出来的?” “跟玉碎说想自己出去见一个人,让她替我瞒着,避开了护卫后,就出来了。” “如何确认邀你出来的人是我?” “我认得你的字迹。” “字迹也是可以模仿的,万一邀你出来的人是别的人,你该如何?” “我......”庄小钰倒是没料到这个可能,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只是觉得,除了你,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约我出来了,既然是你,我就该出来亲眼见你一面才好......” 就算前面有陷阱,就算可能被欺骗,也无怨无悔。 秦无言闻言,心尖微微颤抖着,将她搂的愈发紧了些:“傻丫头,你这个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小姐该有的精明?” 庄小钰眨巴着眼睛:“你希望我精明一些?” “没有。”秦无言的唇落在她的后颈上,“这样就很好了,无需你精明,也无需你操心别的,一切有我!” 庄小钰脖子处痒的难受,又见不远处的田埂上偶尔有农人经过,小声抗议:“阿言,不要这样。” 秦无言低低的笑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吐气如兰:“天气晴好,我今晚过来找你,等着我,嗯?” 庄小钰一张小脸彻底变得通红起来,红晕蔓延到了耳尖和细白的脖子处。 秦无言的指腹抚了抚她修长的颈脖:“都成亲这么久了,经历过了这么多,怎么说点体己话还羞涩成这样? 你这个样子,跟未经人事的少女又有何区别?” 庄小钰听不下去了:“你还乱说。” “好,我不说了。”秦无言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腔出传来闷闷的声响,全身心都透着愉悦。 小两口正贫着嘴,很快便到了金统领的庄子上,金统领正站在门口,高大粗壮的身子如一堵门神一般,杵在门口,正挥手跟两人打招呼。 “到了。”秦无言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到了门口,返身又将庄小钰从马背上抱下来,“金兄,我带小钰一同过来,恭贺你乔迁新居。” 金统领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快进屋子里去,咱们一家人好好喝个痛快。” 金统领的视线落在庄小钰身上,对着里面一扬手:“弟妹,快请进!” 庄小钰倒是没料到金统领会开口称呼自己为弟妹,心里欢喜不已,被秦无言牵着跨进了大门,一同去了院子里。 院子很大,新打造的石桌石凳上摆放着从外头买回来的卤菜和花生小酒,还有小炒的农家青菜。 庄小钰给两人倒酒,听着金统领跟秦无言聊着体己话,两壶酒下肚,暮色已经沉下来了。 天边的晚霞绚烂如火,映红了院子里的一切,蜻蜓在上空盘旋着,飞燕携泥,周边的平民百姓上空冒出袅袅炊烟...... 秦无言还从未喝的如此多过,男人脸颊上晕染着两团红晕,连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本就绝俊的面孔上多了一丝魅惑般的妖冶,显得越发俊美无俦了。 庄小钰盯着秦无言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第3836章 你怕我什么 秦无言盯着庄小钰痴痴的眼神,微醺的眸子里散落着笑意,他一只手搂着庄小钰的纤腰,另一只手抚上庄小钰那张被晚霞映红的小脸,嗓音低哑,呼出的气流里透着女儿红独特的醇香:“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庄小钰咽了一下口水:“你......好看......” 秦无言低声笑起来,“我好看又不是今日才知晓,从你见我第一次开始,我就知道了。” 庄小钰咬着唇,不敢直视他打趣的目光。 金统领醉的人事不省,趴在石桌上打着呼噜,说着梦话:“言兄,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来,继续喝!” 庄小钰看了眼金统领,“要不要扶金统领进房间睡?” “不用。”秦无言拿起酒坛,将最后一点女儿红倒进了杯盏里,拿着那玉石酒盏,将那半杯酒水一饮而尽后,将空了的杯盏放在石桌上,搂着庄小钰往外走:“护卫会过来照顾他的,我先送你回庄子上,再回来接他去闵府。” 庄小钰扶着他:“你喝多了。” “还好,不碍事。”话音刚落,秦无言的脚步便踉跄了一下。 庄小钰赶紧扶住他:“阿言,要不你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怕你......” “怕我什么?”秦无言睁着那双迷离的醉眼深情的望着庄小钰,“怕我从马背上掉下来?还是怕我被庄家的人发现?” 庄小钰正要开口,秦无言突然俯身,将她按在了门板上,吻住她的唇。 庄小钰都快要吓死了,赶紧去推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小脑袋赶紧环顾了一圈,见没人看见,才松了一口气。 秦无言笑,眉眼里散着细碎的光芒,宛如星辰一般耀眼:“不如,你跟我一样,今晚就留在金兄的庄子上住一晚,我明日一大早送你回去,如何?” 他那双眼,犹如旋涡,眸底海浪翻滚,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男人喝醉了,理智也消失了许多,庄小钰生怕他在人家的庄子上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赶紧摇头:“不了,我要回去,若是今晚不回,玉碎一定会担忧的。” 秦无言点点头,“那就回去吧,走!” 他的长臂揽住庄小钰的腰,打开门,将她抱上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握着缰绳,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压在她的后背上,呢喃着开口:“你望着前方,我靠在你后背上休息一会儿,有些头晕。” 庄小钰握住他的手,“阿言,你没事吧?” “没事。”秦无言闭着眼,微风拂过脸颊,感受着周边的虫鸣鸟叫,“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刻了,跟最亲近的人喝点小酒,说些心里话,妻子坐在我身边,给我们添酒夹菜,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这些普通人一直都能拥有的情景,这一生似乎都没有在秦无言的生命里出现过...... 庄小钰望着远方,任由马儿慢吞吞的往前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等以后,我天天都陪你小酌几杯,好不好? 我们隔三差五,就过来找金统领喝几杯,让你们俩叙叙话,我回庄子后,就跟着乳娘学做菜,烧给你们吃,如何?” 第3837章 这满身的酒味是如何来的 “不如何。”秦无言睁开眼,看着远处的天际:“你生来便是大小姐,不必为了我做任何改变,油烟熏眼睛伤皮肤,这等小事交给下人做便好。 若是没有下人,我做也是一样的,你只需要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那种得到一个人,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感触,在遇到庄小钰之前,他从未有过,遇到庄小钰之后,才觉得这人世间也是有美好的,上天待他并不苛刻也并不残忍,如果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庄小钰相逢的话。 酒后吐真言,秦无言在清醒的时候极少说这些甜言蜜语,倒是没料到喝醉之后,这么会哄她开心。 庄小钰抿着唇笑了片刻:“只怕你的酒醒过来后,把这些话都忘记了。” 秦无言凑到她的耳边:“只要你不忘,我便不会忘,小钰,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们一家三口,每日都会过这样的生活,对吧?” 他的掌心抚上她平坦的小腹,“什么时候你才能怀上我的孩子?” 庄小钰拍开他的手:“你别这样,孩子也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这个是要靠缘分的。”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也对,要靠缘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庄小钰问。 “男孩吧。”秦无言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男孩和女孩有什么区别,反正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喜欢的。 庄小钰苦着脸:“你不喜欢女儿吗?” “也不是。”秦无言默了默,“若是儿子,往后娶了儿媳,也是要跟我们住一起的,不用分开,可若是生了女儿,长大后,她便会嫁入别人家,远离了我们,万一人家对她不好,我怕你会整日担心......” 上门女婿,从来就是被人瞧不起的存在,若非逼不得已,极少会有父母同意自家儿子嫁去女方家里。 庄小钰抬手捂住绯红的脸,笑的满脸羞恼:“你想的可真远,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秦无言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这人,若不是走一步想好后头的十步,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 庄小钰:“......” 气氛陡然悲凉了起来,庄小钰沉默了。 秦无言心里无端端的浮出一抹躁意,却不知道这股毫无缘由的躁意是从何处涌起来的,心口突然慌乱了起来,有些空,又有些痛,不知道如何是好。 暮色落下的时候,庄小钰回了庄子。 她翻身下马,对着顿在大树后的秦无言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进去了。” 秦无言点点头,离得远远的,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推开了院子里的门,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玉碎见庄小钰总算回来了,差点喜极而泣,看着外面的天色,打了温水到卧房伺候着庄小钰梳洗,“我的大小姐,你可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这大半日的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可就是要回祭司府禀报,让护卫到处去寻人了。” 她嗅了嗅庄小钰的身子:“大小姐,你还喝酒了,这满身的酒味是如何来的?你跟谁喝酒了?” 第3838章 这辈子他大概是不会抛弃我的 庄小钰惬意的泡在木盆里,将自己浸在洒满了花瓣的温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满脸都是满足又幸福的笑容:“你别乱猜了,我没有喝酒,只是那些酒味有些浓,我衣衫上沾了一些而已。” 玉碎抓起搭在架子上的衣衫闻了闻,又凑近庄小钰嗅了嗅,果真嘴边没有一丝酒味。 玉碎继续追问:“那究竟是谁约你出去的嘛?” “阿言约我出门的。”庄小钰顶不住玉碎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索性坦白了:“他现在是闵府的副统领,不需要靠着祭司府生活了,我打算往后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就跟他在一起了。” “大小姐,若是大祭司知晓了......” “不让父亲知晓便可。”庄小钰眼神黯然:“能好好过一日便是一日吧,我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玉碎叹了一口气:“大小姐,你打算这辈子都跟秦护卫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吗?老了该怎么办呢?若是秦护卫抵抗不住大祭司的压力,弃你而去了该怎么办呢?” 庄小钰捧起水洗了把脸:“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他都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打算弃我而去,这辈子,他大概是不会抛弃我的。 就算到了那一日,他要弃我而去,我也不会怪他,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付出,我无悔,亦无憾!” 秦无言站在窗口,听着主仆之间低低的说话声,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一般的震动起来...... 洗完澡。 庄小钰跨出水盆,在玉碎的服侍下,擦干身子,在身上涂抹上香膏,换了衣衫,扶着玉碎的手臂出了耳房,到了卧房的床榻上:“我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今日的事情,不要走漏了风声,免得节外生枝。” 玉碎点点头,收拾完了之后,吹灭了烛火,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明月高悬,秦无言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翻窗而入。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庄小钰听到了窗户被推开的声响,睁开朦胧的眼,侧头望过去,就见窗户被打开了,月色如水洗的薄纱一般洒在床前,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的亮堂起来。 床尾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庄小钰吓得赶紧拥着被褥坐了起来,正要开口,纱帐被撩开,男人俊美的面孔已经逼到了她的面前,抬手捂住她的唇:“小钰,是我!” “阿言,你怎么还没走?”庄小钰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将他的手从嘴上拿下来:“吓了我一跳,你为何要站在床尾处?” 从前的秦无言,进来之后,都是直接坐在她的床榻上的。 被夜风吹了这么久,秦无言身上的酒味散了许多,可依然还有着淡淡的醇香味道,混杂着男人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好闻到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秦无言捧着庄小钰的小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心里想着你,脚步就走不动了,等黎明时分再去接金兄一道回闵府吧,我今晚只想跟你在一起。” 男人靠过来,鼻尖嗅着庄小钰的颈脖,手指从她光滑的后背上抚过,扯掉她肚一兜上的系着的丝带:“小钰,你身上好香啊!” 第3839章 不要嫌弃我也不要厌恶我 庄小钰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男人覆身而上,微微带着醉意的秦无言仿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又好似要将前几日没有见面的时光补回来,简直翻来覆去到不知疲倦。 庄小钰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濒死的边缘来来回回,又觉得自己仿佛一条快要渴死的鱼,想要大口大口的汲取生还的水源,她抓着秦无言,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身体里,牙齿咬在他的肩膀上,堵住了实在忍无可忍想要尖叫而出的声音。 窗户大开着,外面守夜的护卫的说话声清晰的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这地方蚊虫好多啊,撒了一泡尿竟然被咬了三个包,痒死我了。” “我看不是蚊子咬的你浑身发痒啊,你是本来就痒吧哈哈哈。” ......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庄小钰听不清了,她的耳边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刺激着她的耳膜,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紧紧搂抱住她的的人。 他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是她的一切!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疯狂的秦无言,隐约只觉得秦无言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哑着嗓子,凑到他的耳边,气若游丝一般的问:“阿言,你怎么了?” 秦无言不吭声,握着她的手腕的力道大的快要捏碎她的手骨。 如果能将人揉碎了,融进彼此的骨血里,秦无言大概愿意将自己挫骨扬灰碾做尘埃,附着在庄小钰的肌肤上,发丝里,衣衫上,甚至愿意成为她喝进身体里的水,呼吸进身体里融入了血液里的空气,跟她永不分离。 他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契合进她的身体里,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庄小钰疼的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阿言,你究竟怎么了?” 仿佛今晚是他们的最后时光一般。 秦无言的舌尖尝到了她脸上泪水咸湿的味道,动作从粗暴变得温柔起来,“小钰,给我生个孩子吧!” 庄小钰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他的唇:“好,我给你生,你不要这样。” 庄小钰浑身汗湿,秦无言大汗淋淋,云消雨歇之后,两人并排着躺在床榻上,被褥和床单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鸡鸣声响起。 天要亮了。 秦无言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角:“小钰,我要走了,明晚再过来看你。” 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的开口:“答应我,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嫌弃我也不要厌恶我,好不好?” 庄小钰累的厉害,浑身仿佛虚脱了一般,想要抱一抱他,可手臂却压根就抬不起来,想要说什么,可嗓子哑的厉害,喉咙火辣辣的疼,快要冒烟了一般,渴的难受极了...... 她伸出舌尖,添了添唇,只是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了。 秦无言起床,将薄被搭在她的身上,遮挡住她身上的痕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床榻边,扶着庄小钰起床,喂到她的唇边:“小钰,喝点水。” 庄小钰仿佛久旱逢甘露,一口气将一杯茶水全部喝了进去,才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第3840章 你若实力允许便替我报仇 秦无言将杯盏放在床头的椅子上,重新将庄小钰放回床榻上躺好,指腹抚过她微微肿起来的唇,温声呢喃:“天色还早,你多休息一会,我走了!” 庄小钰却只是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满脸疲惫的望着他。 秦无言笑了一下,薄唇落在她露在被褥外的肩膀上,在上面轻轻的咬了一口,在庄小钰呼痛的时候,及时松开了她,起身揭开纱帐,身影一闪,便从窗户翻了出去,离开了卧房。 窗户被重新关上,卧房里陷入漆黑之中,庄小钰来不及起身目送他离开,就被排山倒海的困意和疲惫淹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秦无言快步走到庄园外,吹响了口哨,马儿飞快朝着他奔过来。 秦无言翻身上马,只觉得胸口处和肩膀上似乎有微微的疼痛,他扯开衣衫一看,就见上面清晰的印着两排带血的牙印。 秦无言抬起指腹,抚了一下伤口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今晚太过放纵了,也不知道将人折腾成什么样了,庄小钰大概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咬他的吧,下口这么狠,一看就知道被折腾的太过了。 秦无言整理好衣衫,握紧缰绳,用力拍了一下马臀,飞快的往金刚怪的庄子上赶去。 也不知道金兄昨晚醉成那样,此刻酒醒了没有,再不起来,回闵府就迟了。 夜风清凉,阵阵烧焦的味道窜入鼻息。 秦无言的惬意轻松的神色缓缓变得凝重起来,他打马朝着金刚怪的庄子飞奔过去...... 离得越来越近了,火焰越来越大了,那栋昨日还在饮酒观赏的庄子趁着夜风,已经沉浸在了一片火海里。 随着爆炸声的响起,火舌已经席卷了整个庄园,冲天的火光迅速映红了半边漆黑的天幕,犹如傍晚时候如血的残阳。 秦无言的心仿佛顷刻间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恨不得背后能够伸出翅膀,朝着目的地飞过去。 大火的照耀下,隐隐能看到护卫打斗的身影。 “金兄!!”秦无言从袖口抽出竹哨,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可竹哨才刚响起没多久,一道浑厚的乐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秦无言抬头望去,就见夏长柯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握着一柄被改装过的长笛,吹奏出来的笛声很快就盖过了秦无言的竹哨声响。 秦无言嘴里的竹哨声并没有停下,抽出护卫长刀,手起刀落,砍掉了面前两个护卫的脑袋,骑着马儿径直穿过被大火烧毁的大门,直奔院内。 金刚怪已经身中一箭,听到竹哨声音,转过脑袋,眼前的黑衣护卫正要将长刀朝着金刚怪的脑袋劈过去,秦无言手里的护卫刀脱手而出,径直朝着黑衣护卫射过去,洞穿了那人的肚腹,长刀的刀尖插进了被火舌舔舐着的门板上,发出了“轰”的一声响,门框重重的倒下了。 秦无言一把抓起金刚怪的手臂,将他拉到了马背上,掉转码头,朝着外面冲过去...... 金刚怪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挡开迎面射来的暗箭,对着秦无言吼道:“阿言,今日偷袭我要置我于死地的这些人,是祭司府夏长柯的人。 你若实力允许,便替我报仇。 若是实力不允许,切不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轻举妄动,将自己赔了进去,切记!!” 第3841章 你没死在禁屋里 秦无言抓着缰绳,扯着马儿用力一跃,飞跨过掉落在地上着了火的门牌,夺过一个护卫的长刀,抬手一扬,削掉了那人的脑袋。 才刚带着金刚怪逃出火海,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新盖好的房子突然就坍塌下来,火海中,灰尘伴着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若是秦无言来的再晚一点,金刚怪就要被活埋在这栋宅子里,被活活烧死了。 秦无言没有回答金刚怪的话,只是嘴里的竹哨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周边的马儿突然如疯了一般,四处逃窜起来,将马背上的护卫掀翻在地上。 夏长柯蒙着半张脸,赶紧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继续吹奏着长笛,可在秦无言的竹哨声中,他的长笛乐声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被狠狠压制住了。 夏长柯在层层的护卫保护中,还想要逞强继续吹奏,哪知秦无言的竹哨声越发高亢起来,夜幕中,一只苍鹰突然俯冲下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对着夏长柯的头顶直冲下去,用力一啄,将夏长柯的皮肉连带着头发都啄掉了一块,露出一个深深的小洞,鲜血汩汩的流淌出来。 归元曲的精髓,本就是操控万物。 天下万物,随他所用,只是人除外。 可人却是万物之灵,万物之长,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不是区区的归元曲便能够控制的。 本来处于劣势的闵家护卫被归元曲一刺激,又见本来围着他们攻击的各种毒虫蛇蚁转头攻击祭司府蒙着脸的黑衣护卫了,一个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都往秦无言的身侧靠近...... 见马儿全部都不听使唤,都跑光了,地上的毒物也开始转头攻击自己了,夏长柯有些慌了,哪里还有心思吹奏长笛,赶紧用手捂着脑袋上的伤口,用力挥着手里的长笛和长刀驱赶在头顶撕扯自己头发的苍鹰。 苍鹰趁势还啄了两个护卫的眼睛,在火光的照映下,护卫的眼睛只剩下两个凹进去的血窟窿。 被毒物攻击的护卫浑身发青,伤口肿痛溃烂,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夏长柯本打算将金刚怪就地绞杀,却没料到本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却被突然出现的秦无言破坏了。 他定睛看着秦无言那张俊美的面孔,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秦无言......你没死在禁屋里,你竟然去了闵府?” 早就听闻闵府新来了一个副统领,武艺高超,容貌俊美,深得闵府上下人的欢心,且极其入闵止行的眼,不惜奉为座上客,提拔重用。 却万万没料到,这人竟然是秦无言。 那死在禁屋里发臭的那个护卫,又是谁? 夏长柯仿佛看到了厉鬼一般,面色惶恐起来。 闵家增援的护卫从远处赶来,夏长柯蒙着脸,赶紧带着人撤退了。 尽管知道这些人就是祭司府的护卫,可他们没有露出脸来,闵家就找不到挑战祭司府的缘由,不得不维护表面上的和平。 毕竟,在强者面前,弱者本就只有妥协的份。 整个月城,闵家唯一不敢招惹的便是祭司府了。 第3842章 此人天生孤寡之命 待夏长柯带着人离开之后,秦无言翻身下马,将倒在怀里的金统领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检查他身上的伤口:“金兄,只是肩膀受了箭伤,不会有事的。” 可金刚怪却气息微弱,血液越流越多,生命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无言,这箭上抹了毒。” 秦无言心里一凛,正要去拔掉,手却被金刚怪用力握住了:“已经晚了,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我该去找公子了,跟他说他的师弟是个很好的人。” 秦无言眼眶发热:“金兄,你别说话,我会医术,我一定能给你治好的。” 他血红着一双眼,嘶吼道:“火把靠近一些,我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护卫将火把移到金刚怪的侧脸边,就见金刚怪白色的单衣上已经被黑色的血液染黑了,唇角和口鼻也源源不断的涌出着黑色的鲜血...... 曼陀罗粉和百蛊毒虫的毒粉混在一起的毒,发作快,无药可医。 这种毒粉极其难以配置,调配比例极为苛刻,为了彻底弄死金刚怪,祭司府竟然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算得上是处心积虑了。 秦无言用力握住金刚怪渐渐冰凉下去的手,血红的双眸里有热泪滴落:“金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不可......”金刚怪谆谆叮嘱:“你现在是斗不过他们的,还好你今晚不在这里,否则那些人对付的可就是你了。 你的行踪暴露了,往后要保护好自己,我......我是顾不上你了......” 金统领的手从秦无言的掌心滑落,秦无言瘫坐在地上,眼眶干涩到疼痛,却欲哭无泪。 他好不容易才有一点温暖的感觉,找到一个相知的异性兄弟,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带队来的另一个副统领扒开了死在地上的护卫身上的黑色护卫服,在一片尸体里,找出几张熟悉的面孔。 闵止行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烧成灰烬的农庄。 天色蒙蒙亮了起来,晨曦的光从地平线射出来,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秦无言怀里依然抱着金刚怪,一动不动。 任凭周边的护卫和副统领如何劝说询问,他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周边人说的任何话。 闵止行见状,抬手用力拍了一下秦无言的肩膀,哪知秦无言竟然直接硬挺挺的往后倒去,晕倒在了地上。 护卫见状,赶紧七手八脚的将秦无言和金刚怪抬上马背,留下一部分的护卫处理庄子上的尸体后,一同回了闵府。 秦无言闭着眼躺在床上,眉心紧蹙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那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说的话:“此人命硬,刑克六亲,大富大贵,天生孤寡之命。” “姑娘,你跟这人不会有好姻缘的,回头是岸吧。” “命不可改,早已注定,这人杀戮心重,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不是良配。” ...... 枫叶如火,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佛门重地,慈悲为怀。 可两个高僧竟然用最平静的言语说着最残忍的话,将他的一生用短短几句言语便概括了。 还要毁掉他的姻缘,拆散他跟庄小钰两人。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3843章 下一个被他克死的人是小钰 秦无言一开始从来就不信这些,可经历过了这么过,因为有了庄小钰,他漆黑一片的阴暗里,总是亮起一簇光芒。 每每等到他松懈之时,便用跟他亲近之人的性命提醒着他,那些命中早就注定的命格。 他们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对,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他就是命硬,刑克六亲,谁跟他走得近一些,都不得好死。 父母死了,兄弟死了。 对他如父如兄的师父惨死在自己面前。 就连跟他称兄道弟的金兄也死在了他的怀里。 下一个人会是谁? 他要克死的人之中,下一个死在他眼前的人又会是谁? 是小钰吗? 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扯住了,痛的厉害。 下一个被他克死的人一定是小钰。 他的身边,只剩下小钰一个亲近的人了。 秦无言仿佛看到了漫天的血光,染红了自己的眼睛,被鲜血灌满的祭池中间漂浮着一个人。 身量跟庄小钰极其相似,身上穿着庄小钰的衣衫。 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他想要叫唤庄小钰的名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的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秦无言,秦无言,你醒一醒!”闵慧珠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手指传来刺痛,秦无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境里的血腥场面全部消失了,闵慧珠坐在他的床榻边,闵府的巫医正用银针扎着他的手指...... “总算醒了,此乃悲痛过度,急怒攻心所致,圣女不必太过忧心,能醒来就已无大碍了。”巫医见秦无言苏醒过来,赶紧从医药包里拿出药膏,放在床榻边:“这些是敷外伤的金疮药,秦统领前胸后背都有刀伤,用了这些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闵慧珠挥挥手:“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巫医拧着医药包离开了卧房。 闵慧珠瞧着秦无言的面色,抬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问:“你怎么样?刚才是陷入梦魇里了吧?” 见他不吭声,闵慧珠捞起木盆里用温水打湿的帕子,去擦拭秦无言的脸:“本想给你擦洗干净的,你虽然醒不过来,却一直都在乱动,眉心皱的很紧,口中还念念有词,不允许外人靠近你。 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被闵慧珠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秦无言脑海里的血腥画面再次浮现出来,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抬手挡开闵慧珠握着帕子的手,撑着手臂坐起身:“跟你无关,不要再问了。” 闵慧珠一腔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大小姐的脾气瞬间涌了上来,劈手便将帕子砸进了水盆里,磨着牙道:“听说你受了伤,我立即就赶过来看你了,你便是这般态度对我的。 秦无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稀罕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说着,她将脑袋转到一边,抱着双臂,恨恨的坐在床榻尾,也不离开,也不说话,赌气一般执着的跟秦无言僵持着...... 第3844章 你做什么要毁掉这祭池 秦无言掀开被褥,看着自己身上的护卫服已经破破烂烂,被身上的刀伤伤口处的血染红了,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问:“这月城,有祭池吗?” “当然有。”闵慧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哪里?”秦无言的心口猛地揪紧了。 “在祭祀台附近,怎么了?” “祭池里面献祭的,一般都是何人?” “是女人!”闵慧珠见他主动跟自己聊天了,刚才的气顷刻间也散了,她摘掉护甲,抚着自己保养的极好的长指甲:“这月城里,但凡祭祀要用的,除了畜生,便是童男童女了,再就是犯了错的女人,比如私相授受,不洁,背叛......” 闵慧珠觑着秦无言的面色,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心里突然畅快起来:“祭池里面的血,便是这些女人的血,祭池里面的人,便是被这些污血活活的淹没窒息而死,听闻死状极其凄惨,且这人不能轮入轮回转世,还要被长发掩面,口中塞糠,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就连耳朵,也要塞了东西封闭住......” 秦无言的牙齿已经在打颤了,他握紧了拳头,脑海里全部都是庄小钰凄惨的死状。 “这祭池,该如何毁掉?” “毁掉?”闵慧珠愣了一下:“你做什么要毁掉这祭池?” 秦无言不吭声,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月城还有祭池。 随口一问,竟然真的有。 太可怕了。 若是梦境里的人真的是庄小钰,对他而言,会不会是一种预示? 闵慧珠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言不语,继续道:“能被扔进这祭池里受刑的人,都是高位之人,比如圣女以及各大世家的当家主母或者嫡女......” 没有坐上那高位之人,压根就没有机会被送到祭池里。 秦无言懒得听闵慧珠这些言论,只是追问:“如何毁掉?” “你若是登上了高位,自然就能毁掉了。”闵慧珠轻笑了一声:“整个月城,都是大祭司说了算,他若是开口永久封闭祭池,便不会再有类似的刑罚发生。” 秦无言抬脚往外走。 闵慧珠追上去:“你要去哪儿?你不会是为了我才想要毁掉祭池的吧?” 自古以来,有且只有一届圣女因为触犯了宫规,被当时的大祭司血祭了。 毕竟庄小钰身为庄怀森唯一的宝贝女儿,无论做错了任何事,都不会受到血祭之刑。 只有将庄怀森玩于鼓掌之中的自己,才有可能被庄怀森识破了手段,扔进血池里。 秦无言懒得理会闵慧珠,抓住门口的护卫问:“金统领呢?在哪里?” 闵慧珠追在他身后:“金统领在自己的院落里,你不回答我,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若是在从前,秦无言会怼一句休要自作多情。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只记挂着金刚怪,压根就没有听清楚闵慧珠说的话,哪里还有心思怼人。 闵慧珠见他不吭声,心里涌起一股欢喜,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到了金统领的院落里。 尸体已经清理好了伤口,换好了衣衫,入殓,只是棺木还没有合上。 第3845章 我绝对不放过夏长柯这个人 秦无言到的时候,闵止行正在院子里发脾气:“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了! 整个月城,除了祭司府,谁敢跟我闵家作对。 此地无银三百两,庄怀森早就容不下金统领了,竟然连借口和理由都不找,直接就动手了......” 可闵家却还要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在庄怀森派人过来慰问的时候,假心假意的开口,“凶手蒙着面,不知是谁。” 实在是太过憋屈! 待秦无言跨进门,就见里头护卫的视线齐刷刷的朝着他望了过来,眸底各种情绪交织。 毕竟在当时,他们这些人寡不敌众,正被打的节节败退,秦无言的归元曲一出,那些马儿前蹄腾空,仰天嘶鸣,纷纷将背上的护卫甩了下来,就连地上的毒虫也都掉转目标开始攻击祭司府的人。 还有那在半空中盘旋的苍鹰,竟也变成了神助攻。 若不是秦副统领及时赶到,恐怕他们这些护卫就葬身火海,被毒虫毒蛇咬死,亦或者死在祭司府的护卫手里了。 且,当时火势如此之大,他们谁也不敢贸然冲进去救人,只有秦副统领,一马当先,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就直接冲进了火海,将金统领救出来了。 实在是有情有义之人,如今金统领没了,往后跟着秦副统领,必定像跟着金统领一样。 秦无言压根就没料到,他昨晚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竟然被这些护卫看在眼里,早就在护卫之中传开了,说他如何如何的勇猛,归元曲又是如何如何的厉害,武艺是如何如何的高强,他又是如何如何的有情有义。 且因为金统领过世,他还伤心欲绝怒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秦无言扶着金刚怪的棺木,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面的人,心口依然难受的厉害。 若他昨日送了庄小钰,没有逗留,早些离开,回来找他,说不定金兄也不会遭此劫难。 若他昨日直接宿在庄子上了,没有将醉酒的金兄独自留下,说不定他也不会惨死。 亦或者,他没有贪恋庄小钰留给她的温暖,早些赶到庄子,那一箭说不定便射不到他的身上...... 秦无言眸底藏着隐痛,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涂抹在金刚怪的眉心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一定!” 护卫闻言,士气大振,仿佛受到了鼓舞。 闵止行闻言,眉梢高高扬起,不怕秦无言有斗志,就怕他没有斗志,用金刚怪的死换取秦无言的斗志昂扬,怎么算似乎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闵止行跟闵慧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闵止行压抑着内心里的喜悦,抬手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金统领在我闵府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为人诚挚,我早已将他当成了我的异性兄弟。 他被祭司府的人暗中谋害,我也很伤心,无言,还请你节哀,你身体有伤,要尽快好起来,才好替金兄报仇雪恨。 可恨我闵府不如祭司府,否则,我绝对不放过夏长柯这个人。” 第3846章 你竟然还有缩骨遁地偷梁换柱之术 秦无言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抖动着,遮掩着眸底嘲弄的情绪,真要有心报仇雪恨,闵府虽然实力不如祭司府,可举整府之力,逼着庄怀森交出夏长柯,还是可以的。 无非是不想要有一丁点的牺牲和损失罢了,本就是雇佣关系,哪里有半点的兄弟之情? 闵止行给金统领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规格简直能比拟二房已经过世的长辈。 虽然这些都是做给秦无言看得,可秦无言心里多多少少都多了一丝安慰,算是让金刚怪体面的入土为安了。 闵锐前些时日被夜风吹了后着凉,病倒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对府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下人也都瞒着他怕他操心。 庄怀森竟然派了夏长柯来吊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堂里的气氛陡然间剑拔弩张。 夏长柯仿佛一个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经过的局外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丝毫没有将闵止行和秦无言放在眼里。 似乎没有了金刚怪,闵府的护卫在他眼里便成了一盘毫无威慑力的散沙。 秦无言再能打又如何?年纪轻轻,如何服众? 且闵慧珠还是庄怀森的胯下之人,闵锐这种病秧子,雷声大一点,说不定都能吓死他。 敢因为庄家的大小姐跟闵锐和离,就上门讨说法跟公道,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竟然还收留了秦无言这个大逆不道该死的东西,就是公然跟祭司府作对了。 下一步,便是吞了闵府,直接扶持别的世家成为第一世家了。 区区一个小小的世家,也配跟祭司府作对? 闵止行按住秦无言,咬牙叮嘱:“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秦无言将牙齿咬得咯嘣响,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不看夏长柯那副嘴脸。 夏长柯唇角噙着笑,将一个狗腿的职责表现的淋漓尽致:“秦护卫,真是没想到,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到了闵府里面。 我们祭司府的人,还都以为你死了呢,毕竟那小破屋里,臭气熏天,在这大夏天里,尸体腐烂,化成血水,流淌的到处都是...... 啧啧啧,要不是守门的护卫实在是被熏的受不了,我们差点就忘记那里头竟然还有一个人了。 只是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的面目模糊,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蛆虫,还以为那人是你,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竟然还有缩骨遁地偷梁换柱之术。” 夏长柯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下来:“还真是小瞧你了,倒是没料到你竟有那么大的本事。” 秦无言转过头,眯起那双好看的凤眸,眼神阴鸷的对视上夏长柯的目光,冷冷的开口:“我的本事确实不小,夏统领要不要还像昨晚那样,领教一番?” 说着,他从袖口抽出竹哨,放在唇边。 陪着夏长柯一同来的护卫见状,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秦无言站着,手掌搭上了腰间大刀的刀柄之处,随时准备着自保...... 闵止行见状,生怕这些人在府里闹起来,再次压低了嗓音,“罢了,今日是金兄的葬礼,休要闹得他不得安宁,放他们走吧。” 第3847章 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无言收起竹哨,从喉骨里溢出一个字:“滚!” 夏长柯一张脸涨的通红,却又不敢肆意妄为,生怕昨晚的事再次发生,在护卫的拖拽下,半推半就的离开了闵府。 灵堂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秦无言彬彬有礼的谢过来吊唁的人。 晚上,秦无言跪在灵堂前,给金刚怪烧纸钱。 闵止行来到灵堂,东扯西拉的说了好半天的话,秦无言垂着眼眸,声音低哑:“闵家主想要说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得闵家主重用,如今已经是府里的护卫统领了,但凡是我能替闵家主您做的,我必定倾囊相授。” 秦无言其实已经猜到闵止行的目的了,只是一直都在等着闵止行主动开口而已。 闵止行抚掌呵呵一笑,“听闻这夏长柯也懂归元曲了,不知他是如何习得的。” 秦无言将纸钱扔进火盆里,“必定是大祭司传授的了。” “这归元曲听闻极其难学,不知......”闵止行还想说什么,却见秦无言从蒲团上直接站了起来。 秦无言身材高大修长,周身褪去了少年人的纤瘦,肩膀宽阔,后背结实,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 秦无言打断了闵止行的话:“闵家主懂乐曲吗?若是懂,我亲自教您便是,这归元曲,听闻要祛除心魔,方能成大气候,若是心魔太重,便会绕不过去,只能学到皮毛,而学不到里头的精髓。” 闵止行抚了抚胡须:“原来是这样,我只是略懂音律,不过小女精通音律,我让慧珠过来跟你学,如何?” “只要圣女不怕走火入魔,我自然是愿意教的。”秦无言把玩着手里的竹哨,“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他练这首曲子,花了三年,上一任命定的大祭司练这首曲子,花了五年时间,而我,被闵水生推入禁地山崖,机缘巧合之下,在濒死边缘用了三个月才突破困境。 加上师父他老人家教我的那段时间,前前后后花了快半年的时间。 若不是我在悬崖洞里过得生不如死,我大概也不会那么快的战胜自己的心魔...... 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闵止行凝着眉:“心魔?什么心魔?” “便是人的欲念,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念,贪嗔痴恨,全部都是,这曲子既然能操控万物,自然便能操控人,毕竟人也属于万物之灵。 这便是这首曲子的奥妙之处,越是精通音律之人,便越是容易被自己的心魔控制,若是悟性足够高,便能迈过这一坎,否则,学到的永远只是一点皮毛,就跟夏长柯一样,空有曲调却没有灵魂,只能操纵一些最低等的物种,且还不能受到丝毫干扰,还要借助药粉的功效......” 秦无言将竹哨放在唇边,“我吹一曲,闵家主先认真听一听。” 闵止行对那日从屋顶掉落下来的毒蛇依然心有余悸,赶紧止住了秦无言:“罢了罢了,我早已经听过了,我让小女跟你学便好。” 话音刚落,闵慧珠已经捧着一块绢帛走了进来,将绢帛抖了抖,展开在秦无言的面前,问:“归元曲的曲谱,是这样的吧?” 第3848章 凡夫俗子早就被欲望侵染满身孽障 秦无言点点头,这曲谱确实跟师父他老人家写出来的曲谱一模一样。 闵慧珠小手一扬,命人将长笛取了过来,对着曲谱,照着吹奏了起来。 秦无言默默听着,屋顶处传来细微的动静,正当闵止行心里一喜的时候,闵慧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闵止行大惊:“慧珠,怎么会这样?” 他扶着闵慧珠,侧脸去看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垂首不语,冷然看着闵慧珠的秦无言,拧了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无言轻描淡写的睨她一眼:“圣女心不静,所求太多,自然难以战胜心魔。” “那要如何是好?” “靠意念战胜。”对于闵慧珠偷学归元曲的事情,秦无言丝毫不惊讶,毕竟她跟了庄怀森这么久,手里早就有了祭司府的曲谱,凭着她的野心,想要学会这曲子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是,越是精通音律,这曲子想要学会的难度便越大。 若是本就不通音律,说不定误打误撞就会了,只是没有多少人会将这曲谱全部背诵下来。 这世上之人,又有多少是心无杂念,聪明透顶之人。 凡夫俗子,早就被欲望侵染的满身孽障了。 闵止行对秦无言的回答极其不满意:“这么说,你是帮不了慧珠了?” 秦无言面色平静,毫无波澜:“闵家主,若是归元曲真的那么好学,随便教一教或者帮一帮就能学会的话,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对归元曲趋之若鹜,奉为神曲了。 这首曲子,只能靠自己领悟,自己破解其中的关键,并无他法。” 闵止行:“你......” 闵慧珠拦住闵止行:“爹,无言说的有道理,要是这曲子真的那么好学,整个月城也不会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学会了。 我只能学到皮毛,至于精髓,确实要靠自己领悟。” 闵止行没办法,只能作罢。 但依然贼心不死:“不如这样,你再吹奏一遍给我们听听,如何?” 闵慧珠赶紧将自己的长笛递给秦无言,秦无言没有接,从袖口掏出自己的短竹笛,闭上眼开始吹奏起来。 脑海里的各种血腥的画面走马观花的浮过,最终停顿在满是鲜血的祭池边,秦无言的眉心皱的厉害,脑海中天人交战着,浮在血池里面的尸体的面孔被长发遮挡住,依然面目模糊。 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闵止行靠近了闵慧珠,抬头看着屋顶和窗台,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闵慧珠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秦无言的面色,见他眉心拧的越来越紧,从窗口爬进来的毒虫似乎极其躁动。 秦无言的情绪有些不对经,似乎沉浸在什么可怕的画面之中。 闵慧珠正要开口喊醒秦无言,却听到笛声突然变得悠扬畅快起来,那些从窗口和屋顶爬进来的毒虫又纷纷扬扬的掉转了方向,从窗口和屋顶爬了出去...... 一曲终,秦无言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闵止行和闵慧珠,正要开口,却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温润嗓音:“这便是能号称操纵万物的归元曲吗?” 秦无言侧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的闵锐了...... 第3849章 得不到和已失去也是贪恨嗔痴 秦无言侧脸的咬肌绷紧,轻点了一下头,恭敬对着闵锐拱了拱手:“少家主。” 闵锐苍白的脸颊上浮着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大热天里,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被小厮扶着,一步步的朝着灵堂走过来。 “抱歉,前几日大雨,气温骤降,不小心染了风寒,整日在院内养病,不知道金统领遭人暗算,此时才来吊唁。”他松开小厮的手臂,跨进门槛,一步步的朝着灵堂走过来,犹如玉树兰芝,在这有些昏暗的灵堂里洒落一地的华光。 秦无言脑海里突然就浮出“蓬荜生辉”这个词。 他盯着闵锐纤瘦的背影,看着闵锐点燃了三炷香,在袅袅的烟雾中,将三炷香插到了香炉里,行云流水一般施了礼。 闵止行心疼的看着闵锐:“我儿,你怎么来这里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告知你府里的事的?” 闵锐裹着狐裘,轻轻的咳了几声,依然是那种温润的语气:“爹,我本就住在府里,今日府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能猜不出来吗?” 闵慧珠赶紧上前扶住闵锐:“哥,你身子不好,好好养着,无需过来,心意到了便可以了。” 闵锐垂下眼眸:“金统领在府里奉献十六载,也算是看着我长大,我心里也难受啊。” 他没有悲痛欲绝,只是用简简单单的语气说着最普通的言语,可秦无言却看得出来,闵锐的悲痛跟他一样,是真的,犹如静默在心底深处流淌的一条血河。 秦无言破天荒地的开口:“金兄若是知晓少家主这番心思,必定感激涕零。” 闵锐看了秦无言一眼,顺手拿起闵慧珠手里的长笛,放在唇边:“都说这归元曲难学,我刚才听了一遍,吹奏一曲试一试。” 闵慧珠跟闵止行赶紧阻止:“这曲子有些邪门,莫要伤了心神,还是不要吹奏了。” 闵慧珠也帮腔:“是啊哥,这曲子耗费心血,我刚才就吐血了呢,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吹奏了。” 秦无言低声道:“万物归元,只要内心毫无杂念,戒贪嗔痴恨,这曲子便如普通的曲子一样,不会给人造成伤害。 少家主若是想要试,大可以试一下,无碍的! 若是受不了,闵家主和圣女可以及时阻止少家主,无需继续吹奏便可。” 闵锐闻言,点了点头,将长笛抵在唇边。 秦无言垂下眼眸,假意提醒:“少家主,得不到和已失去也是贪恨嗔痴里的一种,爱跟恨本就如影随形,少家主切记。” 闵锐定定的看着秦无言,那双清透如黑曜石的漆黑眸子,仿佛要将秦无言此刻的小心思全部都看透一般。 他唇角微扬,淡声道:“多谢秦统领提醒。” 遂,闭了眼,开始吹奏起来......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盯着闵锐那张清瘦好看的面孔,不错过那张俊美的面孔上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 如刚才一样,周边和屋顶处传来异动,那些已经离开的虫蛇再次聚集起来,从窗口爬进来,片刻后,又很快消散的一干二净,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 第3850章 我没事免得节外生枝了 一曲终,闵锐睁开眼,面上依然是平静的表情,犹如毫无波澜的古井。 他看了秦无言一眼,将长笛还给闵慧珠,对着秦无言微微一笑:“看来我便是秦统领口中的无欲无求之人,只需六根清净,这曲子对于我这种精通音律的人来说便跟普通的曲子没甚差别了。” 闵止行愣住了,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锐儿,你竟然会了?” 闵慧珠也激动不已:“哥哥不愧是哥哥,只是听了一遍而已,比我对着曲谱偷偷练习了这么久还不会要强太多了。” 闵止行摆摆手:“我身体抱恙,虽会吹奏这首曲子,可也觉得耗费了心力,我先回院子里休息了。” 说着,他侧头看向秦无言,意味深长的开口:“还请秦统领放心。” 这一句说的没头没脑,闵止行和闵慧珠只觉得有些突兀,还以为秦无言是怕闵锐会了归元曲后不被重用,也没想太多。 倒是秦无言,却仿佛当众被闵锐扇了一巴掌,俊脸微红,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心里那点小小的心思,竟在通透聪慧的闵锐面前无所遁形。 秦无言低垂下了脑袋,低声道:“少家主好好保重身体。” “会的。”闵锐重新扶住小厮的手臂,抬脚往外走,“回院子里吧。” 闵止行依然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之中,发妻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至极,特别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过目不忘之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慧极必伤,从出生开始,便有弱症,请了无数的医者和高人,都无法将人医治好。 如今竟是连归元曲都会了,他们闵家争夺大祭司的位置又多了一层把握。 闵慧珠也跟着闵止行离开了灵堂,一同商量这件事。 屋子里又只剩下秦无言一个人,他跪在蒲团上,继续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闵锐扶着小厮的手臂往院子里走,不仅没有停下来,却反倒是越走越急,最后,索性甩开了小厮的手臂,一路小跑着进了卧房里。 小厮在身后小跑着追过去:“少爷,您怎么走的如此快?” 他一个正常人都没法追得上。 话音刚落,就见闵锐“哇”的一声,鲜血仿佛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喷洒在地上,衣衫上,本就单薄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小厮差点吓得半死,赶紧冲过去扶住闵锐:“少爷,这是这么了?” 他赶紧将闵锐扶到梨花木雕琢的藤椅上坐着,“我去给您请巫医。” 手腕却被闵锐一把抓住,闵锐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指甲的颜色变成了青白,“不可,我没事,免得节外生枝了。” 小厮被闵锐抓着,不敢乱动:“可您,您......”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闵锐用帕子捂住嘴,慢慢擦干唇角的血迹:“刚才吹奏了曲子,耗费了有些力气,若是请了巫医,便是惊动了父亲和慧珠,他们会觉得你没有照顾好我,你就不怕迁怒于你。 本就无大碍,你给我换身衣裳,我躺着睡一觉便好了。” 小厮闻言,不敢去请巫医了,赶紧帮着闵锐脱了身上崭新的衣衫,扶他到了床榻上,漱了口,清理好了地上的污秽,守在了门口。 第3851章 秦无言一日不死 闵锐睁着眼,看着帐顶,只觉得气血在身体里翻涌着,喉咙里阵阵腥甜的味道,被他死死的吞咽了下去...... 秦无言竟然会对他不放心。 他自嘲一笑,就自己这幅破烂一般的躯体,还不知道能撑个几年,庄小钰已经都已经跟他和离了,重新回了祭司府,若是他猜的没错,小钰也早已经跟秦无言再续前缘了。 可秦无言却依然将他当成了潜在的威胁。 贪恨嗔痴,这些欲念,他比谁都清楚,何必一定要特意跟他挑明求不得和已失去呢? 既然挑明了,便是试探庄小钰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还好他本就是个清心寡欲明辨是非的人,从小便修身养性惯了,从来就不被任何欲念所控制,才有惊无险的吹奏完了整首归元曲没有被立即反噬。 这下秦无言应该是放心了吧。 想到这些,闵锐从枕头里拿出庄小钰给他的回信,一行行字的看了下去,心里那股悲凉的感觉却越发深了...... 祭司府里。 庄怀森在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夏长柯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我没有看错,千真万确,那人就是秦无言,我还以为他被困在禁屋里,却没想到啊,没想到......” 庄怀森头疼的捏着眉心:“所以,闵府里新去的威望很高的副统领,便是秦无言了?” “是。” “难怪闵止行敢来祭司府跟我讨公道,原来是手里有了底牌。”庄怀森冷笑一声:“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一个秦无言而已,难不成就敢跟我叫板,祭司府里的护卫可远远不是闵府的护卫能比的。” 夏长柯低声道:“闵家主大概是仗着秦无言会吹奏归元曲......”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秦无言一个人会吹奏归元曲,本祭司也会,假以时日,你学到了这归元曲的精髓,你也会,怕什么?”庄怀森整个人阴恻恻的:“本祭司让你好好看着秦无言,你便是这么看着他的,连他在不在禁屋也不知晓,连死的那人是不是他也不知晓,你竟然背着本祭司欺瞒本祭司......” 夏长柯死活不明白庄怀森分明是讨厌秦无言讨厌的要死,恨不得将这人挫骨扬灰五马分尸,可偏偏就死活不准别人弄死他,究竟是为何。 夏长柯思来想去,大概也是因为爱女心切,怕庄小钰伤心罢了。 便自作主张的建议:“大祭司,长痛不如短痛,秦无言一日不死,大小姐便一日不会放弃秦无言。 不如直接告诉大小姐秦无言已经过世的消息,让大小姐伤心一场,说不定往后就好了。” 庄怀森:“......,你懂什么?” 要不是庄小钰跟秦无言的命连在一起,他才懒得管秦无言的死活呢。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这秦无言给弄死算了。 庄怀森追悔莫及,却又无可奈何:“秦无言不能死,只能活捉。” 夏长柯:“是。” 夏长柯又道:“大祭司,这闵府跟祭司府也算是撕破脸了,这闵家的人......” “本祭司自有分寸,无需你操心,你先下去吧。”庄怀森对着夏长柯摆摆手。 夏长柯只能退下去,回过头看了眼祭司府的天空,发现天气又变了,乌云罩顶,风雨欲来...... 第3852章 你怀孕了? 庄怀森回了卧房,写了一封信,命护卫将信递到圣女宫。 闵慧珠当晚果真从密道里进了庄怀森的卧房,庄怀森坐在床榻上,一脸阴沉的看着莲步轻移的女人,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过来,我以为你们闵府要翻天了......” 闵慧珠笑靥如花的在庄怀森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娇嗔:“我们闵府就算是只孙猴子,也逃不出大祭司你的五指山啊。 我早已将你当成了夫君,又怎么会不过来呢。” “牙尖嘴利。”庄怀森丝毫不为所动:“你们闵家收留了秦无言,为何没有告知本祭司? 本祭司记得,从前你隔三差五就要主动来一趟祭司府,希望被本祭司宠幸,如今一个月却难得来一次,难不成是又找了别的男人? 那奸一夫不会是秦无言吧?” 相处这么久,对于闵慧珠的秉性,庄怀森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个离开了男人的滋润活不下去的荡一妇。 听到庄怀森如此一说,闵慧珠的脸色立即变了,她气鼓鼓的看着庄怀森,又羞又怒:“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庄怀森轻嗤一声。 闵慧珠突然哭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怀了你的孩子,你便是在心里这么想我的,我最近吃不下睡不着,整日呕吐,身上一股怪味,我怕你嫌弃我,又怕伤着了孩子,才不敢过来见你...... 至于秦无言,他会归元曲,能操控万物,威胁我们闵家,父亲不得已,又碍于金统领的情面,才给了秦无言一个职位,想着寻个时机,将秦无言擒住后送到祭司府,交给你处置......” 庄怀森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却只是上下打量着闵慧珠的肚腹,不可置信的问:“你怀孕了?” “嗯。” “孩子是我的?”庄怀森满脸都是怀疑。 闵慧珠收了哭声,咬了咬牙:“你什么意思?除了你,难不成我还有别的男人不成? 既然你不认,等我儿子生下来,我就送回闵府,交给我们闵家抚养,就算闵家不养,我一个人也养得起。” 说着,她站起身就往密道的方向走。 “站住。”庄怀森眯起眼:“几个月了?” 闵慧珠冷笑:“既然大祭司不肯认他,何必纠结他的大小,说不定等到了明日,我儿子就没了。” 庄怀森一听是儿子,再也忍不住了,赶紧从床榻上站起身,疾步走到闵慧珠的面前,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贴上她的肚腹,“真是我的?” 见闵慧珠又要哭,庄怀森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叫巫医过来。” 护卫领命而去,庄怀森将闵慧珠的半张脸用面纱蒙了起来,打横将她抱到床榻上:“你等一会,巫医很快就要过来了。” 闵慧珠乖乖的躺在床榻上,看着庄怀森将纱帐放下来,内心在冷笑,她都已经怀孕了,庄怀森竟然都没有让她在祭司府的下人面前露脸的打算,口口声声说爱她,可这老东西竟然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打算给她...... 既然如此,就休要怪责她背叛这个疑心病极其重的老家伙了。 这月城的大祭司之位,早就应该换人了! 第3853章 不如将庄大小姐接回祭司府 巫医很快过来,隔着一层纱帐,看了在卧房里团团转圈,脸上洋溢着似喜悦又似犹疑神情的庄怀森一眼,不明所以。 庄怀森一指床榻上的人,对着巫医道:“把个脉。” 巫医这才将丝帕搭在那双柔润无骨纤纤玉手的手腕上,沉下心来开始诊脉,诊了半响,瞟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只能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是个女人,却看不清模样,脸是朝着床榻里面的,巫医不敢乱猜,将手收了回来。 “如何?”庄怀森迫不及待的问。 “是......”巫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实说便可。”庄怀森蹙眉:“不可有丁点隐瞒。” “是喜脉。”巫医心一横,管她里头躺着的人是大小姐还是未来的祭司夫人,“孕一月有余。” “可否诊断出是男是女?” “这......胎儿还小,暂时无法诊断出男女,待再过三四个月,便知晓是男是女了。”巫医忐忑不安的等着庄怀森的发落。 “果真有喜了。”庄怀森哈哈一笑,又道:“此事暂且保密,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本祭司便要了你的小命。” 巫医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却依然吓得双腿打颤,跪在地上:“卑职不敢,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庄怀森心情好,也没为难巫医,只是将人赶出了卧房。 他重新坐到床榻边,撩开纱帐,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在心里盘算着日期,怀孕已经一月有余,而秦无言从祭司府离开到闵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孩子确实应该是自己的。 庄怀森一改刚才的态度,抬手抚上闵慧珠的肚腹:“看来本祭司宝刀未老,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儿子,等你生下来,本祭司亲自抚养,一定传授给他毕生所学,让他接管本祭司的职位......” 见闵慧珠依然不理自己,还处于生气的状态,又放缓了声音,低声下气的道歉:“是本祭司不对,本祭司不该怀疑你,只是这些天本祭司也是焦头烂额,万万没料到那秦无言竟然是藏到了你们闵府......” 闵慧珠眼珠一转:“金统领过世后,秦无言悲痛欲绝,大概是想要替金统领报仇雪恨的。 我记得庄大小姐还在庄子上吧?你就不怕秦无言用庄大小姐的命逼迫你交出夏统领?” 见状怀森脸色渐变,闵慧珠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外头危险,大祭司不如将庄大小姐接回祭司府。 我们闵家,虽说是想要个公道,可也不想看着庄大小姐受丁点的苦,毕竟庄大小姐曾经是我们闵家的少夫人,只是可怜了我那一往情深的哥哥。 他跟庄大小姐,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庄怀森本就忧心庄小钰,听着闵慧珠如此一说,也生怕秦无言那厮再去找庄小钰了,赶紧喊来护卫:“连夜速去一趟庄子上,将大小姐接回来,快!” 闵慧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庄怀森躺在闵慧珠身侧:“慧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陪在本祭司身边,也算是缓解了相思之苦。” 第3854章 你竟还念着她 闵慧珠捂着胸口,做呕吐状,看到庄怀森靠近,赶紧披了衣衫起来,“大祭司,我最近这段时日怕是不能跟您行周公之礼了,我......” 她假意干呕了几下,捂着唇:“孩子不让我好过,等我过了孕吐期,再过来见您。” 庄怀森的视线落在她的肚腹上,点了点头:“也好,你且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在圣女宫安安静静的养胎才好。” 闵慧珠听完庄怀森的叮嘱后,总算是顺利出了密道,见暗中有人跟着,坐在轿子里往圣女宫的方向去了...... 秦无言站在溪水旁,望着空空的院落听着暗卫的汇报:“昨晚半夜时分,庄家便来人将庄大小姐接回了祭司府。 庄大小姐原本是不肯回的,听闻祭司府的护卫报出了您的名字,庄大小姐才不得不跟着护卫回祭司府,情急之中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暗卫将手里折叠好的信纸递给秦无言。 秦无言展开,看着上面的娟秀小字,问:“还在庄子里搜到了什么没有?” “还有一些衣物之类,大概也是庄大小姐特意留给您的。”另一个暗卫将一叠衣物和鞋袜捧到秦无言面前。 秦无言伸手,指腹从那些衣衫的料子上抚过,料子很好,光滑柔软,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上好的布料。 只是针脚确实有些不敢恭维,歪歪扭扭,并不细密,虽然跟第一次做的衣衫鞋袜比起来,针脚的功底已经提高了许多,可庄小钰是从小就不怎么拿针线的大小姐,想要一下子将绣活做好,确实有些不容易。 秦无言从暗卫手里将衣物接过来,抱在怀里,淡声道:“你们守在祭司府的外面,随时打探里面的消息,特别是跟夫人有关的,随时派人过来告知我。” 暗卫点头:“是。” 秦无言挥挥手:“去吧。” 暗卫立即离开。 秦无言抚着手里的衣物,转过身,慢慢走到院子内,里面早已经人去院空,空无一人了,就连守着庄子的老人也一并离开了。 秦无言站在庄小钰的卧房里,里面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里面的东西全部被带走了,只是被褥和枕头这些留在了这里。 秦无言躺倒在床榻上,闭着眼,脑海里回想着庄小钰的一颦一笑。 回祭司府了也好,总比在这庄子里要安全许多,毕竟闵慧珠这个女人太疯了,若是有一天他一个不察,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 秦无言不敢拿庄小钰打赌。 就仿佛他从未想过金兄会被祭司府明目张胆的弄死一般。 秦无言犹如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察,会害死心爱之人的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秦无言猛地睁开眼睛,才知道床前竟然站了一个人。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扯开纱帐,“小钰。” 闵慧珠的轻笑声在黑暗中响起来:“庄小钰早已经被祭司府的人接回府了,她这种没用的女人,向来只能听天由命,你竟还念着她。” 秦无言坐在床榻上,欢喜淡去,那种浓浓的嫌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言语变得冰冷凉薄:“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3855章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闵慧珠听到他语气里突然之间如此大的转变,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自顾自的撩开纱帐,走到床榻前,跟秦无言并肩坐着,挺直了背脊,侧头看向秦无言,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秦无言仿佛被什么东西玷污了一般,侧头看着闵慧珠,心里那点郁气被点燃,恼羞成怒起来:“你做什么?” 他的嗓音冷厉且带着锋芒,犹如利刃插进了闵慧珠的心里。 闵慧珠的手一顿,声音也尖锐了起来:“秦无言,你凭什么用这般语气跟我说话?”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坐在了外间的椅子上,“就凭这里是小钰的住处,我早就跟你说过,但凡涉及到小钰的地盘,都不允许你出现......” 话没落音,闵慧珠便冲到了秦无言的面前:“我就是出现了,你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秦无言的大掌已经掐在了闵慧珠纤细修长的颈脖上,男人的大掌带着所向披靡的力道,他一字一顿:“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的流失殆尽,闵慧珠第一次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身体中肺里的空气被抽空,脸上变成了酱紫色,一点点窒息的感觉在周身蔓延。 一开始,她还能拍打着秦无言的手,挣扎一下,可秦无言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抽搐挣扎,犹如在看着一个垂死的人,眼眸里没有半点的疼惜和同情。 甚至,男人的唇角和眼眸是还多了一丝疯狂的笑意,带了些肆虐的快感。 秦无言的手掌如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闵慧珠以为自己要死在秦无言的手里的时候,秦无言突然松开了手,将人往地上一扔,仿佛丢掉一片脏了他的手指的垃圾。 闵慧珠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重新活过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全身,她捂着脖子拼命的咳了起来。 “秦无言,你......你知道不知道你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等到缓过气来,闵慧珠恼羞成怒:“你以为闵家会放过你?” 秦无言嗤笑一声,如今闵家的护卫已经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想要踏平闵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想要号令闵府的护卫反过来灭了闵府有违人伦,金统领尸骨未寒,他做不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想为难在闵府生活着的护卫而已。 虽羽翼初成,可他还是依然要借助闵府的势力。 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语气满是嘲弄:“我既然有本事杀你,便会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我会让闵府的人知晓? 你今晚死在这里,谁知道你是我杀的? 闵慧珠,你贵为圣女,大半夜的却出现在这里,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招惹祸端的,并非我,而是你跟闵府的上位者。 如今金统领已经过世了,不是我求着你们闵府,而是你们闵府对我更加倚重的时候了。 你虽然是闵止行的女儿,可你也别忘了,闵止行有二十多个亲生的女儿,且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并不比你差多少。 想要从这二十多个亲生女儿之中挑选出来一个合适的女儿来取代你,简直易如反掌,你莫不是太高估自己了,觉得你自己不可替代?” 第3856章 你有本事生下来 闵慧珠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也不得不认同秦无言的话,她虽然是闵府的长女,可如今年纪已大,虽然是圣女,可也为闵府带来不了太多的利益了。 想要继续巩固闵府的权势和地位,联姻便是最好的办法。 她是圣女,不可能联姻了。 可闵府还有二十多个只比她小一两岁甚至几个月的女儿,若是她死了,闵止行确实不会太过伤心。 她只有活着,才会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才能更好的帮着哥哥巩固在府里的地位。 秦无言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皎洁的光芒,等了半响,没有听到闵慧珠的声音,淡声道:“你若是知趣,最好离小钰远远的,否则,下一次,我便不会如这一次这般轻易放过你了。” 闵慧珠不甘心,颤颤巍巍的开口:“我怀了你的孩子!” 秦无言:“......” 秦无言猛地转过身,看着闵慧珠:“你疯了吗?” 闵慧珠撑着手臂从地上坐起来,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烛火,撩起自己的衣袖,将一截藕臂搁在桌上:“你不是会医术吗,自己来把个脉不就知晓了?” 秦无言关上窗户,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闵慧珠:“我见过贱的,倒是没见过跟你一样的贱人。 这一套你用在庄怀森身上倒是还行,用在我身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闵慧珠虽然知道秦无言对她薄情,却压根就没料到秦无言竟然对她薄情到了这般地步。 秦无言的视线落在她的肚腹上,似笑非笑的开口:“且不论你肚腹里是真有孩子还是假有孩子。 就算真有了孩子,也未必就是我的,庄怀森可是时时刻刻都盼着你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呢。 就算你肚腹里的孩子是我的,那又如何? 你有本事生下来,我就有本事活埋了这个孽畜。” 男人的眼神阴冷如炼狱里的寒雾,绝俊的面孔上仿佛覆着一层寒霜,满脸都是冰冷冷的警告和威胁。 闵慧珠第一次尝到了毛骨悚然的滋味。 秦无言一步步的走到闵慧珠的跟前,那脚尖仿佛踏在了闵慧珠的心脏上:“你若是真的怀了我的孩子,我跟你之间的合作也应该终止了。” 说罢,他一把抓住闵慧珠的肩膀,将人拽起来,拖着往外走:“这是小钰的卧房,你给我滚出去。” 闵慧珠捂着肚腹,就这么被秦无言扔在了门外。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惶恐中平息下来,护卫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大小姐,秦统领让卑职送你回去。” 闵慧珠从地上爬起来,搭在护卫的手臂上,翻身坐上了马背,低声道:“回闵府。” 护卫便牵着马儿的缰绳往闵府的方向走。 秦无言回了卧房,将床头上放着的衣衫用床单捆好,背在背上,从窗口翻了出去,吹了一声口哨,马儿飞奔过来,他一路飞驰回了闵府。 第二天。 秦无言起得早,在院子里练了一会拳法和剑术,管家便过来请人:“秦统领,今个儿是我们家主的寿辰,不是什么整寿,金统领又才过世没多久,不准备大办,只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流水宴,特意请您过去一趟。” 第3857章 这模样,长得可真好 秦无言眸底浮出一抹讶异,他这些日子都沉浸在金兄的过世之中,确实忘记了闵止行的寿辰。 秦无言对着管家拱拱手:“有劳管家提醒,我去换身衣服后立即去前院。” 说罢,便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回房冲了冷水澡,穿上庄小钰替他做的里衣,又换了崭新的统领服,头上戴了正式的冠帽,将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册子,放在匣子里,捧着出了卧房。 跨进院门,里里外外已经聚了一大群的人。 闵府本来的人口就多,旁支加嫡系,上上下下几百口。 秦无言到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人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群,长辈在厅堂内,晚辈在院子里,闵止行的二十多个娇妻美眷携带着二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站在东边的庭院里,显得分外惹眼。 秦无言从东边的庭院穿过,那身崭新的统领服,从前穿在金统领的身上时,虽做工好,却依然显得粗鄙一般,可如今穿在秦无言的身上,玄色的绣着银线的统领服却突然就被秦无言衬托的上了好几个档次,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 一众闺秀的眼睛都钉在了秦无言的身上:“这人是谁,怎的从来就没有见到过?” “这模样,长得可真好,莫不是这月城哪家的贵公子?” “看衣衫不像啊,他穿的分明是我们府里的统领服。” “金统领过世后,听闻新提拔上来了一个年轻的统领,莫不是他吧?” ...... 窃窃私语声仿若绵绵细雨一般,在整个东院传播开来,秦无言却充耳不闻。 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袖口上缠绑着玄色的护袖,玄铁镶嵌的玉带束着腰,越发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那两条长腿越发修长。 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眼处冷冽而俊朗,面色稳重,气质出尘,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和彷徨,多了成年人该有的冷冽和成熟,如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犹如藏在刀鞘里的宝剑,敛了锋芒,显得越发深不可测。 秦无言一路快步到了厅堂,见闵府的长辈都已经到齐了,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恭祝闵家主福寿安康。” 闵止行的视线在匣子上看了片刻,笑着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秦统领客气了,只是一场家宴而已,何必还送礼物过来。” 秦无言脸色如常,言语不卑不亢:“这是金兄留给我的拳法图和统领闵家护卫时的平日记录。 本是交给我保存的了,可我觉得凭着我的能力暂时无法服众,还是借花献佛,暂且交给家主帮忙保管的好,往后若是觉得我能彻底胜任了,家主再将这东西还给我也不迟。” 闵止行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秦无言的肩膀:“你呀,就是太谦逊了。” 却还是将匣子转手递给了身后的管家,命人收了起来,拉着秦无言和闵家的长辈往后面的林子里走。 闵府人多,摆的是流水宴席。 长辈坐一桌,闵止行顺便将秦无言拉到了自己的身侧坐下,算是对着闵府的人宣告了秦无言在闵府的地位。 第3858章 秦统领还未娶妻吧 二婶作为女眷,在另外一桌,盯着秦无言看了片刻,视线落在自己相公身上,果真看到相公满脸不忿。 毕竟,闵水生虽然庶出不成器,可也算是因为秦无言而死了,对秦无言这人,多多少少心里有些膈应的。 晚辈跟晚辈一桌,那二十多个闵家庶女叽叽渣渣捂着唇低头说着话,眼睛一个劲的往秦无言的方向瞟。 闵止行环顾了一圈,蹙着眉道:“咦,圣女还没到吗?” 正说着,闵慧珠扶着闵锐一同过来了,闵慧珠穿了一件高领衣衫,盘扣将脖子处都扣得严严实实,一副温良的良家少女打扮。 闵锐依然有些病弱,跟上次相比,脸上的红晕倒是没有了,只是越发清瘦,仿佛风雪中的寒梅。 闵慧珠的视线落在秦无言上,秦无言的视线却落在闵锐的身上,闵锐的手臂被闵慧珠扶着,另一手搭在小厮身上,示意小厮将礼盒送给闵止行。 小厮快步上前,将礼盒递给了管家。 闵止行亲自过来扶着儿子,将两人一同扶到了自己的身侧的位置。 作为唯一的嫡子嫡女,又聪慧过人,闵止行对原配生出来的这两个孩子总是多了一份爱心。 闵锐对着长辈拱手行礼,算是打过了招呼。 闵慧珠如今是圣女的身份,身份本就高于闵家的长辈,无需行礼,也没有人苛责。 落座后,闵慧珠抬眸看了眼秦无言,却见秦无言的视线压根就没有看她,只是时不时的落在了闵锐的身上,心头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闵锐轻咳了几声,解释:“慧珠去看我,是我耽搁了,故此来晚了些,还请父亲大人和各位长辈见谅。” 谁也不会跟闵锐这样的人计较,闵府勾心斗角,可偏偏几乎所有人似乎都对着闵锐存了一份不该有的包容心。 秦无言垂下眼帘,内心感叹,闵锐这样的人,确实容易激发人的好感,也难怪小钰当初相亲的时候,谁也看不上眼,却偏偏跟闵锐特别聊得来。 秦无言不由自主的又看了闵锐一眼。 闵慧珠眯起眼,视线牢牢的落在秦无言的脸孔上。 闵二叔是个人精,视线来回打量,开口道:“秦统领还未娶妻吧?” 秦无言顿了一下,微微颔首。 闵二叔捻着胡须:“我们闵府这么多待嫁的女孩儿,不知道哪一个有缘能跟秦统领看对眼。” 闵锐以为秦无言会一口回绝闵二叔的话,哪知秦无言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虽没有反对,却也并未推却。 闵锐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闵慧珠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昨夜被秦无言掐的脖子处满是青紫的痕迹,秦无言手劲大到掐点就拧断了她的脖子,害得她不得不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穿的严严实实,将脖子上的痕迹通通遮挡住。 闵慧珠跟闵锐一样,也以为凭着秦无言对庄小钰的感情,会当场回绝闵二叔,哪知秦无言却只是不吭声,仿佛默认了。 闵二叔多喝了几杯酒,便放纵起来,拉着坐在身侧的秦无言,抬手指着另一座流水宴席上的女子,“看到没,那个穿鹅黄色衣衫的便是我的女儿,她对面坐着的那一排女子,都是圣女的庶妹......” 第3859章 权势太容易蒙蔽人的双眼了 秦无言顺着闵二叔手指的方向,抬眸朝着那一桌的女子看去,不得不赞叹闵家女子的基因确实好。 闵止行为人本就好色,挑选的妾室虽然出生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容貌出众,生出来的这些女孩儿,一个个都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环肥燕瘦,清水芙蓉,妩媚艳丽,简直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若秦无言心无所属,说不定还能静静的欣赏一番,可秦无言心里眼里只有庄小钰一个人,哪怕是个真的天仙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了。 他抬眸,逢场作戏一般的盯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看了一眼,笑了笑,违心的夸赞:“果真是国色天香,世间少有,令嫒真是人间绝色。” 闵二叔被夸的飘飘然,“那是自然,哈哈哈哈。”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那黄衫女子侧过脸,也朝着秦无言的方向看过来,见秦无言正看着自己,对着秦无言粲然一笑,抿着唇转过头去,满脸娇羞。 秦无言忍着心里头的不适,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 闵锐看不下去了,“我记得,秦统领似乎有心爱之人?” 秦无言不置可否,却道:“这世上的有情人,并非都能在一起。” 秦无言在闵府的地位日益重要,闵家的长辈便对秦无言的忌惮和依赖越发重,对于秦无言的过往,也算是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一个看中了庄家的大小姐却又被大祭司所不容的男人,注定了是不可能跟庄小钰在一起的。 闵二叔知晓闵止行的打算,心里又怕秦无言上位后会翻过往的旧账,将闵水生那件事翻出来鞭尸,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想要将自己的嫡女许给秦无言,也算是抹除掉过往了。 听秦无言如此一说,登时觉得有戏,“秦统领言之有理,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乃常态,无需太过挂怀。” 闵锐闻言,深深的盯了秦无言一眼,见秦无言没有反对闵二叔的话,依然跟这些长辈谈笑风生,只觉得太过刺眼。 酒过半巡,闵锐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了。 闵止行向来疼爱儿子,也从不苛刻闵锐,生怕他身体出了什么好歹,赶紧命小厮将他送回别院里。 闵锐去跟长辈和族人一一道别后,扶着小厮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一路上,院子里繁花盛开,香味扑鼻,夏日风景独好。 闵锐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和白絮一般的云彩,脑海里浮过庄小钰的影子,他突然有些替她不值得。 原本以为,他放手后,秦无言跟庄小钰便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可如今看来,权势太容易蒙蔽人的双眼了,秦无言才刚登上统领的位置,有人自荐枕席,那颗一心一意对待庄小钰的心思便开始动摇了。 闵锐回了书房,研好墨之后,开始提笔给庄小钰写信...... 酒过三巡,众人都多了几分醉意。 秦无言的眼尾染上微微的红晕,那张白皙绝俊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勾魂摄魄的妖冶,越发魅惑动人。 秦无言坐在石凳上,手指撑着额角,微微闭着眼,等着脚步声主动靠过来...... 第3860章 竟敢觊觎我的人 没过多久,鹅黄衫的女子果真过来了,俏生生的站在秦无言的面前,“秦统领,你是额角疼吗?” 秦无言睁开眼,盯着眼前的人,笑了一下,轻点了一下头:“在下姓秦名无言,不知小姐芳名?” 女子自我介绍:“我叫闵慧娴。” 秦无言又点了点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笑意如娇花照月,又如午夜优昙:“慧娴小姐果真是人如其名,蕙质兰心,体贴心细。” 闵慧娴被秦无言夸的飘飘然,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身旁正在靠近的闵慧珠,越发娇羞了:“秦统领过奖了。” 秦无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睁着一双迷醉的眸子:“我可能真的喝多了,看到如此绝色的慧娴小姐,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失礼失礼!” 秦无言对着眼前的女子拱了拱手,“在下先回房休息一下,失陪了。” 说罢,他抬脚往院门口走去,却不小心踉跄了下。 闵慧娴立即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秦无言抬手挡开了:“无事,多谢。” 秦无言的身影快步消失在院门口,徒留闵慧娴一个人愣愣的盯着他的背影愣在原地。 闵慧珠看着这一幕,嫉妒犹如毒蛇一般,在心口吐着黑色的芯子。 她盯着闵慧娴那张薄涂脂粉的芙蓉面,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跟庄小钰那张脂粉不施的面孔有那么两分相似。 秦无言不待见她便算了,可却偏偏觉得闵慧娴这种女人能入眼,凭什么? 感情虽然分先来后到,可后到的未必会嫉妒前到的,但是一定会阻挡后到的。 闵慧珠哼笑一声:“人都走远了,妹妹还没有看够呢?” 闵慧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才发现闵慧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她扬起一个挑衅的笑脸:“姐姐不是也一样,时不时的盯着秦统领看,无论男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是可惜了,姐姐贵为圣女,要冰清玉洁,永守处子之身呢。” 说完,她压根就没看闵慧珠的脸色,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了。 闵慧珠拢在袖口的手掌紧握成拳,脸上却丝毫不显,被面纱蒙住的小脸一片冷然,红唇冰冷的吐出几个字:“贱人,竟敢觊觎我的人!” 整个闵府,所有的好的资源,从来都是给闵慧珠的,其余的姐妹,都只能挑拣闵慧珠剩下不要的,可如今,因为闵慧珠圣女的身份,这些女子总算找到了能压过闵慧珠一头的底气。 圣女不能成亲,联姻和婚事便轮不到闵慧珠了。 旁支的嫡女就只有闵慧娴一个,她的身份无疑是最高的,且是最受重视的。 与其嫁入别的世家,不如就牢牢的绑定手握闵家护卫实权的秦无言,毕竟闵慧珠是圣女,而闵锐又是个病秧子,往后这闵家落在谁的手里,还不确定呢。 且,听父亲说了,秦无言还会归元曲,无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是有的,若是这人能登上大祭司的宝座,说不定她还能一跃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夫人。 最重要的是,秦无言长得实在是太过俊朗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 第3861章 本统领宁愿断子绝孙 秦无言回了卧房,只觉得浑身的酒气熏的人发晕,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中裤,光着上半身从耳房里出来。 卧房的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秦无言正握着棉布擦拭着身上的水珠,闻言,却只是掀了掀眼帘,睨了一眼来人,面目没有丝毫波动。 能无端端的闯进他的卧房的人,除了闵慧珠还能有谁? 闵慧珠随手关上门,视线在他的前胸和肩膀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本就怒意翻涌,此刻越发恼火了。 只见秦无言胸口处还残留着微红的牙印,肩膀处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结了痂。 金统领过世,秦无言晕倒,她将秦无言抬到卧房里照顾的时候,就看到了秦无言身上的这些疯狂的痕迹,可碍于秦无言当日的身体状况,她硬生生的将脑海里这些怒火压下来了。 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该有都疯狂,庄小钰才会将这人后背上抓的伤痕累累,肩膀和胸口处咬的鲜血淋淋? 可秦无言每次跟她做的时候,都是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死命的按在桌上,连乱动一下都不肯,更别提亲她了。 甚至,他连她的脸都不愿意看到。 一想到这些,闵慧珠心里的火气便有了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秦无言见闵慧珠闯进来了,只是转过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衫,迅速的披在自己身上。 闵慧珠走到秦无言的面前:“秦无言,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凭着秦无言对庄小钰的感情,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 秦无言似乎心情甚好,并没反驳闵慧珠什么,面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状似不解的问:“圣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并不喜欢闵慧娴?”闵慧珠双手抱臂:“何必撩拨她?” 秦无言嗤笑一声,拿起一本书,在书桌旁坐下,“我对慧娴小姐,确实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也并没撩拨她。 我只是觉得慧娴小姐长得如出水芙蓉,正好是我喜欢的这种类型,且慧娴小姐温柔体贴,进退有度,也是我喜欢的性子。 无非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圣女何必咄咄逼人?” 闵慧珠:“......” 闵慧珠觉得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她冷眼盯着秦无言,“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庄小钰,还有了我,不可再......” 秦无言打断她的话:“圣女,你不是有身孕了吗,好好孕育胎儿,不可操太多不必要的心......” 闵慧珠:“......” 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闵慧珠气得要命,“秦无言,我有身孕这件事分明就是假的,我如此尊贵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替庄怀森生孩子?” 她在秦无言的身边坐下:“我就算生,也只会给你生孩子。” 秦无言斜眼睨她:“本统领宁愿断子绝孙,也无需圣女替我传宗接代。” 跟闵慧珠做过的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并未在闵慧珠的身体里留下什么,且自从他跟闵慧珠有过男女之事后,他一直都在服用药物。 双重保险,闵慧珠绝对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可这也导致了,小钰大概也难以怀上他的孩子。 第3862章 别怪我毁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想到庄小钰,秦无言皱了一下眉头,面色惆怅起来...... 想要像从前那样进入祭司府大概是不可能了,可越是见不到庄小钰,那种相思之苦犹如虫蚁啃噬着自己的心脏,便越发想念的紧。 一天两天没有看到庄小钰,他还能撑住,可天长日久,若是还见不到庄小钰,他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莫名不是滋味,脾气里藏着燎原大火......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秦无言给自己把了脉,阴阳失衡,肝火太旺。 闵慧珠听着秦无言如此绝情的话,艳红色的唇撇了撇,“话不可说的太早,总有一天,你会改变这个主意的。 无言,我劝你最好对我好一点......” 她扯开自己衣领处的盘扣,露出颈脖处一片青紫的掐痕,“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我毁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秦无言的视线总算是从书上移开,落到了闵慧珠的的颈脖上,他破天荒地的抬手,指腹在她纤细细长的颈脖处抚了抚,嗓音里透着嗜血的寒意:“你在威胁我?” 闵慧珠抿了抿唇,对上他阴鸷的双眸,不敢吭声。 秦无言眯起眼:“我若是没猜错,你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应当是闵锐吧?” “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闵慧珠的呼吸陡然加重了:“我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跟庄小钰的事。” “所以我压根就没想过动他。”秦无言松开手指,“闵慧珠,与其自作聪明,不如安分守己。 我早已经九死一生,心里惦记的人有且仅有小钰一个,与其威胁我,还不如做好自己的本分。 本统领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威胁了。” 闵慧珠此刻才真的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秦无言这厮就是个疯子,且是比自己还要疯还要心狠手辣的人。 闵慧珠强撑着最后一丝镇定:“秦无言,你难道没有察觉。你跟我才是一类人,而庄小钰跟我哥,才是一类人吗?” 秦无言:“......” 知道是一回事,可被人就这么当众揭穿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秦无言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给我滚!” 闵慧珠目的达到,粲然一笑:“不,我来找你,是想要让你满足我的,既然是交易,我有随时跟你索取的权利。” 秦无言的手从她的衣衫里伸进去...... ...... 完事之后,秦无言去耳房洗了手,闵慧珠衣衫不整的坐了片刻,等到整个人平复过来,才撑着双臂站起身,双脚发软的走到门口,打开卧房的门。 猝不及防的,闵锐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口。 他的视线从闵慧珠的发顶一一扫过,从她额前被细汗打湿的墨发到她绯红的脸颊,再到凌乱到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衣衫,以及敞开到能看到里面肚一兜的领口...... 闵锐本就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丝也褪的一干二净,他怔怔的盯着闵慧珠,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羞辱和愤恨。 闵慧珠从来就没料到闵锐会当场捉到自己跟秦无言不正常的奸一情。 第3863章 我是替小钰打得你 闵慧珠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立即跨出门槛,朝着闵锐走过去,一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一边拉住他的手:“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闵锐今日喝了些酒,又提前离席,难道不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着吗,怎么突然穿过大半个闵府,跑来找她了? 见闵锐不吭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屋子里的秦无言,闵慧珠陪着笑脸:“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说着,便要拉着他回自己的卧房。 闵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任凭闵慧珠拉扯着自己,却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根根的将闵慧珠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剥开。 闵慧珠:“......” 闵锐将闵慧珠推到一旁,抬脚就朝着卧房的门走去。 秦无言才刚从耳房出来,依然是衣冠整齐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狼狈和难堪以及凌乱,他也没料到,才刚进了卧房,就看到卧房门敞开着,闵锐竟然站在大门口。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了,闵锐身后只剩下一片暗沉的颜色,可秦无言却生生的从闵锐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看到了喷薄着的燃烧的火焰。 男人的愤怒已经烧到了头顶,秦无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闵锐的怒意从何而来。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秦无言却没料到这一天到的竟然是如此的快,他甚至没有想好应有的对策。 闵锐顾不得病弱的身子,气冲冲的跨进门槛,“砰”的一声,将卧房的门关上,冲到秦无言的面前,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闵慧珠也跟着冲到了卧房里,看到向来镇定冷静的哥哥已经失控的举止,心中大骇,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哥,你做什么?” 闵慧珠以为秦无言会躲开,却没料到秦无言却只是站在原地,生生的受了闵锐一巴掌。 秦无言白皙俊美的面孔上立即浮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闵锐浑身发抖,却被闵慧珠死死的扯住了,他的嗓音因为愤恨而颤抖着:“秦无言,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是这种人。” 秦无言垂眸,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道。 这一巴掌大概是用了闵锐全身的力气吧,虽然并不是太重,后劲有点不足。 闵锐将手从闵慧珠的掌心里抽出来,抖着手指指着秦无言:“这一巴掌,我是替小钰打得你。” 提到庄小钰,秦无言喉结滚了滚,咬住了唇。 闵锐单薄瘦弱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小钰,若是被小钰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她那么爱你,不惜一切都要跟你在一起,可你做了什么? 你坐上了统领之位,跟府里的女子眉来眼去,枉顾自己有了发妻的事实,竟还跟慧珠......你们,你们......” 闵锐简直无法启齿,最后,他只能重重的开口:“简直不知廉耻。” 秦无言低眉垂眼,任由闵锐唾骂,不吭一声。 闵锐嗓音悲怆:“我今个儿,本就是来找你的。” 他听到屋里的动静,还以为那人是闵慧娴,又以为是底下伺候秦无言的丫鬟,却万万没料到,屋里的人竟然会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第3864章 不是我招惹的她 闵锐扬起手,对着秦无言,再次朝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这一巴掌,我是替慧珠打的你!” 可巴掌还没落到秦无言的脸上,手腕就被秦无言一把握住了。 秦无言掀起眼皮,那双深如古井的漆黑眸子里满是薄凉的光芒,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闵锐,嗓音沉静:“这一巴掌,你没资格打我,是你亲妹妹威胁我,威逼利诱,主动送上门的,不是我招惹的她。” 闵锐:“......” 闵慧珠看着闵锐这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秦无言一席话气得昏倒过去的闵锐,跺脚道:“秦无言,你少说两句,刺激到了我哥哥,我饶不了你。” 秦无言嗤笑一声,唇角讥讽的勾起来:“刺激他?你也知道我说出事实,会刺激到他? 我当初被祭司府的人关进了禁屋,被人下了药,浑身发软,你是如何对我的? 你趁我不备,趁我没有反抗之力,趁机给我下药,让我误以为你便是小钰,趁机奸了我...... 后来又威胁我,若是我不从了你,不跟你合作,你便将这件事告知小钰...... 你们兄妹可真是有趣,妹妹荒淫无度,浪荡放纵,哥哥倒是个卫道夫,你为何就不管好你这个好妹妹?” 秦无言将这些难以启齿的言语说出来,无异于将自己的自尊心和脸面摆放在了闵锐的脚底下,任由闵锐践踏。 可闵锐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盯着秦无言那张讥诮的俊颜,又看着没有丝毫反驳的闵慧珠,一口气上不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子摇摇欲坠...... 闵慧珠吓坏了,赶紧扶住闵锐,嗓音里带了哭腔:“哥,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说着,不由分说,直接带着秦无言出了卧房的门,进了隔壁自己的卧房里,将闵锐安顿到了床榻上。 闵锐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闷闷的疼,呼吸艰难,肺里快要窒息了一般,清泪从眼角划了下来。 闵慧珠赶紧从荷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掰开闵锐的嘴巴,用温水将药丸灌了进去,见闵锐的脸色好了些,才后怕的哭了出来。 闵锐睁着眼,直直的盯着帐顶,任由眼角的清泪不断的滑落,嗓子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你们......你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闵慧珠不敢吭声,用帕子擦拭着泪水,抽抽噎噎:“哥,这是我跟无言的事,你不要管了好不好?” “慧珠。”闵锐闭了闭眼:“是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弱了,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闵慧珠愣了一下,用力摇头:“不是,跟哥哥你无关?” “那你为何会变成这样?”闵锐撑着手臂艰难的坐起来,靠躺在床头,满脸沉痛的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吗?” 闵慧珠也不打算隐瞒了,“哥,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呵!”闵锐差点语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闵慧珠垂下脑袋:“那日是你跟庄小钰议亲的时候,我虽戴着纱帽,可还是第一眼便看中他了......” 第3865章 我并非只有美色 闵锐听着闵慧珠絮絮叨叨的袒露心迹,只觉得罪孽深重,“可你那个时候,分明跟庄怀森在暗度陈仓?” 闵锐虽然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并非那种纯真良善的人,可也压根就没料到向来在他面前乖巧的妹妹竟然还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如果从一开始,她跟庄怀森苟且,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勉强能够原谅,将责任推给庄怀森那个老狐狸的话,那么,这一次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逼利诱秦无言,便是单纯的坏了。 闵慧珠跟上一次一样,索性直接承认了:“是,那个时候,我确实跟庄怀森在一起,还无法分辨喜欢和崇拜之间的区别。 可只从我跟秦无言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让庄怀森碰我了。 庄小钰分明也是喜欢秦无言的,可还不是嫁给了你? 我也喜欢秦无言,为什么我就不能把他争取过来?” 闵锐怔怔的盯着闵慧珠那张沉鱼落雁的完美面孔,抬起手,抚上她精致的脸颊:“慧珠,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子,并非全部都沉迷于美色的?越是心志高远的男人,越是不会将美色放在眼里。” 只有那些低贱的卑微的男人,才会将美色奉为至宝,并以此征服美色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闵慧珠咬了咬唇,满心不甘:“哥,你错了,我并非只有美色。” 她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一般女孩子家家自保的功夫,也学得很好,能够融会贯通,举一反十,整个闵府,甚至整个月城,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聪慧的女子了。 闵锐点点头:“你确实样样优秀,可你不该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为你所用,助你达到自己的目的。 慧珠,你如此聪慧,难道就不知道这世间本就应该存在求而不得吗? 你如此对待一个男人,践踏他的尊严,有朝一日他辉煌腾达,不跟你计较,是他心境宽阔,一旦跟你计较起来,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秦无言那张被讥诮弥漫住的面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慧珠,你难道就没有听出来,他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里心里脑海里甚至语气里,都埋藏着刻骨的恨意吗? 他这辈子,就算没有庄小钰,就算心里没有别的女人,也不可能接受你的。 你若是还当我是哥哥,就听我一句劝,离秦无言远一点,不要靠近他,好好回圣女宫当你的圣女,好不好?” 闵慧珠当然不愿意,可对上闵锐近乎祈求的眼神,她心软了:“我跟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们俩人才是这世上彼此最亲近的人。 无论哥哥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闵锐闭着眼,“你乖乖的听我的话,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就当我没有看到......” 他说着,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心肝肺都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闵慧珠赶紧用帕子捂着他的唇,用掌心顺着他的后背,等到闵锐总算平息下来,摊开帕子一看,上面一道刺目的血痕...... 第3866章 秦某身无长物不是良配 闵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院子的,只知道从那日开始,便一病不起了,好在闵慧珠还算听话,离开了闵府,没有再出现在秦无言的面前了。 闵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闵止行心急如焚,每日都过来探望他。 闵锐大多数时候都是闭着眼睛装睡的,他无法面对闵止行这样的父亲,他是母亲开蒙,读着圣贤书长大的,虽然也知晓那些肮脏的手段,觉得这人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 可他就是那种看透了生活的肮脏的真面目却依然热爱生活的人,对自己恪守礼仪,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妹妹闵慧珠固然有错,可这个利益熏心的父亲必定是幕后的推手,但凡闵止行公道一点,也不可能将闵慧珠的卧房安排在秦无言的卧房旁,这是故意在给两人制造机会! 想到这些,闵锐只觉得脑袋越发疼了,简直生无可恋。 小厮从外面进来,满脸欣喜:“少爷,庄大小姐给您回信了。” 闵锐猛地睁开眼:“小钰给我回信了?” 他撑着手臂,在小厮的搀扶下,赶紧坐起来,撕开封好的牛皮纸,将信纸拿出来,看着上面寥寥字迹,仿佛一股生命的活力被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闵止行问了巫医之后,返回过来,就看到刚才还昏睡不醒的闵锐不仅苏醒过来了,竟还坐起来了,追着小厮问了一通,才知道闵锐是收到了庄小钰的信才这般有精神。 闵止行若有所思,问:“锐儿,为父帮你将那庄小钰再次娶回来,如何?” “万万不可。”闵锐一口回绝:“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跟庄家大小姐只是朋友而已,不可胡来。” 闵止行狐疑的看了闵锐一眼,却也没打算强求。 出了院子,慢慢往前行走,却正好看到正从训练场上下来的秦无言,跟在秦无言身侧的,还有二房的嫡女闵慧娴。 闵止行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倒是没料到二房的野心竟然如此大,竟然明目张胆的想要霸占秦无言了。 闵慧娴将手里的糕点递给秦无言:“这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秦统领喜欢不喜欢。” 秦无言抬手接过,“多谢,慧娴小姐生了一双巧手,竟连点心都会做。” 闵慧娴还想说什么,秦无言已经看到了闵止行:“闵家主。” 他丢开闵慧娴,快步朝着闵止行走过去:“家主是在找我吗,有何贵干?” 闵止行打发走了闵慧娴,视线落在食盒上:“你跟慧娴......” “家主不要误会,慧娴小姐是个好人,秦某身无长物,不是良配。”秦无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闵止行:“家主要不要尝尝?” 闵止行见秦无言如此识时务,打开食盒,拿起里面的点心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将剩下的赏给了身后的护卫。 他看着秦无言,口吻里满是不容置疑:“等到闵家扶你坐上高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将庄小钰留给我儿......” 秦无言:“......” 秦无言脸上淡然的神色一瞬间消失殆尽,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脸色如黑沉沉的阴翳压下来,语气锐利:“闵家主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3867章 你想要三妻四妾都可 闵止行见秦无言脸色不好,爽朗一笑:“一个女人而已,等到你登上了高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本家主的闵府,里面所有女眷,任凭你挑选。” 说着,闵止行神秘兮兮的开口:“就算你看中了我的宝贝女儿慧珠,本家主也不会反对的。” 秦无言气血翻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闵慧珠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谁愿意要谁要去,送给他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或许也只有闵止行才当闵慧珠如珠如宝了。 秦无言压抑着身体里的怒意:“可闵家主应该知晓,小钰是跟我拜过堂的发妻。” 闵止行见秦无言没有同意的迹象,脸色登时不好了:“什么发妻?她只不过是不守妇道,跟你私奔了而已,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没有媒妁之言,你们两个在一起,无非只是外人眼中的苟合而已,哪里有过正式拜堂? 倒是这庄小钰跟我锐儿,才是名正言顺的拜过堂的。” 秦无言垂死挣扎一般:“少家主和小钰早已和离,就算您愿意撮合他们,少家主也未必愿意。” 闵止行已经不耐烦了:“我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我儿听闻庄小钰来信,病都能好一大半。 就算我儿不愿意,我也会将庄小钰留在我儿身边,让他伺候我儿。” 他捻着胡须:“巫师早年替我儿占卜过,我儿心爱之人能延缓我儿的寿命,否则,凭着庄小钰那些行为,本家主早就留不得那个女子了,更不可能起将那女子留在我儿身边的念头。” 他不等秦无言回答,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一个女子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你想要三妻四妾都可。 整个月城的女人,往后都可能是你的。 本家主能留下庄小钰,也算是庄小钰的福气了,庄家到时候没落,庄小钰跟着锐儿,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秦无言还想辩驳,闵止行已经转过了身:“本家主不是过来跟你商量这件事的,而是来通知你的。 我闵家任何一个女子挑出来,都不比庄小钰差,你看中了谁,到时候跟本家主说一声便好......” 在闵止行的眼里,这样的买卖对秦无言来说,简直一本万利,秦无言这样野心蓬勃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秦无言站在原地,拎着空空的食盒,盯着闵止行的背影,良久,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俊脸黑沉,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入夜。 秦无言去找闵锐,被小厮迎到了卧房。 “你找我,所谓何事?”闵锐病恹恹的靠趟在床榻上,屋子里的陈设低调而奢华,他穿着白色的中衣,就这么靠躺着,自有一股贵公子的气度。 秦无言身穿一身护卫统领服装,单手背在身后,笔挺的站在床榻前,犹如一棵松柏。 秦无言侧脸的咬肌绷紧,片刻后,开口:“闵家主今日找了我,说是希望继续替你求娶小钰。” 闵锐面上闪过讶异之色,纤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状似不经意的问:“所以呢?秦统领不是已经存了抛弃庄大小姐之心了吗?” 第3868章 我必定会将小钰抢过来 秦无言磨牙:“未曾。” 闵锐放下手里的书卷,“既如此,秦统领找到我这里,又是为何?” 秦无言一时哑然,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过来找闵锐。 或许是被闵止行的一番话给刺激到了,才会急病乱投医。 见秦无言不说话,闵锐自嘲一笑:“难不成秦统领以为,庄大小姐放着好好的健康的人不要,会选择我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病秧子?” 秦无言:“......” 闵锐对着守在床榻一侧的小厮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替我烧一壶好茶过来,我跟秦统领说说话。” 小厮见状,赶紧离开,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闵锐抬手一指梨花木的椅子:“坐。” 秦无言一动不动,脚步没有挪动半寸。 闵锐也懒得管他了,直截了当的问:“秦统领来我这里,是想找我要个什么样的保证?” 秦无言自己也说不上来,只道:“若是闵家主执意要帮着少家主你求娶小钰,只要你拒绝......” “秦无言!!“闵锐再好的脾气,听到秦无言这些诛心的话,也怒了:“我为何要拒绝? 在家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闵家的二当家问你可有婚配,你是如何回答的? 闵家的二当家有意要将闵慧娴许配给你,你可有拒绝? 还有慧珠......” 他捂着胸腔,压抑着嗓音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你背着小钰,做到如此地步,你是以什么样的脸面过来要求我的?” 秦无言:“......” 秦无言有些无地自容,他不欲跟闵锐解释自己的计划,却也知晓闵锐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打算,也不可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毕竟,对一个从小便将权势和金钱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是不可能感同深受他这种每日都在生存边缘里挣扎的人的处境的。 可就这么被闵锐质问,秦无言却只能哑然。 再聊下去,矛盾便越发会被激发了。 秦无言只能保证:“我这辈子,必定不会负了小钰,若是谁敢跟我抢小钰......” 男人的嗓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溢出来,“后果,自负!” 也算是提前对闵锐的警告了。 小钰是他的发妻,是他的女人,这辈子,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了。 就算她曾经嫁过人,又和离,那也算不得什么,从前过往,他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了。 秦无言对着闵锐拱了拱手:“卑职唐突了少家主,卑职告退!” 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和恭敬,就仿佛刚才威胁闵锐的另有其人一般。 闵锐冷眼盯着秦无言:“但愿你记着自己今日说的话,若是再有下次,让我看到你做了对不起小钰的事......” 闵锐的嗓音温温淡淡,却比任何人的警告和威胁都来的令秦无言惶恐。 “我必定会将小钰抢过来!”闵锐一字一顿。 秦无言的手指骨捏的“咔嚓”作响,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闵锐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了床榻上,闭上眼...... 秦无言站在院子里的阴影处,抬眸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心里忐忑不安。 闵锐的存在,就仿佛一把悬挂在头顶的长剑,随时都可能有掉下来的危险...... 第3869章 不想跟无辜之人扯上任何关系 秦无言忍不住,去了祭司府,自从知晓秦无言成了闵家护卫的统领之后,祭司府的护卫明显多了许多。 秦无言将小指指尾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尖锐的声响在夜空里回荡开了。 不一会儿,暗卫便到了秦无言的面前,“主人!” “府里有何动静?” “暂时没什么动静。”暗卫回:“大祭司在教祭司府两位少爷吹奏曲子,大小姐被禁足了,不允许出府......” 秦无言心里不是滋味,“小钰被禁足了?” 暗卫默了默,又道:“不过夫人身边的丫头,倒是没有被限制,依然跟外头的人递信,似乎往闵府在递消息。” 暗卫猜不透玉碎究竟是在跟秦无言联系,还是再跟闵锐联系,只能硬着头皮,模棱两可的汇报。 这些纠缠着的男女关系实在是太过复杂了,比让他们杀人还要为难。 秦无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暗卫:“往后若是再看到有人将夫人的信件传到闵府,便拦截下来,用这封信替代。 至于拦截下来的信,直接送到本统领手里便好。” 暗卫一听,立即应承下来。 秦无言望着祭司府巍峨的楼宇,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才转身离去。 闵慧珠离开了闵府,秦无言原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可却没料到又多了一个闵慧娴。 不过比起闵慧珠,闵慧娴倒是好打发一点,他训练完护卫,便径直去书房见闵止行,完成闵止行交代的任务。 最近府里的大小事务,被秦无言打理的服服帖帖,就连佣人,也都降伏了一般,对秦无言万分尊敬。 秦无言从书房出来,正要回院落,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走过来,将一个荷包猝不及防的塞到秦无言的手里:“秦统领,这是我们小姐让我送你的。” 说完,不等秦无言问话,便抿着唇,低着脑袋,急匆匆的跑走了。 秦无言:“......” 秦无言握着手里的荷包,犹如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他正要转身问那个丫头,所谓的小姐究竟是谁时,抬眸却看到闵锐正扶着小厮的手臂,站在不远处。 秦无言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索性大步朝着闵锐走过去,将手里的荷包摊开到闵锐的面前:“这荷包,我也不知是谁给我的。” 闵锐盯着荷包看了片刻,“里面大概装了信笺,你取出来看看便可。” 秦无言不耐:“本统领不想跟无辜之人扯上任何关系。” 闵锐慢慢往前走,跟他擦身而过:“秦统领既然觉得自己无福消受美人恩,可以用一种不伤害对方的方式拒绝。 大丈夫行的端坐的正,光明磊落,无需不安。” 秦无言内心里的凄惶和不安,闵锐当然一清二楚,可他并没打算过多安抚他。 这些蜂拥蝶绕,本就是秦无言自己招惹来的,就应该他自己处置好。 秦无言将那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紧握在掌心里,回头看着闵锐消失在眼前的瘦弱背影,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荷包打开,取出里头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帕子,展开...... 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娟秀的小字,视线落在底下的落款上,令他诧异的是,这荷包竟然不是闵慧娴送给他的...... 第3870章 秦无言简直是鹤立鸡群 府里没有了闵慧珠,闵止行的几个庶女便都蠢蠢欲动起来,或许是打听清楚了秦无言在闵府的地位,但凡有秦无言经过的地方,都会偶遇到几个花枝招展的庶女。 府里姨娘本就多,生出来的女儿更多,直系的旁系的加起来,好几十个,且都到了适婚的年龄。 少女怀春总是诗。 秦无言却被骚扰的烦不胜烦,他只是一个护卫统领,按道理来讲,是闵府的下人,就算面对地位最卑贱的庶女,也要当成主子一般的对待。 谁都以为自己有机会,毕竟府里的庶女嫁给一个护卫统领,也算得上是下嫁了。 秦无言看着桌上摆满了的荷包,已经从荷包里翻出来的信笺,瞟都懒得多瞟一眼。 他拿着暗卫送过来的信,看着庄小钰跟闵锐之间的通信内容,然后,再模仿庄小钰和闵锐的笔迹,将信笺的内容略作修改,重新封好之后,让暗卫送过去...... 虽然偶尔也有遗漏,可总的来说,他也算是知晓了庄小钰跟闵锐之间大致的通信内容。 秦无言揉着额角,把庄小钰写给闵锐的回信放在火上烧毁,捧起书,继续翻看...... 闵慧珠在圣女宫待了一段时间,整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闻闵锐身体好些了,心痒难耐,趁着端午佳节,回了闵府。 端午佳节算得上是月城百姓特别在意的节日了。 护城河河水汹涌,百姓包了粽子,农忙过去,纷纷跑到河边看划龙舟比赛,看狮子舞。 穷苦百姓本就没有多少娱乐,遇到这样的节日,简直跟过年一样,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去护城河边...... 如往常一样,祭司府派出了两条龙船。 闵家派出一条龙船,其余几大世家也纷纷派出了一条龙船。 一眼望过去,被打扮的威风凛凛的龙船矗立在河水中,掌舵的男人站在船头。 祭司府龙船的掌舵人是庄家的两位少爷,庄明豪和庄明言。 闵府龙船的掌舵人从金统领换成了秦无言。 至于其余世家的龙船掌舵人,基本都是嫡子。 最好的观台已经被有权有势的世家女眷给定下来。 庄小钰跟玉碎趴在最高的观望台上,一眼便能看到护城河的龙船上站着的秦无言。 许久没见面,连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庄小钰本就一直想念着对方,此时看到那一身红色利落马甲的秦无言,心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玉碎极其兴奋,指着河里的人:“小姐快看,大少爷和二少爷在那边呢?” 庄小钰又赶紧的将视线移到两个哥哥身上。 不得不说,那么多排的整整齐齐的龙舟,朝着那一排掌舵人一眼望过去,秦无言简直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身高腿长,里面穿着玄色劲装的统领护,外面罩着掐腰的大红色马甲,单手背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绝俊的面孔上一脸冷峻,不苟言笑,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翻涌的水面,犹如老僧入定,既没有别人的兴奋,也没有别人的担忧,镇定又沉稳...... 似乎是察觉到了庄小钰灼热的目光,秦无言的视线总算从河面上移开,朝着高台上被纱帐遮挡起来的最高处望过去,那是庄小钰所在的位置...... 第3871章 这秦统领就是看中了慧娴姐姐 庄小钰心口一跳,将身边的纱帐全部撩开,甚至取下来头上的兜帽,为了让秦无言更加清楚的看到她。 玉碎凑在庄小钰的耳边:“大小姐,秦护卫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庄小钰正要开口,就听到底下传来一阵尖叫声: “啊啊啊啊,秦统领朝着我们看过来了。” “秦统领穿着这身衣服真的好俊朗。” “秦统领一直都很俊朗,平日里穿着统领服威风凛凛,穿着居家常服又如翩翩公子,笑起来又温润......” “你们激动个什么劲,秦统领一定是看到慧娴姐姐了。” “慧娴姐姐,来之前你告诉过秦统领我们会在这里吧?” ...... 庄小钰原本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小脸一点点的褪去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底下兴奋的议论声依然还在继续,庄小钰却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尖锐叫声中,听到了一个温柔又羞怯的娇美声音:“自然是告知他了,今个儿护送我们过来的护卫,以及我们现在这处地方,也都是他费心安排好的。” 又是一阵夸张的欢呼声: “秦统领对慧娴姐姐可真好,我还没见过秦统领对府里别的女子这般周到过。” “也不看看慧娴姐姐的身份,秦统领可是夸过慧娴姐姐蕙质兰心,细心体贴呢。” “我觉得吧,秦统领必定是在第一次见到慧娴姐姐的时候,就看中慧娴姐姐了。” “你们胡说些什么呢,我跟秦统领分明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为何大房的那几个庶女给秦统领送荷包写信,秦统领没有回复,偏偏就回复慧娴姐姐你的了?” “就是,还有上次,好几个人给秦统领送点心,为何秦统领只接了你送的点心?” “依我看,这秦统领就是看中了慧娴姐姐!” “上次的家宴上,我站在二老爷身后伺候着,我还听到二老爷特意问了秦统领是否娶妻,秦统领说没有呢。 然后,我就亲眼看到秦统领的眼睛黏在慧娴小姐身上,移不开了呢。” 闵慧娴被妹妹和丫鬟打趣,羞躁的满脸通红,伸手去掐丫头的脸颊:“我叫你乱说,我叫你胡说,哪有你说的那样?” 丫头嘻嘻哈哈的笑着躲开,“我哪一句话说错了,那秦统领分明没有承认自己娶妻,还顺嘴夸赞了小姐你,当时那么多的下人伺候着,不信的话,你问别的下人。” “是的是的,当时我也站在后面,我确实听到了......” ...... 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大,肆无忌惮的灌进庄小钰的耳朵里,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眸底浮出泪光。 她怔怔的望着立在船头的男人,抓紧了栏杆,将撩到一旁的纱帘遮挡下来...... 玉碎小心翼翼的看着庄小钰,低声道:“小姐,你别听底下这些人瞎说,秦护卫如今是闵家的护卫统领,主子吩咐他做的事情,他当然要尽心尽力的做好,没有故意推拒不做的道理,八成是这些女子自作多情了!” 庄小钰揪着手里的帕子:“那他否认自己娶过妻,又该如何解释?” 玉碎:“......” 第3872章 第一次上龙舟懂什么掌舵 玉碎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又不愿意看到庄小钰露出这般哀伤的神情,宽慰道:“或许,或许只是权宜之计,不如,等回了祭司府,你写信问问闵公子就知晓了。” 庄小钰用帕子擦拭干净眼泪,怔怔的望着河水中心的人,转身回了桌边坐下。 秦无言望着高台的最高一层,从一开始,他就让人打听好了,这一次的龙舟比赛,庄小钰被允许出门,还被安排在了高台的位置。 凭着庄小钰的身份,她被安顿在那一处能俯瞰到整个护城河的高台,确实毫无悬念。 秦无言还没上船,就注意到了那处地方。 他看到庄小钰将纱帽取下来,甚至将垂在高台上的纱帐都撩开,露出整张脸的时候,会心一笑,唇角浮起微微的弧度。 小钰果真注意到他了。 秦无言痴痴的望着高台上的人,眉梢眼神都是眷念。 可处于他身侧的庄明言和庄明豪却不乐意了,上下打量他,眸底满是嫌弃和不屑:“秦无言,别以为你成了闵府的统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癞蛤蟆永远都是癞蛤蟆,别老妄想着吃天鹅肉。” “还没死心呢,你是猫托生的吗,是不是有九条命?” “最好给我安分点,别撞到我手上,否则,小爷我绕不了你。” ...... 秦无言收回目光,视线从趾高气昂的两人身上扫过,仿佛出鞘的利刃逼近他们两人,震的两人剩下的言语全部堵在喉咙里。 秦无言的眼神好可怕,看着他们两个,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两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颈传来,纷纷闭了嘴。 等到秦无言再次往高台上望过去,却见纱帐被庄小钰扯下来了,她转过身,离开了栏杆,只剩一下晃动的背影。 还没等秦无言想明白她究竟怎么了,就听到了城主吹响了竹哨声。 秦无言回过神,瞬间明白过来:是了,她是时时处处都替自己着想的人,一定是算到时间差不多了,怕他分心,才主动离开他的视线。 想到这个可能,秦无言心里越发愉悦起来。 他一手握着龙头,另一只手挥动着手里印着闵字的三角旗帜,在城主的号令声中,抬手一扬,龙舟如出鞘的利剑,立即冲了出去,在水面上飞了起来。 护城河两岸的加油声震天动地,不绝于耳。 赌坊趁机摆了局,大多数人如往常一样,押庄明豪掌舵的一号龙舟赢,也有人押庄明言掌舵的二号龙舟赢的。 至于秦无言掌舵的三号龙舟,押赢的却极少。 毕竟,从前是金统领掌舵,也未必能大获全胜,如今换了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长得还那么俊朗,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次的龙舟大赛,怎么可能打败对吃喝玩乐极其精通的世家子弟呢。 见三号龙舟没人押赢,赌坊的庄家吆喝:“三号三号,三号一赔十。” 即便如此,却依然没有吸引到人押注: “三号可是新人,一个毛头小子,又是第一次上龙舟,懂什么掌舵?” “押三号赢,不是把银钱白白的往水里扔吗?” “庄家心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押一号,我赌一号赢!” ...... 第3873章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 赌坊和客栈的赌局进行的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基本所有人都将胜算压在了一号龙舟的庄明豪和二号龙舟的庄明言身上,甚至还有人将赌注压在了四号龙舟的世家公子身上。 至于三号龙舟的秦无言,压根就没有人理会。 庄青云坐在楼上,垂眸朝着楼下望去,就见东家已经将三号龙舟的赔注从一赔二喊到了一赔十。 尽管庄家喊得声嘶力竭,可依然没有人下注。 庄青云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想到庄小钰的叮嘱,径直下楼,将里面的银票全部取出来,放在了赌桌上:“下注两万两,买三号龙舟秦无言夺得头彩。” 整个客栈的看客一瞬间全部静了下来。 安静如鸡。 短暂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这人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钱多烧得慌啊,两万两往水里扔还能咕出几个泡呢。” “大概是人傻钱多吧。”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 ...... 对于这些早就预料之中的言论,庄青云没有半点反驳,只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通通倒出来,再次放在赌桌上:“这一百一十二两白银,也堵三号龙舟秦无言夺得头彩。” 人群再次哗然。 有过往经验丰富的赌客忍不住了,谆谆规劝:“这位客官,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是啊,你连这种碎银子都拿出来了,大概是押上了所有的身价了吧,万一全部输了,可如何是好?” “那三号龙舟是闵府的,从前的掌舵人可是力大无穷的金刚怪,如今听闻金刚怪过世了,换了一个毛才刚长齐的小白脸,这不是瞎闹嘛。” “是啊,这些龙舟上的掌舵人派的都是世家公子里最有威望的嫡子,只有这闵府的公子哥是个病弱的,吹风不得雨淋不得,身子比女儿家还要娇贵,这掌舵人就只能换成府里的护卫统领了......” “这龙舟比赛看着似乎没什么难度,可要夺得头彩,不仅需要精力还需要经验,这秦统领可是第一次上龙舟参与比赛,如何能跟庄大少爷相比。” “是啊,这庄大少爷,别的我不是太清楚,可在功夫和玩乐上,可是首屈一指的,过往五年,夺得头彩的可全部都是庄大少爷呢。” “你要不分出一些银两出来,压在庄大少爷和庄二少爷身上也好啊,免得全部都亏进去了......” “对啊,这位小公子,你就算有钱,这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啊。” “我们可都是老赌客,不会害你的,现在改变主意还不晚。” ...... 你一眼我一语充斥在庄青云的耳边,庄青云微微笑着,抬眸朝着庄家看过去。 庄家才刚将银票和银两揽到自己的跟前,见庄青云的视线朝着自己看过来,赶紧捂住了面前的银票:“这位公子,下注跟下棋可是一样的,落子无悔,下注可不能随意更改,押了就押了,万一赢了你可是会获得十倍的利润的。” 似乎生怕庄青云反悔,庄家索性连赔的二十万两银票都跟那两万两银票全部捆绑在一起了,握着厚厚一叠银票对着庄青云挥了挥手:“看,若是你赢了,这些可全部都是你的了。” 第3874章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庄青云笑了笑,眉眼淡漠,整个人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淡声道:“我就押三号龙舟夺得头彩,输赢无悔!” 赌客们纷纷叫嚷起来:“这位小公子,你别看赔注这么大,你若是输了,可就是连本钱都没有了。” “是啊,可要想清楚,这没到最后关头,你把本钱拿回来也是可以的。” “庄家是不是有些不讲理,行程没过半,赌注都是可以撤回的。” “小少爷,你若是输了,你家长辈不会追究责任吗?” ......“ 看笑话的人多,好心人也不少,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听他的身份了,想要知道他是哪家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庄青云依然坐在庄家的身边,用那种笃定的眼神看了一圈,斩钉截铁的开口:“你们也押三号龙舟夺得头彩吧,那秦无言虽然看着年纪小了些,且没有经验,那本事可是很大的。” 众人嗤之以鼻,压根就不信。 庄青云苦口婆心的规劝:“你们想想,闵府可是这月城第一世家,仅次于祭司府的存在,府里的护卫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没有了金刚怪,可要从那么多的护卫以及护卫组长和副统领之中脱颖而出,一跃而成为闵府的护卫统领,需要经过多少苛刻的选拔才能达到? 所以,这秦无言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诸位,同我一起押注三号龙舟吧。” 众人虽然觉得庄青云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事关银钱,依然不为所动。 庄青云又道:“不如这样吧,诸位押了一号龙舟夺得头彩,万一输了便是血本无归了,一旦三号龙舟胜了,赔注是一比十,不如你们分出一小部分的赌注同我一样压在三号龙舟上面,反正输了便输了,若是同我一般真的赢了,也不至于输的太惨,如何?” 有的人快要被庄青云说动,蠢蠢欲动起来,但依然满脸犹疑。 有人问:“这位公子,你是哪家的少爷,一下子下这么大的注,家底一定不菲吧?” 这是变相的打探他的身份了。 庄青云淡淡一笑,如实告知:“实不相瞒,我并非什么阔绰的公子哥,我押了这么多的赌注,只有这一百多两银子是我自己的毕生积蓄,至于这两万两的银票,是有人托我过来帮她押注的,并非我的银钱。” 众人“咦”了一声,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人登时打消了往三号龙舟上押注的念头。 拿着别人的钱挥霍,难怪那么大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出手如此阔绰,将两万两银票打水漂。 庄青云又道:“可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发自肺腑,若是不看好三号龙舟上掌舵的人,我也不会将我所有的身家都押上去。 诸位真的可以听我一句劝,可以少押一些,抵消赌输了的风险。” 说完,他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闭了嘴。 庄家吆喝着:“时间快过半了,快些快些,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不允许下注了,若是还有想要押三号龙舟的,快点下注,一赔十一赔十,一赔十啊......” 正说着,一个小厮从外面冲进来,大叫道:“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第3875章 我看你今日怎么从我手里过去 庄青云眉心一凛:“说清楚,谁跟谁打起来了?” 小厮大口大口喘着气,捂着肚子:“听说是一号龙舟和三号龙舟上的人打起来了,目前是二号龙舟暂时领先一些...... 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小的也不是太清楚,诸位看客可以去的附近的高台和楼上观望一二。” 庄青云霍然起身,一撩下摆,抬脚朝着楼上走去,依靠在了窗边,看着水浪滚滚的河面。 庄明豪迫不及待的想要阻挡住秦无言的龙船,将三号龙舟已经挤到了护城河的河边边处。 护城河的河岸两旁挤满了加油喝彩的百姓,压根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虽然龙舟和龙舟之间为了争夺头彩而用点手段算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却没料到行程没过一半,两条龙舟之间就会斗的如此厉害。 庄明豪得意洋洋:“秦无言,我看你今日怎么从我手里过去。” 庄家的龙舟简直就是实力的彰显,恢弘大气,龙舟轻便且设计精巧,在水里如游鱼一般,穿梭如箭,且坚固异常。 而闵家的龙舟虽然也不错,但跟庄家的龙舟一对比,却无论在做工还是设计以及坚固的程度上,依然稍逊一筹。 秦无言挑选的赛舟手全部都是自己手底下最厉害最信任将来打算往暗卫的方向培养的年轻人,对于这些人的实力以及听话程度,他是毫不怀疑的。 且年轻人血气方刚,正处于争强好胜的年纪,面对挑衅,往往不是退让退缩而是迎难而上。 秦无言看着庄明豪,看着身后的龙舟一条条的超越自己,目光漠然:“庄大少爷,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逼我放弃吗? 我看你是怕了我的实力,才不得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阻击我吧?” 庄明豪本就没有什么脑子,登时有些恼羞成怒:“各凭本事而已,本少爷纯粹是因为看你不顺眼才这般对你的。” 如果不是秦无言,妹妹跟父亲之间的关系就不会闹得这么僵,妹妹被关在府里更不会动不动以泪洗面,整日不开心。 若是知道秦无言会给自己妹妹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他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他,除掉这个祸患。 秦无言没打算跟庄明豪硬碰硬,指挥着龙舟放缓速度,往河岸的方向靠,“庄大少爷,这场比赛,我是一定要夺得头彩的。” 只有夺得头彩,才能光明正大的靠近庄小钰,因为颁发头彩的地方,就在高台附近的位置。 庄明豪吊儿郎当:“有本事你来啊,你看看你后面,一条龙舟都没有了,秦无言,你怕是要夺得倒数第一的彩头了,哈哈哈。” ...... 高台上的人也看的心惊胆战。 玉碎声音惶惶:“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大少爷跟秦护卫杠上了,再往岸边靠近,秦护卫的龙舟说不定就要翻在护城河里了。” 庄小钰原本不打算再看秦无言,可听到玉碎如此一说,依然不放心,赶紧冲到栏杆处,撩开纱帐,一眼便望到两条相互钳制的龙舟了。 别的龙舟都已经行驶的远去的,二哥的二号龙舟都快要看不到踪影了,可秦无言的龙舟却被哥哥逼退到了水面的最边上。 第3876章 日久生情必定也是理所当然 甚至,从庄小钰这里望过去,能看到哥哥正耀武扬威挥动着手势,对着秦无言指指点点。 庄小钰的心口揪紧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边是秦无言,她做梦都希望两人能和平共处,可这件事对她来说,却变成了奢望。 若是秦无言不反抗还好,若是秦无言反抗,要不是哥哥受伤,便是两败俱伤,谁也捞不到好处。 她没料到连续五年都能夺得头彩的大哥会放弃夺得头彩的机会,只为了能给秦无言添堵,简直损人不利己。 玉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庄小钰的神情,宽慰道:“大小姐你别担心,秦护卫就算是看在大小姐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将大少爷怎么样的。 只要大少爷不做的太过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这自欺欺人的话说出来,连玉碎自己的不愿相信。 庄明豪分明已经将秦无言逼到了死角处,若是换了一个无力反抗的人,说不定就会让龙舟撞到护城河旁的石壁上,船破人伤了。 比赛场上,庄明豪这种行为,跟暴虐有什么区别? 秦无言虽然是闵府的统领,代表着闵府的脸面,可追根究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而已,就算被庄明豪逼迫落水受伤一败涂地,凭着闵止行的尿性,压根就不可能替秦无言出头。 这场比赛,秦无言不仅没有丝毫胜算,怕是连完好无损都做不到了,真是可怜! 底下的吵闹声和咒骂声也随着庄明豪越发过分的举动而变得更加尖锐,一字不漏的刺进庄小钰和玉碎的耳膜之中: “这庄明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见不得我们闵家夺得头彩吗?” “仗势欺人,简直太过分了,祭司府的公子竟然会如此卑鄙。” “这分明就是针对秦统领,怎么可以这样。” “这庄家的大少爷,技不如人便算了,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使出这般的手段,也不怕丢了祭司府的脸面。” “祭司府能有什么脸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庄家的大小姐都不是什么好的,更何况是庄家的少爷们。” “这也太不公平了,若是公平竞争,秦统领就能夺得头彩,为我们闵府争一口气了。” “如此这般,祭司府便是赢了头彩,也是胜之不武,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 阵阵抱不平之声如雷贯耳,恨不得将整个高台掀塌。 正义愤填膺的时候,一个幽幽的清脆的嗓音突然传来,“这世上的任何人和事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有人住高楼,有人住深沟,有人生来就万丈光芒,有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一身锈。” 庄小钰瞬间便分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闵家二当家的嫡女闵慧娴。 心里仿佛被针扎一般。 难怪阿言会对闵慧娴这样的人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因为闵慧娴的身份和地位,也不一定是因为闵慧娴的文采和容貌。 大概是因为闵慧娴能懂得他的心吧。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女子,必定也是惠质兰心,能体谅他人的,阿言整日在闵府,跟这样的女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必定也是理所当然...... 第3877章 本少爷等的就是这一刻 耳边是锣鼓喧天的声响,秦无言彻底被逼入岸边,已经退无可退。 庄明豪得意洋洋:“秦无言,我知道你本事不小,命也硬,都已经到了这般程度了,我看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超过我。 你若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便指挥他们往我的龙舟上撞吧。 到时候,破损的还不知道会是谁的龙舟呢。 秦无言,本少爷已经做好了跟你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呢。” 秦无言面沉如水,护卫的船桨已经停歇了下来。 秦无言抬眸,往高台处望了一眼。 庄小钰趴在栏杆处,正望着这一边,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 若是让她亲眼看到他跟庄明豪反目成仇,为了一场胜利而斗的你死我活,她一定会伤心难过的吧。 她本就是善良之人,他也从不忍伤害她。 可,头彩他是一定要夺得的。 庄明豪似乎笃定了秦无言没有丝毫的退路了,越发嚣张起来:“秦无言,不如你彻底认输吧。 反正你已经被别的龙舟甩的这么远了,不如就算了,直接弃权吧。 就是不知道你给闵府丢了这么大的人,不知道回了闵府,闵家主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辱骂你,用东西打砸你,把你当一条狗一样对待,哈哈哈哈。” 秦无言握紧了拳头:“庄明豪,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也不要欺人太甚。 庄明豪笑的前仰后合:“秦无言,你在我心里,只是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样的话? 你的前路已经全部都被我堵死了,你要么从天上飞过去,要么钻进水底游过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他扬手一指高台:“我妹妹就在高台之上,你打我啊,用你的龙舟撞我啊,被我妹妹看到之后,我妹妹说不定就放弃你了。 本少爷等的就是这一刻,有本事你冲着本少爷来啊。 没有你之前,我们祭司府一团祥和,自从我妹妹把你捡回来,我们祭司府就被你闹得乌烟瘴气,要不是我妹妹拦着你,本少爷早就弄死你了。” 听到庄明豪提到庄小钰,秦无言的心登时揪紧了。 颁发彩头的看台之上,庄怀森倨傲的垂着高贵的头颅,眸底带笑的看着这一幕,搓了一下手,对着看台两旁坐着的世家家主,含笑着开口:“照此时的情况,怕是胜负已分,前三甲已经出来了,最后一名也已经出来了。” 诸位世家家主附和:“是啊是啊。” “这头彩大概是要被祭司府的二公子夺得了,前五年的冠军头彩全部都是祭司府的大公子夺得的,今年变成了二公子,大祭司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儿子都如此的能干有为。” “是啊,本家主真是羡慕啊,我儿今年能得第二,也是意料之外啊,毕竟祭司府大公子的本事晚年可是有目共睹,就连金统领也无法超越啊。” 整个月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祭司府跟闵府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就被传播开了,有人为了讨庄怀森的欢心,故意挤兑闵止行:“这年轻人还是太过毛躁了一些,且不论本事如何,这脾气也太暴躁了。 闵家主,你们闵府没有人了吗?但凡这次是闵少爷上船,这场面也不至于闹得如此难堪,你说呢?” 第3878章 斗不过本少爷打算自动沉船 闵止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 这些人,分明知晓他们闵府只生的出女儿压根就生不出儿子,竟然还当着他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岂有此理。 谁都知道闵锐身娇体弱,连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动不动就生病了,便是站在这龙舟上也会眩晕呕吐,如何能上的了船? 一个连船都上不了的人,又如何能指挥得了龙舟赛,只会给人徒添笑柄而已。 坐在庄怀森下手的圣女闵慧珠却是听不下去了,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人最维护的人便是自己的亲哥哥,如何能够容忍这些人当众歧视闵锐。 她冷哼一声,嗓音如珠如玉却又铿锵有力:“比赛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何必言之过早?” 众人看向圣女,纷纷闭了嘴,似乎这才发现蒙着面纱的女子也是闵府出来的,圣女宫可是仅次于祭司府的存在...... 庄怀森侧头盯了闵慧珠一眼。 闵慧珠一脸坦然:“我兄长自幼体弱多病,只可惜这龙舟赛不允许嫡女参加,若是允许,本圣女代表闵府去参赛,这头彩未必就会落到庄家大少爷的头上......” 众人:“......” 想到闵慧珠的手段,众人更加默契的没有吭声。 圣女说的没错,若闵慧珠生的是男儿身,确实没别的世家的晚辈什么事了。 闵慧珠一个人便能抵得上别人家十几个儿子。 至于祭司府家的两个草包,空有蛮力没有大脑的庄明豪,更是不值一提了。 闵止行听到女儿给自己撑腰,登时便扬眉吐气了起来,若是慧珠是个男孩该多好,若是他的锐儿身体康健该多好,想到这些,闵止行又忧愁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庄怀森一开始还以为闵慧珠是帮着秦无言说话,等到闵慧珠说完,才知道她是不满外人编排自己的亲哥哥,才如此愤怒的,心里那点小疙瘩便解开了。 众人心里正各自打着小算盘,却突然听到有人道:“秦统领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的视线通通往护城河的方向看去,纷纷瞪大了眼睛,就见龙舟上的护卫们一个个的握紧了船桨,倾下身子,牢牢的趴在了船舷上,同时往一侧倒去...... 庄明豪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干什么?斗不过本少爷所以打算自动沉船吗?” 秦无言冷冷一笑,嗓音凉薄:“庄明豪,看在你是小钰亲哥哥的份上,我不同你一般计较,可这头彩,我却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他从袖口掏出竹笛,抵在唇边,突然吹奏了起来。 悠扬尖锐的竹笛声在河面上响了起来,河面上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竹笛声仿佛顺着流水的波纹从河面上一点点的沉浸了下去,抵达到了河流的深处...... 众人大骇,不知道谁突然在人群里喊出了一声:“归元曲,这是号令万物的归元曲!” 百姓不明所以,上次听到归元曲还是十几年前,大祭司登基上位的时候,且百姓大多不懂音律,就算听了,也记不住乐曲的曲调,跟没有听一样。 第3879章 果真有如神助 百姓只知道归元曲能号令万物,能令万物归服,是下一任大祭司重中之重的人选,能助他们将内心里的祷告传达到上天之中...... 若是这人有幸成为了下一任的大祭司,便是天选之子,该受到万民的朝拜和敬仰...... 百姓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听着那袅袅的仿佛能控制人心弦的竹笛声,欢呼声总算是停了下来,安静极了。 浩浩荡荡的人山人海,突然就能听到天上飞过的鸟叫声,地上的虫鸣声,以及小孩子忍不住的咳嗽声还有河面上传来的争吵声。 庄明豪见秦无言突然吹奏起了归元曲,也将自己的长笛拿出来:“不就是归元曲吗,本少爷也会。” 自从父亲手把手的开始教他们归元曲之后,庄明豪便开始手不离长笛,随身携带着乐器,就是为了好好的显摆一下。 说着,他便将长笛抵在唇边,也吹奏了起来。 众人不解,议论纷纷: “这两人都会归元曲,究竟谁的曲子是对的,我听着这曲子怎么觉得有些不一样啊。” “竹笛声和长笛声还是有些区别的吧,就是不知道谁吹奏的是真正的归元曲。” “听闻归元曲能号令天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河面似乎有动静了呢,快看快看......” ......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河面上的动静吸引了进去,闵止行更是兴奋异常:“无言的归元曲一出,果真有如神助啊。” “本祭司的孩儿也在吹奏归元曲,究竟是谁将水底下的动静引来的,还未可知呢。”庄怀森眉眼虽然有些担忧,却依然嘴硬的回道。 闵慧珠唇角微微翘起:“究竟是谁的归云曲更具神力,拭目以待便可知了,诸位好好欣赏一番便可见分晓。” 闵府里藏了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余世家的家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难怪闵止行这老奸巨猾的东西会让一个乳臭才干的年轻人挑大梁,担当护卫统领的职责,原来是归元曲的传人,还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一旦被选中,闵府便如从龙之功的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连下一任大祭司,也要让他三分了。 只见护城河的水面上,渐渐泛起更大的涟漪,鼓起了许许多多的小的气泡。 水面仿佛沸腾了一般,底下暗流奔涌,又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将河水煮沸了。 庄明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吹奏长笛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的龙舟突然用力晃动了一下,仿佛底下有人正在搬动他的龙舟。 庄明豪不明所以,连指挥都忘记了,也无心吹奏了,只是紧紧的握着船头高高扬起的龙头,惊惶的叫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祭司府其余的护卫也是一脸懵逼,颤着嗓音问:“这......这是不是就是归元曲的力量?” “归元曲能号令万物,是不是将这水底下的东西都给召唤上来了?” “这可怎么办,水底下可是死过了好多人的,若是召唤上来的是水鬼,找我们索命,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大少爷你不是也会归元曲吗?快点吹奏起来将这些东西驱散啊......” ...... 第3880章 比赛强势逆转 庄明豪连自己都懵逼了吓得双腿颤抖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吹奏长笛,驱散水底下的活物。 更何况,他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就算有心想要驱散这些东西,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见庄明豪这幅吓傻了的样子,祭司府其余的护卫更是一筹莫展了。 他们只是来划个龙舟比赛而已,谁也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正踌躇不安之时,却听到秦无言手里的竹笛声如裂帛一般乍破开来,笛声戛然而止,却见秦无言握着印了闵字的三角旗子猛地一挥,龙舟上的护卫整齐划一齐齐的往一侧翻过去,紧跟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闵府的龙舟突然侧翻了,很快就沉入了水底...... 水面浮动,浪涛卷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给惊吓到了。 庄小钰更是不小心一用力将手里的帕子撕烂成了两半,玉碎捂着嘴巴,“秦护卫呢?到哪里去了,这龙舟好好的怎么就翻了?” 底下的尖叫声跟惊呼声更甚:“怎么回事,我们府里的龙舟呢?” “秦统领跟护卫翻船了,连同着龙舟也一同沉入水底了。” “这可如何是好?” “会不会有危险?” “秦统领跟护卫是不是要掉入水中了?” “这水面冒出这么大的泡,动静这么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河面上,只见原本湍急的河水仿佛被人用刀往两边劈开了,水面下的水流拼命的往河面上翻滚起来,如一条水龙在底下飞速的游过一般将水底下搅动的天翻地覆。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一物突然破水而出,高高的扬起来,水花如瀑布一般的从那物上飞溅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这物竟然便是刚才沉没到河里的闵府的龙舟。 且这龙舟的最前面的龙头处,还稳稳的站着一个人,正是浑身湿淋淋的秦无言。 那龙舟拼命的往空中飞去,仿佛被底下的东西托举着往上送一般,一直到龙舟的舟尾也离开了水面,众人才看水面上浮出了大批的游鱼和河豚,那些巨大的常年累月潜伏在水底的游鱼翻滚着,争先恐后的将那条龙舟托起。 脱离了水面的龙舟再一次重重的落回到河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龙舟上的护卫齐齐的大呵一声,扬起手里的船桨,拼命朝着前面划去。 呵声气壮山河,在水面上传开,如雷一般的灌进百姓的耳朵里。 沉浸的百姓群里登时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喝彩声和吼叫声以及欢呼声。 声声入耳,震惊了看台上的所有家主和目瞪口呆的现任大祭司庄怀森...... 庄怀森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场本应该输了的龙舟赛,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逆转。 他们居高临下,看的一清二楚,只见秦无言指挥着的龙舟如披荆斩棘的宝剑,在水面上乘风破浪,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而这条龙舟的身后和底下,追赶着一大片游鱼和河豚,纷纷跃出水面,或者托举着龙舟,简直有如神助。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种场面,谁也不会相信竟然会遇到如此奇观...... 第3881章 本就是一种众望所归 原本在闵府的龙舟主动沉入水底的那一瞬间,庄怀森心里还小小的爽快了一下,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 虽然不能弄死秦无言,但能让秦无言知晓他一个人就算会了归元曲,也无法跟祭司府抗衡,给他个教训也是好的。 亦或者,让庄小钰看到秦无言压根就没有将庄家人放在眼里,断了她的心思和念想也是好的。 等到他身边的巫医和巫师想出取出庄小钰身体里蛊虫的办法,就能彻底让秦无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就算被逼入了绝境,这秦无言竟然也能逆风翻盘,简直岂有此理。 庄怀森不禁怀疑,秦无言能如此,会不会跟祭司府对他的逼迫有关。 每次将这家伙逼的走投无路,这秦无言都能死里逃生,扭转乾坤,由输转赢,再一次突破他的极限。 若不是坠入山崖,秦无言大概也学不会归元曲。 若不是杀了金统领,闵府的护卫统领也轮不到秦无言做,今天的龙舟赛更轮不到秦无言掌舵。 这月城的百姓也不可能知晓秦无言会归元曲,更不可能看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 虽然归元曲能号令万物,可历届大祭司对这曲子敬仰尊崇,从未有人敢随意吹奏这曲子,更没有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号令万物为自己所用。 今日一事,算是让整个月城的百姓开了眼界了。 无论是出来观战的亦或者是未观战的百姓,全部都知道秦无言乃下一任大祭司的重要人选,且所有人都会对他寄以厚望。 毕竟,天选之子能出生在普通百姓之中,本就是一种众望所归。 想到这些,庄怀森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冰冻了。 看台上的所有世家家主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至于圣女闵慧珠,拢在袖口中的指甲因为兴奋差点掐进了掌心里。 她相中的男人,迟早会成为她的男人的男人果真没有让她失望过,整个月城,怕是没有谁可以跟秦无言相比了。 闵慧珠听着高台上传来的尖叫声跟欢呼声,恨不得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割了那些人的舌头。 别以为她不在闵府,就不知道闵府最近发生的一切了。 没有了她,那些庶女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对着秦无言大献殷勤,虽然秦无言没有给出什么回应,不过蹦跶的最欢的还是二叔家的嫡女闵慧娴的。 庄小钰有庄家人看护着,她也没怎么将庄小钰放在眼里,等这场比赛结束回了闵府,也是时候给闵府这些痴心妄想的女子们一个教训了。 秦无言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近了,更近了! 闵府的龙舟在秦无言的指挥下,势如破竹,仿佛有着气吞山河之势,凭着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的追上了前面的龙舟。 且在其余龙舟上的护卫的诧异之下,宛如水龙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了庄明言的龙舟。 庄明言压根就没料到秦无言会这么快就追上了,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如何甘心就怎么轻易被秦无言追上去。 庄明言想要故技重施,挥舞着手里的三角庄字旗,想要阻挡住秦无言的去路。 第3882章 秦护卫夺得了头彩 秦无言见状,微微勾唇,轻蔑一笑,手指一转,竹笛抵在唇边,悠扬的曲子从竹笛溢出,飘荡在天地河水之间。 庄明言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龙舟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巨大的游鱼,他连转舵都不听使唤了...... 庄明言的龙舟在湍急的水面上颠簸,速度迅速慢了下来。 其余龙舟上的掌舵人极其护卫压根就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庄明豪用龙舟横在了闵府的龙舟前面,挡住了秦无言的去路。 却压根就不知道秦无言究竟是如何突围,且甩掉了庄明豪奋力追上来的。 此时骤然看到这幅情景,内心早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了,哪里还有心思众志成城的朝着目标前进。 众人还是头一回看到护城河水面上如此多又如此大的密密麻麻的游鱼和河豚,有些鱼甚至开始啃食庄明言的龙舟...... 秦无言就在所有月城百姓的围观中,众望所归,一骑绝尘的冲向了目的地。 龙舟划过用丝绸隔离起来的停泊地,秦无言矫健的身子一跃而起,抬脚踏在高高扬起的龙头,飞身而上,踩着踏板,将高高悬挂在柱子上的红绸布扯了下来,将用红绸布扎成的大红花握在了手里。 然后,他纵身一跃,身子如缥缈的燕雀,脚尖轻轻松松的落在了看台的边缘。 长风起,吹起他的衣摆,俊美如神祗的男人微微仰起头,对着附近高台的最高处微微一笑,笑容缱绻温润,犹如拜堂那日的温柔。 庄小钰的心突然被他的笑容刺痛。 周边再次爆发出更激烈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于耳。 秦无言等在岸边,看着护卫一个又一个的跳上岸边,等待着其余的龙舟靠近。 庄小钰静静的看着底下的男人,一段时日未见,他似乎又俊朗了一些。 少年人的青涩褪去,越发沉稳了。 身上还增添了一抹成熟的气度和少见的威压,那是权势之下的人才有的杀伐果断的冷厉。 庄小钰只觉得她的夫君变得熟悉又陌生了。 玉碎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半响后,她才扯了扯庄小钰的袖子,“大小姐,这......这也太神了吧? 我一开始还担心秦护卫被大少爷如此为难,两人会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料到啊啊啊啊!” 玉碎实在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跟着人群大声尖叫了一会,开口:“秦护卫不想跟大少爷起冲突,竟然直接沉船到水底,从大少爷的龙舟底下钻出去了...... 秦护卫简直就是河神转世,还能吹奏曲子操纵水底下的河豚和游鱼...... 这究竟是什么神仙本事?” 玉碎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却见庄小钰只是怔怔的盯着底下那抹身影,半响不吭声,脸色如常,无动于衷。 玉碎清醒过来,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摇摇头。 玉碎又问:“秦护卫夺得了头彩,你不高兴吗?”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没等庄小钰回答,又自顾自的开口:“您不是一开始就盼着秦护卫夺得头彩嘛? 只有秦无言夺得头彩了,您才会站在看台上近距离看到秦护卫啊。 况且,您还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交给青云少爷,让他帮您下注为秦护卫助威呢。” 第3883章 我觉得秦护卫看的就是小姐你 若是不希望秦无言夺得头彩,何必做这些事情,直接将这些钱分散开押注,赌庄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赢不好吗。 庄小钰再次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哎!” 玉碎往底下看了一眼,愤愤道:“我知道了,大小姐你是气底下闵府这些不要脸的贱婢。” 她侧耳倾听,底下的说话声虽然被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淹没了一些,可仔细辨认,还是能听到这些人正议论了什么: “秦统领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样都能反败为胜。” “天啦,听着这些百姓的呼喊声,怕是他们这些人早已经将秦统领当成神一般的人物了。” “如此人物,才能配得上我们闵家的嫡女,是不是啊,慧娴?” “我还从未看到如此壮阔的场面。” “马上就要颁发头彩了,不知道今年的头彩是什么?” “往年的头彩都是男人的所用之物,听闻今年的头彩还加了女眷所用的东西,说是可以赠送给心爱的女子。” “若是秦护卫真的拿到了女眷所用之物,不知道会送给谁。” “一定是慧娴姐姐了,除了你,也没有别人配得上那些东西了。” “快看快看,庄家的大少爷被人搀扶到了看台上,我们是不是也该下去看台了?” “往年的彩头都是大祭司亲手颁布,今年的彩头听闻是庄家的大小姐亲手颁发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统领只从上岸后就一直看着我们这边呢,必定又是在看我们家的慧娴姐姐。” “虽然秦统领出身不好,可秦统领本事大,配我们慧娴姐姐也勉强能配上了。” “走吧走吧,我们去看台那边。” ...... 底下的人纷纷往看台走去,玉碎扯了扯庄小钰的袖子:“大小姐,我们也去看台吧。” 庄小钰站在原处没有动,目光在底下那群人身上游离着。 “大小姐,庄家这些婆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秦护卫如今是闵家的统领,帮着这些人挑选高台看龙舟本就是分内之事,瞧这些人嘚瑟的,也太自作多情了,我觉得秦护卫看的就是小姐你。” 顿了顿,玉碎又道:“你若是将这些情绪藏在心里,还不如趁此机会去问个清楚明白。” 她顺着庄小钰的视线往河岸边看去,就见前半程还威风凛凛的庄明豪此刻竟然双腿发软,竟然是被祭司府的护卫一起抬到岸上的。 玉碎捂着脸,满脸轻视的嘀咕:太丢人了。“ 庄小钰默默的看了片刻,转过身往看台的方向走去:“玉碎,走吧。” 玉碎跟在庄小钰身后,才下高台,就遇到了走在前面的闵家庶女以及闵慧娴。 闵慧娴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拥簇在中间,被那些吹捧着她的庶女和丫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拉郎配的声音不绝于耳。 都在夸赞秦无言是如何如何的神勇,闵慧娴是如何如何的尊贵,两人是如何如何的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如何般配之类的。 庄小钰听的心里犹如针扎一般,侧头问玉碎:“我跟闵慧娴相比,谁更漂亮一些?” 第3884章 闵慧珠从没有瞧得上庄小钰过 闵家的女子一个比一个美,都继承了母亲的花容月貌。 特别是闵慧珠跟闵慧娴两个人,担的上国色天香。 可在玉碎的眼里心里,自家小姐是无论谁也比不上的,自然是小姐更美。 玉碎斩钉截铁的开口:“当然是小姐你更好看一些,那等货色怎么能跟你相比?” 似乎生怕庄小钰不信,继续道:“若小姐你不美,秦护卫为何会对你念念不忘,发生了那么的事情,秦护卫也没有放弃要跟您在一起,为何到了此时,您突然就怀疑起自己来了?” 庄小钰扶着玉碎的手臂往看台的方向走:“大约是从前他只遇到了我,而如今,他遇到了那么多的人,我......” 她开始变得不自信了。 在她的眼里,从一开始,秦无言便俊美无俦极其聪明。 她知道他的所有的优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变得不在平凡,可却从未料到他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光芒万丈了千百倍。 此时的秦无言,虽然没有较好的出生跟地位,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往那里一站,便是人群的焦点,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所有的闺秀都在讨论他的俊美和本事,所有的百姓都将他视为下一任的大祭司...... 跟这样的秦无言相比,庄小钰突然就觉得自惭形秽了起来。 她除了庄家大小姐与生俱来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她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自然是越来越配不上他了。 见庄小钰闷闷不乐,玉碎急了:“大小姐,你何必妄自菲薄,且不论秦护卫如今还不是天选之子,就算他是天选之子,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是因为大小姐过于喜欢他,才给他镀了一层金身,才觉得他与众不同,才觉得他光芒万丈而已......” 是你的心心念念,才让他感受到了这世间极少的仅有的温存。 若不是因为庄小钰,哪里来秦无言的今天? 听着玉碎如此开解,庄小钰整个人仿佛拨开云雾见了青天,突然就通透了起来。 她抿唇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我要去当面问清楚才好。” 到了看台,庄小钰站在了大祭司的身侧。 闵慧珠瞟了眼站在闵止行身后的那些庶女,视线落在闵慧娴的身上,眸底闪过一抹冷光。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闵慧珠侧头望过去,就见庄小钰站在了庄怀森的身后,她的眸底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 庄小钰这种傻白甜又蠢又没有脑子的东西,若是没有了祭司府的庇护,将来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到秦无言经历多了,登上了高位,多得是女人在身边围绕,哪里轮得到庄小钰的位置。 为今之计,除掉闵慧娴才是当务之急,省的这种女人整日在秦无言的面前晃动给自己添堵。 只从闵慧娴出现之后,闵慧珠放在庄小钰身上的精力便转移到了闵慧娴的身上。 从始至终,闵慧珠都没有瞧得上庄小钰过。 今年的龙舟赛跟以往不同,头彩被名不见经传的秦统领夺得,第一名竟然花落闵府。 至于第二名和第三名,竟然是别的世家。 第3885章 心跳突然就紊乱了 从前被祭司府包全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竟然连前五都没有进。 特别是庄明豪,受到的惊吓过大,竟然连战都站不起来,被祭司府的护卫抬到了岸边,得了倒数第一...... 颁奖仪式开始。 秦无言浑身湿漉漉的,在太阳的照射下,衣衫上还淌着水,每走一步,就在长长的看台之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副统领见状,赶紧让人取了披风过来,递到秦无言的跟前,让他披上。 大红色代表着喜庆的红色披风,披在一身玄色统领服的秦无言身上,非但没有给他增添半点女气,反倒衬得他添了一抹妖娆,俊颜越发夺目。 他身上配着护卫大刀,手掌握着刀柄,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庄怀森身侧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一步步的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庄小钰戴着面纱,直视着秦无言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心跳突然就紊乱了。 原来在河面上,他看的果真是自己,并非闵家的女子。 庄小钰揪紧了手心里的帕子,盯着眼前一步步走过来的人,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秦无言一个人,再也没有别的闲杂人等了。 “站住!” 眼看着秦无言还要继续朝前走,夏长柯呵斥了一声,“秦统领,请止步,不可再往前了。” 秦无言垂眸,果真看到地上的警戒线。 他只顾着要多靠近庄小钰一些,竟然忽略了地上画出来的界限。 秦无言顿住脚步,对着高高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行了礼,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板一眼反倒像个不卑不亢凯旋归来得胜的大将军。 庄怀森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的人,可年纪越大,贪欲越重,女色和权势都唾手可得了,偏偏还想要长生不老,府里的炼丹炉日夜不停,各种昂贵的药材都往炉子里投进去,出来一粒粒的小丹丸,生生将身体掏空了。 特别是最近这些年,知道秦无言的羽翼日渐丰满,那种濒临老去的恐惧深深的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服用丹药的次数更是从每日一次变成了每日五次,数量从每次一粒变成了每次五到十粒,简直快要让那些丹药取代正餐...... 如今坐在太师椅上,跟年轻又俊美无俦且风头正劲的年轻后生相比较,那种老态龙钟的神态便显现出来了。 庄怀森的手指紧握着扶手,心里是不甘且愤怒的。 可面对那么多的百姓,他又不得不将彩头颁给秦无言。 这彩头里的东西,原本是他到处寻了玄铁,命月城最好的铁匠依照图纸磋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锻造好,打算当做奖赏送给自己的大儿子庄明豪的,可偏偏半途中杀出来秦无言这个畜生,将原本属于庄明豪的东西给夺过去了,叫他如何能甘心? 闵止行见庄怀森吃瘪,心里万分得意:“听闻大祭司添加的彩头,是一把锋利无双用寒潭玄铁打造的宝剑呢,锻造了整整一年才成功,今个儿算是有幸看到了......” 庄怀森磨牙,恨不得咬碎闵止行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上的颧骨。 他低沉的“嗯”了一声,内心简直在滴血! 第3886章 果真跟秦统领极其般配 闵止行捻着胡须:“大祭司果真不是小气的人,如此大的手笔,也算是让我们这些世家见识了。” 庄怀森:“.....” 被闵止行这么一说,他想要反悔都不可能了。 闵止行生怕庄怀森调换了彩头,死死的盯着庄怀森身后的护卫:“这匣子里装的便是宝剑吧,不如抽出来给大伙看看?” 庄怀森后悔万分,早知道如此,就不要将这匣子这么快让人抱上来了,说不定晚一些还能换一换彩头,此时就算想要换彩头也来不及了。 庄怀森对着身后的护卫扬了扬手。 那护卫打开长长的匣子,将剑鞘上镶嵌了宝石,手柄上挂了的玉穗的宝剑拿出来,用力拔出,只听到“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宝剑出鞘。 阳光照射在那边光可鉴人的宝剑上,反射的光芒刺痛人的眼睛。 “好剑。”秦无言眸色一亮。 闵止行抚掌大笑:“宝剑赠英雄,果真跟秦统领极其般配。” 护卫将宝剑入鞘后,重新放进匣子里,继续捧着匣子站在原地。 庄怀森周身的气压很沉,他压抑着不悦和沉怒,睨向闵止行:“听闻闵家主也是大手笔,不知道添的是什么彩头?” 闵止行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我添的这彩头虽然不如大祭司你的贵重,但也算得上是我闵府最珍贵的东西了。 只不过它是送给女眷的而已,是一枚夜光珠钗,那枚珠钗在白日里盈盈闪光,到了晚上,还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也算得上是我闵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宝物了......” 闵止行捻着胡须,看着秦无言:“这东西是秦统领凭本事获得的,秦统领往后要赠送给谁也算是谁的福气了。” 秦无言闻言,对着闵止行施了一礼。 只是后面那些世家拿出来的彩头,虽然也还算贵重,但跟祭司府和闵府的彩头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庄怀森不甘示弱:“闵家主刚才看了我的宝剑,不如让人将您的夜光珠钗也拿出来给大伙展示一下?” 闵止行豪气的一挥手,让身后的护卫将东西呈了上来。 护卫打开妆奁盒,用丝帕包裹着掌心从里面取出一枚珠钗,只见那珠钗碧盈盈的通体流光溢彩,里面仿佛有油水晃动,珠钗的一端垂着两粒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子。 那珠子的颜色浅淡一些,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光芒大盛,光彩夺目,一看便不是凡品。 闵止行很是得意:“这珠子在日光下璀璨夺目,到了夜晚,悬挂在帐顶,还能照明,不用燃灯都可以在珠子下面穿针引线......” 如此好的东西,却被暴殄天物,用来做成珠钗当做装饰品。 这闵家不愧是月城第一大世家,果真是财力雄厚。 秦无言却只是瞟了那一眼珠钗,视线就转移到了庄小钰的身上,隔着轻纱,他都能看到庄小钰对这支珠钗的喜欢。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如此昂贵又稀有夺目的珠宝的。 整个看台上,不止庄小钰一个人喜欢,闵慧珠和闵慧娴也看的目不转睛,虽然早就知晓闵家有这种传家之宝,可却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第3887章 不就是存了别的心思 且这东西,竟然落到了秦无言的手里,就是不知道秦无言会不会舍得将此物赠送给她们中的其中一个。 在闵止行的心里,这东西到了秦无言的手里,必定迟早会落到了闵慧珠的手里,毕竟秦无言早晚会跟闵慧珠在一起。 可在闵家二当家的心里,这东西终于从闵家主的手里转入到了闵家二房手里,毕竟整个闵府,也就女儿闵慧娴的地位最尊贵,最值得秦无言花心思追求了。 庄小钰却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觉得这珠钗确实漂亮,但凡得到了便不舍得将此物随便赠人,只要秦无言不给闵家人,保存在秦无言手里,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珠子挂在帐子里,往后他也用不着熬豆油点灯看书了,他就算是躺在床上,只要有这珠钗,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看书习字,且还能随身携带。 所有的彩头都清点好了之后,其中一个世家家主叫了起来:“听闻大祭司今年打算让庄大小姐亲自颁奖。 不知各位世家安排颁奖的人是谁?” 那人又问:“闵家主,您府上是谁颁奖?” 闵家主愣了一下,本来想说自己颁奖,可见别的世家都推举出了小辈的嫡女出来,他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端端正正的闵慧珠看去,心里滋味莫名。 闵止行的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本家主只有慧珠一位嫡女,不若就让......” “不妥不妥。”闵止行才刚开口,就被别的世家家主打断:“圣女身尊玉贵,又冰清玉洁,乃受天神眷顾,怎可让俗世的污秽沾染到? 圣女就应该高高在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可亵渎。” 闵止行:“......” 一群腐朽的老不死,整日里将圣女宫的规章制度挂在嘴边,听都听烦了。 那人又道:“闵家主没有了嫡女,不是还有二房的嫡女嘛,让闵慧娴小姐替你颁奖也不为过。” 闵止行转念一想,也只能这样做了。 秦无言今天露了一手,早就被各大世家窥视了,突然临时起意让各大世家最出众的嫡女亲手给秦无言颁奖,不就是存了别的心思? 毕竟,能操纵归元曲为自己所用,又被整个月成的百姓所拥戴背后又没有靠山的男子,一旦成为了下一任大祭司,必定会大力提拔支持自己上位的世家...... 舆论有了,本领有了,秦无言万事俱备只欠庄怀森失去民心,黯然过世了。 与其让秦无言被别的世家女吸引,不如就让闵慧娴颁奖,也算是给自己长长脸了,毕竟庶女的身份太低端了,上不得台面。 闵止行对着闵慧娴招了招手,闵慧娴心念一动,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到了闵止行的身后,接过了护卫手中的妆奁盒,牢牢的捧在手里。 从最低等的世家开始颁奖,秦无言看着身边堆到半人高的东西,对着送礼之人拱手道谢,目不斜视,竟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走到他面前献礼的女子。 轮到了闵慧娴,她捧着妆奁盒,摇曳生姿的走到了秦无言的面前:“秦统领,给!” 她的双手牢牢的捧着精致小巧的妆奁盒,两只手将盒子周边的位置捂得严严实实,若是秦无言想要接过,务必就会碰到她的手指...... 第3888章 真好看这珠钗很配你 坐在看台之上的闵慧珠见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启齿,腹诽咒骂:“贱货,大众广庭之下,竟然存了勾引之心,简直不知廉耻。” 庄小钰盯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闵慧娴对秦无言的感情简直不加掩饰,双眸含情,举止不避礼俗。 就在庄小钰以为秦无言会触碰到闵慧娴的手指时,却见秦无言一改刚才的双手接礼,只是摊开一只手,托起妆奁盒子的底座,完美的避开了闵慧娴的双手,彬彬有礼的开口:“有劳慧娴小姐。” 闵慧娴还以为这么好能让两人肌肤相触的机会,秦无言一定不会放过,却没料到秦无言竟然完美的避开她的手指,将妆奁盒从底下用力往上一抛,另一只手抬手接住,退后一步,朝着她施了一礼。 闵慧娴心有不甘,笑盈盈的盯着秦无言:“秦统领,这珠钗可真漂亮,但凡是个女子,大概没有不喜欢的。” 这意思已经极其明显了,就只差没有对秦无言直白的说“我非常喜欢这珠钗,不如你送我吧。” 秦无言却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视线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最高位置的那人了。 闵慧珠没法继续停留,只好回了一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秦无言一瞬不瞬注视的人是庄怀森,可只有寥寥几个人清楚,秦无言看得人分明是跟庄怀森站在一起的庄小钰。 庄小钰从护卫手里接过匣子,双手托在掌心里,按捺着内心里的悸动,缓缓下了台阶,一步步朝着秦无言走去...... 庄小钰每靠近一步,秦无言的呼吸便紊乱一分。 等到庄小钰双手托着匣子站在秦无言的面前时,秦无言发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已经停滞住了。 “小钰。”缱绻的嗓音里满是思念的刻骨滋味,萦绕在庄小钰的耳旁:“我们已经有二十三天零四个时辰没有见面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见到你。” 庄小钰心口闷痛:“阿言......” 她将匣子双手托起,举到他的面前。 秦无言盯着她手中的剑匣,粲然一笑,突然将捧在手里的妆奁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夜光珠钗,抬手插入到她的发髻里。 全场哗然。 就连一直低垂着脑袋举着剑匣的庄小钰也惊了一下,赶紧抬头,要去扯掉发髻里的珠钗:“阿言,不可!” 秦无言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将珠钗取下来,视线迷恋的在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流连:“我这辈子出生卑贱,从来就没有凭着自己的本事获得什么好东西,哪怕是跟你成亲,也只是送了你一只用木头雕刻着的发簪。 如今好不容易获得这些东西,自然是应该送给你。” 他凝着她如云的发髻,“真好看,这珠钗很配你!” 庄小钰面色如火烧,红霞从耳尖一直蔓延到了颈脖处:“这珠子既然是能照明,若是你留着挂在帐子里看书......” “用这东西看书,不是暴殄天物吗,还不如让你日日戴在发间,物尽其用,才不至于浪费。”秦无言抬手接过匣子,将手里捧着的妆奁盒递到她的手里:“好好拿着,这是我目前能送你的最好的东西了,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要嫌弃。” 第3889章 秦无言是心系庄小钰的 庄小钰眼眶一红:“我在高台上,听闻你跟闵府的那些女子......” “一切都只是谣传,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你珠钗,还不足让你放下那些戒心吗?”秦无言叹了一口气:“我总是觉得,给你的不够多,怕你受到伤害,你如今去了祭司府,我们无法见面,我又怕有人靠近你伤害你......” 他无法说的太过透彻,只道:“总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平安都是为了我们两将来会好好在一起。 我对闵府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丝毫感觉,她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你一半的好。 这些彩头里还有些玩意儿,你还喜欢哪样,随便挑,或者,我待会命人全部给你送去?” 庄小钰摇头,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珠钗:“我有了这个便足够了。” 又怕众目睽睽之下惹人多想,对着秦无言行了一礼,“我先走了,你保重。” 秦无言依依不舍:“小钰。” 他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慢慢的跨上台阶,站到了庄怀森的身后。 秦无言握着剑匣,示意手底下的护卫将东西搬到马背上。 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对着这些人施了一礼,便默默的退到了闵府的阵营里。 此时的闵止行,已经气的呼吸不畅,脸色铁青了! 他的传家宝,原本是打算让秦无言还给闵家走个过场的,却万万没料到,秦无言竟然当众给了庄小钰,还亲手替庄小钰插到了发髻上。 真是气煞他也,竟如此打他的脸。 当初冬雪天那场嫁娶,十里红妆银装素裹,可是惊动了所有世家和百姓,其排场可谓是轰动一时。 谁不知道庄小钰是闵家的大少爷闵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虽然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和离了。 可秦无言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将那枚珠钗亲手插入了庄小钰的发髻间,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对着所有人宣称两人之间有奸一情吗? 鬼知道这些看客会补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秽出来? 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真是一个敢送,另一个敢收! 闵止行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跟闵止行同样生气的还有闵慧珠。 隔着遮挡的纱帽,闵慧珠死死的盯着庄小钰,如果眼神能杀人,庄小钰怕是早就被闵慧珠凌迟千刀万剐了。 闵慧娴所受的打击也不小,她压根就没想到秦无言竟然会将她如此喜欢的珠钗当众送给庄小钰...... 难不成,外界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都是真的,庄小钰曾经跟随身护卫私奔过,那护卫真的就是秦无言? 都这么久了,难不成这两人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私情? 她闵慧贤身为闵府二当家的嫡女,对秦无言又一往情深,容貌跟才情比庄小钰好了不止一点点,又贤惠大方,哪里就比不上庄小钰了。 众人各怀心思,庄怀森却仿佛被扳回来了一局,看着闵止行哭丧一般的脸,他沉痛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 虽然他不爽秦无言,也不希望秦无言继续纠缠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他也不希望秦无言中意闵家的闺女。 只要秦无言是心系庄小钰的,便不可能对闵家死心塌地。 第3890章 你父亲命我监视你 庄怀森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闵止行拱手,哪壶不开提哪壶:“多谢闵家主割爱,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很衬小女,哈哈哈。” 闵止行硬生生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他侧过头,狠狠的剜了秦无言一眼...... 秦无言视若无睹。 在将珠钗送给庄小钰之前,他就想过闵止行的一切反应,甚至还想过闵止行会将他赶出闵府的可能。 他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可等到他看到庄小钰,等到庄小钰站在自己面前脆生生叫了他一声“阿言”,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对于闵止行的所有怒意,他愿意承担,也承担的起! 今时今日的秦无言,早就不是只会归元曲初初跟闵止行做交易的秦无言了,只要闵止行敢发难,他也不是好惹的。 庄小钰本就是他的发妻,凭什么要留给闵锐那个病秧子,更何况,小钰本就是心悦他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跟闵锐和离了。 颁奖仪式漫长而枯燥,秦无言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阻隔,一直落在庄小钰的身上。 两道视线里仿佛着了火,恨不得将庄小钰点燃。 庄小钰立在庄怀森的身后,接受着所有人目光的审视,行差踏错不得,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偶尔,实在是忍无可忍的时候,眼珠子才假装不经意之间悄悄转过去,落到秦无言的身上。 只是,无论她何时看向秦无言,都能对上他正在注视自己的视线。 甚至,每次在她看向秦无言的时候,秦无言都会回给她一个温润又宠溺的笑脸。 尽管她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可也能感受到他眼里对她的痴迷和眷念。 自从这珠钗被秦无言当众戴在发髻上之后,庄小钰的脸就一直都是红红的,火烧一般的滚烫。 幸亏她蒙着面纱,还不至于太过难堪。 两个人偶尔的眉来眼去,没有逃得过众人的眼光,更不论闵慧珠和闵慧娴以及闵府那一堆蠢蠢欲动的庶女了。 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未必准确,可女人看情敌的眼神那是绝对的精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颁奖仪式总算结束了,众人依次离开看台。 庄怀森似乎生怕庄小钰跟秦无言过多的接触,才下看台,祭司府装备奢华的马车就抵达了庄小钰的跟前。 夏长柯毕恭毕敬的站在庄小钰的面前:“大小姐,今日人太多,大祭司极其关心大小姐你的安危,命卑职亲眼看着您登上马车,并亲自送您回祭司府。” 简而言之,你父亲命我监视你,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不要妄想着到处乱跑,更不允许私会秦无言。 庄小钰没办法,只能在玉碎的搀扶下,拧着裙摆,登上马车。 才刚坐进车内,就听到人的呼喊声:“庄大小姐,庄大小姐请留步。” 夏长柯见状,抽出手里的护卫大刀,“来者何人?” 一看对方穿着只是小厮的衣袍,皱了一下眉。 护卫对普通人,一般情况下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武。 庄小钰听到有人喊自己,赶紧撩开车帘,对着夏长柯道:“不可拦人,让他过来说话。” 夏长柯不肯:“大小姐,外面鱼龙混杂......” 第3891章 还请庄大小姐不要拒绝 小厮赶紧跪下,将手里抱着的几个盒子放在地上,“庄大小姐,小的只是受人之托,将这些东西送给庄大小姐而已,还请庄大小姐不要拒绝。” 夏长柯一看到这些盒子,以及盒子上面拓上去的世家标记,便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他讥嘲道:“什么破烂玩意儿,我们祭司府的大小姐会缺这些,快些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抬高了声音,大叫起来:“夏统领真是眼高于顶了,这些可都是世家添的彩头,可不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人群汹涌,百姓闻言,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一个狗仗人势的护卫统领,怎么可以瞧不起百年世家? 夏长柯感受到了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嚣张的气焰小了一些,收回拦在小厮面前的护卫大刀:“过去吧,不可太靠近我们大小姐。” 正说着,就见庄小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朝着小厮走过来。 玉碎跟在身后,一眼也认出了那些盒子便是秦无言获得的彩头。 庄小钰温声问:“何事?” 小厮见庄小钰到了跟前,对着庄小钰作了一揖,恭敬的开口:“我家主人让我将这些玩意儿全部送过来给庄大小姐玩儿,还请庄大小姐笑纳。” 玉碎见庄小钰没动,蹲下来,正要将放在地上的盒子抱起来,夏长柯的长刀就伸了过来:“小心,待卑职检查一番。” 说着,长刀一挑,就打开了盒盖。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果真全部都是世家添加的彩头,虽然算不上是价值连城,不如祭司府和闵家的彩头,但也算的上是价值不菲了。 有整套妆面的,有稀奇的玉石摆件,以及收藏的名画和笔墨纸砚。 庄小钰俯身,将盒子抱起来,对着玉碎道:“赏。” 玉碎赶紧从袖口摸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五两的小银元宝递给小厮:“我们小姐收下了,麻烦你转告你家主人,多谢他!” 小厮闻言,捧着小银元宝,如获至宝,连连道谢,一溜烟消失在了人群里。 庄小钰将盒子放到车厢内,登上马车,回头望了一眼,没有找到秦无言的身影,不免多了些许遗憾,却也不得不钻进车厢内,同玉碎一同离开了。 秦无言站在隐蔽处,静静的望着庄小钰从马车上下来,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捧着自己送的东西上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的眼帘垂了下来,等着小厮跑过来回话。 小厮将银元宝摊开在掌心里:“秦统领,小的将东西送到了,那庄大小姐赏了小的一枚银元宝。 玉碎姑娘说,她们家小姐将东西收下了,让小的转告您,多谢您了!” 秦无言从怀里摸出两粒金瓜子,递给小厮:“做得好,赏你的。” 那小厮盯着掌心里的两粒金瓜子,喜得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连声道谢。 今日这一趟跑腿的差事,抵得上他好几年的收入了。 秦无言腰上的护卫大刀早已经换成了今日所获得的宝剑,他得了那么多的彩头,只留了一些金银和这把宝剑,其余的珠宝首饰以及玩意儿,全部都赠送给了庄小钰。 第3892章 你不会不答应吧 既然人没法陪伴在发妻的身边,那这些东西留给发妻,算是对发妻的补偿吧,也让她能睹物思人,看到那些东西,便想到他,想到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幕,想到他对她的好...... 秦无言正要离开,副统领急匆匆的跑过来:“统领,家主让你赶紧过去,似乎脸色不是很好......” 脸色并非不是很好,而是特别特别的差。 秦无言点点头:“我这就去。” 副统领蹙眉提醒:“统领,家主正跟大祭司以及别的家主在酒楼里,很多人......” 秦无言:“我知道!” 今日当众驳了闵止行的面子,闵止行差点被他气到灵魂出窍,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必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不过无所谓了,他这种死过多次的人,早就不在乎那些面子了。 反正他这辈子,压根就没有体面过。 秦无言大步走进月城最好的酒楼,店主早已经恭敬的迎了上来,一见到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秦统领,快楼上请!” 这人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大祭司,今日在河水里的举动早就在百姓中间被传的神乎其神了,店家看着他的视线,仿佛在看一尊神。 秦无言在众人的注视下,踩着木制阶梯,大步上楼。 窃窃私语声依然灌入耳中: “看到了没,这位就是今日在龙舟比赛中大获全胜的人。” “长得可真是俊朗啊,犹如天神一般,不愧是天神选中的人。” “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河面上那一幕,听闻他的龙舟被祭司府的大少爷拦住了,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直接沉船从水下过了。 等到再出现的时候,那龙舟竟是直接飞入天上,将庄大少爷的龙舟甩的老远了。” “大概是遇到了天选之人,河神也显灵了,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那河水里的比我人还大的游鱼和河豚竟都托着他的龙舟飞了起来,将人送到了目的地呢。” “能到天上飞的,果真不是凡人,下次大祭司的选举,我第一个支持秦统领。” “我也是,天选之子,不可错过啊。” “这真的是我们月城的百姓之福啊。” ...... 秦无言将底下的声音屏蔽掉,可他深深的知晓,他不听这些话并不代表着今日来的这些上位者就不听这些话了。 舆论对他的越是寄予厚望,他的处境便越发艰难。 秦无言的双脚踏入二楼的木板时,正其乐融融的画面一瞬间停了下来,正围坐在宽大的圆桌上的当权者们纷纷转头看向他。 秦无言对着他们行了一礼,目视闵止行:“听闻闵家主找卑职,敢问何事?” 闵家主看了一眼庄怀森,捏着酒杯,似乎带着醉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大祭司刚才提到就这么吃吃喝喝说话聊天实在是太过无趣。 众人说要从清欢楼找几个花魁给我们唱唱曲子,但本家主跟大祭司都觉得那些庸脂俗粉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本家主听闻你精通乐曲,还是在祭司府里学会的,不若就让你给我们吹吹曲子,助助兴,乐呵乐呵。” 他的眉眼里压抑着沉怒,似乎透着警告:“你不会不答应吧?” 第3893章 当众羞辱秦无言 别的世家家主瞬间惊愕起来,护卫统领本就是维护家族的一切事宜,论身份和地位,还是很高的。 比如祭司府的护卫统领夏长柯,简直就是庄怀森的心腹,地位仅次于府里的大少爷和二少爷。 这秦无言才刚为闵府夺得了头彩,竟然就要过来为他们这些人弹唱吹拉做表演取乐他们,闵止行这是将秦无言当做清欢楼里的妓子伶人一般对待,活生生的当众羞辱啊。 原本以为秦无言会不答应,却出乎这些人的意料。 秦无言竟是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直接颔首,“能为家主效劳,是卑职的福气。” 闵止行抬手一指早已经备好的古筝:“那边奏一曲你拿手的曲子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响起:“本圣女想听《凤求凰》。” 闵止行立即道:“那便奏一曲《凤求凰》给大伙听听。” 闵慧珠一身风华,缓缓的从楼下走过来,到了桌边入座,从始至终,秦无言却置若罔闻,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遵命!” 便一甩衣袍,端正的坐在古筝面前,调琴拨弦,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的大掌便开始弹奏起来。 悠扬的琴音在二楼响起。 整层楼已经被包下来了,琴声响起的时候,楼下鼎沸的人声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这些人纷纷竖起耳朵,侧耳倾听着。 真是没想到,未来的大祭司不仅会归元曲,竟还多才多艺,会弹古筝,出生卑微,却能如此,不愧是天选之子。 闵慧珠原本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刁难秦无言的,却没料到秦无言竟是真的会弹奏这首曲子,且弹得如此熟练流畅。 也不知道在祭司府的时候,给庄小钰弹奏过多少次,想到这一点,闵慧珠差点咬碎了牙根。 偏偏她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能让庄怀森知晓她对秦无言的感情,简直憋屈不已。 庄怀森眯着眼盯着秦无言,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杀吧,杀不得,杀了他宝贝女儿也跟着死了。 赶他出月城吧,似乎也不行了,整个月城的百姓估计都认识他了,如今的秦无言简直一呼百应。 留着这小子一条贱命吧,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心慌的难受。 杀不得,留不得,赶不走也不能赶。 明明看不惯却偏偏动不了这个人,这种滋味,就好像嗓子眼里卡着一块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如鲠在喉。 直到闵慧珠在自己身边坐下,庄怀森心口才好受一点,今日一事,庄明豪跟庄明言两个不成器的废物算是指望不了了。 他还有下一个儿子能指望,他如今还算是龙精虎猛的年岁,就等着闵慧珠将自己的儿子生下来好好培养了。 这大祭司的职位,岂是一个卑贱如泥的东西能坐稳的? 一曲终,闵止行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掌,“不错不错,倒是不知道秦统领如此多才多艺。” “秦统领当初在祭司府,可是琴棋书画都学过的。”庄怀森冷哼:“听闻当初落魄如狗,没有被带进祭司府的时候,还会一些杂耍呢。” 第3894章 让诸位看看这把宝剑的威力 闵止行越发兴奋了起来,“你还会杂耍?快耍给本家主看看,难不成跟这大街上耍马戏的猴儿一样,会钻火圈会翻筋斗会胸口碎大石?” 说完,闵止行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表演一个表演一个,快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给本家主看看,也让诸位家主和大祭司都瞧清楚明白了,我闵家的护卫统领是如此的能干!” 闵止行带头作贱自己的人,别的家主当然是要迎合闵止行的。 毕竟秦无言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而已,没有闵止行的支持,还不知道会不会走到竞选大祭司的那一步。 能被百姓支持又如何,也得有命活到那一天啊。 就连如今的大祭司都不喜欢秦无言,盛名越重便越是负累,命如草芥,说不定转眼便是坟土一堆,白骨森森了。 闵慧珠盯了一眼闵止行,只觉得父亲做的有些过火,今日的情况,直接给秦无言一个教训便好,何必如此。 秦无言这种人天生反骨,打压的越是厉害,倒是反弹报复起来说不定越狠。 闵慧珠正要开口解围,眼尾的余光扫过,见庄怀森正盯着自己,登时心神一凛,唇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庄怀森眸色凉薄的收回视线,问:“圣女是觉得哪里不妥吗?还是不希望秦统领给我们这些人当众表演?” 闵慧珠侧过头,对着庄怀森笑了笑,“自然不是,我只是觉得阿爹似乎喝的有些多,想要唤人送一碗醒酒汤来。” 庄怀森不经意的敲打道:“圣女如今贵为圣女,闵家应当以你马首是瞻,闵家主的地位可是在你之下。” 闵慧珠微微垂下眼帘:“多谢大祭司提醒,承蒙大祭司关照,我才能跟闵家主多见几面,全了父女之情。” 一旦庄怀森跟她较真起来,她连出圣女宫都困难重重,更别提今日出现在这里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闵慧珠彻底歇了要帮秦无言的想法。 秦无言站起身,握紧了腰上的佩剑,不卑不亢的回视着闵止行的视线,不仅没有觉得难堪,反倒粲然一笑:“胸口碎大石太过粗鄙,无法入各位贵人的眼,不如我表演一场剑舞,让诸位开开眼,也让诸位看看卑职今日佩戴的这把宝剑的威力?” 没等庄怀森和闵止行反应过来,其余几个家主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好!” 他们早就想看这把宝剑的真正威力了,简直机会难得。 就算往后传出去,也能大肆炫耀一番。 秦无言再次笑了一下,这一笑比刚才还要令人移不开眼,犹如百花绽放,十里春风,灼灼闪耀。 只听到“铮”的一声轻响,宝剑脱鞘而出,众人定睛一看,这把薄薄的剑刃竟然是一把软件。 秦无言手腕一抖,那软剑如游龙一般的划过,破空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秦无言每日早起练剑,从未耽搁,他的剑术本就是巫师教给他的,从前手里握着护卫大刀,舞起来虽然不丑却用着并没有多么的顺手。 如今换成了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简直如虎添翼。 第3895章 好嚣张 这把宝剑在他的手里,被舞的密不透风,快的犹如残影,仿佛抵御着千军万马,又仿佛能横扫千军剑开先河。 如此身手,竟然只是在闵府做区区一个护卫统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就连闵止行,也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秦无言眼尾的余光一直都落在庄怀森和闵止行的身上。 恰巧有店主端着新添加的酒水上楼,见到这幅场面,那长剑擦过他的耳边,削掉了一缕长发,吓得手腕一松,托盘直直的往底下坠去。 秦无言见状,长剑一伸,将托盘稳稳托住,剑尖一扬,那托盘便稳稳的朝着桌面飞去。 众人见状,纷纷惊慌失措的避开。 就见那托盘径直到了闵止行的面前,“砰”的一声,坠入桌面上。 秦无言收剑,入鞘。 众人望了望秦无言,又看了看托盘,里面的酒水竟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可那酒盏却被剑气所伤,多了几道裂痕。 众家主纷纷抱拳恭维:“秦统领剑术果真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秦无言堪堪谦逊:“不敢不敢,只是剑好而已,十步之内,取人首级不成问题。” 众人闻言,摸了摸脖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舞剑之时,只觉得他的剑里杀意浓重,说不定真的存了取人首级的心思,毕竟他们所有人都存在他的十步之内。 闵止行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借醉装疯,只觉得秦无言这一席话是专程说给他听的,犹如警告,心里登时不爽起来,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 他抓起托盘里的杯盏,就朝着秦无言砸了过去。 秦无言唇角轻抿,身形不动,长剑在掌心里飞快挽出几个剑花,那酒水半点没洒在他的身上,反倒叮叮咚咚一片响,仿佛珠玉砸在瓷盘里。 秦无言长剑一挥,只听到不约而同的三声闷响,那本就破裂的酒杯变成了三瓣,擦着店主的脸颊而过,全部飞进了墙壁里,简直入墙五分,极其深刻,抠都难以将这些碎片从坚实的墙体抠出来。 没等众人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却听到闵慧珠低低的“呀”了一声。 众人回神,顺着闵慧珠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刚才那些溅落在瓷盘上的酒水竟然撞坏了好几个瓷盘。 这该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将毫无危险的酒水操纵成了杀器? 若是这酒水刚才飞溅到了闵止行的脑袋上,怕是脑袋都会多好几个窟窿了。 闵止行被其中一滴酒水溅到的手指放在桌下拢在衣袖里,抖得厉害。 秦无言这一次对他并非口头警告了,而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 众家主摸着额头上的冷汗,挤着笑脸继续恭维:“果真是后生可畏啊,秦统领不仅一表人才,功夫还如此了得......” 秦无言勾唇轻笑,面色依然如刚才一般沉静,眸底毫无波澜。 他将差点吓得快要晕过去的店主扶住,谆谆开口:“别怕,我这本宝剑长了眼睛,想要不伤你便不可能伤到你。” 言外之意,老子想要伤你,你就算是躲也躲不掉的。 好嚣张! 第3896章 卑职还会胸口碎大石 店主闻言,被惊吓的心脏微微恢复了一点平静:“那小的再端几道拿手菜,再上一壶酒来。” 说完,店主脚步虚浮的扶着扶手下了楼梯。 秦无言对着一桌人抱了抱拳:“卑职还会胸口碎大石,还会耍猴戏,钻火圈,不知诸位想在哪里看我表演。” 这些世家家主虽然平日里威风凛凛,在家族里说一不二,可却许久没有见识过这般场面了。 一套剑舞,就能吓得他们噤若寒蝉,谁还敢不要命的真的看他表演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杂技? 说不定碎着碎着,这尊瘟神一个不小心就碎了这些看客的头盖骨。 命要紧! “剑舞已经足够精彩,本家主已经一饱眼福了,别的,本家主是不看了,不知诸位如何想的?” “我们也不看了,秦统领的剑舞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表演了。” “此生有幸看到秦统领的剑舞,听了秦统领的琴音,已经无憾了,至于旁的,不看也罢。” ...... 就只剩下脸色铁青的庄怀森以及醉意熏天的闵止行了。 秦无言提着宝剑,站在闵止行的身旁,一动不动,等着闵止行发号施令。 闵止行只觉得手被火烧一般的疼起来,骨头都快要断了,可他又不好意思出尔反尔,秦无言本就是他招来的,作贱的,想要赶走他,却又有些开不了口。 他可是月城里仅次于大祭司庄怀森的存在,身份多么的尊贵啊,被自己府里的护卫统领挟持,他丢不起这个人。 闵慧珠本就是个有七巧玲珑心的人,赶紧给闵止行解围:“这饭菜都凉了,还是吃饭要紧,秦统领是要坐下来跟大伙共同进餐还是......” 秦无言抱歉:“本统领还有旁的事要处理,告辞。” 说完,他身子一转,握着宝剑转身离开了,急匆匆的下了楼,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众人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这秦统领真是.......真是厉害啊。” “也只有闵家主能震慑的住秦统领了,还好秦统领知晓分寸,若是不知分寸,我们这些人说不定......”身首异处了。 “闵家主,这秦统领可真是年轻有为啊,您可要好生对待着,万一哪天将人逼急了......” ...... 庄怀森听着这些人对秦无言的忌惮,忍无可忍,愤怒的开口:“区区一个护卫统领而已,值得你们如此重视? 这人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便如此嚣张跋扈,若是让这人登上了大祭司的职位,那还了得?” 大祭司发飙,众世家家主不敢得罪,如墙头草一般再次纷纷附和。 闵慧珠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意,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秦无言下楼后,给店家留了一锭银子,作为赔偿损害的墙体和酒水杯盏。 店家哪里敢要,赶紧推脱。 秦无言扔下银子,快步出了酒楼,匆匆离开,背影混在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龙舟大赛圆满结束,百姓正陆陆续续的离开护城河,跟一开始的人山人海相比,行人少了许多。 秦无言策马,一骑绝尘的往祭司府的方向赶,企图追上庄小钰的马车...... 第3897章 你们能耐我何 比赛结果出来后,一家欢喜,几家愁。 庄青云晃悠悠的扶着木制扶手下楼,走到庄家的面前,摊开手:“一赔十,我的钱呢?” 这一届的押注基本都在庄家两位少爷一号龙舟和二号龙舟上,可谁也没料到,从前连续五连冠的一号龙舟今年竟然只拿了一个倒数第一,至于二号龙舟,更是前五都没有进。 倒是名不见经传,以为输定了的三号龙舟一骑绝尘,如一匹黑马,乘风破浪如箭矢一般,夺得了魁首,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一赔十的赔注是庄家喊出去的。 押注三号龙舟的赌客本就不多,可一赔十赔注还是不少的,更何况还有人一次性押了两万多的赌注,这一下赔出去简直血亏。 看到庄青云走到跟前的时候,庄家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看客们从一开始的反对和群嘲变得纷纷夸赞起来: “这位公子,你是如何预测这三号龙舟一定会夺得头魁的?” “还真是神了,倒是没料到这闵家的护卫统领如此有本事。” “小公子你真是未卜先知啊,厉害厉害。” “一下子赢了这么多的钱,早知道如此,下注之前我就听从小公子你的建议了。” “还好我听从了这位小爷的建议,分了一些钱出来押注了三号龙舟,不仅没有亏本,倒是还赢了一些,多谢多谢。” ...... 庄青云对着围观的看客拱了拱手:“各位过奖了,我也没料到三号龙舟会夺得头魁,原本跟诸位一样,也以为夺魁无望的。 当时想着,输了便输了,赢了便能大赢一场。 赌钱嘛,要的便是个快活,本不该计较如此多。 只是没料到这三号龙舟的掌舵之人竟然是天选之子,犹如天神降临,关键时刻竟然会扭转局势,夺了头魁,不愧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主要人选呢。” 拉扯完了家常,庄青云又将秦无言吹嘘一通,确保这些人在下一任的大祭司人选之中能支持秦无言。 见庄家半响没有反应,庄青云再次催促:“庄家,该给我的钱呢?” 庄家肉疼,打算反悔:“这赌注不算,那三号龙舟是有游鱼和河豚相助,才能夺得头魁,不算是那掌舵人的功劳。” 那人觑着庄青云:“你押注不算,我把你的赌本还给你。” 众人嘘了一声,纷纷不平起来:“赌坊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凭什么不算了?” “大祭司和诸位世家都认可的第一名,怎么就不能算成掌舵人的功劳了?” “不会吹奏归元曲,你以为那些游鱼和河豚会帮着三号龙舟?” “就是,那些游鱼和河豚怎么就不帮着别的龙舟了,赔钱赔钱。” ......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 见局面似乎有些失控,那庄家两只肥厚的手掌握成拳头,用力往桌上一锤,吼道:“本庄家说不算数便不算数,你们能耐我何? 再说了,从古至今,我们赌坊什么时候有过一赔十的赌局,至多都只是一赔三而已,凭什么要赔他十倍的赌资?” 看客被怼的哑口无言,店大欺客,本就存在,就算不合理,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第3898章 嫁妆单子里面的压箱钱 话音刚落,一枚玉牌就砸到了那庄家的脸上,庄青云冷冷一笑,“就凭这个,你今个儿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庄家的颧骨差点被砸碎了,疼的龇牙咧嘴,但看着庄青云这幅笃定的样子,也不敢造次,索性将那玉牌捡起来。 庄青云继续道:“能一下子拿出两万两白银的人家,究竟是什么家庭,我劝你最好是好好的掂量掂量,免得得不偿失,为了区区二十多万两把命都搭进去了。” 庄青云朝着庄家摊开手掌:“拿来。” 那庄家其实并不认识这枚玉牌,但却看得出这玉牌质量不错,是个难得的上品,见庄青云如此,思前想后不敢造次。 这人能押注三号龙舟,说不定是闵家的人,万一真的将人得罪了,这赌坊都要开不下去了。 庄家拿出银票和碎银子,扔在桌上,嘴硬道,“既然你是闵家人,这些钱就当是送你了。” 庄青云也懒得澄清自己的身份,拿起那些银票和碎银子,抬脚离开了...... 离开了闹市,越是往祭司府的方向赶,行人便越发稀少,可秦无言却连庄小钰乘坐的马车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正当秦无言一筹莫展的时候,巷口胡同里窜出来一个人,挡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赶紧勒住马儿,看清来人,立即翻身下马:“青云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依照大小姐的吩咐,故此在这里等待你。”庄青云上前两步,将封在布包里厚厚一叠银票拿出来,递到秦无言的面前:“这里面是二十二万两银票,大小姐让我交给你,说你如今虽在闵家当值,可却依然算是寄人篱下,那些下人都是人精儿,多少要打点一些,这些钱交给你,你手里也会阔绰一点,往后需要人办事,也容易使唤一些。” 秦无言没有接:“我如今不缺钱。” “大小姐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等回了祭司府,我也好给大小姐交差。”顿了顿,庄青云似乎生怕秦无言不肯收,又道:“若是你实在不想要,等下次再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再还给大小姐也不迟。” 秦无言默了默,缓缓抬手,将那用绸缎包裹着的银票拿了过来。 他捏了捏这叠银票的厚度,打开一看,惊了一下:“这么会这么多?小钰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票?” 庄小钰虽然阔绰,可以没有阔绰到这种地步,特别是她开了粥铺,救济穷人之后,手里平日的零花钱差不多都被贴补进去了。 且跟他私奔之后,手里那些银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 庄小钰怎么可能在短短这些时间积攒到那么多的钱,庄怀森也怕庄小钰胡来,说不定连零花钱都收紧了。 庄青云微微一笑:“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些银票一共二十二万两,只有两万两是大小姐的本钱,其余二十万两,是大小姐让我去赌坊给你押注,一赔十赢回来的钱。 只从知晓大小姐的心思之后,大祭司在银钱上对大小姐就没那么大方了,怕大小姐用钱买通下面的人帮大小姐办事。 这两万两银子,还是大小姐和离之后被闵府还回来的嫁妆单子里面的压箱钱......” 第3899章 逼着他披荆斩棘的往前 秦无言闻言,揪紧了银票,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青云又掏出一个布袋,“大小姐怕没有人为你押注,所以将这些钱全部拿出来给你押上了。 说若是输了,就当给你挣了一回脸面,让你知道这世上是有人用真金白银的支持你的。 若是赢了,赢得所有钱便都让我给你,就当是你自己挣得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布袋,“我把我从小打大积攒的一百多两也用来押注了,赢了一千多两,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无言兄,多谢你!” 庄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个儿风头太盛,往后大祭司怕是更容不下你了,你在外头多加小心些。 祭司府内有什么动静,我会设法传给你的。” 秦无言从怀里摸出一个黑金哨子,递给庄青云:“你若是想要传递消息,就吹响这个,自然有人会跟你联系。” 庄青云接过黑金哨子,睁大眼睛:“你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了?” “是暗卫。”秦无言坦白:“金统领留给我的。” 庄青云眸底光芒大盛:“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你可千万要把握住......” “那是自然。”秦无言冷冷一哂:“反正我也没别的出路,更没有退路了。” 若当上了下一任的大祭司,便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若是没有当上,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从始至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便是死路,另一条,是死里逃生的路,逼着他不得不披荆斩棘的往前走。 庄青云知道秦无言想听什么,“大小姐回府,似乎跟圣女有关,我有天晚上看到圣女在大祭司的院落里出现过。 大小姐被庄家护卫严厉看管着,你怕是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不过大小姐好歹是大祭司的千金,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别的一切都还不错。” 秦无言垂下眼眸:“今日她离开的如此之快,我都来不及赶过来跟她说几句话。” “不是大小姐离开的太快,是大小姐根本就没有走这条路。”庄青云给他解惑:“大祭司让夏统领亲自护送大小姐回祭司府,走的小道,并非官道。” 秦无言:“难怪......” 凭着骑马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庄小钰,原来为了不让他跟庄小钰见面,改道而行了。 庄青云又问:“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跟大小姐说的,我替你转告给她。” 秦无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把这个替我交给她。” 庄青云将信封贴身放好。 秦无言又从布包里抽出一叠银票,“这两万两银票,原本就是她的压箱钱,替我还给她,剩下的二十万两,我收下了,让她不必担心我,一切事务,我自会处理好。” 秦无言抬头看了下天色,握着缰绳:“天色不早了,我要赶回闵府了,先告辞。” 庄青云手心里攥着黑金哨子,轻点了一下头,“保重。” 秦无言翻身上马后,骑在高头大马上,往祭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掉转马头,对着庄青云一抱拳,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肚,飞速离开了...... 第3900章 若是他还不识趣 有了庄小钰给的二十万两,再加上自己手里的积蓄,他就可以自己在外面招兵买马,培养自己手里的人才和心腹了。 当初金统领买下来的庄子,虽然被烧毁了,可是修整一下,还是可以勉强用起来的。 且那处地方稍微偏远,也比较僻静,正是培养暗卫的好地方。 回了闵府,才刚进后院,迎面就看到闵锐缓缓走过来了。 月城发生的一切,小厮早就添油加醋的告知他了,且府里回来的这些妹妹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闵锐站在秦无言的面前,“恭喜秦统领,夺得头魁。” “多谢大少爷。”秦无言不卑不亢的回。 闵锐的视线落在秦无言手里紧握着的长剑上,“听闻这把剑是用寒潭玄铁历时一年才锻造好的,可以让我一饱眼福吗?” “当然可以。”秦无言抬手,“铮”的一声,拔剑出鞘。 耀眼璀璨的太阳光照射在薄薄的利刃上,反射到了闵锐的眼睛里,闵锐被强烈的光芒猛地一照射,赶紧抬手遮挡住眼睛,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无言赶紧将长剑入鞘,解开系着的腰带,双手托起宝剑,递到闵锐面前:“卑职思虑不周,差点冲撞了少家主,还请少家主勿怪。” 这宝剑还没有完成出鞘,便剑气逼人,杀气十足,仿佛不见血便不能封存一般,闵锐哪里还有心思欣赏。 他本就是平和的人,索性摆摆手,“罢了,我这副身躯,怕是压不住这宝剑的锋利了,秦统领收好便是。 听闻秦统领今日将闵府的镇府之宝亲手送给了庄大小姐,庄大小姐一定很开心吧?” 秦无言微微躬身:“多谢少家主关心,内子确实很开心。” 骤然听到“内子”这个称呼,让闵锐晃了晃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了。 闵锐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微微点了点头,转移话题:“听闻慧娴回来之后便哭了,此时还将自己关在闺房不肯出来......” 秦无言接口道:“慧娴小姐是少家主的亲堂妹,少家主可以去劝一下,卑职作为已婚人士,实在是不好越矩,免得外人误会,坏了慧娴小姐的名声。” 闵锐:“......” 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撇清自己跟闵慧珠的关系了,秦无言这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故意为之? 闵锐想不通。 秦无言拱手抱拳打断了闵锐的思路:“卑职还有事,卑职先回房了。” 说完,在闵锐的颔首之下大步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闵锐的视线里。 秦无言回了卧房,直接反锁之后,将藏在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看了半响,放在了压着衣服的柜子的最底层。 落水后湿淋淋的衣衫早就干了,秦无言取下披风,去耳房冲了冷水澡,拿出庄小钰亲手缝制的里衣,仔仔细细的穿好,又换了一身护卫服。 让人送了些饭菜进来,吃完后,便开始看书,等着闵止行跟闵慧珠回来唯他是问。 在酒楼里,他给足了闵止行面子,明里暗里威胁了他一通,若是他还不识趣,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第3901章 你就这么在乎庄小钰 区区一枚夜光珠钗而已,就上赶着挑事,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也不嫌寒碜。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秦无言看完一本书,重新拿起另一本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秦无言翻书页的手指顿了一下:“进来。” 原本以为是佣人过来请他,却没料到竟然是闵慧珠亲自过来了。 秦无言放下书本,抬眸睨着闵慧珠:“圣女进来我房里,不知少家主是否知晓。” 闵慧珠抬手关了门,“秦无言,那枚夜光珠钗,是我闵府的传家之宝。” “多谢闵家主抬爱,将府里的传家之宝当做彩头赠送给卑职。” 秦无言那副淡淡的语气和口吻彻底激怒了闵慧珠:“秦无言,你别得寸进尺,那枚夜光珠钗,只是我闵府抬举你的东西,你竟然当场就送给庄小钰了......” “闵家主之前并未提过让卑职还回来,还道这珠钗是送给女眷的东西,卑职转送给内子,有何不可?” “秦无言!!”闵慧珠快要气疯了:“你就这么在乎庄小钰?” 秦无言顿了一下,拢在袖口的拳头握紧了,嗓音终于有了起伏:“庄小钰跟了我一场,从来都是她养着我,送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我却没有丝毫回馈。 那价值连城的夜光珠钗,也算是抵消了她对我的那些好,也算是弥补了我过往对她的亏欠吧。” 闵慧珠挑眉:“你对庄小钰,真的只有亏欠?” 秦无言不语。 闵慧珠不甘心,又问:“你对闵慧娴,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圣女能否说的清楚一些,卑职对慧娴小姐怎么了?” “我同父亲一道回来,二叔进了我父亲的院落,说是希望你能入赘我们闵府,娶了闵慧娴。 若不是父亲醉意太重,无法理事,怕是骑虎难下,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秦无言眸色微闪,唇角微微勾起,露出难得的笑意:“倒是不知道闵家二当家如此看重我......” “你这是打算答应了?” “我如今只是闵府的护卫统领而已,本质还是个奴才,一切全都听凭闵二叔做主便好,我没有意见。”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重重的声响捶在桌面上,闵慧珠眸底的狂躁简直无法掩饰:“秦无言,我有意见!!” 秦无言嗤笑:“圣女息怒,小心动了胎气。” 闵慧珠:“......” 幸亏她没有怀孕,若是真的怀孕了,怕是也被秦无言吓得流产了。 闵慧珠见秦无言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撑着后腰在卧房里来来回回的暴走着:“秦无言,你投入的是我闵府的门下,依仗的是闵家家主跟本圣女的庇护,想要跟闵家的二当家搅合在一起,是绝不可能的。 闵慧娴竟也敢肖想你,就凭她也配?” 秦无言又翻了一页:“慧娴小姐确实蕙质兰心,温柔贤淑......” “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闵慧珠眯起眼:“你心里不是只有庄小钰一个的吗? 难不成在你眼里,闵慧娴比庄小钰还要好了?” 秦无言不知可否,淡淡一笑:“小钰娇气,还有大小姐脾气,耍起性子来,却是不管不顾的。” 他的嗓音深处,压抑着温柔缱绻,“她的缺点,多如繁星。” 第3902章 且生的还是相思病 可秦无言后半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她的优点,却如炙热的骄阳,但凡骄阳一出现,那些繁星便隐匿起来,不复存在了。”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眼帘下垂,遮掩住眸底翻滚的柔情,继续喃喃:“至于慧娴小姐,生了一双巧手,言语温柔,无论女工还是棋琴书画都很不错,笑起来如娇花照月,说话的时候,嗓音如风铃一般清脆......” 可闵慧娴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如今,他似乎都想不起闵慧娴究竟长什么模样,过目便忘。 若是闵锐在这里,便能轻易听出秦无言言语里的疏离,一个男人,只有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才会了解的如此透彻,对对方的缺点如数家珍。 只有对不够了解的女子,才会泛泛其谈一味的空泛的夸赞。 可闵慧珠不是闵锐,且圣女早就被秦无言这番话给气疯了,一个陷入嫉妒情绪之中的女人是分辨不出喜欢的男人言语里真正的含义的。 闵慧珠磨了磨牙:“你果真是对那个贱人有了感情。” 闵慧珠转身,“砰”的一声用力甩上门,去找闵止行。 卧房里空荡荡的,佣人都被关在了门外,只剩下闵止行和闵慧珠两个人的时候,闵止行那副醉醺醺到快要不省人事的模样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精光。 “你果真探出来了?”闵止行坐在床榻边,皱着浓眉:“他果真是看中了你二叔家的慧娴?” “是。”闵慧珠嗓音冰凉:“一旦二叔跟秦无言有了瓜葛,您在府里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如今又是圣女的身份,不能逼着秦无言娶我,但也不能便宜了闵慧娴。” 闵止行捻着胡须:“可在清明台上,他分明当众将那枚珠钗插在了庄小钰的发髻里,你会不会弄错了?” “不可能弄错。”闵慧珠双手背在身后:“爹,您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论身材还是论样貌,是闵慧娴更好看一点,还是庄小钰更好看一点? 且不论庄怀森从一开始便对秦无言敌意深重,一直在阻止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凭着庄家两个草包做的那些事,哪一桩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容忍的? 就算秦无言一开始确实喜欢庄小钰,怕是也在这些日积月累的伤害中消磨殆尽了。 如今有了各方面都比庄小钰更出色的闵慧娴出现,且二叔还对秦无言夸赞有加,生怕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换了是您,您会如何选择?” 闭着眼睛,闵止行都觉得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闵慧娴。 只可惜,秦无言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般的男人。 闵止行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整个闵府,将来都只能是你哥哥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不允许任何人对我有异心......” 闵慧珠勾唇一笑,妩媚妖娆:“爹爹舍不得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可区区一个侄女,还是能够舍弃的。 这件事便交给我吧,正好神不知鬼不觉......” 没几天,府里便传出闵慧珠生病了,且生的还是相思病,这个消息在府里的下人之中被传的沸沸扬扬...... 第3903章 这是他的底牌 一个年轻的未出阁的女子,得了相思病,在这个被三千条条条框框的礼义廉耻束缚住的月城,传出去是极其丢人的一件事。 等到闵慧娴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月城已经被传的满城风雨了。 闵慧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还没有释怀,就听到了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 “是谁传出去的?简直败坏本小姐的名声。” 跟闵慧珠相比,闵慧娴才是真正在乎自己名声的人。 丫头哭丧着脸:“奴婢不知,奴婢去了脂粉铺,听到那些妇人议论的,奴婢索性就拉着那些人问了一通,才知道这事早就传遍了。 如今茶馆酒楼和客栈,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说您......” “说我什么?” “说您好男色,出来看赛龙舟的时候,邂逅了一位公子,一见钟情,回了闵府便茶不思饭不想...... 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您一掷千金,花了两万两银票押注,就为了博人一笑......” 没等丫头把话说完,闵慧娴就砸了手里的茶盏:“一派胡言,我何时进了赌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闲钱?” 丫头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见闵慧娴发泄完了,才满是哭腔的问:“现在该如何是好,小姐,若是外头再这么传下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闵慧娴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对着丫头摆摆手:“容我想一想,你先出去吧。” 那丫头才刚要退出去,又被闵慧娴喊住:“我爹知晓这件事吗?” “知晓的,已经在查源头了,可惜查不出来。”丫头斗胆道:“小姐,不如直接让秦统领......” 闵慧娴摆了摆手:“风口浪尖之时,还是不要打扰到秦统领了,就算爹爹逼着秦统领娶了我,往后就算在一起,也会成为他心口的一根刺。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女子的名声。” 丫头嘀咕:“那庄家大小姐,似乎也是个不要名声的......” 闵慧娴剜了丫头一眼,丫头赶紧出了卧房。 突如其来的流言蜚语折磨的闵慧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黑风高。 秦无言站在金统领留给他的庄子上,看着废墟之后勉强修整好的院落,听着里面的人正在认真训练的声响,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些人全部都是那几个暗卫依照他的吩咐从孤儿之中挑选出来天赋极高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跟他一样,都是被逼入险境,过着孤注一掷的人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狠劲。 这五十个少年郎一旦培养成功,几乎能抵得上闵府一半的护卫。 这是他的底牌,用庄小钰那二十万两银子养活着的人。 闵慧珠虽然回了闵府,却是避让着闵锐的,能在卧房里不出门便尽量不出门。 但隔壁便住着秦无言,又不愿去祭司府找庄怀森,好些日子没有碰男人,心里头便开始焦躁起来。 她推门进了隔壁的卧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大半夜的秦无言竟然又不知所踪。 难不成秦无言又去找庄小钰那个贱人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闵慧珠心里便腾起三味真火,恨不得焚毁一切。 第3904章 你竟然会去那种地方 一边念着庄小钰,一边勾着闵慧娴,还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秦无言究竟想要做什么? 闵慧珠回房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踩在屋脊上,正要翻过院墙。 却听到袅袅悠扬的琴音,琴音是从闵慧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正是她让秦无言奏的曲子《凤求凰》。 闵慧珠冷笑一身,翻过了院墙,离开闵府。 靠近祭司府,却并未发现秦无言的踪迹,闵慧珠不甘心,返回闵府后,招来其中一个副统领:“秦统领最近在忙什么?” “处理府里发生的一切大小事务,顺便奉了二爷之命,查探外头流言的源头。” “可有收获?” “暂时没有。” “晚上呢,在做什么?” “晚上?”副统领只觉得莫名其妙:“秦统领晚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卧房里看书睡觉了。” 闵慧珠:“......” 闵慧珠不好说的太过直白,命令道:“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守在秦统领的院落里,若是看到他夜晚离开便悄悄跟上去。” 副统领硬着头皮点头:“是。” 闵慧珠依然觉得不解气,琴音飘飘渺渺的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郁气愈发浓厚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秦无言回来了。 还没靠近祭司府,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手下人,没等秦无言主动开口,那副将就靠过来:“秦统领,借一步说话。” 两人没有回府,索性骑马往外头走去。 秦无言知晓事情的大致经过了,副统领满脸为难:“头儿,大小姐让我调查您的下落,卑职不敢不从,但卑职也不想监视您,您给卑职出个主意吧,要如何是好?” 秦无言看着长街尽头唯一的灯光璀璨之处,抬起下巴点了点:“就说我去了那儿。” 副统领抬头,入目便是“清欢楼”三个大字。 楼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姐儿挥着红红绿绿的手帕儿调笑着,迎来送往。 夜风袭来,鼻息里都能闻到庸俗的脂粉味道。 副统领咧嘴一笑:“这温柔乡确实是个好去处,卑职知晓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秦无言回了院落。 正要推开卧房的门,隔壁的卧房门便打开了,闵慧珠靠近他:“你去了哪儿?” 秦无言不吭声,径直走进房间。 侧身而过的时候,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劣质脂粉的味道窜入了闵慧珠的鼻息里。 闵慧珠抬脚就要跟进去,却被秦无言把住门,拦在了门外:“本统领劳累了整晚,要休息了,还请圣女不要打扰。” “秦无言,你竟然会去那种地方,你也不嫌脏。” “逢场作戏,调查流言的源头而已。”秦无言笑了一下:“那种地方,迎来送往,最适合打探消息,慧娴小姐的事情本统领已经有些眉目了。” 说完,也不管闵慧珠脸上的表情如何,“砰”的一声响,将闵慧珠关在了门外。 只要闵慧娴的流言源头一日不查出来,他便每晚都有正大光明出府的理由。 第二日。 闵慧珠才刚进后花园,便在凉亭里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第3905章 本是卑职分内之事 闵慧娴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秦无言长身玉立,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闵慧娴的身侧,不知道两人正在说什么。 闵慧珠快步朝着两人走去,离得近了,那谈话声便断断续续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秦统领,你信我吗?” “本统领自然是相信慧娴小姐的,这些流言蜚语本就是无稽之谈,慧娴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如此恶意的中伤我,我倒不要紧,可一旦这种流言传开,我便是给我爹爹蒙羞了,往后我那几个妹妹该如何嫁人?” “本统领这几日连夜查探,一刻不敢松懈,已经有些线索了,想必再给我三五日,那流言的源头便能揪出来了。 慧娴小姐,秦某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多谢秦统领。”闵慧娴侧过脑袋,含情脉脉的对着秦无言笑了一下,“我信秦统领就如秦统领信我一样。” 秦无言目视远方,别开眼,避开闵慧娴看过来的深情眼神。 可这一幕落在闵慧珠的眼里,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她哼笑了一声打断了闵慧娴的注视,大步进了凉亭,在闵慧娴的面前坐下。 闵慧娴起身行礼:“圣女怎么过来了?” 闵慧珠看不惯闵慧娴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最近因为你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秦统领为了查你的事情,夜夜流连烟花之地,这府里乌烟瘴气,我便回来看看。” 跟别的女子相比,闵慧珠向来是绝对权威的存在,不仅能拉拢所有的长辈,更能得到闵家主的重用,若不是因为女子的身份,还当了圣女,闵止行的大小事务大概会全都交到她的手里。 闵慧娴也看不惯闵慧珠的做派,再次朝着秦无言看过去:“辛苦秦统领了。” 秦无言躬身,毕恭毕敬的样子:“本是卑职分内之事,还望早些查探出来,还慧娴小姐一个清白。” 闵慧珠见这两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温情款款,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入夜,秦无言正要如往常一样出去,却被人拦住了。 “秦统领,家主有请!”管家胖胖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意,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今日祭司府的夏统领过来了一趟,不知跟家主说了什么。” 秦无言点点头,跟在管家身后往主院里去了。 夜已深,可主院里依然灯火通明,闵府的长辈已经汇聚了一堂,正等着秦无言的到来。 秦无言大步跨进院落,对着众人一一行礼之后,问:“不知家主喊卑职过来,所谓何事。” 闵止行的视线落在秦无言手里的宝剑上,尽管过去了一段时间,脑海里却依然回想着那日秦无言当面舞剑的情景。 只是想一想,他就能感受到那剑气的凛冽杀意,心口跟着颤了颤。 闵止行不欲多想,对着秦无言招了招手,让秦无言上前。 秦无言站到闵止行的面前,环顾了一圈,静静的等着闵止行开口。 “今日祭司府派人过来,说是月城最近多了一帮流寇,到处烧杀抢虐,搅的百姓不得安宁.....” 秦无言垂眸,心思百转千回。 第3906章 任何绝境之处都是他的机会 月城向来不平静,百姓崇尚天道,安稳求生,经常食不果腹,饿死病死冻死的人数不胜数,经常有被逼到绝境处的穷凶极恶之人最终揭竿而起,变成流寇,烧杀抢虐度过饥荒年...... 只是,一旦出现这样的情景,大祭司便立即派人镇压,倒也没有出现过更大的祸乱。 前些时日倒还风平浪静,且今年还算风调雨顺,并非流年,这流寇突然就壮大到这般地步,也着实怪异了一些。 秦无言不动声色的听着,厅堂里济济一堂,众人议论纷纷: “这镇压流寇本该是祭司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世家出手了?“ “他说借人就借人,祭司府的护卫都死光了不成?” “夏长柯都亲自过来了,万一不借,还不知道祭司府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这大祭司,分明是针对秦统领......” ...... 闵止行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事,往年都是祭司府的护卫去镇压流寇,解救百姓于水火。 可今日夏统领过来,说是大祭司心系月城百姓,要去雪山之巅跪求天神保佑,夏统领要亲自送大祭司过去。 可这流寇又不能不管,便想来闵府找我,说是要借你一用。 让你带一百护卫维护自身安全,率领祭司府的护卫,去诛杀流寇......” 闵止行长吁短叹:“我倒是不怕那些流寇,只是担心你带过去的这一百护卫没法维护你的安全。 若是那祭司府的护卫不听从你的命令,只听从祭司府两个副统领的命令,你便危险了。” 闵止行能想到的,秦无言自然也能想得到,这堂屋里坐的所有人心里也都清楚。 让秦无言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去带祭司府里的护卫,却只准秦无言带一百护卫在身边,这是要将秦无言整个人借着围剿流寇的机会,彻底弄死啊。 到时候,流寇没有了,是祭司府的功劳。 流寇没有彻底清剿,便是秦无言的责任,办事不利。 若是秦无言在这场清剿之中彻底丧生,便是全了庄怀森的心愿了。 见秦无言只是垂着眸子并不吭声,闵止行问:“秦统领,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卑职只是闵府的护卫统领,自然是一切都听凭家主做主,绝无半点怨言。”秦无言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但凡闵止行想要维护他,早就一口回绝了夏长柯,压根就不可能让人请他过来。 既然已经将他请过来了,便是试探他的忠贞度,若是他愿意去,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若是他违背闵止行的意思不打算去,怕是闵止行也容不下他了。 他跟闵止行虽然是合作关系,可秦无言心里却非常清楚,闵止行压根就瞧不起他,且根本就不放心他,只是想要将他当成踏板而已。 若是他跟一条狗一样乖乖听话,闵止行说不定还会放他一马,可他生了反骨,当场给他难堪,不仅没有舍弃庄小钰,反倒在大众广庭之下将闵家的传家宝直接戴到了庄小钰的发髻上...... 闵止行不敲打他是不可能的,不给点苦头他吃是不会罢休的。 任何绝境之处都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爱庄小钰的代价,尽管困难重重。 第3907章 替我带去给她 闵止行倒是没有料到秦无言会这么回话,心里又舒畅起来:好小子,关键时刻,总算知道自己的性命捏在本家主的手里了。 闵止行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本家主其实也舍不得你去,怕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但你能在龙舟赛上夺得头魁,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真的能剿灭了流寇,本家主便将这件事在百姓之中大肆宣传一番,到时候,你离那个位置,便又近了一步,你以为如何?” 秦无言点点头:“多谢家主一直为秦某筹谋,卑职感激不尽!” 既然秦无言已经应承了下来,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了,至于后面的事,便是众人商讨如何确保秦无言无恙了。 闵止行虽然要敲打秦无言,但也不愿意秦无言就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大祭司只允许我们闵府派一百护卫保护秦统领,这一百护卫,便要挑选最精锐的。” “府里只需要留下一个副统领便可,其余的人都跟着秦统领过去吧。” “我觉得不妥,区区一百个护卫,怎么抵得过祭司府三千个护卫?” “这祭司府实在是欺人太甚,既然是借了秦统领,为何不让秦统领直接带闵府的护卫去围剿流寇?” “就是,没了一个夏长柯,不是还有几个副统领吗?从前围剿流寇的时候,副统领也是可以全权做主的。” “这就是摆明了想要对秦统领不利。” ...... 众人争吵了好半天,依然没有吵出个所以然里,吵到最后,都变成了于事无补的发泄。 秦无言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坐在这里听这些人争论不休,他施施然站起身:“诸位替我筹谋想出个办法吧,我还要连夜去查流言的源头,还慧娴小姐一个清白,我先去做事了。” 闵止行喊住他:“晚上还有出去查探?” “是。”秦无言道:“这种流言蜚语,晚上查探比白日里查探其实还要方便一些。” 闵止行眼珠子转了一圈:“可有线索了?” “有了。”秦无言点点头:“过个三五日便会知晓了。” 闵止行沉吟片刻,对着他摆摆手:“去吧。” 秦无言大步离开。 清欢楼内。 秦无言坐在包间里看书,庄青云打帘进来,顺手关上包间的门。 听到动静,秦无言抬眸望去,放下手里的书本:“小钰可有让你给我带书信?” “带了。”庄青云从怀里取出书信,递给秦无言:“大小姐收到了你上次让我带回去的书信,吃得好,睡得好,气色也好了许多。” 秦无言飞速撕开信封,将庄小钰写给自己的信一目十行的扫过,眉梢眼角都弥漫着浓浓的温情,“小钰过得好便好。” 说着,又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封信,递给庄青云:“替我带去给她。” 庄青云将那厚厚一叠信收好,放进贴身的衣衫里,在秦无言的对面坐下:“大祭司想要活捉你,你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秦无言点头,“他大概以为一百护卫不可能护我周全。” “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带着闵府一百多个护卫率领祭司府三千的护卫军,去剿灭流寇了。” 第3908章 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去 庄青云嗤笑了一声:“今年风调雨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流寇?” 秦无言:“......” 见秦无言不语,庄青云拿起杯盏喝了一口茶,“你应该也猜到了吧,还要去吗?” “不去,如何交差?” “大祭司已经找出了取出大小姐体内蛊虫的办法。”庄青云叹气:“跟儿女情长比起来,男人对权势和利益的追求才是最疯狂的,你就不怕大祭司不顾女儿的死活,直接弄死你? 赛龙舟上,百姓对你的呼声震天动地,他是留不得你了。” “他留不得我,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除掉我。”秦无言眸底森寒:“就是不知道我若是真有一日跟庄家斗的你死我活了,小钰要如何自处?” 赛龙舟上,庄明豪如此激怒他,想必是料定了庄小钰会站在亲哥哥那一边的。 庄青云敲着桌面:“我能帮你做什么?” “庄怀森如今对你可有重用?” “跟从前的不闻不问相比,自然是有的。”庄青云自嘲一笑:“庄家如今没有多少人才,自从你出现之后,庄怀森整日疑神疑鬼,总算想起了我这个庄家人,如今我在府里的地位,比从前好多了。” 他嗤了一声,咬牙切齿:“他究竟是凭什么觉得,只要他们像施舍一条狗一样的施舍我,我就会对他们摇尾乞怜并忠心耿耿? 这大祭司的位置,从一开始,本就不是他的,这所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他们从我父亲手里偷过去抢过去的。” 秦无言见他情绪激动,安抚道:“慎言,韬光养晦。” 庄青云握紧了茶盏,抬手抵着额头。 秦无言给他倒了一杯酒,“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你忍辱负重了二十年,不可急于这一时。” “我知道。”庄青云的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想见小钰。”上次清明台上一别,短短一瞬间的相处,秦无言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跟庄小钰多说几句,便分开了。 相思之苦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倒像是隔靴搔痒一般,越是摸不到痒处便越发痒。 这几个晚上,几乎每晚都来这清欢楼,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靡丽之色,便越发冲撞这心口那一处的空缺。 庄青云满是为难:“这叫我如何帮你?” 秦无言也知道庄青云无法做到,顿了顿,便道:“闵府二当家命我三日后查出流言蜚语的源头,如今闵家家主跟二当家明争暗斗,我不想参与其中......” “你打算从内部瓦解闵家?” “是他们收不住自己的贪欲才会如此,跟我无关。”秦无言道:“只不过我的到来,正好提前曝光了闵家二当家的野心而已。” “真是想不到,闵家竟然也有贼喊捉贼的一天。”庄青云不解:“可我又不能参与到闵家的争斗,如何将你从中摘除出来?” “你说动庄怀森,两日后,让我入住祭司府,别的事,你不就不要管了。” “你疯了?”庄青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庄怀森想要弄死你,你躲开都来不及,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去。” 第3909章 今日给我送的是什么酒 “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参与闵家的争斗,也能早些见到小钰。”秦无言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庄怀森既然想出了万全的策略对付我,便不可能在府里谋害我,你放心吧,我有防备的,你只需要说动他让我提前入住祭司府便好。” 庄青云点点头:“既如此,那好吧。” 才刚端起酒杯,就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女人咿咿呀呀的浪叫声,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激烈,完全无所顾忌。 庄青云一辈子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听着这声音,便觉得面红耳赤,尴尬不以。 秦无言早已经成亲,对这种事倒是面不改色,他只是蹙了一下眉,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 庄青云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秦无言点点头。 庄青云逃一般的离开这里,从后门溜了出去,骑马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秦无言只觉得隔壁的卧房里男女的叫唤声刺耳难听,一瓶酒下肚,他的视线变得迷离起来。 脑海里回荡着庄小钰情浓时候的模样,她向来羞涩而压抑,疼的时候哭着咬他的肩膀,抓他的后背。 得到趣味的时候,咬着唇,生怕自己发出了一点声音。 只是偶尔,灵魂出窍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才会如小猫一般的哼着...... 秦无言看着对面的花瓶,进门的时候,这瓷瓶里才放了一枝花,如今看去,却变成了两枝,他想,他大概是醉了。 秦无言摇了摇手里的酒壶,见里面只剩最后一口酒了,他扔了壶盖,拎着酒壶,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后,双手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才刚出门,就见老鸨过来了,身后跟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秦无言的开销,是闵府报销的,出手虽然不算阔绰,但每次来都能包一个包间,且只是叫两个姑娘进去添点茶水,却给了包夜的钱,也算是个大方的主了。 最重要的是,这人生的实在是俊朗非凡。 老鸨见过那么多俊俏的公子哥,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模样的,简直胜过潘安宋玉,俊美无俦啊。 见秦无言出来,老鸨立即迎了上去,想要伸手扶住他:“哎哟这位爷,这是要走了吗,怎么离开的这么早?不多在这里玩一会。” 秦无言避开老鸨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了她一眼,抬脚继续往外走。 整个清欢楼,脂粉味浓重,还夹杂着男人的汗臭味,口臭味,酒水的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 秦无言往楼下看了一眼,瞧着底下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只觉得污了自己的眼。 老鸨跟在身后:“这位爷,是我们这里的姑娘伺候的您不满意吗?我这里可是有刚送进来的姑娘叫蓉儿和小玉的,可还是冰清玉洁呢,我唤她们过来给你瞧瞧?” 秦无言总算停下了脚步,“小钰?” 老鸨大笑,赶紧朝着身后的人喊道:“还不快去把小玉姑娘带上来,就说是客人看中了她。” 秦无言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今日给我送的是什么酒?” 为何后劲如此之大? 第3910章 给你银钱让你给我送酒的人是谁 老鸨笑的越发欢畅了:“有人给您结了账,让我给您送一壶我们清欢楼里最好的酒。 您最后一个人喝的那一壶,便是我们这里的迷情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酒刚入口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喝完之后啊,就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好比您此刻这样,后劲足着呢...... 我们清欢楼里的姑娘伺候您的时候,您就会有那种仿若缥缈在半空之中的感觉......”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喊:“小玉姑娘到了。” 老鸨一看,赶紧一把将眼睛红红盛装打扮的人儿拉过来,带到了秦无言的面前:“这便是我们家的小玉姑娘,是不是长得如花似玉?” 秦无言抬眸,一只手扶着栏杆处,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睛微红,大概是哭过了,一张小脸巴掌大,平心而论,长得确实不差。 可他见过了闵府那么多各有千秋的绝色女子,心里还藏着庄小钰,此刻看到眼前的人,只觉得这女子身上也跟周边的庸脂俗粉没有什么两样。 那太过甜腻的香粉味道,熏得他呼吸不畅,只想打喷嚏。 秦无言抬起手指,揉着太阳穴,低声喃喃:“小钰......” 这样的女子,凭什么也配叫小钰? 见秦无言唤自己的名字,刚才要死要活,哭的凄惨兮兮死活不肯来的小玉,在见到秦无言的那一瞬间,眸色就亮了。 若初次接的客是这样惊艳的男人,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这人,似乎醉的不轻。 老鸨见秦无言喊了小玉,以为有戏,在小玉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将呆呆愣愣的人往前一推:“大爷叫你呢,还不快去伺候,扶这位大爷回房去?” 小玉上前,正要去扶秦无言的胳膊,却被秦无言躲开了。 男子皱着修长好看的眉,分明是醉着的,那双好看的眼的眼尾都染了薄红,眸色潋滟如春光下的湖水,可说出的话却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小钰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你改名叫如花吧。” 小玉:“......” 老鸨:“这......” 还是老鸨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不快谢谢这位大爷赐名,往后你就叫如花了。” 小玉:“多谢大爷赐名,是我原本的名字里有个玉字,才......” 秦无言冷声道:“那叫似玉也行。” 总之,不要叫小钰便可,省的玷污了这个名字。 小玉盯着秦无言看了半响,突然道:“这位大爷,你......你是不是就是前些时日,在龙舟赛上夺得头魁的秦统领?” 这清欢楼里的规矩,来者便是客,出钱便是爷,不在乎客人的身份地位,只需要好好伺候着便可以了。 只是这小玉才刚被卖到这里,还没弄清楚这里的规矩,又一眼认出了秦无言的身份,便脱口而出了。 老鸨一听,虽然这几日几乎所有来的客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却压根就想不到那会吹奏归元曲夺得魁首的人是如何的勇猛如何的俊朗,此时一听,竟惊的说不出话来。 秦无言没有回答小玉的话,只是用警告般的眼神看了老鸨一眼,问:“给你银钱让你给我送酒的人是谁?” 第3911章 但凡想要逆天改命的 老鸨战战兢兢,摇头:“不知,那人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是特意让人喊我过去的。” “还说了什么?” “还说......不允许给您安排接过客的姑娘。” 秦无言冷笑一声,抬脚便往楼下走。 老鸨也不敢留他,这人可是月城最大的的世家闵府的护卫统领,得罪不起的。 可那小玉见秦无言要走,登时慌了,哭的扑上去:“秦统领,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不要待在这里,我不想接客,您带我走吧,就算我为奴为婢伺候着您也可以......” 秦无言侧过身子,躲过小玉的靠近,却只是冷眼注视着这一幕。 老鸨气坏了,命人一左一右押着小玉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反了天了,竟然敢冲撞客人了。 你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就得乖乖的听话。” 秦无言立在楼梯口,只觉得头晕目眩的越发厉害了,眼前女子的影子也模糊起来,他也是从底层百姓上来的,看到眼前的女子这幅模样,动了恻隐之心:“你若是真的要跟我走,便只能是死路一条,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压根就没法救你。” 闵慧珠连闵慧娴都不肯放过,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抬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秦无言靠着栏杆处:“若是出门便是死路,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小玉怔怔的盯着秦无言,半响没有吭声。 秦无言便知晓她的答案了,扶着栏杆,转身下楼,穿过喧闹的大厅,径直出了大门,翻身上马而去。 一个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女子,是需要被人拯救的,他自身难保,就算是带入了闵府,也无法保全她,不如就留她在这烟花之地,至少还有命活着...... 这世上之人,但凡想要逆天改命的,都是豁得出去的。 老马识途。 秦无言闭着眼,趴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进了闵府。 才冲洗完从耳房出来,敲门声便响了,秦无言赤着上半身,拉开门,果不其然见到了等在门口的闵慧珠。 不等闵慧珠开口,秦无言便问:“最后端进我房里的那一壶酒,是你让人送的?” 闵慧珠盯着秦无言迷醉的眸子,笑着回:“听闻这酒后劲大,喝了便能让人快活似神仙,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说着,闵慧珠便要跨进他的卧房。 秦无言挡在门口,嗤笑一声,抬手便将人推了出去:“这酒后劲确实很大,本统领已经醉了,没法伺候圣女,圣女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反锁了门栓,还拉了一条椅子挡在门口,吹灭了烛火后,恍恍惚惚的到了床榻边,钻进被褥里。 闵慧珠在门口用力拍着卧房的门,但又不甘太大声惊动底下的人,咬牙切齿的开口:“秦无言,你放我进去。” 秦无言充耳不闻,他闭着眼,躺在床榻上,睁着迷离的双眸看着帐顶,仿佛看到了庄小钰的笑脸。 酒意汹涌,那种灵魂仿佛要飞出躯体的感觉越发明显,他闭了眼,理智仿佛一点点的从脑海里流逝了,埋在心底深处的欲念如凶兽一般奔涌而出...... 第3912章 秦无言为什么就不嫌弃她 秦无言的喟叹声,辗转反侧的声响,以及闷哼声断断续续的顺着卧房的门缝飘进了门外闵慧珠的耳朵里...... 男人似乎难耐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仔细倾听,床板微微颤动的声响都一清二楚。 闵慧珠站在门口,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比被秦无言拒之门外言语羞辱还要令她无法忍受。 他喝了清欢楼里价值不菲的佳酿,正常人早就撑不住了,可闵慧珠清楚,秦无言这样的男人的承受力本就不是一般人。 他心里惦记着庄小钰,必定不会在清欢楼里胡来,必定是要回去的。 如今庄小钰被困在祭司府,无法见他,闵慧娴被她的人看着,且被流言蜚语弄得焦头烂额,秦无言能找的人便只能是她了。 她早早的便梳洗一番,梳妆打扮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按捺着冲动等到他大概也梳洗完了,才过来敲门,却万万没想到,竟被拒之门外了。 他宁愿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受折磨,也不愿放她进去。 闵慧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甚至,她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魅力...... 她能令整个月城最有权势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何就打动不了秦无言? 她跟庄小钰相比,究竟差在了哪里? 庄小钰那种傻白甜的女人,无论是外貌身段,还是心机谋略,怕是连闵慧娴都比不上,更不配跟她相提并论了。 闵慧娴还在乎名声,那庄小钰更是声名狼藉了,没嫁到闵府之前,竟能做出跟秦无言私奔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出来。 后来又跟闵锐和离,回了祭司府,继续跟秦无言纠缠不休。 秦无言为什么就不嫌弃她,还将她当成瑰宝一般? 拍门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秦无言浑不在意,他闭着眼,整个人似乎沉醉到了梦乡里,又似乎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觉得自己站在清明台上,看着戴上了夜光珠钗的庄小钰,周边的人全部都远去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庄小钰两个人。 秦无言解下朱红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庄小钰包裹住,不让那些人看到她的面容。 “小钰。”他凑过去,亲她的唇角。 庄小钰含羞带怯的躲闪着,“这么多人,你别这样。” 秦无言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除了庄小钰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他俯身,直接将她打横抱去,去了她的马车上。 马儿不知道为什么受了惊,飞快的跑了起来,马车颠簸,他抱着怀里的人,在车厢里翻来滚去。 他来不及脱掉彼此之间凌乱的衣衫,就迫不及待的要了她...... 一整晚似是而非的梦境,那种触感仿佛是真实的,又仿佛是假的,秦无言没有睡好,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紧紧的搂抱着被褥。 又觉得底下有些不舒服,探手一摸,竟然梦遗了...... 秦无言赶紧起床,去了耳房,冲凉水...... 这清欢楼里的酒水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他能把持的住,才没有胡作非为,难怪进了那里面的男子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一样。 第3913章 你身份尊贵挡了一些人的路 秦无言舀起一瓢水往身上浇去,脑海里突然崩出昨晚跟庄小钰一起在马车里的梦境,握着水瓢的手顿了一下。 突然觉得,这清欢楼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差,若是用的得当,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梳洗完毕,秦无言换了护卫服,打开门,如从前一样去训练场,点了一百个忠心的护卫之后,正要回房。 闵慧娴等在必经之路的回廊上,目光柔柔的看着秦无言:“秦统领,那流言蜚语的源头听闻有消息了,可否告知一二?” 秦无言沉吟片刻,环顾了一圈。 闵慧娴赶紧道:“这里没有人,还请秦统领直言。” 秦无言思索片刻,开口:“虽然有了眉目,可在证据不充分的条件下,秦某不敢断言,还请慧娴小姐理解一二。” 闵慧娴满脸失望。 秦无言话锋一转:“不过,慧娴小姐还是要注意一些,你身份尊贵,可能挡了一些人的路。 具体的我不便多说,慧娴小姐如此聪慧,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还有,往后慧娴小姐无论去哪里,都务必带上能确保你平安无事的护卫,以防......不测!” 闵慧娴怔怔的盯着秦无言。 秦无言抬脚,从闵慧娴面前快步走过,背影匆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闵慧娴脑子里天人交战,很快反应过来。 她如此优秀,姻缘方面无非是挡了家主的女儿的路,若是她名声坏了,好的姻缘和闵府的资源便都会落到家主女儿的手里,闵止行的助力便会越发多了起来。 简直人心不足蛇吞象。 闵慧娴急匆匆的回了卧房,打算先去请父亲过来一趟,等到秦无言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之后再论此事。 可惜,中午时分,祭司府便派了人过来请秦无言。 庄青云的本事不小,一个晚上的时间,便说服了大祭司,这么快便同意他入住祭司府了。 秦无言到了大堂的时候,闵慧珠也在。 闵止行有些不同意:“秦统领还有要事在身,提前去了祭司府,那我们闵府该怎么办?” 夏长柯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难不成这整个闵府缺了秦统领之后,就没法运转了? 区区一个护卫统领而已,只是多离开两日,剩下的事情交给副统领处理,不就可以了吗? 作为一家之主,闵家主向来知人善用,相信您不会拒绝我们大祭司的要求的。” 闵止行唇角抽了抽,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你们祭司府才是缺了一个人没法运转,区区一些流寇而已,竟然借人借到了闵府,还好意思在这里狗仗人势。 一个区区的祭司府护卫统领而已,也敢在这里明讽暗嘲本家主。 闵止行气得要死,但他向来是个忍者神龟,却也只是脸色不好而已,并未反驳夏长柯。 夏长柯知道闵止行不敢跟祭司府明着作对,便道:“就这么说定了。” 抬眸看向走进大厅的秦无言,开口道:“秦统领,准备一下,跟着本统领去祭司府吧。” 闵慧珠眉心微蹙:“夏统领,为何突然要秦无言提前去祭司府?” 夏长柯转眸看向蒙着面纱的闵慧珠,笑意盈盈:“这个卑职就不是太清楚了,圣女若是有疑问,不如直接去问我们大祭司......” 第3914章 就因为你要过来 闵慧珠不好多问,垂下眼帘,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告别了闵止行后,跟着夏长柯出了大厅。 秦无言浩浩荡荡的带走了一百个早已经清点好的护卫,驻扎在了祭司府外面的庄子里。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着祭司府最上面巍峨的牌匾,唇角勾起一抹冷嘲:这个地方,迟早都是属于他的! 秦无言跟在夏长柯的身后,翻身下马,并没有牵着马儿入内,而是拍了拍马儿的后背,将缰绳从马儿的身上取下来,放它自由离开了。 他握着缰绳,单枪匹马的抬脚跨进了久违的祭司府。 庄明言和庄明豪在祭司府内见到他,想到当日在护城河上赛龙舟的场景,本能的有些发憷,两人一扫过往的嚣张,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秦无言目不斜视的在两人的注视下走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人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如此沉得住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无言不得不再次提高了警惕。 沿途走过,没有看到庄小钰,甚至连一直陪伴在庄小钰身边的玉碎和奶娘都没有遇到。 庄青云守在大堂门口,见秦无言到了,对着他行了礼,却阻止秦无言进入,“大祭司让人安排了客房给秦统领休息,不便见客,秦统领,请跟我来吧。” 夏长柯倨傲的朝着庄青云抬了抬下颔,瞥了秦无言一眼,抬脚往大厅里走去。 穿过回廊,走到幽静之处,庄青云挥了挥手,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护卫默默的放慢了脚步,距离拉开了许多。 秦无言双手背在身后,压低了声音:“这是要将我安置在祭司府离小钰的院落最远的位置?” 庄青云笑了一声:“你不顾自身安危,倒是时时刻刻都念着大小姐,也不枉费大小姐被大祭司囚禁起来。” “庄怀森囚禁了小钰?” “嗯,从前玉碎还能出来帮忙送个口信,如今连玉碎都一并被锁在院落里了。”庄青云侧头看了秦无言一眼:“就因为你要过来。” 秦无言眸底弥漫着风暴,一声不吭。 庄青云打开院落的门:“你小心一些,来了便是深入了龙潭虎穴,切不可掉以轻心。” 秦无言看着已经收拾好了的客房,查探了一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太过担心我。” 庄青云从袖口掏出一个布袋子,塞进了秦无言的手里,“拿着,我知道你有防备,这些算是不时之需,有备无患。” 秦无言:“多谢。” 庄青云见秦无言满脸笃定的模样,交代了几句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秦无言关了客房的门,坐在房间里,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竹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不一会儿,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秦无言将竹笛往袖口一塞,倒在床榻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盯着帐顶,微微笑出了声...... 虽然这间客房离庄小钰的院落最远,可好歹他跟庄小钰共处祭司府,也算是能呼吸同一片空气了。 且,他被关在这里,也算是不用处理闵府那些烂七八糟的麻烦事,整个人清闲下来了。 第3915章 本小姐从未见过你 夜深人静。 闵慧娴坐在灯下看摇曳的烛火,思绪百转千回之后,无奈的吹灭了灯,躺到床榻上休息。 细小的竹筒从窗户底下伸进来,袅袅烟雾在卧房里弥漫开。 闵慧娴察觉到不对劲,捂着鼻子坐起身,喊了一声:“来人!” 便倒在了被褥上,不省人事了。 悠悠转醒的时候,只看到四周一片漆黑,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从林间透过来的月光,闵慧娴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在荒郊野外的树林里。 身子底下铺着一件衣裳,她躺在上面,衣衫不整,发髻凌乱。 闵慧娴动了动,耳边传来一道娇嗲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闵慧娴侧过头,就看到身旁竟然还躺着一个男人,月色落在男人的面孔上,她能看清楚男人的桃花眼和白净的面孔以及身上残留着的香粉的味道。 论容貌,这男人也算得上是清秀俊美了,可论气质,却又一种女流之气,透着一股扭捏的感觉。 再细看,这人的五官竟然还有三分类似秦无言,只是...... 闵慧娴脑海里天人交战,“你怎么会在这里?” 顿了顿,恍然低喃:“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坐起身,捂住自己的胸口,待看清楚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时:“啊!!!” 尖叫声刺破夜空,惊飞了丛林中的飞鸟。 男人用手撑着脑袋,看到她惊恐的模样,似笑非笑的扯住她已经散开的腰带,笑着开口:“小姐不是在龙舟赛上相中了小生的美貌,特意给小生写了信,约小生来这里相见,跟小生私奔的嘛。” 闵慧娴一把扯过自己的腰带,身子猛地往外挪去,避如蛇蝎:“简直一派胡言,我乃闵府二当家堂堂嫡小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究竟是谁? 本小姐从未见过你,休得血口喷人。” 她正要站起身,却被那男人一把拉了回去,按在身下:“慧娴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这一番话好生义正言辞呢。 小生伺候多了那些年龄渐长的男女,却还是第一次伺候慧娴小姐这么美的人物。” 一边说着话,男人一边麻溜的将她身上的衣衫褪的一干二净,掐住了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但凡是被我碰过的女子,无一都是离不开我,等到慧娴小姐也尝到了那快活的滋味,就不会如此大反应了。 刚才你晕着,如一块死尸,确实无甚趣味。 此时这样才刚刚好......” 尽管闵慧娴用力挣扎,可男女天生力量悬殊,且她一个身份金贵的大小姐,平时多走几步路都要被丫头搀扶着,哪里能抗争的过,很开就没了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了...... 她大喊救命,嘴巴也被堵住了,只能绝望的望着星空,仿佛躺在砧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 身体上的疼痛是次要的,令她恐惧的是,这人分明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却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忌惮。 作为月城最大的世家闵府二当家最宠爱的嫡女,敢如此对待她的,怕是也只有祭司府和闵府了。 可祭司府怎么可能用这种方法去羞辱一个二当家的嫡女,就算要对付,也是直接对付大房的子女。 第3916章 跟我抢男人,你也配 想到外界那些流言,想到秦无言离开闵府时,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她实在是太疼的,疼的快要死去了一般...... 漫长的黑夜太过难熬,远处蒙着面纱的女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笑:“跟我抢男人,你也配?” 太色蒙蒙亮的时候,丫头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才发现闵慧娴不见了,立即惊动了闵二叔。 整个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到闵二叔带着人找到闵慧娴的时候,才发现女儿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白粉敷面的男人,男人衣衫不整齐,脖子上冒出两个血洞,正在汩汩的淌着鲜血。 闵慧娴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枚挽发的金簪,她浑身鲜血淋淋,不知道是男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闵二叔看到倒在血泊之中鬓发散乱凌乱不堪的女儿,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老泪纵横,冲过去将女儿抱起来,问:“怎么会这样,慧娴,昨晚发生了何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闵慧娴嗓子已经哑了,说不出话来,看到父亲的那一刻,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唇瓣一张一合:“爹,替我报仇,闵家......闵家害我......” 说着,她身子抽搐起来,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动了。 闵二叔看到昨天还跟自己商量事宜的女儿,今早就这么死不瞑目的躺在了自己的怀里,回想着闵慧娴临死之前说的话,身子摇摇欲坠。 护卫扶着闵二叔,命人将闵慧娴的尸体抬到马车上,扶着闵二叔上了马车,又将地上的小白脸抬回了闵府。 月城人忌讳多,哪怕是死,也要讲究体面。 可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却是被凌辱而死,还被那么多的人看到了身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闵二叔坐在大堂里,逼视着闵止行:“我儿住在闵府,诺大的闵府向来守卫森严,秦统领才刚离开,我儿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弄到了荒郊野外,变成了这样...... 我儿可是家主你的亲侄女,还望家主能给我一个公道,否则......” 闵止行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赶紧安抚:“好好好,本家主一定让人彻查此事,这个狗东西到底是谁家的人,究竟是怎么将本家主的侄女掳到那种地方去的......” 闵二叔斜眼觑着闵止行:“外头的流言源头是什么,也请家主尽快查出来,我绝不会让我儿死的不明不白......” 他一拂袖,带着人离开了厅堂,气冲冲的走了。 闵止行头疼的撑着额角,大厅里的人退出了门外,身后伸出一双细白柔软的小手,指腹落在了闵止行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按着。 闵止行恼怒的转过头:“瞧瞧你做的好事,不是说给她个教训吗?为什么闹出了人命?” 闵慧珠收回手,隔着梨花木的桌面,坐到了闵止行的对面,端起一杯茶幽幽品了两口:“我确实只想给她个教训而已,失了清白,她便不可能与我争秦无言了。 可却没料到,她平时看着不怎么样,关键时刻那么有血性。 只是失了身而已,那般境地,她竟然杀了那男人。 若我昨晚再多待一会,这种事也容不得它发生了,是我失策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只能将这一切都推到死去的男人身上了......” 第3917章 你当我住的地方是好进好出的 “你说的好听,你二叔刚才问了我,诺大一个闵府,层层护卫把关,慧娴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去的?”闵止行一筹莫展。 “当然是她想方设法迷晕了护卫和丫鬟自己偷跑出去的,怪不得任何人......”闵慧珠气定神闲,看着大厅里躺着的尸体,压根就没有当一回事,反倒是唾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坏我的好事!” ...... 闵二叔出了前院,迎面便碰上了扶着小厮匆匆赶来的闵锐。 看到闵二叔,闵锐上前,行了一礼,“才刚听闻噩耗,二叔若是不嫌弃,锐儿愿意尽绵薄之力帮助二叔查找凶手,让妹妹瞑目!” 想到闵锐的性子,闵二叔点点头,抹了一把泪,算是同意了...... 祭司府。 秦无言一觉睡到大半夜,猛地睁开眼,习武之人耳力好,轻微的脚步声依然传到了耳朵里。 帐顶挂着醒脑清明的药膏,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道。 秦无言听着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果不其然,静默片刻之后,便听到了一声惨叫声,然后便又是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惨叫声越来越大。 秦无言起床,燃灯,打开门,便看到祭司府的小厮倒在了地上,身上爬满了各种毒虫。 状况实在是凄惨至极。 秦无言从袖口掏出竹笛,吹奏了片刻,那些毒虫全部散去,他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小厮的嘴里。 满面青紫的小厮幽幽转醒,看到秦无言,仿佛看到了鬼魅一样,吓得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秦统领,我只是奉命给您送夜宵的。”“ 秦无言瞟了眼地上的饭菜,就见毒虫毒蛇从饭菜上爬过,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小厮面前,问:“谁让你给我送夜宵的?” “是,是大小姐......” “大小姐?”秦无言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你们大小姐应该知道,本统领这个时候,从来就不吃什么夜宵。” 小厮哭的跟厉害了,瑟瑟发抖:“秦统领,我只是一个小厮,我......” “你不想死?” 小厮连连点头。 “你既然不想死,过来这里做什么?”秦无言冷了面孔,‘你当我住的地方是好进好出的?” 秦无言环顾一圈,冷笑:“靠近这栋院落三十米之内,怕是难以留活口,若不是本统领今晚睡不着,心情好,也不会过来顺手救你。 滚到你的主子身边去,再有下一次,本统领让你尸骨无存。” 小厮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秦无言一身广袖宽袍的衣衫,站在月光下,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他将手放在树干上,指腹从缠绑在上面的红色冰凉的软体动物背脊抚过,一步步的往前走...... 月光洒在他的身后,在他前面留下一道阴影,他俊美的面孔隐藏在夜色里,犹如飘忽而过的鬼魅,脚步不留一丝声响...... 他走的很快,追在小厮的身后,看到小厮拐过弯,失去了踪迹。 秦无言正要往前,守着的护卫抡起大刀挡在了秦无言的面前:“秦统领,这里是通往大小姐和少爷们院落的去路,大祭司吩咐过了,秦统领不可靠近。” 秦无言任由护卫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动不动。 第3918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护卫还以为秦无言被他震慑住了,心里多了一丝得意:“秦统领,这深更半夜的,你还是回去吧,万一在这府里冲撞了什么,那可是你担当不起的......” 小厮便是小厮,送个夜宵都能被秦无言吓成这样,简直不可理喻。 这秦无言又不是洪水猛兽,当初跟他们一样在祭司府当护卫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嘛。 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人就算是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秦无言的脑袋侧过去,盯了护卫一眼,那护卫只觉得秦无言这一眼看上去犹如寒冰附体,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护卫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大刀正要往秦无言的脖子上压过去,秦无言的肩膀处突然窜出一条浑身通红的火蛇,迅疾如闪电的朝着护卫的手背咬过去...... 护卫手背一疼,手里的大刀落在了地上,一张脸逐渐变得惨白起来,浑身冷汗直冒。 秦无言冷眼看着他:“一炷香的时间,去找这府里的巫医,你还有救。” 护卫一只手握着受伤的手腕,拔腿就朝着巫医的院落跑去...... 另一个护卫看着秦无言,往后退了好几步,战战兢兢的开口:“秦统领,这小厮往二少爷的院落里去了,秦统领还是请回吧,再往前走,怕是......怕是......” 秦无言顿住脚步,抬眸看到庄小钰院落里黑漆漆的一片,脚尖调转,回了自己的卧房。 秦无言躺回木板床上,闭上眼,心无旁骛的睡了沉沉一觉。 年轻人身体好,精力旺,哪怕是再困倦,一觉睡醒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秦无言依然待在自己的院落,哪里也没打算去,庄青云主动找上门来。 秦无言抬眸,看到庄青云,满脸诧异:“怎么是你过来?” “除了我,谁还敢踏入你这一片地方?”身后没有人跟着,庄青云乐的悠闲自在:“昨晚给你送夜宵的小厮是二少爷房里的,打着大小姐的名号过来的,昨晚被蛇咬伤的护卫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你这一招杀鸡儆猴玩的虽然溜了点,也算是给府里这些人一个教训了,可却越发引得大祭司不满了。” 秦无言无所谓的态度:“没事,反正我也从未让他满意过。” 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雪山之巅?” “明日。”庄青云道:“你去剿流寇之时也是我们离开之日,不过大小姐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小钰也去?”秦无言凝眉:“雪山之巅那么高的山,她身子并不太好,她去做什么?” “留在山脚下也比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强。”庄青云叹息一声:“祭司府拨给你的两位副统领,并非等闲之辈,那可是夏长柯最忠心的。 你想要降伏他们,怕是有些困难。” 秦无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何困难的,没有这两个人了,便不存在要不要降伏他们了。” 庄青云诧异:“你是打算......除掉他们?”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挡我者,自然是死路一条。”秦无言将杯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盏,站起身:“也该去会会两位副统领了,走吧!” 第3919章 小钰在看着我 庄小钰站在凳子上,往院墙外张望,“玉碎,不是说阿言来了祭司府吗?怎么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玉碎扶着庄小钰:“我跟小姐一样,也不能出去,我哪里知晓?” 庄小钰从凳子上跳下来:“这矮凳太矮了,看不到外头别的院落,你去屋子里头,拖一张椅子过来给我垫脚。” 玉碎不肯:“大小姐,万一摔下来了可如何是好?动静太大,若是被护卫知晓,也会有麻烦的。 秦护卫来这里,本就危险,大祭司若是知晓你这样,还不知道怎么对待秦统领呢。” 庄小钰踌躇了:“是啊,若是爹容不下阿言,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他。” 庄小钰索性撩起裙摆,朝着院落的后厢房跑去。 玉碎急死了:“大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庄小钰不理会她,一直跑到了后厢房秦无言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从里面搬出两条长凳,踩在凳子上,就往院墙边的书爬去。 两年多了,这棵原本不算大的树早已经生长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庄小钰攀在树枝上,长长的裙摆被她撩起来,扎在腰上,双手握着树枝,奋力往上:“玉碎,我躲在这里,有树叶遮挡着,应该没人看得见我,我站的更高一点,说不定能看到阿言。” 玉碎:“......” 玉碎望着丝毫不顾形象,爬到树杈上的大小姐,眼眶突然就湿了。 明明跟前姑爷在一起,没有丝毫阻力,且姑爷也是个有爱心的好人,偏偏小姐不喜欢。 跟秦护卫在一起,虽然隔着刀山火海,重重阻隔,可哪怕困难重重,大小姐却不顾一切的寻找着接近靠近秦护卫的机会。 就比如现在,她的的衣衫被枝叶挂破了,她毫无察觉,她的手背被树枝划破了皮,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她甚至都不觉得疼,只是满脸笑容,满脸憧憬的爬到更高的地方,望着秦无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那么害怕高处的人,此刻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爬的太高了,若是一不小心摔下来,说不定会被摔死了。 玉碎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可喉咙里却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无言和庄青云出了院落,往前院护卫的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那双注视着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专注和耀眼,秦无言突然顿住了脚步。 庄青云不解:“怎么了?” “小钰在看着我。”秦无言突然笑了一下,那张冷峻的面孔立即鲜活了起来,唇角微微翘起,眉眼舒展看,满是柔情。 庄青云环顾一圈,“怎么可能,大小姐被禁足关在院子里,又有护卫守着,我没看到她的人。” 秦无言缓缓转过身,往院墙外那棵他曾经攀上过无数次的大树望去...... 这棵树已经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颇有独木成林的趋势,里面的身影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庄青云顺着秦无言的目光看过去,扫了一眼那棵大树,“大小姐从小就怕高,你不会以为大小姐会爬到树上看你吧?” 秦无言不语。 第3920章 小钰上面危险快下来 庄青云摇摇头:“无言,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大小姐平时站在桌子上都害怕,更别提爬这么高的,且不论她是否能爬的上去,就算爬上去了,她早就吓得哇哇大叫了,护卫肯定会冲上去将她带下来的。” 秦无言垂在袖口的手猛地握紧了,“她怕高?” “是啊。”庄青云理所当然的开口:“小的时候,她顽皮爬到树上,从上面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从此往后,一双脚就要落在平地上,就算站在矮凳上,也摇摇晃晃怕的不得了。” 秦无言并不清楚这件事,“那上次赛龙舟,她在高台上......” “她极少登上高台看龙舟的,若不是听我说你也会参加,她又怎么可能去呢。”庄青云去拽秦无言的衣袖:“走吧。” 秦无言一动不动。 庄青云再次顺着秦无言的视线望过去,心里猛地一惊,果真见被枝叶遮挡着的大树里面,竟然多了一抹别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喊出声:“大小姐!” 秦无言已经飞快上前,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庄小钰攀在高高的树枝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远处长廊里那两道身影。 秦无言和庄青云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而立,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男人穿着玄色威武的统领服,脚上蹬着鹿皮靴子,手腕上袖口收的很紧,同色的腰带上镶嵌着银色的飞镖,佩戴着宝剑,越发显得威风凛凛,腰细腿长。 他头上束着冠帽,英气逼人的五官全部暴露出来,越发显得俊美无俦。 庄小钰仿佛看痴了一般,她半张着唇,注视着男子的侧颜,看着他拐过弯往训练场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原本是想着他如今身在祭司府,必定是危险的,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她只想要多看他几眼便满足了。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秦无言突然就停了下来,片刻后,径直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了。 庄小钰心口猛地一缩。 她想,她隐藏的这么好,他应该没有看到她吧。 庄小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却看到秦无言突然就朝着自己跑过来了。 男人跑的很快,脚步如飞,庄小钰呼吸窒住,腿脚发软,双手死死的抓住树干。 秦无言已经飞奔到了树底下,没等庄小钰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摊开双臂,对着树上的人仰头开口:“小钰,上面危险,快下来!” 庄小钰看着底下的人,有些恍然。 玉碎更是惊呆了:天啦,她不是出了幻听吧,院墙外竟然听到了秦护卫熟悉的嗓音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到了庄青云的声音:“大小姐,你爬那么高万一掉下来了怎么办?” 玉碎突然就激动起来了:“大小姐,你看到秦护卫了吗?你快些下来啊。” 庄小钰:“......” 爬上来的时候,庄小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地面这么高了,此时攀在树枝上,往下面看去,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简直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瞬间没有了刚才攀爬的气势。 第3921章 男人长得好也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秦无言见她脸色发白,便知道她是害怕了。 他朝着树底下又走了两步,依然固执的对着树上的人举着双臂,轻声诱惑,“别怕,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庄青云吓得半死,那么高的树,跳下来接住也不怕冲击力太大双臂断裂。 庄青云也急了:“大小姐,你慢慢往下挪,踩到下面的树枝上,不要怕,很快就下来了。” 秦无言执着而耐心:“如果害怕,就闭着眼睛跳下来,我接着你,小钰!” 男人的嗓音仿佛有着蛊惑的魔力,庄小钰那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她闭了眼,双脚慢慢的往下滑落,哪知一脚踩空,整个人直直的坠落下去...... 护卫听到动静,正朝着这里赶过来。 庄青云看到踩空坠落的庄小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身子立在原地,双脚仿佛扎了根,竟无法挪动半点。 只有秦无言,迅速反应了过来,纵身往上一跃,将落下的人牢牢的抱在了怀里,两人一同落到了地面。 秦无言惊魂未定的看着怀里的人,庄小钰被他抱在怀里,一双眼就这么牢牢的黏在他的身上,眼神没有半点惶恐和不安。 秦无言的指尖触了触她的眉角,嗓音干哑:“怕不怕?” 不等她回答,又急急的问:“有没有被吓到?” 庄小钰摇头,双眸程亮如明月,脸上的笑意弥漫开,用力摇头,“不怕,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秦无言顾不得那么多的外人在,将她的脑袋紧紧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双臂紧紧的抱住她,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怕我万一接不住?” 庄小钰只觉得腰上的骨头似乎都快要被他勒断了,斩钉截铁的开口:“你不会接不住的。” 她将性命全部都托付在了对他的信任之上。 庄小钰:“就算接不住也没关系,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松散了许多,夜光珠钗在发髻上摇摇晃晃。 玉碎见大小姐从树上掉落下来了,冲破守护着院墙护卫的阻拦,朝着庄小钰直奔过去:“大小姐,你的手都被树枝划伤了,让我给你先把药膏涂上吧。” 已经有人去汇报了庄怀森,乍然听到庄小钰爬到树上了,气得胸闷,又听说过从树上掉下来了,直接暴走,还没跨出门槛,又听说庄小钰安然无恙被秦无言接住了,心里跟翻滚的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总算慢慢平息下来。 庄怀森气得要死:“混账,都怪秦无言这个混账。” 又将巫师骂了一顿:“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取出小钰体内的东西?” 巫师垂首,恭敬的回:“大小姐还需吃两个月的药才行,否则,怕大小姐的身体扛不住......” 庄怀森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撑着额角,“送大小姐回院落,若是大小姐再敢踏出卧房半步,便砍了那棵树。”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手背上以及胳膊上被树枝划伤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心疼,就看到夏长柯带着人走过来,“这红颜祸水,可不单单指女人,这男人长得好,也有祸国殃民的潜质啊。” 第3922章 大概是,命不好吧 秦无言将庄小钰推到玉碎怀里,低声道:“快给你家大小姐涂药。” 庄小钰看了眼秦无言,又看了眼夏长柯,正要开口,夏长柯已经对着庄小钰行了一礼,“大小姐,卑职奉了大祭司之命过来,命人送您回房。” 庄小钰鼓着小脸一声不吭。 夏长柯抬头仰望着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大祭司还说了,若是大小姐再敢踏出卧房半步,便将这棵树给砍了。 若是再次出了危险......” 夏长柯厉眼扫过庄小钰身边的玉碎,“你这样的丫头,也留不得了。” 玉碎被夏长柯语气里的杀意吓得浑身一抖,躲到了庄小钰的身后。 庄小钰见状,本想反驳几句,可想到夏长柯对秦无言的敌意,只能将心口里的闷气缓缓压下去,一声不吭。 夏长柯倨傲的仰着脑袋,用鼻孔看着秦无言:“秦统领不打算跟本统领手下的两位副统领聊一下?” 秦无言侧头看了一眼庄小钰,上下打量她,开口:“大小姐,快些回卧房,好好清理伤口,今天天热,伤口易化脓感染......” 他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克制的低声道:“不要让我担心!” 最后一句话,宛若绕指柔,绕进了庄小钰的心里。 她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如溃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她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可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涌起来的情感,庄小钰怕自己继续待在秦无言的身边,最后一丝理智就会消失殆尽。 她扶着玉碎的手,一句话都来不及跟秦无言说,便匆匆忙忙的往自己院落的大门走去。 秦无言抬眸看着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的庄小钰,垂下眼眸,这才背着手,在夏长柯的注视下,和庄青云转身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庄小钰才刚跨进卧房,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落了下来。 玉碎也跟着哭了起来:“大小姐,你不要太难过,要往好的方面想,秦护卫你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是。”庄小钰的手臂搁在桌上,任由玉碎给自己涂抹膏药,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爹分明是爱我的,为何却偏偏容不下他?他到底哪里不好?” 玉碎支支吾吾:“大概是,命不好吧!” “命?”庄小钰想到府里流传的那些风风雨雨,冷冷一笑:“就因为那些占卜师的卦象不好吗? 他若真的那么在乎大祭司的职位,为何当初会放弃一切,带着我离开? 若他真的将大祭司的职位看的如此重,早就开始利用我了......” 玉碎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大概是男子跟女子所求不同吧,大小姐,我们常年生在深闺,确实不明白外头的风风雨雨。 大小姐你想想看,你若是一介平民,没有祭司府为你提供一切,你会是什么样的?” 玉碎叹息:“大小姐是忘了吗?哪怕是中农的女儿,即使有了未婚夫,若是被有权有势的看到,说不定也会......” 庄小钰盯了她一眼,玉碎立即噤声了。 第3923章 逼着秦无言上台切磋 庄小钰想到亲哥哥做下的那些人命关天的混账事,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许,男人跟女人本就所求不同吧。 就是不知道,秦无言在这些权势的争夺和浸淫之中,会不会忘了初心,变得面目全非...... 秦无言看着训练场上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坐在凉棚下,跟夏长柯一同品着茶。 几个人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视线都集中在训练场上的几个人身上。 直到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按在地上,在护卫的三声大呼声中依然没有站起来,最终的胜利人选总算出来了。 庄青云在一旁解释:“秦统领,这位最终的胜利者,便是要跟着秦统领你一同去剿灭流寇的张副统领。” 秦无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点头,简短的评价:“不错。” 夏长柯眼角的余光落在秦无言端着茶盏的手指上,唇角微微勾起,将自己杯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庄青云继续解释:“那第二个胜出者,便是功夫仅次于我们祭司府夏统领的李副统领。 李副统领不仅功夫好,还懂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会用龟甲做占卜。” 秦无言又喝了一口茶,薄唇噙着淡笑:“多谢夏统领,舍得将这么优秀的两个得力助手拨给我,助我围剿流寇。” 夏长柯侧头看向秦无言,恰巧对上秦无言看过来的目光,跟初入府时相比,此时的秦无言身上的青涩和好胜已经褪的一干二净,只有修长的身板和那张俊美的容颜依稀能看到少年人的气息。 周身的气质却早已经天翻地覆了,沉稳又内敛,早已经分辨不清他的真实内心了,也不容易被人一眼看透了。 所有的神态和动作甚至言行,都拿捏的恰到好处,除了事关庄小钰之外。 夏长柯盯着秦无言手里的茶盏,突然就想要试探一下秦无言的身手:“秦统领不打算上场,跟他们两人切磋一下吗?” 秦无言微微笑着,满脸深沉,脸上却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两人武艺高强,身强体壮,联合起来,怕是连夏统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切磋就不用了,等他们下了训练场,如何排兵布阵,还是要好好的商量一番的。” 夏长柯眯起眼,还以为秦无言怕丢人,认怂了,心里立即雀跃起来,拔高了声音:“秦统领真是太客气了,只是相互切磋而已,输赢压根就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秦统领手里还有大祭司奖赏的宝剑呢。” 秦无言垂眸,指腹从剑鞘上抚过,并没应承。 他越是如此,夏长柯便越发觉得秦无言是害怕了。 他得意起来,觉得自己务必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将秦无言羞辱一顿,好歹从前只是自己手底下的护卫,如今却偏偏跟他平起平坐了,还半点没有将他放在眼底,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 夏长柯背着手,走到训练台前,问:“本统领从前对你们太过松散,管制不严,如今秦统领就在下面,本统领欲让秦统领代本统领管教管教你们,也杀一杀你们从前的锐气,如何?” 第3924章 速战速决 训练场上几个刚打斗过的副统领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秦无言虽然进步快,可当时的秦无言确实只能算是他们手底下的一个小护卫小队长而已, 跟别的护卫相比,确实算得上有天赋,可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还不是闵府没人了,才让这家伙捡了个漏,当上了护卫统领,竟然爬到他们这些人身上了。 如今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要管教起他们了,如何能令这些人不生气? 其中一个护卫副统领立即忍不住了:“秦统领如今是闵府的护卫统领了,身份尊贵,也算得上是辉煌腾达了,不知愿不愿意上来跟大伙一起切磋。” “上次赛龙舟之时,有幸亲眼见过秦统领的神威,可那也只是在比赛而已,听闻秦统领杂耍玩的一流,可这切磋可是实打实的。“ “闵府跟祭司府的护卫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秦统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不知道我们祭司府护卫的真正实力。” “毕竟秦统领在祭司府待得时间也不太长,且秦统领当初还打败过了金刚怪,想必秦统领也是不差的。” “归元曲这些东西,老子不会,但打架,老子就从未怕过谁,秦统领,上来吧,看到底是谁管治谁。” “秦统领不会是怕了吧,哈哈哈?” “本副统领虽然职位没有秦统领高,但若是秦统领受了伤,本副统领也会手下留情的。” “秦统领坐在底下,怕是不敢上来?” ...... 夏长柯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见训练场上的讥诮声越来越大,假装打圆场:“瞎说什么,秦统领怎么可能是你们认为的那种怂包。” 说着,视线再一次落到了秦无言的身上:“秦统领,本统领说的对吧?” 秦无言点点头,施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面上,握着佩剑,抬脚朝着训练台走去。 他一步步的上了台阶,看着底下的夏长柯:“不如夏统领也一并上来,大家一同切磋一下?” 夏长柯摸不透秦无言的目的,但想到自己若是胜了秦无言,落在这些护卫的眼里,便是欺负晚辈了,胜之不武,压根就达不到羞辱秦无言的目的。 还不如就让台上几个副统领轮流来,总有一个会耗费完秦无言的体力,让秦无言倒下的。 若是闵府的统领连祭司府的副统领都打不过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秦无言算是在闵府也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 夏长柯果断拒绝:“不了,本统领就在底下看着,顺便领教领教秦统领的厉害之处。” 秦无言一只手握着佩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点了点头:“夏统领不上来也好,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夏统领,本统领也不好交代,毕竟夏统领是个特别在乎脸面的人。” 夏长柯:“......” 夏长柯气得要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冷笑:“刀剑无眼,还请秦统领保重自己,免得受了伤,便去不了流寇扰乱之地了。” 秦无言点了点,“夏统领言之有理,本统领也不想在这场比试之中花费太过时间,也不想有太多的伤亡,不如速战速决,如何!” 第3925章 秦无言你简直瞧不起人 “怎么个速战速决法?”张副统领抱拳道:“还请秦统领明示,我们几个全都奉陪。” 秦无言握着宝剑,视线从台上四个副统领身上一一扫过:“赤手空拳的比拳术实在是太过耽误时间,本统领这几天想要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待会还要跟两位副统领商讨备战事宜。 不如这样,我们刀剑相搏如何?” 张副统领一把抽出手里的护卫大刀:“可以,老子先上。” 秦无言摇摇头,缓缓抬起手,将宝剑横在自己面前:“我这把剑削铁如泥,一旦拔剑,你们便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不如几位一同上吧,也省的一个一个来了。” 听听,这嚣张的言语,说的简直不是人话。 张副统领怒了:“秦无言,你简直瞧不起人。” 秦无言不为所动:“本统领上台,是为了跟你们切磋的,不是为了跟你们斗狠扯嘴皮子的。 你们无需如此动怒,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便可。” 李副统领也怒了:“秦无言,你让我们一起上,万一我们伤了你,你是不是就趁机不去围剿流寇了? 若是的话,你也没必要跟我们一同切磋了,若不是,你究竟有什么用意?” “用意?”秦无言也失去了耐心:“本统领的用意刚才已经说过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以为本统领还是从前的护卫吗? 让你们一起上,是怕你们不要输的太难看,丢了夏统领的脸,仅此而已。” 大家谁也瞧不上谁,反正是死对头,也没必要表演假惺惺了。 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倒抽一口凉气,简直怒不可遏:“秦无言,你好大的口气!” 秦无言冷冷的撇了一下唇角:“本统领不喜欢逞口舌之快之人,既然是动武,那便实力见分晓,你们留着这些话,等胜了本统领之后再说也不迟。” 祭司府的护卫没料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没见,曾经小心恭敬的秦无言竟然如此狂妄了,简直目中无人,一个个被秦无言激发出了血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你小子,找死!” 底下一群人便异口同声的喊叫了起来:“找死,找死!” “给他点颜色看看!” “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让他领教一下我们祭司府的厉害。” “闵府护卫统领了不起?还不是我们祭司府的普通护卫而已,拽什么拽?” ...... 呐喊声起此彼伏,张副统领阴恻恻的笑了一声:“秦无言,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可不要怪本副统领了。” 秦无言一抱拳:“请吧!” 张副统领一挥手:“既然秦统领让我们一起上,我们便不要辜负了秦统领的好意。” 话音刚落,对面站着的四个人便一同朝着秦无言冲了过来。 站在底下的夏长柯见到这种群情激奋的场面,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庄青云:“怎么,你担心他?” 庄青云否认:“非也,只是怕其中三人受了伤,那围剿流寇之事便不知道派谁去了。 到时候大祭司问起来,卑职不好回答啊。” 第3926章 下马威 夏长柯冷哼一声:“你如实说便可,秦统领如此自信满满,要以一敌四的逞强......”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喊声戛然而止了。 他抬眸朝着训练场上看去,确实胜负已分。 夏长柯傻眼了! ...... 在对面的四个副统领朝着秦无言冲过来的一刹那,秦无言原本握在剑柄上的手一顿,在将宝剑抽出来的一瞬间改变了注意,干脆将宝剑又还回了剑鞘里。 他的身形如游龙,脚底下迷踪步快如残影,四人呈现包围之势袭击过来的时候,秦无言的脚尖点在地上,剑鞘上镶嵌的宝石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睁不开。 秦无言身形一转,避开那些迎面刺过来的护卫大刀,一边用刀鞘抵挡着,一边擦着这些人的身子而过,等到他背对着这些人站稳之后,对着底下的夏长柯一抱拳:“承让!” 夏长柯:“......” 李副统领还没反应过来:“还没结束,秦无言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缕头发飘飞到了他的眼前,黏在了他油腻的鼻子上,再看身边其余的三人,不是掉落了发丝,就是脖子上多了一条轻微的伤口。 李副统领大骇,赶紧抬手摸了下脖子。 摊开手指一看,掌心里多了一抹淡淡的红血丝。 秦无言的宝剑没有出鞘,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薄如蝉翼般的刀刃。 几个副统领心口一凛,只觉得连呼吸都快要窒住了,若是秦无言手里的力道再大一些,他们就要被割断颈脖间的脉搏了。 从前就知道秦无言是个有潜力的,但也没料到这人的潜力已经达到了这般地步,行动简直如鬼魅一般,别说他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了,哪怕是底下的人,都没有怎么看到他究竟是如何动手的,又是如何轻巧又迅速的避开他们的护卫大刀,手臂如游蛇一般的拂过他们的颈脖...... 秦无言在众人的瞩目之中,握着宝剑,施施然下了台阶,抬脚往外走:“李副统领和张副统领随我一同去围剿流寇是吧? 跟过来商量围剿对策和方案吧。” 庄青云赶紧抬脚跟上了秦无言的步伐。 夏长柯的脸色已经从酱紫色变成了铁青。 他盯着台上站着的四个副统领,想要将这四个给他丢人现眼的下属训斥一番,可想了想,又怕这些人逼着自己跟秦无言单独对峙,到时候局势更不好收场了。 他从前甚至不是金刚怪的对手,如今更不是秦无言的对手了。 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忍气吞声的走下台阶,路过夏长柯的时候,对着夏长柯一抱拳:“卑职给您丢脸了。” 夏长柯还没开口,就又听到一句:“还请夏统领替我们讨回公道,卑职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长柯:“......” 夏长柯想要将这些人踢飞的心都有了,但他立即口头保证:“好好好,但大事当前,等你们围剿完了流寇之后,本统领再给你们讨回公道。” 见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还想说些什么,夏长柯赶紧打断他们的话:“你们都辛苦了,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去找秦统领的去找秦统领商讨方案和对策,走吧!” ...... 第3927章 造化弄人 入夜。 前院的厅堂里。 庄怀森揉着眉骨:“都安排妥当了吗?” 夏长柯坐在庄怀森的下首,“都安排妥当了,必经之路,以及那处丛林,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到时候,直接将他扣到大山里,让他再也回不了闵府就可以了。” 庄怀森缓缓睁开眼:“若不是怕小女身体有危险......” 夏长柯斟酌着开口:“巫师也说了,大小姐的身体完全调理好,只需要两个月,如果此时将她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也是可以的,只是多了那么一点危险而已,万一巫师取蛊的手段高超一些,也可能并无任何危险......” 庄怀森瞥了他一眼,眼神阴冷:“本祭司的女儿不允许有半点危险。” 夏长柯见庄怀森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我今日在他喝的茶盏里面也加了一点东西,是,是大少爷和二少爷让我这么做的......” 庄怀森盯了夏长柯一眼,夏长柯赶紧解释:“二少爷的小厮昨晚给秦无言送饭,被秦无言吓的神志不清了,二少爷咽不下这口气,又遵从您的吩咐不跟秦无言有任何正面的冲突,便让我在秦无言的茶水里加了一点料。 等着秦无言晚上睡着了之后,被噩梦缠身......” 听闻只是让秦无言做噩梦而已,庄怀森没吭声,他对着夏长柯摆了摆手,不耐的开口:“就这样吧,明日一大早启程,你去安排。” 夏长柯站起身,对着庄怀森行礼告退。 出了前院,夏长柯看向秦无言那一处僻静的院落,冷笑了一声,对着躲在阴影处的小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二少爷的吩咐卑职已经做到了。” 小厮一溜烟的跑走了。 庄青云趁夜过来,手里拧着食盒,放在桌上:“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这祭司府里随便吃东西喝茶水吗?” “我若是不知道的,便没有喝,我知道里面添了东西的,便都喝了。”秦无言揭开食盒:“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庄青云:“从前你爱吃的东西,不知道你如今的口味是否改变了。” “多谢。”秦无言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见他虽然吃的很快,可动作却优雅至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一开始便是出生在较好的富贵世家。 真是造化弄人啊,庄青云在心里默默的感慨。 “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了,我会保护好大小姐的,你放心吧。”庄青云开口:“你好好保护好你自己便好,毕竟你身边才一百多人,祭司府拨给你的人有三千,而那些所谓的流寇也有差不多三千人......” 秦无言将吃完的碗筷重新放进食盒里,“我知道,我会回来见小钰的。” 庄青云站起身:“我不便多留,你自己小心,早些休息。” 秦无言送他出门,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秦无言抬眸看了眼天色,夜黑风高,府里的灯笼都被吹熄灭了好几盏,夜色笼罩之下,整个祭司府如静静蹲守的猛兽,越发显得森冷可怖。 秦无言自言自语:“今晚怕是没有时间休息了。” 他转身回了一趟卧房,吹灭了烛火之后,关上窗户。 第3928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太主动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如缥缈的鬼魂一般,悄无声息的从窗口跃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整个卧房静悄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一路撒着驱虫药粉摸到了院落的门口,轻轻的敲了几下卧房的门。 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往卧房外倒了一圈火油,临走之前,推开窗户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真见里面被褥隆起,便往火油上扔了一个火折子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秦无言翻进庄小钰的卧房时,果真看到庄小钰还没有休息,屋里没有燃灯,她掌心里握着那支夜光珠钗,撑着手掌静静的发呆,眉目如画一般,眉心有着浅浅的折痕,似乎满是心忧。 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庄小钰以为是玉碎在关窗,打了个哈欠,问:“你怎么还没睡?” 秦无言的身影隐在黑暗里,低低的嗓音传过来,“心里惦记着你,如何睡得着。” 庄小钰:“......” 庄小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身子僵硬了一瞬,才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猛地站了起来:“阿言!” 秦无言大步到了她面前,视线落在她被白色棉布缠绑起来的手上,连呼吸都窒住了。 “伤的重不重?”秦无言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上,心疼不已:“往后不许再爬那么高了,否则,我会生气的。” 庄小钰眨巴着眼:“听说你来了这里,我就想偷偷的看你一眼,没想这么多。” 秦无言温暖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掌抚着她的小脸:“傻丫头,就不能再等等,让我主动来看你吗? 你好歹是个大小姐,在男人面前要懂得矜持一些,让我主动过来找你就好,你只需要静静的守在卧房里,就比如现在这样......” 庄小钰脸色变了变:“阿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太主动?” “不是。”秦无言的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我只是不喜欢你为了我而不爱惜自己,伤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长夜漫漫,许久未见面,思念如积压的潮水,突然就冲破了最后的防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好不容易重逢的美好夜晚,怎么可能将所有的时间浪费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甜言蜜语之上? 衣衫落地,秦无言的呼吸急促起来,薄唇从她的额头一路往下滑落,庄小钰快要柔软成一汪水的身子被秦无言打横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庄小钰看着欺身而上的男人:“阿言,明日要小心些!” “嗯。”秦无言的手掌落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处,“若是肚子有了动静,一定要告知青云,让他告诉我一声。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庄小钰被他吻的快要透不过气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放在桌上的夜光珠钗,男人的面孔看的一清二楚,秦无言额头上细汗密布,漆黑的眸子如深海一般,仿佛能够溺毙其中。 庄小钰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此时自己的倒影,她有些羞涩:“阿言。” “嗯?” “阿言。” “嗯。” “阿言,阿言......” ...... 她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字,秦无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应答着,仿佛要将对方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第3929章 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朱红色的锦被里红浪翻滚,庄小钰看着紧紧搂抱着自己的人:“明日围剿流寇,你怕不怕?” 秦无言的脑袋从她的怀里抬起来,看着被薄薄的汗水打湿了如云墨发的人,薄唇落在她的唇角:“不要担心我。” 他加重了力道:“是不是我不够卖力,你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庄小钰只觉得灵魂仿佛要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了,她呼吸紧的快要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而已。” 说完这句话,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闭上眼,张口咬在秦无言的肩膀上,将涌到喉间的低吟声全部吞咽进肚子里,发出了呜咽般如小猫一般的叫声...... 猛烈的拍门声突然响起。 庄小钰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惹的秦无言倒抽了一口凉气,嗤了一声,俯在她的耳边,咬牙低声道:“小钰,你别紧张,放松一点。” 庄小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吓得不轻:“门外有人,你,你先出去吧。” 秦无言握紧了拳头,“你我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出去?” 庄小钰越发紧张了,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玉碎见门从里面反锁了,使劲拍门没有人开,叫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你睡了吗?” 庄小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无言教她:“你就问什么事?” 庄小钰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慌乱,战战兢兢的问:“什,什么事?” “秦护卫的院落里起火了,火势好大......”玉碎继续拍门:“大小姐,你别害怕,把门打开,我进来陪着你吧。” 外面人仰马翻,脚步凌乱,玉碎没有听出庄小钰嗓音里的异样。 庄小钰一听,浑身上下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起火了?” 秦无言怕她多想,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哄着,“不要怕,我人在你这里,不会有事的,你......你稍微放松一些,不要害怕。” 庄小钰紧紧的抱住了秦无言,“阿言......” “不怕,我这不是没事吗?”秦无言轻声软语的安抚:“你先让玉碎回去休息。” 庄小钰缓缓冷静下来,“不用陪着我,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大早我们就要启程了。” 玉碎不放心:“大小姐,你若是担心秦护卫,我便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庄小钰赶紧阻止:“我爹把我跟你禁足了,你就不要出去打听了,那边院落离这里那么远,好好呆在卧房里就好。 就算去了,火势太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快,快回去睡吧......” 玉碎满脸诧异,平时里遇到关于秦护卫丁点大的事情,大小姐都急的不得了,如今偏院都起火了,还不知道人有没有烧死在里面,大小姐反倒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这也太反常了吧? 玉碎不解:“大小姐,你没事吧?” 庄小钰咬着牙,“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用管我。” 玉碎大惊:大小姐一定是出了大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赶她走了。 她偏偏就不能走了。 玉碎的拍门声再次大了起来:“大小姐,秦护卫虽然生死未卜,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快开门,奴婢进来陪着你......” 庄小钰:“......” 第3930章 你怎么哭了 庄小钰内心是崩溃的,她知道玉碎向来忠心,却没料到玉碎竟然会如此补脑。 怀里是箭在弦上的秦无言,门外是玉碎担忧急躁的声音,若是她一直不开门,玉碎这么叫下去,还不知道会惊动谁。 她小声跟秦无言商量:“我去开个门。” “你要放她进来?” “不,我就去跟她说几句话。” “就在这里说。”秦无言不肯,“你这个模样,被她看到,她肯定会察觉出什么的。” 庄小钰满是无奈,“玉碎如此不放心我,我不能......” “不管她,就当你睡着了。”秦无言不由分说,重新堵住她的唇。 庄小钰:“......” 玉碎见里面没了声响,侧耳倾听了一会,继续小声拍门:“大小姐,你睡了吗?” 秦无言来的第一晚,庄小钰整晚未眠,玉碎是知道的。 庄小钰叹了口气:“玉碎,去休息吧,我有些累,等明儿早起再打探这些消息,免得太过伤神了。” 玉碎:“......” 听着庄小钰有气无力的声音,玉碎心想,大小姐大概是心力交瘁了吧。 正要离开,一回头却看到浩浩荡荡的人进了院子,玉碎赶紧朝着来人迎上去...... 卧房内。 脚步声远去,秦无言长舒了一口气,打扰他们两的人总算是离开了,刚才正要和庄小钰共同攀登极乐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打断,实在是难受至极了。 秦无言重整旗鼓,好不容易心无旁骛,将庄小钰的心思拉回到征途上时,拍门声又一次响起。 玉碎的声音如一道惊雷砸在庄小钰的耳朵里:“大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过来看你了。” 庄小钰:“......” 庄小钰仿佛一下子从云巅之上突然就坠入到了无底深潭之中,整个人都不好了,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了秦无言。 秦无言:“......” 秦无言躺倒在床榻里侧,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庄小钰慌慌张张的拿起衣衫,无力的手指微微发抖着,去取被扔在地上的衣衫:“我,我去开门。” 秦无言不得不撑着手臂坐起身,见她整个人软绵绵的,头发湿漉漉的,唇角被咬的肿起来了,抚了抚她的鬓发,帮她将衣衫穿上,又在最上面罩了一层披风,见她依然水眸流转,烟波缥缈,忍不住亲了她一下:“不要让他们进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庄小钰点点头。 秦无言看着她拢着披风,披散着湿漉漉的墨发,脚步轻浮,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将自己裹进了被褥里。 庄小钰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双手把着门,自己挡在那道缝隙里,看着匆匆赶来的两个哥哥:“哥,我没事。” 庄明豪见庄小钰双眸湿漉漉的,大惊:“小钰,你怎么哭了?” 庄小钰赶紧垂下眼眸:“我,我没有。” 庄明豪不依不饶:“怎么没有,你抬起头来。” 庄小钰又羞又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觉得哥哥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人了。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伶牙俐齿的人,又心虚不已,更何况,这屋子里头的罪魁祸首还在她的床榻上,庄小钰心里又气又急,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3931章 我说了里面没人就不可能有人 玉碎对大小姐的同情油然而生,难怪大小姐刚才不肯开门,原来是在里面偷偷哭泣。 也难怪,大小姐本就中意秦护卫,可祭司府的人却没有人能容得下秦护卫,甚至还一把火烧了他住的院落,如何能不令大小姐伤心欲绝? 玉碎看不下去了:“大小姐听闻秦护卫住的院落起火,所以才哭的,不要再逼问我们大小姐了,让我们大小姐好生休息吧。” 庄明豪抓抓脑袋:“这火不是我放的。” 庄明言上下打量庄小钰,“小钰,让我们进去坐坐吧,哥哥也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庄小钰挡在门口:“不了,我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庄明言眯起眼:“小钰,你这里怎么了?” 他的指腹落在庄小钰的耳垂下面,上面是一块淡色的红痕。 庄明言这种久经风月的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庄小钰摸了摸,“什么?” 玉碎看了一眼:“晚饭之前被蚊子咬了一个小包,消肿了,红色的印记还没消呢。” 庄小钰的脸更红了。 她突然想起来,这里好像是被情急之下的秦无言弄出来的。 庄明言盯着庄小钰,抬手遣退了身后的护卫,弯下身子,凑近庄小钰:“小钰你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在这屋子里藏了什么人?” 玉碎急了:“二少爷,可不能血口喷人,我们小姐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玉碎突然想起在桃花庄里发生的一切,底气瞬间不足。 没等庄小钰反应过来,庄明言已经一把拉开庄小钰,抬脚踹开了卧房的门,抬脚往里走去:“火烧了一半被人浇灭了,里面的东西一应被烧成黑炭,只是少了一具尸体,却到处都找不到秦统领的踪迹...... 他本就觊觎你,哥哥也是为你好,免得这人偷偷藏到你的卧房来。 庄小钰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挣脱了庄明言,冲上去就挡在了庄明言的面前:“这是我的卧房,我说了里面没人就不可能有人,出去!” 庄明豪见庄小钰生气了,赶紧哄道:“小钰,哥哥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别这样,我们就找找看,护卫已经去别的地方搜寻了。” 瞧着庄小钰紧张的模样,玉碎仿佛明白了庄小钰的心思,若是大小姐行的端坐的正,怕是早就将人迎进屋了,不可能是这幅样子。 且刚才她来敲门的时候,大小姐也根本就没有开门的意思,怕是秦护卫果真就躲在了大小姐的闺房里。 想到这些,玉碎也帮着庄小钰拦着庄明言和庄名豪:“大少爷,二少爷,虽然你们是我们大小姐的亲哥哥,但男女有别,哪怕是我们大小姐的闺房,你们也还是不能随便乱闯的,我们小姐好歹是女子,女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庄小钰越是拦着他们,庄明言便越是断定诡计多端又喝了他药茶的秦无言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就躲在这间卧房里...... 庄明言将庄小钰推向庄明豪,又一脚踹开了玉碎,在耳房里梭巡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之后,抬脚就朝着笼罩着层层叠叠幔帐的床榻走去...... 庄小钰的心快要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第3932章 秦护卫刚才真的没来过 庄小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无能为力,她想,若是哥哥真的找出了秦无言,她哪怕是以死相逼,也要阻止哥哥伤害秦无言。 她看着庄明言抬起手臂,一层一层的揭开幔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呜咽出声:“不!” 她挣脱庄明豪的阻拦,冲了过去,然后,愣住了。 被褥虽然有些凌乱,却还算整齐,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样子,只是令她尴尬的事,床榻上还扔着她没来得及穿上的贴身小衣..... 朱红色的锦被如火一般,窗户半开着,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熏香的味道。 玉碎忍着被踹疼的肚腹,燃了烛火,将桌上的夜光珠钗拿起来重新插到了大小姐的发髻里。 整个卧房一览无余,庄明言连床底都找了一遍,哪里有秦无言半点身影。 庄小钰眼角的余光往半开的窗口瞟了一眼,坐在床榻上,垂了眼帘,一声不吭,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阿言大概是听到了她跟哥哥们的争论,直接从窗口翻出去了。 玉碎见庄小钰如此模样,登时觉得庄小钰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顾不得自己肚腹疼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二少爷还在找什么?是不是今日不把秦护卫从我们大小姐的闺房里找出来,你就誓不罢休? 我们大小姐虽然嫁过人也和离过,可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又被大祭司禁足在卧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二少爷进来就说我们大小姐的闺房里藏了一个野男人,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还不知足,还打算翻箱倒柜,是什么道理? 我们大小姐也是在意名声的,也是要脸面的,这事如果就这么传出去了,我们大小姐往后该怎么活? 不放你们进来,是因为这大半夜的,女子的闺房和床榻上总有一些贴身衣服,不好意思被人看到,我们大小姐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二少爷跟秦护卫有过节,就非得如此作践我们大小姐吗?” 庄明豪又抓了抓头皮:“额,我们其实没这个意思。” 庄明言没有找到丁点蛛丝马迹,本就理亏,此时听玉碎如此一说,又见妹妹弯腰驼背的缩在床榻边缘,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只能讪讪的道歉:“小钰,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受伤害才这么做的......” 庄小钰:“出去!” 庄明豪闻言,一边给庄小钰道歉,一边不由分说,拽着庄明言就往外面走:“走吧走吧,去外头看看,小钰对不起啊,是我跟你二哥不对......” 待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玉碎关了卧房的门,轻声问:“大小姐,秦护卫刚才......真的没来过?” 庄小钰看了玉碎一眼,满脸难堪,“玉碎,我不想骗你的,我......” 玉碎明白了,笑了一下:“大小姐你不必这样,秦护卫好好活着便好,我先出去了,你早些休息。” 庄小钰点点头,看着玉碎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她浑身虚脱一般的躺倒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帐顶,耳边是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下人救火的喊声,心里五味陈杂,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淌了下来...... 第3933章 你就思念起为夫思念的哭起来了 若不是秦无言半夜潜入卧房里见她,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烧死在那僻静的院落里,虽然时值秋日,可夜深露重,秦无言住的院落足够荒凉,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起火? 如今父亲已经寻到了能替她取出体内蛊虫的巫师,怕是一刻也容不下秦无言了。 也不知道明早带着府里的护卫去围剿流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若是他死了,她便陪着他一同去地狱轮回吧。 没等庄小钰擦干眼泪,只听到窗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没等庄小钰反应过来,抬眼便看到去而复还的秦无言站在了她的床榻前。 秦无言看着衣不解带躺在床榻上默默垂泪的人儿,笑了一下,“为夫只是出去看了一下这祭司府的情况而已,你就思念起为夫思念的哭起来了?” 庄小钰:“......” 庄小钰被他一本正经的调侃,压抑在心底的那点悲伤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猛地扑到秦无言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让你独守空房了那么久,是为夫的不对,今晚有的是时间,为夫将前些日子冷落你的时光都补回来。”秦无言抬手抚着她的发髻,指腹落在夜光珠钗上:“这珠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晚上戴在发髻上,衬的你真好看。” 庄小钰心里泛酸,醋意翻涌:“那闵府的女子,各个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若是也戴上了这夜光珠钗,还不知道会绝色到什么程度。 我本就不美,只是戴上了你送的珠钗,才衬托的好看了些而已。” 秦无言:“......” 秦无言怔愣了半响,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秦无言不吭声,庄小钰恼了,抡起那只缠绑着白色纱布的拳头捶打他结实的胸口:“你果真是这样想的,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抬手从发髻上拔下珠钗,想要还给他,指腹在那夜光珠子上摩挲了两下,心里又不平衡了起来:送给她便是她的东西了,凭什么要还回去? 秦无言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模样,荒芜的心田仿佛盛开了满地的鲜花,他冰凉的心仿佛泡在温泉里。 秦无言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逗他:“既然你不想要了,那便还给我吧。” 他摊开手,将掌心放在她的面前:“祭司府的大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看不上本统领区区一枚珠钗也是很正常的。” 庄小钰:“......” 庄小钰噎了一下,咬着唇,将那珠钗紧握在手里,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指,“你想得美,我就算是摔坏它,也是不可能还给你的,你休想拿我的东西送给闵府那群女子。” 秦无言还是极少见她如此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凑过去吻她的鼻尖:“我就喜欢你为了我吃醋的样子。” 庄小钰小脸通红:“我哪有吃醋?” 她伸手推他:“不是离开了吗,谁让你又过来我这里了,我不想见到你?” 秦无言见她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也没打算揭穿她,只是将她推倒在床榻上,伸手去扯她的腰带,“你果真不想见到我?你再说一遍试试?” 第3934章 你为何要这般跟我计较 庄小钰底气不足,却依然嘴硬的不肯认输:“不想见到你......” 秦无言点点头,直起身子,抬手撩开纱帐:“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好不容易躲避层层护卫才来到你的身边,你既然如此不想见到我,那我走便是了。” 说完,抬脚做势就要离开。 庄小钰慌了,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紧紧的拽在掌心里。 秦无言垂眸,看着她扯住自己衣摆的小手:“庄大小姐这是做什么,秦某被人嫌恶,难道还不能躲开不成?” 庄小钰有些恼:“你明知道......” “秦某知道什么?”秦无言不依不饶:“秦某一无所知。” 庄小钰顾不得矜持了,自己说出口的话,跪着也要收回来。 她用被褥捂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反话,你为何要这般跟我计较。” “说的是反话?” “嗯。” “所以你很想见到我?” “......,嗯。”庄小钰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闷闷的低笑声在胸腔里震动,秦无言笑的不能自抑,那张本就绝俊的面孔眉目舒展开,宛如皎皎明月,灼灼其华。 秦无言将捂着她脑袋的被褥扯开,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凑近她:“小钰。” 庄小钰又用手捂住通红的脸,想要翻身趴着。 秦无言将人翻转过来,搂抱着面对着自己,他在她的身侧躺下,借着夜光珠钗幽幽的光芒,看着她害羞带怯的小脸,掌心抚着她的脸:“我们小钰长大了,会害羞了。” 庄小钰:“......” 这说的是人话吗? 难道她从前不知羞? 庄小钰有些气:“你什么意思嘛?” 秦无言的心如秋水一般荡漾着:“夫人如今就连生气都在撒娇,我好喜欢。” 庄小钰:“......” 庄小钰的脸越发红了,用眼睛剜他:“你倒是越发会说甜言蜜语了。” “嗯。”秦无言厚着脸皮承认:“看到你心里跟喝了蜜糖一般甜,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甜言蜜语了。 你若是喜欢听,我往后经常说给你听便好。” 庄小钰语气泛酸:“你对我说这些话,会不会也对别的人说这些话?” “除了你,我还能对谁这么说话?” “那闵家的女子......” “闵家的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如你半根手指头,如何能跟你比?”秦无言的指腹落在她的眼角处:“傻丫头,乱想什么呢,你可是我秦无言的发妻,在我心里,这世上谁能越的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庄小钰心里好受了一些,“真的?” “比珍珠还真。”秦无言的手枕在她的后脑勺下:“明日一早,我就带人去剿灭流寇了,你随同他们去雪山之巅,也要小心一些,那里常年积雪不融化,你又怕冷,多带一些衣物在马车里,免得冻着了。” 庄小钰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你也是......” 两人搂抱在一起,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成两声长长的叹息,相顾无言。 良久,庄小钰打破了沉寂:“阿言,你院子里的火,是谁放的?” 秦无言漆黑的眸子一瞬间有冷锐的肃杀之气闪过,转瞬间,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跟你无关,你不用管。” 第3935章 给他们留一个全尸的 庄小钰泪水涟涟:“你知道的,是吗?” 秦无言沉默不语。 庄小钰的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是我父亲,还是我哥哥?” 见秦无言依然不肯说话,庄小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他们明明知道我如此喜欢你,为何就不肯放过你?” 秦无言抚了抚她的墨发:“是你二哥指使人做的,只是这点手段还难不倒我,你不必如此伤心,我此时不是好好的,毫发无损吗?” 庄小钰心里滋味莫名:“阿言,若是有一日,我父亲不是大祭司了,你能善待我的家人吗?” 又觉得善待太过为难秦无言了,改口道:“我只想他们好好活着,阿言,看在我的份上,你能否留他们一条性命?” 秦无言盯着庄小钰泪眼婆娑的眸子,“小钰,你为了保住我,在他们的面前也这么求过他们,是吗?” 庄小钰咬着唇,默认了。 秦无言内心里突然涌起无穷无尽的悲凉,“小钰,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跟你无关。” 庄小钰摇头:“是我没用,割舍不下你,却也保护不了你。” 能做的她都努力去做了,哪怕是往自己和他的身体里植入蛊虫,想要用自己的命护住他的命,想要跟他生死与共,可依然徒劳无功。 在男人追名逐利的名利场里,她以命做赌注,却依然保护不了最爱的男人。 若是她出生在普通人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家而不是月城最尊贵的大祭司的独生女,该多好啊。 有的时候,她甚至羡慕嫉妒那些出生在闵府的女子们,至少她们能光明正大又近距离的看到秦无言,而她想要见他一面,除了偷偷摸摸,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 秦无言抚着她的长发:“小钰,若是有一日,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我一定会看在你的份上......” 给他们留一个全尸的! 秦无言话锋一转:“好了,不哭了,哭多了明天起来眼睛肿着,就不美了。” 他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亲她的眼睛和唇角...... 他太清楚她的一切了,庄小钰很快就在秦无言霸道的亲吻中败下阵来,整个人意乱情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外面脚步声凌乱,各种各样的叫喊声鼎沸,从窗户里渗了进来,一个院落被烧毁,而住在院落里面最重要的人失踪没有找到,始终不能让人安宁...... 而卧房里,两人全然不管外头发生的一切,正骨血交融,恨不得将对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黎明时分,天色正黑暗,群星隐匿,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 外头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吵闹的声音也已经消停了,整个院落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再过一会,佣人就要起床洒扫,准备备马出行了...... 秦无言看着身边才刚沉沉昏睡过去的人,将庄小钰从被褥里抱出来,给她套上衣服:“小钰,天很快就亮了,我要走了。” 庄小钰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拆卸下来重组过一般,被弄醒后,依然有气无力,连坐都坐不住,只能半靠趟在他的怀里:“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第3936章 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月城最尊贵的女人 “等我剿灭了流寇,你从雪山之巅回来,我就能来看你了。” 成不成,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庄小钰盯着秦无言:“阿言,我们以后会一直都好好的吗?” 秦无言将衣服一件件的套在她的身上,帮着她穿好,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当然,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庄小钰的喉咙突然哽塞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无言见她这幅模样,问:“怎么了?” 庄小钰眨了眨眼,将眸底腾起的湿润眨回去,转移话题道:“就,就觉得身上黏黏腻腻的,有些难受。” 秦无言给她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房里有热水吗?我去打了热水给你擦洗一下,若是只有冷水,便算了,你身体不好,浸不得凉意,免得生病了。” 庄小钰点点头:“有的,昨晚剩下一点热水,在暖水瓶里。” 秦无言起身,大步去了耳房。 庄小钰盯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回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预感,往后庄家跟她的阿言再也不可能相互制衡了,她如今这般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时光...... 或许这只是她错误的直觉,也或许是她想多了吧,毕竟阿言是在乎她的,就好比爹也因为太在乎她而三番五次的没有对阿言痛下杀手一般...... 秦无言很快从耳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有半盆水,手里握着一条白色的棉布。 他将木盘放在床头的椅子上,打湿了棉布,将庄小钰才刚穿好的衣衫解开,小心仔细的替她擦洗干净。 她生来就是大小姐,容不得半点脏污,倒是不像他,从小在泥沟沟里长大,出点汗黏腻一些其实算不得什么。 庄小钰看着细致周到的服侍自己的人,忍不住问:“阿言,你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吗?” “嗯。”秦无言冲着她微微一笑,犹如满树繁花盛开:“以后会对你更好的,乖乖等着。” 庄小钰盯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你可真容易知足。”秦无言握着她精致小巧的足,棉布从脚趾尖上一点点的擦过:“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月城最尊贵的女人,接受万民朝拜,过比从前更随心所欲的生活,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替你寻回来......” 庄小钰静静的看着他,默然良久,才哑声开口:“阿言,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就可以了......” 秦无言将棉布扔进木盆里,继续替她穿衣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你不想要,我也想将这整个月城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都给你挑选......” 庄小钰看着他熟悉的面孔,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秦无言替他穿好衣衫,将木盆端回耳房,重返卧房的时候,系好袖口处:“小钰,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你保重。”庄小钰靠坐在床头,将枕头旁的夜光珠钗拿起来,递给他:“给你吧,你带在身上,万一能用得上。” 第3937章 这些人是我用来近身保护你跟小钰的 秦无言接过来,反手便将珠钗插到了她已经散乱的发髻上:“这东西放在我身上,只能被人觊觎,戴在你头上,才是物尽其用。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等着我回来,我也等着你回来,乖乖的,嗯?” 秦无言俯身,薄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庄小钰点点头,“一路小心。” 秦无言念念不舍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推开窗户,只听到轻微的声响,那么大一个人就消失在卧房里了。 庄小钰盯着紧闭的窗户,隐忍的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流了下来,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悲伤。 悲伤的心情里似乎还透着一股悲凉,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没有了半点睡意。 夜色里,秦无言迎风而立。 庄青云和暗卫站在他的面前,四周漆黑,若不是离得近,简直伸手难以见到五指。 庄青云看着周边八个暗卫,暗自咂舌:“他们一直在祭司府?” “嗯。” 庄青云简直不敢置信:“你竟安排了这么多人在祭司府......”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么多的暗卫在祭司府内,祭司府护卫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庄青云费力的一一从这些人脸上望过去,身形均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并不突出,五官淡漠,是那种扔在人群里不会在任何人心里留下印象的大众面孔,哪怕混在人群的最中间,也能被人忽视他们的存在。 秦无言看了一眼庄青云:“这些人是我用来近身保护你跟小钰的,这次去雪山之巅,鬼知道庄怀森打的什么鬼主意,这祭司府里的两个败类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他们保护你跟小钰,我也放心一些......” 庄青云担忧的问:“那你呢?” “我不是还有一百多的护卫吗?” “可祭司府的护卫可是好几千人......” “那又如何,我自有办法应对,总之,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秦无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至于小钰,我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庄青云点点头:“放心,我会倾尽全力保护她的。” 到雪山之巅为百姓祈福,是大祭司和圣女的职责所在,可庄怀森这样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雪山之巅了,如今突然临时起意,并非祈福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这人心里头埋藏着什么秘密...... 秦无言抬眸看了眼天色:“你们快走吧,我也要离开了。” 秦无言抬手,将小拇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在庄青云震惊的眼神中,那马儿就跑到了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摸了摸马儿头上的鬃毛,翻身上马,一夹马肚,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往安置闵府护卫的庄子上赶去了...... 天色蒙蒙亮起,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缓慢的从地平线上升腾起来,点点金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祭司府里一片忙碌,跟昨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938章 怕是那小子压根就不在卧房里 玉碎怕庄小钰起不来,早早的过来敲门:“大小姐,起床了,我们该收拾东西启程了。” 庄小钰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里面面如敷粉,一双眸子水波流转的自己,淡声道:“进来吧。” 玉碎:“......” 玉碎诧异的推了一下门,门果真被推开了。 玉碎看着早早起来的庄小钰,满脸不解:“大小姐,你怎的起来如此早?” 庄小钰握着银梳梳着长发,垂落下来的夜光珠在发髻之间摇摆着,看着着实漂亮极了:“外面吵闹,怎么还睡得着?” 玉碎了然:“也对,这天色才刚蒙蒙亮,府里的佣人便起来开始收拾准备了,确实有些吵闹。” 玉碎撩开纱帐,正要去铺床,却发现床单被褥已经焕然一新,早就被庄小钰换好,脏的扔进了浴桶里用水泡着了。 玉碎只能将箱子拖出来,挑挑拣拣的又往里面扔了一件披风和暖手套,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这才拎着箱子往外走:“乳娘做了一些吃食,让我们带在路上吃,我把东西先放进马车里,待会再来接大小姐你。” 庄小钰索性站起身:“反正我也没事,同你一道出去吧。” 两人一道出了院落,站在前面大院子里的马车前。 庄明豪和庄明言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指挥着佣人将东西搬来搬去,大声呵斥着。 庄小钰看着两个向来待她极好的哥哥,想要说些什么,可触到两人颐指气使的神情,快要涌到唇边的话却又吞咽进了肚腹里...... 生来尊贵,早就让两个哥哥习惯了这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对待底下的人犹如对待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一般,对生命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两人见庄小钰这么早出来了,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立即翻身下马:“小钰,怎么起来的这么早?这东西都搬好,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怎么不多睡一会,让玉碎跟乳娘替你整理这些东西便好了......” 玉碎看着哥哥们手里的长鞭,将长鞭夺下来:“哥哥拿着长鞭做什么?” “老子一不抽他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一个个的偷懒......” “哥,这些下人兢兢业业的,有的可能是身体异常,动作慢了些,不至于......” “妹妹你别管这些,老子没有拿着长刀砍他们就已经够不错的了,你快些到马车上休息一会,我让管家来清点要带走的东西......” 正说着,就看到夏长柯带着长长一队人马有条不紊的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四个副统领,其中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神情凝重,满脸肃杀之气。 庄小钰看着这两人,心里发憷! 庄明言对着夏长柯抬手一抱拳:“夏统领,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夏长柯牵着高头大马,下巴微微昂起:“昨晚闹腾到了后半夜,依然没有寻到秦无言的尸体,怕是那小子压根就不在自己的卧房里。”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庄小钰,庄小钰登时心虚,却只是握紧了拢在袖口的拳头,并未移开两人对视的目光。 第3939章 你别诬陷本统领 夏长柯继续道:“昨晚本统领跟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连夜商量对策,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方案,那小子手里只有一百多号护卫,量那小子插翅难飞......” 庄小钰心里一紧,这些人的目标并非是什么流寇,竟然是阿言。 夏长柯还没说完,就听到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夏统领,秦统领带着人马已经等在祭司府的大门口了......” 庄小钰心里一喜,抬脚就要往门口走,却被庄明言一把拉住了:“这小子昨晚去了哪里,今天还敢过来?” “哥哥,放开我。”庄小钰想要甩开庄明言的胳膊,却被庄明言提着胳膊,直接塞进了马车里:“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乖乖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玉碎也跟着爬上了马车,按住庄小钰:“大小姐你冷静一些,不要惹恼了两位少爷。” 玉碎说着,催着小厮将马车往外赶。 祭司府大门大开着,沿着铺好的白玉石地砖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门外。 就看到祭司府的大门外,黑压压的聚集着一百多号的护卫,队列整整齐齐,都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胸前罩着玄色软甲,手里握着护卫大刀,均骑在马背上,背后还背着箭囊。 至于秦无言,也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的劲装,将本就完美的身躯包裹住,戴着统领冠帽,露出额角和绝俊的五官,侧脸的线条如精心雕刻一般的流畅,修长的颈脖上,还有一条淡淡的被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男人身后背着箭囊,手里握着宝剑,另一只手抓着缰绳,看到夏长柯带着浩浩荡荡的护卫出府,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眸底冷淡如水,眸色锐利如刀,杀意凌冽,偏偏唇角似乎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那些人犹如看着陷入困兽之境的活死人...... 庄明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无言,想到庄小钰对这小子的痴迷程度,心里还是痒了起来,难怪这厮将自己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连命都恨不得送给他。 这小子出落的越发俊朗了,整个月城,怕是连闵府的那个病秧子也没法比较了。 祸水果真是不分男女的,都是磨人的妖精。 庄明豪仗着人多,也想要找回自己上次在赛龙舟上丢的面子,趾高气昂的问:“秦无言,昨晚你去了哪里,为何府里不见人影?” “本统领昨晚去了一趟庄子,本想安顿好了事宜便回祭司府,哪曾想不小心眯了一会,竟一睡不醒,等本统领醒过来,已经到了早晨,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了。”秦无言意有所指的开口:“大概是白日里喝了那些茶水,才导致本统领睡的如此沉...... 不过。” 秦无言话锋一转:“本统领在来的路上得知,祭司府昨晚起火,烧的正好是本统领住的那间卧房。” 他双手一抱拳,对着庄明言和夏长柯的方向:“还要多多感谢夏统领指点,本统领才逃过一劫,多谢。” 夏长柯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秦无言,你什么意思?本统领什么都没有做,你别诬陷本统领,挑拨本统领跟祭司府的关系......” 第3940章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秦无言不置可否,看着夏长柯极力撇清自己跟他的关系,在庄明言狐疑的视线里,只是闭嘴不言,由着他们跳脚猜忌。 庄小钰正要跳下马车,却被玉碎死死的拉住了:“大小姐,不要冲动,大祭司出来了。” 庄小钰抬头望去,果真看到庄怀森在众人的拥簇下,出了祭司府巍峨的大门。 夏长柯翻身下马,一撩衣袍跪在庄怀森面前:“大祭司,卑职质问秦统领昨晚去了哪里,秦统领话里话外都在说卑职害了他又救了他一命,挑拨卑职跟祭司府的关系......” 庄怀森对着夏长柯抬了抬手:“你行的端坐的正,问心无愧便可。” 夏长柯起身,重新翻身上马:“多谢大祭司信任!” 庄怀森这才抬眸朝着秦无言看过去,耳朵里天天都是这个家伙的名字,可却是好久不曾亲眼见到这个人了。 庄怀森眯了眼,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气质沉稳,意气风发,有着聛睨一切气势的年轻人,心口发堵。 果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艰难的挫折和打击不仅没有让秦无言有半点低沉颓丧,反倒越发激发出了这人的好胜心。 庄怀森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那志在必得的气势,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 没有野心的上位者不是合格的统领者,秦无言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成为高处的那一个。 当初隐露锋芒的时候,巫师能占卜出他的命格,在那一刻,他就应该杀了他,斩草除根,免除后顾之忧,而不是等着他羽翼渐丰,有了威胁之势...... 秦无言夹了马肚,上前两步,对着庄怀森拱了拱手:“大祭司,别来无恙!” 庄怀森冷冷的哼了一声,满脸不屑之色。 秦无言浑不在意,指尖把玩着一支竹笛,“恭祝大祭司一路顺风!” 庄怀森讥诮的回敬:“希望秦统领能安然无恙的重回闵府。” 秦无言露出个灿烂的笑脸:“一定!” 庄怀森又被噎了一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长柯抬手,对着身后摆了摆:“你们两队人,跟着秦统领出发了......” 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便带着人,列队出发,两人走到秦无言面前,敷衍的拱手:“秦统领,走吧。” 秦无言勒紧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阿言。”庄小钰挣开玉碎的阻拦,不顾一切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毫无形象,拧着裙摆就朝着秦无言的方向跑过去。 秦无言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就看到庄小钰从身后被马儿和人群遮挡住的马车里跳了出来,脚底如风一般,直奔向自己。 秦无言心口一窒,正要翻身下马,就见庄小钰被庄明豪用力拽住了手臂,“小钰,回去,理这东西做什么?” 秦无言牙关紧咬,死死的捏着缰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明豪将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庄小钰一点一点的拽回去。 庄怀森呵斥:“小钰,快回马车去,像什么样子?” 庄小钰朝着秦无言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他,身子却一点点的被拽着往后退,她嗓音有些哑,声嘶力竭的对着他喊着:“阿言,小心,你一定要小心些,我等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秦无言:“......” 第3941章 真是个小哭包 秦无言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发妻被庄家的人连拽带抱的将庄小钰塞进了马车的车厢里。 他的身子僵硬如铁,可身体里的血液却开始沸腾了。 周边的嘈杂声远去,他只听得到她声音里的祈祷和盼望,只能看到她滚落的眼泪灼烧着他的心脏,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庄小钰那只朝着他用力伸展的手臂,那只手的手背和指尖,昨晚被他亲了好多次...... 虽然府里的人一直都知晓庄小钰跟自己的随身护卫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可因为祭司府刑罚太严,谁也不敢冒着非死即伤的危险搭上性命传播这些流言蜚语。 可此时此刻,被庄小钰这么一闹,谁都知道庄小钰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了。 祭司府巍峨的大门口,通往月城最宽阔的官道,听闻大祭司庄怀森要亲自去雪山之巅替百姓祈福,还派了三千护卫去围剿流寇,百姓早早的起来了,有些甚至连夜不睡,就守在官道上,等着祭司府里的人马经过,夹道欢迎。 却万万没料到,竟然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祭司府最金贵的大小姐,跟闵府的大少爷和离之后一直住在祭司府内,果真是跟自己曾经的随身护卫有一腿。 这闵府的秦统领可不就是祭司府里曾经的秦护卫嘛。 看刚才庄家大小姐那依依不舍的样子,那海誓山盟般的誓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一幕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的相思之苦...... 百姓可不是祭司府里的下人,他们虽然势弱却人多,平日没什么别的追求,但特别热衷于打听那些世家大户的流言八卦。 昨日才刚传出闵府的嫡小姐闵慧娴跟看中的小白脸在荒山野外偷一情被发现之后双双殉情,今早就看到如此劲爆又惊心动魄的一幕,祭司府的大小姐主动深情告白,不顾礼义廉耻...... 庄怀森没想到庄小钰会胆大包天到这个样子,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一生的脸面被这个孽女给丢尽了。 庄青云看着失魂落魄仿佛定格在马背上的秦无言,适时提醒道:“秦统领,该出发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秦无言回神,对着庄青云拱手后,最后往庄小钰停留的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得不调转马头,带着护卫离开了...... 秦无言心里满是懊恼,他知晓庄怀森的计划,可庄小钰并不知晓他知晓这件事,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她才不顾一切的从马车上冲下来提醒他的...... 早知如此,他昨晚应该多少告知她一些,免除她对自己的担忧,可转念又一想,若是知道了这次围剿流寇本就是庄怀森为他特意准备的鸿门宴,她怕是拼尽一切也不会让他去了...... 罢了罢了,平安归来便好,他还好好的骑在马上呢,她都能哭成这样,恨不得随他一同去了,若是他受了伤回来,她还不得哭瞎一双好看的眼? 想到这里,秦无言低声呢喃:“真是个傻丫头!” 车厢内。 庄小钰哭的不能自抑,一双水眸很快就红肿起来了。 玉碎小声的劝:“大小姐,你惹怒了少爷和大祭司,这下可如何收场?” 第394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言去围剿流寇,本就危险重重,还不如不去......”庄小钰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若是我一早就知道,爹派他围剿流寇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对付他,我一定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去的......” 玉碎:“......” 玉碎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庄小钰,只知道这一次大小姐是彻底惹怒了大祭司了,大小姐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女子没有了名声,说不定会被浸猪笼。 还好大小姐生在祭司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玉碎只能转移庄小钰的注意力:“大小姐,别哭了,秦护卫这一去,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秦护卫在大祭司跟两位少爷手里都能活下来,面对祭司府里区区两个副统领,又如何会有事,你别关心则乱,自己吓自己了。” 虽事实如此,可庄小钰心里依然难受极了,既内疚又自责,觉得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连累的秦无言被如此对待。 若是当初没有带秦无言回祭司府,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局面。 玉碎生怕庄小钰哭坏了眼睛,扯住她擦眼睛的手:“大小姐,我听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庄小钰抽抽噎噎:“什么事?” “闵府二当家的嫡女闵慧娴杀了情郎后自杀了。” 庄小钰立即止住了哭泣:“闵......慧娴?” 玉碎猛的点头:“就是那个赛龙舟的时候,在高台下一层站着,身段容貌都很出挑的嫡小姐,当初闵府的庶女和佣人都在说她跟秦护卫很登对...... 当初秦护卫往我们高台看过来的时候,她们那些人都以为秦护卫在看她......” 面对潜在情敌,哪个女人会没有印象? 庄小钰当然对闵慧娴印象深刻,虽然在闵府的时候,她连里面的人都不怎么认识。 庄小钰眨了眨泪眼,“你刚才说,她杀了情郎?” 那样端庄的女子怎么会在外头有情郎。 “对啊。”玉碎将听来的八卦一一说给庄小钰听:“早前外头一直都在传,说她出门一趟看赛龙舟,邂逅了一个俊朗的小白脸,便对那小白脸念念不忘。 那流言蜚语传的满城风雨,闵府一直都在追查那流言的来源。 听闻才刚查出眉目,那闵慧娴就迷晕了府内守着的护卫,从后门溜出去,跟情郎到荒郊野外私会,不小心被闵家的长辈发现,双双殉情了...... 也有人说闵慧娴无法跟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动手杀了对方,又自杀身亡,想要跟情郎双双做一对鬼鸳鸯,来世再结秦晋之好......” 庄小钰想到闵慧娴那日说过的话:“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日看着分明是端庄贤淑之人。” 庄小钰抬手抚上发髻间的夜光珠钗,脑海里回想着闵慧娴代表闵府,呈给秦无言头彩的时候,看着秦无言的眼神,分明是情窦初开的女子看心上人的眼神,如何又蹦出来一个不相干的情郎? 玉碎见大小姐不哭了,拿起糕点摆放在庄小钰的面前:“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发生了何事? 那闵府的女子,我瞧着没一个好东西......” 那圣女闵慧珠,外人都以为冰清玉洁,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跟小姐都心知肚明...... 第3943章 你敢如何你又能如何 庄小钰捏着糕点,神情晦暗:“其实说起来,我跟她们这些女子也没甚区别,我跟阿言在一起,也是违背祖训,不守妇道...... 若不是因为我祭司府大小姐的身份,怕是早就要被浸猪笼了。” 马车滚动,玉碎撩开车窗的帘布,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人影,叹了一口气:“大小姐不必这样说自己,你跟秦无言好歹也是拜过堂的,虽然祭司府并没承认这件事,可秦护卫一直都将你当成他的发妻......” 只可惜,秦护卫这样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低贱,无法跟祭司府相抗衡,否则,那该是多么美满的姻缘啊。 车轮滚滚向前,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庄怀森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着月城百姓的顶礼膜拜和虔诚叩首。 他面露威仪,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自己便是那拥有一切,能翻云覆雨定人生死的掌控者。 他的身后,跟着庄明豪和庄明言以及庄青云和夏长柯。 庄明豪和庄明言骑在高头大马上,宛如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在如此肃穆庄严的气氛下,竟莫名带了几分天然的喜感...... 相反方向的官道上,秦无言带着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风驰电掣的往流寇所在地的方向赶。 身后骑马的护卫除了闵府的一百多人,便是祭司府的五百人了,剩下的,全部都是走路前行。 行程有些快,双脚肯定抵不上四条腿的马匹。 越是往前路,道路越发崎岖,地势也发偏僻,天色越发黯淡。 秦无言看着远处的树林:“路途遥远,前方是山林,就地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一番,明早继续出发。 你们这些人,赶紧去林子里准备,等着后面追上来的护卫可以直接进营帐里休息......” 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冷笑:“秦护卫为何不带头先去那边的林子?” 秦无言勒紧缰绳,睨了两人一眼:“本统领做事,还需要副统领指手画脚?” 张副统领嗤笑,语气里满是不屑:“还真当自己能指挥的了老子了,老子又不是闵府那群没用的东西,老子可是祭司府的副统领,向来只听上头两人的。” 李副统领:“除了夏统领和大祭司,谁敢指挥我们?你一个毛才刚长齐的东西,算哪根葱,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秦无言微微笑着,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你们出来之前,夏统领便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张副统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秦无言转动着手里的竹笛:“不怎么样。” 说着,他便看向两人:“两位既然不愿听我的,那便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你敢如何?”李统领拔出护卫大刀:“你又能如何?区区一百多的护卫,也配跟我们三千人马相比? 我们祭司府的护卫,每人一口唾液,便能淹死你们这些人了。” “是吗?”秦无言仰着头,看着天边如血一般的残阳,“有种再说一遍!” 男人嗓音微凉,犹如夏日里的冰雪,透着一股子看不见的杀意,凛然无形,却又莫名令人生寒。 第3944章 李副统领是在夸我长得好 李副统领不由自主的勒着马儿往后退了退,混到了护卫的身后,将自己置于中间的位置,离秦无言更远了一些:“说就说,本副统领乃祭司府的人,为何要听从你这种靠皮囊上位的东西?” 秦无言挑眉,视线如利刃一般的射向他:“李副统领是在夸我长得好?” 张副统领忍无可忍,索性直接啐了一口:“说你靠女人上位,你竟然还当成了夸奖?” 秦无言从后背抽出两支箭矢,拿起长弓,将箭头分别对准了两人的眉心:“当然是夸奖了,毕竟,若是长成两位这般凶神恶煞,自然是不可能靠皮囊上位的,更不可能得到大小姐的青睐。” 张副统领见秦无言这般,怒了:“秦无言,你发什么疯,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们不成? 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祭司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无心大祭司之位,闵府的大少爷偏偏身子虚弱,你倒是野心勃勃,并无什么对手......” “诸位出生比我好,也比我更加野心勃勃,也没见诸位一大把年纪了,能打得过夏统领的。”秦无言的嗓音冷沉下去:“杀了你们又如何,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 话音刚落,没等张副统领和李副统领回过神来,只听得到“崩”的一声响,秦无言手里的两支利箭飞射而出,直直的对准了两人的脑门。 张副统领赶紧举刀抵挡,抬手砍断了飞过来的箭矢,可那箭矢却只是偏离了一点位置,擦过了张副统领的脸颊,在那张满是横肉的面孔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深深的血痕。 而李副统领便没这么幸运了,那枚箭直直的插入他的眉心正中,直接贯穿了他整颗头颅。 在此起彼伏的惊慌声中,李副统领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整个人便直挺挺的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护卫群里一片骚乱。 祭司府派过来两个位高权重的副统领,突然就一死一伤,这可如何是好? 谁也想不到秦无言竟然会真的跟对祭司府里的人动手。 张副统领抬手抹了一把脸,摸到了满手的鲜血,他大怒:“秦无言,你竟敢......” 一抬眸,视线对上秦无言的方向,剩下的话全部都吞咽进了肚腹里,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了。 此时的秦无言,已经弯弓搭箭,将三枚箭矢,齐齐的对准了张副统领,而秦无言身后的百余护卫,也已经呈半包围圈子散开,手里弯弓搭箭,将所有的箭矢全部都对准了祭司府里骑在马背上的护卫。 擒贼先擒王,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千古名言果然是智慧的结晶。 秦无言敛了唇角的笑意,冷眼看着张副统领:“本统领留你一命,是不想赶尽杀绝,你若是真以为自己能敌得过本统领同时发出的三箭,本统领宁愿将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张副统领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砍断了第一箭,他就知道这人的射箭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到了何种程度,力道又大到了何种程度。 若是三箭齐发,他必定必死无疑了,地上的李副统领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第3945章 谁在吹笛?吵死了 张副统领一张脸白了红红了又白,见秦无言也没打算给他任何台阶下,权衡再三,只觉得保住小命才是更要紧的,遂说服自己,不得不妥协了:“都是为了剿灭流寇,秦统领何须如此?” 秦无言收回弓箭,嗓音变得懒散起来:“前面树林里安营扎寨,张副统领可有意见?” “秦统领调兵遣将,自然一切都听从秦副统领的指挥。”张副统领抬手一挥:“去,安营扎寨。” 五百护卫赶紧骑马往林子里狂奔而去。 身后追赶上来的护卫还不在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前方的马匹已经不动了,再然后,就看到了被护卫抬起来放到马背上的李副统领...... 日落西山,被树林遮挡着的丛林很快暗了下来。 秦无言率领着自己的护卫,慢悠悠的跟在那些人的身后。 进了丛林,发现这些人架起锅子,煮饭的煮饭,烧水的烧水,忙得不亦乐乎。 那些靠着两条腿行走了一整天,早就又累又饿又乏的护卫闻到米粥的香味,一个个重新打起了精神。 营帐才刚搭建起来,张副统领就钻了进去,没有再出来过。 秦无言踩在马背上,身子往上跃起,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垂眸看着底下正在忙碌的人。 他从袖口抽出一只竹笛,悠悠得吹奏了起来。 笛声如泣如诉,却在底下那些护卫的心里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无言会归元曲,归元曲能操纵万物的传说早就被传的神乎其神了,虽然从前的百姓也听说过这些,可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倒是在赛龙舟上,秦无言一曲归元曲在浩瀚的水面上荡漾开,潜藏在水底下的游鱼和河豚也齐齐的浮出水面这件事倒是被许许多多的人亲眼见证了...... 这些护卫当然也听说了此事。 此时一听秦无言吹奏曲子,虽然大家也听不懂他吹奏的究竟是不是归云曲,可一个个却头皮发麻,心慌胆怯,瑟瑟发抖起来。 这林子里虫蚁多,若是整个丛林里的毒物都跑过来,他们就算是有再多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张副统领坐在帐篷里,用干净的布擦了脸上的血迹,脑子依然在嗡嗡作响,闭上眼便是那箭头朝着自己的脑门直射过来的画面,睁开眼就是李副统领从马背上坠落后依然还睁着眼睛的样子。 鼻息里全部都是浓浓的血腥味道,张副统领面对夏长柯和庄怀森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压力和恐慌...... 区区一个秦无言,却快要击溃他心底的防线。 此时乐声响起,张副统领心情烦躁,对着帐篷外呵斥:“谁在吹笛?吵死了?” 帐篷外传来窃窃声:“秦统领在吹。” 张副统领:“......” 他选择了闭嘴。 外头的人继续:“听闻这便是秦统领当日在龙舟赛上的归元曲。” 张副统领:“......” 帐篷里一片漆黑,他左右看了看,见帐篷周边都有人在小声说话,心里坦然了一些。 一曲终,秦无言躺在树杈上闭了眼,丛林里有人生了火,火光跳跃着,倒映着护卫们警惕的脸。 林子里虫鸣声渐渐稀少,闵府的护卫跟祭司府的护卫进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 第3946章 你想要威慑本副统领 秦无言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看来死了一个护卫副统领,还是能震慑的住下面这些人的。 活着不好吗,谁会想着去死呢? 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你们其中一个先躺在棺材里,杀鸡儆猴这一招,屡试不爽。 月上树梢头。 丛林遮挡住圆月的光芒,树下幽暗,护卫围在火堆旁,有的靠在树干上,有的钻进了帐篷里,正闭着眼休息。 值班护卫握着护卫大刀,在四处巡回着走来走去。 “啊!”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这声音是从帐篷里传来了,且是张副统领的帐篷。 众人被惊醒,睁开眼举起火把,就看到张副统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从帐篷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了:“蛇,有蛇,这帐篷里有蛇。” 众人举着火把,往里面一看,登时头皮发麻,差点吓的晕死过去。 只见帐篷里面,竟真的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蛇,在缓缓蠕动着,帐篷的顶端,更是黑压压一片,凑近一看,堆积的竟全都是黑色的毒虫。 谁还敢靠近这个帐篷? 护卫握着火把,纷纷闪避开,呈圆形一般的远离。 那些本来三五成群睡在帐篷里的护卫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重新躺回去,一个个的抱着自己的护卫大刀,头皮发麻的看着被火把围拢着的帐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东西一定是秦无言召唤来的吧? 白日里了结了李副统领的命杀鸡儆猴了,晚上又给了张副统领一个下马威,秦无言这是要做什么? 归元曲果真有这么大的神力? 张副统领被拿着火把的护卫簇拥着,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惊恐之色很快散去,脸上恢复了几分镇定。 张副统领稳了稳心神,从身旁护卫手里拔出大刀,走到了树下,抬头仰望看着睡在树杈上的人:“秦无言,你什么意思?” 秦无言早就被那一声尖叫声吵醒了,此时慢悠悠的从树杈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底下的人,“我还想问张副统领,你是何意?” 张副统领看着秦无言那副贼喊捉贼的样子,“本副统领帐篷里的东西,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你想要威慑本副统领?” 秦无言勾唇:“如果本统领说不是呢?” “谁信?”张副统领满面寒霜:“今晚入睡之前,你分明吹奏了归元曲......” 秦无言转动着手里的竹笛:“那并不是什么归元曲,本统领行的端坐的正,没必要骗你。 若是本统领没猜错,你那帐篷大概正好搭在了蛇窟之上,你睡在里面,暖和至极,那些蛇便纷纷的钻进里头了。 如今已是秋日时分,再过一段时日,便是冬眠时节,好多棺木里都会有大蛇盘旋,便是一样的道理......” 张副统领自然是不信的。 秦无言又道:“它们并未咬你,因你并无伤害之心,本统领若是吹奏了归元曲,你这帐篷里便不可能只有区区这点虫蛇了。” 张副统领冷笑:“秦无言,你以为你说这些本副统领就会信?” 第3947章 迟迟毫无动静是什么意思 什么蛇窟,夜晚已经如此寒凉了,蛇不乖乖待在洞里,还特意跑出来,也不怕被冻死。 秦无言不跟他废话,直接将竹笛抵在了唇边...... 笛声时而低沉时而尖锐高亢,跟昨晚夜幕降临时候的的笛声相比,显得急促了许多,没多久,众人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果真看到张副统领帐篷旁边的洞里,一条接着一条,从里面涌出大大小小的长虫...... 那长虫很快就将旁边的帐篷给包裹住,似乎知晓了同类的存在,又似乎被周边的火把刺激到了,一条条都往帐篷里钻进去。 诺大的林子登时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周边黑漆漆的,偶尔惊起几声鸟叫,只有竹笛声如无形的鬼影一般在林木里穿梭回荡,震慑着人的灵魂,令人头皮发麻,不敢置信。 秦无言收了音,看向张副统领,满脸都是不屑之色:“本统领想要对付你,多得是办法,犯不着同你撒谎。 这下你可信了?” 张副统领整个人都是木的,还有什么是不信的,他缓了好久,才对着秦无言抱拳:“卑职......信了!” 秦无言趁机敲打:“本统领知晓在出发之前,你们夏统领吩咐过你们什么,若是跟本统领一条心,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若是在本统领背后放冷箭,本统领......也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 要如何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是你们自己的命珍贵,还是你们夏统领几句话跟珍贵。 从前他不敢跟金统领打擂台,将本统领推上了比试台,如今想要试探本统领的身手,又将本统领和你们这些副统领推上了比试台...... 谁暗中做了什么事,本统领一清二楚,切莫把本统领当傻子对待。” 秦无言说完,身子再次往树杈上一靠,将竹笛抵在唇边,待乐声响起,那些四处乱爬的长虫仿佛得到了指令,纷纷往洞里涌起...... 周边围拢着的惊慌失措的人群总算逐渐安静下来,却是再也不敢进帐篷了,也不敢睡觉了。 倒是另一边闵府的护卫,一个个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无异样,也没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队伍再次启程的时候,一个个看着秦无言的背影仿佛看着神祗,满是崇敬和畏惧。 脚程虽然紧,可因为张副统领的无条件顺从,却快了许多,两日后,便抵达了流寇所在的地方。 流寇占山为王,霸占这一处山脉,进可攻退可守,就等着秦无言的人来攻打。 可秦无言压根就不急,直接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派了一小队心腹出去,便按兵不动了。 张副统领倒是急了:“秦统领,何时上山攻打这些人?” 秦无言望了望山头:“不急,先驻扎下来再说。” 张副统领心里揣着秘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听从秦无言的话,暂且按兵不动。 又过了三日,见秦无言依然没有要攻打流寇的意思,张副统领再次忍不住了:“秦统领,大祭司派我们来攻打流寇的,迟迟毫无动静是什么意思? 第3948章 难道我们要留守在这山底下守一辈子 “自古打仗,向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耗下去,我手下的兄弟们怕是要没有斗志了。” 秦无言依然是那副悠闲的语气:“急什么,等着这些流寇主动攻下来岂不是更好?” 张副统领:“......” 这些人在山里,怎么可能主动攻下来,除非有病。 张副统领压着脾气:“这些流寇分明已经知道我们这些人是过来围剿他们的,如何会主动下来? 只有我们主动攻上去,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无言问:“张副统领可有十足的把握?” 张副统领:“......” 不敢保证。 秦无言又道:“若是张副统领有十足的把握,可有带着人先去领头攻打,将山寨里面的流寇引出来,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这些流寇自己出来主动迎战。” 张副统领算是听懂了,无论如何,秦无言是绝对不会主动发起进攻的。 可他的目的是要将秦无言以及闵府的那一百号人全部都引到山寨里去,再里外夹击,彻底剿灭这个人啊。 可秦无言不肯去,他也没办法啊。 张副统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卑职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若是那流寇一直不出来呢,难道我们要留守在这山底下守一辈子?” 秦无言手指捻着帽檐上垂下来的系带,意味深长的开口:“他们会主动攻下来的,张副统领好好等着便可。” 张副统领有些等不下去了:“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秦无言依然是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不用猴年马月,七日之后,怕是就要主动下山了。” 张副统领不解:“秦统领为何如此肯定?” 秦无言却只是对着他笑,且笑而不语。 张副统领对上秦无言的目光,只觉得那两道视线能穿透人的内心,有些毛骨悚然,却只能强装镇静。 张副统领舔了舔起皮的唇:“若是七日之后,他们还不下山,秦统领打算如何?” “自然是攻上去了。” 这个回答,算是给了张副统领一个满意的答复,大不了再等七日,过了七日再说。 驻扎在山下的护卫从一开始的备战紧张到后来的松散,慢慢的仿佛失去了斗志一般,变得悠闲了起来。 倒是秦无言这边带过来的一百多人,一直都处于戒备的状态,却极其的同心协力,没有丝毫的松懈。 秋日的艳阳如老虎一般毒辣,将大地上一切东西都炙烤的快要燃烧了起来。 山林里落叶凋零,草木枯黄。 护卫们一个个被晒的头晕眼花,纷纷盼着下雨: “这鬼天气,再晒下去要死人了。” “再这么等下去,沟渠里的水都没得喝了。” “也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开打。” “那些流寇倒是躲在山寨里吃香的喝辣的,可苦了我们这些在山底下安营扎寨的人,继续下去,我们的粮食也快要吃完了。” “再熬一熬吧,等到下场雨,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这种天气,不可能一直都这么晴朗下去的。” “明日便是第七日了,那山上的流寇依然没有半点动静,秦统领已经对张副统领保证过了,若是七日后那些流寇没有主动下山,我们便直接攻上山去......” ...... 第3949章 本统领一连好几晚夜观星象 下午,日渐西斜,凉风阵阵。 太阳逐渐缩进了云层里。 到了傍晚时分,万里无云的天空开始积聚云朵,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凉。 终于降温了! 护卫们欢喜不已,吃饱喝足后,抬头仰望着天空:“明儿大概要下雨了。” 秦无言站在石头上,抬头望着天空,已经望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了。 张副统领走过来,端了一碗粥递给秦无言:“秦统领,明日便是第七日了,那流寇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怕是不会出来了,我们明日什么时候直接攻上去?” 秦无言收回目光,垂眸接过张副统领手中的粥碗,勾唇一笑:“用不着等到明日,今晚便可行动。” “今晚?”张副统领激动的摩拳擦掌,“卑职立即整理队伍,往山头攻去。” 秦无言摆摆手:“不用。” 张副统领:“......” 一脸懵逼,不知道秦无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您要亲自带人打头阵?”张副统领双眼冒着精光:“也好,卑职带人跟在您的身后保护您。” 秦无言再次摇了摇头,只是对着身后的心腹护卫抬了抬手,道:“万事俱备,风起了!” 话音刚落,只看到秦无言身后那些人拿起扎好的箭矢,箭头上包扎了枯草和火油,伸到煮粥过后还没有熄灭的火堆里点燃后,一个个开工搭箭,将火箭对着山上射去。 夜幕已经缓缓降临,上千支火箭跃上半空,朝着半山腰飞去。 在夜空里,仿若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流星,将黑夜点燃成了白昼,一直到半山腰起了熊熊大火。 天干物燥,沾染不得一丁点的火星,山上杉木叶片枯黄掉落,底下一层厚厚的枯黄的干叶子,在风势的借助下,很快便燃烧了起来,很快席卷整个山林。 张副统领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这些背着箭囊的闵府护卫,是因为人太少,为了保护秦无言,才在随身携带了护卫刀的情况下还背了箭囊以防万一两方的人马起冲突。 却万万没料到,竟然还有这个用处。 山里面的流寇是什么人,张副统领比谁都一清二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被活活烧死,张副统领于心不忍。 他嗓子有些哑:“秦统领迟迟不攻上去,便是等着这一刻?” “不然呢?”秦无言反问。 “那些流寇......”张副统领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一些:“那些人虽都是流寇,可曾经也都是良民,大祭司和夏统领的意思,最好便是捉拿后规劝从良,就这么活活将这些人烧死了,会不会杀戮太重了?” 秦无言嗓音凉薄:“张副统领若是不想这些人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在山寨里头了,大可带着人攻进去,将那些人救出来,能救多少救多少...... 本统领就在这里,等着张副统领你的好消息。” 张副统领:“......” 正蠢蠢欲动,又听到秦无言开口了:“不过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本统领一连好几晚夜观星象,今晚风势很大,黎明时分才会有落雨,且雨势凶猛,到时候整个山林里全部都会是浓烟...... 你带去的护卫,侥幸没有被大火烧死,也有可能会被浓烟呛死,还请张副统领三思而后行,若是以身殉职了,本统领会在大祭司面前帮你表功的......” 张副统领:“......” 第3950章 只觉得膝盖骨都是软的了 天色越来越黑,火势越来越旺,大火将黑沉沉的夜空照亮的如此白昼,火光如血一样,弥漫在远处的山头。 张副统领握着刀鞘的手背青筋爆出,想到临出行之前夏长柯的交代以及计划,他脑海里天人交战着,处于崩溃的边缘。 去救人吧,怕是连自己的人命都要搭上。 不救人吧,那山寨里面,可是祭司府的三千护卫啊,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的同胞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被这些大火活活烧死浓烟活活呛死不成? 他做了很多打算,想了很多办法,却没有算到秦无言等了这么久,却只是利用天气的变化,不费一兵一卒火攻。 秦无言满意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侧头看向被火光照映成血红色面孔的张副统领,问:“张副统领考虑好了?” 张副统领:“......” 秦无言将选择权交给了张副统领:“张副统领若是要救这些流寇,便可带人进山,若是不愿救,本统领也不会强迫你。” 这话不轻不重,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围拢在张副统领身边的护卫队长们听的一清二楚了。 若是秦无言逼着他让他去救人,他把心一横,不得不去救了,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愧疚和歉意,自己带过来的护卫,死伤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若是秦无言不允许他去救人,他也能坦然一些,说服自己是秦无言杀戮太重,不准他救人的,他也能问心无愧。 可偏偏秦无言却将救人与否这件事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让他自己定夺,看似给了他选择权,却是为难他了。 救吧,这么猛烈的火势,他带着手底下的人进了深山,万一自己也被围困,不仅救不了人,还被大火和浓烟弄得死伤一大片,可如何是好? 不救吧,若是山寨里那些人都死光了,便是自己的责任了。 他分明不是来剿灭流寇的,他的最终目标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擒拿秦无言的,让秦无言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场战役里。 毕竟,秦无言在赛龙舟上大出风头,若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一旦闵府的人闹起来,祭司府也无法给那些愚昧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可若是秦无言是为了月城百姓的安危,死在剿灭流寇的战役里,全城的百姓都只会觉得秦无言死的悲壮,用来缅怀,且闵府也找不到任何事实证据抹黑祭司府...... 张副统领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看着大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秦无言拱手:“卑职也很想将山寨里的那些人救出来,劝告他们改邪归正,可若是伤了带过来的护卫,人又没有救出来,便得不偿失了。 卑职需要跟护卫队长们好好的商讨一下,再做决定。” 秦无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勾唇笑了一下:“请便!” 他从石块上跳下来,攀上大树,坐在树杈上,从袖口里取出竹笛,吹奏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伴着呜咽的风声,在夜空里飘散开,如厉鬼的哭泣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手底下有三千护卫,可想到那晚归元曲的神威,张副统领只觉得膝盖骨都是软的了...... 第3951章 秦统领真是算无遗漏 张副统领一个人无法做决定,便将护卫小队长一同找了过来,共同商量这件事,护卫小队长们意见不一,吵得不可开交: “既然大祭司和夏统领希望我们规劝那些流寇成为良民,自然是要去救的,否则,回了祭司府,上头怪责下来该如何是好?” “流寇而已,万一我们护卫搭进去了自己的命可要如何是好?这些人有什么值得救的?” “火势这么大,就算我们进去了,说不定也救不出人,反倒将自己人折损在里面。” “这座山这么大,他们那些人想要逃出来,肯定有自己的办法,我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 张副统领听了好半响,一言不发。 这些护卫队长跟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基本一模一样,都是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的,哪怕这里面有人已经知晓,山寨里那些流寇就是自己人。 张副统领站起身:“既然大家讨论的意见如此一致,便不救了吧,只是若是在山底下看到有逃出来的流寇,大家收留好生安抚规劝......” 说完,分派了任务后,张副统领去向秦无言复命:“秦统领,卑职们讨论之后,一致决定,那些流寇在山寨许久,必定有特殊的通道,会自己逃下山,弟兄们就不用冒这个险了......” 秦无言收了竹笛,放在手里把玩,两条长腿搁在树杈上晃悠着,身子半靠在枝干上,垂眸望着下面的人,似笑非笑的开口:“特殊的通道?” 张副统领脸色满是不自然:“大概是的。” “你是说给他们这些流寇专程运粮的通道?” 张副统领大骇:“秦统领的意思是......” 秦无言敛了笑:“本统领到达这里的第一日,便派了一队人出去,你不会以为是出去游玩的吧?” 张副统领:“......” 完蛋了,连运粮草的通道都被堵住了吗?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秦无言抬手撑着脑袋:“这些流寇既然已经落草为寇,还要搜刮百姓的粮草,专程运往山寨里,本统领便扣了他们的粮草,堵塞了他们的通道。 算一算时间,吃掉山寨里的存粮后,他们至少也饿了五天,不过山里面飞禽走兽什么都有,应该也不至于饿到肚子......” 只是从祭司府出来的护卫,一个个早就养尊处优习惯了,哪里还有从前的生存技能,挨不住饿的可以想别的办法,挨得住的,怕是还抱着秦无言带人攻上山寨的想法...... 张副统领双腿发颤:“秦统领......英明。” 秦无言笑的愈发畅快了:“本统领让他们饿了这么久,一把火烧了半座山,他们大概想要跑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话锋一转,秦无言继续问张副统领:“张副统领,本统领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却差不多让流寇全军覆没,这场仗,你觉得打的如何?过瘾吗?” 张副统领犹如被人诛了心,嗓音都哑了:“秦统领真是算无遗漏,秦统领觉得过瘾就好。 卑职......卑职去做别的事了。” 秦无言朝着他摆摆手:“去吧。”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人,就看到张副统领遥遥望着大火烧起的方向,一动不动,双脚如生了根一样...... 秦无言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沉了下来...... 第3952章 秦无言最可怕的地方 火势很猛,风也很大,可到了后半夜,真的就如秦无言说的那样,气温猛地降了下来,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一开始,雨点很小,渐渐的,雨势变的大了起来。 到了最后,竟如瓢泼一般,淋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护卫们一开始还担心火势会蔓延到他们驻扎的地方,可没料到,隔断还没有挖好,雨就落下来了。 瓢泼般的大雨将燎原般的火势一点点的浇灭,浓烟滚滚,他们虽然看不到烟雾,却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烟尘的味道。 黎明时分,天色蒙蒙亮,大雨依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架势,雨点汇聚成溪流,冲刷一般从山上流下来,汇入沟渠里的雨水变成了黑黄的颜色。 沾着草木的灰和泥土,水流漫过脚背,冰冷刺骨。 秦无言披了蓑衣,翻身上马:“返程回去。” 张副统领不肯:“秦统领,好歹等雨停了再上山看看那些流寇怎么样了......” 耳边是哗哗的大雨声,秦无言回头看了一眼被烧的光秃秃的山,“张副统领,这雨下的如此大,且还连绵不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若是一直驻扎在这里,你就不怕山体滑坡,泥石流冲刷下来,将我们的人也卷走?” 张副统领:“可......” 秦无言懒得跟他废话:“若是张副统领心有不安,也可以留下来等等看,等到风停雨歇,去山寨里头看看还有多少活口。 只是本统领手底下的人不便待在这里,需要转入安全的地方。 本统领先告辞了,张副统领若是愿意跟上来便跟上来,若是不愿意跟上来,便留在此地吧。” 秦无言一抖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迅速奔跑起来。 跟着秦无言一同过来的那一百多个护卫也随之策马离开。 泥泞的道路上被马蹄践踏的越发脏乱。 张副统领反倒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回了祭司府要怎么交代。 仿佛祭司府的计划和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秦无言的算计和掌控之中,他跟一个透明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秦无言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的功夫有多高,而是他那一双眼只是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你,似乎就能看透你的内心,让你无所遁形。 秦无言身边那些护卫,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弓不离手的盯着秦无言身边每一个祭司府的人。 张副统领压根就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护卫队长看着踌躇的张副统领,建议道:“副统领,要不我们也跟秦统领一样转移吧,万一真的山体滑坡有了泥石流,到时候再转移也来不及了。” 张副统领不肯:“他说有泥石流难道就一定会有?” 护卫队长:“万一有呢?副统领,秦统领能算到天干物燥用火烧山,又算到了午夜会有大雨,火势不会蔓延到我们驻扎的地方。 现在他说这雨一时半会不可能停,预测可能会有泥石流,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留在这里,兄弟们真的都受了伤,回去后夏统领追究起来,您也不好交代啊......” 张副统领:“......” 第3953章 大胜而归 山寨里的护卫大概全军覆没了,若是他手里的护卫再有个损失,凭着夏长柯的手段,大概连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张副统领没法,只能也跟着撤离这里,等待风停雨歇。 在泥泞和瓢泼大雨里跋山涉水的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听到身后仿佛传来了坍塌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就看到后面的山体塌陷了一块,洪水携裹着泥土翻滚着奔涌进了底下的悬崖底。 泥石流如猛兽一般,席卷了底下的一切,飞禽走兽惊慌失措的逃离...... 众人看着这种场面,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又暗自庆幸离开的及时,才没有被这些泥石流卷走。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张副统领都不敢停留了,带着护卫一直往前,直追秦无言。 到了傍晚时分,雨水才小了下来,再往前,就看到秦无言的驻扎地了。 好的位置已经被秦无言的人占据了,精疲力尽又累又饿又怕的祭司府护卫只能随地驻扎。 骑马的护卫还好,那些只能走路的护卫累的直接往稍微干净点的石头上一躺,摘了几片叶子盖在脸上,就睡着了。 秦无言命人在山里摘了草药,烧了热水,让这些人过来喝中药水驱寒填饱肚子。 又生了火,等到一切安顿好之后,雨终于停了。 秋日的夜晚,本就寒凉,又正值降温,浑身湿冷,被夜风一吹,有几个扛不住的护卫连夜就病倒了。 第二日起来,太阳高升,山林里虫鸣鸟叫,欣欣向荣,又恢复了和谐宁静的景致,被风吹雨打过得树叶萧瑟凋零,却又透着一股被摧残过后的生机。 昨日发生的一切,回想起来,恍若梦境。 秦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张副统领的身后:“天晴了,张副统领若是想要回山寨看看,现在正是时候。” 张副统领纠结再三,还是抵不过内心里的不安,带着骑马的护卫原路返回了,才走了一半的路,就发现道路被淤泥封堵了,过不去那一片地方。 泥石流退去,被泥浆包裹住的尸体露出来,横七竖八的零零散散的躺着,如泥人一般,分辨不清本来面目了。 张副统领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窒息的,呼吸都不畅快了起来。 要是昨天再走的晚一些,他们的下场就跟这些死去的人的下场一模一样了。 气温很低,张副统领背后却冒出一层细汗。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留着命回去复命吧,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张副统领摆了摆手,掉转马头:“走吧,既然流寇已经被剿灭了,也该回去复命了。” ...... 秦无言掐算着时间,倒也没急着立即回去复命,道路都被大雨冲垮了,秦无言在心里盘算着庄小钰从雪山之巅回来的时间,盘算着闵府如今闹腾成了什么样子,应该是越晚回去复命越好。 等到闵慧娴的惨死被闵锐亲手查出来,等到闵府闹成一团,等到闵家家主跟二当家彻底对立,才是他回去的最好时机..... 秦无言一路修补道路,走走停停,等回到祭司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大祭司正好从雪山之巅回来,闵府却已经快闹翻了天...... 第3954章 踩碎了一颗女子的芳心 只是令秦无言没想到的是,从雪山之巅回来的庄怀森竟然瘸了一条腿...... 秦无言不费一兵一卒剿灭了流寇,大获全胜,回来的途中,早已经有人将这一喜报张贴在了大街小巷里。 秦无言骑在高头大马上,宽阔的道路两旁,百姓夹道围观,都为了一睹下一任大祭司的风采。 有人捧着鸡蛋,有人手里拎着老母鸡,有人做了包子馒头,纷纷塞到护卫手里,犒劳着得胜而归的护卫们。 秦无言不允许自己管辖的护卫收百姓们这些东西,可祭司府里的护卫他却管不着也不想管。 秦无言更是风头无两,张副统领骑在马背上,却如坐针毡,满是不安。 这大红色喜报里将他跟秦无言夸的越厉害,待回了祭司府之后,他遭受的惩罚怕是越严重。 且此次出发,还让李副统领丧了命,这件事更不好交代了。 秦无言倒是没想到这些,他一心惦记着庄小钰,不知道这次跋山涉水的去一趟雪山之巅,庄小钰习惯否,有没有吃不下睡不着,是胖了些还是瘦了些。 路人的夸赞如浮云一般通通的难以入耳,他的心里只有小钰一个人。 正当秦无言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一个香包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无言直接砸的回过神来。 他侧头看过去,就看到楼上的闺秀们嘻嘻哈哈的正朝着他看过来,一个个握着团扇,娇嗔的看着他。 秦无言看着这些华贵的衣衫,似乎有了些印象,上次在龙舟大赛上,几个世家的家族子弟身上的衣衫,都绣上了家族的图腾标致。 这些女子的衣衫上,也都有类似的图腾标致,且衣衫华美,头饰贵重,大约是世家女了。 见秦无言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这些女子你推我让,将其中一个女子推挤到了最中间: “打中了打中了,掉到秦统领的马背上了。” “姐姐运气可真好,秦统领长得可真俊。” “若是秦统领接了姐姐的香包,姐姐往后可就是我们烈家最尊贵的人了。” “秦统领迟迟不拿姐姐的香包是怎么一回事?” ...... 秦无言虽然听闻过月城曾经有过抛绣球这回事,可这种抛香包表达倾慕之情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他是有些懵的。 等到反应过来,秦无言便抬头朝着街道二楼两旁的客栈望去,企图在里面找到庄小钰的身影。 可惜,他失望了。 秦无言垂眸看了眼落在马背上的香包,勒了勒缰绳,马儿颠簸了一下,那香包便滚落到了地上,被马蹄践踏而过,仿佛踩碎了一颗女子的芳心。 一路打马而过,秦无言没有看到庄小钰,也没有看到穿着闵府标致衣裙的女子,秦无言心想,闵府大概已经闹翻天了。 到了祭司府。 秦无言本想进门见一眼庄小钰,却被护卫拦住了,“大祭司身体不适,不想见人,还请秦统领速速离去吧。” 秦无言只是以为庄怀森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不仅没有伤到他分毫,反倒赔了三千多的护卫,还折损了府里的副统领,顺便还让他的人气在百姓之中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高度,心里憋屈不已而已。 第3955章 秦无言听闻庄小钰一切安好 秦无言抬头望着祭司府内的牌匾,仿佛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他跟庄小钰分隔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要见见不到,想爱爱不了。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毁了这些无形的枷锁,光明正大的走进祭司府,成为这祭司府里永远的主人...... 秦无言勒了勒缰绳,掉转马头,带着自己身后的护卫离开。 才刚要离去,就见张副统领身后的三千护卫齐齐摆阵,将秦无言的护卫围拢起来,团团困在了大门口。 秦无言冷眼凝着翻脸不认人的张副统领,冷笑着问:“不知张副统领这是何意?” 张副统领心口发虚:“请秦统领暂且留在这里,好歹也要跟我们夏统领汇报一下围剿流寇时的状况。 且秦统领亲手射杀了祭司府的李副统领,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们夏统领一个交代?” 秦无言点头:“确实应该给你们夏统领一个交代。” 又道:“所以,张副统领要带我进祭司府吗?” 张副统领可做不了这个主,他翻身下马,匆匆往祭司府去了。 秦无言本就不想走,老老实实的骑在马背上,等着夏长柯出来。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秦无言也没见府里有人出来,秦无言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正不耐烦之时,庄青云出来了。 “秦统领。”庄青云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对着秦无言遥遥一抱拳:“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恕大祭司和夏统领无法招待秦统领,秦统领暂且先请回吧。” 秦无言望着庄青云,欲言又止。 庄青云自然知晓秦无言想要问什么,淡然一笑,开口道:“至于旁的,一切皆好,还请秦统领勿牵挂。” 秦无言听闻庄小钰一切安好,提着的心总算放回肚腹里去了。 他对着庄青云拱了拱手,“告辞!” 一百多个闵府护卫跟在秦无言的身后,在祭司府门口三千多的护卫的注视下,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秦无言去了一趟庄子,将混在护卫之中的暗卫留下,带着剩下的护卫回了闵府。 听管家汇报秦无言回来了,正在议事厅厅堂里剑拔弩张的闵家家主和闵家的二当家总算平息了争吵,等着秦无言进来。 秦无言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厅堂里被砸的粉碎的摆件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椅子,还是几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能闹到这种地步,看来是查出真相了,闵锐果然是个正直良善的人。 秦无言大步踏入厅堂,对着两人行了礼,眼角的余光落在单薄瘦弱的闵锐身上,只觉得入秋之后,闵家大少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今日一见,仿佛大病了一场,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孔竟变成了青白色...... 闵锐裹着狐裘,抱着暖炉,坐在宽阔的梨花木椅子上,抬眸看向越发强壮英俊的秦无言,黯然的垂下了眼眸。 有人如冉冉升起的朝阳,有人却如日薄西山,明明是同样的年纪,闵锐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行将枯木的老人,身上没有一丝活的气息了...... 闵锐自惭形秽,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狐裘,将暖炉藏进了怀里..... 第3956章 老天都在助你 二当家见到秦无言,责问:“秦统领是否早就想好要娶家主的女儿了?” 秦无言坚决否认:“闵府的小姐们身份高贵,卑职出生卑微,从未有过如此想法,二当家为何如此问?” 二当家冷哼了一声:“若我将我的女儿许配给你,不嫌弃你的出生,你可愿意?” “卑职惶恐。”秦无言默了片刻,拒绝:“多谢二当家厚爱,卑职不愿意。” 一杯茶盏在秦无言的脚边炸开:“我都不嫌弃你的出生了,你竟敢不识抬举?” 秦无言后退一步,不卑不亢:“卑职进闵府的时候,便发过誓,卑职绝对不重蹈覆辙,还请诸位见谅。 若一定要逼着卑职娶了身娇玉贵的小姐,卑职只能辞了护卫统领的职位了。” 原本以为二当家会更生气,哪知二当家只是恨恨的咬牙:“你说到便做到,既然看不上我的女儿,就休想染指府里别的女孩儿。” 说着,转头看向闵止行:“大哥若不是造孽太多,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么个下场。 这府里男丁凋零,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说完,一甩衣袖,踩着满地的碎片,气呼呼的离开了。 闵止行被闹得焦头烂额,等到二当家离开了,依然打起精神,将秦无言夸赞了一番:“这次围剿流寇,做的很好,你的声誉在百姓之中又上升了一步。 大祭司从雪山之巅归来,受了伤,最近要好生休养......” 他走到秦无言面前,眸底精光闪烁着,仿佛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经唾手可得了:“好小子,老天都在助你,好好把握机会。” 秦无言:“......” 秦无言满腹疑虑,却没有表现出来,寒暄一番之后,拱手退下了。 闵锐也跟着秦无言往外走。 闵止行喊住闵锐:“锐儿,你留下,为父有话要跟你说。” 闵锐没有停下脚步,扶着小厮依然快步前行:“孩儿没有什么话是要跟家主谈的。” 秦无言看着匆匆消失在岔路口的闵锐,思索片刻后,抬脚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雪山之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庄怀森会受伤? 不知道小钰如何了。 秦无言推开卧房的门,见里面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便知里面经常有人打扫。 这次围剿流寇,凭着闵止行多疑的性子,必定会将他所做的事情调查个一清二楚。 秦无言也不甚在意,等了这么久,如今的局面对他而言,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 夜深露重。 秦无言到了庄子上,问正在操练暗卫的暗卫长:“训练的如何了?” “再过一段时日,所有人都能出师了。”暗卫长拱手回答:“合格的一部分人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安插进了闵府的护卫里。” 秦无言双手背在身后:“很好,再过一段时日,便又到了闵府护卫一年一度的护卫队长和副统领的选拔,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秦无言又问:“对了,祭司府最近究竟有什么动静?” “不知。”暗卫长摇头:“从雪山之巅回来之后,祭司府增派了大量的护卫人手,将祭司府围的水泄不通,我们的人难以查到丝毫线索。” 秦无言:“......” 第3957章 连人家是谁都忘记了 只能等着庄青云主动过来找他了。 秦无言去老地方,站在夜幕里,等着庄青云的到来,过了午夜,快到黎明时分,依然没有等到庄青云的身影。 秦无言不得不返回闵府。 才刚返回院落,就看到拐角的阴暗处有一道阴影。 秦无言不动声色的推开了自己的卧房,才刚点燃火折子,就看到自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乌发铺满雪白的枕头,幔帐之中,女子后背如美玉,穿着一身纱衣,正躺在红色的被褥上,曲线玲珑,身段窈窕,面朝里侧。 初一看,秦无言还以为是庄小钰,连呼吸都窒了一下。 可等到烛火摇曳,眼睛适应了光晕,再次朝着床榻上望过去,秦无言眸底的厌恶一闪而过,嗓音发冷:“你是谁?是怎么跑到本统领的卧房里的?” 闵慧珠转过身,本就艳丽的面孔因为盛装打扮美的犹如九天玄女,她伸出葱白纤长的食指,挑起幔帐,红唇微嘟,半趴在床褥上,咬着唇,嗓音娇嗲如慵懒的狸猫:“哟,出了一趟远门,人家想你想念的紧,你倒好,连人家是谁都忘记了?” 她眉梢眼角都是妖冶的风情,语调嗔怪:“真没良心。”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幅画面,怕是要血脉偾一张,无法自控,如饿虎扑食一般的扑过去了,可秦无言却丝毫不解风情,对着闵慧珠的挑一逗,不仅无动于衷,反倒越发厌恶了几分。 想到这个女人在庄怀森的怀里浪一荡的样子,秦无言几欲作呕一般,死死的忍着胃里的翻涌,他返身,将卧房的门打开了一些,对着阴影处的方向,提高了嗓音,开口道:“圣女,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闵慧珠娇嗔:“秦无言,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跟你授受不亲的,再说了,我跟你本来就已经......” “闵大小姐。”秦无言走到书桌旁坐下,打断了闵慧珠的话:“今日本统领见了二当家,二当家两鬓斑白,悲痛欲绝,敢问慧娴小姐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闵慧珠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的纱衣滑落到了肩膀处,露出里面大红色绣工精致的抹胸,胸口处的鸳鸯戏水图案栩栩如生。 闵慧珠画的精致的柳眉倒竖起来:“你是因为闵慧娴那个小贱人才这么对我的?你不会真的对她生出了几分心思吧? 可惜了,她最后跟野男人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句爆喝:“住口!!”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长长的咳嗽声。 闵锐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心肝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 他身子单薄,依然披着那件厚厚的白色狐裘,怀里并没有抱暖炉,原本青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咳嗽而动了肝火。 闵慧珠压根就不知道闵锐为什么会过来这里,毕竟她身为圣女,陪着大祭司庄怀森去了一趟雪山之巅,祈福完回来后就径直回了圣女宫。 她知道闵府最近不怎么太平,也懒得回来掺和闵府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3958章 轮得到你这种卑贱的东西来点评 可闵慧珠实在是太想念秦无言了,想的心口发慌,浑身发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跑过来见他了。 可没想到,秦无言根本就不在卧房,这一等,竟然让她等了大半个晚上,秦无言才姗姗回来。 还因为闵慧娴而质问她,拒绝跟她欢好。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哥哥闵锐竟然也在这里,不知道是正好撞上了这一幕,还是一早就等在了这里。 闵慧珠顾不得那么多了,连鞋子都没有穿,朝着闵锐直冲过去,一边在闵锐身上寻找药瓶,一边轻拍着闵锐的后背,嗓音急切的问:“药呢,药在哪里,哥?” 闵锐一把推开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眼凝着闵慧珠:“不知羞耻为何物,我的妹妹,从来就不是你这样的。” 闵慧珠:“......” 闵慧珠咬着唇,也不辩解,只道:“哥,就算你恨我,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她将找到的药瓶握在手里,倒出两粒药丸,摊开在掌心里,递到闵锐的面前:“吃了它。” 闵锐满目苍凉,看着闵慧珠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没有拿那两粒药丸,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开口:“我问你一些事,若你如实回答,我便吃了这药,若是你有半句假话,我便......我便......” 闵锐的眸底涌上湿意,“我便赔给二叔一条命。” 闵慧珠身子瑟缩了一下,恨不得将下唇咬出血来,“你问!” “那一晚,慧娴是被你弄出去的?” “嗯。” “那个杀千刀的小倌,是你安排的?” “嗯。” “你......你......”闵锐喉咙里腥甜翻涌:“你为何要怎么做?” 闵慧珠不吭声。 闵锐抬手指向秦无言:“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他?” 秦无言靠在门板上,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听到闵锐提到自己的名字,补充了一句:“大少爷未免也太看得起卑职了,卑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导火索而已,真正的原因,怕是因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快要被找到了吧? 所以圣女干脆便坐实了那些传言。 我若是猜的不错,圣女如此做一是断了慧娴小姐的后路,二是想要二当家哑巴吃黄连,只是没料到,平日是心高气傲又端庄有礼的慧娴小姐性子竟然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不仅杀了那个狗男人,还自杀以证清白......” 秦无言语气嘲讽:“从前卑职只是对慧娴小姐以主子相待,如今倒是多了一丝敬佩,此女子颇有风骨,多少男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跟看似冰清玉洁实则水性杨花淫一荡成性的圣女相比,简直有天地之别。” 闵慧珠气得发抖,“秦无言,你给我住口,本圣女要做什么,轮得到你这种卑贱的东西来点评? 你还不是靠着女人才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又是哪里来的道德优越感来置喙本圣女的?” 秦无言微微的点头:“圣女教训的是,卑职也是靠皮囊上位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半斤对八两,确实不应该五十步笑百步。” 第3959章 这跟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秦无言虽如是说,可眼里的不屑和轻蔑却毫不掩饰,犹如利刃一般扎进了闵慧珠的胸口,令她肝肠寸断。 闵慧珠气急败坏:“秦无言,你以为没有我在背后为你筹谋,你到达如今的地位,会如此顺畅?” 秦无言对着闵慧珠拱手:“多谢圣女抬爱,秦某和圣女之间,从一开始便是交易,秦某从未忘记这一点。 各取所需,从来便是秦某和圣女的初心,还望圣女不要忘了这一点。” 闵慧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闵锐听着两人的对话,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从来就没料到,自己这个妹妹胆子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不仅仗势欺人,还引狼入室。 秦无言是什么人? 秦无言若是心无所属还好,可秦无言早就心有所属了,越是用权势逼迫他,这人便反抗的越是厉害,只能用真心打动他。 更何况,秦无言这种聪明透顶又有血性的人,压根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人控制,越是对他压迫的厉害,便越是反抗的厉害。 闵慧珠用对待那些普通男人的手段来对付秦无言,这跟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一个秦无言,如今闵家四分五裂,二叔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闵家家主一条心了。 这么做的结果,不仅是寒了身为二当家的二叔的心,更是寒了闵家追随者的心。 秦无言退开一步,将门打开的更大了些,“夜深露重,秦某希望圣女遵守约定,不要擅作主张便跑到秦某的卧房里,还弄脏了秦某的床榻。 秦某虽然出生卑微了些,可有些方面还是有洁癖的。 圣女这种放浪形骸的模样,在别的男人那里可能所向披靡,可在秦某这里,却只能徒增厌恶。 秦某并不喜欢圣女这般模样,圣女还是出去吧。” 这话落在知书达理,礼仪仁孝的闵锐耳朵里,比剜了他的心还要难受,他从未想过,自己妹妹如此迷恋秦无言,在秦无言的眼里和心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岂止是不堪,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要多么厌恶一个人,才会当着对方的面,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闵锐喉咙里有腥甜上涌,虽然靠着门框,可眼前依然阵阵发黑。 闵慧珠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形容,登时颜面扫地,气得口不择言:“秦无言,枉我为了你,让庄怀森摔瘸了一条腿,你竟是这般对待我的?” 秦无言眯起眼:“庄怀森摔瘸了一条腿?” 又问:“你动的手脚?” 闵慧珠:“是又怎么样?” 秦无言还想再问什么,却只听到“噗”的一声,闵锐口鼻的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直直的往地上栽倒...... 闵慧珠离得近,鲜血喷溅到了闵慧珠的脸上和衣衫上,闵慧珠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栽倒的闵锐接到怀里,“哥,哥你怎么了?” 秦无言上前两步,握着闵锐的脉搏,抬手掐他的人中,“把人放到床榻上。” 闵慧珠赶紧抱起瘦弱的闵锐,将闵锐放到了床榻之上。 秦无言抬手,正要去按闵锐的穴位,被闵慧珠拦住了:“你想做什么?” 第3960章 他们不会放我走的 秦无言一把推开碍事的闵慧珠,抬手就朝着闵锐身体里的穴位上按了好几下。 闵慧珠拔出长剑架在秦无言的脖子上:“秦无言,我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秦无言丝毫不为所动,“有这个时间在我这里浪费,不如快些喊人去请巫医,大少爷气血攻心,被你气晕死过去了。” 闵慧珠收了长剑,奔到卧房门口,喊了佣人,命人去喊巫医。 等到闵慧珠返回到床榻边的时候,却见双眸紧闭的闵锐已经苏醒过来了,幽幽睁开了眼,气若游丝一般,脸色苍白如薄纸,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秦无言按在他胸口的手移开,落在他的脉搏上:“大少爷忧思过重,气血攻心,需要好生静养,不可操劳,方可平安。” 都说久病成医,闵锐本就博览群书,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体衰败到了什么程度? 他盯着秦无言,看了半响,想要问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要叮嘱什么,却又没有立场。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嗓音嘶哑:“秦统领,你离开闵府吧,你这样的人,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一番成就的。 听闻锦城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墨家军打算南下了,你一身本领,若是到了墨家军的麾下,一定会受到重用,也可成就一番大业,施展的天地比月城更广,成就和作为一定也更大,何必局限在这区区的月城里?” 秦无言松开闵锐的脉搏,垂下眸子:“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想走,大少爷觉得闵府会放我离开吗?” 闵慧珠当即反对:“哥,闵府的事情,有父亲操心,你别管那么多了,我们闵府跟祭司府算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若不是我假装有孕骗过了庄怀森,庄怀森怕是早就对我们闵府下手了。” 闵锐:“......” 闵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庄怀森怕是早就对我们闵府下手了。”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你用什么骗过了庄怀森?” “假装有孕。”闵慧珠抬手抚上肚腹:“他一心想要我替他生个儿子,好继承他的大祭司之位,我便将计就计......” 话没说完,闵慧珠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闵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撑着手臂坐起来,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扇了闵慧珠一巴掌。 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被她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闵锐差点被闵慧珠气得再一次晕死过去。 对于闵府里那些不择手段和龌龊之事,他早就有所耳闻,向来算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世道,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事情并不能明面上解决,只能暗地里解决。 各大家族里,多少都会暗藏污垢。 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求父亲康健,妹妹清白便可,别的再无所求。 可到了如今...... 此时此刻才知道,父亲为了登上最高位,已经枉顾族人的死活,任由妹妹胡作非为。 而本该冰清玉洁,成长一帆风顺的妹妹,却活的跟那清欢楼里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第3961章 卑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闵慧珠挨了闵锐一巴掌,却只是捂着脸,“哥哥若是能打我出气,便是被哥哥打死,我也甘愿。” 闵锐:“......” 闵锐凝着那张跟自己五分相似,过分美丽的面孔,只觉得心口仿佛被洞穿了一个窟窿,汩汩的寒风直往身体里灌进去,浑身冰凉。 用痛彻心扉都不足于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述出此刻知道真相后的震怒。 巫医很快赶来,一同赶过来的,还有闵家的家主闵止行。 闵止行一看闵慧珠脸上红色的巴掌印,又看到站在床榻边的秦无言,视线最后落在面色青白的闵锐身上,赶紧让巫医上前去看闵锐的脉象,又对着秦无言呵斥:“怎么回事?” 秦无言对着闵止行拱手:“大少爷希望卑职离开闵府,离开月城,前往千里之外的锦城......” “胡闹。”话没说完,就被闵止行怒声打断:“你走了,本家主到哪里去弄一个护卫统领过来,如今金统领已经过世了,若是他还在,本家主也能放你走。” 说着,细细打量着三人的神色,心里便将事情经过猜测的七七八八了。 去给他送信的佣人只说楼上三人吵的厉害,具体在吵什么,声音不大,故也听不清楚。 可闵止行得知闵锐也在楼上的那一刻,便知道无论什么事都逃不开这个最聪明的儿子的眼睛。 巫医把完脉,闵止行急急的开口,问:“我儿如何了?” 巫医对着闵止行拱手:“回禀家主,少家主是急怒攻心,心情郁结,思虑过多导致的,幸亏淤血已经吐出来了,且救治及时,苏醒过来后,性命已经没有大碍了,但需要好生静养,不可再有类似的情绪起伏了,否则......” 巫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闵锐这条小命本就如风中烛火,若再如此下去,怕是随时都有生死的可能。 闵止行心情沉重,握着闵锐细白无力的手腕:“锐儿,为父送你回院落修养,这府里的事情,不归你操心。” 闵锐不肯,将闵止行的手移开:“若是父亲真的疼我跟慧珠,从此往后,便将我安排在秦统领的隔壁住着吧。” 闵止行抬眸盯了眼闵慧珠:“这......” 闵慧珠当然想要反对,可看到闵锐这幅心如死灰般的模样,却只是咬了咬唇,没有吭声。 哥哥的身子最重要,其余的一切,容后再说。 闵锐不管不顾:“秦统领不仅身手好,医术也不错,刚才我晕死过去,若不是秦统领及时出手救助,我怕是醒不过来了。 父亲若是执意要将我送回我住的院落,也不是不行,只是孩儿会落了心结,怕是要郁郁而终了。” “呸呸呸,说的什么傻话?”闵止行环顾了一圈,开口:“不是为父不让你住这里,而是这地方着实简陋了一些,不适合你调理身子,你那个院落才是最幽静最好的......” 秦无言对被闵慧珠睡过的床榻没有丝毫的留恋了,便道:“若是少家主不嫌弃,卑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3962章 你是打算彻底摆脱我吗 “讲!”闵止行道。 “卑职可以搬入少家主的院落里,住在少家主的偏房之中,这样少家主既可以好好调养身体,卑职也可以随传随到。”秦无言低垂着眼帘,静静的等待着闵锐的决定。 只要住进了闵锐的院落里,不仅环境比这个地方要好许多,还可以远离闵慧珠的骚扰,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想要摆脱闵慧珠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跟这种女人在一起一次,他的厌恶和恶心就多增添一份,实在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每次想到庄小钰,都觉得自己亵渎了小钰的所有的好。 闵锐当然是愿意的,闻言赶紧拍板:“就这么决定吧,若是父亲不允许,还不如就让我自身自灭了。” 闵止行哪敢不同意,立即让人抬了担架过来,连夜就让秦无言搬过去。 闵止行随着闵锐离开之后,秦无言收拾卧房里的东西,看过的书籍全部让小厮还回藏书楼里,没有看过的书籍放在包袱里带走,里面的被褥床单都留在这里,倒是庄小钰亲手给他做的一些衣衫和鞋袜全部都如宝贝一般装在了包袱里。 闵慧珠红着眼圈看着这一切,“秦无言,你是打算彻底摆脱我吗?” 秦无言将亲手洗的干干净净的鞋子包裹好:“家主和少家主的命令,不敢不从。” 闵慧珠不甘心的问:“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感激和感动吗?” “没有。”秦无言不假思索:“我从未欺骗过圣女,心里便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我也没有让圣女替我做过这些。” 闵慧珠眼眶变得湿润:“秦无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秦无言反问:“圣女扪心自问一下,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只是为了我吗?这话说出来,怕是连圣女自己也不信吧?” 他将包袱背在肩膀上,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盯着闵慧珠:“能悄无声息的弄瘸了大祭司的腿,还能全身而退,圣女真是好手段。 不知道是因为庄怀森太蠢了,还是他对圣女实在是太好了。 圣女对每一个裙下之臣,其实都很不屑吧,甚至会暗自嘲笑他们蠢的无可救药吧? 卑职不愿意成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秦无言的言语里满是嘲讽,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闵慧珠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卧房里,发泄般的将里面的东西砸的稀烂。 佣人连夜在偏厅收拾好了卧房,离闵锐的主卧不远,只隔着一间佣人住的偏房,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环境确实很雅致。 打开门,门前便是假山溪流,还有长长曲折的回廊,推开后面的窗,便是一片花海和凉亭...... 秦无言燃着烛火,坐在床榻边,一页页翻着带过来的书籍。 住在这里,心便安静了下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佣人在主卧里进进出出,秦无言留神听着脚步声,到了天色快亮起来的时候,才听到闵止行离开的声音。 秦无言一个晚上的时间,翻完了剩下的书籍,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去耳房里冲了冷水澡,一身单薄的衣衫走到后院空旷的花园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和拳术。 第3963章 这便是君子跟卑贱的人的区别 闵锐站在窗口,看着后院里身手矫健敏捷的男子,形如青松提拔,身若游龙矫健,那么冷的天气里,只穿着一身单衣,身上冒出的热汗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小丫鬟端着洗脸水进门,看到闵锐已经起来了,跟着往窗外望了一眼,无心的开口:“大少爷快过来梳洗吧,是被秦统领的练剑声吵醒的吗?您身子本就弱,不可站在窗口浸了风,若是冻病了就不好了......” 闵锐生气,“本少又不是个废人,哪里就那么容易冻病了?这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燃了银丝炭,现如今还只是秋日,到了冬日,你们是不是就以为本少挨不过去了?”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这么重的话,登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大少爷,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关心大少爷而已。” 闵锐气了一阵,见恪尽职守的小丫鬟因为自己而吓哭了,心里有些难过,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是我心情不好,迁怒到你身上了,你快起来吧,这些早点我也吃不完,赏你一笼绿豆酥,不要哭了。” 小丫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行了礼之后,拎着绿豆酥诚惶诚恐的退出去了。 闵锐洗了脸,吃了几口粥,喊来贴身小厮:“往后这些早点,我这边是什么标准,秦统领那边便是什么标准,去吧。” 等到秦无言一身热汗回到偏房,发现丰盛的早点已经摆放好了,小厮毕恭毕敬的垂手站在一旁:“我们少爷吩咐了,往后我们少爷的一日三餐是什么标准,秦统领便是什么标准。” 秦无言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早点,对着小厮拱了拱手:“替我谢过大少爷,等吃完早点沐浴更衣后,再亲自去给大少爷道谢。” 眼睁睁看着小厮出了偏方,秦无言在桌前坐下,将一桌子的早点慢慢的全部吃完了。 他突然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山里见到庄小钰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受了伤,可面对饥饿,他身上的那些伤压根就算不得什么,他如土匪一般,直接抢了庄小钰手里的饼狼吞虎咽的充饥...... 这便是翩翩君子跟骨子里卑贱的人的区别吧。 闵锐这样的男子,尽管身体不好,可从小便温暖纯良,也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温暖纯良的资本。 他这样连生存都要拼尽全力厮杀才能存活下来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他仰望着幻想中想要成为的人的。 秦无言吃完早点,去耳房冲了冷水澡,换了统领服,去找闵锐,闵锐才刚细嚼慢咽的喝完了半碗添了糖的白粥。 秦无言谢过闵锐之后,看着他碗里剩下的白粥,问:“大少爷每日都只吃甜粥吗?” “肠胃不好,巫医说吃粥有助于消化,除了白粥,还有各种小米粥和药膳粥,从小到大,吃的多了,倒是没有什么滋味。” 入口寡淡,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能多吃,也没有胃口,吃不下的人,身体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3964章 大少爷也希望我当上月城的大祭司 秦无言不经意的建议:“卑职出生卑微,从小也是吃白粥,后来进了祭司府,承蒙大小姐厚爱,早点放了加了糖的甜粥,却觉得那粳米煮出来的粥虽然香甜可口,可加了糖味道却并不怎么好,还不如我们乡下人自己做成的酸咸泡菜伴在里头更好吃。 大少爷若是不嫌弃,大可以试一试,那东西最是开胃了。” 闵锐被秦无言如此一说,只觉得口舌生津,立即命人去取了一叠酸豆角过来,伴在白粥里吃了几口,却果真觉得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 出去了一段时间,归来之后,府里遗留下来一堆事情,秦无言白日里要操练护卫,要提前准备护卫的提拔和比试,要处理府里一大堆烂七八糟的事情,还要周旋在闵家家主和二当家的拉拢之中,晚上要看书,要去庄子看暗卫的训练,还要留心祭司府的动静,黎明时分才回到院落休息,等到天色蒙蒙亮又起来锻炼...... 闵锐的身体倒是慢慢的好了一些,没有一开始的那种青白之色了。 夜晚。 秦无言照例等在跟庄青云汇合的地方,依然没有等到庄青云,却等到了暗卫送过来的信。 秦无言燃了火折子,一目十行的扫过,将信纸焚烧过后,问暗卫:“祭司府最近可有动静?” “没,只是有祭司府的小厮往府里送过几次信,青天白日的送进去,卑职不好拦截,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什么。”暗卫道:“那些信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秦无言打探不到庄小钰的消息,也进不去如今守卫森严了许多的祭司府,只能按兵不动:“暂且看着,不要打草惊蛇。” 暗卫离开后,秦无言抬头看了眼天色,抬脚离开返回闵府。 秦无言照旧从窗口翻进来,却立即察觉到不对劲,屋子里有人的气息。 秦无言握紧了手里的宝剑,才刚抽剑出鞘,就听到一道低低的咳嗽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了闵锐的声音:“是我。” 秦无言还剑入鞘,点燃了烛火,就看到闵锐正坐在书桌旁,似乎趴着睡过一觉,脸上还有压出来的褶皱印子。 秦无言在闵锐面前坐下:“大少爷有事找我?”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秦无言也不隐瞒:“我想见小钰,一直进不去祭司府。” 闵锐垂下眼眸:“你对小......庄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小钰是我发妻,这一点,从未改变过。”秦无言看着眼前的男子,坦然道:“这世上,从前,现在,往后,都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女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能超越小钰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闵锐点点头:“我明白了。” 闵锐将手边的书推到他的面前:“这几本书,涉及到百姓的衣食住行,是我早些年从锦城那边逃难过来的货郎那里买回来的书籍。 若是往后有一日,你成了这月城的大祭司,希望这些书籍能帮到你。 也希望月城的百姓能托你的福,过上比如今好许多的日子。” 秦无言:“......” 秦无言眉梢微动,眸底有光芒闪过:“大少爷也希望我当上月城的大祭司?” 第3965章 坚决的相信你依然还活着 “若是大祭司另有人选,与其让祭司府的两个少爷坐到那个位置,还不如你坐上那个位置,你出生微寒,却并没有忘记从前的苦日子,也没有觉得过往那些经历成为你的屈辱,相信你若是坐上了高位,也会为月城的百姓做些实事......” 而不是放任自己尸位素餐,谋取一己之私。 秦无言翻着桌上的书页:“在小钰没有跟大少爷你成亲之前,卑职确实没有将过去那些经历当成屈辱,可自从卑职和小钰被硬生生的强行分开的时候,卑职觉得卑职本身便是屈辱的。 或许卑职的出生便是卑职的原罪,卑职这一辈子都无法逃脱自己的宿命,将来会怎么样,卑职不清楚。 卑职有时候会想,若是卑职一开始便有大少爷你的出生,哪怕并没有大少爷你的出生好,或许卑职跟小钰之间,会有另一番结局......” 闵锐听着秦无言这一番剖白,不禁苦笑:“本少虽然身为闵府的大少爷,可出生体虚,命如风里的灯盏,随时都有灭掉的危险。 做梦都想要有一副好身板,哪怕用我的身份去换,用我的智商去换都是好的。 我一直都羡慕秦统领如旭日朝阳,觉得自己如日薄西山。 却没料到,我在羡慕秦统领的时候,秦统领也在羡慕我。 其实抽丝剥茧,追根究底,秦统领羡慕的并非是我,而是我这个身份,能配得上庄大小姐的身份。 若是我告知秦统领,当初庄大小姐嫁给我,只是权宜之计,她在大婚之前过来看过我一次,让我跟她扮演一对假夫妻,为的便是保你安全,她怕你离开之后,庄家人和闵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嫁入闵府,便是她跟庄家长辈和闵家长辈的交易。 我那个时候病的正厉害,想着这辈子怕是不可能成婚了,便答应了庄大小姐的要求。 新婚第一晚,怕露馅,我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晚,第二日,她便搬入佛堂,替你祈福了...... 她不知道庄家的二少爷和闵府的闵水生对你贼心不死,后来听闻你下落不明,每日吃不下睡不着,哭的肝肠寸断。 我怕她这么下去,没等到打听到你的消息,她便要香消玉殒了,便带她去了庄子上的桃林散心...... 再后来,你找到桃林,她第二日便跟我告别,我给了她放妻书......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从始至终,小钰从未背叛过你,无论你信不信她,她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抛下你,放弃你......” 秦无言:“......” 过往如云烟一般,在脑海里拂过,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他在噩梦里诅咒着一切,她何尝不是一个人独自忍受着煎熬。 秦无言张了张嘴,哑声问:“在桃林庄园那一晚,你知道我去见了小钰?” 闵锐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何止只是知晓,那一晚,只有一墙之隔,他甚至能听到两人低低的说话声和一切别的声响。 闵锐又道:“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只有她一个人,坚决的相信你依然还活着。” 第3966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崽子 秦无言握紧了拳头,无法想象庄小钰那段时日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闵锐一双眼仿佛能看透进秦无言的心底:“就算有人说找到了被野兽啃咬的分辨不清面目的尸体,说是你的,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坚称你还活着。 她分明也只是一介养尊处优的弱女子,我却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和勇气,坚定的坚守下去,一直都在坚持着等待你回来......” 或许,撑着庄小钰好好活下去的,便是那一股信念,只要信念没有坍塌,她便能等到秦无言归来的那一日。 秦无言抬手捂着眼,“我知道,我知道......” 外人不知道他的死活,可秦无言却知晓的一清二楚,她将母子蛊植入到他们的身体里的那一刻,便决定了她要跟他生死与共。 想到他去桃林见她的第一晚,他对她的质疑和言语里的埋怨,秦无言便心如刀绞。 她一直都站在原地,他却怀疑她对自己的真心。 闵锐站起身:“天快亮了,该对你解释清楚的,我也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既然你认定了庄大小姐,我便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是他能为庄小钰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闵锐单薄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秦无言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神。 烛火摇曳,晃的人眼睛难受,秦无言红了眼眶,干涉的眼一点一点的变得湿润起来...... 闵府护卫队长选拔之日,夏长柯带了副统领过来观战。 闵止行亲自迎接,将人带入训练场地,坐在伞棚里一起喝茶观战。 秦无言站在闵止行身后,故意问:“怎么没看到张统领?” 夏长柯冷哼一声:“办事不利,杖责五十,怕是一时半会好不起来了,正在府里躺着修养呢。” 说完,又看向秦无言,阴阳怪气的开口:“还是秦统领厉害啊,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倒是折损了我闵府一位副统领。” 秦无言不卑不亢:“既然夏统领将人交到我手里,又是以本统领为首,本统领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没等到山底,闵府护卫跟祭司府的护卫便要打的两败俱伤了。” 夏长柯磨牙,又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大祭司突然瘸了腿,卧病在床,也不至于让这秦无言平安无事的回了闵府。 想到祭司府里的情况,夏长柯便一筹莫展。 护卫队长的选拔从清早一直持续到了午时,结局颇有些令人意外。 闵止行捻着胡须:“这一次挑选出来的护卫队长实力倒是比过去高很多啊,一个个都是年轻力壮小伙子,倒是都挑战过了上头的队长,身手了得啊。” 秦无言适时的开口:“那是自然,想上次本统领去了祭司府,祭司府的护卫一个个也不服气,都要来挑战本统领,结果全部都成了本统领的手下败将。 本统领的拳术和剑术可是毫无保留的都教给了这府里的护卫,这些人实力大增也是很正常的。“ 夏长柯一听,差点气歪了脸。 这是拐着弯说他没用呢。 待比赛结束,夏长柯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养不熟的白眼狼崽子,得志倒是猖狂起来了,你给我等......” 话没说完,夏长柯双眸圆睁,七窍流血,直挺挺的往后仰倒..... 第3967章 夏统领,没气了 整个训练场里慌乱一片,跟着夏长柯一同过来的四个副统领纷纷拔出护卫大刀,将刀尖对准了闵止行。 闵止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魂不附体,一把抓住秦无言,将他推到了自己面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无言面对那些指着自己的刀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下巴微抬,很快,闵府的护卫便将祭司府的来人也通通围住了。 祭司府的副统领大骇:“秦无言,闵家主,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我们统领奉大祭司之命过来观看你们府里的护卫选拔,你们就是如此待客的?” “你们竟然敢趁机杀了我们夏统领,简直目无王法了。” ...... 秦无言将指着他脑门的刀尖用指尖拨开,对着管家道:“还不快去请巫医,查看一下夏统领究竟怎么了?” 他单手背在身后,“我劝诸位还是把刀放下,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指责才好,没必要这个时候便兴师动众。” “秦无言,你们闵府安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杀了我们夏统领,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早就知道你跟我们夏统领是死对头,倒是没料到你会在这种场合对我们夏统领下手,卑鄙。” “把秦无言交出来,否则,这件事便不能善罢甘休。” “对,把秦无言交出来,否则,闵府便是跟我们祭司府作对。” ...... 呼喊声越来越大,秦无言面色冷沉如水,没有半点慌乱:“本统领澄清一下,本统领并未对夏统领做任何手脚。 且本统领压根就不屑对夏统领做任何手脚,耍这些小把戏,本统领确实很讨厌夏长柯,可犯不着在这种场合对付他。” 他留着夏长柯,便是要让夏长柯有朝一日被擒获之后,一点一滴的享受金统领濒死的过程,哪能那么轻易的就让他七窍流血而亡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夏长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那些跟随在夏长柯身边的副统领压根就不听秦无言的解释:“人在你们的地盘上出事,你们无论怎么说都有理了。” “你敢说你不想杀了我们夏统领?” “既然是在闵府出了事,便是你们闵府的责任,你身为闵府的统领,便是最大的嫌疑,闵家主若是不想你们闵府跟我们祭司府彻底撕破脸,便将这秦无言交出来。” ...... 秦无言转头看向躲在身后的闵止行:“闵家主,你要将我交出去吗?” 闵止行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没有吭声,脑子里迅速权衡着利弊...... 很快,巫医到了。 巫医先是检查了夏长柯的脉搏,随后又翻了眼皮,验了七窍流出来的血迹,最后,将手指放在夏长柯的鼻息之下,站起身,摇了摇头,“夏统领,没气了。” 夏长柯的眼睛还微微睁着,并没有合拢,死状一眼看上去,还算渗人,有些凄惨。 只是咽气咽的确实快了些。 听到夏长柯已经死了的消息,祭司府的副统领一个个的都忍不住了:“杀了秦无言,带着秦无言的人头回去给大祭司汇报。” 闵止行的人头他们是不敢拿的,只能带着秦无言的脑袋回去交差了。 第3968章 本统领还会怕你们祭司府不成 闵止行躲在秦无言的身后,见场面剑拔弩张,身子往后退去,对着护卫道:“保护本家主。” 有护卫围上来,站在闵止行的身后。 而那些围拢在秦无言身后的护卫,却都纹丝不动。 闵止行正处于惊慌之中,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祭司府的副统领见状,振臂一挥,对着秦无言道:“拿下他!” 秦无言冷笑,抬手挥了挥,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闵府的护卫便一拥而上,将护卫大刀架到了祭司府护卫的脖子上,至于那些拼死抵抗的护卫,直接就地斩杀。 秦无言嗜血般的红唇微微勾了起来,男人的嗓音不轻不重,却犹如珠玉掉落瓷盘之上,铿锵有力,“这里可是闵府,容不得你们这些人在本统领面前撒野。” 其中一个副统领不服气,举着护卫大刀对准秦无言便砍了过来。 秦无言并未拔出自己的宝剑,却只是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对着桌面猛地一磕,那茶盏便碎的四分五裂了,他将那些碎片夹在手指之间,对着前面的几个副统领猛一挥手...... 只见这些碎片擦过那几个副统领的脸颊,发丝和衣衫,那个正对着秦无言举刀的副统领,则定格在了原地,颈脖动脉处的鲜血如水柱一般喷涌而出,那枚碎片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 那人手里的护卫大刀掉落在地上,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夏长柯的身边,依然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脸狰狞之色。 其余几个副统领见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乱吠一声。 秦无言双手背在身后,睥睨一般的看着这一幕,冷声问:“诸位副统领没有跟着本统领去山里围剿流寇,怕是压根就不知道你们的李副统领是怎么死的?” 众人噤若寒蝉。 秦无言一身玄色厚重的统领服,头戴帽冠,在这些人面前踱着步:“本统领说没有毒害夏长柯,便是没有。 本统领说没有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便是没有。 本统领今天想要留下你们的人头便能留下你们的人头,至于祭司府?” 他低沉一笑:“事到如今,你们以为本统领还会怕你们祭司府不成?” 围剿流寇,祭司府损失了三千精锐的护卫,没了夏长柯这个一手遮天的统领以及剩下几个被他扣押住的副统领。 庄怀森瘸了一条腿,暂时只能卧床不起,祭司府想要振兴,难不成要依靠府里那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纨绔少爷吗? 别人没有想清楚这一点,可秦无言倒是想的一清二楚了,他本没打算这个时候动手,但既然万事俱备,有人要了夏长柯的命,不如顺水推舟算了。 秦无言能想明白这一点,闵止行这种向来会权衡利弊的家主自然也想到这一点,看到祭司府这些副统领和带来的护卫全部都被秦无言控制住了,心里登时心花怒放起来:“秦统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带着人亲自去一趟祭司府,将事情跟大祭司汇报一番?” 秦无言垂眸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不急。” 说着,对着巫医招了招手:“查探一番,夏统领究竟是为何而死。” 第3969章 雷霆手段 巫医再次蹲在夏统领面前,细细的望闻切问了一番后,站起身,又去检查夏长柯用过的茶盏。 然后将茶盏的盖子细细的观摩了一番,开口道:“秦统领,这茶盏盖子上涂抹了蛊叶汁,这蛊叶汁原本不算什么剧毒,可因为跟这浓茶的茶水混在一起,被开水冲烫之后,喝进嘴里,这毒便会迅速渗透到四肢百骸之中,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入了心肺,无力回天了。” 蛊叶汁弄成粉末状之后,呈白色,跟瓷盏的茶盖是一个颜色,难以辨认,遇到开水融化之后,颜色又跟茶汤一样,难以辨认,且被茶叶的味道掩盖住了原本的气味,更是难以察觉。 这蛊叶汁,并非什么普通的东西,放在烟草里,吸入一点点,能让人心跳加快,周身血液流畅,呈现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若跟茶叶一同混着同食,才会要人性命。 这种东西,难以提炼,普通百姓以及一般的富庶人家,是不可能有的,能拥有这种东西了,无非是几大世家的掌权人。 众人将怀疑的目光再次对准了闵止行,闵止行勃然大怒:“这种东西是如何混进茶盏里的?谁又动过茶盏,将这些上茶的小厮们拉过来抽打一顿,务必盘问出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秦无言的视线越过层层人群,落在闵家的二当家身上,却见二当家跟秦无言的目光一触便移开,脸色阴沉沉的,唇角却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秦无言了然,挥挥手,便让人群散了,至于祭司府里的护卫副统领以及带过来的护卫,全部都关押在了祭司府的审讯堂里。 秦无言没心思管寻找真凶的事情,而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切断了府里的一切信息,没有让夏长柯的死讯传入到府外。 闵止行原本打算让秦无言审问那些伺候人的小厮,秦无言没有拒绝,却道:“卑职也算是有嫌疑的人,为了避嫌,还是家主亲自审讯比较合适,若是家主悲痛过度,交给二当家审讯也是一样的。” 闵府如今已经分裂了,闵止行怎么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二当家审讯,万一审到了自己身上可如何是好,便决定亲自审讯。 夏长柯死的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完全不在他目前的计划之内,仓促之间,只能尽力周全,便宜行事了。 秦无言招来刚上任的护卫队长以及护卫副统领,调兵遣将安排了一番,便起身去了审讯堂。 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其中一个小厮受了过世的金统领的恩惠,想要替金统领报仇雪恨,一口咬死了自己偷盗了二当家药房里的蛊叶汁,涂抹在了夏长柯的杯盏上,毒死了夏长柯。 说罢,怕受到刑罚,立即咬破了藏在舌头底下的毒囊,一命呜呼了。 闵止行心里不爽,却也只能是将这个结果呈现出来,一并交给秦无言善后了。 秦无言便拖着三具尸首,带着闵府浩浩荡荡名为护送夏统领实则去包围祭司府的护卫往祭司府去了...... 第3970章 往后能跟庄小钰长相厮守 秦无言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手握着宝剑,另一只手握着缰绳,身后的马儿拉着三口棺材,从大马路上招摇过世,引得茶楼酒馆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议论纷纷。 这些人一直目送着秦无言进了祭司府,各种流言蜚语已经漫天飞了: “听闻这祭司府的大祭司摔断了腿,怕是触怒了天神,被惩罚了,一大把年纪也该退位了。” “这死的人听闻是祭司府的夏统领呢,这祭司府的主人怕是要换人了。” “秦统领才是天选之子,只有天选之子才会如此俊美,如此耀眼,才会传达我们百姓的愿望。” “菩萨保佑,希望秦统领能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带着我们月城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 混在人群中打扮成平头百姓模样的人见流言传开,压低了帽檐,功成身退的转身离开。 秦无言要取代庄怀森坐上大祭司之位的流言喧嚣至上,迅速传遍了整个月城。 毕竟,若不是庄怀森做错了事,引得天神生气,发了雷霆之怒,庄怀森也不可能在替月城百姓祈福的时候摔断了腿。 这便是天神不中意庄怀森最好的证据,身为天选之子,就算身体上有了伤痛,依然能迅速好起来,而不是一病不起,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抛头露面了。 秦无言行至祭司府的大门口。 他抬眸,再一次看着巍峨雄伟的祭司府上那道肃穆大气的牌匾,只觉得离自己入主祭司府又进了一步。 跟庄小钰在一起再次指日可待了。 想到往后能跟庄小钰长相厮守,秦无言身体里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了一般,犹如流火在血管里熊熊燃烧着。 护卫上前拍门,过了良久,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胖胖的管家看着这种阵仗,圆脸上的肌肉抖动,结结巴巴的问秦无言:“这,这是,何故?” “夏统领在闵府出了些状况,七窍流血而亡,毒害夏统领的凶手已经被闵家主审问出来,人已死,一并交给大祭司处置......”秦无言并未下马,只是命人将三副棺木抬到祭司府的大门口。 管家听闻夏长柯死了,伸着脖子望了半天,竟是没有看到一个副统领跟着回来,吓得双腿发软。 好在管家跟着庄怀森太久,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强自镇定,“兹事体大,老奴要先告知大祭司才可,秦统领稍后。” 说着,便慌忙将大祭司的大门牢牢的关上了,生怕再关的晚了一步,秦无言便带人冲进来了。 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秦无言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个结果,他依然骑在马背上,拨弄着宝剑上的宝石,静静的等候着祭司府的人出来。 棺材和尸体都抬到了大门口,祭司府不可能不让他进去,只是需要他耐心等待即可。 这个博弈,祭司府大概已经没有筹码了吧,秦无言想,除非...... 管家关了门,又指派了好几个护卫守在门口:“好好给我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更不可打开大门。” 说完,抹着额头上的细汗,脚步匆匆的往庄怀森的院落去了。 第3971章 大小姐能管得住这个秦无言 进了大门,不等里头的人通传,管家便闯了进去,嗓音里透着哭腔:“大祭司,大事不好了,夏统领站着去了一趟闵府,躺着回来了。” 庄怀森正靠躺在床榻上,一条腿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另一条腿崴到了脚踝,也不能站立,疼的他怀疑人生...... 伤筋动骨一百天,躺了快小半个月了,却依然不见好,那被固定住的腿似乎更疼了,仿佛有什么小虫子在啃噬着里头的骨头,又痒又疼。 庄怀森疼的厉害,语气也并不好:“他受伤了?没用的东西,带了那么多的副统领在身边,竟然也能受伤,活该!” 管家抹着泪:“不是受伤,是死了。” “死了?” “是。”管家便将秦无言的话重复了一遍:“那秦统领拖着三口棺木到了门口,一副是夏统领的,一副是闵府凶手的,还有一副老奴没来得及问。 老奴吓得关了大门,没有放他们进来,大祭司,这可怎么办啊?” 庄怀森气得直捶床板:“副统领呢?” “除了被夏统领杖责过的张副统领还留在府里养伤,其余的副统领都被夏统领带到了闵府。” 管家跪步上前:“可我刚才站在门口望了一圈,却是一个副统领都没有跟着回来,甚至连夏统领带过去的护卫,也没见到踪影啊。” 庄怀森闻言,差点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他死活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雪山之巅祈福,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般下场。 不仅放在山里扮做流寇的护卫被大火活生生的烧死了三千多人,折损了祭司府一支主力,还赔上了一个副统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压根就没有伤害到秦无言一根皮毛,还让他的声望在百姓里更添一层。 庄怀森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想到过世的巫师占卜的结果,庄怀森没由来的涌起一股恐惧。 如今这祭司府里,有用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只从赛龙舟之后,看到秦无言,一个个都跟老鼠见了猫一般,有着一种条件反射后的畏惧感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该杀了秦无言这个臭小子。 庄怀森闭了闭眼:“去,去将小钰给我叫过来。” 管家眼睛一亮:“对对对,还是大祭司英明,说不定大小姐能管得住这个秦无言。” 管家一溜烟的跑到了庄小钰的院落,将来龙去脉简单的说清楚了,又抹着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小姐,只有你能阻挡的了秦统领来祭司府胡作非为了。 大祭司如今躺在床榻上,变成了这幅模样,夏统领又过世了,两位少爷性子冲动,万一跟秦统领发生冲突,打起来了,可如何是好? 大小姐,您去看看大祭司吧,也给我们祭司府主持一下公道。” 庄小钰知晓秦无言要来,又听闻这些事,脑子都是懵的。 她一个被关在深闺里不许出门的大小姐懂什么主持公道? 庄小钰有些慌,却还是强撑着身子往前院走:“我现在就去守在父亲身边,可我对府里的事情一窍不通,若是两位哥哥都不出面,总要有一个能管事的人才好。” 第3972章 本统领又不会杀了他 “两位少爷此时也不在府里,已经派人去请了。”管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府里能管事的人......” 想了片刻,管家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将青云少爷请过来......” 秦无言带着人在大门口,等了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祭司府的大门才重新缓缓打开。 管家的头发仿佛重新洗过一般,额头前湿漉漉的。 秦无言这才翻身下马,问:“大祭司可愿意见本统领了?” 管家又用袖口抹了抹冒出来的细汗,对着秦无言道:“秦统领,请进!我们大祭司在前院等您呢。” 秦无言抬抬手,护卫抬着三口棺材往里去了,秦无言跟上,其余的护卫再往里面走的时候,却被管家拦住了:“我们大祭司只让秦统领进去,闲杂人等,还是留在外面吧。” 秦无言抬手,止住了剩下的人:“本统领自己进去便好。” 护卫止步,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进了祭司府,厚重的大门缓缓在眼前合上。 棺材停放在前院的院子里,管家查看了一下,立即被惊吓到了,“这这这,这里面的杨副统领怎么会......” 秦无言垂眸盯了眼棺材里浑身被血染红的人:“杨副统领一言不合便栽赃污蔑本统领,还企图要了本统领的性命,本统领被迫防卫,他便死于本统领之手了,一同抬回来,请大祭司过目。” 管家:“......” 管家心口都是堵塞的,什么过目不过目的,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早已经死无对证了,所有的话还不是你说了算? 管家没办法,只能领着秦无言往大祭司的卧房走去。 秦无言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紧闭的卧房门,正要抬手推开,管家再次发话了:“秦统领,您这宝剑,是不是应该放在外面?” 秦无言嗤笑:“怎么,大祭司还怕我这把宝剑不成?本统领又不会杀了他。” 他说“杀”这个字的时候,分明是杀气腾腾的,满是威慑。 管家哆嗦了一下,“不是,只是怕冲撞了大祭司。” 秦无言冷笑:“祭司府虽然没了一个夏统领,可还有那么多的护卫在明处暗处守着,管家不允许本统领的人进来,本统领允了。 此时要去见大祭司,你连一把防身的剑都不允许本统领佩戴,那么......” 秦无言收回长腿:“让你们大祭司出来会客厅见本统领吧,或者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代表大祭司来见本统领也可以。” 管家连连赔不是:“秦统领,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大祭司都要亲自见您了,我们大祭司自然是也没有这个心的......” “就因为你们大祭司要亲自见我,本统领才更要提防一些。”秦无言懒得跟管家虚与委蛇:“本统领从前遭受的罪,足以让本统领多个教训,难道不是吗?” 管家:“是是是......”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管家背后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退后一步,不敢上前,只对着秦无言道:“秦统领,您自个进去吧,请!” 秦无言睨了身后的管家一眼,想着既然都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耍什么花样了。 可心里还是提防着,秦无言索性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第3973章 他只是心里有气罢了 入目便是站在床榻边正伺候着庄怀森喝水的庄小钰,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揪紧了...... “小钰!”秦无言面上一喜,快步上前。 庄怀森重重的咳了一声。 庄小钰直愣愣的看着秦无言,想要说什么,可想到庄怀森的叮嘱,又不敢多说,只是咬着唇,一双眼如秋波,柔情婉转,仿佛有万语千言,却开不了口。 庄怀森冷厉的眼锋扫过来,逼退秦无言的脚步:“站住!” 秦无言堪堪顿住双脚。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 一直到庄怀森忍无可忍了,“见到本祭司,连起码的礼节也没有了,闵府就是这么没规没矩的?” 秦无言不卑不亢,“大祭司从未将本统领当人,本统领又何须虚与委蛇?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庄怀森:“......” 庄怀森气得心口疼,他抬眸看了低垂着脑袋满是不安的庄小钰,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当着小钰的面,这家伙就能如此怼他。 若是今日没有将小钰叫过来,这家伙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杀了他? 庄怀森捂着胸口:“茶。” 庄小钰赶紧倒了滚烫的茶水,小心翼翼的捧到庄怀森的面前,递给庄怀森:“爹,有点烫,小心些。” 庄怀森盯着庄小钰手里的青花瓷茶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一抬手,便将瓷盘打翻在地。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打湿了庄小钰的衣衫,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庄小钰被烫的惊叫一声,双脚连连后退,绣花鞋差点踩在碎片上。 秦无言顾不得多想,快步上前,将庄小钰拦腰搂住,抱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眉垂眸看她的手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登时火冒三丈。 只见庄小钰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被滚烫的茶水烫的起了皮,白白嫩嫩的手背上还起了水泡。 秦无言勃然大怒,周身寒气肆意,眉眼里杀气凛然,手掌落在了宝剑的剑柄上:“她好心好意的伺候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庄怀森半眯着眼,“本祭司的女儿,本祭司想要如何对待便如何对待,与你何干?” “你......”秦无言“铮”的一声拔剑出鞘。 庄小钰慌了,顾不得手背上被烫伤的疼痛,死死的拦腰抱住了秦无言:“阿言,不要这么对我爹,我爹是为了我才摔断了腿一直好不了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秦无言:“......” 秦无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回事?” 去雪山之巅祈福,分明是闵慧珠暗中动了手脚,才导致庄怀森摔断了腿,为何又变成了小钰的错? 难不成闵慧珠一开始想要针对的,便是小钰? 庄小钰抽抽噎噎的哭起来:“说来话长,我爹躺在床榻这么久,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不要怨他,他只是心里有气罢了。” 秦无言:“......” 秦无言见不得庄小钰的眼泪,他不得不还剑入鞘。 一手揽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嗓音放缓:“别哭,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哭的我心里不好受。” 第3974章 虽心里提防着却又不能不用他 杵在门口听到动静的管家已经命人拿来了药膏,庄青云恰巧过来,接过管家手里的药膏,递到两人面前:“大小姐烫伤严重,快擦一擦吧,免得留疤。” 秦无言接过,用指甲挖了一大坨的膏药,涂抹在庄小钰的手背上,问:“还伤了哪里?” 庄小钰哪里还敢让秦无言知道别的伤口,赶紧摇头:“没有了,只有手背。” 秦无言将她的手掌托在自己的掌心里,举到唇边吹了吹,“好些了没有?” 庄小钰点点头:“好多了。” 庄青云对着庄怀森行了礼,“大祭司,府里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您还有什么吩咐?” 身边得力的人一个一个的没有了,庄青云身体抱恙,越发觉得这个侄子能干,虽心里提防着却又不能不用他。 毕竟自己的两个儿子跟秦无言的关系水火不容。 庄怀森的指尖点着秦无言:“夏统领死在了闵府,你随他去闵府打探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庄青云毕恭毕敬的垂首:“是。” “顺便将扣押在闵府的副统领全部给本祭司带回来。” “是。” 庄青云转身看向秦无言:“大祭司让卑职再去查探一番,秦统领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人命关天,本统领自然不会有异议。”秦无言回答。 庄青云转过身,对着秦无言使了个眼色:“秦统领,请吧。” 秦无言拉着庄小钰就往外走:“跟我走。” 庄小钰看了躺在床榻上的庄怀森一眼,庄怀森阴沉的目光直射过来:“小钰,你走了,指望谁照顾我?” 庄小钰不敢走:“阿言,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我爹。”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拢在袖口的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最终,却还是不忍心为难她,松开了她的手:“好,你留在这里吧。” 庄小钰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秦无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可碍于庄怀森在场,刚要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来。 秦无言接触到庄青云的眼神,毅然转身,大步出了卧房,随着庄青云一同离开了祭司府。 管家赶紧问:“那,那抬进来的三口棺材要如何处理?” 庄怀森反问:“三口棺材,还有一口棺材里面装的是谁?” “是贵府的杨副统领。”秦无言背对着卧房门口,依然保持着跨出卧房的姿势:“杨副统领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杀本统领,反倒死在了本统领的手下。” 庄怀森:“咳咳咳......” 秦无言随着庄青云扬长而去。 庄怀森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差点咬碎后牙槽:“本祭司只是断了腿,又不是要死了,闵府里的人便要爬到本祭司的头上去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管家不敢吭声。 庄小钰用手顺着庄怀森的胸口:“爹,你不要太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体。” 那双又红又肿还冒着水泡的手在眼前晃动,庄怀森又气又心疼,推开庄小钰:“不用你伺候,你回你的院落去吧。” 庄小钰跪在床沿边,愧疚的抹着眼泪,不肯走。 第3975章 我每晚做梦都在想着你 庄怀森长叹了一声:“为父还没死呢,这祭司府便拦不住秦无言了,为父倒是不怕死,只是怕你两个哥哥落在他的手里要遭罪。”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你是我祭司府的大小姐,他若是一开始没有攀上你,为父现在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为父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里。” 庄小钰握着庄怀森的手:“爹,不会的,阿言是个好人,他不会对付你的,看在我的份上,他一定不会对付你的。” “你刚才难道没看到,他连杀了为父的心都有了吗?” “那只是他一时冲动,他心疼我受了伤,爹,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一定不会让阿言对付你。” “你拿什么保证?你以为你在他的心目中很重要,重要到已经超过了男人的权势?”庄怀森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小钰啊,你不懂,男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心境和心态就变了。 人有了权势,便会膨胀,会有贪欲,会有掌控一切的念头。 区区一个女人,是无法满足一个有野心的男人的。 更何况,你跟他本就不是一帆风顺,你还嫁过人,又和离过,你以为男人不在意这些吗? 闵府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美艳,他成日住在闵府,你怎么就敢保证他对你没有变过心? 你是被为父保护的太好了,从来就不知道这世间险恶,从来就不清楚人心难测......” 庄怀森每多说一个字,庄小钰心里的底气就仿佛被抽掉了一分。 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摆放在眼前,她无可辩驳。 庄怀森对着庄小钰摆了摆手:“你走吧,我刚才对着秦无言也只是做做样子给他看的,他对你算是还有那么两分真心。 为父想着,哪怕为父活不长了,你往后在他的羽翼下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人是会变得,难不成你要指望一个男人的良心吗? 为父不敢把你的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良心身上,万一那个男人的良心被狗吃了怎么办?” 庄小钰泪眼婆娑:“到时候,我便跟过世的娘亲一样,重蹈覆辙了吗?” 庄怀森:“......” 庄小钰站起身,“爹好好休息吧,我会记住爹跟我说的话的。” 穿过回廊,庄小钰失魂落魄的往前,才刚到拐角,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摔进了他的怀里。 庄小钰的肩膀猛地撞到男人的胸口,吓得正要尖叫出声,熟悉的男人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我是阿言。” 庄小钰抬头,就看到去而复还的秦无言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阿言,你不是跟着青云回了闵府吗?” “嗯。”秦无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从后门进来的,想多见见你。” 他将她按在身后的石壁上,微微倾身,吻住她的唇:“好久没见到你,我每晚做梦都在想着你。” 庄小钰被秦无言吻的晕晕乎乎,脑海里全部都是庄怀森说的那些话,此时见秦无言这幅模样,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她用力推开他。 秦无言不解,脑袋抵在她的额头上,哑声问:“怎么了?” 第3976章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庄小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如慌乱的小鹿,眸色惊疑不定,却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问:“阿言,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当然。”秦无言低低的笑,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怎么突然问我这样的话?” 庄小钰抓住他的手臂:“阿言,那你会听我的话吗?” “会。”秦无言不假思索的回。 “是不是任何话都会听?”庄小钰继续追问。 秦无言喉结滚动,指腹落在她的脸颊上,嗓音低低沉沉,透着蛊惑的意味:“不是,若是你要弃我而去,那是万万不会听你的。” 庄小钰只觉得这些话是秦无言的打趣而已,没有过多在意。 她推着他往外走:“你快出去吧,这府里四处都是守卫,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没事。”秦无言在她的唇上啄了两下,“你若是害怕在这里跟我幽会,那我晚上再过来找你。” 恰好外头响起口哨声,秦无言从怀里掏出一对玉做的小人塞进她的手里:“给你买的,这女子的模样有些像你。” 庄小钰还没来得及细看,秦无言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她嫩滑瓷白的小脸:“等着我,我们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秦无言的身影快速的在她面前消失,等到庄小钰回过神来,追出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秦无言的踪影。 庄小钰握着手里雕刻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回了院落。 玉碎赶紧迎上来,看到庄小钰手里的小人儿,问:“这是什么?这两个小人儿雕刻的可是栩栩如生呢,太好看了。” 庄小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举到玉碎面前,问:“这女子像我吗?” “有点像。”玉碎盯着看了半响,又摇头:“却又不怎么像,还是小姐你随身带在身上的香木小人更像你一些。” 庄小钰捧着小玉人:“那香木小人,是阿言亲手雕刻好送给我的。” 玉碎问:“那这玉雕小人呢?小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也是阿言送我的。”庄小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卧房的方向走。 玉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看到庄小钰这般模样,只觉得她似乎魂不附体一般,整个人有些晃神,赶紧上前扶着她:“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回了卧房,坐在床榻上,将玉人偶摆放在枕头边,不吭声。 玉碎看了看窗外:“大祭司是不是撤销你的禁足了?我躲在门口看的时候,秦统领不是已经跟着青云少爷离开了吗?这东西是当着大祭司的面送你的?” 庄小钰摇头:“不是,是他偷偷返回来送我的。” 玉碎纳闷,脱口而出:“这府里护卫都戒严了,秦统领是如何返回府里的?可真是有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庄小钰脑子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那根断线总算连接起来了:是啊,自从父亲出事,从雪山之巅归来之后,这府里的守卫就极其森严了,秦无言是如何躲避过那么多的耳目混进来的? 第3977章 我自然替你看好了大小姐了 若是那么想要见她,早就潜入府中找她了,何须等到夏统领死了之后才借故过来见她? 庄青云......庄青云跟阿言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会不会...... 庄小钰不敢往下深想,可这些埋藏在内心里的怀疑却犹如一颗种子,在往后的风云变幻之中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秦无言从后门出了祭司府,就见庄青云坐在了马车里。 他一撩衣摆,跳上了马车,在庄青云的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问:“庄怀森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庄青云展开手里的折扇,指腹按着上面的折痕和纹路,笑了笑:“自然是摔的。” 秦无言眯起眼:“小钰说是为了她,庄怀森才摔断腿的。” “算是吧。”庄青云冷笑:“其实也不全是。” 秦无言静静的等待着庄青云的解释:“你答应过我,要替我好好照顾小钰的。” “我自然替你看好了大小姐了。”庄青云敛了脸上的笑意:“大祭司本就在意大小姐,自然是增派了人手好好保护的。 到了雪山之巅之后,大小姐受不得山顶上的寒气,便在半山腰落脚了。 两位少爷跟着大祭司在护卫的护送下上了雪山之巅,一同上去的,还有圣女。 等到太阳西沉,下山的时候,大小姐跟大祭司汇合,大小姐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我赶紧搀扶住她,大祭司也眼疾手快的去扶大小姐,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似乎全身脱力了一般,身子直直的往山脚下滚过去了,一同滚下去的,还有跟在大祭司身边的巫医...... 最先找到这两人的是圣女,巫医已经摔死了,大祭司也昏迷不醒,等到大祭司苏醒过来,却说腿疼的厉害...... 等从雪山之巅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途中药材稀少,耽搁的时间长了些,回到祭司府的时候,一条腿快废了。 腿骨的皮肉完好,可最近我听巫医说,大祭司的腿骨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了,这其实是中毒的征兆......” 庄青云似乎说累了,端起矮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冷茶,继续道:“你听说过这种毒吗?只能存在于断裂的骨缝里,一点一滴的将骨头腐蚀掉,活活疼死,就连脉象,也难以看出异常...... 一旦耽搁了治疗的时间,便是神仙也难救治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无言点点头:“听说过,蚀骨毒,只能存在于断裂的骨头缝里,发作的时候仿佛骨头里有千百个小虫子在啃噬骨头一般,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毒早就被毁掉了,没想到圣女宫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庄青云又道:“当时我就站在大小姐的身侧,离大祭司很近,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细细的光亮闪过,我以为我看花眼了。 等到大祭司被抬回到马车上,我跟在巫医身边的时候,偷偷查看过了庄青云的颈脖处,确实有一个极其细小的红点,大祭司突然无力,身体失衡大概是跟那细小的红点有关,牛毛细针入了穴位,会短暂的打乱人身体的平衡,但因为不太疼,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秦无言沉默。 第3978章 怕不是专程过来看我的吧 庄青云又道:“圣女果真是心狠手辣,庄怀森虽然薄情寡义,但对待圣女也还算是不错了的...... 阿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无言手肘搁在膝盖上:“闵慧珠造的孽,为何让小钰遭受愧疚?” 庄青云:“......” 倒是没料到秦无言第一反应竟然会是庄小钰,难道不应该是趁此机会如何掌控祭司府吗? 庄青云的心思并不在女子的明争暗斗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多能对庄怀森下手的机会,她为何偏偏就选择了小钰崴脚的时候?”秦无言追问:“你刚才说庄怀森跟巫医一同滚落到山下,难不成小钰当时在山崖边?” 庄青云听秦无言如此一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当初大祭司随手一抓的人不是巫医,而是大小姐,说不定就带着大小姐一同滚下山崖了......” 秦无言的脸色越发吓人了。 庄青云又问:“你有何打算?” “本统领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秦无言脸色冷沉,“闵慧珠是活腻了,才敢将主意打到小钰的身上。” 庄青云见秦无言怒意磅礴,登时不敢吭声了。 马车一路到了闵府,秦无言依然冷着一张脸,大步进了闵府。 闵止行见庄青云过来了,倒是以礼相待,将府里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原本以为庄青云会继续追究下去,却没料到,庄青云却连问都没有多问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更没打算要闵家放了被秦无言扣押在府里的几个副统领。 闵止行百思不得其,问秦无言:“这庄青云,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祭司府,是三位少爷当家。”秦无言环顾了一圈,问:“圣女今日不在?” 闵止行听闻秦无言主动问起闵慧珠,登时心花怒放,连连开口:“在的在的,只是去了庄子上,说是庄子里养的菊花都开了,她去观赏观赏,顺便带一些回......” 话没说完,就见秦无言急匆匆往外走,背影飞快的消失在门口了。 闵止行捻了捻胡须,露出个老奸巨猾的笑脸。 秦无言一路策马狂奔,到了闵家养菊的庄子,只见房前屋后全部都是各种各样颜色的秋菊,一簇簇一盆盆,好看极了。 秦无言撩起衣摆,大步往里走,守在院门口的护卫只是对着秦无言拱了拱手,却仿若没有看到一般,径直放秦无言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内。 秦无言一路走一路喊着闵慧珠的名字,并无应答之声。 一直到了半掩的卧房门口,秦无言听到里头潺潺的水生,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门口挡着屏风,听得到闵慧珠娇俏动人的嗓音:“秦统领怎么找我找到这儿来了?怕不是专程过来看我的吧?” 秦无言绕过屏风,就看到闵慧珠泡在宽大的浴桶里,温热的水雾袅袅升腾,闵慧珠的身子浸没在水中,水面上洒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瓣。 女子乌黑如墨的长发浸入水中,湿淋淋的贴在雪白的脸颊和颈脖处,花瓣沾在发丝间,美的犹如水中仙。 秦无言却仿若没有看到,却只是盯着闵慧珠的双眼:“庄怀森身体里的蚀骨毒是你下的?” 第3979章 本圣女为何要对付庄小钰 闵慧珠从水面上抬起修长的腿,搁在盆沿上,笑吟吟的看向秦无言:“是啊,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 “你故意将牛毛细针射进了他的穴位里,导致他滚落山崖?”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凝着闵慧珠,很清楚的看到闵慧珠的眼皮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脸上在转瞬即逝之间有一瞬间的凝滞。 秦无言嗓音阴冷,步步紧逼:“你故意的?” 闵慧珠从小便是被所有人捧在手掌心里宠爱着的,在任何男人面前,也都是被宠着哄着的,何曾受到过男人半点闲气? 此时被秦无言厉声逼迫追问,闵慧珠的再好的脾气也控制不住了,反唇相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想要他一直好好活着?” 不等秦无言回答,闵慧珠又觉得委屈起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祭司府让你去围剿流寇,今年风调雨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流寇? 且让你统领祭司府的护卫,那祭司府的副统领听命于夏长柯,本就存了要杀你的心。 我若不是为了帮你,我至于冒着危险对庄怀森下毒手? 秦无言,我对你一心一意......” “你住口!”秦无言听着闵慧珠的表白,只觉得恶心透顶,“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才对庄怀森出手的,既然是为了我,那么多的下手机会,为何偏偏要等到庄怀森在小钰的身边时,才动手? 就算没有你,我也有我的计划,本统领自然不会留着庄怀森平安无事的活到最后,可本统领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你这么做,分明是害怕假装怀孕这件事被庄怀森知晓,最主要的是,你想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庄怀森,而是小钰!” 闵慧珠眸色闪了闪,坚决否认:“本圣女不知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本圣女想要对付庄怀森是因为月份大了瞒不下去,可本圣女为何要对付庄小钰? 就算本圣女要对付庄小钰,也犯不着用这种办法,本圣女直接对庄小钰下手不就得了,为何要多此一举?” 秦无言上前一步,走到闵慧珠的盆边,缓缓蹲下,好看的狭长的凤眸缓缓眯起:“因为你找不到对小钰下手的机会,她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且还有一个时时处处都极其小心的庄青云。 你就算想要动手,也难以一招毙命,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反倒是庄怀森,对你竟毫不设防,下手的机会全部都掌控在你自己的手里。” 秦无言说着,抬手便掐住了闵慧珠的脖子。 闵慧珠呼吸被阻断,脖子快要断裂开,那张倾国倾城的如玉般光滑的小脸上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秦,秦无言,你,你敢杀我?” 秦无言手里的力道越发大了:“本统领警告过你一次,你既然没有放在心上,本统领便再让你尝尝窒息而死的滋味。” 秦无言宽大的手指一点一滴的收紧,眼睁睁的看着闵慧珠,因为窒息,女人额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双眼翻白,唇微微张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3980章 他是真的存了杀自己的心 或许是每个人在濒临垂死边缘的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更可况是身体素质很好,武艺超群的闵慧珠。 一开始,闵慧珠还只是双手掐着抓着秦无言钳制住自己喉咙的那条手臂,尖利的长长的指甲撕烂了秦无言戴着护套的袖口,将秦无言的手臂抓的血肉模糊了。 再后来,是想要反抗,双腿想要踢打秦无言,可秦无言却靠她太近,将她按在水里,闵慧珠的双腿将盆里的水踢的飞溅出去,也没有伤到秦无言半分,倒是飞溅的水花打湿了秦无言一身的统领服。 最后,闵慧珠想要绝地反击,去抓秦无言腰上的佩剑,可剑鞘却被秦无言紧紧的握在手里。 闵慧珠胸腔里的氧气一点一滴的减少,脑海里慢慢变成一片空白,瞳仁涣散开,才刚握住剑鞘的手指一点点的滑落。 她只觉得身子一点点的变得沉重起来,仿佛被压上了千钧重担。 她只知道,在眼睛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秦无言也没有松开手掌。 这个男人,是真的存了杀自己的心,想要弄死自己。 就因为她有心算计庄小钰,便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秦无言看着没了呼吸的女人,总算松开了自己的手,他丢开闵慧珠,仿佛是甩开掌心里的脏东西,本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上满是憎恶和嫌恶。 秦无言站起身,衣衫已经全部被闵慧珠的洗澡水打湿了,身上沾染了各种颜色的菊花花瓣。 木盆里的水少了一大半,导致一直往下沉的闵慧珠脑袋依然浮在水面上,并没有被洗澡水淹没。 秦无言打开窗户,任由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干自己身上被洗澡水浸湿的衣衫,喊了守在外面的护卫进来。 年轻的护卫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眸多看一眼。 秦无言望着窗外,嗓音冷冷沉沉:“圣女突然疾病晕了过去,你们将圣女抬到床榻上。” 护卫:“......”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两人朝着木盆里的女子看过去,虽然水面被各色菊花的花瓣遮挡着,可依然能看到女子完美玲珑的身体。 年轻的小护卫面红耳赤,只能抓手臂的抓手臂,抓双脚的抓双脚,闭着眼一同将闵慧珠放到了床榻上,并好心的抓起被褥将人盖住了,才急急忙忙逃一般的出了卧房...... “你说,这圣女果真是突犯疾病晕过去了?” “嘿嘿,你心里明明清楚还来问我,你没看到我们统领的衣服全部都湿了吗?” “圣女跟秦统领......嘿嘿嘿,水里难道更刺激一些?” “不刺激会晕过去?” “可我看圣女的脖子上有一圈掐痕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是有别的特殊的癖好吧,我上次随统领去剿匪,跟祭司府的护卫聊过天,说祭司府的大少爷跟二少爷特别喜欢玩这种刺激的。” “那不是跟我们闵家已经过世的水生少爷一样?” “快别说了,这件事不可走漏了风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看我们统领不是沉迷美色的人。” “美色也分档次的,圣女这种模样,可是天上难见人间难求,我们这种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晕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统领再怎么满身正气,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第3981章 当然是哥哥的命更重要一些 闵慧珠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肺腑依然疼的厉害,脖子快要断裂了一般。 卧房内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燃灯,屋子里冷飕飕的,风从窗外灌进来。 闵慧珠的意识回归脑海后,抬手撩开纱帐,往窗口看去,就见窗户并没有关,反倒是大开着。 闵慧珠分明记得自己洗澡的时候是关过窗的,一定是秦无言这个混账重新将窗户打开了。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初冬的时分,越是到了夜晚,天气便越发冷的厉害。 闵慧珠盖着一床薄薄的被褥,身子没有半点温暖,她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穿衣服,只能将自己包裹在被褥里。 正要喊带过来的佣人,秦无言的声音在耳边凉凉的响起:“醒了?” 闵慧珠裹着被褥,将碍事的纱帐用挂钩勾住,半个身子从床榻上倾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正慢悠悠喝茶的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依然疼的厉害的颈脖:“秦无言,你竟然敢杀我?” “本统领有何不敢?”秦无言转过头,“难不成你还指望你父亲或者你哥哥亦或者是已经毒深入骨的庄怀森替你讨回公道不成?” 闵慧珠:“你......” 秦无言的眼神锐利如刀:“本统领早就警告过你,小钰是本统领的底线,别的事情上,本统领可以大度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小钰的生死上,本统领绝不迁就任何人。” 他一字一顿的威胁:“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就不止是你晕过去那么简单了,本统领会让你们整个闵家一同陪葬。” 闵慧珠气得浑身发抖:“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秦无言微微眯着眼,“闵慧珠,本统领跟闵家一开始便谈好了合作,事成之后,承诺过要给闵家的东西,本统领会尽力做到,但,无论任何人,但凡触碰到了本统领的底线,本统领也说到做到,决不轻饶。” 秦无言冷冷一笑:“圣女怕是忘记了,我如今是住在哪里。” 闵慧珠浑身一凛:“你若是伤了我哥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跟庄小钰。” 秦无言捏碎了手里的茶盏,把玩着掌心里的碎片:“小钰是完好的,你哥便能完好无损,小钰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不是你们闵府动的手,这笔账,本统领都算在闵家的头上。” 闵慧珠:“......” 要不是天气太寒凉,又打不过秦无言,闵慧珠暴揍秦无言一顿的冲动都有了。 秦无言站起身,“话已至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站住。”闵慧珠脖子疼的厉害,嗓子沙哑的难受,却依然忍不住问:“我晕过去之后,是你抱我到床上的?” 秦无言顿了一下,听完她的问话,却只是在心里冷嗤了一声,大步离开。 闵慧珠见秦无言没吭声,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登时有些沾沾自喜起来,看来他还是舍不得对她动死手的,毕竟她不仅聪明漂亮还有很大的价值。 只是...... 想到闵锐,闵慧珠不得不暂时打消了暗中对付庄小钰的念头。 跟秦无言相比,当然是哥哥的命更重要一些。 第3982章 我跟阿言会走到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出了庄子,天色已经全部黑沉下来了,深秋初冬的夜风犹如携裹着刀子,刮的人脸疼。 秦无言骑着马,一路飞奔,朝着祭司府而去。 到了祭司府,夜色正浓,才刚靠近,暗卫便过来了:“统领,祭司府里的防卫又加了一道,不过依照青云少爷的吩咐,我们的人都安插在了庄大小姐的身边,您可以从后院畅通无阻的进去。” 秦无言点点头,又问:“青云少爷回府之后,祭司府可有别的动静?” “暂时没有,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些天都不在府里,府里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管家和青云少爷处理,大祭司整日在卧房养伤,并没有别的动静。” 秦无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划过,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依照庄怀森的性子,庄青云没有将祭司府的副统领从闵府带回来,庄怀森怎么还沉得住气,毫无动静? 不是应该气得早就翻天了吗?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府里的两位少爷去了哪里?不过庄明言和庄明豪两人向来习惯了花天酒地,连着几日不在府里也很正常。 秦无言心里惦记着庄小钰,一门心思想着要见庄小钰,这些点点滴滴的反常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叮嘱道:“继续盯着祭司府便可,尽量按安排我们的人进入祭司府,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有什么别的动静,立即派人告知本统领,若是情况紧急,便直接找青云少爷拿主意。” “是。”暗卫退后,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里。 秦无言翻身下马,推开后院的门,果真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庄小钰的院落,那些守在各个路口的护卫跟眼瞎了一样,看着秦无言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微微低垂了一下头,躬了一下身,帮着避开祭司府巡逻的那些护卫的视线...... 庄小钰院子里的人已经换成了秦无言和庄青云的心腹,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克制着自己内心里翻涌的激动,正要推门,里面的说话声顺着门缝传入到他的耳朵里: “玉碎,你说我跟阿言,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会吧,说不定哪一天,大祭司大发慈悲,就允许你跟秦护卫在一起了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庄小钰嗓音恹恹的,似乎提不起精神:“我心悦阿言,我也知道阿言心里是有我的,我只是害怕,我跟阿言会走到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大小姐是怕自己抛弃秦护卫吗?” “不是。” “那就是怕秦护卫抛弃大小姐你了?”玉碎宽慰道:“大小姐这么好,秦护卫不可能弃你而去的,你别多想,能在一起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在一起......” 玉碎叹了一口气,惆怅的开口:“那便是天意了,天意不可违背。”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意?” “自然是有的。”玉碎絮絮叨叨的开口:“大小姐你忘了巫师的占卜和那日去青玉寺看枫叶遇到的两个和尚了? 他们说的话我都记得呢,不过这世上,向来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不信天意也不可全信了这天意。” 第3983章 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 庄小钰握着手里的夜光珠钗,怔怔的看着玉碎。 那日枫叶如火,两位和尚说的话却依然历历在目,本已经沉寂的那些言语突然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这些,早就不相信那些人的预言和论断,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如今,反倒变得畏畏缩缩了起来。 或许是父亲病重了,或许是她预感到祭司府快要败落了。 她隐隐有一种直觉,祭司府似乎要变天了,出事了,而她,却坐在一艘驶往未知的航船上,前路迷茫,后路被封堵,她在里头颠簸着,看着那些风浪翻涌过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碎笑了笑,继续开口:“那些人都说你跟闵家姑......闵家大少爷是天生一对,八字相合,成亲后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可你就是不喜欢闵家大少爷啊,那又有什么办法? 你们成了亲还不是和离了,就算八字再好,还不是于事无补。 大小姐,你既然认定了秦护卫,事到如今,就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只要秦护卫对你好就可以了。” 庄小钰动了动唇,想要将内心所想说出来,可看到玉碎那张圆圆脸上的无暇的笑容,便觉得这些弯弯绕绕就算说给她听了,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不说也罢。 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 从前庄怀森不让她参与祭司府里的任何事情,她便对着府里的一切一窍不通,只沉醉在自己的儿女情长和风花雪月里,并未察觉到父亲的难处。 如今哥哥都不在府里了,父亲又病着,管家年纪大了,只剩下庄青云一个人忙前忙后,她跟在庄怀森的身边每日照顾着,听到管家和庄青云以及别的人时不时的汇报,才慢慢了解此事祭司府的状况...... 太不容乐观了,特别是父亲对秦无言的态度,似乎万分忌惮。 眼前仿佛有一层迷茫的雾,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却又死活看不清。 庄小钰盯着摇曳的烛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玉碎整理好了床铺,“大小姐,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一大早,你还要去照顾大祭司吃早饭呢。” 庄小钰点点头:“你也早些歇息去吧。” 玉碎又将墙角里的火盆拨的旺了些,“夜晚冷,要不要再给你添个火盆?” 庄小钰笑着拒绝了:“这才初冬,便开始生火盆了,等到天寒地冻的三九天里,我要怎么活?难不成这屋子里要摆上十个八个火盆?” 玉碎嘟了嘟嘴,憨憨的抓了抓自己的发梢:“我这不是怕大小姐你冷嘛,你向来怕冷的。” “好了好了,你去睡吧,被褥厚实着呢,我今日也累坏了,想要早些躺着。” 庄小钰任由玉碎伺候着脱了外衫,躺到了被褥里。 玉碎又往里头塞了一个汤婆子,这才熄灭了灯,退出卧房,顺手将卧房的门带上,回了自己的偏房里。 秦无言隐在阴影里,看着玉碎离开后,再次盯着关闭的卧房门看了良久,久到里头再次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才推门而入...... 第3984章 他身上还有别的香味 卧房里很黯淡,窗户紧闭着,角落里生了火盆,跟屋外相比,多了几分暖意。 庄小钰听到动静,以为是玉碎去而复还,开口:“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明日早些叫我起床。 我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脾气也一天比一天大,但愿他能快些好起来。” 关门声响起,屋子却并没有响起玉碎的回答。 过了半响,庄小钰才察觉出不对劲,她睁开眼,撑着手臂坐起身,才刚撩开纱帐,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虽然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可庄小钰却还是一眼认出了秦无言,她不可置信一般脱口而出:“阿言?” 从前秦无言过来,都是大半夜的翻窗而入。 可是今晚,却是从正门走进来的。 且,下午时分,她伺候父亲睡觉后,父亲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勃然大怒,立即又往府里加派了两队护卫巡查。 跟往日相比,巡查的护卫比之从前,多了至少三倍,且她的院落更是再添一层防护,秦无言是如何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 秦无言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将庄小钰脸上诧异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他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抬手将人搂到怀里:“怎么了,是不想见到我了吗?” 从前庄小钰在庄子上,整晚整晚等着他到来的时候,每次都扑进他的怀里,欣喜非常,今晚他来见她,却只换来了她满脸的诧异和疑惑,没有半点高兴开心的样子。 庄小钰的反应,令秦无言很不安。 庄小钰被秦无言搂在怀里,低声回答:“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只是这府里守卫多,我怕你被人发现,平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秦无言释然了:原来只是在担心他而已。 秦无言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要担心我,我既然能进来,自然是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必如此担惊受怕,往后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谁也不会再将我们两分开了。” 庄小钰趴在他的怀里,鼻息里全是男人身上好闻的熟悉的独特体香味道,可......似乎还有另一种淡淡的味道。 是一股混杂在一起的香味,似乎是......各种秋菊的味道混在一起的。 玉碎喜欢捣鼓各种各样的香料,喜欢拿四季的花香制作成香丸给她佩戴在身上。 可她分明记得,秦无言是从来不佩戴任何香料的,他的衣服上,也从来就不熏染各种香味,衣衫上最多残留那种除虫的木制香味。 在这方面,秦无言向来就不是个讲究的人,可这香味分明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庄小钰抱了抱秦无言:“你今日去了哪里?” “跟往常一样,处理了一些闵府的琐事而已。” 秦无言的薄唇从她的发顶滑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小钰,我......” 庄小钰推开他:“去我的梳妆台上把珠钗拿出来,我们许久没见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秦无言闷闷的笑着,将庄小钰推倒在被褥上:“我们就这样说话也是一样的。” 第3985章 你手臂上的抓痕是怎么弄得 秦无言的手落在她的腰间的系带上,庄小钰坚决不从,躲避着,有些恼:“阿言,我今日有些累,不要闹了。” 秦无言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好似真的恼了,只得作罢。 他放开她,柔声道:“我去给你拿珠钗。” 秦无言站起身,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夜光珠钗,卧房里瞬间亮了起来,淡淡的柔白的光芒映照着秦无言绝俊的面容,仿佛给他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光,越发显得俊美无俦了。 秦无言低垂着眼眸,盯着这枚珠钗看了半响,转过身,回到床榻边,将珠钗挂在帐顶上。 小小的被纱帐围拢起来的空间仿佛立即变得明亮了许多。 庄小钰将枕头叠起来靠在背后,身子往里侧挪了挪,去拉秦无言的手:“你也躺一会。” 抓到他的袖子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不对劲,虽然袖口已经刻意整理过了,却依然能发现袖口似乎被抓破了。 秦无言沉浸在庄小钰对自己的关心里,一时没有发现这些,正脱了鞋子,抬手正要去解腰带。 哪知庄小钰突然跪坐起来,一把拽过他的手,将袖口往上捋了捋,就看到秦无言被女人的指甲抓的血肉模糊的手臂。 庄小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痕看了片刻,抬起眼眸,问:“这是怎么回事,在哪里弄得?” 秦无言眸色闪了闪,怕她误会,收回手臂,将袖口放下来,“没事,不小心弄得。” 可女人对这种用指甲抓出来的抓痕实在是太清楚了,庄小钰怎么可能会相信,追问道:“你在哪里不小心弄得?” 尽管如此,可庄小钰还是急急忙忙的起床,急急忙忙的拉开了抽屉,将里面的药膏拿出来,返回到秦无言的身边,仔仔细细的往他的伤口处涂抹药膏。 秦无言盯着庄小钰温柔心疼的眉眼,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蜜,“今日去一趟闵家专门种植菊花的庄子,在屋子里遇到人,以为是小偷,打斗之后,被我掐住了脖子......” 庄小钰满是疑惑的心里突然就顺畅了起来,心疼秦无言之余反倒自责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多心,怎么可以不信任他。 等到庄小钰帮着秦无言缠绑好了伤口,秦无言却突然从床榻上站起身:“今日忙了一整天,骑马赶过来的时候风尘仆仆,我还是先去梳洗一下,等身上干净些了再过来同你说话。” 庄小钰赶紧跟着他身后:“你的手臂不能沾水,我帮你......”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秦无言进了耳房,看到庄小钰泡过澡的洗澡水还没有倒,直接脱了衣衫,正要跨进去,却被庄小钰拦住了。 “这是我洗过的水。”她摸了摸水温,只有微微一点热了:“都已经凉了,我叫人过来给你换一盆。” “不用那么麻烦。”秦无言拉住她:“你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上本就干净,这水也清透,不脏的。 再说了,我常年洗冷水澡,这水里还有余温,不算凉。” 秦无言当着庄小钰的面,脱了外衫,又去脱里衣...... 第3986章 阿言,我错了 庄小钰脸色微红,赶紧别开视线,“那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过来,你别弄湿了伤口。” 秦无言低低的“嗯”了一声,跨进盆里坐着,看着庄小钰的背影消失在帘布之后,会心的笑了一下。 等了片刻,就看到帘布再次被揭起来,庄小钰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衣衫,里衣是白色,外面的衣衫是做工精致讲究的常服。 衣襟上缠扰着金银绣线,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庄小钰将衣衫一件件的搭在架子上,拿起搓澡的纱布打湿了给他搓洗,见他身上的伤痕虽然已经消了,却依然留下了道道白色的痕迹。 庄小钰的指腹从他肩膀上的疤痕上抚过,淡声开口:“这个地方,是被金统领的铁钩勾住的,那个时候,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秦无言一条受了伤的手臂搭在木盆的边缘,墨发被水打湿,另一条完好的手臂捏住了她的手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从前了,嗯?” 庄小钰点点头,继续帮他擦洗后背。 秦无言安心享受着庄小钰的服侍,惬意不已。 他的视线落到挂在架子上的里衣上,问:“这里衣,又是你亲手替我做的?” “嗯。” “仔细伤了眼睛和手。” “还好,我女红活有进步,这针脚缝的细密了许多呢。” 秦无言转过头,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若是无聊便做一件,我自然是欢喜的,若是熬夜伤眼,被针尖扎了手指头,我定是要心疼的。” “多大点事,我又没有天天给你做衣服。”庄小钰拧干纱布:“水里凉,不要泡太久了,起来吧。” 秦无言乖乖的站起身。 庄小钰给他擦干了后背,红着脸将纱布给他:“你自己擦干净,我好冷,我先回卧房了。” 秦无言摸了一下她发烫的小脸,笑着放过她:“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你竟比黄花大闺女还要害羞。” 庄小钰捂着脸跑了。 秦无言快速的擦干身子,换上庄小钰给自己拿过来的衣服,指腹细细的从那件外衫上抚过,心里百味陈杂。 回了卧房,庄小钰已经裹进被褥里了,见秦无言过来,赶紧将被褥盖在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阿言,我一开始闻到你身上的气味,还以为你是在哪个女子身上沾染的,我错了。” 秦无言揽着庄小钰,心里咯噔了一下,缓缓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庄小钰靠在他的怀里:“你从来就不喜欢香囊和香料这些东西,也不是很讲究往衣服上熏香,可你身上今日带了菊花的清香味道,你一路骑马过来,在风里走了这么久,这气味也没散尽,我以为你身上是女子身上精油的味道...... 你跟我说你去了庄子上,看了菊花,我才明白,是我误会你了,如今菊花开的正艳,那菊花的汁液沾染在你的身上,气味必定也是不容易消散的......” 秦无言:“......” 秦无言心口有些慌,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拍着她的后背:“不是说今日已经困倦了,明日还要早些起来去照顾你爹吗。 天色不早了,快些睡吧。” 第3987章 怎么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们两 庄小钰从未伺候过人,这几天照顾庄怀森累得不行,听到秦无言如此一说,眼皮子也早已经困的睁不开了。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人,听着她轻微均匀的呼吸声,睁着眼看着挂在帐顶的夜光珠钗,心里无端端的害怕起来。 若是有一日,他跟闵慧珠那些混账事被她知晓了,不知道她会怎么办? 秦无言忐忑不安,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第二日,天色才刚亮起来。 敲门声响起,玉碎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大小姐,起床了。” 庄小钰睁开眼,见自己手里抱着枕头,秦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想到庄怀森那条越来越疼痛的腿,赶紧爬起来,急匆匆的梳洗...... 玉碎帮着整理好床铺,进了耳房后,看到随手搭在架子上换下来的白色里衣,问:“大小姐,这衣服......” 庄小钰眸色闪了闪,开口:“别问了,你赶紧收起来,偷偷的拿到你房间里洗干净晾晒干,叠好后再放进柜子里。” 玉碎眉开眼笑:“我就说了秦护卫会一直对大小姐你很好的,你看我们祭司府守卫如此森严,秦护卫还不是费劲千辛万苦偷偷过来见你了? 当初在庄子上,秦护卫也是白日里忙碌,晚上紧赶慢赶的偷偷来见你,大小姐可千万不要庸人自扰了。” 庄小钰白她一眼,抿着唇笑:“我知道了,你别取笑我了。” 玉碎帮着庄小钰穿衣衫系着腰带,“大小姐,不如让我去替你照顾大祭司吧,你又没有伺候过人,不知道如何照顾好人,我去就方便多了。” 庄小钰摇头:“罢了,父亲最近心情不好,除了我也不喜欢别的人在身边晃悠,更不喜欢面前有别的人。 我在父亲身边,他心情会好一些,你就留在院子里,等着我回来吧。” 玉碎点点头:“大小姐辛苦了,若是熬不住,便唤我到偏厅给你捏捏肩膀揉揉腿。” 庄小钰点点头,见天色不早了,吩咐道:“来不及吃早点了,这些早点,我拧到前院去,跟我爹一块吃,往后我就陪着他吃早饭了。” 玉碎赶紧将食盒拧起来,送她出门:“我送大小姐你过去吧。” 两人并排着往前走,庄小钰又问:“我哥呢,怎么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们两?” “我也不知道。”玉碎摇头:“我本以为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在院子里的,一连好几日没有出现,我问了护卫,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在院落里。” 庄小钰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父亲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他们究竟跑哪里去了?你帮我去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 “是。” 到了台阶前,玉碎将食盒递给庄小钰:“大小姐,有些重,小心些。” “嗯,你去吧。”庄小钰拧着食盒,提着裙摆踏上台阶。 庄青云正从里面出来,看到庄小钰,对着庄小钰拱手:“大小姐。” 庄小钰笑着问:“怎么这么早?” “怕大祭司晚上需要人服侍,昨晚便住在这里了,今早管家过来,换我回院子里去休息片刻。” 庄小钰满是感动:“谢谢你。” 第3988章 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卑职应该做的。”庄青云抬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大小姐快些进去吧,我出来的时候,管家正在伺候大祭司梳洗呢。” 庄小钰点点头,拧着食盒快步进了卧房。 才刚进去,就听到瓷瓶砸在地上的声响,里面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庄怀森嗓音里满是怒火:”谁让你这种贱婢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庄小钰急匆匆的跑进去,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是大哥庄明豪宠爱的侍女,大概是为了博得父亲的好感,这个时候过来伺候,顺便献殷勤,惹恼了庄怀森。 庄小钰皱了皱眉:“还不快出去,这里不是你擅自来的地方。” 再多来几次,撞到盛怒的庄怀森,怕是连小命都没有了。 侍女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庄小钰进了卧房的门,赶紧将食盒放在靠近床头的桌子上,哄着庄怀森:“爹,人我已经替你赶走了,是我不好,我明日一定早些过来照顾你,你不要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庄怀森看到庄小钰,心里的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站在一旁的管家也吓得不轻,看到庄小钰三言两语将庄怀森哄好了,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大小姐来这里照顾着,老奴便去忙别的了。” 庄小钰对着管家点点头:“有劳您老人家了。” “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待管家走后,庄小钰将食盒里的早点一一拿出来,摆放在矮桌上,端起碗,用勺子舀了燕窝粥,喂到庄怀森的唇边:“爹,吃点粥吧,我喂你。” 庄怀森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心里百味陈杂,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他接过碗,自己吃了两口粥,忍不住问:“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钰,你还恨我吗?” 庄小钰眨了眨眼,“为什么要恨你?” “你从小没了娘......” “小时候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庄小钰喝了一口温热的羊奶:“我知道,爹从小到大都很疼我。” 庄怀森垂下眼帘,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两人静静的吃着早饭,庄小钰突然笑了起来:“爹,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你一起吃早饭了,这样的日子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才有的。” 庄怀森:“......” 回想起来,确实如此,他年轻的时候,雄心壮志,好不容易坐稳了大祭司的位置,却觉得空虚起来,再后来,又跟闵慧珠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奢侈靡乱的生活,分给小女儿的时间特别特别少...... 再后来,等到他有些厌倦了那种生活之后,想要关心庄小钰,她偏偏又迷上了秦无言,一个被巫师的占卜术占卜出来的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 恐惧和慌乱攫住身心,他的心思又放在拆散两人和敌对秦无言的身上,父女两人一度反目,仿佛变成了仇人。 万万没想到,他跟庄小钰尽释前嫌,能心平气和的吃一顿饭,说一些体己话,竟然是他命不久矣的时候。 庄怀森突然伤感了起来,“小钰,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若是爹哪一天不能保护你了......” 第3989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庄小钰掀起眼皮看着庄怀森,眼眶却已经通红起来:“爹,你要好好的,一辈子保护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往后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庄怀森怔愣了一下,还想要说什么,听到了敲门声。 管家站在门口,对着本就打开的卧房门敲了敲,低声道:“大祭司,大小姐,闵家大少爷过来了。” “闵锐过来了?”庄小钰心里一喜,放下碗筷立即站起身。 庄怀森看了一眼庄小钰,不动声色的问:“他来做什么?” “说是知晓您身体不好后,特意过来看看,闵大少爷还带了许多的补药过来。”管家替闵锐解释着:“闵大少爷还说,原本应该一开始便过来看大祭司的,奈何那段时日他身子也不好,便一直等到今日身子大好了才过来。” 庄怀森点点头:“将人请到这里来吧。” 管家:“是。” 等到管家离去,庄怀森又意有所指的开口:“闵家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闵锐这孩子还不错,是个好的,可惜你......哎!” 秦无言那种人野心重,心肠狠,出生卑贱没有怜悯之心,一旦坐上高位,如实有良心还好,若是没有良心,便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庄小钰的结局能好到哪里去? 人性险恶啊,还不如找个家底丰厚温暖纯良的人陪伴着度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这个道理,小钰的娘亲年轻的时候不懂,到了此时,年轻的小钰也不懂。 这世上多少事,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可等到撞了南墙,却都来不及了。 庄小钰知道庄怀森想要说什么,可却实在是对闵锐生不起半点男女之情,只能给闵锐发了一张好人卡:“爹说得对,闵公子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往后若是娶了谁家的姑娘,那女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正说着,闵锐便到了,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先是对着庄怀森行了礼,又对着庄小钰行了礼,“小钰怎么瘦了?庄伯父身体如何了?” 庄小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几日操劳,确实瘦了些。 庄怀森打起精神,抬手一指旁边的椅子:“坐,小钰,给闵大少爷倒茶。” 又道:“身体还行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等过了这几个月,大概就养好了,倒是你,每年的冬日都特别怕冷,要注意一些。” 闵锐点点头:“多谢庄伯父关心。” 他抬起头,看着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庄小钰,低声问:“小钰最近没睡好吗?” 庄小钰对着他笑了笑:“嗯。” “难怪眼窝下都是青色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庄小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听闻你们闵家的庄子上养了许多各色的菊花,能否送我一些,我想要做两个明目去燥的菊花药枕。” 难得庄小钰主动开口找闵锐要东西,闵锐接过庄小钰递过来的茶盏,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指尖,心口颤了颤,赶紧垂首低眉抿了一口茶,笑着道:“这有何难的,这几日慧珠一直住在庄子上,便是伺弄那些菊花,我让她回来的时候多带几包回来,到时候再让人给你送过来......” 第3990章 阿言对她隐瞒了什么 庄小钰才刚收回手,闻言顿了一下,“圣女最近住一直住在庄子上?” 闵锐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圣女本该住在圣女宫,可闵慧珠却因为庄怀森的纵容,向来肆无忌惮。 如今没有了庄怀森的牵制,更是为所欲为了。 这太不符合体统。 闵锐只得硬着头皮替闵慧珠找借口:“慧珠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便搬到庄子上休养了。” 庄小钰又问:“那庄子那么多品种名贵的秋菊冬菊,是不是容易遭贼惦记?” 闵锐忍不住笑起来,温润的眉眼舒展开,温声回:“圣女身份尊贵,本就应该被人近身保护。 更何况,那也是我们闵府的庄子,闵家自然是派了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护在那里,保护圣女的安危的。 更何况,这满庄子的菊花,对我们这样家世的人来说还算稀罕,对庄子附近的百姓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不能果腹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倒也没什么致命的吸引力,哪里会有人冒着风险偷窃?” 庄小钰点点头,“也对,这东西就算被附近的百姓偷盗而去,也只能泡茶喝,当做药材卖掉,可你们闵家庄子上的菊大多都是名贵品种,若是拿到药铺里面卖,一下子便能抓到偷窃者。 若是被你们放过还好,若是不被你们放过,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搭上,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搭上自己的小命,自然是不会有胆大包天的偷窃者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秦无言手臂上的伤痕,突然就茅塞顿开了。 昨晚没有留意,只知道那些伤痕是被指甲抓伤的,此时此刻再次回想,才忽然发现那些伤痕分明是女子的指甲印。 她跟秦无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的如胶似漆的时候,也会留下类似的抓痕。 秦无言去了庄子上,却压根就没提闵慧珠也在庄子上。 阿言会不会对她隐瞒了什么? 那些味道,会不会是闵慧珠身上的? 庄小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闪现出这样的念头。 可她不是不相信秦无言,她是不相信闵慧珠那个女人。 女人看女人的眼神,才是最毒辣的,仅有的几次,闵慧珠看向秦无言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嗓音,都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撩拨和暧昧...... 听闻闵慧珠身体不好,庄怀森登时激动了:“慧......圣女怎么了?” 想到闵慧珠跟庄怀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闵锐的脸上便少了刚才的笑容:“没事,只是有些乏力而已,过几日便可以回圣女宫了。” 庄怀森点点头,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内心:难道是月份大了,身体疲乏?不知道这一胎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若是儿子,凭着闵慧珠的手段,说不定能将儿子推上大祭司的位置,若是女儿......不要也罢! 闵锐看了眼庄怀森,心里本来就憋着一口气,这一次也只是打着过来看庄怀森的借口过来看庄小钰的。 听到庄怀森主动提到闵慧珠,登时待不下去了,站起身:“大祭司好生休息,下次我再过来看您。” 庄怀森赶紧道:“小钰,你送送闵大少爷。” 第3991章 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站起身,跟着闵锐往外走:“闵公子似乎也清减了许多,要好好调养才好。” 闵锐放缓了脚步,等着庄小钰追上来,跟她并肩往外走,开口道:“小钰,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可要多多写信给我,我们两人没有夫妻情分,可你也可以将我当成是你的哥哥,顾念我们之间的兄妹情分。” 庄小钰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暖流:“闵大哥,对不起。” “你都称我一声大哥了,又有何对不起我?”闵锐笑了笑,面色温润:“我这副身子,破败不堪,本就不适合耽误任何人家的好姑娘。 能帮到你,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顿了顿,又道:“如今秦统领搬到了我的院落里住着,我已跟他解释清楚你我成亲的事,他已经知晓了,但愿没有因为我在你们之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庄小钰摇了摇头:“他心里从前有气,后来没有了。” “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告知他这些,我当初只是想着,若是告知他真相,他正在气头上,必定不会相信我所说的一切,还以为是我跟你联手起来欺骗他,我想着,只要你跟他说清楚,他若是真的心悦你,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前些时日,我见他对你的感情依旧如故,便想着直接告知他这一切,让他心里彻底释然,你们之间也会毫无芥蒂......” 寒风瑟瑟,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落在庄小钰的发梢上。 闵锐抬手,想要帮她将那片落叶拿开,可手伸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只淡声道:“你发梢上沾了一片落叶。” 庄小钰捋了下发梢,便将那片落叶拂落在地上:“闵大哥,你其实不必为我做那么多的,我们之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闵锐不解:“何出此言?” “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庄小钰突然泪眼婆娑:“对不起。” 若是一开始不知晓,便也罢了。 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她又怎么能分辨不出闵锐对她的感情里哪些只是君子的举措,哪些又是喜欢的维护呢? 她已经不是从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了。 闵锐:“......” 闵锐心口突然泛起一股锐痛,却又觉得丝丝缕缕的甜蜜涌了上来,他有些无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要替她擦拭眼泪,却又顾及男女有别,不敢靠近。 只得掏出一块帕子递到她的手里,急急的解释:“小钰妹妹,你误会了,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见小钰抬起那双蓄着晶莹泪珠的眸子看着他,清亮的仿佛能戳穿他内心里隐藏起来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我的本意,本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若是我这些龌龊的心思令你为难和伤心了,便是我的过错。” 庄小钰赶紧用帕子擦干了眼里的泪水。 闵锐叹了口气:“小钰,请我去你的院落里坐坐吧,我想跟你说说话,自从我们和离之后,便没有再相见了,只是偶尔互通书信往来,很多话,信里也说不清楚。” 庄小钰点点头,便领着闵锐到了自己的院落。 第3992章 我从未敢过多的奢求过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玉碎见庄小钰带着闵锐过来了,万分欢喜,赶紧让乳娘端上来了闵锐喜欢吃的各种点心,自己又给闵锐沏了茶,便退到一旁,只远远的看着坐在亭子里的两人。 那么好的姑爷,只可惜跟大小姐有缘无分,若是大小姐没有爱上秦护卫,这一对人在一起,该多好啊。 虽然姑爷身体弱了点,可跟大小姐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每日能多吃半碗饭,能多睡一会,身体也好了许多了,若是有大小姐在身边,哪怕是为了能多陪伴大小姐,姑爷也会保重身体的。 可惜啊,真可惜...... 玉碎叹了一口气。 乳娘端着托盘,站在玉碎身边,“这姑爷挺好的,就只是身体弱了些,若是身体也好,便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玉碎感叹:“姑爷确实是极好的人了,不仅人好,性子更是好的不得了,最最重要的是,对大小姐更是好到心坎里去了。” 乳娘也跟着叹气:“若是闵公子早些来祭司府提亲,我们大小姐那个时候先遇到的人是姑爷,说不定......” 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们的悄悄话,竟会被那些守卫在院落本就有心的护卫听了去...... 亭子里,闵锐先是劝慰了庄小钰一番:“小钰妹妹不必有心理负担,你能如此坦诚的告知我你对我的感情,我其实很是欣慰。 我生来体弱,偏又不是个傻的,从小到大,我似乎便生在所有人的怜悯之中,哪怕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些,可我依然摆脱不了那些人的目光。 哪怕那些人都是很好的人,虽然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可我心里依然是有些遗憾的。 闵府也为了我挑选过好些个女子,那些女子模样都极其出挑,也都是好的,里面也有真心对我之人,可我却总觉得跟那些女子相处缺了点什么。 到了后来,索性就放弃这件事了。 一直到我遇到了小钰妹妹你,才觉得你并未将我当成一个病弱的病人,反倒将我当成了一个正常人对待,跟我说话的时候,倒是直来直往,情绪也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便直接告知我了,我才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你待我跟待身边那些人,都是平等的,并未对我有过特殊关照,且极其欣赏我身上那些在世俗人眼中在意的才华。 能被小钰妹妹你赏识我已经非常高兴了,至于别的,我从未敢过多的奢求过。” 庄小钰定定的看着闵锐:“闵锐哥哥何须妄自菲薄,好多身体比你好十倍百倍的人,倒是大脑空空坏事干尽,不配为人。 倒是闵锐哥哥你,天文地理,无一不知,若不是因为有你做决策,怕是闵家也到不了今日这般地位。 说实话,跟我那两个亲哥哥相比,你不知道比他们强了多少倍。 我虽然没有见过多少人,可到底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见识到的那些人,已经都是极其不错的人了。 可我被夫子教导多年,真正能让我觉得有君子之风,能配得上君子两个字的,却只有闵公子你一个人了。” 闵锐:“......” 第3993章 我们的信被人截留调换了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哑然失笑,不知道是太过讶异还是太过惊喜,竟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小钰妹妹原来竟是这么看我的吗?” 庄小钰重重点头:“自然是的,从前也听过一些外界传闻,说你博学多才,天资聪颖,又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 没有接触到闵锐哥哥你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自从跟你认识以后,越是了解的深,便越发觉得你便是外界评论的那种人,是个特别好的人,无论品行和为人,都是一等一的,担得起众人对你的评价。” 闵锐唇角轻勾,心情颇为愉悦,“多谢小钰妹妹给我如此高的评价,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知秦统领在你心里又是个什么样子?” “他呀,我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提到秦无言,庄小钰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迷离起来,眸底的温柔快要从眼角流淌出来:“我只知道,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这人对我满是警惕和防备,我当时对他,其实是有些怜悯之心的。 后来慢慢相处,知道他聪明上进,跟我这样懒散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类的人,便越是被他吸引。 我其实心里也知道,论君子,这两个字跟他是毫不沾边的,可感情有的时候便是没有道理,我就是离不开他,心里满是他。 我曾经甚至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在我独自活着跟陪着他一同死去之间选择,我也是愿意陪着他一同死的。 既然我连陪着他死都不怕了,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我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哪怕爹爹反对也好,世人反对也罢,为了跟他在一起,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的......” 闵锐:“......” 闵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就知道庄小钰对秦无言的感情深厚,可却不知道庄小钰对秦无言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 若是庄小钰知晓秦无言跟闵慧珠的事,不知道内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想到闵慧珠和秦无言那些丑事,闵锐又羞又愧,只觉得没脸面对如此坦诚良善的庄小钰。 闵锐试探的问:“小钰,你对秦统领如此好,秦统领若是有一日对你不好了,你该怎么办?” 庄小钰:“......” 庄小钰脸上浮出一丝茫然,“不知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不在意我了,我离开他便是了,我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跟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身边。 闵公子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随口一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闵锐不欲继续聊下去了,索性转移了话题:“上次我在信里告诉你,我们曾经去过得青玉寺着了火,住持打算修缮,我捐赠了一些钱,听闻上个月已经修缮好了......” “你什么时候在信里给我提到过这些?”庄小钰一脸茫然,似乎没有丝毫印象:“我怎么从未看到过?” “就是两个月前,也可能时间隔得有些远,你忘记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闵锐满脸诧异:“我在信里问过你,要不要一同再去一趟青玉寺,你在给我的回信里压根就没有提,我以为你是不愿再去那里了。” 第3994章 这几封信并非我亲手所写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眨了眨眼,越发疑惑了:“那段时间,正是我苦闷的时候,被困在院落里,心情郁结,你写给我的每一封信,内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根本就不知道青玉寺起火被毁这件事。 若是知晓,我好歹也会拿出一些银两捐赠修缮的,不可能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说着,庄小钰便对着不远处的玉碎招了招手:“我让玉碎将你写给我的信全部拿过来看看,拆开看看便知晓了。” 闵锐闻言,脸色登时凝重了起来。 若真如庄小钰所说,他们两人之间的通信怕是出了问题。 玉碎回了卧房,很快就抱着一个精致的香木盒子出来了,将盒子摆放在庄小钰的面前后,便退下了。 庄小钰打开盒子,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拿出来,“你给我写的这些信件,我全部都整理好了,放在这个盒子里面。 除了玉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动过这个盒子。” 说着,庄小钰准确的从一大叠的信封里抽出一封出来,递给闵锐:“你看看,可是这封?” 闵锐接过,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见信里内容虽然依然是自己写的,可里面却删减了一些,顺便还增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天气如何之类...... 若不是对每封写给庄小钰的信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忆深刻,说不定就连闵锐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写过那些被删减的内容。 庄小钰指着纸页上的字迹:“你分明没有跟我提过青玉寺的事情,我自然便不知道了。” 想了想,又从香木盒子里面拿出两封:“这两封信跟这封信是一前一后写的,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若是不信,你便也一并看看。” 闵锐不看不知道,一看登时心惊胆战。 他握着信封的手指指尖发白,“这几封信,并非我亲手所写。” 庄小钰大惊:“怎么可能,这分明是你的字迹,我认得你的字迹,飘逸灵秀,却又自成风骨,很是赏心悦目。” “这确实是我的笔迹,可是,这三封信却真的不是我写的。”闵锐一行行的看下去:“里头删减了一些我问你观点的内容,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的嗓音惶惶然起来:“是谁改了里面的内容?” 不等庄小钰回答,便又自言自语将庄小钰写给他的回信当着庄小钰的面背诵了出来:“这便是你写给我的三封回信,是吗?” 庄小钰不太记得自己的回信里面写了什么,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还问了你一些关于阿言在闵府的事情,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你在回信里面也只是一笔带过,寥寥几句,我后来便不好意思问你了......” 闵锐摇头:“你给我的信里,从未问过秦统领半点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告知我很想念秦统领而已......”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小钰,你我之间的信件往来,都被人半途劫留了,这些回复给你我的信件,都是那人看过了里面的内容之后,参考斟酌而写出来的......” 庄小钰简直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若真的如此,你早就认出我的字迹了......” 第3995章 不可能是阿言做的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若不是内容不同,就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这些字迹不是出自我之手,更何况是你的,你的字迹我自然是认识的,否则,我早就认出那些回信有问题了。” 闵锐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小钰,若截留我们两信件的是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既能模仿你的字迹,又能模仿我的字迹,对你和我的生活和习惯以及字体都摸得一清二楚......” 庄小钰:“这个人......”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秦无言的面孔,很快,她又否认了:“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既清楚你的字迹,还清楚我的字迹,还将闵府和祭司府里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这......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闵锐怕她误会自己的猜测,赶紧道:“我也只是这么猜想而已,毕竟能截留我们的信件,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 必定是好多个人做的,那么,这些人之中,必定有能描摹你的字迹和我的字迹的人,也有清楚祭司府和闵府的事情的人......” 庄小钰张了张嘴,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说,这些人里,有些是背叛了祭司府的人,有些是背叛了闵府的人?” 闵锐不敢细说,又怕她多想,只能安慰她:“小钰,这些也只是最坏的猜测而已,连我和你送出府的信件都能够截留,那人的势力怕是不可小觑了。 不如这样,我们再写几封信,信里面约好什么时候一同去青玉寺,时间地点都写清楚,另外,信纸也要有所讲究一些,你听我说......” 闵锐压低了声音,这样那样的凑近庄小钰耳边说了一通话,听的庄小钰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闵锐又道:“如此这般,怕是就能找出蛛丝马迹了,我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是我们闵府和你们祭司府的眼线。” 拿定了主意后,庄小钰将这些拿出来的信封重新放回了香木盒子里,又将盒子转手交给了玉碎,命她放好,便送闵锐出了祭司府。 庄小钰站在院门口,遥遥的望着闵锐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有万千思绪闪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截留她跟闵锐的信件有什么用? 她一个深闺大小姐,对祭司府里发生的一切没有半点决策能力,如何能干扰祭司府的一切? 至于闵锐,体弱多病,并不可能掌控闵府的一切,就算出了什么事,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可是能模仿她的字迹的,除了秦无言,她也找不出别的人了。 这府里,大哥二哥的字迹跟狗爬鸡爪一样,丑的碍眼,不学无术,玉碎倒是跟在她身边听过几次课,识的几个字,却也只是会写几个简单的字而已。 父亲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夏统领一介武夫,压根就不怎么通文墨,管家的字也写的不怎么样。 有些文采的,就只剩下庄青云了,可庄青云从小生在祭司府,对闵府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的...... 秦无言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晃来晃去,念头刚起却又被她压了下去,庄小钰摇头,自言自语:“不......不可能是阿言的,不可能是他!” 第3996章 除了秦护卫便没有外人了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玉碎送闵锐出了府之后,返身回来,看到庄小钰整个人怔怔的,两眼发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推了一下她:“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语气里多了几分玩笑:“难不成是闵公子走了,你太过不舍,还是想起在闵府发生的那些事了?” 庄小钰回过神,没有半点跟玉碎开玩笑的心思,只是郑重的摇了摇头,问:“玉碎,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既对祭司府发生的一切都熟悉又对闵府发生的一切都知晓,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玉碎不假思索的开口:“还能是谁,除了秦护卫,便没有外人了。” 庄小钰:“......” 庄小钰辩解:“除了阿言,说不定还有别的人,怎么可能只有阿言呢,再说了,若真的是阿言,他也不可能无聊到做出这种事啊。” “哪种事?”玉碎不解的追问。 庄小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了,我去照顾父亲,你替我看着我们的院子,不要让无关的人闯进来了。” 玉碎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这院子里护卫都添了好几层,除了秦护卫,谁也没有这个本事偷偷溜进来了。” 庄小钰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你跟我们院落的护卫叮嘱过,让他们放阿言进来的?” 玉碎猛摇头:“怎么可能,这护卫虽然都是祭司府的,可都是听命于大祭司的,我如何敢对他们说这些,万一这些话被传入到了大祭司的耳朵里,我就算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大祭司砍的。” 庄小钰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拍了拍玉碎的肩膀:“你去忙你的吧,我也去忙我的了,这些点心放进食盒里,我提过去给父亲吃一些。” 玉碎赶紧将点心装进食盒里,递给了魂不守舍的庄小钰。 庄小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知道脑海里在想写什么,心里有千千万万个怀疑秦无言的理由,可更有万万千千个推翻这些理由的理由。 庄怀森见她跟着闵锐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心神不宁的样子,问:“怎么了?闵锐对你说了什么不曾?” 庄小钰赶紧摇头:“没有。” 见庄怀森满脸怀疑之色,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闵大哥说我跟他曾经一同去的青玉寺不小心着火被毁了,如今已经修缮好,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跟他再去一趟。” 庄怀森眯起眼:“你没答应?” “我想着爹你身体不好,我还是留在府里照顾你比较好。” “用不着。”庄怀森见女儿将自己看的如此重,心里一阵欣慰,觉得自己宠爱了庄小钰一场,没有白疼这个女儿,“这府里多得是伺候我的人,不缺你一个,你若是想要跟闵锐一同去青玉寺便去吧。” 庄小钰明白庄怀森的意思:“爹,我跟闵大哥已经和离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多个朋友总是好的,闵锐那孩子,是个好人,会对你好的。”哪怕有一天,祭司府真的倒了,闵家但凡还在一天,有闵锐在,也能护着庄小钰。 第3997章 夫人跟闵锐聊得可开心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怀森是绝对不相信秦无言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的,他往日如此对待秦无言,便已经做好了秦无言一旦上位,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的那一天。 哪怕他败了,也算是死有余辜,可小钰是不同的,小钰从未想过要伤害秦无言。 闵锐那个孩子,从小温暖纯良,在所有人的关爱中成长,是个有余力关爱别的人的人。 庄怀森想着,但凡他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秦无言胡来,若是他败了,闵锐便是能保护庄小钰的最后一条退路了。 庄小钰默默垂下脑袋:“既然爹希望我跟闵大哥单独出行,那我便给闵大哥写一封信,约个时间一同去青玉寺看看吧。” 庄怀森连声道:“好好好。” 夜幕降临。 繁星闪烁。 闵锐站在门口,拢着狐裘披风,望了望黑幕沉沉的天,问身边的人:“秦统领出去了?” “嗯,我刚才去敲了门,里头没有人。” “可派人跟上了?” “是,听从您的吩咐,派人跟了大半路,秦统领确实是往祭司府的方向去了。” 闵锐看着黑漆漆的偏厅,握紧了手里的暖炉。 小厮低声劝道:“大少爷,这个时候雾气都下来了,您还是回屋里去吧,屋里头暖和着呢。 您若是不希望秦统领晚上出去,派人将他找回来便是了。” 区区一个护卫统领而已,权利再大,能大的过这府里的少家主?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派人跟着他。 小厮想不通,可闵锐内心里却一清二楚。 他拢了拢狐裘披风,转身往屋里走:“秦统领的事,往后不要随便置喙,好了,你也回屋吧。” “是。” 闵锐回了卧房,在灯下铺开特制的白纸,将调配出来的精油倒进了墨宝里,亲手研磨墨汁,用毛笔沾了墨汁,提笔开始给庄小钰写第一封信。 秦无言骑在马背上,一直留意着身后之人的动静,正当他下马打算摆脱身后监视着自己的人时,那人似乎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跟着他了。 秦无言侧耳仔细听了一会,隐在夜色里,等了半响,确保身后的人没有继续追上来,才再次翻身上马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等到了目的的,秦无言翻身下马,暗卫早已经隐在暗处等候在此了。 不等秦无言开口,暗卫已经将今日祭司府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给了秦无言:“今日辰时末,闵府的大少爷闵锐来过祭司府一趟,说是看望大祭司,却只是在大祭司的卧房待了片刻便出来了。 夫人送大少爷出了前院后,又带着闵锐去了自己的院落坐了一会,两人聊了一番。 因为护卫离得比较远,倒是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只知道夫人让玉碎姑娘回去拿了一个木盒出来,从里面抽出了三封信交给了闵锐,闵锐看后,脸色并不怎么好,两人耳语了一番后,闵锐将那三封信还给了夫人,夫人收好后,继续让玉碎将木盒抱回了卧房里。 还有......” “还有什么?”秦无言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夫人跟闵锐聊得可开心?” 第3998章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谈不上开心,却也谈不上不开心。”暗卫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直接开口:“卑职的人虽然没有听清楚闵锐跟夫人说了什么,可玉碎姑娘和奶娘似乎对闵锐的印象极好,两人大肆夸赞了闵锐一番。 还说......还说若是闵锐早些到祭司府提亲,亦或者大小姐一开始遇到的人便是闵家的大少爷就好了,说不定大小姐爱的人便是闵家大少爷了......” 暗卫每多说一个字,秦无言的脸就暗沉一份,说到最后,秦无言一张俊脸全部黑了。 暗卫察觉到周边的气压不对,赶紧的转移话题,将祭司府里别的事情说了一番,秦无言的脸色才缓过来。 暗卫汇报完,赶紧隐到暗处离秦无言远了些。 秦无言站在原处思虑了许久,难怪闵锐今晚会派人跟着他,大概是怕他去庄子上找闵慧珠。 既然来了祭司府,闵锐便不会管他是否跟庄小钰约会了。 只是,两人你来我往的书信,如今都捏在他的手里,里面有些内容被他做了删减,他不希望闵锐跟庄小钰有任何见面以及往来,自然是将闵锐约庄小钰去青玉寺的事情全部抹除,提都未曾提及。 如今两个人见了面,还动用了信封,怕是他的如意算盘被闵锐识破了,往后的书信往来,更是慎之又慎了。 秦无言不知道在暗夜里站了多久,一直到身上被露水和霜降打湿了才抬脚从后院进了祭司府。 畅通无阻的进了庄小钰的院落,发现里面的灯早已经灭了,连一直挂在屋檐和树枝上的灯都是暗的,没有点燃。 秦无言只觉得有些诧异,小钰向来怕黑,怎么将这院落里的灯都命人灭了,却只在院门口挂了两盏灯笼。 秦无言抬脚往里头走,穿过长廊,进了里间,站在了卧房的前面,正要抬手去推门,察觉到周边有人。 他的手顿住,转过身,就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庄小钰,站在侧边的不远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秦无言视力极好,夜间也能视物,防备心也极高,一路走来却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看来庄小钰并未跟着他。 秦无言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庄小钰走过去,温声问:“小钰,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环顾了一圈,又道:“你不是向来怕黑,这院子里必须燃灯的吗,怎么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点灯?” 他抬手,摸了摸庄小钰的肩膀,掌心抚到她的后背处:“身上怎么这么凉,去哪儿了?” “本想偷偷出去一趟的......”庄小钰垂下眼帘:“却没想到你先到了。” 夜色幽暗,长长的鸦羽一般的眼睫毛遮掩住了她眸底的情绪,分辨不清她眼神里的意味。 秦无言推开门,长臂揽着她,跟她一同跨进了卧房。 男人随手关了门,压低了声音,问:“这么晚了,要出去做什么?” “每次都是你过来看我,我怕你陷入危险,打算也试着出去找你,本想着到处都亮堂堂的,不好离开,便命人熄灭了院落里的灯。”初冬夜色寒凉,庄小钰冻得发抖,她脱了斗篷和夜行衣,用力搓着双手,试图让身上暖和一些。 第3999章 阿言你会欺骗我吗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见状,走过去,扯开衣衫,露出胸口,将庄小钰的双手捂进了怀里,将人搂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嗓音里满是嗔怪和责备:“傻丫头,我来找你便好了,你何须管这么多。 我能来见你,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必为了我操心这些。” 庄小钰依偎在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衫,只觉得男人身体里的体温如被火烧了一般,热气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冰凉的手脚很快就温暖了起来。 庄小钰想到自己刚才看到一切,眼眶却突然潮湿起来,果真如他所料,秦无言从院门口进来,一路走到她的卧房门口,犹如过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她眨了眨眼,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开口:“你总说你有办法,从前在庄子上,你从窗户翻进来,如今呢? 你是如何每晚都过来这里的,我院落里的护卫本就比祭司府别的院落里的护卫更多一层,你就没想过一旦你被那些护卫抓住,会有什么后果吗?” 秦无言的手指抚着她的小脸,见庄小钰是担忧自己才会将院落里的灯都灭了的,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将一开始那点对庄小钰的怀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小钰,你是在担心我吗?” 庄小钰仰起头,“我自然是担心你的。” 秦无言用被褥将她包裹住,“我先去把灯点燃。” “不用了,不要燃灯。”庄小钰往被褥里缩了缩,从秦无言的怀抱里出来,靠到床头,“就这样,我们俩说说话吧。” 秦无言只觉得庄小钰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便脱了外衫,躺到她的身侧,“想说什么?” “阿言,你会欺骗我吗?”庄小钰问。 “你说呢?”秦无言愣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用反问来打消她心里的疑虑:“怎么了?怕我欺骗你,往后会对你不好?” “不是。”庄小钰摇头,她本就不是个唇齿伶俐的人,情商智商根本就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秦无言的对手,很快就被秦无言这一席问话带了节奏:“我就是问问而已。” “嗯。”秦无言将人搂进怀里:“所以呢,若是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若是我没有欺骗你,你又会怎么样?” 秦无言的唇落在她的唇边,睁着眼看着黑暗中近在迟尺的脸,掌心扣在庄小钰的腰上:“告诉我,你会怎么样?” 庄小钰眼神满是茫然,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似乎无论秦无言是否欺骗自己,她都不可能对他怎么样。 她没有权利,没有实力,也没有势力。 从前能骄横,是因为父亲的庇护,因为祭司府庄家大小姐的身份。 若是没了父亲的庇护,没有了祭司府庄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将一无所有,根本就没有牵制秦无言的东西了。 想明白这个问题,庄小钰心里突然就慌乱了起来,她喘着气,嗓音发颤:“你若是敢欺骗我,欺负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秦无言追问,突然就咬住了她的耳垂。 第4000章 还有谁比我更配你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衣衫被男人的大掌解开,散落在床榻上,秦无言一想到她跟闵锐有说有笑的在院落的亭子里说了好久的话,心里的醋意便翻涌了起来,男人强大的占一有欲攫住了他的心脏,秦无言发了狠。 庄小钰抵抗不住,没料到这人今晚会如此反常,想要推开他,手腕却被秦无言握住,狠狠的压在了脑袋的两侧。 想要用脚踢他,却被秦无言牢牢的压住了,她力气小,仿佛一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只能任由秦无言为所欲为。 庄小钰嗓音里带着哭腔:“你若是敢欺骗我欺负我,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不跟你好了......” “我们俩跪在雪地里,对着月亮拜过堂,起过誓,你不跟我好,要跟谁好?整个月城,还有谁比我更好,还有谁比我更配你?” 从前没有见到闵锐,她对自己倒是顺从的不得了,今天白日里才刚见到了闵锐,晚上躺在他的怀里,便说不跟他在一起不跟他好了。 如何能令秦无言不多想,也不知道闵锐跟她究竟耳语了什么,能让一向乖顺的庄小钰对着他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秦无言心里越发不爽快了。 庄小钰被折腾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嗓子沙哑了,唔唔唔的哼了半响,哭的梨花带雨,鼻子一抽一抽的,浑身仿佛在水里泡过一番,鬓发散乱,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气若游丝一般。 秦无言吻着她的唇,嗓音暗哑的能滴出水来:“小钰,以后还跟不跟我说这样的话?” “不跟了,不跟了。”庄小钰抽泣着哭出声。 “不跟谁了?不跟我了?” “跟,跟着你!” “乖,我不会欺负你的,你要听话,好不好?” “好。” “叫我一声。” “秦无言。” “不是这么叫的。” 此时的庄小钰,脑子已经是混沌的了,脑海里支离破碎,双眼仿佛被浆糊蒙住了一般,哪里还能思考,“那要怎么叫你?” “你从前是怎么叫我的,往后就怎么叫我,再叫一声我听听,叫错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秦无言的嗓音里透着诱哄。 庄小钰转过脑袋,避开他的唇,生怕被惩罚,不敢吭声。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一般的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想要认真思考,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秦无言的唇从她的耳垂滑落到她的颈脖之处,尖锐的齿摩挲着她雪白的肌肤,催促道:“小钰,叫我啊。” “相公!”庄小钰脑子里仿佛电光火石般闪过,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相公,我困了,又疼,你放过我吧。” 秦无言:“......” 秦无言听到这个称呼,怔愣了几秒,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立即松开了,温柔了许多,“叫我阿言也好,叫我相公就更好了,往后就这么唤我。” 庄小钰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双手手腕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一般,抽泣着开口:“我好困,手腕好疼,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秦无言听着她的哭声,也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一些,刚才在兴头上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去燃灯,给你看看手腕,是不是伤着了。” 第4001章 究竟被庄小钰藏到哪里去了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哽咽着开口提醒他:“珠钗在抽屉里。” 比起燃灯,还是夜光珠钗更方便一些。 秦无言下了床,将珠钗拿过来,挑挑拣拣拿了几盒药膏,撩开纱帐的时候,却见困倦至极的庄小钰已经睡着了。 她那张秀气好看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雪白的肩膀露在被褥的外头,印着两排齿印明显的牙印,脖子上也留了青紫的痕迹。 水润好看的唇微微肿着,仿佛被凄厉的风雨摧残过的娇花。 秦无言握着她的手,仔细的查看她的手腕,却发现手腕一圈全部都是被他捏出来的青紫痕迹。 秦无言抠出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她的手腕上,又给她脸上和颈脖上以及肩膀上涂抹了药膏。 庄小钰大概是困极了,全程都没有醒过来,只是哼哼了两声,便翻个身朝着里侧睡着了。 她一个娇滴滴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几天早早的便起来了,照顾着庄怀森,端茶倒水,还接待了闵锐,绞尽脑汁的想了一整天幕后截留她的信件的人。 晚上,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还命人将院子里的所有灯都灭了,还爬到专门看星星的高台上,穿戴了夜行衣和斗篷,将自己隐没在黑暗里,一瞬不瞬的等着秦无言从后院走过来。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守护在她院落里的护卫仿佛眼瞎了一般,放秦无言畅通无阻的到了她的卧房。 那个时候,庄小钰已经精疲力竭,不知道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又被秦无言如此折腾一番,恨不得死了过去...... 秦无言将被褥拉好,盖在她的身上,盯着她的熟睡的侧颜看了半响,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在卧房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那个装了信的木盒子,究竟被庄小钰藏到哪里去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闵锐喜欢她,她没有将闵锐放在心上了,可此时突然觉得,他似乎猜错了,她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是有闵锐的。 无论是将闵锐当做兄长也好,当做恩人也好,当做知己也好,闵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远远高于他以为的那样。 否则,她为何会将闵锐写给她的信藏的严严实实,保存的如此完好,连他自己来过好几趟都没有找出来? 最终,秦无言在箱底找到了那个被藏起来的木盒子,木盒子雕工精美,散发着隐隐的香味。 秦无言打开木盒子,就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的一封封的信。 这些信有一些是闵锐写给她的,还有些其实是他仿照闵府的笔迹,亲手写给她的。 秦无言翻了翻,从里面将闵府亲手写的那几封信抽了出来,放在怀里。 他将东西全部放回了原位后,转过身,看着依然静静安睡的庄小钰,坐了片刻后,秦无言起身,出了卧房。 夜色中,秦无言划开火折子,一目十行的将信里的内容看完后,放在火上点燃,焚毁的一干二净了。 闵锐不愧是谦谦君子,言语里点到为止,发乎情止乎礼,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似乎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可正是这些中规中矩的言行举止,给了庄小钰莫大的安全感,在庄小钰的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第4002章 庄小钰病倒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越是表现的正人君子,庄小钰便越是对闵锐的印象好,秦无言便越是心慌...... 一个那么完美的情敌出现,对从来就没有任何安全感的秦无言来说,犹如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利剑,他生怕什么时候,他跟闵慧珠的丑事被揭发出来,庄小钰就嫌弃他了...... 第二天,玉碎敲了好久的门,才将庄小钰喊醒。 庄小钰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不舒服,鼻子阻塞严重,喉咙发干,嗓子快要冒烟了一般。 庄小钰想要说话,却发现嗓音哑的厉害,才刚发出声音,喉咙里锯齿一般的疼痛起来。 玉碎见里头迟迟没有半点动静,不得不推开门,擅自进入。 撩开纱帐,就看到庄小钰唇色发白,两颊通红,呼出的气流里仿佛携裹着流火,烫的厉害。 玉碎吓坏了,抬手一摸庄小钰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玉碎急了:“大小姐,你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庄小钰浑浑噩噩的,“玉碎,我好渴,倒些凉水给我喝。” 玉碎赶紧倒了碗温水过来,给庄小钰喂进去:“凉水不好,喝点温的,我现在就去找巫医。” 庄小钰有气无力:“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去照顾他了,免得将病传染给他,明日好些了我再去照顾他。” 玉碎点头:“大小姐你放心,好好休养便是,我先去请了巫医过来给你把脉,再去大祭司那边回复。” 庄小钰却喊住了玉碎:“你留下,随便吩咐个小丫头去叫巫医就好了,你替我把衣服穿上。” 玉碎:“......” 玉碎掀开被褥看了看,立即明白了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玉碎心里担忧着庄小钰的身体也顾不得羞怯了,赶紧倒了热水,帮着庄小钰将身子擦干净,又给她换了一身衣衫。 又将那些被撕碎的衣衫给收拾好,整理了一下床铺,去门外喊了人去叫巫医,回到卧房继续照顾庄小钰。 过了没多久,巫医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一同赶来的,还有管家和庄青云。 两人候在门外,巫医拧着医药箱进入。 到了床榻边,见到玉碎,赶紧低下脑袋,对着纱帐里的人行了礼,玉碎将庄小钰的手从被褥里拿出来,在手腕上遮盖了一块帕子,遮掩着手腕上的青紫掐痕,将庄小钰的手放在绣凳上。 巫医赶紧将指腹搭在帕子上,细细的诊断庄小钰的脉象。 问:“大小姐昨晚可是在外面待得太晚?” 玉碎点头:“大小姐昨晚在看台上看星星,让我先进屋睡觉了,大概是晚了些,是不是被冻着了?” “如今已经到了冬日,夜晚寒凉,往后可千万不能如此了,大小姐这几日操劳过度,又寒风入体,自然容易生病,只不过......”巫医蹙起眉头。 “只不过什么?”玉碎不解的问。 “只不过大小姐的身体向来还不错,体质也还好,虽然被冻着了,也不至于会突然病的那么重,连起都起不来啊?”巫医再仔仔细细的探了谈,张了张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第4003章 大小姐并非普通的生病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巫医内心满是惊疑,不可能啊,祭司府守卫森严,庄大小姐的院落更是护卫重重,谁敢进来轻薄大小姐。 可这脉象,分明是纵一欲过度不知节制的缘故,才导致本就被寒风入侵的身体病到了这般地步。 可,这事要如何说出来? 大小姐从前跟秦护卫不清不楚,听闻私奔过一次,还拜堂成亲了,后来十里红妆被闵家的大少爷明媒正娶过了,想必是知晓了男人的滋味。 难不成是大小姐耐不住寂寞,又跟这府里的护卫在一起了,否则,这么冷的天,何必爬那么高的看台,看什么星星月亮? 巫医满腔疑问,不敢说,更不敢问。 玉碎却是不清楚巫医内心里惊讶,追问:“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大小姐可要尽快好起来?” 巫医捻了捻胡须,“这个,本来只要服用一剂药驱驱寒气便好的,可如今大小姐病的实在是厉害,怕是一剂药好不起来了,要多服用几剂,休息三五天才好,否则,若不好透,容易拖成风寒。” 玉碎都快要急死了,催促道:“那还不快些开药?” 巫医赶紧站起身,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好几副药剂递给玉碎:“熬好后,早中晚各一次,夜里若是发了汗,这烧便会退了。” 玉碎接过药剂,才刚站起身,搭在庄小钰手腕上的帕子却被衣服拂落在了地上,巫医侧目看过去,就见庄小钰那细细白白的手腕上,清晰的四道指痕印记,巫医眼皮跳了跳,赶紧移开了目光,背着医药箱出了卧房。 玉碎赶紧将庄小钰的手塞回到了被褥里,捡起地上的帕子,送巫医出门,说明了情况,又将药递给乳娘去煎,又去打了冷水,用帕子浸湿后,放在庄小钰的额头上...... 庄青云便带着巫医往前院走:“你随我来一趟,去跟大祭司汇报一下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情况。” 巫医跟在庄青云的身后,行至无人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青云少爷,大小姐并非普通的生病。” 庄青云顿了下,放缓了脚步,“怎么说?” “大小姐生病,确实只是被冻着了,可病的起不来,却是另外的缘由,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我面前,你尽管讲便是。” “大小姐昨晚大概是跟人行了云雨之事,不知节制,才导致病的起不来的,卑职一开始还不是很确定,拿药之前,搭在大小姐脉搏上的手帕掉落,卑职将那手腕上的指印看的一清二楚,确实是男子宽大的指腹重捏导致的痕迹...... 青云少爷,卑职只是想,这整个祭司府,怕是也没有人能强迫的了大小姐了,大小姐应该不是被人胁迫的,卑职以为......” 庄小钰不守妇道,在院落里主动跟护卫厮混才导致这般..... 庄青云虽然已经成了祭司府的掌事,可追根究底依然是个纯情的男子,闻言登时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等巫医分析完,便阻止了:“休得胡言乱语,这件事不可走漏了半点风声,且不可传出去,否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心里却在责怪秦无言不会疼人,下手竟如此重。 第4004章 做什么事心里本就有分寸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巫医吓得脸一白,连连点头:“是,是,卑职知晓了。” 庄青云警告:“此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到了大祭司的面前,只说大小姐身娇体弱被冻着了,如今风寒入体,要多休养几日才能好起来便可。” “是是是。”巫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庄青云转移话题,又问:“大祭司的腿怎么样了?” “大祭司的蚀骨毒已经侵入骨髓,日日疼痛,倒是有阻止毒继续蔓延的法子,只要青云少爷您一声令下,卑职必定依照您的吩咐让他毒发身亡或者阻止毒继续蔓延下去。” “若是继续任由蚀骨毒蔓延下去,他大概还能活多久?” “最快也要半年时间,最慢差不多两年时间。”巫医掐着手指头盘算着日子:“如今这毒已经蔓延了好几个月,骨头可是日日疼夜夜疼,疼的受不了了,才会狂性大发,克制不住脾气,狂躁不已,喜欢骂人摔东西,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怕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好早日解脱痛苦。” 庄青云的唇角缓缓浮出一丝笑意:“早日解除痛苦?本公子怎么会让他早日解除痛苦? 他就应该日日活着,活的长长久久,被这种痛折磨的生不如死才好。” 男人温润俊美的面孔上,爬满了蚀骨般的恨意,好看的眸子里浮出淡淡的水光,拳头紧握,牙关咬紧,指尖掐进了掌心里。 巫医提醒:“青云公子,快到前院了,进去吧。” 庄青云脸上的情绪一瞬间收敛起来,带着巫医缓缓进了院落,踏上了台阶...... 庄怀森听说庄小钰感染了风寒,心急如焚,又听说庄小钰不会有事,心里头才舒坦一些。 他抓起手边的茶盏,对着巫医便砸了过去:“没用的东西,本祭司的腿你无能为力,小钰的风寒你若是也治不好,本祭司便砍了你的脑袋。” 巫医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庄青云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巫医的面前,遮挡住了庄怀森的目光,劝道:“大祭司何必如此生气,人吃五谷杂粮不是铁打的身子,大小姐孝心大,每日都过来照顾大祭司你,大概是太累所以病倒了。 倒是大少爷和二少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一直都不见踪影。 大祭司,大少爷和二少爷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祭司府这么久,要不要我让张副统领带人出去,将人寻回来? 若是万一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庄怀森闻言,眼神闪烁,一口否决了:“不用,你只需要打理好府里的事情便可,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他们也都是大人了,做什么事心里本就有分寸,出去了这么久,再等几日怕是就能回来了。” 庄青云垂下眼眸,“大祭司说的是,既如此我便安心了。” 庄青云侧头看向身后跪着的巫医,假意呵斥道:“还杵在这里是碍大祭司的眼吗,还不快退下。” 巫医感激的看了庄青云一眼,拧着医药箱赶紧出了卧房。 庄怀森对着庄青云摆了摆手:“你也出去吧,本祭司一个人静一静。” 庄青云掖好被角,重新斟了一杯茶放在床头柜上,抬脚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第4005章 圣女能有什么事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病倒后的消息确诊后,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正坐在卧房里看书的秦无言便收到了消息。 秦无言将纸条展开,看到庄小钰是因为风寒入体,想到昨晚她穿着单薄浑身冰凉,心里担忧的不得了。 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抬脚就往外走。 才刚出院落,就看到闵止行急匆匆的朝着他走过来:“无言,正找你呢。” 秦无言心里烦闷,面上却不显,拱手问:“家主有何吩咐?” “你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闵止行上下打量他一番。 “这府里的任何一件事,在卑职眼里,都是急事。”秦无言虚与委蛇着:“家主究竟有何重要的事?” “我倒没什么事,是慧珠有事。” 秦无言皱眉:“圣女能有什么事?” “慧珠一直住在庄子上,听闻生病了,你若是不忙,赶紧替我跑一趟,将人接回闵府,这天一日比一日寒凉,庄子简陋,不如府里住着舒服。”闵止行搓了搓手:“还有祭司府那边,你派人盯着,可有什么消息?” “祭司府里的护卫又多加了两层守护,暂时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只是听闻大祭司摔断了腿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并没有好转的消息,且府里两位少爷不知所踪,别的,便没有了。”秦无言垂下眼眸:“还请家主多给卑职一些时间打探。” “不急不急,你先去将慧珠接回来。” “是。”秦无言点点头:“容卑职换身衣服再去。” 闵止行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只觉得他总算识时务了,“好小子,我很看好你呀,慧珠可是整个月城最美貌的女子,你小子有福了。” 说完,眉飞色舞的离开了。 秦无言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嘲讽和讥诮,他转身,径直去敲闵锐的房间门。 闵锐屋里烧着炭盆,喝着温着的奶茶,听到敲门声,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淡声开口:“请进。” 秦无言推门而入,却只站在门口,并没打算进来:“大少爷,家主刚才过来了一趟,听说圣女身体抱恙,让卑职务必亲自去一趟庄子上,将圣女接回府里。” 听到秦无言提到闵慧珠,闵锐放下书,抬眸朝着秦无言看过去,问:“你不想去?” “卑职......确实不想,因为卑职想要去看小钰,昨晚卑职便听说小钰感染了风寒,身体不好,卑职怕她今日病的更严重,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的念叨着,想去看看小钰。”秦无言索性将庄小钰生病之事说了出来。 闵锐站起身:“小钰生病了?昨日我去了一趟祭司府,顺便跟庄大小姐聊了一会话,倒是没见到她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秦无言低垂了眼眸,“听闻是昨晚风寒入体,夜晚寒凉,她每日要照顾父亲,大概是累病了。” 闵锐连连点头:“你去看庄大小姐吧,至于慧珠,交给我就好,慧珠身体一向不错,若是真病的太重,怕是早就回府了。” 秦无言闻言,如蒙大赦,唇角勾了起来,“多谢少家主。” 一甩袖袍,转身出了卧房,急匆匆的出了闵府。 第4006章 秦统领专程找了我的手抄本和译本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慢腾腾的站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急匆匆的出了卧房,抬脚往外走。 跟在身后的小厮见方向不对,不解的问:“大少爷,不是要去接圣女吗,您这是要去哪儿?” “先去一趟藏书楼。”闵锐裹了裹狐裘,急急的往藏书楼里走。 到了藏书楼,闵锐让小厮就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拿了册子翻开,守楼的人见少家主亲自过来了,赶紧迎上来:“少家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需要什么书,吩咐人说一声,老奴亲自送过去就好。” 闵锐笑了笑,“随意走走而已,顺便过来看看闵府如今最爱读书的是哪一位晚辈......” 守楼人指着上面的借书记录:“三当家和四当家的孩子借阅的相对勤奋一些,二当家的最近都没有人过来借阅,倒是这秦统领是最优秀的,每日都看书,最少也会看一本,若是哪段时间不是太忙碌,会看好几本呢。” 闵锐的视线由借阅册从上往下扫过,满满几整页的纸,几乎全部都是秦无言借阅过的书,且这些书里面,他的手抄本全部都被秦无言借阅过,有些书不止借阅了一次。 闵锐笑:“秦统领果真是个勤奋上进的人。” 守楼人纳闷:“一开始,我还以为秦统领每日那么忙的人,看书是看不进去的,从前的金统领可是从来就不踏入藏书楼的。 再说了,每次秦统领借阅,一次就借阅十多本,我原本以为秦统领大约只是翻翻而已,后来有一次,秦统领亲自来藏书楼里找少爷你的手抄书和译本,我才有幸看到秦统领的看书速度,简直是一目十行啊,且还过目不忘,能将那一页记载的是什么内容,说的一清二楚。 这看书的速度,怕是一年的时间抵得上别人的十多年时间了,这藏书楼的书,都被秦统领看的差不多了,有些书籍,还被借阅了好几次......” 闵锐合上借阅登记册:“秦统领专程找了我的手抄本和译本?” “是啊,老奴特意给秦统领推荐的呢,您的译本和手抄本以及府里的规章制度以及管家之道,秦统领都很喜欢,说是特别适用,还夸您学识渊博呢,老奴看秦统领,似乎很是崇拜您。”守楼人拍着马屁:“不过整个府里,每个人都被您的文采折服,谁也不如您多才多艺啊。” 闵锐没心思听守楼人说这些废话,他将借阅登记册交还给守楼人,顺便挑了两本书后,转身离开了藏书楼。 脑海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想到庄小钰斩钉截铁的否认,闵锐叹了口气。 若是从前没有接触秦无言之前,闵锐大概是不会怀疑到秦无言的身上的,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个人在武艺方面如此精进,又要处理府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琐事,还要平衡府里各方面的关系。 人都不是铁打的身子,晚上还要熬夜看书,还要偷偷潜出府去看庄小钰,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时间花费在模仿自己的字迹上? 可如今跟秦无言住在一个院落之后,闵锐彻底打消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第4007章 无言,人心都是肉长的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一个人的精力确实是有限的,可秦无言这样精力充沛旺盛的人的精力却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且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而存在的。 整晚整晚的看书练武不仅没有让他有半点的疲惫,反倒让他越发身强体壮,平日里只要陷入深度睡眠两个时辰,疲惫便能一扫而空了。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他这种破败到日薄西山的身子能支撑的住的。 藏书楼里那么多的手抄本和译本,本就是他亲手所写,秦无言这样的人,怕是只看一遍,就能记住他笔下的每个字的字体了,稍加努力,临摹几次,便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出他的笔迹了。 更何况,秦无言在祭司府生活过,又对闵府了如指掌,且凭着他对庄小钰的感情,确实有能够截留书信的缘由。 否则,谁会注意到两个并无权势的人彼此之间的通信,还会刻意抹除掉里面部分的内容,费尽心思再写一封差不多的回信送到对方的手里? 闵锐走出闵府,登上马车,捏着书页的指骨发白,淡声开口:“去庄子上,接圣女回来。” 小厮跳上马车,一甩马鞭,驾车而去。 秦无言紧赶慢赶的到了祭司府,才刚到后门,就见庄青云已经等在门口了,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秦无言眉心紧锁:“小钰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感染了风寒?” 庄青云依然不怀好意的笑着:“秦统领还有脸问我,我还没问你呢,如何将我们庄大小姐折磨的起都起不来了。” 秦无言心急如焚,一时半会没有听出庄青云言语里的意思,“小钰病的都起不来了,为何不找巫医看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让我进去。” 庄青云依然拦住他:“谁说我没有找巫医看了?若不是找了巫医,也不会派人给你递消息,更不会在这里守着你了。” 秦无言眯了眼:“小钰生病,跟我有关?” 庄青云点头:“巫医说大小姐本来只是着凉受冻了,奈何有人不止节制才导致起不来,一下子病的狠了。” 庄青云说着,狠狠的剜了秦无言两眼:“巫医还说,那手腕上的掐痕实在是太严重了些。” 他握拳对着秦无言的肩膀打了一拳:“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小姐的?” 秦无言想到昨晚心里的烦闷,后悔极了:“是我不好,我昨日听闻她......” “听闻她跟闵家大少爷说了一会话,你就受不了了?” 秦无言沉默,算是默认了。 “那你整日跟闵府那些女子混在一起,不是闵慧珠便是闵慧娴的,大小姐有没有怀疑你半点?” 秦无言:“......” “无言,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嫉妒心便做出伤害大小姐的事,若是再有下次,别说是大小姐,便是我一个外人,看着也是会心疼的。” 秦无言自知理亏:“我知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庄青云退开身子,放秦无言进去。 秦无言疾步快走,一路到了庄小钰的院落。 平日里,秦无言都是夜晚来,瞒着奶娘和玉碎,今日却是白日里来,正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的乳娘看到突然出现的秦无言,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汤药。 第4008章 秦无言守在床边衣不解带照顾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倒是没心思管那么多,直接接过乳娘手里的药碗,便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摆了炭盆还算暖和,玉碎守在床沿边,正将庄小钰额头前的帕子取下来在盆里浸湿了,再敷到庄小钰的额头上去。 秦无言将药碗放在桌上,问:“小钰如何了?” 玉碎也唬了一跳,赶紧退开:“大小姐烧退了一些,不过额头还是很烫。” 秦无言接过玉碎手里的帕子:“你去拿些清凉油和冰片来给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我来吧。” 玉碎害怕秦无言乱来,支支吾吾的叮嘱道:“我们大小姐身体不适......”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秦无言解开庄小钰额头上的帕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 庄小钰脑袋动了动,干涸的唇张开:“水。” 秦无言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庄小钰起来,慢慢的喂进她的嘴里。 庄小钰苏醒过来,看到来人,以为自己出了幻觉:“阿言?” “嗯。” “你怎么在这里?” “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 庄小钰茫然了一瞬,闭上眼,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不忙吗?” “再忙也没有你的身子重要。”秦无言用帕子沾了凉水抹在她起皮的唇上:“对不起。” 庄小钰闭着眼,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阿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我死了,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说什么傻话,你就是我想要的一切。”他握住她的手,抵在薄唇边:“我们成亲的时候说过,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不可食言。” “是吗?”庄小钰重重的呼吸着:“我此刻记不起来了。” “我记得就好,你不用记得。”秦无言在屋子里翻出薄荷膏,在她的太阳穴和掌心揉按着,帮着她降温:“你好好休息,等醒过来,就好了。” 恰巧玉碎拿了薄荷跟冰片过来,秦无言将薄荷膏和冰片混在一起调制成膏状,涂抹在帕子上,按在庄小钰的额头上。 庄小钰病的难受,一会渴了,一会要去耳房,一会想喝酸梅汁,秦无言通通满足着庄小钰的各种要求。 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庄小钰总算睡着了,呼吸声虽然还有些重,可整个人总算安静下来。 喝了三剂药之后,身上总算开始发汗了,庄小钰觉得热,不自觉的踢掉了被褥,秦无言坐在她的身侧,每次等到她将被褥踢掉,又赶紧帮她盖上。 秦无言守在床边,衣不解带整晚未眠。 第二天,庄小钰睁开眼,整个人还是虚弱的,可烧却已经推退了,浑身汗津津的,仿佛在水里泡过,身上和被褥上全部都是汗湿的味道。 头发也是湿漉漉的,黏在一起,庄小钰浑身难受。 秦无言见她醒过来,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笑了一下,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醒了?烧总算退了,想不想吃什么?” “想洗澡,浑身汗津津的好难受。”庄小钰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 秦无言知道她爱干净,伸手按住她:“才刚发汗,不能见风,你先躺着,我去让人端了热水过来再给你洗。” 第4009章 我的院落里全部都是你的人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乖乖躺好,问:“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没有合眼吗?” “怕你乱踢被子着凉。”秦无言让玉碎去打水,又让乳娘去将熬好的鸡丝粥端上来,一一吩咐妥当。 秦无言去耳房调好水温,玉碎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衫神神秘秘的撩开纱帐,凑到庄小钰的面前,“大小姐,秦姑爷对你真好,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你整个晚上,我就在偏厅里候着,都不肯假手于人的。” 庄小钰想要笑一笑,玉碎又摸了摸她的唇:“你唇上干裂起皮,秦姑爷还给你唇上涂抹了蛤蜊油,用湿毛巾盖住,你的唇才润润的。” 庄小钰添了一下唇,确实没有那种干燥到起皮的死皮。 玉碎对秦无言极其满意,印象立即上升到跟闵锐一样了,一口一个姑爷的叫着。 正说着,秦无言从耳房出来:“水温调好了,我带你去泡个澡洗头发。” 庄小钰才刚要坐起来,秦无言已经俯身,连人带被子一同抱起来,往耳房去了,顺便吩咐玉碎:“把床铺换了,铺上新的。” 玉碎麻利的将床榻上的一切换了个遍,走到耳房门口:“大小姐,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洗头发?” “不用,我洗就好。”是秦无言的声音。 玉碎捂着嘴笑,小碎步出了卧房。 秦无言帮着庄小钰洗了头发,又用棉布一点点擦到半干,用玉簪将长发挽起来,无意中垂眸,看到她手腕上依然残留着的印记,心里越发内疚了,握着她的手问:“还疼不疼?” 庄小钰整个人恹恹的,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秦无言保证:“我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洗完后庄小钰扶着木盆的边缘站起身,“好了,我有些饿了。” 秦无言将人包裹住,擦干身子后,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抱她到了卧房,在床头垫了靠背,让她靠躺着,端起桌上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庄小钰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伸出手指,指腹顺着他的眉骨一路往下滑落,可眼里的伤感却越来越多。 秦无言唇角翘起,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的问:“怎么了?” 庄小钰眸底泛起泪光,脸上却是带着笑的:“阿言,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俊朗。” 秦无言忍俊不禁:“都说人靠衣装,我难道没有变的更惹眼一些?” “自然是有的。”庄小钰收回手,“可我还是经常想念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样子,当时看着你,心里想的却是,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俊朗的人,怕不是老天过分偏爱,才长成你这幅模样。 上天待我不薄,竟被我遇到了,若是不救你,便是天理难容了。” 秦无言吹凉了勺子里的粥,喂到她的唇边:“原来你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庄小钰吃了半碗粥,摆摆手不肯吃了。 秦无言便将碗里剩下一半的粥几口几口吃完了,将空碗放在桌上,用湿帕子擦了庄小钰的唇角:“要不要再躺一会?” 庄小钰摇头,依然靠趟在枕头上,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道:“阿言,我的院落里,全部都是你的人,对吗?” 第4010章 这便是他对你的好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擦拭唇角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却没有吭声。 庄小钰当他默认了:“你晚上来,走到正门,护卫或许看不到你,白日里来,依然走的正门,还在我这里留了整整一日,玉碎和乳娘都看到你了,你却也没有丝毫惊慌。 若不是我这院落里全部都是你的人,你也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秦无言握住她的手:“小钰,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跟青云关系好,是他放你进来的?”庄小钰问。 “青云知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求着他放我进来的,他确实替我掩护这一切。”秦无言的手揉着她的手腕:“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你都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只要你想知道,只要你问,我便都告诉你。” 庄小钰喉咙滚了滚,好多话都涌到了唇边,却忽然不想问出口了,父亲还没有过世,这个祭司府便轮不到父亲做主了。 庄青云跟秦无言里应外合,把控着整个祭司府,管家有心无力,根本也管不了那么多。 若是她惹恼了秦无言,他会不会不允许自己跟父亲见面? 她没有本事掌控整个祭司府,也不知道不成器的两个哥哥究竟去了哪里,不知道该如何平衡秦无言跟祭司府之间的关系。 庄小钰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我没什么好问的,你如今是闵府的统领,一定有许多事要做,你先回去吧,我已经好了,今晚让玉碎照顾我便好。” 庄小钰撤掉靠枕,躺进被褥里,“等明日起来,我大概就大好了,可以照顾我爹了。” 秦无言替她掖好被角:“巫医说你要修养三五日才能彻底好,明日就在卧房里休息一日,等过了五日后再去照顾你爹也不迟。 再说了,整个祭司府那么多人可以伺候他,你没必要如此上心。” 庄小钰猛地睁开了眼睛,牢牢的盯着秦无言,一字一顿:“阿言,他是我父亲,他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秦无言:“我只是怕累着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所有人都可以觉得他不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资格觉得他不好,他不是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大祭司,甚至不是一个好人,可他是一个从小便宠着我的父亲。 若不是在乎我的感受,在巫师占卜出你的命运的那一刻,他怕是早就留不得你了。”庄小钰喉咙哽塞:“都是因为我......” “就算是因为你,他也没打算留下我,他若是真的对你好,分明知道我和你体内种植了母子蛊,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成,他就不会那么对我,更不会次次想着要将我置于死地......”仇恨仿佛从破开的裂缝里汹涌的钻出来,那些生死存亡的瞬间突然涌上心头,秦无言的情绪少见的收不住了,“这便是他对你的好?” 男人的嗓音低吼出声,如暴怒的狮子。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如此失控的模样,吓傻了一般,盯着男人狰狞的俊脸心跳失去了控制,怔愣了好半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4011章 对我不公平的太过分了些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好声好气,极少发脾气的,哪怕是从禁地回来,在桃花庄园偷偷来看她,虽然满腹不甘和愤怒,却也没有如此疾言厉色过。 这种仇恨,必定是在心里酝酿的太久了,久到无法再压抑下去,仿佛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才不小心溢出来的。 秦无言扪心自问,自己的情绪一直都控制的相当好,从来没有失态过,却没料到自己会在庄小钰面前一不小心流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对一个三番五次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仇人来说,哪怕这个人是最爱的发妻的亲生父亲,他也实在是找不到原谅他的借口。 只是,这样便吓着小钰了。 秦无言很快敛了情绪,那张因为愤恨而青筋爆出的俊脸上很快恢复了镇静,抬手去抚庄小钰的发顶:“小钰,我......” 庄小钰吓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指,秦无言的手尴尬的顿在半空中。 秦无言察觉到庄小钰的害怕,脸色愈发柔和起来,重新在床榻边坐下,撩了衣袍,靠近她一些,声音低缓的开口:“小钰,我刚才只是太过担心你的身体而已,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庄小钰蜷缩成一团,后背抵着靠枕,怀里抱着被褥,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从前就算两人有过拌嘴和吵架,她从来就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令她害怕的气息,可这一次,她明显的感受到他心里的怨怒和刻骨的恨意。 她心里挂念着父亲的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那种惶然此刻显得越发明显。 秦无言声音如和风细雨,娓娓传来:“小钰,若是我刚才的态度吓着你了,你可以说出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太过忙碌,没有时间时刻陪伴在你身边,这一次赶来照顾你,也是推掉了闵家很多重要的事情才偷偷过来的。 你担心你父亲的身体,因为他是对你很好的父亲。 可我也担心你的身体,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发妻。 我刚才说话的语气确实重了些,大概是照顾你整晚未眠,心里头又急又慌又燥,便说了些气话...... 小钰,我如此待你,恨不得将胸口剖开,一颗真心捧到你的面前,难道只是说了几句这样的话,你便打算要跟我生份吗?” 庄小钰:“......” 想到他衣不解带,不休不眠的照顾自己,再想到他对自己的好,为自己受的苦遭的罪所做的一切,庄小钰又内疚了起来。 父亲曾经确实对秦无言太差,当着秦无言的面,让秦无言看到巫师的惨状,让忍受不住折磨的巫师活生生的死在秦无言的面前。 那可是他如再生父母一般的师父啊。 庄小钰本就是个良善的,想到这件事,登时觉得心口如被刀剜一般,难受极了。 见庄小钰依然没有说话,秦无言有些急了:“小钰,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从未想着要你替我承受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我也从未曾跟你诉苦抱怨过什么。 难道只因我刚才说话重了些,你便要将我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抹除,在心里给我判了死刑,再也不打算理我了吗? 你这么做,对我不公平的太过分了些。” 第4012章 小钰你乖一些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庄小钰被秦无言如此一说,心里越发内疚自责了,低声道:“我没有不打算理你,我只是,只是觉得......” “觉得我刚才的言论太令你伤心了,对吧?”秦无言向来擅长攻心术,索性将庄小钰心底的感受全部都说了出来:“你觉得你父亲病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里担忧的慌。 觉得我让你多休养几日的话太不近人情了,对吗?” 庄小钰不语,算是默认了。 秦无言又道:“若我只是说几句话你便觉得我不近人情,那么,你父亲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近人情吗? 我这辈子,怕是永远都忘不了,我听了你的话才刚跟你分开,便被你二哥和闵水生抓住,按在禁地山的山头上,眼睁睁的看着你十里红妆的嫁进闵府。 我差点被闵水生羞辱致死,坠入悬崖崖底的时候,摔断了双腿,靠吃毒物活了下来,生吞蛇肉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些遭遇,你但凡真心实意的替我想一想,便不会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过分了。”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整个人如一块冰雕,凝着庄小钰的眼神里满是凝重和伤痛。 回忆仿佛封存起来,好不容易忘掉了,如今又要亲自揭开这些伤疤,剖出来给庄小钰看。 那些血肉模糊的过往里烙印着滚烫的记忆,秦无言的牙关咬紧,似乎在等待着庄小钰一个态度。 一个能替他也想一想考虑一下的态度。 果然,庄小钰主动从被褥里探出手来,揪住了秦无言的袖口:“阿言,我只是......只是觉得父亲太痛苦了,才想着......” 秦无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我知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我,我当初知道你那些遭遇,也是心如刀割的。”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对自己最好的亲人。 庄小钰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不知道该如何调停这一切,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一切。 她有时候甚至会痛恨自己,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造成的。 可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后悔。 秦无言安抚般拍了拍她的后背,身子凑近,将她搂进怀里:“你乖一些,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几天。 等身子彻底好起来了,你想照顾你父亲我也不会拦着你。 你若是没有好透,万一把病痛传给你父亲了,便得不偿失了,嗯?” 庄小钰点点头,顿了一瞬,又道:“等我身体好起来了,我想去一趟青玉寺,替我父亲祈个福。” 秦无言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庄小钰又道:“好久没有去过青玉寺了,上一次去,还是几年前的秋冬之日,枫叶红了掉落之时......” 秦无言缓缓开口:“我还记得,那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说我是杀戮之命,这辈子注定了要当孤家寡人,不得善终。 青玉寺山脚下,野狗凶残,差点咬死了我们。 我身为你的贴身护卫,好不容易才将你护住,却还是被祭司府的两位少爷给抽了一顿鞭子痛斥我没用......” 在他的过往里,虽然有跟庄小钰的甜蜜,可更多的,都是不堪! 第4013章 庄怀森的气数也该尽了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或许在庄小钰的记忆深处,只记得那两个和尚对他命运的点评,只记得他救她时候的感动,却忘记了回祭司府之后,庄明豪和庄明言的所作所为。 此时提起来,庄小钰心里的愧疚再次被激发出来,“阿言......” 秦无言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时候去,我抽个时间陪你一起。” 庄小钰本能的想要拒绝,“具体的时间,还没有确定,等我安排好再说吧。” “好。” 屋外三声竹哨,秦无言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今日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了,改日再来看你。” 庄小钰点点头:“好。” 秦无言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大步朝着卧房外走去。 行至僻静处,庄青云早已等在那里了:“跟大小姐闹别扭了?” 秦无言默然不语。 庄青云又道:“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秦无言跟在他的身后,往巷口的方向走:“小钰知晓院落里都是我跟你的人了。” 庄青云面色平静:“大小姐只是不爱插手祭司府里的事情,她又不笨不傻,早晚都会只晓得,只是她对你的印象是不是会有些变化?” 秦无言面色无波:“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我没料到,会到的这么早?” 秦无言看着祭司府隔着一条街的僻静巷子:“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进去看看。”庄青云推门而入。 打开门,里面陈设简单,压根就不像是住过人的地方,只是卧房里的陈设一应俱全。 里面有着浓浓的香粉的气味和长久没有人居住的霉味。 秦无言只觉得这地方莫名有些反感,厌恶的掩了掩鼻子。 庄青云笑着在凳子上坐下:“我盯着庄怀森,不知不觉竟然让我知晓了他房间密室里的通道,竟然是通往这里的。 当初只知道圣女可以在祭司府来去自如,倒是不知道竟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往后你要进祭司府,便也方便了。” 秦无言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反正他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去祭司府。 秦无言环顾了一圈,视线停留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面:“这是密道的入口?” “嗯。” “封了吧。” “你不愿意圣女跟庄怀森见面了?” “他们想不想见面,跟我没什么关系,倒是这庄家的两位少爷,凭着这两人的智商,迟迟不出现,似乎并不是他们的作风。 若只是他们两个人,必定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我倒没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这两人毕竟是祭司府的两位少爷,有这个身份在,身边不缺给他们出谋划策的人。 必须要好好盯着才行,行到了这一步,容不得我出丁点乱子了。” 秦无言唇角轻瞥:“庄怀森的气数也该尽了。” 庄青云眸色冷锐如冰:“确实该尽了,当初他是如何夺得大祭司之位的,如今便让他如何还回来。 至于庄家两位少爷,没有了庄怀森和护卫,再厉害的智囊团也只会苟延残喘,做徒劳无功的无用功罢了。”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值一提。 第4014章 不要让夫人认出这封信被拆开过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手指敲着桌面,“庄怀森交给你,你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他身上系着你的血仇,至于庄明豪和庄明言,等我收拾的差不多了,再交给你,你给他们做个了断,至于别的,一切都凭你做主,若是有需要,便告知我一声。” “闵家在你的掌控之中?” “嗯。”秦无言勾唇:“庄家也快要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谁将闵家或者祭司府的护卫势力捏着手里,谁便会成为真正的掌权人。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 庄青云垂眸:“祭司府里其中的一批护卫是我们的人,自然能听凭我调遣,可还有一部分的人,是听从庄怀森的。 关在闵家地牢里的那些副统领已经没了权势,手底下的护卫全部都被张副统领把持住了,张副统领很快就要成为祭司府的护卫统领了。” “只要护卫副统领都换成我们的人,便无碍。” 原本还皱着眉头的庄青云闻言,双眸猛地亮了起来:“对对对,只要将祭司府里的副统领都换成我们的人,这府里的护卫便都是我们的人了。 整个祭司府,便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秦无言淡声开口:“闵府换了一批副统领,也是时候给祭司府的护卫统领换一批血了。” 他站起身:“闵府出了事,我要立即赶回去一趟,祭司府里的事便交给你了。” 庄青云送他到门口:“你放心,我会依照你的计划行事的。” 秦无言还没走出巷口,暗卫便塞给他一封信,秦无言看了下信封上的字迹,放在鼻尖闻了闻,掏出薄薄的刀片仔仔细细的裁开信封,将里面那两页信纸拿出来。 独特的百花香味在鼻息之中蔓延开,秦无言一目十行的将信纸的内容看完,锁定了上面的日期和地址后,便将信纸重新折好,封闭起来,将信封还给了暗卫:“送去给夫人吧,务必不要让夫人认出这封信被拆开过。” 暗卫拿着信去找修补信封的人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秦无言对女人的胭脂花粉不怎么感兴趣,只知道那墨水里面拌了独特的百花香,便是为了防备他再次誊抄修改里面的内容的。 等到秦无言骑马赶回了闵府,闵家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极其压抑。 秦无言才刚跨进闵府,就被闵止行的贴身小厮请到了议事厅里:“秦统领,我们家主等候您许久了,请您随我来。” 秦无言单手背在身后,却只是略一沉吟,便抬脚跟着小厮往议事厅的方向走了,顺口问:“家主心情如何?” 小厮愣了一下,还以为秦无言会打听别的自己不好回答,听到秦无言却只是问了这个问题,赶紧道:“小的没法揣摩家主的心情,只是大小姐回来了,这一次却病的很重,若不是大少爷赶去的及时,再晚两日,说不定见不到人了......” 秦无言:“......” 在心里默默冷笑,闵慧珠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苦肉计? 只不过,若闵慧珠不是真的病的无法见人,也不会欺骗的了聪慧透顶的闵锐了,难不成闵慧珠这次病重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的? 第4015章 你们是明媒正娶的还是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小厮迈着小碎步,快步进了议事厅,“家主,秦统领回来了。” “他还有脸回来?”闵止行的嗓音里透着沉怒,抓起桌上的茶盏对准秦无言便砸了过来。 秦无言一只脚才刚跨进门,迎面便飞来一个东西,秦无言不躲不避,抬手便将那冲着额头上砸过来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垂眸一看,是一只白底红釉的骨瓷茶盏。 秦无言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将茶盏握在掌心里,唇角噙着薄笑,看向闵止行:“家主何故发如此大的脾气?可是被谁给气着了?” 闵止行:“......” 闵止行被秦无言一问,满腔怒火噎在喉咙里,竟发不出来了。 被谁气着了,还不是被你气着了? 让你去庄子上接闵慧珠回来,你倒好,直接将闵慧珠扔在庄子上不闻不问,倒是跑到祭司府里面去照顾庄小钰了。 他闵家的宝贝女儿,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都远远在庄小钰那个祸水之上,凭什么要被庄小钰这种女人比下去? 闵止行气得一拍桌子:“本家主吩咐你的事,你倒是当成了耳旁风了是吧?” 秦无言故作不知:“家主何出此言,无言做错了什么?” “离开之前,你答应了本家主什么?今天已经是几日了?你倒好,拿着我闵家的俸禄,伺候着祭司府的人,你倒是能耐了,啊!”闵止行大喝一声。 周边坐着的长老被闵止行的怒吼声吓了一跳,纷纷劝解起来: “家主,不可如此动怒,仔细身体。” “秦统领,你扔下我们闵府的大小事务一概不管,就这么去了祭司府两天一夜,是不是不太好?” “好歹也要给家主一个解释吧,我们家主吩咐你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丝毫不放在心上?” ...... 秦无言握着茶盏的手猛地用力,语气不卑不亢:“诸位的意思,本统领算是听懂了,都觉得我枉顾家主的意思,去祭司府照顾发妻,不管不顾的扔了闵府的内务,是吧?” 不等这些人回答,秦无言又道:“家主吩咐,本统领不敢不从,回院落换衣服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少家主,少家主听闻本统领要去接回圣女,阻止了本统领,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亲自去接便可。 本统领区区一个外男,跟尊贵的少家主比起来,确实不适合,免得连累了圣女的名声,便说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去了祭司府照顾发妻...... 若是闵府有急事,本统领也会立即赶回来的,只是本统领并没收到任何来至闵府的汇报,也没听闻有任何急事......” 闵止行还没开口,就听到有长老质问: “你刚才说的发妻,可是庄家的大小姐?” 若是从前,庄小钰跟他的身份关系是坚决不会暴露在人前的,但今非昔比,秦无言羽翼已丰,早就不忌惮这些流言蜚语了,索性直截了当的承认:“正是!” “你们,你们.....”长老们只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你们是明媒正娶的还是?” 秦无言也不避讳:“很早的时候,我们便成亲了。” 第4016章 秦无言这是开始向他示威了吗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止行越发觉得颜面扫地了:“秦无言,你跟庄小钰那点事还有脸拿到台面上来,也不觉得丢人。” 秦无言的手臂缓缓抬起,摊开手掌,粉末从指缝里飘散下来,“我跟小钰拜过堂成过亲,对着月亮起过血誓,为何丢人? 若是连同甘苦共患难之人都要忘掉,本统领也不配为人了。 诸位觉得呢?” 长老们:“......” 面面相觑,看着茶盏在秦无言的掌心里湮为粉末,一个个不敢吭声了。 倒是二当家喝彩起来:“秦统领言之有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确实没什么丢人的,心甘情愿两情相悦在一起总比耍尽各种手段逼着在一起要好多了。” 这话就是说给闵止行听的。 闵止行原本打算用圣女生病这件事来责怪秦无言,被二当家这么一搅合,也不好意思继续发飙下去了,特别是看到秦无言将杯盏碾成粉末之后,心里的底气没有来的散的一干二净了。 秦无言这是开始向他示威了吗? 反了天了。 难不成他投靠了..... 闵止行的视线从二当家的身上扫过,心里闷沉沉的。 秦无言拱手:“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闵止行咬牙:“圣女病的很重......” 秦无言不等闵止行说完,果断接口,“所以,卑职要送圣女回圣女宫吗?” 闵止行:“......” 闵止行没料到秦无言会如此嫌弃自己的女儿,咬牙切齿:“圣女就在府内好好休养......” 秦无言点点头:“卑职会跟少家主一同去探望圣女的。” 说着,转身便往外走,径直出了前院,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 闵锐正在亭子里晒着太阳,冬日暖阳,难得娴静,拨弦调试着古筝的音色。 小厮见秦无言进了庭院,兴奋的开口:“大少爷,秦统领回来了。” 闵锐抬头,就看到秦无言正疾步匆匆的走进来,那人长身玉立,身上的统领服还是前日离开之前的样子,衣摆下沾染着灰尘。 阳光下,每走一步,衣摆上便隐隐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闵锐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种光芒,是磨成粉末的晶石洒落在了衣袍上才散出来的光芒。 晶石粉末薄薄一层被他洒落在了信纸反面,除非在烈日的照耀下才会有此痕迹,否则,一般人极少会注意这些东西。 这种磨成粉末之后能折射阳光的晶石极其少见,一般人无法弄到,却也没什么用处。 有女子喜欢将这种东西洒到脂粉里,涂抹在眼尾眉梢增加风情。 但因为实在是太过名贵,这种东西极少有人用得起。 还有一个用途便是用在精雕细琢的名贵藏品里。 闵锐出生富贵,自然是对这些没有多大用处的奢侈之物一清二楚,可出生贫穷的秦无言,便是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了。 在截留了闵锐写给庄小钰的信的那一刻,他拆开信封,只闻到了墨香里的百花蜜的独特香味,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信纸的反面被抹上了这一层细腻的粉末。 展开信纸的时候,这些粉末飘洒下来,落在他长袍的下摆上,走在阳光里,仔细一看,便有若隐若现的光芒从他的衣摆折射出来。 第4017章 你觉得哪一段更好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秦无言全然未觉的自己有什么异样,抬眸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闵锐坐在梅花枯枝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摆放着古筝,古筝的旁边还有散开的笔墨纸砚没来得及收拾。 男子身形清瘦,一身白色狐裘,犹如谪仙一般,眉目如画,眼眸如星辰,只是好看的唇上缺了一丝血色,显得憔悴了些许。 闵锐背对着阳光,望着秦无言的双眸如星辰闪烁。 他抬手,对着秦无言招了招:“秦统领,快些过来替我琢磨琢磨参考参考。” 秦无言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依然还是掉转了脚尖,朝着闵锐的方向大步去了。 到了石桌旁,秦无言将宝剑放在桌上,“大少爷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闵锐示意他坐下:“听闻你精通音律,我谱了一首曲子,但有一小段的音有些拿不准,我弹奏出来,你听一听,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秦无言低头垂眸:“大少爷博学多才,何故问卑职,卑职虽然出生在私塾之家,但卑职出生之时,家道早已经衰落,父亲只是教书匠,再后来,还死于病痛,我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上过几天学。” 闵锐抬眸,视线不经意的从他的衣摆上扫过,直视他的眼睛:“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又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还云,隔行如隔山。 所以,这世上的人,其实都可以当成对方的老师。 我自诩还算博学,无非是身体不好,无法远行,闲来无事仗着家主的庇佑看的书多了些而已。 论功夫论为人处世,论别的方面,自然是不如你的。 且,这世上那么多的人,都不能破解归元曲,可你却不同,将这归元曲吹奏的有如神助一般。 短短时日内,便能将音律精通到这般程度,非常人所能。 所以听你替我品评一番,不算唐突了你,也不算埋汰了我自己。” 秦无言闻言,内心越发羞愧了。 论聪慧程度,他似乎也不能跟闵锐相比,归元曲是巫师手把手教会他的,可他一直不得要领,若不是坠入山崖,在生死关头,对生的希望战胜了心里有的魔障,他也不可能破解归元曲。 而闵锐,却只是听到他吹奏了一次而已,便能一字不漏一音不错的将归元曲吹奏出来,若是他身体好些,跟正常人一样,怕是才华卓绝远远在他之上了。 可,闵锐似乎并没有半点瞧不起他的意思,反倒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态度。 乐声起,秦无言赶紧收敛了心神,听着悠扬的曲子从闵锐的指缝间汩汩的流淌出来,心神仿佛都被拨动了一般...... 这是一首赞赏春日的曲子,旋律优美,万物生长,满是生的希望。 曲终,闵锐看着秦无言:“你觉得哪一段更好?” “都很好,无法割舍。”秦无言如实回答:“第一首旋律优美,犹如春林初盛,春水初融。 第二首旋律高亢一些,犹如百花盛开,百鸟朝圣,生生不息,不如大少爷将这两首曲子融为一体,再次编撰,分上下两部分,供人弹唱,就完美了。” 第4018章 大少爷真是生活的有心人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你的建议很好,待我再打磨打磨,分成上下两册编撰,这一曲《春日宴》便算是完成了。” 秦无言见闵锐握了笔写谱曲,视线落在他谱写的曲子上,开口:“若不是心思如发,也写不出这般细腻动听的曲子。 大少爷真是生活的有心人。” 他这种常年跟生死存亡搏斗的人,是没法留心春日里的冰水何时融化,花苞何时挂满枝头,树枝何时抽出嫩芽的。 跟这些天然的万物相比,他只在乎自己该如何的活着,小的时候,只知道春日来了,万物复苏,地里的野草疯涨,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草长莺飞,动物变多,终于能打牙祭吃上肉了。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更应该如何活下去。 闵锐闻言,却只是一笑:“小的时候身体弱,每到春日便去庄子上养病,那个时候,吃完饭躺在卧房的床头上,看到窗外的桃树发芽,桃花盛开,听着外面的鸟叫声,便觉得这世间如此美好,庆幸自己还活着。” 话锋一转,又问:“秦统领是径直从祭司府回闵府的吗?” “是。”秦无言点头。 “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未曾。” “庄大小姐还好吗?” “烧已退,还好。”秦无言每回答一句,只觉得闵锐都在意有所指,只能转移了话题,主动开口:“刚才去见了家主,听闻圣女病的厉害,家主命卑职去看看圣女......” “无碍。”提到闵慧珠,闵锐的脸色沉了下来,“若是家主问起来,你便说是我不让你去的,推到我身上便可。” 秦无言求之不得:“一切听凭少家主的吩咐。” 闵锐突然没了作曲的心思,放下毛笔看向秦无言:“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再抚一会琴。” 秦无言站起身,拿起宝剑:“卑职告退。” 闵锐盯着秦无言的背影,思索了片刻后,垂下了眼帘。 秦无言才刚到了卧房,就有丫头过来:“秦统领,圣女让你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告知您。” 秦无言不肯:“大少爷不让卑职去找圣女,还请见谅。” 闵慧珠的贴身丫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了,却只是笑了一下:“我们圣女说您对她要告知您的事一定会感兴趣的。 事关庄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您若是不去,这消息便石沉海底了。” 秦无言:“......,圣女知晓庄明言和庄明豪的下落?” “何止是知晓?”丫头笑嘻嘻的:“不过我们圣女也说了,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交换的。 夜深人静之时,可真是促膝长谈之机呢。” 秦无言撇了丫头一眼:“本统领知晓了,你去吧。” 丫头以为秦无言屈服了,兴高采烈的回去,将秦无言的答复告知给了闵慧珠。 冬日的天黑得早。 屋子里燃了火盆,温暖如春,秦无言照顾庄小钰两日一晚,又跟庄小钰争论了一番,回想起过往,满是心力交瘁的滋味,此刻闭上眼只觉得困倦的慌,躺在床榻上,沾着枕头便睡沉了。 第4019章 他避你如蛇蝎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夜深人静,寒风瑟瑟。 闵慧珠盛装打扮,屋子内燃了好几个火盆,里面穿着绣工精致的抹胸,外面罩着一层薄透的轻纱,等着秦无言的到来。 一直到午夜时分,也不见半个人影过来。 闵慧珠等不及了,叫来心腹丫头:“你究竟依照我的话说了没有?” “说了的。”心腹丫头也觉得诧异:“当时秦统领的表情,分明是想要知晓庄家的大少爷跟二少爷的下落,不可能不来啊。” 转念一想,又道:“会不会是秦统领想要过来,却被大少爷拦住了,秦统领听说你生病了,本来打算要过来看你的,可大少爷不让。 如今秦统领住在大少爷的院落里,怕是不方便吧?” 闵慧珠忍无可忍站起身,“拿我的狐裘披风过来。” 心腹丫头赶紧将黑色的狐裘披风披在闵慧珠的身上,“大小姐,你身体才刚好一点,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好好给我守在这里。”闵慧珠裹紧了黑色狐裘,趁着夜色,抬脚出了卧房,悄无声息的往闵锐的院落去了。 才刚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慧珠。” 闵慧珠猛地收回手,侧过脑袋,就看到闵锐正站在长廊的拐角处,似乎等待了她许久。 闵锐转过身,往自己的卧房里走:“你随我来。” 闵慧珠暗叫一声“倒霉”,却依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闵锐的方向迈开脚步,进了闵锐的卧房。 才刚跨进门,小厮便将卧房门从外面紧紧的关上了。 闵慧珠才刚抬起头来,脸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灯火通明的卧房里,四个角落里都放了火盆,暖烘烘的,闵锐脸色青白,打了人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握都握不紧。 闵慧珠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只是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并没有辩解分毫。 “你为什么如此不自爱?”闵锐恨铁不成钢:“他有心爱的女子,且避你如蛇蝎,你却依然不知廉耻的往上贴,这个时候过来寻他,你,你......” 闵锐生来温厚,从未用如此污浊的字眼去辱骂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更肮脏的字眼,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闵慧珠一改往日的倔强和硬气,竟然滴下泪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闵锐的面前,哭着开口:“哥,你杀了我吧。” 闵锐:“......” 闵锐气得双眸通红,“若是能够杀你,我早就杀了你了。” 闵慧珠的脑袋抵在地板上,呜咽道:“我若是在最美好的年纪,挑选一个好的少年谈婚论嫁了,我也不至于堕落到这般地步。 可我们这样的家庭,虽然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还不是要受制于人? 那庄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些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 我不同意,庄怀森便逼着我当了圣女,这个圣女是我要当的吗?是我想当的吗?是我愿意当的吗? 我还不是被逼的? 我从小便贪图热闹,喜欢这天下的男人对我献殷勤,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我没有母亲,哥哥病重,父亲争权夺势,还有一大堆比我年纪小的如花似玉的妹妹们跟我争夺这点宠爱,我不努力表现自己,如何能在这闵府立足?” 第4020章 要我如何能对他死了心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慧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声控诉,字字泣血:“我怕我做了圣女,你就没有人庇护了,我百般勾一引庄怀森,终于用自己换来了自由,我忍辱负重,要跟一个能做我父亲的男人做一些我根本就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以为我不嫌恶心? 你以为我心甘情愿? 你以为我乐在其中吗? 若是有的选,谁愿意活的这般自甘下贱?” 闵锐:“......,那你也不该......” “不该什么?”闵慧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不该委身于庄怀森还是不该在秦无言的面前三番两次的作践自己?” 若是我不委身庄怀森,如何能活下去?与其孤零零的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圣女宫,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若是闵家真的心疼我,当初也不会直接将我送进那种比尼姑庵还要清冷严苛的地方了。 我三番两次的在秦无言的面前作践我自己,还不是因为我爱上他了。” 闵慧珠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悲怆的绝望:“哥,你告诉我,要我如何能对他死了心? 我这辈子,从来就未曾如此喜欢过一个男人,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念念不忘,看到他了就忍不住凑上去,哪怕他如此的嫌恶我,如此的讨厌我,我都不在乎...... 我用尽了一切手段和办法,本以为他会被我感动,可似乎......他心硬如铁,丝毫未曾动容过分毫......” “可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他心里早就有了别的女子,不可能跟你再有别的瓜葛了......“闵锐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沉怒。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只有庄小钰一个人,可他越是对庄小钰爱的死去活来,我便越是迷恋他,喜欢他,爱他爱到不可自拔。”闵慧珠跪坐在地上,“哥,从小到大,我们身边的男子,哪个不是混账败类? 就连父亲和几位叔叔,也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抬进府里做妾室的女子比我的年纪都还要小,有几个真的把结发妻子当回事? 可如今,我却找到这么个人了,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的妻子,哪怕被追杀,差点死在庄怀森和庄明言庄明豪的手里,可他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件事迁怒过庄小钰。 哪怕庄小钰嫁过人,跟你在一起过,他对庄小钰的心依然坚如磐石,从未改变......” “你明知道他心里眼里只有庄家大小姐一个人,你为何还要自取其辱?”闵锐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若是让他移情别恋了,他便跟父亲叔叔这些男人没什么两样了,你为何不能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让他跟庄大小姐和和美美的,为何一定要横插一脚?” “我不甘心啊,哥,我不甘心啊。”闵慧珠双手捧着脸,哭的更凶猛了:“若是他一开始为了利益和权势,对我投怀送抱,跟我在一起了,说不定没过几天,我便厌倦他了。 可他偏偏宁可不要我对他的好,不要我带给他的利益和权势,甚至都不屑看我一眼,任何许诺和触手可得的权势都无法动摇他对庄小钰的心。 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喜欢他。 他越是爱庄小钰,我便越是爱他,越觉得他是个极好的人,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托付终身的绝世好男人......” 第4021章 我们兄妹都继承了母亲的执拗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你这是悖论!” 若是秦无言移情别恋了,他便不可能是个好男人,闵慧珠这样的性子,说不定便会立即弃之如敝履。 可秦无言越是对庄小钰坚贞不屈,闵慧珠便越是喜欢的要命,越是想要将人抢过来,越是觉得秦无言好的天上有地上无,越是珍之重之心里牵挂之...... 这分明就是个闭合的环形,解不开的死结。 闵慧珠咬着唇:“我知道,哥,你见过刮骨疗伤的人吗?” 闵锐满腔怒火:“我没见过病入膏肓需要刮骨疗伤的人,我只见过断臂求生的人,若不快刀斩乱麻,往后还不知道会落入怎样的下场,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闵慧珠:“我现在就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要么我死了,要么他抛弃庄小钰爱上我,否则,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的。 哥,从小到大,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和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闵锐:“你是打算对庄大小姐下手?” “不。”脑海里突然回荡起秦无言的警告,闵慧珠摇了摇头:“我想通了,与其对付庄小钰,还不如留着那个娇小姐。 一个死人,在他的心里说不定会升华到无可比拟的地位,还不如就留着庄小钰,等待着秦无言坐上大祭司位置的那一天。 到时候,庄小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从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的座位上跌落下来,知道自己爱的男人曾经跟我有过纠缠和瓜葛,还不知道会跟秦无言闹到何种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信秦无言还会容忍庄小钰的歇斯底里。 这世上,但凡登上掌权者地位的男人,怕是没有谁会容忍一个跟疯子一般的女人做发妻了。” 闵慧珠的嗓音里又恢复了信誓旦旦的语气:“总有一天,秦无言会知晓我的好,念着我的宽容大度。” 闵锐看向闵慧珠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疯子:“你可知秦无言心性如何?” “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对庄小钰能好到这般程度,内心也是很柔软的。” 闵锐冷笑:“柔软?你就不怕他心里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庄大小姐一个人,已经分不出任何一丁点的柔软给别的女人了?” 闵锐加重了语气:“特别是,他最讨厌的女人?” 不等闵慧珠辩解,闵锐又道:“一个三番五次处于濒临死亡边缘的人,不仅没有丝毫颓废和丧气,反倒越挫越勇,到达如今这般地步,性子该有多坚毅? 心性该有多坚强? 若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会从鬼门关挣扎着活过来,拼尽全力的往上挣? 慧珠,你还小,可你实在是太不懂人性了。” “我不懂人性,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哥哥还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庄家的大小姐?哥哥心思隐藏的极好,可我那么了解你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不知晓你的心思?”闵慧珠反唇:“我们兄妹,怕是都继承了母亲的执拗。” “我承认,我确实心悦庄家大小姐,可从始至终,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半点令庄家大小姐为难的事情,更不曾为了自己的颜面,出口辱骂过庄家大小姐。” 第4022章 竟是我做的孽 ,最快更新爷,夫人又逃婚了! 闵锐看着死不悔改的闵慧珠,摇了摇头:“慧珠,我跟你不同,你继承的,是父亲的自私利己和浓浓的掌控欲,而我,只希望心悦的人过得开心快乐便好......” 闵慧珠还想争辩什么,可看到闵锐那如死灰般的脸色,不得不闭了嘴,她害怕两人继续争吵下去,会将哥哥气得口吐鲜血。 闵锐对着闵慧珠挥了挥手:“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走吧,我往后也不会再管你了,我一个病秧子,连自己都没有活好,哪里有资格指点别人的人生。” 见闵锐连“别人”两个字都说出来了,可见真的被气着了,闵慧珠泪眼汪汪:“哥,你要跟我生份了吗?” “不是我要跟你生份。”闵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喉咙里汹涌的铁锈味道:“是你已经长歪到我不认识了,是我的错,我身为哥哥,却从来就没有庇护过你,一直都是你冲在我面前替我开疆拓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本这府里是应该有男孩降生的,可因为我,却是一个男孩都没有活下来。 我竟从没想过,追根究底,竟是我做的孽。” 闵锐抬手掩面:“慧珠,我身子不好,每到冬日,便闭门不出,却偏偏为何在今晚守在秦统领的门口,守株待兔一般的等着你吗?” 闵慧珠摇了摇头:“难道哥哥一开始就知晓我回来?” 闵锐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你的心腹丫头离开的那一瞬间,这院落里便有人告知了我这件事。 秦无言明知道这院落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开我的眼睛,可却生怕我忘记一般,入夜前,特意亲自过来了一趟,将你的心腹丫头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我。” 他谆谆劝诫,犹如一个慈爱的老父亲一般,盼着闵慧珠能够醒悟过来,及时收手,回头是岸:“一个男人,若不是厌恶到了根本就无法容忍你一个女人的地步,怎么可能特意跑过来一趟,让我拦着你?” 闵慧珠瞪大了双眸,满是不可置信:“我知晓他一直都在找庄明言和庄明豪的下落,难道他......” “且不论你的信息是真还是假,但凡是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不可能委身一个女人而获取想要的资源。 一旦这个男人上位,说不定你是他第一个要被撇清关系的对象,若是手段狠辣一点,说不定他会悄无声息的铲除你。”闵锐撤开手掌,指腹抚着闵慧珠脖子上残留的印记:“你脖子上的伤是如何留下来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闵慧珠的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 闵锐又道:“你怕秦无言去庄家跟庄小钰幽会,便用苦肉计逼迫秦无言去庄子上看你,还想通过父亲给他施压...... 慧珠,你果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我从前天真善良,聪慧伶俐的好妹妹究竟到哪里去了? 你若是不嫌命太长,就可劲的在秦无言面前作,试探他的底线,踩踏他的尊严,挑战他的内心吧......”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4023章 她不允许自己屈居于庄小钰之下 闵慧珠被闵锐赶出卧房,可闵锐越是劝解,便越发激起了闵慧珠的叛逆之心。 她顾不得小厮在前面领路,转身就往秦无言的卧房跑去,用力去拍秦无言的卧房门:“秦无言,我知道你醒着,你给我出来。” 秦无言被吵醒,揉了揉脑袋,听到闵慧珠的声音,不得不坐起身,穿了鞋子,燃了灯烛,这才慢悠悠的去开门。 闵锐的卧房门也被打开了,小厮满脸委屈的站在闵锐面前:“少爷,我拦不住大小姐......” “进来吧,不要管了。”闵锐让小厮进了屋,顺手将卧房门关上。 闵慧珠看着闵锐开了又关的卧房门,心里五味陈杂,又气又怒又羞,索性飞起一脚用力朝着紧闭的卧房门踹过去。 那卧房门却偏偏正好被秦无言从里面打开了,闵慧珠站立不稳,整个人朝着里头扑过去,又被秦无言给一把推了出来。 闵慧珠仰头看着秦无言,屋檐下的路灯明明灭灭,秦无言那张俊美的面孔隐在光线不明的阴影里,越发神秘而俊美了。 闵慧珠心里突然涌出无穷无尽的委屈,嗓音哽咽的开口问道:“秦无言,我一心一意的对你,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如此待我?” 论起来,闵慧珠确实算的上对他还不错的女人了。 毕竟他这一辈子,除了死去的那几个人,活着的人里面,除了庄小钰,能好好对他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压根就没几个。 秦无言索性坦言:“就因为你对我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心,你才能好好活到现在,若是换了别的人,你说不定早就死在我的手里了。 圣女,感情的事,从来就不能勉强,你应该也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我对你实在是生不出半点男女之心。 话已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闵慧珠吸了吸鼻子,冷笑:“所以,从一开始,你要用你自己跟我交换利益,其实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我确实付出了我该付出的,无论我是主动还是被迫,这便是事实,只是......”秦无言话锋一转:“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跟你交换这些了,你若是愿意不再纠缠我,从前答应你的条件,我自会百倍做到。 我秦无言虽然心狠手辣,可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一旦我登上了高位,只要不过分,不触犯我的底线,我是不会做哪些狡兔死走狗烹的蠢事的。” 闵慧珠定定的看着秦无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秦无言,若我只打算要你呢?” 要了你,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唾手可得。 得到了秦无言的青睐,她便成了整个月城最尊贵的女人,否则,月城最尊贵的女人便是哪一点都不如自己的庄小钰。 她不允许自己屈居于庄小钰之下。 秦无言的面色一瞬间冷沉下来,嗓音冷冽如冰:“圣女可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敢情闵大少爷跟你说了那么多,并未让你有丝毫的退却之心,反倒激发了你的潜藏的控制欲。 既如此,那我便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统领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受制于人的人,但凡你再有半点不轨的举动,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会对付你.....” 第4024章 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闵慧珠上前一步,靠近了秦无言,冷笑着威胁:“秦无言,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曾经所做的那些交易,就真的不存在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传入到庄小钰的耳朵里吗?” 秦无言握着门把的手一瞬间捏紧了,连呼吸声都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你让我进去。”闵慧珠抬脚就打算往秦无言的卧房里闯。“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秦无言挡在卧房门口,手里的刀柄抵在闵慧珠的肚腹上,阻住她进来:“这是我唯一干净,没有你的半点气息的卧房,你若是要跟我说话,便乖乖的站在门外...... 至于别的,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至于我跟你之间的交易,只要我跟小钰说出你跟庄怀森的事,并告知是你想要离间我们,我相信凭着小钰对我的信任程度,她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闵慧珠磨牙:“你就这么信任庄小钰?” 秦无言心口一窒,信任吗?若是足够信任,他也不至于截留庄小钰跟闵锐的书信往来了。 小钰如今似乎并没有从前那么信任他了,根本就没有告知她跟闵锐有过书信往来。 可面对闵慧珠的质问,秦无言依然斩钉截铁的反问:“不然呢?难不成信任你这种能随时随地都能跟庄怀森这种能当你父亲的男人苟且的女人?” 他的视线从闵慧珠的脸上移到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听闻前几日,闵大少爷去了一趟祭司府,看过了庄怀森,不知道闵大少爷若是知晓你怀了庄怀森的孩子,会不会被你气吐血。” 闵慧珠急了:“秦无言,你若是敢告诉我哥......” 秦无言眸底满是漠然:“难不成只允许圣女用小钰威胁我,我便不能用少家主威胁圣女?” 闵慧珠:“......” 秦无言眼眸如电,凝着闵慧珠焦躁的面孔,判断着闵锐在闵慧珠心底的地位。 似乎每次争吵,只要有闵锐在,或者用闵锐威胁闵慧珠,闵慧珠都能无条件的退缩,那种争强斗狠的底气也会消失殆尽。 看来,闵锐才是闵慧珠的软肋。 跟闵止行和闵家相比,这闵家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在闵慧珠的心底,似乎都没有闵锐一个人重要。 相对闵锐来说,闵慧珠果真是个极好的妹妹。 只是...... 秦无言继续道:“还有,圣女刚才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倒是没错,只是圣女用错了地方,圣女并非水,本统领也并非舟。 夜深了,圣女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是太过寂寞了,这闵府多得是体格强壮的护卫供圣女挑选......” 话音刚落,秦无言便“砰”的一声,将门给甩上了。 闵慧珠:“......” 闵慧珠被秦无言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脏仿佛被人用刀剜了似的,疼的浑身颤抖,眼眶通红,涩的厉害。 她想哭,可指腹划过娇美的脸庞,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 她从小便过得众星捧月,惯常会用男人对自己的情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极其会使那些手段,玩一弄男人对自己的感情。 第4025章 背后却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只有那些对她有感情有所图的男人才吃自己这一套,才觉得她的娇嗔笑闹都是美好的风景,对于压根就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她的哭闹是错,娇嗔是错,呼吸是错,甚至连活着出现在他的眼前,似乎都是大错特错。 她唯一付出过自己真心的一次,竟然被践踏成污泥。 这难道便是老天对她从前过往奢靡的报应? 若是在别处,闵慧珠便开始闹了,可这里却是哥哥的院落,若是大吵大闹,说不定会把哥哥气得更厉害。 好在刚才两人虽然争吵的厉害,可秦无言终究还是顾及到了闵锐的身体,全程都是压低了嗓音的。 可她站在门口,想要闯进去却被秦无言直接推出来拒之门外的事情,说不定很快就会传入到哥哥的耳朵里。 闵慧珠裹紧了黑狐裘,抬脚一步步的往外走,出了院落...... 突然有几滴冰冰凉凉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脸上,闵慧珠仰头,抬手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漆漆的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雨。 路灯昏暗的光芒下,细细的雨如丝线一般飘落下来,闵慧珠强忍着的眼泪突然奔涌而出,终于泪流满面...... 小厮看着抱着暖炉的闵锐,低声劝:“大少爷,夜深了,外头还下雨了,早点歇着吧。” 闵锐盯着摇曳的烛火:“她被秦统领赶出来了?” “没有。”小厮的声音更低了:“压根就没进去过。” 闵锐心口疼的厉害:“她就这么走了?” “嗯。”小厮点头:“大概是看天上下雨了便离开了吧。” 闵锐:“......” 闵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冬日的冷风携裹着细雨如猛兽一般朝着他扑过来,温暖一下子散去,冰冷毫不留情的侵蚀着他的周身,闵锐忍不住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小厮正在拨弄炭盆,听到咳嗽声,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将窗户关上了:“大少爷,您这是做什么,都到深夜了,又是冬日,您开了窗,仔细明日又要生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闵锐用帕子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小厮扶着坐到了窗边,伺候着脱了鞋子,靠趟到了床头。 他摆摆手:“好了没事了,你端杯红枣茶过来我喝两口。” 小厮赶紧转身过去,去倒茶。 闵锐摊开白色的帕子,看到上面一抹鲜红的痕迹,将帕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床头装废物竹篓子里,脱了衣服,躺下了。 小厮端着泡好的红枣茶过来时,却看到闵锐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他想了想,只能将纱帐放下来,自己睡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闵锐脑海里回想着闵慧珠说的话,闵慧珠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闵慧珠,妹妹从小到大,仗着自己聪慧貌美,早已经养成了骄傲跋扈的性子,向来不肯服软。 被秦无言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依着她那样要强的性子,虽看似风轻云淡,背后却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整晚能安心入睡的人,大概就只有秦无言了。 赶走了闵慧珠的秦无言,重新躺在床榻上,脑袋沾上了枕头,闭上眼再次进入了美梦里...... 第4026章 你是打算赶尽杀绝吗 第二日,小雨依然淅淅沥沥,阴风裹着冷雨,让本就寒冷的冬日更添上了一层寒意。 秦无言起床梳洗完毕,在后院里练剑完,路过闵锐的卧房时,小厮恰巧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药渣,正要倒到树下。 秦无言见状,顺口问:“大少爷每日吃药,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这不是调养身体的药。”小厮叹息:“昨晚浸了冷风,大少爷今早起来就鼻塞喉咙痛,生病了。” 秦无言脚步顿了一下:“可让巫医过来过了?” “没有呢,我们大少爷自己给自己开了药,依照自己的症状就知道该服用什么药了。” 秦无言脚尖转了转,抬脚往里走:“卑职去看看大少爷。” 小厮赶紧领着他进去了。 秦无言揭开纱帐,看着闭着双眸的闵锐,从前毫无血色的唇上红的有些不正常,脸颊也是绯红的。 秦无言抬手覆到闵锐的额头上,发现额头并不是太烫,只是温度有些高而已。 闵锐睁开眼:“我没事......” 入目便是秦无言的模样,闵锐撑着病弱的身子想要坐起身:“秦统领怎么过来了?” 秦无言按住他的肩膀:“不知大少爷生病了,路过顺便进来看看,若是大少爷不嫌弃,卑职倒是可以替大少爷把个脉。” 闵锐眸色亮了亮:“你还会诊脉?” “也不算会,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并不精通,卑职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秦无言如实告知:“只是有段时间,卑职跟在师父身边,看过一些医书,也听师父说过些疑难杂症,便记在心里了。” 闵锐盯着秦无言,心里又多了几分钦佩,将能看到青筋的瘦弱手腕从被褥里伸出来:“秦统领果真是天赋惊人,我虽病弱,见过的人也还算不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秦统领这般聪慧又过目不忘的天才......” 秦无言的手指搭在闵锐的脉搏上,淡声道:“过奖了,在卑职心里,大少爷才是真正的聪慧之人。” 闵锐盯着秦无言微微蹙起的眉,问:“如何了?” “大少爷忧思过多,身体淤堵过甚,才是真正的征兆,浸染了寒气,其实没多大碍。”秦无言松开手,扶着闵锐坐起来:“大少爷若是真的想要好好调理身体,往后不该管的事情便不要管了。” 闵锐凝着秦无言:“这整个闵府,何事是我不该管的?” “圣女应冰清玉洁,断情绝爱,这一点大少爷应该比我更清楚,若是犯了宫规,便要处于火刑了。”秦无言垂下眼眸:“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闵锐只觉得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着,呼吸都难受了起来:“秦无言,你是打算赶尽杀绝吗?” “就看圣女对我是何种态度了。”秦无言勾起唇角,笑的肆意妄为:“圣女那么高高在上的女子,私底下竟然会是这种人...... 还不知道这闵府内......” “你住口!”闵锐捂着胸口,只觉得整个人气血翻涌。 秦无言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闵锐的胳膊,用力往床榻边一拽,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了秦无言后背的穴位上,抬起手掌,不轻不重的对准闵锐的后背拍了一下。 “呕!”闵锐一口浓黑的鲜血吐了出来。 第4027章 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小厮倒了药渣正好回来,恰巧看到这一幕,急的叫了起来:“秦无言,你竟敢对我们大少爷下毒手......” 秦无言没有理会小厮,却只是抚着闵锐的后背,开口:“淤血吐出来,是不是好了许多?” 又抬眸看向小厮:“去倒干净的清水来给大少爷漱口,大少爷的低烧很快就会好,且去煎一副散热的汤药过来。” 小厮不信,单膝跪在闵锐跟前,“大少爷,你怎么样?” 闵锐吐完淤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喉咙里仿佛有浓痰的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鼻息也通了,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他接过秦无言递上来的帕子,擦拭了唇角后,摸了摸小厮的脑袋:“别害怕,我好多了。” 小厮泪眼汪汪:“我还以为......” 秦无言嗓音寡淡:“这里是闵府,且卧房里只有我跟大少爷在一起,别说我根本就没有存对大少爷不利的心思,就算是我存了这样的心思,也不可能挑选在这个时候对大少爷不利。” 小厮赶紧道:“我去倒水过来。” 秦无言对着闵锐抱拳:“抱歉,刚才的话,其实是为了刺激大少爷吐出体内的淤血,才言之过重,还请大少爷见谅。” 闵锐虚弱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对吧?” 秦无言垂眸:“我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闵锐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让慧珠注意分寸......” 秦无言站起身:“多谢。” 说完,在小厮端了清水过来后,对着闵锐再次抱拳:“大少爷好生休息,卑职要回房了。” 说着,转身离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闵锐的视线里。 小厮不解:“大少爷,那么多医生给您诊脉,若是知晓您身体内有淤血,为何不给您拍出来?” “首先,力道要掌控的好,其次,这些巫医里面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触怒我,更何况,我本就不是轻易发脾气的人。”闵锐靠躺在床头,感叹:“秦统领这个人,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小厮好奇的问。 闵锐却只是摇了摇头,眉眼处又添一丝凝重。 好风凭借力,秦无言羽翼丰满,很快就要飞入青云之巅了,但愿那个时候,父亲和妹妹能收敛秉性,不要踩踏到了秦无言的底线。 秦无言才刚回了卧房,就收到了暗卫递过来的纸条,说是庄怀森疼的厉害,打砸了卧房里的东西,庄小钰急的不行,顾不得大病初愈的身体,急着跑去照顾庄怀森了。 秦无言皱着眉,将纸条放在火上点燃,焚毁殆尽。 又从竹筒里取出另一张纸条:“庄明言已有踪迹。” 秦无言紧蹙的眉心舒展开,对着窗外开口:“继续跟着,顺便将这一消息告知青云少爷,将人围堵到禁地山......” “是。”轻的犹如叹息的声音随风消散,窗外立即空无一人。 秦无言背着手,望着后花园里的美景,脑海里浮出弟弟和哥哥惨死的那一幕,自己被按在山巅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嫁人的那一幕。 不知道庄明言这样的败类,经历过他那样的绝望时,会是什么心境? 呵呵! 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第4028章 秦无言果真对我儿有几分心 秦无言从训练场回了议事厅,闵府里的内务才刚处理一半,就有人偷偷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低声问:“统领,要插手吗?” 秦无言摇头,提笔写字:“这是闵府内部的事情,无需插手,也无需干涉。” 那人点点头,放下茶盏后离开了。 秦无言正要去拿茶盏,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秦统领。” 秦无言收回手,掀起眼皮就看到正走进来的二当家。 秦无言赶紧站起身:“二当家,找我有何事?” “确实有点事......” “为何不派个小厮过来告知一声,怎能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礼多人不怪,秦无言面上毕恭毕敬,没有半点敷衍之色。 二当家老眼微红:“这几日老夫和夫人一直做梦,梦到我儿慧娴哭喊着要见你,你可否跟着老夫去见小女一面?” 秦无言默了片刻,沉声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二当家和夫人务必要保重身体。” 二当家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秦统领果真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收拾收拾后,便随老夫去一趟闵家的墓地吧。” 秦无言放下毛笔:“一切听凭二当家吩咐。” 看着闵府二当家出了门,秦无言抬手招来小厮:“你去家主那边汇报一声,就说二当家邀本统领去闵府的墓地去看已经过世的慧娴小姐,本统领内务还没处理完,便换了衣衫,跟着出去了。” 小厮不解:“这,这不是要让家主对您心生不满吗?” “照我说的去做便可。”秦无言叮嘱:“不可添油加醋,务必实事求是的告知这一切,至于别的,你就不需要管了。” 小厮虽满腔疑惑,但依然依照秦无言的要求,在秦无言跟着闵府二当家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便飞快跑到前院,将这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闵止行。 闵止行对来通风报信的小厮极为满意,破天荒地的打赏了一些碎银后,对着身边的护卫点了点头:“就依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吧,本家主才是闵府当家的主人,别的人,休想爬到本家主的头上。” 秦无言跟着二当家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墓地,看到墓碑上雕刻的字迹,在脑海里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只能想起一件如薄雾一般的衣衫,至于闵慧娴究竟长什么样,却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总是觉得,这闵府的姑娘们,除了实在是令他极其厌恶的闵慧珠之外,穿戴的都差不多,无非是鹅黄,素白,浅绿和桃粉几种颜色的衣衫换着穿,衣衫款式差不多,发髻差不多,至于那些珠钗首饰在他眼里其实也都是大同小异,以至于秦无言一直都以为这闵府的女子模样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也分辨不清楚究竟谁是谁了。 此刻站在闵慧娴的墓碑前,秦无言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波动,仿佛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只是他努力回想的沉思模样落在二当家的眼里,便是另一番模样了。 闵二当家:秦无言果真对我儿有几分心,若不是那闵慧珠从中作梗,这秦无言便是我的人了,整个闵府说不定也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还有那闵止行什么事? 第4029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秦无言依照闵二当家的要求祭拜了闵慧娴,算是抹掉了闵慧娴残留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丁点的痕迹。 毕竟闵慧娴的死,其实只能算是后宅的内斗而已,算不到他的头上,他从来就没有对闵慧娴有过丁点暧昧或者亲密的举动。 闵二当家环顾一圈,见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也没什么顾忌了,看着正蹲在墓碑前给闵慧娴烧纸的秦无言,开口道:“慧娴是福薄之人,不过我还有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秦统领想要谁,我便能将谁送给你,你当妾室也好,当房里人也罢,都随你。” 秦无言站起身:“二当家是何意?” 闵二当家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这闵府往后也是你的。 闵止行这人胆小懦弱,圣女荒淫无度,都不是可靠之人,一旦我当上了闵府的掌权人,必定会全身心的助你登上那最高之外,你意下如何?” 秦无言不动声色,“多谢二当家抬爱,可当初我能进闵府,能跟闵府合作,也多是得亏了圣女和家主。 过河拆桥之事,并非我秦某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二当家急了,“闵府的所有护卫都可以听凭你差遣,这还不够吗?” 秦无言摇头:“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秦某并不想违背原则,二当家也是对我有恩之人,我只能做到不插手闵府内部的事情,至于别的,还希望二当家给我一点时间,容我好好考虑。” 顿了顿,又道:“不过考虑的结果怕是跟此时一样,还请二当家勿怪。” 闵二当家眯起眼:“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了,只要你不在身后给我拆台,我就放心了。” 他翻身上马,对着马臀一抽马鞭:“秦无言,小女慕恋你一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秦无言:“......” 他望着二当家远去的背影,垂眸看了眼身后的墓碑,语调淡淡:“从一开始,我便三番五次的告知你,靠近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如今都已成白骨了,也要被父亲拿来当做争权夺势的工具,下辈子,投胎到普通的富农人家,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吧。” 秦无言也跟着翻身上马,看了看天色,往禁地山的方向赶去。 离禁地山越近,鼻息里的血腥味便会越发浓重。 细雨朦胧,天色暗沉,暗黑的云仿佛黑色的土一般在天空集聚,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细细的雨水被雾气笼罩着,天气之间仿佛被薄薄的纱布裹住,禁地山间腾起的迷雾遮掩住了他的身影。 耳边隐约能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铿锵有力,宛如厉鬼的哭嚎。 秦无言从袖口抽出竹笛,闭上眼,坐在马背上幽幽的的吹奏了起来。 乐声在天地间回荡着,空谷里的回响声此起彼伏,越发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感觉。 被逼到山顶洼地的庄明言被心腹护卫护在正中间,手里死死的握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气急败坏的吼叫着:“闵府的人是不打算活了吗,简直反了天了,竟敢围剿本少爷,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庄明言从未想过向来尊贵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第4030章 复仇 闵府新上位的护卫副统领是个面生的青年人,眸色狠厉,透着阴鸷的光,手里的护卫大刀上还在滴血。 他抬起刀,放在舌尖舔了舔鲜红腥臭的血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庄家二少爷,小爷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你逼到禁地山的啊?” “你认识本少爷?”庄明言满脸惊恐:“秦无言是让你们送人头来了,等本少爷回了祭司府......” 副统领将护卫大刀扛到了肩膀上,笑容嗜血:“为了保住小爷的项上人头,小爷只能不让你有命活着回祭司府了。” “你是谁?”庄明言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你不是闵府的人?” 副统领撇了撇嘴,将被鲜血黏住的发丝拨到脑后,露出整张脸来:“你看清楚了,好好想想,在哪里见过小爷?” 庄明言哪里记得起来,毕竟他这一辈子杀戮太多,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只容得下他屠杀别人,哪里有过被人屠杀的经历? 这辈子遇到过得最大的威胁,也只是来自秦无言的反抗而已。 此时盯着那张俊朗的面孔,叫嚣道:“无非是本少爷从前的胯下之臣而已,报上名字本少爷也记不住你,大不了往后让你跟随在本少爷身边,本少爷赏你一栋大宅......” “放你爹的狗屁!”年轻的副统领气得爆了粗口,手里的箭矢脱手而出,射死了挡在庄明言面前的两个人:“你这种败类,小爷这两箭,是为了小爷的未婚妻报仇,你欺辱死了她就算了,竟还派人赶尽杀绝,连我们这些活人都不肯放过...... 老天无眼,才会让你们这些人渣当了大祭司的继承人,你去死吧。” 另外两支箭矢欲再次脱手而出,身边的护卫叫了起来:“副统领,秦统领交代过,要留活口。”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尖锐的竹笛声在山谷响起,从密密麻麻的林木间,从万丈沟壑间,从山石的缝隙间,细细密密的传过来。 天空响起一阵阵撕鸣般的鸟叫声,在空旷的山林里尖叫着,极其渗人。 也不知道这些鸟是从哪里来的,遮天蔽日一样,将山洼里的那一片地方,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漆黑了一般。 副统领手里的箭矢因为嘹亮的乐声而偏移了方向,挡在庄明言面前的两个护卫再次倒下。 庄明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整个人毛骨悚然,嗓音因为害怕而变了调:“秦无言,是秦无言,归元曲,是归元曲。” 听到归元曲和秦无言这几个字,本就仅存的并不多的祭司府的护卫也都惶惶然了起来。 水滴从秦无言墨黑的发丝上坠落,滴落到眼睑下,仿佛一滴眼泪,顺着男人俊朗的脸庞滑落下来。 遮天蔽日在头顶上空盘旋着的乌鸦在笛声再次变得尖锐的那一刻,猛地俯冲下来,对准山洼下这些人的眼睛和脸孔就是一顿猛啄...... 一时之间,尖叫声,哭喊声,躲避声,挥舞着护卫大刀的打杀声通通涌现出来。 第4031章 可我凭什么放过你呢 穿着闵府护卫副统领服的年轻人看到这般架势,整个人目瞪口呆,“这便是归元曲真正的神威吗?” 坐下的马儿见到这种场面,纷纷避开,往后退却。 “乌鸦不是应该吃腐肉的吗?为什么会啄食活人的肉?”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 “秦统领在附近,这些乌鸦都是他召唤来的,都听从归元曲的指挥。” “这才是归云曲真正的力量,庄明言不是也会归元曲的吗?在秦统领的乐声下简直不堪一击。” ...... 那些啄食不到的乌鸦纷纷顺着血腥味一路寻过去,去啄食那些已经死了躺在地上的护卫尸体。 年轻的副统领见状,心惊胆战起来,立即带着闵府的人往山下走:“这些人被赶到这里,大概是逃不走了,分一拨人去祭司府,通知青云少爷,另一拨人,跟我一起守在山下......” “不必了,你们回吧,记住我叮嘱你的话便好。”秦无言的声音穿过雨雾,沉沉传来。 副统领心肝剧颤,“统领大人!” 秦无言握着竹笛,骑在马背上,悠悠然的往山上的方向走:“让青云少爷过来一趟便可,不必惊动了旁的人,今日看到的一切,不允许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下场便如他们一样。” 众人才刚被那种场面震慑住,哪里还敢说出去,恨不得发个毒誓,证明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秦无言就怎么在众人膜拜的视线中,慢慢的上了山。 乌鸦散去,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新鲜的白骨和残骸以及尸体。 只有一个人虽然衣衫完好,可却披头散发,头顶全部都是血沫子,颤抖的缩在石头旁,惊恐的看着脚底下的一切。 “庄!明!言!”秦无言的马儿走到他的面前。 庄明言缓缓的抬起头,脸上全部都是坑坑洼洼,双手鲜血淋淋,左手的小手指和无名指上只剩下半截白骨。 庄明言甚至都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突然就跪了下来,对着秦无言磕头作揖:“秦无言,秦统领,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秦无言把玩着竹笛:“谁会想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可我凭什么放过你呢?” “凭,凭......”庄明言在四处找了一圈,从地上扒开两具尸体,捡起地上用蜜蜡封好的白色瓷瓶,用衣袖擦干净了,用那双血肉模糊的双手砰到了秦无言的面前:“凭这个,就凭这个可以吗?” 秦无言冷淡的瞥了瓷瓶一眼,眼眸没有丝毫兴趣。 “这是能延年益寿的药水,是毒岛的巫师费劲千辛万苦才调配出来的药水,能解百毒,能快速的融合伤口,还能,还能长生不老......” 秦无言嗤笑:“我要长生不老做什么?活成老妖怪吗?再说,这世上的人,有谁真的长生不老过?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 庄明言傻眼了,不知道还有什么筹码,能让秦无言放自己一条生路。 秦无言却突然开口了:“你就不想知道当年随我一同坠入崖底的闵水生是怎么死的吗?” “怎,怎么死的?”庄明言捂着自己的血肉模糊的脸,眼角溢出的泪水遇到伤口,灼烧一般疼痛着,可他看着冷冷淡淡的秦无言,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第4032章 小钰她不会放过的 秦无言定定的看着跪伏在面前满身血污和污泥的男人,眼里满是鄙夷:“自然是被我推下了山崖,挂在了树枝上......” 庄明言瑟瑟发抖。 “挂在树枝上,倒也没死透,只是肠穿肚烂了而已,依然命大的活着。”秦无言蹲下来,双眸如利刃一般盯着庄明言:“你想象一下当时那种画面,脊骨断裂,就这么挂在树枝上,被穿透了肚腹,肠子流出来了......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便好,可偏偏他还活着,被禁地山里缺少食物的毒虫给发现了,一口一口的啃噬他的内脏......” 庄明言抖得更厉害了:“肠穿肚烂不可能还活着。” 秦无言站起身:“你不信?要不要我也让你试试?把你的肚子剖开,让毒虫啃咬你的内脏,看你能不能活着?” 庄明言哇哇大叫起来:“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没等秦无言开口,又将手里的瓷瓶放到秦无言的脚背上,“我不想死,求你放了我吧,这是我在毒岛给我爹带回来的药水,真的能够延年益寿,祛除百毒的......” “庄怀森的解药?”秦无言俯身,将瓷瓶用帕子抱起来,握在手里。 “是,是我爹的......” “你是打算用你爹的命换你的命?”秦无言满脸讥讽:“还真是庄怀森的好儿子呢。” 哪知庄明言却满脸惊恐的望着他:“你想把我爹怎么样?” 秦无言蹙眉:“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难不成还要留着他不成?” 庄明言大惊:“秦无言,我爹向来疼我们三个人,特别是小钰,你若是敢对我爹不敬,小钰她,她,她不会放过你的。” 庄小钰是秦无言心底深处不可触碰的逆鳞和软肋。 这句话如一柄利箭一般插进了秦无言的胸口,他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钰不会知晓这件事的,就好比你现在死在了禁地山,也不会有人知晓一样。” 秦无言一脚踹到庄明言的脸上,将人踹的人仰马翻倒在淤泥里,秦无言依然觉得不解气,脚尖在庄明言的肩胛骨上狠狠的用力碾了碾。 骨头碎裂的闷响声响起的时候,耳边传来庄明言杀猪般的尖叫声。 秦无言抬脚踩在庄明言的手背上:“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为了一条狗,杀了两个人的事情吗?” 庄明言这辈子何曾受到过这些屈辱和伤痛,“我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了。” 秦无言脚下的力道更大了:“你想不起来了?你竟敢跟我说你想不起来了?你们几个人,为了一条狗,剖开了我哥的肚子,挖出了他的胃,将他吊起来,活活的打死了......” 庄明言脑海里隐约浮出曾经发生的那一幕,可他杀的人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且时隔太久,确实是没有了半点印象。 秦无言嗓音沙哑,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块石头:“还有另外一个,年纪幼小,才刚十四五岁,就被你和闵水生这样的败类人渣禽兽不如的东西给活活的折辱死了...... 他身子本就弱,你们不仅凌辱他,还折断了他的手和脚......” 每多说一个字,秦无言心底的怒意就升腾一分,恨不得将庄明言千刀万剐...... 第4033章 你的好日子还再后头呢 细雨蒙蒙,冰凉的雨丝落在秦无言的身上,浸湿了他的衣衫,躺在地上的庄明言如蛆虫一般在烂泥里挣扎翻滚,鬼哭狼嚎。 终于尝到了曾经用同样手段对付别人的滋味。 庄明言的手指骨和脚趾骨都被秦无言一点点的踩碎了,头上盘满了毒虫,啃噬着他的血肉,头发掉落了一地,血水从脑袋上流下来,跟雨水和地上的污泥水混在一起,早已经分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颜色了。 庄青云举着伞柄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无言衣袂飘飘的站在干净的石头上,手里握着一柄竹笛,冷冷的盯着在水洼里挣扎哭喊求饶的男人。 秦无言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两枚细细长长亮晶晶的银针,等到庄青云走近,两枚银针迅速的射进了庄明言身体的穴位里。 庄青云站在雨雾中,看着地上早已经分辨不清面目的庄明言,眉心皱了起来:“你确定要把他给我?” “嗯。” 秦无言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你最好是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庄青云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从前遭受过什么,便会让他享受到什么。” 庄青云对着身后两名跟上来的暗卫招了招手:“拖走。” 暗卫上前,用绳子套在庄明言的脑袋和手臂上,如拖一条死狗一般,将人往下山的方向拖。 每动一下,身体里被扎进去的银针就在肉里搅动,钻心般的疼,庄明言不知道究竟哪里疼,可偏偏又觉得哪里都疼的厉害。 银针钻进了他的穴位里,他想要晕死过去都不可能了,身体里的所有痛楚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庄明言受不了了:“你们杀了我吧,庄青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亏我爹那么器重你,你竟然跟秦无言狼狈为奸......” 庄青云唇角噙着笑意,静静的听着庄明言的辱骂,嗤笑了一声,开口:“难道我不是来救你的? 若是我再晚来一步,说不定你已经死在秦统领的手里了。” 庄明言一听,心底再次腾起渺茫的希望:“庄青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回去求我爹,让你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 庄明言哼笑:“我对大祭司之位压根就不感兴趣。” 顿了顿,眸底闪过一抹讽刺:“果真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就死了的,你的好日子还再后头呢。” 暗卫将人拖到了早就挖出来的潮湿狭小的山洞里,扔了进去,正在里面吃东西的几个浑身脏污的男人和一只黑猩猩朝着洞口看了过来...... 庄明言本能的想要爬出去:“放我出去,杀了我吧。” 暗卫挡在入口处,抬脚将人踹进去,“青云公子说了,这几个人都是您曾经最信任的帮手,至于您最喜欢的宠物,也给您带过来了。 往后,您便过上了有仆从有宠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 食物会每三日送来一次,里面加了料,还请二少爷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青云公子希望您活的长长久久......” 话没说完,里面就传来庄明言凄厉的惨叫声...... 第4034章 阅后焚毁 秦无言骑在马背上,停留在洞口外,看着撑着雨伞,俊朗的面容被雨雾模糊了的庄青云,问:“还有何打算?” “该讨回来的,当然是要一样一样的讨回来。”庄青云微微仰头,看着暗沉的苍穹:“只可惜,还缺另一个。” 秦无言眉眼凝重:“说来奇怪,我派出去寻找庄明豪的人,一个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么多天了,这些人要么失踪了,要么就是死了。 庄明豪这样的人,身手还算不错,又有一把蛮力,可要对付闵府那么多的护卫,似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 “必定是身边有了高人......” 庄青云点点头:“既如此,此地不宜久留,我尽快回祭司府一趟。” 秦无言点点托,最后瞥了洞口一眼,凄厉的吼叫声逐渐小了去,再过一个晚上,大概就不会有任何声音了。 毕竟这里山高路远,地处偏僻,一个晚上的时间,叫破了嗓子,就不会再发的出声音了。 秦无言和庄青云一同下山,分别的时候,秦无言提醒道:“小心些,最近不要出来见我了。” “好。”庄青云点头,大步离开。 秦无言这才勒转缰绳,朝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才刚回到主路上,就收到了暗卫递过来的信件:“统领,这是夫人让小厮送往闵府的信件,卑职替您截留了,请过目。” 秦无言伸手接过信,脑海里天人交战,踌躇了片刻,对信里内容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从袖口掏出薄薄的刀片,划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庄小钰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约好了时间地点跟闵锐一同去青玉寺,并未其他的内容。 只是文末附了一句:阅后焚毁。 秦无言牙关紧咬,将信收在怀里,心里五味陈杂:他明知道庄小钰是在寻找截留这封信的人,可他看到这四个字,心里的醋意便沸腾起来了。 为何要焚毁,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看过之后烧毁掉的。 暗卫见秦无言将信收了起来,追问:“统领,是不是要重新写一封信送去给闵家大少爷?” 秦无言:“......” 秦无言思索片刻,又从怀里将这封信掏出来,封好后递给暗卫:“就送这封吧,切口重新封起来。” 暗卫虽然不知道秦无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依照秦无言的要求去做了。 秦无言打马回了闵府。 闵锐在卧房养病,气候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每到下雨的天气,基本都是闭门不出。 秦无言站在偏房门口,看着前面紧闭的卧房门,静静的站了片刻后,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起床,发现屋外一片白,地上的雪粒子如纯白的细盐,薄薄的铺了一层。 佣人来来回回,抬着银丝炭,脚步匆匆,来回奔波。 秦无言照旧去院子里打拳舞剑。 闵锐抱着暖炉,裹着狐裘,看着重新装了琉璃的窗户,站在窗户前往外看,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缥缈的身影。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第4035章 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 小厮端着温热的水到了跟前:“大少爷,小的伺候您梳洗吧。” 闵锐点点头。 小厮顺着闵锐的视线往窗外望过去,笑着开口:“这秦统领可真厉害,每日练拳舞剑风雨无阻,身体也是真的好,春夏秋冬也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连雪都避着他呢。 您看他舞剑的那一片地方,可是连巴掌大的雪都没有,这身上还冒着热气呢......” 闵锐移开视线,“是啊,身体好真好啊,周身的温度,连雪粒子都融化了,哪像我,跟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哪怕是泡在温水里,都只觉得手脚冰凉,没有半点温度。 这种天气,简直就是我的灾难。” 小厮自知这句话戳到了闵锐的心坎上,不敢继续夸赞秦无言了,只道:“大少爷为何要将自己跟秦统领相比,您生来尊贵,是金枝玉贵的闵家少家主,秦统领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而已......” 闵锐用帕子擦着手指,淡然一笑:“人命天注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改朝换代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这世上,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呢?” 小厮只觉得这些话似乎很有道理,但似乎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悲凉,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索性不吭声了。 摆好早饭,便有人送了一封信到了闵锐的手里,闵锐拆开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后,心情登时好了许多。 他仔仔细细的查看封信封口的位置,却发现竟找不出半点被拆开过的痕迹,闵锐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正要放到烛火上焚毁,想了想,却将信纸收了回来,重新折叠好后收了起来。 秦无言晨练完,回房的长廊里,路过闵锐紧闭的卧房门,脚步顿了一下,迈开长腿,继续往屋子里去了。 梳洗完毕,换了衣衫去议事厅。 议事厅里,闵止行跟二当家依然吵得昏天暗地,只要是闵止行提出来的问题和建议,全部被二当家一口否决。 秦无言坐在角落里,却只是默默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或者建议。 闵止行只觉得头疼,视线瞟到神情恍惚的秦无言脸上,心里的躁郁越发盛了,“秦无言,你觉得呢?” 秦无言回神,颀长的身姿站的笔挺,却低垂了眼眸和脑袋:“卑职不知。” 闵止行狠狠瞪他一眼:“这闵府的事情可都是你负责的。” “卑职只是负责处理闵府的内务,如今涉及到的是闵府的矿产资源,那便是闵府的家产了,卑职没资格过问。” 二当家叫起来:“老夫若说你有资格呢?” 闵止行立即打断二当家的话:“也对,这是闵府的分内事,确实用不着一个外人插手。” 话锋一转,又道:“我这里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代你去办,你听好了。” 秦无言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家主,请讲!” “只从上次生病后,圣女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你替圣女去一趟灵泉台,跪地祈福三日,再回来吧。” 秦无言慢吞吞的开口:“是。” 跪地祈福三日只是借口,将他支开才是真的。 第4036章 免得你把我给忘了 秦无言心知肚明,却也不辩驳,更何况,如今正是万分小心的时候,更要如履薄冰,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打算拒绝。 如今的闵止行和二当家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怕是打算拼出个你死我活了,他能躲开,正好可以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 秦无言回了卧房,整理衣物,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面翻出一叠信封,一张一张的扔进了火盆里,烧的一干二净了。 入夜。 秦无言如往常一样,去找庄小钰。 从祭司府的后门进去,犹如入了无人之境,秦无言很快就到了庄小钰的卧房里。 可庄小钰并没有回来,玉碎说庄小钰依然在前院伺候庄怀森。 秦无言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夜光珠钗,问玉碎:“大小姐身体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晚上一般都睡得很早,昨夜下雪,似乎还做了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大半夜的惊醒了。” “做梦?”秦无言凝眉:“噩梦吗?” “大概是吧。”玉碎点点头:“大小姐叫的很大声,我醒过来后,进了房间,大小姐正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我叫了大小姐好久才弄醒她,醒了之后,就问二少爷回来了没有......” 秦无言:“......” 正说着,就听到了咳嗽声。 玉碎高兴不已:“大小姐回来了。” 打开门,果真就见庄小钰满脸疲惫的进了卧房,抬眸看到秦无言的那一瞬间,庄小钰脸色恍惚了一瞬,抬脚朝着秦无言走过来:“阿言,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外头雪正大着呢。” 秦无言取下她身上的红色披风,指腹落在她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小脸上:“明日一大早就要离开这里,去灵泉台了,替闵家的人斋戒祈福三日,这一来一回加上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快的话八日才能返回,慢的话大概要十日才能返回来了。 特来看看你,免得你把我给忘了。” 庄小钰哭笑不得,“为何你会担心我忘了你?” 秦无言脸上的淡笑收敛起来,突然将她抱在了怀里,闭着眼,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小钰,我总是觉得,我们不像从前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庄小钰任由他抱着,睁着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孔,“最近祭司府出了太多事,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分给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你了?” 秦无言的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小钰,你若是心里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我替你排忧解难,可以吗?” 庄小钰点头:“嗯。” 秦无言的唇从她的鼻尖滑落到她的耳垂边,索性将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床榻边走去:“我明早就要离开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秦无言将人放在床榻上,正要欺身而上,却被庄小钰的手抵住了胸口。 庄小钰眨巴着微红的眼睛,扯着被褥,问:“不是说要斋戒吗?” “心诚则灵。”秦无言不由分说,扯开了她的腰带。 庄小钰呼吸不稳,问:“闵府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一个护卫统领前往灵泉台那种地方祈福?” 秦无言:“......” 第4037章 怕也只是她疏远自己的借口罢了 秦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含糊其辞:“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内斗有些严重,大概是想要寻个机会将我支开罢了,我也乐得清闲一段时日。” 庄小钰不如往日配合,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触碰,捉住了他的手:“阿言,既然去了灵泉台,你也替我祈祈福,好不好?” “好。” “那便清心寡欲,不可随意破戒。” 秦无言:“......” 秦无言:“小钰,我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这一去后,等到我回来这段时间,也是好多天不能跟你有任何触碰,我,我......” 可视线触碰到庄小钰那双澄澈如湖泊般的眸子,秦无言剩下的言语便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一百二十个不爽快的将庄小钰的里衣重新整理好,将人抱在怀里:“你说斋戒就斋戒,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依着你,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便好。” 庄小钰满脸疲惫的靠在他的怀里:“阿言,我只是太累了些,昨晚也没有睡好,今日又照顾了我爹一整日......” 想到庄怀森,庄小钰哪里还有半点心情跟秦无言卿卿我我。 今天帮着庄怀森擦洗双腿,膝盖骨那一片地方已经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周边的皮和肉都有腐化的迹象,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庄怀森疼的白日里吃不下,晚上睡不着。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除了盼着二哥能从毒岛拿到解药回来,好好照顾父亲之外,便没有任何办法了。 秦无言的指腹落在她皱起来的长眉上,慢慢的抹平,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心疼不已:“听玉碎说,你昨晚做噩梦了才没睡好的,跟我说说,做了什么梦?” 庄小钰定定的看着秦无言,沉默了片刻,哽咽起来:“我梦到我二哥被仇人抓住折磨的快要死了......” 秦无言的身子猛地僵住:“......” 庄小钰沉浸在悲痛中,似乎并没察觉到异样,小声抽泣着:“他虽然做了很多坏事,可他对我却是最好的......” 秦无言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只能用大掌抚着她的后背,哄道:“只是一场梦而已,梦境是做不得数的,你不要当真......” 庄小钰揪着他胸口的衣衫,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哭的越发厉害了:“那么多的乌鸦把他包围住,啄的他白骨都露出来了......“ 秦无言:“......” 秦无言脸色发白,干燥的掌心里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哑声问:“除了乌鸦,你还看到了什么?” 庄小钰却只是越哭越是凶猛。 秦无言的心里越发焦急了,他将她推开了一点点,指腹捏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小钰,你还看到了什么?你这么知道他是被他的仇人抓走的,你是不是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跟往日相比,庄小钰确实太过反常,推门进来,见到他的第一眼,神情也只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往日的惊喜和兴奋。 躺在他的怀里,却连碰都不怎么让他碰,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喊累,怕也只是她疏远自己的借口罢了。 第4038章 你帮他们还是帮我 秦无言心里七上八下的,若是庄小钰梦到抓住庄明言折磨庄明言的仇人是他,那她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再亲近自己了。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从前他弱势被庄家的人欺负的时候,庄小钰愿意将自己的性命跟他联系在一起,抵抗庄家人对他的欺负。 如今庄家的人逐渐弱势,他的势力逐渐崛起,庄小钰不仅没有如他所愿跟他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反倒跟他慢慢的生份了。 长此以往,如此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跟庄小钰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无论如何,分开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九死一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付出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好好的跟她在一起吗? 见庄小钰只是哭,秦无言索性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用被褥将她整个人裹住,抱在怀里。 面上静静的似乎毫无波动,可心里却如煎熬一般,翻江倒海。 等到庄小钰似乎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下来,秦无言才忍着心里的悸动,柔声问:“梦境里还有什么?你可看清了抓你二哥的仇人是谁?” 庄小钰摇头,抽泣道:“没有。” 秦无言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心神立即变得镇定了许多:“梦跟现实其实是相反的,这可是你曾经跟我说的。” 秦无言试图转移庄小钰的注意力:“你二哥做什么去了?大祭司生病,身边只有你一个人照顾,你两个哥哥呢,去哪儿了?” 庄小钰:“......” 庄小钰张了张嘴,可想到庄怀森对自己的叮嘱,她的眼睫毛颤了颤,对视上秦无言探究的视线后,赶紧转开眼,低声道:“我爹说,哥哥出去办事了......” 她既没有告知他庄明豪和庄明言去做了什么,也没有告知他两个哥哥回来的时间。 秦无言满心酸涩,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吗? 秦无言用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小钰,你可知道你哥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帮你去找找他们?” “不用。”庄小钰一口回绝,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防备了,支支吾吾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哥跟你本就不对付,他们本就对你有敌意,若是起了冲突......” “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你帮他们还是帮我?”秦无言冲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跟庄小钰两人都呆住了。 卧房里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犹疑和不可置信。 话一出口,秦无言瞬间便后悔了。 这种问题,就算是问出来了,也分明是为难庄小钰,让她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 庄小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反问:“你们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你希望我帮他们还是帮你?” 秦无言咬着牙,不吭声。 庄小钰垂下眼眸:“阿言,我从前问你还有没有家人的时候,你说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可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曾经也是有过亲人的。 若是我跟你那些给你养育之恩的血亲站在对立面,你是愿意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他们那一边共同对付我?” 秦无言:“......” 秦无言喉结滚动,却无言以对。 第4039章 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每个人生来都只是凡夫俗子,并没有大彻大悟的博爱和宽恕,所图的无非都是快意恩仇,问心无愧,仅此而已。 他无法给出小钰想要的答案,就好比庄小钰也无法给出他满意的答案一样。 若是他为了庄小钰,放弃报仇雪恨,便枉为人,对不起手足情深的弟弟和兄长。 若是他执着于报仇,弄死曾经的仇人,便是对不起庄小钰,将她置于两难的境地。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好好隐瞒着,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藏得好好的,不被她知晓半点。 从他对付庄明言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将庄小钰置于了对立面。 秦无言默默地凝着她憔悴的面孔,“小钰,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那些亲人若是要将你置于死地,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的,我会不惜跟他们断绝一切关系,我也愿意跟你远走高飞,无论去哪里...... 可我的亲人,生性良善,我相信,若是他们真的在意我,不会做出令我有半点为难的事。” 庄小钰:“......” 庄小钰羞愧的垂下脑袋,她无法左右父兄的言行举止,无法撼动男人追求的那些权势,才会让秦无言三番两次的在地狱的入口处徘徊...... 秦无言见她眼睛都红肿起来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很晚了,睡吧,不要想这些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了。 你父兄对你好,我也对你好,我确实不应该让你站在天平的两端做这么难的抉择。” 庄小钰揉了揉眼睛,举起一条胳膊,将上面的疤痕露出来,“阿言,我其实也早已经做过选择了。” 那条疤痕已经褪去了往日的狰狞和青紫,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白色的印记。 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她的皮肤一向都很好,若不是那段时间心情跌到谷底,每日过得生不如死,也不至于忘了涂祛疤膏,否则,连这一道白色的印记兴许都不会留下。 秦无言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道痕迹,将手腕拉到他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几下。 “这是你趁我遍体鳞伤,无法阻止你的时候,植入子蛊留下的疤痕,对吧。”秦无言嗓音淡淡的,“那个时候,我被打的皮开肉绽,骨头断裂,浑身都是伤,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让我有了重新振作想要活过来的勇气和动力。” 他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宽阔的胸口,将身上的疤痕一条条的指给她看:“这一条是不小心跌入猎人的陷阱的时候,被里面的竹签伤到的,这几条是我带着你私奔,被找到的时候,被夏长柯勾住了琵琶骨在地上拖曳的时候弄出来的。 还有这一片地方的皮肤,全部都是新长出来的......” 庄小钰听着听着,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阿言,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俩两情相悦,早已经结为夫妻,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我后悔了,若是我一开始就明白你的处境,不那么任性,不用绝食逼着你带我私奔,或许你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秦无言没有吭声,只是掀开被褥下了床。 第4040章 玉器碎了便不是好姻缘 庄小钰躺在床榻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脑海里全部都是秦无言曾经凄惨的遭遇,全部都是父兄对不起他的过往。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若是有谁敢如此对待自己,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若是秦无言想要报复祭司府,也是人之常情,想要报复大祭司,也是理所当然。 可她是庄小钰啊,是大祭司最疼爱最宝贝的亲生女儿啊,她这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秦无言的手里? 她就是被父亲宠的无法无天了,当初才会那么任性那么骄纵,若是她考虑的长远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处境。 庄小钰见秦无言好半响不回来,以为他弃自己而去了,哭的越发不能自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重重的无奈的叹息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床榻一沉,男人熟悉的好闻的气息顷刻间将庄小钰整个人包裹住。 秦无言嗓音里满是纵容的宠溺,将她捂在脸上的双手拨开:“难怪那些记载风花雪月里的书籍里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我若是再来晚一些,整间房都要被你的眼泪淹没了。” 庄小钰睁着红肿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去而复还的秦无言,突然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我以为你走了。” “我明日才走,今晚特意来看你,哪里舍得走。”秦无言用冰凉的帕子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又将帕子折叠好后,敷在她的又红又肿的眼睛上:“我去找帕子了,好好冰一冰,免得明日起来,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没法见人。 若是被玉碎看到,她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看到就看到,你又不是没有欺负过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秦无言转念一想,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那是疼爱你,我疼爱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你。” 他拍着她的后背,哄小孩一般的哄着她:“好了,别哭了,我就快要替你去祈福了,又是十天八天的没法见面,今晚若是再哭下去,马上就天亮了。” 庄小钰止住哭,抬手按着帕子,只觉得红肿的眼睛上冰冰凉凉,刺痛感少了许多,她顺着秦无言的胳膊往上抚,抱住了秦无言的肩膀,问:“阿言,闵府为何不让别人去祈福,偏偏让你去灵泉台祈福,那地方那么远,何必跑到那里去?” “说来话长,等我从灵泉台回来之后,你若是还想知道我再告诉你,如何?” “不能换别人去吗?” “应该不能吧,闵家主大概是觉得我最合适了。”秦无言叹了一口气:“我是闵府的护卫统领,一旦不服从家主的安排,便会令主人心生忌惮,再说,我这个时候离开闵府,也没什么不好。 我替闵府祈福,也能替你祈福,不算是白跑这一趟。” 又道:“我还听闻那灵泉台对许愿特别灵,将心爱之人的发丝跟自己的发丝编在一起,缠扰在随身携带的玉器之上,再将那玉器扔进泉水里,若是玉器不碎,便能长长久久,若是玉器碎了,便不是好姻缘.....” 第4041章 我们两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庄小钰一听,立即将戴在手里的两个玉镯褪下来,塞到了秦无言的手里,“这是我的随身手镯,你拿去试一试吧。” 秦无言哑然失笑:“只是听说而已,你倒还当真了。” 庄小钰坚持将两个玉镯递给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地方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我小的时候也听过这地方,只是山高路远,从来就没有机会去过而已......” “往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嗯。”庄小钰心生向往,又问:“谁告诉你姻缘许愿很灵的?” 秦无言:“闵家大少爷。” 庄小钰窒了一下,“闵锐说的?” 想到闵锐平日里的模样,庄小钰的语气不自觉变得轻快了起来:“闵大少爷向来板正,怎的也信这些了,我还以为他那样的人是不信这些的。” 秦无言何等细心之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庄小钰言语里的变化,心里的酸意再次弥漫开,言语里有意无意多了一丝醋意:“他虽体弱,可却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去这种有寺庙的地方呢。 我记得,他从前还约了你一同去青玉寺看枫叶呢。” 庄小钰:“......” 庄小钰的眼睛被帕子捂着,看不清秦无言的面孔,却听出了秦无言言语里的不满,“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早已经忘了。” “我是不会忘的。”秦无言心里的酸意更甚:“那一胖一瘦的两个和尚说你跟他才是天设地造的一对,说我跟你在一起不可能有好结果。 还说我本就是人中龙凤,将来富贵逼人,却偏偏是个孤家寡人的命。 如今我跟你躺在一张床榻上,反倒是那闵锐,倒更像是孤家寡人。” 庄小钰:“......” 这吃醋拈酸的劲头越发足了,庄小钰害怕提起这些前程往事,勾起不必要的误会,不敢吭声,索性不说话了。 秦无言推了她一下:“你说说,那两个和尚,是不是算错了?” “必定是算错了。”庄小钰只得顺着秦无言的话往下说:“过几日,我再去清凉寺的时候,若是遇到了那两个和尚,再让他们重新替我们两人算一下。” 庄小钰哄道:“若是那两人还是这么说,我便掀了他们下棋的石桌,非得让他们算出我们两是生同寝,死同棺的夫妻之命才好。” 秦无言:“......” 秦无言心里的闷气突然就散了,他跟庄小钰的手指十指紧扣住,放在唇边:“生同寝,死同棺,本就是我们百年之后的归路,还不如算出我们两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庄小钰只得顺着他的话,“是是是,我们两往后一定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 秦无言试探的开口:“你这次去青玉寺,是打算跟谁一同去?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想到要去青玉寺了?” “青玉寺路途近,想给我娘点一盏长明灯,捐赠一些香油钱。”庄小钰将眼睛上的帕子撤下来,睁着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看向秦无言:“本打算跟闵家大少爷一同去的,可这天气越发寒冷了,闵大少爷怕是去不了,到时候,我便带着玉碎一同去便可。” 第4042章 我便是这般小气的人 秦无言直视着庄小钰坦荡的双眸,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心虚,仿佛内心里所有的龌龊和算计都被她看透了一般。 他铺垫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引出她主动告知她跟闵锐的约会吗? 秦无言故作不在意的开口:“说不定过两日,这天气就好了。” 庄小钰心里万般不是滋味,“阿言,我其实瞒了你一件事。” 秦无言心口一跳:“什么事?” “我其实跟闵公子通过好几次的信,这次两人约好要去青玉寺,也是在书信中商量好的。” 这件事不跟秦无言坦白,就仿佛一块压在庄小钰心坎上的石头,时日越久,便越是煎熬。 庄小钰不安的解释:“当初我为了保住你,嫁给过闵公子,闵公子知晓我心有所属,也愿意成全我。 后来,我跟闵公子和离,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跟闵公子再有所往来。 这件事我便没有告知你,怕你生气。 可闵公子毕竟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他当初确实帮我于危难,也确实是厚待于我,我......” 庄小钰掀起眼皮,看向秦无言:“阿言,我其实一直都想要告知你这件事,可我怕说出来后,你又误会我。 我害怕我们两人之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发生误会和争吵。 便......一直没告知你这件事。” 秦无言静静的听着,目光如炬一般,一瞬不瞬的凝在庄小钰的脸上,似乎想要从那张娇美的容颜上找出一丝丝的破绽出来。 意料之中的责怪并没有到来,秦无言没有如往常一般恼羞成怒,也没有面沉如水,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勾起她一缕发丝,淡声问:“从前不敢告知我,为何今晚突然改变了主意,要让我知晓了?” 庄小钰咬了咬唇:“这院落里都是你的人,我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我怕你到时候又误会,跟我闹起来......” 她转过身,将后背对着他,闭上眼:“最近这些时日,我已经心力交瘁了,不想再跟你有什么隐瞒和猜测,不如对你和盘托出。 若是你不愿我去跟他再见面,我往后便不见了。 若是你不反对,我便依然将他当恩人对待......” 秦无言在她身侧躺下,长臂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搂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是不是我说不想让你去青玉寺,你便不打算去了?” 庄小钰沉吟一瞬,“是。” “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般小气的人?”秦无言又开始故作大方:“你想去便去,既然我对你的误会早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更何况,他相信庄小钰对自己的感情。 经过多日相处,也相信闵锐是个坦诚的谦谦君子。 庄小钰已经有了困意,嗓音变得含糊起来:“你不小气,可也没大方到哪里去。” 秦无言:“......” 秦无言的薄唇落在她的颈窝处:“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吾妻也。” 庄小钰的手肘戳了戳他的胸口:“别闹,我倦极了,困。” 秦无言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睡吧。” 第4043章 我突然记起来是我烧掉了 第二天,天气越发寒冷了。 庄小钰早已经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时间,无论头一天晚上睡得有多晚,第二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起来。 天色蒙蒙亮,庄小钰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无言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抱着被褥坐起身,靠躺在床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庄小钰正呆呆的,捂着嘴打趣着问:“在想秦统领呀?” 庄小钰回神,嗔了玉碎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嚼舌头了?” “嚼舌头这种事还用学,我生来就会。”玉碎嘻嘻哈哈的靠过来,帮着庄小钰将衣衫穿好后,扶着她到了梳妆镜前,仔细瞧着她的面色:“昨晚睡得还好吧,没有再做噩梦吧?” 庄小钰点点头,将玉碎插进发髻里的夜光珠钗抽出来,重新放回梳妆台上,“换个别的吧,父亲应该不想看到这枚珠钗。” 玉碎没法,只能换了别的玉簪。 梳完头发,庄小钰往眼帘下擦了一点胭脂,遮掩住眼下的乌青,吩咐玉碎:“你上次将那装信的木制盒子放到哪里去了。” “柜子底下呢,小姐您说好生放着,我便好生收在隐蔽处了,这就给您找出来。” “把存在里头的那些信取出来,一封封的都放在火盆里烧掉。” “为什么啊?”玉碎捧着木盒子的手一顿:“您一开始不是挺宝贝的吗?” 庄小钰也不解释,只是打开盒盖,将里面的一叠信封全部取出来。 玉碎看到那薄薄一叠信封,脸色立马变了:“这信不是厚厚一叠吗,怎的就只剩下这几封了?” 庄小钰翻了翻,也觉得少了好几封,问:“你确定上次拿回来后,全部的信件都装在这里了?” “当然确定,这可是大小姐你跟前姑爷的通信,务必要小心保存妥善保管,不能轻易被发现的,我自然是要将这些信件一封封的放好,再三检查后再封存起来,放回柜子底下的。 上次我放进去的,分明是这么厚一叠,怎么就只剩下这么点厚了?”玉碎皱着眉,用手指比划给庄小钰看。 玉碎又去柜子底下寻找,一无所获,她整个人恨不得钻进柜子里头:“奇了怪了,这屋子里,除了大小姐你,便是我跟乳娘了,乳娘向来不管你的笔墨纸砚和穿戴,只照顾你的一日三餐。 不可能有别的人进来偷这些东西,更何况,这些东西还没有你梳妆盒里的金银珠钗值钱呢,谁会放着好好的金银不要,去偷几封书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庄小钰捧着盒子,指腹捻着手里的信纸,一一拆开看完之后,又将信件放回了木盒子里,“玉碎,别找了,找不到的。” 玉碎急了:“大小姐,我真的把所有的信都放在盒子里了。” “嗯,我知道。” “万一被贼偷走了,可如何是好?” “我突然记起来,是我烧掉了,把这几封放回原处去吧。”庄小钰重新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眉笔,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卧房不止她跟玉碎以及奶娘,还有时不时过来看她的秦无言...... 第4044章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原本她怕秦无言有一天看到这些信会觉得膈应,打算处理掉的,此时看来,压根就没这个必要了。 留下来的,都是被修改过的信,闵锐亲手写的那几封,却都找不到了...... 庄小钰想到昨晚跟秦无言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自己跟傻子一样。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着她对他主动坦白。 他口口声声不反对她跟闵锐一同去青玉寺,怕是早就知道她跟闵锐不可能有什么,亦或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毕竟她的院落,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落入了他的监视保护之中,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早就一清二楚。 就是不知道,整个祭司府,是不是也落入了他的掌控中...... “啪”的一声,庄小钰折断了手里的眉笔。 玉碎回头,诧异的看向庄小钰:“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将眉笔都折断了?” 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庄小钰回神,将断成两截的眉笔胡乱扔到了梳妆台上,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没什么。”庄小钰整理好衣衫,站起身:“我去前院了,你替我看着屋内......” 才刚走到门口,乳娘兴冲冲的跑过来,满脸都是兴奋的光芒:“大小姐,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庄小钰脸上落寞的神色一瞬间一扫而空,提起裙摆就朝着外头飞跑,“我去看看。” 玉碎和乳娘追在后面,“大小姐你慢点,大少爷不仅好端端的回来了,还带回了几个人呢。” 才刚到院门口的庄青云看着庄小钰一闪而过的背影,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前院门口。 庄明豪衣衫褴褛,虽然黑了许多,却越发壮实了,正跟身后几个模样古怪的人说着什么,听到庄小钰的喊声,赶紧转过头,笑着张开手臂,要将庄小钰搂在怀里:“小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庄小钰在他面前堪堪稳住脚步,推开他,“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搂搂抱抱。” 庄明豪憨憨的抓了抓脑袋,也没勉强:“我是你亲哥,抱一下怕什么,不过你说不抱就不抱吧,女孩子长大了脸皮薄害羞也正常。 最主要是哥哥身上好脏,都好多天没有来得及洗澡了,免得熏臭了你。” 庄小钰上下打量着庄明豪,“你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费了千辛万苦,请了几位高人过来,嘿嘿。”庄明豪朝着身后站成一排的人抬手一指,“这些都是我依照父亲的要求寻回来的高人,小钰,走吧,去见父亲。” 庄小钰的视线对上庄明豪身后几个人,只觉得这些人眼神阴鸷,面色看上去阴沉沉的,看着她的眼神令她极其不舒服。 但庄小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庄明豪兴奋的样子,欲言又止,半响才道:“去看看父亲吧。” 话音刚落,站在庄明豪身后一个面色极其苍白,模样极其清瘦的人便开了口,“大小姐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们?” 他一说话,嗓音便跟被撕裂的破布一般难听,犹如乌鸦的叫声一般,透着几分凄厉。 庄小钰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4045章 并未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庄青云及时走过来,将庄小钰拉到身后,笑着拱手:“几位高人,初来乍到,大概是不清楚我们大小姐的性格。 我们大小姐并非是不待见你们,只是最近一直都亲力亲为的照顾大祭司,实在是累得慌,好不容易见到久未见面的亲哥哥,又激动不已,来不及跟各位过多的寒暄,还请见谅。” 庄明豪生怕得罪了这些人,赶紧附和:“是啊是啊,我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向来害怕见生人,并非不待见各位。 各位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那人倒是没怎么为难庄小钰,却将目标对准了庄青云:“你又是谁?” 庄青云对着那人拱手:“在下姓庄,名青云,是暂且替代祭司府处理内务的管事......” 那人哼了哼,笑了一声:“庄青云啊,我看你印堂发青,最近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要人性命的事情啊?” 庄青云的脸僵了一瞬,陪着笑脸:“这位高人,可真会开玩笑。” 那人本就冷肃的脸一板,“谁跟你开玩笑?本相师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庄青云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语气斩钉截铁:“卑职问心无愧,并未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庄明豪上下打量着庄青云:“这位相师可是我请回来的神算子,向来算无遗漏......” 庄小钰怕哥哥这个混沌脑子不好使,在这里闹的不可开交,赶紧道:“哥,青云哥这几日为了祭司府日夜操劳,大概是没有休息好。 我们快去看父亲吧,父亲的身体又恶化了......” 庄明豪一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庄小钰,招呼着身后那几个人便抬脚往院落里去了。 庄青云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人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人,难怪派出去的护卫没有找到庄明豪的踪迹,竟是被秦无言猜中了,果真是身边有了高人。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庄青云的身后,推了他一下:“青云公子,快进去啊,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庄青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走吧。” 才刚进门,就看到另一个穿着黑白色道袍,留着山羊胡须,手里拿着罗盘指针的老道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庄怀森躺在床榻上,满脸凝重。 特制的罗盘中间,正烧着什么东西,袅袅升腾起来的烟雾之中,那老道人跟着烟雾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庄青云只觉得这人在装神弄鬼,压低了声音问守在门口的小厮:“这是在做什么?” 小厮战战兢兢:“大祭司听闻大少爷都回来了,可二少爷还没有回来,怕二少爷出事了。 这老道人说可以帮忙找出二少爷的下落,让我去取了二少爷平日里穿的多的衣衫过来,给他烧了一截布条......” 话没说完,就见屋子里的老道人站住了,抬手往西北的方向一指:“大祭司,人找到了。” 庄青云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庄怀森激动不已,撑着手臂,连声问:“在哪里,我儿还好吗?” 第4046章 只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 “好不好暂时不清楚,只知道还活着。”那人的手指点了点:“往那个方向寻,便能寻到了。” 庄青云眉骨抽搐了一下。 顺着那老道人手指的方向,正好是禁地山的位置。 庄怀森凝着眉:“我儿分明是往西南方向回来的,为何会去西北方向?” 又吩咐道:“快,快让张统领亲自带人往西北的方向去寻人,务必将二少爷带回来。” 庄青云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大祭司,让卑职同张统领一起去吧,多个人也能快些找到二少爷。” 相师立即道:“我观这位青云公子的面相,有几分杀戮之相,跟这祭司府的风水位置也是格格不入,对二少爷不利啊。” 庄青云满脸铁青。 庄怀森立即道:“青云,明豪明言这段时间不在祭司府,劳烦你忙里忙外的操劳,辛苦了。 你还是好生在院子里休养一段时日吧,明言的下落,就不劳你费心了。” 庄青云垂下眼眸:“是。” “好了。”庄怀森仰靠在靠枕上,示意正坐在床边的庄小钰掀开被褥:“看看我的腿,可还有救?” 一名打着赤脚的人上前,从脏兮兮的衣带里掏出几根丝线,缠绑在了庄怀森的膝盖上,丝线的另一端,缠绑在他自己的手指上,将丝线绷直,指腹上下飞舞,如奏乐一般,摆弄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 看在外人眼里,只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跟个神棍没什么两样。 庄青云原本是打算走的,看到这一幕,才刚转过身,就听那神棍开口:“您这膝盖骨头缝里的是毒,毒已经深入骨髓了,彻底根治都是挺难的,但若是想要阻止毒素继续蔓延本神医还是有办法的。” 说着,就见那人又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炉鼎,从里面倒出几条虫子,放在庄青云的膝盖骨黑色的皮肤上,那几条奇形怪状的浅色虫子趴在庄青云的膝盖上,咬破了皮肤,一通乱吸...... 庄怀森疼的浑身都颤动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揪着被褥,牢牢的靠在庄明豪的身上,双眸瞪得浑圆,眼睁睁的看着膝盖上趴着的那几条虫子变了颜色。 从浅色逐渐加深,最后鼓鼓囊囊变成了墨一般的黑色。 周而复始了好几次,等到那虫子吸饱了,便从小炉鼎里替换一只,前前后后替换了十几条虫子,膝盖上皮肤漆黑的颜色才缓缓褪了一些。 庄怀森因为中毒而暗青色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整个人似乎好了许多。 等到那神棍将虫子全部放回了炉鼎,问:“大祭司感觉可好了些?” 庄怀森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连连点头:“好多了,好多了,不愧是高人,有了你们,我这条命就有救了。” 神棍又道:“您中的蚀骨毒,若是发现的早,用药物也是可以阻止毒素蔓延的,但凡是个好点的巫医,也会想出法子,不会任由您的腿变形成这般样子。” 神棍环顾了一圈:“大祭司这里的巫医,医术应该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吧,为何连阻止毒素蔓延病情恶化都做不到? 大祭司是不是该砍了这人的脑袋?以儆效尤?” 第4047章 青云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庄怀森点点头:“就依你所言。” 庄青云拦着要出门的护卫:“大祭司,您的身体向来都是府里的巫医调养的......” “祭司府不养闲人,就依照这位神医的意思做。”庄怀森抬眸看向庄青云:“你为何还在这里?” 庄青云:“......” 庄青云磨牙,抱拳:“卑职告退。” 如今庄明豪以及庄明豪带过来的高人到了祭司府,庄怀森彻底用不着他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府里给这些新来的人以足够的信任和脸面,杀鸡儆猴。 还没走出院落,就听到了巫医的嚎叫声,庄青云猛地朝着后院奔去,还没赶到,嚎叫声便戛然而止。 青天白日郎朗乾坤之下,那个忠心于他的巫医便被割了喉咙,扔进了枯井里,护卫处理完地上的血水之后,又将井盖封的严严实实...... 估计直到死,这个巫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直接被庄怀森的亲近护卫从药房里拖出来,会直接弄死他。 整个过程如魔幻了一般,发生的太快,快的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庄青云回过神,抬脚便出了祭司府。 到了隐蔽的地方,庄青云见到了暗卫,问:“你们统领呢?” “鸡叫时分就已经离开了祭司府,回了闵府后,带着一队人立即离开了。”暗卫问:“青云公子,今日随着庄明豪一同进府的那几人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庄青云咬破了手指头,撕扯下一块布来,在上面急急忙忙写了几行字:“无论发生了什么,务必将这个消息送到你们统领手中,让他尽快赶回来......” 暗卫将白布塞进竹筒里,藏在身上,立即消失在庄青云的视线里。 庄青云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却被人拦住了:“青云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庄青云定睛一看,竟然是刚从副统领升为统领的张统领,他笑了笑:“如今祭司府一切安好,大祭司让我好生休息,我想去集市上逛一逛。 不知道张统领拦着我做甚?” “也不是拦着你。”张统领对着身后两人招了招手:“本统领担忧青云公子你的安危,派两个人沿途保护你。” 他对着两个护卫扬了扬马鞭:“你们两个,务必跟在青云公子的身后,好好保护青云公子,否则,后果自负。” 庄青云勾了勾唇角,“多谢张统领。” 又道:“夏统领虽然过世了,可上次跟着夏统领一同去闵府的几位副统领,若是知道张统领已经荣升为统领,高他们一级了,一定会很服气很高兴的。” 说完,也顾不得张统领的脸色,握着缰绳,调转马头,一夹马肚,往集市的方向去了。 张统领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着庄青云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都是副统领,一旦那些人被闵府的人送回祭司府,他的统领之位,不知道还保不保的住。 张统领对着闵府的方向,摸了摸下巴,随后,扬了扬手臂:“去禁地山,务必给我好好搜,一定要将二少爷给找回来!” 庄青云骑在马背上,看着随自己一共过来的两人,问:“张统领对你们说了什么?” 第4048章 我观大小姐的面相 “说让我们俩好好监视您,若是您去了禁地山,便应了老道人的话,一定是您暗中对二少爷做了什么,大祭司对那大少爷找回来的几个人极其看重,且大祭司自从中毒后,便特别疑心,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庄青云默默的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张统领的动向也要悉数告知我,还有,你们回去后,也跟张统领提一下,就说还有几位副统领被关在闵府的地牢里。 如今秦统领不在闵府,正是去闵府找闵止行要人的绝好机会......” 护卫不明所以:“青云公子,若是闵家主真的将祭司府的几位副统领交还回来,那不是没有我们的人的立足之地了吗?” 庄青云冷笑:“你以为那几个副统领那么甘心屈居人之下?这几个副统领,虽然功夫不一定有张统领好,可论起信任程度,大祭司对那几位的信任,可是远远高于张统领的。 毕竟,张统领带人去围剿贼人,令祭司府伤亡实在是太过惨重了。” 护卫拱手:“卑职明白了。” 庄青云翻身下马,抬脚去了集市上最好的一家茶馆...... 卧房里。 庄小钰看着脸色好了许多的庄怀森,杵在床沿边,整个人战战兢兢。 屋子里的人来来回回,这些素不相识的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来来回回,每次说些什么,府里就有人会掉脑袋。 庄小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只觉得心惊胆颤。 庄明豪回了祭司府,父亲身体内的毒被吸出来了一些,精神好了不少,整个祭司府仿佛又有了主心骨。 而她,又成了那个并不重要的人。 庄怀森握了握庄小钰的手,看着她眼窝下的乌青色,慈爱的笑着开口:“小钰,最近这些天,你劳心劳力的照顾为父,辛苦了。 你哥哥回来了,这里可以安排别的人照顾我,你快些回院落好好休息吧。” 庄小钰看着重新回到卧房伺候的女佣和丫鬟,点了点头:“爹好好休息,我先回院落了。” 说着,她低垂着脑袋,避开那些落在她身上毒蛇般的眼光,抬脚往外走。 “等等。”脸色苍白如鬼魅的相师眯着红红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我瞧着大小姐这面相......” 庄小钰咬紧了后牙槽,正要开口训斥,庄怀森焦急的开口了:“小女面相如何?还请相师指点一二。” 庄小钰不爽:“爹,这面相又不是天生的,我跟小的时候长得也并非一样。” 庄怀森生怕庄小钰唐突了贵客,沉声呵斥:“住口,不得无礼。”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庄怀森一改前些日子的颓废和丧气,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斗志昂扬:“还请相师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一般见识。” 那相师见庄小钰这般,也知晓她不信自己,并没太过在意,只道:“我观大小姐的面相,本应该是有福的富贵之人,只是这姻缘似乎不怎么好。 大小姐还是跟命定的人在一起比较好,若是强行改姻缘,不仅会给自己带来灾难,还会给家人带来灾难......” 庄小钰:“一派胡言!” 第4049章 是被姑爷偷偷拿去许愿了 相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难道大祭司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不是你间接导致的?” 庄小钰:“......” 庄小钰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扯住了,突然疼了起来。 庄怀森赶紧道:“本祭司变成这样,确实跟小钰无关,小钰,你先回自己的院落吧,不要胡思乱想。” 庄明豪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到门外:“妹妹,你别自责,你没听医师的诊断结果吗,爹这是中了毒,遭了毒手了,跟你没关系。 你放心,有哥哥在,我一定将那陷害我们爹的人给找出来。” 庄小钰点了点头,脚步虚弱的往外走,一路回了自己的院落。 玉碎听到脚步声,赶紧迎上来,“大小姐,你怎么了?大祭司好些了没有?” “爹已经好多了。”庄小钰坐在黄梨木的躺椅上,手里捧着玉碎斟上来的茶,问:“玉碎,那日从雪山之巅下来,你站在我身后,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我爹是为了拉我才滚落到山崖下去的吗?” 玉碎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大祭司确实是想要拉你,可当时我看到他好像是哆嗦了一下...... 我当时也没看得太清楚,只是我一直都觉得,青云少爷当时就站在您身边保护着您。 大祭司身体一直都很好,且身手也很不错,不至于这么不小心,只是想要扶您一把,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滚落山崖......” 庄小钰再次点了点头,叮嘱道:“玉碎,往后想说什么重要的话,便到这卧房里跟我说,出了这间卧房,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玉碎:“......” 玉碎虽不明所以,却依然还是答应了:“好。” 掀目看向庄小钰凝重而恍惚的眼神,惴惴不安的问:“大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可能是我多心了。”庄小钰站起身,走到桌边,提起笔墨,开始写字:“这封信,待我写完,你找个靠谱的人送到闵府的大少爷闵锐手里,我想跟闵锐一同去一趟青玉寺,替家人祈福。” 玉碎眼巴巴的凑过来:“要给前姑爷写信了。” 庄小钰抬手抓了抓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纠正道:“往后不要再叫闵锐为前姑爷了,虽然他很好,可这么叫实在是不适合。” 玉碎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明了我明了,我往后不叫了,免得被秦统领听到了拈酸吃醋。” 庄小钰抬起手指,去戳玉碎的额头。 玉碎一把抓住了庄小钰的手:“大小姐,你的玉镯呢,怎么不见了?” “送人了。” “送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玉碎气呼呼的,“这府里的丫头,连我都不敢收这么贵重的赏赐,还有谁敢收大小姐你给的这些东西?” 庄小钰忍俊不禁:“不是送府里的丫头了,是送给阿言了。” “送给姑爷?”玉碎瞪圆了眼睛:“姑爷用得上这个?” 庄小钰便将灵泉台的许愿说了一遍,末了又道:“等阿言拿回来,我重新戴上便可,你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玉碎恍然大悟:“难怪今早我给小姐你梳头,你鬓角边一缕发丝被剪短了一截,原来是被姑爷偷偷拿去许愿了。” 第4050章 说我往后就是短寿的命 庄小钰忍不住摸了摸鬓角边的发丝,这才发现确实多了一缕被剪短的头发,不禁哑然失笑。 原本以为秦无言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剪了她的头发去灵泉台许愿。 那种地方,山高路远,虽有人说灵验,却极少有人去那里。 庄小钰拆了鬓发,重新梳理了一遍,将写好的信交给玉碎:“拿去,派个人送去给闵公子。” 玉碎拿着信,兴冲冲的出门了。 庄小钰撑着手臂,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 总觉得这祭司府变天了,可究竟变成什么样的,却不知道了。 父亲变了,哥哥变了,阿言变了,唯一不变的,大概便是她这个院落里唯一贴心的两个人,玉碎和乳娘了。 未来如何,却不可知。 正胡思乱想着,玉碎嚎啕的哭声却从门外传了出来。 庄小钰惊了一下,赶紧起身,拧着裙摆就跑了出去,却见玉碎双手擦着眼泪满脸委屈的朝着她奔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庄小钰快步走到玉碎的面前,心疼的问:“发生何事了,快说说。” 玉碎跟在她身边,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可感情方面却情同手足,就连庄明豪和庄明言两人看到玉碎,也是要留三分薄面,不会轻易招惹玉碎的。 毕竟整个祭司府的人都知道玉碎是庄小钰的人,庄小钰护短,对玉碎又好,玉碎过得也还算肆意妄为,除了协助庄小钰跟秦无言私奔那一次,被大祭司责罚了一顿,玉碎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这日子过得,简直比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 许久都没有听到玉碎的哭声了,还是嚎啕大哭。 玉碎抬手一抹,抹的脸上全是黑色,泪水里浸染了墨汁,脏兮兮的。 玉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才刚将小姐给我的信递给送信的小厮,回头就看到一个跛脚的家伙,长得一副丑陋样,看到我摸了一把我的脸,还要我当他的随侍。 我不肯,骂了那个色坯,他就在我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说我往后就是短寿的命,还说我活不到白头。 我这辈子就算是早死,也不做这东西的随侍,呜呜呜。” 玉碎越说越是伤心,越说越是气愤,越哭越是难受,越哭越是凄厉。 庄小钰隐忍了一上午的心情登时绷不住了,她将人往卧房的方向推了一把,拧了裙摆抬脚就往院门外走:“你先去屋子里洗把脸,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庄小钰才刚要出门,就被乳娘拉住了:“大小姐,千万不要去,去不得。” 庄小钰炸了:“怎么去不得了,让本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去给他们这些人当随侍,是不是还要本大小姐去给他们当牛做马,本小姐才能苟且偷生,长命百岁啊?” 乳娘死死的拉住庄小钰:“大小姐,忍一忍吧,青云少爷出门了,大祭司听信了那几个人的话,将跟在青云少爷身边的两个小厮给处决了......” 庄小钰:“......” 玉碎一听,也愣住了,连哭都忘记了,顶着一张沾满了墨汁的脸,红着眼睛问:“为什么要对付青云少爷身边的人?” 第4051章 我有分寸的 只从秦无言离开之后,庄青云逐渐被庄怀森重视,早就搬出了庄小钰的院子,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住着,府里还给他安排了两个小厮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这些人好歹也是庄怀森自己安排的,却没料到就连这两人也没有逃脱这些人的毒手,竟然被牵连了。 父亲究竟要做什么? 隔着一堵院墙,庄小钰听到偶尔传来的鬼哭狼嚎声,掰开乳娘的手,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我去一趟前院,先看看再说。” 玉碎也有些慌:“大小姐,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好歹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若是惹得大祭司心情不快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下一次,我见到那些人远远躲着就是了。” 庄小钰摸了摸玉碎的脑袋:“去把脸洗干净吧,父亲身体抱恙,我有分寸的。” 庄小钰在乳娘和玉碎忧心忡忡的视线里出了院子,一路快走到了前院,直闯庄怀森的卧房。 庄怀森依然靠趟在床榻上,或许是身体里的毒缓解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儿子回来了,又多了帮手,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镇定,少了许多焦躁。 见庄小钰过来,庄怀森挥了挥手,将屋子里伺候着的人赶出去了,诧异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仔细打量着庄小钰的面色,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谁气着你了?” 庄小钰“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庄怀森的面前:“爹会不会让我嫁给大哥带回来的这些高人?” 庄怀森:“......” 他缓缓放下手里的书卷,双眸凝着庄小钰:“混账,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些所谓的高人,才来第一天,整个祭司府便鸡飞狗跳,我刚才一路走来,好几个人被绑起来拉到后院里去了......”庄小钰红着双眸盯着庄怀森:“他们才刚来祭司府,便想要我的随身侍女当随侍,女儿害怕他们在这祭司府内站稳了脚跟,便将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 爹,女儿害怕啊,这些人跟养虎为患又有何区别?” 庄怀森见庄小钰面色惶惶,抬手揉了揉额角:“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无非只是一个随身丫头而已,你竟然闹到我跟前来。 罢了,你想保住那丫头便保住吧。 只是往后不要再说这些话气为父了,为父身体虽然残了,可只要为父活着一日,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有半点欺辱你,你放心吧。” 庄小钰听到庄怀森如此保证,眼眶越发红了:“爹......” “这府里的人,并非每个都忠心于我,该清理掉的人,为父自然要清理掉。”庄怀森叹气:“这些事情,你根本就不懂,为父早就想要清理一批人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肃清一下府里的闲杂人等。 至于你院子里的,为父就不清理了,省的你多心。 回去吧,等着你二哥回来再说,为父现在害怕的是,你二哥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庄小钰:“......,爹,二哥不是去给你拿解药了吗,大概是路上耽搁了,你别担心。” “你.二哥.....”庄怀森原本想要坦白,可对上庄小钰懵懂澄澈的眸子,只觉得有些真相说出来太过残忍,他摆了摆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回吧,为父想要静一静。” 第4052章 历届大祭司的结局都很悲惨 庄小钰从庄怀森的卧房出来,才刚下了台阶,就看到管家又带着这几个容貌怪异眼神阴冷的人朝着主屋走过来,她狠狠的瞪了这几个人一眼,低垂下了脑袋,急匆匆的离开了。 管家见庄小钰满脸怒气,也不敢跟庄小钰打招呼,只是对着她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这祭司府的大小姐,可真傲气啊。” 管家陪着笑脸:“瞧您说的,我们家大小姐可是从小被大祭司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大小姐要天上的星星,大祭司不敢摘月亮。” “一个小小的女娃娃而已,哪里有男娃娃价值大,有那个心,大祭司不如多疼疼大少爷。” “几位爷有所不知,两位少爷疼我们大小姐,跟大祭司疼我们大小姐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两位少爷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就怕我们大小姐哭呢。”管家从小看着庄小钰长大,又是个人精,自然是知道庄小钰的处境的。 这些人,无法无天,才刚入祭司府,便连大小姐身边的心腹丫头玉碎都招惹了,再放纵下去,难不成要招惹到大小姐的头上。 杀鸡儆猴,确实应该给他们立威,可也不能容着这些人欺负到了主人的头上。 这几个人一听,果真是闭嘴了,没有再说庄小钰半点坏话,至于内心里真正的心思是什么样的,却不得而知了。 庄小钰回了院落,看到玉碎已经洗干净了脸,正坐在门槛上等着自己,乳娘也是一脸着急。 见庄小钰回来,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碎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大小姐,怎么说?” 庄小钰摸了摸玉碎的小脸:“以后离那几个人远一点,能不去外面院落尽量不要去外面,谁若是敢欺负了我们院落里的人,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那些个外人得逞的。” 玉碎:“......” 乳娘:“......” 庄小钰说完这些话,便回了卧房躺着,睁着眼看着帐顶。 这府里为何会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父亲如此倚重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难道就不怕被那些人反噬吗? 还有二哥,到底怎么样了,为何父亲提起来,便是一筹莫展的模样? 传说历届大祭司的结局都很悲惨,难道父亲也要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吗?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闵府。 闵锐拿到庄小钰派人送过来的书信,展开看完,便将她写的上一封信也一并拿出来,叠放在一起,吩咐小厮:“给我加大药剂的剂量,我要趁着这几日,把身体养好一些。” 小厮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依照他的吩咐,加大了药剂剂量,却也眼见着闵锐的咳嗽声越来越重。 小厮心里难受,照这么下去,大少爷怕是熬不了几个冬日了,这身子实在是如风中残烛,禁不得半点折腾了。 药剂再增大,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可偏偏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闵锐的身体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裹着狐裘,抱着暖炉,走起路来喘的也不这么厉害了。 特别是,天气也跟着好了起来,雪停后,气候暖和,暖阳高照。 第4053章 你确保这些人不会多事 闵锐裹着狐裘,抱着暖炉,踩着鹿皮靴子,出了院落,去前院散步,却恰巧遇到了从祭司府过来的张副统领,确切的说,应该叫张统领了。 张副统领正跟闵止行谈到尽兴处,“既然如此,那几个关在闵府的地牢里的副统领,我今日便带回去了。” 没等闵止行回答,闵二叔便跳起来反对:“当初庄青云都没有这个本事将副统领都带走,张统领哪里来的自信,能从我们府里将副统领就这么轻易带走?” 闵家家主跟二当家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争吵声隐隐从议事厅里传来,闵锐裹着狐裘,一步步的踏上台阶,总算从这些争吵声里将事情经过听了个大概。 等到议事厅里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站了片刻了。 闵止行第一个发现了闵锐:“我儿,怎么过来这里了?外面风大,快些进来,这位是祭司府里的张统领,说是祭司府如今做了些调整,要将关在我这里的副统领带回去......” 话没说完,就被闵锐用咳嗽声打断了:“张统领好,敢问张统领是奉了大祭司的命令过来的,还是自作主张过来的?” “有区别?” “区别大了。”闵锐跨进门槛,寻了张椅子坐下:“若是奉了大祭司的命令过来的,劳烦大祭司写一张不追究闵府责任的承诺书。 若是张统领自作主张,这些人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闵府便是最好的挡箭牌,岂敢将这些人轻易交给你?” 闵止行思绪片刻,也觉得有道理,便默不作声了,等着闵锐跟张统领辩驳。 张统领被人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闵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他们?” “我并非有这般想法,张统领刚才也说了,祭司府里来了几位高人,万一这几位高人借题发挥也不好。 张统领扪心自问一下,敢问自己确实被大祭司绝对信任吗? 大祭司身体抱恙,又得了这些高人指点,这些副统领带回去,你确保这些人不会多事?” 闵锐站起身,一步步的靠近张统领,凑到他的耳边:“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统领,人我可以交给你,但你却要允许我将这些人完好无损的交到大祭司的手上才行......” 张统领眉心紧锁,凝着闵锐的面孔,有些进退两难。 闵锐直起身子,后退了几步,开口:“张统领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事不急,等下一次,您想好了再来也不迟。” 伸手往外一扬:“我亲自恭送张统领出去吧。” 有了台阶下,张统领哈哈大笑起来:“有少家主一句话,本统领就放心了。” 他铁砂般的手掌对着闵锐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只拍的闵锐气血翻涌起来,才将手收回来放在背后:“听闻秦统领不在闵府,去哪儿了?” 闵锐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当然是替闵家办事去了。” 将人送到了大门口,闵锐盯着策马离去的背影,清瘦的俊脸立即沉了下来。 他掏出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会,才慢慢回转身,回了议事厅。 第4054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议事厅外依然有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传出来,闵锐跨进门槛,盯着里面正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看了一眼,嗓音染上厉色:“爹和二叔是打算置闵府的家业祖产于不顾,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让人看笑话吗? 因为有了闵府,这府里的每个人走出去,外人才会多看几眼,被人尊崇着,若是没了闵府,你们以为我们还会被人尊重?!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二位长辈,难道不懂吗?” 闵止行见闵锐这幅模样,怕刺激到闵锐,不敢吭声,可闵二叔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他的嗓音里满是怒火和不甘:“那又如何?我贵为这府里的二当家,谁把我当回事了? 我还不是连自己女儿的命都护不住,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大少爷心里难道就没数吗?” 闵锐:“......” 闵锐气血翻涌,眼睁睁的看着二叔气冲冲的离开。 闵锐一口腥甜从喉咙里涌出来,“哇”的一声,满口鲜血吐在地上。 闵止行差点吓傻了,还是一旁的管家最先反应过来,命人去请了巫医,又命小厮将闵锐扶到了偏厅里,靠躺在躺椅上休息。 巫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先细细的把了脉,这才看向脸色好了些的闵锐,斟酌着开口:“大少爷是不是没有依照药方服药?” “加了些剂量,本想让身体快些好起来。” “若是别的人,增加些剂量也算好了,可大少爷身子一向弱,是药三分毒,增加了剂量,若是吸收好还好,若是吸收不好,便会如今日这般,不仅不会让身体好起来,还会气血翻涌,更加虚弱......”巫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闵锐:“大少爷,这药是秦统领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是......曾经在祭司府的时候拥有的药丸,老夫检查过了,确实是极其珍贵的好药,可以弥补气虚血亏,增强体质,您若是信得过老夫和秦统领,就吃了吧。” 最初的惊吓过后,闵止行已经恢复了镇定。 闻言,他走过来,将掌心摊开在巫医面前:“再给本家主一粒,本家主找人试试这药的功效。” 巫医满脸为难:“这......这药仅此一粒。” 闵锐将巫医手指尖小小的药丸拿过来,放在鼻息下闻了闻,抬手放进嘴里,在闵止行的大惊失色之中,淡定的开口:“秦统领不会害我,就算要害,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否则,秦无言也不会将这粒药丸交给负责他身体的巫医了。 一炷香功夫之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闵锐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身子慢慢有了力气。 他扶着小厮站起身,“回吧。” 等回了自己的院落,途径秦无言紧闭的卧房门时,秦无言顿了一下。 小厮立即开口:“大少爷要不要进秦统领的卧房看看?” “不了。”闵锐收回视线,抬脚往卧房的方向走。 小厮忍不住嘀咕:“这秦统领也真是的,分明知道这药可以医治大少爷您,也不知道早些拿出来直接给您,竟是将这么好的药给了巫医,让巫医转手给您。 直接给了您,还能博得您一份好感呢,给了这巫医,能讨到什么好处,倒是这巫医是个实诚的,没有擅自揽功......” 第4055章 并非什么极好的东西 闵锐难得严厉的阻止了小厮:“你不懂,不要乱说了。” 小厮闭嘴,扶着闵锐躺到床榻上之后,又去前院回闵止行的话。 闵锐躺在床榻上,闭了眼,只觉得小腹处微微发热,身体内那种根深蒂固的冰寒很快便得到了缓解。 这药分明是秦无言最近才得的。 难不成祭司府里面也有跟秦无言里应外合的人? 从前的秦无言在祭司府里,别说接触不到这么贵重的的东西,就算能接触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哪怕是庄小钰赠送给他的,可秦无言坠入山底,又经历了一系列的生死存亡,这种药丸,如何能保存的住? 倒不如说是秦无言最近一段时间从祭司府新得到的。 既如此,秦无言能拿到这么好的药丸,一定在祭司府里也有帮他传递信件打听消息的人。 若果真如此,便不难知晓他跟庄小钰的通信为何会被截留了。 就是不知道朱小钰是否知晓此事。 可这么贵重的药丸,却是秦无言故意留给自己的,无论如何,他算是欠了秦无言一个人情。 也或许,在秦无言的心里,他帮着秦无言摆脱了慧珠,两人之间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 时日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跟庄小钰约好的那一日。 身体大好的闵锐早早的便起来了,穿戴一新后,命小厮备好了马车,直奔约定的山脚下。 依然还是从前的路,可行驶起来却畅快了许多。 等到闵锐赶到的时候,庄小钰也才刚刚从另一个方向乘坐马车行驶过来。 两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向彼此,却会心一笑。 小厮扶着闵锐,看着高高的台阶:“少爷,这石阶这么高......” “无碍。”闵锐微微仰头,心里有一个声音:若是这一次再无法爬到山上去,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跟庄小钰一同进青玉寺了。 庄小钰也打扮一新,在玉碎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闵锐走过来,头上珠钗摇曳,裹着正红色的狐裘,对着闵锐甜甜一笑:“闵公子,上去吧,我们走到半山腰,便歇一会再继续往上爬。” 闵锐点点头:“好。” 石阶还算宽,青玉寺自从遭遇到了一场大火之后,香火没有了往日的鼎盛,如今又到了冬日,气候寒冷,山上火红的枫叶也早已凋零,人迹稀少。 闵锐被小厮搀扶着,和庄小钰并肩往前走,玉碎搀扶着庄小钰。 剩下的护卫背着携带的东西,沉默不语的跟在身后。 沿途零星摆放着几盆快要凋零的花。 闵锐问:“上次我派人送去给你的菊花做成枕头了没有,睡的还安好吗?” “那菊花都很好,花朵巨大,我看着都不忍心做枕头,倒是拿来泡茶了,味道还蛮好的。”庄小钰笑着道:“多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并非什么极好的东西。”闵锐往她发髻间瞟了一眼,问:“你头上这枚珠钗,便是秦统领在龙舟大赛上赢回来的吧?” 庄小钰闻言,抬手将珠钗取下来,递给闵锐:“听闻是你们闵家的传家之宝,你没见过吗?” 第4056章 你没有误会便好 “小的时候是见过的,后来.....”祖母和母亲都过世之后,便没有再见到了。 闵锐将那珠钗对着阳光照了照,果真见那珠串越发晶莹剔透,隐隐有柔光散发出来:“如此好的珠钗,果真跟小钰妹妹极其般配。” 又道:“秦统领对你有心了。” 说着,便将珠钗还给庄小钰。 庄小钰将珠钗转手递给玉碎,随口问:“最近闵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人生病之类?” 闵锐不明所以:“倒是还好,为何如此问?” “随口问问,你身体似乎好些了。” “我前些日子吃了一粒好药,确实好了许多,只是慧珠,突然病的有些严重......” 庄小钰:“......” 庄小钰脑海里的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什么,脱口问出:“所以,阿言去灵泉台,是替圣女祈福的,对吗?” 闵锐这事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否认:“非也,算是替闵府祈福,并非只是替圣女祈福。” 他本就是谦谦君子,并非那种巧舌如簧,谎言不眨眼的人,从来就不擅长于欺骗,面对庄小钰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谎言说的不露痕迹。 秦无言确实是为了圣女闵慧珠,在庄怀森的逼迫下,前往了灵泉台。 只是,这并非什么非去不可的大事,身为护卫统领,秦无言原本是可以拒绝的,闵锐也想不通秦无言为何会一口应承下来。 庄小钰见闵锐笨拙的解释的模样,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是笑意里夹杂着一丝苦涩:“你别慌,他离去之前,跟我见过面,提过这件事,此次去灵泉台,就跟我同你来这青玉寺一样,听闻那边的姻缘愿很灵的,顺便替我祈福,也能问问灵泉,我同他是否能白头偕老。” 闵锐闻言,这才几不可察的长舒了一口气:“你没有误会便好。” 庄小钰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闵锐转移话题,开始谈青玉寺的历史,谈月城的奇闻怪事,谈一切能勾起庄小钰好奇心的东西。 面对闵锐这种移动书库和说的奇闻怪事,庄小钰心底那点不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一路听的津津有味,连脚下的路程都不觉得远了。 不知不觉,就走了一半的路程,玉碎指着光秃秃的桃树枝丫下的石桌道:“大小姐,闵公子,坐到那里歇一会吧。” 闵锐说的口干舌燥,却又觉得意犹未尽,不禁连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上一次来,还觉得路途实在是遥远,倒是没想到这一次来,却并未觉得有多累,想必这一次,我是一定能爬到山上的。” 庄小钰指挥着身后的护卫:“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余的人,将东西都送上去,让主持给我们准备两个厢房休息吧。” 又对着玉碎和小厮道:“你们俩去这附近看看,上次那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还在吗,若是在,便将两人叫过来,或者我们去拜访他们俩,我倒是有话要问问这两位高僧......” 玉碎也想知道这两个高僧还在不在,毕竟高僧当时说过的话,似乎都没有实现,听到庄小钰如此一说,也来了兴致,拖着累的半死的小厮就朝着远处的茅草屋方向跑去了。 倒是两个护卫,紧跟在两人身后。 第4057章 真相跟幸福你更想要什么 玉碎只觉得有些碍眼,对着两人摆摆手:“弄点吃食和水过来,你们这些人去那边的石桌旁休息一会吧,我跟闵公子有些话要说。” 闵府的护卫倒是很自觉的退远了一些,倒是祭司府跟出来的两个护卫,看着庄小钰的目光里万般不情愿,就仿佛庄小钰当着他们的面红杏出墙了一般。 庄小钰一张小脸冷沉下来:“你们若是听不懂本小姐说的话,现在便可以返回祭司府,本小姐用不着你们这些人伺候了。” 那几人没法,见庄小钰竟然发脾气了,诚惶诚恐的退到了闵府的护卫旁,坐在地上啃干粮。 庄小钰拧开水壶,喝了几口,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喝进去肚子里暖融融的。 又吃了好几口乳娘准备好包裹着菜和肉的热乎乎的面饼,这才鼓着腮帮子压低了声音问闵锐:“上次你说要暗中派人查探谁截留了我们的信件,查出来了没有?我这边暗中派了人,却是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闵锐怔了一下,想了想,这才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放在石桌上,按住了推到庄小钰的身边:“你第一封来信,阅后让我烧掉,我没有烧掉,今天带过来了,看看有没有被誊抄的痕迹?” 庄小钰撕开信封,将自己写的信纸拿出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后,问:“有火折子没?” 闵锐在小厮留下的包袱里翻了翻,翻出火折子递给庄小钰。 庄小钰抬手就将信纸点燃了,闵锐想要去将这封信抢回来,可火焰已经蔓延开,信纸下用特殊的药水绘制的图案和字迹清晰的浮现出来,在火里化成灰烬。 庄小钰将烧出来的纸灰吹了吹,拍干净手:“这封信没有被换,是我亲笔写的。” 闵锐将另一封信也递过去:“这是你前几日写给我的。” 庄小钰却没有拿,只是捧起面饼,继续吃了起来,“这封信不用看了,肯定也是我亲笔所写。” 闵锐眯了眯眼,盯着庄小钰看了片刻后,垂下眸子:“庄大小姐心里有怀疑的人了吗?” 庄小钰想都没想,一口否决:“没有。” 闵锐:“......” 若真没有,为何要烧第一封信而不烧第二封信,为何又如此笃定第二封信便是自己的亲笔呢。 还不是因为写第一封信的时候,秦无言就在闵府,写第二封信的时候,秦无言却已经离开了? 闵锐拨动着信封上的痕迹:“一开始,我也以为这封信没有被人截留过,可后来,我发现封信的开口处有破损后被修补的痕迹,若不是我足够细心,封口处的修补处怕是压根就不会被看出来。” 庄小钰只觉得味同嚼蜡,不知道面饼是个什么滋味。 她抬眸看向闵锐,试探的问:“你查出那人是谁了?” 闵锐的目光对上她忐忑的眼神,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你希望我查出来吗?” 庄小钰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闵锐垂下眼眸,喝了一口温水:“反正你我之间清清白白,若那些信件就算落入了那人手里,其实也没什么。 小钰,真相跟幸福,你更想要什么?” 第4058章 你信我便好 闵锐的话说出口,庄小钰连手里的面饼也吃不下去了。 真相跟幸福,若是可以拥有,她自然是都想要的。 清清白白的幸福,才是最有底气的幸福,若是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虚幻的,就算看似幸福,又有什么意义呢。 庄小钰沉默了。 闵锐不吭声,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山林间的寒风冰凉,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小钰才缓缓开口:“闵公子,这两个条件放在一起并不冲动,除非幸福是虚伪的假象,否则,那还不如拥有真相。 我这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大概是容易面对现实,与其一直处于清醒的现实里,也不愿被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象包围。 你告诉我真相吧。” 闵锐诧异,倒是没料到庄小钰会说这么一番话。。 闵锐斟酌了片刻,这才道:“我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查到什么,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那封信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庄小钰想了想,“是香墨,墨汁里面有独特的香味,纸张也很独特,大概也是用药水泡过的。” 闵锐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在信封上洒了晶石粉,若是握的够久,这些不起眼的粉末可能掉落在地上或者衣衫上,沾染在手里。 在阳光下,这些粉末还能闪烁细碎的光......” 庄小钰的心登时揪紧了。 闵锐道:“秦统领衣衫的下摆上,便出现过这些东西。” 听到秦统领三个字,庄小钰的呼吸窒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闵锐又道:“这些粉末在一处祭司府后巷的树荫下有过,但在树荫的遮挡下这些粉末没有丝毫光泽,并不显眼,一般人很难察觉,大概是因为这样,秦统领才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他虽然是个缜密的人,可似乎并不知晓晶石粉这类东西......” 见庄小钰面色如雪,闵锐知趣的停住了嘴巴,“小钰,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定我是小人之心了,你若是心里还有犹疑的话,我也可以继续配合你......” “不必了。”庄小钰本能的一口否决:“大概只是巧合罢了,还请闵公子替我将此事保密,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晓,更不要让阿言知晓。” 闵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毕竟就算那人真的是秦统领,秦统领大概也是太过在意你而已。” 庄小钰:“......”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面对闵锐如此笃定的回答,庄小钰的内心依然是惶恐的。 对,惶恐。 就仿佛一张网正在靠近自己,将她跟身边的人隔离开,总有一天,她会变成孤家寡人一般。 她不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她只是在害怕。 害怕最终的结果,是她并不能接受的。 庄小钰抬手抵着眉心:“闵公子,若是有一天,我不想要我如今的身份了,你愿意帮我离开吗?” 闵锐的语气里带着发誓一般的决绝:“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无论刀山火海,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的。 你信我便好!” 第4059章 言语里并没有半点歧视 庄小钰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眼眶发酸,又觉得太过突兀了。 分明是自己的事情,何必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未免也太自私了一些。 庄小钰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已经当真了。”闵锐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其实我们两小的时候,就见过面,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庄小钰满脸茫然:“我们小时候见过?” “嗯。”闵锐见她压根就没有丝毫记忆的样子,内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不提也罢,看来上次来的高僧已经不见了,我们也休息够了,上去吧。” 正说着,就见玉碎和小厮小跑着过来了:“大小姐,闵公子,这半山腰里头有一处茅屋,里面的桌椅板凳上积了一层灰,貌似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待过了。 后面的林子里,多了两处土坟,没有立碑,大概便是那茅草屋里的高僧。” 庄小钰也隐约记得,她上一次来这里,返回来追问高僧她跟秦无言之间的姻缘的时候,高僧也说自己时日无多。 大概这样的得道之人早已经看透了生死,参透了红尘,对一切早就看开了吧。 庄小钰站起身,“那我们便上山去吧。” 后面的山路,闵锐爬的有些吃力,也没了讲各种奇闻怪谈的兴致和体力,被小厮和身后的护卫一路搀扶着往上爬。 庄小钰于心不忍,看着闵锐脸色苍白的厉害,吩咐身后的护卫:“你们背着闵公子上去吧。” 闵锐正要拒绝,就见庄小钰摆了摆手。 她搀扶着玉碎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若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也让他们背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平安才好。 他们身强体壮,背着你也是干自己最擅长的活。 到了山上,还要抄写经书,这才是闵公子你这样的读书人该做的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本就应该各司其职。” 闵锐闻言,虽然依然有些羞赧,却也不好推却了,最重要的是,庄小钰的言语里并没有半点歧视。 闵锐被护卫背着一路顺利到达了山上,等到庄小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双腿打颤,膝关节酸痛,小腿麻木的似乎不是自己的。 相比起山下,山上更加寒冷,课山下分明是晴日,这山上的石板上竟然都是积水。 住持方丈早就派了人过来迎接两人了。 三三两两零星的香客跪在蒲团上参拜,听着大师讲经文,还有人在摇签。 小和尚见他们一行人,口中念着佛语,“施主先去厢房歇一歇吧,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庄小钰和闵锐也确实累的不轻,连话都没力气多说了,巴不得先去床榻上躺一会。 闵锐的厢房和庄小钰的厢房被安排在南边同一个院落里,护卫守在院子里,带过来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和尚问:“各位施主若是饿了,便派人去知会贫僧一声,贫僧给几位安排斋菜斋饭。” 庄小钰摆了摆手:“我们自己带了些吃食,暂且不饿,容我们先休息一会,再去前面的寺庙里......” 第4060章 怎么看都是一对有情人 庄小钰跟闵锐打了招呼后,便同玉碎一同回了厢房。 厢房很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屋里头还生了炉子,暖烘烘的。 玉碎伺候着庄小钰躺下,嘀咕道:“大小姐,您刚才跟闵公子打招呼,我们带过来的两护卫为何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们俩? 我瞧着这两人面孔怎么有些生啊?” 庄小钰不动声色,“大概是第一次带他们出门,太过紧张我们的安危了吧,你别多想,没事的。” 玉碎一听,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便也没当一回事了。 两人躺下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天竟已经黑了,玉碎打开门,就见护卫已经守在门口,听闻小和尚已经来了好几次,开始安排斋饭了。 庄小钰赶紧掀开被褥坐起身,才动了一下,才发现腰酸背痛,双腿仿佛灌了铅,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了。 养尊处优惯了,爬了小半日的山竟累的自己不想动弹。 吃了斋饭后,庄小钰便跟玉碎出门,同闵锐一同去了前面的寺庙里,打发了身后跟着的护卫,先是捐赠了香油钱,又替母亲点了长明灯,最后跪在蒲团上闭了眼,双手合十开始祈福。 闵锐跪在她的身侧,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双手合十...... 等到两人站起身,方丈迎两人去了待客室,“这青玉寺,多亏了闵公子才得以重建,否则,还不知道这座寺庙会不会继续存在,两位真是我们寺庙里的贵人。” 庄小钰见大师误会了,正要解释自己没有捐钱重建,还没开口,就被闵锐接过了话题:“举手之劳,大师不必放在心上,这青玉寺也算是周边百姓的一个寄托之地,重建起来总是好的。” 方丈大师凝着闵锐和庄小钰两人,仿若看着一对璧人,从袈裟里掏出两串佛珠手串:“老衲没什么好赠与两位施主的,这两串佛珠开过光,还请两位收下。” 庄小钰抬手接过:“多谢大师。” 方丈笑了笑:“两位施主都是良善之人,老衲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庄小钰:“......” 闵锐:“......”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固了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庄小钰和闵锐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那一场十里红妆铺成的盛世婚礼,在月城引起了轰动,整个月城的人,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祭司府的大小姐风风光光的嫁给了闵家的大少爷。 两人成亲成的高调,可和离却和离的悄无声息,除了亲近的人,倒是极少有人真正知晓,就算坊间有传言和流言蜚语,却也没什么人相信。 毕竟,闵家的大少爷那可是声名在外,又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至于跟庄小钰好的那个护卫,到底是什么来头,似乎也没人想知道。 这一次,又是两人一同来了寺庙,刚才在祈福的时候,闵公子看向庄家大小姐的眼神简直百转千回,怎么看都是一对有情人。 也无怪乎住持方丈会误会。 还是闵锐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撇清两人的关系:“大师误会了,我跟庄大小姐,早已经和离了,如今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并非夫妻。” 主持方丈:“......” 闹了个大乌龙! 第4061章 命数非天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入座后,庄小钰端了茶盏,转移话题:“两年前,我跟闵公子来过一趟青玉寺,只是才爬到半山腰便累的不想动了。 我记得半山腰还有一瘦一胖两位高僧,这次来却没有遇到他们,不知道那两位高僧去了哪里?” “一年多前就已经圆寂了。”住持方丈滚动着佛珠:“难得施主还记得这些。” “当初我也是跟闵公子一同来的,那个时候,两位高僧给我算了姻缘和命数,所以记得很清楚。”庄小钰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不知我往后命数如何?” “施主应该也听闻过一句话,叫人定胜天,施主命里富贵,所以出生在祭司府,又是良善之人,原本应该福泽深厚。”方丈话锋一转:“两位的生辰八字在姻缘方面简直是天作之合,只是可惜了......” 好端端的,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和离了,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姻缘。 闵锐笑了笑:“这种事,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我跟庄大小姐大概是缘分太过浅薄了吧。” 方丈却只是笑了笑,“大概也是命数吧,命数非天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循环。” 若是从前,庄小钰大概是不会听得懂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太多了,还是福灵心至,她突然就懂了方丈说的这些话。 所谓命数,并非是她一个人的命,而是整个庄家的命。 若是哥哥们不那么张狂,若是父亲体恤一下秦无言,便不可能有后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此时的庄小钰却还不知道,她跟秦无言的相遇,却偏偏是两个至亲的哥哥一手造成的。 若不是他们两将人当野兽射杀,秦无言也不会掉入猎人的陷阱里面,也不会被她所救,便不会有后来的相遇,更不会将他带回到祭司府...... 若庄小钰知晓了这些,怕是只能用“报应”两个字来形容她跟秦无言之间的缘分了。 方丈后来还说了什么,庄小钰记得并不太清楚,只是她跟闵锐离去的时候,依然还是忍不住,将两个哥哥的生辰八字和秦无言的生辰八字混在一起,想要方丈帮忙看看。 方丈却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一切自有定数。” 庄小钰的心“咯噔”了一下。 闵锐扶着庄小钰:“大师并非神算子,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要太在意这些。” 庄小钰点了点头,两人出了待客室,去发现外头一片漆黑,竟然下去了雨:“这天空分明还有几颗黯淡的星星,怎么下雨了?” 闵锐笑,路过树丛的时候,抬手摇了一下树干,“这山上露水太重,湿漉漉的,并非雨水。” 庄小钰止住了脚步,借着院墙外灯笼的光,仰头看去,果真见露水顺着枯黄的叶片和树干流淌下来。 庄小钰冲到树干底下,将闵锐推开,猛地摇晃了一下树干后,捂着脑袋迅速跑开:“让你也尝一尝被淋的滋味,哈哈哈。” 闵锐被淋了一通,发丝和衣衫都被打湿了,可因为穿得多,除了脸上冰冰凉凉,却并不觉得冷。 第4062章 真是孽缘啊 等意识到这是庄小钰的恶作剧之后,也笑了起来:“好啊,你竟然欺负我一个身体病弱的人,看我不抓住你......” 两人你追我赶,欢笑着往后院的厢房跑去。 玉碎和小厮跟在后面,面面相觑的看了彼此一眼,不得不抬脚追了上去。 小厮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少爷如此小孩子的一面,从我跟在少爷身边的第一天起,我们少爷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玉碎咧着嘴笑:“我也好久都没有看到我们小姐笑的这么开心了。” 说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点不甘心的惆怅又涌了上来:若是大小姐跟前姑爷在一起了,一定每天都这么开心吧,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方丈转过身,回到了屋内,在好几份生辰八字中翻了翻,将其中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单独拿出来看了看,“泼天富贵,却偏偏是孤家寡人之命,罪过,罪过! 真是孽缘啊,哎!” 原本以为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却没想到半夜时分,却变天了,气温骤降,等到第二天醒过来,屋外寒风呼啸,竟然下起了雪。 幸好护卫带了足够的御寒的衣衫,寺庙的厢房虽然简陋却也一应俱全,庄小钰也并非太过娇气的大小姐,住的也还算舒适。 只是无法下山了,台阶上的雪被冻住,没有被小和尚铲干净之前,下山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庄小钰不得不就在寺庙里住下来。 她怕闵锐带的行李不够,还匀出来一床被褥,抱去送到了闵锐的厢房。 护卫好几双眼睛盯着庄小钰进了闵锐的厢房内,虽然大门依然敞开着,可里面时不时的传出说话声和笑闹声,护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笑闹声倒是听了,却也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了,护卫压低了声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统领知晓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办事不利?” “哪里孤男寡女了?不是还有玉碎姑娘守着吗?” “也对。” 正说着,就见玉碎一个人出来了,兴冲冲的往厢房的方向走过来。 护卫热情的跟玉碎打招呼:“玉碎姑娘,你怎么不陪着大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们一声就可以了。” 玉碎笑了笑,脆生生的开口:“我们大小姐正跟闵公子下棋呢,我过来拿暖炉和披风,大小姐的衣物之类都是我收着,你们如何翻找?” 护卫陪着笑脸:“是是是,玉碎姑娘说的是,可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大小姐和闵公子了,万一被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玉碎白了两人一眼:“瞎说什么呢,门口守着护卫,小厮在里头伺候,哪里就孤男寡女了?” 护卫一听,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样也比较好交差啊。 毕竟统领临走之前交代过了,不允许夫人离开他们几个人的视线的,更不允许夫人跟闵公子单独相处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的。 玉碎一手提着暖炉一手抱着披风进了闵锐的厢房,里面比外面暖和多了,庄小钰坐在窗户边,看着后院子里的红梅。 第4063章 祈求上苍保佑吾妻庄小钰一生康健 桌上的黑白棋已经胡乱的混在一起,小厮正在炭盆里烤地瓜,香味一阵接着一阵的冒出来。 闵锐坐在桌旁,研墨提笔,正在作画,画作的框架和轮廓已经出来了,窗外一枝梅,窗内是女子纤细窈窕的背影。 前姑爷面色含笑,鬓若刀裁,清瘦的俊朗面孔上满是温柔,虽然只是偶尔抬眸看一眼庄小钰,可这样温馨静默的时刻他却仿佛等了许久,遂看上去心满意足。 小厮用树枝扒拉出一个烤的黑乎乎的红薯,递给玉碎:“玉碎姑娘,你要吃吗?” 玉碎将披风披在庄小钰的身后,将暖炉塞到她的手里,又用帕子包住红薯,拨开黑乎乎的外壳,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大小姐,快尝尝,地瓜烤熟了很好吃的。” 庄小钰吃了一口,立即从玉碎手里将发烫的红薯全部拿了过来,吃的津津有味,含糊的嘀咕着:“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若是不停,怕是要在这里待三四日了。” 闵锐闻言,抬眸朝着庄小钰看过去,正要说些什么,一眼便望到她白皙的小脸上沾染着的黑灰,忍不住抿着唇,无声的笑了起来。 玉碎也用棍子在火堆里扒拉:“住几日就住几日呗,反正大小姐好久没有出来玩儿了,就当是散心吧。” 庄小钰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 闻言,玉碎便不吭声了,只是将烤好的另一个地瓜用树枝拨弄着滚到了庄小钰的脚边...... 屋子里其乐融融...... 秦无言跋山涉水了三四日,雪花细细密密的落在头顶,他取下斗篷,看向不远处竖着灵泉台三个大字的石碑,视线落在破旧的门楣上,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就是这里了。”跟里头的香客打听过后的护卫兴冲冲的跑过来,“这灵泉台是因为一口泉眼而得名,泉眼旁边修建了一座灵台,上面雾气萦绕,好多人跪在上面祈福。 那泉眼周边好多人往里面扔东西,都是一些年轻的善男信女问姻缘的。” 年轻的护卫很是兴奋,又觉得贵为统领应该对这些不感兴趣,便赶紧打住了。 哪知秦无言却颇为兴致盎然的抖了抖缰绳,夹了夹马肚:“进去吧。” 护卫赶紧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大门口,翻身下马后,将缰绳递给身后的人,留下一部分的护卫在门口,带着剩下的一部分护卫进了里面。 秦无言先是看了看烟雾缭绕的灵台,对着身后的护卫吩咐:“祈福只需我一个人便可,你们若是想要问自己姻缘的,便去那灵泉去问问,等我祈福完,再过来问你们究竟灵不灵。” 这些护卫一听,瞬间如脱缰了的野马,难得统领如此放纵,便一窝蜂的涌到了泉眼旁边,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纷纷往灵泉里头扔...... 身后有欢笑声,还有姻缘不遂的哭嚎声,秦无言一一看过去,各中悲喜一览无余。 他登上灵泉台,撩开衣摆,跪在用巨石雕刻出来张牙舞爪的龙头面前,双手合十,满心满脸都是虔诚:“祈求上苍保佑吾妻庄小钰一生康健,快乐幸福,若是有病痛和灾难,吾愿替她一力承担所有......” 第4064章 一步一叩首 “祈求上苍保佑吾和吾妻庄小钰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世世生生,至死不渝,永不分开!” 秦无言跪在念念有词的人群中间,一瞬不瞬的盯着从龙头张开的大嘴里吐出来的冒着白雾的泉水,脑海里却全部都是庄小钰的身影。 周边都是衣衫或光鲜或褴褛的普通百姓,毕竟这种地方相对来说太过偏远,能过来的大多都是附近的人。 跪在秦无言四周的人听到他许的愿望,纷纷侧目,朝着秦无言看过去,就见男人穿着讲究,哪怕跪着,身姿也足够挺拔,只是头上戴着斗篷,看不清真实面貌,但即便如此,依然觉得这人气度不凡。 窃窃私语声很快在秦无言的耳边响起: “哟,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相公替娘子祈福的,这里来的男女,都是女人替男人祈福,男人过来祈求升官发财......”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痴心的男子,也不知道谁家女子这么有福气。” “就是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模样,穿戴如此好,一定很丑吧,否则,也不会如此爱慕发妻。” ...... 秦无言对这些言语充耳不闻。 旁边有老太太给他建议:“小伙子,跪在这里祈祷还不算是最灵验的,要三跪九叩的到叩拜到龙头跟前,才最灵验。” 寒风呼啸,吹拂而过,将秦无言头上的斗篷面纱吹开。 男人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惹得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 秦无言跪着的身子微微前倾,问身边的老太太:“需要三跪九叩到龙头跟前才显得有诚意?” “也不是非要三跪九叩,如是能一步一叩首的到龙头跟前,更显得你的虔诚,天神会显灵的。”老太太双手合十:“你刚才不是说想要跟发妻白首到老吗? 只要你跪到龙头跟前,手掌触摸到了龙头,让圣净的水冲洗你的双手,你将发妻送给你的东西系在龙头上,便能如愿了。 只是这龙头实在是太高,一般人压根就爬不上去,更何况三跪九叩到那上面,膝盖都要被磨破了......” 秦无言听着,定定的仰头望着那张牙舞爪的龙头,内心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周边人见他这幅模样,还以为他退缩了,又开始规劝起来: “这鬼天气,才刚下了雪,地上全部都是冰块,小心膝盖跪在地上被磨的血肉模糊。” “小公子你长得如此俊朗,就算你家娘子知晓你没有跪上去也没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子特意来替发妻祈福的,你能有这份心,相信你家娘子知道后一定会很满足的......” “是啊是啊,本应该让你娘子过来替你祈福才对。” “男人是干大事的,这冰天雪地的,膝盖磨破了,可是走路都困难的,还是不要尝试了,没人会笑话你的。” ...... 秦无言却丝毫不为所动:“多谢各位好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退却之时,却见男人将斗篷取下,扔给了身后站在不远处的护卫,一撩衣摆,双手平放在身前,额头触底,对着龙头磕了下去。 第4065章 这泉眼的姻缘池可真是神了 磕完头,秦无言直起身,膝盖往前挪动一步,也不顾身上工整崭新的统领服浸入了融化的脏污的雪水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无言就这么一步一叩首的朝着高高的石阶上行走而去,直奔高高在上的龙头之上。 跪在灵泉台上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这台子搭建起来到如今,还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一步一叩首的跪着爬上灵泉台上的龙头位置。 心诚则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无言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膝盖处被雪水浸染透了,双腿冻到失去了知觉,麻木不以,裤子的膝盖处也在地上被磨得破了一个大窟窿。 越是往上,便越是艰难,随时都可能有从陡峭的高台上滚下来的危险,可秦无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任由血肉模糊的膝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印记,他的双眸坚定,面无表情,仿佛膝盖上的伤口全然不是自己的一样...... 就连护卫都在底下看的心惊胆战,替秦无言捏了一把冷汗。 好不容易在瞩目睽睽之中,秦无言总算跪到龙头的地方,他朝着龙头嘴里喷涌出来的流水摊开手,一股温热清透的水流从他的指缝中穿过。 秦无言心里激灵了一下:温泉水。 难怪这里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不仅是因为这里地势险峻陡峭,还因为这里是天然的温泉水,周边被温泉水浸染的地方积雪已经融化了,融化了的积雪在夜晚偏偏又被冻上,本就爬行艰难的台阶越发不容易爬上来了。 秦无言就着温泉水洗了一把脸,将俊脸洗干净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将帕子系在龙角上,顺手打了个死结。 底下一片欢呼声,秦无言扶着高台一步步的走下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来的时候还是上午,此时却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 护卫见他衣摆弄得脏污了,又见他走路时候双腿似乎有些不稳,赶紧上前,将手里的斗篷披在他的身后:“统领,天色不早了,快回附近的客栈休息一下吧。” 秦无言点点头,“好。” 途径姻缘池的时候,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留下来的几个护卫,见到秦无言总算从灵泉台上下来了,纷纷开口:“统领,这泉眼的姻缘池可真是神了,我用我的头发跟未婚妻的头发绑在我未婚妻常戴着的玉佩上扔下去,这玉佩好好的。 我将兄弟的头发跟我的头发绑在一处,取了兄弟的玉佩沉下去,却没想到还没沉到水底呢,这头发就跟玉佩分开了。 最神奇的便是老唐了,他用自己的发丝和发妻的发丝缠绑在发妻的手镯上,沉到底下这镯子便碎了,一连两次都是如此...... 老唐的发妻,可是去年就过世了......” 护卫纷纷围拢过来,诉说着自己得到的结论,无一不在夸这泉眼处的姻缘池实在是太准。 秦无言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拢在袖口里的拳头紧紧握住,手背上连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心跳的飞快,仿佛将跟庄小钰在一起的一切未卜的前路都寄托在了这小小一方的姻缘池里。 第4066章 玉镯碎成了两瓣 周遭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渐渐散去,秦无言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半响后,他伸手,将藏在怀里还残留着体温余热的东西缓缓拿出来...... 一方丝帕,包裹着两枚玉镯,玉镯碧绿通透,一眼望去,仿佛有绿色的液体在里头流淌,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玉镯上,已经分别缠绑好了两缕墨发,一看便是早就准备好的。 天气逐渐黑沉下来,祈福的人大多都已经离去了,只剩下秦无言带过来的这些护卫。 见秦无言要测自己的姻缘,护卫集体亢奋欢呼起来,双眸灼灼的看着秦无言,七嘴八舌的开口: “统领,这玉镯和头发都是谁送您的?” “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您也有这么迷信的一日呢。” “我猜是庄家的大小姐吧,上次龙舟赛上,您得到的奖品便是全部都送给了祭司府的大小姐呢。” ...... 能成为心腹的,都是知趣的人,谁也没有提闵府的女子,流言蜚语蜚短流长,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当着统领的面说,这些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秦无言却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当默认了。 他盯着那一方的姻缘池子,看着从泉眼里不断涌出来的气泡,小心翼翼的握着其中一枚玉镯,轻轻的放在水面上,缓缓松开手,一瞬不瞬的盯着玉镯就这么往下沉。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那玉镯全须全尾的躺到透明的池底。 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秦无言看到玉镯触到并不深的池底的那一瞬间,玉镯碎成了两瓣。 秦无言的眸瞳狠狠的震了一下。 没等围着的护卫回过神来,就见秦无言已经不顾一切的跳进了池子里,将那枚玉镯捞了上来。 三九寒冬天,泉水冰冷刺骨。 灵泉台旁边就放着打捞这些小东西的各种网子和夹子。 可秦无言却跟疯了一样,直接跳进了水里,冰水漫过膝盖,血肉模糊的膝盖沁出红色的鲜血。 护卫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就去拉秦无言:“统领,没必要跳下去捞的,这里有夹子可以将玉镯从水里捞上来。” “水太冰凉,您还是赶紧上来吧。” ...... 谁也不明白向来理智镇定的秦无言为何突然就失去了理智,发了疯往冰水里跳,是嫌不够冷,想要冻死自己吗? 秦无言的手掌紧紧的捏着那断成两截的玉镯,手背上青筋爆出,被人拉到了岸上,整个人都是木的。 有人察言观色,劝道:“这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姻缘池而已,传的神乎其神的,又不是活菩萨,不可信的。” “是啊是啊,一辈子这么长,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不早了,赶紧去附近的客栈歇歇吧,统领今日祈福整日,应该也累了。” ...... 秦无言面色铁青,一声不吭的抬脚往外走,翻身上了马背后,径直往客栈的方向飞驰而去。 护卫跟在身后,也跟着策马到了客栈。 秦无言的客房是一开始就定好的,里头早已经燃了炭盆,暖烘烘的,他脱了衣衫,去耳房随意冲洗了一下,返回了卧房里。 在床榻边坐下,垂眸往下看去,两个膝盖已经又疼有肿,被粗粝的石块磨的血肉模糊...... 第4067章 他跟庄小钰本就不该在一起 秦无言上半身的白色中衣敞开着,裤腿卷到了膝盖上面,他手里握着一方丝帕,丝帕上是断成两截的镯子和一枚完好无损的玉镯,玉镯上面还缠绑着交缠的头发丝。 秦无言盯着破碎的镯子好半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怒火,他都已经一步一叩首的跪到了龙头上面,将庄小钰送给他的帕子缠在了龙角上,为什么这玉镯依然会断成两截? 难不成青玉寺里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和尚说的是真的,他跟庄小钰本就不该在一起? 此时此刻,想到庄小钰和闵锐两人一同去青玉寺,秦无言内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他跟朱小钰之间,如飘忽的羽毛一样,再也不是从前那种磐石和蒲草的关系,反而有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影响到羽毛飞舞的方向。 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大度一些,正胡思乱想着,敲门声响起:“统领,有特意给您的信。” 秦无言抬眸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沉声道:“进来。” 护卫推开门,径直走到秦无言的跟前,视线落在他的膝盖上,眉心狠狠的蹙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依然从容的从袖口掏出一根细细的竹筒双手递给秦无言:“统领,这是青云公子特意命人偷偷送过来的。” 秦无言抬手握住竹筒,护卫又道:“统领,您这膝盖上的伤,还是要涂抹一些药膏才好。” 秦无言满脸烦躁,“无碍。” “大冬天的,不涂抹药膏伤口不仅不容易好,还容易留疤啊,更别提万一不小心生了冻疮......” 听到留疤两个字,秦无言瞬间改变了主意:“那便拿些药膏过来。” 护卫一溜烟出去了,秦无言打开竹筒盖,将里面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后,撕成碎片,扔进了脚边的火盆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祭司府果真进了高人,只是这封信写的太过匆忙,并未过多的交代那几位高人详细些的事迹,只是让他趁早有心理准备而已。 秦无言沉思半响,若这几人并未什么真本事,怕是庄青云也不会如此重视这几人,否则,也没必要这么快便向他通风报信,特意叮嘱他了。 只是...... 在没有亲眼见过接触过那几个人之时,很多事情仿佛迷雾一般,压根就猜不透。 护卫很快便捧着一大罐膏药进来了,放在了秦无言旁边的矮桌上,“统领,饭菜快好了,大家都在楼下等着您,您要同我们一块吃吗?” 秦无言摇摇头:“不了,你们自己吃吧,我要早些休息了,让店家将饭菜送到我房里来。” 闻言,护卫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 秦无言才刚将药膏涂抹完,店家便将饭菜和烈酒端进来了。 秦无言一连灌了好几口烈酒,酒入愁肠,肚腹里灼烧起来,被冰冻的血液仿佛重新流淌了起来。 他吃了几口饭菜,只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便扔了筷子,打算去楼下跟护卫们喝几杯。 门才刚打开一道缝隙,楼下的声音便清晰的传了上来,或许是没有他在场,也或许是大家都喝到尽兴处有些上头了,很多能说的不能说的话都不经过脑袋思考一样从护卫的嘴里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第4068章 第二枚玉镯成了碎片 “那姻缘池其实蛮灵的,难怪这十里八乡的男男女女都跑到这里来问姻缘,算命的说我跟我娘子的八字是天生一对,这次丢了玉器下去,那玉器也是完好无损。” “确实很灵验,我问了好多人,都说这灵泉邪门,听闻但凡玉器破碎,不顾一切成了亲的,最后都没有终老。 哪怕是感情好的不得了的,也是生离死别,阴阳隔离。” “嘘,你小声点,统领扔下去的玉镯也断成两瓣了呢,你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也不怕统领知道后揍你一顿。” “统领那样的人,大权在握,将来可是要当大祭司的人,有权有势后,谁还会在乎女人,这姻缘池都是针对我们这种人的,而非统领那种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 “也对,我要是统领,别说将来会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就算是不当大祭司,有了这幅面孔,也多得是女人爱慕,还愁没有女人? 要不是闵家的大小姐成了圣女,说不定都愿意嫁给我们统领。” “胡说什么,不可亵渎圣女。” “我错了我错了,酒后失言,我说的大小姐,是二当家过世的嫡女,慧娴小姐。” ...... 秦无言默默的关上门,返回到床榻边,没了半点下楼的欲望。 第二日一大早,秦无言才刚打开门,便又收到了护卫传过来的信件,信里说庄小钰和闵锐爬上了青玉寺,原本只打算安顿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下山的,因为下雪的缘故,不得不留在山上好几日,至于具体何时下山,要等天气变好,石阶上没有了雪水才能决定。 秦无言气得将纸条揉成一团,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到青玉寺里。 灵泉台祈福,本应该是三天时间,秦无言却是多一天都不愿意多待了,第三天的时候,上了一趟灵泉台,从灵泉台上下来之后,便打算启程回去。 路过姻缘灵泉池,秦无言停住脚步,不甘心的盯着那正在汩汩的冒着气泡的泉眼看了片刻,从怀里摸出另一块完好的玉镯,摊开在掌心里,小心翼翼的放进水里...... 原本以为如此轻拿轻放,好歹也不会再断成两截了,却没料到,才刚松开手,玉镯还没沉入到水底,不知道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正好砸在那枚玉镯上面,将玉镯直接砸成了好几段碎片。 秦无言:“......” 秦无言额角上青筋爆出,朝着小石子飞来的方向望过去,握紧了剑柄,“铮”的一声,利刃出鞘。 带着孩子的妇人见状,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哆嗦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抖如筛糠。 秦无言盯着那衣衫褴褛的妇人,又看了看她身边调皮的孩子,想到自己小时候调皮犯错的过往,咬着牙,将宝剑推入了剑鞘中。 护卫早已经用网兜和夹子将碎成好几块的玉镯捡了起来,拼凑完整,包在帕子里,递交给秦无言。 秦无言看了一眼帕子里拼凑完整的玉镯,将东西塞进怀里,沉着一张俊脸,抬脚离开了。 风雪更甚,秦无言一路策马直往青玉寺的方向赶...... 第4069章 府里出人命了 庄小钰望着外面鹅毛般飞舞的落雪,惆怅不已,“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再这么下下去,怕是要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爹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玉碎伸手接着落下的雪花:“才待了三天而已,今晚大概就不下了,等这寺庙里的小和尚将石阶上的雪铲平,我们就可以下山了,大小姐你别太着急了。” “我没有着急,只是担心我爹的身体而已。” 正说着,就见披着一身雪白狐裘的闵锐从外面出来,地上厚厚的积雪跟他身上的白色狐裘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手里拿着几枝含苞待放的红梅,慢慢走到庄小钰的屋檐下,将手里的梅花枝递给她:“插在瓶子里,摆放在窗口,看着也赏心悦目。” 庄小钰接过红梅,“谢谢闵公子,外面雪大,还是待在屋子里好,你身子不好,仔细浸了风。” 闵锐听到庄小钰关心自己,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了,“无碍,整日困在屋子里也不好,多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今日风小了些,这雪看似也小了,若是停了后,等石阶上的雪铲完,我们明日大概就可以下山了。” 庄小钰将手里的红梅枝转手递给玉碎,“但愿如此,也不知道我二哥回府了没有......”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闯进了院落:“大少爷,大少爷......” 闵锐转过头,吃了一惊:“管家,这么大的雪,您怎么上来了,可是闵府出了什么事?” “府里出人命了。”管家老泪纵横,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秦统领不在府里,府里乱成一团,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老奴只能拖着身子过来找您了。” 闵锐手里的红梅枝被用力折断:“可是我爹出了什么事?” 否则,这府里怎么可能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府里闹出的人命多了去了,也从没见到管家如此束手无策过。 “家主他......他昏迷不醒了。” 正当闵锐要继续追问的时候,管家又扔下一个重磅:“二当家......死了!” 闵锐:“......” 难怪府里乱成一团,闵锐急了:“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老奴也不知晓啊,二房的人全部闹到了家主面前,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家主身上,说是家主害了二当家的命,要替二当家讨回一个公道,不知道是谁,拿茶盏砸了家主的脑袋,家主头上血流如柱,晕了过去......”管家摸抹着眼泪,“大少爷,老奴不得不过来这里请你回去主持公道啊。” 闵锐哪里还待得下去,扶着小厮的手臂就要往外走:“现在启程,快,快回闵府。” 庄小钰追上去:“闵公子,石阶陡峭,现在下去实在是太过危险,万一不慎......” 滑落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更何况,上山不比下山,上山虽然累,但并不危险,下山才是最危险的,特别是在这满是冰冻的积雪的天气里。 闵锐哪里还管的了这些:“小钰妹妹,我会多加小心的,闵府的家主和二当家先后出事,我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回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第4070章 敢冲撞我们大小姐 若不是事态严重到超出了范围,管家也不会亲自冒着危险颤巍巍的爬到山上来。 闵锐一刻不敢停留,对着管家道:“走吧。” 又问:“慧珠呢?她知晓这件事吗?” 不等管家回答,庄小钰率先开口了:“我同你一起下去,也好有个照应,我一个人在这山上,也不会安心的。” 护卫拦住庄小钰:“大小姐,下山太过危险,万一......” 庄小钰被“监视”了好几天,心里本就窝火,一把将护卫的手臂推开:“你们这些人不都是被派过来保护我的吗,有你们在,我怎么会有危险。 本小姐是庄家的大小姐,我说启程就启程。” 闵锐本想劝庄小钰留下,可看到庄小钰这幅铁了心要陪着他一同离开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钰,下山的时候,当心些,你走在我身后便可。” 管家也带了护卫过来,跟寺庙里的小和尚铲雪的铲雪,撒炭灰的撒炭灰,将台阶上冰冻的积雪全部弄干净。 护卫在前面开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下山的闵锐和庄小钰,因为万分小心,反倒走的稳稳当当,顺顺利利的到了山下。 庄小钰本打算跟着闵锐上马车的时候,被闵锐拦住了:“小钰妹妹,如今闵家乱成一团,你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闵家。 等到我回去后处理完了闵家的内务,再写信告知你,给你报平安。” 庄小钰是闵锐曾经过门的妻子,就凭着这个身份,一旦出现,就会引起闵家长辈的不满。 庄小钰思索片刻,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好生注意身体,好好保重。” 闵锐点点头,撤下车帘,迅速离开了。 庄小钰望着闵家的马车远去的踪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祭司府群魔乱舞,闵府也乱套了,过往的一切平静都要被打乱了。 玉碎扶着庄小钰,看着庄小钰裙摆和鞋面上黑漆漆的炭灰,低声道:“大小姐,我们也回去吧,闵府的消息早晚会传到祭司府的。” 庄小钰点点头,转过身,走到马车前,正要上车,就看到一个小厮委屈巴巴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却被护卫拦住了。 “哪里来的混账,敢冲撞我们大小姐。” “大小姐,我是祭司府的人,负责打理后厨的采办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小姐。”小厮打扮的其貌不扬,缩肩勾背,一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庄小钰的方向:“大小姐,你信我,我在这里等了您两天了,下了大雪,雪天路滑,寺庙里的和尚不让闲杂人等上山,我便只能守在山下。” 至于闵府的管家,有权有势有护卫,自然是算不到闲杂人等里面的。 庄小钰转头看着这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并无特别之处。 倒是玉碎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小牛,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小牛快要哭了:“玉碎姑娘,只从你们离开之后,青云少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听说是病倒了,我没法见到人,也进不去他的院落......” 第4071章 女人不要掺和男人们的事情 庄小钰狐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吃饭?” 又转头看向玉碎:“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我们小厨房里的每次采购,都是他负责的。”玉碎道:“大小姐您不认识他也很正常,后厨离我们院落太远,他们这些人不轻易上前来,您也没去过大厨房,但他确实是负责采办的小牛。” 庄小钰自然是相信玉碎的:“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我老母亲病的奄奄一息,是青云公子特意赠送了银钱医治我老母亲,后来青云公子的饭食便是我送到他的院落里,可这几天,他的院落被人守着,我还没有靠近,就被守在院落外的人赶出来了,我多方打听,才知道青云公子病了...... 我知晓大小姐你跟青云公子关系好,本打算求助大小姐你的,可跑到青玉寺这里却没法上山,小的,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人微言轻,又没有本事,只能等在山下,还好闵府出事来人了,大小姐终于跟着下山了。 “快些回祭司府。”庄小钰闻言,在玉碎的搀扶下,迅速上了马车。 护卫纷纷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的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马车内。 闵锐凝眉问坐在对面的管家:“慧珠知晓这件事吗?” “圣女......圣女她......”管家支支吾吾的回:“圣女也是在场的,家主晕过去之后,将二房闹事的人全部抓住关押起来了......” 闵锐:“......” 他握紧了拳头,但愿二叔的死跟父亲和慧珠没有关系...... 庄小钰火急火燎的赶回了祭司府,直奔庄怀森的院落,却被护卫拦在了门外:“大祭司有令,大小姐不便进去。” 庄小钰冷笑:“本大小姐回了自己的家里,想要见自己的父亲,竟然都不可以,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朝着身后跟上来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上前,迅速夺过了这两人手里的护卫大刀,制住了拦着庄小钰的护卫。 庄小钰推开院落的门,才刚跨进院落,就见地上跪了满满一堆下人和护卫。 而庄怀森,则坐在轮椅上,轮椅后面站着庄明豪,高高的台阶上,鲜血一路淌下来,蜿蜒到底下,渗透进了里头铺成了青石板里。 庄怀森倒是没料到庄小钰会这个时候回来,门口的护卫竟然没有拦住她,有些急了:“小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回来,也不知道这府里血流成河了。”庄小钰看着正在被用刑的下人和护卫,神情简直是崩溃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庄明豪赶紧解释:“小钰,你别激动,我们正在查内奸。” “什么内奸,哪里来的内奸?”庄小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自从父亲中了毒,大哥带回了这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府里就再也没有清净的一天了,整天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突然就没了性命。 庄怀森脸色很难看:“明豪,把你妹妹送回去,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掺和男人们的事情。” 第4072章 你怎么病成了这样 庄明豪快步下了台阶,拽着庄小钰:“小钰,你先听我说,快些回去,不要耽搁父亲的大事。” 庄小钰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老佣人,听着他们的呼救声,死活不肯离开:“爹,哥哥,这些人为了祭司府奉献了一辈子,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至于被严刑拷打,剥皮抽筋,死无全尸啊。” 庄明豪直接捂着庄小钰的嘴巴,将人拖拽着出了院落。 院门关上,隔绝了里面发生的一切,玉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瑟瑟发抖。 见庄小钰出来,赶紧抓住了庄小钰的胳膊:“大小姐,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去看青云少爷吧。” 庄小钰看向庄明豪:“青云哥呢,是不是也要被你们这么对待?你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祭司府是他一手打理的......也是他衣不解带整晚照顾爹的。” 庄明豪烦恼的抓了抓墨发:“相师说他身上背负了命案,明言的失踪可能跟他有关,我也只是暂时关了他而已......” 庄小钰冷声质问:“证据呢?” 庄明豪理直气壮:“相师都观察出他的面相了,老道长也算出他跟明言的纠葛了,这不就是证据?” 庄小钰:“......” 罢了,跟庄明豪是争论不出什么来的。 庄小钰扶着玉碎,脚步虚浮的往偏院的方向走:“关了也好,省的万一这府里还有什么事,都赖到青云哥的头上去。 可人只是关了,命还是应该保住才好,玉碎,去我们的小厨房,让乳娘准备些粥和点心带过去......” 玉碎见庄小钰脸色不好,哪里敢离开,指使小厮去找乳娘了,自己扶着庄小钰去找庄青云:“大小姐,我们先去看看青云少爷吧。” 两人快步到了偏院,外面守着两个护卫,见庄小钰过来,本能的想要拦着,玉碎呵斥:“我们可是奉了大少爷的命令来看青云少爷的,你们谁敢拦着?” 护卫只得放庄小钰和玉碎进去。 庄小钰推开院门,只见里面向来干净的院落全部都是枯枝残叶,堆积的积雪还没有化开,里面一片狼藉,一看就好多天没有人打扫了。 虚弱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一声接着一声,低低沉沉。 庄小钰快步走到卧房跟前,去推门,屋内黑漆漆的,窗花上蒙着黑布。 听到开门声,庄青云嘶哑的声音传来,“水,麻烦给我倒杯水。” 玉碎走过去,拿起茶壶,发现里面空空的,杯盏里也都是灰尘。 玉碎小声道:“大小姐,我立即让人拧一壶茶水过来。” 庄小钰点点头,扯开了遮盖住窗户的黑布,撩开帐子,坐在床沿上,“青云哥。” 庄青云艰难的张开眼,前几日还俊朗的面孔此刻已经瘦到了形容枯槁的地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脸色苍白,头发油腻打结,连呼吸声似乎都透着痛苦..... 庄青云盯着庄小钰看了片刻,认出了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大小姐,水。” “你等一会,茶水很快就来了。”庄小钰忍不住湿了眼眶:“你怎么病成了这样?怎么就没人给你请巫医......” 第4073章 医师对你做过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大概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庄青云自嘲一笑:“这整个府里,也就只有大小姐你从始至终都把我当个人,在大祭司眼里,我连个趁手的工具都算不上......” 庄小钰的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对不起......” “幸亏大小姐回来的及时,否则,我怕是死在这里,尸体烂在这里臭在这里,都没有人发现了......”庄青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重新闭上眼:“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 只要我活着,就会等到报仇雪恨的那一日! 你们这些杀不死我的畜生,都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庄小钰闻言,越发心酸了:这可是庄家的人啊,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在大哥和二哥都不在府里的那段时间,衣不解带整晚守在床前伺候父亲的亲侄子啊。 怎么可以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别说佣人,这屋子里竟连一口水都没有,是打算活活的渴死他吗? 玉碎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乳娘,乳娘手脚麻利的将屋子打扫收拾干净了,玉碎将温热的茶水和稀粥端到了床头。 庄小钰坐在床沿边,绞了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端起粥碗喂东西给他吃。 庄青云半靠躺在床头,喝了水,吃了粥,身上逐渐多了一丝力气,玉碎在外面煎药,清苦的药香味道一点点的飘散出来,满屋子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 庄青云突然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味道了,是能带给他活下去希望的味道。 有了庄小钰的亲自精心照顾,庄青云的身体好了许多,可浑身依然疼的厉害,四肢无力,巫医也检查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毛病。 庄小钰送巫医到了门口:“这府里的事情你大概也知晓了一些,青云公子不在跟前,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巫医摇了摇头:“大小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青云公子究竟犯了什么病,脉象是正常的,望闻切问一整套下来,应该要恢复了,可却迟迟下不来床,这......这......您还不如直接去问青云公子,亦或者去问大少爷带回来的医师。 青云公子身子一向好好的,听闻是见了医师之后,才突然病的起不来的。” 庄小钰:“......” 庄小钰定定的看着巫医远去的背影,半响后,转过身,朝着卧房走去。 玉碎在门口熬药,乳娘在打扫院子,玉碎看着因为疼痛咬着牙缩在被褥里坚持着的人,撩开帐子,问:“为何会疼的这么厉害?医师对你做过什么?” 青云疼的额头上青筋爆出,浑身都冒着冷汗,嗓音断断续续:“大小姐不必管这些,这是我的事情,过几日我便好了。” 庄小钰在床尾坐下,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抬手掩住面。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卧房里的动静才小了一些,庄小钰推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庄青云整个人竟然已经起来了。 他洗了澡,重新梳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衫和被褥,整个人宛如重生了一般,虽然看上去依然有几分被疼痛折磨的病气和虚弱,可一双眸子里却散着熠熠的光芒。 第4074章 就连你也跟我生份了 庄小钰看不透他眼里究竟是何种神情,似乎透着盼望已久的亢奋和快意。 听到推门声,庄青云抬眸,敛了脸上的神色,赶紧站起身:“大小姐,你还没回去?” “放不下心你,便没有回去。”庄小钰见他衣衫并未整理好,也没回避,径直在他面前坐下,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大小姐这几日的照顾。”庄青云慢条斯理的系着衣衫的腰带,“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庄小钰叹了口气:“我跟大哥说不到一处,二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很担心他,阿言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只能像从前一样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烛火摇曳,屋内灯火昏暗。 庄小钰抬眸凝着庄青云:“会不会再过一段时间,就连你也跟我生份了?” 庄青云却意外的沉默下来,庄小钰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就在庄小钰坐不住的时候,庄青云总算开口了:“大小姐,你往后若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跟我说,但凡我能为大小姐做的,我一定会为了大小姐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卑职自问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小姐的再生之恩,卑职永不会忘。” 庄小钰:“......” 她只觉得越发心酸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站起来:“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吧,我叫了丫头和小厮在这里照顾你,我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庄青云站起身,“大小姐慢走。” 玉碎将狐裘披风披在她的后背,扶着她一同出了偏院,不解的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这天似乎早就变了。”庄小钰仰着脑袋,吸了吸鼻子。 玉碎点点头:“是啊,若不是变了天,我们也不会被困在青玉寺好几天。” 庄小钰闻言,侧头看了满脸懵懂并未听懂的玉碎一眼,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 两人一路前行,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哭嚎声。 管家佝偻着后背,抹着通红的眼睛,到了庄小钰面前:“大小姐,二少爷回来了,您......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不祥的预感如毒蛇一般从她衣衫钻进去,贴着她的后背,所过之处,庄小钰只觉得一片冰凉,浑身汗毛竖起,好半响,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二哥,出事了?” 管家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捂着脸,“二少爷好歹疼了您一场,您去跟他告个别吧。” 庄小钰整个人摇摇欲坠,双腿发软,身子直往后仰倒...... 玉碎吓得不轻,双手搂住了庄小钰的腰,嗓音里透着哭腔,“大小姐,你别吓我啊,大小姐......” 身后两条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庄青云的声音在庄小钰耳边响起:“大小姐若是承受不住,就不要去了吧。” 庄小钰死死的抓住玉碎的手臂,“不,我要去见见二哥。” 庄青云垂眸看了庄小钰一眼:“我送大小姐过去吧。” 庄小钰的心思全部都在死去的庄明言的身上,都没有问庄青云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她急急的往前走,带着玉碎,跟着管家跨进了前院的院门。 第4075章 这就是你们庄家人的命 哭声惊天动地,悲怆声从半掩的院门里传来,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庄青云的耳朵里。 庄青云停住脚步:“大小姐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碍眼了。” 庄小钰和玉碎哪里还有心思管庄青云,两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耳边充斥着嚎啕的哭丧声。 庄明豪甚至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跪在尸体的旁边,拍着大腿,庄怀森双眼通红,老泪纵横,管家抹着眼泪,指挥下人开始将祭司府里的红色绸布扯下来,换成白色的绸布,甚至贴了红字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 庄青云透过半掩的门缝,冷眼看着这一幕,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庄怀森的身上,咬牙切齿:庄怀森,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好受吗? 你抢了本不该属于你的大祭司的位置便罢了,你还不放过我父亲,甚至连我都不放过。 若不是因为你的默许,庄明言也不会如此折辱于我。 真是可惜了,若不是怕节外生枝,庄明言原本还可以多活一段时日的,我可从未想过让他死的这么快。 我能熬过这些苦痛,可惜你这个草包儿子却熬不过,这就是你们庄家人的命! 夜色里,庄青云晶莹的眸子如鬼魅一般,熠熠发光。 看到里面乱成一团后,他终于满意的离开了,回了自己的偏院。 庄小钰看着被白色的布蒙住脑袋的人,手指颤抖着要去揭开白布,却被庄明豪止住了:“小钰,别看了,不要看。” “为什么?”庄小钰不肯:“最后一面,我为何不能见?” 说着,不由分说的甩开了庄明豪的手,捏着白布的一角,一点一点的将白布揭开。 最先露出来的,是半张被尖利的牙齿啃咬的稀烂破碎的脸和半个脑浆迸裂的头颅,惨状极其可怖。 玉碎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却还是差点尖叫出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庄小钰浑身打颤,一扬手,索性将整块白布全部揭开,残破的尸体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那些佣人假装的哭丧声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瞬间噎住,随后,跪在地上的膝盖本能的想要往后退。 他们虽然知道二少爷过世了,死状比较凄惨,否则也不可能被抬回来的时候用白布盖上,可没料到会这么惨,简直惨不忍睹。 两条腿被啃食的只剩下白骨了,手指和脚趾上的白骨早已经变的粉碎,被筋软软黏着。 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痕迹,简直分辨不出肌肤原本的颜色,肠子被扯了出来,肚子是烂的,隐私部位被一块分辨不出颜色的破布遮挡着...... 身上的皮都已经被揭了下来,血肉跟肮脏的泥土混在一起,肋骨的骨头缝里,还插着两把用石头磨成的尖锐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人死之前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非人类的残酷虐待,总之,被折磨的够呛,简直生不如死。 若不是认出了庄明言还算完好的另外半张脸,庄小钰都无法想象面前这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竟然会是自己的哥哥。 第4076章 你们终于能感同身受这种痛苦了 相爷摇着纸扇,嗓音和语气依然阴阳怪气:“大小姐不是不相信我们这些人吗,要不是我们三人的努力,只怕二少爷早就尸骨无存了。 我们搜了整个禁地山才找到你二哥,可惜啊,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跟他一同被关在山洞里面的野兽已经吃完了其余几个人,正在啃你二哥身上的肉,把你二哥当成美餐......” 庄小钰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没等那人说完,身子往后倒去,一瞬间院子里再一次兵荒马乱,她也没了知觉...... 噩梦随之而来,如影随形,庄小钰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一会是哥哥被野兽啃噬的凄惨情景,一会是父亲责骂自己的情景,一会是母亲过来找自己的情景,一会又是秦无言替闵慧珠祈福完之后,牵着闵慧珠的手,离自己而去的情景。 庄小钰哭的不能自抑,想要如救命稻草一样上前抓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衣摆,可没有一个人为她停留,她被抛弃在茫茫的漆黑之中,就连哭声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应。 玉碎和乳娘哭肿了眼睛:“这可怎么办啊,大小姐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玉碎看着庄小钰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榻上,眼角一开始沁出晶莹剔透的泪水,可整个人偏偏就是醒不过来。 她想要喂水给庄小钰喝,想要撬开庄小钰的牙齿,却连一滴水都灌不下去。 再后来,庄小钰眼角的泪水渐渐变了颜色,成了血红色,滴落在枕头上,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道。 祭司府里一片素裹,庄怀森受了太大打击,一病不起,庄明豪没了兄弟,哭的昏天暗地,想到从前哥俩好的不得了的感情,更是悲伤不已。 大小姐伤痛过度,昏迷不醒,整个祭司府再一次乱了套。 管家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好多事情都要处理,压根就忙不过来。 被庄明豪请过来的那三个高人,虽然对自己擅长的工作很在行,可对如何管理一个诺大的祭司府却并不了解,且祭司府里一小半的佣人都已经死在了这三人的猜忌和拷问之中了,人手严重不足。 庄青云躺在床榻上,欣赏着手里才刚折叠好的绢花,兴致盎然。 虽然有些事脱离了掌控,可大的方向却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该得到报应的人总算受到了惩罚,尽管这个惩罚来的晚了些。 你们这些人也有今天,当初掠夺别人的权位,杀死别人的亲人,折辱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切有可能会发生你们自己身上? 你们终于能感同身受这种痛苦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庄青云将手里的折叠好的绢花展开,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又恢复成了虚弱的模样,沙哑着嗓音开口:“进来吧。” 推开门,竟然是管家。 “青云少爷,祭司府乱成一团,好多事要老奴处理,老奴实在是处理不过来,您行行好,替我分担一二吧。 我知道你病着,我不该来叨扰你,可看在大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份上,还请您去院落里守着大小姐,免得大小姐出事了,那三个人......老奴实在是不放心啊!” 第4077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直闯大小姐的院落 庄青云掀开被褥,猛地坐了起来:“大小姐怎么了?” “您去看看便知道了,老奴......”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庄青云一扫刚才的虚弱,迅速从床榻上起身,一阵风似的出了卧房,连披风都忘了披。 管家心里一喜,也跟着匆匆出了偏院。 庄青云赶到庄小钰的院落的时候,就看到那三个人正被护卫拦在了院门外,“这是我们大小姐的院落,大小姐说了,闲杂人等不允许进去。” “巫医医不好你们大小姐,便让我这个老医师过来替大小姐开药。” “我来替大小姐诊脉。” “我来替大小姐看面相,听闻你们大小姐嫁过人,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装个什么劲?” 这三人见护卫理都不理会他们,索性直接往里闯。 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硬骨头,压根就不吃这一套,索性对着这三人直接拔了护卫大刀,将刀尖对准了这三人。 医师手里的毒粉已经握在掌心了,“区区几个小护卫而已,老夫奉了大祭司的命令来给大小姐看病,你们竟敢挡着我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看老夫不毒死你们......” 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怒喝:“住口,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直闯大小姐的院落?” 庄青云匆匆赶来,抬手一挥,只见院墙周边立即多了一排弓箭手,“医师有本事就毒死他们所有人,但凡你们敢出手,就问问这些护卫手里的弓箭到底长不长眼睛。 大小姐的院落,连大祭司和大少爷都不胡乱进,你们凭什么敢硬闯?” 医师看到来人竟然是庄青云,走到庄青云的面前,对着庄青云扬了扬手臂,只见他的袖口似乎飞出了一根细小的毫毛一样的东西,往他的鼻子里钻进去了。 庄青云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打了个喷嚏,后退了几步,发现身子没有任何异样,以为自己眼花了,只是心中提高了警惕,抬手捂着了口鼻。 医师邪恶的笑了笑:“大小姐的院落我们不能闯进去,如何医治的好大小姐?大小姐可是因为伤心过度,昏迷了好几天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容我先进去看看大小姐,若是大小姐明日还未醒来,再做打算。”庄青云抬脚跨进院门,叮嘱道:“守好院门,硬闯者就地格杀!” 这些护卫只听命于秦无言和自己,并非祭司府的护卫。 那三人倒是没料到庄青云在遇到庄小钰的问题时会如此刚硬,见庄青云进去了,古怪的笑了笑,开口:“走吧,我们只需要好好等着,不出明天,这人就会主动过来跪在地上求我们的! 到时候,我看他还会不会如此猖狂!” 庄青云快步进了庄小钰的卧房,就见庄小钰如死人一样紧闭着眼睛,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鲜血从眼角流淌下来,弄脏了绣着玉兰花的枕巾...... 玉碎哭的不能自抑:“青云少爷,我们大小姐看到二少爷那样之后,就当场晕倒了,也叫巫医过来看了,说是大小姐自己想要苏醒的意志不强...... 这可怎么办啊!” 第4078章 为夫回来了 百般试验过后,庄小钰就是不醒来,庄青云也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没料到庄小钰气急攻心,会病的如此严重。 玉碎握着庄小钰的手,“要是姑爷在这里就好了,好歹有个主心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庄青云眼眸一亮:“你先让开,让我试试!” 玉碎退开,就看到庄青云坐在了床榻边,清了清嗓子,开始直呼庄小钰的名字。 令玉碎惊讶的是,庄青云的声音竟然跟秦无言的声音一模一样。 没想到庄青云竟然还会口技。 玉碎大喜,目光灼灼的盯着依然躺在床榻上的庄小钰。 却见庄小钰只是停止了流眼角的血泪,并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庄青云喊了好多声,连嗓子都喊哑了,却压根就没有太多的效果,有些丧气:“现在连阿言的声音都没法唤醒大小姐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让那三个混账接近大小姐?” 玉碎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庄青云:“嗯?” “不应该是这样的。”玉碎听了这么久,总算知道庄青云的喊声怪在哪里了:“青云少爷,你用姑爷的声音唤我家小姐的时候,不应该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姑爷称呼小姐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般叫过我家大小姐的名字。 你去掉姓氏,就直接称呼我家小姐为小钰,亦或者叫我家小姐为娘子,喊得时候,语气要低柔一些,亲密一些,嗓音沉一些,最好是凑到我家大小姐的耳边唤她...... 这样才更像一些,青云公子,你依照我刚才说的再试一试吧。” 庄青云:“......” 他一个从来就没有近过女色的男子,还没开始做,已经满脸通红了,早已经羞涩不已,哪里还敢做这幅模样? 玉碎催促:“青云公子,快啊,你看我家大小姐没有流血泪了,说明你刚才的声音对她而言还是起了作用的。 若是学着我们家姑爷的语气说一些我家大小姐想要听的甜言蜜语,我家大小姐肯定会苏醒过来的。” 玉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那三个狗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难道青云公子甘愿那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接近我家小姐不成?” 庄青云一听,轻咳了一声:“我再试试。” 说着,便开始酝酿情感,可那种亲密无间的语气实在是表达不出来。 倒是难住了庄青云。 他侧头看向玉碎:“大小姐平时爱听阿言说什么话?” 玉碎:“......” 玉碎瞧着庄青云满脸尴尬的模样,便知庄青云并非不想帮她,而是不知道夫妻之间该说什么体己话。 玉碎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说一句,青云公子你就跟着我说一句,用我的语气和方式,凑近我家大小姐的耳朵附近说给我家大小姐听。” 庄青云点点头。 玉碎开口:“娘子,你快些醒过来,为夫回来了。” 庄青云:“......” 玉碎推了庄青云一下:“快些,就这么说,嗓音要沉,语气要低,听着缱绻又情深意切一些。” 庄青云硬着头皮,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庄小钰,缓缓道:“娘子,你快些醒过来,为夫回来了。” 第4079章 奴婢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玉碎:“为夫为了你,日夜兼程,你就不打算睁开眼看看为夫?” 庄青云:“为夫为了你,日夜兼程,你就不打算睁开眼看看为夫?” 玉碎:“为夫这一去,每日想念你想念的紧。” 庄青云:“......” 他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卷起来了,脑袋都有些空茫了。 玉碎生怕他不适应不肯跟着说下去了,继续催促:“青云公子,快些说啊,小两口之间,本就应该亲密无间,更何况我们家大小姐跟姑爷的感情一直都好的不得了,这些话也只是日常的言语罢了。 你若是觉得太过肉麻,便将这些话当做是能救人一命的救命药,心里便不会有隔阂了。” 庄青云眼一闭,心一横,假装自己面前的人其实是一块石头,跟着玉碎模仿着秦无言的语气说着这些深情款款的话音,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玉碎激动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你醒了?” 庄小钰睁开眼,眸底满是空茫:“阿言?” 那个在梦境里牵着闵慧珠的手离开的男人,竟然一直都在她的耳边说着思念她的言语,被困在梦魇里的庄小钰总算从浑浑噩噩之中清醒了过来。 可睁开眼,却压根就没有见到秦无言,只有庄青云和玉碎守在床榻旁。 庄小钰问:“阿言呢?” “姑爷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青云公子说姑爷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大小姐,你怎么样?”玉碎双眼又红又肿,却顾不得自己了,用帕子擦拭着庄小钰的眼角,又给庄小钰换了干净的枕头。 庄小钰抬手想要揉眼睛:“眼睛好痛。” “别动。”庄青云将巫医开的药滴在她的眼睛里:“大小姐,你是悲伤过度,才会变成这样,还请节哀!” 昏倒之间的记忆涌入脑海里,庄小钰一想到庄明言那凄惨的死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我二哥他......” 庄青云眼眸闪了闪:“大小姐,二少爷是被人在禁地山那里的山洞里找到的,听闻找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二少爷一直养在庄子上的宠物......”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低声开口:“大小姐,据我所知,这宠物,从来就是二少爷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 二少爷这一次,将那些人跟宠物关在一起,却没料到那几个下人竟将二少爷也拖入其中......” 庄小钰知道自己亲哥哥是个什么德行,倒是对庄青云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却没料到亲哥哥已经堕落到了这般地步,心里又怨又怒又悲又伤,一时之间,更是五味陈杂...... 玉碎哭的凄惨兮兮:“大小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大祭司听闻噩耗一病不起,大少爷也无心打理祭司府的事情,你昏迷了两日,若不是我们院落里的护卫死死的守着,那三个狗东西就要硬闯进来给你把脉了...... 还好青云公子到的及时,总算阻止了那三个人,也及时将您唤醒了。 您若是还不醒过来,奴婢......奴婢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这些人对庄小钰如何,还算有个顾忌,可却对玉碎这样一个模样俊俏的丫头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4080章 自己死到临头了 庄青云低声叹息:“多有冒犯,但愿我刚才没有唐突大小姐,二少爷的身后事,也需要大小姐您帮着管家处理好......” 庄小钰挣扎着坐起身:“我没事了,这祭司府正是用人之际,我一定会帮着管家一同处理好二哥的后事的。” 庄青云站起身:“大小姐,我有些头晕,先回了。” “多谢你。” 庄青云抬手按了按额角,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最近几日身子不好导致的,并没过多在意,扶着长廊一步步的出了院落。 到了院门口,见那三个人竟然还没有走,庄青云眼眸扫过那三人,“大小姐已经醒了,就不劳烦三位了,哪里来的还是请回到哪里去吧。” 医师阴恻恻的笑起来:“好小子,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敢管别人的事情。” 相师抚着两撇小胡子:“本该是个长寿之命,可惜了啊可惜了!” 庄青云没理会装神弄鬼这三人,抬脚就往偏院走去。 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大祭司生了病,要安排人看着,关键时刻,大少爷庄明豪只会跪在灵堂前抱着棺材哭的死去活来,大小姐庄小钰又病着,不敢过多的叨扰。 原本打算庄青云能帮自己一把的,结果一个晚上过去,小厮过来报告,说是庄青云再次病倒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管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去告知了庄小钰。 庄小钰请了巫医过去,巫医依然查探不出什么,不知道为何会有此症状,庄青云却软绵绵的如一条没有骨头的虫子一样,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就连说话,都要耗费好大的精力。 庄小钰一筹莫展:“青云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我能不能让那医师过来给你把脉?” 提到那医师,电光火石之间,庄青云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可,我这病的症状,便是那人在暗中动的手脚......” 庄小钰握了握拳:“我便将那人抓来,逼着他救你。” 庄青云摇头:“大小姐,没必要为了我冒这个险,再等等吧,阿言大概要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好好的待在自己的院落里,哪里也不要去......” 管家抽空过来看庄青云的时候,发现庄小钰也在,便道:“大小姐,听闻闵家派人过来过,只是因为府里忙碌,被那三人将人赶走了,也不知道闵府那边送了什么消息过来......” 庄小钰听的心里一股无名火从身体内窜起来,抬脚就往外走:“这祭司府到底是姓庄还是已经拱手让给那三个外人了,本大小姐倒是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管家吓得赶紧扯住了庄小钰:“大小姐,再忍几日吧,等二少爷下葬,入土为安之后,您再讨公道也不迟......” 整个府里早已经鸡犬不宁了,再继续折腾下去,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这三个人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府里越是乱,大祭司对这几人便越是依赖和信任...... 庄小钰想到庄明言凄惨的死状,只能硬生生将心里的火气压下来。 第4081章 天不遂人愿 月城的人敬鬼神,信轮回,怕灵魂不安沾染咒怨,堕入凶境,这几日正是超度的日子,确实不应该引起别的事情,节外生枝。 庄小钰深吸了几口气:“那便等着二哥下葬......” 第二日,一连下了好几天雪的天空总算放晴有了阳光。 庄明言的葬礼举办的隆重又奢华,陪葬品就放了半个棺木,选在了一处风水宝地...... 秦无言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青玉寺,上山的护卫却说夫人和闵锐前几日一同下山了。 闵家出了人命,这件事在秦无言的意料之中,却没料到庄家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庄明言。 秦无言直接带人驻扎在了庄子上:“依照脚程,还有两日才能回闵府,暂且便先在庄子上落脚,顺道去打听一下,祭司府发生了何事。” 夜晚,寒风呼啸。 秦无言盯着摇曳的烛火,看着从祭司府里传出来的消息,眉眼一点点的低沉了下来,“岂有此理,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小钰身上。” 暗卫压低了嗓音:“统领,青云公子中了毒,一病不起,这些日子,本想给你传递消息,可祭司府一直都在排查细作,青云公子命我们这些人不要打草惊蛇,便只能按兵不动,等着您回来。” 秦无言点了点头:“庄明言的下葬之地,是那老道人和相师挑选的?” “是。”暗卫点头:“听闻是能保佑大祭司长命百岁的风水宝地。” 秦无言冷嗤了一声,讥讽的勾了勾唇。 片刻后,又问:“夫人怎么样?” “夫人晕倒过一次,这几日好些了,帮着管家料理庄明言的后事。”暗卫又道:“只是青云公子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秦无言:“确定是那医师下的毒?” “是,那医师三人要闯入大小姐的院落,被青云公子拦住,卑职当时看的一清二楚,那医师手里不知道是何物,对着青云公子扬了手,那东西便朝着青云公子的鼻子里钻进去了......”暗卫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统领,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让那医师交出解药?” 玩阴谋,总要筹谋一番才好。 哪知秦无言却压根就不按理出牌:“让他用性命换解药,若是不肯,那人便没有存在这世上的必要了。 明日等待庄明言下葬之时,直接将人抓过来便可,管那么多作甚。 事到如今,也是时候跟庄怀森讲条件谈筹码了。” 阴谋从来就是给旗鼓相当的人的,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何必玩什么阴谋阳谋,直接将条件摆在面前,逼着对方就范便好。 暗卫一听,仿若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卑职遵命,这就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人带回来。” 身形一闪,暗卫在眼前消失。 秦无言站在窗口,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伸进怀里,指尖触碰到那碎成碎片的玉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小钰,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庄小钰将这一切都解释清楚...... 天不遂人愿,大抵便是如此吧! 第4082章 风水宝地出状况 所谓风水宝地,是在一处临近湖泊的偏远山脉,山头上长着一棵百年参天老书,树根的一头蜿蜒到了底下的湖泊里,另一头牢牢的伸进山脉里,真正的依山傍水的地方。 树底下,便是庄明言的埋葬之地。 棺木被抬上来,放到这里,老道人拿着罗盘围着周边走了一圈,停下脚步,对着某一处地方点了点长长的弯曲的黑色长指甲,简短的吐出一个字:“挖!” 护卫丈量了棺木的尺寸,便拿着铁锹开始挖,大雪过后的土地蓬松的似乎有些过分,上面的草皮挖掉之后,很快就挖出一个大大的坑。 再打算继续往下面挖的时候,看到一块黑色的木板,护卫停下了铁锹。 “道长,这底下埋了东西。” 老道人凑近,看到底下的木盒子,激动的双眸放光,仿佛看到了宝藏一般:“果真是风水宝地,我就知道底下有贵重的东西,快些挖,挖了弄上来。” 这些跟在庄明豪身边的护卫对老道人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一个个挥舞着铁锹继续往下挖,终于有人忍不住故意掀开了上面遮盖着的木板,没等众人看清楚底下到底埋着什么东西,只听到“轰”的一声响,凑得近的几个人全部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在了血泊里。 至于拿着罗盘站在深坑边缘的老道人,被飞起的碎片打到,伤的血肉模糊,手里的罗盘也握不住,摔到了坑底下,浑身溅起一片泥浆,弄得好不狼狈。 分明是安葬死人的风水宝地,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声爆炸声响了起来,众人连装着庄明言的棺木都顾不得了,纷纷躲到了山石的后头,避开突如其来的爆炸。 等了好久,没有再听到动静,众人小心翼翼的从山后出来,探出头,发现一切如常。 庄明豪指挥着护卫赶紧将庄明言的棺木摆放进挖出来的深坑里,可看到深坑里面被炸死的护卫,又急了:“道长呢,道长去哪里了?这些个死了的护卫怎么办?” 护卫也慌了,一通乱找,那老道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踪迹。 庄明豪不得不求助相师:“您快些算算,道长究竟去了哪里?” 相师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了一通,抬手指着下山的地方:“往那里离开了。” 又皱着眉头道:“不过并不是他自愿离开的。” 此时下葬的吉时已经到了,耽误不得,也来不及了,庄明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将棺木混在被炸死的护卫中匆匆下葬。 又派人勘察了一番,发现引发爆炸的竟然是少有的火雷,谁会无缘无故将这种杀伤力强大的东西提前埋放在这里? 张统领又在周边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一片地方的土都是蓬松的,明显是被人提前挖开过,再踩踏结实的。 至于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倒是不太清楚。 原本闵家应该是最应该怀疑的对象,可闵家家主此时正昏迷不醒,二当家也死了,主持大局的只是一个病恹恹的靠着人品征服所有人的大少爷,哪里分得出心思来对付祭司府? 第4083章 好歹要让我知道您想要什么吧 张统领建议:“大少爷,只要我们找到了道长,便知道这底下的火雷是被谁埋得了......” 庄明豪早已经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还有些后怕,闻言,也不想在这里待的太久,便道:“我们先回祭司府,善后的工作便交给你了,快些将道长找出来......” 张统领留在山头,分散了护卫一同寻找,却没有看到道长半点踪迹。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乌鸦在上空盘旋飞舞,声音凄厉犹如厉鬼的哭嚎声。 阴风阵阵,张统领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才刚转过身,后颈就遭受了一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张统领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护卫之中传开,群龙无首,护卫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谁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成群结伴的离开了山头。 还有一些人,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在祭司府里遭受住的盘问以及怀疑,害怕回了祭司府之后落到一个跟那些佣人一样剥皮抽筋屈打成招的下场,再三思索之后,三三两两索性往祭司府相反的地方逃离了...... 人心溃散如山倒,祭司府里的护卫又少了差不多一小半,且唯一刚上任的统领也没了。 底下的副统领,都是临时提拔上来的,能力还不堪大用。 等到庄怀森和庄明豪知晓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庄子上。 黑漆漆的屋内燃着豆子般大小的油灯,男人一身玄色的统领服,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颔,神情慵懒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好看的薄唇发出嗜血般的命令:“一根根的剁了他的手指头。” 老道人的双手被死死的按在木桩上,细细长长的锯齿状的钝刀落在老道人的关节处,开始慢慢的切割起来...... 钝刀子割肉剔骨,十指连心,光是想想就觉得疼。 老道人嚎叫的惊天动地:“你是谁,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的人?” 明明好端端的在风水宝地给庄家的二少爷下葬,突然爆炸后受了伤,惊魂未定之中好不容易退的远了点才刚躲起来,就被人蒙住了脑袋,弄到了这里。 眼前的男人俊美无措,穿着打扮在黑漆漆的菜油灯下看不真切,可那张勉强能看清楚的脸却如美好的如神祗,五官如雕刻一般精致搭配到恰到好处。 特别是他周身的气息,隐隐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这种感觉,若不是生杀果断亦或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是绝对不会拥有的。 最最令他不解的是,这人将他带到这里,跪在面前,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交出来!” 老道人一脸不解:“交什么?” 一言不合,按住他的护卫便抬脚踹断了他的膝盖骨,见他还不肯交出来,这人要用锯齿状的钝刀子开始割断他的十根手指了...... 老道人吓得浑身发抖:“这位......爷,我只是一个看风水的道长,实在是不知道您要的是什么啊,但凡我身上有,但凡我拿的出来,您都可以尽管拿去,您好歹要让我知道您想要什么吧?” 第4084章 你们抓错人了 秦无言上挑的凤眸淡淡的垂下来,嗓音里透着几分压抑:“你果真不清楚我抓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老道人思前想后,问:“是不是那块风水宝地其实是您的?” 秦无言懒得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开口:“解药!” 老道人痛哭流涕:“我哪里来的解药?我身上今日虽然挂了几个药袋子,可却都是医师给我的啊,又不是我自己的......” 秦无言的视线挪到护卫身上,护卫脸色羞愧,凑近秦无言:“统领,应该是抓错人了,今日临时送葬,听闻庄怀森突然心口疼,医师大概是留在祭司府内了,并未跟着出来。” 老道人一听,赶紧道:“对对对,你们抓错人了,医师确实没有跟着出府,留在祭司府了......”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的踱到了老道人的面前,抬脚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脚底下的人:“听闻你能掐会算,庄明言的藏身之地便是被你寻出来的,对吧?” 老道人在脑海里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庄明豪曾经跟他提过的几个人,脑袋突然就清明起来了:“你不会是......秦无言吧?” “进来这么久,这个时候才算出我的身份?”秦无言走到窗边站定:“那你有没有算出来,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老道人浑身冷汗沁出。 秦无言突然转身,嗤笑了一下:“听闻你们在祭司府横行霸道,乱动私刑,甚至连庄家的大小姐都不放在眼里,对吗?” 那一字一句的质问就如冰冷的刀刃一般,架在他的颈脖上,他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便会万劫不复。 秦无言关了窗,嗓音跟神色一样寡淡,“你说我抓错了人,今晚会不会杀了你呢?你若是猜对了,我便留你一命,你若是猜错了,我便杀了你。” 老道人脑海里的灵光一闪,“秦统领,你......你会杀了我。” 若秦无言要杀了他,他猜对了,就可以活下来,他猜错了便是不想杀了他,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活下来了。 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既然那么想活着,便让他好好活着吧。” 护卫一听,便直接将人拉起来,拖到了外面。 正当老道人心存一丝活着的希望,还来不及欢喜的时候,就看到马厩后面的深坑,立即挣扎了起来:“你们要做什么,秦统领已经说过了,不会杀我,会让我好好活着的......” 护卫将他拧起来,扔进了下面的深坑里,踩着他的肩膀往里面填着土:“装神弄鬼的老东西,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跟在统领身边这么久,还没有哪一个凑不要脸的男人敢在我们夫人身上动心思想要欺负我们夫人的,但凡有这样的男人,被我们统领知道了,都是自求多福,我觉得你还不如选择自尽比较好,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一千倍呢。” 老道人一开始没理解护卫的意思,可等到护卫填好了土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除了一个脑袋,他的四肢全部被埋在地底下,前面就是马厩,马粪就在旁边,冬日冰冷,可臭气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往鼻子里面拱,他的身子被埋在土里,动又动不了,这个样子跟活死人压根就没什么区别...... 第4085章 大小姐的面相有些看不透 护卫踢了踢他的脸颊:“老东西,你要庆幸现在不是夏日,虫蚁都躲在洞穴里了,但凡天气热一点,你就等着那些蚂蚁过来一点一点的啃噬掉你的脑袋,把你整个人当食物了......” 回了卧房,秦无言依然没有休息,正握着那一方包着碎玉镯子的丝帕在发呆。 护卫轻咳了两声:“统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没有要到解药,听闻青云公子快要不行了。 若是那人一直龟缩在祭司府,我们该如何将那人弄来?” “既然龟缩在祭司府,自然是去祭司府直接要人更方便,等明日天亮再说吧。”秦无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护卫虽然不解,但依然遵从秦无言的吩咐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祭司府的大门口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告示。 告示被护卫撕下来,送到庄怀森的手里,朱怀森差点被气得直接背过气去,赶紧命人喊来了庄明豪,要和庄明豪一同去一趟庄明言下葬的地方。 庄明豪看到告示,也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急匆匆的带着庄怀森清点了护卫一同往外赶,只留了医师和相师守着祭司府。 秦无言从后门长驱直入的时候,府里的大半的护卫并没有丝毫的讶异之处,男人穿着玄色的统领服,头上戴着冠帽,金线编织缝制的宽腰带,袖袍宽大,一眼望去,越发显得肩宽腰窄腿长,行走起来,更是风姿万千。 男人双手背负在身后,在护卫的带领下,径直往偏院里去了。 护卫立即封锁了后院的门,隔离开了那些不相干人的视线。 正在举杯对酌的医师和相师还沉浸在美梦之中:“这祭司府不忠心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大祭司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在这祭司府内,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我们了。” “吃香的喝辣的算什么,这府里的女子,也就大小姐端庄靓丽一些......” “你也不怕大祭司和大少爷看穿你这点小心思,竟敢将内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有什么,男人为了权势利益,只要筹码足够,一个女儿而已,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跟我们两做交换的? 再说了,我见这大小姐的面相,虽然是有福之人,可那寿命线的后大半截却隐藏起来了,倒是有些令我看不透......” “你竟然还有看不透的面相?” “那是自然,还有大祭司的面相,似乎戴着一块面具一样,也有点看不透......” ...... 话没说完,两人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既然看不透,就别看了。” “你们是谁?”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们便知晓了。”护卫抬手就要过来抓人。 医师立即抓起挂在腰上的袋子,正要打开,护卫似乎早就有所防备,寒光闪闪的长刀闪过,医师的腰带被隔开,裤子掉落在地上。 医师七手八脚的去提裤子,腰上的袋子早就被护卫抢到了自己手里,大拇指粗细的绳子早已经将两人捆绑的结结实实...... 一路到了偏院,两人才明白想要见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第4086章 你叫本统领大祭司 卧房里烹着茶,庄青云躺在床榻上,脸色清白,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看似有进气没出气了。 护卫守在屋子里,寥寥的茶香在屋子里回荡着,清香幽远。 秦无言的面孔透过皑皑白雾,竟有一种朦胧又惊人的美。 两人被推进屋内,嘴里塞着的布被扯开,两人正吵吵囔囔,企图叫的整个祭司府都知道,可相师在看到秦无言的第一眼,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医师傻眼了:“你做什么,快起来,让他放我们出去,这些人分明不是祭司府的人。” 相师不说话,却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无言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 医师提醒道:“你在看什么,这小子虽然长得俊朗了一些,可压根就算不得什么,等到大祭司回来......” “大祭司!”相师盯着秦无言的脸:“难怪我看不透,原来这祭司府早已经易主了。” 秦无言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叫本统领大祭司?” “你就是下一任大祭司。” “嗯。”秦无言轻笑:“这件事整个月城的百姓差不多都是这么盼望的,不稀奇。” 秦无言转向目瞪口呆的医师:“本统领抓错了人,没有拿到解药,这次连同你们俩一并抓来,应该不会再弄错了。” 秦无言抬眸,深邃的凤眸凝在医师的身上,仿若看着一个死人:“解药呢?拿出来!” 他周身的气息虽然森寒,可嗓音却轻慢,压根就不像是严刑逼供,反倒是在跟人平静的聊着天,可偏偏这种慢悠悠倒茶水的动作,却有一种将人掌控在鼓掌之中的感觉。 一开始,相师以为这种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直到秦无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撇了护卫一眼。 护卫立即上前,当着医师的面,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舌头活生生的拔了下来,血淋淋的扔在了医师的面前。 毫无防备,医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还是懵的。 空气里混杂着尿骚味和血腥气,令人作呕,秦无言却抿了一口茶:“听说就是因为你这张嘴,才让整个祭司府血流成河的。 还听说你认为庄明言的死跟青云少爷有关?” 相师盯着秦无言那张浮着薄笑的面孔,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人身上的杀气一瞬间便全部释放出来了...... 秦无言撇了眼医师:“你不拿出解药也可以,他是怎么死的,你待会也尝一尝这种滋味。” 护卫搬来了锯齿状的钝刀,开始切割相师的手指...... 切割到第五根的时候,不知是被相师疼的惨状吓到了,还是被血肉模糊的场景吓到了,医师已经怂成了一团,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解药我可以配置,你先放开我。” 秦无言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他十根手指头都被切断,再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后,你再回答我。” “我说,我都说,想要解这种毒并不难,难的是查不出来他究竟中了什么毒,其实这种毒是一种活物,是我养的金丝小蚕,跟丝线一样细长,浑身带毒,从口鼻里窜进身体后,在身体里游走...... 解毒的方子,就是将这种已经在身体里长大的小蚕熏蒸出来就可以了......” 第4087章 秦无言竟然已经嚣张到这般地步 秦无言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面:“还有呢?” 医师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回头望了望门口:“大祭司和大少爷很快就回来了,你若是还......” 秦无言淡声打断他的话:“用刑。” 护卫不由分说,直接割断了医师一根手指头,医师疼的惨叫起来。 秦无言指尖点着桌面:“继续,他什么时候主动停下来乖乖的听话,你们便什么时候停下来。” 第二根,第三根手指头接连掉落在了地上,眼看着一个巴掌的手指头都要没有了,医师忍着疼痛,哆嗦开口:“我说,我说......” 护卫收起锯齿钝刀。 医师一个字一个字的报着药材的名字:“将这些祛毒的药材一同捣碎成粉末,倒进开水里化开,等到水温合适,再将人放进盆里熏蒸,一直熏蒸到那金丝小蚕从鼻腔里或者嘴里钻出来......再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秦无言掀目,“说完了?” “没,没有。”对上秦无言的眼神,医师再次打了个寒颤:“还有一点,就是......就是那小蚕长得极快,或许已经在人体内长很大了,不容爬出来,要......要吃点苦头......” 护卫才刚将方子写好,交给医师过目之后,有人便直接拿着单子去祭司府的药房里取药了。 等到东西都弄好,护卫将躺在床榻上快要没有知觉的庄青云扶起来,抬到了木盆里面泡好后,便开始静观其变。 相师早已经昏死过去了,医师疼的躺在地上抽搐着,鲜血将地面浸透,冰冷的空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道。 整个偏院都有一种萧条肃穆的感觉,可秦无言偏偏跟这种景致搭配的很完美,似乎这个男人天生就应该生长在这种环境里,鲜血变成他的勋章,变成他的攀云梯,变成他将来登上高位的踏脚石...... 一个时辰后,庄青云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五官狰狞,浑身因为隐忍而颤抖着,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他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血泊里躺着一条肥硕的大虫,在缓缓蠕动着...... 护卫见状,赶紧倒了些灯油在上面,点了一把火,将那虫子直接烧成了灰烬...... 庄青云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倒在木盆的边缘,就连呼吸声都顺畅了许多...... 秦无言摆摆手,护卫便将地上这两人捆绑好,嘴里塞了布条,直接拖了出去。 医师拼命挣扎,护卫拍了拍他的脸:“急什么,又不是杀了你。” 护卫将人拖到祭司府后院的禁地里,看着里头枯黄的杂草丛生的地方,叹了口气:“这种地方,从前可是关押我们统领的地方,听闻这祭司府里死的人太多,来不及扔进枯井里,便都拉过来埋在这里头...... 有些新死的护卫和下人头七还没有过,半夜无人的时候,应该会回魂的吧,你们俩好好呆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找你们。” 护卫将人拖进残破的小屋子里,锁了两人的手脚,径直离开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医师和相师压根就没料到,自己作威作福才几天,刚替大祭司立了大功便落到了这么个下场。 且这一切还都发生在祭司府内,那秦无言竟然已经嚣张到这般地步了。 第4088章 我们祭司府已经自顾不暇了 庄小钰去了前院,却发现庄明豪和庄怀森竟都不在府里,好奇的问管家:“我爹跟哥哥去了哪里?” 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今早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在大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二少爷的尸骨被人挖出来了,挂在树枝上被乌鸦啄食...... 大祭司跟大少爷一听二少爷竟然都没有入土为安,气不过,便匆匆忙忙赶往墓地了......” 庄小钰:“......” 她向来知道哥哥被人记恨,却压根就没料到竟被人记恨到了这般地步,就连人死了,都要被挖出来,开棺鞭尸。 庄小钰不禁悲从中来,哥哥确实死的凄惨,可那些被哥哥害死的人又何其无辜? 管家安慰道:“大小姐,有大祭司和大少爷在,您不必太过担心,哎!” 庄小钰又问:“府里那两人,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倒是奇了怪了,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管家这几日忙得分身乏术:“大小姐,您别管这些,老奴还应付的过来,只要那两人不惹事便好。” 庄小钰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从灵泉台回来的日期,加上路上雨雪天气耽搁的时间,快则还有两日,慢则还有五日的路程,便道:“管家,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管家追问:“大小姐是打算去哪里?” “二哥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想去一趟闵家,不知道闵公子怎么样了。”庄小钰看着满府的白布和白灯笼,满是萧条之气,就仿佛那入了冬的朽木一般,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如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喘不过气来,她急切的想要出去走一走,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 管家阻止:“听闻闵府现在乱成一团,二当家的人跟闵家主的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大小姐还是不要去掺和了吧,我们祭司府已经自顾不暇了。 等过了这段时日,大小姐再去看望闵公子吧。” 见庄小钰脸色讪讪的,玉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大小姐,不如我陪你出去转转吧,到茶馆坐坐,也能听到闵府究竟是什么状况了......” 管家心疼庄小钰:“玉碎姑娘说的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小姐出去散散心吧。” 庄小钰点点头,带着玉碎和两个便衣护卫一同出了门。 庄小钰带着玉碎在前面走,两个护卫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人一同去了茶馆,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样糕点,要了一壶花茶,开始竖起耳朵听底下的人高谈论阔: “要我说,这兄弟多了,过得和睦才好,过得不和睦,便会祸起萧墙啊。” “闵大公子若是身体好还好,这病恹恹活不了几年的身子骨,被卷入这一场纷争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闵家也就只有他一个嫡子,只能由他继承了,这家主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传承不到女儿的手里吧。” “你怕是忘了,女儿若是招了个有本事的女婿,也会觊觎家主的位置的。” “若不是闵家二当家的慧娴小姐过世的早,说不定这闵府的家主之位,便是秦统领的了。” 第4089章 姑爷回来了 “秦统领不是下一任大祭司吗?” “当大祭司跟闵家的家主又不冲突。” “也对,不过那慧娴小姐,不是跟心上人私奔才丧命的吗?” “这种你也信?那慧娴小姐可是大家闺秀,一年出来就那么几次,身边不是婆子就是丫头跟着,哪能那么容易出来跟人私会? 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听闻是好几个人都相中了那秦统领,偏偏那秦统领对慧娴小姐情有独钟,那慧娴小姐才被人害死了......” 庄小钰转动着手里的茶盏,视线往底下看去。 玉碎握住她的手:“大小姐,你别听这些人瞎吹,都是些泥腿子,自己都没有活明白呢,就喜欢打听这些莫须有的花边消息,呸!” 庄小钰拍了拍玉碎的手:“我知道,我们今日出来,是要打听闵府的事情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听也罢。”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底下的人拔高了声音:“你懂个锤子,那秦统领喜欢的人分明是庄家的大小姐,跟闵家的女儿有半根毛的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那秦统领整日住在闵府,抬头不见低头见,日久生情......” “生个鬼的情,你这张嘴巴没把门,瞎乱想,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见一个就喜欢一个? 那日赛龙舟,我可是爬到那高台旁的树杈上看的一清二楚,秦统领得到的所有赏赐,除了一把宝剑,可是全部都当众送给庄家的大小姐了......” “我也听说了,当日闵府的女儿也都在场,那夜光珠钗那种东西,听闻还是闵家的传家宝物,若是秦统领真的喜欢闵家的女子,也不至于亲手将那珠钗为庄家的大小姐戴到发髻上......” “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你们怎么就不与时俱进呢,这次闵家派秦统领去灵泉台祈福,听闻就是为了问秦统领跟闵家小姐们的姻缘的,听闻那里的姻缘池可灵验了......” “不是替闵家主祈福吗,怎么扯到闵家的小姐们身上了?” “这些你们就不懂了吧,我有个亲戚可是在闵家做事,听闻是管家无意中说漏了嘴......” ...... 庄小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茶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去酒楼吧,大概是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玉碎赶紧掏出银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扶着庄小钰就往外走,压低了声音:“这些杀千刀的,乱嚼什么舌根......” 两人才刚下楼,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玉碎不认识眼前的人:“你们叫谁夫人?凭什么跟你们走一趟?” 庄小钰的视线往身后远远跟着的护卫身上瞟了一眼,见这两人压根就没有上前的意思,便明白了:“阿言回来了?” “统领前晚回来的,处理了一些急事后,暂且住在庄子上。”年轻的护卫轻咳了两声,脸上浮出一抹羞赧,“统领说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很是不安,急切的盼着您能去庄子上见他一面。” 庄小钰却只是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并无所动。 倒是玉碎开心的不得了:“姑爷回来了,大小姐,你不是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姑爷吗,快去看看吧。 顺便也将这些人胡言乱语说的话亲口跟姑爷问个清楚明白。” 第4090章 统领原本还打算给您一个惊喜的 庄小钰看着外面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你们统领在马车内?” 护卫瞪圆了眼睛,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这都被夫人您猜到了,刚才卑职还跟统领打了赌,赌您不清楚这件事,统领原本还打算给您一个惊喜的,嘿嘿。” 玉碎:“......” 玉碎看了看停留在门口不起眼的马车,又看了看庄小钰,只觉得庄小钰似乎比从前聪明了许多,竟然连这都猜到了。 庄小钰抬脚往马车停留的地方走:“走吧。” 玉碎小碎步追上去:“那我呢?” 护卫笑了笑:“自然是还有另外一辆马车给玉碎姑娘坐的。” 庄小钰掀开马车帘布,果真就看到坐在里头正拿着一本书,龙章凤姿般的男人。 秦无言似乎早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男人的身影隐在阴影里,看到帘布被掀开,已经第一时间朝着她伸出了手:“小钰。” 庄小钰盯着秦无言,却怔了怔,分明才短短分开七八天而已,再见面,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漫长到了度日如年的地步。 看着眼前的人,也多了一丝陌生,明明面孔依然熟悉而俊美,可庄小钰却不知道究竟哪里让他变得陌生了。 见庄小钰迟迟不动,秦无言有些急了,身子往前倾,手指抓住了她拦着帘布的手指,紧握在掌心里,将她往马车上拉,温声软语的开口:“小钰,上来啊。” 庄小钰这才回过神来,她撩起裙摆,上了马车,钻进车厢里。 帘布才刚放下,护卫便跳到了马车前,握着长鞭猛地抽了一下马儿的臀,马车迅速的跑了起来。 庄小钰才刚进车厢,身子还没站稳,马车猛地动了起来,她整个人直直的往前面栽过去。 秦无言展开双臂,将人抱了个满怀,按在了腿上,紧紧的搂住了。 他的鼻尖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她被寒风吹的冰凉的粉腮:“小别胜新婚,为夫跟你分开几日,小钰总算学会投怀送抱了。” 男人周身的气息清冽,淡淡的冷香味道充斥着鼻息,隐隐似乎还有一点几不可察的血腥的味道。 可他的怀抱实在是太过温暖了,呼出的热气都往她的脸上和颈脖里钻,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庄小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那点几不可察的血腥味道很快散开,不见丝毫的踪影了。 庄小钰听到秦无言如此说,想到刚才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些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阿言......” 秦无言眼眸低垂着,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向来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情绪,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她心情不好。 秦无言暗自猜测着:因为庄明言的死心情沉痛?还是因为打探不到闵锐的消息而郁郁寡欢? 毕竟,茶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除了打探消息,压根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是真的只是想要出来逛逛,直接去酒楼的包间,既清净又没人打扰,茶水充足,饭菜可口,岂不快哉? 第4091章 可你的心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且,秦无言刚才看的很清楚,庄小钰在撩开帘布,看到他就在马车内的那一瞬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更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 庄小钰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哪怕被他抱到了怀里,她整个人依然是平静的,丝毫没有从前的羞怯,羞赧以及小鹿乱撞的局促不安和暗自开心。 见庄小钰又不吭声了,秦无言双手的手臂将人环抱住,又凑近了一些,薄唇贴着她的唇角,连放在身边的书掉落在车底板上也懒得管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你不打算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已经让护卫转达给你了,心里惦记着你,便直接过来见你了。” “你提前回来了?” “嗯,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没日没夜,总算提前两日回来了。”秦无言握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这寒冬腊月的风可真冷啊,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疼的慌......” 他一瞬不瞬凝着庄小钰,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波动。 果然,在他说疼得慌的时候,庄小钰的神情总算有了些变化,她的视线从空茫中转过来,落到他的脸上,温热柔软的掌心细细的从他的脸颊上一点点的抚过,眼里多了疼惜:“没有戴斗篷吗?” “戴了。”秦无言特别享受庄小钰的关切和心疼:“马儿跑得快,风太大,面罩和斗篷其实都不起什么作用。” 庄小钰嘀咕:“雪天路滑,推迟几日回来,也不碍事的。” 秦无言舔了舔唇,原本以为她心疼自己快马加鞭回来见她后,会更亲近一些,哪知庄小钰却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蹙着细细长长的双眉,又不吭声了。 秦无言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分开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庄小钰想了想:“你为何没直接回闵府?” 秦无言:“......” 他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笑容逐渐消失,面若寒霜一般,“你宁愿我回闵府也不愿我第一时间过来见你?” 庄小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秦无言只觉得心口针扎般的疼:“我紧赶慢赶的回来见你,我以为你会关心一下我,会问我在灵泉台的情况,会问我来回的路途之中是否遇到过什么危险...... 这些都没有,从你知晓我在这车厢内,从你上来,哪怕你被我抱在怀里,你的人在我的身边,可你的心......” 秦无言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的往下滑,落在她心口的位置,“可你的心,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你来这里,是想要打听闵府发生了何事吧?” 庄小钰:“......” 庄小钰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反驳,可又不善于撒谎,被秦无言这么一指责,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幅模样落在秦无言的眼里,便是庄小钰默认了。 她果然在关心着闵锐,他们在青玉寺上一共相处了三天三夜,难不成相处出了感情? 庄小钰本来就是个容易日久生情的人,闵锐又是那么完美一个人...... 第4092章 你不可以背叛我的 秦无言越想,心里便越发酸的厉害,一颗心仿佛被泡在了醋坛子里面,说出的话便越发刻薄尖锐了起来:“你担心闵锐是不是?你担心他摆不平闵家的家事,担心他身体不好,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不等庄小钰反驳,他又连珠带炮的逼问:“我信任你,允许你去青玉寺跟他见面,你跟他在一个院落里单独相处了三天三夜,你们都做了什么? 还是你被他吸引了,你喜欢上他了? 小钰,我们是结发夫妻,你不可以背叛我的......”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大掌拖着庄小钰的后脑勺,用力去亲她,仿佛只有这样,怀里的人才是全身心的属于他的。 庄小钰死死的咬着牙,在秦无言想要撬开她的唇齿的时候,用力咬破了他的唇。 铁锈味在彼此的唇齿间蔓延开,秦无言吃痛,立即松开了庄小钰。 庄小钰目光澄澈而清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秦无言,一字一顿的开口:“阿言,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秦无言:“......” 庄小钰的质问声如刀子一般戳进了秦无言的心脏:“我跟你私奔,我确实不守妇道,你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是啊? 我跟闵公子被大雪封堵在了青玉寺,被迫在同一个院落里生活了三天三夜,我有没有过分的举动,外人不知晓,可你特意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那些护卫难道不知晓吗? 我刚才在茶楼,听楼下的人说你跟闵家的女儿有过纠葛,我扪心自问,应该信任你,我从来就没有用如此龌龊的心思来质问你关于闵家的这些流言蜚语。 跟你的保证比起来,那些监视我的护卫分明便是你的耳目,才是事实的真相...... 你就算不信任我,跟闵公子住在同一个院落这么久,也应该相信他的为人!” 秦无言:“......,小钰,我......” “你虽然刚赶回来,可你应该也该知晓祭司府里发生的一切,我二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终究是疼我爱我的二哥,他才刚过世,还不知道有没有入土为安,你要我在你面前表现的有多高兴才遂了你的心?”庄小钰推开秦无言,企图从他的腿上站起来,却被秦无言搂抱的更紧了。 “小钰,我错了!”秦无言赶紧低头认错:“是我不好,我......我只是吃醋了才胡言乱语的。 我想着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你对我如此冷淡,我以为...... 是我一时心急,才会口无遮拦......” 庄小钰见秦无言认了错,反思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往日那么关心他,也确实冷落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好了,其实我心里对你也有气,才会这个样子。”庄小钰道:“刚才在茶楼,我听那些人说你跟闵府的女子有瓜葛和纠缠,还说......” “还说什么?”秦无言的心突然紧张起来,他的心虚竟有些无处安放。 “还说你这一次去灵泉台,其实是替圣女闵慧珠祈福的。”庄小钰直视着秦无言深邃的双眸:“阿言,你跟圣女之间......” 第4093章 要我抱你下来 “我秦无言对天发誓,我对圣女闵慧珠,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念,若是我对闵慧珠存了半点男女之间不该有的龌龊的心思,宁愿被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秦无言慌忙赌咒发誓...... 庄小钰翘了翘唇角:“你说没有便是没有,何苦发这些毒誓诅咒自己。” 秦无言悄悄握紧了拳头:“你不信我?” “你有一次来看我,身上沾染了冬菊的味道,手背上也受了伤,我问你的时候,你说在庄子上抓小偷弄伤的......”庄小钰抬眸看向他:“可我后来才知晓,圣女也在那庄子上,是吗?” 秦无言:“......” 人这辈子果真是不能撒谎的,一个谎言总是要用后面千百个谎言去圆回来,秦无言索性承认了:“是,圣女确实在庄子上。” 庄小钰心里泛起波澜,“当初为何没有如实告知我?” “怕你多想,毕竟你曾经质疑过我跟闵家别的女儿的关系。”秦无言叹息一声:“小钰,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了,若有下辈子,我也想要跟你在一起。” 哪怕你并非我命中注定的人,也无所谓。 庄小钰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你去灵台泉,可替闵家的人祈福了?” “没有。”秦无言如实回答:“去灵台泉只是闵家主支开我的一个借口而已,就好比我现在回来了,依然住在庄子上,隐瞒自己的行踪,便是不想掺和闵家内部的家务事...... 一个家族,内部争斗,总会卷进去一些无辜的人,就好比祭司府前段时间血流成河,我哪一方都不愿意战队,等到闵家的内务处理完了,我再回闵家也不迟......” 听到闵家在内斗,庄小钰又慌了起来:“这么说,闵公子被管家急匆匆的叫回去,是要稳定大局的?” 秦无言黑眸深邃,沉声开口:“闵家家主被人砸昏迷,二当家莫名其妙的死了,偏偏又挑在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下的手,自然不是因为意外......” “那闵公子......” “他不会有事。”秦无言加重了语气:“你不必如此替他担忧,他那样的人,只要回去便能收拢人心,就算不回,还有一个闵慧珠会替他清扫掉所有的障碍,闵家的二房不会有任何胜算......” 见庄小钰依然忧心忡忡,秦无言的脸色变了又变:“小钰,你信我,闵府里的护卫,向来就只听从除我之外的闵家少家主的吩咐。”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秦无言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赶车的护卫的声音:“统领,到庄子上了。” 秦无言抿了嘴,抬手揭开车帘。冷风倒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的热气。 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秦无言跳下马车,撩开帘布,将手伸给庄小钰:“下来吧。” 见庄小钰似乎没有下马车的也是,秦无言将放在车厢里的披风拿起来,朝着庄小钰伸出手,嗓音里多了一丝调笑的意味:“要我抱你下来?” 庄小钰听到还没走远的护卫发出了一声轻笑,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起来,顾不得站稳便直直的往地上跳了。 秦无言赶紧伸手将人接住,用披风包裹好了,牵着她的手往庄子里头走。 第4094章 七情六欲五味百年 这庄子地处僻静,周边还有田地,地里有鸡鸭在扑腾着,看着好似一处农庄。 人烟却有些稀薄,倒是有在田埂上来来回回的年轻人,他们时不时的朝着庄小钰的方向望一眼...... 庄小钰问:“这庄子,是你买的?” “嗯。”秦无言牵着她跨进门槛:“你还记得我们才刚成亲的那段时日,你跟我描绘过什么?” 那段时日仅有的甜蜜早就被后来的锥心蚀骨给磨灭的不堪回首了,庄小钰哪里还记得自己曾经对他们俩的未来憧憬过什么。 庄小钰摇摇头:“不记得了。” 秦无言带着她穿过前院和厅堂,顺着回廊往里面走:“你那个时候跟我说,想要一处庄子,里面只有我和你,你在家里喂猪养鸡带孩子打理屋子里的一切,我在外面早出晚归,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出去谋生,太阳落下的时候,回来陪你和我们的孩子...... 春天,屋子的四周鲜花盛开,夏天,各种果树挂了鲜果,秋天,地里的庄稼丰收了,冬日,漫山遍野都是雪白...... 你看看,这里像不像你想要的世外桃源?” 庄小钰被庄子里头的一切迷了眼,尽管已经是冬日,可周边的梅花树依然傲然怒放,蜿蜒的溪流竟然穿过了庭院,足不出户就能看到游鱼穿梭...... 这片庄子何止是像,简直满足了她对曾经的美好的家的所有想象。 秦无言凑到她的耳边:“喜欢不喜欢?” 庄小钰连连点头:“喜欢。” 难为你竟然还记得我曾经无心提到的一切,这份心意远远比这栋宅子要贵重的多。 她的眸底一片晶莹,竟是怔怔的望着这一切,模糊了视线。 秦无言的指腹落到她的眼角,轻笑了一声:“喜欢就行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庄小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滚滚而下。 秦无言拥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不解的开口:“一栋庄子而已,落在外人眼里,还能被羡慕几分,可你是庄家的大小姐,庄家的大小姐从小便住在恢弘巍峨的祭司府,如城堡一般的住处,不会被区区一栋庄子感动的哭鼻子的吧?” 庄小钰抱住秦无言,抽泣道:“阿言,我不是被这座庄子感动的,我只是没想到我当初无意中说过的话,你一直都记得,到现在还存在你的内心里......” 誓言如风,情爱成空。 这世上多少女子认定一个人的时候,都如飞蛾扑火一般爱的奋不顾身,可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越大,失望便也逐渐变成了绝望,绝望导致香消玉殒...... 娘亲便是如此。 遇一人白首,从此一日两人三餐四季,七情六欲五味百年。 这样的感情,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大约是不可能遇上了,就连一眼万年的人都不可能碰到了,直到后来遇到了秦无言。 此时此刻,庄小钰抱着眼前的男人,感动的不能自抑。 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放在心上,她心里的每个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期盼,他都在认真的默默的规划着。 尽管受尽了那么多的磨难,她的夫君却依然没有放弃过爱她...... 第4095章 我娶你只是因为我心悦你 从前一无所有的时候,秦无言尽量对她好,后来他有了权势,这种好似乎都没有变过,依然在她生病的时候事必躬亲,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在她生气的时候,百依百顺的哄着他...... 有的时候,死心塌地的信任一个人,或许就在那一瞬间。 此时的庄小钰压根就不知道,当初她纯真善良的娘亲也有过这样的瞬间,否则,后来也不可能将一切都倾其所有的交付,而落到决绝的境地。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人,大掌抚着她的后背:“哭什么,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你若是不开心,便在这里住一段时日,等到心情好些了,再搬回去也不迟。” 秦无言的薄唇凑到她的耳边:“你住在这里,往后我每晚都会回来看你,也方便一些。” 庄小钰:“阿言......” 秦无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太过清冷,明日我便让玉碎将乳娘也一并接过来住下,这房前屋后,留的都是听命于你保护你的人.......” 庄小钰挣扎着:“不行,我今晚要回去,我想知道我爹爹和大哥回来了没有,还有我二哥,到底被安置的怎么样了。” 秦无言的身子僵了一瞬,将人放在椅子上,“那你晚一些再回去,我让人到地里采摘了一些蔬菜,吃完后休息一会,我再送你回祭司府。” 庄小钰点点头,跑了一上午,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饭菜是后面的菜园子里栽种的,鱼是溪流里用渔网抓起来的,尽管许久没有下过厨房,秦无言的厨艺却没有半点生疏,鱼头烧汤,鱼尾熬粥,中间的那一块红烧,清炒了白菜叶子,两菜一汤一碗粥,荤素搭配。 秦无言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厨房里满屋飘香,庄小钰帮忙拿筷子和碗,两人相对而坐,秦无言将鱼肉夹到庄小钰的碗里:“快尝尝,看好吃不好吃,许久没有做过菜了,不知道火候掌握的怎么样。” 庄小钰双眼晶莹透亮:“这些事,往后你教我做,等我学会了往后做给你吃。” 秦无言的双眸如一张网,凝在她的身上,“我早就说过,我娶你,不是为了你给我做饭洗衣,生儿育女的。” 庄小钰满脸问号,一脸不解的样子。 “我娶你,只是因为我心悦你,既然心悦你,自然是见不得你受丁点苦丁点累的,你只需要好好当我的娘子便好,其余的事,我来做,或者我让请来的下人做......” 秦无言又夹了一颗青菜放进她的碗里。 庄小钰被粥碗里腾起的热气遮挡住了双眼,只看到了秦无言温柔的俊脸,却没有看清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凤眸。 吃饭完,庄小钰伸了个懒腰,看到秦无言收拾好了碗筷,她在厅堂里走来走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消食。 可还没走几步,困意便涌了上来,庄小钰打了个哈欠,在椅子上坐下。 瞌睡如山倒,才刚坐下,庄小钰的眼皮便沉的睁不开了。 秦无言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到庄小钰趴在了椅背上,大步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来,轻声唤她的名字:“小钰,小钰?” 第4096章 我今日就来取你的狗命 庄小钰却只是往他怀里滚了滚,眼皮动了动,再次沉睡了过去。 秦无言将人抱到卧房,放在崭新的铺了大红色床单的大床上,盖上红鸾锦被,脱了她的外衫,盯着她沉静的睡颜看了片刻。 指腹抚上她的脸颊:“小钰,再等一段时间,很快,我就能跟你永远的在一起了,从此往后,谁也不可能将我们分开了。” 他俯身,薄唇贴在她粉色的唇瓣上,吻了吻,念念不舍的起身离开。 出了卧房,秦无言问守在大门口的护卫:“玉碎姑娘呢?”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保护好夫人,若是夫人醒过来问起我,便说我去闵家了。” “是。” 秦无言原本还要交代什么,想了想,最终却没有说出口,他翻身上马,带着人径直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 庄怀森和庄明豪赶往庄明言下葬的风水宝地,果真看到埋葬庄明言的地方被挖开了,棺木里面值钱的殉葬品也全部都被偷盗一空。 庄明言的尸骨也不见了踪影,四处找了一圈,才发现庄明言的尸骨被挂在了树杈上,被乌鸦啄食的只剩下一具残破不堪的白骨了。 死后不得善终,被开棺挖坟,这不仅是要让死者不能瞑目,还要让生者也不能安生啊。 庄明豪将树杈上挂着的白骨重新摆放好,“爹,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盗墓贼,活的不耐烦了吗,连我们庄家的墓都敢盗?” “哪里是什么盗墓贼。”庄怀森环顾一圈,“将这白骨装好了带回去,另择吉日,再给明言下葬。” “不是盗墓贼,那还能有谁?”庄明豪快要被气愤冲昏了脑袋:“能招惹我们庄家的,也就一个闵家的,可闵家现在乱成一团,闵止行那个狗东西到都还没有苏醒过来,都是闵锐强撑着那副病恹恹的身子在调解闵家的矛盾,应该也分不出精力对我们动手,更何况,您跟圣女还......” 见庄怀森凌厉的眼神杀过来,庄明豪赶紧知趣的闭了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还有一个人。”庄怀森指挥着护卫:“回去,快些抬我回祭司府。” “谁?”庄明豪猜不到。 “秦无言。”庄怀森握紧了拳头,“一定是他。” “他早就被闵止行支开,去了灵泉台,闵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 “说不定,他早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 两人行至半路,笛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庄明豪领教过秦无言吹奏的归元曲的厉害,对这种笛声有着本能的害怕和排斥,浑身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爹,是秦无言,秦无言果真回来了。”庄明豪叫起来:“他又开始吹奏归元曲了,他又要......” “闭嘴!”最初的惊惶过后,庄怀森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是《冬雪叹》,并不是什么《归元曲》。” 他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惆怅:“这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到底何人,再此装神弄鬼,我儿的墓穴便是你挖开的?” “是啊。”各种玉器金饰和珠宝如天女散花一般从树上朝着庄明豪和庄怀森砸过去:“我今日就来取你的狗命,你那府里半吊子的相师和道人难道就没给你算一卦,说你今日不宜出门?” 第4097章 要将你挫骨扬灰 庄明豪被砸到,定睛一看,这些贵重的东西竟然全部都是放在庄明言棺木里,给弟弟庄明言殉葬的陪葬品。 庄明豪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哪里来的臭小子,竟连我祭司府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不抓到你,本少爷誓不为人。” 说着,抬手一挥,对着身后的护卫大喝一声:“抓住他!” 那人蹲在树杈上,眼见着祭司府的护卫都跑到树下将他团团稳住围住了,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一幕,也不着急,却只是将手里的铁钩朝着庄怀森的后背用力甩过去...... 庄明豪大惊,以为这人要对付的是自己父亲,赶紧扑过去,将庄怀森护在身后,拔出长刀:“敢动我爹,先要问问本少爷同意不同意。” 哪知那人只是虚晃一招,手里的铁钩收回来之后立即又甩了出去,这一次,目标是庄明豪放在地上的白色包袱,里面包裹着庄明言的尸骨。 那人拿到庄明言的尸骨后,打开包袱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庄明言,我曾经在我未婚妻的坟前跪地发过誓,要将你挫骨扬灰,今日就要做到了。 庄明豪,有本事就跟我来,我要将庄明言的骨头烧成灰,扮在肉里喂狗,这样的人,也配葬在风水宝地,我呸!” 说着,那人便如灵猴一般,甩出手里的铁钩,在树丛里穿梭几下,迅速远去了。 庄怀森急了:“快,快去将明言的尸骨追回来,千万不能让明言的尸骨落在外人的手里,若是他被葬在了污秽之地,我们庄家就完了......” 庄怀森信占卜,又因为请了三个高人,更是对风水和命理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 庄明豪怕庄怀森出意外,安抚道:“爹,你们先回去,这小子就一个人,我带几个人立即将他抓回来便可......” 庄怀森心里七上八下的,或许是年纪大了,双腿又瘫痪了,再也没有从前那种不可一世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急迫的希望能有个占卜师告知他将来的命运,便叮嘱道:“你小心些,要回了明言的尸骨后,尽快赶回来,为父在祭司府等着你。” 庄明豪点点头,将大部分的护卫留下来护送庄怀森回祭司府,只带了几个人去追远去的人了....... 眼看着庄明豪远去了,庄怀森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起来。 回了祭司府。 才刚进前院,便吩咐护卫:“去问问管家,老道人回来了没有,顺便将相师和医师都叫过来,快!” 护卫赶紧去后面的院落寻相师和医师。 庄怀森才刚被护卫推进卧房,卧房的门便直接关上了。 推着庄怀森的护卫见卧房里气氛不对,才刚拔出护卫刀,一柄寒光四溢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 秦无言背着手,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睥睨的看着从前不可一世,如今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曾经有多么的呼风唤雨,如今的庄怀森便有多么的落魄无依。 庄怀森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秦无言,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年轻真好啊,犹如旭日初升,朝阳冉冉,还没有到最炽烈的时候,而人老了之后,便如落日夕阳,禁不得半点风雨摇曳了。 第4098章 你觉得小钰会知晓这些 秦无言拖了一张椅子,在庄怀森的面前坐下,嗓音徐徐如金玉相互叩击着:“大祭司,别来无恙啊!” 男人的唇角噙着薄笑,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不甘和愤恨,以及曾经那种仿佛被捏住了命脉而无望的挣扎。 他变得从容了许多,脸上是势在必得的掌控,以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势。 他再也不是低落在尘埃里的土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王。 庄怀森环顾了一圈,这可是自己的卧房啊,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清理了一批出卖祭司府的下人和护卫,为何秦无言还能畅通无阻的来到自己的卧房内? 到底是谁放他进来的? 难不成身边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庄怀森想到这些,心里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惊恐。 若是他的身边都是叛徒,秦无言随时都可以取他这条命了。 一定是小钰,一定是小钰这个死丫头放秦无言进来的。 枉费他疼了她一场,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庄怀森的神情落在秦无言的眼底,秦无言没有错过庄怀森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和畏惧。 你也有今天! 秦无言磨了磨牙。 想到他的家人受的苦,想到师傅受的罪,秦无言恨不得将庄怀森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庄怀森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小钰在哪里?” “在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秦无言挑眉:“你想见她?” 庄怀森眯起眼,听出了秦无言语气里的维护:“你带她出府了?” “只要你将她赶出祭司府,我便能留你一条狗命。” “明言的事是你做的?” “你猜?” “你......”庄怀森追悔莫及:“我当初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应该将你杀了算了。” “多谢大祭司没有冲动,饶了在下一命。”秦无言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的讥诮。 庄怀森冷笑:“小钰是我女儿,自当跟我一同共进退,秦无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但凡你将小钰当成了你的发妻,也不可能这么对明言。 若是小钰知晓明言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觉得她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秦无言黏着发丝:“你觉得小钰会知晓这些?” “本祭司一定想方设法让她知晓。” “是这些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的消息让她知晓重要,还是你大儿子的命更重要?”秦无言提醒道:“大祭司,没了庄明言,你可就只剩下庄明豪一个儿子了。” “你,你抓了明豪?”庄怀森猛地拍了一下轮椅,企图从轮椅上坐起来。 秦无言却只是静静的凝着他,“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凭什么过来跟你谈条件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目的,我只想要小钰好好的。 你若是敢让她知晓了半点我跟祭司府的事,你唯一的儿子就死在了我手里,我挖了你的祖坟,断了你最在意的风水局,让你一无所有。 你若是真将小钰当成你女儿,最好将她从这个局子里摘除干净,否则,你就等着全家都跟庄明言一样,死无全尸,无处下葬吧。” 庄怀森:“......” 庄怀森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哆嗦起来...... 第4099章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庄明豪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了,虽然闵慧珠的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孩子,可那个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出生,且生出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更何况,他前些日子让相师看了面相,说他命中只有两子一女,闵慧珠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他瘫痪在床这些日子,也没见闵慧珠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过来探望...... 庄怀森越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秦无言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膝盖:“本统领脾气不好,时间有限,你若是答应,待小钰回了祭司府,便将她赶出府,若不答应,也可以直接跟小钰道出实情......”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双阴鸷的眸子如一张网,冷冷的凝着庄怀森:“你若是将这件事告知的小钰,无非是两种情况: 第一,小钰不信你,既然连信都不信,也就不存在后面的事情了,只是庄明豪因为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二,小钰信了你,若是信了你,便会跟我吵闹生份,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对小钰,也确实是有感情的。 可若是整日争吵,整日消磨我对她的情谊,你觉得这份情谊还能维持多久? 大祭司也是过来人,听闻当初跟祭司夫人也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后来呢? 男人的情谊靠不住,大祭司应该比我更清楚。 若在长久的争吵之中,我对小钰连最后一丝的怜悯都没有了,你猜我会怎么做? 大祭司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庄怀森也不是吃素的:“秦无言,你跟我说这些,还不是怕小钰知晓这些后直接抛弃你,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抛弃我?”秦无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大祭司没了祭司夫人,不是还有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圣女暖床吗?” 他的眼神和表情里都透着深深的嫌恶:“能攀上高位者,向来心狠手辣,你觉得在仇恨权势和女人之间,我会怎么选?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选择什么。 有了权势,你还怕我找不到跟庄小钰一样的女人? 我只不过是看在她曾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份上,不想辜负她而已,可我也没打算因为一个女人,乱了我的计划。” 庄怀森左思右想:“我要先见到我儿,才会依照你的要求做。” 秦无言冷眼扫过他的面孔,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庄怀森:“......” 庄怀森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管家在外面敲门:“大祭司......” 秦无言把玩着手里的小飞刀,视线警告一般的射向庄怀森。 庄怀森压下心底的沉怒,稳了稳心神,沉声开口:“什么事?” “相师和医师不知道去哪儿了,两人行李物品都在院子里放着,可人却不见了,问了守门的护卫,都说没有看到两人出过门,老奴将前屋后院都找了个遍,也没见两人的踪影,就只差后面的禁地没有去找了......” 管家等了片刻,见庄怀森没吭声,又道:“昨日失踪的老道人,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第4100章 这祭司府里怎么就成了秦无言的了 庄怀森看了秦无言一眼,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秦无言能守在他的卧房里,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请过来的三个人。 庄怀森深吸了一口气:“找不到便找不到吧,大概是走了。” 管家伺候庄怀森十几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异样,问:“大祭司,您没事吧?要不要老奴进来伺候。” “不用。”庄怀森沉了嗓音:“我有些累,已经躺下歇息了。” 管家将耳朵凑到门上听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动静了,不得不转身离开。 脚步声远去,秦无言也跟着站起身:“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抬起下巴朝着被挟持的护卫点了点:“你的心腹,我暂且也给你留着,免得节外生枝。” 秦无言走后,护卫摸了摸脖子,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大祭司,这......这可怎么办? 这祭司府里怎么就成了秦无言的了?” 庄怀森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是啊,我只不过是瘫痪了而已,又不是死了,这祭司府怎么就易主了呢?” 庄怀森抓起桌上的瓷罐狠狠的砸到了地上:“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跟外人勾结在一起来害我。” 护卫不解:“大祭司,您说的这人是......” 庄怀森挥挥手:“既然秦无言说了暂时不会要你和我的性命,就依照他说的话去做吧。” 他的嗓音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沧桑到确实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了。 护卫犹疑的问:“要是大小姐有一天不小心知道了呢?” “她不会知道的。”庄怀森摆摆手:“小钰是我的女儿,秦无言对我恨之入骨,可小钰却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他。 就算秦无言不跟我谈这些条件,我也会尽量将小钰从这场争斗中摘除出来,他是我最心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难过? 只可惜,她跟她娘亲太像了,不肯听我的话,不愿意跟闵家那孩子在一起,若是听了我的话,说不定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庄怀森的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块棉花:“召集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大少爷,大少爷绝不可能有事......” ...... 秦无言到了偏院,推开门,看到庄青云已经坐起来靠趟在床榻上了,问:“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庄青云嗓音虚弱,“谢谢你。” “不必客气。”秦无言一撩衣摆,在床榻边坐下,面色不虞。 庄青云很快猜到了什么:“跟庄怀森谈妥了没有?” “谈妥了。” “那为何还一副沉闷的样子?” “庄怀森开口闭口喜欢小钰,可跟庄明豪相比,在他的眼底,小钰压根就算不得什么。”想到庄怀森说的那些话,秦无言心里便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沉的喘不过气来:“老奸巨猾的东西,在利益和性命面前,女儿果真是可以随意推出去牺牲的。” “何出此言?”庄青云虚弱的笑了笑:“既然是谈判,便不可能亮出自己的底牌,若是我没有猜错,你面对庄怀森的时候,也没有说心里话吧?” 秦无言:“......” 第4101章 我怎么就睡的这么沉了 秦无言怔了怔:“你是如何得知的?” 庄青云又笑了一下,换了个靠趟的姿势:“越是表现的在意,便越是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 你也知道庄怀森老奸巨猾,能爬上大祭司的位置,又相安无事的坐稳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怎么威胁你。 而你也是一样,越是在意,便越不会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若是换了旁的人,你只一眼便知晓人家的心思了,可偏偏那人是大小姐,一遇到大小姐的事,你的阵脚就乱了。” 秦无言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若是有人拿不相干的女子跟他谈条件,他是一丁点余地都不会给对方的。 可偏偏跟他谈条件的人是庄怀森,庄怀森这种人跟闵止行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只有他,才会生怕庄小钰知晓了一丝一毫,费尽心思筹谋周密抓了庄明豪,主动去找庄怀森谈合作。 其实主动找上门,他的软肋就暴露了一半。 庄青云又问:“若是小钰知晓了你对付庄家的事......” “她不会知道的!”似乎生怕将来的某一天真的会被庄小钰知晓,秦无言又郑重的强调了一遍:“我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的,永远不会!” 庄青云:“......” 庄青云却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卧房里。 庄小钰睁开眼睛,看着红色的帐子和锦被,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此刻正在秦无言的庄子上。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只记得自己和秦无言吃了饭,困倦的太过厉害,就睡着了,竟然会睡到无知无觉。 庄小钰穿了衣衫,喊人:“阿言。” 卧房的门被推开,玉碎探进来一个脑袋:“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都来了两个时辰了。”玉碎小碎步跑进来,帮着庄小钰整理衣衫,“你平日里午休都只睡半个时辰的,今日怎么困成了这样?” 庄小钰系腰带的手一顿:“我睡了这么久?” “是啊,太阳都落山了呢。” 庄小钰“蹭”的一下赶紧站起身:“你为何没有叫醒我?” “护卫不让我叫醒你,我倒是进来小声叫了你一次,见你睡的沉沉的,压根就醒不过来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你,就一直在外头等着。” “我怎么就睡的这么沉了?”庄小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睡着的那段时间,脑海里仿佛空白了一般:“阿言呢?” “说是去闵府了。” “快,快备车,我们赶紧回祭司府。”庄小钰匆匆穿好鞋子:“爹跟大哥一早就去二哥下葬的地方了,我一整日不在家里,爹知晓了一定会生气的。” 玉碎连发髻都来不及给庄小钰梳好,两人便急匆匆的上了护卫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往祭司府的方向赶。 好不容易到了祭司府,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冬日的夜黑得早。 庄小钰踌躇的问管家:“我爹和大哥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大祭司倒是中午时分便回来了,倒是大少爷一直没回来,大祭司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也不让老奴进去伺候......” 第4102章 我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有何用 庄小钰提着裙摆往里走:“我去看看父亲。” 她站在紧闭的卧房门前,抬手敲了敲:“爹,我回来了。” 卧房里动静全无,没有任何回声。 屋内一片漆黑,并没有点灯,庄怀森听着庄小钰的声音,不禁老泪纵横。 历届大祭司都不得好死,难道这就是他的命? 庄小钰见父亲不搭理自己,侧头看向管家,无声的询问:“我爹怎么了?” 管家摇头,压低了声音,耳语:“老奴也不知道啊,老奴来了好几次了,大祭司连东西都不肯吃,也不开门。” 庄小钰踌躇片刻,用撒娇的语气开口:“爹,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我陪你吃顿晚饭好不好?” 庄怀森泪如雨下,用袖子捂住脸。 庄小钰又道:“爹,我知道你依然在为二哥的事情难过,我也很难过,可人是铁饭是钢,您若是不吃饭,怎么受得了? 就算二哥在天之灵,知道您为了他茶饭不思,也不会安心的。” 庄怀森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庄小钰继续劝:“爹,你就当二哥是去找娘亲了吧,娘亲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现在有了二哥的陪伴,应该也不会孤单了。” 她接过佣人端过来的托盘,腾出一只手放在门板上:“爹,你再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我端了饭菜,推门进来了啊。” 庄怀森闭了闭眼,将脸上的泪水胡乱的抹干净,深吸了一口气。 庄小钰侧耳倾听了片刻,见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便对着门敲了两下,用力将门直接推开:“爹,啊!!” 脚步才刚跨进卧房门内,便从里面飞出来一盅茶盏,直接砸在了庄小钰的托盘上,将碗里的热汤热饭砸落在地,汤汤水水泼到了庄小钰的衣衫上,污浊不堪。 庄小钰没料到从来就不曾对她真正有过恶语相向的庄怀森会这般对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另一盅茶盏再次朝着庄小钰飞过来的时候,玉碎眼疾手快,将呆若木鸡的庄小钰赶紧扯到了门外,挡在了庄小钰的面前。 卧房内黑漆漆的,窗户紧闭,看不清庄怀森的脸。 庄怀森的嗓音里夹着沉怒,指责和呵斥如利剑一般朝着庄小钰的心口射过来:“你二哥才刚过世,尸骨未寒,生前受尽折磨,死后还被羞辱,不得安生,被乌鸦啃噬的只剩下一具白骨,就连白骨都被贼人偷盗走...... 你大哥到现在都没有将你二哥的白骨找回来。 你倒好,一出去整日,到现在才回来,成日里就只想着吃喝玩乐,枉费你两个哥哥如此疼你,对你如此的好...... 我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有何用? 为什么丧了性命的人是你二哥而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替你哥哥去死?” 里头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出来,碎片飞溅,刮破了庄小钰的脸,庄小钰木然的站在门口,听着庄怀森诅咒般的辱骂声,一动不动,如石雕一般。 “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在祭司府里再看到你。”庄怀森怒吼一声。 原本以为凭着庄小钰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娇气样子,听到自己的驱赶,一定会气得扭头就跑了。 第4103章 留在身边还有什么用 可没料到,庄小钰不仅没走,反倒“噗通”一声跪在了门槛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颤声开口:“爹,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庄怀森怔愣了一下,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倒是没料到自己一手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会对自己低头认错。 想当初,他死活要阻止她跟秦无言在一起的时期,她是宁愿死也不肯跟秦无言分开的,甚至私自将母子蛊都植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为的就是跟秦无言同生共死,一命换一命。 如今,只是赶她走而已,她不仅没有走,反倒还下跪认错了。 庄怀森喉头哽咽,嗓音苍白无力:“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了。” 庄小钰泪眼婆娑,顾不得身上被洒的热汤热菜,抽泣着认错:“爹,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好,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以后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我就住在我的院落里,哪儿也不去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往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求您不要赶我走!” 庄怀森静默了一瞬,又问:“为父让你以后一辈子都不见秦无言,你也愿意?” 庄小钰:“......”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她在秦无言和骨肉血亲之间选择一样? 见庄小钰不吭声,庄怀森心里最后一丁点的不舍也荡然无存:“你滚吧,我们祭司府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秦无言这种败类当上门女婿的。 你若是心里有我跟你哥哥,你最好好好跟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嫁给他。 你二哥尸骨未寒,我跟你大哥心心念念的去墓地看他,你倒好,一直在外面逛到日落西山,暮色四起才想着回来。 你把祭司府当什么了? 怪只怪为父从小太纵容你了,太宠爱你了,将对你娘的遗憾全部都弥补到了你的身上,才养成了你这种骄纵自私的性子。 但凡想到这些事,为父心里便百般后悔,悔不当初,你若是真的心疼为父,想让为父再多活几年,便离开祭司府,再也不要回来......” 庄小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肯离开,跪在地上顾不得地上锋利的碎片,一路行走到了庄怀森的面前:“爹,我不走,我不想走,我就要一直陪在爹你的身边......” 这一走,再回来怕是就要跟父亲生死永隔了。 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也不想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庄怀森一眼便看到她膝盖上被碎片划破的血迹,登时心疼的不得了,可想到秦无言威胁自己的话,想到唯一的宝贝儿子的性命还被秦无言捏在手里,便不得不狠下心:“来人,把大小姐扔出去,本祭司就当没有这个没良心的女儿了。 处处忤逆父兄,骄纵跋扈,违抗父命,如此不孝女,留在身边还有什么用? 谁若是敢留下她,亦或者放她回了祭司府,给我乱棍打死扔出去喂狗!” 正打算替庄小钰求情的管家吓的整个人都懵了,眼睁睁的看着护卫将庄小钰从卧房里拖了出来,一直拖出了院落...... 第4104章 我带你回家 玉碎和管家跟着一路追出去,就见护卫果真依照庄怀森的命令,将庄小钰拦在了门外。 碍于庄小钰依然是祭司府大小姐的身份,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不允许她再跨进祭司府一步。 见庄小钰死活不肯离开,护卫为难道:“大小姐,大祭司大概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还请不要为难我们,等大祭司气消了,自然会让大小姐您回来的。” 庄小钰见管家出来,顾不得身上的脏污,死死的揪着管家的衣摆,犹如揪着一根救命稻草:“管家,您去劝劝我爹,我往后再也不忤逆他老人家了......” 管家叹了口气:“大小姐,不如你就先离开祭司府吧,等大祭司的心情好些了,老奴多劝劝,说不定就可以接您回家了。 大祭司身体不好,二少爷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府里三个高人也不告而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堆积在一起,大祭司难免心里会烦闷,寻个人发泄,等再过一段时间,大祭司或许就改变主意了。 大小姐,要不您还是先离开到外头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 说着,便让人备了马车,送庄小钰出祭司府。 玉碎见庄小钰身上脏兮兮的,想要让庄小钰先回院落换一身衣衫,都没有被允许,护卫牢牢的遵从着庄怀森的命令,不允许庄小钰再踏入祭司府一步。 玉碎没法,只能跟庄小钰先上了马车。 庄小钰哭的双眼红肿,狼狈至极。 马车才刚拐过弯,就听到了马蹄声,玉碎撩开帘布,就看到骑马飞奔而来的秦无言,玉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大小姐,是秦统领,秦统领过来接你了,你别太伤心了,暂且先住到秦统领的庄子上,等祭司府里的事平静了,再回去也好...... 有大少爷和管家照顾大祭司,大祭司不会有事的。” 庄小钰正处于伤心欲绝的境地,看到秦无言,仿佛看到了依靠。 秦无言翻身下马,见她好看的衣衫上沾染了灰尘和污渍,膝盖周边还有一圈淡淡的血迹,登时心疼不已。 也顾不得脏,直接将庄小钰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了马背上,用披风将人包裹住,搂在怀里,指腹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我带你回家。” 说着,便骑马飞驰而去,独留玉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等玉碎坐着马车晃悠晃悠的赶到庄子上的时候,庄小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洗了澡,披散着湿淋淋的长发。 卧房里燃着火盆,秦无言正在用干帕子亲手给庄小钰擦拭头发。 庄子上安排了管家,管家长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将玉碎的房间安排在主卧的旁边,吩咐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玉碎确实饿了,可心里头惦记着庄小钰,也没有胃口。 秦无言擦干了庄小钰的长发,又掀开她的裙摆,拿着药膏,给她擦拭膝盖上的伤口,见她脸上也被瓷片划破,眸底闪过一丝阴霾。 药水滴落在伤口上,庄小钰疼的抽搐了一下,垂眸望去,就见秦无言已经俯身,正双手捧着她的膝盖,往伤口上轻轻吹着气...... 第4105章 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庄小钰心里淌过一丝暖流,抬手摸了摸秦无言的脑袋,“阿言,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发妻,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庄小钰忍不住勾了勾唇,朝着他摊开手:“还给我。” “什么东西?” “我的玉镯啊。”庄小钰理所当然的开口:“你不是说去灵泉台祈福,顺便到姻缘池里测试一下我们两的姻缘的吗? 我的玉镯呢?” 秦无言:“......” 秦无言的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庄小钰立即察觉出不对劲,仔细一想,心里便了然了:“是镯子断了吗?” 若是那镯子好端端的,说不定从泉灵台回来,他们见面的第一晚,秦无言就巴巴的将东西拿出来还给她了。 如今她直接找他讨要,他都不肯还给自己,那镯子八成是碎了。 老天压根就不祝愿他们两人在一起。 庄小钰脸上才刚浮出的笑意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小钰,对不起。”秦无言静默了好久,总算将手伸进怀里,将镯子从怀里掏出来,放进庄小钰的手里。 玉镯的碎片用丝帕包裹住,秦无言凝着庄小钰难看的神情,郑重的解释:“不是我不愿意将这镯子还给你,只是我将这镯子扔进那姻缘池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孩,竟然用石子将这玉镯砸的碎成了好几瓣......” 庄小钰闻言,打开折好的丝帕:“小孩子不懂事,倒也情有可原。” 可她见到另一只断成两截的玉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只玉镯不会都是那小孩砸断的吧?” “自然不是。”秦无言手指指腹摩挲着那只断成两截的玉镯,淡声道:“这一只,是我双膝跪地,一步一叩首爬上那灵泉台最高处时,不小心掉落出来,摔成两截的。” 秦无言似乎生怕庄小钰不信,站起身,掀开衣摆,将已经结痂了的膝盖袒露在庄小钰的面前:“那些祈福的老人说,只有一步一叩首用膝盖爬到最高处龙头的位置,将你赠与我的随身之物挂在龙头上,便能用至诚之心打动天神...... 可那地方台阶陡峭,听闻还没有人能安然无恙的爬上去。 为夫好不容易爬到最高处,本想将这玉镯挂在上面,可上头风大,这玉镯取出之时太过不小心掉落下来...... 为夫只好将你送给我的帕子系在了上头......” 这些话六分真四分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在一起,就算是打听,也分辨不清楚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更何况,看到秦无言膝盖上的已经结痂的伤痕,庄小钰的心思早就被这些伤口牵制住了,心疼秦无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男人的膝盖上因为没有来得及及时护理,依然有些青紫,上面血痂密布,看着触目惊心,冬日寒冷,伤口不容易恢复,有些血痂已经被剥落,露出红红的细嫩的颜色...... 庄小钰柔软的指腹抚着秦无言的膝盖,满脸都是怜惜之色:“那些都只是传说罢了,你何苦如此较真,若是爬到上头摔下来,就更得不偿失了。” 第4106章 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重要 “你不是一直都心存犹疑,一直都记着那一胖一瘦两个和尚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秦无言握住她的手:“我便偏要他们说的那些话成不了真,我偏要我跟你能够白头到老。” 秦无言对着庄小钰执拗的倾诉着他跪在灵泉台上的誓言: “祈求上苍保佑吾妻庄小钰一生康健,快乐幸福,若是有病痛和灾难,吾愿替她一力承担所有...... 祈求上苍保佑吾和吾妻庄小钰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世世生生,至死不渝,永不分开!” 庄小钰:“......” 秦无言那双漆黑的凤眸如深海一般,凝在庄小钰的身上:“小钰,我爱你,天地可鉴,日月可证,从始至终,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那种铺天盖地的浓情蜜意如潮水一般将庄小钰淹没,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被庄怀森赶出祭司府的伤感很快就被秦无言的深情填满。 离开了祭司府,秦无言又给了她一个温馨的家。 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住在这里,等着父亲心情平复后,派人过来接她回祭司府。 一连两日,秦无言都朝朝暮暮的陪伴在庄小钰的身边。 两人一同在后院的林子里养了鸡鸭,秦无言亲手编织了渔网埋在蜿蜒而过的河水里。 两人合力用青石板和鹅卵石铺好了院子里的蜿蜒小道。 主人太能干,显得玉碎太过多余了,她趴在假山旁,看着欢欢喜喜正在干活的两个人,一脸老母亲般的笑容,合不拢嘴。 从前觉得大小姐跟闵公子在一起是天生一对,两人太过般配,其实大小姐跟秦无言在一起,更般配一些。 毕竟从前跟闵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大小姐都不怎么笑的,可大小姐的视线每一次接触到秦无言的眼神,眼眸都会不由自主的弯起来,笑意仿佛长在她的脸上,那种浓情蜜意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幸福从眉梢眼角处淌下来,。 笑意在顾盼生辉之中流连,在唇角勾起的弧度上婉转。 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开心是想要隐藏都藏不住的。 入夜。 累了一整日的庄小钰躺在秦无言的怀里,“这几日你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我,不忙吗?” “还好。”秦无言翻着手里的书页,“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重要。” 庄小钰嗔了他一眼,趴在他的身侧望着他:“你每晚看书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没有你的每个晚上,我都只能用看书打发时间。”秦无言将手里的书放到床头的椅子上,侧身将庄小钰抱在怀里:“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庄小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管家说等大哥回来,我爹的气消了,就派人过来接我回祭司府,可都已经两日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她的嗓音里满是后悔:“若是那一日,我没有留在这里午睡那么久,我爹也不可能发那么大的脾气......” 秦无言的长指梳理着她长长的墨发,“怎么,在我这里住不习惯?” “也不是,只是担心我爹的身体而已,还有我大哥......” 第4107章 我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躺在我的怀里,却依然还想着不相干的人。”秦无言在她的唇上用力啄了一下,安慰道:“你哥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你用不着担心,至于你父亲,这一次能铁了心的赶你出来,怕是真的不打算认你这个女儿了。 你别担心,这里本就是你的家,嫁出去的女儿总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好歹应该住在夫家,往后无论回不回祭司府,你都应该住在这里......” 庄小钰用指甲绕着他的掌心:“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大哥的下落?若是打听到了,让我大哥劝劝我爹,不要生我的气,我往后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了。” 朦胧昏暗的烛火之中,秦无言那张绝俊的面孔微微有些沉,他梳理着庄小钰长发的手指顿了一下,轻柔的应承下来:“好,等我找到了你大哥,便转告给她你说的这些话......” 庄小钰双手搂抱住秦无言的颈脖,薄唇凑到他的下巴处:“阿言,我大哥从前对你并不好,你不恨他吗?” “看在你的份上,他们如何对我的过往,我可以一笔勾销。” 可他们对我的亲人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庄小钰越发内疚了:“阿言,是我们庄家对不起你。”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要混为一谈,你也无须自责内疚,这些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秦无言是经不住庄小钰的撩拨和主动的。 只是片刻须臾之间,他的呼吸便低沉下来,亲密的吻如狂风暴雨一样落在庄小钰的脸上和颈脖间。 庄小钰婉转低吟,娇嗔的低低的抱怨:“阿言,你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会话,每次都这样......” “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庄小钰:“......” 这还怎么说话,还怎么说的出来,她恨不得封住自己的嘴巴,才能让那些不堪的声音憋回到喉咙里去...... 秦无言每日习武练剑,精力旺盛,庄小钰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精疲力尽了。 云消雨歇后,庄小钰的墨发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雪白泛着粉的肌肤上,闭着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无言侧身,看着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沉静的睡颜,眸色暗沉如墨。 庄怀森和庄明豪是她生命里永远无法割舍的血亲,他要怎么做,才会让她彻底切断这些牵绊? 秦无言掀开被褥,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出了卧房。 幽幽的独特的笛声穿破夜色,秦无言抬脚去了密室,暗卫将得到的消息递给秦无言:“闵止行醒了。” ...... 第二天,庄小钰醒过来,秦无言早已经练完了剑,亲手做好了早饭,等在床榻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见她醒过来,秦无言放下书,走到床榻边,帮着她穿衣服:“你上次给我做的里衣和袜子,破了几个洞,待会吃了早饭,寻个时间帮我缝补一下。” 庄小钰看着上面补丁叠着补丁的里衣和袜子,哭笑不得:“这上面为何如此多的补丁?” “我自己缝的。”秦无言没有任何羞赧之色:“我这种人整日骑马练武,到处行走,袜子和衣衫本就容易磨损,从前住在闵府,不方便过来找你,便自己缝一缝补一补。 如今回到了这里,便只能劳烦小钰你了。” 第4108章 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庄小钰看着蹩脚的针脚和稀疏的针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分明是她手艺不精,这衣服和袜子才会容易破,秦无言却非要将这一切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极度爱惜,这衣衫和鞋袜用力一扯便坏了,哪里能穿到现在? 幸亏她有自知之明,那些日常的外衫是特意给他到成衣店里买的,而不是自己动手缝制的。 庄小钰简直无地自容,将这洗的干干净净的里衣和袜子叠好,“这些都不要了吧,我再给你多做几套,你换着穿便可。” 秦无言舍不得扔:“这些也可以穿的,可千万不要扔了,缝缝补补至少还可以穿三年呢。 从今日起,我大概是不能每日都在家里陪着你了,闵家主苏醒了,闵府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早些睡不要等我......” 庄小钰犹豫了片刻:“那我哥......” “我若是找到了他,让他写一封信给你带过来,如何?” “嗯。”庄小钰点了点头。 如天下所有的普通平凡的夫妻一样,吃完饭后,庄小钰目送秦无言出门,依依惜别后,待秦无言走的不见了踪影,才关闭了大门,跟玉碎一同把家门守严实了。 新来的管家听到当家主母要针线和布匹做衣衫和袜子,赶紧从库房里挑选了几匹好布料过来,但凡庄小钰想要的,一应伺候的周到体贴...... 玉碎和庄小钰坐在暖阁里,熏蒸笼里放了香木,散着氤氲的热气,角落里摆放着银丝炭,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 管家敲门进来,询问着庄小钰的意见:“夫人,家主说这庄子里没有趁手的厨娘,这些东西也都是去集市的茶楼酒楼里买回来的。 我们这些粗人吃喝不讲究,却不能委屈了您,不如将您在祭司府的乳娘也一并接过来照顾您?” 管家看了玉碎一眼,觉得这丫头似乎也没有丫头的样子,倒是跟半个小姐差不多,十指纤纤,也就只能缝缝补补做些衣裳了,那些粗活做饭之类的,可是一点都不会的。 庄小钰也怕乳娘惦记自己,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若是乳娘愿意来,便派人去祭司府将乳娘一并接过来吧。” “好嘞。” 待管家离开,玉碎满脸羡慕的望着庄小钰:“大小姐,我错了。” 庄小钰睨她一眼:“你做了什么做错了?” “我从前说你跟闵公子更般配,我错了,其实搬来这里才住几天,我发现还是姑爷跟你更般配,姑爷长得好,模样好,身体好,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些权势和积蓄,能买这么大的庄子给你住,说明也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姑爷对你还如此周到细致,男人的钱财不算什么,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从前大少爷压根就不待见姑爷,姑爷也能为了你不计较,不仅让我跟着你一同搬到这里,甚至还顾忌着你的口味,怕你吃不惯,连乳娘都一同接过来跟你一块住...... 从前巫师和和尚都说你是天生命好的富贵之人,富贵我倒是知道的,只是这命好的标准我一直都没有想清楚,如今看到这些,算是知晓何为命好了......” 第4109章 专门治女子病的大夫 庄小钰听的心花怒放,伸手去捏玉碎鼓鼓的小圆脸:“就知道拍你小姐我的马屁。” “我哪有。”玉碎辩解:“等到大小姐你再生个一儿半女,人生就算是圆满了。” 听到玉碎如此一说,庄小钰不自觉的摸了摸平坦的肚腹,心里也多了一丝纳闷,她跟秦无言虽然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可这几年来,两人在一起温存的时间并不算少,特别是秦无言才刚到闵家任职的那段时间。 几乎每个晚上,只要有时间,秦无言就会到庄子上找她,且他每次都跟饿狼一样,恨不得将自己拆吞入腹,可即便这样,她的肚腹也始终不见动静。 都这样了还怀不上,会不会是自己......不能生? 想到这些,庄小钰心里突然急了起来,“玉碎,你可知晓街上哪里有专门治女子病的大夫?” “大小姐,你哪里不舒服?”玉碎满脸茫然:“你要找这样的大夫做什么?” “我就是想要看看,我这身子是不是有问题,为何我跟阿言成亲这么久,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庄小钰语气担忧:“若是我这身子没问题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可趁早好好调理调理。” 玉碎凝眉想了想:“有倒是有,只是那人住的地方太过嘈杂,还会医治一些花柳病,名声倒是不怎么好,但医术倒是一等一的高,特别擅长医治这方面的疾病。” “那他究竟住在哪里?” “就清欢楼的后面弄堂里。”玉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大小姐你不能去那种腌臜的地方,待我想想办法,将人请到酒楼的包间里给你把脉才好。” 庄小钰不解:“那人医术如此好,为何会在清欢楼那种地方摆摊?” “不知道,听闻那人好酒,特别喜欢清欢楼里的迷情醉,还有些贪财,别的我便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出门的时候听外头那些人说的。”玉碎放下针线:“今日还早,待我出去安排安排,再挑个空闲的时间出门。” 庄小钰点点头,“切莫要让外人知晓了。” “我知道的。”玉碎让护卫赶车,借着买胭脂水粉的由头出门了。 ...... 山林里。 冰消雪融,落叶枯黄腐烂,林木萧条。 寒风瑟瑟,冰冷刺骨。 秦无言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正在围猎的一群人。 护卫驱赶着坐下的马儿,手里握着弓箭,将弓箭的一端对准了正在林木间穿梭的男子,哈哈大笑:“今日谁猎到他,便能多吃一块鹿肉。” 山脚下的百姓越过越是贫穷,这山林里能吃的飞禽走兽早就被猎户抓的所剩无几了,哪里来的猎物。 庄明豪浑身伤痕累累,身上披着一块虎皮,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林木里穿梭飞跑着。 尖锐的利箭从他的身旁擦过,他浑身上下早已经沾满了血迹,双腿早已经灌了铅一般,早就跑不动了,可对死亡的恐惧却依然让他不敢停下脚步。 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嗖”的一声,一柄利箭就从他的脸颊旁擦了过去,鲜血飞溅,火辣辣的疼起来,庄明豪尖叫一声,被树桩绊倒,扑倒在了地上。 第4110章 你背叛了小钰 “嗖嗖嗖”一连三声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庄明豪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山林。 庄青云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侧头望着依然满目阴鸷的秦无言:“当初你的家人,便是被他们当做猎物一般射杀的?” “是,也不是。”秦无言唇角勾起嗜血的笑意,阴森森的有些渗人:“他们一开始被当做猎物射杀,躲了起来,被一条狗找到咬伤,一怒之下将那条狗打死了,又因为害怕,索性将那条狗剥皮后吃掉了......” 说到这里,秦无言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连嗓音都变了调:“这些人......这些人知晓那条狗被我亲人吃掉之后,鞭打了他们一番,还不解气,最后活活的剖开了他们的肚腹,扯出了他们的内脏,将胃里的狗肉挖了出来......” 时间太过久远,可秦无言闭了眼,那一幕却依然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宛如发生在昨日。 “人不如狗!”庄青云抬手捂住脸:“在这些当权者的眼里,我们这样的人还不如他们养的一条哈巴狗来的值钱尊贵。 难怪......难怪有次围猎回来之后,那条狗就不见了。 从前那条狗存在的时候,他们让我跟那条狗吃同一盆食物,有的时候,我甚至只能吃那条狗吃剩的东西。 后来,那条狗终于死了,我以为我的日子要好过了,他们丧心病狂起来,直接在我的脖子上套了狗链子,捆了我的手脚,让我像狗一样逗他们开心......” 秦无言侧头看了庄青云一样:“庄怀森已经这样了,你有什么打算?” “你呢?” 秦无言没有回答他,只道:“这大祭司的位置,从前原本是你父亲的,若是庄怀森从大祭司的位置上退下来,你要是愿意......” “我不愿意。”庄青云摇摇头:“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从没想过坐上那个位置,若不是因为这大祭司之位,我双亲也不会惨死,我也不会受尽苦痛和羞辱......” 秦无言抬眸看了眼天边:“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庄青云侧头看向小腿中箭后倒在地上,被护卫用绳索捆住脚踝在地上拖来拖去的人,“不知道这人还能坚持几天,每来一次,看到他这副尊荣,我心里的郁气便会少一些...... 祭司府里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需要好好应付闵府的人便好了,闵止行贪婪无止境,且没有了闵二当家,闵家的一切都在闵止行的掌控之中,若是真的闹起来,对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世家在月城根深蒂固那么多年,牵扯颇深,不是随随便便便能连根拔除的...... 秦无言掉转马头往山下走:“我有分寸。” “还有闵慧珠。”庄青云突然问:“你跟闵慧珠之间......” 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的拔高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你......”庄青云眉骨跳了跳:“我一开始只是怀疑你跟她之间发生过什么,此时看你这个反应,难道你们真的已经......” 庄青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你背叛了小钰,打算如何妥善处理这两个女人? 第4111章 不要跟恶魔缠斗太久了 见秦无言面无表情,没打算回答,庄青云担忧的开口:“闵慧珠可不是什么涉世不深的大小姐,更不是养在深闺大院里单纯无害的大家闺秀,她跟小钰,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秦无言淡声低语:“我知道。” 顿了顿,又道:“小钰始终是我妻子,至于我跟闵慧珠,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庄青云叹了一口气:“我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小钰知晓你跟闵慧珠的事情,她会如何想?” “小钰不会知晓这件事。”秦无言冷笑:“我决不允许小钰知晓这件事,等我处理好这一切,跟小钰无关的闲杂人等,压根就不可能接触到她。” 庄青云又问:“庄明豪这个人,你打算留他多久?” “一直留到我收拾完了闵府那些曾经帮着庄明豪和庄明言为虎作伥的人之后再说吧。 当初我兄长和弟弟是如何过世的,便也让他尝一尝这种滋味......”秦无言一夹马肚,骑马迅速往山下跑去。 庄青云跟在身后,“阿言,听我一句劝,不要跟恶魔缠斗太久了。” 跟恶魔缠斗太久的人,终归有一天也会变成恶魔。 秦无言不吭声,露水滚落在枯枝败叶上,响起若有似无的声响。 两人才刚下山,就听到附近传来隐隐的哭嚎声,哭声并不大,有气无力的,可却极其悲凉。 秦无言跟庄青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抖了抖缰绳,往哭泣的地方走去。 离得近了,却见是几个人跪在好几个土堆起来的坟墓前,正哭的伤心欲绝。 大人身后跪着几个孩子,孩子面色呆滞,瘦的皮包骨头,满脸都是麻木之色。 秦无言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摸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点心,递给几个小孩子,问那带着哭腔的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转过头来的其中一个老人见到秦无言,看到秦无言手指上沾染的点心屑,咽了咽口水,哭着开口:“家里的男劳力被抓去当壮丁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冻死的冻死。 又到了冬日,地里面的草根都没得吃了,我这几个孙儿饿的皮包骨,这日子往后怎么过的下去,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啊......” 老人哭起来,带着那几个骨瘦嶙峋,满脸灰青色的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了。 秦无言耳边嗡嗡作响,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这几个人,不知道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 从这些面目模糊的面孔中,秦无言依然能依稀分辨出这些面孔中的熟悉的眉眼,他们这些人里曾经也有在自己最难过无助的时候,递给自己半个红薯的人,也有帮忙掩埋自己亲人尸体的人...... 庄青云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抓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点钱先拿着,给老人孩子买点吃的,熬过这个冬日吧。 听闻庄大小姐在附近设了粥棚,你们为何不去领粥?” 妇人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哪里还有什么粥棚,一开始确实有粥棚,庄家的大小姐还会过来看看。 后来庄家大小姐压根就不过来了,这些人便阳奉阴违,一碗清水里就几粒米,后来,便是连清水米粒都看不到了......” 第4112章 你若是能答应我三个条件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马,如何离开山脚的,只是一路沉默着到了岔道口。 庄青云忍不住问:“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秦无言沉吟半响,沉声开口:“我原本也并不打算那么快便接手大祭司这个位置的,可今日看到这种场面,我便想,只有我尽快的坐上大祭司的位置,整个月城的百姓,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无辜之人才会少些。 我或许不能拯救所有的百姓,可我尽我所能,能拯救多少便是多少......” 秦无言朝着庄子的方向遥遥的看了一眼后,跟庄青云辞别,骑马去了闵府...... 暗卫早就告知了秦无言关于闵府的一切。 闵家二当家惨死,闵锐要求用闵府最高规格待遇下葬,至于别的,还跟闵慧珠大吵了一架,至于吵了什么,没有人清楚,只知道闵锐是气晕过去了被护卫从闵慧珠的院子里抬出去的。 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 秦无言没打算理会闵府的事情,先去院子里看了闵锐。 闵锐身体孱弱,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连说话都耗费浑身的力气。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看着闵锐,“大少爷为何不等我回来处理这些事?” “你能听从家主的吩咐去灵泉台,本就是想要避开闵府内的事情,不是吗?”闵锐目光如炬一般盯着眼前的人,也不打算在遮掩隐瞒那些彼此都知晓的事情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爹和慧珠对二当家动了杀意?” 秦无言不置可否,“大少爷,这些事情,其实你同我一样,是不必掺和的。” 闵锐咳出一口血来:“人怎么可以无情到这般地步,连自己的血亲都能毫不犹豫的动手杀害,就因为一点权势? 还不如就投生到贫穷家庭,也不至于看到血脉相残。” 秦无言垂眸,将今日在山脚下看到的一幕转告给闵锐:“大少爷,无论贫穷富贵,每家都有每家的烦恼。 若是大少爷投生到了贫穷家庭,怕是早就因为身体不好被家里人抛弃了。 大少爷只看到了富贵人家的残忍,却压根就没有看到贫穷之人活的更加残忍......” 闵锐:“......” 秦无言又道:“卑职有一事相求。” 闵锐有气无力:“都到了这般地步,你早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是有求于我的?” “求大少爷整理归纳一本对百姓的生活有大的改善的书籍,里面涉及农耕和制度......” 秦无言淡声道:“本来这些事我可以来做,可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我想着这件事交给大少爷你做,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我有朝一日登上了大祭司之位,破旧革新,也算是对月城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闵锐眸色亮了亮:“你何时有的这个打算?” “很久之前就有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本就不公平,如今庄怀森病入膏肓,怕是好不了了,能登上大祭司之位的,便只有我了,也只能是我。”秦无言垂眸看向闵锐:“大少爷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你若是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助你!” “请讲!” 第4113章 祭司府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第一,善待小钰!”闵锐深吸了一口气,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床榻上。 秦无言面色冷沉,仿佛凝着冰:“小钰是我的发妻,不用大少爷担心,我自然会善待她。” “第二,放过闵家!” “只要闵家不逼迫我,当初我答应闵家的许诺便都会做到,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只要不把我逼上绝路,我是绝不会动月城的第一世家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我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闵家不知好歹,贪婪成性,践踏我的底线,我是不会乖乖的任人摆布。”秦无言拂了拂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你助我编撰册子,是帮助整个月城的百姓,我虽可以得民心,但于我而言其实没有丝毫别的用处。 若是大少爷需要我无条件的宽恕闵家,这桩事不成便不成吧。” 闵锐:“......” 打开天窗说亮话,与其指望秦无言放过闵家,不如指望闵家的人克制住本分,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闵锐道:“第三,无论发生了何事,还请你看在慧珠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看在我替你编撰册子的份上,看在闵家曾经助你的份上,留她一命!” 秦无言:“......” 秦无言沉默了。 似乎是考虑了良久,秦无言才轻点了一下头:“依你便可!” 闵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小厮送秦无言出了院落,盯着秦无言高大挺拔如青松的背影,摇了摇头。 才刚到前院,就见整个院子里挂满了白布和白色的灯笼,一片凄凄惨惨的萧条之色。 正值冬日,这种场景更添凄凉。 秦无言快步进了议事厅。 闵止行已经醒过来了,正靠躺在床上,见秦无言过来,脸色不虞:“听闻你前几日就已经回来了,为何没有回闵府?” 秦无言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开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闵府的家务事,卑职不适合插手。” 闵止行怒:“你是存心坐山观虎斗的?” “家主让我去灵泉台祈福,不也是为了将我支开?”秦无言不慌不忙的开口:“如今祭司府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家主不应该高兴吗?” 闵止行:“......,祭司府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庄怀森不是才刚请了三个高人过来吗? 秦无言点点头:“若是家主不信,可以派人去祭司府瞧一瞧看一看,那三个高人早就被人处决了,只是还有一些事需要收尾而已......” 闵止行眼珠子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笑着道:“无言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不要忘了我们两曾经的协议。” 秦无言勾起唇:“秦某自然是不会忘的,秦某也恭喜闵家主铲除异己,独掌闵府......” 秦无言说完,站起身:“秦某还有事,告辞了。” 闵止行也没有拦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闵慧珠从隔间出来,娇嗔道:“爹,你为何让我躲在里面,你们又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第4114章 秦无言对她周到的不得了 闵止行叹气:“傻丫头,男人都是重权势的,为父只是在替你试探他而已,如今祭司府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怕是也没怎么将本家主放在眼里了。 从头至尾,也根本就没有提过你一个字,你怕是也无法掌控他...... 为父已经打听过了,秦无言回来的这几日,一直都跟庄小钰在一起...... 但凡只要有庄小钰在,就没有你的出头之日......” ...... 秦无言忙得脚不沾地,闵家的二当家虽然过世了,可闵府人心溃散,各怀鬼胎,闵止行身边又有闵慧珠出谋划策,还有个一呼百应的闵锐,很多事情不得不防。 祭司府内也成了一盘散沙,虽然被庄青云掌控着,可大祭司的位置却有些尴尬,庄怀森分明是活着的,府里的很多护卫和下人,依然听从大祭司的调遣...... 若不是顾及着庄小钰身边的耳目,庄青云想凭着秦无言对庄家的仇恨程度,怕是早就将祭司府血洗了。 玉碎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乳娘被接到了庄小钰的身边。 庄小钰问:“我大哥回府了吗?” 乳娘摇头:“大祭司和管家派了人出去找,了无音讯,不知道大少爷去了哪里。” “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护卫整日都守在前院。”乳娘皱着眉头:“大小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说吧,在我跟玉碎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府里都在谣传,这祭司府已经易主了,变成了青云少爷管辖的,还有大少爷,应该也是凶多吉少。 你想想,大祭司平日里那么疼爱你,怎么突然舍得将你赶出府?从前都是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还有那三个高人,分明是请过来帮助大祭司的,却突然被人发现捆绑在禁地里,被毒虫咬死了...... 再说青云公子,分明也是那三个高人一开始针对的,那几个人过世后,病的奄奄一息的青云公子突然就好起来了......” 乳娘觑着庄小钰:“大小姐,我不是在挑拨您和青云公子的关系,只是下人们都在传这件事,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庄小钰又问:“我爹让我回去了吗?” “这......没有呢。”乳娘摇头。 庄小钰沉默了片刻:“等再过几日,我回去看看爹爹。” 正说着,就听到管家在门外道:“夫人,家主回来了。” 乳娘赶紧住了嘴,打开门退了出去。 庄小钰敛了脸上的愁容,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迎到门口,就看到秦无言正跳下马背,大步朝着门口走来。 男人看到她,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脚步迈的越发急促了,几乎是朝着她扑过来一般,“小钰,怎么站在门口,这里风大,仔细被吹着了。” 他带着薄茧的大掌牢牢的包裹着她的手,牵着她往里头走,一路嘘寒问暖,周到的不得了。 只是后来,每次想到这些,庄小钰都以泪洗面,她在这里过着不知岁月的日子,听着男人的花言巧语,父亲忍受着病痛独自受着煎熬和折磨,大哥正遭受着无人能忍受的虐待,二哥连死后都不得安生,被乌鸦啄食后的白骨被挫骨扬灰,伴在食物里,喂了狗...... 第4115章 这酒叫什么名字 彼时的庄小钰沉浸在男人的温柔乡里,还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何其讽刺! 回了卧房,扶着秦无言坐下后,庄小钰乖巧温柔的站在秦无言的身后,替他捶着后背和肩膀,“今日在外奔波劳累一天,辛苦了。” “还好,这么些年过来早已经习惯了。”秦无言享受着庄小钰的伺候,侧头看向她:“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庄小钰默了默,笑着开口:“若我说不习惯,你是不是就允许我搬回祭司府了?” 庄小钰这番话里透着几分试探,秦无言却是当了真。 他沉吟片刻,道:“再多住几日好不好,若真的住不习惯,便搬回祭司府住也不是不可以。” 庄小钰盯着秦无言俊美无俦的侧颜,心里突然一酸,控制不住的问:“阿言,有我大哥的消息了么?” 秦无言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很是自然的抬起,握住了庄小钰放在肩膀上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的人已经在打听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你不必担心。” 庄小钰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已经没有了二哥,不想大哥也出事......” 秦无言侧过身子,索性将人拉倒到自己怀里搂抱住:“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大哥从前也经常离开祭司府十天半个月出去打猎,他离开的时候身边带了人,不会有事的。” 庄小钰知晓自己哥哥并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可却是个还算孝顺的人,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可却想不出反驳秦无言的话。 整个月城,想要动祭司府的人并非没有,可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的如此做,包括闵府。 庄小钰也不知道自己该怀疑谁,毕竟她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而已,哪里懂得如今变化万千的月城局势。 秦无言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的指腹抚着她的脸颊:“小钰,往后我也是你的亲人,等你有了我的孩子,还会有更多的亲人......” 庄小钰虽然觉得秦无言这些话说出来听着有些怪,可提到孩子这件事,庄小钰的身子还是僵了僵,立即道:“我明日想要出门去一趟集市里,看这庄子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添加的。” 秦无言眸色微闪:“想要什么,直接列个单子让管家吩咐人去采买就可以了,外头寒冷,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理由有些难以启齿,庄小钰不好意思告知秦无言,只能避开男人灼热的视线,小声嘀咕道:“我也不知道该采买什么,只是到时候在集市上走一趟,看到什么合适搬回来就是了。” 正说着,就听到敲门声,护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统领,您要的酒。” 庄小钰一听,问:“什么酒?” 秦无言将人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着,抬脚去开门:“待会你就知道了。” 打开门,护卫手里握着四个精致的白玉瓷瓶,瓷瓶并不大,被护卫一只手两个的拎着。 秦无言将瓷瓶拿进来,关了门,返身回到卧房里,将瓷瓶放在桌上,意味深长的盯着庄小钰:“猜猜,这酒叫什么名字?” 第4116章 阿言,我害怕 庄小钰平日在祭司府里也就喝点果酒和米酒,对酒水根本就没有什么研究,哪里知道这酒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 秦无言淡淡一笑,容颜犹如风光霁月。 他打开瓶塞,登时卧房里满屋飘香,酒味醇浓。 庄小钰吸了吸鼻子:“好香。” 秦无言倒出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庄小钰的面前:“尝尝,埋在地下十几年的迷情醉,入口甘,后劲足......” 顿了顿,又道:“若是想要喝,务必跟我一同酌饮。” 庄小钰喃喃念叨着酒水的名字:“迷情醉?” 这酒水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 庄小钰眨巴着眼睛,对视上秦无言期盼的眼神:“你甚少推崇口腹之欲的东西,这酒果真有这么好喝?” 庄小钰端起酒盏,一点点的品,一开始只觉得有些辛辣,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可酒入喉肠,那种余甘却在唇舌之间打转,醇烈的味道盈满全身,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喝一口,简直停不下来。 秦无言凝着庄小钰那张白皙透着粉色的小脸,视线从她的眉梢眼角处扫过,犹如实质一般,一点点的摩挲过她的脸颊,耳垂,修长的颈脖...... 秦无言一口饮尽杯中酒,又给庄小钰倒了一杯。 庄小钰喝完两杯,只觉得越喝越是好喝,冬日的寒意仿佛被驱散,周身暖烘烘的,再抬头看向秦无言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多了一丝朦胧,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秦无言那张俊脸越发美的不可方物了。 庄小钰傻傻的笑起来:“阿言,我今日觉得你竟是如此的好看。” 她说话时的嗓音多了一丝丝的含糊,或许是有了些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醉意。 秦无言却只是盯着她,俊脸上噙着好看的笑,一瞬不瞬。 庄小钰觉得有些热,扯了扯领口的位置,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抬手撑住了脑袋:“头有些晕。” “这酒后劲很足,你本就不胜酒力,大概是喝多了,我扶你去床榻上躺一会。” 秦无言站起身,将人从椅子上扶起来。 庄小钰靠在秦无言的身上,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两条腿仿佛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身子里的血液在疯狂的流窜着。 秦无言见她走不动了,索性俯身,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好好躺一会儿。” 庄小钰勾着他的的脖子,吴侬软语:“阿言。” “嗯。” “阿言,我害怕。” “怕什么?” 庄小钰脑子仿佛迟滞了,想了想,似乎记不住自己害怕什么了。 她动了动唇,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人,“我好热。” “嗯,一会就好了。” 秦无言的手伸向她的腰间,才刚扯开腰带,脱去外衫,外面的叩门声再次响起。 秦无言的手顿了一瞬,没打算理会,继续解庄小钰身上的衣带。 外头的嗓音有些急切:“统领,统领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无言:“......” 他垂眸看着已经闭了眼正抱着被褥翻来覆去的庄小钰,不得不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内心不耐的嘀咕着:“最好真的出了大事,否则......” 第4117章 她便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美好 打开门,就见暗卫站在门口,满脸凝重,额头上还沁着细汗。 秦无言沉声问:“什么大事?” “庄明豪被人救走了。”暗卫往卧房里头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秦无言:“......” 秦无言心里那点旖旎登时荡然无存,他抬脚跨出门,将卧房的门掩上,带着暗卫大步进了议事厅,阖上议事厅的门,才开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暗卫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结果全部说完:“庄明豪白日里受了箭伤,本来应该是跑不了了,且门前屋后还有四个护卫看守,可临近天黑,山林里却突然起火了,浓烟滚滚...... 等到我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那四个护卫已经全部被人杀死,庄明豪也不知去向。 闯进山林的那些人,从马蹄上的印子来看,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秦无言眯了眯眼:“所以不知道那伙人是谁的人?” “是卑职们疏忽了,但祭司府里没有任何动静,一直被我们的人盯得死死的,不可能是祭司府的人。”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继续找,还有,明日夫人要出门,你多派几个人跟着,确保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夫人。” “是。” 暗卫隐没到了黑暗中,秦无言却惆怅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祭司府确实会有一些残存的势力会在暗中兴风作浪,可这一次庄明豪被救走,应该不是庄怀森的手笔。 庄怀森每次派出的人里面,都被他的人盯得死死的,是不可能有施救的机会的。 更何况,也没人会想到他会将庄明豪藏在这么近的地方,除非是有人在暗中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人,大概只有闵家了。 至于这人是闵家的谁,秦无言一时半会猜不透。 他拿起纸笔,写了一长串的人名,递给守在门口的护卫:“悄无声息的将闵家这几个人抓来,一并带到庄明豪失踪的地方关押起来......” 护卫见纸张并没有折叠,瞟了一眼,却发现全部都是闵家的人,庶出的子女和底下的佣人,都是些风评并不怎么好,从前喜欢跟着庄明言或者庄明豪混的那些人...... 秦无言又派人给庄青云送了消息之后,抬脚往卧房里走,经过耳房的时候,顺便去冲洗了一通,这才敞着中衣到了床榻边。 他并没喝多少,临头又遭遇了这一桩事情,还冲洗了澡,酒意很快就醒了,撩开纱帐的时候,看到里头躺着的人,咽了咽口水,喉结滚了滚。 庄明豪失踪算是他的失策了,可他确实不想庄明豪那么快就死去,庄明豪跟一群纨绔子弟将人当野兽射杀的往事历历在目,每次想起来,他的心头便唤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迷情醉后劲太大,庄小钰喝的又多,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越来越热越来越难受,抱着被褥哼哼唧唧的把自己弯成了一个虾球。 秦无言撩开纱帐的时候,就看到里面这一幕,冷硬的心口突然就柔软了下来。 这世上总是会有很多不堪的血腥的事情,可是只要看到她,便能窥见这暗无天日的天道里渗透出来的一丝微光。 她便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美好! 第4118章 你会不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秦无言脱了外衫,在庄小钰身侧躺下,将人抱过来搂抱在怀里,轻声唤她的名字:“小钰。” 庄小钰听不清,只是胡乱推开他,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热,好热。” 秦无言的薄唇凑到她的唇边:“你喝醉了。” 庄小钰睁开眼,眼前依然是朦胧的,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抚着秦无言的脸:“阿言。” “嗯。” “我好热。” “抱着我就不热了。” 庄小钰没有动,秦无言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 庄小钰盯着眼前的人,却突然哭了起来,“阿言,我害怕。” 秦无言吓了一跳,虽然这酒是迷情醉,但好歹也是酒,酒后吐真言,她的一切行为都被尽收眼底。 秦无言抚着她浓密的发丝,温声问:“为何害怕?” 是害怕他吗,怎么会怕他? 她为什么要害怕他,这已经是她今晚喝醉后第二次跟他说这句话了,秦无言本就是个敏感的人,登时警觉起来。 庄小钰哭的梨花带雨,仿佛被凄风楚雨蹂躏过后的娇花,哭的越发用力了:“我不知道为何害怕,我只是感觉到你跟从前不同了,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同了,我说不上来,可我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 阿言,你还是不是从前的你,你会不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秦无言的心口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尖锐的痛起来,“小钰,我永远都是你的阿言,永远都会爱你的,至死不渝,你相信我。” 他捧着她的小脸,用力去亲吻她的唇角,呼吸声如鼓点一般沉重和密集。 庄小钰本就浑身无力,更无力反抗了。 她想要推开他,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整个人软的仿佛一汪春水,任由秦无言为所欲为。 或许是因为迷情醉的作用,跟以往相比,庄小钰反倒积极主动配合着他,也不像往日一般克制着自己的低吟声。 细细碎碎的娇吟声从唇齿间溢出来,秦无言觉得怀里的人犹如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猫咪,亮出柔软的指甲,从他的身上挠过,挠的他心痒难耐,整个人仿佛被火烧起来了一般,血液在骨子里乱窜...... 庄小钰一开始只是哼哼的叫,后来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哭,再后来,连哭声都没有了,仿佛只是本能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烛火摇曳,光线影影重重,庄小钰本就娇媚的面孔上多了一种叫妩媚的感觉。 秦无言的视线如深海一般,贪婪的凝在她的身上,女人满头青丝仿佛浸在水里,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雪里透着粉的肌肤上。 唇色水润晶莹透露,微微张着,时不时被雪白的牙齿轻咬一下,双眸紧闭着,泪痕从眼角滑落,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秦无言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凑过去亲她的唇。 他的手握着她的肩膀,阻止她的逃避,可力道却仿佛失了控制,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夜色渐浓。 烛火终于燃尽,后院的鸡鸣声开始起此彼伏。 秦无言早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第4119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宛若做了一场既痛苦又畅快的梦,仿佛失去了心魂,整个人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几乎从来就没有睡过头的秦无言破天荒地的没有早起。 守在门口等着汇报的护卫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侧着耳朵听了听,里头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管家端了茶点放在外头的桌子上,“吃点东西吧,家主不是不懂分寸的人,若是真的有紧急的事,不会不起床的。 这些天东奔西跑的,家主实在是太累了,偶尔晚点起来,也很正常。” 护卫:“......” 被管家这么一劝,也觉得有道理,见玉碎姑娘也从偏房里出来了,索性招手让玉碎也跟着一同过来吃早点:“玉碎姑娘,快些过来吃点东西。” 玉碎看着紧闭的卧房门,想到昨晚偶尔隐约听到的动静,也坐到了桌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姑爷竟然起晚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讨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算是彼此认识了,玉碎得知这护卫竟然有一个极其秀气的名字,叫文竹。 外头的说话声逐渐大了起来,咳嗽声,洒扫声,以及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总算将沉睡中的秦无言吵醒了。 男人睁开眼,便看到躺在怀里如八爪鱼一般牢牢的缠抱着他的人,秦无言唇角轻轻勾起,想到昨晚的恣意和放纵,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梳理着披散在庄小钰身后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掌心拍着庄小钰的后背,眸色深邃如墨。 想到庄小钰昨晚说的话,秦无言俊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褪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他表现的不够好,还是哪里出了岔子,为何庄小钰对他的感觉不如从前了? 此时的秦无言还不知道,一个真正用心全心全意的爱着另一个人的人,但凡对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气息变化,就算没有明显的改变,也是能遵从本心感受的出来的...... 那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后来的秦无言,终于懂了,可惜已经晚了。 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才刚睁开眼,就对上了秦无言深邃的眼神,从前每次醒过来,秦无言都不见踪影,难得这一次竟然没有离开。 “醒了?”秦无言的大掌揉着她酸软的腰:“睡好了没有?” 庄小钰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酸痛,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脑海里隐约有点印象,可却觉得不甚清楚了,她打了个哈欠,想要说话,可喉咙却干涩的厉害,嗓音竟然哑了:“昨晚那酒,后劲这么足的吗,我是不是醉的很厉害?” 秦无言:“......,你觉得自己只是醉了?” “不然呢?”庄小钰眨巴着那双无辜的水眸,“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睡过头了。” 秦无言:“......” 秦无言叹气:“从前你不是说只想着能睡之前最后一个看到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我吗? 怎么我好不容易留下来一次,你反倒不乐意了。” 第4120章 姑爷考虑的可真是周到啊 清醒过后的庄小钰想起了正事:“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今日打算去集市上......” “要我陪你一同去?”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她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却觉得身子越发疲软无力了。 她是过来人,虽然记得不起太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可却心知肚明。 庄小钰想到了什么,脸颊羞赧,染上桃花红。 秦无言用被褥裹住她:“你再等等,等一段时间后,我就有时间天天陪伴在你身边了,你想去集市也好,想去踏青也好,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大概也有动静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提到孩子,庄小钰满脸憧憬:“都喜欢,只要是投胎到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跟我有缘分的。” “我也觉得,只要是投胎在你肚子里的,都是我的好孩子。”秦无言似乎心情极好,爽朗又促狭的笑了起来,只笑的庄小钰满面绯红。 外头听到动静的人总算敢过来敲门了,秦无言不情不愿的起床,将纱帐放下来,薄唇落在庄小钰的额角上:“时间还早,你再睡个回笼觉,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你早些休息,不要等我。” 男人动作极快的梳洗完毕,便匆匆的出了卧房。 庄小钰望着门口晃动的帘布,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了,裹着被褥坐起来,满脸惆怅之色。 玉碎探进来小脑袋,“大小姐。” 庄小钰撩开纱帐:“快些进来,替我穿衣梳洗,一同去集市上。” 两人梳妆打扮好,看着外头的天色,乘上了管家备好的马车,一路往集市的方向去了。 时至年关,购买年货的人摩肩接踵。 天空黑沉沉的,越发显得人群太过拥挤,护卫走在庄小钰身边,隔开那些不小心撞过来的人。 庄小钰一家店一家店的逛着,玉碎见护卫跟的太紧,摸出银两递给文竹:“你去这条街上最好的酒楼订一间包间,等我跟大小姐逛累了,便直接过去吃午饭小歇......” 玉碎站在门口,指着离清欢楼不远处的酒楼,“就是那一间最高最大的酒楼,可别定错了。” 文竹转手就将玉碎递给她的银两交给了身后一个普通的人,开口:“玉碎姑娘说的话可都听到了,去吧。” 玉碎:“......” 玉碎目瞪口呆,“这也是我们的人。” 文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是,统领特意交代,最近月城不平静,让我们多派些人跟着夫人。” 玉碎“呵呵”了两声:“姑爷考虑的可真是周到啊。” 庄小钰本就无心闲逛,在里面挑选了两个不错的木雕摆件,便出去了,径直往那酒楼的方向走去。 护卫已经订好了包间,玉碎早就跟文竹套好了近乎,让文竹带着护卫去楼下吃饭,她跟庄小钰就在楼上包间吃。 楼上包间没几个人,时间还早,楼下也没有几个人吃早饭,护卫看着还算清冷的酒楼,放松了警惕,就留在了楼下...... 待饭菜上齐,玉碎立即关上了门:“大小姐,幸亏我昨日就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否则,我们怕是连见那妇科圣手一眼都难,因为不知道姑爷为何将您看的这般紧...... 我去隔壁将人请过来吧。” 第4121章 没有身孕并非姑娘的错 庄小钰摇摇头,“将人请到这里,便是委屈了人家,若是再请到我这边,便是我过分了,还是我亲自过去隔壁吧,你随我来就好。” 两人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却见那门压根就没有关严实,那胡子拉碴的老头正在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 庄小钰轻轻一推,门便被推开了,那老人抬起头,看向庄小钰的时候,双眸猛地就直了,一双眼死死的凝在她的面孔上,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庄小钰对上那双浑浊的眼,整个人愣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进去,玉碎抬手掩了门。 玉碎拍了拍桌子:“大夫,我们小姐模样好,你也用不着这么盯着看吧,一把年纪了,该有的规矩呢?” 老头子听玉碎这么一说,赶紧收回目光,道:“老夫喝多了,差点将这位小姐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算起来,那人应该快到不惑之年了,不会如小姐这般娇俏年轻。” 庄小钰没有多问,只是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劳烦大夫,替我把个脉。” 她将手臂搁在桌上,伸到了大夫的面前,玉碎在手腕上铺了一层轻纱,将庄小钰的衣袖往上提了提,也在庄小钰的身侧坐下:“老人家,把脉吧。” 老人将视线从庄小钰的脸上移开,手指搭在庄小钰的脉搏上,诊断了片刻,不解的开口:“姑娘各方面都很康健,不知道想要问什么?” 庄小钰有些难以启齿,可既然找到了好的妇科圣手,不抓住这个机会,便是可惜了:“我与夫君成亲几年,夫妻感情甚好,却迟迟没有身孕,不知......” 老人家笑了笑,打断庄小钰的话:“姑娘康健,没有身孕并非姑娘的错,说不定男子也有问题。 若男子也康健,一方面可能是小孩还没有到缘分,另一方面可能是误吃了什么药物,阻断了受孕......” ...... 既然大夫言之凿凿的断定她是没有问题的,庄小钰也摸不准秦无言是不是有问题,她从前只听说过女子生不出孩子是女子的错,还是第一次听闻男子也有可能生不孩子的...... 庄小钰站起身,“有劳大夫。” 大夫跟着站起身:“老夫的职责所在而已,姑娘身子有些弱,最近思虑过多,还要放宽心才好。” 正要离开,玉碎嗅了嗅鼻子,“你这酒壶里,装的便是清欢楼里最受欢迎的迷情醉吧?” 大夫抱起酒壶,笑了笑,“确实是清欢楼的酒,不过没有迷情醉那么贵,那可是千金难求的,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喝得起的。 老夫从前倒是有幸尝过一回,如今却是好多年没有尝过了。” 玉碎眉眼弯弯:“凭它是什么好东西,还不都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能贵重到哪里去?” 大夫正色道:“你这小女娃这就不懂了吧,那迷情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的到的,光有钱是不行的,还要有权势,经常出入清欢楼里的贵客才好。 那闵家的秦统领,你们应该不认识吧,听闻便将那清欢楼里顶好的迷情醉拿了一半走了...... 这酒能叫这样的名字,又是那种地方产出的,便自有一番妙滋味的......” 第4122章 你是不是介意姑爷去清欢楼这件事 玉碎见这大夫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口无遮拦,脸色沉了下来,狠狠的“呸”了一声,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拉着庄小钰就往外走。 庄小钰到了门口,突然转头看向大夫,问:“您认识一个叫阮青樱的女子吗?” 大夫怔愣了一瞬,立即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不认识。” 庄小钰点了点头:“我倒是记得一位这样的女子,只是她过世太久了......” 话没说完,庄小钰便抬脚跨出了房门,回了自己的包间里。 玉碎不解:“大小姐,你认识这大夫吗?” 阮青樱不是已过世的夫人的名字吗? 庄小钰不愿多说:“不认识,若是认识,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玉碎见她似乎闷闷不乐,也没有多问,还以为她只是心里不舒服,便宽慰道:“大小姐,那大夫都说你康健,说明你身子好,不碍事,孩子这种事,可能是缘分未到,毕竟你们也算是聚少离多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庄小钰只是喝了一壶温茶,捡了几块糕点吞进肚腹里,便觉得饱了:“回吧。” 玉碎点点头:“大小姐,你是不是介意姑爷去清欢楼这件事?” 庄小钰摇摇头,却没吭声。 两人一同回了庄子,庄小钰回了卧房,看到桌上放着的剩下的三瓶迷情醉,脑海里却不停的回想着大夫今日意有所指对她说的那些话。 有钱买不到,还要有势力,还要经常出入清欢楼,成为里头的贵客才弄得到这种酒。 且这酒,本就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琼浆,反倒是...... 庄小钰抬手撑着额头,心里闷得慌。 提到阮青樱这个名字,那大夫的反应分明就不是正常的反应,而是满脸抗拒,难不成真的是娘亲身边的人? 秦无言处理完闵府的内务时,已经很晚了,他正从议事厅出来,却被人拦住了:“统领,我们家主有事找您,还请你过去一趟。” 也不知道闵止行还要闹成哪样,秦无言不得不随着护卫往后院走,后院有些偏,下葬了闵府的二当家之后,整个闵府被他的人肃清了一遍。 正好,秦无言也有些话想要跟闵止行说清楚。 从前参与到屠杀无辜之人的纨绔全部被秦无言借着这件事给抓了起来,弄出了闵府,如今的闵府,虽然没有全部被掌控在他的手里,但好歹也算是他的助力了。 穿过祠堂,里面的白色帷布还没有拆下来,整个院落阴森森的,月城有守护亡灵的习俗,哪怕死者下葬后,亲近的人也要帮着守灵一段时间...... 死的又是闵止行的胞弟闵府的二当家,闵止行又是个喜欢做冠冕堂皇的事情的人,最近一直住在祠堂的后面卧房里。 所以,秦无言并未疑它,以为自己要见的人真的是闵止行。 护卫推开门,卧房里却空无一人,只是追上摆放着两瓶酒,和一叠花生米,一叠牛肉,一看就是男人无聊时自斟自酌的场景。 秦无言凝眉:“人呢?” “可能是临时有事出去了,统领您在里头等一等,我去把家主找过来。”护卫不等秦无言吩咐,一溜烟的跑开了。 第4123章 何必那么在乎庄小钰的感受 秦无言跨进卧房内,里头陈设简单,并没有前院的奢华,桌上摆放着两幅碗筷,杯盏里已经倒了两杯酒。 秦无言等了片刻,那美酒的醇香味道便一个劲的往鼻息里涌动,秦无言本就不是好酒之人,可昨晚才刚跟庄小钰喝过迷情醉,此时闻到这酒的味道,凤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他端起酒盏,放到鼻尖底下嗅了嗅,把玩着玉盏,缓缓将酒盏放下来,推到了一旁,正要起身,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半掩的门被人关上了,秦无言不用回头,都猜到了来人是谁,百花调成的香味浓郁厚重,直往鼻息里涌。 闵慧珠身上披着的轻纱从秦无言的后背拂过,坐到了秦无言的斜对面,端起了酒盏,笑着问:“听闻你喜欢清欢楼的迷情醉,我这里昨日得了两瓶,怎么不尝尝?” 秦无言没好气的闭了闭眼:“是你叫我过来的?” “我爹身子不好,我替他守几日。”闵慧珠嗓音轻慢,仿佛并非守灵,而是在娱乐一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想了个法子将你骗过来了。” 她虽然知晓秦无言不待见她,却依然撒娇道:“再说,我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说话了。” 秦无言站起身:“抱歉,圣女找错人了,本统领没有你那么闲。” “秦无言!”闵慧珠不紧不慢的开口:“本圣女其实也不闲,只不过对你比较有时间罢了。 你今晚若是赶离开这里,我必定会生气。 我一生气,有些事情,你说不定就瞒不住了......” 秦无言心念一动,却没有理会她,依然大步走到门口。 闵慧珠见秦无言压根就不被自己威胁,忍不住了:“秦无言,庄明豪在我手里。” 秦无言的脚步顿了一瞬,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他转头,看着闵慧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闵慧珠脱掉自己身上的轻纱,靠近秦无言,柔软葱白的指尖从秦无言的脸颊上抚过,一点点的摩挲着到了男人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如今快要掌控祭司府了,可祭司府和各大世家盘根错节那么多年,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你彻底掌控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祭司府请过来的那三个人便是最好的例子,只要庄怀森一天不死,大祭司的位置就永远都是他的......” 秦无言拂开明慧珠的手指,沉默不语。 “既然祭司府都已经落入你的手里了,你为何还留着庄怀森?”闵慧珠的身子贴到秦无言的身上,“你想要逼着他主动退位,将大祭司的位置拱手让给你?” 秦无言抬手将继续靠过来的闵慧珠推远了一些。 闵慧珠眸底发红:“秦无言,你为了能给庄小钰一个交代,有必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你迟早都要杀了庄怀森的,何必那么在乎庄小钰的想法,等你登上了大祭司的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那么在乎庄小钰的感受?” 秦无言冷笑:“对圣女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来说,情郎如衣服,为了利益随时都可以弃之如敝履。 可对于我来说,发妻的感受却更重要一些。 反正这大祭司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为了小钰,晚一些又何妨?” 第4124章 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秦无言抬手,将闵慧珠敞开的衣衫穿好:“圣女还是要端庄一些才好,本统领也是逛过清欢楼的人,圣女跟里面的女子相比,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更何况,这里是二当家的守灵处,本统领就算再饥渴,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方跟圣女行苟且之事...... 若圣女真的想要寻求刺激,完全可以再找一处荒郊野外之地,没必要在闵府做出这般事情来...... 告辞!” 闵慧珠:“你站住!” 秦无言侧头看向她:“圣女还有何吩咐?” “你答应我了?” “不然呢?”秦无言嗤笑了一声:“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圣女如此厚颜无耻,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整日都被你痴缠着?” 被成百上千次的打击后,闵慧珠在秦无言的面前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骨刀枪不入的本事,早就自主的屏蔽了秦无言言语里的嘲讽和轻慢。 闵慧珠环顾了一圈,“咯咯咯”的娇笑了起来:“你喜欢荒郊野外那我便安排在荒郊野外吧。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庄明豪都能令你无条件的妥协,你对庄小钰可真是上心啊。” 她的眼神里带了不易觉察的刻骨恨意:“上心到我都有些嫉妒了。” 秦无言连一个正眼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径直打开门,迈开长腿,迅速离开了。 男人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闵慧珠扶着门框,拉好衣衫,脸上的笑意隐没,浮出一抹愁苦。 有的人,总是看过便不想忘,有些事,总是做过便不能想。 想来想去全部都变成了奢望。 闵慧珠喃喃低语:“秦无言,你若是将对庄小钰好的一半分给我,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可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如此抵触,我究竟有哪里不如庄小钰?” 这不仅是闵慧珠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闵家除了闵锐之外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庄小钰坐在卧房里,在乳娘的教导下,学着缝制中衣和鞋袜,都是依照秦无言的尺寸大小来。 乳娘看着庄小钰又戳到了指尖,嗔怪道:“大小姐何必做这些粗活,交给我跟玉碎便可以了,何必亲自穿针引线,仔细手指头都被扎出血来。” 玉碎帮腔:“是啊,大小姐只顾着给姑爷做这些衣物,自己倒是一件都没有给自己做。” 庄小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哪里就有你们说的这般娇气了,我本就不擅长做这些东西,缝的针脚也都是歪歪扭扭的,阿言能不嫌弃我,整日穿在身上,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真的?”门口响起一道促狭般低哑的笑声。 几人侧头望去,就见秦无言一身玄色的衣衫,正立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如修竹一般,笔直挺拔。 庄小钰盯着眼前突然回来的男人,愣了一下,刚才那些羞人的言语竟然被他全部听了去了。 庄小钰面红耳赤,又羞又躁,手里的针登时不听使唤,突然扎了一下,疼的她“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秦无言脸色一变,大步走过来,慌忙握住了她的手指,看着指尖沁出的血滴,顾不得外人在场,抓起来便放在嘴里抿了一下...... 第4125章 只缺一个听话乖顺的夫人 玉碎和乳娘看到这幅场面,哪里还敢待下去,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匆匆忙忙的掩面离开了,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秦无言的舌尖扫过庄小钰的指尖,那种酥麻的感觉仿佛电流一般传遍了全身,庄小钰打了个寒颤。 本能的想要将手指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却没料到,反倒被秦无言握的更紧了。 庄小钰满脸通红,低声道:“不疼的。” 秦无言握着她手指的手掌这才松了一点,盯着她已经看不到伤痕的指尖,缓缓摩挲着:“你从前给我做的那些衣衫,也还没有坏,还能穿,你用不着如此急着给我做这么多的衣衫...... 若是闲的无事,便做一下,若是不愿意做,便算了,每日赏花赏景也挺好的,只要你不觉得无聊便好。” 庄小钰总算抽回了自己的手指,站起身将正在缝合的中衣叠起来,收拾着桌上的剪刀布料,“找些事情做倒是挺好的,省的胡思乱想。” 秦无言眸色动了动:“胡思乱想什么了?” “想哥哥到底如何了,也想我爹,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要将我赶出来,我虽然不孝,可我从小便忤逆他,也从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的嗓音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也想我二哥,只要一想到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二哥了,他死的那么惨,我就......” 庄小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偏偏她提到的这三个至亲之人却都是秦无言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他刻骨铭心的仇人。 秦无言的视线落在庄小钰那张悲伤的面孔上,心里的沉怒一闪而过,片刻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如此悲伤,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道:“你大哥的下落我有些眉目了,好像是跟闵止行有关,等我找到他了再告知你,你别太过伤心了。” 庄小钰被秦无言这么一哄,心里又升腾起了久违的希望:“你真能帮我找到我大哥?” “嗯。”秦无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不是承诺过你,若是找到了他,必定会告知你的吗?” 庄小钰泪眼汪汪的在秦无言的怀里扬起头:“阿言,你若是帮我找到我大哥,我这辈子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无言抚着她的墨发:“我不缺牛马,只缺一个听话乖顺的夫人,你乖乖的听为夫的话,嗯?” 庄小钰连忙点头:“嗯。” “今日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独特些的东西,只是买了几个木雕和玉雕摆件,拿回来之后摆放在你的书房和议事厅了,待有时间后,再去集市上转转,看能不能寻到什么入眼的东西......” 庄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方面向来都是最好的,一般的好东西,自然是难以入眼的。 秦无言了然,薄唇落在她的唇角处:“下次我陪夫人一同出去逛逛,若是夫人都不喜欢,便叫几个能工巧匠来,亲自动手打造一批能让夫人入眼的东西......” 话音刚落,秦无言便俯身,将庄小钰打横抱起,大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第4126章 我是她的夫君 云消雨歇后,庄小钰沉沉睡去,秦无言坐起身,披了衣衫,打开卧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去了议事厅。 文竹正等在议事大厅,身边还坐着一个局促不安的老人。 见秦无言进来,文竹赶紧站起身,抬手一指衣衫褴褛的老人,开口道:“这位钟大夫便是今日偷摸见夫人的人。” 秦无言坐到主位上,抬眸看向这位钟大夫,只见那老人不知是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一回事,见到他之后没有半点卑谦,不仅眼神里没有半点害怕,反倒还上下打量他,老人的动作虽然有几分局促不安,可那种慌乱和紧张却似乎是装出来的。 秦无言眼神犀利,一句话都没有问,也没打算说话,就这么迎着老人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老人,看的钟大夫总算真正不安起来,时不时的抬手擦拭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夜深人静,议事厅里静悄悄的。 气氛有些冷凝,文竹摸不清楚秦无言为何一反常态一声不吭。 文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这钟大夫住在清欢楼后面的胡同巷子里,平日里给人看病,懂医术,对女子病特别拿手......” 整个月城,遍地药草和毒草,普通百姓都懂一点药理,有病也不会请大夫,且请不起大夫。 至于月城的巫医,那是每个世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大夫,特意为了权贵们服务的,祭司府甚至还有专门研究要各种药物和毒物的巫医团队。 从这些巫医之中,挑选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医者出来,便会成为专门为主人服务的医师或者毒师。 更何况,月城的习俗本来就视女子的命如草芥,能为了女子医治病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少有人特意为了女子而学医,所以,虽然钟大夫这种大夫即便医治女子病特别拿手,可生活也过得极其潦倒。 住处也只能安排在清欢楼后面的胡同巷子里,才能有些生意,毕竟清欢楼里的女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暗疾。 秦无言听到这人竟然是治女子病的,眉眼动了动,面上倒是添了几分诧异,总算开口:“今日你在酒楼包间里见过的女子,得了什么病?” 钟大夫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病,女子很是康健。” “既如此,她找你是做什么?” 还弄得如此神神秘秘,虽然妇科圣手名声并不好听,但事关庄小钰的身子,秦无言自然是万分关切的,容不得半点闪失的。 钟大夫也没打算隐瞒,但依然试探道:“敢问统领跟那女子是何种关系?”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文竹的呵斥声:“放肆,这不是你该问的。” 钟大夫立即做瑟瑟发抖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老夫是做这一行的,虽然没什么太多的本事,也懂这一行的行规,客人的隐私是必须要好好隐瞒的......” 正当文竹要呵斥钟大夫的时候,就看到秦无言抬了抬手,嗓音柔和的开口:“我是她的夫君。” 嗓音缱绻,柔情百转。 钟大夫盯着秦无言那张俊美的面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里闪过一抹伤,他迅速的垂下了眼帘,伏在地上:“为何您不亲口问您夫人呢?” 第4127章 敢问您是不是吃过一些禁药 庄小钰这个名字,仿佛有一种魔力,每次被提到的时候,秦无言那颗暴躁的心总是能够平静下来。 这次也一样,秦无言并没有怪责眼前忤逆他的老人,只是对着文竹摆了摆手,文竹会意,赶紧出了议事厅,顺手带上了门。 事关夫人的隐私,文竹是不能听的。 屋子里只剩下钟大夫和秦无言,秦无言这才温淡的开口:“夫人心善,怕我担心才会瞒着我。 劳烦大夫告知我,夫人既然康健,到底是找您询问哪方面的疾病?” 他神情真挚,情真意满的模样,满脸都是虚心听取的虔诚。 钟大夫心里的不安少了一些,思绪片刻后,便和盘托出了:“夫人说跟夫君成亲几载,感情极好,却一直都没有身孕,害怕身子有什么隐疾,便千方百计的找到老夫,给了老夫一锭银元,让老夫替她把脉。 夫人身份尊贵,想必是不愿意此时被人看到,才选在酒楼的包间见面。 老夫说的话句句属实!” 秦无言愣住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庄小钰去找妇科圣手,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秦无言心里一喜,问:“既然康健,是不是很快便会有孕?” 钟大夫摇摇头:“非也,这种事事关两个人,夫人身子康健,未必......” 未必你就是康健的。 秦无言眉梢微凝,“什么意思?” 钟大夫趴在地上,额头触地:“就好比一块肥沃的土壤,播下什么种子便会结出什么果实。 可若是那种子有问题,就算土壤再怎么肥沃,也是没法结出果实的。” 秦无言:“......” 若眼前的人不是大夫,秦无言大概会以为这人是在故意羞辱他。 秦无言身体里的血液直往脑袋上涌去,好不容易才将升腾起来的怒火压了下去,冷声问:“你的意思,是觉得本统领有问题?” 钟大夫依然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不卑不亢,假装听不出秦无言言语里的愤怒,开口道:“非也,老夫并非这个意思,若是您不嫌弃,老夫也可以替您把脉一下,看看究竟是何种缘由。” 秦无言:“......”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踌躇片刻后,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臂,“起来,替本统领诊诊。” 钟大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手放在衣衫上擦了擦,手指才刚搭上去,指尖还没落到秦无言的脉搏上,就听到秦无言阴恻恻的威胁道:“若是诊断有误,本统领今晚便留下你的脑袋。” 钟大夫身子颤了颤,似乎吓了一跳,却依然稳稳的将指腹落到了秦无言的脉搏上,左右摸了摸之后,捻着胡须开口道:“敢问您是不是吃过一些禁药?” 秦无言:“......” 秦无言眉心一跳:“继续说。” 这便是吃过了,钟大夫收回手指:“那禁药对身体的伤害倒是不大,但是对延绵子孙的伤害却不小。 看脉象这药大概是停了,往后也不可再吃了,若是吃多了,严重些的,便再也不可能有后代了。 说不定尊夫人这辈子都盼不到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有没有后代这件事,秦无言其实并没太过在意,只是钟大夫最后一句话却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第4128章 替身 若是小钰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还会快乐吗? 想到这些,秦无言在心里对闵慧珠的恨意又增添了一成。 若不是闵慧珠如此逼迫他,他也不会吃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差点害的小钰不能生育。 这钟大夫不愧被称作圣手,不仅连女子病能诊,连男人这方面的病症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无言心里的那点不满立即消失,整个人变得虔诚了许多,问:“可否有医治和调理的法子?” 钟大夫想了想,“法子倒是有的,就是多吃一些鹿茸之类的东西,或者多喝鹿血之类,多多恩爱,孩子早晚会有的。” 秦无言登时明白了。 送走了钟大夫,秦无言又将文竹招了进来,问:“让你们寻的人寻到了没有?” “寻倒是寻到了。”文竹拍了拍巴掌,将人请了进来:“这人身量体格跟您倒是一模一样,只是这张脸只跟您有四分相似之处,实在是找不到比他跟您更像的人了。” 秦无言上下打量这人,问:“哪里寻来的?” 那人一听,立即往地上一跪:“小的出生清欢楼,专门伺候那些独守空房的当家主母......” 秦无言眸底闪过一抹厌恶,“往后不可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话。” 文竹提点道:“往后你便是我们统领的替身了,往后无论身形还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和行为,都要学的惟妙惟肖才好,不指望你一模一样,但面对女人的时候不可这幅谄媚的样子。” 那人点了点头。 秦无言问:“叫什么名字?” “奴被您买回来,自然便是您的人了,求主人赐名。” 秦无言本就厌恶,哪里愿意赐名,随口道,”既然你是清欢楼里出来的,就叫清欢吧,往后我会送你到一处地方,你只需要伺候一个人便好。” 那人一听,连连点头,比起刚才的妖娆谄媚,立即正经了许多,一举一动也没有那么的刻意了。 脑瓜子倒还算灵活聪明,秦无言对这个人还算满意,连夜命人将他送到该去的地方去了。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夜半三更之时。 秦无言回了卧房,撩开纱帐,看着睡的无知无觉的庄小钰,听着庄小钰均匀的呼吸声,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倒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在意跟他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闵慧珠,他没有吃那些药的话,说不定她已经有了她的孩子了吧? 若是女儿,长得跟她一样娇气可人又良善,若是儿子,最好就不要长的像她了,免得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 秦无言脱了外衫,在庄小钰身侧躺下,将人搂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雪天。 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秦无言已经坐在桌旁一边品茶一边看书了,窗户紧闭着,屋里燃着炭盆,异常暖和,桌上放着一只青玉瓶,瓶口插着几簇梅花枝,花儿正盛放着,隐隐的暗香浮动,在卧房内弥漫开...... 庄小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正在悠悠品茶的男子,怔怔的发着呆...... 第4129章 你在外多加小心 秦无言倒了一杯茶水,忍不住轻笑起来:“为夫太过俊美,夫人看呆了?” 庄小钰:“......” 庄小钰总算回过神来,脸颊都跟着滚烫起来,赶紧披衣下床,嗔道:“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想的太入神了而已,哪里就看你了。” “想什么呢?” “想......我们的曾经。”庄小钰不欲多说,转移了话题:“外头风这么大,是又下雪了吗?” “嗯,下大雪了,这几日大概会很冷,夫人不要出门了。”秦无言帮着她穿好衣衫,“闵府这几日事情多,我可能会很忙,这几日可能不会回来了。” 庄小钰点点头:“你在外多加小心。” 秦无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对视上她郁郁寡欢的神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小钰梳洗完毕,陪着秦无言吃完了早饭后,站在大门口目送着秦无言出门,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才回转身。 玉碎扶着她:“大小姐,回屋子待着吧,您不是一直都很怕冷吗,免得冻生病了。” 庄小钰摇摇头:“我想回祭司府看看。” “大祭司他......” “就在门外看看,不进祭司府。”庄小钰吩咐道:“让人备马车吧。” 玉碎见庄小钰主意已定,让管家去备马后,又去准备途中需要用的暖炉和马车上的炭盆...... 一切就绪,庄小钰坐在马车内,打开车窗,透过垂落下来的纱帐,看着外头白雪皑皑的景致,满脸怅然。 从前每次快到年关,通往祭司府的大马路上车水马龙,迎来送往,今年却没有任何动静。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祭司府的落魄或许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 就连地面上浅浅一层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都没有见到几个车轮碾过的印记,怕是祭司府的人都没有出来过。 都说人走茶凉,父亲只是病了,并没离开,可这祭司府已经落魄到了这般地步了。 马车停在祭司府的门外,庄小钰下了马车,仰着头看着紧闭的大门。 祭司府依然巍峨雄伟,庄严肃穆,向来便是权势的象征,她在那一处地方从小住到大,住了快二十年了,可惜...... 庄小钰吩咐玉碎:“去敲门。” 文竹拦住她:“夫人......” 庄小钰睨他一眼,“怎么?本夫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需要你同意?” 玉碎狠狠的瞪了文竹一眼,文竹哪里还敢造次,立即退到身后:“不是,我只是怕夫人又被赶出来。” 说好了只是来这里看看的,怎么会又临时起意要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跟秦无言交代。 玉碎已经跑上前,“砰砰砰”的敲了好几下门。 门打开,里头的护卫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庄小钰,脸上多了几分诧异,立即去报告给管家了。 庄小钰抬起脚步上了台阶,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管家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大小姐。” 管家老泪纵横,却将庄小钰挡在门口,半点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您可还好?” “很好。”庄小钰拢着狐裘披风,“我爹怎么样了?他老人家气消了吗?” “没,还在气头上......” 第4130章 替我家小姐办一件事 “我哥回来了吗?” “没......”管家摇头:“大少爷没回来,老爷心情便越发不好了,受不得半点刺激,大小姐,老夫......老夫就不请你进去了。” 庄小钰的泪水夺眶而出:“所以,爹其实是铁了心的要赶我出祭司府,没打算再让我回去吗?” 管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小姐,大祭司心里其实是很疼您的,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透彻,毕竟庄小钰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从小娇宠到大的大小姐,怕说的太过吓到她。 庄小钰哑声问:“我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奴会好好照顾他老人家的,大小姐不必担心,体内的毒其实也已经抑制住了,就是精神状况不是太好。”管家看了看身边的护卫,满腔肺腑之言,只能默默的吞进肚腹里。 庄小钰抬眸往里头看去:“青云哥呢?” 提到庄青云,管家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情。 管家低声道:“大小姐有什么话要跟青云少爷说吗?若是有,不如告知老奴,老奴替你转达。” 庄小钰顿了顿,“派出去的护卫,依然没有打听到我大哥的消息吗?” 管家叹息了一声,摇摇头。 庄小钰闻言,突然凑近管家,嘴巴贴到管家的耳廓里,嘀咕了好几句...... 文竹和护卫站的远,压根就没听清楚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只看到管家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分恢复了,连连点头。 没等管家跟庄小钰说完,庄青云也过来了,“大小姐。” 庄小钰抬眸看向庄青云:“最近是你在照顾我爹?” 庄青云摇摇头:“是管家在照顾,我只负责处理府里一些大小事务,偶尔去看看大祭司。” “听闻我大哥有消息了,对吗?” 庄青云双眸微闪:“大小姐听谁说的,我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呢,府里该派出去寻找大少爷的护卫全部都派出去了,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庄小钰盯着庄青云看了片刻,垂下眼眸,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多谢你帮着打理祭司府。” 她转过身,不想继续逗留了。 庄青云赶紧拦住她:“大小姐不打算偷偷去前院看大祭司一眼吗?” “不了,下次我再回来看他吧。”庄小钰抬脚往马车里走:“我就不去惹我爹生气了。” 玉碎扶着庄小钰一同上了马车,看着祭司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玉碎不解的问:“大小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又不放心大祭司,为何不听青云少爷的话,悄悄进去看一眼?” 庄小钰摇摇头,吩咐文竹:“去集市上转转。” 文竹不敢违背庄小钰的命令,只能将马车赶到了集市上,庄小钰在这个店里看看,那个店里瞧瞧,东西买了一大堆,全部都搬到了马车上。 最后,见时间不早了,索性进酒楼的包间里歇着了。 文竹如往常一样,在一楼里点了几个菜,自己吃。 店小二端着饭菜上楼进了包间,玉碎抬手关了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店小二的手里:“小二,替我家小姐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有你发财的机会。” 第4131章 您是不相信姑爷吗 店小二放下托盘,掂量了手里银元宝的重量,脸上乐开了花:“客官请讲,但凡是小的能替两位做的,一定替两位办到。” 庄小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闵家大少爷闵锐的贴身小厮,务必要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我知道他经常替他家公子过来你的酒楼里买酱菜,你到时候悄悄给他就行,若是有了回信,我下次过来,还会给你银两。 切记,务必保密些才好,否则......” 店小二一听,这简直就是飞来横财,赶紧一口应承了下来,将桌上的信封连同银元一并塞进了怀里,妥帖保管起来...... 文竹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就看到庄小钰跟玉碎下楼了,赶紧付了钱,跟着一同往外走,“夫人这么快就吃好了?” “看这雪越下越大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庄小钰在玉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路风雪到了庄子上,庄小钰便径直去了卧房里。 管家特意过来告知庄小钰,说是今晚风雪太大了,秦无言可能就不回来了,让庄小钰无需等待。 庄小钰早早的关了门,让玉碎进来陪着自己在矮榻上过夜。 玉碎见庄小钰拨着灯芯,满脸忧心忡忡,心疼的问:“大小姐,您是不相信姑爷吗?” 庄小钰苦笑一声,摇头:“我不是不相信阿言,只是想到阿言曾经受的那些苦,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若那人是我,被我哥折磨的差点丢掉一条命,我是不会轻易原谅我哥这样的人的。 我不敢将我哥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阿言一个人身上......” 玉碎怅然:“大小姐你别想太多了,姑爷找不到大少爷也很正常,毕竟祭司府里派出去的护卫也没打听到大少爷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大少爷去了哪里......” 提到祭司府,庄小钰的脸色越发暗沉了:“祭司府早已经不是从前的祭司府了,祭司府里的人也不是从前的人了。 你没看出来吗?管家伯伯如今已经不是祭司府的主管人了,如今掌控祭司府的人,已经变成了庄青云。” 玉碎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一开始想要进祭司府,管家伯伯是拦着我的,后来庄青云来了,却连问都没有问,就能私自让我进祭司府......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如今祭司府的所有话语权都在庄青云的手里,庄青云跟阿言关系又那么好......”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如今的祭司府已经在姑爷的掌控之中了?” “我大哥跟二哥,从前是如何对待庄青云的,你不会忘了吧?”庄小钰痛苦的抱住了脑袋:“他们虽然对我很好,可有些事做的......若是庄青云真的想要报复我两个哥哥,我也无法可说。 怕只怕,他们明明对我哥恨之入骨,却依然对我表现出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玉碎:“......” 玉碎听的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后跟泛起,仿佛爬进了一条毒蛇一般,冰凉的触感一直蔓延到了后脑勺的位置,只觉得遍体生寒:“大小姐,若真是你想的那样,那你......你可怎么办?” 第4132章 你存心消遣我是吧 “闵公子曾经答应过我,说万一我有什么事,一定会帮我的。”庄小钰抬手捂住脸:“事关大哥的性命,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闵公子的手里,让他暗中帮我打听我哥的下落了。” 说完,庄小钰吹灭了烛火,低声道:“很晚了,睡吧。” 玉碎躺在矮榻上,翻来覆去的,哪里还睡得着...... 窗外风急雪大,林木呜呜作响,犹如野兽的嚎叫声。 秦无言果真彻夜未归。 此时的秦无言,才刚处理完手里的内务,便收到了护卫递过来的纸条,他打开看了一遍,揉成一团,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骑着马,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郊外僻静的院落里,秦无言才发话:“让闵慧珠到我这边来,顺便将昨日的那两瓶迷情醉也带过来。” 护卫领命而去。 秦无言又道:“将人带上来。” 护卫很快便将清欢带到秦无言的面前,清欢穿着跟秦无言一样的玄色统领服,装扮调教了一番后,走路从一开始的小碎步变成了昂首挺胸了,气质一瞬间便提了上来,比一开始的粉面小白脸有气魄了不少。 秦无言盯着眼前的人,问:“这几日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嗯,不错。”清欢一出口,竟连声音也有那么八分相似,若不是仔细分辨,压根就难以分辨的出来,毕竟秦无言的话向来不多。 秦无言对眼前的人越发满意了:“若是被问起,回答不出的事情,便不要回答。” 清欢便又学着秦无言的模样,一脸高冷的点了点头。 秦无言挥挥手,“你先在暗隔间待着吧。” 清欢站起身,一条手臂背在身后,仰着脑袋离开了。 秦无言打开了窗,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雪地上映出来的微光从窗户外透射进来,一眼望去,却只能看到秦无言朦胧的轮廓。 闵慧珠骑着马,从早就布置好的荒郊野外一路赶过来,冻得浑身都冰凉了,气呼呼的跨进卧房的门,却见里头不仅没有燃炭火,竟然连蜡烛都没有燃一支,气得越发狠了:“秦无言,上次你说要寻刺激,让我挑选一处荒郊野外之处,我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布置好,你却临时让我来这里,你存心消遣我是吧?” 秦无言手指叩着桌面:“酒呢。” 护卫将两瓶酒赶紧放到桌上,秦无言拎起其中一瓶,抬脚就往外走,路过闵慧珠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的发慌?” 闵慧珠咬着牙,正想要骂人,秦无言又道:“本统领体质好,不习惯在卧房里燃放炭火,圣女一路骑马赶过来,若是受不了,不如多喝一些酒,身子就暖和了,且这些酒还能给圣女助兴......” 闵慧珠眨了眨眼:“你不陪我喝?” “我连见到圣女这张脸都会心情不好,何必留在这里,待我喝完这瓶酒,自然会硬着头皮过来找圣女,圣女还是好好准备着吧。”秦无言说完,便离开了卧房......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量秦无言也不可能走的了。 第4133章 为何还要这样笼络人心 闵慧珠听着秦无言说出口的话,虽然气得牙痒痒,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又生生的将心里头的怒火压了下来,她懒得去管离去的人,走到桌旁,抓起那瓶酒,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等她拿到自己想要的筹码之后,看秦无言还敢不敢用这种态度来敷衍她,只要她先庄小钰一步怀上秦无言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秦无言也不会跟她彻底撇清关系。 毕竟,虎毒不食子! 怀上秦无言的孩子,才是最好的筹码。 闵慧珠冷的慌,酒喝得比较急,一瓶酒下肚,肚腹里面缓缓灼烧起来,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一些。 护卫站在门口,问:“我们统领问圣女,沐浴过了吗?一炷香的时间够不够。” 闵慧珠急急的往耳房里走,回答:“够,用不着一炷香的时间。” 护卫的嗓音在门口响起:“统领还有点事要做,一炷香的时间后过来,还请圣女好好准备。” 闵慧珠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一炷香正好是这迷情醉发挥效果的时候,秦无言大概会把持不住了。 她美美的进了耳房,精心梳洗,极力打扮自己...... 此时的秦无言正坐在议事厅里,翻着手里的文件,问眼前站着的一排护卫:“夫人今日心情如何?” “貌似还不错,只是一开始去了祭司府,听闻大祭司依然没有原谅她,便离去了,那个时候,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离开祭司府后,夫人便去逛街散心,买了许多东西,在文房四宝店待的时间稍微长了点,给统领您挑选了上好的宣纸和徽墨,还有狼毫笔之类......”护卫一五一十的向秦无言汇报着庄小钰的行程:“逛完街之后,夫人跟玉碎姑娘去酒楼里吃了晚饭,然后就回了庄子里......” 秦无言点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快到年关了,他这里的事情确实有些多,且庄明豪到了闵慧珠的手里,有把柄被人拿捏着,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更重要的是,庄小钰时不时问起庄明豪的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欺骗她,每次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他的内心便有一种负罪感,可想到被庄家人折磨到死去的那些亡魂,又觉得庄家那些禽兽不如的人死不足惜。 秦无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撕裂的。 秦无言按着太阳穴,问:“酒递过去了吗?” “递过去了,清欢已经喝完,只等着圣女弄好,清欢便可以进去伺候了。”护卫道:“卑职已经叮嘱过了,完事之后,让他立即离开,不可贪恋温柔乡。” 秦无言又问:“各大世家的人,都已经通知到位了吗?” “通知到位了,明日上午,各大世家的家主便会过来拜见您......”护卫小心翼翼的问:“统领,卑职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您分明已经算得上是下一任大祭司了,为何还要这样笼络人心?” 直接让庄怀森死了岂不是更省事? 秦无言眉心拢起:“本统领自有别的考量,庄怀森此时必须留着。” 护卫还想问什么,看到秦无言这幅模样,也不敢开口继续追问下去了...... 第4134章 替换 卧房里依然没有燃炭盆,等到闵慧珠从耳房里出来的时候,却见屋子里已经有人了,“秦无言”背着手,依然站在窗口,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一般,怔怔的望着外头飘飞的鹅毛大雪。 闵慧珠见状,抿唇一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从后面搂着“秦无言”的腰,嗓音低柔婉转:“在看什么,外头的雪有我好看吗?” 清欢只觉得一阵馨香袭来,腰肢被人搂住,女子娇软的身子便贴上了他的后背,他本就是出生在清欢楼里被调教过的人,又喝了整整一瓶的迷情醉早就有些把持不住了,听到闵慧珠好听的嗓音,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一般...... 清欢怕身后的女人认出自己,索性关了窗,转身抱住闵慧珠...... 夜晚寒凉,女子却只在里面穿了一件精致的抹胸装,外头罩了一层纱衣,清欢温热的手掌落在女子的肩膀上时,只觉得触感如美玉,离得近了,他那双早就适应了夜色的双眸隐约看清女子的轮廓,简直惊为天人。 美,实在是太美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是他所见过的人之中最美的。 闵慧珠见眼前的男人抱着自己,却只是一动不动,以为秦无言依然在厌恶自己,不过相比起从前,好歹他愿意抱着自己了。 闵慧珠嗅到男人身上浓重醇美的酒味,趁着几分醉意,不遗余力的往眼前的男人身上贴,娇娇软软的抱怨:“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我长得美,身段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习得一身防身的本事,在男女之事上,更是有所精进......” 话音没落,肩膀上就被男人用力咬了一口,闵慧珠疼的浑身战栗起来,软倒在清欢的怀里,被清欢直接扛到肩膀上,大步走到床榻边,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闵慧珠从来就没想到秦无言会对自己如此热情,惊讶过后便是惊喜,以至于搂抱着这个男人的时候,都忽略了秦无言的手掌应该因为常年习武而留下了薄茧,并非柔软的如女子。 也忽略了男人身上本应该留下的疤痕,而不是光滑如玉。 只不过她从前也从未见过秦无言如此疯狂过,男的见她沉醉在自己的温柔乡里,很快就失了魂魄,哪里还有半点思考能力...... 这世上,只有身体特征才男女有别,一旦思维相同,争权夺势走到高位,男女都是一样的,对着彼此都有一种征服欲。 屋子里动静很大,守在门外的是两个年轻的护卫,一开始两人听着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声音,还勉强能忍受一下,可后来,随着声音的此起彼伏,便有些受不了了。 两人索性走远了一些,在外头的桌子旁坐下,捡着花生米吃起来,压低了声音闲聊:“不愧是清欢楼出生,这方面可是专业的,圣女白日里如贵妇一般,晚上便成了......” “嘘,小声点,我瞧着这两人倒是挺般配的。” “怕什么,你就算现在大叫一声,说不定都分不开屋里头那两人了,谁有空管外头的事......” “叫的声音如此大,老子还没娶媳妇,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4135章 病危 两个磕着花生米,一直到了快黎明时分,卧房里的动静才彻底听不见,护卫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开了门,清欢衣衫不整的从里头走出来。 “幸不辱命。”清欢在护卫的注视下,去暗房里休息,躺在床榻上养精蓄锐,累的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大雪骤停,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到了秦无言这边的庄子上。 这几个世家的人好似共同串通好了一般,一起过来的。 身后还带着各大世家的护卫,队伍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秦无言坐在议事厅里,问:“闵家来人了没有?” “没有。”护卫摇头。 秦无言点点头:“闵慧珠昨晚不是歇在这里吗,将她叫来这里,跟这些世家的家主一起商讨一下。” 护卫赶紧前去敲门,叫醒了闵慧珠。 闵慧珠苏醒过来,梳洗完毕后打开门,整个人容光焕发,宛如天边灼灼的旭日,愈发光芒四射了。 听闻各大世家的家主都到了,只有闵府没有派人过来,闵慧珠抓起腰上的玉佩就塞给了护卫:“拿着这个东西去找我爹,他就明白该如何做了。” 护卫接过玉佩,便匆匆离开了。 另一人带着闵慧珠进议事厅。 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些跟闵止行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子,也都认识圣女,见圣女突然出现在这里,登时面面相觑。 秦无言掀了掀眼皮:“闵二当家去世,闵家主悲痛欲绝,闵少家主身体抱恙,便让闵家大小姐代表闵家过来,一同商量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 ...... 一连三天,秦无言都没有回庄子。 庄小钰依然同往常一样,白日里出去瞎逛,买一堆东西,逛累了便在同一家酒楼休息,吃完饭便返回庄子,日子过得似乎波澜不惊。 等回了卧房,反锁了门,庄小钰才抖着手翻开店小二悄悄塞给自己的信件。 信确实是闵锐亲笔所写,也答应了要帮着她寻找庄明豪,让她不要太过担心,信的后两段,全部都是宽慰她的话。 庄小钰看完后,将信件扔进了火盆里,看着信纸在燃烧着的炭盆里一点点的变成了黑灰,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庄小钰每日早起,例行一般的问管家:“阿言今日会回来吗?” 管家摇头:“不知,待晚些时候等统领送信回来才知晓。” 庄小钰站在窗口,望着雾蒙蒙一般的天空,眼里的惆怅挥之不去。 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管家正招呼着佣人往屋檐下挂灯笼,各个房间的牌匾上都挂上了红绸布。 要过年了! 可父亲似乎依然没有半点想要接她回去的意思,大哥依然下落不明。 秦无言已经快半个月都没有露面了,不知道大年三十那一晚,他会不会回来陪她一同跨年。 庄小钰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玉碎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焦急:“大小姐,不好了,管家派了人过来,说大祭司快不行了。” “砰”的一声,庄小钰手里的瓷盏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第4136章 起疑心 等到庄小钰风驰电掣的到了祭司府,秦无言才收到庄小钰回了祭司府的消息,也跟着往祭司府里赶。 到了祭司府的前院,朱小钰最先看到的人是抹着眼泪的管家,“我爹怎么样了,为何病情会突然恶化?” “今日本应该是各大世家过来祭司府报告各世家的情况,却一个人都没有到,大祭司一气之下,吐了血......”管家感叹:“都说人情凉薄,从前大祭司大权在握的时候,一个个跟哈巴狗一样绕着大祭司转,如今我们大祭司还没退位呢,便是这么个光景了,真是人情淡啊人情淡。” 人情淡,欢情薄。 庄小钰脑子里突然便跳出这句话,莫名就想起了秦无言。 等庄小钰见到父亲的时候,庄青云已经带着好几名巫医匆匆赶到了,庄小钰看着双眸紧闭的庄怀森,慌得六神无主。 二哥惨死,大哥下落不明,从前疼爱她的父亲却变成了这样,似乎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整个庄家,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任何血亲了。 庄小钰抹了眼泪,趴在床头,轻声唤庄怀森:“爹,爹你醒一醒。” 庄青云目睹这一切,面无表情。 巫医松开庄怀森的脉搏,摇了摇头。 庄小钰看着巫医的动作,犹如五雷轰顶,无法接受:“我爹怎么了,你为什么摇头?我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她扯着巫医的衣袖,整个人犹如癫狂一般。 庄青云去拉开她:“大小姐,你不要太激动。” 庄小钰怎么可能不激动:“我爹的毒不是一直有药物在控制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们这些巫医,平时被祭司府养着吃白食,关键时刻怎么就一点用也没有? 我爹不会有事的,我爹是不可能有事的......” 庄青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庄小钰如此失态,正不知如何劝解,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庄小钰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秦无言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小钰,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庄小钰回头,看到好久没见面的秦无言,眼泪如磅礴的雨水:“阿言,我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能独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你信我。”秦无言对着庄青云使了个眼色,抱着庄小钰往外走:“小钰,你先回你的院落歇着,这里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爹苏醒过来的......” 庄小钰被秦无言抱回来自己的院落里,整个人精疲力尽,靠在矮榻上不肯吃也不肯喝,愧疚又自责:“我上次回来,为什么不进来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他赌气?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离开祭司府?” 秦无言极力安抚,见她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才离去。 待秦无言离去后,玉碎看不下去了,宽慰道:“大小姐,你不必自责,姑爷不是说了有办法让大祭司醒过来的吗?” 庄小钰定定的看着玉碎:“玉碎,为什么这个祭司府,谁都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来? 府里那些护卫,都是死的吗?为什么没有人拦着那些不相干的人?” 第4137章 会跟阿言有关吗 话没说完,朱小钰的嘴巴就被玉碎一把捂住了,好歹也是在祭司府这种地方从小长到大的人,就算不清楚那些争权夺势的弯弯绕绕,可对目前的局面也算是清楚了一二...... 若是从前还有怀疑,到了此时此刻,就已经确定了,祭司府早就易主,只能算是个空壳了,压根就不受庄怀森掌控了。 玉碎泣不成声:“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少说两句,心里清楚就好了,不要随便说出来,大祭司还没醒过来呢。” 庄小钰:“......” 庄小钰哭的涕泪横流,将脸埋在玉碎的怀里,问:“是阿言吗,会跟阿言有关吗?” 玉碎拍着庄小钰的后背:“大小姐,你别乱猜,姑爷对你那么好,不会做这些事的。” 不是秦无言,便是庄青云了。 ......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秦无言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药,给他灌下去。” 庄青云按住秦无言的手:“无言,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何必对他心软? 早死早超生,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只要他死了,你才能正当名分的坐上大祭司的位置,何必将他救活?” 庄青云抓起那个瓷瓶,扒开瓶塞闻了闻,“这不是庄明言从毒岛带过来的解药吗?” “是。” “他都已经快死了,何必浪费这么贵重的药水。”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他死了不要紧,可小钰会难受,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不想跟她产生任何嫌隙。” “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些的。” “不可能,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她绝不可以知道......”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犹如看着一匹被困在荆棘里的野兽,无论往哪个方向逃生,似乎都是错误的。 庄青云凝着他固执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妥协了:“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吧,我这条命反正也是你捡回来的,若不是你和大小姐,我说不定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喊了巫医进来,将手里的药瓶递过去:“把这药水给大祭司灌进去,尽力把人救醒过来。” 巫医只能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力医治庄怀森。 天色渐暗,庄怀森总算不负众望,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庄青云眸底透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将管家叫了进来,命人伺候庄怀森。 管家见庄怀森醒来,简直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跪在地上作揖感谢菩萨,“苍天有眼啊,大祭司,您总算醒过来了。” 庄怀森看着老泪纵横的管家,眨巴着浑浊的眼睛,口齿含糊的问:“你是谁?”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 管家怔住了,半响才开口:“大祭司,您,您不认识我了?” “谁是大祭司?”庄怀森口齿不清的叫了起来:“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了?” 巫医齐齐上前,一番检查过后,看着庄怀森扭曲的面孔:“大祭司中风,半边身子偏瘫,且,丧失了记忆......” 众人:“......” 管家满脸愁容,秦无言面无表情,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庄怀森抽搐的面孔,倒是庄青云闻言,眸色一瞬间亮了起来...... 第4138章 无言老天都在帮助你呢 庄青云挥退了巫医,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凑近庄怀森,温声开口:“大祭司,您还记得大小姐吗?她听闻您病重,急的差点背过气去,此时就在祭司府内。” 庄怀森依然是那副满脸茫然的模样,“大小姐?我女儿?” 庄青云点了点头:“你长子在外下落不明,次子惨死,可还记得?” 庄怀森依然满脸茫然。 庄青云抬手一指身侧的秦无言:“还有这位,为您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寻来了解药,若不是这些药,您也不可能醒过来,你可知他是谁?” 庄怀森盯着秦无言认了片刻,眸瞳没有丝毫波动,依然摇了摇头。 管家快要崩溃了:“大祭司,这位是闵府的秦统领啊。” 庄青云纠正道:“如今已经是大祭司您的女婿了,大小姐跟他情投意合,早已经拜堂成亲了。” 庄怀森满脸都是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庄青云一锤定音:“如今已到年关,祭司府没有人掌控大局,不如就让您女婿替你处理祭司府的内务,可好?” 庄怀森想要抬起手,奈何手臂压根就不听使唤。 庄青云又道:“您病重之后,各大世家早就没将您放在眼里了,不如就让各大世家往后来祭司府里拜见您,省的这些人以为祭司府没人了。” 庄怀森茫然的看向管家,管家满脸无奈,奈何他压根就没有掌控各大世家的手腕,只能叹息的劝道:“大祭司,为今之计,也只能让秦统领代管祭司府了,其他的事,等您记起来再说吧。” 好歹秦无言对大小姐也算得上是一片痴心了。 庄怀森似乎对这些事压根就不感兴趣,困倦的闭上眼:“你们决定就好。” 庄青云勾了勾唇,又问:“您想要见一见大小姐吗?” 庄怀森深吸了一口气:“她若是愿意来见我,便让她过来见我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管家守在床榻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庄怀森,庄青云又增派了护卫和佣人过来帮着管家伺候庄怀森后,随同秦无言一起退出了卧房。 走出前院,两人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仰头看着昏沉沉的夜空里飘洒下来的雪花,庄青云侧过头,看着秦无言绝俊的侧颜:“这算不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无言,老天都在帮助你呢。” 秦无言沉默着,没吭声。 庄青云笑了笑:“无言,往后你便是这祭司府真正的主人了。” 秦无言抬脚跨下台阶:“我不想让小钰受到半点伤害,不希望任何不相干的人靠近她......” “嗯,我知道的。”庄青云目送秦无言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低声喃喃:“总算等到了我们翻身的这一天,往日那些苦,我们也算是没有白受,苍天还算长眼.....” ...... 秦无言脚步轻缓,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卧房的门外,里头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他侧耳听了片刻,没有说话声,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庄小钰靠在玉碎身上,强撑着精神,主仆两人抱在一起无助的哭泣着。 见秦无言进来,玉碎想要离开,却被庄小钰死死的拽住了手臂。 第4139章 我轮不到你伺候 秦无言的视线落在庄小钰攥着的手腕上,眸底闪过一抹黯然,三两步到了她的跟前,低声道:“小钰,你爹醒过来了。” 庄小钰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听到秦无言的话,怔了一下:“我爹醒了?” “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没了从前的记忆,似乎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你是谁了,你要不要现在去看看他?” 庄小钰强打起精神,被秦无言扶着,急匆匆的往前院赶。 到了卧房,就见管家正指挥着佣人帮着擦拭庄怀森的手指。 庄小钰甩开秦无言的手,飞扑了过去,“爹,你醒过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庄怀森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用另一只还能动的手将消瘦的庄小钰推开,转开了眼。 秦无言看到这一幕,深邃的凤眸缓缓眯起。 管家在一旁劝解:“大小姐,大祭司失忆了,不仅不认识你,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您可以千万不要怪他。” 庄怀森这才看向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大的庄小钰,抽回被庄小钰握着的手,含糊的开口:“好困。” 庄小钰:“爹,我是小钰啊......” 管家拉住庄小钰:“大小姐,大祭司才刚醒来,不认识人,您明日再过来看他老人家吧,不要担心,能醒过来就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庄小钰看着庄怀森已经闭上了眼,满脸都是倦怠的模样,不得不忍着心酸离开。 秦无言走在她的身侧,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牵住她的手:“小钰,你若是往后想要留在祭司府照顾你父亲,我便也搬过来同你一起,你往后也不用总是担心大祭司的安危了,如何?” 此刻的庄小钰情绪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她侧头看向秦无言:“你会替我守住祭司府吗?” “会。” “你会帮我找到我大哥吗?” 秦无言顿了一瞬,“会。” “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不背叛我吗?” “嗯。”秦无言摩挲着她的小脸:“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太过忧心便好。” 庄小钰的眼眶渐渐湿润:“只要我爹和我大哥好好的,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秦无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回了院落,庄小钰一扫过去的懒散,主动去耳房调好了水温,还将柜子里的衣衫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澡盆旁的凳子上。 秦无言瞧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不解的问:“小钰,你在做什么?” “伺候你啊。”庄小钰急促的握着双手:“水温已经调好了,你进去梳洗吧,若是需要我帮忙搓背,我......” 秦无言将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掷在了桌上,侧脸的咬肌鼓起来,良久,才舒缓开,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不必如此,往日如何,往后便是如何......” 见庄小钰似乎被自己的怒气冲击的无所适从,秦无言这才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了一些,缓了语气,柔声道:“你不必如此,我有手有脚,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缺人伺候。 就算想要人伺候,也轮不到你伺候我,懂吗?” 第4140章 秦无言闭着眼彻夜未眠 朱小钰垂着眼眸,绞着手指头一声不吭。 秦无言走过去,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小钰,你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有什么事都告知我,好不好? 哪怕是发脾气,摔东西,对我胡搅蛮缠也可以,不要这个样子。” 他的嗓音里多了一丝低低的祈求:“不要跟我生份了,好不好?” 庄小钰陪着笑脸:“阿言,我没有想要跟你生份,我也没有多想什么,我也从来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她低垂着脑袋,轻轻推开他:“你不要我伺候,我便早些去休息了,折腾了一天,我好累。” “嗯,去吧。”秦无言松开她,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了床榻边,直到庄小钰躺下了,秦无言才抬脚进了耳房。 心里仿佛涌动着一股无名怒火,却无法发泄出来。 她看似乖顺,没有吵架,没有指责,可她跟他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慢慢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分明已经尽力了,没有让她知晓什么。 秦无言从耳房出来的时候,撩开纱帐,见里面的人面朝着里侧躺着,脱了外衫,在她身侧躺下,想要抱她:“小钰。” 庄小钰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可她紊乱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朵里,秦无言分明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要搭理自己罢了。 秦无言闭着眼,一直等到身边的人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庄小钰就醒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就见秦无言已经不在身边了。 玉碎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庄小钰梳洗,“大小姐,姑爷连夜安排人将乳娘接回祭司府了...... 那些各大世家变脸的可真快,昨日这祭司府还是门前冷落,今日姑爷替代大祭司掌管事宜,这些人便一个个到来,上门恭贺了......” 庄小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将手里的夜光珠钗重新放回了匣子里,在盒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支父亲曾经送给她的金钗插到了发髻上。 “待我去看了父亲后,我们便去集市上转转吧。”庄小钰站起身,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 玉碎想到庄小钰昨晚因为气急攻心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点了点头。 庄小钰去到前院的时候,只见府里迎来送往,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繁华,她看了片刻,抬脚转了方向:“往小门进去吧。” 玉碎便扶着她,往拱形小门进了庄怀森的卧房。 庄怀森已经起来了,正靠躺在靠枕上,佣人正在管家的指挥下,一勺一勺的往庄怀森的嘴里喂着燕窝粥。 庄小钰上前,接过佣人手里的粥碗,“我来吧。” 佣人退到一旁,庄小钰坐在床榻边,笑着看向庄怀森,柔声细语的开口:“爹,不论你记不记得我,也不论你承认不承认,我就是你的女儿。 我们兄妹三人,你从小最疼爱的人便是我,从小到大,都是你在保护我,从今往后,换我保护你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也会一直好好照顾你的......” 庄怀森似乎压根就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只顾着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喂到嘴边的粥,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看她一眼。 第4141章 真相 庄小钰见他吃的太快,米粥从唇角溢出来了,赶紧掏出帕子替他擦拭唇角。 庄怀森抬起手去抹脸,却被庄小钰给拦住了,庄小钰将帕子塞进他的手里,如哄着小孩儿一般哄他:“用帕子擦,不可用手弄。” 吃完一碗,庄小钰还想再喂一些,却被庄怀森不耐的推开了。 管家赶紧上前,伺候着庄怀森躺好,对着庄小钰道:“大小姐,大祭司身体还没有恢复,大概要休息了,等晚一些了大小姐再过来看大祭司吧。” 庄小钰放下碗筷,对着床上闭目躺好的人行了礼后,带着玉碎出去了。 管家放下帷幕,躺在床上的人听见脚步声纷纷远去了,缓缓睁开眼,摊开一只手,掌心里牢牢的抓着庄小钰刚才给他擦拭唇角的手帕...... 前院人多,车水马龙。 庄小钰带着玉碎从后门乘坐马车出去了,赶车的人依然是文竹。 护卫快步迈入议事厅,俯耳告知秦无言这件事的时候,秦无言正淡然的跟各大世家周旋着...... 听到庄小钰离开了祭司府,又出去逛市集了,眸底闪过一抹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道:“好好保护夫人。” 护卫才刚离开,胡家的家主便开始明知故问:“秦统领什么时候有了夫人?” 没等秦无言回答,烈家主便开口道:“从未听闻秦统领娶妻,倒是听闻秦统领备受闵家女儿们的青睐,我们烈家的女孩儿也不错......” 庄青云眉心微蹙,正要开口解释,秦无言便直截了当的开口了:“我跟小钰很早以前便成亲了,只是没有通知大家,等到这些事过去,本统领一定请各位过来祭司府喝杯喜酒,就当是弥补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不怀好意以及理所当然的算计,却也没什么。 最后赶来的闵慧珠听到这句话,当场不爽快了,“这些话可不要说早了,还是等到秦统领登上大祭司之位的时候,再决定吧。 就怕到那个时候,喜酒照样喝,新娘子却不知道是谁。” 她打扮的美艳妖娆,又因为最近几日跟“秦无言”极度亲密,说出来的话未免骄纵了一些。 秦无言的心思全部都在往祭司府外面跑的庄小钰身上,压根就没有留意闵慧珠究竟说了什么,遂也没有反驳。 庄青云心里惦记着下一任大祭司的事情,也没空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便又将话题引入正题,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病重中风失忆的庄怀森身上以及下一任接班人的身上...... 庄小钰如以往一样,随便逛了逛布店和成衣店,便去了酒楼里用午饭。 店小二如以往一般端了饭菜上楼,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庄小钰,待店小二离开后,玉碎掩了门,庄小钰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等看完里面的内容,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碎见庄小钰整个人抖得厉害,不安的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赶紧将信纸扔进了包间角落的火盆里焚烧殆尽:“闵公子让我留意阿言和庄青云的行踪,还说我大哥二哥出事可能跟他们有关。 他查到我大哥曾经在一座山头出现过,后来山头发生了大火,我哥也跟着失踪了......” 第4142章 我该信任谁 玉碎不解:“可......可闵公子也只是说了可能,并非一定就是这样,大小姐,闵公子说的话你也不能全信啊。” “是啊,确实不能全信,毕竟闵家跟我们祭司府一直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万一我哥的失踪跟闵府的人有关呢。”庄小钰双手抱着脑袋:“可他的话也不能不信......” 她的嗓音里满是惶然无措:“事到如今,我该信任谁?我该相信谁,我身边这么多的人,除了你和乳娘之外,我竟然连一个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都没有。” 庄小钰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玉碎听着庄小钰说的话,内心里只觉得一片悲凉。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谁能想到从前如烈火烹油的祭司府,被捧在掌心里娇宠着,整个月城最尊贵的大小姐,一夕之间,竟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能苦苦支撑到如今,庄小钰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不算弱了。 玉碎扶着庄小钰下楼,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两人才刚登上马车,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乞丐,死命的拍着马车的车身,他其中一条腿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只能靠着另一条还算正常的腿拖着往前行走,满脸疤痕狰狞,呜呜啊啊的叫着,十根手指齐齐断开...... 玉碎听到动静,抬手撩开帘布,被眼前脏兮兮臭烘烘的人吓了一大跳,立即挡在了庄小钰的面前,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文竹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趴在马车车辕旁的人给踹开:“哪里来的臭乞丐,敢冲撞我家夫人......” 庄小钰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身子连连往后退,见文竹将人踢开了,脑海里闪过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玉碎安抚道:“大小姐,大概是哪里的乞丐,又冷又饿,见我们这马车奢华,便扑过来想要讨要一点东西。” 庄小钰趴在马车车门口,看着那倒在地上死命挣扎都起不来的乞丐,对着文竹道:“你去给点钱让那人买点吃的,让他去药店抓点药医治好身上的伤。” 说着,便将马车上的毯子拿出来,递到了文竹的手里,又取下装了银两的荷包给文竹,吩咐道:“去吧。” 文竹便拿着薄毯过去,将薄毯盖到了乞丐身上,又将荷包扔给了乞丐,“我们夫人心善,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让你拿着钱去附近的药店里抓点药,好好医治身上的伤......” 说完,文竹转身便走,却没料到,脚踝却被那乞丐给死命的抱住了,那乞丐连身上的毯子和装了银钱的荷包都顾不上,却只是死死的抱着文竹的脚,不让他离开。 那人手臂上和脸上的脓血都擦拭在了文竹身上崭新的祭司府护卫服上,文竹只觉得自己被人赖上了,气得一脚将人踹开,狠狠的唾了一口,快步跑回了马车上,驾着马车离开了...... “大小姐,这样的人往后用不着同情,整个月城那么多的乞丐,还没有哪个乞丐如这个人一样,见我们给了他毛毯和银钱,还想要赖上我们的......”文竹越想越觉得晦气。 第4143章 为何会将夫人吓到这般程度 庄小钰打开窗,伸出脑袋往外看去,就见那乞丐趴在地上,朝着她离开的方向依然伸着那只残缺的手掌,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庄小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涌出来,慢慢的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却又弄不明白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心里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窒闷到呼吸困难,却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马车一颠一簸的往回赶,天空中阴沉沉的,雪花依然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来,庄小钰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回想起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似乎透着几分熟悉。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家的,如何回到卧房的,玉碎只觉得大小姐被那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乞丐吓到后整个人就魂不守舍了。 她伺候着庄小钰梳洗完,才刚将长发擦的半干,秦无言便进来了。 男人接过玉碎手里的桃木梳,示意玉碎出去,他站在庄小钰身后,轻柔的帮她梳理着瀑布般的长发,温声问:“今日跟玉碎又去了哪里?” 庄小钰盯着镜子里男人有些模糊的面孔,脑子里迟钝了一瞬,才慢慢开口:“去了成衣店和布店,快过年了,给你买了几身衣裳,还买了一些布回来,打算分给大家每人做几身过年穿的衣服。” 秦无言好看的唇角无声的勾起:“从前也不曾见你这么爱往集市上跑,倒没想到你如今竟还多了这么个爱好。” 庄小钰的神情僵了僵,握紧了搁在膝盖上的拳头,默默的垂下了脑袋,发丝从木梳的齿缝里逃离,秦无言索性将梳子扔在了梳妆台上。 “怎么了?”秦无言想到文竹的汇报,掌心托起庄小钰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不开心?” 庄小钰掰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低声道:“没有,只是有些困倦了。” “是不是被吓着了?” “大概是吧。”庄小钰含糊其辞。 秦无言的掌心温柔的摩挲着庄小钰的小脸,“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他捧着庄小钰的脸颊,薄唇细细的亲吻她的眉眼,呼吸声一点点的变得重了起来:“小钰,给我生个孩子吧。” 等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一定会慢慢的跟从前一样信任自己。 提到孩子,庄小钰脑海里有一副面孔一晃而过,没等她想好下次该如何联系那个人,身子一轻,她已经被秦无言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男人的热情里仿佛沾染了流火,爱的汹涌澎湃,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侵袭着她,庄小钰很快就败下阵来,溃不成军,精疲力竭...... 秦无言搂抱着怀里已经沉睡过去的人,指腹抚着她又被汗水打湿的墨发,亲了亲睡的无知无觉的庄小钰,喃喃耳语:“小钰,我爱你!”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爱你了。 秦无言掖好被角,披衣起床,去了议事厅,招来文竹:“夫人确实吓得不轻,你把当时的场景给我仔细的描述一遍,还有那乞丐究竟是何种模样,为何会将夫人吓到这般程度?” 第4144章 最好不要惊动了闵府的人 秦无言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觉察的沉怒,嗓音里透着几分怪责,文竹吓得不轻,便将走出酒楼到上车后,那乞丐是如何突然扑过来的,又是如何吓到庄小钰和玉碎的,夫人又是如何好心赠送毛毯和银两的,那乞丐又是如何贪得无厌抱住他的脚踝的......认真细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越往下说,秦无言那双好看的剑眉便拧的更紧,眉心的褶皱仿佛能打成结。 整个月城,乞丐多了去了,看到权贵豪华的马车,见马车里面坐着打扮奢华的体面妇人,就想着利用妇人的善心,求个赏赐的不是没有。 可还没有乞丐连赏赐都不要,专门异想天开想要碰瓷的。 除非...... 秦无言又问:“你说那乞丐一条腿不好?” “是个瘸子,走路使不上劲,另一条腿貌似也不好,又脏又臭,披头散发,夫人从未见过这般可怖的样子,大概是给吓坏了。”文竹心惊胆战,暗自庆幸这乞丐还算识时务,没有动手伤害到夫人:“那乞丐的十根手指头也齐齐的被切去了,血肉模糊的,两只手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大,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秦无言闭了闭眼,抬手揉着太阳穴。 庄明豪一条腿被箭射中,另一条腿也带了伤,腿脚肯定是不灵便的,只是他并没有让人切断庄明豪的手指头,也没有毁掉庄明豪的容颜。 只是庄明豪已经落入了闵慧珠的手里,凭着闵慧珠心狠手辣的性子,这些事并非做不出来。 秦无言又问:“那乞丐没说什么吗?” “咿咿呀呀的叫着,倒是想说话,只是没了舌头,嘴巴里是空的。” 秦无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去,连夜派人去街上找找,将那乞丐抓住,且最好不要惊动了闵府的人。” 文竹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秦无言又道:“你今日见过了那乞丐,你带人去吧。” 文竹立即退出了议事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秦无言走出议事厅,站在廊檐下,借着灯笼的光,举目望着夜空,点点雪花飘散下来,夜色如墨染,看不到尽头。 秦无言回了卧房。 低低的尖叫声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从床榻上传来。 秦无言愣了一下,随手带上卧房的门,大步朝着床榻走去,抬手揭开纱帐,就看到庄小钰双眸紧闭着,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双拳紧握,整个人陷在了梦魇里,嘴里一直喊着:“哥,哥,别走!” 庄小钰置身在冰天雪地里,她坐在马车里,听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的脚步声,催促着车夫:“快走啊。” 车外没有任何声音。 庄小钰揭开车帘,看到马车外头竟然空无一人。 庄小钰诧异了问:“玉碎,文竹呢,去哪儿了?” 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庄小钰回头往车厢里一看,却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玉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有些慌了,将车帘勾起来,拼命叫玉碎和文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突然,有什么人撞到了马车上,那人蓬头垢面,浑身脏污,伸手想要来抓她。 第4145章 小钰我是哥哥啊 庄小钰吓住了,尖叫起来,“你是谁,救命!” 文竹和玉碎不知道从哪里赶了过来,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将那乞丐踹开,一通拳打脚踢。 那乞丐被打的嗷嗷直叫,却依然不肯离开,在雪地上朝着马车的方向使劲的爬了过来,雪白的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庄小钰不忍心的让玉碎和文竹停了手:“不要打了,给他点钱,让他找个地方好吃好住着吧。” 说着,她取下随身携带的荷包,将荷包扔到了乞丐的面前:“这些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喝的用的吧,够你过完整个冬天了。” 哪知那乞丐用肿成馒头的手死死的捧着荷包,抬头看着庄小钰,竟流出了两行血泪,没有舌头的嘴巴一张一合。 庄小钰凝目盯着那张嘴,总算看清楚了那人要说的话:小钰,我是哥哥啊,我是庄明豪! 说完,那人的身子便烧了起来,一点点的变成了灰。 庄小钰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死命的冲了上去,双手在那满是黑灰和污血的雪地里拼命的刨了起来,“哥哥,你别走,哥!” 她哭的惊天动地,可心口仿佛却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喉咙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按住了,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人帮她...... 秦无言喊了好半响,也没叫醒庄小钰,看着她不停的喊着哥哥,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了出来,心急如焚。 思来想去,秦无言在卧房里寻了一圈,拿起绣花针,握住庄小钰的手指,用力扎了下去。 庄小钰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总算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秦无言俊美的面孔,男人满脸担忧,神色不虞,见她醒过来,将绣花针扎在帷布上,一把将她抱起来,搂到了怀里,“小钰,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 梦境太过真实,庄小钰就算醒了过来,依然能看到乞丐那张狰狞的面孔和绝望无助的眼神。 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变,可以面目全非,可以变成哑巴,可看向熟悉的亲人的眼神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 庄小钰浑身酸软,身上的衣衫全部被汗水打湿。 她整个人惶惶然,满脸都是不可描述的惊惶和后怕。 秦无言见她似乎还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捧着她的小脸亲吻她的唇:“小钰,别怕,别害怕,我在这里。” 庄小钰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可手掌才刚抵到秦无言的胸口,又改变了注意,她转开脸,喘着气,低声道:“我想喝水。” 秦无言松开她,立即去给她倒水。 庄小钰靠躺在床头,闭上眼,捂着胸口的位置,眼角的清泪又滑落出来,又生怕秦无言察觉了什么,赶紧抬手擦干。 秦无言端着瓷盏,揭开纱帐,将温水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快喝点水。” 庄小钰就着秦无言的手喝了两口水,便转开了脑袋,问:“什么时辰了?” 第4146章 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 “寅时末卯时初了,天快亮了。”秦无言将茶盏放回桌上,起身到耳房端了温水过来,“把衣衫脱了,我替你擦拭一下身上的汗,免得生病了。” 庄小钰缩在被褥里,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秦无言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强求,只是将打湿的布巾拧干,递给了庄小钰,便去衣柜里取干净的中衣给她换上。 等到秦无言再次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庄小钰已经换好了衣衫,重新躺回了被褥里,秦无言坐在床榻上,脱去外衫。 庄小钰看着男人的侧颜,问:“你还没睡吗?” “嗯,处理了一些内务。”秦无言解释道:“毕竟才刚接管祭司府,很多事需要费时间好好梳理一遍。” 庄小钰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心,低声道:“辛苦你了。” “还好。”秦无言在她身侧躺下,问:“梦到什么了?” “忘记了。”庄小钰摇摇头,无法抵挡秦无言的视线,侧过身,将后背对准他,“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秦无言:“......” 秦无言不甘心的将人翻转过来,“我听到你喊庄明豪的名字了,你梦见他了?” 庄小钰对上秦无言深邃漆黑的眸子,淡声回:“是。” 秦无言的掌心落在她心口的位置:“你分明还在害怕,为何不肯告诉我你内心里的感受?” “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反正你也找不回我哥。” “小钰......” “我说错了吗?”庄小钰眸底的湿气一点点的沁了出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祭司府里那么多的护卫都找不到,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你整天往外跑,其实是想要寻到你哥?” “算是吧。”庄小钰也没否认:“若是万一哪一天,我见到他了呢。” 秦无言:“小钰,你已经不信我了吗?” “没有不信你。”庄小钰的嗓音低了下去:“我大概是被这些接二连三的噩耗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秦无言:“......” 秦无言看着她脆弱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庄明豪还在他的手里,他便直接让人抬着庄明豪的尸体到她的面前,让她绝了每日出去寻找庄明豪的心思也是好的。 可偏偏庄明豪被人劫走了,不知去向。 秦无言抚着庄小钰的长发:“小钰,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若是再出门,多带些人跟着你,我只是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好。”庄小钰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我刚才语气有些冲,对不起。” “没关系,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 庄小钰:“......” 原本还打算睡个回笼觉的庄小钰听着外头悉悉索索的声响,脚步声,洒扫声,咳嗽声混在一起,哪里还睡得着,索性跟着秦无言一同起了床。 乳娘听到里头的动静,将准备好的早饭端进来。 庄小钰刚想开口,就听到秦无言道:“将早饭摆到前院去,等到小钰收拾好了,我便跟小钰去前院跟大祭司共同进餐。” 第4147章 正是该我好好表现的时候 乳娘看了庄小钰一眼,见庄小钰没有反对,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庄小钰扣着盘扣,“你忙你的,我一个人去陪我爹用餐便可。” 秦无言转过身,走到庄小钰面前,半屈了膝弯,替庄小钰将衣衫的盘扣和腰带弄好,又拿起桃木梳,帮着她梳理长发:“从前你爹厌恶我,我确实不宜在他面对多露面,省的被他厌恶。 如今他失了记忆,连你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认识我了。 又重病缠身,我虽然恨过他,但如今也没有那么多的怨念了,只要你开心,过去的一切,我便不跟他计较了。” 庄小钰:“阿言......” “我既然说得出,便一定会做得到。”秦无言将她的长发挽起来,用发簪簪住,“更何况,他如今这个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庄怀森从前有多高傲,如今便有多落魄。 想到庄怀森的异样,秦无言不屑的扯了扯唇。 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到了前院,进了卧房,管家早已经将庄怀森从床榻上扶起来,穿戴一新后,弄到了轮椅上,推到了餐厅里。 庄小钰端了鸡汤粥,正打算喂给庄怀森吃,碗却被秦无言接了过来:“我来喂,你先吃你的。” 庄小钰娇俏的面孔上浮出一抹羞赧之色,“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发妻,大祭司也算是我的老丈人了,女婿伺候岳父,也算是天经地义了。”他的视线落到庄怀森的脸上,眸色透着犀利:“再说了,大祭司如今没了记忆,正是该我好好表现的时候。” 庄小钰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父亲不再排斥阿言,也算是能享受天伦之乐了,毕竟两个哥哥都不在身边了。 闻言,庄怀森拢在袖口的手猛地握紧,低垂着眼眸咬紧了牙关。 秦无言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庄怀森的异样,舀起一勺粥喂到庄怀森的唇边,侧头对着正在喝汤的庄小钰笑了笑:“等我们有了孩子,你爹的身体说不定还能好起来呢,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 庄怀森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差点将心肝肺都给咳出来。 管家急了,赶紧去拍庄怀森的后背,庄小钰又倒了水,秦无言将水灌进庄怀森的嘴里,咳嗽声总算被压了下去。 庄怀森摆了摆手,嗓音含糊道:“不吃了不吃了。” 管家没法,碍于庄怀森性情变得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了,只能在庄小钰的允许下,推着庄怀森回了卧房。 秦无言看着庄怀森的背影,好看的唇扯了扯,奚落无声。 有些事,说出来,听在耳朵里,比针扎还要疼痛,毕竟,谁能忍受一个最讨厌最厌恶的人,不仅霸占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抢了自己的权势,还要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炫耀呢。 偏偏他又是没了记忆,还不能有任何别的脾气。 吃饭早饭,秦无言单独去看了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庄怀森,“大祭司,小钰最近状态很差,整晚失眠,无法入睡,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大少爷的安危,整晚整晚的哭。 我好不容易才哄的她听话一些,你若是还有记忆,肯定也舍不得她遭受半点委屈和苦痛吧?” 第4148章 秦无言你不得好死 庄怀森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压根就没有听到秦无言的话,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 秦无言俊朗的面孔浮出讥诮的笑意,“小钰对我,算是百依百顺了,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 从前有大祭司你的保护,外头那些人还不敢打小钰的主意,如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觊觎你女儿。 你如今失忆了也好,变成这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也不错,至少省了我的心,我也用不着将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包括我对你的仇怨,都转移到你女儿的身上了。” 他上前一步,俯身,抬手拍了拍庄怀森那张被病魔折腾的老态龙钟的脸,“睡着了也好,无知无觉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见庄怀森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秦无言满意的直起身,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卧房,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背影才刚消失在卧房门口,一直紧闭着双眸的庄怀森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底是不正常的红,血丝密布,似乎是隐忍的太久了,怒意憋在心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咬牙切齿无声的诅咒:“秦无言,你不得好死! 小钰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敢这么对她。” 既然昨晚已经跟秦无言挑明了去集市街口的缘由,庄小钰也没必要瞒着秦无言了,她带上了玉碎,两人如往常一样,再次去了市集。 赶车的人依然是整晚都没有合眼的文竹。 文竹打着哈欠,如以往一样,将马车停在了人群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庄小钰下了车,带着玉碎,边走边寻,视线从那些乞丐的身上一一扫过。 文竹故作不知,可额头上不停沁出的细汗却出卖了他:“夫人,您在看什么?” “昨日那个乞丐呢?”庄小钰一路看过去,压根就没有看到昨日冲撞自己乞丐的身影,又怕文竹误会,欲盖弥彰的开口:“昨日那人虽然冲撞了我,可他并没想着要伤害我,不知那可怜之人有没有去药店医治身上的疮,有没有吃好喝好一点。” 玉碎伶牙俐齿:“我们大小姐就是心底太过善良了一些,看不得这种场面,你去帮忙将昨日那个乞丐寻出来,省的我们大小姐心里愧疚着这件事,做梦都在自责......” 文竹昨晚已经找寻了整整一夜,那乞丐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哪里能找到。 但也不能让夫人太过失望了,便道:“夫人不必自责,我这就安排人去寻。” 玉碎见庄小钰整个人恹恹的,立即道:“大小姐,走了一上午,我们去酒楼歇一会吧。” 庄小钰游神一般的上了二楼,正要进早已经定好的包间,店小二却突然凑到玉碎的耳边,低语道:“姑娘,有贵客要见夫人,就在隔壁厢房里。” 玉碎愣了一下,趁着跟着的人还在一楼并未在意,扶着庄小钰直接推门进了隔壁的厢房。 闵锐转过身,恰好跟庄小钰四目相对。 庄小钰眼圈一红:“闵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第4149章 伤心的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 闵锐上下打量着庄小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庄小钰竟然消瘦到了这般程度,脸色也不是很好,下巴都变尖了。登时心疼不已:“查到了一些线索,务必亲口告知你才好。” 庄小钰在闵锐面前坐下,让玉碎守到门口,单独留在了厢房里。 玉碎守在门口没多久,就看到庄小钰从厢房里出来了,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脸色苍白到了毫无血色的地步。 玉碎扶着庄小钰去了隔壁的厢房,低声问:“大小姐,闵公子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幅样子?” 庄小钰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回了祭司府,庄小钰便去看庄怀森,看着庄怀森静静躺着睡着了的样子,叹息了一声:“爹,你如今这个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挺好的。 是不是这天下的男子,为了权势都可以不择手段?若是当初我没有遇到阿言,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卧房里一片静谧,庄小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察觉到庄怀森已经紊乱的呼吸声。 走出院门的时候,庄小钰才赫然发现,白惨惨的祭司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红色的绸布,屋檐下挂着好看的八角琉璃灯,明亮又晃眼。 祭司府的下人也都高高兴兴的,在讨论着该如何过年。 二哥尸骨未寒,大哥不知所踪,父亲缠绵病榻,整个府里,伤心的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 就连下人,似乎都没有几个人怀念从前的大祭司和少爷们。 换位思考一下,兢兢业业替祭司府奉献了一辈子,还因为几个不相干的面相师和神棍的挑拨,这府里的主人就视人命如草芥,对他们这些下人非打即杀,祭司府易主,好不容易才换来平安,这些人当然不会留恋过去的主子。 人心是一瞬间变冷的,人性却需要长久的相处才看的出来。 庄小钰回了自己的院落,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玉碎帮着一起寻找:“大小姐,你还要找什么?” “我的私房钱呢?”庄小钰将自己的金银裸子都从抽屉里倒了出来:“闵大哥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与其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那个乞丐,不如就在街口摆个摊子开始施粥,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总会过来领取吃食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玉碎将银票和金银清点好:“您的私房钱不是都已经偷偷给了姑爷吗?您忘记了?” 经玉碎这么一提醒,庄小钰才察觉自己已经没多少钱了,虽然还没有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祭司府没落后,真的就没多少钱了。 庄小钰摆弄着这些银票,就算要施粥,也坚持不了多久,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秦无言推门进来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和规整的好好的金银小元宝,秦无言不动声色的问:“小钰,怎么了?” 庄小钰回过神,怅然道:“本想做点善事到街口施粥替那些无家可归的乞讨者度过隆冬,就当是替庄家积德,可惜,我好像没多少钱了。” 秦无言伸手去捏她的小脸:“就这点事,也值得你惆怅成这幅模样,不是还有我吗?” 第4150章 煎熬着秦无言的心 “你有钱?” “我如今管着祭司府,自然是需要开源的,自然有钱。”秦无言也不避讳,“你需要什么,只需找管家,去账面上支取便可,若是不够,为夫来想办法,不要苦着脸。” 玉碎早已经退出门去了,将卧房留给两人。 秦无言如以往一般凑过去想要亲她,庄小钰却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突然站起身,退后了两步,离秦无言远了些。 秦无言才刚要伸过去的手蹲在半空中,眸瞳几不可察的缩了缩。 庄小钰也觉得自己太过刻意了一些,赶紧解释:“我......我这几日身体不爽利......” “那你好好养着便好。”秦无言温柔的笑了笑,仿佛丁点不在意,站起身吹灭了烛火,“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庄小钰躺在秦无言的身侧,两人第一次井水不犯河水,中间隔着一碗水的距离。 黑漆漆的逼仄的空间里,秦无言无法忍受庄小钰对自己的冷淡,他侧过身,想要找些话题,庄小钰也跟着翻了身,将后背对着他,丝毫没有想要跟他说话的欲望,明显是在刻意的回避他。 夜色焦灼,煎熬着秦无言的心。 秦无言在被褥下牵住了庄小钰的手,好久之后,庄小钰以为他睡着了,轻轻将手指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去。 秦无言:“......”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庄小钰醒过来,卧房里已经没有了秦无言的身影。 倒是玉碎端了洗脸水进来,笑嘻嘻的开口:“大小姐,姑爷在黎明时分就已经让人提前去搭粥棚了,你到时候只需要过去看着就好了。” 庄小钰倒是没料到秦无言会那么重视这件事,多了一丝讶异。 梳洗完毕后,庄小钰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出门。 不多时,就听到管家过来告诉她,“闵公子来了,正在议事厅,且等商议完了大事,会去看大祭司。” 庄小钰赶紧带着玉碎急匆匆的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议事厅内。 秦无言翻着闵锐拟定好的规章,满意极了:“早就知晓闵公子有治国之才,果然如此。 我本是贫农出生,春日播种春耕,禁止捕捞,让万物繁衍生息,夏日劳作,秋日丰收,冬日存储,开河挖渠,本就是民生。 却万万没料到,你并未经历过这些,却也能将这些拟定的如此清楚明白。” 秦无言拿起笔,一目十行的扫过,在几处地方删减了一些文字又增添了一些文字后,将文件递回到了闵锐的手中:“你再看看,是不是更完善了一些。” 趁着闵锐核查之时,秦无言又道:“如今月城流民实在太多,这些流民缺少吃住,整日聚在市集也是个很大的隐婚,我打算将这些人集中起来,身体好点的拉去劳作,开河挖渠,造福百姓。 集中住宿和吃喝,等到来年开春,遭遇到大暴雨,便不会再有大量的房舍和良田被淹没而导致颗粒无收,百姓生活艰难,你觉得如何?” 闵锐:“......” 闵锐看着秦无言修改过的地方,眸底闪过晶莹的光亮。 第4151章 全部都是欺骗他的 不得不说,跟从前的历任大祭祀相比,或许秦无言才是那个能带着整个月城的百姓过上比现在好许多的日子的人。 或许是跟出生有关,他的心里,系着月城所有的贫苦百姓。 闵锐站起身,对着秦无言作了一揖:“代祭祀考虑的尤为周到,相信从此往后,月城的百姓不会再有夏日洪灾冬日雪灾的时候尸横遍野饿殍遍地了。 正说着,庄小钰带着玉碎突然闯了进来。 秦无言眉心微微一蹙,立即起身,朝着庄小钰走过去:“小钰,你怎么过来了?” “听管家说闵公子过来看我爹,我便也跟着过来了。”庄小钰的视线凝在闵锐的身上,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闵锐对着庄小钰笑了笑,“本应该去看大祭司的,还没来得及过去,该交给代祭祀的手札已经交过了,我这便去看看大祭司。” 庄小钰立即道:“我带你过去。” 闵锐点点头,跟在庄小钰的身后,一步步的往前走。 她的视线,从头至尾都落在闵锐的身上,竟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有半点看向他,秦无言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却也抬脚跟上了。 进了卧房,庄怀森正坐在轮椅上,一口一口吃着佣人喂到嘴边的肉粥,看到闵锐过来,他只是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庄小钰站在闵锐身侧:“我爹前几日突然病重,醒过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性子也跟小孩子一样。” 闵锐一瞬不瞬的凝着庄怀森,温声道:“家父也是如此,只从二叔过世后,身体一直都不好,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慧珠,这几日,世家过来祭司府拜会,也是慧珠代替家父过来的......” 提到闵慧珠,庄小钰没了好脸色,垂了眼帘。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敏感,秦无言的注意力也落到了庄小钰的脸上,生怕她知晓了什么。 就连庄怀森,听到闵慧珠过来了祭司府,神情也多了一丝异样。 依照闵慧珠的怀孕月份推算,如果闵慧珠真的怀孕了,如今已经开始显怀了,可偏偏闵慧珠还到处跑,身为圣女,若是显怀了,压根就不可能抛头露面。 这个贱人,压根就没有怀孕,全部都是欺骗他的! 庄怀森扶着轮椅扶手的手背青筋爆出,力气大的骇人。 闵锐的视线从庄怀森低垂着的脑袋滑落到他的手背上,眯起了眼眸,火上浇油的问:“听闻庄大少爷在山头出现过,可有消息了?” 秦无言立即回答:“没有。” 庄小钰也跟着摇了摇头,满脸惆怅:“我哥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砰”的一声,粥碗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佣人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拿稳碗,不小心被大祭司碰掉了。” 庄小钰赶紧跑过去,秦无言怕碎片伤到庄小钰,先她一步,挡在了庄小钰的面前,将轮椅推开,吩咐道:“打扫干净。” 庄小钰还要上前,闵锐快步凑近她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后,立即退开了:“代祭祀,庄大小姐,闵府还有事,我先走了。” 庄小钰转过身,怔怔的看着闵锐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半响回不了神...... 第4152章 她为何要把你当成救命稻草 庄小钰回头,看着神色依然满是木然的庄怀森,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来,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所有局中之人,似乎只有她一个是智商不够用的,每个人都会谋划盘算,都能从一丝丝的细小的差别之中窥探到真相。 只有她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不能。 庄小钰眼睁睁的看着佣人将地上打扫干净,眼睁睁的看着佣人推着庄怀森去床榻边。 秦无言送闵锐出了前院,“为何如此急着离开?” “代祭祀并不希望我在祭司府过多逗留,不是吗?”闵锐微微笑着,依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庄大小姐从前中意的人是你,现在中意的人是你,往后中意的人也是你。 我对于庄大小姐来说,不过是一根救命稻草罢了,从来就无关乎男女之情。” 秦无言何尝不知晓这些,他俊逸的面孔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一根救命稻草?我是她的枕边人,她为何要把你当成救命稻草,而不是把我当成救命稻草?” “她一开始,肯定也是将你当成过救命稻草的。”闵锐面色无波,看着台阶下停着的马车:“代祭祀不妨扪心自问一下,她提出过的要求,你答应了吗?完成了吗? 一个从小到大就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大小姐,从来就是父兄的掌心宠,如今突然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心里的凄惶和恐惧害怕可想而知。 代祭祀,你是从苦难里面泡大的人,面对至亲突然过世,心里肯定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是庄大小姐。 更何况,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代祭祀一般,心理承受能力强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 秦无言:“......” 闵锐对着秦无言施了一礼:“代祭祀,闵某告退了,就此别过。” 秦无言点点头:“闵公子,可否再撰写一些民生民计,包括民众开慧的建议或者意见,一代一代的提升民众的生活水平,不让月城的老百姓的下一代人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闵某回去就着手准备。”闵锐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转身下了台阶,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内,闵锐闭着眼,后背笔挺的靠着车壁,满脸疲倦,交上去的那些手札本就是他紧赶慢赶,不顾身体的劳累,不分白天黑夜呕心沥血的弄出来的,今日亲自送过来,一方面是应了庄小钰昨日提出的要求过来一趟,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想要过来试探一下祭司府如今究竟是何种情况。 毕竟闵慧珠这几日的情绪实在太过异样,哪怕是身边的丫头犯了天大的错误,也能好脾气的轻轻放过,实在是不同寻常。 若是他猜的没错,闵慧珠如此,大概是跟秦无言有关,若是秦无言脚踏两条船,一边利用他妹妹,一边又虚情假意的对待庄小钰的话......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秦无言从始至终,都对庄小钰呵护备至,且从管家那边打探到的消息,秦无言这几日忙于祭司府内的事情,几乎没有离开过祭司府。 比起闵慧珠,秦无言毫无悬念的更在乎庄小钰的想法,那种克制不住的在意,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压根就不是装出来的...... 第4153章 你的事便是为夫的事 庄小钰趁着佣人出去了,走到床榻边,握住庄怀森的手,压低了声音,问:“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装作不记得我?” 如果是真的失忆了,为何闵公子会觉得父亲还记得从前的事? 闵公子这样的人,说话做事从来就不会太过绝对,向来都是留一线的人,既然能这么说,必定是察觉出了什么? 可父亲若真的是装的,为何要如此欺骗她呢?她可是爹唯一的亲人了啊。 庄怀森却只是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浑浊的双眸里仿佛千帆过尽,却又欲语还休。 庄小钰忍不住哭起来:“爹,无论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装着不肯记得我,我都会保护你的,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到大哥的下落。” 庄怀森的心弦不知道是被庄小钰的眼泪触动了还是被庄小钰说的那些话给触动了,他的嘴唇蠕动着,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庄小钰身后的阴影,一把将手从庄小钰的手掌中抽了出来,闭了眼。 庄小钰:“爹......” 正无措之间,带着温热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秦无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钰。” 庄小钰看了庄怀森一眼,赶紧抬手去擦眼泪:“闵公子走了?” “嗯?” “我也该去集市上看看粥棚搭建好了没有。”庄小钰站起身,才刚转过身,身子就被秦无言一把抱住,搂进了怀里。 秦无言的视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落在了庄怀森的面孔上,“若是有别的需要,只管同我说。” “你每日忙于内务,分身乏术,这点事我处理就好,怎么好劳烦你?” “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事便是为夫的事,怎叫劳烦?”秦无言凝着庄怀森紧闭的双眸,轻笑了一下,温声开口:“若是大祭司还好好的,并没有失忆也没有性情大变,看到我们如此,说不定会改变曾经的主意,觉得欣慰......” 庄小钰:“......” 欣慰不欣慰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父亲哪怕就算记得她,也不愿意记得了。 庄小钰本就不是个深沉的性子,也懒得跟秦无言说这些甜言蜜语相互周旋,她推开秦无言,低垂着脑袋:“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去了。” “我送你去。”秦无言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庄小钰的排斥,主动牵住她的手往外走。 临出门之时,又吩咐了佣人和护卫时刻守候在大祭司的身侧,不可有丝毫的懈怠和阳奉阴违。 庄小钰听着他对护卫和下人的叮嘱,有一瞬间的恍然,都分不清他的态度和言语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究竟是看护和照顾,还是一刻不停的监视,全部都在一念之间。 庄小钰看着门前屋后杵着的这些护卫,只知道这些人再也不是从前的护卫了,如今全部都听命于秦无言,彻底脱离了父亲的掌控。 都说人心所向,庄小钰不知道是父兄太过不得民心,还是人心本就随波逐流。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父兄能好好的活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跟更重要的呢? 第4154章 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到了祭司府门口,见秦无言依然不放手,庄小钰忍不住了:“府里事多,你忙你的,我带着玉碎过去便好。” “我送你过去,月城向来动乱,又正值冬日寒冬,流民乞丐横行,万一有人隐藏在这些灾民之中对你不利便不好了......” 庄小钰的想法倒是很天真:“我是去做善事,又不长抛头露面,从未做过恶,谁会对我不利?” “大小姐宅心仁厚,并不代表整个祭司府从前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庄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出来:“大小姐还是小心为妙,让代祭司陪着你去一趟,府里的内务我帮着处理也是可以的......” 说者本无意,可听者却多了心,庄小钰想到大哥二哥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虽然她所见并不多,可此时回想起来,怕也只是冰山一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做过多少类似的混账事。 那些受害者也都是有亲人的人,如何能咽的下那口气。 更何况,祭司府也已经落魄到了这般地步,大街上到处都在讨论下一任大祭司什么时候上台,简直毫不避讳,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见庄小钰脸色不好,秦无言握住她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今日第一天,还不知晓是否顺畅,为夫陪你过去,若是无事,往后便让你自己过去了。” 庄小钰默然无语,进了马车,秦无言紧随其后,跟着一同上了马车。 玉碎上了后面装着各种杂粮的马车。 车厢原本还算宽阔,从前跟玉碎一同坐在里头的时候,不觉得逼仄,可秦无言人高马大,往里头一坐,整个马车车厢便显得小了许多,没有多少空间了。 秦无言坐在马车中间,撤下帘布,随手将庄小钰揽过来抱在怀里,“天寒地冻,披风披着并不暖和,往后用狐裘给你做一套衣衫,穿在身上也保暖一些。” 庄小钰怀里抱着暖炉:“玉碎准备了暖炉,并不觉得太冷。” 秦无言摩挲着她细白的手指,默了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前两人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便能从眼神里看出对彼此之间的情谊,如今......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了。 她沉浸在亲人离去的痛苦里,无法自拔,对他也多了一丝怨念。 秦无言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描摹过她的眉眼,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湿润的唇上,情不自禁的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庄小钰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只是被动的承受着对方的热情,睁着一双清透澄澈不染纤尘的眸子,定定的回望着秦无言。 看的秦无言从意乱情迷之中抽身而出,不得不恢复了冷静。 “小钰。”秦无言松开她的唇,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满是叹息:“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庄小钰不吭声。 秦无言索性将话挑明了:“小钰,你在怨我吗?” “没有,也谈不上怨你。”庄小钰摇头,否认道:“也没有资格怨你。” 百因必有果,有些事情怨不得任何人,都是曾经做的孽。 第4155章 施粥试探人性 可失望却是有的,那种感觉,如同心灰意冷,如同薪火耗尽,信任和希望一点一滴,慢慢从她的脑海里流失了...... 尽管从理智方面来说,这些事根本就怪不得秦无言。 可理性是一回事,感情却是另外一回事,她没法控制住自己脑海里无时无刻涌起的那些念头。 秦无言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没有资格怨我?” 他苦笑,这句话落在他的心上,比刺了他一刀还要狠。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靠近市集的地方,庄小钰扶着秦无言的手跳下马车,远远就看到粥棚虽然简陋,却已经搭建好了,拿着破碗破盆的乞丐和流民排成了长队,远远的,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玉碎从后面马车跳下来,跑到庄小钰的身侧,两个穿戴华丽的人往那里一站,登时便吸引了那些人所有的目光。 护卫搅动着大缸,用勺子捞着稀粥,揭开盖在缸上面的木盖子,吆喝起来:“开始分粥了,排好队,快点排好队,不要挤来挤去,人人有份。” 热腾腾的米香味道直冲到空中,在冰寒的空气里凝聚成水雾,香味飘散开,那些人好多天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气味,一下子便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一个个吞咽着口水,伸长了脖子直往前面看,还有一些小孩,馋的直接哭了起来。 一人一个小小的粗粮馒头,外加一碗粗粮粥。 对锦衣玉食的庄小钰来讲,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这些流民乞丐来说,那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保命的食物了。 护卫捞起一勺粥分到流民的破碗里,这些人便兴致勃勃的捧着碗坐到一边,端起碗仰头一口灌进肚子里,又将粗粮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可这点食物如何能填饱肚腹? 简直跟打牙祭没什么区别。 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肚子就跟一个无底洞一样,饿了好几天食不知味,突然有了吃的,吃进了肚子里,越发觉得饿了。 庄小钰看不得这些眼巴巴的盯着食物的眼神,低声道:“这些都吃不饱,应该都加点咸菜,粥也要弄得稠一些才好......” 秦无言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一幕:“施粥本就不是让他们吃饱的,而是让他们活命。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在乎有没有咸菜,好不好吃,而是只要有一口能吃的东西,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庄小钰的脑海里突然便想起跟秦无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饥饿到无法忍受的少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面饼,狼吞虎咽了起来,连吞咽都来不及,噎在了喉咙里...... 她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无法理解那种被饿到濒临死亡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 当初为了跟秦无言在一起,绝食相逼,其实也并没有饿到快死的地步。 秦无言又道:“更何况,天气越寒冷,流民和灾民以及乞丐便会越发多起来,时日太长,存粮并不太多,要想让他们安然熬过冬日,每日的接济都应该制定份量...... 而不是今日吃饱,明日后日再往后的日子都空着肚子,如若这般,整个月城便会混乱一片,这些人便会影响到那些勤勤恳恳做事的百姓......” 第4156章 会不会已经死了 能沦落到这般地步,天灾人祸必不可少,可混在里头的很多乞丐,极少一部分却是懒惰导致的...... 这世界上多得是穷凶极恶的人,相比起庄小钰,秦无言更懂人性。 庄小钰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决定听从秦无言的,她站在施粥棚的旁边,视线落在这些领取粥的流民和乞丐身上...... 领到粥的乞丐一个个的从面前走过,有些乞丐甚至连破碗都没有,用双手接着粥直接往嘴里送。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凄惨的场面,低声对玉碎道:“府里的库房若是有多余的碗,明日带些过来。” “不可。”秦无言出生打断:“我会让护卫从各大饭馆酒楼小摊贩上买些有瑕疵或者破碎的碗,分下去给这些人。 祭司府的碗都是精雕细刻的白瓷,若是分给了这些人,他们只会将拿到的碗放到当铺里当掉,换取钱粮,增长贪欲。” 庄小钰:“......” 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些。 粥和粗粮馒头都分完了,却依然没有看到前两日那个瘸腿的乞丐,庄小钰满心失望,那些乞丐和流民也并未离开,只是眼巴巴的望着那已经被刮的干干净净的粥缸。 庄小钰抬脚往集市上人多的地方走去:“我去街上逛逛,你回去吧。” 秦无言抬脚跟在身后:“许久未曾陪你逛市集,难得出来一趟,我陪你看看。” “统领!”护卫有急事密保,叫了秦无言。 秦无言止住脚步,“我耽搁一会,随后就来。” 庄小钰也懒得管他,带着玉碎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市集中心走去。 护卫凑近秦无言:“我们的人查了这一片所有地方,依然没有找到文竹说的那个人,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丝毫踪迹。” 秦无言眉心紧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继续留意这附近的动静。” “是。” 秦无言回头,却见庄小钰的身影已经快要淹没在人群里了,赶紧抬脚追过去...... 庄小钰的视线在人群里梭巡着:“玉碎,你说那乞丐会去哪里,今日领粥也没见到人,是不知道这里分粥,还是没有赶来?” 玉碎随口道:“会不会已经死了?” 庄小钰:“......” 玉碎又道:“有可能是冻死了饿死了,说不定上次给了他银两和毛毯,被别的乞丐抢走,被打死了。” 庄小钰:“......” 庄小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玉碎慌忙扶住庄小钰:“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一道轻微的破空声传了过来,有人挤到庄小钰的面前,抡起手里尖锐锋利的杀猪刀就朝着庄小钰的心口猛地刺过去:“赔我女儿的命来。” 玉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一空,自己被随后赶来的秦无言一掌推到了一旁,庄小钰被秦无言搂进了怀里。 事发突然,周边一片慌乱,秦无言的拳脚施展不开,只能用身子挡着那行凶之人,将庄小钰搂抱到怀里。 刺啦一声闷声响起,是锐器被刺入肉里的声响。 秦无言飞起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上,跌出老远的距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问怀里的庄小钰:“小钰,你有没有伤着?” 第4157章 会有性命之忧 散着铁锈味道的液体粘稠不堪,染上了庄小钰的手掌,庄小钰看着秦无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满脸惊惶:“血,好多血。” 秦无言以为她受伤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伤到手了?给我看看。” 庄小钰摇头,嘴唇哆嗦着:“不是我,是你身上的血。” 秦无言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再次将庄小钰抱紧:“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他的脸抵在她的脑袋上,低声道:“刚才好惊险,吓到我了,若是我再晚了一步,说不定......” 说不定那把杀猪刀就落到了庄小钰的身上,而不是他的身上。 庄小钰细皮嫩肉的,若是挨了那一刀,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 庄小钰被男人紧搂在怀里,能感受到秦无言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他言语里的后怕和庆幸,甚至,能听到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的心跳声。 护卫将地上被踹断了肋骨的男人拖起来,扣押住,堵住了那人的辱骂和鬼哭狼嚎声。 玉碎回过神来,赶紧掏出帕子,将秦无言手臂上的伤口绑住。 事发突然,这市集已经逛不下去了,也没人有心思继续逛下去,一行人急匆匆的返回了祭司府。 卧房里。 议事厅内,庄小钰不肯离去,固执的守在秦无言的身边,看着巫医给秦无言处理伤口。 杀猪刀上面沾染了故意抹上去的猪粪,伤口又深可见骨,炎症是免不了的,巫医用烧酒翻开伤口处的皮肉冲洗,又撒上了药粉,让乳娘将药煎好后,看着秦无言喝下去,叮嘱道:“这猪粪也沾染到了伤口里,虽然被清除干净了,但容易伤风发炎,晚上肯定会发烧的。 若是能快速退烧,便无大碍,若是三日内高烧依然没有退,就麻烦了。” 巫医还打算继续说下去,被秦无言止住了:“三日后再说吧,我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下去吧。” 巫医看了庄小钰一眼,忧心忡忡的拧着医药包退出了议事厅。 秦无言又道:“我要亲自问审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庄小钰站在他身侧没有动。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掌心抚上她的发顶:“审问之时,必要的时候,会有些血腥,我怕脏了你的眼睛,听话,出去吧。” 庄小钰握了握他已经开始发热的手,出了议事厅,进了隔壁的小偏厅里。 让玉碎叫来了巫医,问:“若是三日后高烧依旧没退,会如何?” “会有性命之忧。” 庄小钰:“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祭司府的药物虽然多,但许多都是解毒的,这种炎症目前还没有别的特效药,需要代祭祀自己扛过去才行。” 庄小钰喉咙哽塞:“你下去吧。” 巫医赶离开,就看到护卫拖着那个在大街上行凶的壮汉进了议事厅,庄小钰抠破窗纸,看向议事厅里跪在秦无言面前的人...... 那人身强体壮,却满脸风霜,脸上不见丝毫悔恨之色。 护卫扯掉堵在那人嘴里的布巾,那人便顺势跪在了秦无言面前,不等秦无言询问,便自顾自的开了口:“贱民乃临市走贩,以杀猪为生,还贩卖猪肉,一家老小本来过得好好的,特别是两年前,儿媳妇才刚生了娃儿,一家人本来其乐融融......” 第4158章 老天瞎了眼吗 秦无言没吭声,静静的听着那壮汉涕泪横流的往下说:“可有一次,儿媳妇抱着孩子跟我儿子来了一趟这里的市集,杀了几头猪,卖了一些肉,好不容易赚了一些钱。 小两口抱着孩子回家的途中,不巧遇到了庄家的少爷......” 提到庄家人,庄小钰清晰的看到那壮汉眸底猛然迸发出来的仇恨和绝望,眼白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犹如困兽一般:“我儿媳妇貌美,又才刚出月子,那个禽兽......见色起意,当着我儿子的面将我儿媳妇......” 那壮汉说不下去了,嗓音哽塞:“我儿媳妇羞愤欲绝,看在孩子的份上,倒也没有轻生的念头,本打算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可那些丧心病狂的护卫却没打算放过我儿子,他们当着我儿媳妇的面,将他活活打死了...... 我跟老婆子在家里等着,一直等到天黑,大雨倾盆,都没有等到他们一家三口回来,我便骑着家里的驴子跟老婆子一同出来寻找...... 等我们两人找到他们三个的时候......”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凄惨凄惶的场面,那壮汉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一个五大三粗又高大的男子,哭的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抡起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实在是惨啊,我儿子肚子都被打烂了,我儿媳妇奄奄一息的躺在雨里,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连哭都不会哭了,我老婆子受了刺激,当场昏了过去...... 等我好不容易叫来了村里的人,将他们带回去,才刚安葬了我儿子,我儿媳撑不过去,整日噩梦,咬舌自尽了,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婆子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也陪着他们一同去了。 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嗷嗷叫的满月的孩子和我,我本来也想着一死了之,可那孩子才刚满月,一个大胖小子瘦的跟猴儿一样了,被淋了雨,得了肺炎,我抱着那孩子四处求医,熬了三个月,那孩子还是死在了我怀里......” 那壮汉神色木然,“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也死过一回,又被村里人救回来了,他们劝我好好活着,哪怕报仇了也比就这么窝囊的死了好。 我们村里良田被他们霸占,好好的姑娘被这些人看上就会惨遭毒手,一言不合看着年轻人不顺眼,他们的下属就开始狗仗人势的打人,把人打死或者打残,草菅人命。 庄家两个少爷最爱做的事情,便是上山打猎,这年头只从大祭司上位,我们村饿死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很多人从来就没有吃饱过,山上的草根跟树皮都被山下的人吃光了,哪里还有猎物? 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少爷便让手底下的人一村一村的过来拉人,把我们这些人拉到山上去,把我们当猎物一样围捕,他们还比赛,看谁射中的人多,谁就夺得头彩...... 苍天啦,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投胎在我们月城的祭司府?这样凶残狠毒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大祭司的接班人,为什么会生长在权贵的家庭,老天瞎了眼吗? 特别是三年前,他们为了一条狗,竟然还虐杀了我们邻村两个特别好的年轻人......” 第4159章 我死不足惜 听到这里,秦无言猛地握紧了拳头,往事如扎根在记忆里的利刺,一直封闭起来的情绪一瞬间就破防了。 那人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脸,“他们养的那两条狗跟他们的人一样,狗仗人势,见人就咬,咬伤了我们村里好多人,后来,有两个年轻人将那条狗炖成了狗肉汤,分给村里快要饿死的小孩子一块吃了...... 庄家两个少爷带着一堆人过来寻狗,那两个年轻人将小孩子都藏的好好的,自己却暴露了,被抓了起来...... 再后来......那两个年轻人死的好惨啊,是被活活的折磨死的,那两个没人性的东西将人家开膛破肚取出了肚子里面的狗肉,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年轻人,被那些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东西扔给手底下那些人,活活的轮流凌辱致死......” 秦无言只觉得伤口又一次被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破洞,比身上的刀伤还要疼痛。 那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两个年轻人原本是三兄弟,他们的兄弟瘸着腿回来安葬了他们两人之后,便往山上去,不知去向了。 这一家也是可怜,本是书香之家,祖上是有家产的,奈何父母过世得早,最小的弟弟身娇体弱,一直都要吃药医治...... 那一家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乖巧,就被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害的家破人亡,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多少家庭被毁,多少人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我一个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替家里人报仇,我也要让这些人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听闻庄家的大小姐在施粥,我便时时守在施粥的地方,可惜一次都没有遇到,那庄家的大小姐去过施粥的地方几次,后来就没有再去了,那些施粥的护卫,一个个眼睛长在额头上,开始还往清水里扔几把米分给我们,后来见那大小姐再也没去过,便往粥里扔砂砾扔死蟑螂,我们吃了得了痢疾,拉肚子拉死了好多人...... 后来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施粥了。 我一直都没有寻到靠近庄家人的机会,上次龙舟赛,我本想混进去杀了这个天杀的大祭司和祭司府里的人,可我还没有靠近,就被护卫发现,给打了出来......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好不容易才听闻庄家的大小姐又要假惺惺作态,又开始施粥了,我本想混在乞丐堆里,可我看到了大祭司您...... 您在龙舟赛上,可以号令万物,您才是真正的天神下凡,才是真正应该成为大祭司的人,您站在庄大小姐身边,我不敢动手...... 等您一离开,我便不顾一切的对庄家大小姐下手了...... 大祭司,贱民从未想过伤您,更没想过要对您不利,您杀了我吧,我死不足惜,我也不想独自一个人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秦无言静默的望着跪在脚底下的人,只觉得额头滚烫,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掌心里面。 当初他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和弟弟死在这些人的手里,真相探听的并不太过清楚,却没料到,会在今天听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他们死因的描述,往事仿佛再次铺开在他的面前...... 第4160章 她嫁给我成了我秦家的人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当初那个穿戴破烂,身形瘦削的男子早已经脱胎换骨,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场,都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即使当初的人就站在这些人的面前,他们也不再认识自己了。 秦无言薄唇动了动,突然就于心不忍起来,“你起来,走吧,我放过你,恕你无罪。” 那壮汉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无言又道:“这一刀,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刺在了我身上,而不是庄家的大小姐身上。 她常年居于祭司府,天真浪漫,心底纯良,是位极其良善之人,对父兄的所作所为并不清楚。 你想要寻仇,应该去找真正害死你的仇人,而不是对无辜之人动手......” 那壮汉抹着眼泪,对着秦无言又哭又笑:“无辜之人?庄家的大小姐再怎么无辜也谈不上是无辜之人。 她生在庄家,吃着庄家的饭,喝着庄家的汤,住着庄家人从我们这些贱民身上搜刮过来的民脂民膏换来的祭司府。 身上穿的戴的平日里用的,哪一样没有沾染我们这些贱民的鲜血? 满口仁慈,拿出一些零花钱施舍给我们一点清水粥,就指望我们感恩戴德,将她封为活菩萨吗? 我就算冒着遭遇被天打雷劈的风险,也要把我们老百姓的内心想法说出来,庄怀森不死,庄家的大少爷二少爷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庄家大小姐,锦衣玉食享受的,都是沾满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血肉。” 秦无言冷声呵斥:“住口,庄家大小姐跟这些事没有任何关系,今日你刺杀她,本就是你的不是,本统领放过你,也是念在你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到庄大小姐,否则,本统领便是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也不为过......” 那壮汉满脸死灰般的神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我伤了代祭祀您,本该受到处罚,我一个人,也不愿苟活在这个世上,只可惜没有杀了那几个狗东西,为民除害,为家人报仇!” 秦无言看着壮汉这幅模样,犹如看到了当初自己面对亲人死亡后的绝望,于心不忍的转开眼,低声道:“其实你的仇,也算是报了。” 那人抬头,不解的望着秦无言。 秦无言叹息了一声:“大祭司身中剧毒,重病缠身,如今已经丧失了记忆,连亲人都不记得了。 至于二少爷,死状凄惨,连骨灰都被盗走,死无葬身之地。 而庄家的大少爷,一直都下落不明,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本统领也一直都在找寻他......” 那人闻言,尤不解恨:“大祭司纵容儿子如此作恶,竟然还能被人伺候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老天不公。 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尽折磨而死,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为什么他的女儿还过得好好的,我全家人做错了什么,却要落到这么个下场?” 秦无言垂眸看向脚边的人,淡声道:“庄家大小姐,如今已成为本统领的发妻,她嫁给我,成了我秦家的人,庄家人所做的一切,便跟她不再有丝毫的关系。” 第4161章 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秦无言顿了一下,继续道:“更何况,夫妻本是一体,就算本统领的夫人遭受了庄家作恶带来的报应,本统领也希望这些报应能降临到本统领的身上,本统领愿意替她一力承担所有...... 你要刺伤庄大小姐报仇,若这一刀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必死无疑了。 可这一刀本统领替她挡住了,你的仇也算报了。 本统领念你也是可怜人,不打算再追究你的责任,至于生死,本统领听天由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跪在地上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吧。 要相信在天有灵,如今由我掌管祭司府,相信好日子一定会慢慢来临的。” 那壮老汉本就抱着必死的心,如今却被放走了,且还领取了银两,登时不知所措。 秦无言对着护卫挥挥手:“送他出去,给他找个药铺好好医治身上的伤,这件事既往不咎,就这么算了吧。” 护卫架起那老人,将人带出去了。 秦无言抬手撑着额头,只觉得脑袋好热,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浑身如火烧一般,难受至极。 自然也没留意到偏厅里面的庄小钰了。 从头至尾,听完这一切,庄小钰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头一般,她无法面对这些真相。 从前总是以为,虽然哥哥做事有些混不吝,至少父亲是个好的,贵为大祭司,日理万机,被各大世家推崇吹捧,道尽夸赞之言,必定是受到百姓爱戴的,却万万没料到...... 真相实在是太过戳心,不忍直视。 那些人恨祭司府的人,恨到了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地步,恨到了哪怕是冒着死的风险,也要杀了她全家的地步。 若不是秦无言,今日的她一定命丧市集了,到时候,那些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内心必定会拍手称快。 从前她跟玉碎出行,身边有护卫保护,淹没在人群里,并不惹眼,今日站在粥棚旁边,被人认出了身份,差点就遭受了毒手。 玉碎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她:“大小姐,走吧,待会被姑爷发现就不好了。” 庄小钰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些家破人亡的惨状刺激的她无法面对事实。 她任由玉碎扶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倒在床上,噩梦还在脑海里流转,那些一幕幕惨状在脑海里流连不返,宛如实质一般,有红色衣衫的厉鬼掐住了她的脖子:“庄小钰,你哥哥当着我未婚夫和家人的面将我奸污而死,我今日要拿你偿命!” 庄小钰从极度的惊吓之中清醒过来,睁开眼,卧房里只有淡淡的幽光,天已经黑了。 庄小钰侧头看过去,是她的夜光珠钗散出来的光芒。 玉碎趴在床榻边,听到动静,抬起头,问庄小钰:“大小姐,你醒了?” 庄小钰嗓子又干又涩又疼,哑声问:“什么时辰了?” “三更夜了。”玉碎脸色异样,看着庄小钰的时候,欲言又止。 第4162章 是他咎由自取 主仆相处这么多年,早就能凭借对方的眼神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了,庄小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阿言人呢?为何不是他守着我?” 玉碎:“......” 玉碎原本在支支吾吾的解释,却见庄小钰已经坐起来想要掀开被子了,赶紧按住她,如实相告:“姑爷发烧了,说是怕吵到大小姐您,便让我今晚好好照顾您,您白日受了惊吓,怕您晚上睡觉的时候害怕......” 见玉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庄小钰哪里还躺的下去,“烧的很厉害?” 玉碎不敢吭声。 庄小钰登时心急如焚,一把将被子扯开,穿了鞋子就要往外跑。 玉碎赶紧抓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追了出去,将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大小姐,外面冷,好像又开始下雪了,先把衣服穿好,万一您也病倒了,如何照顾姑爷?” 庄小钰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抖,肩膀在发抖,甚至连心都在颤抖着,从始至终,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秦无言也会有事,就仿佛笃定了他无论遭受到什么,最后他都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一样。 哪怕曾经分离过,哪怕曾经误会过,哪怕他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哪怕他当时势单力薄,却依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她私奔,逃离祭司府。 他们之间分明是有很多很多的爱啊,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庄小钰任由玉碎帮着手忙脚乱的套好衣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是机械般的迈开了双腿,被玉碎搀扶着,跟着玉碎去了另一处院落。 院落里灯火通明,好多个巫医三五成群的站成一圈,正在激烈的探讨的药方子。 庄青云脸色可怖,满是沉怒,地上是被砸成碎片的茶盏。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庄青云发那么大的火。 男人背对着院门口,站在卧房的门槛旁,几乎是暴怒嘶吼着:“讨论出来结果了没有,只是退个烧而已,这点事情都办不到,要你们有何用? 若是代祭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跟着一同过去吧。” 护卫看到庄小钰过来,低声提醒道:“青云少爷,大小姐过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 护卫不吭声,低垂了脑袋。 庄青云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庄小钰,眼神冷冰冰的,嗓音莫测,“这么晚了,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想要看看阿言。” “没什么好看的,代祭祀如今落到这般地步,是他咎由自取,大小姐不必心里过意不去。 这里那么多的巫医都没用,大小姐更是对医术一窍不通,还是不要来这里扰乱这些人的注意力了,毕竟,此时此刻也不适合无用的哭哭啼啼。” 男人的嗓音尽管被极力压制的平稳和低沉,没有让那些怒火发泄出来,可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却句句如刀子一般扎着心脏。 向来温润和煦如春风的庄青云就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将她骂走,痛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了,怪她这个时候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卧房里还要跑到这里添乱,不仅打扰巫医诊治,还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 第4163章 我只在意他是否能够尽快醒过来 庄小钰连眼泪都不敢流了,“无论如何,他也是我夫君,虽是我的错,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夫妻一体,他为了我变成这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好好照顾他......” 见庄青云丝毫不为所动,庄小钰鼓起勇气:“更何况,阿言若是清醒的,未必就不欢迎我过来,他对我,向来百依百顺。” 被偏爱的果然有恃无恐。 庄青云哪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不得不承认庄小钰说的话是对的,若是秦无言此时醒着,知晓他将庄小钰拦在了门外,一定会发脾气的。 反正那人烧的迷迷糊糊都依然在喊着庄小钰的名字,不如就让她进去照顾,万一那人变得清醒过来了呢? 庄青云侧过身,将卧房的门让开:“大小姐请吧。” 庄小钰扶着玉碎,抬脚一步步的上了台阶。 跨进门槛,就看到里头有两个府里的丫头在伺候着昏迷的秦无言,秦无言静静的抓着丫头的手,口中喊着庄小钰的名字:“小钰,小钰,不要离开我。” 玉碎见状,登时怒了,走过去一把夺过那丫头手里的帕子,将丫头的手从秦无言的掌心里用力拔出来,手指戳到丫头的额头上:“小贱蹄子,得亏我们大小姐过来了。 青云少爷让你来这里伺候,是让你好好照顾我们家姑爷的,不是让你趁机偷偷摸摸的沾我们姑爷便宜的。” 丫头满脸委屈:“是代祭祀拉着我不肯放的。” “贱人,你还敢狡辩,我们大小姐就在这里,你吃祭司府的喝祭司府的穿的用的都是我们家大小姐的,竟还想着跟我们家大小姐抢夺姑爷,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 玉碎将那丫头赶出了卧房。 里头的巫医聚在角落里,正在商议退烧消炎的药方子,哪里顾得上这些。 庄青云见丫头哭哭啼啼的出来,也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事情,毕竟只是握了个手而已,又不是真的爬床了。 大丈夫三妻四妾何其正常,往后秦无言当上了大祭司,想要开枝散叶再纳妾又不是不可以。 庄小钰在床榻边坐下,将包裹着冰和雪的帕子放在秦无言的额头上,用棉布沾了酒水,擦拭着秦无言的掌心。 玉碎帮着换水,递东西,见庄小钰一言不发,问:“大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姑爷病的浑浑噩噩的,嘴里又叫着你的名字,还以为那丫头是你呢,弄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庄小钰摇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 玉碎:“那......” 庄小钰擦拭着秦无言的颈脖和胸口:“我只在意他是否能够尽快醒过来。” 一夜无眠。 秦无言嘴里说着胡话,叫了许多人的名字,庄小钰只听清楚他喊了哥哥弟弟和师傅以及自己的名字,心里越发沉重。 她似乎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只知道他曾经也是有过家人的,却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家人具体是如何过世的,为何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也从不知道,他身手分明如此利落,为何会突然落入到那猎人设下的陷阱里面,离开她的小木屋的那几日,他又去了哪里? 第4164章 往后谁保护我 庄小钰不曾知晓也不曾参与他的过去,只想要跟他相爱相守,却似乎也没有为他真正的做过什么。 她打着爱的幌子,反倒替他招来了那么多的祸端,而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怨过她什么...... 在父兄对着巫师和秦无言做过哪些惨绝人寰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应该知晓父兄的残忍...... 若是她便是那个家破人亡的人,若是她就是那个被凌辱才刚生了孩子的妇人,若是她就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儿孙过世的母亲。 她的愤怒必定不少于她们。 换位思考,她也会觉得庄家人罪无可赦。 就连庄青云,对她都有怨怒,可只有秦无言,无怨无悔毫无保留的站在她的身侧,永远在维护她。 无论她做过什么,无论她有什么样的亲人,无论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玉碎端了药碗过来,“大小姐,我来喂姑爷喝药吧,你在旁边休息一会。” 庄小钰摇摇头,伸手接过碗,“我来吧。” 玉碎见她眼窝发青,脸色发白,本想再劝,可看到她凄苦的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药碗递给了她。 曾经的大小姐多明媚啊,笑容如雨后彩虹一般灿烂,如今整日愁眉不展,愁苦不堪,整日担忧家人的安危...... 庄小钰坐在床榻一侧,托起秦无言的后脑勺,在他身后垫上枕头,抚了抚秦无言的唇,“阿言,我喂你喝药。” 秦无言双眸紧闭,似乎难受至极,脑袋左右摇摆着,“哥,小钰......” 庄小钰将药喂到他的唇边,药汁顺着唇角从脸颊一侧流出来。 秦无言根本就不肯吞咽。 庄小钰用帕子擦干秦无言的脸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巫医凑过来,也是一筹莫展:“大小姐,我们也想尽了各种办法,奈何药汁就是灌不下去,这药汁灌不进去,这烧就退不下来啊。 代祭祀平日里身康体健,如今突然发烧,病情凶猛,也是我们没想到的。” 庄小钰摆摆手,示意这些人出去:“我来想办法,你们先出去吧。” 巫医面面相觑,却只能退出门外。 庄小钰俯身,双手捧住秦无言的脸颊,凑到他耳边低语:“阿言,好好吃药好不好? 你要快些好起来,你若是不好起来,往后谁保护我?” 她絮絮叨叨的在秦无言的耳边说着话,不知道秦无言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慢慢的,男人的眼睛虽然依然没有睁开,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庄小钰端起碗,灌了一大口,含在嘴里,贴上秦无言的薄唇,将药汁渡到男人的嘴里。 喉结滚动,秦无言在吞咽。 一碗药总算喂完了,庄青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庄小钰衣不解带的守在秦无言的身侧,就如同她生病的时候,秦无言事无巨细的亲自照顾一般。 一连三日,最关键的一天来临。 庄小钰的手被秦无言紧握在掌心里,男人的体温一点点的降了下来。 秦无言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周边万籁俱静,没有任何声响,屋子里只有幽幽的烛火在闪耀。 手掌里紧握着女子的手指,柔软无骨...... 第4165章 这孩子跟我全无关系 秦无言侧头看去,就见玉碎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庄小钰,趴在他的床榻边,蜷缩成一团,身后披着一件披风。 他坐起来,将庄小钰小心翼翼的抱到了床上,盖好被褥,披上衣衫出了卧房。 庄青云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脸上愁绪密布,正坐在偏厅里处理内务。 听到动静,猛一抬头,见秦无言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惊的张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无言将桌上的文件拿在手里:“这几日,辛苦你了。” 庄青云的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半响后,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退烧了?” “嗯。” “可吓死我了。”庄青云不自觉的笑起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若是还不醒过来,我还不知道要焦头烂额到什么地步。” “发生了何事?” “闵慧珠一直吵着囔着要见你,要进来祭司府,你生病的消息我并未透露出去,若是她明日再来,我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能支开她。” 庄青云知晓闵慧珠难缠,但也没料到会如此难缠,威逼利诱无所不为,也不知道秦无言当初是如何应付的...... 秦无言将文件放回原处,轻描淡写的开口:“理她作甚,她若想发疯,便让她回闵府或者圣女宫去疯,这里是祭司府,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庄青云:“.......“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原来只要这般硬杠便可。 庄青云道:“可她说自己这些天身子不适,非要见你不可,还怀疑我把持了祭司府,不肯放她进来。” 从外院通往祭司府的那条密道,早已经被秦无言命人封起来了,且祭司府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防守的严严实实,闵慧珠再也不能如以往一般,随意出入了。 秦无言满脸不耐烦:“她身子不适,与我何干,本统领又不是巫医。” 庄青云见秦无言这幅死不认账的样子,提点道:“若是普通的小病小灾,自然是不会闹到我这里,她说这几日食不知味,常常干呕,且小月子这个月没来,怕是......有身孕了。” 秦无言:“......” 秦无言只觉得一阵恶寒,庄小钰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闵慧珠竟然有身孕了? 秦无言没好气的开口:“你也知晓这孩子跟我全无关系......” “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怕闵慧珠拿这孩子大做文章。”庄青云劝道:“如今闵慧珠在闵府一呼百应,确实是个厉害的女子。 若真的闹起来,我们必胜,但也会元气大伤,想要反目,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要稳住她才好......” 想到庄小钰,秦无言点点头,“若是她再来,带人过来见我便可。” 倒是没料到,清欢如此卖力,这么快就能搞出一个孩子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清欢这样的人,常年服食禁药,不可能如此快便能让闵慧珠有孕。 想到这些,秦无言越发觉得闵慧珠诡计多端,更加厌恶了。 庄青云见他依然有些虚弱,便道:“你先回去歇着吧,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不要累着了。” 秦无言言语里多了一丝责怪:“我昏迷前不是吩咐过,尽量瞒着小钰的吗,为何让她如此劳累?” 第4166章 你又凭什么迁怒她 “巫医说你若是一直不退烧,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会危机生命,当时你昏迷不醒,满嘴胡话,连药汁都灌不进去。 我们也是一筹莫展,恰巧夫人过来探望,要进去见你,我担忧你的性命,正在气头上,便放夫人进去照顾你。”庄青云尽量将当时的情景表述的足够委婉。 秦无言的脸色一沉再沉:“你迁怒她了?” 庄青云默了默,“也算不上迁怒。” 秦无言怒意翻涌:“你有何资格迁怒她?你又凭什么迁怒她?” 庄青云:“......” 秦无言继续道:“挡刀是我自愿的,就算要怪责,也应该怪护卫保护不力,怪巫医医术不精,无论如何,也怪责不到小钰的头上。” 庄青云忍不住了:“无言,若不是庄大小姐抛头露面......” “她如今不仅仅是庄家大小姐。”秦无言一字一顿:“她还是本统领的发妻,也是未来的祭司夫人,更是从前为了你,不惜跟自己的亲哥哥作对的人。 她有错,错在没有选择,投胎在了祭司府,摊上这样的父兄。 若不是她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你以为当初就凭一无所有的我,便能将你从庄明言的手里解脱出来吗?” 庄青云:“......” 庄青云浑身一凛:是啊,庄小钰不仅是庄家的大小姐,还是秦无言的发妻。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秦无言抵着唇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夫妻一体,我不想再看到听到类似你对小钰任何不敬的言论。 她是我发妻,看到她,要跟看到我一样。 你若是不服,尽可以现在就离开祭司府,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也可以带走你的人和物,去招兵买马,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但小钰一日是我的发妻,你便不可枉顾她的任何想法!” 这番言论不可谓不凶狠,就差没有指名道姓的要跟他决裂了。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外头到处乱跑的随处可见,可光着身子没穿衣服的人却没有多少。 秦无言为了女人,竟然动了要跟兄弟反目的心思。 这可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啊。 庄青云内心大感震撼,定定的盯着秦无言,片刻后,后退了一步,对着秦无言施了一礼:“在下唐突了夫人,是在下不对,还请代祭祀责罚。” 秦无言按了按伤口的位置:“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偏厅。 庄青云盯着秦无言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从前只觉得秦无言对庄小钰的喜欢里多多少少都掺杂了一丝算计,如今看来,不论从前如何,现在的秦无言确实毫不保留的将庄小钰放在了第一位,无限度的纵容宠溺她了。 往后面对庄小钰,要比面对秦无言更恭敬才好。 就连庄小钰都不知道,外人对自己的态度,竟然是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决定的,男人若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你便是他的心尖宠,没有任何人敢给你丁点脸色看,男人若是不把你当回事,外人也会跟着一同欺压作践你。 如同庄小钰,如同闵慧珠。 第4167章 阿言,我只有你了 回到房间,庄小钰已经醒过来了,正顶着乌黑的眼圈站在床榻边,怔怔的发呆。 看到秦无言回房,却只是一动不动。 秦无言站到她的面前:“醒了?” 男人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辛苦了,怎么不多睡一会,你看你,眼圈都是乌青的,人也瘦了一圈。” 庄小钰总算从现实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抓住了秦无言的手,触感是真实的,她猛地扑进了秦无言的怀里,怀抱是温热的。 这不是做梦,秦无言已经退烧醒过来了。 庄小钰抱着秦无言,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后来便是嚎啕大哭。 玉碎被吵醒,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赶紧溜出卧房,掩上门。 秦无言抚着庄小钰的后背,轻声细语温柔的哄着:“别哭,哭什么,我这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庄小钰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哭的稀里哗啦肝肠寸断,将眼泪鼻涕全部都沾在了男人胸口的衣襟上。 秦无言也不恼,不仅没有半点嫌弃,还用袖子给她擦拭被这些污秽弄脏的小脸。 庄小钰大哭了一场,堵在胸口好几天的郁气总算发泄了出来,心里总算舒畅了,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 秦无言见她冷静了,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这里简陋,回你住的院落去。” 这里药味弥漫,确实不怎么好闻,庄小钰连着几日没有好好梳洗,身心疲惫不堪,也想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自在一些。 天色蒙蒙亮起来。 庄小钰在玉碎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从耳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秦无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披着狐裘披风,坐在椅子旁看书。 “阿言。”庄小钰走到秦无言面前。 “嗯?”秦无言放下书,站起身,牵着她到了床榻边,“好好躺着,我原本也没什么事,发个烧而已,你何苦如此不爱惜自己。” 庄小钰被扶着躺倒在床榻上,连日来的疲惫沉沉袭来,她闭上眼:“阿言,我只有你了。” 秦无言在她身侧躺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的。” 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秦无言睁着眼,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替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的起床了。 今日除夕。 府里张灯结彩,代祭祀又大病初愈,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耽误了三日,文书已经积压成山,都是各个世家递过来的拜帖,过了年关,要参加这些世家的聚会。 这是每一位大祭司都会做的事情。 秦无言翻看其中一本,请柬上只写了他的名字,夫人那一栏是空着的,并没有写上庄小钰。 若是秦无言有意带人,直接拿笔将庄小钰的名字添上便可。 庄青云站在他身侧研墨,问:“要添上夫人的名字吗?” “不了。”秦无言沉吟片刻,摇头:“各大世家人多口杂,不安好心,本就是是非之地,小钰不适合参加。” 庄青云皱了皱眉:“可若是不带夫人,这些世家肯定会有别的打算,到时候你只会烦不胜烦。” 第4168章 我也没有他们对你好吗 秦无言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想要得到世家的认可和支持,最容易的办法,便是纳妾。 塞一个女子到秦无言的身边,默认两家联姻,犹如一条无形的纽带,将秦无言和世家绑在一起,变成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从来就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否则,庄小钰的亲生母亲阮青樱,也不会在生下庄小钰之后,郁郁而终。 庄青云试探的开口:“当你登顶大祭司,世家肯定会将自己女儿送过来,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秦无言俊朗微沉,“到时候再说。” 庄青云以为他将要妥协了,暗自叹了一口气。 如今已经谋算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想要收手不当这个大祭司,也是不可能了。 人在权势的漩涡里打转,从来就是身不由己,只能权衡利弊。 大年最后一天,闵慧珠派人一遍又一遍的去祭司府找人,想要让秦无言来闵府,陪着她一同过除夕。 一开始庄青云还找借口打发,后来实在是被烦的不行,索性将这件事告知了秦无言。 秦无言正给靠趟在床上的庄小钰染指甲,细细红色的花蕊贴在庄小钰晶莹饱满的指甲盖上,秦无言将玉碎捣碎的花汁液用干净的狼毫笔一遍又一遍的往指甲上涂抹。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托着庄小钰的手,仿佛托着他的整个世界。 护卫站在外头,不敢进来,只能低声告知玉碎。 玉碎见秦无言正跟庄小钰你侬我侬的,等了一会儿,见秦无言将庄小钰十根手指头都已经涂抹完了,才告知秦无言:“姑爷,青云少爷那边有急事,让您过去一趟。” 秦无言却不急不忙,将东西全部收拾好,抚了抚庄小钰的小脸:“白日里再睡个回笼觉,晚上我们一同守岁。” 庄小钰微微笑着,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秦无言俯身,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我先去忙了。” 朱小钰点点头,却跟着起身:“我睡了好久,不困了,今日除夕,我想出去一趟。” 秦无言:“......” 秦无言本想阻拦,可见她面色坚定,默了默,问:“是不是往后每日都会如此?” 既然被看透,庄小钰也不愿瞒着他了,索性坦白:“是,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在打着出去逛的幌子,其实是想要寻找我大哥的下落。 阿言,我知道与我相关的事,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也知道我父兄其实是十恶不赦之人,可他们并没有对我如何,就算这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们不好,可我却没有资格鄙薄他们。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对我更好了。” 秦无言咬牙,侧脸的咬肌紧绷,下颚因为压抑而变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他自嘲,又似不甘的重复庄小钰的话:“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对你更好?” 他上前一步,站在庄小钰的面前,逼问道:“那我呢?” 我也没有他们对你好吗? 我为了你,九死一生,都没有松开你的手,多少次在鬼门关里闯荡,遍体鳞伤,也从未曾想过要伤害你什么。 难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抵不上你父兄对你的好吗? 第4169章 那个乞丐是我大哥 秦无言一把抓住庄小钰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我要如何做,才能抵得上你父兄对你的好? 你还希望我如何做?” 如果心能剖出来,他现在就可以将心剖出来,双手奉上,呈在她的面前,供她蹂躏了。 庄小钰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她急急忙忙的解释:“你对我自然是好的,我说的并非男女之情,是我没有表述清楚。” 秦无言凝着她的眉眼,见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不忍再苛责下去,敛了身上的怒意,“早些回来,今日除夕,是要守岁的。” 庄小钰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卧房,带着玉碎离开了院落。 秦无言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地上一层薄薄的雪,雪上留下的两行小脚印,心里躁郁的慌。 出了祭司府,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外了。 庄小钰扫了一眼门口的人,诧异的问管家:“这些是什么人,为何聚在这里不肯离去?” “回大小姐,这都是闵府那边派过来的人,听闻是过来找姑爷的。”管家也不是太清楚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大概是闵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毕竟姑爷也还是闵府的统领。” 庄小钰这才想起来,秦无言不仅是祭司府的代祭祀,还是闵府的统领,她原本以为,秦无言一直住在这里,闵府那边早就挑选出了能代替秦无言的人。 庄小钰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扶着玉碎上了马车,最后往府门口望了一眼,没有看到秦无言跟出来送她。 她想:阿言一定还在生气吧,毕竟她说的那些话,确实足够伤人。 玉碎见她面色黯然,小声问:“大小姐,你是不是还在想姑爷说的那些话?” 庄小钰摇摇头:“不是。” 又道:“这天气越来越冷,天寒地冻,每日都要你跟着我往外跑,辛苦你了,若是哪一日你不想出来,就说一声,替我看着卧房也是好的。” 玉碎将暖炉塞到庄小钰的手里:“小姐说的哪儿的话,自然是小姐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卧房有乳娘看着就行。” 玉碎不解的问:“我们往后每日都要出来吗?大小姐你是不想看到姑爷,还是在逃避府里的事情?” 庄小钰凝眸望着玉碎,嗓音凄凄:“玉碎,我们上次看到的乞丐,其实是我大哥。” “砰”的一声闷哼,玉碎手里的暖炉滚落到了地上。 里头的炉灰洒落一地,吓得玉碎赶紧将暖炉捡起来,拍掉了鞋面上的火星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大小姐,你莫不是看花了眼吧。” “没有。”庄小钰摇摇头:“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一开始也并不确定,毕竟那人沦落到了那般凄惨的境地,又脏又臭,满身污浊,连容貌都被毁了。 可我虽然辨认不出他的样貌,却辨认出了他的眼睛。 一个人无论如何变,眼睛和眼神确实没法变的,他虽然没有了舌头,无法说话,可我回想起他的口型,分明在叫我的名字。” 庄小钰抬手掩住脸,悲痛欲绝:“他在叫我小钰,他在叫我妹妹啊,我却被他的样子吓着了,就这么逃走了......” 第4170章 相见不相识 玉碎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大小姐,这......这不可能吧,大少爷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且就算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何会到这集市上来,正好找到了您? 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庄小钰的脑袋靠在车壁上,脸色如死灰一般:“我从前也不敢相信这一切会如此巧合。 我要施粥,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也是想要再一次见到那乞丐,想要问清楚他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想要找到他带她回祭司府。 可我没想到,我抛头露面后,会被人行刺。 阿言替我挡了那一刀,问审犯人,发了高烧,我在他身边照顾,这短短的三日时间,我想了许多。 若是我猜的没错,我父兄仇人密布,如今我爹倒下了,当初不敢对我们庄家的人出手的仇人,纷纷寻上门来替亲人报仇雪恨。 我二哥死后下葬,连骨灰都要被人重新挖出来,我大哥落到这般下场,似乎也应该是意料之中。 他们毁了他的容貌,割了他的舌头,砍断了他的手指,浑身脏兮兮臭烘烘,连腿都断了无法前行...... 一个这样的人,是如何跑到这繁华到摩肩接踵的市集上来的,又是如何恰巧撞上我的马车,来到我的面前的? 我后面几日出来寻找,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那些人如此对待我哥,不就是为了不让他逃跑吗,他断了腿,无法行走,断了手指,无法写字,没了舌头无法说话,被毁了容貌......” 庄小钰的嗓音一点点的低了下去,“我们兄妹,相见不相识。” 玉碎傻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小姐,若是那样,可以让姑爷......” 庄小钰摇摇头:“我哥落到这般地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将他弄到我面前的,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我也指望过阿言帮我寻我哥的下落,可我在听到了那刺杀我的人那些话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我以死相逼,求着阿言去寻找我哥的下落,他就算为难,也会帮我去找,可我有什么资格去求他去逼他? 我父兄,分明是他的仇人啊!” 庄小钰一双眼变得通红起来:“往后,我自己寻我哥哥吧,若是老天眷顾,说不定还能再次相见,若是老天不眷顾,这便是报应了......” 话虽如此,可庄小钰眸底的绝望如冰封的河水,再也触不到任何温度了。 玉碎忍不住落下泪来,都是这些男人造的孽,为何最后伤心欲绝的偏偏是大小姐? 外头飞着细雪,因为到了旧年的最后一天,街上的人少了许多,该买的年货都已经买回家了,有些店甚至已经关门了。 庄小钰拿出帕子,遮挡住自己的脸,又戴了兜帽,从车上跳下去,鹿皮靴子踩在雪地里,扶着玉碎,脚步匆匆,视线在那些隐蔽的背风的角落里扫过,寻找着在风雪里冻僵的乞丐...... 大声喊着:“哥,你在哪儿?” 那一声一声凄厉的嗓音被风雪卷走,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文竹没料到庄小钰已经如此不管不顾了,吓了一跳,跟上玉碎:“玉碎姑娘,你劝劝大小姐,大少爷下落不明,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找到人的?” 第4171章 近在咫尺 秦无言高烧昏迷的这几日里,文竹奉庄青云之命,带着护卫一直在暗中查找,几乎将这条街上的所有乞丐都查了一遍,压根就没有寻到那日撞马车的乞丐...... 依照他的推测,那乞丐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被人弄走了。 且被人弄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若是死了,也是能寻到尸首的,连尸首都没有,哪里就就是一个落魄到如此状况的乞丐能自己做到的? 那被毁的面孔,齐齐切断的十根手指,拔掉的舌头,分明在昭示着这一切都是被人为虐待过的...... 文竹虽然不明白统领为何让他找到那人,可看到秦无言和庄小钰的态度,他便猜测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人大概是庄家的大少爷。 今日带着庄小钰出来,果真证明了这一点。 文竹内心是崩溃的,夫人这算是放手一搏了,不知道被统领知晓了,会有什么后果。 玉碎甩开文竹的手:“你若是真的担心我们大小姐,就赶紧派人帮忙将上次撞到的乞丐找到,省的我们大小姐喊得声嘶力竭。” 市集上的店门被关了一半,马车来来回回。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角落里,帘布被掀开一道细缝,里面装扮艳丽的女人红唇潋滟,听着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绝色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满意的笑意,踢了踢跪趴在脚边的男人:“听到你妹妹的喊声了没有?” 男子一只眼被挖掉了,从窟窿里流出了血泪。 透过掀开的帘布缝隙,另一只眼能看到庄小钰在雪地里来来回回奔波的身影,女子身段纤细瘦削,披着狐裘披风,脸上用帕子遮面,风将她戴在头上的兜帽掀落,掉落在污浊的雪水里。 玉碎跟在她身后,同她一起查看那些躲在背风的角落里的乞丐的脸,那些乞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但凡是个装扮好一点的贵妇人,都是避开这些人的,如今被两个装扮华贵的女子这般打量,一个个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有的去扯她们的衣摆,有些甚至已经认出了玉碎,抓着破碗让她们施舍一点银钱和饭食。 还有一些,已经要赖上她们两个了,抱着她们的腿祈求她们带自己回家。 若不是身后跟着的护卫抽出祭司府的长刀,寒光闪过这些乞丐的眼,这些乞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庄明豪看着自己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竟然为了自己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惜他现在连舌头都没有了,更没有自杀的能力。 他变成了一团任人摆弄的软肉,被闵慧珠这个妖女当做畜生一般对待着,见证着庄家从顶级繁盛一夕之间坍塌,家破人亡。 他压根就没料到庄小钰会认出那日的自己,他以为庄小钰被他吓住,匆匆逃走后,不可能再回想起自己了。 可没料到...... 庄明豪眼里的血泪汹涌而出,他想要大叫出声,想要告诉庄小钰自己在这里,想要告诉庄小钰不要再找了,想要告诉庄小钰不要信任秦无言,不要信任庄青云...... 可嘴巴被封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4172章 错过 闵慧珠听着庄小钰撕心裂肺的喊声犹如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乐声,空灵好听的嗓音徐徐道:“真开心啊,你们庄家人竟会落到这般地步,我还得感谢秦无言呢。”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膝盖上敲打出节拍:“你们庄家人可真喜欢癞蛤蟆吃天鹅肉呢,要不是因为你这头蠢猪,庄怀森也不可能打上我的主意,希望我嫁给你...... 我不肯顺从,他便让我当了圣女,凭着手里的权势将我送到那比尼姑庵还要苛刻的圣女宫,让我孤独终老。 可惜啊,这个老不死的最后还不是拜倒在了我的裙下,被我玩的团团转。 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被你们庄家人给毁了。 如今你们庄家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你们作恶多端的报应了。” 闵慧珠一脚踩在了跪趴着的庄明豪的脚背上:“我还告知你一件事,你别看秦无言如何如何疼爱你妹妹,其实他早就跟我好上了,在我跟你爹好的时候,我们两就已经暗通款曲了。”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你妹妹这种又傻又蠢的女子,会是我的对手? 不过你们三兄妹感情倒是真的好,也不枉你平日里那么疼爱这个妹妹,她那日被你吓住,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认出你来了,还能想出施粥寻你的法子。 可惜了,她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看到你了,就算看到你,也只是看到你的尸首。 我若是不开心,就带你来这里,每日听听你妹妹的哭喊声,每日看看她的惨状,心里便舒坦了,哈哈哈哈哈。” 她放下帘布,吩咐车夫赶车。 庄小钰的喊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女子的抽泣声。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而过。 玉碎拉了一把站在马路中间的庄小钰,“大小姐,小心些,有马车。” 庄小钰失魂落魄的退到一旁,看着马车从眼前驶过。 玉碎感叹:“今晚除夕,做商人也不易,也不知道这辆马车是给哪个大户人家运送粮食。” 庄小钰:“从前我以为,天大地大,众生万物各有归属,如今才发现,万物皆蝼蚁,成王败寇,不如跟亲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庄小钰伤感的言语就这么灌入庄明豪的耳朵里,被车轱辘的声音淹没,然后,消失...... 庄小钰看着逐渐沉下去的天空,低声道:“回吧,今晚除夕,明日又是新的一年了。” 文竹赶紧将马车赶过来,玉碎扶着她上了马车,一同回了祭司府。 祭司府门口集聚的人已经散去,庄小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梳洗完毕后,庄小钰便开始梳妆打扮,玉碎给庄小钰挑了一件崭新的桃红色的衣衫,衬的苍白的小脸多了一丝血气。 又给庄小钰上了妆,涂抹了胭脂,点了口脂,戴上夜光珠钗。 由衷的赞美道:“大小姐真美,难怪姑爷为你神魂颠倒。” 庄小钰对着镜子抿唇一笑,“我跟阿言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除夕夜一同守夜,自然应该装扮的浓重一些。” 玉碎见庄小钰说话的嗓音都是哑的,赶紧倒了润喉的茶水给庄小钰:“大小姐,快润润嗓子吧,免得晚上跟姑爷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嗓音是哑的。” 第4173章 犹如她的命运 庄小钰抿了几口茶,又往嘴里塞了润喉的药片,拿起没做完的衣衫,开始穿针走线:“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等阿言忙完了,自然会过来找我的。” 乳娘端了做好的点心放在庄小钰的身边,“大小姐,要是饿,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庄小钰诧异:“阿言去哪儿?” “大概是闵府吧,听管家说闵府已经派了好几拨人过来找姑爷了。” 庄小钰想了想,秦无言如今依然是闵府的统领,好多护卫也是闵府那边的,到了年关,自然也要回一趟闵府处理事务了,便也没多想,只道:”我知道了,乳娘您也早些去歇着吧,我等等阿言,他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他说过要我陪着他一同守岁的。” 乳娘退下后,屋子里只剩下庄小钰一个人,她手里拿着上好的布料,笨拙的裁剪着缝合着衣衫,又用手指比了比长短...... 一直到了红蜡烛少了大半,屋内的炭盆都快要灭了,打更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大半夜过去了,秦无言依然没有回来。 庄小钰从一开始的期盼开心到后来的焦虑不安到此刻的心静如水,内心里是如何煎熬的,暂且不提。 只是屋外响起阵阵烟花升入半空的声响。 新的一年到了! 庄小钰放下针线,走到窗边,推开门,细雪携裹着冰冷的风猛地从外面灌进来,直往庄小钰的衣领里面转。 她似乎压根就察觉不到寒冷,只是望着外头,看着烟花一簇簇的升腾到黑幕般的夜空,然后炸开,刹那间的璀璨照映她薄施妆容明艳动人的小脸,转瞬熄灭,陷入一片沉寂的夜。 犹如她的命运! 庄小钰怔怔的望着天空,看到那些烟花在眼底接二连三的盛放,心口一点点的冷下来...... ...... 庄小钰带着玉碎上了马车离开后,秦无言交代了庄青云几句,便打算出门。 庄青云不放心:“你要去闵府?” “嗯。”秦无言道:“如今我是代祭祀,闵府统领的位置也该让出来,给别的人做了。” 庄青云略一思索:“什么时候回来?” “自然是卸任这件事便回来,今晚除夕守岁,我还要回来陪着小钰一同看烟花呢。”提及庄小钰,秦无言心情似乎不错。 庄青云:“早去早回。” 秦无言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庄青云眼皮跳了跳,心里无端端的慌起来,也不知道慌个什么劲。 他想了想,吩咐道:“去市集一趟,吩咐文竹,早些带夫人回来,若是夫人回来得早,便罢了。“ 秦无言坐在马车内,径直去了闵府。 自从住在祭司府之后,他似乎就没有再回过闵府了,如今再踏入闵府,虽然离开的时日并不长,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无言在闵止行带领的一堆人的前拥后簇下进了闵府。 闵止行一改变往日的高傲,将主位让了出来,让秦无言坐在上首的位置。 秦无言也没推迟,直接坐在了最上首,手指托着佣人递上来的茶盏,却没有喝:“今年是一年中最后一日,我今日来,一是应闵家人的邀请,二是想要卸任统领的职位,给有能力的人担当。” 第4174章 代祭司你打算何时娶小女过门 说着秦无言便拿出手札,摆放在桌上:“这两个人都能胜任闵府的统领一职,若是闵家主有更好的人选,也可以直接任命。” 闵止行笑眯眯的接过秦无言递过来的手札,扫了一样上面两个人名,心里有了考量。 接下来便是针对府里内务的商谈,秦无言给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最后又为了拥护他登上大祭司之位商讨了一番,都希望秦无言能赶紧胜任大祭司之位。 可月城的规矩,若是上一任大祭司还活着,下一任大祭司是没法上任的,永远都只能是代祭祀。 秦无言对是否登上大祭司之位并没太多的兴趣,反正祭司府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自己的仇也报的差不多了。 他确实痛恨庄怀森,可一旦庄怀森死了,小钰还不知道要伤心欲绝到何种程度。 秦无言婉拒了:“秦某出身低微,登顶大祭司之位容后再议,等我先好好掌控祭司府一段时日再说。” 理由冠冕堂皇,似乎找不到错处。 商议完之后,秦无言起身打算告辞,却又被闵止行拦住了:“代祭司,闵某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聊,还请您移步书房。” 秦无言:“......” 秦无言看着桌上的沙漏,心里已经多了一丝不耐烦,但想着回程快马加鞭赶回去,时间也还来得及,便抬脚跟着闵止行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书房,门被掩上,秦无言站在门口,问:“何话要聊?还请闵家主快些。” 闵止行摸了摸唇上的胡须:“事关小女......” “当初我跟闵家主您合作之时,便承诺过,若是哪一日掌管祭司府,便让圣女重返闵家,不会食言......” 闵止行摆摆手:“闵某不是这个意思,闵某只是想问,代祭司你打算何时娶小女过门,听闻你们已经......” 秦无言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要开口,却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眼前闵止行的面色也变得模糊起来。 却偏偏心如明镜:从进来闵府到现在,他没有碰过闵府的茶水,没有吃过闵府的东西,怎么会...... 闵止行过来扶住他,满脸关切之色:“代祭祀,你这是怎么了?” 秦无言闭了闭眼,又睁开,皱眉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改日再聊,告辞!” 不等闵止行开口,秦无言便匆匆忙忙的拉开门,脚步虚浮的出了闵府。 闵止行追在身后,“代祭祀慢些。” 秦无言上了马车,坐在里面,只感觉到车轮轱辘转了起来,脑子虽然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人却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秦无言听到有声音在外面响起:“代祭祀,到了!” 到了,是到祭司府了? 马车车帘被揭开,秦无言跳下马车,眼前的物体迷迷糊糊,秦无言眯着眼,好半响才开口:“这不是祭司府?” “这是庄子。”护卫诧异的开口:“不是您吩咐带您过来这里的吗?” 秦无言:“......”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要来这里,秦无言抬手揉了揉额角,护卫扶住他:“大祭司,您怎么了?” 秦无言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咬破舌尖,那种刺痛感让他更清醒了一些。 第4175章 这是存心膈应她 进了书房内,秦无言握紧了拳头:“熄了所有的灯笼,若是圣女今晚来这里,安排清欢伺候,不要打扰我!”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护卫应承后退下。 秦无言反锁了书房的门和窗,一步步的走到矮榻边,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四肢没有力气,脑子却越来越清醒:闵止行跟闵慧珠真是毫无底线。 如今他都已经是代祭司了,竟然还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凭着闵止行那多疑的性子,今日他写在纸上,推举出来当统领的两个人,可都是闵止行的心腹。 若闵止行信任这两个心腹,自然是愿意推举这两人坐上护卫统领的职务,若是不信任,会将这两人压下,推举其余的副统领坐上统领的位置。 只是无论闵止行在其余的副统领之中如何挑,但凡上任的只可能是秦无言的人。 只是不知道小钰什么时候回的祭司府,今日是旧年的最后一日,明天就是新年了,说好了他们夫妻两人要一同守岁的...... 秦无言抵抗不住眼里的疲惫,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送走了秦无言,闵止行回到了书房,展开秦无言递给自己的纸张,看了一下上面的两个人名,眉心狠狠的皱起来。 这两个人......难不成也叛变了,变成了秦无言的人? 闵止行眉心凝重,打开文书,在任命书上划掉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重新誊写了一份,在剩下的副统领之中挑选了一个人,写上那人的人名...... 护卫低低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家主,万事顺利。” 闵止行抚掌,差点高兴的笑了出来,打开门,问:“确实到了庄子上?” “是,您吩咐那些护卫带代祭祀去庄子上的时候,代祭祀没有反对,他们还以为是代祭祀的意思,便将人直接送到了庄子上......”护卫又道:“人已经进了庄子上,依照我们的计划,不到明日中午,代祭祀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闵止行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做的不错,下去吧。” 护卫离开,闵止行满心满眼都是欣喜,明天可是新年第一年,他大可以打着阖家团圆的幌子,带着人直接去庄子上堵闵慧珠,到时候便将秦无言跟闵慧珠一起堵在卧房里...... 一旦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哪怕秦无言再不愿娶闵慧珠,也不得不请闵慧珠。 说什么圣女必须冰清玉洁,不能有感情,统统都是废话,这些全部都是上位者拟定的规章制度,一旦圣女变成了大祭司的女人,便是天命所归。 谁敢置喙? 闵止行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他盯着桌上的沙漏,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刻一般,想要天色快些亮起来。 闵慧珠的马车驶入庄子内,如以往一般跨进了院落,看着黑漆漆的院子,不悦的开口:“今日除夕,为何将这院落里的灯笼全都灭了?” 护卫不卑不亢:“我们代祭祀说,黑灯瞎火的才有心情。” 闵慧珠:“......” 这是存心膈应她,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护卫都敢嘲笑到她的头上了,等过了今晚,再一个个的收拾你们...... 第4176章 你分明是想念我的 闵慧珠已经是这庄子上的常客了,一般在晚上来之前,只要秦无言在这里,护卫都不会阻拦她。 闵慧珠忍着怒气,推开卧房的门,跨进了黑漆漆的卧房。 才刚进门,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搂住,按在了门板上,“秦无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日没过来这里了。” 这声音分明是秦无言的,闵扶慧珠趴在门板上,喘着气:“你想我?” 男人只是猴急的撕碎了她的衣衫,动作不停,却不说话了。 这性子,分明也是秦无言的,总是对她爱答不理,心情好了就说几句话,心情不好,便不肯理她。 可闵慧珠心里却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来证明自己内心的猜想,她执着的转过头,想要往后看:“秦无言,你回答我,你分明是想念我的,对吗?” “秦无言”抬手遮挡住她的眼睛,将她的脑袋转过去。 闵慧珠身子发软:“你......你若是不想我,为何会算的这么清楚,说我七日没有过来这里了?” 她一遍一遍的追问:“你分明对我已经有感情了,对吗?我贵为圣女,这辈子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却偏偏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心。 我知道你介意我跟过庄怀森,可我那是逼不得已,且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 只从遇到你,我这身子再也不想跟庄怀森有过任何关系了......” 清欢整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隔间里,只有在秦无言和闵慧珠都不在庄子上的时候,才能偶尔在院子里活动一下,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在屋子里,虽然有吃有喝有钱花,再也不用伺候那么多的富贵金主了,可这种日子对于一直处于杨红柳绿热闹非凡的场景里的人来说,未免也太孤苦了一点。 且他习惯了整日跟那些金主打交道,有人陪着一起说说话也挺好的,总比自己一个人闷着要好的多了。 清欢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一开始觉得好,可时日一长,便觉得闷了些。 且,从前伺候的都是些老女人老男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绝色女子,自然是心心念念都不敢忘,整日盼着她的到来的。 可想到自己如蝼蚁一般的身份,清欢便冷静了下来。 外头层层叠叠的护卫把守着,他这种在勾栏里摸爬滚打的人别的不会,却学会了惜命。 清欢原本被闵慧珠几句表白的话给冲击的头脑发晕,可听到最后,清欢的脑袋却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继而升腾起一股暴怒的情绪: 这女子竟然是圣女。 被他玩弄的女子竟然会是月城百姓膜拜的圣女! 圣女不是应该冰清玉洁,恪守本真,活的高洁纯净吗? 他从未见过圣女的真面目,每年特定的时日里,圣女出行,到雪山之巅替百姓祈福,道路的两旁人山人海,跪拜的人黑压压一片,都在感激圣女的奉献,却没料到...... 私底下竟是如此的不堪污秽,不仅跟闵府的统领关系非比寻常,还跟可以当她父亲的大祭司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现如今,竟然还承一欢在他的身下。 表面上看着如此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人,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 第4177章 祭司府的烟花放了多久了 难怪月城这十多年来风不调雨不顺,闹饥荒,发洪水,到处都是灾民和流民,多少父母养不活孩子,便将孩子卖掉扔掉,甚至出生就被溺死。 若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也不会流落到清欢楼那种地方谋生活。 原本他以为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命不好,如今看来,并非自己命不好,而是大祭司跟圣女暗通款曲,触怒了天神,天神雷霆大怒,才降灾到了百姓的身上...... 想到这里,原本对闵慧珠极其迷恋的清欢愤怒了,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人拽住,拖着按到了桌上...... 既然没人能平息天神的怒火,他便替天神惩罚这些抛弃了老百姓的上位者吧...... 秦无言苏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烟花升腾到半空之中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身上依然有些软绵,可整个人已经好了许多。 他体内有蛊虫,又吃过庄小钰给她的药丸,身体本就有抗药性。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眼睛适应了黑暗,能隐隐看清楚书房内的摆设,墙角内摆放着一盆正燃烧着的炭火。 他起身,打开门,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听到动静,“代祭祀,您醒了?” “你进来。”秦无言将人叫进来,问:“从闵府出来,我有何异样?” “没什么异样。”护卫摇头,“您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别的不适的感觉。” 护卫诧异:“代祭祀,您为何如此问?” 秦无言揉了揉额角:“送我来庄子上,真的是我吩咐的?” “是闵家主吩咐的,但您坐进了马车内,也没有反对,我们便带您回了庄子。”护卫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秦无言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圣女过来了?” “是。”护卫回答:“依照您的吩咐,清欢在伺候。” 秦无言揉了揉额角:“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此刻正是辞旧迎新之时,是不是外头的鞭炮声把您吵醒了?”护卫道:“祭司府也放了烟花,今年的烟花好绚烂啊,漂亮极了,升腾到半空中,虽然隔得这么远,我们依然看到了......” 话没说完,就见秦无言猛地站了起来:“子时了?祭司府的烟花放了多久了?” 护卫想了想:“快半个时辰了吧。” 秦无言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只是躺了一会,却没料到睁开眼竟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想到今日对庄小钰说的话,秦无言有些慌了:“快些,备马。” 护卫劝道:“外头风大雪也大了,代祭祀这个时候回去......” “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护卫赶紧退下了。 秦无言抬脚往外走,路过长廊的时候,看到停在院子内的马车,想起了什么,问:“清欢人在哪儿?” 护卫的表情藏着不好意思的笑:“才刚到子时,正是夜深人静闹得欢腾的时候,自然是在卧房里。” 秦无言沉吟片刻:“等里面没动静了,让清欢立即回密室内,这两日都不要出来。 至于圣女,只要她不发疯,便不要管她。 明日她若是问起来,便说本座在祭司府,若是有闵家的人过来,便报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直接让闵止行到祭司府找本座,本座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说完这句话,秦无言周身仿佛笼了一层寒霜。 第4178章 小钰,我回来了 恰巧护卫将马厩里面的骏马牵过来了,秦无言翻身上马,一甩马鞭,直接冲了出去。 身后的护卫赶紧追上,一同往祭司府的方向赶去。 庄小钰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只知道烟花已经燃尽了,绚烂的夜空重新恢复了黑沉,她的脖子仰的有些酸了,想要关窗的时候,才察觉到四肢都被冻得冰凉,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都快要僵硬了。 她搓了搓掌心,活动了一下关节,才慢慢的恢复了知觉,抬手将窗户关上,坐回到梳妆台上,拔掉头上的夜光珠钗,擦掉脸上精致的妆容,脱了衣衫,躺回到了床榻上。 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庄小钰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只觉得眼睛干涩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那点好不容易才被感激填满的情绪如美好的泡沫一样,突然就破灭了,心里空落落的。 若是有事,提前派人过来告知她一声也是好的,却连个口信都没有盼到。 他既然将守岁看的如此重要,却偏偏失信了。 这么晚了,闵府究竟有什么人,还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能拖住秦无言的脚步? 庄小钰一动不动的躺着,想要去问庄青云,又怕对方笑话自己。 明明是你的丈夫,身为妻子,竟连丈夫的行程都不知道,还要问别的人,亦或者那些人会觉得她心眼小,占了正妻之位,还想要男人时时刻刻守着你不成? 她又想,等到秦无言回来,她必定会跟他闹一场,好好的质问他为何如此待她,为何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对她言而无信? 可转念又一想,这么做又有什么意思和意义? 若是她嫁给了别人,那人要纳三千佳丽,她也是无所谓的,可她嫁给了秦无言,他跟别的女子多说几句话,她心里都不舒服。 当初在青玉寺的半山腰内,那一胖一瘦两和尚说得对,秦无言注定了辉煌腾达,注定了权势滔天...... 也注定了跟她八字不合,没有美满姻缘。 不如就这样吧! 从前骄纵的庄家大小姐,从前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万般宠爱的庄家大小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庄家大权旁落,父兄惨遭毒手的时候,会沦落到这般卑微的境地。 就连面对自己的丈夫,也没有了当初的理直气壮,而是学会了忍耐和小心翼翼。 马蹄声长嘶,秦无言风驰电掣一路追赶回来,竟直接将马儿骑到了庄小钰的院落里。 整个祭司府灯火通明,护卫井然有序的守在门口,屋檐下挂着好看的八角琉璃灯,雪花纷飞,空气里隐隐有烟花过后的刺鼻气味。 秦无言翻身下马,直奔庄小钰的卧房,闯了进去。 屋子里燃着灯,桌上的圆簸箕里面随意放着没有裁剪完没有缝合好的中衣中裤和鞋袜,碎布凌乱,夜光珠钗随手放在梳妆台上,散着莹润的柔和的光芒。 秦无言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榻边,揭开纱帐,就看到里面的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只是......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颤动着。 秦无言心口一疼,抬手抚上她的脸:“小钰,我回来了。” 庄小钰的眼睫毛抖得更厉害了。 第4179章 对着他理所当然的撒过娇 秦无言俯身,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浑身浸着风雪里的寒意,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知道你没有睡着,睁开眼看看我。” 庄小钰装不下去了,不得不睁开眼。 男人俊朗的面孔近在咫尺,鼻尖和额角都是冰冷的,就连那张好看的脸,似乎也透着寒意。 “对不起。”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本来应该会早些回来的,临时出了点事,没想到会耽搁到了现在。” 庄小钰咬着唇:“那为何没有派人告知我一声,若是早知道你不会这么快回来,我也不至于等你到这个时候。” 她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委屈,分明是你邀请我一同守岁的,分明是你希望我陪着你的,结果遵守一切的偏偏是我,而你却不见了踪影。 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道会耽搁到如此晚,是我不好。” “出了什么事?”庄小钰好奇的问:“很重要吗?” 秦无言:“......,还算重要吧。” 秦无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直起身,脱掉身上的外衫,转移话题:“外头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地上都是积雪,马儿跑的还算快,可还是赶回来晚了。 不如现在,我陪你出去放烟花?” 庄小钰已经没了兴致:“不了,已经过了子时,我看了好久,府里的烟花已经全部放完了。” 秦无言:“......” 秦无言将外衫扔在床头的藤椅上,掀开被子躺在庄小钰的身侧,抱住她:“小钰,你若是恼的话,便对我发脾气,不要憋在心里。” 庄小钰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鼻尖发酸,干涩到疼痛的眼眶突然就潮湿了起来。 她想要转过身,“很晚了,睡吧,明天大年初一,要早早的起来,迎来往宾客。” 虽然早就料到祭司府不可能有往日那么热闹,但秦无言如今也住在祭司府里,肯定会有世家过来拜见的。 秦无言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转过身将后背对着自己,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府里有管家,你明日只管好好休息,前院的事情,我来处理便好,不用你抛头露面。” 从前的庄小钰,对类似的事情也从不上心,庄怀森也从未让女儿做过这些事,去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秦无言知道庄小钰不擅长应付那些心机深重的人,便舍不得她跟那些人虚与委蛇还要陪着笑脸。 但凡庄怀森能给她的,他都能够给她,庄怀森不能给她的,他也能够给她。 秦无言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小钰,你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也可以是什么样子,无需顾忌那些有的没的,只管顺你自己的心便好。” 庄小钰闭上眼,“阿言,我累了,早些睡吧。” 这段时日,心力交瘁,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顺应自己的心。 从前的一切,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秦无言听着她叹息般的语气,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曾经明艳骄纵的大小姐,一夕之间,就愁绪缠身,再也没有明媚开怀的笑了,更没有对着他理所当然的撒过娇了...... 第4180章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人,迫不及待的去亲她,庄小钰转开脸,“阿言,我累了,好好睡吧。” 她确实困了,白日里冒着风雪,在市集走了一整日,回来后,又等秦无言到了半夜,无论身心,都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困倦至极。 秦无言不管不顾,好似压根就没有听到庄小钰说的这些话,执着的捧着她的脸,温柔的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耳垂,吻着她的颈脖...... 可庄小钰却提不起任何兴致,她闭着眼,脸上分明是烦躁的,并没有半点愉悦和享受。 秦无言:“......” 秦无言紧紧的搂住怀里的人,紧的恨不得勒断她的腰。 庄小钰忍无可忍,叹息道:“阿言,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秦无言松开了一些,温温柔柔的问:“就这么困?” “嗯。” “此刻正是辞旧迎新之时,你不想纪念一下吗?” “已经过了子时了。”庄小钰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开口:“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她的嗓音渐渐含糊低沉下去,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秦无言:“......” 隔着纱帐,昏暗的烛火摇曳着,光影朦胧的落在她的脸上,跟从前相比,她清瘦了许多,曾经娇憨的下巴已经变的尖尖的了,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眼窝下还有乌青色沉淀着,一看便知睡眠并不好。 秦无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一股无言的怒火在胸腔里乱窜,却偏偏发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 从前他以为,只要掌控了权利,便能有更多的选择权了。 可如今,他已经贵为代祭祀了,可好多事情却依然出乎他的意料,无法把控一切,偏偏又是最关键的时刻,不可轻举妄动。 秦无言借着烛火的光芒,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着庄小钰的小脸,薄唇落在她的樱花色唇瓣上,轻声道:“睡吧,新年快乐!” 他在庄小钰身侧躺下,却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涌着一股躁意,不知道是没有睡意,还是已经休息过了的缘故,他躺在庄小钰的身侧,却越躺越是清醒。 庄小钰软绵的呼吸声就近在咫尺,身上散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秦无言知道不能打扰她休息,却实在是忍不住,手指伸过去,去解她的衣扣。 庄小钰被弄的醒过来,看到秦无言,实在是受不了,彻底恼怒了,抬手去推他:“阿言,你今晚放过我吧。” 秦无言怎么可能放过他,他握住她的手腕:“你忍忍,一会就好了。” 庄小钰有些疼,“我实在是没有兴致。” 烛火幽暗,阴影洒落,庄小钰看不清秦无言眼睛里如血一般的红。 她只觉得身心俱疲,慢慢的熬,度日如年的等着秦无言快些结束,可秦无言却丝毫不知餍足,也丝毫不顾及她的心情和身体。 她只觉得疼的越发厉害了,男人似乎有些失控,庄小钰的身子条件反射般蜷缩起来,哀哀的哭:“阿言,我痛。” 秦无言却仿佛没有听到,男人困兽一般的将她囚禁在这方寸之地,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肉碾碎,跟她融为一体...... 第4181章 代祭祀一切安好 天色逐渐亮起来,秦无言眸底的红血丝逐渐褪了下去,庄小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秦无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庄小钰脸色惨白,下唇印着牙齿印,唇上破损,沁出了血迹。 空气里隐隐有铁锈味道漂浮着,秦无言猛地掀开被褥,床单上沾染了巴掌大一片暗红色的血污。 秦无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直往脑袋里涌去,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快要炸裂开。 他慌忙的将庄小钰抱起来,叫她的名字:“小钰,小钰。” 庄小钰被摇晃的醒过来,气息奄奄的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张一合,只有气息在他耳边微弱的流动着:“好痛。” 秦无言抱着又已经昏睡过去的人,用被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埋首在她的颈脖处,热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小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大半晚的时间,他的脑袋都是昏沉的,行动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庄小钰只觉得颈脖里有滚烫的东西滑落到后背上,然后失去了知觉。 秦无言给她穿好衣衫,换了床单被褥,叫来了巫医。 巫医只是把了脉,开了些治理伤口的药膏,只是叮嘱要好好照顾,便没有说别的了。 秦无言将自己的手臂伸过去,递给巫医:“也给我把个脉吧。” 巫医的手指落在秦无言的脉搏上,满脸诧异:“代祭祀一切安好,身康体健,很好。” 秦无言双眸如寒星,冷飕飕的,“你确定?” 巫医心口颤颤,硬着头皮点头:“确定。” 秦无言提醒:“就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没有。” 秦无言让人退到一旁,又叫了好几个巫医过来,给自己单独诊治,可诊治的结果却偏偏一模一样,有的恨不得说他能长命千岁。 若是第一个巫医是个没用的庸医或者草包,不可能后面所有的巫医都是庸医和草包,更不可能诊断结果一模一样。 若是这些巫医全部都是庄怀森或者闵府的心腹,就更不可能了。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体内的药效已经过了,这药无色无味,混在空气里,不会让人的脉搏有别的变化。 秦无言将那群巫医赶出门外,他拿着药膏进了内室,揭开被褥,涂抹庄小钰身上的伤。 还没弄好,庄青云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代祭祀,世家派人过来了。” 秦无言不吭声,置若罔闻。 庄青云等了片刻,正要推门,却见门从里头被打开了,秦无言站在门口,问:“闵止行过来了没有?” “那倒没有,只是楚家和烈家来人了,胡家和闵家的人还没有到。”庄青云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问:“两家的主母也跟着过来了,你要不要把夫人也带上?” “不要。”秦无言满脸不耐,“夫人受了伤,还昏迷不醒,本座去就好。” 庄青云对着门外喊道:“捧进来。” 就见外头几个丫头捧着冠帽和崭新的衣裳鞋袜进来了。 庄青云道:“早就给你备下了,昨日才完工,你穿上试试,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说着,便上前,拿着祭司服给他穿上,又问:“听闻你昨晚去了庄子上,为何那么晚才回来?” 第4182章 姑爷不懂心疼人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秦无言的怒火便无声无息的燃烧了起来。 庄青云手里拿着冠帽,并未察觉到秦无言的异样,继续道:“听闻今早你叫了巫医,是夫人病了?” 秦无言咬着牙关,侧脸的咬肌紧绷着,“本座中了闵止行的奸计,若不是因为本座身体好,许多药物对本座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说不定本座这个时候还在庄子上,且......” 顾忌到隔壁卧房就睡着庄小钰,秦无言后面的话并没有全部说出来。 倒是庄青云,却惊了一下,“闵止行简直越发胆大包天了,他难不成还想要你......” 娶了闵慧珠不成? 秦无言没吭声,默认了。 庄青云将冠帽给秦无言戴上,退后一步,对着秦无言行了大礼:“大祭司万安!” 新年第一天,秦无言头戴冠帽,身穿黑色龙纹勾着金丝线的祭司府长袍,宽肩窄腰,袖袍宽大,帽子上的玉坠从脸颊两侧垂落下来,更衬托的眼前的男人面如冠玉,俊朗非凡。 玉碎出门倒水,恰巧看到秦无言离去,端着木盆,遥遥的望着这一幕,感叹:“真是俊朗啊,早就知晓姑爷长得俊,却没料到姑爷比那画中的人儿还有俊朗七分......” 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心里又开始担忧自家大小姐。 如此模样,天生便是个招人的,就算姑爷不喜欢,也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一一浪一浪的往他身上扑。 更何况,女子的青春何其短暂,男人的权势却可能终其一生。 自古色衰而爱驰,但愿大小姐不会重蹈夫人年轻时候的命运。 玉碎见卧房里头只剩乳娘了,才抬脚进来,关上门,却见乳娘正在偷偷的抹眼泪,玉碎诧异:“乳娘,你怎么了?” 乳娘摇头:“没什么,就是心疼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了?”秦无言在卧房的时候,极其排斥外人进去,只想跟庄小钰单独相处,玉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极少如从前那般不识趣。 都是秦无言离开后,才进两人的卧房。 昨日跟着庄小钰东奔西跑了一天,回了卧房后,梳洗完毕,便躺在床上休息了,夜半时分又被烟花的爆炸声吵醒,吵得半夜没有睡着。 想着大小姐跟秦无言大概在守岁,便偷了一回懒,没有出门,只是打开窗户,静静地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烟花后,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今日一早,被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声音吵醒,她便起床,梳妆打扮了一番,正要去伺候庄小钰,却发现巫医来来回回。 门口的护卫严阵以待,并不准她进去,她便返回偏房,等着秦无言离开。 却不知道竟会是大小姐出了事。 玉碎赶紧撩开纱帐,便看到庄小钰面色惨白的昏睡着,下唇上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昨日离去之前,她铺好的床单被套都被换了一遍。 乳娘捂着嘴,小声呜咽:“姑爷不懂心疼人,我们大小姐受罪了,说好了要陪着大小姐守岁的,竟是过了午夜才匆匆忙忙赶回来......” 玉碎:“......” 第4183章 我这点病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乳娘是过来人,说话含蓄,可玉碎却还只是个小姑娘,听的并不甚明白前两句话言语里的意思,只以为秦无言回来的太晚,惹庄小钰生气了...... 玉碎不解的问:“姑爷回来太晚,大小姐跟姑爷拌嘴了?” 乳娘摇了摇头,又想着这些话对玉碎也难以说明白,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吵架......” 玉碎摸了摸庄小钰的额头,正待还要问,庄小钰睁开了眼睛。 玉碎看到她微微肿起来的双眸,心疼不已,哑声道:”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是跟姑爷吵架了吗?“ 庄小钰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骨头仿佛被揉碎了,那一处撕裂般的疼痛。 她连将手臂从被褥里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不要担心,没有吵架,我只是生病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乳娘不忍心戳破庄小钰的谎言,“大小姐,巫医来给你把过脉了,药大概快要煎好了,我去端过来喂给你喝。” 庄小钰点点头,定定的看着乳娘离去的背影,眼前一片恍惚。 她摸了摸身上的中衣,已经穿的严严实实,大概是秦无言帮忙穿上的,被褥床单也都换过了。 庄小钰开口道:“玉碎,把我扶起来,我想要靠躺着。” 玉碎赶紧从柜子里拿了软软的靠枕,垫在床头,扶着庄小钰靠在上面:“大小姐,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重,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吧?” “大概是昨日浸了风吧。”庄小钰问:“外头风雪还大吗?” “风倒是小了些,雪还在下。” “把窗户打开,我想看看外头是什么天气。” 玉碎赶紧将窗户打开,屋子里的热气散了些,玉碎将往炭盆里添了银丝炭,将火盆移到庄小钰的床榻前。 入目便是怒放的红梅,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真好看。”庄小钰盯着那红梅,仿佛自言自语:“从前它也是长在我的窗外,我却似乎根本就未曾注意过它。” 玉碎见庄小钰喜欢,便道:“这有何难,我去给小姐折几枝回来,放在玉瓶里,供小姐你观赏。” 庄小钰面上浮出一抹惨淡的笑意:“罢了,这红梅本就应该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才会开花的,你若是将它移栽到温暖的地方,它便无法如现在这般耀眼了。” 玉碎担忧:“这窗一直开着,冷风灌进来,怕冻着小姐。” “无碍。”庄小钰疲惫的闭上眼:“跟我哥哥的惨状比起来,我这点病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天寒地冻,还不知道哥哥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二哥去世,至少还看到了尸体,她连大哥影子都没有找到。 这些话,庄小钰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玉碎听的。 玉碎知道她心里烦闷,却又不知道如何宽慰。 乳娘端了药汁过来,玉碎赶紧接过来:“我来喂大小姐,您去端些蜜饯过来,给大小姐含在嘴里,去去苦味。” 庄小钰喊住乳娘:“阿言呢,在前院会客吗?” 第4184章 代祭祀真是一表人才 不等乳娘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今日大年初一,世家都会过来,自然是要过来会客的。” 只是她作为秦无言的夫人,却只能靠趟在床榻上,连起都起不来。 庄小钰不知道秦无言这么做,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乳娘赶紧转开眼:“老奴也不知道姑爷在做什么,老奴替大小姐去前院看看。” 庄小钰喝了一口药汁,只觉得那苦味立即充斥了口腔,从舌尖一直苦到舌根,就连心都跟着一同苦了起来...... 她忍着想要呕吐出来的冲动,抖抖索索的抬起手,扶着碗沿,就着玉碎的手,将药碗推到唇边,几口几口灌了进去。 玉碎赶紧捡起两颗蜜饯,要塞到她的嘴里,庄小钰摇摇头,将头转到一侧:“从小吃了太多糖,也该尝尝苦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玉碎只觉得这话听着太过凄凉,透着一种孤独无望的错觉,心里慌乱起来:“大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玉碎为何现在猜不透你的想法了呢? 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出来,不要都积攒在心里,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庄小钰看着泪眼婆娑的玉碎,突然笑了起来:“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呢,我大哥还没有找到,我爹还在这祭司府里煎熬着,我能做出什么傻事? 更何况,我身边还有舍不下的你和乳娘,我怎么可能做傻事?” 玉碎心里略感安慰,紧握住庄小钰的手:“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无论是贫穷也好,富裕也罢,我都要留在你身边。 我是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我这条命便是你的,你若是生,我便陪着你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傻玉碎,胡说什么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庄小钰闭上眼:“你想想我们昨日见到的那些乞丐和流民,都是家破人亡之人,不都还好好活着吗?我们好吃好喝还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住处,有什么是过不下去的?” 庄小钰将手从玉碎的掌心里抽出来:“今日大年初一,你帮我去给这府里的下人发压岁钱,你跟乳娘还有管家,每人一百两,其余的人,从前是多少,现在便是多少。 我再睡一会,不必守着我,你去忙你的吧。” 大年初一,各种繁复琐碎的事情确实太多,玉碎等到庄小钰睡着了,才悄无声息的离开,顺带着掩上了卧房的门。 乳娘到了前院,站在长廊的柱子后面,便看到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世家小姐,在前拥后呼的奶娘和丫头中间,嘻嘻哈哈从正厅出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如喜鹊一般轻快愉悦: “没料到代祭祀会这么年轻,简直一表人才。” “找遍整个月城,大概也找不出一位比代祭祀跟俊朗的男子了吧?” “从前剿灭山匪,我有幸在酒楼的窗户边看到过代祭祀一眼,可真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模样,如今又添了一份稳重和威仪,只是往那太师椅上一座,便觉得气势逼人,我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你知不知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第4185章 你不会真以为代祭祀喜欢庄小钰吧 乳娘听着这些低低嬉笑的言语,手指甲快要掐进了掌心里。 那些欢笑声如利刃一般剜着她的心脏,乳娘想到此刻正躺在床榻上的庄小钰,心里一阵酸涩。 大小姐太不值得了,就这么替他人做了嫁衣裳,跟夫人的命简直一模一样。 若是秦无言收敛一些,不要胡来,大小姐也不至于今早连床都起不来,只能病恹恹的躺着。 分明应该是大小姐坐在姑爷的身边,摆出代祭司夫人的威仪,接待这些不安好心,主动送上门的小贱货,而不是被关在自己的院落里,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府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任由这些贱蹄子对着自己的丈夫明送秋波。 嬉笑声继续传来: “有什么好羞耻的,又没有外人听到,你瞧这胡家还不是跟我们烈家一样,也带了好几个嫡女庶女过来,本就是给代祭祀看的。 也就那楚家只来了家主和少家主,没有带任何女子过来,其余的世家,可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特别是那闵家,听爹爹说,每次都是圣女代替闵家的家主去见代祭祀,哼,圣女也不过如此嘛!” “听闻代祭祀从前只是闵府的统领的时候,闵家便有意要将嫡女许配给代祭祀,可是代祭祀却一个都没有看上......” “谁说的,代祭祀只是娶了妻,所以推掉了而已,并不是没看上吧。” “娶妻?你不会真以为代祭祀喜欢的人是庄家大小姐吧?” “不然呢?” “你觉得庄小钰如果没了庄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代祭祀会看上她?” “也对,那庄小钰我倒是见过多次,长得不如圣女貌美,甚至连过世的闵慧娴都比不上,身段也不如圣女,听闻女工不好,读书习字也不行,简直一无是处......” 乳娘忍无可忍,从柱子后跑过去,对着这群人呵斥道:“你们给我住嘴,没教养的东西,到了人家的府里,还在背后偷偷说主人的坏话,你们......难怪你们一个个都是小妾贱婢的命......” 这些人原本聚在一处只算是自娱自乐,却没料到会从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登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只是一个穿戴都还不错的老婆子,便猜测到了乳娘的身份,反咬一口来:“你是谁啊,我们只不过是讨论了一下这府里的花花草草,便被你如此辱骂,你是谁的嬷嬷,要规矩没规矩,要礼仪没礼仪,不告知代祭祀,将你赶出祭司府,这祭司府的脸面迟早被你丢完......” 乳娘差点被气哭,可一人笨嘴拙舌又抵不过这么多伶牙俐齿的小姐丫头和嬷嬷,很快败下阵来,气得眼前阵阵发晕。 正闹着,就听到有人开口:“代祭祀过来了,快别吵了。” 乳娘被诬陷,又想着对方是世家的嫡小姐,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若是被告发,秦无言必定会惩治自己的,乳娘转身就朝着长廊的方向跑去。 “站住。”秦无言喊住乳娘:“发生了何事,吵吵囔囔的,成何体统?” 那几个口齿伶俐的丫头上前,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将一腔错误全部都推到了乳娘的头上...... 第4186章 本座要听信外人的话吗 乳娘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口不择言的道:“姑爷,不是这样的,奴是听到她们开口闭口污蔑小姐才忍不住辱骂了他们几句。 都是奴的错,还望姑爷千万不要迁怒到大小姐的身上,都是奴一个人的错,大小姐平时对奴管教严苛,是奴不守规矩,不听主子之言......” “起来吧。”秦无言摆摆手,视线从那几个小丫头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乳娘身上,开口道:“辱骂人固然有错,可本座也信你说的是事实,在祭司府里辱骂祭司府的夫人,往后听到,就不要只是辱骂这么简单了,直接叫上护卫,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轰出去,辱本座之妻者,便如同辱本座!” 乳娘:“......” 原本乳娘还想着要如何让秦无言信任自己,却没料到秦无言却连问都没有问,便说出这样的话。 乳娘又是心酸又是感动,恨不得哭起来。 烈家的女眷忍不住了:“代祭司,你为何不听我们所说,偏偏听信一个下人的话?” 秦无言神情冷冽,言语冰寒:“不然呢,本座要听信外人的话吗?本座成亲三载,乳娘从小照顾夫人,这十多年的时间,乳娘从不多事,未曾说过一句谎言,自然深得本座的信任。 倒是你们,从进了大厅看着本座的目光便不善,出来后迟迟不离开,是要等着本座出来跟本座相遇吗?” 秦无言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颀长,站在被白雪覆盖的院落里,俊美如神祗,说出来的话却比冰凌子还要戳心。 世家的当家人是要留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的,至于被世家主母带过来的这些莺莺燕燕,本应该被妥善的安置。 但秦无言压根就没打算安置这些人,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这件事,祭司府内的管家本就是偏向庄小钰的,见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心里不爽快,也没打算安置这些人。 主母没办法,便让带过来的丫头婆子带着小姐出去,不好强留下来。 毕竟,这些被教养的大家闺秀之中,脸皮的厚度能比得上闵慧珠的,几乎没有。 但这些人却没有立即离开,聚在这前院的院门口等候着秦无言出来。 毕竟,如此重要的日子,这些人却没有看到女主人,虽然早就听闻秦无言跟庄家的大小姐关系匪浅,但庄小钰既然在这种场合都没有出现,便是有问题了。 庄小钰不足为惧,倒是那个模样和身段以及才华都顶尖的圣女才值得忌惮...... 本就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谁还没有一点小心思呢,如此这般想,也算是正常。 却没料到,秦无言会是这般反应。 庄青云随后赶来,看到这般状况,生怕闹得太难看,赶紧道,“府内今日实在太过忙碌,代祭祀心情不好,怠慢各位了。 这里面必定也有些误会,来者是客,多有不周,诸位慢走,下次再请诸位上门......” 说话倒是挺好听的,只是下了逐客令。 这些人被秦无言如此一说,本就颜面无光了,也算是找了个台阶下了,一个个心里憋着气,脸上却还不能显现出来,出了前院门,被护卫请出了祭司府...... 第4187章 免了这些人那些龌龊的小心思 待人走后,庄青云低声劝道:“我知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如此说人家,都是些未出阁的闺阁小姐,脸皮太薄,谁受得了?” 秦无言才不管这些,只是转头看向乳娘,凝眉问道:“不在院落里照顾夫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言语里满是责怪,又道:“生在祭司府,夫人都被人辱骂了,却只会辩解,却丝毫没想着叫来护卫将这些人轰出去,看来夫人往日对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关键时刻,竟半点用都没有。” 乳娘:“......” 她们身为下人,几时顶撞过主子,若是顶撞了,又怕给主子添麻烦,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不过听到秦无言如此一说,乳娘底气也算是足了。 秦无言见乳娘不吭声,以为她是吓傻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夫人如何了?” 乳娘这才回过神:“夫人醒过来了,问起姑爷,我便过来看看。” 秦无言心念一动:“小钰醒了?” 半日以来的坏心情突然一扫而空,男人那张冰雕般的面孔上总算浮出了别的情绪,他抬脚就往院门口走去:“本座去看看夫人。” 庄青云跟在身后,“待会要宴客,很快就开席了。” “本座看过小钰之后,再回前院,你陪着就是了。”秦无言不管不顾。 庄青云:“......,是!” 他能怎么样,除了好好依着,还能怎么办呢? 这人从早晨到现在,一直都板着一张脸,那些世家家主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来,见秦无言气场这般低下,也不敢谈论其他了。 这样也好,免了这些人那些龌龊的小心思。 秦无言走的很快,乳娘跟在身后,一路小跑都追不上他的脚步,很快,秦无言便闯进了卧房里。 玉碎刚一个个派完了红包,才刚回到院落,就看到秦无言如一阵风一般的进了卧房里,她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 恰巧乳娘过来,玉碎将红包递给乳娘:“这是大小姐让我给你的红包。” 乳娘接过红包,看着掩起来的房间门,眼眶依然红红的。 玉碎问:“怎么了?” 乳娘摇摇头,对着门口努努嘴,示意玉碎不要问了:“我去将温好的饭菜端进去。” 玉碎也不问了,去小厨房里给乳娘帮忙。 秦无言抬脚跨进门,就看到窗户竟然开着,炭盆被摆到了床榻边,赶紧上前将窗户关起来,入目便看到了怒放的红梅。 秦无言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睡着了的庄小钰,将窗户关上,转身出了卧房的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几枝盛开的红梅枝条。 暗香浮动,在卧房里飘散开,带着冰与雪的气息。 秦无言寻了一只玉瓶,将红梅放进去,摆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撩起纱帐,秦无言看着脸色依然苍白到吓人的庄小钰,指腹抚上她的脸颊。 庄小钰睁开眼,看到他坐在床榻边,面上没有丝毫的讶异。 “什么时辰了?”庄小钰淡声问,嗓子有些哑。 “午时了。”秦无言握着她的手:“坐起来,我喂你吃饭吧。” “我没有胃口。”庄小钰闭上眼,将脑袋转向一侧:“今日大年初一,世家应该都来祭司府拜会你了吧。” 第4188章 她是心悦自己的 顿了顿,庄小钰又道:“你去忙你的吧,有玉碎跟乳娘照顾我便好了。” 秦无言喉咙哽塞:“你就不问问我,昨晚为何如此对你?” “你想说自然会说的,没必要问。”庄小钰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她昨晚求过他,也哭过,伤痛已经造成了,回头再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秦无言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怕你误会,原本是打算瞒着你的,昨日去了闵府,辞掉统领一职,却没料到却遭遇到了闵止行的暗算。 我怕你会担心我,便去了庄子上,一觉醒来,没料到已经过了子时,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昨晚你说你困了,想要休息,我原本是打算放过你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躺在你身边,听着你的呼吸声,人就渐渐失去了控制。” 他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小钰,你看着我,我没有撒谎,今早我也让巫医过来过了。 我本就不是个纵一欲的人,向来能克制自己,犯不着要这么对待你。 这件事之后,闵家对我的恩情,便要一笔勾销了,本座也不欠他们什么了。” 秦无言固执的让庄小钰给他一个安心的理由:“小钰,你信我吗?” 庄小钰澄澈的眸子对视上秦无言漆黑的双眸,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秦无言暗自舒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你信我就好,我扶你坐起来,喂你吃点燕窝粥?” 庄小钰:“好。” 秦无言将靠枕垫在她的身后,往门外走。 庄小钰靠坐在床榻上,一眼便看到了梳妆台上摆放着的红梅。 秦无言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庄小钰盯着梳妆台上的红梅怔怔的发着呆。 他唇角勾了勾,温声道:“喜欢吧,我进来见窗户开着,便采了几枝进来,装在这玉瓶里,省的你开着窗户,着凉了。” 庄小钰回神,“采摘下来后,等到花儿凋谢,这枝干便只能当柴火烧掉了。” 秦无言:“......” 秦无言在床榻边坐下,吹了吹舀起来的粥,“你在怪我?” “没有。”庄小钰吃了一口喂到唇边的粥,问:“今日有人去市集施粥吗?” “有。” “那就好!” 两人之间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庄小钰吃了小半碗粥,便将碗推开了,“我饱了,待会还要喝药,不吃了。” 秦无言也没勉强,将庄小钰剩下的大半碗粥几口几口吃完,拿起帕子擦拭她的唇角:“你先休息一会,我待会再过来看你。” “嗯。”庄小钰抬手,掌心抚了抚他绝俊非凡的脸,这一身用金银丝线勾勒出来的玄色祭司服穿在他的身上,配着这张脸,这身段,真是好看啊。 赏心悦目如一副会行走的画卷一般,真真是好看至极了。 庄小钰的指腹一点点的描摹过他精致的眉眼,“阿言。” “嗯?” 难得庄小钰会如此细致的打量自己,秦无言心里那点不安一点点的被她的指腹抚平,任由她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描摹着自己的面孔。 他能看到她眸底的眷念和喜欢,她是心悦自己的。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第4189章 我们姑爷对大小姐是一心一意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你。”庄小钰的指腹落在他的下颔上:“我那个时候,大概便是被你这张脸迷住了吧。” “我知道。”秦无言笑了一下,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好看到恰到好处:“我当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庄小钰:“......”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宛如透明的人一样,所有的感情,都表露无遗。 庄小钰自嘲一笑,语气温和:“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有些倦了。” 秦无言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好,我早些忙完,早些回来陪你。” 他站起身,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指,转身离开。 经过梳妆台的时候,他顺手将那瓶红梅,也一并带了出来。 庄小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她掀开被褥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壁一点点的挪到门口。 外面空无一人,隔壁的偏厅里有窃窃私语声,声音很小,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玉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嬷嬷,你别哭了,姑爷不是并未为难你嘛,还把那几个不安好心的女人给赶出去了,说明我们姑爷对大小姐是一心一意的了。” 乳娘却不这么认为:“若真的一心一意,便不会这么对待大小姐了,明知道今日便是大年初一,世家的当家主母也要上门的,那些个不安好心的,肯定会带着嫡女庶女一同过来的...... 姑爷就算再怎么在外人维护大小姐,也不如直接将我们大小姐带在身边,但凡我们家大小姐往姑爷身边一坐,那些小贱蹄子们也不至于那么嚣张。 你是不知道,我听到她们在背后说我们家大小姐的那些话,我这心啊......夫人过世的早,大小姐算是我一手带大的,说个以下犯上的话,就跟我亲生的闺女一样...... 幸亏是我听到了那些话,若是被大小姐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毕竟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半点委屈......” 乳娘说着,又抬起衣袖,开始擦拭眼泪。 玉碎也恨得咬牙切齿:“这些爱嚼舌根的小蹄子们,平日里喜欢编排人便算了,如今倒好,都已经猖狂到在我们祭司府编排我们大小姐来了。 姑爷喜欢不喜欢我们大小姐管她们屁事? 有本事她们也去投个胎,变成庄家的大小姐啊,下次若是被我碰到了,我一定撕了她们的嘴。 说好听点,是大家闺秀,说的不好听,连起码的教养都没有,她们以为她们这样就能入我们姑爷的眼吗?” 护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夫人,外面风大,您怎么出来了?” 玉碎猛地转身,跑出门,就看到庄小钰站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乳娘赶紧擦干了眼泪,也跟着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庄小钰,也不知所措。 庄小钰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过身,问护卫:“你们去哪里了?” 护卫手里握着一个空空的玉瓶,他将玉瓶递给玉碎,恭敬的开口:“代祭司说这玉瓶里的红梅枝开败了,枝条就只能当柴烧了。 让祭司府里的花农想办法,将这枝条插入土壤里面培植活了后,移栽到夫人您的院落里面去。” 庄小钰:“......” 第4190章 为何这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护卫又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听闻巫医今早给代祭司把脉,可知代祭司身体有何不适?” “代祭司身康体健,并无任何不适。”护卫当时就守在门外,对结果自然一清二楚。 恰在此时,巫医拧着医药包过来了,看到庄小钰站在门外,立即道:“夫人还是赶紧进卧房去吧,外头风大,可千万别冻着了。” 玉碎也反应过来,跟乳娘一同扶着庄小钰往里走:“大小姐,快去里头躺着,这身子还没大好呢。” 庄小钰重新躺回床榻,巫医把了脉,“夫人身子有些弱,思虑过重,要多休息,好好调养,不可过度劳累了。” 巫医说的很隐晦,庄小钰倒是听明白了。 庄小钰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代祭司身体如何?” “代祭司身康体健,并无任何不适,一早上,这府里的巫医都给代祭司把过脉,如此好的体质,也是罕见了。”巫医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送走了巫医,庄小钰闭上眼,说不定心底究竟是什么滋味。 玉碎跟乳娘惴惴不安:“大小姐,我们......” “没事。”庄小钰抬手捂住眼睛:“从前他们都叫我大小姐,如今除了你们两个,所有人都叫我夫人了。” 这两个人她是信得过的,至于秦无言说的话,她也是信的吧。 ...... 闵止行带着人,兴致勃勃的到了庄子上,本想要将秦无言和闵慧珠一同堵在庄子上,却没料到庄子的大门口守候着层层叠叠的护卫。 护卫见到闵止行,似乎并没有丝毫的讶异,“闵家主,代祭司交代了,若是您今日来了,便直接带您去卧房。” 闵止行:“......” 闵止行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代祭司呢?” “代祭司说了,若是您问起来,让您径直去祭司府找他,代祭司昨晚就已经回了祭司府。” 闵止行只觉得有些不妙。 护卫推开了卧房的门,顺便将闵止行也一把推了进去:“圣女昨晚留宿在这里,代祭司为了避嫌,连夜回了祭司府,只是圣女昨晚在这卧房内叫了差不多一整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等均是男子,不好闯进去,怕污了圣女清誉......” 闵止行才刚进去,卧房的门就被从外头关上了。 闵慧珠累了整晚,此刻秀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正睡的香甜,要不是关门声大了些,她大概都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闵止行看着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衫以及一片狼藉的床榻,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为何这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秦无言呢?” “他在......”闵慧珠侧头看过去,哪里还有秦无言的身影。 闵止行转开眼,“还不快把衣裳穿上,告诉我这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这里的护卫说秦无言昨晚连夜就赶回了祭司府,为父不是让你留住他的吗?” 闵慧珠躲在被褥里,手忙脚乱的将衣衫穿好,辩解道:“不可能,鸡叫时分他分明还在我这里......” 那个时候,秦无言分明还在跟她颠鸾倒凤,正不知今夕是何夕,不可能离开。 第4191章 后生可畏势如破竹 闵止行此时早已经明白过来了:“慧珠,他应该是知晓了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被算计了!” 闵慧珠的脑袋本来就足够灵活,如此一想,也明白自己大概是中了圈套了。 可是,昨晚跟她巫山云雨的人确实是秦无言啊。 虽然黑灯瞎火的,但她还是辨认的出来的。 闵慧珠整理好衣衫,掀开被褥便下了床,“爹,秦无言真的已经回祭司府了?您昨晚没有派人看着他?” “凭着秦无言的警觉度,你觉得为父能看到住他?为父只不过是想着,既然他被你困住了,你便可以留住人,也省的为父出马。 若你留不住人,也没什么损失,为父也有退路,不至于跟秦无言撕破脸皮,只是没料到......” 闵止行握着拳头,重重的对着桌面锤了一下:“为父失策啊,这口气便只能憋着,等到日后算账了。” 闵慧珠粲然一笑:“就算如此,我也算不上吃亏,爹,你别生气,我们走着瞧吧。” 两人出了庄子,思前想后,好生讨论了一番,才决定去祭司府。 三大世家的人全都到了祭司府,该谈的问题也都谈清楚了,几位家主一开始还以为秦无言只是一位莽汉,并无后台,还以为他只是仗着祭司府的女婿身份,才敢如此强硬。 可等到谈判过后,才知晓秦无言早就将整个祭司府的护卫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至于闵家,也了如指掌。 众人对秦无言的表面尊敬,变成了心甘情愿的臣服。 后生可畏,势如破竹,又如猛虎,做事决绝果断却又滴水不漏。 连起码的联姻捆绑,都不屑一顾。 列家主环顾了一圈,故意道:“怎的到现在还没有看到闵家主,这闵家主实在是太嚣张了些,这是不把代祭司放在眼里吗?” 胡家主意味深长的开口:“闵家如今不是圣女接管了吗,女人嘛,晚些来也是很正常的,诸位要学会怜香惜玉啊。” 几个人彼此对视,发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只有楚家的家主皱了皱眉,没有跟风。 楚家主站起身:“代祭祀,事情已经谈妥,就不多打扰了,府里还有事,我们先回了。” 秦无言点点头,命庄青云送两人出了祭司府。 等到庄青云进来议事厅的时候,却没料到身后竟然多了两个人:闵慧珠和闵止行。 寒暄过后,闵止行捂着胸口一阵咳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抱歉诸位,我来晚了些,实在是病的起不来床......” 秦无言冷眼看着闵止行装腔作势,闵慧珠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秦无言的身上,虽然蒙着脸,可那眼神却饱含着幽怨,欢喜,爱恋,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 秦无言熟视无睹,对这些目光直接选择了无视。 议事厅的气氛有些诡异,庄青云知晓秦无言窝着一肚子的火,又要顾全大局,能忍着不发脾气已经足够克制了。 庄青云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将其余世家拟定好的规则给闵止行看:“这些规则在从前的规章制度上做了调整和修改,还请闵家主过目,若是没有问题,便可签字按手印了。” 第4192章 小钰都是无辜的 闵止行自然是不肯的,他又捂着胸口咳了一阵:“头晕目眩,今日怕是看不了这些了,等到我身子好起来,抽个时日再过来祭司府一趟。” 这是仗着自己世家之首的身份,故意为难刁难秦无言。 庄青云正想要从中周旋一下,还没开口,就看到秦无言站起身:“既然闵家主身子不适,就请闵家主早些回闵府,大年初一好生在家休养,这些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容后再说也不是不可以。” 他拿出另一本册子,放在桌上:“这本手札,是闵家少家主亲笔所写,全部都是利民惠民之举,等过了十五,气候变暖,冰消雪融,便可开河挖渠,引水治田了...... 百姓安,则民安,则月城安。 闵家主不会对这些事有什么异议吧?” 闵止行:“......” 这些东西竟然是自己儿子编写的,他当然不会有异议,更何况,做这些事情对闵府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当即道:“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秦无言笑了笑:“天色已晚,我还有要事要忙,诸位请回吧,有什么事下次再议。” 另外两个家主也跟着起身,向秦无言辞别。 秦无言亲自送人,一直往祭司府外走,闵止行心里有一肚子的话要质问秦无言,忍不住开口:“代祭司请留步,闵某有话要跟你说。” 秦无言止住脚步,唇角边噙着冷笑:“本座也有话要问闵家主,昨日为何要送本座去庄子上?” 闵止行打算放手一搏:“代祭司还记得昨日之事。” “不记得了,可却知晓本座昨日去庄子上,却是闵家主一手盘算的。”秦无言转眸看向闵慧珠:“圣女不洁,会被处于火刑,闵家主是打算拖着圣女早日堕入无间地狱吗?” 闵止行被威胁,也怒了:“玷污圣女之罪,也不会有好下场。” 秦无言却丝毫不惧:“从前我对闵家主还存了一份不该有的感激之心,想着遵守当初的约定,如今看来,最先破坏同盟的人并非是我,而是闵家主自己。 本座并非你的傀儡,你最好是收了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 至于玷污圣女这件事,应该去问问如今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的大祭司,而不是凭空污蔑本座。 毕竟,本座虽没有洁癖,却也嫌脏的。” 闵止行震惊,闵慧珠气到发抖。 秦无言冷嗤:“既然闵家主撕毁我们当初的协议,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也用不着虚与委蛇了。 本座这辈子有且只有一位妻子,若是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本座饶不了你们。” 秦无言放了狠话,不顾闵止行的脸色,便喊来了护卫,将两人轰了出去。 庄青云担忧的问:“无言,会不会太过了些,闵府毕竟是世家之首,且闵慧珠还是圣女,你们之间......” 秦无言打断他的话:“本座不会被任何人威胁,若真的到了兵戈相见的那一日,输的人也一定不是本座! 本座不希望小钰被卷入这些算计之中,更不希望以后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让本座的夫人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无论如何,小钰都是无辜的。” 庄青云:“......” 第4193章 她对他多了一份畏惧 既然跟闵止行直接撕破了脸皮,很多计划被打乱,一系列的事情就要重新安排了,庄青云和秦无言不得不重新布置一切。 等到秦无言回到院落的时候,外头一片漆黑,屋檐下挂着的八角琉璃灯已经燃了起来,雪停了,寒风却比白日里还要凌冽,吹在人的脸上如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秦无言站在台阶上,任凭凌冽的风吹起自己的披风,脑海里回想的却是跟庄小钰新婚之时。 那个时候,也是冬夜,大雪如鹅毛一般洒落下来,他牵着马,带着庄小钰爬上了雪山,落雪掩盖了地上的马蹄印和人的脚印,他们在山洞里度过了难得的温馨和宁静。 他们跪在雪地里,对着月亮起誓,共结连理,白头偕老。 若是违背了誓言...... 秦无言想到自己曾经发过的毒誓,心里凄惶起来。 如今他跟庄小钰走到这般地步,都是他先一步违背了结发之时许下的诺言,这便是他背叛小钰的报应吗? 秦无言想念他们刚成亲之时那几日难得的安宁和温馨,那种感觉,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在台阶上站了多久,久到护卫提醒了,才抬脚跨进卧房。 庄小钰已经睡了,并没有如从前一般等着他。 秦无言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在她身侧躺下。 秦无言侧着身子,看着庄小钰沉静的睡颜,想要伸手抚一抚她唇角结痂的伤口,手指顿在半空,又收了回来,变成了握住庄小钰的手指。 却没料到,睡梦中的庄小钰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条件反射的将手指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惊恐的叫出了声:“别碰我!” 秦无言:“......” 庄小钰幽幽的苏醒过来,睁着眼看了一会帐顶,眼里的惊恐散去,才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额头上细汗沁出,她似乎有些害怕他,身子往里侧挪了挪,用被褥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上的表情是惊吓过后的故作平静,“你忙完了?” “嗯。”秦无言没有动,只是掩在被褥下拳头握的更紧了些:“是不是做梦了?” “嗯。”庄小钰又往被褥里缩了缩,撇开眼,不敢直视秦无言的眼睛:“我身上还痛着,我......” “好好养着,多养一段时间。”他心里哽着一口气,语气却尽量放平淡了一些:“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怕。” 庄小钰:“......” 若是从前,秦无言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可经过昨晚,她对秦无言的靠近,本能的多了一份畏惧。 太疼了,她实在是太疼了。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如凌迟一样,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她手腕上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庄小钰哪里敢睡,昨晚她身子是好的,都无法承受,今日她身子疼的慌,再也受不得那般摧残了。 庄小钰背过身去,离秦无言更远了一些,就快要抵着另一边的墙壁了。 身上的被褥也被卷走了大半,尽管屋内燃了炭盆,可这么下去,整晚冻着,还是要生病的...... 第4194章 我无法无动于衷 秦无言拥着被褥,朝着她靠过去,“小钰......” 庄小钰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死死的搂抱住被褥,快要哭了起来:“阿言,你忍些时日,等我好些好不好?” 秦无言:“......” 秦无言的怒意再也藏不住了,一把将人搂到了怀里,“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种不顾你死活只管自己快活的男人?” 庄小钰哭了起来,“我害怕,我怕......” 昨晚的秦无言是魔鬼,她从鬼门关走过。 秦无言心疼不已,他放开庄小钰,起床去柜子里又另外抱了一床被褥放到床上,叹息了一声:“别怕,我今日已经好了,不会像昨晚那般失控了,我只是怕你冻着,你盖另一床被褥,在你没彻底恢复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了。” 秦无言将庄小钰连人带被褥抱在怀里,“我这样抱着你睡,就不怕你会冷了。” 烛火燃尽,熄灭。 卧房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秦无言睁着眼,适应了黑暗,静静的看着庄小钰。 庄小钰用被褥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闭上眼,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总算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尽管身体还有些不适,但跟昨日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秦无言起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却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来,庄小钰才长舒了一口气,坐起来穿衣梳洗。 玉碎守在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推门进来了,伺候着庄小钰梳洗打扮。 大年初二,要穿新衣服,玉碎给庄小钰挑了件水红色的掐腰对襟长袄换上,又挽好了发髻,问:“今日外头积雪开始融化了,天气已经晴朗了些,但依然还是好冷,大小姐就坐在屋里歇着,不要出去了吧。” 庄小钰抱了暖炉,披了厚厚的披风:“要出去的,昨日没有出去,是因为病了,今日好了些,等我看完我爹,便出去寻我大哥。” 玉碎有些心酸:“大小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不找到我大哥,我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我出了事,我大哥也会一直寻找我的。”庄小钰站起身,抬脚往外走:“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唾弃我大哥,他不是个好人,坏事做尽,可他是个好哥哥,我无法无动于衷。” 玉碎没法,只能跟着庄小钰去了前院。 这几日人来人往,祭司府热闹非凡,庄小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佣人,径直去找庄怀森。 庄怀森越发老了,连往日的墨黑的头发都变成了花白,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卧房门口守着两个护卫,见到她的时候,叫她夫人。 屋内还有两个丫鬟,是从前被大哥收在屋里的两人。 庄小钰进去后,让丫鬟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打开玉碎带过来的食盒,舀了豆腐羹喂到庄怀森的嘴里:“爹,昨日大年初一,我原本是应该过来给您拜年的,可我身体不适,便没有来。 前些日子,我在市集上逛,好像看到大哥了......” 庄小钰故作不经意的抬头,没有错过庄怀森眸底一闪而过的激动,她故意顿了一下,没有开口,握着勺子的手却紧了,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第4195章 男人的良心又怎么能靠得住 庄怀森低垂着眼眸,苍老浑浊的眼只是盯着她碗里的豆腐羹,庄小钰实在是忍不住,将碗递给玉碎,扑到庄怀森的身上,用力的抱住他:“爹,你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哪怕你真的失忆了也好,没有失忆也罢,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这府里的人虐待父亲。 玉碎小声的劝:“大小姐,别哭了,这豆腐羹再不吃就要凉了。” 庄小钰这才擦干眼泪,继续给庄怀森喂豆腐羹:“爹,等我找到了大哥,就把人好好的安置到庄子上,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哥哥一定能被我找回来的。” 庄怀森吃完了一碗豆腐羹,庄小钰用帕子擦拭完他的唇角,掖好被角,带着玉碎离开了卧房。 庄怀森定定的盯着庄小钰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老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千言万语已经都无法说出口了,老二已经死了,老大也凶多吉少,他若不糊涂一点,结局跟两个儿子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小钰。 他不是不敢跟小钰吐露心声,是不能告诉女儿这些事实啊。 除了给小钰徒添伤感,还能做什么呢,小钰也只是一个被他娇宠着长大的女儿罢了。 她过得如何,全凭秦无言的良心,可男人的良心又怎么能靠得住,万一男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呢? 如今秦无言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祭司了,权势地位都有了,那些世家会怎么做,他是一清二楚的。 想当初,他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对那些送上门的女人来者不拒,就这么活生生的气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 真是造孽啊,如今这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了女儿的身上。 庄怀森悔不当初...... 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庄小钰要出门,很快就惊动了议事厅的秦无言,秦无言追出来,问:“今日化雪,气温实在是太低,不宜出门,你要到哪里去?” “自然是去市集上。” 秦无言:“......” 庄小钰没理会秦无言,扶着玉碎径直上了马车:“走吧。” 文竹握着马鞭看着秦无言,不敢动。 庄小钰撩开车帘,看着秦无言,面色平静,语气坚定:“这是祭司府,我好歹也是祭司府的大小姐,如今却是连使唤一个马夫都使唤不动了?” 文竹一听,越发紧张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庄小钰语气越发淡漠了:“看来这里早已经不是从前的祭司府了,我们庄家还是有些田产的,不如搬到庄子上去挺好,省的出门还要自己赶车。” 说完,庄小钰就要跳下马车:“玉碎,我们骑马。” 玉碎听自家小姐一声吩咐,撩起裙摆就要往马车下跳。 文竹吓的不轻,赶紧讨饶:“姑奶奶,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要跳了。” 话虽如此说,却依然没有动。 秦无言迈开长腿,跨下台阶,一步步的朝着马车走过来,最终,站到了庄小钰的面前。 帘布挂在车壁的钩子上,风很大,寒意刺骨,已经将她的鼻尖冻得通红,那张细嫩光滑的小脸越发苍白,唇色有些乌青。 第4196章 为夫听了心里难受 秦无言抬手,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到了她的身上,男人宽大厚实带着体温的温热衣衫贴着身子,寒意瞬间就被驱散了。 庄小钰转开眼,没有去看秦无言。 站在门口的护卫一个劲的往马车这边瞟,从前秦无言还是统领的时候,觉得他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剿灭山匪,都是铁血一般的人物,杀伐果断才是他们对秦无言的印象,倒是没料到脾气还这么好,对夫人一再包容,还关怀备至...... 秦无言抚了抚庄小钰的脸颊,嗓音温润低柔:“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跟我提出来,没必要说这些赌气的话,为夫听了心里难受。 这祭司府本就是你的家,如今我住在这里,这里依然是你的家,夫人若是想要搬到庄子上,我便也跟着一同搬到庄子上。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我忧心你的身子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往后文竹便是你的人了,一切都听你号令,你让他往东他不准往西,哪怕是我使唤他,你若是不满意,他也无需顾及为夫的感受。” 庄小钰:“......” 秦无言退开一步,将帘布放下来,低声道:“去吧,早去早回。” 文竹一甩马鞭,马儿跑了起来。 玉碎将暖炉塞进庄小钰的掌心里,低声道:“大小姐,你怎么了,姑爷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庄小钰不吭声。 玉碎又道:“从昨日苏醒开始,大小姐你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因为听到乳娘跟我说的那些话了? 可大祭司并没有答应那些世家的条件,还将那些世家小姐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啊。” 庄小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乳娘是过来人,看到她身上的伤,便知晓发生了何事,可玉碎还只是个黄花闺女,根本就不知道,庄小钰也不好意思对她说。 庄小钰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如今只有我大哥的下落才是最值得我关注的,至于别的,我反正是无法掌控这一切。 玉碎,无论我如何努力,我跟阿言,都不可能如从前那样了。” 玉碎:“......” 秦无言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站在风口里,久久没有动。 庄青云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无言如望夫石一样杵在远处,脚边的雪都融化了。 庄青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等着呢,还有好多事项要商议,不可继续耽搁了。” 秦无言不得不转过身,抬脚往祭司府里走:“再增派一倍的人手,继续寻找庄明豪,务必继续盯着闵慧珠和闵止行,本座就不信,闵家还还能将庄明豪藏到天涯海角。” 庄青云问:“若是寻到了,是个活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怎么可能是活人?”秦无言唇角勾起冷锐的弧度:“这样的人落到闵慧珠的手里,你觉得凭着闵慧珠的性子,会留着他的性命?” 庄青云顿了一下,瞬间便心领会神了,“对,死才是对庄明豪这样的人最大的解脱。 代祭司请放心,我们的人务必会将庄明豪的尸首带回祭司府的。”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确定庄明豪已经死了,庄小钰才会断了庄明豪依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念头,不会再冒着大风大雪每日往市集跑了...... 第4197章 什么时候是个头 文竹赶车往集市的方向走,想要将功补过,遂建议道:“夫人,靠近市集那边搭了粥棚,大家都聚在那边,等着施粥,这些流民和乞丐怕是都认识你了,那您上次找得那人若是想要出现在您面前,早就出现了,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庄小钰不知道要往哪里找:“别的地方?别的什么地方?” 文竹开口:“郊外也有流民和乞丐,说不定那里能找到人呢。” 庄小钰想了想,“那就在市集上跑一圈之后,再去郊外看看吧。” 大年初二,虽然有些店子已经开门了,可大多数店铺都关着,雪已经融化了,地上泥泞交加,马车有些难行。 风很大,玉碎依然打开了车窗和帘布,坐在里面犹如坐在通风口,冻得瑟瑟发抖。 庄小钰透过窗户看着躲在背风口的乞丐和流民,一个个从那些人的脸上搜寻而过,失望一点点的凝聚起来,神情变得颓丧。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寻人,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文竹在市集上跑了一圈,又赶着马车往城郊的方向跑去。 玉碎想要将马车帘布放下来,被庄小钰阻止了:“就这样吧,不用弄了。” 玉碎摸了摸她的手,暖炉的炭已经烧完,没了多少热度,庄小钰的手指冰冰凉凉:“大小姐,我怕你冻着。” “我不冷。”庄小钰打了个寒颤,呼出来的热气很快飘散在风里:“好久没有看到郊外的雪景了。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第一次要看雪景,还是我哥骑马带我过来的,那个时候,我娘过世没多久,我爹整日忙着祭司府的事情,我跟我哥哥都没有人管...... 回去的时候,我就病倒了,我哥还挨了我爹一顿鞭子,再后来,他们再也不敢带着我坐在马背上乱跑了,走到哪里,都是马车......” 这些琐碎的往事,从前没觉得怎么样,可到了如今突然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听着令人潸然泪下。 玉碎不敢吭声,怕勾起自家小姐更多的回忆。 庄小钰的眼睛被刺骨的冷风吹的通红,眸底雾气升腾起来。 城郊不比市集,多是农人,有的赶着牛车和驴车,正驮着一堆柴禾,从山道上走过来。 那些人虽然穿的比较破,可父子亲和,小孩子坐在柴草堆里,唱着歌,笑声传入庄小钰的耳朵里,她听的入神。 “砰”的一声,马车突然跟另外一辆马车撞了一下,庄小钰的身子猛地往前栽去,幸亏玉碎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了,文竹一手拦着车内的人,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缰绳,对着撞了自己马车的车夫怒目而斥:“会不会赶车,差点伤到了我家夫人。” 风吹起帘布,那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从庄小钰的眼前缓缓而过,庄小钰看到了趴在马车里面如一摊烂泥的人。 那人脸上疤痕密布,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另一只眼死死的盯着她,张大了嘴巴发着怪叫,庄小钰看到那张嘴里空空如也,没有舌头。 只是瞥了一眼而已,可所有的过程却如慢动作一般在庄小钰的脑海里重新回放了一遍...... 第4198章 人就在那辆马车内 玉碎愤愤的声音在庄小钰的耳边响起:“这车夫不是我们在市集那边看到的吗,他怎么也跟到我们这边来了?” 庄小钰的耳朵嗡嗡作响。 玉碎将庄小钰扶起来:“大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庄小钰顾不得那么多了:“快,快把那辆马车拦下来,不要让他跑了,人就在那辆马车内。” 文竹石化了:“夫人......” 玉碎一脚踹在文竹的屁股上,“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文竹将一把防身的小刀扔给了玉碎,拔出护卫大刀就朝着那辆马车追过去,小路泥泞,那马车原本走的不快,可那车夫看到文竹追过来,立即扬起长鞭,拼命的抽打在马车上,两匹一开始跑的并不快的马儿很快就飞奔了起来。 庄小钰已经撩起裙摆跳下了马车,顾不得自己的双脚踩在被积雪融化的泥泞里面已经被污泥水浸湿,她解开缰绳和套子,拍了拍马儿的后背:“去,去找文竹。” 马儿听懂了庄小钰的话,立即朝着文竹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庄小钰扶着玉碎,爬上另一匹马的马背,朝着文竹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碎拽着缰绳:“大小姐,我同你一起。” 庄小钰将玉碎拉上马背,两人冒着冰冷刺骨的寒风,一同朝着前面追去。 拐过了土坡,远远的看到文竹正跟四个人搏斗,那四个人都是农人的模样,混在人群堆里,压根就找不出半点特色。 倒是那匹马车,被人丢弃在路边了,车夫从车内拖出一个巨大的麻袋,往马背上一丢,翻身上马,带着那麻袋迅速逃离了。 庄小钰急了,用力抖着缰绳:“快,快追上去。” 玉碎死死的拽着庄小钰的胳膊:“大小姐,危险,不要靠近,万一您落在了那四人的手里......” 文竹早已经寡不敌众,身上伤痕累累了。 庄小钰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她只知道,一旦让这个人将哥哥带走,说不定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庄小钰不管不顾的骑马往前跑,马儿颠簸,将两个本就没有怎么骑过马的人颠的五脏六腑都要挪动了。 玉碎双腿死死的夹着马肚子,生怕自己从上面掉下来,她双臂从后面紧紧的搂抱着庄小钰,发现庄小钰的身子已经出现异样了。 昨日大病一场,身上都是伤痕,本就气血两亏,今日被马儿一颠簸,又被寒风对着脸面吹了整整半日,双脚浸在冰冷泥泞的水里。 又因为突然看到了庄明豪,又惊又怒,气急攻心,整个人爬到马背上,已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此时看到文竹被人阻拦狙杀,庄明豪被装在麻袋里被人带走,庄小钰只觉得气血直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手里的缰绳一松,昏了过去。 要不是身子被玉碎死死的抱着,说不定就一头栽倒到地上的污泥里了,可玉碎也没法掌控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被马儿颠簸了下去,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玉碎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在了庄小钰的身下...... 第4199章 我是你的阿言啊 庄小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黑蒙蒙的一片,眼皮好沉重,想要动一下,脚踝处传来钻心般的痛。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有人在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庄小钰仔细辨认了一下,只觉得那声音离自己似乎很近,又似乎好遥远,她想找出一处光亮,走出这片漆黑的沼泽地,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周边全部都是黑漆漆一片,脚底下似乎是软绵绵的...... 庄小钰闭上眼,又感知了一会,低声喊:“哥。” “小钰,哥哥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庄小钰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他浑身黑漆漆的,只是在周边镀了一层光边。 她的眼睛总算能看到亮光了,庄小钰朝着说话的那人走过去:“哥,你等等我。” 她正要朝着那个有光边的人走过去,手腕却被人拽住了:“小钰,别走,那不是你哥哥。” 庄小钰想要继续往前走,手腕却被人死死的攥在掌心里,那种温热的触感却是那么的真实。 庄小钰问:“你是谁?你放开我。” “我是阿言,我是你的阿言。”秦无言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悲痛,那种深沉的痛苦似乎能穿过她的心脏,“小钰,不要离开我,我是你的阿言啊!” 庄小钰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眼泪从眼角滚动下来。 “夫人有反应了。”巫师将银针从庄小钰的穴位处抽出来,“代祭祀,你多跟夫人说些话。” 三天三日没有合眼,秦无言发丝凌乱,下巴上胡荏冒出青色,凤眸里全部都是血丝。 他牢牢的握着庄小钰的手指,一丝一毫都不肯松开,他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唇上,按在自己的脸上,按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庄小钰的名字。 庄小钰昏过去后,巫医束手无策,无论怎么做,庄小钰就是醒不过来。 无可奈何之下,秦无言只能将毒岛上唯一的巫师请过来,巫师通晓医毒,喜好以毒攻毒,医人的时候擅长下猛药,若是身体的承受能力强,便能安然苏醒过来,若是身体承受能力弱,说不定便会香消玉殒。 巫医拿起银针,抓住庄小钰的另一只手,在她的手指上用力扎了一下后,立即将她的手指塞进瓷瓶里。 庄小钰只觉得指尖跟心口传来钻心的疼痛,那种疼痛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疼的浑身痉挛起来,四肢百骸都涌出了一股无法忍受的力量,用力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乳娘哭出了声。 巫师抹掉了额头上的细汗:“夫人醒了。” 秦无言喉咙哽塞。 巫师提醒道:“代祭祀答应我的事,可别忘记了。” 秦无言站起身,“自然是不会忘的,还请巫师去偏厅坐着等一会。” 巫师收好自己的瓷瓶,盖上瓶盖,满意的晃了晃里面的血,转身离开了。 秦无言接过乳娘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庄小钰额头上的细汗,“小钰,你吓死我了,我好怕你......” 就这样永远睡过去,醒不过来了。 第4200章 若是没有小钰我早就死了 疼痛突然撤离,庄小钰浑身虚脱,提不起丁点的力气,她看着床头的两个人,思绪重新恢复了清明,问:“我哥呢?” 乳娘:“......” 秦无言宽慰道:“很快就会找到他了。” 庄小钰满脸失望之色:“没找到吗,就这么让那人带着我哥跑了吗?” 她突然就火了:“你的人呢,你那些跟着我的护卫呢?每次我出门,他们不都是跟在身后监视我的吗? 为什么会让那人就这么跑了呢,你把我哥赔给我。” 秦无言:“......” 秦无言心如刀绞,他颤声解释:“小钰,每次出门,你都想着摆脱他们,都在防备他们,与其如此,我便只让他们就在市集的酒楼里待着,没有再跟着你...... 原本以为你跟文竹寻了人之后,会径直回祭司府的,没想到......” 庄小钰转开脸,不打算理他。 乳娘老泪纵横:“大小姐,你不要生气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姑爷一直守在床榻边,想尽了各种法子。” 庄小钰重新闭上眼,问:“玉碎呢?” “玉碎今早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腿也摔断了,正在偏房里养着,暂时起不来......” 庄小钰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眼泪又从眼角滑落下来。 秦无言再次握住她的手:“小钰......” 庄小钰将手指从他的掌心中直接抽了出来。 秦无言:“......”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躺了三日,胃里空空,乳娘炖了粥,喂给你吃一点吧。” 见庄小钰不为所动,他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庄小钰依然没有吭声。 秦无言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挽留,只能默默的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去,一直到长腿迈出门槛,也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 他握紧了拳头,去偏厅找巫师。 巫师见秦无言过来,兴奋的站起身:“倒是没料到庄大小姐对你如此好,那仅存的最后一粒药丸竟是送给你吞服了。 其实这粒药丸本是给闵府的少家主配置的,能延年益寿,重塑人的体质,还能使伤口快速融合,对任何毒都有很大的抵抗力。 真是天意啊天意,无福之人没法消受此等宝物。 如今,我也只能抽你两碗血带回去做药引和毒引了。” 说着便抽出了冰刀。 秦无言挽起袖口,将手臂搁在桌面上,轻声开口:“动手吧。” 巫师的冰刀落在秦无言的手腕上,正要动手。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庄青云气势凌然的走过来,“阿言,你疯了,这会损伤你的身子。” “两碗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如今已经贵为代祭祀,实际上已经是大祭司了,若这件事传出去,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些世家之人会如何看你?” “若是没有小钰,我早就死了,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秦无言说完,抓起巫师手里的冰刀,用力朝着手臂上划去,殷红的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大大的青瓷碗里。 巫师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双眼冒着精光。 庄青云看到这种场面,又气又怒,直接拂袖而去,第一次跟秦无言闹翻了...... 第4201章 割肉放血 乳娘才刚出了卧房的门,就见庄青云怒气冲冲的离开,她愣了一下,悄悄朝着偏厅靠过去,就看到巫师得逞的笑容,听到了巫师那些意有所指的的言语...... “历代巫师,都必须臣服于大祭司,但凡大祭司有需要,必定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我们身为巫师的使命。 您若是成了这祭司府的大祭司,这两碗血我是万万不可取的。 只是您如今只是代祭司,想要驱使我为您做事,必须要拿出我满意的东西来交换。” 巫师将其中已经装满的一碗血端起来,倒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瓷瓶里,继续道:“只是没料到,代祭司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情深义重,为了夫人能苏醒过来,竟然愿意割肉放血!” 乳娘听的一清二楚,闻言,抬手捂住了嘴。 待两碗血放满,秦无言往伤口上洒了药粉,用白色棉布将伤口捆绑起来,无所谓的开口:“区区两碗血而已,又不是要了本座的命,割肉放血算什么?” 再说了,他从前受过那么多的苦痛,跟割肉放血相比,九死一生都熬过来了,何须在意这区区一点血? 巫师将碗里的血全部装好后,对着秦无言抱拳:“告辞!” 秦无言亲自送巫师离开:“我夫人真的没事了?” “只要醒来,便脱离了危险,只是尊夫人情绪似乎并不好,需要好好开导,至于身体,也还需要好好调养,这便不是我的事了。” 秦无言将人送出祭司府后,回到书房里,正要倒茶,就见乳娘敲了敲门,站在书房门口。 “姑爷,我用补血的药材熬了红糖鸡蛋,您吃点吧。”乳娘站在门口,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秦无言。 秦无言将自己受伤的手臂搁在书桌上,抬手按了按额角,缓声开口:“进来吧。” 乳娘跨进门,将瓷碗放到秦无言的面前,感叹道:“姑爷,大小姐只是一时想不通,才会对您发脾气的,等到大小姐冷静下来了,肯定会知错的,您多多包涵,不要跟大小姐一般见识。” 这些言论,亲疏关系显而易见。 乳娘将庄小钰当成自己人,他这个姑爷明显是个外人,在庄小钰的眼里,怕也是如此吧,除了玉碎和乳娘,所有叫她夫人的人,都成了外人了。 秦无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甜水喝了,“我自然是不会跟小钰一般见识的,如今我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她心情不好,除了对我发脾气,也没法对别人发脾气了。” 乳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姑爷,伤口一定很疼吧?” “还好。”秦无言抚了一下伤口的位置:“这件事,暂且瞒着,不要让小钰知晓了,免得她心里烦闷。” 乳娘连连点头:“我不会告知大小姐的。” 乳娘退出去后,秦无言靠在椅背上,阖上眼想要休息片刻,却只觉得倦意排山倒海的袭来,他就这么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擦拭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小心,秦无言以为是庄小钰,醒来后,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握住了女人的手指。 第4202章 夫人还说了什么 那双手却并没有庄小钰的手指柔软,带着点点薄茧。 秦无言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张娇俏的陌生面孔就这么印入秦无言的瞳仁里,女人含羞带怯,面色飞上红霞,正抿着唇,娇俏的笑着。 秦无言眸底寒芒闪过,一把甩开了女人的手:“谁准许你进来的?” 这里可是书房。 女子被甩在地上,赶紧跪好,挺直了腰杆,“代祭司,上次您受伤昏迷的时候,青云公子就让我近身伺候您,我便已经是您的人了......” 秦无言只觉得刺耳至极:“那是因为夫人并不知晓这件事......” “夫人知晓的。”那女子声声狡辩:“那日您昏迷不醒,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夫人进来看到了,并没曾说过什么,只是让我下去了......” 秦无言:“......” 秦无言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你说本座昏迷的时候一直拉着你的手不肯放开,夫人看到了,却并没有责罚你,只是让你退下了?” “是!” 秦无言不知道内心是何种想法:“夫人还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 秦无言:“......” 没有说什么,她竟然没有说什么。 从前他在闵府,跟那些女子多说几句话她都担忧的不得了,如今她亲眼见到他拉着别的女子的手不放,她竟然变得如此大度了。 除了不在意,秦无言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他一直都知晓他跟庄小钰之间出了问题,却一直走自欺欺人一般的说服自己,她依然还是在乎他的,只是太过悲伤了而已。 如今真相被血淋淋的撕开,他实在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女子跪在地上,看到秦无言这般,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何种情绪,见他并没有赶自己出去,又自作主张的从地上爬起来,用帕子去擦拭秦无言的额头:“代祭司,奴其实在看到您的第一眼,心里就很喜欢了......” 秦无言眸底锋利的光芒扫到女子的身上,女子只觉得浑身好似掉入了冰窟窿里一般,举着帕子的手生生的顿在了半空中...... 秦无言对这府里的女子多数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才刚来祭司府的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究竟是谁的人,还算是一清二楚。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狗仗人势的多了去了。 秦无言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见她穿红戴绿,容颜周正,想了起来,若是他没有记错:“你从前分明是伺候庄明豪的?” “奴确实伺候的是大少爷,只是如今大少爷下落不明,奴已经是代祭司的人了。” 这秦无言从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除了长得好看了些之外,没有任何能吸引人的地方,如今风水轮流转,庄家的大少爷身世不明,往日的小护卫摇身一变,却成了这祭司府掌管一切的人 若是能攀上秦无言,她的地位便仅次于这府里的庄小钰了。 秦无言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幕,只觉得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拉开抽屉,拿出帕子,将自己刚才被女子握过的那只手擦了又擦,浑身的气息冷冽起来:“来人。” 第4203章 其实姑爷对大小姐也挺好的 护卫跨进门,“代祭司,有何吩咐?” 秦无言冷笑:“书房重地,擅自放闲杂人等进来,杖责三十,自己去领罚。” 视线下移,落到女子的身上,“闯入书房重地,企图勾一引本座,罪大恶极。 凌迟!! 以儆效尤。” 说完,秦无言站起身,甩手便出了书房。 护卫也很冤屈,上次青云公子宁愿让这女子伺候也不让夫人伺候,还以为这女子成了代祭祀的心里人。 女子听到凌迟两个字,目瞪口呆,还没等她跪地求饶,就被护卫架着拖了出去...... 从书房一路拖拽到了刑房,女子的哭嚎声贯穿整个祭司府,沿途的人看到这种场面,一个个噤若寒蝉。 庄青云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倒是没料到秦无言连原本应该让庄小钰管束的那一部分内务也一并给管束了。 庄小钰躺在卧房里,听着女子凄厉的哭嚎声,睁开了眼睛,卧房里空无一人,乳娘给她喂了粥之后就去看玉碎了。 隐约记得摔下马的时候,玉碎被自己压在了下面,庄小钰心里不安,挣扎着爬起来,想要下床去看她。 才动了一下,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庄小钰掀开被褥,就看到自己的脚踝被固定住,被绷带缠绑的严严实实。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披了衣衫,穿了鞋袜,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挪出了卧房,往偏厅里去。 才刚靠近,就听到低低的说话声,乳娘问:“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吃了,大小姐好些了没有?” “没你伤的重,我喂大小姐吃了东西,她现在大概是睡着了。” “大小姐仁慈,换了我,上次就应该将那小贱婢给手撕了,省的她这一次还敢闯入书房勾引姑爷。” “姑爷不是没上当嘛,其实我们姑爷对大小姐也挺好的。” “嬷嬷,你为何总是替姑爷说话,大小姐这么好,姑爷对大小姐好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这整个祭司府,可都是我们大小姐的呢。” “玉碎,你还年轻,并不懂这些,这应该跟做到是两码事,差着十万八千里,大小姐昏迷不醒的这三日里,姑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天三夜,并没合过眼,醒来又被大小姐责骂了一顿,却并没有怪责大小姐,这一点,就说明他对我们大小姐还是有感情的。 且那巫师,向来是只服务于大祭司的,并非代祭祀,让那人出面医治我们大小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那人取了我们姑爷两大碗血,等血取完,姑爷整张脸白的跟那绢布一样了,为了这事,还差点跟青云少爷闹翻了......” “那青云少爷,分明跟我们大小姐一样姓庄,却怎的跟姑爷比跟大小姐还要亲,我们大小姐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不懂,这祭司府本就是大祭司的住所,从前历届的大祭司过世后,亲人都是要迁出祭司府的,等到新的大祭司搬进来。 如今大祭司虽然还活着,可......这祭司府,本就不属于庄家了。” 玉碎:“难怪这府里的人,都变了称呼,改称我们大小姐为夫人了。” 乳娘又问:“这腿还疼吗?你昏迷了两天,都快要急死我了。” 第4204章 为夫推你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疼倒是有些疼,不过我皮糙肉厚,应该比大小姐好的快些,等过几日能下床了,我再去伺候大小姐......” 喉咙里发痒,庄小钰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 乳娘回神,跟玉碎对视了一眼,赶紧出门,就见原本应该睡着的庄小钰不仅起床了,还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大小姐,你怎么起床了,仔细脚。” “过来看看玉碎伤的如何了。” 乳娘扶着庄小钰:“玉碎好好的,大小姐没必要太过忧心。” 玉碎也想要坐起来:“我好的不得......哎哟。” 乳娘赶紧过去按住她:“我说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仅腿断了,胸口也还有伤啊,还不快躺好。” 庄小钰坐到床榻边,去解玉碎的衣服:“我看看。” 玉碎没办法,见庄小钰这幅模样,只能安慰道:“也就青了一块,不碍事的,大小姐你没事就好。” 庄小钰看着玉碎胸口肋骨处那一大片青紫的地方,内心越发内疚了:“都是我不好。” “跟您有什么关系?”玉碎宽慰道:“大小姐,您别这样,日子还是要过的,想当初,我们那个村落的人一个比一个穷,生下来的孩子养不活,都给活活饿死了...... 能活着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您快些好起来,去陪陪大祭司也是好的,若是您也消沉了,谁会去找大少爷,谁会真心诚意照顾大祭司?” 庄小钰点点头:“我知道的。” 玉碎转移了话题:“大小姐,也不要老是跟姑爷置气,姑爷还是将您放在心上的,要不也不会将勾引他的贱婢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了。” 庄小钰:“......” 秦无言在卧房里没寻到庄小钰,又听到偏厅里有声音,大步走过来,恰巧听到玉碎说的这些话,他脚步顿了一下,撩开帘布,“脚踝上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玉碎和乳娘赶紧行礼:“姑爷。” 秦无言走到庄小钰身侧,“回房去吧,我有些话要问你。” 男人虽然言语里透着关切,可脸色却并不好,没等庄小钰回答,便径直俯身,将庄小钰打横抱了起来。 乳娘看的心惊胆战:“姑爷,您的手臂......” 秦无言看了乳娘一样,乳娘赶紧闭嘴了。 秦无言就这么抱着庄小钰回了卧房,他大步走到床榻边,将人放在床榻上,掌心托着她的小腿,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踝,见伤口依然包扎的好好的,这才将她的腿放回被褥里:“脚踝的骨头没有长好之前,往后不要乱跑了,想去哪里,可以坐在轮椅上,为夫推你去。” 庄小钰揪着被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秦无言正要开口,就见庄小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的衣袖往上扯:“给我看看你手腕上的伤。” 一抹刺目的鲜红印在白色的绷带上,伤口因为刚才抱她使了力,果然崩开了。 庄小钰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她收回手,低垂着脑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力的沮丧感。 似乎谁都是对的,又似乎谁都是错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4205章 他对别的女人都有洁癖 秦无言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却多了一丝欢喜,抬手捏住她的下颔,低声问:“心疼我?” 庄小钰转开脸:“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乳娘告知你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偷听到了。” “若是为夫执意要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呢?”秦无言盯着她,一瞬不瞬,恨不得透过她那双水蒙蒙的眼,抵达到她的内心里。 庄小钰心里越发难受了,“阿言,我承受不起的。” 事到如今,她已经家破人亡,却连想要恨一个人都找不到发泄口,她不知道应该恨谁,除了自己之外,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恨谁。 恨父兄吗,他们对她很好,好到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本就不待见的秦无言,也不得不留着一条命,怕她太过伤心难过。 恨阿言吗?他为了自己割肉放血,事必躬亲,嘘寒问暖,但凡这世上的男人能做到的,他似乎都为自己做到了。 她能恨得只有自己,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如果一开始她能预料到往后会发生的事情,她早就一头撞死自己了,也省了后来那么多的麻烦。 如今呢? 她里外不是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做什么,也都是错的。 她承受不起这些恩情和情谊,她无以为报。 也就是这句话惹怒了秦无言,他心里突然就恨了起来:“你承受不起?那我如何做,你才承受的起? 是不是只有将我推给了别人,你就承受的起了?” 庄小钰有些懵,不知道他是何种意思:“你,你为何如此说?”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庄小钰也不是那种什么话都能藏到心里的性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把你推给别人?” “难道没有?”秦无言磨着牙,语气里恨恨的:“我替你挡刀后,发烧昏迷不醒,压根就没有意识的那几日,不是这府里的婢子在床前伺候我? 我难道没有拉住那婢女的手,你难道没有看到?你难道不是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处决那个婢女。” 秦无言想到这些,依然觉得自己的手是脏的。 真是奇了怪了,从前在泥泞里摸爬滚打,都不觉得脏,如今只是抓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手,他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脏的了。 看来他不是没有洁癖,除了碰庄小钰,他对别的女人都有洁癖。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秦无言的掌心,不自觉的在衣衫上擦了擦,好似这掌心里沾染了什么可怕的污浊一般。 庄小钰总算听明白了,秦无言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她低垂着脑袋,等到秦无言一腔怒火发完,才轻声开口:“那个时候,我见你昏迷着,一心扑在你的身上,何曾注意到这些小事。 你也知道,我本就不是个太过聪明的人,在意了这些,便不会在意别的了。 更何况,我也知晓你并无意识,嘴里一直叫的都是我的名字,我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且那个时候,玉碎已经将人赶出卧房,也呵斥了一顿。 等你苏醒过来之后,我也忘了这件事......” 第4206章 谁将我当成是你的结发妻子 秦无言苏醒脱离危险之后,庄小钰心里全部都是父兄的安危,这点儿女情长确实不足挂齿,也分不出精力来处理这些事,自然便遗忘了。 倒是那贱婢,从前是大哥的人,竟没想到会如此不识趣,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竟然还想着去勾一引秦无言。 听了庄小钰的解释,秦无言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昏迷时候的画面,便知庄小钰为何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但,心里依然不爽快。 “为夫若是被别的女子看上,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不悦和紧张?”秦无言盯着庄小钰,恨不得钻进她的脑子里,看看她每日究竟在想些什么。 庄小钰低眉垂眸:“紧张又如何,不悦又如何?这些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不是吗?” 庄小钰反问:“从前我是庄家的大小姐,能够名正言顺的吃醋,如今我什么都不是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代祭司,若是你愿意,就连大祭司之位,也是可以坐上去的。 这祭司府也不是我的家了,早在你成为代祭司的那一刻,也是你的了。 这府里的一切,都不是我的东西了。 我有什么资格不悦和紧张?” “资格?”秦无言侧脸的咬肌紧绷着,薄唇紧抿:“就凭你是本座的结发妻子,这一点难道不够吗?” “结发妻子?”庄小钰自嘲一笑:“整个月城,谁将我当成是你的结发妻子了?大年初一,本应该是祭司夫人接待那些女眷的,我又在哪儿?” 秦无言:“......” 庄小钰将被褥拉了拉,闭上眼:“我也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要快些好起来,你也挺忙的,去忙你的吧。” 秦无言心里堵着一口气,很多话积压在心里,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可偏偏又怕她误会,只能忍着郁气解释:“我不让你抛头露面,也是为了你好,并没有半点想要委屈你的意思。” 见庄小钰不吭声,秦无言又道:“那些世家,都是难缠的人,我怕你暴露在他们的面前,会被他们当成眼中钉。 时机还没有到,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小钰,你信我好不好?” 庄小钰脸色淡然,似乎是相信了,又似乎是没有相信,只是点了点头,“嗯,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了。” 她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秦无言在床榻边坐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庄小钰那一副怏怏的样子,只觉得哪怕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 秦无言掖好被角,站起身:“那我先去忙了,等晚一些了,我再来看你。”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庄小钰睁开眼,又重新闭上。 只从处决了那攀龙附凤的婢女,甚至让人目睹了凌迟处决的惨状,整个祭司府里的女眷,对秦无言再也不敢有丝毫别的心思了。 甚至,就连靠近秦无言,也都透着一股畏惧之意。 招惹了代祭司,夫人不会管你,可代祭司却会出手凌迟你,不到最后一步,你都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割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的咽气...... 这太可怕了! 大家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都是想要过上好日子的,并非是想要葬送自己的小命的! 第4207章 你给夫人配了什么药 晚上,秦无言处理完府里的内务,急匆匆的赶回卧房,却见庄小钰已经睡着了,问了乳娘,说是庄小钰已经吃过了晚饭,又吃了药。 秦无言只得让乳娘给自己准备了一些吃食,胡乱的吃了几口,填饱了肚子,返回耳房梳洗后,掀开被褥,去查看庄小钰的脚踝上的伤势。 庄小钰一动不动,睡的很沉,搁在桌上的药碗还没有收走,散发着清苦的味道。 秦无言也学过药理,虽然不擅长医治人,却也懂的分辨药材,他看了眼沉睡着的人,端起碗闻了闻,走出卧房门,招来给庄小钰调理身子的巫医,问:“你给夫人配了什么药?” “下午时分,夫人说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做噩梦,让我配些安神休眠的药给她,我便配了。”巫医解释:“卑职瞧着夫人模样憔悴,若是长期睡不好,身体也难以康复。 这世上的病,除了真正的病,许许多多都是心病,心病若是医不好,身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巫医离开后,秦无言坐在床榻边,久久的咀嚼着巫医的话,抬脚出了卧房的门。 庄青云依然留在书房里忙碌着,见秦无言去而复返,倒是多了一丝诧异:“为何又回来了?” 秦无言手指敲着桌面:“过几日便是元宵了,月城一年一度的灯会要开始了,我需要亲自到场,圣女点燃圣火后,一同为百姓祈福。” 庄青云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三大世家总想要将我跟他们捆绑在一起,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闵止行和闵慧珠去对付那些人。” “办法倒是好,只是元宵节在月城也算是大日子,你确定不带着夫人同去?” “小钰脚伤未好,不宜出门,也不宜露面。” 庄青云:“......” 这理由,敷衍到他都不想听下去,不过只要秦无言不耽搁正事,他也懒得管秦无言跟庄小钰的事情。 秦无言这是打算在元宵节的祭台上,将闵慧珠直接推出去了。 庄青云用笔抵着眉心:“你做这些,也要闵慧珠配合才行,前些日子才将闵家得罪了,闵慧珠会任由你摆布?” “只需要喊她到庄子上一聚便可,她若是去了,便是答应了,若是没去,便罢了。” ...... 第二天,庄小钰一觉睡醒,精神好了许多。 因为不习惯别人伺候,玉碎又躺在床上养伤,伺候她的人就变成了乳娘,乳娘推着她去看了父亲后,从前院出来,发现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又如从前一样了,满是恭敬和小心翼翼。 庄小钰无暇观察这些,问:“阿言呢,去哪儿了?” “姑爷昨晚跟青云少爷一同去了庄子上,今早还没有回来,已经派人过来说了,大概要到午时回来。” 庄小钰手指撑着脑袋:“让管家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乳娘:“......” 乳娘支支吾吾的开口:“大小姐,你脚踝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这天气虽然没有再下雪了,可地上到处都是泥泞,马车也不好走啊。” 第4208章 你为何就不能听我的话 “我若是不出去,如何找到我大哥?”庄小钰神情淡淡的,举目望着天空,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很快散在风里。 乳娘对庄明豪没什么好印象,却心疼庄小钰:“听闻姑爷已经增派了人手,出去找了,那文竹伤的太重,还不能下床,万一你出去,再遇到什么事......” 庄小钰不吭声,却坚持道:“让管家备马车吧。” 乳娘没法,只能让管家和护卫去准备马车。 庄小钰坐在轮椅里,看着长廊上挂着的红色灯笼和绸布,心里腾起一步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受,可她直觉在寻找哥哥这件事上,是没法依靠秦无言的。 可没有秦无言的帮助,她就没法找到大哥,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庄小钰猜不到囚禁哥哥的人究竟是谁,但可以保证那人不是秦无言,她冒着大雪,踩着雪水和泥泞,在寒风里撕心裂肺的寻人,从来就不知道,哥哥一直都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惊惶无措,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她不知道哥哥究竟得罪过谁,或许是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猜不出究竟谁会那么狠心,要如此捉弄他们庄家的人。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哥哥就藏在经常从她的马车身侧经过的马车内,该多好啊,她满心自责,明知道哥哥是被故意扔在她的面前的,她为何就没有多长几个心眼呢? 管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庄小钰正望着天空在发呆,叹了一口气,劝道:“大小姐,还是等代祭司回来了再出门吧,您就这么出了门,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啊......” 管家老泪纵横:“二少爷已经没了,大少爷也出事了,若是您也出了什么事,大祭司可该怎么办啊? 代祭司若是知晓了,也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庄小钰动了动唇,依然坚定:“多派些人跟着我,不会出事的。” 管家拗不过庄小钰,不得不准备了马车,又派了一支护卫,流着眼泪,目送庄小钰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围在马车身侧,不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更是让人不敢靠近,庄小钰自然是找不到人的。 快到午时,哒哒的马蹄声从后面急促的传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庄小钰察觉到不对劲,问:“怎么不走了?” 话没说完,马车的帘布就被人一把揭开了,秦无言上了马车,呵斥道:“回府。” 男人周身溢着寒意,脸上夹杂着薄怒,喉结上下滚动着,就这么看着庄小钰,庄小钰也回看着秦无言。 男人的视线一点点的下移,从她的脸上移到庄小钰的脚踝上,咬牙切齿:“你为何就不能听我的话,等脚踝处的伤好些了再出门?” 庄小钰辩解:“已经不怎么疼了。”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小钰......” 庄小钰突然哭了起来:“阿言,若是失踪的是你的血亲,你也会如此无动于衷吗? 我从来就没有问过你,你的家人究竟是如何过世的,你也从未在我面前主动提到过他们......” 第4209章 阿言,他们吃的是狗肉吗 秦无言的脸色越发渗人,可看到庄小钰指缝里溢出的眼泪,心口却仿佛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疼的越发厉害了。 他嗓音沉沉如冰,“我不提,是怕封存住的往事就这么被勾出来了,既然你想听,我便告诉你......” 庄小钰用帕子擦干了眼泪。 马车摇摇晃晃,秦无言怕她坐不稳碰疼了脚踝,将人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搂抱着怀里的人:“若是我父母没有那么早过世,我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可惜,我祖父过世后,父母也随之过世了。 留下我们兄弟三人,相互拉扯着过日子,胞弟只从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弱不禁风,兄长的钱都拿来给他治病了。 家里的祖产早就上交了,该变卖的东西早就变卖了。 若是我们一家就这么拉扯着过下去,也还好,可是有一天,他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人抓住,被活活的凌辱致死了...... 我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或许是大仇已报,秦无言的内心早已经平静下来了,或许是心如死灰,已经接受现实了,秦无言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始至终,语气都是淡淡的,就连家世,也只是一言带过,并没过多渲染那种绝望的悲痛:“兄长是被人活活打死,剖开了肚腹,挖出了胃里的食物。 胞弟是被几个男人玩一弄致死,等我抱着他的时候,他的手脚都被人折断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骨头......” 庄小钰的身子开始抖起来,整个人如坠冰窖。 秦无言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问:“小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给他们报仇雪恨? 若是不报仇,我要日日夜夜活在他们的质问和内心的煎熬之中。 如是报仇了,说不定会对不起别的人。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庄小钰:“......” 庄小钰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当初要刺杀自己的杀猪大汉曾经说过的话,心口揪了起来。 她问:“他们吃了什么?” 秦无言:“......” 车厢里静谧无声,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声。 庄小钰不敢问出口,可又不得不面对事情的真相。 她转过身,看着秦无言的眼睛,这双眼睛真好看啊,眸瞳深邃漆黑,犹如黑曜石一般,只是被他静静的注视着,就恨不得沉沦在他的眼神里。 当初看到他的第一眼,庄小钰便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 庄小钰执拗的问:“他们吃了什么?” 秦无言转开脸:“都过去了了,小钰,你别问了。” “是狗肉吗?”庄小钰绝望的看着他,眼里血红一片:“阿言,他们吃的是狗肉吗?” 如果是狗肉,凶手便是自己的两个哥哥,虽然她从前隐约也猜到秦无言的身世会比较凄惨,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家人竟然会惨死在自己的家人之手。 她以为秦无言对庄家人的敌意来至于庄家人对他的看不起,对他的欺辱,对他师傅的凌虐...... 万万没想到,还有来至于对他家人的残忍杀害。 秦无言听到“狗肉”两个字,本能的怔了一下,身子僵住,对上庄小钰那双澄澈受伤的眼眸,突然就不忍心了。 千回百转之间,秦无言否认了:“不是。” 第4210章 大小姐,要节哀啊 庄小钰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得不相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她太清楚了,一旦秦无言说了“是”,她跟秦无言之间,便有了这辈子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们的感情,也会一点一滴的消耗殆尽,到最后,便只能成为一对怨侣,最坏的打算,便是你死我活了。 秦无言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放缓了嗓音:“我那日已经派了人沿途追寻过去了,肯定会找到你哥哥的,再给我点时间。 你好好在府里养着,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庄小钰不吭声,就当默认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回了祭司府,秦无言从马车上跳下来,将庄小钰裹进自己的披风里,抱着她往府里走。 庄青云站在书房的窗口,冷眼看看这一幕,气到头疼。 疯了,真是疯了! 庄青云死活想不通,秦无言那么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庄家的人,为何还会允许自己爱上庄小钰。 爱就爱吧,还爱的一发不可收拾,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闵慧珠虽然不洁,却也爱他爱到了死去活来的地步,秦无言却为何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甚至还...... 庄青云合上窗户,眼不见为净。 回了卧房,庄小钰坐在轮椅上,乳娘将火盆放到庄小钰的身侧,“大小姐,烤烤火吧,暖一些。” 秦无言看着她给自己没做完的衣衫和鞋袜,“马上元宵节了,能赶得及给我缝好这些贴身衣物吗?” 庄小钰木然的瞟了一眼,点点头:“我尽量吧。” 秦无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护卫的催促下,离开了。 乳娘拿起针线:“大小姐,你若是不愿意缝,就交给老奴吧,老奴擅长做这些活儿。” 庄小钰摇摇头:“不了,我的针脚不好,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我来吧。” 一针刺过去,穿过白色的棉布,却也刺伤了庄小钰的手指头,白色棉布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血印子。 乳娘赶紧去拿药膏,庄小钰却只是盯着手指头上的针眼看了半响后,将手指放在嘴里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的又开始缝了起来...... 针脚太乱,庄小钰看着弯弯扭扭的针线,拿起剪刀将线头剪断了。 乳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庄小钰拿着剪刀,还以为她要剪衣服,吓得不轻,赶紧制止:“大小姐,好不容易缝了这么多,怎么全部......” 庄小钰放下针线,“等哪日我心情好了些,再弄吧,扶我到床榻上躺一会。” 乳娘才刚扶着庄小钰躺到床榻上,就听到卧房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呜......” 庄小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褥就要往外走:“我大哥回来了?真的假的?” 乳娘赶紧将她按住:“大小姐,你的脚,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管家的声音断断续续:“是真的,只是......” 管家喉咙哽塞,带着哭腔,“大小姐,要节哀啊!” 庄小钰:“......” 第4211章 你不要吓我 庄小钰被乳娘推到前院的厅堂时,看到的是一副担架,担架上遮盖着白布,白布下面,隐约能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体型。 庄小钰只觉得头晕目眩,想要站起身,奔过去,可浑身软绵绵的,却没有了半点力气。 秦无言大步走过来,接替了乳娘的工作,推着她到了担架旁,“小钰,节哀,护卫是在草丛里找到他的.....” 庄小钰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会亮一会暗,喉咙里阵阵腥甜上涌,胃里翻滚着。 她的脸色惨白如雪,看着那被白布遮掩着的脑袋,抖着手想要去揭开那块布。 秦无言握住她的手,将那块白布揭开,露出庄明豪的脑袋。 脸上疤痕密布,面目全非,新旧伤痕上还有白色的脓包,双眼的眼窝凹陷下去,一只眼睛的眼珠子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个皮包裹着的窟窿洞,头发凌乱不堪,上面沾染着血迹,唾液,还有正在里里外外爬来爬去的虱子。 庄小钰一把扯掉了这快白布,露出庄明豪的身子,衣衫褴褛单薄,膝盖上破了好大一个洞,伤口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着,断掉的骨头扭曲成折叠的形状,一看就知道生前受了很多的折磨。 庄小钰卷起庄明豪早已经分辨不清颜色的衣袖,露出被齐根切断的手掌,她又去掰庄明豪的嘴巴,果然没有了舌头...... 庄小钰只觉得气血一阵阵的往脑袋里涌,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疼,“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喉咙里直接喷了出来,吐到了尸体上。 “小钰!”秦无言一把抱住往前栽倒的庄小钰,赶紧掐住她的人中,抱着她往偏厅大步走去,咆哮道:“叫巫医,快!” 庄青云也没料到庄小钰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生怕庄小钰气急攻心醒不过来,赶紧安排了好几个巫医一同进了偏厅内。 庄小钰幽幽转醒过来,眼眶通红,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秦无言用帕子擦着她的额头和小脸:“小钰,你不要吓我。” 庄小钰双眼发直,整个人木木的。 秦无言侧目看了庄青云一样,庄青云低声劝慰道:“大祭司这几日身体还不错,听管家说昨日还吃了两碗粥。 大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遇难,大祭司也就只有大小姐你一个女儿了,你若是也出了什么事,大祭司就算清醒过来,也没有什么盼头了......” 提到庄怀森,庄小钰的眸子动了动,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哥的?” “靠近禁地山上一个草垛里,当日护卫一路寻着脚印追寻,兵分好几路,来来回回的找,才将大少爷找到......” 庄小钰却只是默默的听着,半响才问:“是谁对我哥动的手,你们查出来了吗?” “跟闵家有关,但不敢太过确定。”庄青云小心的打量着秦无言的眼色,斟酌着回答庄小钰的话。 庄小钰闭了闭眼:“人已经死了,厚葬了吧,我不想他跟我二哥一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若是没有风水宝地,便直接火化了,骨灰放到祭司府的祠堂里供着,也比在荒山野岭里被野兽啃食的好......” 第4212章 就这么死了也好 秦无言嗓音很低,语气柔和:“你说如何,便如何,都依照你的要求来,我会让人办好的。” 庄小钰看着秦无言:“谢谢。” 这一声“谢谢”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庄青云拱了拱手:“夫人,我去安排大少爷的后事了,您好好休息。” 秦无言守在庄小钰的身边,庄小钰却挣扎要坐起来:“我哥的后事,我要看着操办,你扶我起来。” 秦无言没办法,只能将她抱到轮椅上:“你不要太过担心,青云做事向来靠谱,不会出纰漏的。” “向来靠谱?”庄小钰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若是真的不会出纰漏,何至于到现在才找到我哥?” 秦无言警觉的皱起眉:“小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庄小钰抬手掩了掩面,遮掩着眸底的感伤:“是我不好,若是见到我哥的第一次,我就认出了他,他后来也不会受到那么多的折磨了。” 说完,又仿佛安慰自己一样:“就这么过世了也好,省的每天活的生不如死。” 庄小钰低声喃喃:“就这么死了也好,就这么死了也好!” 那样猪狗不如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再也不用担心他整日过着什么样非人的折磨了。 她低声说着,仿佛在劝慰着自己,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悲戚:“若这世上真有下辈子,就把该还给人家的都还给人家后,做个好人吧!” 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劝她,这世上有些伤痛和痛苦,是外人无法承受的,只能自己独自去承担和接受,然后,从悲伤之中一点一滴的走出来。 庄小钰撑着一口气,看着庄明豪被清洗干净后,包扎好了身上不忍直视的所有伤口,穿好了崭新的寿衣,被放入了上好的棺木之中。 整个祭司府,除了庄怀森的卧房门口依然挂着大红色的绸布和灯笼之外,都换上了白色的绸布和灯笼。 府里的佣人手臂上戴着白色的袖箍,灵棚里竖着丧幡,秦无言和庄小钰都穿着白色的孝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 跟庄明言过世之时比起来,府里的佣人对庄明豪的过世似乎没有半点上心,连假装哭丧的人都没有。 乳娘跪在蒲团上,眼泪直流,却也并不是哭庄明豪,而是心疼庄小钰。 就连庄明豪从前收在屋里的女人,听闻庄明豪过世了,也没有半点悲伤,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跟庄明豪扯上关系。 玉碎虽然断了腿,却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过来陪着庄小钰守灵。 守一晚两晚还好,正值冬日,天寒地冻,再多的炭火也抵挡不住灵棚里半夜的严寒,秦无言陪在庄小钰的身边,还要处理身为代祭司的内务,忙得分身乏术。 特别是,看到庄怀森曾经处理的那些事情,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对坏事做尽的儿子的包庇,对百姓的不屑一顾,在那些桩桩件件的公文和内务的批阅里里记载的一清二楚,他越看心里便越是火大...... 第4213章 生怕跟他沾染了半点关系 秦无言对庄家人的恨意又上了一层,若不是庄怀森在其位不谋其政,庄明豪和庄明言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无法无天,自食恶果。 庄小钰也不必这般难受。 想到始作俑者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秦无言恨不得将庄怀森直接凌迟后埋入粪桶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可想到庄小钰,秦无言将这一腔怒意全部都忍了下来,默默的抽出时间,尽量陪伴在她的身侧,生怕她坚持不住,挺不过去...... 秦无言一声声的劝:“小钰,你已经守了两个晚上了,回房休息吧,为夫替你守着。” 庄小钰抬起眼皮,看着灵堂里跪着的乳娘跟玉碎,问:“还有人呢?” 秦无言不解:“谁?” 庄小钰冷笑:“自然是我大哥风光的时候,跟他好过的人。” 很快,护卫便押着十几个女人过来,女人齐刷刷的跪在灵堂里,一动不动,瑟瑟发抖着。 庄小钰看着很快就跪满了一屋子的女子,只觉得脑壳越发疼了。 原本以为大哥沉迷练功,并不像二哥那样好女色男色,却没料到,这整个府里的婢女,除了玉碎是清白的,还有几个长得丑的没有被大哥染指之外,大多都跟大哥有过露水情缘。 简直造孽啊! 庄小钰本就悲痛的心情越发悲痛了,她认出几个曾经不小心在府内撞到过的女子,抬手让她们留下后,剩下的女子,全部都打发出去了。 那三个被留下来的婢女一瞧这种架势,还以为庄小钰是要让她们给庄明豪陪葬,吓得哭起来,抽抽噎噎的嚎: “大小姐,我们当初委身大少爷,都是被逼的,求您饶了我们吧?” “是啊,大少爷看我们有几个有点姿色,不肯放过我们,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 “大小姐,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 这些人跪在地上,爬到庄小钰的面前,将脑袋磕的砰砰直响,讨饶声,哭嚎声,声声入耳。 庄小钰冷眼看着这几个人,“没想要让你们死,我知道我哥最疼你们三个,平时给你们的好处也不少了。 如今他过世了,你们跪在这里,给他守灵吧。” 她滚动着轮椅,对着玉碎和乳娘道:“回房休息吧,你们也累了。” 乳娘不肯:“老奴就守在这里,免得大小姐你担心,大小姐你好生去休息吧。” 秦无言将毯子搭在庄小钰的身上,推着她往外走。 细雪纷纷,这大概是新年过后的最后一场雪了吧,毕竟很快就要到元宵节了,月城虽然寒冷,过了元宵节却极少再落雪。 屋檐下的白色灯笼,将她的脸色照的惨白。 秦无言问:“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庄明豪有权有势有钱的时候,这些地位卑贱的婢女想尽千方百计的攀上庄明豪这种人,等到他一朝跌落泥泞,却连起码的送别都做不到。 庄小钰也是满心悲哀:“从前大哥不可一世的时候,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是围绕着他转的,也以为那些哄着他捧着他的人都是真心。 如今过世,这些人却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跟他沾染了半点关系,呵!” 第4214章 我定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庄小钰的脸上满是嘲讽的讥诮:“等大哥下葬后,拿回曾经送给她们的那些首饰和银钱,赶出祭司府吧!” 同为女人,她虽然不耻她们的所作所为,可也没想过要她们的命,尽管这些人都是祭司府的家奴,她有发配打杀的权利。 庄明豪的尸首在灵棚里停放了五天,依照庄小钰的要求,厚葬了。 庄小钰再次病倒了。 元宵节来临。 秦无言要去清明台接受洗礼,等着圣女点燃圣火之后,在所有世家和百姓的瞩目下,替百姓向上苍祈福,确保今年风调雨顺...... 庄小钰趴在枕头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 乳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无言拍着她的后背,“我去祈求上苍,若是你的疾病能转移到我的身上,往后所有的病痛我都愿意背负。” 庄小钰缓过一口气,接了秦无言递过来的药,喝了几口,喉咙里的痒意总算被压制了一些。 她坐直了身子,给他整理好了冠帽和衣衫,还有腰带,叮嘱道:“阿言,希望你能当一个心系月城百姓的好祭司,不要走我爹的老路。” 男人丰神俊朗,英气逼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便有一股沉稳磅礴的气势,若不是眉梢眼角流淌出来的柔情,便散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仿佛只是在眼前的女子面前,男人身上凛冽逼人的气势才会收敛一些。 “好,我定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也一定会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大祭司。”秦无言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在家好好养着,等着我回来。” 庄小钰点点头,微微抬起手,想要描摹他的眉眼。 秦无言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庄小钰,庄小钰的指腹落在他的脸颊上,“阿言,我大哥二哥都已经过世了,这世上,血脉相亲的亲人之中,就只剩下我父亲一人了,你会让他一直活着,自然老去吗?” “会。”秦无言的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让他安享晚年。” 这个退让,对外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秦无言来说,不知道遭遇了多大的阻力。 但凡上一任大祭司还活着,下一任大祭司便不可能上位。 所有大祭司无条件享受的权利,都不可彻底为他所用。 跟着自己的那些人,将自己奉上神坛的那些人,也不好交代。 且,庄怀森还是庄青云的仇人,庄青云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庄怀森。 这些全部都是秦无言所要面对的问题,庄小钰丝毫不知,秦无言这轻轻松松的一句承诺对他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似乎生怕庄小钰不信,秦无言保证道:“等我从清明台回来,你若是好了,从前发生的一切,便都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庄小钰点点头,“好,你说话要算话!” “傻瓜,为夫答应你的事,但凡能做到的,哪一件没有做到,自然是算话的,你要快些好起来。” 两人互诉衷肠后,秦无言总算安抚好了庄小钰,在庄青云的催促之下,离开的祭司府,带着护卫,坐在辇车上声势浩荡的前往清明台...... 第4215章 见故人 等到外头安静下来,庄小钰掀开被褥起床,问乳娘:“人都走了?” “嗯。”乳娘替她穿好鞋袜:“这么重要的日子,百姓都要去清明台围观的,这府里的人也去了一大半,就剩一些守着的护卫和伺候的下人了。” “管家呢?” “管家自然是留在这府里的。” “让管家备一辆不显眼的普通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乳娘也没问庄小钰要做什么,便跑去找管家了。 庄小钰站起身子,在屋内走了几步,脚踝处依然有些疼,但慢慢的走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她只是崴了一下,并没有如玉碎一般骨折,早几日养伤养得好,后来她总在秦无言的面前喊脚踝疼,秦无言还真以为她的骨头依然没有长好,也不敢随意的碰她。 离开之前,她去看了玉碎,玉碎依然需要拄着拐杖,虽然年轻人恢复的快些,但也不能大意。 在外面罩了件粗布衣衫,庄小钰除掉了身上的珠钗,素着一张脸上了管家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也灰扑扑的,跟外头人家拉货的马车差不多。 文竹还在养伤,管家是个人精,给庄小钰安排的人是常年跟在大祭司身边,如今守在大祭司的卧房门口的护卫,其忠心程度可想而知。 在管家的安排下,马车一路从偏门出了祭司府,拐进了巷子里头,护卫问:“大小姐,你要去何处?” 这一声久违的“大小姐”听在庄小钰的耳朵里,恍如隔世一般。 “去清欢楼的后巷里,找钟大夫。”庄小钰压低了声音。 马鞭甩在老马的后背上,车轱辘吱吱呀呀的滚动起来,乳娘好奇的问:“大小姐,那处地方不干净,您去那里做什么?” 庄小钰看着乳娘,沉默片刻,回:“带您去见一位故人,等您见到他就知晓了,也替我辨认辨认,那人究竟是不是故人。” 乳娘:“......” 车子在小巷子里靠近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护卫去那破落的屋子里寻人,庄小钰和乳娘坐在车上等候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喝的醉醺醺的钟大夫就被带到了马车前。 庄小钰下了马车,身上罩着一件黑色陈旧的兜帽和披风,将里面的衣着遮挡的严严实实,倒是乳娘,依然还是那副模样。 钟大夫走到马车跟前,对着里面的人作了揖,问:“小娘子有何隐疾,把手伸出来,老夫替你把个脉。” 里面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手腕上还带着一只令他眼熟的玉镯。 可只是转瞬之间,钟大夫就打消了心底的疑虑,“老夫眼拙,还以为里面是位小娘子,未曾想是位夫人,老夫喝多了,还请见谅。” 说着,就将手指指腹搭在了乳娘手腕的脉搏上。 庄小钰将钟大夫的神情尽收眼底。 钟大夫把完脉,收回手:“夫人都是些老毛病,好好养着便好,身体并无大碍。” “妇科圣手既可以医治身体,能否医治心病?” 钟大夫愣了一下。 帘布被揭开,乳娘那张并没有多大变化的面孔出现在钟大夫的面前,“薛钟,大小姐没有认错,果真是你!” 第4216章 你帮我去查一个人的身世 钟大夫怔住,对上乳娘泪盈盈的脸,赶紧避开:“夫人认错了,我并不认识什么薛钟,更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庄小钰一步步的走近,定在薛钟的面前:“那为何钟大夫看到乳娘手腕上的玉镯时,会露出微愕的表情?” 薛钟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庄小钰的脸:“老夫一辈子穷惯了,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的玉镯,便......” “一个穷惯了的人,是不会识别玉镯的好坏的。” “老夫问诊的女子里,也有非富即贵的人。” “薛伯伯,不要把那些人跟我娘亲作比,我娘亲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薛钟:“......” 薛钟这一次没有争辩,整个人佝偻着后背,脑袋恨不得埋进地上的淤泥里,连呼吸都恨不得隐匿起来。 庄小钰叹了一口气:“我娘亲过世,跟你无关,你不必如此自责,还要赔上自己的一生。” 薛钟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老奴这条命当初是夫人救下来的......” 乳娘痛哭流涕,见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抡起拳头捶着薛钟的后背,“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是薛钟了。” 时过境迁,庄小钰也没打算认亲。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塞到薛钟的怀里:“薛伯伯,逝者已矣,生者长存,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没打算过来寻求你的帮助。” 薛钟握着小袋子,掂了掂,便知道里面是散装的碎银子。 庄小钰继续道:“你欠我娘的一直都没有还,如今这个人情就当是还给我吧。 这些钱足够你过好下半生了,你帮我去查一个人的身世......” ...... 回程的路上,乳娘看着手里握着玉镯发着呆的庄小钰,问:“大小姐,为何要让钟大夫去查这件事,你若是想知道,直接问姑爷不就好了,还是你怀疑姑爷......” 庄小钰将那玉镯用帕子包起来,“阿言未必会告知我那些原本的真相,我原本是打算让闵公子替我查的,可闵家跟庄家本就不对盘,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提这件事。 若是万一查出来的真相不利于阿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再就是,闵锐总归是闵家的少家主,身份摆在那里,无论做了什么,都会在闵家家主的监视之中,我根本就不放心。 思来想去,也只有钟大夫能帮我这个忙了。” “薛钟他......”乳娘欲言又止。 “往后这世界上便没有薛钟这个人了,只有钟大夫。”庄小钰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拨开车窗的帘布,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幕,开口道:“今日元宵节,晚上有灯会,白日里大家都去清明台祈福了,我们的马车也绕过那边吧,我想去看看阿言。” 换了粗布衣衫,穿着赶车人衣衫的护卫立即拐到了岔路口,往清明台的方向赶去。 清明台搭建的很高,站在高台上,俯身往下看,地上跪拜着的众生犹如蝼蚁一般的渺小。 高台的八角柱上,是莲花状的拖底,圣火还没有点燃。 天空阴沉沉的,那高台仿佛跟天幕连在一起,只需伸手,便能触及到夜晚的星辰。 第4217章 为何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隔得如此远,尽管高台上人不少,可庄小钰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秦无言,他跪在蒲团上,微微仰着头,正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 庄小钰想起秦无言临别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唇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天色越发阴沉了,整个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圣女闵慧珠祈福完,起身去点了圣火。 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在千万百姓中传开,喝彩声起此彼伏,圣火一次性就全部点燃了,熊熊燃烧,象征着今年月城的运势会极好,风调雨顺,祥和安康。 这天下的百姓,所求其实并不多,无非是吃饱穿暖,一家人平安康健。 只是,圣女闵慧珠在将点燃圣火的火种交给代祭司手里的时候,却双膝一软,直接朝着秦无言扑过去,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 百姓一片哗然。 圣女冰清玉洁,连容貌都不能轻易被男子看到,是天下最纯净的女子,如今扑倒在了代祭祀的怀里,岂不是沾染了本不该染上的男子味。 闵慧珠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关键时刻突然犯这么大的错误,想要赶紧从秦无言的身上爬起来,却没料到,火种竟然熄灭了。 天空又开始飘下淅淅沥沥的雪花,刚才的祈福来的好运道全部都被圣女的越矩行为给毁掉了。 民怨沸腾。 庄小钰盯着这一幕,整个人也僵住了。 如此肃穆的场合,闵慧珠竟然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往秦无言的身上扑,简直......简直...... 百姓压抑不住愤怒,议论纷纷: “圣女不是应该跟任何男子保持距离吧,为何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上次听一位世家的子弟讲,闵府的内务如今都是圣女出面打理,就连去祭司府,都是圣女亲自前往拜访。” “胡闹,简直胡闹,圣女若是不洁,我们会遭受天谴的。” “难怪这些年风不调雨不顺,都是因为圣女不守妇道。” “这种女子,有何颜面成为我们的圣女?” “闵家这种世家,竟然敢放任圣女胡闹,简直不可理喻.......” “听闻圣女爱慕代祭司,不顾一切的纠缠,两人常年在庄子上相会,那闵家的家主还带护卫去堵人了的。” “自古少女爱俊郎,圣女这个年纪,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那庄子就在市郊外,我经常看到大祭司的马车往那边赶,圣女的马车都是晚上到。” “要不是今日看到圣女这身装扮,我还以为那人是代祭祀的夫人呢。” “代祭司成亲了吗?为何这种场合没有见到其夫人呢?” “听闻代祭司成亲了,只是那人是大祭司的女儿,却从未谋面过,大祭司久久不退,大概是逼着代祭司娶了自家女儿,好巩固自己的权势吧,谁知道呢。” “听你这么一分析,代祭司也是身不由己,那庄家的两个儿子都那副德行,为非作歹,估计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见过那女子,长得确实没有圣女身段好,只是身份还算高贵。” “那女子跟她两个哥哥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到处都在施粥,救济贫苦百姓,也算是菩萨心肠了。” “若不是他们庄家人圈了千亩良田,逼走了那么多的良民,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流民。 抢了你全部的家产,再每日从牙缝里分你一点残羹冷炙,就是善良了?” “我们月城百姓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都是因为大祭司不作为......” ...... 第4218章 说出真相 乳娘听不下去了,“大小姐,这些人只是道听途说,胡乱造谣生事,不必理会,我们走吧。” 庄小钰放下帘布,嗓音低低沉沉:“走吧。” 又问赶车的护卫:“你知晓市郊那处的庄子吗?” 护卫摇头:“不知,卑职是负责守护大祭司的安危,别的事情一概不知了。” 庄小钰又道:“轮值的时候,派个人去寻那庄子,看看这些百姓说的是否属实。” 自古空穴不来风,能传出这般言论,必定不是一朝一夕有的,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经得起调查。“ 护卫应承下来:“是。” 回了祭司府,庄小钰去看庄怀森,庄怀森正坐在轮椅上,对着阴沉沉的天幕发呆,不知道是在怀念过往的辉煌还是沮丧如今的落魄。 庄小钰走进卧房,掩了门,轻声唤他:“爹。” 庄怀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庄小钰站的久了些,脚踝处又疼了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将庄怀森推到桌旁,倒了两杯茶水,捻起一块糕点喂到庄怀森的嘴里:“爹,今日元宵节,我陪您过元宵吧。 您从前是大祭司的时候,忙于替百姓祈福,祭拜天地,从来就没有陪着我吃过一顿元宵......”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庄小钰站起身,又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就见乳娘端着两碗桂花元宵:“大小姐,厨房里面煮了元宵,我就直接端过来了。” “送一碗给玉碎吧,您也吃些。”庄小钰接过盘子,“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了,您忙您的去吧。” 乳娘离开后,庄小钰将元宵端回到桌上,捧起一碗,舀了一粒元宵,喂到庄怀森的唇边:“爹,吃点吧。” 庄怀森却只是盯着庄小钰,视线从她强作笑颜的脸上移到她瘸了的腿上。 庄小钰看向自己的腿:“寻大哥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崴到脚了,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碍事。” 庄怀森张开嘴,吃了一粒元宵。 庄小钰将碗放在桌上,拿起庄怀森的手指,教他握住勺子:“爹,你只是另一只手没法动,可你这一只手却是好的,你要学会自己吃东西,往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饿着自己。” 庄怀森抖着手,依照庄小钰的教导,握着瓷白的勺子,舀了一粒汤圆,送到自己的嘴边。 庄小钰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爹,小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教我吃饭的。” 庄怀森依然一粒接着一粒的往自己的嘴里送元宵,对女儿的抽泣声无动于衷。 庄小钰握住庄怀森那一只无法动弹的冰凉的手,哑声开口:“爹,大哥没了!” 庄怀森的手指顿了一下,依然握着白瓷勺子。 庄小钰又道:“我亲自盯着府里的人,厚葬了他!” 庄怀森手里的勺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瓷片四散。 “他被人凌虐,面目全非,过世了,也算是解脱了。”庄小钰的眼泪滚落下来:“您也不必总是盼着他回来继承大祭司的位置了,爹,认清现实吧,这祭司府早就不是我们的祭司府了。 如今只有我跟您相依为命了,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第4219章 他已经无法面对现实了 庄怀森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了,听到大儿子的死讯,连身子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庄小钰泣不成声:“爹,你其实是记得我的,对吗?” 庄怀森却突然呕吐了起来,因为半边身子是僵硬的,呕吐出来没有消化的汤圆和酸水弄脏了衣衫。 庄小钰吓得不轻,赶紧喊人:“来人啦。” 护卫推门进来,看到庄怀森这样,连忙将人翻转过来,拍着庄怀森的后背,让庄怀森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管家急急忙忙赶过来,指挥着佣人去帮庄怀森清洗干净,换了衣衫,再次将庄怀森弄到床榻上躺着。 巫医及时赶到,给庄怀森把脉。 庄小钰看着这一幕,满脸木然。 管家以为庄小钰被吓坏了,安慰道:“大小姐,你别害怕,大祭司只是病发了而已,不会有事的。” 巫医把完脉,开了药方子:“大祭司身体里的毒越来越强了,已经深入肺腑之中,吃东西不宜过多,这种糯米做成的食物难以消化,要少吃,尽量不吃,免得再次出现这种状况。” 庄小钰点了点头,管家让人去取了熬煮的稀烂的小米粥过来,喂给庄怀森。 庄小钰站在床榻边,看着庄怀森一口一口的吃着米粥,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如刀绞一般的难受起来。 无论父亲是不是清醒的,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无论他是否真的清醒,他都已经不愿意清醒过来了,哪怕单独跟她相处着,也不愿用真面目面对她了。 不知道是不想面对现实,还是不愿面对现实,亦或是他已经无法面对现实了。 庄小钰看着老态龙钟的庄怀森,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整个庄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硬撑着了。 夜幕降临。 庄小钰去看了玉碎,又让乳娘去休息了,回到卧房继续缝衣服纳鞋底,等着秦无言回来。 哪知秦无言传人来报:“夫人,代祭司今晚有事,不回祭司府了,请您早些休息。” 庄小钰问:“代祭司今晚去了哪里?” 护卫:“......,卑职不知。” 庄小钰冷笑一声,“你不知?还是故意不说?” 护卫满脸为难,从前通知夫人的时候,夫人从未曾过多问这些,此时突然问起,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庄小钰也没打算为难一个身不由己的护卫,“你去吧,我知道了。” 护卫忙不迭的离开了。 庄小钰喊来管家,低语了一番,送走管家后,返回到床榻上,吹了灯躺下。 幽幽的柔白色的光芒传来,庄小钰一眼便看到了从枕头下露出来的夜光珠钗,她拿起来,握在掌心里看了片刻,随手拿到帐子外,搁在了凳子上。 夜晚寒凉,冻得她发抖。 分明累了一整日,可庄小钰却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整个祭司府静悄悄的,安静到了可怕的程度,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睁开眼,就看到大哥顶着那张狰狞的面目站在了她的床前,对他哭诉: “小钰,我死的好惨啊,你一定要替我跟你二哥报仇啊。” “小钰,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我这么疼你,你为什么没有认出哥哥?” “小钰,我找我的那些天,我每日都跟在你身后,你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那辆马车?” ...... 第4220章 夜探孤坟 庄小钰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噩梦,纱帐外,夜光珠钗发着惨白的光芒。 庄小钰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打湿了墨发,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湿透了。 枕边依然是空的,秦无言没有回来。 庄小钰坐起身,穿好衣衫,披上披风,去找乳娘,“我想出去一趟,您陪陪我吧。” 乳娘看着外头的天色,原本打算劝导一番,可对上庄小钰的视线,想要说出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 乳娘问:“大小姐,这深更半夜的您想要去哪里?” “去看看我哥哥。”庄小钰脸色平静,就仿佛在说今天吃馒头还是米饭一样。 乳娘吓了一跳,“去,去看大少爷?” “嗯。”庄小钰道:“我梦到他了。” 月城平民百姓特别信奉鬼神,庄明豪才刚下葬,没有过头七,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谁也不愿意靠近。 乳娘本来也不想去的,可看到庄小钰这幅模样,心一横,想着自己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大不了一死而已,横竖不过是一条命,没什么大不了。 就当是舍命陪大小姐吧,乳娘麻溜的收拾好,准备好了暖炉,扶着庄小钰出门。 夜半时分,惊动了守在院子外头的护卫,见庄小钰这么晚了还要出门,自然是不放心的,要跟着庄小钰一起。 乳娘巴不得这些人跟着,人多胆儿也肥一些。 庄小钰也没拦着,便将这些护卫也带上了,管家连夜爬起来,听闻庄小钰要去陵园墓地看庄明豪,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却拗不过庄小钰,只能给她备了马车,想要陪着她同去。 庄小钰拒绝了,府里还有父亲,一时半刻也离不得,庄小钰让管家就守在府里,自己带着乳娘去了。 当初怕庄明豪落得跟庄明言一样尸骨无存的下场,庄小钰原本是打算将庄明豪火化后,把骨灰装在坛子里的。 可因为庄明豪身体残缺,没有了舌头,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便只能入土为安,并没有火化。 且挑选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特意看中的风水宝地,只是庄家在市郊外的一片庄子里,免得被仇人盗取尸骨。 马车一路前行,夜晚寒凉,万籁俱静,天幕黑漆漆的,仿佛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黑洞。 骑马开路的护卫手里拧着两个灯笼,车轱辘的响声跟马蹄声在夜晚显得分外响亮。 庄小钰坐在靠马车的车门,透过被夜风吹起的帘布,看着外面,仿佛看着一场虚空。 偶尔有树木和丛林从官道两旁一晃而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到了庄家的农庄,护卫推开门,乳娘扶着庄小钰进去,便听到守墓的老人震天般的鼾声。 屋子里没有燃火,空气里淡淡的飘荡着一股酒味。 守墓的老人大概是喝了酒睡着了,柴草房里原本燃着烧着的火炉子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庄小钰将管家准备好的香和纸钱拿出来,在坟头上了香,烧了纸钱,低声跟庄明豪说着话:“大哥,我找你这么久,没有认出你,是我的错,我不是存心的,也不相信你在梦中会这么怪责我,我是你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可我从来就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第4221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寒风呼啸,犹如厉鬼的嚎叫,当初庄明豪的惨死被祭司府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还在头七之内,又是夜半三更,看到这种画面,每个人都只觉得瘆得慌。 乳娘站在庄小钰的身后,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 庄小钰嘀嘀咕咕着,似乎在哭,烧成灰烬的纸被火烘着直往天空窜去,风吹过来,到处都是香火的味道。 护卫硬着头皮,站在乳娘的身后,不敢离太远,更不敢靠太近。 好在那些纸钱烧的很快,并没有过太久,庄小钰就站起来身,跟着乳娘一同返回了马车内,离开了庄子。 护卫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快到了鸡叫时分,心弦也平和了一些,护送庄小钰回祭司府。 谁知才行到半路,便看到不远处也有两团火苗在一闪一闪的。 护卫紧张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那是什么,难不成是鬼火?” 马儿长嘶,护卫也害怕起来,庄小钰撩开帘布,探出脑袋往远处一看,淡声道:“那只是灯笼罢了。” “灯笼不应该是我们这样的吗?” “琉璃灯笼里面的火光便是这般一闪一闪的。”庄小钰的脑袋靠着车壁,没有半点害怕:“就算是鬼火,又有何可怕的,大少爷还没有过头七,生前又一直维护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只觉得阴森森的,越发可怖了。 但听闻庄小钰这席话,护卫胆子也大了些,一个个加快了速度。 可那边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灯笼的光,行驶的越发快了,庄小钰的马车还没有行至岔道口,就被人拦住了:“什么人,夜半在这附近行走?” 护卫拔出腰上挂着的大刀:“祭司府祭司夫人,才刚去庄子上拜祭了亲人,尔等何人?” 黑漆漆的,只有几个黑影在前面晃动,护卫压根就看不清前方的人。 听闻是祭司夫人,前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只能抱拳道:“夫人好。” 那群护卫的马车行动敏捷快速,很快就到了跟前,离得近了,或许是心灵感应,或许是潜意识里的第六感,庄小钰的突然道:“这么晚了,你们代祭司这是要带着你们去哪里?” 本不应该相逢的两辆马车在相同的岔道口遇上,庄小钰不顾乳娘的阻止,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站在马车前,脚踝处的伤口竟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无言得到护卫传过来的消息,心里慌了一瞬,骑着马飞奔过来,翻身下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庄小钰,问:“小钰,为何这么晚了出来祭拜?” 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粝温暖,指腹处留着薄茧,手背却是冰凉的。 庄小钰微微仰着头,灯笼的光有些黯淡,看不清秦无言眼神里的情绪,她没有回答秦无言的话,侧头朝着驶近的马车望去,问:“里头是谁?” 秦无言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小钰......” 庄小钰用力将手指一点一点的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一瘸一拐的朝着马车走去。 秦无言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这一次大概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4222章 他说的未必是实话 若是被庄小钰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是闵慧珠,还不知道她心里会如何想,又是这半夜三更的时刻,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误会。 庄小钰走到那辆豪华的马车前,抬手揭开帘布,看到里面的人,怔了一下。 庄青云的咳嗽声低低的传来,声音沙哑而低沉,虚弱无力:“这个时候,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庄小钰脸色微变:“青云,你怎么了?” “今日祈福,发生了一点意外,不慎从高台坠落下来,受了点伤,各大世家今日都在庄子上商议祈福之事,忙碌到了现在......”庄青云又咳了起来:“还有一些重要事宜需要连夜跟世家沟通,咳咳咳......” 庄小钰放下帘布:“注意身体,你们忙你们的吧。” 秦无言听到庄青云的声音,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庄小钰返回马车上,也跟着翻身上马,“小钰,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天快亮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庄小钰淡声道:“启程吧!” 护卫看了秦无言一眼,见秦无言没有反对,便甩了马鞭,赶车离开。 秦无言默默的跟在马车的身边,经过庄青云的时候,顿了片刻:“本座先送夫人回府,再去跟你相会,你且先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顺着自己的路线,一左一右,渐行渐远。 马车回了祭司府,乳娘从车上跳下来,庄小钰才刚将脑袋探出来,身子一轻,就被秦无言直接抱了起来,往院落里去了。 庄小钰挣扎:“放我下来,你手臂上还有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秦无言又问:“为何这么晚了出门?” “做了个噩梦,醒来后睡不着,心里不安,便临时起意,出去了一趟。”庄小钰回答。 “脚踝还没有完全好,往后不要到处乱跑。” “嗯。” “最近这些时日,我会很忙,经常不在府里。” “好。” “小钰,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可以直接问。” “......”庄小钰看着他的眼睛:“没了。” 就算她想问,他说的未必是实话,就算她不问,他真的想说,分明可以直接告诉他。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进了卧房,将庄小钰放在床榻上,窗外已经出现了蒙蒙的光亮。 庄小钰见他望着外面,很知趣的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我也困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我正好可以睡个回笼觉。” 秦无言抚了抚她的小脸,“好,你先睡,我守着你。” 等到床榻上的人呼吸声变得均匀了,秦无言才站起身,出了卧房。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躺在床上原本应该熟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内似乎还残留着秦无言身上独特的气息,可人却已经离开了。 庄小钰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眼眶突然有些酸胀,乳娘推门进来,见庄小钰已经醒了,诧异的问:“大小姐,怎么醒的这么早?” “我睡不着。” “还在想路上的事?”乳娘不解:“那马车内不是坐着青云少爷吗?” “若那马车内真的只有庄青云,阿言当时的反应根本就不可能是那般模样......” 第4223章 我便努力做到你希望我成为的模样 乳娘有些懵:“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庄小钰看了乳娘一样,这些时日,整日跟着她东奔西跑,乳娘苍老的好快,她不应该让一个老人如此担忧自己的处境。 庄小钰笑了一下,“我的猜测罢了,这些天总是疑神疑鬼,没有睡好,谁都无法信任,似乎谁都不是好人,应该是我想多了。” 乳娘放下心来:“大小姐,男人在外头向来以事业为重,姑爷若是真的不在意你,大晚上也不会送你回来了。 这世间的男子,能做到姑爷这一步的,并没有多少。 从前你想跟姑爷在一起,多的是重重阻碍,如今那些阻碍已经没有了,就当是老天对你们这对有情人的厚爱吧。 大小姐,学会珍惜眼前人吧,没有到那一步,不要随意怀疑姑爷了。” 跟庄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死相比,乳娘只想要庄小钰过得好一点,不希望她重蹈夫人的覆辙。 原本乳娘对庄家的两位少爷也算是疼爱的,可时日漫长,那两个小的时候分明还算可爱的孩子,越长大越是如魔鬼一样。 她一个下人,都看不过那些所作所为。 只有庄小钰,越长越像夫人,且跟夫人一样良善。 那大祭司,如今变成这幅模样,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在乎的东西不同,观点自然是不一样的。 庄小钰点点头:“我知道,乳娘不要担心。” 乳娘心疼的问:“先吃点什么,奴给你做。” 庄小钰摇摇头,随后又开口:“想吃我娘亲小的时候给我做的雪饼。” “奴也会做,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乳娘含笑着离开了。 庄小钰坐在窗边,看着外头凋零的红梅,想要提笔给闵锐写信,又觉得这信不可能被送到闵锐的手里,便罢了。 午时。 秦无言急匆匆的赶回来了一趟,陪着她一同吃午饭。 秦无言舀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放在庄小钰的面前,“如今冰雪融化,气候开始回暖了,春耕很快要跟上。 开河挖渠的事情也正在进行,若是做好了,今年夏日,再遇大雨,月城的百姓便不会遭遇洪水了。 我们月城矿石多,我打算让人开发出来,用这些金矿银矿去外面换取粮食和布匹,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些,能吃得饱穿得暖,减免每年上缴的赋税......” 庄小钰默默的听着,时不时抬眸看他一眼。 秦无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分明是闪烁着光芒的。 庄小钰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的碗里:“阿言,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好的大祭司,说不定,你会是历届大祭司里最受百姓爱戴和拥护的大祭司。” 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造福百姓而生的。 他的权势全部用来反哺月城那些贫贱的百姓了。 秦无言听到庄小钰说的话,眉眼舒展开,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嗓音低缓:“你说过,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好的大祭司,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便努力做到你希望我成为的模样。 小钰,但凡是你心里想的,我都会努力做到,决不食言。” 就当是我为曾经身不由己所犯的过错,作出的弥补! 第4224章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庄小钰心口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有些痛,“你能当好大祭司,便是造福百姓了,也算是......替我们庄家弥补往日的过错。” 减少父兄曾经造下的罪孽。 秦无言见状,宽慰道:“小钰,你别太过自责,就算不是你父兄掌控月城,换了别的人,未必就比现在更好。” 权利能腐蚀人心,那些往日有着凌云壮志的少年郎,坐上高位之后,多得是胡作非为者。 庄小钰点点头,转移话题:“青云怎么样了?” 秦无言眸色微闪:“好多了,并无大碍。” “究竟有什么事,是需要晚上在庄子上处理的,为何不能来祭司府处理?”庄小钰忍不住问。 秦无言沉吟片刻,回:“这祭司府,终归是大祭司的地盘,而我只是代祭司而已。” 庄小钰便知趣的不吭声了。 她不懂这些,自然不好意思再问。 两人默默的吃完午饭,秦无言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消食散步,便有护卫来报,说是紧急公务要处理。 秦无言只能无奈的辞别了庄小钰,急匆匆的离开了。 庄小钰看着秦无言离开后,去看了玉碎,又去找管家,“昨晚派出去的护卫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并未。” 庄小钰有些失望,“我想去一趟青玉寺,给我父兄捐一点香油钱。” 管家:“我这就安排人去备车。” 庄小钰带着乳娘出门,去往青玉寺,管家安排了两个护卫护送两人。 一路到了山顶,竟然发现从前住过的院落里,竟然还住着闵锐,只是闵锐似乎很不好,身形比上一次见到的还要消瘦,脸色从惨白变成了灰青色,眼窝深陷,仿佛得了一场大病。 庄小钰讶异不已,“闵锐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闵锐看到庄小钰,脸上浮出一丝欣喜,却又多了一丝悲怆,眼眸里满是心疼。 庄小钰带着乳娘住进了院子内,让小沙弥安排护卫护住到旁的院落。 闵锐低低的咳嗽着,仿佛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却只是问:“小钰,最近过得好吗?” 庄小钰怔了一下,闵锐这样的人,极其注重礼节,极少直呼其名,在外人面前,总是称呼她为庄大小姐,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会叫她小钰妹妹。 庄小钰胡乱的点了点头:“很好,你呢?” “很好就好。”闵锐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代祭司对你如何?” “也......挺好的。”庄小钰叹了口气,“只是......” “只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似乎跟往日不同了,却又不知道哪里变了。”庄小钰垂下眼眸,“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地方,第一次跟你一同过来的时候,还是你未出阁之时,当时我没有爬上来。 第二次跟你来的时候,爬到一半,是被人背上来的。 这一次,我依然是被人背上来的,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闵锐低低的笑了一下,满脸是无法掩饰的落寞和沧桑,仿佛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第4225章 人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庄小钰看的有些心寒,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从生命中流逝了,眼里染上湿意,哑声问:“你究竟怎么了?” 闵锐背着手,慢慢的走到树下:“我这身子,怕是已经支撑到尽头了。” 他的手指抚摸着一截枯树枝:“小钰,若是代祭司有一天对你不好了,你当如何?” 庄小钰:“......” 对她不好了该如何? 庄小钰愣住了,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闵锐叹了一口气:“你离得开他吗?” 庄小钰却只是怔怔的,没有回答,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问题直抵心口的位置,从见到秦无言的第一眼,庄小钰便心心念念的喜欢他,哪怕后来困难重重,也坚定的要跟他在一起。 尽管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可却从来就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闵锐转过身,看着庄小钰:“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便告知我答案,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庄小钰咬着唇,“若是我离得开,你会对我说什么,若是我离不开,你又会对我说什么?” 闵锐叹息了一声:“小钰,无论如何,人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你知道什么了?”庄小钰心里才被压下去的念头又隐隐浮出来:“是跟我哥有关,还是跟我父亲有关?” “你别乱想。”闵锐轻咳了几声:“或许我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未雨绸缪,便什么事情都深思熟虑的无比周到,才会如此神伤。 我只是想要你看清楚自己的心,发生任何事,活着都是最重要的。 我这样命不久矣的人,只是感叹一下而已。” 庄小钰的眼泪落下来:“闵锐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好好养着,身子便能养好了......” “傻丫头,闵家那么大的世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养好我的身子,怎么可能说养好就养好,更何况......”闵锐的嗓音里满是怅然:“总觉得闵家的气数也将尽了。” 听到这些话,庄小钰突然升腾起一股唇亡齿寒的悲凉感。 从前祭司府繁花似锦的时候,闵府也过着烈火烹油的生活。 如今祭司府的掌权人改名换姓,闵府唯一的少家主,竟然熬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 她一辈子的大多数时间,都被关在闺房,养在祭司府里长大,没有朋友,只有那几个仅存的亲人,聊得来又真心对她好的外人,就只有闵锐一个人了。 若是没有遇到秦无言,她这辈子说不定真的会跟眼前的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他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好人,为何这天道对他如此不公? 庄小钰哭的更厉害了,“闵锐,闵锐哥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闵锐站到庄小钰的跟前,想要替她擦干净眼泪,却被冷风呛进了喉咙,直咳的肝肠寸断,直不起腰来。 庄小钰扶着他到屋檐下的长凳上坐下,喊乳娘拿来了温水,极力顺着他的后背。 闵锐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将捂着嘴唇的帕子揉成一团,对着乳娘递过来的温水摆了摆手:“不用了,多谢,老毛病了而已。” 庄小钰却分明看到了他唇角的血迹。 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的都要离开自己了,庄小钰的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落得越发厉害了...... 第4226章 你已经知晓慧珠有孕的事了 乳娘劝了好半响,庄小钰才止住眼泪,重新梳妆后,同闵锐一起往大雄宝殿里祈福,捐赠香油钱,又点了长明灯。 庄小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保佑闵锐哥哥早日康复,我愿意匀他一些寿命报答他曾经对我的帮助。” 闵锐侧头看向闭着眼睛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的庄小钰,不禁心旌神摇,仿佛这一辈子的求而不得已经有了结果,人生圆满,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庄小钰磕了头,直起腰,看向闵锐:“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想通了,若是阿言在将来的某一天对我不好了,便是背弃了往日的情分。 既然连往日的情分都没有了,我也会放手,带着我爹搬出祭司府,到庄家的农庄上,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谁不想离开谁......” 闵锐扶着她站起身,“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路到了院落,分别时,庄小钰突然开口:“闵锐哥哥,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哪怕是一句叮嘱也好。” “好好保重自己,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好好活着。”闵锐看着庄小钰,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 庄小钰问:“你说闵家气数尽了,是不是因为圣女?” 能在祈福的高台上发生意外,如同被天神惩罚,灾难便会降临到闵府一家。 可闵锐却误解了庄小钰言语里的意思。 闵锐大吃一惊:“你已经知晓慧珠有孕的事了?” 庄小钰:“......” 庄小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嗡嗡作响,仿佛魂魄快要出窍:圣女有孕,圣女竟然有了身孕。 她知道圣女不洁,可却从来没料到闵慧珠会胆大包天到能有身孕的地步。 她就不怕浸猪笼?不怕事情败露后,处于火刑,被绑在树干上活活烧死? 好半响,庄小钰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几个月了?” 难不成月份太大实在是瞒不住了? 那孩子难不成是父亲的? 闵锐:“一个多月,是代祭司告知你的吗,那他有没有告知你,他把慧珠藏到哪里去了?” 庄小钰:“......” 一个多月。 父亲自从雪山之巅回来,躺在床上已经快半年了,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照顾着,卧房里几乎从来就没有断过人。 从那时候起,闵慧珠便消失了。 更何况,闵慧珠这样的人,跟了父亲好几年都没有让自己有身孕,是绝不可能眼看着父亲生命垂危,活不过几年,还要想方设法的怀上父亲的孩子的。 那一个多月的胎儿,绝对不可能是父亲的。 既然那孩子不可能是父亲的,能入闵慧珠眼的男人,便只有...... 庄小钰脑海里浮出秦无言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俊面孔,整个人如雷劈了一般,不知道作何反应,身子摇摇欲坠。 闵锐心系妹妹的安危,又见庄小钰神色并无太大的波动,以为庄小钰早就知晓这件事了,又道:“元宵节祈福之时,她跪的时间太长,起身传承圣火的时候,突然身子发软,差点晕倒。 送回庄子之后,被诊断出有了身孕,我爹跟代祭司这些日子有了些矛盾,并未跟别的世家家主一样出现在清明台,只是派了心腹之人前往。 结果心腹之人回来禀报此事,闵家人前去寻找慧珠的时候,慧珠已经不知去向......” 第422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庄小钰的脑海里浮出昨晚的情景,问:“你如何得知圣女的失踪,便一定是阿言所为?” 闵锐无奈的笑了起来:“我知晓你一定不会相信,可是小钰,整个月城,有权有势的便只有那么几个家族。 且每个家族偏向的利益是不同的,就算各大世家对闵府不满,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跟闵府作对。 慧珠贵为圣女,又是如今闵家的掌权人,哪位世家会如此不识好歹,直接将人藏起来,用慧珠的生死威胁我们闵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虽然觉得闵家气数快尽了,可外人来看,依然是繁盛一片,并未半点颓势......” 庄小钰:“......” 庄小钰的呼吸一点一点变成沉重起来:“就不能是哪个世家知晓圣女不守妇道,亦或者是哪位百姓看不惯圣女如此作为,而对圣女下手了?” “也不是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闵锐握拳抵着唇轻咳了几声:“就算是有这个可能,如今闵家和圣女宫倾尽全力的去找寻圣女的下落,却了无踪迹,未免也太小看闵府和圣女宫的势力了。” 除了祭司府和几大世家,整个月城都能被翻出来。 庄小钰就算不知道圣女宫和闵府的势力究竟大到了何种程度,可她也是读过书看过话本子的,在这封闭的月城,祭司府便是犹如皇宫一般的存在。 而圣女宫和闵府,便是仅次于祭司府的存在了。 两股势力联手,竟然都找不到闵慧珠一个人,说出来未必有人可信。 要么是压根就没有人愿意真心诚意的寻人,就比如她大哥失踪,压根就没有人愿意找寻到她大哥一样。 那种阳奉阴违的找寻,才会导致大哥受尽折磨,哪怕是跟在她的身后,也迟迟没有被人发现踪迹。 可闵慧珠跟大哥是不同的,闵止行将闵慧珠当眼珠子一般的看重,若是闵慧珠是个男儿身,这少家主的位置早就传给闵慧珠了,压根就轮不到闵锐。 庄小钰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想了想,又道:“元宵节祈福不顺,出了意外,听闻庄青云也受伤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闵家多方打探,并未曾得知青云公子受过伤,祈福之后,也是青云公子跟秦无言一同将圣女带走的......” 庄小钰:“......” 庄小钰只觉得胸口有些闷,气有点喘不上来,她捂着胸口:“圣女不洁便罢了,还能弄出身孕,这本就是一件忤逆上天欺骗百姓的事。 可知让圣女有身孕的男子是谁?” 闵锐反问:“你不知道?” 庄小钰看着闵锐:“我应该知道?” 闵锐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不应该,这些龌龊事确实不应该污了你的耳朵。” 顿了一下,闵锐又道:“我跟你一样,常年在院落,以修养身体为主,极少外出,并不知晓让她有身孕的男子究竟是谁。” 庄小钰:“......” 她没有得到答案,可这答案却呼之欲出,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 乳娘远远的见庄小钰神色不好,上前去扶她:“大小姐,外头冷,进屋子里去吧。” 庄小钰木然的跟着乳娘往屋里走,将闵锐扔在原处,全然没有看到闵锐眸底的惋惜和心疼...... 第4228章 声誉又是个什么东西 青玉寺的厢房陈设干净简陋,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层棉被,庄小钰躺在上面,翻来覆去,只觉得这厢房里有一股长久没有晒到太阳的霉味,被褥透着一股潮味,时不时的沁入她的鼻息里,让她难以入睡。 耳边是闵锐对她说过的话,这些言语拼凑在一起,由不得她不胡思乱想。 乳娘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问:“大小姐,是不是闵公子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庄小钰摇摇头:“乳娘,昨晚在途中,揭开车帘的时候,里面真的只坐着庄青云吗?” 乳娘如实回答:“那晚黑灯瞎火的,灯笼又没有凑近,哪里就看的清楚了,大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庄小钰在脑子里努力的回想,越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回想起来,心底的疑虑便越是大。 黑漆漆的夜晚,秦无言不自然到紧张的样子。 揭开马车帘布时,庄青云故意将脑袋探了出来,便于她看清楚庄青云的脸。 秦无言迫不及待的送她回祭司府。 ...... 夜黑风高,半夜三更,寒风呼啸,有什么事是急着要这个时候去办的? 庄小钰脑袋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门缝飘进来,是乳娘的声音:“大小姐睡着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一宿吧。” 护卫道:“容卑职回府通报一声。” 庄小钰喊道:“不必了,来之前我已经告知过管家了。” 外头的声音停了,乳娘推门进来,“大小姐,你醒了?” 庄小钰点点头,“把带过来的糕点捡几样,我去跟闵公子聊聊。” “这么晚了......” “佛门清净之地,闵公子体弱,又是君子,乳娘不必过多担忧。” “奴不是担忧你们,只是担忧你们的声誉。” 庄小钰:“声誉?声誉又是个什么东西?” 圣女都能怀上野种,这世道要声誉有什么用? 声誉从来就是用来束缚那些有道德的人的,从来就被无耻者视如无物。 乳娘见庄小钰语气不好,不知道她为何气成了这样,只得依了她,给她穿戴好后,拧着食盒去找闵锐。 厢房并不隔音,低低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里头传来。 窗纸上烛火摇曳,照映出闵锐半张侧脸。 庄小钰抬手敲门,断断续续的叩门声打断了里面的咳嗽声。 灯影晃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乳娘提着食盒进去,闵锐满是诧异:“小钰,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庄小钰看着屋内正摆着的棋局,“白日睡了好久,才刚醒过来,实在是睡不着了,过来找你打发一下时间,不知道你是否有精力陪我下几盘棋。” 闵锐一听,简直求之不得:“自然是有的。” 他拥着帕子捂着唇,又咳了好几声,咳完后,将帕子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 乳娘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又倒了茶水,分别放在两人的手边,正准备坐到庄小钰的身侧,就听到庄小钰开口:“乳娘,你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你回房休息吧。” 乳娘:“......” 第4229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曾经和离过的夫妻,这......这有点不好吧? 乳娘斟酌的开口:“大小姐,奴还是留在这里陪着您吧,虽然别的不会,但端茶倒水伺候人还是可以的。” “不必了。”庄小钰一口拒绝:“乳娘回房歇着吧,我有些话要跟闵公子聊,不便第三人在场。” 乳娘:“......,大小姐!” 庄小钰冷眼望过去,凝着乳娘:“乳娘如今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是庄家没落了,我父兄都无法依靠了,连您也要时时刻刻的监视我了。” 乳娘泪光闪闪烁:“大小姐,老奴离开就是了,老奴对您的心苍天可鉴!” 乳娘默默的出了厢房,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厢房,暗自垂泪了。 等到小厮也退出去,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闵锐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伤她老人家的心?你心里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庄小钰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连你都看的出来我这么说不是真的这么想,她老人家从小看着我长大,难道看不出我的真正意图和心思。” 闵锐清澈的眸底满是复杂的光芒:“小钰,声誉对女子来说很重要。” “对啊,很重要。”庄小钰自嘲一笑:“可又不是每个人都在意这些,别人不在乎,我也不想在乎了。” 闵锐垂下眼帘:“你今晚过来,不是想要跟我说这些的吧?” “我自然是来和你下棋的。”庄小钰拿起黑子,落在棋局上:“三局两胜,你若是赢了我,就问我几个问题,我依照本心回答你。 若是我赢了你,我便问你几个问题,你依照本心回答我,好不好?” 闵锐不吭声,半响,又叹了口气:“小钰......” 他精通棋艺,众所周知,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赢了教他下棋的夫子,从此往后,便再也没有人能赢过他。 只要他愿意,七步之内,就能将庄小钰杀个片甲不留。 庄小钰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偏偏她就是要用这件事,来跟他赌,不知道是为了故意报答他,还是捏准了他的心思,让他无法拒绝她。 庄小钰打断他的话:“你怕我坏了你的声誉?” “你一个女子,都不害怕这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担心你......” “做人做事凭良心,只要我行的端坐的正,问心无愧,便无事。”庄小钰在闵锐落下一子后紧跟着落下一子,“过了今晚,我们俩怕是往后再也没有多少机会相见了。 你帮过我的事,我从未报答过你,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 思来想去,仿佛也就只能用自己一晚上的时间陪伴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了。 当初嫁给他,十里红妆,被花轿抬入闵府,也都是他在帮她抵挡一切,护她安好。 虽然她在闵府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却几乎没有。 再后来,她想要和离,他便潇洒的放手了。 她从未想过,他的内心会怎么想,一直到今日见面,他说自己时日无多,然后开始叫她的名字。 一声声的“小钰”犹如针尖一般,扎进她的心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4230章 他却并非我的良配 庄小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出现任何事之后,需要帮助,最先想到的人竟然会是闵锐。 从始至终,她对秦无言好,在意秦无言的感受,却从未考虑过闵锐的感受。 闵锐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没有那么多的卑鄙手段,在闵府那般污浊的地方,活的敞亮又纯净。 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很多事他无法改变,尽力改变,实在改变不了,他也从未怨天尤人过。 听着庄小钰的话,闵锐淡淡一笑:“从我愿意帮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要得到你的报答。 能跟你相遇一场,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小钰,你是个良善的人,我的付出对得起你这份良善,便足够了。” 闵锐盯着棋局,再次落下一子。 庄小钰似乎压根就不思考,见闵锐落下一子,立即跟上,也在白子旁边落下一子。 倒是闵锐,思虑再三,每次落子之前都要精心思考一番。 庄小钰苦笑:“第一次跟你这种棋艺超群的人下棋,倒是没料到,会一直走二十多步,我原本以为,三步就可以结束了。” 从前太过娇气,父亲给她专程请了夫子,教授琴棋书画,她贪玩,从不认真学习,后来被秦无言逼着,一同去上课,才学了些皮毛,勉强能入行了,可却是万万不能跟闵锐这样的尊者相提并论的。 闵锐斟酌着又落下一子,“你都说了,今晚就留在这里陪着我打发时间,长夜漫漫,若是这么快就结束了,是不是就只剩下你盘问我,或者我盘问你的时间了? 这世上,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可是,有的人天生便是王者,能够励精图治,救百姓于水火,可偏偏并非无瑕疵之人,这样的人,造福太多人,私德有亏,并不是能够用私德评论的。 古今多少王侯将相,并没有一个完美无瑕疵之人。 多少上位者,是给后人来评价的,也是给身边人来评价的,就看他身边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庄小钰算是听懂了:“我都还没有开始问你,你就给了我这样的答案,论迹不论心,论心不论迹。 闵锐,你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绝对的好人,也没有一个绝对的坏人,可我觉得,你便是那完美无瑕之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没有那么大度,包容万像,也做不到杀伐果断,可是闵锐,却已经跳出了那些狭隘的圈子,用一个旁观者以及后世者的眼光来看待一些事了...... 闵锐倒是没料到自己在庄小钰的心里已经好到了这般程度,不禁哑然失笑:“我若真是你以为的完美无瑕之人,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孤男寡女打算整夜下棋了。 小钰,我也是个人,也是有私心的。” 庄小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冷下来的茶水:“第一次来这青玉寺,半山腰上的两位高僧便告诉我,阿言这一辈子,名利权势唾手可得,会成为万人敬仰的人上人,却并非我的良配。 而你,才是可以跟我幸福美满度过一生的人。” 第4231章 分明是你故意让着我 闵锐眉目无波,依然温润的浅笑着:“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良配不良配,本就不是外人能评说的。 遵从自己的心,未曾不是一件幸事。” 说着,闵锐又用帕子捂着唇咳了几声,喘着气道:“我这身子,就算熬过了今年的冬日,也熬不过明年的冬日了,如何能跟你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那些和尚,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庄小钰看着闵锐,见他脸色呈青白色,可眸底却偏偏是赤红的,眼圈周围也是乌青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想到闵家的人到祭司府提亲的时候,提到过的陪嫁,那粒可以保他一命的药丸,早就被她用来救秦无言了。 若是知晓那粒药丸能延长他的寿命,她当初就将自己那一粒留着,用来送给他了。 也不至于到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油尽灯枯,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看着生命到了尽头。 庄小钰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闵锐,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闵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涩的温茶,将喉咙里涌起来的血腥味道吞咽进去:“能听到你说这些,我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这些话,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嘴里吐出来,犹如遗言一般令人心颤。 庄小钰的眼泪滴落在桌上:“你还有什么心愿,是我能为你做的?” “没有了。”隔着一张桌子,闵锐伸手,用帕子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小钰,这世上的所有事所有人,都不是只为了自己而存在的,凡事你想开一些,不要太往心里去。” 庄小钰落下一子,“这一局,我赢了!” 闵锐笑的越发灿烂了:“小钰棋艺进步了啊。” 庄小钰:“......,分明是你故意让着我。” 闵锐似乎有些累,说话的时候,有些气喘,“当初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是你的哥哥,当哥哥的自然要让着妹妹才好。” 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庄小钰的心理防线瞬间崩了:“你若是我从小到大的亲哥哥该多好? 我为何那么晚才见到你,若是早几年,若是再早一点,我们在小的时候便整日在一处,或许结局并非今日这样。” 闵锐坐的很端正,将黑白棋装进盒子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一语毕,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默不作声的开始继续下下一盘棋。 长夜如生命,漫长又短暂。 ...... 一同护送庄小钰和乳娘过来青玉寺的护卫,听乳娘说庄小钰今晚不回祭司府,就在这青玉寺内过一晚。 若是闵锐不在这里,护卫倒是没觉得什么。 可偏偏闵锐也在,两人白日里一起去祈福,一起聊天,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别的情愫在蔓延。 夫人的神情,悲伤又难过,对着闵锐,并非对着一个普通的不相干的人。 且闵锐身份特殊,不止是闵家的少家主,更是夫人和离之前的丈夫。 这件事若是被代祭司知晓了,他们两人瞒着不禀报,万一夫人跟闵锐有个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这份责任...... 第4232章 我也想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 护卫商议一番,其余的人留在青玉寺保护夫人的安危,派了一个脚程最快的人去庄子上禀报秦无言。 秦无言忙到夜色暗沉,才总算从议事厅出来,正打算赶回祭司府,却听到等在门外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护卫的禀报。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你说闵锐也在寺庙内。” “是。” “夫人为何突然要去青玉寺?” “夫人说晚上做噩梦,梦到过世的大少爷了,心里不安,想要去青玉寺来祈福,顺便给两位少爷点一盏长明灯,多捐些香油钱......” 秦无言:“......” 这么说,并非两人约好了一同去青玉寺的,可想到庄小钰跟闵锐曾经通信时的默契,秦无言的心又不平静了起来。 他翻身上马,踌躇了片刻,又问:“你来的时候,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去闵公子的厢房里下棋了。”护卫补充一句:“还将乳娘赶出来了!” 秦无言:“......” 秦无言的呼吸陡然沉了下来,他相信闵锐,也相信小钰,可今时不同往日,突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小钰对自己本来心存芥蒂了。 若是小钰突然想起闵锐的好,那...... 这世上,本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 当初他坠入禁地山的山崖,闵锐十里红妆迎娶了庄小钰,在闵府对庄小钰更是百般维护,有求必应,想她之所想,急她之所急。 要说庄小钰对闵锐没有半点好感和感激,是不可能的。 秦无言抖了抖缰绳:“去青玉寺。” 护卫长舒了一口气,跟在秦无言的身后。 夜黑风高,寒意逼人,马儿奔跑起来,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子般刮过。 秦无言却全然不顾,一刻不停的到了青玉山的山脚下。 秦无言翻身下马,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尽头,抬脚踏上了第一层台阶。 这个地方,对他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说的话,依然犹言在耳,这一座寺庙,仿佛就是见证着他跟庄小钰并非良配的事实,见证着庄小钰跟闵锐才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的事实。 秦无言想到这里,戾气翻涌。 这座寺庙,留着做什么,并没有造福过什么人,上次被火烧了一半,便是它应该荒废的结局。 ...... 午夜时分。 第二局下完,闵锐赢了庄小钰半个子。 庄小钰重新摆开棋盘,两人开始下第三局。 厢房内灯火通明,两人的身影被烛火投影在纸糊的窗户上。 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庄小钰看着闵锐,“这一局我们下到天亮吧?” 闵锐撇了眼柜子上摆放着的沙漏:“小钰,很晚了。” 说着,落下第三子:“我赢了。” 结束了! 庄小钰看着桌上的棋局,眸底泪光盈盈:“闵锐哥哥,你想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你。” “我没什么好问你的,该问的你刚才都已经告诉我了。” “我希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机会跟你一同下棋对弈。” 闵锐:“但愿有这个机会......” 庄小钰又道:“还希望每一年的春日都能跟你去赏桃花,夏日看游鱼,秋日同你去赏菊,冬日能在屋子里的窗台前,跟你看同一场落雪。” 闵锐:“......” 抱歉,我也想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 第4233章 他的信念突然就坍塌了 庄小钰见他迟迟不回答,不禁悲从中来:“闵锐哥哥,我身边的亲人,已经一个接着一个都要离开我了,我不希望你也离开...... 就算我们以后不能常见面,只要你在这个世上,也是好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失去了两个从小将她捧在手掌心里疼着宠着的哥哥,也接受了父亲的身体日渐衰败的现实。 不想再听到关于闵锐的噩耗了,尽管她并不喜欢闵家,也极其厌恶闵慧珠...... 闵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收敛起内心里的苦涩,对着庄小钰笑了笑,站起身:“小钰,别这样,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寺庙里的方丈正在为我医治身体,听闻只要我不忧思伤神,也能多活些时日的。 我还好好的,你便如此悲痛,我若是有一日真的去了,还不知道你会悲伤成什么样子......”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多谢你愿意陪我下这么久的棋。听闻你前些时日身子不好,还是不要熬夜太晚,早些回房休息吧。” 他见庄小钰只是抽泣,并不多言,忍不住伸手去拉她:“走吧,我送你。” 隔得太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半个晚上,他一直都在咳嗽,用了厚厚一叠的帕子,那些帕子,全部都被他藏在了身上,并没有扔到地上。 可她依然看到了他唇角的血迹,闻到了空气里的那些原本不应该存在的铁锈味道。 咳血至此,但凡闵府还有一丁点的办法,他也不至于病到这般地步。 庄小钰越想越是伤心欲绝,越想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索性站起身,扑进了闵锐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闵锐怔了一下,双手虚空的浮在她的后背上。 他跟庄小钰在一起,虽然成亲过,也和离过,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在一个房间里度过,可他对她却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就没有越雷池一步。 他知道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秦无言一个人,也知道她为了秦无言一直都守身如玉。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从来就没有奢求过什么,便也从来就不曾失落过,更未曾失去过什么。 对一个早就知道自己寿命的人,能多活一天,跟喜欢的女子多呼吸相同一片空气,便是一种奢望了。 如今却突然被她搂抱住,仿佛为他冷冰冰的身体里注入了生命里最后一股温暖。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将怀里温软的人推开。 可他时日无多了,不想再如此正人君子下去,只想要自私一回。 闵锐悬浮在半空的双手,一点点的往下落,放在了庄小钰的后背上,搂抱住了怀里的人...... 窗外寒风呼啸,冰冷刺骨,屋内烛火摇曳。 秦无言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双眼死死的盯着窗纸上映出来的那一对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人影。 他握着宝剑的手背青筋爆出,浑身颤抖,身体里的血液从脚后跟一直冲到脑海里,仿佛流火在血液里乱窜...... 他心爱如生命的女人,此时此刻,竟然主动到了别的男人的厢房里,扑进了别的男人的怀里,搂住了别的男人...... 秦无言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直坚守的信念,突然就坍塌了...... 第4234章 便如同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因为走得太快,秦无言的兜帽被风吹落,刺骨的寒风顺着他的颈脖直往他的衣领里面钻,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心口仿佛破了一个洞,冷风汩汩的往里面灌,麻木了他的胸腔。 他想要冲进去,拔剑乱砍,最好是一剑劈死了里面那个病秧子,可小钰怎么办? 毕竟闵锐知晓他跟闵慧珠所有的不堪和龌龊。 小钰若是因为这件事跟他彻底闹翻了,或者因为他的冲动,将那病秧子气出个好歹,小钰会不会恨自己一辈子? 天地那么大,为何他偏偏活的那么孤苦。 这世上但凡对他好的,一个个都死在了他的面前。 就连自己最在乎的发妻,也在夜深人静的午夜里,背叛了自己。 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漆黑的夜,遮掩住了他那双血红到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秦无言极力克制着,双脚仿佛生了根,定在远处一动不动。 里面的人很开就分开了,可他们抱在一起的那一刻,秦无言却仿佛经历了许久许久,久到天地之间仿佛都静止了,久到时间仿佛不再流淌了。 屋内。 庄小钰抱住闵锐,闵锐拍了下她的后背,庄小钰便松开了他。 整个过程,仿佛只经过了一瞬间。 庄小钰一想到闵锐可能走到了生命的终结,本能的行动快过了理智,不由自主的去抱了他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留在这个世上一般。 可庄小钰很快冷静下来,闵锐是位正人君子,她不可以如此唐突他,陷他于不义之中。 闵锐抱了一下庄小钰,也生怕她在心里看轻了自己。 两人很快松开了对方。 庄小钰哭的眼圈发红,抽泣着停不下来。 闵锐从袖口掏出最后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庄小钰:“我送你回厢房吧,早些休息,留着些眼泪,往后真等我过世了,再哭吧。”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着玩笑一般的言语,可听在庄小钰的耳朵里,却如催命符一般,更难受了。 闵锐低低的咳嗽着,将棋盘收好,又将装好的黑白棋子包起来,塞到她的手里:“往后若是无聊了,便在屋子里下一会棋打发时间,我书房里还有几本棋谱,等我回了闵府,便差人给你送去。 往后你看到这副棋子,便如同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庄小钰没有拒绝,将棋盒抱在怀里。 闵锐寻了灯笼,点燃,喘着气往外走:“我送你出去,走吧。” 隔着门缝,都能听到外头寒风的嘶吼咆哮声,庄小钰一只手抱着棋盒,另一只手接过闵锐手里的灯笼,“外头风大,你畏寒,若是被吹着了,又要咳了,就在屋子里吧,我自己走过去便好了,反正也就几步路。” 见她执意,闵锐也没有坚持,喊醒了在偏厅呼呼大睡的小厮,让他送庄小钰回厢房。 打开门,却看到乳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屋檐下,正等着庄小钰出来。 庄小钰心里越发难受了,上前紧紧的挽着乳娘的手,一路回了厢房...... 乳娘给庄小钰用滚水洗了手,泡了脚,冷敷了红肿的眼睛,伺候着庄小钰正要睡下,敲门声响起...... 第4235章 姑爷不要乱来 乳娘诧异:“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 护卫守在院落门口,且庄小钰才刚从闵锐的厢房回来,天气不好,连寺庙里的香客都没有几人。 庄小钰道:“隔着门问问。” 乳娘也怕不安全,问:“谁啊?” 秦无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跟凌冽的寒风一同从门缝里钻进来:“小钰,是我。” 那人的声音低低沉沉,依然如醇酿的美酒一般好听极了。 乳娘看了一眼庄小钰,赶紧将庄小钰推到床上,用被褥盖起来:“姑爷来了,被姑爷误会就不好了,你快些躺好。” 庄小钰:“......” 乳娘手忙脚乱的去开门,寒风携裹着秦无言进了卧房,点燃的烛火摇曳晃动着,差点熄灭。 等秦无言进来,乳娘赶紧将门关上:“这么冷的夜晚,姑爷怎么来这里了?” 离开祭司府,来青玉寺之前,秦无言分明不知晓这件事。 秦无言站在厢房中间,慢慢脱掉身上的披风,隔着灰白色的帷帐,一瞬不瞬的看着里面的人:“听闻小钰来了这里,我忙完后便过来了。” 乳娘脸色抽搐:“这夜晚风那么大,真是有劳姑爷了。” 秦无言垂下眼帘:“心里惦记着小钰,便快马加鞭的赶来了,这点风算什么,当初我落下禁地山,还不是努力活下来,爬上了山顶回祭司府见她了。” 乳娘:“......” 总觉得秦无言说的言语是话里有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乳娘讷讷的开口:“大小姐刚才做了噩梦,才醒了一会,奴先出去了。” 又叮嘱道:“佛门清净之地,姑爷不要乱来。” 这句话极其隐晦,可秦无言依然还是听懂了。 秦无言点点头,语气温顺:“我自然是知晓的,乳娘不必担心我唐突了这里。” 乳娘便端着木盆去了隔壁的厢房。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烛火依然摇曳着。 从始至终,庄小钰靠躺在床榻上,隔着一道帷帐,一直都没有吭声。 秦无言将披风搭在椅背上,垂在袖口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心里绷着一口气,换了好几次呼吸,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走到床榻边,抬手撩开帷帐,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小钰......” 尽管冷敷了双眼,可哭的红肿的眼睛依然有些红肿。 秦无言盯着那双眼,心里针扎般的痛了起来,他不知道闵锐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才引得她伤心欲绝。 就算他刚才提到了过往,她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是他跟闵慧珠的事,被闵锐告知她了? 秦无言心里直打鼓,这辈子,他唯一对不起他的事情,便是这件事了。 秦无言察言观色,见庄小钰这幅模样,伸手去抚她的脸:“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的眼睛慢慢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才刚从闵公子的厢房回来。” 秦无言:“......” 秦无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庄小钰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他病的很严重,要命不久矣了。” 秦无言:“......” 听到这些话,秦无言一直紧绷着的心突然就默默的松懈了下来,紧握在袖口的拳头也缓缓的张开了...... 第4236章 你舍不得他 秦无言握住庄小钰的手:“生死有命,他的身体向来不好,我当初在闵府担任统领的时候,他也是每日药不离手。” 他宽慰道:“小钰,你别太过伤心,有时候或许死对一个人来说,反倒是一个解脱。” 庄小钰看着秦无言,“若是我早些知晓我手里有能保住他性命的药丸,那粒药丸,我便留给他服用了。 于我而言,那粒药丸本只是能强身健体,于他而言,却是能保住性命。” 秦无言眯了眯眼,立即知晓庄小钰嘴里说的那粒药丸是什么药丸了。 他倒是没料到,闵锐在庄小钰的心里,竟然有一天也能升华到如此重要的位置。 秦无言警觉的问:“你舍不得他?” 他的视线落在庄小钰放在床榻边椅子上的旗盒上:“这棋子,便是他赠与你的?” 庄小钰并没否认,去也没承认,只是转移了话题:“是跟我来的护卫告知你我今晚留宿的吧?” 秦无言:“......” 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庄小钰也累了,往里侧挪了挪:“外间的厢房太冷,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 秦无言的手指在被褥上摩挲着:“佛门清净之地,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庄小钰侧过身,闭了眼:“行的端坐的正,便不会在意这些。” 秦无言本就是个没有信仰不信苍天鬼神的人,见庄小钰如此说,也不推却,索性脱了外套,便躺到了床榻上。 他侧过身,想要抱住庄小钰,却被庄小钰轻轻推开了,“佛门清净之地,不要如此。” 庄小钰滚落到了最里侧,跟秦无言隔着两碗水的距离,“你这么晚赶过来,一定也累了,不要随便折腾了,早些睡了早些起,明早我还要去大雄宝殿里祈福,听僧人颂经。” 秦无言见她连跟自己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心里又酸又涩,想到两人在厢房里抱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又涌起一股恨意。 他的情绪压抑在心底,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发泄出来,便也只能闭上眼,在被褥底下寻到了庄小钰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住,淡声道:”睡吧,明日等你祈福完,我送你回祭司府。” 庄小钰侧着身子,后背对着秦无言,一只手放在后背,被秦无言捉住。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了出来,悲伤如灭顶的海浪一般朝着她扑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有一种闷痛到窒息的感觉。 可她却不敢在秦无言的面前表现出来,毕竟闵锐是曾经娶过自己的人,她也不想勾起秦无言过往的伤心事。 毕竟,她跟闵锐成亲的那段时间,阿言正在禁地山的洞穴里,跟毒虫毒蛇斗争着,九死一生。 若不是命大,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局面了。 庄小钰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可以痛痛快快的替闵锐哭一场,另一半好好安抚曾经为自己受苦受难的秦无言...... 可她做不到如此分裂,她只能默不作声的在黑夜里,悲伤着自己的悲伤,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放肆...... 第4237章 为何这么快就要回府 秦无言何等细致入微之人,自然能察觉到庄小钰的情绪,只是不想也不能揭穿她罢了。 他闭着眼,逼着自己入睡,脑子却越睡越是清醒,心里越睡越难过。 一晚未眠。 第二天,寺庙的晨钟敲响的时候,秦无言侧头看了身侧一动不动的人一眼,掀开被褥坐起身,穿衣起床。 庄小钰转过身,侧头看着身姿颀长高大的男人。 秦无言转过身,见她眼睛比昨晚看到的时候红肿的更厉害了,并没有揭穿她,只是走过去,重新坐在床榻边:“要起来吗?” 庄小钰轻轻的“嗯”了一声,撑着手臂坐起来。 秦无言赶紧拿了放在床头的衣衫,替庄小钰穿好。 正半蹲着给庄小钰穿鞋子的时候,听到动静的乳娘端着水盆进来了,看到这种场面,笑的合不拢嘴。 秦无言自己动手习惯了,直接去外面用冷水净手净面。 乳娘打湿了帕子,递给庄小钰:“这世上的男子,但凡出生好的,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连自己穿衣洗漱都做不到,需要人伺候,更别提还要帮妻子做这些事了。 别人家都是妻子伺候丈夫的,到了大小姐跟姑爷这里,反倒成了姑爷任劳任怨伺候大小姐,奴昨晚还在担心,姑爷会跟大小姐闹脾气,哪知姑爷不仅没有这样,还对大小姐如此之好......” 庄小钰漱了口,洗干净了手和脸,在乳娘的伺候下重新梳妆了发髻,听着乳娘说的这些话,并未吭声。 秦无言对她好,她向来都是知道的。 不多时,秦无言便又进了厢房,陪着庄小钰吃了米粥和馒头。 陪着庄小钰从厢房出来,正要去大雄宝殿的时候,恰巧看到拢着双手,裹着一身白色狐裘的闵锐也正好从旁边的厢房里出来。 四目对望,秦无言很快撇开了眼神,垂眸去看庄小钰的脸色。 庄小钰望着闵锐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孔,粉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所有要说的话,昨晚都已经说完了...... 闵锐却是对着两人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如一把刀割在了庄小钰的心上,庄小钰愈发心疼了。 秦无言再好的脸色也绷不住了,看着两人在他面前这幅欲说还休的模样,神情一点点的淡了下来,好看的唇抿紧了。 闵锐见状,对着两人轻点了一下头,淡声打招呼:“代祭司,夫人。” 疏离感一下子在空气中蔓延开。 闵锐抬脚往院落外走,对着小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住了这么久,也该跟住持方丈告别了。” 小厮不解:“少爷,为何这么快就要回府?” “七日已过,府里也需要我。”闵锐拢了拢狐裘,“再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小厮只好送他到了方丈那边后,急着回来收拾行李物品。 庄小钰跪在蒲团上,面对佛祖金像,闭着眼,虔诚的祈祷着。 秦无言站在她身侧,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握着宝剑的剑柄的手指骨微微发白...... 祈福完之后,秦无言带着庄小钰离开青玉山,顺着台阶一级一级的走下山。 闵锐在前方,趴在闵府护卫的后背,被护卫背下山。 第4238章 你果真来了 秦无言蹲在庄小钰的面前:“石阶路滑,你脚踝上的伤才刚好没多久,我背你吧。” 庄小钰腿脚本就不好,走的实在是不快,且晚上整晚未睡,悲伤过度,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上山虽然累,可也还算安全,下山轻松,却对她这种腿脚不好使的人来说,一旦一脚踏空,说不定就滚落到万丈深渊了。 庄小钰索性趴在了秦无言的后背上,让他背着自己下山...... 等到庄小钰和秦无言到达山脚的时候,闵锐的马车早已经走的不见踪影了。 秦无言和庄小钰同乘一辆马车,送庄小钰回了祭司府。 庄青云等在祭司府,看到秦无言回来,焦急的上前:“胡家和烈家两家的小少爷在分管的道路上打起来了,两方都有人殒命,两边世家闹得不可开交...... 这路还没有修好,便发生这种事,是否该严惩? 如此耽搁下去,继续受苦的依然是那些老百姓,运送矿产的路若是修不出来,就没法用矿物交换粮食和布匹......” 秦无言回头看向庄小钰:“小钰,你且就在府里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看你。” 庄小钰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离开了。 出了祭司府,秦无言翻身上马,问:“闵慧珠如何了?” “能吃能睡,只是不自由,吵着闹着要见你。”庄青云讥诮的勾了勾唇:“还真以为她肚腹里的孩子是你的。” 秦无言冷冷的撇了一下唇,满脸都是毫不遮掩的嫌恶之色,“连着这几晚,让那个清欢去陪着她,再过几日,只要闵止行答应我的条件,便放了她......” 庄青云担忧:“闵止行贪得无厌,若是依然想要取你而代之的话......” 秦无言勾唇,语气里满是意味深长的笃定:“不会,很快他就会退让了......” 庄青云骑马跟在秦无言的身后,满脸都是不解,实在是不知道秦无言哪里来的自信。 闵府。 闵锐到了书房,在里面一通翻找,将珍藏着的所有棋谱都拿出来,一一的摆放好,对着小厮道:“把这些棋谱,替我送到祭司府,交给庄家大小姐。” 小厮将药汁放在桌上,拿着棋谱出去了。 闵锐端起药碗,一闭眼,将苦涩的药汁直接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回了卧房,他终于抵抗不住整晚未睡又舟车劳顿引发的困倦,躺在床上,闭眼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因为干渴而醒过来要水喝的时候一连叫了小厮好几声,睡在矮榻上的小厮却纹丝不动,跟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骨瓷茶盏,从纱帐外伸进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屋内燃着豆丁大的油灯,油灯用薄纸罩住,屋子里残留着幽暗的光芒,这样既不会扰乱闵锐的睡眠,也能在闵锐有突发状况时,小厮能第一时间看清状况,不至于黑灯瞎火而手忙脚乱。 借着微光,闵锐看清楚了这只强劲有力的手掌,他没有接那盏茶,只是撑着手臂坐起来,撩开纱帐,静静的看着站在床榻前的人,笑了一下:“你果真来了!” 第4239章 本座的夫人心思单纯 “你猜到我会来?”秦无言执着的将那盏茶托在掌心里,递到闵锐的跟前。 “自然猜得到。”闵锐接过茶盏,又低低的咳了好多声,才慢慢的平息下来:“事关庄大小姐,你哪一件事不是事必躬亲。” 闵锐话锋一转:“只是我没料到,你会来的这么快,比我预料到的要早了两天。” 秦无言收回手,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我曾经以为,小钰对你并没多少感情,昨晚突然发现,她对你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闵锐抿了一口茶:“多谢庄大小姐抬爱,她对我,只不过是可怜罢了,并非别的情愫。” “是吗?”秦无言不答反问:“可怜一个人,会默默的哭一整晚?小钰向来就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她宁愿一个人偷偷垂泪,也不跟我提起你丝毫,难道真的只是可怜。” 闵锐笑了一下。 笑意里不知道是心酸多一点,还是自嘲多一点,“代祭司,你难道忘记了,我跟庄大小姐和离的前两晚,你在庄子上对她说过的话? 你质疑她背叛你,以为她水性杨花嫁给了我。 你可能忘记了你曾经在气头上对她说的那些话,可那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利刃隔在她的心口上。 真正的伤口,若是护理的好,或许连疤痕都不会留。 可心里的伤口,却会时时刻刻处处都提醒那些曾经过往的存在。” 秦无言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闵锐跟庄小钰和离的前一晚,发生在庄子上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 隔着一道墙,他就将一腔思念和愤恨都发泄在了庄小钰柔软的身上。 秦无言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那晚,你没睡着?” “那些烟雾,对别的人来说或许有作用,可对我这样常年在药罐子里浸泡着长大的人,其实没有多少用处的。 且我本就睡不好,睡意浅淡,鼻息灵敏,闻到烟味的时候,便已经屏了呼吸,就算想要睡着,也很难......”闵锐又喝了一口茶,喉咙里的干涩总算消失了,可却有阵阵腥甜在上涌。 秦无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账事,心里却没有半点的羞愧,“你也说过,小钰嫁给你,只是想要维护我。” “是,所以哪怕你那么说她,我也并未揭穿这些,庄大小姐性子羞怯,若是知晓我知晓这些,必定羞愧难当。”闵锐低声道:“昨晚,庄大小姐同我下棋的时候,你应该就在屋外吧?” 秦无言不置可否。 闵锐怕秦无言误会庄小钰,解释道:“她听闻我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想到亲人过世,便悲从中来,伤心欲绝...... 庄大小姐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你莫要多想。” “我自然是不会多想的。”秦无言冷笑,“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半夜的还在寺庙里下棋,彻夜长谈...... 你一个世家好少爷自然是没有人说什么的,可对于本座的夫人来说,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必定会令她名誉扫地,无法立足于世。 本座的夫人心思单纯,自然考虑不到这些,可闵少家主,你心思向来缜密,不可能不知晓这些,你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会让她如何自处?” 第4240章 我答应你永远留着她一条命 闵锐苦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代祭司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过来,又迷晕了我的小厮,怕是不止是想要质问我这些吧?” 秦无言将拳头伸到他的面前,摊开手指,掌心中间静静的躺着一枚黑色的丸药。 男人的眼神冷漠冰凉:“少家主,如果不是因为小钰,或许我跟你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可因为小钰,我跟你之间便只能有一个人存在了。 你时日不多了,无非就是多一年半载的寿命而已,我不希望小钰每次想起你的时候,心里会一直念念不忘,黯然神伤......” 闵锐没有接那粒小药丸,只问:“慧珠在你手里,对吗?” 秦无言并未否认:“是。” 闵锐伸手,接过那粒小药丸:“代祭司,可否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秦无言开口:“看在你为了百姓拟定的那些规章上,本座但凡能答应你的,全部都答应你。” “能否放我闵家一条生路?” “只要闵家不得寸进尺,往日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若是他们不知悔改,想要取本座而代之,就不要怪本座无情了。” 闵锐叹息了一声:“无论发生了何事,都留慧珠一条性命,可以吗?” 秦无言沉吟片刻,看着闵锐那双眼睛,没有吭声。 闵锐咳了咳:“我别无所求,只有这一个要求了,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存在。 我若是不存在了,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热衷于争权夺势了。” 秦无言闻言,一口应承下来:“好,我答应你永远留着她一条命。” 至于是死是活,另当别论了。 闵锐微微抬头,看着秦无言的眼睛:“可否用小钰的命起誓?” “自然可以。”秦无言曲起手指,对着天空起誓:“本座用小钰的性命起誓,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了何事,本座都会留闵慧珠一条性命。” 代祭司的誓言,是不可以不兑现的,闵锐心性纯良,并不知道活着有多少折磨人的法子。 他只是觉得一旦自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闵慧珠便不会如从前一般,对名利有一种狂热的追求了。 闵锐欣慰的笑了一下,拿起秦无言摊开在掌心里的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药丸有些大,闵锐就着茶盏里面冷却下来的水,直接将药丸灌进了肚腹里。 秦无言看着闵锐这幅样子,问:“你还有何遗言要跟我说?” “希望代祭司跟庄大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希望庄大小姐永远都不知道那些发生过得真相。”闵锐凝着秦无言的眼睛:“代祭司,雁过留痕,无论做了什么,总会有痕迹的。” 秦无言转过身,抬脚往外走:“这药丸不会让你立即殒命,你还有两日的时间跟亲人告别。 至于我来过的痕迹,还请少家主自己抹除。 告辞!”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有呼啸的寒风声。 没多久,淅淅沥沥的雨水便落了下来,冲刷了秦无言过来的一切痕迹。 似乎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4241章 我本就时日无多了 闵锐靠坐在床榻上,只觉得肚腹里火烧一般的难受,他将茶盏里的凉水一饮而尽,闭上眼,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两日时间,足够他写遗言了,闵锐掀开被褥坐起来,披好了衣衫,坐到桌旁,提笔开始写字...... 如今的秦无言羽翼已丰,手段狠辣,一切已经都在掌控之中,若是闵家还要继续作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要将可能发生的一切,以及将来遇到问题的对策方案,一一都记录下来,以免闵家百年世家自取灭亡。 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小厮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屋内的烛火摇曳着,炭盆里的炭火快要熄灭了。 小厮吓得赶紧从矮榻上爬了起来:“少家主,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再一看闵锐的脸色,惨白如雪的脸上透着一股乌青,眼窝深陷,眸底全部都是红色的血丝。 咳出来的鲜血沾染在帕子上,桌上已经放了好多个染了黑红色血的帕子了。 小厮吓得不轻,立即道:“少家主,小的让巫医过来给您瞧瞧?” 闵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摆了摆手:“不用了,大概是夜半起来,冻着了,你去给我把药端过来。” 小厮赶紧去熬药。 又实在是不放心,便去禀报了闵止行,“少家主从青玉寺回来,脸色越发不好了,咳的更厉害了。 小的看少家主昨日咳出来的血还是红的,今日已经变成黑的了。 少家主又不让小的叫巫医,小的没办法,只能来告知家主您了。” 闵止行这几日因为闵慧珠的失踪闹得焦头烂额,听闻儿子的病情突然加重了,腾的站起身,抬脚就往闵锐的院落走。 推开卧房的门,寒风携裹着微雨一同灌进来。 闵锐听到动静,缓缓抬头,正好跟闵止行的目光撞在一起。 看到一夜之间突然变成这样的儿子,仿佛浑身上下的所有精气神都被人抽空了一般,闵止行不禁悲从中来:“我儿,昨日回来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变成了这样?” 闵锐咳的停不下来,“无碍,我本就时日无多了。” 他将写完的纸张吹干墨汁,递给闵止行:“爹,这是我给闵家的最后一点建议,还请父亲遵从,给闵家留一条活路吧。” 闵止行一听,心里不乐意了:“我儿,巫医都说了,你不可忧思过重的,为父身体还康健,闵家会如何,为父心里有数。” 闵锐摇头:“爹,不要再跟代祭司对着干了,今时不同往日,闵家也不是从前的闵家了,不要踩到了代祭司的底线。 如今代祭司开河挖渠,修路搭桥,开矿换取布匹和粮食,还联手世家一同造福百姓,这都是民生...... 社稷以民为本,本就是真理,如今的代祭司早就是民心所向了,单凭闵家一个世家,是奈何不了代祭司的......” 闵止行越听,心里越沉重,他拿过闵锐写好的纸张,上下扫了一眼,恨不得将这张写满对策的纸张揉成一团。 全篇都是让他隐藏锋芒,不要进取,退居二线,俯首称臣,不跟秦无言对着干...... 第4242章 我让你们都给我儿陪葬 可看到闵锐这般模样,闵止行不得不将心里的愤怒强忍下来,违心的答应了:“为父听你的便是了,你不必管这些,请巫医过来给你看看身子。” 闵锐也只觉得身体里热量在一点点的流逝,他扶着桌子,走回到床榻边,“我忙碌大半晚,有些困了,歇息一会。” 巫医赶过来,给闵锐诊了脉搏,只觉得气虚亏空的厉害,整个人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不敢对闵锐说什么,见闵锐睡着了,拎着药箱到了外面。 闵止行问:“你上次说我儿还有一年半载的寿命,如今看上去怎么突然严重了?” 巫医拱手叹气:“家主,少爷在昨日回来的时候,我例行把脉的,脉象也还好,不至于成这样。 此时才过了一个晚上,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少爷他......他就这几天的寿命了,别说是老夫了,哪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啊......” 闵止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巫医离开后,闵止行将跟在闵锐身边的小厮喊到了议事厅,厉声质问:“少爷在寺庙里是否见过什么人?” 小厮:“......” 想到闵锐的叮嘱,小厮抖着嘴唇不敢开口。 闵止行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着小厮砸过去,“巫医说少爷是受了刺激,才会命不久矣,也就这几天的寿命了。 若不是去寺庙,我儿好歹也能多活一年半载,你若是不给我从实招来,本家主今日就剥了你的皮。” 小厮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威胁,立即将闵锐在寺庙里见过庄小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又道:“那庄家的大小姐,进了少爷的厢房后,还将身边的乳娘给赶出去了,也不让小的待在卧房里。 小的便在外面的厅堂里睡了,至于里头发生了什么,小的真的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小厮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少爷原本是打算还在寺庙里住一段时日的,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便看到代祭司也出现在了寺庙里,跟庄家大小姐一同从卧房里出来...... 少爷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后,便让小的清理行李物品,回到了府里......” 闵止行差点暴跳如雷:“那贱货去找锐儿,竟然将乳娘都赶走了?” “是。” “那贱货在我锐儿的卧房里待了多久?” “待了......大半夜的样子,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寺庙里的晨钟就敲响了......”小厮痛哭流涕:“小的原本是守在卧房外面的,听了半响,并未听到什么动静,不知不觉便睡了,小的该死......” 闵止行气得更厉害了:“这个贱货,未出阁的时候,便跟护卫私奔,后来嫁到了我们闵家,又天天求神拜佛的作妖,还闹和离。 和离之后滚回了祭司府,又跟秦无言搞在一起。 这也罢了,为何又来招惹我家锐儿? 若不是这个贱货,我家锐儿也不会变成这样,我的慧珠也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失踪了......” 见闵止行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小厮哭的更厉害了:“小的要是知晓少爷是被庄大小姐刺激的,小的就算是死也会阻止庄大小姐见少爷的啊......” 闵止行一脚踹在小厮的肩膀上:“给我滚,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都给我儿陪葬!” 第4243章 夫人今日兴致怎么如此好 闵锐身为闵府这一辈里唯一的男孩,又聪慧逼人,从小就被闵止行寄以厚望,闵止行对他的关注自然也多了许多。 一个人,对谁付出越多,便越会在意那个人。 有的时候,或许并不只是在意那个人,而是心疼自己的沉没成本,无论如何,闵止行对闵锐,都是一种恨不得替他受病痛折磨的心理,就只差没有将自己的命给闵锐换取闵锐的长寿安康了。 此时此刻,突然听到这种噩耗,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闵止行抬手捂着脸,呜咽着:“庄小钰,我一定要杀了你,给我儿报仇,贱货,你们庄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诺大的议事厅,回荡着闵止行高低起伏的哭声以及一阵接着一阵的悲鸣...... 庄小钰回了祭司府没多久,就收到了闵锐派人送过来的棋谱和棋盘,都是些异常珍贵的收藏本。 庄小钰道了谢,又问了送东西过来的小厮:“闵公子身体如何?” “小的出来的时候,公子身子跟昨日一样,还好。” “那就好。”庄小钰让乳娘去库房里拿了好几样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让小厮带回去:“这些东西还算珍贵,拿去给你们公子补补身子,希望来年他还可以去青玉寺还愿。” 小厮带着庄小钰送的东西,回了闵府。 庄小钰收起桌上的簸箕和竹篮,将里面裁剪的衣衫和鞋袜都收好,又将棋盘放在桌上,打开棋谱,一点一点的将黑白子落在棋盘上...... 乳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抱着这些棋谱,一页页的翻看着,神情万般认真。 乳娘心里直打鼓:“大小姐,你收了闵公子的东西,万一姑爷得知后,心里不高兴,该如何是好?” 庄小钰抬眸看着乳娘:“我从前一直都是信他的,他若是也信我跟闵公子的清白,自然会信。 他若是有所怀疑,不肯相信,我也没办法。 总不能什么都依着他的心思来做我自己。” 更何况,秦无言似乎压根就没有对她坦白过什么。 乳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庄小钰问:“钟大夫那边可有消息了?” 乳娘摇头:“还没。” 庄小钰便又低下头,继续翻着手里的棋谱。 乳娘踌躇了片刻,看了眼被放在一旁的簸箕和竹篮,只能将里面的剪刀和缠扰在一起的丝线都整理好...... 秦无言破天荒地的回来的很早,男人一身疲惫,风尘仆仆,衣衫上还沾染着飞溅起来的污泥。 尽管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可蒙蒙细雨,依然有些暗沉,庄小钰的卧房里早早的点燃了烛火。 秦无言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自己在跟自己对弈。 秦无言的视线从桌上摆放着的棋盘和棋谱上扫过,想到从前她无忧无虑的时候,夫子教导琴棋书画,她不是犯困就是犯懒,根本就不怎么愿意学。 如今她倒是主动开始研习这些了。 秦无言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夫人今日兴致怎么如此好?” 庄小钰抬眸看他一眼:“外头下雨了?” 秦无言抬手一抹头上,发丝果真被微雨打湿了,他点了点头:“一点微雨,不碍事,我陪夫人对弈一局吧。” 第4244章 落子无悔 庄小钰不置可否,只是打乱了棋盘,重新来过,她执黑子,秦无言执白子,两人你来我往的落子。 秦无言跟闵锐的棋艺不相上下,虽然让着庄小钰,可落棋的时候依然能让庄小钰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意。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庄小钰一个不慎,竟然自杀了一大片。 秦无言轻轻浅浅的笑,将那枚黑子捡起来,递给庄小钰:“这一步不算,重新来。” 庄小钰摇头,“我输了。” 又道:“你衣衫也打湿了,免得着凉,快去梳洗一番,我让乳娘端些吃食过来。” 秦无言见她不仅跟自己说了许多话,还关心自己,内心里高兴不已:“你等着我,我很快便好了。” 男人大步往耳房去了,庄小钰却抓着黑白子,望着耳房半掩的门发呆。 潺潺的流水声从里间传来,还是乳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大小姐,姑爷回来了,你也没吃晚饭,什么时候吃饭比较合适?” 庄小钰回神:“现在吧。” 秦无言洗漱过后,从耳房出来,恰巧遇到乳娘将饭菜一一摆放在了桌面上。 乳娘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似从前,有心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感情,告知秦无言:“这乳鸽汤,是大小姐特意让奴为姑爷炖的,补气血的,大小姐说姑爷每日奔波劳累,实在是太辛苦了。 还有这鹿肉,也是大小姐特意让奴为姑爷做的。” 秦无言在庄小钰的对面坐下,抬眸看着她:“小钰知晓我今日一定会回来跟你一同吃晚饭?” 庄小钰垂着眼眸没吭声。 乳娘赶紧道:“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大小姐每日都让奴做好温在炉子上,就等着姑爷能回来吃到热乎的饭菜,当夜宵吃也是好的。” 秦无言对着乳娘轻点了一下头,“我知晓了。” 乳娘笑吟吟的“哎”了一声,抱着托盘出了卧房,掩上卧房门之前,乳娘还不忘给庄小钰使眼色。 庄小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虽然卧房里燃了炭盆,屋子内还算暖和,可好歹也是冬末初春,春寒料峭。 秦无言仿佛不怕冷一般,总是穿着很单薄,才刚梳洗完,竟是连外套也没披,墨发半干着,就连中衣的领口还半敞开着。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颈脖往下淌,打湿了衣衫领口的边缘。 庄小钰怔怔盯着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看了半响,一直到秦无言将舀好的乳鸽汤放到她的面前,庄小钰才回过神来。 秦无言那张绝俊的脸上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指尖顺着下颔一直抚到喉结上,不动声色的开口:“快吃吧,吃完早些休息,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庄小钰一动不动。 秦无言拿起筷子:“要我喂你?” 庄小钰没有胃口:“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就当是陪着我。”秦无言的手指从桌面上伸过去,握住庄小钰的手指,指尖一个劲的往她的袖口里钻:“为夫不介意一口一口的喂你吃,想当初,你不愿吃东西的时候,为夫也经常哄着你吃东西的。” 第4245章 夫人有心事 庄小钰瑟缩了一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拿起筷子,端起碗:“我陪你吃点。” 秦无言提起的从前,她自然是记得的。 那个时候,她娇气任性,不是不愿意吃饭,只是希望他能多哄着自己,彼时的秦无言,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随身护卫,整日苦口婆心的规劝她学习琴棋书画,不仅如此,为了能教好她,自己也跟着夫子学,等学会了,便纠正她那些不好的习惯和错误的地方。 庄小钰见秦无言如此不近人情,便在吃饭上开始耍赖,不肯好好吃饭,秦无言便只能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有的时候,甚至为了她能多吃一口,不惜亲自喂给她吃,将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往事如烟尘,如今只剩下余烬。 庄小钰鼻子发酸,她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汤,眼睛里满是雾水。 秦无言如往日一般,继续给她夹菜,庄小钰一一都塞进嘴里。 吃完饭,庄小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走,便去梳洗。 秦无言跟着一同往耳房里走。 庄小钰拦住他:“我自己洗,不用你帮忙。” 秦无言也没强求,只道:“若是需要帮忙,便喊我一声,我就在屋子里看书。” 庄小钰掩上了门。 乳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没有说话声了,便估摸着两人吃完了,进来收拾碗筷。 秦无言翻看着闵锐送过来的棋谱,头也没抬的问:“这棋谱似乎并不是祭司府书房里的,谁送过来的?” 乳娘支支吾吾:“奴......奴也不知。” 秦无言放下棋谱:“夫人有心事,嬷嬷不妨多开导开导,本座实在是太忙,不能日日陪伴在夫人身边,就有劳嬷嬷了。” 乳娘连连点头:“奴一定好好开导夫人。” 乳娘撤下杯盘饭菜,走到门口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叹息了一声...... 耳房早已经听不到丁点水声了,可庄小钰依然没有从里面出来。 秦无言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桌上的棋谱,他等的心急如焚,索性将这棋谱扔到一边,抬脚去了耳房。 揭开帘布,耳房里水汽氤氲,只见庄小钰背对着自己,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在用棉布绞着半干的长发。 听到脚步声,庄小钰转过身,看着秦无言,她的小脸被热水熏蒸过,白里透着红润,仿佛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唇色水润,淡淡的樱粉色,秦无言盯着那张微微张开的唇,喉结上下滚了滚,只觉得口干舌燥。 乌黑如墨的长发散在肩膀处,将她那张精致清秀的面孔衬的多了几分惊艳。 庄小钰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偏偏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越看越是漂亮,越看越是耐看。 她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盯着人的时候,神情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娇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 秦无言大步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这屋子水汽重,出去我给你擦湿发吧。” 庄小钰绞着垂落下来的发丝,抬脚去了卧房。 秦无言跟在她的身后,并没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反倒是让她坐在了摆放着棋谱的桌子跟前,递给她一本棋谱:“夫人继续看棋谱,为夫替你擦干头发......” 第4246章 他却仿佛要失去她了 庄小钰没多想,任由秦无言帮着自己用帕子擦拭着湿发,接住秦无言递给她的棋谱,心不在焉的慢慢的翻开,神思不知道飘荡到了何处。 秦无言一开始还算规矩,很快,见她连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盯着那棋谱久久没有翻看一页,便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俗话说睹物生情,庄小钰看到这些棋谱,难不成想起了送她棋谱的人? 还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悲,闵锐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告知她了,令她心生内疚? 往后她每次看到这棋盘和棋谱,会不会就会想起闵锐这个人? 秦无言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分明就在他的面前,可他却仿佛要失去她了。 等到庄小钰回过神来的时候,秦无言的薄唇已经从后颈移到了脸颊边,呼吸的温热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腰已经被秦无言紧紧的搂抱住了。 庄小钰本能的想要去推他,嗓音颤抖着:“阿言。” 秦无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一把抹掉了桌上的棋谱和黑白子,将人压在了用整块白玉雕琢的棋盘上。 棋谱和黑白子散落一地,飞溅的到处都是。 男人的吻如炙热的火焰,烫到了庄小钰冰凉的肌肤,秦无言的薄唇用力抵着她的唇,封堵住她想要说出口的话。 庄小钰用力挣扎,可她越是挣扎,秦无言的力气便越大。 衣衫破碎散落,黑白子掉落到地上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秦无言一手固定住庄小钰的脑袋,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 庄小钰挣扎了片刻,无力反抗,只能认命般的妥协下来,双手从抵在他的胸口处变成了搂住他的颈脖。 男人狂躁的情绪总算被她安抚住,狂风暴雨一般的吻也温柔了许多。 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庄小钰低声啜泣道:“阿言,我好冷。” 衣不蔽体,她的背抵着白玉雕琢成的棋盘,庄小钰死死的抓住了秦无言后背的衣衫,另一只手去抚男人的脸,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阿言,阿言!” 秦无言理智回归,抬起脑袋,血红的双眸凝视着她朦胧的泪眼,抬手将她一把抱起,放到了床榻上,再次欺身而上。 庄小钰弱弱的开口:“我......月事来了。” 秦无言:“......” 秦无言伸手探去:“什么时候的事?” “两日前就来了。”庄小钰的模样楚楚可怜。 秦无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埋首在她的颈脖里,用力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哑声开口:“小钰,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庄小钰听不懂他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思:“我本来一开始就想要告诉你的,哪知你......” 秦无言的利齿轻轻咬在她的肩膀上,将人搂的更紧了,掌心贴上她的小腹:“这里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庄小钰:“......”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用被褥将她包裹好,紧紧抱着她,关切的问:“脚踝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那,上次我中了药,伤了你,你那里还疼吗?” “不......不疼了。” “那就好。”秦无言闭上眼,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趴在庄小钰的身上,“睡吧,早些睡,明早我还要早起,查看通往外界的山路修筑的如何了......” 第4247章 她是他的劫数 庄小钰闭上眼,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终究是这几晚都没有睡好,实在是太过疲累了,鼻息里满是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片刻后,她很快便睡着了。 秦无言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深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他盯着庄小钰睡的无知无觉的眉眼,那张小脸分明跟初见之时一模一样,可不知不觉之间,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变了。 他们本就不该相见,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见面。 更不应该有后来的一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庄家对他而已意味着什么,可她不知道。 秦无言翻了个身,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盯着帐顶。 连日来到处奔波,彻夜不眠,他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若他跟庄怀森一样,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不思进取,中饱私囊,他完全可以不顾所有人的死活,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偏偏,他目睹过那些最绝望的事,知道那些无权无势又身无长物的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是如何在生死线上挣扎的。 他不忍心让自己的遭遇再次发生在那些曾经给过他半个红薯的乡亲身上。 他仅存的那点良知逼迫着他成为一个好的上位者。 在其位谋其政。 将贫苦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而对于庄小钰,他唯一能做的退让,便是让庄怀森好好活着,整日受到锥心蚀骨毒性的侵蚀,在疼痛的折磨中,过完剩下的日子。 生不如死。 至于别的,庄家该死的人也都死了,他的血海深仇,也算是报了。 秦无言闭了闭眼,心里突然就烦躁了起来。 他掀开被褥,披衣起床,出了卧房,抬头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不知道他的亲人有没有在天上看着自己。 如果有,为何他们兄弟三个会落到如此下场,如今只剩他一个,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 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才是好的,至少不用遭受那么多的折磨了。 若是一开始没有想要利用庄小钰的想法,到如今,他也不至于连自己都一同赔进去。 她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宿命。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在廊檐下站了多久,久到身上冰凉了,才返回卧房。 角落里烧着银丝炭,庄小钰畏寒,没有银丝炭便容易着凉,晚上睡不着。 秦无言看了眼竹萝里那些没有缝制完好的中衣中裤和鞋袜,移开眼,将地上散落的棋谱和黑白子一粒一粒的捡起来,放回了桌上的盒子里。 他一页页的翻过棋谱,以为会找出夹在棋谱里面,闵锐想要留给庄小钰的蛛丝马迹,可他没有找到。 这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好似在意料之外。 闵锐从始至终,都是谦谦君子,不会使任何下三滥的手段,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或许是那些手段都被闵家的其他人用的炉火纯青了,才会凭空冒出闵锐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净化着闵家的门楣和家风...... 秦无言从一开始便是相信庄小钰的,就算她没有来月事,他也不会认为她的身子会背叛自己。 可他却管不住她的心! 第4248章 他多么的想要答应她啊 闵锐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一开始只是咳血,到后来便是呕血,干净洁白的帕子不够用了,他便吐到床榻旁放置着的铜盆里。 闵锐让小厮将染了黑红色污血的帕子端到外面烧掉。 闵止行站在门外,眼眶发红,看着小厮端出来的污血和脏帕子,对着身边的偏厅抬了抬手,小厮会意,立即拐了个弯,进了偏厅,将铜盆放在巫医面前......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卧房里传来,闵止行抹了把脸,抬脚跨进去,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闵锐,强忍着眼泪,坐到床榻边,宽慰道:“我儿,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闵锐扯了扯灰白的唇,笑了笑:“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巫师断言我活不过而立之年。 如今只不过是应验了而已。” 他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几乎是耗费了浑身的力气,才握住闵止行的手指:“爹,我其实早就做好了独自离开的准备,只不过事到临头,依然还是放不下您跟慧珠。” 闵止行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如断线了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向来在闵家说一不二的男人,此时跟全天下普通的痛失爱子的老父亲没有任何区别,悲伤和绝望都凝聚在了脸上。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闵锐的手背上,他想要抬手去擦掉闵止行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了。 闵锐喘着气,虚弱的开口:“别哭,爹,我有话要跟你说。” 闵止行赶紧抹掉眼泪,“你想说什么?”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答应我,好不好?” “好。” “我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闵家一定要照做,才能保住闵家世家一脉,要......”闵锐停了片刻,才开口:“要打消代祭司对闵家的怀疑,不要试图想着取......取而代之!” 闵止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面对唯一亲生儿子临死之前的祈求,还是违心的答应了:“爹答应你。” “如此,我便放心了。”闵锐长舒了一口气,又道:“还有慧珠,若是慧珠回来了,让她从此往后不要肖想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 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是最好的,这世上的人和东西一样,不是只要自己看上了,就能弄到手的,让她收手吧。” 闵止行:“......,好!” 闵锐:“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富贵到老,其实就很好了,人的欲望越大,危险便越多,我们闵家,也能独自抚养那孩子长大,慧珠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很聪明的......” 闵止行听的越发悲痛了:“你就没有什么还未完成的心愿,需要爹替你做到的?” “没有。”闵锐微微摇头:“我这辈子,出生富贵,生活富足,从来就被人好好关爱着,高高的捧着,没有任何遗憾......” 只是,身子不好,这辈子想要看山川河流,却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想要亲眼看四季变更,却只能整日缩在院落这方寸之地里。 就连心爱的女子,替他跪在佛前祈祷,希望他快些好起来,约他明年一起去看春日的桃花夏日的蝉鸣秋日的金菊冬日的瑞雪,他也没法答应了。 她可是从未对他提过任何要求的,他多么的想要答应她啊。 第4249章 免得给庄大小姐招来祸端 想到庄小钰,闵锐突然记起来什么,他闭上眼,对着闵止行道:“爹,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闵止行痛心疾首,也不忍继续在床榻边坐下去,掩面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外头的脚步声远去,闵锐睁开眼,艰难的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几乎是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到了书桌旁,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保存的好好的信封,抓住了桌上的油灯,打碎后,点燃,堆在一起,烧毁了...... 屋子里烟尘散乱,纸张被烧成灰烬之前,还显示着庄小钰落款的姓名,小字娟秀,人如其名。 他还记得,庄小钰的字一开始分明没有这么好的,是跟他成亲后,她整日住在佛堂里,替下落不明的秦无言抄写平安经,字迹才突飞猛进一般练好的...... 那段时间,正值冬日,她怕冷,佛堂偏偏很冷,她的手指被冻得僵硬,连笔都握不住。 他让人从库房里拿了一张狐裘出来,让玉碎帮着裁剪,缝成了一副手套戴在她的手上,还弄出几根手指头,才让她的手避免了生冻疮...... 屋子里燃烧的烟尘和气味惊动了外面的小厮,小厮推开门,就看到闵锐靠着书桌的桌腿,坐在地上,脚边是摔破了的琉璃灯盏,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烧毁了,看着像是纸片。 小厮都快要急死了,“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事是不能等着小的回房了做的?” 说着,就去扶闵锐,闵锐看着这所有的信封全部都化成了灰烬,在里面再也找不出一丁点的纸片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任由小厮将自己扶到了床榻上。 小厮给他换了身衣裳,又端了水盆过来,给他擦洗脸上手上的黑灰,一边擦洗一边哭。 闵锐盯着小厮看了半响,开口道:“我就快走了,你也走吧,离开闵府,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小厮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小的是少爷您买来的,这辈子跟在少爷身边,也算是好吃好喝的都尝过了,没有遗憾了,少爷去哪里,小的便去哪里。” “我的银钱,一直都你收着的,你拿着那些钱,离开闵府吧。”闵锐急促的喘息了一声,将涌到喉咙里的腥甜吞咽下去:“只要你依照我说的做,家主会放你走的。” 小厮闻言,不禁悲从中来,“少爷......” 他并没有依照少爷说的来做,而是背叛了少爷说的话,将青玉寺里发生的一切,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跟家主说了。 他怕是走不了了。 给少爷陪葬也挺好的,一路上还有个照应。 闵锐察觉出不对劲:“你是不是告知了家主实情?” 小厮不敢承认:“没......” 闵锐闭上眼:“那就好,你去吧,离开闵府之后,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免得给庄大小姐招来祸端,也避免给闵家招来祸端。” 小厮:“......” 小厮看着地上的灰烬,似乎明白什么,问:“少爷,您烧的是什么?” 闵锐有气无力的回答:“几卷写坏了的纸页,没什么。” 小厮:“......” 第4250章 闵府少家主,薨 小厮看着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的闵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他看着书桌底下那个少爷从来就不让他碰的抽屉,越发觉得难受。 若是这次去青玉寺里,没有遇到庄家大小姐,说不定少爷压根就不会变成这样。 分明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存活的。 闵止行在偏厅里,看着查验完了血迹的巫医,问:“如何?可有中毒或者别的征兆?” 巫医摇头:“这倒是没有,并非中毒,而是因为少爷的内脏在腐烂,呕出来的血才是这般颜色。 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啊。” 闵止行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好端端的,为何内脏会腐烂?” 这该有多疼啊! 巫医摇头:“看不出来是为何,大概也跟少家主的身子有关,又长年服药,是药三分毒,五脏六腑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吧。” 闵止行抬手遮掩住面,越发悲痛了。 夜晚,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卧房里溢出来,声音越来越虚弱。 闵锐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了,眼前却只剩一片红,耳边是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和唢呐声。 十里红妆,红色的轿子,红色的嫁衣,那是庄小钰被抬进闵府时候的样子。 他们的卧房挂满了红色的绸布,床榻上是大红色的鸳鸯锦被,庄小钰的唇被涂的红艳艳的,犹如成熟的石榴籽。 “小钰。”闵锐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闵止行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闵锐的手:“锐儿,锐儿,你在说什么呀?” 小厮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打更声响起。 子时,闵府少家主,薨! 一夜之间,闵府内的内饰和门楣上全部都挂满了白色的帛布,灵堂外放着丧幡,各个大小世家和祭司府都收到了闵家发出去的帖子。 闵锐在世时,本就被称为性情高洁的谦谦君子,虽然身体瘦弱,却著书立学,乐善好施,深得民心,受到所有人的爱戴。 虽然早就知晓这位世家子活不过而立之年,可这么年轻就过世了,依然满是遗憾和唏嘘。 庄小钰收到闵锐过世的消息时,正在下棋,管家将帖子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依然不敢相信。 好歹也可以再熬几个月,怎么可能突然就过世了呢? 等到庄小钰确认闵锐真的过世了,她双眼一翻白,手里的棋子滚落到地上,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去,就这么晕过去了。 几乎是闵锐死后的一炷香时间,在议事厅里处理内务的秦无言便得到了闵锐过世的消息。 他坐在桌案旁,放下狼毫笔,抬手捏了捏眉心,满脸怅然。 就这么枯坐至天明,竟也破天荒地的没有出祭司府,而是继续留在祭司府内。 得知管家告知了庄小钰这个消息时,秦无言从议事厅急匆匆的赶到卧房,就见卧房里兵荒马乱,庄小钰倒在乳娘的怀里,人事不省的模样。 秦无言身体里的血突然就直往脑袋里冲去,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晕过去的庄小钰抱住,放到了床榻上,掐她的人中...... 第4251章 他对你的恩情,本座来还 庄小钰苏醒过来,乳娘和管家抹着眼泪,差点被突然晕过去的庄小钰吓的灵魂出窍。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定定的望着她,一声不吭。 卧房内气氛压抑,乳娘试图打破静谧,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大小姐早晨没有吃什么东西,头有些晕......” 秦无言薄唇紧抿,嗓音低沉:“出去。” 乳娘还想解释什么,被管家拉住,两人一同出了卧房,顺手带上了卧房的门。 管家叹了一口气,叮嘱乳娘:“往后在姑爷面前,不要多说话,姑爷那双眼,看的比任何人都清......” 乳娘立即红了眼眶:“我也是怕姑爷多想,如今这祭司府,也就剩大小姐一个人了,若是被姑爷误会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男人的薄情她不是没见过,当初大祭司对夫人那么好,可一旦上位后,便是那副模样,人呐,只要不在意了,便所向披靡了。 管家又叹了一口气:“就看姑爷的心了,没办法。” 男人若是愿意对一个女人好,便能好到别无所求,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宠的跟心尖尖一样。 男人若是不愿意对一个女人好,便能无所不用其极,郎心如铁。 卧房内。 庄小钰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人,双眼满是迷茫,片刻后,记忆涌入脑海里,撑着手臂便想要坐起身:“闵公子过世了?” 秦无言抬手按住她:“他那副身子,本就活不长久。” 男人声音冷冰冰的,似乎还透着薄怒,庄小钰意识到秦无言对闵锐的排斥,不吭声了。 秦无言心里难受,见庄小钰为了一个外人,连话都不跟自己说了,怒气越发盛了:“听到他过世的噩耗,你是不是伤心到要弃了我随他而去了?” 庄小钰:“我没有。” “若不是我赶过来的及时,我便成了这祭司府的笑柄。”秦无言一甩衣袖,背过身去,“本座的发妻,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欲绝到晕了过去。” 庄小钰:“......” 秦无言冷笑:“扪心自问,我若是为了哪个女子,心伤成这般,你心里作何感想?” 庄小钰:“......” 庄小钰无地自容:“阿言,我......” 那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子,就这么突然过世了,她连伤心都不可以吗? 可她若是肆无忌惮的悲痛欲绝,秦无言又如何自处? 庄小钰掀开被褥,去哄秦无言:“阿言,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还他对我的恩情了。” 她从身后搂抱住秦无言的腰:“阿言,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想过要背叛你,更不可能随他而去。” “他对你的恩情,本座来还!”秦无言掰开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转过身,掌心握住她单薄的肩膀:“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府里,不要跟着我一同去闵府拜祭他了。” 庄小钰:“......” 他将庄小钰重新放回床榻上:“好好躺着,我去一趟闵府。” 说完,秦无言拿着桌上的帖子便大步离开了。 卧房的门被重重甩上,男人一身戾气,迅速消失在院落里。 乳娘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对着庄小钰发那么大的火,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待秦无言走远了,才敢推开门,进去看庄小钰...... 第4252章 ,她在这府里该如何立足 庄小钰失魂落魄的靠趟在床头,看到乳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嬷嬷,我......” 乳娘赶紧替庄小钰擦干净眼泪:“大小姐,你莫哭了,若是哭肿了眼睛,被姑爷看到了,他还以为你是替闵公子伤心难过。” 庄小钰抽泣着:“我本就替闵锐哥哥伤心难过......” “大小姐。”乳娘急的打断她的话:“可莫要再说这些话了,逝者已矣,人死如灯灭,说不定闵公子过世,对他而言是个解脱。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如今的祭司府跟从前的祭司府不同了,大小姐,你多为你自己想一想吧。 若是惹恼了姑爷,大小姐,奴说个不中听的话,您要如何在这祭司府立足下去?” 这句话问出来,对庄小钰的打击,可谓五雷轰顶。 从前她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被乳娘直白的问出来,庄小钰突然就懵了,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啊,若是惹恼了秦无言,她在这府里该如何立足? 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秦无言给她的,若是秦无言收回这些,别说父亲不能在这府里静养了,就算是她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能立足的东西。 乳娘哭道:“大小姐,我知晓你对闵公子的情谊,曾经那些恩情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向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善良的人。 可你想想,若是姑爷有个成过亲的女子,那女子还对他情深义重,突然过世了,姑爷一直郁郁寡欢,伤心欲绝,你心里又如何想? 奴活了一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这男人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当初夫人跟大祭司,何等恩爱,可又恩爱了多久? 男人生来就比女子薄情,你若是还要这般戳他的心,姑爷无论做出什么事来,也都是有可能的...... 大小姐,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清誉,你也忍着点吧,不要表现的太过悲伤了。” 庄小钰闭上眼:“你替我在后院,给他烧点纸钱吧。” 乳娘见庄小钰总算想通了,连连点头:“好,好,奴这就去。” ...... 秦无言翻身下马,抬脚就往庄子里走,问迎上来的庄青云:“闵慧珠呢?” “听你的吩咐,关在地下室内呢。” “昨晚清欢陪在她身边?” “嗯。” “将人从地下室内带上来。” “是。” 庄青云转身离去,亲自带着护卫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里面很黑,不见天日,只有豆油灯透过高高的窄小的窗户,从隔壁照射进来。 石床上铺着几床厚实的被褥,里头的一切陈设尊贵奢华,虽然地下室小了点,行动失去了自由,可身为圣女该享受的奢华水平却并未下降。 闵慧珠躺在石床上,枕着瓷枕,一条手臂搁在被褥之外,一头秀发从瓷枕上蜿蜒而下,垂落到了地面。 听到了石门被打开的动静,也只是侧过身子,盯着门口。 庄青云站在门口,并未多往里面再行走一步,开口道:“圣女,代祭司让您出去。” 闵慧珠拥着被褥坐起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慢条斯理的开口问:“怎么,他终于想通了?” 庄青云低垂着眉眼:“不是,是闵公子过世了!” 闵慧珠:“!!!” 第4253章 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闵慧珠顾不得身子沉重,随意披了衣衫,急匆匆的抬脚出了地下室,到了上面,久违的刺眼的阳光照进她的眼睛里,闵慧珠抬手挡住光芒,眯了眯眼。 等到眼睛适应了外头的光亮,她转身问跟在身后的庄青云:“秦无言呢?” “代祭司在外面的那车内等您。”庄青云抬手指了指门外。 闵慧珠顾不得多想,抬脚出了院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前,揭开帘布,看到坐在里面的秦无言,跳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车轱辘立即滚了起来。 闵慧珠搭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握成了拳头,红着眼圈哑声问坐在对面的人:“庄青云说的,是真的?” 秦无言冷着一张脸,抬眸盯着闵慧珠,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闵慧珠喉咙哽塞,只觉得有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胸口处,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哥是如何过世的?” “你哥的身子如何,难道你不知道?” 闵慧珠:“......” 虽然巫师断言闵锐活不过而立之年,可......她也从未想过哥哥会这么年轻便离开人世。 闵慧珠捂着脸,任凭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秦无言看着对面的人这幅模样,脑海里想到庄小钰为了闵锐痛哭流涕的样子,只觉得心烦不已。 闵慧珠哭了片刻,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她捂着肚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过度悲伤,却又希望秦无言能安慰自己一下,可秦无言却只是打开了马车上的车窗,双眼发直的看着外面,整个人冷如冰雕,没有半点活气。 闵慧珠咬了咬牙:“秦无言,你晚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热情似火,白日里却要跟我形同陌路,是何道理?” 秦无言眉目无波,淡声道:“形同陌路?我若是同你形同陌路,会让你跟我乘坐同一辆马车?” 闵慧珠:“......” 虽然只是一句冷酷无情的反问,可听在闵慧珠的耳朵里,却是对她的认同,她抚着自己并无明显痕迹的肚腹,不死心的问:“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秦无言不吭声,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闵慧珠便自作聪明的以为他默认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闵府,大大小小的马车早已经将整个闵府围堵的水泄不通了,各大世家都已经到了。 闵府的管家以及才刚胜任的二当家站在门口,站在府门口接待过来吊唁的客人。 秦无言从马车上跳下来,闵府管家一看,正要上前迎接,就见马夫再次揭开了帘布,闵慧珠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了。 人来人往,多少双宾客的眼睛盯着年轻有为的代祭司,这么重要的场合,待祭司并未带传说中的发妻庄家大小姐,而是跟圣女乘坐同一辆马车而来,此等行径,令人想要不多想都难。 早就听闻圣女跟代祭司的关系非同一般,难不成两人趁着这个场合,用这种方式隐晦的宣布闵慧珠其实早已经成了秦无言的女人? 秦无言下了马车后,并未等待闵慧珠,而是径直往闵府内的灵堂走去。 隔得老远,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丧声。 第4254章 庄小钰必须替我儿偿命 闵慧珠疾步跟在秦无言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灵堂。 闵止行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伏在棺木旁,哭的肝肠寸断,就连秦无言去了,也没有察觉...... 还是被身侧的护卫提醒,才缓缓转过身。 秦无言已经拿了香,插进了香炉里。 失踪了好一段时间的闵慧珠也突然出现在灵堂里,看着躺在棺木里的闵锐,哭的差点昏死过去。 闵止行悲喜交加,悲的是儿子过世,喜的是女儿回来了,空荡荡的心里又有了着落。 伤心到连站都站不稳的闵慧珠被送回到了偏房里休息,闵止行命人安顿好了过来吊唁的宾客后,去找闵慧珠。 “慧珠,这些日子,你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到底去了哪儿?”闵止行不禁悲从中来:“锐儿想要见你一面,想的好苦,临死之前也没有见到你。“ 闵慧珠捂着小腹,“我有身孕的事,被秦无言知晓后,就被他藏起来了。” 闵止行握紧了拳头:“秦无言这个畜......” “爹。”闵慧珠立即平息闵止行的怒火:“你别生气,他大概也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才将我关起来的。 这几个晚上,他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听闻哥哥过世,他便带着我一同乘坐马车回了闵府。” 闵慧珠抚了抚肚腹:“大概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个孩子对他来说,还是有份量的。” 闵止行点了点头:“你肚子里怀的,可是秦无言的第一个孩子,他就算对你没有太多感情,可却不可能亏待自己的孩子,男人对女人可以无情,大多对自己的孩子却都是没法割舍的。 他能陪着你一同回闵府吊唁,不顾那些流言蜚语,怕是只等着这个孩子出来,你就能取代庄小钰那个贱人了...... 慧珠,你一定要让庄小钰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哥哥就是被这个贱人刺激而死了。” 闵慧珠大惊:“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是身体不好,而是被人害死的?” 闵止行便将逼问小厮的那些话全部都告知了闵慧珠:“若不是那个贱人也去了青玉寺见了锐儿,锐儿也不会受刺激而死,巫医分明说了,他至少还可以活个一年半载......” 闵慧珠闻言,更是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我哥还说了什么?” “还让我们对秦无言俯首称臣,不要与他为敌,还让你将孩子生下来,我们闵家独自抚养......”闵止行抹了一把脸:“为父昧着良心答应了,可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庄小钰必须替我儿偿命。” ...... 各大世家家主和少家主看到秦无言竟然跟闵慧珠乘坐同一辆马车回了闵府,私底下议论纷纷: “本以为代祭司不近女色,倒是没料到原来是被圣女霸占了。” “圣女不洁,可是会坏了我们月城的风水的。” “闵府竟然如此纵容圣女胡作非为,勾搭上代祭司,简直岂有此理,闵府怎可一家独大?” “大丈夫三妻四妾可谓正常,代祭司迟迟不肯跟我们世家联姻,难不成是因为圣女的阻拦?” “列家主言之有理,圣女那性子,跟庄家的大小姐相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第4255章 不容许自己的发妻被别的男人觊觎 闵锐尸骨未寒,棺木还未盖上,灵堂隔壁的厅堂里,这些人已经默默的吵成了一团,将内心里一腔不满纷纷发泄了出来...... 一直等到秦无言吊唁完,跨进厅堂,这些人才不得不闭嘴。 只是,秦无言能看上圣女,便不是那种不近女色的人,只是筹码加的不够多而已。 这些世家的掌权人纷纷又对秦无言动了心思: “代祭司,我烈家才添了男丁,还请代祭司去参加孙儿的满月宴。” “代祭祀,我胡家才刚娶了儿媳妇,也想请代祭司参加曲觞流水宴。” “代祭司,......” “代......” ...... 秦无言被这些人团团包围住,仿佛这并非是闵府少家主的灵堂,而是喜气洋洋的宴会。 秦无言微微蹙眉:“诸位送帖子去祭司府便可,本座尽量参加,只是死者为尊,还请诸位莫要议论别的事。” 他坐在红木椅上,面色沉重。 他对闵锐的情感,向来复杂,在闵府被闵慧珠纠缠的那段时间,若是没有闵锐,他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要掌控闵府和祭司府,也不会如此顺畅。 可想到闵锐跟庄小钰的关系,心里却又满是膈应。 扪心自问,若他是闵锐,绝对做不到如闵锐那般高尚,更不会如闵锐那般,无论是论心论迹,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从不越雷池一步。 埋藏在心底的喜欢是骗不了旁人的,闵锐看着庄小钰的眼神,尽管已经刻意掩饰了,可秦无言依然从闵锐故作疏离和客气的一举一动里,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深埋着的爱意。 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跟闵锐成为至交好友。 尽管惺惺相惜,可......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发妻被别的男人觊觎。 可一个才华横溢心系百姓的君子就这么死了,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秦无言眉眼间的愁绪和伤感就这么呈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这些人眼观鼻鼻观心,见秦无言捧着茶盏,眉头紧锁,一声不吭的抿着茶水,也纷纷做悲伤状...... 闵锐的后事在生前已经交代好了,并不会在闵府停灵太久,很快便下葬了...... 秦无言离开闵府后,往祭司府的方向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想到庄小钰悲痛欲绝的模样,又想着自己还跟她吵了一架,也不知道回去后她是不是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跳转了马头,往市集走去。 护卫想要跟上,却被他拦住:“不必跟着本座,本座随便逛逛。” 护卫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跟着。 秦无言今日吊唁死者,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常服,这些常服还是庄小钰从前在庄子上时,在成衣店替他买的,裁剪合身,穿在身上犹如熨帖过一般,整个人犹如年轻尊贵的世家公子。 周身的煞气已经被他刻意收敛起来了,秦无言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路边,便混入了人群里。 从前也陪着庄小钰逛过市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跟在身后,身无分文,护着她的安全。 再后来,他家财万贯,却再也没有时间带着她过来市集了,而她,似乎也不愿意再跟着他出来瞎逛了...... 第4256章 给夫人挑首饰 秦无言抬眸看着一家新开的首饰店,看着三三两两从里头出来的年轻少女和中年少妇们,抬脚进了店内。 店家看到秦无言是一个人过来的,诧异过后,脸上立即堆起了笑脸:“这位爷,是给夫人挑首饰吗?” 秦无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店家上下打量着秦无言,只觉得这男子长相极其俊美,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没有多余的印象。 又见秦无言穿戴不错,就是这条街上成衣店里最贵的衣衫,便知道是有钱人,赶紧领着秦无言往楼上走:“我们店里最好的首饰在三楼,那一整套的翡翠头面可是相当漂亮,爷不妨去楼上看看。” 秦无言抬脚便往楼上走。 三楼是贵宾楼,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财大气粗的妇人正聚在一起,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糕点,顺便让店家小二将那些成套的头面一套套的拿到她们面前供她们挑选,顺便闲谈着。 秦无言不欲跟那些人一处,便单独坐在被木雕屏风挡住的小隔间里喝茶,顺便看店小二拿过来的头面首饰。 那一套套的翡翠头面做工着实精致漂亮,碧油油的水滴形的耳环,一眼望去,里面仿佛有碧绿的油在滑动,摸上去更是通体莹润,一看便是上品。 哪怕是祭司府,这种成色的翡翠也不多,虽然翡翠的头饰也是有的,但款式都是一代代的人传下来的,式样未免有些过时了。 倒是眼前的这一套,那水滴状的项链和耳环,端庄大气,奢华尊贵,贵气逼人。 秦无言想象着庄小钰佩戴上这幅头面的样子,甚是满意,点了点头:“这套不错,还有更好的吗?” 店家一看这人口气这么大,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诚挚,开口道:“还有一副头面,也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用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小的马上拿过来给您看看。” 秦无言点了点头,手指扣了下头面盒子:“这一套也给我包起来。” 店家欢天喜地的离开了隔间,只留秦无言一个人坐在里头喝茶吃点心。 不远处的隔间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来,这世上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身份,但凡有女人凑在一起,便免不了八卦之声: “那闵家的公子,可真是可怜,如此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过世了,若是身子好一点,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也不至于连一儿半女也没有留下。” “你懂什么,那闵公子生前喜欢的女子,便是那庄家的大小姐,当初十里红妆,将人迎娶进门,没多久,便和离了,那闵公子便一直都没有娶过别的女子,心里想的念得依然是那庄家大小姐。” “那庄家大小姐,不是如今的代祭司的夫人了嘛,听闻以前在祭司府当姑娘的时候,就跟还只是护卫的代祭司好上了,非他不嫁,还私奔过,后来还是被大祭司抓回来棒打鸳鸯了......” “哪知那闵家的公子也喜欢上了庄家大小姐,这次去世,听闻是在青玉寺见到了庄家的大小姐,两人孤男寡女秉烛夜谈,受了刺激,身子本就虚弱,回了闵府就发病了,一命呜呼......” 第4257章 红颜祸水 “嘭”的一声,秦无言手里握着的杯盏应声而碎,白瓷杯盏的碎片掉落在地上,正等他气势汹汹想要站起身的时候,另一位妇人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听谁说的,这死的人可是闵家的少家主,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传出去了,可不得了的。” 秦无言躁意涌动,却很快冷静下来,竖起耳朵,视线透过木制屏风,死死的盯着另一处隔间的人。 听到动静,那几个妇人转过头来,往秦无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奈何这边的隔间竖着木制镂空的屏风,倒是只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里头坐了一个男人。 那些妇人还以为是才刚进去的店小二,毕竟这种地方,极少有男子进来,且身份尊贵的男子压根就不会踏足此地。 除了这店里口风极严的店小二和店家,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 所以那几个妇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肆无忌惮的聊起来了:“哪里是我乱说,这青玉寺里的香客可是都知晓的。 从青玉寺里下山,山下的人都传遍了这件事,也就你们这些整日都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不清楚,如今就连茶馆酒肆也在议论这件事。 都说那庄家的大小姐,模样不如闵家大小姐,身段也不如闵家大小姐,却偏偏是个隐藏的红颜祸水,比那闵家的大小姐更会勾人。” “那闵家的大小姐,可不就是圣女嘛,上次在祭台上,可真是......啧啧啧!” “就是啊,这庄家大小姐跟闵公子的事一出,那闵家大小姐跟代祭司的流言蜚语反倒没人传了......” ...... 秦无言脑子里嗡嗡作响,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拳头握着咯吱作响。 若是只有这几个长舌妇在编排这些,他直接一剑挥去,直接割了这几个妇人的脑袋,也省了许多的事,可听这些妇人言语里的意思,闵锐跟庄小钰的事情,竟然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闵锐才刚过世,这些流言蜚语是如何传出来的?距离庄小钰跟闵锐下山,也才三日的时间...... 必定是背后有人故意传播开,故意为之的...... 店家抱着盒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无言面色极其不好,脸上戾气深沉,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 这短短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客人便一扫刚才祥和的模样,变的怒意升腾了。 店家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在桌上,开口:“这一套头面......” 秦无言却只是抬手揭开盒子,扫了一眼后便合上了,站起身,“包起来,这两幅头面我都要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银票,拍在了桌上,用红绸布扎好这两个盒子,抓起来拧在手里就往外走了...... 店家点了点银票,数目对得上,也不是假的,只是这客人似乎也太好说话了一点。 他急急的追到窗口,朝下面望去,就见那大手笔的客人已经混在人流里,抬脚大步往街口的方向去了...... 秦无言翻身上马,脑海里依然还在回荡着那几个妇人说的话,他一手拧着红绸布,另一手拧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飞奔起来,朝着庄子上跑去...... 第4258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庄青云倒是没料到秦无言还会来这里,诧异的问:“代祭司,怎么过来这边了?” 如今闵慧珠也回了闵家,该跟闵止行谈的条件也都谈妥当了,这些世家之人见闵家和秦无言绑在一处了,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也消失殆尽,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 庄青云想到这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此时杀了庄怀森,直接登上大祭司之位,也用不着这般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了。 可秦无言却偏要顾及着庄小钰,留着庄怀森那条狗命苟延残喘。 甚至,还不许他对庄怀森动手。 想到这里,庄青云的心里便越发憋屈了,一憋屈,就想要在后面使些小手段,折磨的庄怀森更加生不如死,有苦难言。 秦无言没有下马,只是吩咐:“去一趟青玉寺的山脚下,再去一趟市集的茶楼和酒肆,打听一下闵锐的死因,再回祭司府告知我......” 庄青云诧异:“闵锐的死因?” 秦无言磨了磨牙:“你亲自跑一趟!” 说完,秦无言掉转马头,往祭司府的方向去了。 庄青云只觉得莫名,可想到秦无言凝重的神情和语气,便立即让人备了马,往青玉寺赶去。 秦无言回了祭司府,翻身下马,带着两幅头面往庄小钰的院落里走,满腹心事,面色乌云密布,心里七上八下。 庄小钰依然靠躺在床榻上,乳娘正在哄她吃粥:“大小姐,好歹再多吃两口,人是铁饭是钢......” 庄小钰又吃了两口,将碗推开:“我吃饱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正说着,卧房门被推开,秦无言走进来了。 乳娘赶紧端着碗站起身,对着秦无言行了礼,笑着道:“大小姐吃了大半碗粥,姑爷吃了没有?” 秦无言点点头。 乳娘看着秦无言手里的用红绸布包着的盒子,心里一喜,转身看了庄小钰一眼,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退出了卧房外,顺便关上了门。 秦无言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揭开红绸布,拿着两个盒子到了床榻边,搁在床头的矮柜上,低声道:“好久未曾送你什么东西,这两幅头面,是我特意去市集的店铺里挑选的,不知你是否喜欢。” 庄小钰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看着里面巧夺天工般的首饰,眸瞳微微睁大,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头面竟能做的如此精致好看,还真是极其罕见呢。” 秦无言见她脸色好些了,也挺喜欢自己送的礼物,沉郁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你喜欢就好。” 说着,便拿起一枚簪子插到她松松挽起来的发髻里,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定定的盯着她看,“你长得如此美,果真将这簪子衬托的好看了些。” 庄小钰:“......” 对自己的容貌,庄小钰是知晓的,扪心自问,她确实比不过闵慧珠以及闵家几个女子,虽然有些姿色,却也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只是没料到,秦无言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庄小钰被秦无言那一双灼热的眸子凝住,脸颊仿佛快要烧起来了,烫的厉害,避开他的视线,转移话题:“怎么突然想着要去市集给我买头面了?” 第4259章 讨你欢心 秦无言的指腹抚过她微蹙的眉心,“从闵府出来,想着陪你的时日越来越少,内务越来越多,怕你对我心生怨言,便讨巧卖乖,想要买点东西补偿一下你,讨你欢心。” 庄小钰:“......” 秦无言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卑微,一个大权在握的代祭司,竟然会要来讨好她。 庄小钰忍不住笑了一下:“代祭司为了月城的百姓,日理万机,我没有分忧便罢了,哪里还用得着你讨好?” 秦无言凝着她的眼睛:“小钰,我还是希望你能如从前一样,叫我阿言,而不是同外人一般,叫我代祭司。” 这个称呼,用在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疏离了。 庄小钰点点头:“一个称呼而已,既然你不喜欢,我往后唤你阿言便是。” 秦无言想要说什么,可偏偏欲言又止,那些话仿佛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庄小钰身子往一侧挪了挪:“奔波了一整日,也该累了,去梳洗后,躺一会吧。” 秦无言点点头,起身往耳房去了。 庄小钰盯着他的背影,视线一点点变得空茫起来。 目光落到那两套价值不菲的头面上,将盒盖合上。 从前喜欢这些玩意儿,如今才发现,这些身外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用处,只是他的一片心意,她不忍心拒绝。 秦无言梳洗完毕从耳房出来,便径直掀开被褥,躺在了庄小钰的身侧,如以往一般,双臂紧紧的搂抱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抱里。 庄小钰脑海里回想着乳娘说的话,任由他抱着,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夜半时分,卧房门响起轻微的叩门声,本就没睡的秦无言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睡的无知无觉的人,悄无声息的掀开被褥,起床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门。 庄青云等在门外,见秦无言出来,两人一同去了议事厅。 “如何?”秦无言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庄青云端起来牛饮而尽,脸色越发凝重了:“代祭司,这些流言蜚语大概是谣传,前段时日,您和圣女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今日我去打听,发现您跟圣女之间的流言基本没人提起,却都在说闵家的少家主的死跟夫人有关。 还说夫人跟闵少家主在佛门清净之地,不顾廉耻,秉烛夜谈,屏退左右,孤男寡女,刺激的本就不能行人道之事的闵少家主动了本根,耗尽精气神,一命呜呼了...... 还有......” 见秦无言的脸色黑沉如锅底一般,庄青云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知晓这些流言蜚语并不好听,可秦无言却依然想要听下去:“还有什么?” “还有......那些长舌妇说夫人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从前在闺阁里便不守妇道,后来嫁给闵少家主也跟您藕断丝连,和离之后又勾搭闵少家主,实在是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浸猪笼,被火烧......”庄青云就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代祭司,闵少家主才去世一日,这些流言蜚语就传的这般厉害,我查了一下,源头就来至于闵府。 必定是闵止行想要压下圣女不贞的丑闻,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将自己儿子的死推出来,顺便拉夫人下水......” 第4260章 还不知道会内疚成什么样 秦无言冷冷一笑:“闵止行以为这样,我便可以抛弃小钰,嫌弃小钰,转而喜欢上他的女儿吗? 简直做梦!” 庄青云被秦无言冷然凛冽的气势震慑住,试探的问:“代祭司,您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秦无言把玩着茶盏:“小钰跟闵锐对弈的那一晚,本座就在屋外,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闵锐是如何死的,没有人比本座更清楚明白了。” 秦无言冷哼:“这些脏水竟然敢泼到小钰身上,若不是看在闵锐死了的份上,本座绝对绕不了闵止行。” 庄青云整个人凌乱了,听秦无言的意思,这些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庄小钰跟闵锐在青玉寺,佛门之地,果真孤男寡女对弈过了......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早就会觉得自己头上冒着绿光了,也只有秦无言,竟然斩钉截铁的站在了庄小钰身边,坚信庄小钰是清白的。 庄青云又问:“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看着墙壁上的地图:“闵止行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我就偏不让他如愿。 闵慧珠那种女人,也配跟本座的夫人比? 只要本座相信小钰,这等流言便会消失殆尽。” 庄青云拨了拨灯芯:“可空穴不来风,若是放任这些流言继续下去,万一哪一天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会不会不太好?” “那便将闵家那些腌臜事都抖出来,压住这些流言蜚语。” 庄青云眸色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凡各大世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腌臜事,那些闲来无事的百姓,最喜欢的便是这些大户人家的私生活了。” 庄青云又问:“烈家胡家各大大大小小的世家最近都有喜事发生,代祭司打算带着夫人一同前往吗?” 秦无言:“不打算。” 庄青云以为秦无言不会去,哪知秦无言补充道:“本座不会带小钰一同过去,若是这些流言蜚语传入到了小钰的耳朵里,她还真以为闵锐的死跟她有关,还不知道会内疚成什么样? 一个死人而已,本座不希望他占据本座的夫人太多精力和注意力。” 庄青云登时了然。 月城的一切对于百姓的利好措施在秦无言的推行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熬过了最严寒的冬日,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 庄小钰打开门,看到外面的桃树抽枝长出了嫩绿的芽,玉碎的腿也好了些,拄着拐杖能走的很快了。 乳娘脸上的愁绪一点点的消散,看到她在院子里走动,也变得欣慰了。 唯一令人难受的便是庄怀森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从前清醒的时日还算多,可现在庄小钰每次去看他,庄怀森都闭着眼沉睡着,无知无觉。 庄小钰坐在床榻边,看着庄怀森沉静的睡颜,有时候会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知无觉的人总比什么都知晓的人要幸福的多。 至少内心不会遭受那些不必要的折磨。 庄小钰依然还是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些话,说祭司府最近发生的事,说闵锐过世了,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只是,庄怀森似乎真的失忆,再也没有半点认得出她的模样,且庄怀森的智商似乎也已经退化到了孩童的状态...... 第4261章 放下过去,也放过自己 庄小钰看了庄怀森之后,从前院出来,往府外走:“去市集转转吧,天气那么好,整日待在府里,人都要长霉了。” 乳娘见庄小钰难得这么有兴致,赶紧让人备马。 庄小钰又道:“带玉碎也出去转转吧,整日待在屋子里也难受。” 乳娘便去找玉碎。 庄小钰戴了纱帽,遮住脸颊,上了马车后,问护卫:“代祭司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什么?” 文竹的伤已经养好了,又当了庄小钰的车夫,“只从代祭司让小的跟着夫人您之后,小的就没有管跟代祭司有关的一切事了。 夫人若是想要知晓,小的去问一问青云公子。” “罢了。”庄小钰懒得兴师动众,“等他回来我再问他便是了。” 她扶着玉碎和乳娘都上了马车的,对着文竹道:“走吧。” 文竹赶着马车往市集的方向驶去,庄小钰揭开帘布往外看,冬去春来,一路上万物复苏,地上已经冒出嫩绿的颜色,吹在脸上的风多了一丝暖意。 玉碎见庄小钰似乎心情不错,笑着道:“大小姐,再过一段时日,我们便可以去踏青了,这严冬总算是过去了。” 乳娘也很开心:“是啊,这路也拓宽了许多,还挖出了好多沟渠,可都是姑爷的功劳呢。” 庄小钰看着外头扛着锄头和铁锹走过的百姓,小脸浮出浅淡的笑容:“阿言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大祭司。” 往后,一定会在历届的大祭司里脱颖而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好的上位者,本就是百姓之福。 但愿阿言所做的一切,能弥补父兄曾经的过错,减轻庄家人的罪孽。 闵锐说得对,自古许多造福百姓的王侯将相,私德并非完美如圣人,就当他的枕边人做错了事,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庄小钰其实是能感受到秦无言对自己的好的,无论如何,他都是心里有她的。 就这样吧,只要他跟过往一刀两断,她便不再追究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放下过去,也放过自己。 到了市集,庄小钰抬头望着整条街上最好的酒楼,“好久没来这里了,我记得这里的糯米糕很好吃,去吃点吧。” 文竹立即将马车靠边停好,扶着玉碎和乳娘下了马车后,又扶着庄小钰下了马车。 一行人往里头走,却见跟往日的人山人海不同,里面空空荡荡就只剩三桌客人,楼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玉碎腿脚不便,庄小钰环顾了一圈,抬手指着角落的方桌:“就坐那边吧,也挺清净的。” 文竹便扶着玉碎到角落里的桌边坐下,庄小钰翻开店小二送上来的菜单,将里面的特色点心都点了一遍:“这两样东西,阿言也很喜欢吃,店家,麻烦给我打包一份,我带回去。” 店小二将白色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好咧。” 糕点和吃食很快端上来,主仆之间也没有在府里那么多的规矩,庄小钰让他们一起坐下,人多吃着也热闹些。 看着端上来的小点心,玉碎忍不住问:“今个儿究竟是什么日子,这大街上空荡荡的,酒楼茶馆里也是空荡荡的。” 第4262章 怎么可能跟着姑爷去赴宴 庄小钰也觉得奇怪:“是啊,往日我们出门,马车到了街口便进不来了不得不下车行走,今个儿这马车倒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您这酒楼跟前,且里面生意也大大不如从前了......” 店小二只觉得诧异:“客官,您不知道?” 乳娘:“知道什么?” “这两日人少,是因为烈家和胡家两大世家办孙儿满月宴的办满月宴,娶儿媳的娶儿媳,在府里和庄子上摆了流水席,设宴三天三夜...... 两家加起来,便是六天六夜了,整个月城的所有人几乎都跑去这两家吃酒席了,哪里会来我这酒楼里吃吃喝喝?” 乳娘笑道:“果真那么夸张,这么多人全去了?可真是的大手笔啊,从前只有祭司府的大少爷出生时,才摆过流水席,大宴宾客,倒是不知道这胡家和烈家如今也这么豪......” 店小二大概是聊嗨了,又见这几个人虽然穿戴还不错,可连包间都不要,只是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以为这几人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贵闲散人,便神秘兮兮的开口:“那可不,这种席面办的越盛大,脸上越有光呢,就连代祭司和其夫人也都赏脸去了呢......” 庄小钰正要揭开头上的纱帽,闻言,手指一顿,问:“代祭司和夫人也去了?” “是啊。”店小二道:“这些日子,可不止就这两大世家在设宴,好多大大小小的富贵人家也在设宴,听闻那帖子就跟雪片一般都涌到祭司府去了。 代祭司通通都应约答应了,这几日一直带着夫人在赴宴。” 玉碎怒了:“岂有此理,为何要编排这些是是非非的言论,你们就不怕被割了舌头?” 大小姐分明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怎么可能跟着姑爷去赴宴? 店小二看了玉碎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无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会是我编排的? 这位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那流水席的周边打听打听,好多人为了一睹代祭司和其夫人的风采,不惜等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上...... 代祭司风华绝代,那乘坐同一辆马车的女子虽然用纱巾蒙着脸,可穿戴极其讲究,眉眼如画,长得真正是好看极了,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 店小二说完,转身就走。 玉碎:“......” 乳娘:“......” 文竹:“......” 几人全部都看向庄小钰,庄小钰放在纱帽上的手隐隐在颤抖着,最终,头上的纱帽并没有取下来。 玉碎小声劝慰:“大小姐,这世道上的人,向来会以讹传讹,信不得,您坐在这些人的面前,他们都没有认出你,说的话便更信不过了。” 乳娘也道:“是啊,大小姐,您别多想了。” 只有文竹,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也不敢吭声。 庄小钰深吸了几口气,紧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嗓音无波的开口:“吃吧,没事!” 说着,她捡起一块糯米桂花糕,拨开面纱,塞进嘴里,“这糯米糕味道不错,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直到塞得满满当当...... 第4263章 就不怕被抓起来 玉碎跟乳娘见她那副样子,心里满满不是滋味,想要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庄小钰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看着见这几个人都没有动,喝了两口茶水,开口:“为何不吃?点了这么多的东西,自然是要吃完的,可不能浪费了。 这月城的百姓,好多人可是连粥都没得喝。” 说着,便又夹起一块糕点,送进嘴巴里,那架势,似乎今天不把点的这些东西吃完便誓不罢休。 玉碎见状,对着乳娘使了个眼色,顺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文竹一脚,也跟着拿起筷子,赶紧吃了起来。 这一桌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以及筷子不小心敲在杯盘上的清脆声响。 可整个大厅里还有另外几桌食客,因为大厅太过空旷,那几个食客说话便越发肆无忌惮,就连声音都拔高了许多,言论格外刺耳: “代祭司的夫人,我跟几个哥儿可都看见了,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 “切,谁不知道她同代祭司下马车的时候,是蒙着脸的,你看到模样了,就知道吹牛......” “虽然没有看到所有的长相,可眉眼都都露在外面啊,那肌肤,比白面馒头还要白,比白玉还要润,那头发,跟黑绸缎一样,在阳光下照的时候,都能发光呢。 还有那身段,那小腰......就算是个天仙,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人说代祭司的夫人,跟圣女长得有些相像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圣女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倒是没真真切切的见过,可那身段和身形确实跟圣女有几分相像,不过话说回来,长得美的女子,不都是差不多的吗?” “倒是不知道庄家的大小姐竟然是这般美人,难怪能勾的代祭司抛下一切跟她私奔,后来又被闵家的少爷八抬大轿娶进门。” “哎,红颜祸水,若不是这庄家的小姐,闵家少爷也不会死啊,说不定还能多活个一年半载......” 话没说完,庄小钰猛地抬起了脑袋。 文竹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一脚踩在长凳上,扭过身去,凶巴巴的开口:“那闵家的少爷过世,跟庄家的大小姐有何关系,你们喝了几口猫尿,就敢在这里信口开河了,就不怕被抓起来?” 那三桌的几个汉子正喝到高兴处,被人如此呵斥,齐齐转过头来,看到这桌竟然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老太婆以及一个年轻人,还以为这些人是乡绅富裕人家,并非本地的人。 这些人听文竹如此说话,也没有丝毫畏惧,反倒调笑起来:“小子,你新来的吧?” “这事前两日就已经传遍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文竹不解:“知道什么?” “那庄家的大小姐跟闵家的少爷旧情复燃,两人一同去青玉寺参拜,到了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秉烛夜谈......” “是啊,成年男女之间,屏退左右,能做什么?刺激的本就身体不好的闵家少家主竟然一命呜呼,回府当晚就不行了,拖了两天就过世了。” “听闻临死之前,那闵家的少爷还在念叨着庄家大小姐的名字呢,那庄家的大小姐可是闵家的少家主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第4264章 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庄小钰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嗓音发哑:“你们血口喷人,胡说什么?” 她跟闵锐当晚虽然共处一室,可闵锐向来是谦谦君子,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只是在最后关头,她想着他快过世了,怕往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忍不住抱了一下他,很快便松开了。 哪里就出了这些流言蜚语,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将闵锐刺激的一命呜呼...... 简直一派胡言。 “我们可没有胡说,只是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便信了而已。” “这事被传的街头巷尾所有人都知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怎的连这些都不知道?” “不过代祭司似乎并不嫌弃庄家大小姐做了什么,竟还带着她四处参加宴会,这庄家大小姐也是个命好之人了,能同时得代祭司这样风华霁月的人喜欢,还能被闵家的少家主放在心尖尖上,也是厉害了。”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男人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做姑娘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私奔过的女子为妻?还宠爱有加?”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庄家的大小姐为何会跟闵家少家主和离?还不是闵家太过龌龊了,听闻那闵家的好几个男子好男风,简直就是......啧啧啧。” “也真是可怜了闵家少家主,好好一个人,竟然是生活在那般污浊的地方,死了也是个解脱了......” ...... 至于那些人还说了闵家如何龌龊,如何肮脏,庄小钰都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突然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玉碎和乳娘见状,赶紧抚她的后背:“大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呛住了?” 庄小钰哪里还吃的下去,她撑着桌面站起身:“回吧。” 店小二见两人结了账,将打包好的两分点心拿出来,“客官,您要打包带回去的点心。” 庄小钰盯着那两份点心,原本想说不要了,可身体快过脑子,手指却已经伸过去了,将点心拧在手里。 乳娘扶着庄小钰往外走,玉碎拄着拐杖跟在后面,被文竹扶着。 庄小钰出了酒楼,站在曾经摩肩擦踵今日却空荡荡的大街上,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闵锐真的是因她而死的吗?是被她刺激的吗?” “她跟闵锐在青玉寺内共处一室,秉烛夜谈的事情,本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只有小厮跟乳娘清楚,是如何被传出来还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些话有没有传到阿言的耳朵里,那晚分明阿言也在的,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他这些日子整日忙碌,不见踪影,却独独没有提要带她出门赴宴的事情,只是叮嘱她在府内静养,最好不要出门,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秦无言不仅带着闵慧珠去赴宴,还跟她共同乘坐一辆马车,还让所有人都以为闵慧珠便是秦无言的夫人,究竟是何目的? 闵慧珠不是有身孕了吗?孩子是阿言的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庄小钰仰头看着街道两旁高耸入云的大树,视线抬起,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犹如被清水洗过,格外漂亮...... 第4265章 还是阿言不让我看 谁也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了,车轱辘在长街上滚过,出发闷沉的声响,文竹赶着马车,庄小钰坐在马车内,玉碎和乳娘坐在两侧,都低垂着脑袋。 车厢内很静,有一种乌云压顶,山雨欲来的窒闷感。 庄小钰盯着格子里那两盒糕点,问:“你们吃饱了吗?没有吃饱的话,把这糕点也吃了吧。” 玉碎:“......” 乳娘:“......” 两人哪里还有胃口。 玉碎仗着庄小钰的疼爱,率先打破了沉寂:“大小姐,这些都是以讹传讹,这些人眼睛本就是瞎的,说出来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至于姑爷......说不定是有难言之隐呢?” 乳娘想要保持住冷静,可却实在是愤然不平,开口道:“难言之隐?姑爷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代祭司了,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人哪,万事都要看自己如何想,若是想要放纵自己,多的是借口,若是不想要放纵自己,也能寻得到理由......” 在乳娘的心里,庄小钰便是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作为父母,但凡是真正爱女儿的,哪里容得下男人对自己女儿半点不忠? 玉碎见乳娘生气了,赶紧给她使眼色。 乳娘也觉得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了,只怕又要徒添大小姐的悲伤,叹了口气,劝道:“大小姐,所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一丈以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吧。 女子多在闺房,主持中馈,男子在外面应酬交际,难免有逢场作戏的时候,那圣女身份特殊,这是在自掘坟墓,大小姐你只需要不动声色,好吃好喝好睡的顾好自己跟大祭司便好了,不要想太多了。” 庄小钰低垂着脑袋,木木的模样,一动不动。 车厢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庄小钰总算开口了:“乳娘,父亲将我赶出祭司府,命我搬到庄子上住,那个庄子如今还有人打理吗?” 乳娘点点头:“有的,每个庄子都留了仆从打扫的。” 庄小钰淡声道:“回祭司府后,收拾收拾东西,搬到庄子上住着吧,至于父亲,也连同巫医一起搬过去吧。” 乳娘:“......” 尽管万般不愿如此,可乳娘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玉碎心有不甘:“大小姐,我们从祭司府搬到了庄子上,不是更方便了那不要脸的圣女吗? 从前大祭司在的时候,她便能来去自如,你若是在府里,代祭司说不定还有所顾忌,等你不在府里了,那贱货还不知道多爽快呢。 岂不是正中下怀?” 乳娘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大小姐,你若是没想过要跟姑爷分开,还是就留在府里比较好,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或者等代祭司回来之后,好好问一问他,再做决定也不迟。” 庄小钰垂着眼帘,默不吭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马车驶入祭司府,庄小钰从车上跳下来,径直去找管家:“听闻府里最近请柬如流水,都是谁递进来的,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管家有些为难,庄小钰掀起眼皮,“是我不够资格看,还是阿言不让我看?” 第4266章 这孩子不是我的 管家没办法,只能将那些请柬都拿出来:“都是些红白喜事,不值一提,大小姐应该也不想去凑这些热闹......” 庄小钰翻了一份又一份的请柬,“盼携妻至”四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庄小钰合上请柬,站起身,“我要搬去庄家在市郊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父亲就交给您帮忙照顾了。 等我在庄子上安顿好,再回祭司府接父亲过去养病。” 管家:“......” 管家看着离去的庄小钰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立即抬手招来了护卫:“快,快去通知代祭司,就说夫人出去了一趟,回府后就要搬出祭司府,要到庄子上住,还要把大祭司也一同搬去庄子上。 若是代祭司问起来,你就说自己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护卫领命离开。 胡府。 秦无言带着闵慧珠走了个过场后,便被胡家一群人簇拥着离开了胡府。 闵慧珠蒙着面纱,跟在秦无言的身后。 辞别过后,秦无言跳上了马车,闵慧珠也被马夫搀扶着上了马车内,马车滚动,两人共乘一座离开。 车内,闵慧珠揭开蒙在脸上的面纱,双手抚着肚腹,深情脉脉的看着秦无言:“再过两个月,等到穿暖花开,衣衫单薄,我就显怀了,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个孩子?” 秦无言垂眸翻着手里的书页,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闵慧珠。 闵慧珠再接再厉:“现如今所有大小世家,都默认了我是你的女人,到时候等我肚子大起来,他们也会知晓我肚腹里的孩子是你......” 她仿佛拿到了必胜的筹码:“据我所知,庄小钰的肚腹到如今为止,还是没有动静吧? 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巫医也把过脉了,说我肚腹里的是个男胎,你不会要等到你儿子出生,你才给我名分吧?” 秦无言的视线总算从书页上移开,落到了她并不明显的小腹上,然后,继续往上,定在了闵慧珠那张因为孕相十足而珠圆玉润的漂亮面孔上,嗤了一声:“一个圣女,竟跟我要名分,你是活腻了吗?” “你......”闵慧珠被秦无言一席话气得不轻,可想到肚腹里的孩子,生怕动了胎气,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算不给我名分,也要看在这孩子的份上,给他一个名分吧? 总不能让这孩子出生后,身份依然不明不白吧?” 秦无言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里的书页:漫不经心的回:“离出生还有那么长的时日,你急什么,有命怀也得有命生。” 闵慧珠气得差点哭起来:“秦无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诅咒我们的孩子吗?” 秦无言忍无可忍,“这孩子不是我的!” 他对闵慧珠深恶痛绝,怎么可能跟闵慧珠有孩子,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恶习反胃,实在是受不了她一口一个“我们的孩子”了。 闵慧珠这次是真的被秦无言气出了眼泪:“秦无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良心? 我虽然从前并不怎么检点,可只从跟了你,我便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更何况,这孩子也是庄怀森瘫痪了之后我才怀上了。 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第4267章 他想念庄小钰 秦无言不语,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盯着自己手里的书页,任凭闵慧珠犹如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 闵慧珠忍无可忍,如今回想起来,从前的自己虽然确实有些放浪形骸,可一切都是被逼的,后来有了秦无言,她便收敛了许多,还千般万般的包容他的所有冷嘲热讽和挖苦刁难。 扪心自问,闵慧珠觉得自己将生命中所有的宽容和包容,都给了秦无言,可秦无言却依然待她如寒冰,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 或许对秦无言来说,能带着她共乘一座,便是极大的退让了。 闵慧珠又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她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凄惨兮兮和刻意的柔软,示弱一般:难道那些夜晚,跟我颠鸾倒凤共赴巫山的人不是你,你不能快活的时候跟我难舍难分,恨不得把我揉碎了融入你的骨血里,天亮分开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跟我形同陌路......” 秦无言只觉得恶心,哪怕是听着闵慧珠说这些话,他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反胃的感觉。 幸亏在闵慧珠每个寂寞难耐的晚上,都是清欢在伺候着,并非自己。 可只是想到他们两个不要脸的人,竟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了,便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寒。 清欢从小长在那种地方,只从入行后便常年服药,竟然都能让闵慧珠怀上孩子,也不知道两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秦无言懒得理会这些,便也懒得管这些。 他将挡在马车内的帘布揭开,挂在车壁上,望着外面不停后退的景致。 跟闵慧珠坐在同一个马车车厢里,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只觉得空气太过污浊,他想念庄小钰。 只从闵锐过世,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送了几样礼物给庄小钰,每日晚上回去后陪着她下闵锐送过来的棋子,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没有再如从前那般冷淡了。 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从前,似乎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秦无言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唇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周身凛冽的气势突然没有了,闵慧珠抬眸朝着秦无言望去,男人坐在靠着车门的位置,离她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恨不得跟车夫并靠在一起。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秦无言微微缓和的面色,男人眉目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她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种眼神的注视。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被如此对待,早就放弃了,可闵慧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凡想要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势必要弄到手,是坚决不会这么快便善罢甘休的。 越是得不到,越是能激发心底的挑战欲。 闵慧珠咬了咬牙,抬手轻轻抚着肚腹里的孩子,暗自下了决定: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被她的真心打动。 只要将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每日对着那么可爱的孩子,她就不信秦无言能无动于衷。 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并非什么生死与共的感情,而是天生就存在的血缘关系,那是剪不断也割舍不掉的...... 第4268章 夫人要搬出祭司府 闵慧珠甚至想的更长远了一些:只要搞定了秦无言,庄小钰的死活就被她捏在自己的手里了,还怕不能给哥哥闵锐报仇雪恨吗? 只要秦无言对庄小钰还存在感情,她便没法对庄小钰下手,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被他安放在祭司府内,护的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庄小钰何德何能,竟然会得到秦无言这种男子的青睐,老天真是不长眼,庄小钰分明连头发丝都不配跟她比。 马车行驶到一半,秦无言便让车夫停下,对着坐在车厢内的闵慧珠开口:“下去。” 闵慧珠:“......” 闵慧珠愣住了:“秦无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竟然......” 秦无言舒展的眉心重新皱了起来:“会有人过来送你回闵府,已经远离了胡家,不必跟我同乘一座。” 闵慧珠想要努力压抑住内心里的怒意,却依然被秦无言这种过河拆桥的行径气到浑身发抖。 正当秦无言不耐烦,打算直接赶人的时候,身穿祭司府护卫服的护卫骑着马急匆匆的赶过来,翻身下马,跪在秦无言的面前,“代祭司,夫人要搬出祭司府......” 秦无言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凝重又急躁起来,嗓音里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慌张,问:“出了何事?” “不知。”护卫摇头:“管家遣卑职来报信的。” 秦无言:“夫人还说了什么?” “不知。”护卫再次摇头:“卑职只知道夫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便闹着要搬出祭司府,到庄子上去住。” 秦无言:“......” 秦无言脑海里千百万个念头闪过,不知道庄小钰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多问,直接抓住护卫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一甩马鞭,马儿朝着祭司府的方向,飞快的冲了出去...... 闵慧珠移到马车车门处,看着秦无言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视线里,指甲掐进掌心,恨恨的喊了一声:“秦无言!!” 回复她的,只有大路两旁从树林里穿透而过的风声。 车夫是秦无言的心腹,对闵慧珠也没什么好印象,开口道:“圣女,代祭司让您下马车,您还是下来吧,小的不想为难您。” 闵慧珠不肯,“送我去庄子上。” 车夫一声不吭,彼此就这么僵持着。 骑马来的护卫看着车夫:“代祭司骑走了我的马,不如我坐你搭你的马车回祭司府吧。” 车夫点点头,护卫便爬上去跟车夫并肩坐着。 闵慧珠忍无可忍,怕自己被气到动了胎气,等到闵府的马车过来了,总算下了马车,上了闵府来接自己的马车。 ...... 秦无言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了祭司府,却没有直接去庄小钰的院落,而是去前院找管家,了解情况。 管家也不太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道:“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带着乳娘和玉碎一同出去,说是四处逛逛,却并没有出去多久,回来之后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大小姐要搬去庄子上住,还说等大小姐在庄子上安顿好了,将大祭司和巫医也一并接到庄子上去住...... 不如,我这就将文竹叫来问问?” 第4269章 府里的女主人有且只有你一个 提到文竹,秦无言思索了片刻,否决了:“不了,如今文竹已经是夫人的人,若是夫人不肯说,便不要为难他了。 本座自己去看看夫人,了解情况吧。” 秦无言一挥袖,单手背在身后,抬脚出了前院,往庄小钰的院子里走。 庄小钰正在指挥乳娘收拾要带去庄子上的东西,就连玉碎,都拄着拐杖,正在帮忙清点庄小钰的随身物品。 庄小钰整理着屋子里的书籍和棋盘。 秦无言还没到卧房门口,就看到将东西陆陆续续搬出去的小厮,额角的青筋直跳:“谁让你们搬出去的?” “回代祭司,是夫人让小的般的。” 秦无言克制着汹涌的火气:“放着!” 小厮只得将东西放下。 秦无言抬脚就上了台阶,摔开门帘,就见卧房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乳娘和玉碎正将需要带走的东西归置到一处。 看到秦无言突然回来,乳娘倒是停下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看着庄小钰。 玉碎拄着拐杖,也停了下来,低垂着脑袋。 秦无言一甩衣袖,嗓音冷冽:“出去!” 玉碎和乳娘看到这幅场面,看了看秦无言,又看了看庄小钰,不得不默默的退出卧房门。 原本还打算就在门口听一下里头的动静的,却被秦无言一掌将卧房的门推的严严实实,还反锁上了。 乳娘和玉碎面面相觑,却也没有离开,依然守在门口,生怕自家大小姐吃亏了。 秦无言看着乱糟糟的卧房,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庄小钰的身边,克制着心里涌起的怒火,嗓音温柔的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要搬出祭司府?” 庄小钰面色冷漠,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开始梳理垂落下来的发丝:“听到了一些跟我有关的流言蜚语,觉得还是搬出祭司府比较好......” 秦无言心想果真是那些流言蜚语传到她的耳朵里了,就是不知道是如何传到她的耳朵里的,这些时日,他分明已经派人压制住流言了。 秦无言顿了一下,拿过她手里的桃木梳,握着她的发丝,低声道:“你也说了那些都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既然是流言蜚语便不值一提。 何必在乎这些,何必当真,反倒跟我生份了。 这祭司府本就是你的家,是你从小到大住着的地方,就算要搬走,也应该是我搬走,而不是你。” “这祭司府,本就应该是大祭司的府邸,历代大祭司上位后,上一任大祭司住在府里的亲属和家人都要搬迁到庄子上去住,我们庄家也应该如此。“庄小钰垂下眼帘:“这祭司府,还是交给真正的女主人打理吧。” 秦无言:“......” 秦无言本就心虚,见庄小钰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便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秦无言放下梳子,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侧,将庄小钰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问:“小钰,在我眼里,心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以后,但凡我身为代祭司一日,这府里的女主人便是你,有且只有你一个!” 第4270章 你不能仗着我爱你 庄小钰看着秦无言的眼睛,那双凤眸漆黑深邃,黑白分明,就这么认真看着她的时候,眸底全部都是毫不掩饰的深情,若是她的抵抗力差一点,便只能任由自己沉沦在他编造出来的温柔乡里面了。 庄小钰抬手,指腹落在秦无言眼尾的位置,描摹着他的眉眼:“阿言。” “嗯?”秦无言凑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薄唇落在她的唇上,嗓音沙哑:“小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走到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似乎什么都有了,可越是登上高处,便越发觉得高处不胜寒,午夜梦回,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亲人,也没有了朋友,只有跟自己合作的人。 就连唯一真心诚意对她的发妻,也跟他离了心,不再如从前一般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了。 秦无言想到这些,心口一阵一阵的缩紧,喉结上下滚动着,将庄小钰抱进怀里:“小钰,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跟闵公子孤男寡女,秉烛夜谈,屏退左右,在青玉寺的厢房里......” “别说了,你别说了。”秦无言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我信你,我不信这些流言蜚语,我信你是清白的,也信你不会背叛我......” “阿言,你听我解释。”庄小钰推了推他,却被秦无言搂抱的更紧了:“我听闻他要过世了,心里难受的厉害,冲动之下确实抱了他一下......” 秦无言吻住庄小钰的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吻的她避无可避后才松开她,“我不想听到这些,小钰,你不能仗着我爱你,便对我如此残忍,他已经死了,就算你们曾经有过什么,也都烟消云散了,我不想追究,也不想知道......” 庄小钰:“......” 庄小钰的唇肿起来,她伸出舌尖添了一下,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的厉害,“除了抱了他一下,我跟他之间从来就没有半点越矩之举,就连言行,也从来没有半点超出礼教和私德范畴。 我没有刺激他,他不是因我而死的。” 庄小钰趴在秦无言的肩膀上,哭的浑身颤抖:“我知道他身体不好,时日不多,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才想着跟他对弈,让他问起一些想要知晓的答案。 我本想着就算往后他时日无多,也能心生温暖,就算我跟他往后再也不能见面了,就算往后过世,也能死的瞑目一些......” 庄小钰放声大哭起来:“可我真的没想过会刺激到他,更没想到他会因我而死......” 秦无言:“......” 秦无言喉咙哽塞,若是他知晓庄小钰会因为闵锐的死而将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哪怕他再希望闵锐消失,也不会那么快对闵锐下手。 秦无言擦拭着庄小钰的眼泪,嗓音沙哑如水:“不关你的事,他的死跟你没关系,是他自己身体太差,熬不过这个严寒......” 庄小钰慢慢止住眼泪,“世人都以为你带在身边的人,是我庄小钰,可只有那些世家之人才知晓,每日跟你同进同出,共乘一座的人其实是圣女,对吗?” 秦无言:“......” 第4271章 我算个什么东西 秦无言哽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对上庄小钰被泪水模糊的眸子,喉咙里仿佛被堵住了一般难受。 庄小钰问:“如今府里的请柬成堆,是吗?” 秦无言:“是!” “那些人让你携妻而至,对吧?” “是。” 庄小钰自嘲的笑起来,“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这府里有且仅有的女主人,可你带我去了吗?” 她一把将秦无言推开,嗓音里染上了几分厉色:“在外人的眼里,我算个什么东西?” 普通百姓不知道谁是闵慧珠,谁是庄小钰,可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哪个不知道闵慧珠的存在,谁又不知道庄家大小姐的存在? 就连她跟秦无言私奔的事情都被传的沸沸扬扬,如今秦无言带着闵慧珠招摇过市,那些人还不知道在心底如何笑话她。 秦无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庄小钰在自己面前发那么大的火气,他的心仿佛被谁的手用力的捏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庄小钰自嘲一笑:“阿言,如果你只是利用我登上我爹的位置,现在也已经利用完了,用不着再继续装下去了。 我可以搬出祭司府,将夫人的位置腾出来,给你真正喜欢的人。 只是......” 她转头看向秦无言:“看在我们曾经好过的份上,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无言连呼吸都窒住了,眼眶隐隐闪过血光,一点一点的变得血红起来。 庄小钰转开眼,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开口:“代祭司夫人的位置,谁都可以坐,除了闵慧珠。 她贵为圣女,却太过不检点,曾经是我爹的女人,实在是污浊,我怕她脏了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庄小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等着身后的秦无言回答她的话,等了半响,却见秦无言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庄小钰以为自己的话被秦无言否认了,内心里又涌起一股悲凉,开口道:“你若是实在喜欢她,我也没法阻止你,今日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说着,她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银票拿起来,放进盒子里,抱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路过一直站在原地的秦无言,却被用力攥住了手腕。 秦无言气的牙齿打颤,却又发现自己一腔怒火对着庄小钰那张泪迹斑驳的面孔压根就发泄不出来,他一脚踹飞了屋子里的桌子,上面的棋盘摔落到地上,黑白棋子洒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乳娘跟玉碎守在卧房门口,听到里头传出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 记忆里,尽管姑爷脾气不是很好,可对待大小姐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来就没有大发雷霆至此,今日竟会发如此大的火。 玉碎不明所以,可乳娘却心里有数,难不成大小姐跟闵公子在青玉寺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被姑爷知晓了? 乳娘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越想心里越是害怕,这可是给男人戴绿帽子的大事,任何一个男人都承受不了的。 生怕庄小钰出事了,乳娘用力的拍门:“姑爷,大小姐,开开门,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第4272章 你要我如何做 门没有打开,倒是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重物砸到了门板上,接着,就听到秦无言的爆喝声从里头传来:“给我滚!” 那声音,那气势,听在乳娘跟玉碎的耳朵里,怕是秦无言杀人的心都有。 护卫赶紧将两人拉开,不允许她们两人站在门口了。 乳娘和玉碎没法,只能在偏房里跟着抹眼泪: “这祭司府变天了,再也不是从前的祭司府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大小姐就不该嫁给......” 话没说完,玉碎的嘴巴就被乳娘捂住了,乳娘低声道:“那闵公子是个短命之人,落入了那闵府,大小姐的日子未必比现在更好过,那闵家主跟圣女,哪个是好相处的?” 玉碎转念一想,似乎也有道理,若是大小姐有个一儿半女还好,那闵府说不定还会留大小姐一条性命,可若是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大祭司的势力也没了,还不知道会落到何等下场。 两人默默的垂泪叹气,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秦无言死死的攥着庄小钰的手腕,男人的力气很大,恨不得捏断她的手腕的骨头,庄小钰疼得慌,却硬是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秦无言一挥手,窗户被他的袖袍甩的直接关上了,卧房里头瞬间黯淡了下来。 庄小钰听到了门口乳娘和玉碎的拍门声和喊声,秦无言抓起梳妆台上摆放着的玉瓶就朝着门板砸了过去,登时碎片四散,外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男人似乎怒意磅礴,周身的气息凛冽冰冷,恨不得将庄小钰整个人吞噬掉。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看着被他用力扯住的人,没有半点挣扎,一副认命的模样,心里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是心虚的,她骂闵慧珠脏,就仿佛在骂他脏。 他这几日为了转移各大世家对自己的戒备,不得不带着闵慧珠共乘一座,出现在各种场合,又怕外头那些喜欢无事生非的长舌妇说了什么被庄小钰误解,便想着将这件事先隐瞒下来,过了今日便一切相安无事了。 反正她也极少过问自己的事情,不至于会露出什么马脚。 可没料到,千算万算,总有失策的时候,她还是知道了。 他不是万无一失的神,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的在掌握之中,百密总有一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很多巧合和偶然,防不胜防。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秦无言觉得自己被庄小钰嫌弃了,虽然他怒意磅礴,却很多脾气其实是冲着自己发的。 庄小钰跟闵锐只是抱了一下而已,他就嫉妒的逼死了闵锐,可他跟闵慧珠,那可是实实在在有过不可描述之事的。 如今她只是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便要逃离他的身边,嫌弃闵慧珠脏污,若是知晓他跟闵慧珠真的有过那些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么想着,秦无言抓着庄小钰的手越发紧了。 庄小钰的脸色随着他手指的用力,脸色总算变了变,忍不住的要甩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秦无言赶紧松开了自己的力道,忍着怒气的问:“你要我如何做?” 第4273章 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庄小钰正打算开口,秦无言又说话了:“放你走是绝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 庄小钰也火了,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好歹也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素来也清高惯了,“除了放我走,我别无所求,你既然已经有了别人,我自然不会死皮赖脸的跟在你身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我没有别人。”秦无言磨了磨后牙槽:“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也一定不会有。 只有你一个人,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小钰,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可以惩罚我,可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住在这祭司府里。” 庄小钰已经被气昏了脑袋:“这祭司府里,到处都是你的护卫,佣人,小厮,丫鬟,怎么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那些人,都只是因为我代祭司的身份而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是秦无言而对我好的。”秦无言喉咙哽塞,上前一步,从身后将庄小钰紧紧的搂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从跟着你来祭司府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再也没有别人了......” 提到过往,想到第一次将秦无言带到祭司府发生的事情,庄小钰坚硬的心不知不觉又软了下来,心里再次不好受起来。 如今她的世界里,何尝不是只剩下秦无言了,父亲已经彻底失智,整日昏昏欲睡,压根就不认识她了,哥哥已经过世...... 想到这些,庄小钰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掉落下来,心里越发悲伤了。 秦无言解释:“如果我说我带闵慧珠出去,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平衡各大世家跟祭司府的权势,你信吗?” 庄小钰:“......” 庄小钰没吭声,只是眼泪落的更汹涌了。 秦无言继续道:“你希望我不要跟你父兄一样,能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好祭司,替百姓做些实事,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如从前一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便日日殚精竭虑,威逼利诱,强迫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出钱出力,跟百姓一同,开河挖渠,蓄洪抢险,三月禁捕,开荒种地,囤积分发各种种子,想要让百姓过上有地方住,有衣服穿的,能吃得饱饭的生活,不至于饿殍遍地,尸骨横行...... 我时刻牢记着这些事,只从接任代祭司的位置,一刻不敢松懈,可各大世家盘根错节,团结起来,权势并非在我之下。 且我如此做,本就动了这些人的利益,这些世家在背后本就颇有怨言,元宵节祈福那次,圣女晕倒,扑向了我,便有了流言蜚语传出来。 我想了想,多一个闵府那样强有力的对手,不如将闵府的势力拉拢过来,只要闵府不带头闹事,那些世家便不可能跟我作对。 他们办了那么多的宴会,就是想要让我参加,探听我跟闵府关系的虚实,又正值闵少主过世,府内就只有闵家主和闵慧珠掌管一切事宜。 我便带着闵慧珠共乘一座,掩人耳目,让那些世家的人故意以为我跟闵府拧成了一股绳,共进退,以此打消了别的世家对我的敌意......” 第4274章 再毒的誓言我都愿意发 见庄小钰依然不语,秦无言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我本就无权无势,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能爬到代祭司的位置,本就是天意。 若是我没有掌控归元曲,若是没有自己的护卫,那些世家也不可能那么轻易便臣服于我,若是我如别的大祭司一样,中饱私囊,只顾着自己敛财,不顾百姓死活,只团结这些有钱有地位的大小世家,也不用坏了自己的声誉,跟闵慧珠这样的人扯上自己的关系。 小钰,外人只见过我风光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我如今虽贵为了代祭司,却也有我自己的难处。 这些话,我不敢跟外头的人说,怕被人耻笑,也不敢跟你说,怕你担心我。 你可以误会我不够关心你,也可以指责我最近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可你不能听了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不管我的解释,就闹着要离开我...... 我也可以跟闵慧珠彻底划清界限,可那样一来,我前面所有的努力便只能功亏一篑了,百姓依然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若我愿意发动战乱,用我手里的护卫一个一个的收拾那些世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代价太大,许多不相干的无辜之人便会化作白骨血流成河...... 小钰,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秦无言解释了一堆,说完这些,整个人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将问题抛给庄小钰,静静的等着庄小钰的回答。 就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等着审判官的裁决。 秦无言的掌心里全部都是汗水,心口“砰砰”跳的飞快。 静默在空荡荡的卧房里横行霸道,庄小钰和秦无言彼此之间,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良久,久到秦无言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庄小钰总算开口了,问:“闵慧珠怀孕了?” 秦无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庄小钰心口一痛,又问:“孩子是你的?” 秦无言斩钉截铁的否认:“不是。” 见庄小钰似乎不信,秦无言索性咬破了手指,对天起血誓:“我秦无言对天发誓,若是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是我的血脉,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永远轮回到畜生道......” 这誓言不可谓不狠毒,月城百姓信轮回和生死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不仅是堵死了自己的活路,还堵死了自己生生世世的活路。 庄小钰于心不忍,嘀咕道:“没有就没有,你何必发如此毒的誓言,这辈子就算了,何必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搭上?” 秦无言见庄小钰言语里似乎多了一丝信任,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色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再毒的誓言我都愿意发,只要她肚腹里的孩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些誓言对我而言就没有半点意义。 小钰,你信我吗?” 秦无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尽管庄小钰没吭声,可秦无言如此懂得察言观色,分明知晓她眸子里的松动和缓和,对自己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第4275章 她肚腹里的孩子是谁的 秦无言再接再厉:“你若是还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说出来,告知我,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小钰忍了忍,总算问出口了:“那她肚腹里的孩子,是谁的?” 原本以为秦无言会说不知道,哪知秦无言眸底扫过一抹讥诮的笑意,唇角撇出一丝不屑,“一个在堂子里接客的男人的。” 庄小钰:“!!!” 庄小钰眼里满是狐疑,闵慧珠那么心高气傲的女子,会愿意给一个接客的妓生孩子? 这月城内,虽然跟秦无言这般才貌双全的男子不好找,可要找到一个模样周正,还有一些财富地位的男子,并非就找不到了。 且闵慧珠这样的人,本就毫无底线,应该也不会只在未婚的那些男子里面找,这样一来,那些已经娶妻纳妾之人依然可以跟她生出苟且之事,选择的范围就更大了。 庄小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秦无言也知晓庄小钰大概是不会信的,开口:“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不止你一个人会生出这般想法,可事实便是如此。 如今闵家虽然依然是月城最大的世家,可却后继无人,闵家少家主已经过世了,闵家主年事已高,二当家在跟闵家主争夺权势的过程中惨败出局,一命呜呼,跟二当家有瓜葛的那些人也被赶出了闵府。 闵家必定要后继有人才好,可闵少家主洁身自好,并未留下一儿半女,那些庶出的女子又都不如闵慧珠这般有才干。 也不如闵慧珠这般豁得出去,且闵慧珠如今虽然贵为圣女,本就暗中帮着闵锐和闵止行接管闵府,由她给闵家生继承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若是在世家公子里面寻找苟且者,必定会走漏风声,只能在普通百姓里面找,可普通百姓里面又没有模样俊俏到能让她看的下去的男子,便只能在那些风花雪月的场合找些模样不错,伺候人的手段又层出无穷的欢场之人。 一旦孩子平安降生,若是男胎,便可去父留子,闵家继承人有了着落,就算杀了这个身份卑贱,为闵府延后的男人,也不会引起半点波澜......”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微微睁大,不敢置信的双眸,“你大概听懂我说的这些话里的意思了。” 人命如草芥,欢场之人的身份最是低贱,卖身契可都是捏在老鸨手里的,只要花高价将那卖身契买回来,这人的死活便跟欢场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旦孩子呱呱坠地,这人也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和作用。 秦无言又道:“闵府能做出这种事,也并不奇怪,各大世家黑暗的地方,你并没有见识过,你从小便被保护的太好了。” 男人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戾气:“他们杀人放火,将平民百姓当猎物一般射杀,甚至对他们开膛破肚,肆意凌辱致死,都是常见的现象......” 庄小钰脑海里便又回想起那个想要刺杀她的杀猪汉对秦无言说过的那些话,那些画面犹如实质一般的呈现出来,庄小钰望着秦无言,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第4276章 我自然是信的 秦无言再次逼问:“小钰,你信我吗?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我明日便和各大世家为敌,重新来过。 只是,我身为代祭司,许多权力并不能使,未必就一定能胜的过那些人,到时候,无辜伤亡的百姓,被牵扯其中的人,必定不计其数......” 庄小钰怎么可能会容忍这些流血之事再次发生,庄家造的孽已经够多了,她不忍心再有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 秦无言如此做,何尝不是对那些被父兄坑害的百姓的一种补偿? 庄小钰默默垂下脑袋,“我信,我自然是信的!” 宽大粗粝又带着温热的手掌托起她精致的下颔,秦无言的掌心摩挲着她的下巴,不等庄小钰说完,便倾身,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庄小钰想要躲开,小脸却被秦无言固定住了,男人刚才磅礴的怒意似乎一瞬间就消散不见了,只剩下款款温情,眉梢眼角都是浓情蜜意。 秦无言另一只掌心搂在她的后背上,顺着她背上的蝴蝶谷一路下滑,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廓旁:“小钰,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并不是十分的喜欢孩子,可若是有了孩子,只要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若是有了孩子,她每日在府里逗弄孩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每日便往外跑,也不至于听到这些有的没的的闲言碎语了。 秦无言心想,往后不应该放任她到处乱跑了,应该尽可能的将她禁锢在祭司府内才好,以免节外生枝。 庄小钰听着秦无言的话,脸颊如火烧一般,越发热了,她正想要说此时要孩子并不是时候,秦无言的手指已经解开了她的衣带,外衫滑落到了地上。 她的肩膀猛地一凉,身上便只剩一件抹胸衣衫了。 春寒料峭,空气依然是冷的,屋子里的火盆才刚撤掉,庄小钰冻得发抖,没等她来得及抗拒,男人已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到了床榻边。 庄小钰滚进被褥里,将自己包裹住,脑子有些浑浑噩噩,时而清晰时而迷惘,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半会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秦无言欺身而上,不由分说的将她禁锢在了怀里,容不得她有半点的反抗...... 庄小钰很快便没了自己的意识,仿佛置身在漂泊的运城河里,风浪很大,她时而被颠簸着送上高峰,时而又跌落进水里,沉沉浮浮,呼吸紊乱,身不由己了...... 秦无言仿佛积攒了许久,终于在今晚得偿所愿...... 云消雨歇后,他看着在身旁昏睡过去的人,神情餍足,面上却又浮出一丝丝的戾气和阴鸷。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这件事一直就这么传下去,第一次他能解释清楚,第二次,第三次呢? 时日一长,他那番解释的言辞里总能找到漏洞,若是再被庄小钰知晓了什么,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容易蒙混过关了。 秦无言掀开被褥,正要悄无声息的坐起身,可才刚动了一下,就听到一声含糊的叫声:“阿言。” 第4277章 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 秦无言侧头看过去,就见庄小钰翻了个身,小脸朝着自己,眼睛没有睁开,正睡的香甜,却在被褥里抓住了他的手臂。 秦无言重新躺回去,将人搂抱在怀里,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凑过去,利齿轻轻磨着她的肩膀...... 庄小钰嘤吟了一声,从侧躺变成仰躺着,伸手去推他,哑声道:“不要......” 女人声音娇嗲,透着一股事后的虚弱和无力,秦无言身体里的困兽再次从牢笼里钻了出来...... 天色破晓,秦无言才拥着早就累的浑身散架的庄小钰睡过去...... 外头早就响起了各种洒扫的声音以及佣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以及说笑声,玉碎和乳娘吓得一晚未眠,已经早早的起来了,端着热水守候在门口。 可卧房的门依然紧闭着,里头没有半点动静。 乳娘和玉碎紧急如焚。 见卧房门迟迟没有打开,乳娘也不好意思一直守在门口,进了偏房内,开始唉声叹气。 玉碎劝道:“大小姐跟姑爷昨日吵架,大概是安歇的太晚了,所以今日才起的晚了些。” 乳娘长吁短叹:“昨日我们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到了下午,吵架到晚上,里头就没了声音,大小姐如果睡不着,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起来。 若是睡着了,便是......” 玉碎不解:“便是什么?” 乳娘看了玉碎一眼,欲言又止,玉碎只是一个小姑娘,说了大概也无法理解她言语里的意思,乳娘叹息道:“夫妻之间,大约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大小姐大概是信了姑爷的解释吧。” 玉碎熬夜熬的发红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说,大小姐跟姑爷好了,好了也挺好的,真的搬到了庄子上,倒是便宜了那些不要脸的贱人呢。” 乳娘忧心忡忡:“我只是怕,大小姐这么兴师动众的闹了一场,这么快就被姑爷劝住了,往后姑爷会越发肆无忌惮,大小姐再想扳回一局,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 更何况,吵的次数太多,太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了。” 对于位高权重的男人,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哄一个经常发脾气闹别扭的结发妻子? 如今这月城,多得是赶着上的女子要嫁进祭司府,别说是做平妻了,就算是做侍妾也都愿意的不得了。 两人一直等着,卧房门也一直都没有打开。 快到午时,门外站了一圈要给秦无言汇报内务的护卫和管事,一个个急的团团转,小声议论纷纷: “代祭司今日怎么还没有起来,平日里鸡叫时分就到议事厅了。” “不知道啊,听闻昨日夫人要搬出祭司府,到庄子上住,代祭司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两人......”那人比了个干架的手势,后面的话便没有说下去了。 “夫人跟代祭司感情不是一直都不错的吗,不至于动手吧?” “动没动手不知道,但吵架是肯定吵了的,里面动静挺大的,有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碎掉了,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 “天啦,代祭司何时发过那么多的火气,莫不是外头传的那些话,被代祭司知晓了吧?这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可一旦女的在外头胡来,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啊......” 第4278章 有收到钟大夫传过来的消息吗 就在这些人等的日上三竿,肚腹空空,正忍不住想要上前敲门的时候,卧房的门总算从里面打开了。 秦无言站在门口,已经梳洗完毕,穿着一身精雕细琢的玄色长袍,带着冠帽,宽大的袖袍挥动间衣衫簌簌,整个人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跟昨日的暴躁阴郁比起来,似乎换了一个人。 看着院子里等候的人,心情也颇好,双手背在身后,抬脚跨出了门槛。 乳娘听到动静,赶紧端着温水站在了门口,秦无言瞥了一眼乳娘,温声道:“夫人还在休息,不要打搅了,将饭菜温着,等到夫人醒来后立即给夫人端进去,里头的碎片,好好清扫一下。 还有,昨日清理好的东西,全部重新归置到原处,搬出祭司府这件事,不许再提半个字!” 乳娘连声答应了。 秦无言便施施然的往议事厅的方向去了。 乳娘和玉碎轻手轻脚的进了卧房,见窗户开了一扇,里头的气味已经散尽了,桌子被踹翻在地上,棋盘棋子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瓷片飞散,放在梳妆台上的玉瓶没有了。 乳娘跟玉碎将地面清理干净,又将桌子扶起来,发现桌子断了一条腿,只能作罢等庄小钰先醒过来再做打算。 庄小钰睡的迷迷糊糊,脑袋昏昏沉沉,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慢慢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拆卸下来,重组了一遍,浑身酸疼的厉害,肚腹空空的,饿的有些心慌。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揭开纱帐,就看到乳娘跟玉碎正在将昨日清点好的衣衫行李放回衣柜里去。 庄小钰开口:“玉碎,嬷嬷。” 话已出口,才知道嗓音嘶哑的厉害,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口干舌燥。 玉碎转过身,赶紧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庄小钰:“大小姐,你是不是着凉了,声音怎么哑了?” 庄小钰也觉得脑壳有些疼,有气无力的开口:“大概是吧,给我寻一套衣衫过来,替我换上。” 玉碎看了眼地上零落的碎布条,这才知道是撕碎的衣衫,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去箱子里寻了衣衫过来,伺候着庄小钰穿上。 小声问:“大小姐,你跟姑爷,是和好了吗?” 庄小钰心情恢复了平静,脑袋里已经恢复了理智,听到玉碎的问话,整理衣衫的手顿了片刻,缓缓开口:“算是吧。” 跟秦无言春风得意般的神情相比,庄小钰整个人都沉静许多,没有过多的开心,也没有过多的悲伤,犹如一潭清泉,没有任何波澜。 乳娘看着庄小钰这幅模样,眼角跳了跳,凑过来问:“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好就是和好,没和好就是没和好,怎么模棱两可的语气。 庄小钰没吭声,只是转移话题:“东西收拾好,便摆饭吧,我饿了。” 乳娘便赶紧去端饭,庄小钰进了耳房,浸在温水里泡了一会,身上的疲惫才好了一些,她看着身上的痕迹,从盒子里挖了香膏,细细的涂抹在身上,便出了耳房。 见玉碎出去了,卧房也收拾好了,便问乳娘:“有收到钟大夫传过来的消息吗?” 第4279章 他跟庄小钰必定会长相厮守下去 乳娘不明所以,大小姐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问钟大夫的踪迹了,不知为何突然问了起来,摇头道:“没有,也派了人去清欢楼后头的巷子里去找过,没有找到人。 住在周边的人也不知道钟大夫突然去了哪里,大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 跑了! 庄小钰摇头:“不知道。” 玉碎已经端了饭食进来,乳娘便闭口不言了,只是帮着摆好食盒和饭菜。 庄小钰握着筷子,慢慢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一般,昨晚,秦无言又一次提到了兄长往日做过的恶事,眼里的戾气如火苗一般窜出来。 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就仿佛那些被虐杀的人是他的亲人一般。 不知道钟老有没有打探到关于秦无言的一切。 玉碎见她食不知味,问:“大小姐,是饭菜做得不好吃吗?” 庄小钰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些别的事情。” 玉碎不明所以:“是昨日在客栈里那些混账说的话吗?大小姐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要你不离开祭司府,这夫人的位置便是你的,你只需要维护好跟姑爷的关系便好了。“ 庄小钰不想多说,敷衍般点了点头。 她跟秦无言之间,若是只存在感情上的问题,也不算什么,就怕潜藏着血海深仇,若是那样,便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了。 脚步声袭来,乳娘和玉碎齐齐福身:“姑爷好。” 秦无言俊朗的面上和煦如春风,好看的薄唇噙着笑意,对着两人点了点头,道:“再添一副碗筷过来,我陪着夫人一同用餐。” 乳娘跟玉碎赶紧去拿碗的拿碗,拿筷子的拿筷子,庄小钰看着盘子里吃剩的饭菜,又道:“再上几份菜过来,依照姑爷的口味。” 乳娘和玉碎便去忙了。 卧房里又只剩下两人,秦无言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筷子,看着庄小钰,“怎么才吃这么点,胃口不好?” 庄小钰强颜欢笑:“大概是才刚起床,有些累......” 秦无言放下碗筷,给她盛了一碗人参鸡汤,放到她的面前:“那便多喝点汤,好好补补,你身子越来越差了,体力越发不好,往后可如何是好?” 庄小钰:“......” 庄小钰听着秦无言不怀好意的言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还嘴,只能低头喝汤。 秦无言的唇角高高翘起,却只是一动不动的凝着她,心里越发欢喜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秦无言的心里,便是抹平了过往,重新来过了,从前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既然如此,便不会再有往日那些猜忌了,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他们彼此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了,就仿佛相依为命在旷野上生存的孤狼及其伴侣...... 唯一的缺憾,就只差孩子了。 他记得她因为一直没有孩子,还曾偷偷找过清欢楼后面巷子里的妇科圣手诊过身子。 等改日她身子好些了,秦无言打算再次将那妇科圣手叫来祭司府,好好替他们两人诊治一番,早日让她有孕。 从此往后,府里的老人会老的老死的死,新生的孩儿降临,他跟庄小钰必定会长相厮守下去...... 第4280章 怎么落下的病根 山脚下贫穷的小山村里,薛钟背着竹筐,才刚从山上晃悠悠的下来,村子里就有人端着菜粥和红薯窝窝头过来了:“钟大夫,内子的药草采摘到了吗?” “采摘到了采摘到了,这就拿给你。”薛钟将竹筐从后背取下来,搁在草地上,在里面挑挑拣拣,取出几根药草,递给农人:“这些药草熬水,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喝三次,应该就好了。” 那人千恩万谢,将菜粥和红薯窝窝头放下,拿着药材离开了。 不一会,又有几个人过来拿药草,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些是年轻小伙。 薛钟一一给那些人分拣药材,不经意开口道:“这几日天气不好,这么多老人的老毛病都翻了,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是怎么回事,也过来我这里拿药材?” 薛钟医术高,是整个山村里有目共睹的,医治好了很多顽疾,且不收取医药费,有钱就出点钱,没钱就拿点米面粗粮过来交换也是好的。 钟大夫还喜欢喝酒,有些酒水跟潲水的味道没两样,也喝的起劲。 村庄里的人都穷,心眼虽然有,但也还算朴实,有什么事情都在相互帮衬着,对来村里没多久的薛钟也还算好。 见钟大夫这么问,其中一个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伤是前几年落下的,到了阴雨天气这骨头里便隐隐作痛,这次又疼了,我瞧着这孩子年纪还小就这个样子,等到年纪大了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便顺便带着他过来让你瞧瞧......” 钟大夫抬起眼皮,问:“年轻人,哪里疼?” 年轻人一只眼睛翻白,应该是瞎了,另一只眼睛倒是完好的,只是看着有些木讷,走到钟大夫面前,卷起破洞的裤腿,指着膝盖处:“这里头的骨头疼。” 钟大夫问:“怎么落下的病根?” 那年轻人眉头紧皱了起来,仿佛回忆到了不好的事情,缩在粗布袖口的手指紧握成拳,“在冰冷的水里浸了一整日,再后来,就落下病根了。” 钟大夫一改过去的闷不做声,打破砂锅问到底:“好端端的为何要浸在冰冷的水里,不要命了吗?” 旁边的老人家感叹:“您有所不知啊,就是因为要命,才会浸在那水里头,若不是浸在冰水里,我孙儿这条命说不定就没有了。” 钟大夫粗粝的手指捏住年轻人的膝盖骨,问:“当初发生啥事了?说来听听,也好让我对症下药。“ 老人家起了个头:“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这里离山头近,从前这一片山头很多猎物,祭司府的少爷跟各大世家的公子哥们,都喜欢在山里狩猎。 后来日子越过越穷,各家各户便去山上捕猎,春天挖野菜,冬天打野兽,一年年的,这山上的猎物便空了,没有什么活物了。 再后来,祭司府的两位小公子哥长大了,便常常带着一堆人过来捕猎,见没有猎物了,那些公子哥觉得玩的不过瘾,便到山下来捉跑的快的年轻人去山上,充当这些人骑射的猎物。 若是敢不去,便一把火烧了村庄里的房舍,哎!” 第4281章 人命 老人打开了话匣子,其余围成一圈坐着的老人也纷纷叹息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口了:“那些公子哥,可没把我们平头百姓当人看啊。“ “家里的年轻人和半大小子都被这些公子哥的护卫揪住了,拖到山上去,被那些公子哥当成猎物追赶射杀。” “他们还比谁射得快射的准,稍微跑的慢一点的人被射中了,轻则受伤,重则致命!” ...... 钟大夫眼皮抽搐,“这可是人命啊。” “谁把我们这些贱民的命当成一条命呢,我们这些百姓,可是连那些人养的狗都不如的啊。” “是啊,我记得三年前,秦家的两个孩子分明躲的好好的,被那公子哥的一条纯种狗找到了,还咬了人家,那秦家的老大见自己本来就体弱的三弟被咬了,一气之下,将那条狗给宰杀了,寻了个僻静处,煮熟了肉给好久都没有吃过荤腥的弟弟补身子了......” 钟大夫竖起耳朵:“后来呢?” “后来?后来可惨了,那两个孩子,大的被那群人开膛皮肚,那病恹恹的弟弟被那群男的活活凌辱而死......” 钟大夫垂下闪烁的眸子,将药膏在火上烧热了,敷在年轻人的膝盖上:“你们刚才说那家是秦家,我在这村子里住了这么久,没听说有姓秦的人家啊。” “那秦家的祖父原来是我们这村子里的秀才,也算是有些祖产,父亲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只是都过世的早,倒是留下了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长得好......” 老人家叹气,语气里满是可惜和同情:“老大肖父,为人周正,老二倒是继承了父母两人的所有优点,长得格外的俊朗,老三肖母,虽然是个男娃娃,可从小就被认错成女娃娃,模样比女娃娃还要好看,只是从小在娘胎里便带了病,身体娇弱,常年要吃药......” “当年若是有钟大夫您这样的人在村子里便好了,医术高,为人又好,当时我们村子里,也就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医术不行,那些药材还要到镇上去买,那三个孩子的父母祖父去世后,因为没钱医治,大哥就做主卖了祖宅,给三弟医治身体......” “这倒也罢了,那三娃娃也长到了十六七岁,身体眼见着也慢慢好起来了,这秦家一家人虽然穷,但也还算是苦尽甘来了,且家里两个哥哥长得好,模样好,还聪明,正准备迁入镇上去打长工的,哪知那日正在茅屋里头收拾东西,三兄弟便被那些护卫逮了个正着,被拉到了山上......” “那老大老二还好,老大虽然文质彬彬的,但还算是身康体健,可那弟弟就不行了,被一惊一吓,又走的远了点路,背后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后背汗湿,浸了风,又犯病了。” “恰好被护卫牵着的那些狗看到了村子里的鸡,便飞快的跑去追赶鸡鸭去了,几条狗挣脱了绳索,那些护卫也慌了,赶紧去追狗,场面一乱,那老二便将老大和老三藏进了路边的草垛里,自己也逃走了,企图吸引那些护卫的主意,把护卫引开,好保证兄长跟三弟的安全。” ...... 第4282章 龙困浅滩遭虾戏 钟大夫越听越是绝望:“那秦家老二呢?” “哎,别提了,那秦家的老二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腿都瘸了,说是想要报仇,后来安葬了兄长和弟弟后,人就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最后看到他的人,听说是往山上去了......” 钟大夫忍着心里的颤意,“那秦家老二,可还记得叫什么名字?” “叫秦.....无言吧!”老人叹息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那孩子走了三年了,要不是对这孩子印象深刻,差不多都忘记那孩子的名字了。” 村里的习俗,极少叫人家的姓名,都是叫排行,秦家老二,秦家老大,秦家老三的叫,亦或者叫小名,极少叫全名的,忘记全名了也很正常。 钟大夫的心一抽一抽的,手里握着的草药全部都掉落在地上,想到庄小钰,眼眶不禁湿润了。 老人家们不明所以:“钟大夫,您怎么了?” 钟大夫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浑浊的泪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你们这么说起,心里觉得可惜,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从小便能过目不忘,长得高挑修长,多好的少年郎啊,秦家三兄弟本就出众,他还是三兄弟里头最出众的一个,心地又好,赚来的钱都给弟弟买药了,自己老是吃不饱,常年一件单薄的衣衫,过于瘦削,脸色蜡黄,若是这孩子投生在富贵人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成就,若是生在祭司府,怕是也能跟如今的代祭司一样,也能成就一番大事吧......“ 钟大夫的内心是崩溃的:岂止能成就一番大事,即使这孩子没有出生在祭司府,如今依然攀上了祭司府的宝座。 龙困浅滩遭虾戏,一遇风雨便青云。 曾经身负血海深仇瘸腿的少年郎,被大小姐捡回了祭司府,隐姓埋名,蛰伏三年,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那个瞎眼的年轻人见钟大夫如此动容,眼泪婆娑,宽慰道:“钟大夫不必太过悲伤,那祭司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不是听闻已经惨死了嘛,那大祭司也听闻常年病着,起都起不来了,这也算是老天有眼了吧。 我当初也吃了一块狗肉,被那护卫一鞭子抽过来伤了眼睛,要不是我跑得快,躲到了水底下闷着气,幸亏我水性好,否则,说不定也被那些人活活折磨死了。 那死状,可真是凄惨啊,秦家老大肚子里面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吃进去狗肉被挖出来了,尸体抬回来之后,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用针线缝起来的。 秦家老三就更惨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折断了,碾碎了......那群世家子弟,可真不是人啊...... 好在老天开眼,如今的代祭司,一心为民,再也没有世家子弟敢把我们这些百姓当畜生一般使唤了,听闻那代祭司出生并不尊贵,不知钟大夫是否知晓那代祭司的来历?” 钟大夫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只觉得喉头发紧:“我只是个赤脚大夫,如何能知晓那代祭司的来历,只听闻百姓爱戴,都很喜欢他,取消了许多的苛捐杂税,一心为民,倒是替百姓做了许多的好事......” 第4283章 从少年郎变成了有担当的男人 提到如今的代祭司,这些身处底层的平民纷纷感叹了起来:“这代祭司,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啊,是我们老百姓的福音啊。” “是啊,只从代祭司管理月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再也没有被捉去当猎物了,也没有人拿我们当畜生般看待了。” “听闻那祭司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死了,死了好啊,害人的东西,都该死。” “若是代祭司成了大祭司,我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今年可以到城主那里领取种子,春耕有种子下地了,等到秋收,只要用种出来的东西抵扣那些种子的钱便可以了,好歹也有个盼头。” “村子里的黑娃还被征过去开河挖渠了,说是为了防汛,免得那低洼处再次被淹没,不仅管饭,每天还有一个铜板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要不是我一大把年纪,都老骨头了干不动,我也想去。” “不知道那代祭司究竟是何人,当初代祭司带着护卫去剿灭山匪,回来的途中村子里的人有幸去看过一次,生的那叫一个好,真正的天神降临一般。” “那日赛龙舟,村长的儿子也跑去看了,说是河底下的游鱼都帮着代祭司推着那龙舟在水面上飞呢,那场景,实在是太壮观了。” ...... 钟大夫诧异:“既是见到了人,可知晓那代祭司长什么模样了?” 既然村子里有人知道秦无言,难道就没有人认出曾经的秦家老二便是如今的代祭司吗? 老人们捋着胡须点点头:“虽然是隔得远,看还是看到了,上次那烈家在庄子上摆流水席,村子里好几个人去吃了,有些还偷偷跑到路上,等在代祭司的必经之地,看那代祭司长什么模样呢。” “看到的人都回来说,代祭司便是那天神亲自下到了凡间,历届大祭司没有一个长得比他好,真正的神仙一样的模样。” 钟大夫听着这些人的吹嘘,忍无可忍的提点道:“你们刚才还说秦家老二长得好,那究竟是代祭司长得好,还是秦家老二长得好,还是两人长得差不多,各有各的好?” 那些人不假思索的开口:“自然是那代祭司长得好。” “是啊,秦家老二虽然生得好,可如何跟如今的代祭司比,虽然眉目俊朗,可长期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那代祭司可是生的唇红齿白,肌肤如玉,俊眉修目......” “且不论模样,就说身形,那秦家老二虽然修长,但太瘦了些,代祭司的身形才是真的好,真是高一寸太高,矮一寸显矮,真正的是精雕细琢长成的人儿啊。” ...... 听了半响,钟大夫算是听明白了,不是他们认不出来从前的秦家老二了,而是曾经的秦家老二被三年并不漫长的岁月打磨,磨砺,精雕细刻,早已经如从一块璞玉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美玉,脱胎换骨,无论是模样,还是身形,更不论气质和气度,都是从前的少年郎没法比拟的。 那个一腔仇恨,身形单薄的少年郎,如今经过洗礼,早已经成了身挑重担,心怀整个月城百姓的男人! 第4284章 闵慧珠显怀了 钟大夫仿佛一手拿着矛,一手拿着盾,不知道是该用矛去戳盾还是该用盾来抵挡矛。 无论怎么做,他似乎都是对的,可无论怎么做,他似乎都是错的。 若是他将自己这段时日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大小姐,大小姐知晓庄家跟秦家的血海深仇,还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他不将这些事告知大小姐,难道就让大小姐一辈子蒙在鼓里吗? 大小姐想要知晓这些事,不就是想知道庄家两位少爷的死跟代祭司是否有关系吗? 薛钟将药材一一分拣好后,交给每个人,送走了这些病患后,坐在破旧的茅屋内喝着野菜汤,耳边响起那些老人说的话:“这野菜汤可真是鲜啊,要不是代祭司上任,我们这几年怕是要饿死了,别说野菜汤了,一整个冬日过去,树皮都啃得差不多了,以前捡到了这些野菜,可都是送到镇上去卖了抓药的啊......” 薛钟恨不得砸了手里的碗,庄怀森造的孽,已经害死了夫人,凭什么还要遗祸到大小姐的身上? 大小姐做错了什么? 庄家两位大少爷本就死有余辜,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自己也偿命了,代祭司分明是替天行道。 更何况,代祭司上次寻到他,询问关于大小姐的状况,看似对大小姐百般体贴关爱,并非无情之人。 若是真的踩着大小姐上位,已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不可能依然留着庄怀森这条狗命了。 薛钟抬手捂着脸,呜咽出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口有一群小孩子跑过,嘴里笑吟吟的唱着:“生者生,死者已,往事随风过。 喜也一日,悲也一日,悲喜随心去......” 薛钟听着孩子们有口无心的唱腔,不知所措的心里突然就豁然开朗了,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过得好,这月城的百姓过得好便罢了。 至于其余的人,生者生,逝者已矣,就当那些人的结局是报应吧。 薛钟打算就在这个村庄里住下去了,只要没人找得到他,大小姐说不定就以为他拿着大小姐的那笔养老钱跑掉了吧...... 因为秦无言跟闵慧珠走得近,别的世家生怕被抛弃了,也拼命贴上来,秦无言拟定的规章制度很快便在月城实施起来。 三月禁止捕捞,春耕开始,绵绵细雨贵如油,幼苗生机勃勃的在月城肥沃的黑土地上生长着...... 秦无言将月城的矿产变更到了祭司府的名下,又发现了几座金矿,集中了整个月城之力,制造了几艘巨大的货轮,顺便打通跟外界联系的山脉,促进商业的往来...... 虽然闵止行一如既往的讨人嫌,但秦无言看在过世的闵锐的份上,基本不计较什么,而留着闵慧珠,虽然有害却也有利。 只要利大于弊,便足矣。 烟花三月,衣衫单薄,闵慧珠的肚腹已经一点点的大了起来,开始显怀了。 圣女宫她已经不去了,至于闵府,她也不去了,只能住在闵家的庄子上,后来又开始闹,想要住到祭司府,被庄青云直接拒绝了,退而求其次,将她安排在了清欢住的庄子上...... 第4285章 生生不息 面对闵慧珠,庄青云也很烦躁,杀又杀不得,留了也是个祸害,现在跟那个清欢竟然搞出一个娃出来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 清欢出生在那种地方,从接客之日起,就开始服用药物,但凡服用药物之人,三年后,便极少还有生育能力,倒是不知道这闵慧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然怀上了。 至于秦无言,更是对闵慧珠避之如蛇蝎,连闵慧珠三个字都不愿意听到,问的烦了,便让人将闵慧珠再次软禁,庄青云顾忌着闵府,想着闵慧珠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不得不小心周旋,能满足的尽量满足闵慧珠的一切要求。 简直烦不胜烦! 或许是因为春日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生命重新得到了舒展,生生不息的缘故。 庄小钰觉得秦无言似乎有些不对劲,跟从前相比,最近似乎特别黏她,且越来越黏她。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秦无言恨不得时时刻刻处处都跟她黏在一起,最好是将她拴在裤腰带上心里才满意。 他去堤坝上巡视,本应该骑马,却要带着她,想将她放在马车内,一同离开祭司府。 庄小钰懒得去,也不愿跟他时时刻刻在一起,他也不依,一定要带着她一同前往。 庄小钰推拒:“最近春困乏力,我只想在府里躺着睡一会。” “睡多了会生病的,我带你去堤坝上走一走,如今春暖花开,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开放了,顺便带你四处逛逛,不要总是闷在府里。”秦无言连搂带抱的将她往外拉。 庄小钰每日睡得太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死死的抱着床柱,就是不肯松开:“我不去,我不喜欢到外面看花花草草,我就在府里看也是一样的,野外虫蛇蚁蝇太多了,我不喜欢。” 秦无言便轻声细语的哄她:“那不下马车,就坐在马车上看也是一样的。” 庄小钰还是不肯:“我困。” 秦无言从身后搂抱着她的腰,继续哄:“那就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马车,里面铺了好几层的狐裘,你躺在里头,跟躺在床榻上一样......” 庄小钰在他怀里扭着纤细的腰肢,“我不,我不,我不喜欢摇摇晃晃,我就要在府里,我不想出去。” 她几乎是坐在她的腿上,腰肢如水蛇一般在他的臂弯里款款摆动着,上半身往下沉,双臂牢牢的抱着床柱,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崩出一条优美的线条,能看到肩膀往下精致的蝴蝶骨。 秦无言眸色一点点变得晦涩起来,想到昨晚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只觉得喉咙发紧,他闭了闭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男人的大掌摸到庄小钰的腰带,扯开,薄唇寻到她的耳垂,大掌掐着她的腰,将她禁锢住,嗓音低沉,如魔音灌耳,“不去也可以,反正你有的是时间休息,我们再......” 庄小钰大惊失色,此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岂可...... 庄小钰看着半阖的窗,吓得在他怀里猛地哆嗦了一下,身子往后仰靠,收回了抱着床柱的手臂,按住他已经开始作乱的手指,妥协了:“我去,我跟着你去就是了。” 第4286章 为夫都依你便好 秦无言被她捉住了手指,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故意问道:“不困了吗?” “不困了!” “不想就留在府里了?” “还是跟着你一同出去看看野花野草,就当踏青了。”庄小钰哪敢继续跟他作对。 “随我一同去,再随后一同回来,嗯?” “好。”庄小钰无条件的妥协退让。 秦无言心满意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抬脚就往外走:“我抱你去马车上。” 庄小钰用力挣扎:“放我下来,不可如此。” 秦无言不肯,行到门边,庄小钰抬手抵住门,低低的求着他:“阿言,不可。” 她又不是生病了,若是被外头那些人看到,还不知道在暗中编排成什么样,早就听到府里的下人说秦无言宠着她疼着她能上天了,若是这么继续下去,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在背后嚼舌根成什么样子。 她好歹也要些脸面,“你若是这样,我往后哪里还有脸出门?” 秦无言知晓她脸皮薄,本也是逗弄她的,见她怕成这样,轻轻浅浅的笑起来,将庄小钰放回地上,揽着她的腰:“你说怎样就怎么,为夫都依你便好。” 庄小钰站稳后,这才打开门,随着秦无言一同出去了。 玉碎的腿伤养的差不多了,乳娘准备了路上要带的茶水跟点心,本想跟着庄小钰一同去,奈何秦无言似乎并不想带这两人,便只能罢了。 庄小钰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面对那些权贵太多的场合,她总是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且,也懒得耗费精力应付这些人。 住在祭司府,她看过太多虚伪的面孔了。 庄小钰兴致缺缺:“这么大的排场,会不会不太好,听闻城主还是新上任的,会不会为了迎接你,故意做出一些场面上的事? 若是那样,也没什么时间看路边的野花野草了。” 秦无言见她如此,想了想,对着护卫道:“这样吧,如此兴师动众就去巡视堤坝,确实太过招摇了些,你们分两路人,一路替我去巡视,另一路扮成普通人混在人群里,至于本座跟夫人,便打扮成普通的小商户,乘坐马车一路过去,也好了解了解这堤坝修筑的究竟如何了......” 他微微垂首,凑近庄小钰:“夫人,你觉得如何,若是顺利,我们也可以沿途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 相识已三载,为夫还从未曾跟你光明正大的一同出行过,有此一次,也算是了了往日的心愿了。” 秦无言比任何人都希望将庄小钰带到身边,带到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让所有人看到他跟庄小钰伉俪情深,可惜,如今还不是时候。 庄小钰闻言,抿唇一笑:“这样挺好。” 马车从豪华换成了普通型的,外表朴素了许多,可车厢里面却依然装饰的很好,庄小钰走到马车前,才刚撩开帘布,身子便一轻,秦无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从身后用一种抱着小娃娃的方式将她抱上了马车...... 庄小钰:“......” 第4287章 出行 秦无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条手臂托着她的膝弯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她往上一送,她的双脚就到了马车上。 庄小钰涨的小脸通红,上了马车后,赶紧环顾了一圈,还好,这些人都算是比较识趣,一个个低头的低头,看别处的看别处,倒是玉碎这个不知羞的,咧着嘴冲着她直傻笑,乳娘也是满脸笑容。 庄小钰气得一弯身子,进了马车内。 秦无言一撩衣摆,也跟着从容的上了马车,撤下帘布,车夫扬鞭启程,车轱辘滚了起来...... 秦无言坐在庄小钰的身侧,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双膝:“你若是困,便躺我腿上吧。” 庄小钰早已经做好了打算,见车厢内的隔板里还有厚厚一叠文书要批阅,便脱了鞋袜,躺在了狐裘毯子上,枕着软枕头,“你忙你的,我闭着眼眯一会就起来。” 秦无言见她哈欠连天,也不逗弄她了,只是帮着铺好了狐裘毯子,拍松了软枕,在她身侧曲腿坐下,将薄被褥搭在她的身上,自己拿了文书开始批阅。 秦无言看书向来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看文书也极其快速,一大叠的文书很快便批阅的差不多了,剩下几本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下,便扔在了一旁。 他将文书重新放回隔间里,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蜷缩在车厢内睡的正香的庄小钰,身子一点点的往下挪,也跟着躺了下来,侧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男人太过修长,秦无言就算是曲着腿,也抵到了前面的门板,他又缩了缩无处安放的长腿,索性将一条腿搭在了庄小钰的被褥上。 庄小钰睡的正香,只感觉身上被压了一个重物,将她压到动弹不得,眉心微微蹙了蹙,一张睡的粉白的小脸有些不悦,不过她似乎好似困倦至极,眉心很快就舒展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再次呼呼大睡了。 马车一摇一晃,地面还算平整,并没有过多的颠簸,确实适合睡觉,路途太远,秦无言却觉得太过无聊了,他用手去碰庄小钰卷翘的眼睫毛。 庄小钰以为是苍蝇,睡梦中一巴掌拍过去,打在他的手上,顺便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继续安睡。 秦无言:“......” 秦无言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太过彻底了,他掀开被褥,贴着她躺下,庄小钰被人抱住,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依然睡的无知无觉。 秦无言的额头贴着她的后脑勺,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她的颈脖处,低声唤她:“小钰,小钰。” 庄小钰只觉得烦不胜烦,小脸皱成一团,去推他:“我困,容我睡一会。” “陪我说说话,晚些再睡,好不好?”秦无言将庄小钰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庄小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控诉道:“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每日早早的哄我去休息,到了床榻上,又让我晚些睡,我睡的晚了,早上又招惹我,让我吃了早饭再去睡...... 现在我好不容易睡一会,你又让我晚些睡。” 第4288章 招蜂引蝶 庄小钰的嗓音慵懒娇嗲,有些哑,带着沉睡后的娇懒和虚弱,有气无力的跟脱力后的虚弱一般。 她推他:“你离我远点,我原本是有很多时间做别的事的,如今全部用来在床榻和矮榻上度过了,你让我虚度光阴!” 她的手臂没有多少力气,推在秦无言的胸口仿佛一只雀儿在他的心口蹭了蹭,秦无言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捏着她的食指,往自己的嘴里送。 庄小钰懒得理会,又阖上双眼,秦无言咬着她的食指,在唇齿间慢慢的摩挲着,仿佛一只小狗叼着肉骨头,舌尖扫过指腹,有些麻痒。 庄小钰依然闭着眼,一动不动,秦无言见她还睡得着,又咬住了她的中指,牙齿从指腹上一点点的刮过,痒的厉害。 庄小钰坚持不住了,霍然睁开眼,一把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 她瞪着他,一双美眸里噙着水雾,眼角还有熟睡后苏醒过来的水光,她被吵醒,也没睡好,似乎满腔的起床气,鼓着腮帮子,撑着手臂从毯子上坐起来。 发髻已经散开了,长发披散下来,春衫单薄,露出颈脖下一片雪一般的肌肤,上面沁着细微的细汗。 几缕发丝黏在雪肌上,被汗水打湿了,映衬的愈发乌黑发亮。 她靠在靠枕上,双腿直直的伸出去,往一侧挪了挪,企图离秦无言远一点,可整个车厢就只有那么大,又挤着两个人,她又能挪到哪里去。 她越是想要远离,秦无言便越是往她身侧靠近,鼻息凑近她的颈脖,能闻到她身上香汗的味道,头发上用茉莉花精油保养过得...... 秦无言也坐起身,身子挤过来,胸膛贴着她的肩膀,指腹卷着她乌黑的发,继续嗅着,嘀咕道:“你这样子,也不怕招蜂引蝶。” 庄小钰白他一眼:“有你在我身边,哪个男人敢往我身边凑?” 秦无言闷闷的笑起来,满脸愉悦,仿佛无意中被她一席话取悦到了。 庄小钰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秦无言搂着庄小钰的肩膀,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我是觉得你身上好香,跟花香很像,怕待会去了草坪和野花从里,招引来蝴蝶和蜜蜂,没有别的意思。” 庄小钰侧头看着秦无言,那张脸分明俊美的人神共愤,这世上大多美男子和好看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犹如上不得台面的狗尾巴草对上了艳压群芳的牡丹,无法比拟。 就连她自己,也还是无法跟他这张脸相比的,对于这一点,庄小钰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 从见到秦无言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他长得好,原本以为那个时候的俊朗已经是这男人的巅峰了,却没料到,他竟然越长越是好看,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不仅没有损伤他半点气质,反倒如脱胎换骨一般,让他越发沉稳沉淀了。 就好比一把未经打磨的玄铁,被锻造打磨成了一把绝世宝剑,但宝剑容易露锋芒,于是,这把宝剑便将自己藏进了镶嵌着珠宝,能配得上他的剑鞘里。 第4289章 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 从前的秦无言便是那未经雕琢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铁,如今的秦无言,已经成了一把传世宝剑。 只要是个见到过他的女子,但凡有点痴心妄想,都愿意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扑向他,可他毫无察觉,却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最令庄小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他似乎生怕失去了她,还生怕她被别人招惹了,总觉得她长得特别美,有着无人可及的容貌,性格也很好,那些小性子都被他一一包容了。 每次给她挑了珠花和发簪以及一些饰品的时候,都要巴巴的亲自给她戴上,然后他便看着她怔怔的出神,仿佛被她的美貌震惊了,情不自禁的夸赞她是多么多么的好看,将他挑选的这些配饰都衬托的黯淡无光,尽管那些配饰都是极好的,极美的...... 若是她不喜欢那些配饰,他便觉得是那些配饰配不上她,丝毫不责怪她太过挑剔,也从未觉得她是不识好歹。 庄小钰经常会怀疑秦无言的脑回路和审美是不是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就比如此刻,他只是闻到了她头上的保养发丝涂抹的茉莉花头油,他觉得有些香香的味道,便害怕她招蜂引蝶。 若是他心里没有存别的意思,凭着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华,压根就不会一语双关的将招蜂引蝶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 这车厢里不通风,她分明睡出了一身的汗,不将蜜蜂和蝴蝶熏走,不招惹来一堆蚊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招蜂引蝶? 庄小钰心想,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情人也不能瞎了,或者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难道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便是这般吗? 觉得她哪里哪里都好,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就连身上细小的疤痕,都被他以为是独一无二的,造物主的神奇了。 秦无言见她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眼眸里神情变幻个不停,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追问:“你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 庄小钰看着他生怕招惹她生气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酸,他是她的夫君,也是这月城里万万人之上的代祭司,却将她高高的捧着,凌驾于他之上。 若是换了别人,她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父兄哥哥都没了依靠,还嫁过人,只是有些薄产而已,换了谁,都可能来践踏一脚,只有他,待自己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庄小钰没吭声,垂下眼帘,收回了目光,脑袋轻轻靠在秦无言的肩膀上,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他紧实的腰身,低声唤他:“阿言。” “嗯?”见她难得的如此乖顺,秦无言心里很是受用,掌心托起她精致小巧的下颔,薄唇压下去,吻她的唇角:“怎么了?” 她对他的刻意靠近,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脾气的,最近些时日甚至生怕他挨到她,一副躲闪不及的模样。 秦无言也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只从两人和好之后,他最近确实越来越太过不加节制,累着她了,难怪会惹她厌烦。 第4290章 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男人吻的很温柔,不疾不徐,仿佛没有半点情一欲,只是单纯的想要亲她而已,不沾染丝毫的杂质。 庄小钰的手臂抬起,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有了庄小钰的回应,刚才还试探般的秦无言很快便把持不住了,呼吸声陡然变得粗重起来,掐着她下颔的力道也加大了,亲的庄小钰有些透不过气来。 秦无言松开她的下颔,手指滑落到她的肩膀上,剥她披散在外面的薄薄一层春衫。 事情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庄小钰慌了,想要推开她,秦无言哪里肯放人,捉住了她胡乱挣扎的手。 她的脚踢在车厢的车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秦无言的长腿伸过去,将她的腿压住,哪知曲起来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车厢,再一次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里头的战况似乎很激烈,赶车的护卫还很年轻,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背脊挺得更直了,一张脸火烧一般,马车仿佛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在道路上歪歪扭扭起来...... 也不知道代祭司如此模样的人,宠幸一个女子会是什么样子,那人平日里看着极少言笑,总是冰着一张脸,疏离又冰冷,也只有面对夫人的时候,眼里才有那么多的笑意,才会柔情四溢,才会如此把持不住。 说实话,他们这些见过闵慧珠那张神仙一般的容颜和窈窕身段的人,实在是想不通代祭司究竟喜欢上了庄家大小姐哪里。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代祭司对庄家大小姐,大概只是利用,想要靠着庄家大小姐上位而已,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代祭司会为了大祭司的位置灭了庄怀森,取而代之的时候,却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了。 代祭司不仅留着庄怀森一条狗命,还让人好生照顾着,生怕他死了,就连大祭司的位置也不要了,没了大祭司的权势,却干着大祭司的活,在一众世家里周旋着。 代祭司草芥出生,没有任何后台势力,若是早些坐上大祭司的位置,也不至于将这些世家放在眼里了,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名正言顺,且还能接手专属于大祭司的毒岛和隐形的势力。 可惜,庄怀森一天不死,代祭司就只能永远都是代祭司,不能接手那些权势,便只能通过旁的办法牵制那些膨胀又自负的世家...... 光是想想都觉得憋屈。 可代祭司却偏偏乐此不疲,对圣女闵慧珠弃之如敝履,对庄小钰疼的跟心头肉眼珠子一样。 赶车的护卫只能感叹: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大概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吧,今生才会遇到代祭司这么好的男人吧。 里头的动静很快就停了,护卫竖起耳朵,却见里头没有半点声音了,不禁有些奇怪...... 察觉到他们两人在车厢内这样,庄小钰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且看着秦无言这幅样子,也害怕了起来。 庄小钰很快就紧紧搂抱住了秦无言,长臂死命的箍住他的腰身,将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声若蚊蝇的开口:“阿言,阿言,我的腿,好痛,又痛又麻,抽筋了!” 第4291章 我只对你有好脾气 秦无言一听,赶紧放开她,坐直了身子,握住她的小腿,焦急又担忧的问:“哪里疼,哪条腿抽筋了?” 庄小钰看着他,男人眉心紧紧的拧着,一副天都快要塌下来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倒是没料到这个男人这么好骗,一下子就糊弄过去了。 秦无言总算反应过来,手掌从她的小腿上移到了脚踝上,去挠她的脚掌:“好啊,你竟敢骗我。” 庄小钰痒的不行,本来想忍住,可却实在是忍不住了,求饶道:“不要弄了,好痒好痒......” 秦无言不肯放过她,继续挠她的脚趾丫:“说,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不敢了不敢了。”庄小钰求饶:“放开我吧,实在是太痒了。” 她痒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眼角湿湿的,又“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为了将脚踝从他的掌心中挣脱出来,身子快要扭成麻花一样了,双手攀在矮桌上,一个劲的往另一头的车厢缩去。 秦无言的手掌继续往下移,握住了她精致小巧的玉足,指腹在脚底按着穴位,庄小钰这次不是痒了,而是有点疼,忍不住低低的叫出了声:“疼,好疼,你轻点,你弄疼我了。” 秦无言抬眸凝着她:“这就疼了?我都还没有用力呢,就受不了了?你身上经脉不通,难怪整日嗜睡乏力,就是应该多走动走动,我给你按按。” 庄小钰不肯:“不了不了,回去再弄,不要在这里。” 她哼哼唧唧的叫着,嗓音里透着难为情。 年轻的护卫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耳尖都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马车摇摇晃晃的更加厉害了。 车轮从石头上碾压而过,庄小钰的脑袋不小心猛地朝着矮桌上磕了一下,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秦无言一把撩开了帘布,看着前面有些坑娃的路,沉声道:“这段路虽不好走,但还是要稳一点。” 护卫只觉得耳后的声音仿佛炸雷一般响起,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代祭司衣衫整整齐齐的,并没有半点凌乱,无意中窥见的庄小钰也是衣衫齐整。 赶紧心虚道:“卑职明白。” 秦无言冷哼:“若是再让夫人磕到碰到了,你就下去吧。” 帘布再次被撤下,秦无言进了车厢内,护卫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庄小钰眨巴着眼睛,看着秦无言:“你对别的人,都是这么凶的吗?” 秦无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问:“吓到你了?” 庄小钰摇头。 秦无言抿唇,直白的开口:“我向来如此,只是对你,一直都是最特殊的意外而已。” 庄小钰:“......” 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胸口的位置,有些疼,却又甜丝丝的,庄小钰知晓他并非那种好脾气的人,但却不知道他将所有的好脾气全部都给了自己。 秦无言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坐好,指腹揉着她被磕到的额头,吹了吹,问:“还疼不疼?” “本来就不怎么疼。”庄小钰生怕他迁怒护卫,低声道:“只是一点小磕伤,很快就好了,你不用紧张。” 第4292章 甜甜的日常 秦无言看着她微微发红的额头,俯身将鞋袜捞起来,给她穿上,开口道:“这段路太过颠簸,我带你骑马。” 庄小钰睡了一觉,被这么闹了一场,也觉得困倦散了些,赶紧整了整衣衫和鬓发,确保看上去齐整一些。 秦无言喊停了马车,先将庄小钰抱上了马背,自己握着缰绳,翻身上马,带着庄小钰往远处去了。 身后便装打扮的护卫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万物复苏,正是春暖花开之际,阳光温暖却并不火热,吹拂在脸颊上的风也透着几分温热的气息。 确实是踏青的好时日。 道路坑坑洼洼,道路的一旁是水渠和良田,另一边的斜坡上长满了青草,草丛里开满了各种不知明的各种小野花,再远一点,便是密密的丛林了。 田间的百姓正在辛苦劳作,前些时日下了一场雨,泥土被润湿过,耕种起来并不困难,老黄牛正在田里转悠着。 还有一些人正在挖沟渠,虽然并不热,那些人却有的光着膀子,有些光着上半身,还有些就穿了一条短裤...... 庄小钰诧异的朝着那些人看过去,还没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被秦无言捂住了眼睛:“非礼勿视。” 庄小钰:“......” 秦无言将她的脑袋转到另一边,才松开手:“这里野花遍地,你可以随便看,远处的辛夷树上,花骨朵才刚冒出来。 庄小钰索性转到身后,瞪他一眼:“这青天白日下,到处都是人,哪里有不能看的东西?” 秦无言不管,长臂揽着她的腰,紧握着缰绳,开口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平头百姓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干活的时候压根就没什么顾忌,且都是一群糙汉子,该脱得都脱了,身上没多少布料。 你一个从小在深闺长大的女子,若是看到了,怕污了你的眼睛,若是长了针眼就更不好了。” 庄小钰:“.......” 强词夺理,庄小钰简直无语了。 秦无言又道:“再往前一些,便能看到堤坝了,依照工期,堤坝修筑的差不多了,若是这个夏日再下了往年一般的雨水,只要堤坝好好的,那一大片的屋舍便不会被洪水淹没,住在那一片地方的百姓也不会出事。” 秦无言抖了抖缰绳,马儿小跑起来,远远的,庄小钰便看到了高高修筑起来的堤坝。 堤坝上人来人往,水从沟渠里流走,灌入农田内,很多庄稼汉正在将挖出来的泥巴挑到田埂上。 日头将淤泥晒干,堤坝越发紧实了,长长的堤坝变成了一条宽阔平整的马路,路上有农人和马车牛车走过,如秦无言这般骑马的也不是没有,可夫妻共乘一匹的却只有他们两人。 过往的农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朝着他们望过来,有些还指指点点,笑嘻嘻的。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怀里,如坐针毡,赶紧用帕子蒙了脸,对着秦无言道:“我要下马。” 秦无言不解:“为何?” 庄小钰道:“马儿颠簸,磨得我腿侧有些疼,下来走走可能舒服一些。” 第4293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秦无言赶紧勒住缰绳,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牵着庄小钰,跟她并排走在堤坝上,低声问:“疼的可厉害?若是厉害,就等着一会,等后头的马车过来。” 庄小钰摇摇头,“无碍,我许久未曾来这些地方,正好到处瞧瞧看看。” 她还是小的时候,跟着大哥二哥偷跑出来玩过,长大后,便不曾在到过这种地方,最多便是去山庄的后山上拜祭母亲。 难得出来一次,庄小钰呼吸着混杂着花香和青草味道的空气,整个人好似注入了一缕活力,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秦无言见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便随她了。 他指使护卫问周边路过的农人,问这堤坝是不是修筑好了,那些农人打量着他们一群人,欲言又止。 秦无言诧异,问:“不是听闻这堤坝已经快要修筑好了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农人问:“几位是外地来的吗?” “是啊,在城里做了生意,正要返回去,听闻代祭司为了百姓的安危特意拨款修筑了这条堤坝,如今看来甚是壮观...... 只是您这幅样子,看似有什么变故?”秦无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买了农人筐子里好几个红薯。“ 农人收了铜钱,高兴的不得了,顺便也打开了话匣子:“嗨,谁不知道代祭司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可惜了,这么多的事情,代祭司总不能亲力亲为,底下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便开始作威作福了。” 秦无言的眸子微微眯起:“底下人,是烈家人还是闵家人?” “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那烈家的监工喜欢指使农人赶工干活,前几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的打死了一个农人,这几日,那些农人怕被打死,没日没夜的干活,可是累惨了。 至于那闵家的监工,跟那烈家的监工简直沆瀣一气,克扣了那些农人的工钱,还不给吃饱。 代祭司的告示上分明写着,早饭一个馒头,午饭一碟咸菜一碗粥一个馒头,晚饭是两个窝窝头。 应征的可都是庄稼汉,都是年轻力壮的人,家里都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着的,晚上的窝窝头可都是要带回去给娃吃的。 也就修筑堤坝的前两日,大祭司过来了一趟,才依照这个标准,每隔三日,便能领一次工钱,可这堤坝修筑了快两个月,那工钱已经一个月没看到了,那吃食也减半,晚饭应有的两个窝窝头也没有了。 那农人吃不饱,又拿不到钱,可不就开始抱怨了吗,便商量着慢慢的干活,这工期便完不成了。 眼看着工期不能按时完成了,上面的监工便急了,可庄稼汉也是要吃的,前些日子两方人马便起了冲突。 那闵家的监工和烈家的监工便叫来了护卫,将那闹得最凶的人当着所有修堤坝的庄稼人的面给活生生的打死了...... 现如今,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在心里责怪代祭司,说话不算数,哎!” 秦无言费尽心力,就这么被这群阳奉阴违的东西坑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第4294章 有你在这时光便不难熬 那农人说完,见秦无言脸色不好,又道:“这附近的村民都知晓这事,只是必须守口如瓶,你可别传出去说这话是我告知你的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还不会走路的孩子......” 秦无言点点头:“自然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着,便示意护卫又拿出一串铜钱买了几个地瓜。 那人见筐子里的东西卖完了,拿着卖东西得来的钱兴致勃勃的离开了。 庄小钰侧头看着秦无言,见他眉心紧紧的拧成一团,抬起指腹,抚了抚他的眉骨,问:“这是中饱私囊了。” 秦无言低低的“嗯”了一声:“本座还以为,派两个立场并不相同的监工,便能阻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呵,本座依然失策了,这些人虽然意见不合,可在利益的取舍上,却能这么快便能达成一致。 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庄小钰见他脸色愤懑,还是第一知晓他如此重视百姓的利益和口碑,柔声劝道:“你别太生气,无论如何,你的初衷都是好的,只是不能事事躬亲,才被这些无良之人钻了空子了,不是你的错。” “本座身为代祭司,本应该明察秋毫,知人善用,却落得这般地步,便是本座的错,在其位不谋其政,便是失职。”秦无言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对着身后身穿便衣的护卫道:“多找几个父老乡亲,多买些包谷玉米地瓜之类的,多付些钱,顺带着问一问这堤坝修筑的情况,了解实情后,来告知本座。” 护卫领命而去,秦无言便站在原地,等着后头的马车上前,带着庄小钰一言不发的钻进了车厢内,撩开垂落的帘布,望着堤坝上的人。 护卫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梭,打听着跟堤坝有关的情况。 庄小钰见秦无言眉目凛冽,眸底仿佛酝酿着风霜,似乎被气得不轻,将脑袋靠在秦无言的肩膀上,紧紧握着他的手指:“阿言,你才刚上任,慢慢来,假以时日,十年八年,这月城的百姓跟从前相比,必定会幸福很多。” 秦无言侧过身子,长臂揽着庄小钰,嗓音里满是歉疚:“原本打算今日带你过来,是想要赏春光的,这些人扫了我们的兴了。 等下次,我专程抽个时间出来,再带你出去玩一趟,就当是补偿你,可好?” 庄小钰嘀咕:“我本就没打算出来。” 又怕秦无言多想,笑着道:“那我等着,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了。” “那是自然。”秦无言的下巴贴在她的发顶上,“有你陪着我,我便觉得这时日过得并不漫长,也并不难熬。 若是没有你陪伴在我身侧,我整日要跟这些虚与委蛇的人打交道,只怕烦都烦死了,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跟这些狡猾如狐狸的人打交道,只有两种办法,一种便是重蹈庄怀森的老路,追求跟各大世家的共同利益,将祭司府跟世家绑在一起,可那是秦无言绝对鄙视厌恶的。 还有另外一种办法,便是用绝对的实力碾压,才能让这些人真正的乖乖就范,不敢也不能跟自己作对! 第4295章 大祭司的势力可以所向披靡 只是可惜,如今的秦无言却只是代祭司,还差了那么些火候而已,若他此时此刻已经是大祭司,早就开始收拾这群混账东西了...... 当了代祭司的秦无言才知晓真正的大祭司背后隐藏的实力究竟有多大,若是那些实力能真正彻底的被大祭司所用,便能所向披靡。 只是庄怀森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不得民心了,百姓过得太过惨烈,身为大祭司毫无作为,且大祭司的位置也来的并非名正言顺,那些势力中的一部分也不受他所控制了。 秦无言一直都在想办法思考,如何利用代祭司的身份,让那些势力能够被他折服,为他所用。 马车在堤坝上缓缓行驶,庄小钰看着沉默的秦无言,心里又开心又心疼,开心的是他果真是个心怀整个月城百姓的人,心疼的是他确实毫无根基,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困难重重...... 庄小钰主动靠过去,双臂搂抱住他的肩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阿言,不要生气了,我们来视察,不就是为了看看会出什么状况吗? 既然知道有问题了,也可以顺便敲打这些人。” 庄小钰说的这些话,秦无言又何尝不知晓,只是...... 秦无言叹了一口气,揽着庄小钰的腰:“为夫只是觉得,这整个月城的世家,从上头到最下面,似乎连根基都腐烂了,若是都连根拔除,这月城大概就仅剩一家世家存在了。 若是不连根拔除,还不知道这些人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实在是可恶至极。” 可偏偏,他如今做的事情,却又不得不依靠这些世家,否则,很多事便无法进行下去。 庄小钰虽然不懂这些,可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人,知晓他必定是有难处的,只是不知道会有多难。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就听到马车停下了,外头有护卫汇报。 秦无言揭开车厢窗口的帘布,“说。” “那闵家和烈家的监工确实如刚才那位农人所说,克扣庄稼人的工钱,减少饭食的供应,还延长做工的时间。 工期已经到了尾声,为了按时完工,那两家的监工叫了各自府里的护卫过来,逼着庄稼人白天黑夜的干活,最近这段时日,这些人都是睡在堤坝上的,没有回家过......” 秦无言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像样子了,问:“堤坝可有偷工减料?” “这个倒是没有,因为听闻代祭司您要过来查验,怕到时候堤坝没弄好,且真的到了夏日防汛期,堤坝就这么倒塌了,您一定会大发雷霆,这堤坝倒是做的极其坚固,只是苦了那么多的庄稼汉......” 秦无言气得摔了手里的帘布,“去会会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看看谁给他们的胆子。” 护卫领命,跳上马车,便加快了进程。 哪知才走到一半,就被人给拦住了:“站住。” 穿着普通衣衫的护卫陪着笑脸:“这位小哥,出了什么事?” “你这马车里坐的是何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我们主家人,做买卖的。”护卫随口胡掐了一个借口。 重重的鞭子抽到了马车的外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门帘被长鞭卷起来,庄小钰缩在秦无言的怀里,能看到那人穿着长靴脚底边缘满是泥泞的脚...... 第4296章 聪明的脑子没有放对地方 能穿的起长靴的人,身份必定不会低了,必定是在闵府和烈府任重要职务的,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今日落到什么下场。 秦无言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半点动静,可庄小钰却能感受到秦无言周身气息的变化,男人似乎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了...... 外头那人却仿佛没有丝毫的警觉,手里的马鞭依然一下一下的落在马车外车壁上,不耐烦的开口:“下来。” 护卫为难:“这位爷,我们真的只是做小买卖的,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定要下来?我们家主昨晚未睡正在里头休息......” “少废话。”那人挥舞着手里的马鞭,狗仗人势道:“今个儿上午还好好的,你们的马车一到,便有那么多的人找百姓买东西就罢了,还喜欢问东问西的。 莫不是什么探子,想要巴结讨好代祭司的,都给我下来,让本统领查验一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护卫闻言,不吭声了。 秦无言冷笑,咬牙切齿:“倒是机警,可惜这聪明的脑子没有放对地方。”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身侧,也挺直了后背,坐直了身子,在心里祈祷这些人今日自求多福,不要惹怒了秦无言。 那外头的人依然还在不知死活的用马鞭抽着外车壁,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出来,让你们出来听到没有,聋了?” 说着,一马鞭抽到车帘布上,将帘布卷起来,还没等他看清里头坐着的人,护卫已经一把拽过了他的手臂,将人按在了车辕上,曲起手臂,肘关节重重的落到了那人的后脊骨上。 庄小钰听到了轻微一声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趴在了车门处,发出一声惨叫,因为疼痛,手臂伸的老长,五指曲起,死死的抓住了车厢内的狐裘毛毯。 秦无言见那人的手指沾染上了庄小钰躺过的地方,一脚踩在那人的手指上,用力碾了碾,断断续续的轻微的声响在车厢里闷闷的响起,犹如魔音灌耳一般,传入庄小钰的耳朵里。 庄小钰看着这种场面,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自觉的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秦无言眼角的光落在庄小钰的身上,见她似乎害怕了,一把搂住庄小钰,将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让她亲眼看到这些画面。 又觉得这人已经脏了庄小钰的地盘,飞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那手臂处又传来几声闷响。 那人倒在地上,上半身已经动弹不得了,下半身却还是在地上扭动着,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了。 这边出了事,路过的行人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混在人群里的护卫立即上前,围拢到了马车周边,等着秦无言的吩咐。 护卫撩开帘布,秦无言护着怀里的人,侧头看着外头,淡声道:“封堵堤坝另外一头,今日在这里的人,一个不准离开。” “是!”护卫领命,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秦无言又道:“快马加鞭,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护卫已经一马鞭抽在了马背上,马儿飞跑起来,马车的车轱辘从地上躺着的人腿上碾压而过,很快就远去了...... 第4297章 杀无赦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周边的农人,纷纷避让开,眼睁睁的看着那辆普通的马车在骑着马儿的人群里快速朝着堤坝的另一头远去了。 马车跑得快,风从窗口和车门处灌进来,将里头紧张的氛围驱散的一干二净,秦无言放开了庄小钰,抚了抚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 就仿佛刚才他只是驱赶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小狗一般。 庄小钰的脑海里还回想着那人骨头断裂的闷响,心口依然“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前头闹哄哄的声响传来,几方人马似乎起了冲突。 秦无言拨开帘布,看着前面混乱的场景,依然岿然不动的坐着。 护卫掉转马头,跑到秦无言面前:“代祭司,烈家和闵家的护卫企图逃窜......” 秦无言嗓音寡淡漠然:“擒贼先擒王,两个监工留活口,其余人,杀无赦!” 护卫高声唱和:“代祭司有令,监工留活口,其余反抗者,杀无赦!!” 人群里一阵骚动,闵家护卫和烈家护卫听到秦无言突然就到了,吓得不轻,反抗的更加激了,闵家的护卫和副统领甚至往马车的方向跑去,企图求助跟秦无言一同过来的人。 那些人原本以为秦无言带过来的是闵慧珠,毕竟上两个月,每次出行,或者出现在公众场合,陪伴在秦无言身边的女子都是闵家的大小姐闵慧珠。 这一次秦无言带出来的人,必定也是闵慧珠。 哪知离得近了,才发现车厢里依偎在秦无言怀里的人,竟然是闵家的过世的少家主曾经明媒正娶回来的女子,庄家的大小姐。 这些人逃生的希望破灭了,且祭司府的护卫已经拔出了护卫大刀,但凡反抗的人,就跟切萝卜冬瓜一样,一刀一个,直接将人给砍了。 秦无言带出来的这批亲卫,便是当初龙舟大赛后,用庄小钰给他的二十万两银票,精挑细选了人,精心培养出来的,无论是身手还是谋略还是忠诚度,跟他曾经亲自训练出来的护卫相比,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然带出来的人并不多,但这些人本就能以一敌十,秦无言一点都不担心,就这么坐在车厢里,闲闲的看着这一幕,犹如观赏着一副好戏。 一瞬间,鲜血如落雨一般飞溅喷涌,地上落满了残肢和抽搐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泥土,顺着堤坝的坡度往下流淌,汇入沟渠和河流,很快,那些沟渠和河流立即被鲜血染红了...... 庄小钰坐在里面,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了,可当一颗还睁着眼睛的头颅朝着马车这边滚过来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忍住,扶着车壁拼命的呕吐了起来...... 秦无言一直牵着庄小钰的手,注意力大多放在前方的打斗场面上,倒是有些忽略了庄小钰的反应。 突然听到呕吐声,秦无言赶紧回头,就看到庄小钰脸色发白,一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难以忍受的样子。 浓浓的带着腥臭味道的血腥味道逐渐散开,携裹在风里,飘散了过来...... 第4298章 不是喜脉 秦无言赶紧放下帘布,隔绝住外面的一切,倒了茶水给她漱口,又用布巾擦拭她唇上的水渍:“好些了没有?” 又吩咐外头的护卫:“将马车赶到那片树荫下。” 守在马车边的护卫立即跳上马车,将马车赶到岔路口,远远的停在了一片树荫下。 林间蝉鸣鸟叫,清风怡然,暖阳从树林叶片的缝隙里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的光斑。 秦无言扶着庄小钰下了马车,护卫钻进里面,清理污秽和呕吐物。 铺在里面的狐裘毛毯被护卫抱了出来,放在了地面上,重新从隔间拿了一条毯子铺好了。 秦无言顺着庄小钰的后背,问:“好些了没有?” 庄小钰深吸了好几口气,鼻息里萦绕的铁锈味似乎没有了,她摇了摇头,喝了两口水润利润嗓子,点了点头:“好多了。” 庄小钰怕秦无言多想,解释道:“这几日胃口都不是很好,大概是我自己肠胃不适。” 秦无言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绪仿佛被什么触动,问:“除了肠胃不好,你还特别嗜睡,是吗?” “好像是。”庄小钰道:“春困秋乏,是有道理的。” 秦无言却想到了别的,他的眸瞳缩了缩,视线从她的小脸一路往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庄小钰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给你把个脉。”秦无言的指腹搭上庄小钰的脉搏,一双眼亮晶晶的的透着光。 庄小钰倒是没有多心,解释道:“我没事了,不要紧。” 秦无言眼里的光从明亮到熄灭,犹如燃烧的火变成了一堆灰烬,他暗自叹息了一声,松开她的手腕。 不是喜脉,没有怀孕! 庄小钰催促道:“我就在这里走走看看,你去忙你的吧,我就不陪你一同过去了。” 堤坝上的打斗似乎已经到了尾声,秦无言往那边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看着附近的花花草草,点头同意了:“你在附近逛一逛,等我一会,我尽量快些过来找你。” 侧身又嘱咐亲卫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一切妥当后,才翻身上马,快速朝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里策马而去。 庄小钰看着秦无言远去的背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们两人私奔到了禁地之后,被祭司府的夏长柯夏统领捉回来的画面。 如今祭司府里的统领和副统领早就被换了一批人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却如烙印一般,根深蒂固的刻在了她的身体里,一旦遇到类似的情景,便浮出脑海,提醒着她跟秦无言之间那些九死一生的过往。 若是阿言真的对她没有半点情谊,最好的办法,便是抛弃她,杀了父亲,顺顺利利的登顶大祭司的位置便可。 可他没有这么做...... 庄小钰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视线看向远处。 秦无言到了堤坝尾端处时,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闵家和烈家两个监工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扔在了一堆尸首和血泊里,两具身子抖如筛糠...... 第4299章 还有谁会阳奉阴违 还有一些不想死的世家护卫,也弃了手里的武器,哆哆嗦嗦的跪成一排,投降了。 围观着的那些农人和修筑堤坝的庄稼汉何曾看到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可得知祭司府的护卫并未打算为难他们这些人的时候,又释然了,远远的围成了一圈,看着血泊里那些人...... 这些人虽然憎恨闵府和烈府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想要杀了这两个监工,可却从来就没想过会死那么多的人,更没料到代祭司竟然真的亲自过来了,且是微服出巡,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长长的堤坝上,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身首异处,缺胳膊少腿,鲜血将沟渠灌满了,血腥味在上空飘荡着,久久不散。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抬头,就看到俊美如画的男子骑在马背上,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这边赶过来。 他逆着光芒,犹如天神降临一般,身子的周边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色,散着微微的光芒。 离得近了,秦无言用力勒住马儿的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双蹄腾空而起,地上溅起一层尘灰。 秦无言从马背上跳下来,动作利落,行云流水,那身黑色滚金边的衣袍将他衬托的威严嗜血,犹如修罗。 此时的秦无言,才是真正的秦无言,并不是在庄小钰面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男人,他深邃的凤眸淡漠的扫过地上的断肢残尸和粘稠的鲜血,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一张俊脸冷沉如冰。 男人的鹿皮长靴从那些尸体上踩过,犹如踏脚石一般,生怕地上的鲜血沾染到了他干净的鞋底。 此时呼三喝四不可一世的监工在见到秦无言的那一刻,哪里还有半点的嚣张,身子软的跟蚂蟥一般,脑袋刻在满是积血的堤坝上,嗓音嚎哭着:“代祭司,饶命啊,代祭司......” 秦无言眼尾微抬,看向一旁的亲卫。 亲卫汇报:“禀代祭司,堤坝两端被封,所有人都在这里。”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瘫软在地上的监工:“你们家主是如何分派你们做事的?” 那些人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无言便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有让你们克扣吃食?” “没有。” “有让你们随便杀人?” “没有。” “有让你们克扣工钱?” “没有没有,没有克扣工钱,只是见他们不卖力干活了,便将那工钱打算晚些发,并没打算克扣工钱,还请代祭司明察啊明察!”两个监工抖的跟厉害了,恨不得将脑袋直接磕破。 秦无言冷笑:“明察?你们倒是找出个人来证明你们没有克扣工钱。” 那两个监工看了看跟自己一样跪在血泊里低垂着脑袋的护卫,又看了看围观在周边的人群,想要找一个出来,却是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秦无言又问:“前些日子,听闻你们还等着这些人的面打杀了一个人,对吧?” 监工瘫软在地上,不敢吭声了。 秦无言也懒得再问,径直开口:“你们是如何打杀他们的,如今便当着这些人的面,就如何打杀你们。 本座想知道,往后本座说的话,还有谁会阳奉阴违。 给我打!” 第4300章 本座欲效仿古之圣君 一声令下,亲卫便捡起地上的长鞭,直接抽到了那两个监工的后背上,打的那两人嗷嗷直叫。 一时间,皮肉纷飞,血色四溅,哭嚎声响彻天际,悲惨凄凉。 秦无言皱了皱眉,这惨叫声若是传到了庄小钰的耳朵里,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她,毕竟她太过胆小。 亲卫察觉到秦无言的神情,手里的长鞭舞出了残影,下手更重,打的更厉害了,没多久,哭嚎声就渐渐小了下去,很快便没了声音。 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被眼睁睁的打死了,那些跪在血泊里剩下护卫见了,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有几个胆小的还真的晕过去了,血腥味里多添了尿骚的臭味。 秦无言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堤坝的尽头,看着还差一丁点没有完工的地方,淡声道:“这些人的尸体,就活埋在这里面吧,也算是他们为了修筑堤坝,尽了一点绵薄之力了。” 围观着的百姓噤声,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秦无言的嗓音郎朗,在天地之间响起:“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为君之道,何以为明?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王至是然,可为明焉。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 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谓志也,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刚柔并济,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无志,不君。无志而位极,家国大祸。 本座欲效仿古之圣君,在其位谋其政,可这些人,吃百姓饭穿百姓衣兴百姓业本应该做百姓公仆;顺黎民心谋黎民福报黎民恩本应为黎民子弟,可却欺上瞒下,狗仗人势,如此作为,败坏本座的声誉,死有余辜!” 围观着的百姓里,也有有点文化的庄稼人,秦无言说一句,这些人便解释一句,一传十十传百,这些话的意思便都传到围观百姓的耳朵里。 代祭司是个好祭司,想要做一个圣君,却被这些底下的小人阳奉阴违,胡作非为给坏了声誉,还欺压百姓,便被诛杀了。 一时间,这些人看向秦无言的眸底全部都是炙热的光芒,在庄怀森的统治下,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被欺压被压迫,好久没有如此的热血沸腾了。 这些人也不害怕了,依照秦无言的意思,便将地上这些人的尸体全部扔进了堤坝的尽头,用厚厚稀泥压住这些尸体...... 那些昏过去的护卫听到动静,吓得又睁开了眼睛。 秦无言一只手背在身后,派一支亲卫队去了闵府,另一支亲卫队去了烈府,让世家的当家人将工钱亲自送过来,顺便将两个监工的尸体捡回去...... 那些农人见今天能发工钱,干活越发卖力了,那本就只剩一小段的堤坝很快就修好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很快就被传开了。 等待烈家当家人和闵家的当家人过来的时间里,秦无言翻身上马,往马车停靠的方向去了。 第4301章 你正经一些 庄小钰坐在河岸边的石块上,看着清澈的水流缓缓流过,甚至能看清楚河水里面的游鱼,岸边的桃花飘落在水流上,鱼儿窜起来,咬住桃花瓣又吐出来,一甩鱼尾,水面上多了一圈涟漪,消失了...... 庄小钰听到凄厉的哭嚎声和求饶声传来,很快就没了声音,她怔怔的看着河面,脑海里想到哥哥鲜血淋淋的画面,又想到秦无言曾经鲜血淋淋的画面,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的揪住。 秦无言快步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静静的欣赏这幅画面,娴静的女子背影窈窕,静静的坐在石块上,粉色的桃花瓣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上,鹅黄色的衣裙上,发丝微动,河水清澈,波光粼粼。 让他一瞬间就回到了跟庄小钰初见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庄小钰,眼神清澈,不染尘埃,一颦一笑仿佛纤尘不染的凡间仙子。 秦无言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待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彻底散去了,才出声:“小钰。” 庄小钰回神,转过头来,看着秦无言粲然一笑:“你来了?” 她对着秦无言招了招手,往石块的一侧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拍了拍:“过来坐。” 秦无言微微一笑,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宽大的袖袍抬起,揽住她纤瘦的肩膀,仿佛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庄小钰指了指水面:“好多鱼呢,不快看。” 秦无言便往河水里看去,却连一条鱼都没有找到。 庄小钰“咦”了一声,“刚才还有好多的啊,它们喜欢躲在树叶下,躲在花瓣下呢,怎么没有了?” 秦无言便抬手从树上摘了两片树叶,扔进了水里,可也没有见到那些鱼游过来。 河水极其清澈,庄小钰找了找,抬手指向河的另一边:“它们跑远了,你把它们吓走了。” 秦无言唇角微微勾起,和煦如骄阳,哪里有半点刚才杀伐果断的气势,仿佛只是个宠着自家小娘子的游玩公子哥。 他从善如流的开口:“是,为夫长得太吓人,将那些鱼儿都给吓跑了,让娘子你欣赏不了鱼了,为夫该死,等回了府里,便养一大缸的金鱼每日给你欣赏,如何?” 清风徐来,庄小钰抬手接着纷纷落下的花瓣,嘟了嘟嘴:“你为何不挖一片池塘,专门用来养鱼呢?” 秦无言双臂搂住庄小钰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亲昵的开口:“小钰真聪明,为夫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为夫回去就命人给你挖一片鱼塘,专门用来养五颜六色的金鱼。” 庄小钰扭头瞪他:“说的玩儿的,你还当真呢。” 秦无言把玩着她的手指:“你说的话,我向来都当圣旨一般,牢记于心。” “就知道贫嘴,从前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这些话。”庄小钰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却用力推开他:“你正经一些,别搂搂抱抱的,这可是外面,又不是府里,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秦无言不得不松开她:“嗯,为夫回去再抱你,被外人看到了,说不定又开始编排娘子的不是了。” 第4302章 我美吗 说着,秦无言站起身,走到一片野花丛中,摘了一朵蝴蝶兰回来,戴到她的发髻上,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定定的望了她片刻,继续夸赞:“这花若不是戴在娘子的头上,本座都不知道这花竟然如此美。” 庄小钰:“......” 庄小钰简直受不了了,拍开他的手,抡起拳头就去打他:“你再说,你再敢说这些话,看我不打你。” 秦无言哈哈大笑,却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双手圈住她的腰,任凭她蹬鼻子上脸的用小拳头捶着自己的肩膀,还去捏自己的脸...... 亲卫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是第一次听到代祭司笑的如此开心,忍不住偷偷的朝着这边看过来,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恃宠而骄的夫人反了天了,竟然对着代祭司又打又捏,代祭司不仅没有恼火,竟然还笑的很开心。 简直搞不懂,被如此挑战了威严,还能如此欢喜,这难道就是夫妻之间所谓的情趣? 这些人纷纷避开眼,不敢直视这幅场景。 坐在马车内的闵慧珠看到这一幕,眼眶一瞬间变得血红。 闵止行恨不得咬碎一口黄牙,“这个小贱人,害死了你哥哥,抢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位置,竟然还活的如此滋润,总有一日,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他的视线落在闵慧珠微微凸起来的肚腹上:“慧珠,你不要太生气了,一切都要等这孩子生出来再说,这可是你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到那个时候,秦无言就算不想娶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一定不得不让你进门。” 闵慧珠从来就没有见过秦无言对着一个女人如此开怀的样子,他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一旦开口,对她不是极尽讽刺便是极尽挖苦。 那些言语,仿佛利箭一般刺进了她的心里,刺的她的心生疼。 她也是个女人,也是有心有情的啊,这个男人,却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没有,还避她如蛇蝎。 好在后来,他总算是跟别的男人一样,臣服在她的裙摆之下,对她的身子极其迷恋,也算是给了她一点安慰。 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劣根性,不可能专一一个女子。 闵慧珠将垂在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问闵止行:“爹,我美吗?” “当然美,我的女儿可是整个月城公认的第一美人。” “比庄小钰如何?” “呸,那个贱货如何能跟你比?” “可秦无言为何会如此痴迷她,却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且......”面对父亲,闵慧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且只从知晓我有孕,已经好长时间,他都未曾碰过我了。 虽然我住在庄子上,可,可我也好久未曾见过他了,他更是没有来过我房里。” 闵止行眼皮跳了跳:“你有身孕,他若是喜欢这个孩子,自然是不会随便碰你的,你可别乱来,这孩子若是一不小心没有了,可就不得了了。” 闵慧珠垂下眼帘,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将闵止行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未曾听进去。 第4303章 宠爱 闵止行生怕这孩子出事,再次叮嘱道:“慧珠,你可一定要记住为父的话,切莫不可乱来。 孩子才是男人的根本,特别是男孩,那可是用来传宗接代的。 你就算再想跟他亲近,你也要好生忍着,这些时日,就当是便宜了庄小钰这个贱人,秦无言不来找你,才是正常的,若是来找你,你可就要小心些了......” 闵慧珠也是个权衡利弊的,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的,爹不必为我担心,就凭我哥哥的死是被庄小钰刺激的,我就不可能放过她......” 闵慧珠说完,便又揭开帘布,往马车的车窗外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心里仿佛被插了一把刀,登时鲜血淋淋的疼...... 清风吹拂,空气里满是淡淡的花香。 庄小钰回过头,就见河水边的大树上长了鲜红的花,她抬手指过去,问秦无言:“好看吗?” 秦无言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若是戴在夫人的发髻上,应该还行吧。” 庄小钰瞪他一眼:“我就觉得很好看。” 秦无言不吭声,却只是看着她。 庄小钰还以为他会主动过去,帮着自己将那树上的花采摘下来的,结果秦无言却一动不动。 庄小钰不得不开口:“帮我采摘一朵过来吧。” 秦无言面色含笑:“夫人自己去采摘吧。” 庄小钰:“......” 秦无言道:“为夫刚才替夫人采摘了一朵,也没见夫人感激,夫人还打了为夫一顿,为夫不敢轻举妄动了。” 庄小钰:“......” 刚才分明是你油腔滑调,我才打你的。 秦无言见庄小钰这幅模样,便将脸颊凑到庄小钰面前:“要不夫人亲为夫一下,为夫便过去帮夫人采摘。” 庄小钰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这么不要脸的要求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提出来,他怎么不上天? 庄小钰懒得理会秦无言,推开他挨过来的脑袋,站起身,抬脚往那棵树的方向走。 秦无言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待到了那树下,庄小钰见那树长得实在是太高了一些,跳了好几次也没有够着最下面的花,不免有些泄气。 庄小钰看了眼秦无言:“太高了,我够不着。” 看着秦无言身高腿长的,轻轻往上一跃便能够着了。 秦无言便问:“喜欢哪一朵?” 庄小钰指了指秦无言刚好能够到的哪一朵,“就那一朵吧。” 话刚落音,庄小钰就被秦无言双手掐着腰,一把举了起来,庄小钰低低的尖叫了一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庄小钰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秦无言的肩膀上,男人将她高高的举起,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腰肢,“小钰喜欢哪一朵便摘哪一朵,不要害怕,为夫抱着你呢。” 庄小钰还只是小的时候,坐在哥哥和父亲的肩膀上过,且三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 分明是秦无言一下子就能帮忙做的事情,他却偏偏弄成这样,简直太......羞耻了一些。 庄小钰越是不动,秦无言便微微仰着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举着她,仿佛她若是不摘那朵花,他便不会将她从肩膀上放下来...... 第4304章 她相信阿言就好 庄小钰心如捣鼓,赶紧摘了一朵离手指最近的,开口:“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这里可是户外,虽然那些亲卫都低着头,背过了身,难保就不会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秦无言不肯,继续道:“夫人刚才想要的并非这一朵。” 庄小钰不得不又摘了一朵,挂在他胸前的脚踢了踢他:“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秦无言笑,将她从肩膀上抱下来,取下那朵蝴蝶兰,将她手中的红色花戴到她的发髻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真好看。” 庄小钰摸了摸头上戴的鲜花,满脸通红。 亲卫在不远处踌躇着,不敢靠近。 秦无言抬眸看了一眼,牵着庄小钰到了刚才的石头边,开口:“你在这边等一会,我去处理了事情再过来找你。” 庄小钰回头看了一眼亲卫,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石头上,“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 秦无言便大步朝着亲卫走过去,翻身上马...... 闵慧珠看着这一幕,心口在滴血,仿佛有人用一把钝刀子,在血肉里搅动一般,疼的厉害。 只是摘朵花而已,但凡他抬一下手,便将那花儿摘下来了,可秦无言却仿佛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将她举到肩膀上坐着,任凭庄小钰胡闹。 他可是月城的代祭司啊,若不是庄怀森还活着,他便是这月城至高无上的大祭司了。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庄家的落魄女儿,做到这般地步? 从前她以为,秦无言对庄小钰,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利用的性子在里面,可如今看来,却发现秦无言时时处处都被庄小钰这个女人牵制住。 就连漫天流言蜚语,都在说庄小钰不守妇道,跟闵锐在青玉寺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度过整晚,秦无言对庄小钰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 真是白白的污了闵锐的名声,偷鸡不成蚀把米。 似乎是察觉到了被人强烈的注视,庄小钰回过头,朝着堤坝上马车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到马车车窗上印着的一张美人脸。 虽然隔得太远并不是太清楚,可马车上那个大大的闵字却还是让庄小钰猜出了里面坐着的人的身份。 闵慧珠竟然也来了! 庄小钰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想了想,还是坐回了石头上。 罢了,就这样吧,她相信阿言就好。 秦无言骑马上了堤坝,闵止行不得不驱赶着马车,同烈家的家主一同往堤坝的尽头走去。 离得近了,就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道。 闵慧珠胃里翻涌,想要呕吐,及时用一只香囊放在了鼻孔下,才压制住了那股浓郁的味道,没有呕吐出来。 闵止行生怕闵慧珠动了胎气,只能将马车停的远了些,自己主动下车,跟烈家的家主一同走过去...... 秦无言翻身下马,等着两个老狐狸的靠近。 看到家主过来,两个监工和各自的护卫副统领齐齐的叫了起来:“家主,救我,救我们!” 闵止行和烈家主看到这种场面,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4305章 立威 那么多的护卫全部都变成了尸首,地上血流成河,秦无言的亲卫还在将尸体一具一具的往堤坝里面扔。 秦无言脸上噙着薄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嗓音寡淡的开口:“两位家主应该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起因经过了吧? 不知本座这么处置,你们有何不满之处?” 人都已经被你杀了,还能有什么不满,闵止行憋着一口气,却不得不对着秦无言拱手道:“本家主管束不严,让这些混账东西阳奉阴违,代祭司处理得当......” 两个监工一脸绝望,没等反应过来,颈脖上一凉,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地上。 亲卫收回大刀,将两个监工抬起,扔到了堤坝下面...... 烈家主赶紧命人将准备好的银钱拿出来,“代祭司,本家主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贪婪的东西竟敢打着族人的旗号克扣农人的工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烈家为了补偿农人,愿意三倍工钱发放......” 说着,便让人将工钱一一的发了下去...... 从始至终,秦无言都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家主虚情假意的承认错误,分发工钱...... 末了,他冷笑一声:“本座向来守诺,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本座也决不轻饶......” 一律屠杀个干干净净。 百姓领到了三倍的工钱,还有食物的补给,一个个欢天喜地...... 烈家主和闵家主坐回了马车上,一个个气到发抖,满脸阴沉。 秦无言处理完这一切,又去找庄小钰,却听亲卫说庄小钰已经回了马车上。 秦无言赶紧骑马往马车赶去,翻身下马,跳上马车,对着护卫道:“回府。” 秦无言握住庄小钰的手:“本来今日应该陪你到处走走的,又耽搁了一整日,下次我再带你出来。” 庄小钰点点头:“你事情多,又忙,不用管我的。” 秦无言见她心情还算不错,握着她的手指笑了一下,两人一同回了祭司府。 乳娘和庄小钰见两人回来了,赶紧摆饭。 见两人和好如初了,感情似乎更胜一筹了,乳娘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庄小钰抬头,见天色一点点的变了,空气里变得潮湿了许多,屋子里有些闷,便让乳娘将饭菜摆放在屋檐下面。 吃了饭菜,秦无言又扶着庄小钰在长廊里走来走去,消食。 没多久,雨水就滴落了下来,两人回了卧房,坐在窗口下棋,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雾和雨帘。 秦无言道:“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下来后,刚种下了的种子大概就能顺利发芽了,今年也算的上是风调雨顺了。” 庄小钰对农活一窍不通,却听懂了秦无言言语里的意思,这场雨下的好。 她摆好了棋盘,问秦无言:“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你也会做农活的吧?” “嗯。”秦无言转过身,在庄小钰的对面坐下:“何止做农活,我什么都做过......”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庄小钰又问:“还做什么?家里人有人帮你干活吗?” “什么赚钱做什么,小弟重病,常年吃药,我跟大哥到有钱人家里做工......”提到过往,秦无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第4306章 你就必败无疑了 庄小钰握着黑白子的手微微发抖,秦家果然是三兄弟,父母双亡...... 秦无言见她落子有些心不在焉,在庄小钰再次随便落子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钰,你在想什么?” 庄小钰回神,“不该落在这里吗?” “不该。”秦无言点了点她旁边的位置,“我若是落在这里,你就必败无疑了。” 庄小钰将手里的白子一扔,眉眼染上几分俏皮的笑意:“我的棋艺本就不行,也不如你,败在你手里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她笑容里的狡黠晃花了他的眼,秦无言见她似乎压根就没有打算跟自己好好下棋,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了,握住她的手臂的手指钻进她宽大的袖口里,掌心下是滑腻的触感,他已经心猿意马了。 “小钰。”男人目光沉沉:“每日我出府办事,你是不是极其无聊?” 庄小钰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且这种眼神对庄小钰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她赶紧道:“没有没有,我跟玉碎和乳娘学着做女工,也很忙的。” 她想要将手臂从男人的大掌里抽出来:“下棋吧,再下几局好不好?” “不好,我已经没有下棋的兴致了。”秦无言站起身,绕到庄小钰面前,将人抱起来,压在了白玉棋盘上...... 稀稀落落的棋子从桌上滚落下来,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雾蒙蒙的笼成水雾,屋子里的灯已经被灌进来的风吹灭了。 气温微凉,秦无言扯开了庄小钰的腰带,撩起她的裙摆,庄小钰倒在桌上,紧紧的抓着秦无言的肩膀,“阿言......” 男人呼出的气流炙热滚烫,他明白庄小钰的意思,她不想在在这里,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希望每次跟她在一起下着闵锐送过来的棋盘和棋子的时候,她就愣愣的出神,他猜不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着闵锐。 斯人已逝,可送给她的贵重物还在,就仿佛那人还在一样。 过了今晚,庄小钰再面对这些棋盘和棋子的时候,脑海里回想的便只有今晚,只有他跟她共赴巫山...... 庄小钰一开始还能抵抗,以为秦无言结束后便会抱她回床榻上,哪知男人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不休...... 庄小钰软绵绵的没了任何力气,连求饶声都说不出来了,喉咙里本能溢出的声响不受任何控制,羞人而爽快,灌进秦无言的耳朵里,仿佛一曲乐曲,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乐...... 夜雨潺潺,掩盖着卧房里发生的一切,庄小钰衣衫不整,发髻在棋盘上翻来覆去的翻滚中,已经散乱了。 她趴在桌上,掌心紧紧的捏着两枚黑白子,气若游丝,身后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闷哼声,她看着外面微亮的天空,闭上眼,心想,应该结束了吧! 庄小钰的身子再一次被翻转过来,男人的薄唇带着滚烫的热度,落在她的唇上,她觉得整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秦无言见她连呼吸声都微弱了许多,终于大发慈悲一般的放过了她,“累了?” 第4307章 我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庄小钰不吭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干渴,沉默是她此时唯一的回答。 男人闷闷的笑,拿起桌上的已经冷却的水壶,惯了一口到嘴里,捂的温了,渡到她的嘴里,给她润了润喉咙,粗粝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小脸,又问了她一遍:“累不累?” 庄小钰的脑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哑声道:“累,我要死了。” 秦无言闷闷的笑,手掌伸到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搂抱起来,放到了床塌上,“我有分寸,哪里会舍得让你死。” 庄小钰休息了一会,只觉得被褥比那坚硬的白玉棋盘舒服柔软多了,又恢复了一丝力气:“你如今是代祭司,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秦无言去咬她的耳垂:“你说得对,只要我想要,确实有各种各种的女人会被洗干净了送到我跟前。 可我对那些人从来就提不起任何兴致,还觉得若是那样做了,会太脏......” 他摩挲着庄小钰的后脑勺,嗓音低哑暗沉,“小钰,我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庄小钰又累又倦,困极了,眼皮子打架,脑子也迟钝了许多,仿佛变成了一团面团,任由他揉搓一般,昏昏沉沉,懒得思考他那一长串言语里的意思。 秦无言没有等到回答,再垂眸看去,发现她庄小钰已经睡着了,叹了一口气,只能将被褥盖好,抱着她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卧房的窗户没有关,早起的乳娘在院子里洒扫,无意中往里头瞥了一眼,只见里面一片狼藉,淡淡的味道从卧房里面飘散出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将窗户从外面合上,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又回房翻了翻清宫表,盼着庄小钰这次能怀上...... 姑爷分明勇猛至极,又对大小姐宠爱有加,为何大小姐却迟迟没有身孕? 乳娘对着清宫表发了一会呆,想着还是要找到薛钟才好,那人是妇科圣手,最能调理身子,大小姐久久不孕的状况必定难不倒他...... 等到大小姐生下个一儿半女,这府里的地位就稳固了,男人对女人的宠爱可以是一时的,未必就是一世的,只有孩子才是下半生的依靠和保障...... 以后管她谁再被抬进祭司府,都不可能越过了大小姐而去...... ...... 秦无言向来惊醒,外头声音大了点,他便睁开了眼,撩开纱帐看着桌上的狼藉,秦无言回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人,撑着手臂坐起身,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他去耳房梳洗好后,看了眼地上和桌上散乱的衣衫和棋子,撇嘴淡淡的笑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 见玉碎跟乳娘守在门口了,叮嘱道:“大小姐若是不醒来,你们无需进去,不要打扰了大小姐休息。” 乳娘和玉碎只得应着,去忙自己的事了。 庄小钰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她睁开眼,只觉得喉咙还是好渴,火烧一般,浑身都酸的厉害,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极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见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破了,揭开纱帐,正要下床,一眼便看到了地上散落满地的棋子和快要从桌上掉落下来的白玉棋盘。 第4308章 出事 昨晚的种种画面涌上脑海,庄小钰羞的面色通红,赶紧颤巍巍的站起身,迈开腿,将白玉棋盘放好,又蹲在地上,将散落了一地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抱到耳房里清洗干净...... 玉碎听到卧房里有动静了,敲门进来,走进耳房,见庄小钰泡在水盆里,问:“大小姐,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好了。”庄小钰闭上眼,沉入水底,过了好一会,又浮出水面,抹了把脸。 玉碎在门外等了好半响,卧房的门才打开,庄小钰穿戴一新,站在门口,整个人摇摇晃晃,问:“阿言呢?” “代祭司在议事厅。”玉碎问:“要喊代祭司过来吗?” 庄小钰摇摇头:“不了,摆饭吧,他大概在忙。” 乳娘闻言,派了个护卫去了议事厅通传了一声。 秦无言才刚将一大叠内务处理完,就看到亲卫进门,说夫人要摆午饭了,问秦无言是否过去跟夫人一同用餐。 秦无言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还没找到钟大夫的踪迹吗?” 亲卫点点头:“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了,钟大夫是突然离开的,没跟任何人打一声照顾便走了......” 老头子整日喝酒,醉生梦死,又跟清欢楼里的姑娘交往过于密切,普通人家的男女都忌讳的远离他,也不在意他去了哪里,查找起来有些困难。 秦无言皱了皱眉:“天涯海角,务必将人给我寻回来,带回祭司府。” “是。”亲卫出了议事厅。 秦无言盯着屋内的花枝看了片刻,眉眼沉沉,他跟庄小钰如此恩爱,如胶似漆,可庄小钰却迟迟未孕。 他好久未曾服用那些禁药,又用上一次钟大夫开的药方子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为何庄小钰的肚子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秦无言抬手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出了议事厅,往庄小钰的院落走去。 饭菜摆放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空气清新好闻,雨过天晴,树枝上的花瓣掉落了许多。 秦无言在庄小钰的身侧坐下,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神情恹恹的,抚了抚她的脸,问:“是不是没睡好,吃完再去休息一会。” 庄小钰撑着脑袋,“总躺着也无聊。” 她抬眸望着秦无言:“我想去庄子上走走。” 秦无言舀汤的手顿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想着要去庄子上了?” “看看我大哥的坟,顺便将我二哥的衣冠冢也迁到庄子上去,往后我去拜祭,便能一同拜祭了。”似乎生怕秦无言不同意,又道:“我晚些时候一定赶回来,不会在庄子上住下的。” 秦无言暗自舒了一口气,淡淡点头:“今日已到午时,来不及了,等明日我陪着你一同过去吧。” 庄小钰没有拒绝:“那好,我今日让乳娘替我准备一些纸钱元宝,明日一大早启程吧。” 第二日一大早,庄小钰梳妆打扮好,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放置到了马车上,正要跟秦无言一同离开,庄青云急匆匆的赶来:“代祭司,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4309章 那是安置闵慧珠的庄子 “什么事?”秦无言诧异,能让庄青云如此慌乱,难不成是闵家又有什么动静了? 庄青云嗓音沉痛:“修山道的地方出现了坍塌,埋了好多人,昨夜雨水从山上冲下来,今日一大早,百姓中间就有流言了。 说您......” 秦无言凝眉:“说本座什么了?” 庄青云一狠心,开口:“说您杀戮太重,前些时日还活埋了人,遭了天谴,那些人都害怕继续修筑山路......” 秦无言拢在袖口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心里愤恨不已。 这帮蠢货。 修筑山路,本就是为了让月城的普通老百姓过得好一点,却没料到竟然又被有心之人利用。 若是月城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水路,百姓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出得了月城了,只有修筑好了山路,这些世家才会跟外界做生意,月城才会慢慢富裕起来。 可是,他才刚给世家一个下马威,这些世家立即报复到他身上了。 真是可恶! 庄小钰见状,松开秦无言的手:“阿言,你去忙你的,我让乳娘和玉碎陪我去就可以了。 我就在庄子上等你,你忙完了再去接我回祭司府,好不好?” 庄小钰温声软语,嗓音娇柔,让秦无言一瞬间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顿了一下,便道:“那好,我让人先送你去庄子上,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去庄子上接你。” 他扶着庄小钰上了马车,站在原地看着庄小钰的马车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这次翻身上了管家备好的马,一抖缰绳,飞快的离开了祭司府。 庄青云跟在身后,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不得不佩服庄小钰对秦无言的影响力。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大小姐哄一哄代祭司,代祭司的心情就会不错。 这样也挺好,至少头脑冷静一些。 一路顺畅,庄小钰在亲卫的护送下,往庄子上走去,半途之中,庄小钰揭开帘布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指着另一条去庄子上的路道:“等等,先去那边。” 那边有秦无言的庄子,安置过闵慧珠的地方。 赶车的文竹不知道这庄子里如今是什么情况了,毕竟他被代祭司划成了大小姐的人。 既然是大小姐的人,自然是大小姐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了。 文竹勒住马儿,“大小姐要去代祭司的庄子上?” “嗯,去看看。”庄小钰道:“很久未曾去过了,我记得从前金统领在的时候,这庄子听闻是用来给养老的。” 如今却物是人非。 文竹掉转马车,拐上另一条道路,直奔那边的庄子。 亲卫见状,大惊失色,彼此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阻挡夫人是不可能阻挡的,万一夫人生疑,就得不偿失了。 其中一个亲卫军上前,对着庄小钰道:“夫人,里头的庄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守,若是没有,卑职让他们收拾一下。” 庄小钰摆摆手:“不用,我也只是去看看而已。” 还有一处庄子是秦无言特意置办下来,想要跟她共同生活的地方,她也好久未曾去过了。 亲卫不肯听她的,“怠慢了夫人,代祭司怪责下来可就不好了,卑职告退。” 说着,那人骑着马迅速朝着庄子上跑去了。 第4310章 庄小钰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庄小钰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玉碎和乳娘坐在马车内,看着外头:“又是一年春来好,代祭司真是一心为民,听闻今年的百姓都有谷种下地呢,等到秋日丰收,冬日就不必再建粥棚了。” 庄小钰闻言,心情越发好了。 马车停在庄子前面,庄小钰被玉碎和乳娘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就见里面的亲兵迎了出来。 这些人见到庄小钰,一个个如临大敌,浑身都紧绷着,比见到了秦无言还要紧张:“不知夫人突然光顾,有失远迎。” 庄小钰笑了笑:“临时起意,你们不必如此。” 那些人一听,越发紧张了。 文竹坐在马车上,满眼怜悯的看着这些人,心里多了一丝同情,随后又想,跟在夫人身边也挺好的,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只需要依照夫人的吩咐做便没事了。 庄小钰带着乳娘和玉碎往里走,亲卫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庄小钰看着重新修缮好的院墙:“代祭司经常过来这里议事吗?” 亲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偶尔会过来。” 庄小钰看着院子里桃花盛开,清风徐来,落英缤纷,站了一会,“这地方,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说着,她掉转脚尖,往里面的卧房走去。 她许久未曾过来,不知道秦无言在这里的住所是否简陋。 亲卫见她推开卧房,头皮开始发麻了,“夫人,代祭司就算在这里议事,也从未在卧房里留宿,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 庄小钰问:“为何?” 亲卫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代祭司太忙,处理内务的时候废寝忘食,便让卑职在书房安置了矮榻,方便歇着...... 夫人不如移步到书房看看?” 庄小钰来的突然,亲卫来通知他们的时候,他们将里里外外该清理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特别是这间卧房,那可是闵慧珠惯常跟清欢巫山云雨的...... 若是被夫人发现了端倪,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保不住啊。 庄小钰感激的笑了笑:“我待会再去书房。” 她进了卧房,看里面窗户开着,梳妆台上收拾的一尘不染,里面的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一看就有人收拾过,也不足为奇。 庄小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致,却不巧看到一个身形跟秦无言极其相似的背影,身上穿的也并非护卫的衣衫,她愣了一下,试探的喊了一声:“阿言?” 亲卫见状,额头上冷汗沁出来。 那道身影似乎听到了声音,折了一株桃花枝后,便急匆匆的消失在了院子里头。 庄小钰满脸诧异,回头去问玉碎:“刚才那人的背影,像不像阿言?” 玉碎没注意,摇头:“我没看清。” 亲卫抹了额头上的汗:“夫人,代祭司这几日都不在庄子上,倒是青云少爷经常住在这边,但青云少爷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 您大概是看错了。” 庄小钰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她走到床榻边坐下,细细打量着卧房...... 第4311章 三支金步摇 亲卫不敢进来,只能站在门口。 庄小钰看着摆放在卧房正中的桌子,觉得碍眼,对着乳娘和玉碎道:“这桌子要不要移到那边去?” 乳娘和玉碎便将桌子搬到了墙边,又依照庄小钰的吩咐,将其余的家具也挪动了一番。 庄小钰看着自己安排的布置,特别满意。 这卧房太过花团锦簇,并非她喜欢的风格,还有这床榻上的被褥之类...... 她将纱帐挂起来,枕头往一旁挪了挪,看到枕头底下的东西,愣住了。 那是三只金灿灿做工精致的步摇,上面镶嵌着绿宝石和红宝石,看成色,并不是崭新的,却也是九成新,一看就是平日里经常佩戴的。 这步摇巧夺天工,奢华无比,一看就不是她喜欢的式样。 庄小钰心口滚过一片震颤,默默的将枕头放回原处,站起身,抬脚往外走:“走吧。” 玉碎和乳娘还在打量着卧房里的摆设,“大小姐,这屋子里的摆设不是你平日喜欢的样子,等下次来,我们带些东西来,换成你喜欢的样子。” 庄小钰不置可否,抿着唇没吭声。 亲卫见庄小钰出来了,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带着庄小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夫人,您要去看看代祭司的书房吗?” 庄小钰抬脚跟着亲卫往里走,状似漫不经心的问:“这庄子,除了代祭司,还有谁会过来吗?” 亲卫摇头,连声否认:“除了来议事的各大小世家的掌权人之外,闲杂人等是不可能过来的。” 庄小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门口里里外外都守着护卫,只是随意打量了两眼,转身离开了:“书房重地,我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她兴致勃勃的过来,满心失望,匆匆离开,在看到那三只步摇的那一刻,她就没有任何心思再继续逛下去了。 亲卫送她出了庄子,目送她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去卧房看了看,见里头只是家具挪动了一些,没有别的异样,以为蒙混过关了。 庄小钰上了车,一声不吭。 乳娘和玉碎看出她有些不对劲,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无事。”庄小钰闭上眼,靠在车壁上,或许是她多心了。 马车抵达庄家的庄子上,庄小钰带着乳娘一同去祭拜庄明豪,守着庄子的人立即将屋子打扫干净。 庄小钰让护送她过来的亲兵帮忙将庄明言的衣冠冢也迁到了庄子上,葬在庄明豪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乳娘去菜地里摘了菜,“姑爷说好了要过来接大小姐的,大小姐打算在庄子上等着吗?” 庄小钰点点头,“那就等着,阿言既然说了要来,一定会过来的。” 这一等就到了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再想要赶回祭司府也晚了。 庄小钰让乳娘将卧房收拾出来,“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明日再说。” 亲卫进来,低声汇报:“夫人,代祭祀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今晚可能来不了了,若是明日下午还未过来,代祭司让卑职送您回祭司府。” 第4312章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 庄小钰点点头,打发了忙碌整晚的玉碎和乳娘后,睡下了。 夜半时分,屋顶上的瓦片有轻微的声响,庄小钰脑海里一直浮出那三支步摇的款式模样,越想越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本就没有睡好,一直翻来覆去,此时听到动静,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月光从被薄纸糊住的窗户外透过来,隐约能看到屋子里的影子,庄小钰掀开被褥,站起身,慢慢的挪到角落里躲起来,听着屋顶上的动静。 外面的亲卫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发现什么,还是已经出了什么事,她不清楚,仿佛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她只知道自己应该躲起来。 一支细细的竹筒戳破窗纸,伸了进来,庄小钰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缩在柜子后的角落里,颤抖的看着这一幕。 她双腿发软,想要站起身跑出去,却听到外面一声吼:“抓刺客。” 庄小钰吓得颤了颤,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片打杀声,有人喊道:“保护夫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破窗而入,一刀朝着床榻上砍过去。 却发现并没砍到人,与此同时,卧房的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亲兵立即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黑衣人,两方人马大战起来,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庄小钰吓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贝齿死死的咬着牙关,不敢吭一声,趁着夜色和混乱,她爬进了柜子里。 隔壁的玉碎和乳娘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被迷药迷晕了。 随着一声口哨声响起,那些正在打斗的黑衣人毫不恋战,逃的逃,离开的离开,亲卫好不容易抓了几个活口,正要将人提出去审问,那些人却突然口吐鲜血,服毒自尽了。 亲卫来来回回的找人,燃了烛火,“夫人,夫人去了哪里?” 庄小钰推开柜门,从一堆衣衫布匹里钻出来,颤巍巍的问:“玉碎和乳娘呢?” 亲卫见她毫发无损,有些后怕的握紧了拳头:“她们昏过去了,夫人,这间房里不能住了,您搬到大堂里休息吧,那里有人守着。” 庄小钰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命人将玉碎和乳娘也一并搬到了大堂里,又拆了两块门板用凳子搭好,让两人躺在上面。 亲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庄小钰透过门缝,看到摇曳的烛火下,亲卫将黑衣人的尸体抬到外面的院子里...... 她只觉得通体冰凉: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她究竟挡了谁的路了? 她如今已经无权无势了,也从未仗势欺人过,究竟谁跟她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亦或者这些黑衣死士跟阿言有关? 鸡叫时分,玉碎和乳娘才慢悠悠的苏醒过来,大堂里灯火通明,两人看到庄小钰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发呆,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庄小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道:“等天亮了,我们就回祭司府。” 外头一阵骚动,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秦无言的声音透过门缝,急急的传过来:“小钰,你怎么样?” 第4313章 让你受惊了 庄小钰听到秦无言的声音,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才刚把门打开,她就被人一把捞进了怀里,紧紧搂抱住了...... 秦无言的双臂如铁圈一般,牢牢的将她禁锢在怀里,薄唇落在她的发顶上,“让你受惊了。” 庄小钰摇头,哑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听闻你出事,便过来了。”秦无言松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庄小钰心有余悸:“我没睡着,听到动静就躲起来了。” 秦无言安抚一般顺了顺她的后背:“今晚我守在这里,你先休息一会,等天亮了些,我就带你回祭司府。” 说着,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大堂内的门板上,又让人抱来了一床被褥,给她盖好:“没事了,不要怕。” 庄小钰点了点头,看到近在迟尺的男人,白日里积攒在心里的那点犹疑和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那些烦心的事跟性命相比,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庄小钰担惊受怕了大半晚,见玉碎和乳娘也醒过来了,只是还有些虚弱,秦无言也守在自己身边,困倦登时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她闭上眼,还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却没料抓着秦无言的手很快就睡沉了。 秦无言见她睡熟了,将手掌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掖好被角,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出了大堂,命亲卫守在大堂门口,自己去庄小钰的卧房。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袍随着他行走之间款款摆动着。 秦无言站在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卧房里,窗户已经破了,床上的被褥被长刀砍成了两半,里面的棉絮飞出来,飘飞的到处都是。 纱帐也扯掉了,桌子椅子上都是被刀尖掠过的痕迹。 秦无言的额角隐隐跳动着,如果今晚她睡着了,没有来得及躲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也跟这床被褥一样,被看成了两半,血流成河了? 他嗓音低沉:“全死了?” “嗯。”亲卫站在他的身后:“这些人应该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死士,身上没有任何特点,且一旦被抓住,立即服毒,快的卑职根本就来不及卸下这些人的下巴......” 秦无言磨了磨牙。 他转身,走出卧房,去了院子内,死去的死士横七竖八的被扔在院子里,唇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果然都咽气的透透的了。 秦无言的视线从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面孔极其平凡,身量极其普通,扔在人群里压根就没法引起人的注意,且这些人手里拿着的刀上都没有任何的标记...... 确实是世家的人,却摸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世家暗中驯养的杀手。 秦无言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一语不发,亲卫摸不清楚他心里在想写什么,又道:“代祭司,夫人过来之前......” 护卫踌躇着。 秦无言撇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亲卫便压低了声音,和盘托出了:“夫人过来这里之前,临时拐道去了代祭司您那边的庄子上,还进了卧房.....” 第4314章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秦无言听到卧房两个字,心口跟着颤了颤,“夫人发现了什么没有?” “应该没有。”亲卫摇头,继续道:“在夫人进去之前,我让他们将该藏起来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夫人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桃花,又去卧房里坐了一会,将里头的家具搬动,重新摆放后便出来了。 卑职也跟夫人说了,您偶尔到那边,就算过去了,也都是宿在书房里的,想要带夫人去书房看看,奈何夫人只是在门口看了一样,说是书房重地,不适宜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秦无言拧着眉:“夫人可有何异样?” 亲卫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卑职没看到夫人发脾气,只是一路过来这里,却没怎么说话了。 卑职记得从祭司府出来,夫人还跟玉碎姑娘在马车内有说有笑的......” 秦无言眉骨直跳,拢在袖口的拳头紧握成了拳头:“你去庄子一趟......”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罢了,本座现在亲自赶过去一趟,你安排人守在这里,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是。” 秦无言看了看天色,大步出了庄子,翻身上马,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庄子里赶。 不知道小钰有没有看到什么,那卧房里全部都是闵慧珠和清欢的东西,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踏足过一步了。 小钰怎么会心血来潮到那边庄子的? 到了庄子上,秦无言甚至没来得及发现停在树底下的马车,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翻身下马,抬脚往里面走,一路直奔闵慧珠的卧房。 里面没有人,听闻家具被重新摆放了,秦无言对这间房没有什么印象,也懒得看布置成什么样了。 只是没料到这间房会被布置的如此富丽堂皇,一看就是闵慧珠喜欢的风格,色彩浓烈,东西奢华。 秦无言捏了捏眉心,庄青云对闵慧珠未免也太有求必应了,竟然惯她惯到了如此地步,将钱花费在闵慧珠身上,不如多买些粮食给百姓赈灾。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柜子和梳妆台上也都上了锁,没听说小钰打开过。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抬手掀开了纱帐,看着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和被褥,床榻边还有一点小小的褶皱,他的手才刚要伸向枕头,身后的推门声响起。 紧接着,女人娇俏的轻笑声传来:“这么晚了,你竟然会独自在我的房间里?” 秦无言伸向枕头的手指收回来,转身看向站在门口艳色无双的闵慧珠,眯了眯眼:“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闵慧珠走进卧房,随手带上门,燃了灯,端着烛台一步步的靠近秦无言:“我每次过来,都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腹,“我跟宝宝想着你,心里念着你,便过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也在......” 闵慧珠伸手去拉他:“竟然来了,就留下来陪陪我吧。” 秦无言躲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生怕会碰到什么恶毒污浊的东西一般,“本座不是过来看你的,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第4315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闵慧珠无所谓的笑了笑,将烛火放在梳妆台上,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这屋子里的家具你怎么动了?” 她抿着唇笑:“你不就喜欢我们两在桌上的吗?这张桌子被你移的那么远,往后......不是不方便嘛。” 秦无言只觉得一阵恶寒,无比恶心,视线落到她的肚腹上,更加无法忍受了。 他甩开衣袖,抬脚就往外走,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了。 闵慧珠抓住他的衣摆:“秦无言,你深更半夜都已经偷偷摸摸的过来了,还在我这里摆什么谱?” 秦无言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嗓音冷漠如冰:“本座说过了,本座不是因为你才过来的......” 他顿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开口道:“还有,这地方,往后没有本座的允许,你不许不打招呼就过来。” 眼看着男人要大步跨出门外了,闵慧珠气得冲过去,张开双臂从身后拦腰抱住秦无言,嗓音哽咽:“秦无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庄小钰对你好,我也对你好,庄小钰愿意为你付出,我也愿意为你付出。 我到底哪点做的比她差,你为什么就如此不待见我? 我怀着你的孩子,吃不下睡不好,整日呕吐,没有半句怨言,还跟着你在各大世家家族面前露面。 我身后是闵家,我还可以让整个闵家托举你,送你想要的一切,达到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要这么对我? 庄小钰能为你带来什么?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束缚你,你分明可以坐上大祭司的位置了,就因为庄怀森是她的父亲,你就留着那个老不死的一条狗命苟延残喘。 你对庄明豪和庄明言恨之入骨,你杀了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你以为庄小钰知晓了这些,她会原谅你吗?” “你给我住口!”秦无言的手指差点捏碎了闵慧珠手腕的骨头,闵慧珠不得不松开缠绑在秦无言腰上的手臂。 男人猛地甩开她,怒意在卧房里萦绕着,犹如风雨欲来。 闵慧珠被甩出去,肚子差点就撞到了桌子的尖角上,幸亏她反应快,死死的用手掌挡住了,肚腹才只是在桌子边缘处挤了一下。 就只是这一下,她的肚腹也隐隐疼了起来,闵慧珠心口揪紧了,她猛地回头,却见男人脸上除了愤怒,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担忧。 一丝都没有! 闵慧珠满脸绝望,心里那些希冀仿佛都成了泡影。 秦无言周身杀意翻滚,“你再敢多说一句试试?” 秦无言反问:“难道庄明豪不应该是死在你的手里的吗?” 闵慧珠趴在桌上,一手捂着肚腹,另一只手撑着桌面:“就算我没有抓走庄明豪,他早晚也会死在你手里的,难道不是吗?” 秦无言的拳头握的“咯吱”响:“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若是有任何一丁点的风言风语传到小钰的耳朵里,本座饶不了你,更饶不了你们闵家。” 男人转身,绝情而去,脚步和背影未曾有半点为她和她肚腹里的孩子停留...... 第4316章 跟小钰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秦无言自认为该说的早就都已经跟闵慧珠说清楚了,从一开始就未曾欺骗过她,从头至尾,跟她都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且碍于闵锐,他也从未曾为难过闵慧珠,可若是这个女人触碰到他的底线...... 要不是他曾经答应过闵锐,刚才在闵慧珠冲过来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怕是已经控制不住直接掐死她了。 他跟庄家的仇不共戴天,那都是他跟庄家其他人的事,跟小钰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小钰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便是秦家的人了! 对,小钰是秦家的人,跟庄家没有关系了。 秦无言握着马鞭,风驰电掣的往庄小钰住的庄子上赶......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心肠比过去柔软了许多,亦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的缘故,看着秦无言消失在门口,闵慧珠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按着肚腹,一步步的挪到床榻上,肚腹抽搐般的疼痛减轻了些,她盖上被褥,掌心搭在肚腹上,泣不成声:“孩子,你父亲竟如此不待见你,你一定要争气些......” 如今庄小钰还没有孩子,秦无言就宠的跟什么似的,万一以后庄小钰怀上了孩子,秦无言的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他跟庄小钰的孩子了? 想到这些,闵慧珠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她闵慧珠贵为闵家的大小姐,又是月城的圣女,向来就不是好欺负的,这世上,只有她负别人,没有人可以负她...... 她的手探进枕头里,意外碰到了冷硬的物件,掀开枕头一看,下面竟然躺着三支黄金宝石的步摇。 这步摇奢华大气,正是她最喜欢的,只是一不小心竟然落在了这里,大概是上次来这里,跟“秦无言”共度良宵的时候遗落在这里的...... 她握在手里摩挲了片刻,顺手插在发髻上...... 秦无言赶回庄子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庄小钰睡的正熟,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征兆。 院落已经收拾干净了,那些死士的尸体也都处理了,秦无言不想在这里多留,让人备了马车,进了大堂,连人带着被褥一同将庄小钰抱起来,上了马车,启程回祭司府。 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秦无言正坐在马车里,翻看着手里的文本,聚精会神的用笔批阅着。 庄小钰见他眉心微蹙,眼窝有淡淡的青色,没有惊动他,又闭上了眼睛。 秦无言看完文本,视线落在她颤动的眼睫毛上,就知道她已经醒了,他俯身,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昨晚吓坏了吧?” 庄小钰摇头,问:“那些人是冲着我的来的吗?” “不知道,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也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秦无言面色惆怅:“最近这段时间,我动了各大世家的利益,前几日还当着百姓的面处置了世家那么多人......” 这些世家不敢对他动手,可只要杀了庄小钰,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想到这些,秦无言后背便冒出一阵冰冷的细汗,满是后怕...... 马车在祭司府门口停下,秦无言正要抱着庄小钰下马车,护卫过来:“代祭祀,夫人,圣女过来了!” 秦无言眉心一皱,还没开口,就见帘布一闪,庄小钰无比迅疾的从车厢内跳了出去...... 第4317章 庄小钰整个人溃不成军 秦无言也跟着跳下了马车,紧跟在庄小钰的身后,就见庄小钰怒气冲冲的朝着闵慧珠走了过去。 她今日要宣誓主权,一个圣女,不要总是打着别的借口,跟有妇之夫走太近,不要太过不知廉耻。 想到闵慧珠曾经跟父亲的过往,庄小钰如今看到闵慧珠,也是直犯恶心。 至少要让这个女人往后不要踏进祭司府一步才好,眼不见心不烦。 庄小钰脚步生风,很快站到了闵慧珠的身后,拿出代祭司夫人的气势,喊了闵慧珠一声:“圣女!本夫人希望你往后......” 听到声音,正等在祭司府门口的闵慧珠转过头来。 初盛的骄阳有些刺眼,庄小钰的话还没说完,满口的言语全部堵在了喉咙里,登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尾一点点的泛红,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心脏也跟着紧缩起来。 闵慧珠本就长得漂亮,艳光逼人,虽然小腹有些微微凸起,可身段依然纤细,肌肤如羊脂玉一般,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她看着庄小钰,下巴微微抬起,气势很足,就连脸上的轻纱也故意扯了下来,还将隆起的肚腹挺了挺,一手撑着后腰,另一只手抚着肚腹,仿佛挺起来的肚腹就是她的底气一般。 可庄小钰压根就没有看一眼她的肚腹,庄小钰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发髻上插着的三支金步摇。 熟悉的款式,奢华的风格,上面镶嵌着的贵重的红色宝石和绿色宝石。 九成新。 没有人比庄小钰更熟悉这三支步摇了。 这是她昨晚才在秦无言庄子上卧房里的枕头下看到的。 当时只以为这步摇是打算送给她的,只是怕她不喜欢,才随手放在枕头下。 原本她还打算试探一番,问他要那三支步摇的。 可此时,那三支步摇竟然戴在闵慧珠的发髻里,这步摇跟闵慧珠的气质简直绝配了,奢华艳丽,仿佛天生就是属于闵慧珠的。 庄小钰突然想起来,看到这三支步摇的时候,为何第一眼看上去觉得眼熟了,因为闵慧珠本就是奢华的性子,从前能在祭司府随意出入的时候,头上戴的那些发簪和步摇,很多也是类似的款式。 她讨厌闵慧珠,连带着也讨厌属于闵慧珠的一切。 闵慧珠对上庄小钰的视线,只觉得有些奇怪,庄小钰的脸上并无半点惊讶,似乎对她有了身孕这件事早就知晓了一般。 却也并不是没有半点表情,她的脸色很难看,倨傲的面孔僵住了,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发髻,眼神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闵慧珠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指腹碰到了三支今早刚插上去的步摇。 她笑吟吟的看向庄小钰,脸上依然噙着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气势丝毫不输阵:“庄大小姐,别来无恙!” 庄小钰满满的底气,在闵慧珠这轻描淡写的招呼中,突然就如爆炸了的气球,顷刻间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态,瞬间崩了,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麻木到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庄小钰整个人溃不成军! 第4318章 闵慧珠住过你的庄子吗 秦无言才刚追上来,看了闵慧珠一眼,眉心紧蹙:“圣女有什么事只需派人过来说一声便可,何必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说着,他垂首看向怀里的庄小钰,却见庄小钰脸色发白,双眼发直,身子瑟瑟发抖,诧异的问:“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总算回神,抬眸看了闵慧珠一眼,又看向秦无言,突然转过身,甩开秦无言的手臂,抓过护卫牵着的马儿,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飞快的跑了起来...... 秦无言怕她出事,想也没想,抓起另一匹马,翻身上马,风驰电掣的追了上去。 闵慧珠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跟秦无言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无言随着庄小钰跑走了,气得直跺脚,“秦无言,你给我回来!” 回答她的,是嘚嘚的马蹄声以及护卫的驱赶声:“圣女请自重,代祭司不在府里,还请回吧。” 闵慧珠气得浑身发抖,“替我带句话给庄青云,你们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我虽然是圣女,可总归是闵家的大小姐,如今又有了孩子,你们就打算如此对待我?” 她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若是秦无言不给我该有的名分,那便走着瞧! 本圣女不介意跟庄家大小姐两女共侍一夫,已经算是给足了庄小钰的面子了。” 亲卫:“......” 亲卫面面相觑,视线转向闵慧珠微微隆起的肚腹上。 这孩子是谁的,还说不定呢,怎么就赖到了我们代祭司身上? 闵慧珠转身便上了马车。 亲卫没办法,只能将闵慧珠的话转告给对闵慧珠避而不见的庄青云,庄青云头疼的揉着额头,“我明白了。” 秦无言很快便追上了庄小钰:“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不吭声,满脸阴沉。 秦无言不明所以:“小钰,你要去哪?” “去庄子上,看一样东西。”庄小钰面对秦无言伸过来的手,撇开目光,一声不吭。 秦无言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看到闵慧珠后心情不好,连祭司府都不肯回了,一把拧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拧起来,放到自己的马背上,搂在怀里:“你若是不想见她,往后我再也不允许她出现在你面前便好,何必要自己气自己。” 想到这些,秦无言酸涩的心里多了一丝丝的甜味,庄小钰能为他吃醋,多少还是在意他的...... 庄小钰闭了闭眼,突然哭了起来,“阿言,你老实告诉我,闵慧珠住过你的庄子吗?” 秦无言磨了磨牙,一口否认:“没有。” 庄小钰的眼泪滚滚而落,突然就没有心思问下去了。 男人若是真的打算瞒着她做了什么,她又能怎么样呢? 庄小钰悲伤之余,又开始安慰自己: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三支步摇,多得是大同小异的步摇,万一她去了庄子上,那三支步摇还在呢,岂不是冤枉秦无言了吗? 可这样的概率究竟有多低,庄小钰心理也是清楚的。 一路上,她靠在秦无言的怀里,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撕裂的。 马儿很快就到了庄子上。 庄小钰从马背上滑下来,压根就没等秦无言,抬脚就往里头走,直奔卧房。 第4319章 你一直都在骗我 亲卫看到秦无言跟庄小钰一同过来,心理暗自庆幸闵慧珠还好不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 秦无言将缰绳扔给亲卫,大步跟着庄小钰往里走,就见庄小钰推开卧房的门,径直到了床头,一把抓起了枕头...... 枕头底下空空如也,就仿佛她昨日看到的步摇是幻觉一样。 庄小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再看到床榻,上面分明还有些微的褶皱,残睡过后的痕迹,窗户关着,空气里隐隐还有女人身上散发的香味,跟闵慧珠身上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香风阵阵,恨不得安排几个护卫给她泼洒花瓣造势开道。 庄小钰刚才离闵慧珠那么近,怎么可能没有闻到她今晚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抓起梳妆台上的西洋镜,用力砸到了柜子的门锁上。 转过身,怒目瞪着秦无言。 秦无言心里隐隐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眼见着碎片乱飞,生怕那些玻璃碎片割伤了她,赶紧跑过去,挡在她的面前。 飞溅的碎片从他的衣衫上飞过,割出细小的破洞,秦无言的心七上八下,“小钰......” 庄小钰眸光冰冷,问:“你昨晚在这里吗?” 秦无言摇头:“我一直都在山道上,听闻你出事,我才赶回你身边,我昨晚不在这里......” 庄小钰接上他的话:“我应该相信你,对吧?” 秦无言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你可以去问跟在我身边的护卫和昨日在山道的世家负责人。” 庄小钰自嘲一笑:“你不打算像上次一样,发个毒誓吗?” 她的言语和神情里极尽讥讽,又透着一股被欺骗后的绝望和悲愤。 秦无言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庄小钰究竟发现了什么,为何只是看了一眼闵慧珠,就能发那么大的火。 他试着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钰,你到底怎么了?” 他伸手,试图去抱她。 可没等到他抱住他,“啪”的一声脆响,在空荡荡的卧房里回荡。 庄小钰手掌发麻,指尖因为僵硬而绷直,秦无言脸上落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骗我,秦无言,你一直都在骗我!”庄小钰疯了一般,抓起地上的椅子就去砸柜子和箱子上的锁:“给我打开,通通给我打开。” 她声嘶力竭的叫着,声音很大,吓得外面守着的亲卫不知所措,也不敢进来。 秦无言生怕她伤了自己的手,用力抱住她:“你别这样,小钰,你不要这样,仔细伤了你自己。” 他一条手臂搂着庄小钰的腰,另一只手去躲她手中被摔断的椅子腿。 庄小钰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胳膊,她牢牢的抓着手里的椅子腿,隔着一层衣衫,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拼命的咬住秦无言,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秦无言任由她咬着自己,一声不吭,只是握着她的手腕,一动不动。 庄小钰这么闹了一通,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颓废的扔了手里的椅子腿,松开口,哑声道:“秦无言,让他们把这些柜子箱子上所有的锁都打开.......” 第4320章 你究竟在怕什么 秦无言一声不吭,这里是闵慧珠住的地方,这些柜子箱子里的东西,自然都是闵慧珠的,要是打开...... 庄小钰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仿佛尖锐的利刃在石头上划过的声响,“你若是不打开,我们俩,就完了!” 秦无言的手紧握成拳:“小钰,我未曾踏足过这里,我......” 只从闵慧珠来过这里后,他再也未曾踏足过这卧房一步了,一直都待在议事厅和书房。 庄小钰不理他的解释:“从今往后,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不会相信你对我说的话了。” 她突然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起来,声嘶力竭的吼:“秦无言,把柜子箱子都打开,你给我打开!” 她的怒火仿佛能焚烧一切,尖利的指甲刮过他的脸,“你做贼心虚吗,你究竟在怕什么? 你是想要逼着我一头碰死在这些铁锁上吗?” 亲卫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得不硬着头皮推门进来,“代祭司。” 快到午时,阳光正好,虽然卧房的窗已经关上了,可里面的一切却都看的一清二楚。 代祭司被扯的衣衫凌乱,俊美白皙的面孔上一个清新的红肿的巴掌印,颈脖上道道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梳妆台上的西洋镜被砸成了碎片,椅子也残缺不堪,里头一片狼藉。 秦无言眼眶赤红,嗓音沙哑,对着亲卫轻点了一下头。 亲卫会意,抽出长刀,一刀劈下去,便将那铁锁砍断了,顺手掀开了箱子。 只看了一样,庄小钰便一阵天旋地转,里面全部都是绣工精美的贴身里衣,鸳鸯戏水的红色的肚兜...... 秦无言看到这些东西,也怔了一下,倒是没料到里面会放这些东西。 庄小钰的手肘狠狠的戳到了秦无言的胸口处,秦无言手臂一松,庄小钰趁机跑到箱子旁边,在里面一通乱翻,越看越觉的身体里的流火在乱窜。 身为圣女,肚一兜上绣的那些春色无边的图案,便是出嫁时应该压在箱子底下的春宫图...... 光是看着这些突然,庄小钰便觉得一阵阵恶心。 还有那些薄到快要透明的轻纱和若隐若现的亵一裤。 年轻的亲卫只是瞟了一眼,连耳朵尖都红了起来,赶紧“哐哐哐”的砍断了另外的箱子和柜子上的铁锁,逃一般的出了卧房。 平日里守在这间房的门口,听着圣女跟清欢在里面颠鸾倒凤,叫的要死要活的,就觉得这圣女跟他们心目中的圣女简直没有半分相似。 哪知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手段,难怪将那清欢榨了一整晚,出来的时候,男人两条腿都在打颤,走路都摇摇晃晃...... 跟妖精似的,幸亏清欢是来至那种地方,否则,谁能满足的了闵慧珠? 也就代祭司能扛得住,对这妖精不理不睬,换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扛不住啊。 庄小钰在箱子里翻了翻,怕脏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视线一一的从那些箱子和柜子里扫过去。 衣衫,鞋袜,男女在一起后如鱼得水的各种书籍。 庄小钰以为这些就已经足够刷新自己的下限了,最后一个柜子打开,她的喉咙仿佛被人用力掐住了,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是被撕成碎片的衣衫的布料,竟然全部都被这间卧房的女主人“珍藏”在柜子里...... 第4321章 你真令我恶心 一股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庄小钰抬袖掩鼻,依然抑制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秦无言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庄小钰,抚着她的后背,抬起袖子去擦她的唇角:“小钰......” 庄小钰盯着那被荡荡漾漾的茶水,从唇边推开了一些,却又抬手接过,秦无言正要开口...... 只见庄小钰抬手一挥,一杯水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泼到了秦无言的脸上。 庄小钰站起身,将涌到喉咙里的腥味用力吞咽下去,眼神冰冰冷冷得看着他:“秦无言,你真令我恶心。” 她似乎不解气,一字一句如尖锐的刀刃插进秦无言的心脏:“想到你跟闵慧珠这种女人在这间卧房里欢好过,我就觉得无比的龌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世界上的女人只要你想要,要谁都可以,你想要抬进祭司府也都行,只要不是闵慧珠便可。 她是我父亲的女人! 她曾经是我的父亲的女人!!” 庄小钰一步步的往后退,似乎再不逃离这里,就被这片空气给污染了:“你好脏,你真脏,你太脏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秦无言任由脸上的茶水顺着肌肤的纹理流淌下来,庄小钰那一字字一句句的言语如尖刀一般将他的心脏戳的千疮百孔。 此时的秦无言,在庄小钰的眼里,不如地上低贱卑微的爬虫,他整个人满目疮痍,仿佛爬满了蛆虫的腐肉,不堪入目。 秦无言站在卧房里,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远去,却连想要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此刻怕是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污浊吧,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靠近她? 庄小钰踉踉跄跄的往外跑,护卫看到她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样子,想要拦住她去却又不敢拦,只能跟上去。 庄小钰抓着缰绳想要翻身上马离开,护卫死死的挡在马前面,“夫人,给您备了马车,很快就好了,您还是骑马吧,卑职护送您回祭司府。” 庄小钰不想回祭司府,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庄子不安全,外头的酒楼客栈更不安全,除了祭司府,她似乎无处可去了。 祭司府里有父亲,有乳娘还有玉碎,她只能回祭司府了。 庄小钰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她从马背上滑落下来,护卫已经将马车停靠在她的身边了,伸手一只手臂,让她扶着。 庄小钰没有扶,手指牢牢的抓着车壁,费尽了浑身的力气,爬到了车厢里。 车帘被放下来,护卫等了片刻,想着庄小钰应该坐好了,才开始驱赶了马车,车轱辘缓慢又平稳的滚动起来。 庄小钰躺在车厢内,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伤心欲绝,以为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脸上干干的,眼角涩疼,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真正绝望心死的时候,原来是流不出眼泪的。 庄小钰闭上眼,脑海里全部都是秦无言跟闵慧珠在那间卧房里颠鸾倒凤的场景,浑身的血管都仿佛要爆裂开了。 第4322章 我不会做傻事的 马车到了祭司府门口,玉碎和乳娘依然等在府门外,看到马车过来,又听护卫说是送庄小钰回来了,赶紧迎上去。 马车停下,却见里头没有半点动静。 玉碎和乳娘一连喊了好几声,里头都没有回应。 玉碎抬手揭开帘布,发现庄小钰躺在车厢内,已经晕过去了。 众人吓了一跳,一个个手忙脚乱的上前,将庄小钰弄回了院内,安放到了床榻上。 玉碎忍不住问那些送庄小钰的亲卫,“究竟出了何事?” 亲卫支支吾吾,不敢妄下言论,只道:“夫人似乎跟代祭司吵了一架......” 更多的,这些人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乳娘跟玉碎也猜不出所以然来,毕竟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好好的,见到闵慧珠之后,庄小钰似乎突然就疯了一般跑走了。 代祭司追上去了,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俩也不清楚。 平日里向来都是代祭司让着大小姐,就算大小姐跟姑爷闹别扭,也都是姑爷退让,特别是前些日子,两人好到如胶似漆,连她们都不愿意带在身边。 突然就吵到这般地步,也太过蹊跷了。 难不成是看到闵慧珠那个贱人肚子凸起来,有了身孕,大小姐以为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是姑爷的?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玉碎和乳娘彼此对望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除了这个理由,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大小姐跟姑爷之间的争吵了。 玉碎和乳娘战战兢兢,心里越发不安了,一步都不敢离开,守在庄小钰的床榻前。 管家带着巫医过来了一趟,给庄小钰把了脉,只说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开了药方子便离开了,若是想要大小姐苏醒过来,直接用针扎大小姐的手指便可。 乳娘和玉碎退后了一步,巫医拿着银针正要给庄小钰扎手指,发现庄小钰眼睫毛颤了颤,醒过来了。 她收回手,看了巫医一眼,喉咙里仿佛被堵住了一般:“都出去吧,我没事。” 巫医收回银针,见她闭了眼,开了药方子后,拧着医药包出去了。 管家和乳娘正想要追问缘由,庄小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几人:“我只想静一静,不要管我,我不会做傻事的。 庄家只剩我一个后人了,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就算为了我爹,我也会努力活着。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几人对视一眼,不敢吭声,默默的站起身,退出了门外。 乳娘让管家去打听一下两个究竟发生了何事,代祭司究竟在何处,两人是为何争吵,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玉碎拿着巫医开的药方子去熬药,一边熬药一边用火钳用力戳着炭火,仿佛那炭火是闵慧珠的肚子,多戳几下就能戳的闵慧珠流产一样...... 庄小钰睁着眼睛,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熬肿了双眼,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茶饭不思,也不说话。 从前惹恼了庄小钰,哪怕是天上下刀子都要不惜一切赶回到庄小钰身边的秦无言,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 第4323章 风雨欲来 整个祭司府死气沉沉,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连洒扫的小厮和丫头,走路都放轻了脚步,整个祭司府里的人,谁都能察觉到气氛不好,压抑至极。 犹如风雨欲来! 从前大家都害怕代祭司发脾气,毕竟代祭司发起脾气来,谁也招架不住,但只要夫人在府里,基本不会有什么事。 哪怕代祭司发了天大的火,只要夫人劝一劝便好了。 可如今却不同往日了。 代祭司没有回府,夫人生气了,一天一夜不吃也不喝,若是再这么下去,一旦庄小钰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等代祭司回府了会出什么事? 夫人生气起来,比代祭司更加可怕啊。 府里的下人流言蜚语飞短流长,想到闵慧珠的出现,一个个躲在角落里议论纷纷: “听说夫人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再这么下去,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是啊,夫人连乳娘和玉碎都赶出卧房了,不让她们俩进去了,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出事?” “肯定是那个闵家大小姐闹事,夫人气不过,其实夫人一直当祭司府的女主人还好一点,要是换成了闵府那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圣女挺着肚子逼宫,是个正室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咽不下也得咽下去啊,也不看看如今的祭司府是谁做主,庄家可不是从前的庄家了。” “就是啊,唯一的庄家少爷,从前也受了夫人不少的恩惠,现在还不是更加维护代祭司?” “大小姐真可怜啊,哎!” “做人还是要识时务啊,从前大小姐千般宠爱万般自在,现在父兄死的死,残的残,还要是这么闹下去,万一被代祭司嫌弃了,可如何是好?” “有道理,别说代祭司如今的权势地位了,就算是只看代祭司那张脸,也多得是女子喜欢,难怪圣女会如此疯狂,啧啧啧......” ...... 这些人正聊得起劲,一盆洗脚水劈头盖脸的泼了过来,玉碎拧着水盆,单手叉腰,将手里的盆朝着这些人砸过来,气呼呼的开口:“吃主人家的住主人家的,卖身契还在我们大小姐的手里,就敢在背后这么说我们大小姐的坏话了。 你们也不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些什么东西,就算这祭司府没了我们大小姐,你们以为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狗东西,活给你们安排少了,看把你们一个个闲的,大白天都有时间躲在这里嚼舌根了啊。” 这些人知道玉碎是个牙尖嘴利的,又是庄小钰身边的红人,哪里敢跟庄小钰还嘴,也不敢造次,一个个赔着笑脸,说了几句“误会,都是误会!”之后,拿着洒扫的东西一溜烟的跑开了。 玉碎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她红着眼眶,气冲冲的去找庄青云。 庄青云已经搬到了庄家过世的大少爷庄明豪曾经的院子里住,踏进院落,里面的布置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全部都是依照庄青云的喜好修饰的。 大少爷练功的地方被挖了,种上了竹子,栽了梧桐,树下放着一把摇椅,摆放上了石桌...... 第4324章 夫人让你过来找我 虽然玉碎也不怎么待见大少爷,也觉得大少爷和二少爷两个人是个混账,可再怎么混账,两位少爷对大小姐都是好的没话说的那种啊。 如今人走茶凉,物是人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何况,大小姐曾经对庄青云少爷也是多有恩情,从来就没有半点对不起青云少爷,为何如今会是这种局面? 玉碎想到这些,心里更加难受了。 护卫想要拦着她,玉碎咬着牙开口:“我们大小姐让我过来的......” 庄小钰从来就没有主动派身边的人来这个院落找过庄青云,护卫不敢阻拦,只得放玉碎进了内院。 穿过圆形的拱门,便是一处凉亭,虽然还只是阳春三月,气候并不热,可庄青云依然将公文搬到了凉亭内,一遍欣赏内院的花花草草,一边处理公文,就算有人过来找,也是直接让护卫将人带到凉亭内。 玉碎低眉垂目的跟着护卫到了凉亭,手里的帕子快要被撕碎了。 庄青云抿了一口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放下笔,抬眸看了玉碎一眼,“夫人让你过来找我?” 府里的事情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庄小钰跟秦无言之间的感情他管不了,也不想插手,不能插手。 好起来是这两人,吵架了也是这两人,再说夫妻之间吵架也很正常,相对于别的男人来讲,秦无言已经算得上是极其少见的好男人了。 庄小钰这么闹,确实作了些,又想要父亲活着,还要逼迫着秦无言将她当成唯一,压根就不知道秦无言身为代祭司,面对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的时候,压力究竟有多大。 她想要让秦无言成为一个一心为民,造福万民的好祭司,秦无言已经尽力去做了,她还想怎么样? 作为一个男人,从小冷眼看着权利巅峰的人为所欲为,庄青云压根就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共情庄小钰的感受。 玉碎“噗通”一声,跪在了庄青云得面前:“不是我家大小姐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庄青云放下茶盏,冷眼看着玉碎,一声不吭。 玉碎硬着头皮迎上庄青云的视线,眼泪直流:“青云少爷,求您去劝劝我家大小姐吧,我家大小姐已经两天一夜没吃饭了,也不让我们进门......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家大小姐就撑不住了......” 庄青云皱起眉,有些烦:“去告知小钰,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不是代祭司的,本少爷可以以性命担保,那孩子跟代祭司没有任何关系。” 玉碎抽噎着回答:“我家小姐知晓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圣女肚子里的孩子才这样......” 庄青玉眉心皱的更紧了:“那是为何?” “不知道。”玉碎摇头:“从前姑爷跟大小姐吵架,都是姑爷放低身段来哄着,一日便好了。 这一次,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姑爷连祭司府都没有回,到了今日,大小姐便不让我们进卧房门了,也不吃不喝了。 过了今日,就两天一夜了,我们不知道大小姐跟姑爷为何吵架,可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我们大小姐的身体可如何受得了?” 第4325章 想要杀了闵慧珠的心都有 庄青云抬手捏了捏眉心:“你先下去吧,容本少想一想,再去找夫人。” 玉碎没法,见庄青云如此说,还以为庄青云会去看庄小钰,便只能磕头出来了。 庄青云听到脚步声离开了,闭了闭眼,继续提笔批阅公文,懒得理会玉碎的话,毕竟庄小钰跟秦无言这么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几日秦无言丢下山道上的正事,听闻庄小钰出事了,拔腿就往庄子上赶,连护卫都没怎么带,不顾自身安危去见庄小钰,庄小钰倒好,才刚被秦无言接回祭司府,只是看了闵慧珠一眼,就跑走了...... 还闹得这么大,这跟以死相逼有什么两样? 简直无理取闹,若是这一次让庄小钰继续闹赢了,还不知道下一次庄小钰会闹成什么样。 反正该跟她解释都已经解释了,庄小钰还想要怎么样? 人不能太贪心,男人本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并非妇人之仁,秦无言身边没有莺莺燕燕,还将发妻放在第一位,在庄青云以及所有人的眼里,已经是世间绝无仅有了...... 庄小钰还要得寸进尺,难不成是打算爬到秦无言的头上搭窝不成? 庄青云自己都有一堆烦心事,怎么可能抽的出时间去管人家小两口的闲事? 庄青云这么想着,若无其事的拿起笔继续批阅公文...... 秦无言身边的亲卫急匆匆来报:“青云少爷,求您去看一眼代祭司吧?” 庄青云眼皮一跳:“代祭司怎么了?” “只从代祭司跟夫人吵了一架后,已经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准卑职们进去......” 庄青云放下笔,继续捏眉心,将眉心捏出一道鲜红色的血痕! 庄青云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问:“可知为何吵架?这一次为何弄得如此大?” 亲卫低垂了脑袋:“夫人知晓圣女住在庄子上了,还......” “还有什么?”庄青云满脸不耐烦:“一次性该说的都说了,不要吞吞吐吐。” 亲卫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如何砍掉那些铁锁,如何掀开箱子和柜子,那些箱子和柜子里面又放了些什么东西,一一如实讲诉给了庄青云听,末了,又道:“夫人当时气的口不择言,打了代祭司,还将代祭司的脖子都给抓破了,夫人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说了很多过激的话...... 代祭司心里太不好受了,代祭司也不知道那间卧房里放了这些东西......” 亲卫说的越多,庄青云便越是心惊肉跳,难怪庄小钰这一次会闹得这么狠,他也不知道闵慧珠已经不要脸到了这般程度。 秦无言将闵慧珠视为洪水猛兽,可闵家不可得罪,闵慧珠是颗有用的棋子,庄青云只能帮着秦无言安抚闵慧珠。 对于闵慧珠的要求,基本是有求必应的,她想要将卧房装扮的跟闵府的卧房一样,他便随她了。 她隔三差五时不时的要去庄子上住,庄青云便安排清欢好好伺候,也满足她了。 可却没料到他低估了闵慧珠的精力,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竟然会在上了锁的箱子和柜子里摆放这些东西...... 还好死不死的被庄小钰看到了...... 庄青云想要杀了闵慧珠的心都有! 第4326章 她嫌弃我 庄青云扔了手里的笔,立即站起身,跟着亲卫急匆匆的往外走,飞快的出了祭司府,往庄子上赶...... 才到书房门口,就能闻到浓浓的酒气,庄青云眉骨直跳,抬手去推门。 “滚!”一瓶酒砸在了门板后,从里面传出秦无言的怒吼声。 亲卫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面面相觑了几眼,便将希望的目光全部都对准了庄青云。 庄青云也火了,抬起脚,一脚将门板给踹开了。 阳光照进书房内,浊酒的气息扑面而来,里头一片狼藉。 庄青云一甩衣摆,抬脚跨进去,顺手掩上门,找了一圈,却没找到秦无言,他移步,继续找,才发现秦无言躺在书桌底下...... 庄青云:“......” 庄青云将桌布揭开,抓着秦无言的手臂,将人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发现才短短两天的时间,秦无言整个人都瘦的脱像了。 身子骨更加清瘦,俊美的两颊有些凹陷下去了,脸上胡子拉碴,墨发凌乱,整个人颓废不堪,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浊酒的味道...... 秦无言醉的不轻,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庄青云气笑了:“他们说你不吃不喝,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你哪里就不吃不喝了,这书房从前珍藏了这么多的酒,不都被你一次性喝光了?” 秦无言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口齿含糊不清:“她嫌弃我,她说我脏,她觉得我恶心......” 庄青云听的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将秦无言从地上拖起来:“你先把自己洗干净......” 秦无言长得身高腿长,人高马大,又烂醉如泥,庄青云扶不动,不得不让亲卫过来,将人抬到旁边的耳房里,让亲卫给他洗干净...... 秦无言不小心呛了几口水,昏沉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一些,任由亲卫给自己搓洗后收拾干净,又将自己抬到了床榻上躺着。 他的心口空荡荡的,冷风汩汩的往血液里灌,脑海里全部都是庄小钰看着他时犹如看着什么脏东西的嫌恶目光,以及庄小钰说的那些话。 他闭着眼,不敢回想,可那些话却仿佛被印在脑海里了一般,挥之不去,越是不想去想,便越是在脑海里无限循环般回响着。 亲卫端来了粥放在床头上,庄青云拿起粥碗,在床榻边坐下,看着秦无言:“吃点东西吧,等有了力气,就回祭司府吧。” 秦无言犹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气息微弱。 庄青云搅动着白瓷碗里的瘦肉粥,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若是真的将小钰当成一颗棋子,又顾念着她的恩情,大可以在等到自己想要的之后,放手让她离开。 往后她嫁人或者不嫁人,都跟你无关,往后无论嫁给谁,也都跟你无关,你当你的大祭司,她过她的小日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你偏偏不想放过她,又杀了她的亲人,还想要她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无言,此时此刻的我,不是你的下属,只是你的兄弟,我跟你说说肺腑之言,就想先问你一句,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第4327章 我本就脏了 秦无言依然不吭声,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可跟心里的千疮百孔相比,这点疼痛,简直不值一提。 庄青云等了良久,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又道:“小钰的丫头求到我面前,说小钰已经两天一夜没吃没喝,身体已经受不了了,连玉碎和乳娘也都不让进卧房看她了。 大概是被你伤害的狠了,抱着一颗求死的心吧......” 庄青云垂眸看着秦无言,男人浓密卷翘的眼睫毛颤了颤,依然没有多少反应。 庄青云继续道:“我原本是打算去看小钰,劝解开导一番的,还没来得及,你的亲卫就找上门了。 我看到你这幅样子,认真想了想,若是你实在是无法平衡夫人跟权势的关系的话,夫人就这么绝食被饿死了也挺好的,至少往后再也不会让你为难了。 等夫人过世,我第一时间亲自手刃了庄怀森,你便是月城的大祭司了,到时候,你掌控身为大祭司的所有幕后势力,没人不服你,你也可以腾出手来,收拾那些不听话又贪得无厌的世家了......” 不出意外,听他说希望庄小钰就这么死了,秦无言豁然睁开了眼睛。 男人满眼血红,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未曾合眼导致的。 秦无言虽然醉的厉害,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就要下床。 庄青云拦住他:“干什么?” “她不吃不喝?” “嗯。”庄青云又道:“你也别太担心,整日躺在床上的人,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撑个七八天的,不到油尽灯枯,是不会死的。 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不喝酒了,什么时候再去看她也不迟......” 庄青云的言语和神情里满是漠不在乎,将手里的粥碗递给秦无言:“喝了吧,你若是还想要补救,至少要让自己有些力气。” 秦无言顿了一下,也没推迟,接过庄青云递过来的碗,直往嘴里灌,几口几口就将熬的粘稠的瘦肉粥给灌进了肚腹里,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庄青云拦住他:“你别激动,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 秦无言摇头:“如何解释,我本就脏了......” 被闵慧珠碰过,他连自己都嫌弃自己,跟何况是庄小钰,她冰清玉洁,他一身脏污,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呢? 越是这么想,秦无言只觉得刚灌进肚腹里的粥在胃里面翻腾着,恶心的想要呕吐出来。 庄青云冷眼看着秦无言这幅颓丧的模样,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果真是关心则乱,若是无情无欲,也不至于落到毫无办法的境地了。 庄青云将空了的粥碗放回矮桌上:“你就这么回去了,不怕她更厌烦?” 秦无言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六神无主的表情:“那我该如何做?” 庄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我将清欢带回祭司府,跟夫人解释清楚了,送清欢回这里的时候,你再跟我回去,到时候,误会解除,夫人大概就会原谅你了。” 秦无言默了默,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叮嘱道:“你让小钰吃饭,她身子不好,若是饿久了,会坏了身子......” 第4328章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庄青云有些恼火:“你是铁了心的要跟夫人永远在一起了?” “不然呢?”秦无言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满脸都是讥讽和对自己的嘲弄:“小钰是我发妻,跟我相识于微末,我们又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的困难,当初一开始,我知晓庄家其他人跟我有血仇的时候,我确实想过要利用小钰...... 可后来跟她相处多了,那种想要利用的感觉便渐渐没了,我知道我不该对她动心动情,一旦我登上高位,便将她休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可我做不到,这世上的女子,有几个是在我一无所有落魄无依的时候看中我为我毫无保留付出一切的? 这世界上对我最好,对我无所求的女子,便只有小钰一个了......” 秦无言哼了哼,眼神犀利的看向庄青云:“如今想要将女儿送到我床榻上来的世家家主多得是,媒婆恨不得踏破门槛,可你真的以为那些人是仰慕我这个人吗? 他们只是看中了我背后的势力,手里的权利,或许,还有我这身皮囊......” 庄青云:“......” 庄青云无言以对! 一个人心里有爱还是好的,至少不会泯灭良知。 在秦无言的心里,庄小钰不仅仅是他的发妻,还是他拥有了一切后的精神支柱,若是没了庄小钰,还不知道秦无言会做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罢了罢了,他继续操心吧! 庄青云站起身:“你就留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就算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将这件事解释个一清二楚,将秦无言从这件事里摘除干净。 秦无言不肯:“我同你一起回,我担心她!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曾受过什么苦......” 庄青云想要翻白眼。 庄青云出了书房,命人将清欢叫出来,塞进了马车内,同秦无言一同回了祭司府。 祭司府内。 玉碎等了好久,没见庄青云过来,派人去前院打听,听闻庄青云前脚让她出来,后脚就出门了,登时气的哭了起来。 她悄悄推门进去,看着躺在床榻上,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的庄小钰,低声道:“大小姐,好歹吃一点吧,何苦折磨自己的身子?” 庄小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玉碎抽抽噎噎的开口:“大小姐,难道没了姑爷,就活不下去了吗?这府里除了奴婢和乳娘,还有大祭司啊,若是大祭司是清醒的,知晓了这件事,心里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这些话从前对她有用,可如今听在耳朵里,就仿佛一阵风刮过,没有任何波澜了。 玉碎还想要劝,庄小钰总算开口了:“让我静一静,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玉碎只能默默的站起身,出了卧房。 庄小钰睁开眼,看着帐顶,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柜子里和箱子里那些书籍,那些衣衫,那些撕破的贴身衣物,那些助兴用的各种药膏和药物香料...... 还有屋子里那些特质的桌子和椅子,都是依照那些画册上的图案打造的...... 她从前只以为秦无言在这方面花样多,经验十足,需求旺盛,从来就没有想过他那娴熟的姿势和动作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是跟着闵慧珠这种阅人无数的女人学的房中术。 第4329章 不要露出这种笑容 想到这些,庄小钰只觉得一阵恶寒,心口仿佛被人插了一把尖刀...... 为什么会是闵慧珠? 为什么跟秦无言走得近的人会是闵慧珠,难道秦无言不知道闵慧珠的本性吗,不知道闵慧珠是庄怀森不能见光的女人吗? 她想起闵慧珠见到自己时,那倨傲的模样和自信的底气,这一切都是秦无言给的。 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狠狠的践踏,让一个外人来羞辱自己. 父亲还活着,这一对狗男女就迫不及待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互通款曲了吗? 那她算什么? 算个笑话吗? 马车内,坐着三个大男人,空间显得特别逼仄狭小。 清欢惴惴不安:“代祭司,青云少爷,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是不是清欢做错了什么?” 庄青云摇头:“带你去见夫人,让你在夫人面前承认一些事情,夫人若是问起了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好了。” 清欢点了点头:“我会的。” 秦无言瞟了清欢一眼,见清欢又露出那在清欢楼里招揽客人的笑,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警告道:“待会见了夫人,不要露出这种笑容?” 清欢脸色微僵,不安的看向秦无言:“是,我知道了。” 秦无言还是不放心,看着清欢那张跟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孔,觉得清欢一声不吭的模样跟自己确实有些相像,又道:“也不要跟夫人说太多话,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清欢内心是崩溃的,他也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是不该说的啊。 庄青云打圆场:“若是夫人问起你关于孩子的事,你如实回答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是你的便可,若是夫人追问的详细一些,你也如实回答便可......” 想到那个孩子,清欢心里多了一丝喜悦:“待那孩子生出来,可以交给奴养吗?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后人。” 提到孩子,秦无言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车厢内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清欢吓得瑟瑟发抖,庄青云好脾气的安抚道:“若是生出来了,自然是给你养的,祭司府不可能养那些非夫人所出的孩子。” 清欢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秦无言磨了磨牙,问清欢:“你身处清欢楼,从前伺候客人的时候,必定是吃了一些禁药的,怎么还会让闵慧珠怀上孩子?” 他的嗓音冷冷冰冰:“你故意让她怀上的?” 清欢冤枉:“奴怎么会故意让人怀上,这禁药也是有讲究的,可不能随便吃,一旦吃多了,就绝育了,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奴从前受欢迎,也想着说不定有一天被人赎出去了,还可以传宗接代,吃的是那种对身体的伤害不大的禁药...... 一连吃了好几年,依然没客人给奴赎身,奴以为这辈子就在清欢楼里过了,也以为身子已经被禁药毁了,毕竟吃了好几年,被两位贵人赎身后,跟那位......行房的时候就没有继续按时吃这些禁药,可谁曾想......那位竟然会怀上身孕.......” 清欢想了想,又道:“可能是那位自己也有生子秘方,吃药调理过了,才会怀上的,每次奴跟那位行房的时候,正到了云雨巅峰之时,那位就往我嘴里塞一枚药丸,奴昏头转向,都没有力气拒绝,只能吞咽下去......” 第4330章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清欢还想说什么,直接被秦无言打断了:“若是吃的禁药很伤身体,会怎么办?” “看吃的是什么,若是那种阴寒之物,别说长期吃了,就算吃个一次两次,说不定都会导致绝育,且那些阴寒之物大多都是有毒性的,效果越好的毒性越大...... 这些有毒的禁药特别伤身体,且不可逆,需要及时调理调养,若是时日一场长,怕是送子观音也送不来孩子了......”清欢低声解释,时不时抬眸,偷偷看一眼秦无言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满是诧异。 代祭司问这些做什么?看似又不像是为了责罚他,这种禁药,可都是那些风月场所配备的,难不成这些位高权重的爷也会吃? 不可能啊,就算要吃,也应该是女子吃避子汤啊。 清欢正胡思乱想着,秦无言又问:“你们吃了这些药,若是想要调养,平时都找谁开药方?” “都找钟大夫,那人号称妇科圣手,常看女子病,男子病也能看,只要给他带些酒,他就不会嫌弃我们做这一行的......” 秦无言:“......” 钟大夫,又是钟大夫,这个人怎么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了。 秦无言拢在宽大的袖袍里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当初他对闵慧珠厌恶至极,吃的确实是那种最有效果的禁药,彼时他一无所有,跟庄小钰的未来如海市蜃楼一般遥遥无期,压根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却没料到,如今想要一个跟庄小钰的孩子,竟然会那么困难。 庄青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无言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下了马车,庄青云带着清欢进了庄小钰的院落。 秦无言去了书房,询问亲卫是否找到了钟大夫的踪迹,得知没有找到后,满脸失望,又增派了一些人手去继续寻找,不找到钟大夫,誓不罢休...... 一路上,清欢都谨记庄青云和秦无言的话,不敢造次,不敢多说一句,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玉碎没料到庄青云过来一趟,还带了外男,拦在门口:“大小姐身体不适,不便见外男,还请青云少爷......” 庄青云打断玉碎的话:“等到大小姐见到这个人,心结便会解开了......” 玉碎多看了清欢两样,满脸诧异,只得放两人进去,庄青云抬手关上门,将玉碎和乳娘关在门外,他让清欢站在窗口透亮的位置,自己靠近床榻,隔着纱帐,轻声开口:“大小姐,跟闵慧珠一同住在庄子那间卧房的男子,我给你带过来了。” 见纱帐内没有任何反应,庄青云顿了片刻,又道:“这人便是闵慧珠肚腹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您确实误会代祭司了!” 床榻上总算多了一丝动静,庄小钰睁开眼,脑袋侧了侧,看向庄青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庄青云靠近床榻,将纱帐揭开,低声道:“就凭他那张脸,您看到那张脸,就会想明白了。” 庄小钰撑着手臂,微微坐起来,朝着窗户边站着的人看过去。 那人一身玄色锦袍,长身玉立,仅看背影和侧脸,简直跟秦无言一模一样,等到估摸着庄小钰打量完了背影,清欢缓缓转过身子,对着庄小钰行礼:“夫人好!” 第4331章 这女子究竟何德何能得到代祭司的青睐 庄小钰双眼发直,死死的盯着站在窗边的人。 连声音几乎都可以以假乱真,若不是她对秦无言的声音了如指掌,说不定都没法立即分辨出来这声音并非秦无言的声音。 庄小钰:“......” 庄小钰目瞪口呆! 清欢站的有点远,见庄小钰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庄小钰走了几步,靠近了些,让庄小钰能更清楚的看到自己这张脸。 庄青云将庄小钰的神色尽收眼底,低声道:“夫人,您现在应该猜到了吧?” 庄小钰苍白干燥的唇微微哆嗦着,离得近了,看到清欢的模样,心里便越发堵得慌。 这人背影和侧颜,一举一动,说话的口吻和语气,动作和神态,跟秦无言实在是太像了。 当初她站在窗口看到的那人,不是自己眼花,是那庄子上确实有这么一个跟秦无言很像的男人。 就连容貌都有三分相似之处,若是再修饰一下,便是五六分相似了,不是特别熟悉秦无言的人,在黑暗中压根就没法分辨的出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秦无言。 庄青云对着清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清欢对着床榻上的庄小钰行了个礼,退出了卧房门外,只是离去之前,飞快的偷偷的看了眼床榻上病恹恹的人。 原本以为闵慧珠如此的国色天香,代祭司都看不上,压根就不喜欢,连把闵慧珠当玩一物都不愿意,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的夫人,清欢一开始还以为庄小钰是个无人能及的绝色,人间难求的那种颜值。 至少也要比闵慧珠要美貌一些吧,否则,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代祭司会对闵慧珠那样的尤物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男人嘛,有权有势,谁都想要多几个美娇娘。 可此时不偷看不知道,偷看之后,窥见了庄小钰的全貌,清欢在心里讶异了一下。 床榻上的女子,一脸病容,长发睡的凌乱,嘴唇苍白,看着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可见惯了闵慧珠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后,此时见到庄小钰的模样,实在是难以将惊艳两个字放在庄小钰的容貌上。 若是上了妆容后,虽然比普通好看的女子确实漂亮了一些,但依然不能跟闵慧珠那样的绝色相比。 也不知道代祭司看中了床榻上的女子什么,就连身段和房中术在清欢这种以色侍人的眼里,闵慧珠都是登峰造极,这世间没几个女子能比的,想必床榻上的女子是不如闵慧珠的。 那就只剩性格了,可动不动就跟男人闹脾气,还闹得众人皆知,连他都请过来当做证据了,可见脾气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并非对男人千依百顺的...... 还听闻两人成亲多年,却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且父亲已经瘫痪,活的浑浑噩噩依然占据着大祭司的位置,让代祭司一直屈居大祭司之下,压根就不能跟闵家相比,不仅不能助代祭司一臂之力,甚至还成为代祭司登上大祭司之位的绊脚石...... 所以,这女子究竟何德何能得到代祭司的青睐,还爱的要死要活? 清欢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代祭司是眼光有问题,还是特别好这一口,还是这女子有什么奇特之术,能将代祭司的心抓的牢牢的,令代祭司神魂颠倒? 第4332章 爱之深责之切 卧房内。 庄青云站在床榻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声细语的开口:“大小姐,我知晓你的心思,爱之深责之切,你如此辱骂阿言确实是气上心头。 可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阿言被众人推着坐上代祭司的位置,大大小小的世家本就认定他了,他没有后台,得百姓拥戴,是最适合不过的大祭司人选。 若是他真的坐上了大祭司之位,拿到了本该属于大祭司的隐藏权利,这些权利为他所用,他也不至于处处被权衡被牵制被那些联合起来的世家制衡,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只是这月城从来就没有退位制,天选之子,能代替百姓祈福上通天庭的人有且只有一个,所以这月城就只能有一个大祭司。 若是想要登上大祭司之位,便只能屠杀了原先的大祭司,才能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取而代之。 他顾念你,怕你伤心难过,尽管各大世家万般挑衅,想要杀了你爹,他都顶住压力,从来就没有妥协过,从未曾想过要对大祭司动手。 闵慧珠生性淫一荡,爱攀附权贵,从前是大祭司的床上客,如今又开始纠缠无言,不仅看中了无言手里的权势和前途,还看中了无言的皮相,想尽千方百计的想要取代你的位置,成为无言的人。 无言不胜其烦,从前在闵府,无言是住在闵大公子的院落里,还能相安无事,后来闵大公子过世,闵府落到了闵慧珠的手里,她想要为闵府生出继承人,便跟闵止行一起,将主意打到了无言的身上...... 无言常说,大小姐希望他成为一个心细百姓的人,多多积善惜福,无言在百姓之中借助世家的力量,推行闵公子留下的新政,想要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些事情,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是处处受阻,这边惩处了那些阳奉阴违的人,另外一边又出岔子。 好不容易修好了堤坝,山道却出事了,还死了好多人...... 此时正是需要建立威望和信誉的时候,月城满是沉疴,犹如病入膏肓的人,需要刮骨洗髓才能将那些不好的东西一一剔除。 他需要力量,需要支持,不敢也不能直接跟闵府直接翻脸,又对闵慧珠的纠缠实在是不厌其烦,我便替他出谋划策,给他想出了这么一出馊主意......” 庄小钰的嗓音颤巍巍的:“所以,刚才这人,其实是你在风月场弄来的?” “是。”庄青云愣了一下:“大小姐既然知晓他来至风月场了,想必应该也知晓闵慧珠肚腹里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 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并非无言,而是清欢。” 清欢?庄小钰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清欢大概就是刚才那男子。 这名字叫的果然有一股子风花雪月的味道。 庄青云打量着庄小钰变幻的神色,继续道:“今日庄子上的亲卫过来找我,说代祭司这几日将自己关在卧房里,长醉不醒,不吃不喝,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望,我赶过去,命人撞开书房门的时候,无言已经醉的连人都分不清了,却依然还在无意识的叫着大小姐你的名字...... 第4333章 只要能让大小姐消气便可 庄小钰的呼吸窒了一下,心口那种钝钝的痛散了些,取而代之的,便是尖锐的疼。 庄青云不给庄小钰辩解的机会,继续道:“无言说你嫌弃他脏,觉得他恶心,他悲痛欲绝,痛不欲生。 大小姐,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从未主动跟闵慧珠有过任何纠葛,更不愿跟闵慧珠有过多的牵扯,只等掌控了权势后,再跟闵府清算这些事...... 杀人诛心,大小姐这些话说出来,比剜了无言的心还要伤人啊!” 卧房内陷入长长久久的沉默,庄小钰只觉得喉咙仿佛被抹布堵住了,一呼一吸之间,都飘荡着血腥的味道。 良久,她才问:“那他为何不跟我解释这件事?” “这些事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光明磊落,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无言一开始就想要跟你坦白这件事,怕你误会。 是我拦着不让他告知你的,大小姐身份尊贵,从小过得顺风顺水,又天真浪漫,如此龌龊之事,说出来怕要污了大小姐你的耳朵,我怕大小姐在心里看低我...... 我们这等曾经被人轻贱被人辱骂被人不当人使唤的人,心里依然保留着那点可怜的自尊,无言体谅我,便替我瞒住了这件事。 无言本就是个克制自持的人,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有踏足过那间卧房,根本就不知道闵慧珠在里面放了什么,所有一应需求,都是我帮闵慧珠安排的,她是圣女,身份特殊,要去庄子上,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去,我便安排清欢过去服侍应付闵慧珠。 那间卧房里,什么都有,只是没有任何跟光有关的东西,所以清欢的身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闵慧珠发现...... 无言只是在议事厅和书房两个地方留宿,门口都守着护卫,在那个庄子上,无言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敢以性命担保......” 庄小钰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已经彻底被庄青云的解释说服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解释,便是八分真一分假,还有一分掺杂着不光彩需要别人同情的脆弱感情。 于情于理于现实,庄小钰都会相信庄青云的解释。 庄青云垂下眼眸:“大小姐,无言这辈子最在意的人便是你了,他不是不想跟你解释这些,而是害怕解释后,你看不起他。 况且,他想好好跟你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那些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他的心已经被你伤到了...... 若是大小姐愿意原谅无言,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还请大小姐去看看无言,若是大小姐不愿意原谅无言,便是我的罪过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要能让大小姐消气便可......” 此时的庄小钰已经又恨又悔,浑身不是滋味,“只要他跟闵慧珠没有越雷池一步,没有任何瓜葛,我自然是愿意原谅他的。 我虽然从小养尊处优,过得随心所欲,可到底也是在祭司府里长大的,知晓政务不宜,各方权衡,只要他能如实坦白告知我,我心疼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看不起你们? 若我是那般作风的女子,我当初也不会跟阿言在一起了......” 第4334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听到庄小钰这番话,想到秦无言跟闵慧珠之间曾经有过的合作和接触,庄青云莫名心虚起来,眸色闪了闪,低声道:“大小姐向来通情达理,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这就去将无言叫过来......” 他转身,离开了卧房。 玉碎冲进来,看到庄小钰挣扎着想要起来,赶紧扶住她:“大小姐,刚才跟着青云少爷一同进来的是什么人? 那人怎么长的跟......” 玉碎抬眸偷瞟了庄小钰一眼,压低了声音:“跟姑爷有些相似?” 庄小钰撑着手臂坐起身,低声道:“说来话长,那男子便是闵慧珠肚腹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玉碎“噢”了一声,心想闵慧珠这个贱人,得不到我们家姑爷,便找了个跟姑爷差一大截的赝品,实在是不知廉耻。 庄小钰穿好衣服,让玉碎扶她到耳房梳洗,躺了太久,此时突然发现,浑身的骨头都仿佛僵硬了一般。 玉碎调好水温,让庄小钰坐进桶里,又麻溜的将卧房清理了一遍,床榻上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拿了两件衣衫,去里间伺候庄小钰梳洗。 庄青云命人送清欢回庄子上,自己去书房找秦无言,“大小姐原谅你了,你去看看大小姐吧。” 秦无言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却又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小钰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了? 庄青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你就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便可,还有,你从前跟闵慧珠之间发生过的交易不要被大小姐知晓便好......” 秦无言的眼神黯淡下来。 庄青云叹了口气,劝道:“无言,大丈夫重在权利地位,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必定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纵观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但凡有所成就的,哪个是沉迷在儿女情长上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女子本就是男人的附庸,从来就不应该凌驾于男人的头顶,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也不管秦无言是否听得进去,转身离开。 在庄青云的心里,若是秦无言稍微将庄小钰看轻一丁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情绪会被庄小钰无休止的牵动。 他途径前院,顿住脚步,抬眸看向庄怀森的院子,垂下眼眸:庄怀森这个老东西,活了这么久已经活够了,应该早些消失了,省的成为所有人的绊脚石。 只是...... 庄青云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愿秦无言能早些振作起来,身为一个有抱负的男人,他不希望秦无言因为庄小钰而浑浑噩噩下去,秦无言本就是天生的王者,不可因为这些事而浪费了如此好的人才...... 秦无言正要走出书房,又退了回来,嗅了嗅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又怕就这么跑过去会熏着庄小钰,越发被她嫌弃脏,便命亲卫打了水过来,梳洗了一番,见自己脸上胡须长长了,也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才出了书房,往庄小钰的院落去了...... 庄小钰才刚从耳房出来,正坐在梳妆镜前用帕子绞着湿淋淋的长发,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第4335章 他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过往 玉碎见秦无言过来了,心里一喜,忙将帕子塞进庄小钰的手里,抬脚飞快的出去了,顺手将卧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秦无言走到庄小钰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继续给她绞头发,从镜子里细细的打量着庄小钰的眉眼,才短短两日不见,她竟也消瘦了这么多,便道:“我让玉碎摆饭,吃点东西吧?” 庄小钰不置可否,秦无言已经打开门吩咐下去了。 等到玉碎将饭菜摆放好,庄小钰的发丝也已经半干了,秦无言牵着她到了隔间里,在桌前坐下...... 熬了燕窝粥和花胶乌鸡汤,都是养颜滋补的饭食,玉碎和乳娘摆盘之后,悄悄退出去了。 跟以往不同的是,只剩两人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默默无语。 秦无言依然给庄小钰盛了粥和汤,拿着筷子,默默的看着她,也不吃东西,双眸如星辉灼灼,脉脉含情。 庄小钰低着头,喝了一口汤,声音很轻:“对不起!” 秦无言:“......” 秦无言的眸色如湖面一般,好似被风吹过,泛起了涟漪。 庄小钰又道:“我不该对你说那些伤人的话。” 秦无言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些言语确实伤害到他了,可...... 庄小钰继续道:“青云说你跟圣女并无任何瓜葛,你从来就没有跟闵慧珠越雷池一步......” 秦无言的身子僵了僵。 庄小钰满脸愧色:“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就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说那么伤人的话,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秦无言:“......” 他的喉咙哽住,好多话说不出口。 庄小钰越说越是内疚:“若那人不是清欢而是你,我这么说你倒也罢了,我如此冤枉你,诋毁你,辱骂你,都是我的错。 你若是心里有怨,你可以说出来,我绝不会怪你。” 她微微抬头,直视他的双眸:“阿言,若是往后我误会了你,你一定要跟我解释清楚,而不是任由我对你误会下去。 你若是不跟我解释清楚,我便会一直以为你跟闵慧珠真的有过什么,我心里也会难受,只能迁怒于你。 只要你跟别的女人不曾有过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能接受,若是无法接受,只要你没有背叛过我,我也会站在你的角度试着接受一切......” 秦无言捏着筷子的指骨发白,他想要问若是他曾经为了好好活着,为了想要跟她在一起,出卖过自己的身体,被闵慧珠当成了清欢楼里的头牌一样对待过,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会如何看他,会不会原谅自己?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漠然无语。 他跟闵慧珠那段屈辱的曾经,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过往。 尽管他是迫不得已。 庄小钰见他一直不吭声,以为自己这次太过,深深伤害到他了,见他颈脖上被自己抓出来的伤痕都已经结痂了,小声问:“还疼吗?” 秦无言抬眸,不明所以。 庄小钰放下碗筷,手臂越过长桌,伸到他的颈脖之间,指腹在他颈脖处缓缓摩挲着,“我那日实在是太过生气,我......” 第4336章 庄小钰会不会是有了隐疾 “不疼了。”秦无言握住她的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这点伤对我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往后我们之间若是有什么误会,你一定要听我的解释,相信我,好不好?” “好。”庄小钰点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秦无言:“......” 过往不究,从今往后,我一定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一顿饭吃完,两人算是和好如初了。 玉碎和乳娘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看着两人总算将一切误会解释清楚了,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继续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只是,庄小钰发现,她跟秦无言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化了。 他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时候,眸底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偶尔握着书卷,会好半响都不翻看一页。 庄小钰有时候会问他在想什么,秦无言却只是淡淡一笑,摸摸她的脸,说只是在想如何处理棘手的内务而已...... 庄小钰便不问了,她默默的猜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两人上次的误会,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给她跟秦无言之间造成了隔阂。 秦无言比以往归来的早了些,陪伴在她的身边多了些,嘘寒问暖,对她的好更甚从前,只是越来越沉默了。 庄小钰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再也没有过问庄子上的事,也再也没有考虑过去那座庄子上。 清明时节,她去拜祭两个哥哥,去庄家的庄子上看了看,池塘里游鱼浮动,被毁坏的窗户和床榻以及墙壁都焕然一新了。 她没有留宿,带着乳娘和玉碎一同回祭司府。 路过秦无言的庄子,玉碎伸着脑袋往外看,问庄小钰:“大小姐,要去姑爷的庄子上看看吗?” 庄小钰跟秦无言上次为何闹了别扭,乳娘和玉碎都不清楚真正的缘由,只以为庄小钰是因为闵慧珠而吃醋误会了姑爷而已。 庄小钰往外看了一眼,摇头:“不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既然一些事已经解释清楚了,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揪着这些过往了,往后,她也不可能因为闵慧珠再去找秦无言的不快了。 回了祭司府,庄小钰去看了庄怀森,庄怀森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府里的巫医都说时日不多了。 庄小钰坐在床榻边陪着昏睡的庄怀森,一直到夕阳西下。 回了自己院子的卧房内,庄小钰又开始跟着乳娘学绣花和女红,给秦无言缝制贴身的里衣和鞋袜。 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掩上门,满脸兴奋:“大小姐,打听到了打听到了,有下落了......” 乳娘瞪管家一眼:“何事让你如此高兴,差点吓着人。” 管家搓了搓手:“不是你让我暗中派人去打听钟大夫的下落吗,找到了。” 庄小钰猛地站起身:“他在哪里?” 管家回:“在山脚下一个小村落里,村子挺穷的,也不知道他为何到了那处地方......” 庄小钰:“......,接回来了吗?” “接了,正在往回赶呢,大概过两日就到了。”管家打量着庄小钰,想着钟大夫那人妇科圣手的名号,想着庄小钰会不会是有了隐疾? 第4337章 隔阂 毕竟成亲三载,大小姐跟姑爷又恩爱,如胶似漆,可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确实应该看一看...... 庄小钰缓缓坐下,顿了片刻,道:“若是人到了府里,劳烦管家给他老人家安排一间厢房,好生招待着......” 管家连连点头,“既然是大小姐请过来的客人,老奴自然是要好生对待的。” 待管家离开后,庄小钰继续纳鞋底,手里的针却不听使唤了,接二连三戳到指头,将指头戳破了好几个洞,鲜血沁出来,她放在嘴里吮了吮...... 乳娘见她神思不属心不在焉的模样,将她手里的鞋底抽出来,放在篓子里,“大小姐,天色不早了,仔细伤了眼睛,姑爷也不急着穿,你早些去休息吧,明天再做也不迟。” 庄小钰点点头,将针线放好,回了卧房,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发呆。 秦无言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卧房里幽暗的光芒,没有燃灯,只有夜光珠钗发出的幽幽的光芒。 庄小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思绪飘扬,仿佛在思考什么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想。 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庄小钰回神,眼珠转动,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眉眼弯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秦无言拉着她的手,往床榻边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庄小钰坐到床榻边,秦无言动手给她脱了外衣,临近夏日,气候越来越炎热,洗完澡之后,她只是在外面披了一层纱衣,里面的抹胸衣若隐若现,秦无言的掌心落在她的肩膀上。 男人的大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庄小钰的心缩了起来,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窗户关着,屋子里有些闷,又有些炎热,薄薄的细汗从额头和颈脖处渗透出来,秦无言凑近了些,她身上的好闻的味道越发浓烈。 浓烈的欲如醇美的酒,在屋子里发酵着,在秦无言的心中冲刷而过,他一点点的凑近,薄唇落在她的唇上。 呼吸交融,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卧房里回荡着,听在耳朵里,如鼓点一般清晰又密集。 那是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秦无言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庄小钰身子发软,坐不住了,身子慢慢往后仰倒,躺在了床榻上。 秦无言倾身而上,吻的如火如荼,就在庄小钰以为男人会更进一步的时候,秦无言突然停下了。 庄小钰双手攀在他宽阔的后背,脑子恢复清醒,睁开眼,看着秦无言。 男人眼里分明有汹涌的暗流,却只是对她笑了笑,将她外层罩着的薄纱脱下来,“天气热,睡吧。” 说着,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却被庄小钰扯住了衣袖,庄小钰问:“你去哪儿?” 秦无言依然好脾气的笑,双眸如漆黑的古井,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我哪儿也不去,留下来陪你。” 庄小钰这才松开手。 秦无言站起来:“屋子里太闷,夜晚有风,我把窗户打开。” 第4338章 和好不如初 庄小钰躺在床榻上,背后的细汗黏在床单上,一头青丝散在枕头上,额前的发尾黏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 她只穿了抹胸衣,洁白如玉的小腿露在外头,夜风吹进来,纱帐轻轻摆动着,总算驱散了那一股闷热,多了一丝凉意。 庄小钰看着站在窗口的人,不知道秦无言究竟在看什么,好半响没有回到床榻上。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动静惊动了站在窗口的人,秦无言侧过头,隔着纱帐看着庄小钰,脱了外衫和中衣,掀开纱帐,躺在了庄小钰的身侧...... 庄小钰辗转反侧,秦无言侧身看着她,“睡不着?” “嗯。” “太热了?” “嗯。” 秦无言拿起扇子,替她扇风:“这样好些了吧?” 一阵阵凉风确实驱散了闷热,身子算是凉下来了,可心里却愈发闷了,庄小钰望着秦无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好多话想要说出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他们冰释前嫌解除误会至今,旁人看上去他们两算是和好如初了,可只有庄小钰自己清楚,她跟秦无言之间始终多了一道裂缝,也可以说是隔阂了。 从那日开始,一直到如今,秦无言都没有再如从前那般频繁的碰过她,甚至有的时候,气氛很好,两人都很投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松开她,让她早些休息...... 庄小钰心里郁闷得慌,分明都已经被他撩拨起来了,他竟然能若无其事的让她早些休息...... 如何睡得着? 可庄小钰在这方面似乎从来就没有主动过,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顺从的闭上眼睛,耳边的呼吸声逐渐低沉,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竟果真睡着了。 可今晚不同,或许是有了钟大夫的消息了,过往发生的一切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那些猜测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想着,庄小钰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 庄小钰睁开眼,又翻了个身,看着秦无言。 男人依然给她打着扇子,夜光珠钗散着幽幽的光芒,近在枕边,庄小钰能很清楚的看清秦无言的眼睛。 男人那张本就绝俊的面孔在朦胧的光晕中更添了一层魅力,庄小钰贝齿咬着唇,视线从男人深如古井的漆黑眼眸里移开,一路往下,从高挺的鼻梁到恰到好处的唇,最后落到他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见庄小钰盯着自己看,秦无言的喉结滚动的更快了。 庄小钰伸出手,正要去摸,手指却被秦无言一把抓住了,男人嗓音暗哑,“不早了,快些睡吧。” 庄小钰的呼吸突然紊乱,身子朝着秦无言挪了挪,钻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身上,“我睡不着。” 秦无言:“......” “阿言。”庄小钰扯开了抹胸衫:“好热。” 秦无言:“......” “咔”的一道轻响,秦无言捏断了扇子的手柄,他将扇子扔到一旁,从侧躺改成了平躺,呼吸声加重,清晰可闻,“我离你远一点,你就不热了。” “你是想要去书房吗?还是打算打地铺?”庄小钰问。 “轰”的一声闷响,闪电夹着雷鸣声响起,芭蕉叶上传来雨打的声响,细雨降落下来。 第4339章 不可再求着他 屋子里越发凉爽了,夜风里夹杂水汽,将纱帐吹的摇摆起来,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庄小钰得寸进尺,搂抱住了秦无言的腰,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脑袋枕到她的肩膀上:“阿言,我怕!” 她跟妖精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蹭的秦无言身体里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 秦无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长臂舒展开,按住怀里的人,“小钰,我有些困了!” 庄小钰不动了。 秦无言顿了顿,见她收敛了一些,怕她误会,又低声解释道:“最近几日我实在是太过忙碌,容易疲乏困倦,我......” 庄小钰翻了个身,将身子挪到床榻的另一侧,离他远了一些,顺手将夜光珠钗放进了枕头下面,低声道:“很晚了,睡吧。” 既然不愿意,就算了吧,她都已经主动到这般程度了,不可再求着他。 想通了这点,庄小钰果然呼吸均匀,气温陡然下降,卧房里凉风习习,正是酣眠的好时候。 整个祭司府一片寂静,都沉浸在夜色和潺潺的雨声里。 秦无言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起来,侧头看着庄小钰的后背。 闪电时不时的响起,将整个卧房照耀的一清二楚,她的衣衫已经乱了,肌肤洁白无瑕如美玉一般,乌黑的发丝缠扰着,铺成在枕头和床单上,一根根一丝丝的牵扯着他的心脏。 秦无言的手朝着庄小钰的肩膀伸过去,将人掰过来。 庄小钰睡的无知无觉,身子被翻转,从侧卧变成了躺平,双颊满是红晕,唇角还有口水淌出来。 秦无言盯着她沉浸的睡颜看了半响,指腹擦过她的唇,庄小钰伸出舌尖舔了舔,抬手将唇边的手指挥开。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炮仗,秦无言压抑在身体里的猛兽突然汹涌而出...... 庄小钰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灵魂仿佛出窍了一般,呼吸一声声变得急促起来,她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幽幽转醒。 秦无言已经不在她的身侧了,她的腿被人牢牢的掌控住,庄小钰动了一下,膝盖碰着了秦无言的脑袋...... 庄小钰大骇,上半身因为惊惶而弓了起来,身子拼命往床头缩去,这才发现身上一阵阵的凉意,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的松散开了。 她才刚往上缩了缩,脚踝便被秦无言一把抓住,又给拖了下来。 男人欺身上前,大掌按住她的肩膀,在闪电光芒的照耀下,眸色如旷野中的狼,幽幽的散着暗沉如水的光芒。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这般模样,肩膀瑟缩着,抖了一下。 秦无言沉沉的看着她,离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如流火一般喷洒在她的脸颊上,薄唇压在她的唇上,低声喃喃:“小钰......”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等庄小钰反应过来,半空一个炸雷,在窗口响起,瞬间便是狂风暴雨,席卷一切,犹如此时此刻的室内...... 庄小钰紧紧的抓着枕头的边角,整个人如在风雨里飘摇的小舟,一会被风浪抛到半空,一会又被雨水打落进浪潮里,颠簸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第4340章 被别的人带走了 云消雨歇时,晨曦从滚滚云层里透出来,庄小钰趴在枕头上,气息奄奄,手指头都是僵硬的,一动不动了。 秦无言搭了一层棉布在她的身上,替她遮盖好,大掌隔着薄薄的棉布,落在她的腰上,轻重缓急的按摩揉搓着。 庄小钰眼皮很沉,泪痕还残留在脸上,呼吸声微弱,腰上被按疼了,时不时的哼一下,犹如乖顺的猫儿。 秦无言凑近了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脸上带了一丝丝的笑意,声音轻缓,满是宠溺,“小钰,你明知道我对你向来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的......” 庄小钰闭着眼,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他的声音,好半响才明白他言语里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混蛋,你怎么可能没有抵抗力,你都抵抗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抵抗的挺好的,为什么不继续抵抗下去。 你这是将一个多月的抵抗和忍耐全部在一个晚上发泄出来了,你是想要弄死我。 庄小钰心里恨恨的,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知晓秦无言有的时候不怎么知道节制,可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会如此不知道节制,如此胡来,如此取悦她...... 秦无言闭着眼,嗓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蛊惑:“从前未曾跟你成亲,我住在那间僻静的小厢房里,每日看完书后,已经很晚了,闭上眼才刚睡着,你就入梦了,梦里跟我便如今晚这样跟我这般那般......” 庄小钰本应该羞的无颜见人,可此时此刻的她累的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了,直接闭着眼,当做自己昏睡过去,没有听到这些话。 秦无言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实在是困乏,也不闹她了,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睡吧,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等到庄小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时分,身侧早已经没了秦无言的身影,她爬起来,去耳房梳洗了一番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玉碎走进来,将屋子里收拾了一遍,窗口昨晚飘落进了风雨,院子里的花瓣被风雨携裹着飘了进来,落得地上到处都是,屋子里也湿淋淋的。 玉碎“呀”了一声,“昨晚没人关窗户呀,大小姐你们睡的这么沉啊?” 庄小钰支支吾吾,“昨晚太闷了,关了窗户屋子太闷,不凉快。” 那个时候,她跟秦无言正难舍难分,哪里抽得出时间去关窗户? 玉碎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将地上和桌上打扫干净后,也没多说什么,给庄小钰挽了个发髻,便出去了。 片刻后,乳娘进来,“大小姐,听闻回程的路上,钟大夫被别的人带走了。” 庄小钰回头:“谁?” “不知道啊。”乳娘摇头,“管家派过去的护卫都穿着普通农人的衣衫,乘坐着马车正在回程途中,那伙人大概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农人,便直接将钟大夫给掳走了......” 庄小钰:“......” 庄子上。 钟大夫跪在地上,半仰着脑袋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想到村落里那些人说过的话,心脏疼的快要窒息。 第4341章 最厉害的避子药物 秦无言打量着薛钟,只觉得这人跟上次相比,似乎更苍老了一些,便对着薛钟挥了挥袖袍,淡声道:“不必跪着,起来说话。” 钟大夫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书房内,小心翼翼的开口:“代祭司,您让老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无言对着钟大夫招了招手,在太师椅上坐下,将手臂放在了书桌的一角,将长袍的袖口往上拉,示意钟大夫给他把脉。 钟大夫将手指在破旧的衣衫上擦了擦,指腹搭在秦无言的脉搏上,他垂眸,便看到男人的手臂肌肉偾张有力,手掌里一层薄薄的茧子,五指的指骨结修长好看,犹如精雕玉琢的工艺品。 钟大夫的指腹落在秦无言的脉搏上,探了许久,才将手指收回来。 秦无言问:“如何?” 钟大夫低垂了脑袋:“代祭司想问哪一方面的?” 秦无言嗤笑:“你诊断出了什么,便如实告知本座什么,你管本座想要问哪一方面的?” 那就是方方面面都想问了。 钟大夫斟酌着开口:“老夫擅长的是妇科一类,别的方面也通晓一二,若是回答的不准确,还请代祭司指出来。” 秦无言冷眼盯着钟大夫,示意他往下说。 钟大夫继续道:“代祭司身康体健,只是有些操劳过度,且在男女之事上似乎并未节制,有些虚。 多吃点羊肉之类的东西补一补便无事了,毕竟代祭司年轻力壮。” 秦无言慢条斯理的收回手,“上一次,本座让你把脉,你说本座调养一段时间,身体便能好起来,为何本座依照你的法子调养了一段时间,本座的夫人肚子依然迟迟没有动静?” 说完,便厉眸盯着他:“且只从上次你见过本座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故意躲着本座?” 钟大夫连连摇头:“非也,老夫上山采药,迷了路,误入村落,觉得那村落里人都挺善良的,便留下了......” 钟大夫看着秦无言,观察着秦无言的反应,小心翼翼又满是好奇:真是俊啊,犹如天神下凡,可惜啊太可惜了,这身世也太凄惨了一些...... 秦无言对钟大夫的遭遇不感兴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开门见山的问:“服用过璧苦和绝根两味药之后,会如何?” 钟大夫眼皮跳了跳:“这两味药可都是至阴至寒之物,若是熬成药丸,便是最厉害的避子药物。 若是女子吃了,只要服用一次,便能终身不孕......” 秦无言握着杯盏的指骨发白,“若是男子吃了呢?” “若是男子吃了,倒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药性,但伤害性也不可小觑,需要及时调理身体,且璧苦这种药对人损伤大,把脉的时候能看出来,绝根这种药吃进去了,就连把脉都看不出来症状......”钟大夫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两味药,向来都是给清欢楼里的女子服用的,防止她们有身孕,代祭司不会是不小心服用了这两幅禁药吧?” 上次把脉,虽然知晓他服用过璧苦之类的禁药,却没料到他竟然连绝根这种能令男人断子绝孙的禁药也服用了。 第4342章 可真是令我好找 究竟是为何?难道是不愿意跟大小姐有孩子做牵绊和牵扯? 难道成亲这么久,大小姐还偷偷过来找他看过病,问身体是不是有啥暗疾...... 也不对啊,刚才还说大小姐的肚子没动静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钟大夫吓了一跳,回过神,就看到秦无言手中的茶盏被他捏碎了,碎片扎进掌心,满手鲜血溢出...... “若是男子也服用过这两味药物,想要让女方有身孕,可有补救措施?”秦无言眯起眼,“你上次给本座把脉,分明说本座的身体是可以调理的。” 钟大夫低声道:“是老夫的错,可老夫不知道代祭司还服用过绝根。” 秦无言:“......” 秦无言呼吸声加重,心口闷痛,他虽然也知晓一些医术,但对生育这方面的药物其实并没有过多涉猎。 第一次被闵慧珠轻薄之后,便急匆匆的去清欢楼,找了老鸨,寻来了最好的避子药丸,再跟闵慧珠有接触的下一次急匆匆的服用了下去...... 老鸨还说了,这种避子药丸,对女子的效果很好,对男子的效果是会打折扣的,他便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是不希望闵慧珠有他的孩子...... 若是早知如此,若是早知会这样...... 秦无言简直悔不当初。 钟大夫见秦无言的手指血流不止,吓得赶紧拿出棉布替他包扎,“服用了绝根这类至阴至寒的药物,也不是没有补救措施......” 秦无言的眸底闪过一抹亮光:“你的意思是,本座还有的治?” “需要将身子调理到最好,在调理身子的这段时间,清心寡欲,等到身体能承受的时候,用鹿血调理一碗烈性的药,服用下去,一连服用三日,三日之后,再同房,说不定夫人就有孕了...... 只是......”钟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秦无言凝眉,“快告知本座。” “只是怀孕后,若是夫人身体并不是很好,胎儿能否留存得住,便是天意了,最好是整日躺在床榻上,不能经受任何刺激才行......”钟大夫低垂着脑袋,将桌上滴落的血擦拭干净,退开了一些。 “需要本座清心寡欲多久?”秦无言的手指轻叩着桌面,问。 “代祭司身体底子好,要不了几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几个月?”秦无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他整晚躺在庄小钰的身边,还不能碰她,这不是折磨人嘛?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若是庄小钰又像昨晚那样,他是绝对会控制不住的...... 思前想后,秦无言闭了下眼,罢了,先这么医治着吧,若是实在不能让庄小钰有身孕,若她又实在是喜欢孩子,便从外头抱一个孩子给她养吧。 秦无言对着钟大夫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若是本座有需要,再传你过来。” 钟大夫留下药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才刚到自己从前居住的地方,就被几个身强体壮,农人打扮的人一把抓住,塞进了马车内,带到了客栈的包间里。 推门进去,发现包间的窗口坐着一个人,听到动静,庄小钰转过身来,冷眼打量着衣衫褴褛的钟大夫,冷笑道:“薛先生拿了我的银两,就这么消失无踪,可真是令我好找......” 第4343章 是姑爷的问题 钟大夫“噗通”一声跪在了庄小钰面前:“大小姐,老奴对不起你。” 乳娘从角落里过来,将客栈的包间反锁的严严实实:“薛钟,你若是不答应大小姐,直接命人送信回来便罢了,也好叫我们大小姐死了那份心。 你不送丝毫消息回来,又一去那么久,杳无音信,我们大小姐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每次提到你,就提心吊胆。 你倒好,在外头逍遥了这么久,分明被大小姐的人找到了,却又被带走了,谁带走的你?” 钟大夫以额触地,沉默不语。 庄小钰对着生气的乳娘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温声细语的问:“钟大夫,我让你寻人,是想要知晓一些真相,不想活在浑浑噩噩之中,省的心有疑虑......” 她看着钟大夫,叹了口气:“除了我,似乎还有另一伙人在打听你的下落,那些人是谁?你可有性命之危?” 钟大夫听着庄小钰关心自己的言语,心里又酸又涩,抬眸看向庄小钰,眼里有泪光闪过:“大小姐,奴给你把个脉吧。” 庄小钰盯着钟大夫,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将手臂伸了出来。 乳娘赶紧上前,将丝帕搭在庄小钰的手指上,拉高她的衣袖。 钟大夫从地上站起来,指腹搭在庄小钰的手腕上,探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大小姐虽然身子弱了点,却也还算康健,虽然有些虚弱,只要在男女之事上不要什么都依着姑爷,好好调养便不会有大碍......” 庄小钰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钟大夫继续道:“大小姐并无任何隐疾,如是长久的怀不上孩子,不要将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也应该试着从姑爷的身上找找原因。” 庄小钰眨了眨眼:“钟大夫的意思是......” 钟大夫看着庄小钰这张跟过世的夫人一样纯真浪漫的面孔,心里堵得慌,生怕庄小钰也重蹈过世的夫人的覆辙,想了想,开口道:“实不相瞒,另一波找老奴的人,其实是姑爷......” “阿言?” “正是如今的代祭司。”钟大夫低垂着脑袋:“姑爷吃过两种不孕药,一种是璧苦,另一种是绝根,这两味药都是至阴至寒之物,女子吃过后,便会绝育,男子吃过后,也有绝育的风险...... 大小姐,不能受孕不是您的问题,是姑爷的问题!” 庄小钰怔了怔,简直不敢置信:“好端端的,阿言为何会吃这种禁药?” 钟大夫道:“我给姑爷把脉,见姑爷身康体健,对姑爷的身体倒是没多大影响,若姑爷好生调理,大小姐将来也可能会有孩子......” 庄小钰顿了片刻,又问:“可打听到阿言的身世了?” 钟大夫反问,“姑爷对大小姐好吗?” “当然好。“乳娘插嘴道:“瞧你问的都是什么话,我们大小姐跟姑爷闹了别扭,向来都是姑爷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那么多的世家想要将闺女送给我们姑爷,也都被我们姑爷一一拒绝了。” 钟大夫会心的笑了笑,“老奴许久未曾见过大小姐了,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既然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第4344章 为何要吃那些药物 “大小姐问你话,你还没回答呢,快说说姑爷身世如何,可打听到了?” “自然是打听到了。”钟大夫垂下眼帘,不敢对视上庄小钰的视线:“姑爷出生的时候,家境还算不错,上有一个哥哥,祖上有些薄产。 只是从姑爷的弟弟出生后,常年累月的生病,家境日渐贫穷,父母和祖父意外去世,这一家三兄弟过得极其艰难。 恰逢那个时候闹饥荒,姑爷的兄长和幼弟被饿死冻死,就只剩下姑爷一个人了...... 听村里头的人说,姑爷是一个人离开的,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如今村里的人,已经认不出姑爷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长得极其俊朗。” 庄小钰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一直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她站起身,“既然阿言也在找你,你便同我回祭司府吧......” 乳娘阻止:“大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祭司府里除了管家和你们,还有几个老人,又有谁认得出钟大夫便是从前的薛钟? 只要钟大夫自己不暴露身份便可。”庄小钰看了眼钟大夫:“我父亲时日不多了,府里的巫医全部都束手无策,说要让我准备后事,本小姐带你回府看看,我父亲还能熬多久......” 乳娘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就连管家从前跟薛钟也没多少交情,毕竟薛钟一直都是夫人那边的人,而夫人又过世的早,如今的薛钟早就不是从前的风流倜傥的医者了,只是一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犹如叫花子一般的赤脚郎中,专门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治上不得台面的病...... 庄小钰站起身,看着薛钟:“你可愿隐姓埋名跟着我回祭司府里?” 原本以为薛钟会拒绝,哪知薛钟竟然一口答应了:“愿为大小姐尽绵薄之力。” 夫人已经过世了,他颓废了这么多年,已经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要替夫人好好看着大小姐,若是姑爷敢对大小姐不好,他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都不可能放过代祭司的...... 乳娘闻言,诧异不已,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再踏入祭司府半步呢。” 庄小钰上下打量着薛钟,对着乳娘道:“带他去买几身新衣裳,收拾好点,便回祭司府吧。” 庄小钰出了包间,回到马车上去等人,留下乳娘替薛钟收拾。 薛钟修理了胡须,扎好头发,洗干净身上的脏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跟在乳娘的身后,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低声问乳娘:“姑爷真的对大小姐很好?” “不然呢,我可不眼瞎,都看着呢。” “那代祭司为何要吃那些能让人断子绝孙的药物?” 乳娘长叹一声:“你有所不知,姑爷当初要跟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大祭司拼命反对,恨不得剥了姑爷的皮,抽了姑爷的筋,两位少爷还将姑爷推下了禁地山,好在姑爷福大命大,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坐到了代祭司的位置......” 乳娘瞥了钟大夫一样:“那禁药,八成是大祭司和两位少爷强行塞给姑爷吃的......” 钟大夫:“......” 第4345章 我爹中毒了 庄小钰等在马车内,想到钟大夫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阵的发凉,阿言一直都盼着她早日有孕,是不可能主动吃那些药的,想必那些药应该是当初父兄硬塞给他吃的。 原本以为阿言的身世跟那屠夫说的一样,却原来阿言的兄长和弟弟是饿死的,并非庄家人所为。 既如此,那些过往的怀疑便一一解开了。 等了没多久,乳娘就带着薛钟过来了,庄小钰揭开帘布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收拾打扮了一番后的薛钟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了,跟刚才的不修边幅简直判若两人。 时隔这么多年,府里的老人都下放到庄子上去了,留在府上的除了管家时日较长,也就剩乳娘是母亲那边的人了,应该没人认出薛钟的身份了。 乳娘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启程,带着人一同回了祭司府。 管家听闻大小姐带了个人回来,亲自过来看了一眼,乳娘将薛钟安排在离庄小钰的院落隔壁的僻静院落里。 管家盯着薛钟那张脸看了好半响,眯了眯,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护卫急匆匆的跑来,“管家,不好了,大祭司貌似不行了。” 管家眼皮一跳,立即抬脚跟上,乳娘一听,来不及多想,拉着薛钟就往前院赶。 庄小钰坐在床榻边,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庄怀森,泪眼汪汪,巫医在一旁摇头叹息:“夫人,老朽无能为力,准备后事吧。” 乳娘恰好带着薛钟赶到了。 薛钟瞥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人,挤开围拢在一起的巫医,靠近床榻,低声道:“大小姐,让老奴试一试吧。” 庄小钰赶紧让开位置,让薛钟上前。 巫医拦住他:“你是何人?” 没等薛钟来得及回答,庄小钰便开口了:“这位钟大夫,是本夫人特意从外头请回来的大夫。” 巫医们一听,立即慌了,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巫医上前:“夫人,大祭司的身子一直都是我们调理,若是贸然让一个外人把脉诊断,他对大祭司的身子状况一无所知......若是有个万一......” 庄小钰掀了掀眼皮,睨他一眼:“你都说我爹救不活,让我准备后事了,还能万一到哪里去? 是万一被钟大夫救活了,打你们的脸吗?” 巫医:“......” 巫医纷纷跪在地上:“夫人言重了,老夫惶恐!” 庄小钰挥挥手,将这群不安好心的饭桶全部赶出了卧房。 管家站在角落里,一瞬不瞬的盯着薛钟的举动,只见那人上前,翻了翻庄怀森的眼皮,又掰开庄怀森的下颔,看了看庄怀森的舌苔和嘴巴。 最后还看了庄怀森的手指甲,才将指腹搭在庄怀森的脉搏上。 临了,突然从怀里掏出小刀,在庄怀森的手腕上割了一下,几根银针落在庄怀森的手腕上,那根程亮的银针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了...... 庄小钰大惊失色:“我爹中毒了?” 等到庄怀森的血滴出来小半碗,薛钟才将庄怀森的伤口处缠绑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摇头道:“并非大小姐你以为的那样,是药三分毒,大祭司只是吃的药物太多,毒素积累在身体内,无法排出而已......” 第4346章 大小姐带回来的大夫 说着,薛钟从怀里摸出一颗解毒丸,用温水化开了,灌进庄怀森的喉咙里,庄怀森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被痰黏住了一般的声响,那张青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就连呼吸的声音也变的悠长,庄怀森咳嗽了几声,一口气缓了过来,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闭着眼睡着了。 庄小钰满脸焦急之色:“钟大夫,我父亲这是脱离危险了?” “大祭司这个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且我刚才把脉,大祭司本就是中了蚀骨毒,能熬到现在已经算是不易了,大小姐不要抱有过多的期望。”钟大夫将银针从庄怀森的手臂上拔下来,直起了身子。 乳娘正要送薛钟回房,管家笑呵呵的上前,拦住乳娘:“你在这里陪陪大小姐,我送钟大夫回院落便可,顺便问问钟大夫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这边一应给您置办好了......” 钟大夫赶紧摇头,连声说不用。 到了僻静的厢房里,管家跟着钟大夫进门,随手将门一关,冷笑了一声,“薛钟,你离奇消失这么多年,竟然会跟着大小姐回来。” 钟大夫打了个哆嗦,正打算否认,管家双眸一瞪:“你别想着要否认,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你耳朵后面一块疤,还是大祭司用鞭子抽你的时候,鞭子顶端的倒刺刮在那里,留下的月牙形的疤痕,你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初你浑身的伤,还是我帮你清理的......” 钟大夫垂下眼帘:“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难为这府里还有老人记得我。” 管家开门见山的问:“大小姐知晓你的身份了?” “嗯。” “你回来做什么?” “我担心大小姐的安危,想要守在大小姐的身边。” 管家沉默了片刻,问:“大祭司最近些时日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可是人为?” 薛钟低垂了脑袋,好半响,才点了点头,又道:“若不是看在大小姐的份上,他落到这种地步,本就是罪有应得。 更何况,他时日本就不多了,你若是不想看到大小姐伤心,这件事最好是保密才好。” 管家长叹了一口气,“这府里,早就今非昔比了。” 前院。 庄青云坐在凉亭里,凉亭四周放了冰块,正在处理公文,巫医上前,汇报道:“青云少爷,大小姐从外头带了个大夫进来,暂且保住了大祭司的命,老夫不好继续下手了......” 庄青云闻言,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抬眸看向巫医:“你说的那些药,都混在汤药里给他服下去了?” “是,依照少爷您的吩咐,一直都在给他增添用量,就算他想要活,也活不了多久了,多数时间都是昏迷不醒的,一旦清醒过来,便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大祭司如今已经痴傻了,说话含糊不清,若是清醒的,怕是早就想要自寻短见了......”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庄青云挥挥手,“下去吧。” 巫医正要离开,又被庄青云喊住了:“等等,大小姐带回来的大夫,是什么样的?” 第4347章 可有无色无味的堕胎药 “听闻是住在清欢楼后面的小巷子里,专门看女子病的。”巫医想了想,回答:“那人好像姓钟。” 庄青云点点头,示意巫医退下了。 钟大夫,不就是秦无言找的大夫嘛,倒是没料到庄小钰跟秦无言找到一处去了。 庄青云拿起毛笔,继续批阅公文。 庄青云丝毫没将钟大夫放在眼里,若是他从一开始就知晓钟大夫会搅乱整个祭司府,一定不遗余力,当场就将人除掉了。 秦无言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有亲卫将钟大夫住进府里的消息告知他了。 他心里头沉甸甸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庄小钰解释自己服用过禁药的事情。 原本以为庄小钰会生他的气,却没料到才刚踏进卧房,饭菜已经摆放好了,庄小钰正打着扇子,正坐在窗口等着他回来。 没等他开口,庄小钰便转过身,直截了当的问:“我父兄当初虐待你,还喂你吃过禁药,你为何不告知我?” 秦无言:“......” 秦无言愣了一下,庄小钰扔了手里的团扇,站起身,扑进了秦无言的怀里:“你告诉我,他们还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告诉我。” 秦无言身子僵了僵,一把将庄小钰搂抱住,掌心抚着她的后脑勺,“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问过钟大夫了,虽然我吃了那些药,可还是能医治的,只需要我清心寡欲的调养一段时间......” 庄小钰哭了一场,抽抽噎噎的说了自己寻钟大夫的事情,两人一同用了晚饭,庄小钰赶他到外面的矮榻上去睡了...... 秦无言躺在矮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踱步出了院落,径直往钟大夫的院落去了。 玉碎起夜,恰好看到秦无言出了院落,想起白日里听到的流言,又怕秦无言去逼问钟大夫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钟大夫的院落看看。 钟大夫跟庄小钰的院落只隔着一道院墙,昨日大雨,院墙被冲塌了一处,还没来得及修补,玉碎索性直接从那处洞口爬了过去...... 夜晚漆黑,小厢房里的油灯昏惨惨的,低低的说话声从里间传出来,玉碎躲在门口堆着的毛毡布里,耳朵贴在墙壁上...... “本座第一次找过你的事情,不要告知夫人......” “本座......有疾......服药的时间......不可让夫人知晓。” “可有无色无味的堕胎药?” 这是秦无言的声音。 最后一句问话,被玉碎听的一清二楚,其余的言语倒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玉碎惊的张大了嘴巴,赶紧用手将嘴巴捂住了。 钟大夫沉默了半响,问:“敢问代祭司为何要无色无味的堕胎药?” 秦无言没好气的开口:“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这倒没有。”钟大夫摇头:“堕胎容易滋生孽障,胎儿也是一条命......” 秦无言懒得再听钟大夫絮絮叨叨,直接拂袖而去。 门被打开,秦无言径直出了院落,背影很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钟大夫关上门,叹息了一声,低声喃喃:“造孽啊,哎!” 似乎有万语千言,却又不得不欲言又止。 等到屋子里的油灯灭了,玉碎才从洞里爬回到庄小钰的院落里,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4348章 我这肚子等不下去了 玉碎推醒了乳娘:“那闵慧珠上次来祭司府,是不是说肚腹里的孩子是我们姑爷的?” 乳娘睡的迷迷糊糊,闻言,翻了个身,嘟囔道:“她说是就是啊,我们姑爷和青云少爷都说那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跟姑爷没什么关系,不能什么事情都赖到我们姑爷头上......” 玉碎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整晚未眠。 若是那孩子真的不是姑爷的,姑爷今晚为何要找钟大夫要堕胎药,且那堕胎药还必须是无色无味的。 凭着闵慧珠的性子,必定是不可能打掉肚腹里的孩子的,她既然那么有把握说那孩子是姑爷的,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闵慧珠想要母凭子贵,那大小姐还有何立足之地? 不管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姑爷的,这孩子最好能胎死腹中...... 第二天起床,玉碎正在给庄小钰梳头,突然哭了起来。 庄小钰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过世的夫人,还梦到了两位少爷,说是地下太冷,本到了轮回路,可手里却没有盘缠了,让我去给他们多烧一点钱,烧满七七四十九日,就能重新投胎到好人家......”玉碎抹了抹眼泪:“小姐,夫人怕您担心,不让我告知您,我想着还是告知您一声,搬到庄子上住一些时日吧。” 庄小钰一听便急了:“我娘和兄长给你托梦了?” “是啊,若是小姐跟我一同搬出去,怕是往后夫人和少爷都不敢给奴婢托梦了,小姐,就让我一个人去庄子上住些时日吧,反正庄子上本就有人看守,我不会出什么事的,等到大小姐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我......”玉碎想到白日里祭司府内那些婆娘说的那些话,又想到秦无言跟钟大夫的对话,铁了心的要搬出祭司府。 庄小钰最终答应了,让乳娘替她收拾好了包袱和一应俱全的东西,送玉碎去了庄子上住...... 闵府内。 闵慧珠抚着越来越凸起来的肚腹,衣裳再也遮盖不住了,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抚着肚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丫头跟在她的身侧,替她打着风扇,被她呵斥了一顿,夺了风扇,赶出卧房外。 闵止行进来,见闵慧珠又发了脾气,劝道:“你消消气,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再有两个月,这孩子差不多就要生了,可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闵慧珠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掼在了地上,“消气消气,你叫我如何能消气,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秦无言连见都不肯见我了。 他整日跟那庄小钰在一起厮混,何曾想过这个孩子。 如今那庄小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也是护卫守着,想要找个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那祭司府的婆娘们,给了她们那么多钱,让她们多嚼舌根,散播一些流言蜚语出来,结果呢,对那庄小钰还不是没有半点影响? 我可以等下去,可这肚子等不下去了,秦无言一天不认我这肚腹里的孩子,我便一天不能安心......” 第4349章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闵止行皱了皱眉头:“秦无言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果真是穷死人的家庭里出来的,爬上高位便翻脸不认人了。 好几次对我闵府动手,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 他摸了摸胡须:“但凡男人,都在意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你这肚腹里还是个男孩,按理说,他不可能不认啊,难不成是因为庄小钰?” 提到庄小钰,闵慧珠气得越发狠了:“那个贱人,一心只想着要独自霸占着阿言,但凡上位者,谁不是暗中好几个女人? 本小姐不嫌弃跟她共侍一夫,她倒还不愿意了。” 闵慧珠挺了挺凸起来的圆肚腹:“我这胎已经坐稳了,就等着生了,若是在这孩子生下来之前,秦无言还不肯认他,那我的孩儿便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了,本小姐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说着,护卫来报:“大小姐,马脸婆到了。” 闵慧珠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带进来。” 马脸婆跪在隔间外,隔着一道纱帘,能隐约看到闵慧珠的背影,却不敢细看,赶紧垂下眼帘,将脑袋磕在地上:“大小姐,奴来了。” 闵慧珠背对着马脸婆:“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奴都办妥了。”马脸婆弓着的身子瑟瑟发抖:“代祭司跟您在庄子私会的事情都传开了,只是庄大小姐身边只有玉碎跟乳娘两人伺候,我们就算有心传入到庄大小姐耳朵里,也传不进啊。 那乳娘从不跟我们这些人说东道西,都不拿正眼瞧我们,整日都跟在庄大小姐身边。 那玉碎每次见到我们在一起嚼舌根,就用洗脚水泼我们,还,还......” 闵慧珠不耐烦了:“还什么?” “还用奴们的卖身契来威胁奴们,说奴们的卖身契还在庄大小姐的手里。”马脸婆邀功道:“不过昨日庄大小姐让乳娘陪着一同外出,就剩玉碎一个人在府里,奴假装不知道她来后厨拿食材,故意将这些话说给她听了,今日她就求着大小姐搬出祭司府,住到庄家的庄子上去了......” 闵慧珠愣了愣:“玉碎那个死丫头住到庄家的庄子上去了?” “是。”马脸婆小心翼翼的问:“奴也算是替大小姐您完成了任务,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闵慧珠冷笑一声:“那死丫头只是搬到庄子上去住了,又不是将这些话都传到庄小钰的耳朵里了,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给我继续在祭司府传播这些话,务必要将这些流言传到庄小钰的耳朵里,等到本小姐入住祭司府,往后成了代祭司的夫人,少不了你全家的好处。” 马脸婆连连道谢,对着闵慧珠表忠心。 闵慧珠咬牙道:“可你若是完不成这些任务,就等着给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和赌鬼丈夫收尸吧!” 马脸婆吓得瑟瑟发抖。 一双鹿皮靴杵在马脸婆的面前,马脸婆抬起头,顺着锦袍往上看,对上闵止行鹰隼般的目光,越发害怕了。 闵止行的脚尖点了点地面:“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你完不成任务,就好好等着吧......”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第4350章 离间 马脸婆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庄大小姐向来不允许我们这些外人近身,奴实在是......” 闵止行打断她的话:“你若是实在是无计可施,直接杀了庄小钰也不是不可以,你身为后厨的厨娘,每日给庄小钰做些新花样点心,送到她的卧房里,让她品尝,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天气炎热,人都贪凉,你如果不会做冰沙,本家主可以让闵府的厨娘教教你如何做冰饮来讨好主子......” 话音刚落,马脸婆就被护卫从地上拧了起来,拖了下去。 闵慧珠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从轻纱后转过身来,一只手撑着后腰,另一只手护着肚腹,恨恨的咬牙:“这些饭桶,没一个能成事的,这已经是我前前后后找出来的第三个人了,只是散播点流言蜚语,传入到庄小钰的耳朵里,不就可以了吗,为何会那么难?” 本小姐就不信了,这祭司府难不成被秦无言守得跟铁桶一般严实,没有半点破绽? 闵止行见闵慧珠如此生气,赶紧伸手扶住了闵慧珠的肩膀,“慧珠,你别这样,消消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闵慧珠“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闵止行赶紧将人扶到藤椅上半靠趟着:“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宝宝踢了我一脚。”闵慧珠撑着额角,掌心覆盖在肚腹上,用手心能感受到肚皮的凹凸起伏。 隔着薄薄一层衣衫,闵止行也将大掌放在了闵慧珠的肚腹上,眯着眼,思绪游离:“当初你娘怀你哥,肚子也是挺这么大,晚上睡觉,连翻身都不方便,还是我......” 闵慧珠轻咳了一声,打断闵止行的话。 闵止行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女儿的面前说这些,有失体统。 闵慧珠抹了把额头上被热出来的细汗,对着闵止行道:“爹,你先出去吧,我困了,打算休息片刻。 玉碎那个小贱人,对她的主子忠心不二,我要想想该怎么对付她才好,只有她说的话,庄小钰才是最相信的......” 闵止行见闵慧珠开始赶人了,只得出去了。 闵止行的身影才刚消失在视线里,闵慧珠便受不了了,喊来了护卫,准备了马车,往庄子上去...... 马车很快停在庄子上,闵慧珠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提着衣衫,抬脚往里面走,跨进门槛的时候,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自己,她回过头,四处打量了一圈,那张蒙着轻纱的面孔就这么暴露在玉碎的眼眸里了。 看到进入到庄子里面的闵慧珠,躲在一旁偷偷监视那座庄子的玉碎豁的瞪大了眼睛,内心里翻江倒海:原来府里的马脸婆在背后里嚼的那些舌根竟然都是真的,这庄子虽然是姑爷名下的,可闵慧珠竟然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 难道这两人真的在这里私会不成?还是说,闵慧珠其实在这庄子里养了上次那个跟姑爷有几分相似的小白脸? 可就算要养小白脸,闵慧珠难道不应该是将那小白脸养在闵家的庄子上吗,为何要养在姑爷的庄子上? 玉碎打算静观其变,毕竟姑爷并不在这庄子里...... 第4351章 父凭子贵 玉碎一直守到了晚上,也没等来秦无言,倒是将庄青云给等过来了,只见庄青云下了马车后,问护卫:“人到了?” “是。”护卫指了指里面,将马车赶到一旁,庄青云双手背在身后,抬脚跨进了院落的门槛。 玉碎依然眼巴巴的望着这一幕,院落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夜色里,能将门口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姑爷真的跟闵慧珠有染,一旦闵慧珠入了姑爷的眼,凭着大小姐的心机和手腕,绝对会被闵慧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啃的渣都不剩,压根就不会是闵慧珠的对手。 她一定要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免得大小姐吃了闷亏,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庄青云进了院落,沿着半明半暗的长廊,走到卧房门口,压低了声音,问:“清欢在里面?” 年轻的护卫满脸通红,对着庄青云点了点头。 里面传来东西掉落在的地上的动静,接着便是闵慧珠压抑的叫声:“你轻点,不要伤了宝宝......” 又是一阵东西打翻在地上的动静,闵慧珠又叫了起来:“我这箱子和柜子上的锁怎么坏了? 我忍了几个月没找你,好不容易等到胎坐稳了,谁动了我房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她太吵,还是嫌弃她心不在焉,清欢堵住了她的嘴巴。 门窗紧闭着,屋子里又闷又热,闵慧珠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汗水从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滑的如一尾在水里畅游的鱼。 清欢好久没有见到闵慧珠,大掌动情的抚着她挺起来的肚腹,心里的悸动难以掩饰。 虽然秦无言和庄青云早就交代过,不允许他直接当着闵慧珠过问孩子的事情,可他身份如此低微,如今不仅能跟高高在上,曾经想都不敢想,整个月城最美最尊贵的圣女融为了一体,还让圣女有了自己的骨肉,那种雀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住的。 突然,掌心被一股轻微的力道踢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掌心里满满的滚过去。 清欢将所有的警告和叮嘱全部都抛之脑后了,兴奋的问:“孩子踢我了?” 一出口,嗓音露了一丝破绽,语调也有了些变化。 好在闵慧珠整个人趴在桌面上,脑子已经浑浑噩噩,听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迷迷糊糊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清欢赶紧咳了咳,掩饰住刚才的异样,将闵慧珠翻转过来,脸颊贴到闵慧珠的肚腹上,指腹在她凸起来的肚腹上缓缓的抚摸着:“身怀六甲,再过三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等到枫叶变红,这孩子呱呱坠地,将来就是闵府的少家主了,他清欢便是闵府少家主的亲生父亲了。 真正的父凭子贵啊。 从前没有孩子,倒是没有这么多贪欲和邪恶的心思,如今有了孩子,似乎一切都有可能了。 这世上,女子能高嫁,跃上枝头山鸡变凤凰,男子照样可以。 那秦无言,如今的代祭司,还不是如此,若没有遇到大祭司的女儿庄小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当最低贱的农人呢...... 第4352章 你对她有感情了 闵慧珠从极致的快乐中缓过劲来,垂眸看着正亲着自己肚皮的男人,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父亲说得对,男人可以对女人不好,可绝对不可能对孩子不好。 闵慧珠气喘吁吁的开口:“是个男孩,我过来之前,让巫医又把了一次脉......” 清欢克制着内心的欢喜,疯狂又无声的呐喊着:“是男孩是儿子,我这样的人竟然有儿子了,儿子还是闵家未来的少家主,老天待我不薄啊。 我出生如此低贱,只是生的好看了些,却没料到会拥有世界上最圣洁最尊贵最美的女人,还让这个女人有了我的孩子......” 他的掌心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漆黑之中,闵慧珠的手抱着清欢的脑袋,声音柔媚如丝:“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闵家的少家主。 有了你这样的父亲,未来,他就会成为下一任大祭司,你开心吗?” 仿佛兜头一盆凉水,将清欢泼的清醒了过来,打碎了他所有的美梦。 闵慧珠这样的女人,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秦无言,若是知晓每次跟她欢好的男人另有其人,会怎么样? 想到这些,清欢站起身,拢好自己的衣衫,转身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闵慧珠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清欢犹豫了。 闵慧珠可怜兮兮的开口:“你就算不想陪着我,也应该陪陪我们的孩子,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清欢正准备留下。 闵慧珠抱住她:“无言,我为了你,愿意付出一切......” 清欢瞬间清醒了过来,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拨开闵慧珠的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卧房,徒留闵慧珠一个人在卧房里。 走到门口,清欢突然回头,看着黑暗中的身影,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养胎。” 说完,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句叮嘱,可听在闵慧珠的耳朵里,却是天大的鼓舞,秦无言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好脸色,如今能如此主动关心她,一定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想必,待这孩子生出来,培养出了感情,他必定也会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庄青云听着卧房内的动静,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直到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了,涨红了脸的护卫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大概快要出来了。” 既然是护卫的经验之谈,庄青云也以为清欢很快就会出来,却没料到,这一等,竟然过了一个时辰,清欢才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 一步三回头,眉眼顾盼着,依依不舍,似乎对里面的女人难舍难分。 庄青云眉骨狠狠一跳,眯着眼盯着神思不属的人,往前垮了一步,从柱子后出来,挡在了清欢的面前。 清欢吓了一跳,看着庄青云,赶紧行礼,被庄青云止住了。 庄青云抬起下颔,对着密室的方向点了点,清欢同庄青云一同拐进了狭小的密室内。 庄青云开门见山的问:“你对圣女有感情了还是对她肚腹里的孩子有感情了?” 第4353章 不怕你的好兄弟误会 清欢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垂着脑袋,开口:“她怀的,是我的骨血。” 庄青云冷笑一声:“她以为她怀的是代祭司的骨血,才会如此珍惜欢喜,若是知晓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你,凭着本少爷对圣女的了解,她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掐死了那个孩子。” 清欢大骇:“那也是她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虎毒确实不食子。”庄青云的嗓音冷漠如冰:“可有的女人,心肠却比老虎毒的多了。 你见过哪个女人对付自己的族亲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你见过哪个女人就因为代祭司多看了人家两眼多说了几句话,她就将自己的亲堂妹算计到贞洁全无,凄惨而死的? 你见过哪个女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无所不用其极,主动爬上年纪跟父亲一样大的老男人的床榻的? 生长在闵府那种污浊的地方,你只看到了表面光鲜亮丽的一面,你压根就没有看到一张华美的锦袍下暗藏了多少污垢。 你以为闵府这辈子就只生出了一个病恹恹的大少爷,后面都没有生出男孩,是天意吗? 你觉得就凭你低贱的身份,她若是知晓肚腹里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你之后,你还有命活在这个世上? 这世道上,既然有去母留子,便有去父留子,你若是自己找死,本少爷也不拦着你,可你若是坏了代祭司的事,别说那个孩子了,就是你这条命,也该仔细掂量掂量......” 庄青云一通恐吓威胁,将本就胆小的清欢吓的脸色苍白,好半响回不过神来。 庄青云见清欢似乎被吓坏了,安抚了几句:“只要你乖乖的,不要闹出了什么意外,便不会出事。 等到那孩子被圣女平平安安生下来,我跟代祭司想办法将孩子弄过来,交给你抚养,也不是不可以。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清欢犹如被人打了一闷棍,总算清醒过来了,跪在地上给庄青云磕了一个响头,“奴明白了,多谢青云少爷和代祭司。” 要不是庄青云及时提点自己,他说不定还真的昏了头了。 代祭司虽然出生微寒,可那一身本领以及能御万物的归元曲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会的,他如何能跟秦无言相比? 庄青云从密室出来,看到天色微微亮了起来,敲了敲卧房的门。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谁啊?” 庄青云磨了一下牙,沉声开口:“是我,庄青云。” 闵慧珠披了件外衫,将窗户打开,夏日的天光亮的早,东方露出鱼肚白,窗外难得的沁出一丝丝的凉意。 闵慧珠打开了卧房的门。 庄青云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没有半点退出去的自觉,反倒大步走了进来,抬手关了卧房的门。 闵慧珠抚着自己的肚腹,笑吟吟的走到窗边坐下,拿起木梳开始梳理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青云少爷就不怕你的好兄弟误会?” “你说无言吗?”庄青云环顾了一圈,眉心蹙了起来,满面讥讽:“哪怕全天下人都误会我跟圣女,无言都不会误会。” 第4354章 闵慧珠这种女人就是个疯子 没等闵慧珠开口,庄青云话锋一转:“跟无言接触的越久,本少也越是明白,无言为何如此喜欢庄小钰,为何待她如珠如宝,而对你却不屑一顾,甚至恨不得弃之如敝履......” 闵慧珠握紧了手里的木梳,转过头来,一双好看的媚眼如毒蛇般盯着庄青云:“为何?本小姐究竟哪里比不过庄小钰?” 她不愿意被人当众羞辱,可这个问题对她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她太想知道秦无言为何如此不待见自己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不贞吗? 庄青云冷笑:“一个高级妓子,跟一个洁身自好的良家女,岂有可比性?” 闵慧珠怒了:“那庄小钰,婚前也跟秦无言私奔过,算什么洁身自好的良家女,她还嫁给过我哥,也算是二嫁女了,她也配的上洁身自好?” 庄青云满脸讥讽:“无言出生微寒,大小姐对他从来便是以礼相待,从未逼迫过他什么,喜欢也是纯粹的喜欢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过任何变化。 且,从不对男人死缠烂打,也从未上赶着送上门。 就算是跟无言婚前私奔过,也是知晓了无言的心意才做的打算。 圣女看似处处都比夫人好,却根本就不懂男人,特别是无言这种从来就不会被色相迷惑的男人......” 闵慧珠听了半响,却依然没有明白庄青云言语里的意思,这天下的男人,不都是一个样,怎么可能不被色相迷惑? 秦无言只是被庄小钰施了迷魂阵,被猪油蒙了心罢了。 庄青云也懒得跟她多说,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圣女如今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代祭司让我过来告知你,在孩子出生后,你出月子之前,不要再过来这里了,这种事太过频繁,可能会伤害到胎儿......” 闵慧珠本就一肚子的话,此时听到这些话,越发生气了:“既然他如此不待见本小姐,为何跟本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不跟本小姐说这些?” 庄青云似是而非的开口:“代祭司如此,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是不愿跟圣女多说一句话吧,也或许是忘了。 往后,代祭司是不会再来这座庄子上了,圣女往后就算过来,也等不到代祭司了......” 言尽于此,庄青云说完,抬脚踏出了卧房。 闵慧珠这种女人就是个疯子,能远离尽量远离的好。 若是闵慧珠还如此胡搅蛮缠下去,一旦露馅,后果不堪设想,还不如在等孩子出生之前,将这一切的隐患都斩断在萌芽内。 闵慧珠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走的时候,满面怒容。 玉碎在草丛里蹲守了整晚,只看到庄青云进去了,一直等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才出来,并没有等来秦无言,不禁放下心来。 又过了一会,见闵慧珠也气呼呼的出来上了马车,玉碎心里就越发踏实了,跟厨房里的马脸婆说的那些话压根就对不上。 玉碎才刚从草丛里站起身,却发现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口鼻,迅速被人捆住了手脚,塞进了麻袋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玉碎苏醒过来,发现手脚都被绑着,嘴把被人封住,躺在一处漆黑的房间里,房间四面都是墙壁,只有墙上一个小小的破洞,光亮从那个破洞里照射进来。 第4355章 一天一夜了都没寻到人 玉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在地上滚了滚,靠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蹦到洞口处,入目是一间装饰奢华的闺房,房间里轻纱妙曼,中间摆放着一张柔软的大床,丫鬟进进出出,铺床叠被,擦洗座椅,忙忙碌碌...... 只从来到庄小钰身边之后,她也见过奢华的场面,可能奢华到这般地步的,倒是没有见过。 玉碎站在洞口看了半响,手脚被绑,嘴巴被封住,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用肩膀撞了撞墙壁,却发现无济于事,外面那些正在忙碌的人根本就没人能注意到她。 玉碎不知道是谁抓了自己,她躲的那么远,不可能被闵府的人发现吧? 玉碎只知道外面的光亮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有烛火的光芒,再到烛火熄灭,光芒照射进来,肚子咕咕直叫唤,已经过了两日了。 不知道大小姐是否知晓她被人绑到了这里。 若是大小姐知晓她失踪了,一定会拼命找她的吧? 可惜了,没有寻找到什么证据,却反倒连累的大小姐受累。 玉碎心里内疚极了。 玉碎一夜未归,庄子上的老伯知道玉碎是庄小钰身边的心腹丫头,到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玉碎的踪迹,登时慌了,立即到祭司府禀报了管家。 管家差人去寻,却也杳无踪迹。 庄小钰知晓玉碎不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乳娘也急的团团转,“听徐伯说这丫头是打算出去挖野菜,回庄子上做菜饼吃,才离开的,却一去不回。 “你说好端端的,要做什么菜饼,挖什么野菜,我们祭司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让她吃过,何苦要做这些?” 庄小钰捏着针线的手都在不停的抖动着,她放下针,站起身,“一天一夜了都没寻到人?” 乳娘红着眼点了点头。 庄小钰抬脚就往外走,“备车,去庄子一趟。” 又喊来了管家:“有消息了没有?” 管家摇头:“能派出去的护卫都派出去了,没有音讯,庄子上那一大片山上水里长了野菜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踪迹。 也问了附近的农人了,说是没有看到玉碎姑娘的身影......” 好端端一个人,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秦无言和庄青云都不在府里,庄小钰带着乳娘上了马车:“管家,继续派人去打听,若是有了消息,立即去庄子上告知我,若是......” 庄小钰顿了顿,“若是遇到了绑匪要银两的,无论给多少银子,都要将她赎回来。” 管家连连点头,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哪个图钱的绑匪不要命了,敢动祭司府的人,且这个人还是夫人的心腹丫头? 管家心里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庄小钰带着乳娘上了马车,让文竹赶着车一路往庄子上去了。 到了庄子,文竹拉着徐伯和庄子上的人问东问西,所有人都只知道玉碎去附近挖野菜了,却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徐伯道:“玉碎姑娘临走之前说了,可能回来的晚些,让我们不必等她,有护卫跟着。 可走到一半,玉碎姑娘就将护卫支开了......” 第4356章 玉碎姑娘心里的人 文竹心急如焚,庄小钰和乳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如此说来,玉碎是故意单独离开的? 毕竟玉碎从来就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胆子也不大。 乳娘扶着庄小钰穿过长廊,往里间的卧房里走,压低了声音道:“这丫头,莫不是在外头有了相中的人不成?” 除了这个理由,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可话没说完,就被跟在身后的文竹一口否决了:“不可能。” 庄小钰回头,就见文竹眼圈红红的,秀气的脸上满是怒容,仿佛乳娘刚才那番话亵渎了玉碎一般。 庄小钰瞅着文竹,上下打量他。 乳娘“嗨”了一声,“也就是猜测而已,我也觉得玉碎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可你说说,她有什么理由跑的无影无踪,还把护卫支开的? 这孩子跟大小姐一同长大,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胆子本就小,被大小姐越养越娇贵......” 乳娘越说,心里越疼,就仿佛自己的亲闺女丢失了一般。 文竹低垂着脑袋:“卑职该死,有件事一直都没有跟大小姐坦白,玉碎姑娘心里的人......” 庄小钰挑眉,微微睁大了眼睛。 文竹的声音越发低了:“玉碎姑娘心里的人,其实是卑职,卑职心里的人其实也是玉碎姑娘......” 乳娘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文竹低垂着脑袋:“当初我受伤,玉碎姑娘安排人每日给我送吃的送药膏,她腿伤的那段时间,卑职有事没事就去看她,那个时候,卑职就对她有好感了。 也就是最近些时日,玉碎姑娘才答应跟我处处看...... 我们俩本打算告知大小姐您的,可最近些时日,她说大小姐您似乎一直郁郁寡欢,且这府里的流言蜚语多,便打算等您哪日心情好了再告知您的......” 庄小钰没吭声。 文竹担忧的开口:“所以,玉碎姑娘是不可能随便就离开庄子的,她......她说不定是被人掳走了。” 庄小钰的心猛的往下一沉,回想起玉碎那日的不自然,庄小钰实在是没看出玉碎究竟有哪里不对劲,似乎真的是因为做了噩梦才吵着闹着要搬到庄子上来的。 她对玉碎向来纵容,但凡她的要求,她都会答应,更何况是跟自己的亲人有关的事情。 庄小钰又问:“你刚才说,玉碎说我最近这段时日一直寡寡欲欢,且府里的流言蜚语很多,才没有打算将你们的事情告知我?” “是!”文竹等不及了:“夫人,这庄子附近全部都找遍了,却没有她的踪影,只能挨家挨户的找寻才行......” 可为了一个丫头兴师动众,实在是太扰民了,文竹不敢奢求什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小姐,求您救救玉碎吧。” “若是真的被人掳走......”庄小钰默了片刻:“说不定那人是冲着我来的,她是我的人,我自然是要救他的。” 文竹心里一喜,就见庄小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让乳娘用帕子包了递给文竹。 庄小钰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淡声道:“你拿着我的发簪,去找代祭司,告知他这件事,让他帮忙找寻一番。 第4357章 执事堂惩戒 文竹大喜,拿起发簪冲出屋外,骑上马儿飞奔离开了。 乳娘忧心忡忡:“大小姐,你怀疑玉碎的失踪跟您有关,有人冲着您来的?” 庄小钰点点头:“他们使出这种手段也不是第一次了,大概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我整日呆在祭司府不出来,就算出门,周身也都是护卫保护着,那些护卫有穿护卫服的,也有穿着普通衣衫混在人群里的,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动手。 可若是要对付我身边的人,少了一个人,便是少了一个助力...... 嬷嬷,您同我现在立即回祭司府,查探一下这府里究竟有什么流言蜚语,看能否找出源头,问出一些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整个月城,并没有几个人敢真的动祭司府里的人,若是动了,说不定已经做好了跟祭司府鱼死网破的准备。 若他们真的将手伸的这么长,都伸到祭司府里面来了,就不怪她将这些人从府里连根拔起了。 她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但并不代表着有些人便可以在府里兴风作浪。 庄小钰留了一部分护卫在庄子上继续寻找玉碎的下落,乘坐着马车跟乳娘一同回了祭司府。 管家忙得焦头烂额,府里事情太多,迎来送往,各种琐事,如今还要寻找玉碎,实在是分身乏术。 庄青云平日里协助秦无言打理祭司府的内务和公文,平衡各方关系。 秦无言推行着能让月城百姓安居乐业的政策。 才刚回到祭司府,原本就阴沉沉的天气便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黄豆大的雨点,紧接着,雨水便越来越大,犹如瓢泼一般。 闷热了好几日的气温终于又凉爽起来了,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黑色的幕布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雨水兜头往地下浇...... 庄小钰极少去执事堂,这种地方,向来都是当家家主过来执行家法的地方,这祭司府,从前庄怀森是家主的时候,在执事堂里惩戒过了自己的族人,后来秦无言当家,还没有沾染过鲜血。 却没料到,竟然是庄小钰最先踏入执事堂这种地方。 管家也有些不解,毕竟大小姐从当女儿起到如今的代祭司夫人,一直都如一个局外人一般,并不贪恋权势。 也从来就没想着要从管家手里拿回权利,重新掌管祭司府里的内务,也不关心这府里别的事。 只是长期呆在自己的院落里忙活着,亦或者呆在前院,照顾奄奄一息的大祭司。 管家将所有人全部都喊到了执事堂,就连才刚到府里的钟大夫也跟着去了。 管家抹着额头上的汗,汇报道:“这府里,除了护卫,以及陪着青云少爷和代祭司一同出门的家奴,别的所有人都喊到这里来了。” 窗户开着,分明是大白天,可天空却暗如黑夜,电闪雷鸣,屋外的树枝被吹的东歪西倒。 庄小钰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今年夏日多雨,阿言替百姓修筑的堤坝,挡住了洪水,倒是没听闻有百姓跟从前一样,被洪水吞噬家园,流离失所......” 第4358章 为何没有给她医治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啊,这月城的百姓也都在感谢代祭司呢,三月禁止捕捞鱼虾,如今水域里鱼虾丰富百姓也有吃的了......” 庄小钰命人关了窗户,将长排的烛火点燃,环顾了一圈,对着管家道:“除了护卫以及出府的佣人之外,其余的所有的佣人都到齐了吗?” 管家清点完人数,开口道:“还有两位在后厨帮忙的婆子没到,一个是徐婆娘,另一个是马脸婆,徐婆娘是那个被打瘸腿的洒扫婆子,马脸婆是在后厨做饭做点心的。” 庄小钰问:“这两人为何没到?” “徐婆娘是腿疼的毛病犯了,每到阴雨天,那瘸腿就疼的慌,连走路都疼,在房里躺着,那马脸婆,说是自己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庄小钰对着身边站着的护卫抬了抬下巴:“去把这两人抬过来。” 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好多都是在祭司府待了十多年的老人了,大半都算得上是看着庄小钰长大,知道她好说话,跟大祭司和两位过世的少爷相比,性子几乎算得上软糯了,从来就没有刁难过下人。 且虽然生的金贵了一些,身边伺候的人并不怎么多,贴身的丫头也就玉碎,还有一个便是从小照顾她的乳娘了。 如今见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众人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小姑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等待马脸婆和徐婆娘到来的时间里,庄小钰低声问管家:“那姓徐的婆子的腿是怎么瘸的?” 管家脸上浮出一丝为难,“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是家奴吧?” “是,卖身契也在府里呢。” “为何没有给她医治?” “这......”管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庄小钰见状,又道:“我记得在祭司府,家奴也是可以有专门的巫医看诊的,为何她的腿还会瘸?” 若是一开始就瘸腿了,祭司府也不可能将人买回来用。 见庄小钰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管家不好继续隐瞒下去了,索性压低了声音直言道:“徐婆子是一年前,二少爷遇难了,大少爷带着三个高人回来,大祭司为了清理府里的细作,严刑拷打这府里的下人时,将徐婆子打伤的......” 庄小钰:“......” 庄小钰呼吸窒住,心口一点点的发凉。 她总算找到了为何不愿意打理祭司府的缘由,虽然这些下人都是祭司府的家奴,生下来的孩子继续为了祭司府效力,卖身契都捏在庄小钰的手里,可她知道,庄家其实是对不起这些人的。 那段时间,府里乌烟瘴气,血流成河,整个祭司府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道,就连睡梦里,都能听到这些人的哭声。 他们之中的好多人,在祭司府里成亲生子,也是有亲人的人啊。 管家不是不愿意将掌管祭司府的权利交出来,秦无言也曾经问过她要不要打理中馈,她身为代祭司的夫人,理应打理这一切,可她却一直推三阻四,根本就没打算接管这些。 第4359章 动手,行刑 秦无言什么事情都依着她,见她推脱,觉得打理中馈太累,也都由着她了,只是怕她闷而已,让她亲手给他缝制几身贴身衣物和鞋袜,其实凭着秦无言如今的地位,哪里还缺这些东西? 乳娘见庄小钰脸色不好,以为庄小钰不开心,凑到庄小钰的耳边,低声道:“那马脸婆,就是一张脸很长,跟马脸一样的,最近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她每日都做好几回的冰沙端过来给大小姐你吃...... 大小姐你葵水这段时日快要到了,碰不得冷的,我便没有端给你,玉碎葵水还没干净,也碰不得冷的,我倒是尝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我一个老婆子肠胃本就不好,等到那冰沙到我的嘴里融化了,我便吐了,免得吃坏了肚子...... 这马脸婆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如此好的手艺,我想着大小姐你大概也爱吃这些东西,最近这些时日便也学着做各种各样的冰沙点心......” 庄小钰木然的听着,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 护卫很快就将这徐婆子和马脸婆带了过来,徐婆子一瘸一拐的走着路,见到庄小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排。 至于马脸婆,在看到庄小钰的那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也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排。 庄小钰看着这些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她挺直了腰杆,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一字一顿,从未有过的威仪:“如今府里流言蜚语横行,不知究竟是哪位在府里造谣生事......” 庄小钰说完,在太师椅上坐下,开口道:“你们谁将人供出来,便可以离开这里,若是不供出来,想要包庇此人,便一同责罚受刑吧。” 众人一听,纷纷跪下磕头,口里喊着:“冤枉啊,夫人,我们没有造谣生事,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若不是玉碎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庄小钰心急如焚,此时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为了玉碎的安危,庄小钰也懒得顾忌这么多了。 时间拖得越长,玉碎便越发不安全。 庄小钰对着身边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护卫点点头,对着身后一长排的护卫猛地一挥手,大喝一声:“动手,行刑。” 护卫一听,立即摆好板凳,将站在第一排的佣人拖到长凳上,用力按住,对着这些人就是一通板子抽下去。 护卫打板子是有诀窍的,可以打出内伤,皮外不见血,也可以打的鲜血淋淋,却只是皮外伤而已。 不过如今正值夏日,皮开肉裂后伤口如果没有护理好,也容易出现高热一命呜呼...... 很快,这些皮开肉裂的人因为疼痛而大喊大叫了起来,扛不住开始招供了,身后那些围观着的佣人一看这种架势,猛地就想起了庄怀森当初肃清府里细作时候的手段,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 坦诚招供总比被活活打死的好,更何况很多佣人还有儿女,更是不想牵扯到自己的亲人,便如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知道的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第4360章 本就是冲着报仇来的 庄小钰一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可越是听到了后面,脸色从灰青色竟然变成了惨白,连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奴是听徐婆子说的,她说她的侄子每年都往庄子上送各种女人的衣衫和胭脂水粉,说代祭司看似对夫人很好,其实早就在庄子上养了一个女人,那女子倾国倾城,他还有幸看到了一次,那模样那身段,跟圣女一样美,真正是个天仙一般的人儿......” “奴是听马脸婆说的,她说圣女跟代祭司早就暗通款曲了,在闵府的时候两人就有一腿了,还说......还说圣女如今连代祭司的孩子都怀了,夫人你却连个蛋都没有生出来,夫人你整日待在祭司府里,就是怕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代祭司却整日往外跑,就是去跟闵家大小姐私会的......” “奴也听马脸婆说过,那庄子是代祭司特意给闵家大小姐建造的,代祭司疼爱闵家的大小姐,但碍于闵家大小姐圣女的身份,不好将闵家大小姐娶进门,只能依照闵家大小姐的喜好,将卧房布置成了闵家大小姐喜欢的模样,那间卧房里,全部都是依照闵家大小姐在闵家的闺房布置的......” “徐婆子还说,代祭司对夫人你好,只是因为大祭司还活着,代祭司不想背负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骂名,毕竟代祭司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您一手提携的,等到大祭司过世了,您也不会再有一丁点的利用价值了。” ...... 一直听到这里,尽管管家和乳娘满脸气愤,恨不得冲上去打人,可庄小钰依然一脸镇定,说不生气是假的,她本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得,可秦无言却早已对她解释过闵慧珠肚腹里孩子的事情,她并不相信这些佣人的道听途说...... 她如此镇定,这幅模样落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钟大夫眼里,却让钟大夫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秦无言,对庄家的大小姐,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为何大小姐并不气愤,难道是早就知晓这些事了?还是因为大小姐对秦无言太过信任,就如当初夫人对庄怀森那般信任一样? 可越是听到后面,庄小钰那颗本就脆弱的心脏却仿佛被人用手攫住了一般,差点连呼吸都撕扯着疼痛。 “奴还听徐婆子的侄子说,庄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其实也是死在代祭司的手里的,庄家和代祭司之间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着血海深仇......” “代祭司还没有来祭司府的时候,庄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就残忍的弄死了代祭司的兄长和弟弟,代祭司来了祭司府,本就是冲着报仇来的。” “奴还听说,大祭司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其实也是代祭司在暗中下的手。” “当初代祭司去灵泉台替圣女祈福,其实是圣女想要故意支开代祭司,洗脱代祭司的嫌疑,圣女和大祭司一同去雪山之巅祈福,早就跟代祭司串通好了,要在暗中对大祭司下手,只有大祭司瘫痪了,祭司府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大祭司的权势才会旁落到一个庄家的女婿手上......” 第4361章 为什么要如此造谣 庄小钰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视线直直的朝着在角落里站着的薛钟望去,却没料到薛钟竟然避开了她的目光。 庄小钰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却没料到更令她无法接受的言论争先恐后的从这些佣人的嘴里崩了出来,直接不受控制一般的灌进她的耳朵里: “奴听说二少爷挫骨扬灰,其实是代祭司暗中做的。” “奴也听说大少爷惨遭毒手,也是代祭司和闵家联手做的。” “闵府所有人都知道代祭司早就跟圣女有染,就连过世的闵大少爷也是知晓的,实在是无法忍受他们之间暗通款曲,便将代祭司安置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代祭司跟圣女之间早就达成了交易,从禁地山死里逃生回来之后,代祭司对庄家只有恨。” “那个时候,代祭司无处可去,是圣女收留了代祭司,闵二家主想要将自己的嫡女闵慧娴嫁给代祭司,被代祭司拒绝了。” “圣女不守妇道,本该浸猪笼被处以火刑,可圣女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连孩子都快要生出来了,就是因为代祭司一直在暗中保着圣女......” “代祭司对夫人您只是利用,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圣女。” “代祭司当初接近您,其实是因为恨庄家所有人,又没有本事报仇,才不得已勾引夫人您,等到有了权势再伺机报仇,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亲人都死在您的面前......” ...... 这些言论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就连管家都不知道府里私底下的流言蜚语已经喧嚣到了这般程度。 且这些话都是从四五个婆子的嘴里传出来的。 眼看着庄小钰被气得快要晕过去,管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大喝一声:“都归我住嘴,你们吃着庄家的饭,拿着庄家的银钱,卖身契还捏在庄家人的手里,竟然在暗地里编排这些流言蜚语,简直......简直不可饶恕。” 管家气得连手指都是抖着的。 管家上前,弓着腰,劝慰庄小钰:“大小姐,这都是一群愚蠢的妇人,都是些蠢货,最擅长的本事便是胡说八道,长着一条长舌,到处搬弄是非。 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都是要掉脑袋的,竟然还敢到处传,老奴现在就把这些人打死......” 庄小钰僵着身子坐正了些,“把这几个造谣的源头给我留下来,其余的人,让他们出去吧,若是还有下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便割了舌头,再乱棍打死,用一床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去。” 管家连连点头,让护卫将那几个造谣生事的妇人给绑了,还将徐婆子的侄子给绑了,按在地上,让其余的人离开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管家乳娘薛钟护卫和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屋外依然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哗啦啦的往下倒灌,屋子里烛火摇曳着。 好半响。 庄小钰僵硬的身子才有了一丝反应,她动了动手指,紧紧的捏住帕子,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几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嘶哑:“你们身为庄家买回来的家奴,为什么要如此造谣?” 第4362章 报应 那些人低垂着脑袋,漠然的听着庄小钰的质问,一声不吭。 庄小钰一抬手,挥掉了桌上的紫砂茶壶和茶盏,嗓音狠厉起来,“你们为什么要编排这些谎言在府里谣传? 你们就不怕被处死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愤恨惶然而隐隐颤抖着,声线不稳,犹如漏气的气球,底气也不足。 紫砂茶壶茶盏摔在地上,碎片乱飞。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爱笑又温柔的庄家大小姐第一次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被唬住了。 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兔子被逼急了还会跳起来咬人呢,更何况是庄家的大小姐,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 庄小钰继续逼问:“谁指使你们谣传这些话的,给我从实招来。” 这些常年在府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下人,怎么可能对当初的事情,对闵府的事情,对秦无言的事情知晓的一清二楚? 若是没有幕后指使,是不可能的。 这些谣言,无论真假,只能是庄青云这样层面的人知晓,不可能被这些整日被困在后厨方寸之地的下人知晓。 哪知庄小钰话音刚落,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徐婆子对着庄小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起头来:“大小姐,夫人,老婆子我只是一时嘴贱,胡乱说的,夫人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吧...... 我为了庄家当牛做马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乳娘“呸”了一声,“你还有脸在大小姐的面前提功劳和苦劳?” 管家也气得不行,直接指挥护卫:“打,不想说的话就打,狠狠的打,打到说出来为止。” 护卫不由分说,将这些人通通按到长椅上,抡起板子一阵噼里啪啦的打下去,一开始,这些人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在求饶,慢慢的,知道看着面慈心善的大小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索性破罐子破摔...... 徐婆子最先骂了起来:“庄小钰,你们庄家所有人都该死,全部都该死,我的丈夫,儿子全部都死在庄怀森的手里的。 我们全家人,为了你们庄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可是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被发了疯瘸了腿的庄怀森剥皮抽筋,活活打死,就因为庄怀森怀疑我丈夫和儿子是细作...... 他们是我的命啊,凭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草菅人命,你们庄家哪个人手里没有沾满鲜血。 庄怀森,庄明豪,庄明言,全部都该死,好人不偿命,祸害留千年,这样的人凭什么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荣华富贵? 要不是代祭司,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全部都要死在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庄家人的手里了...... 你们捏着我们的卖身契,我们怎么可能敢胡作非为,就算我们犯了错,你们也可以痛快的杀了我们,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我们? 为什么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剥皮抽筋,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活活打死? 我是他们的亲人啊,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我冲过去想要抱着他们,替他们受刑,被打断了腿...... 第4363章 幕后主谋 庄小钰听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脑海里再次浮出血流成河的场景,面对徐婆子的哭诉和指责,庄小钰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无言以对。 徐婆子哭的声嘶力竭,鼻涕长长的拖到地上:“那剜心剜肝的哭声整晚整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的心好疼啊,好疼啊! 庄小钰,你身为庄家的大小姐,你又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劝着你父亲,为什么不阻止她,你什么都没有为我们这些给你们当牛做马一辈子的佣人做,你默认他们的行为,你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庄家的所有人!” 徐婆子的后背被打的皮开肉裂,护卫见她越说越过分,直接加大了力道,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人打死了。 徐婆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马脸婆见徐婆子没命了,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见晕的晕,死的死,剩下几个人的鬼哭狼嚎声小了下去。 乳娘见庄小钰怔怔的样子,以为她被吓着了,伸手去扶她:“大小姐,我扶您回去吧,这血腥场面不是您该看的。 本就是家生奴,剥皮抽筋活活打死本就是应该的,他们本就不该有怨言,您那个时候也是自身难保,跟你并无关系。” 庄小钰回神,抬手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哑声开口:“住手!” 打人的护卫停了手。 庄小钰抬眸,环顾了一圈,对着屋子里的护卫点了点:“你们几个留下来,其余的,都出去吧。” 护卫面面相觑,本不打算离开,可夫人说的话不敢违背,只能出了执事堂。 庄小钰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派人封锁祭司府,不允许任何人外出,就说是本夫人的主意,不允许对外通风报信。” 管家见状,赶紧派人封锁祭司府。 乳娘问:“大小姐是不希望这些人给幕后之人通风报信吗?” 庄小钰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管家却看明白了,庄小钰封锁祭司府,看似不允许人外出,怕这些人跟外人接洽,实则大概是为了防着护卫给代祭司通风报信吧。 刚才审问出来的这些流言蜚语,哪一句都离不开秦无言和如今已经有了身孕的圣女闵慧珠。 可这外头风大雨大,代祭司怕是没法立即赶回来了。 留在执事堂里面的护卫,全部都是仅存的忠于大祭司的人了。 庄小钰命人端了盆冷水过来,对着马脸婆兜头浇了下去,马脸婆立即苏醒过来,庄小钰眸光沉沉的盯着马脸婆:“说,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马脸婆奄奄一息,想到落在闵家人手里的丈夫和儿子,心一横,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自尽了! 庄小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剩下的人,熬不住都被活活打死了,不敢熬的直接咬舌自尽了。 这些人对秦无言和庄家两位少爷的死,以及秦无言和闵慧珠之间的恩怨纠葛仿佛了如指掌,只是依然没有供出幕后主谋。 且这些人对玉碎的去向通通一无所知。 庄小钰心灰意冷,双脚仿佛生了根,站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屋外风骤雨疾,脚步声纷乱,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4364章 不是真的 疾风携裹着豆大的雨点砸了进来,秦无言浑身湿透,站在门槛处,看着庄小钰面前一地的血水,视线缓缓从地面上几具尸体身上移开,落到了庄小钰的身上。 男人犹如煞神,浑身都是锐利的煞气,眉眼压着,分明没有太大的怒火,看似平静克制,却偏偏仿佛火山表面上的平静,底下炉浆在熊熊燃烧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庄小钰没料到秦无言会回来的如此快。 乳娘看到秦无言的模样,身子瑟缩了一下,往庄小钰身后退了退,低声开口:“大小姐。” 庄小钰不吭声,只觉得掌心一片黏腻,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秦无言解开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的披风扔在地上,一步步朝着庄小钰走进来。 钟大夫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无言站到了庄小钰的面前,出口的话却是温柔的:“正在家家户户的排查玉碎的下落,你不要太过担心。” 庄小钰点了点头,将喉咙里混着血腥味道的唾液吞咽下去。 秦无言又上前一步,握住庄小钰的手,男人的手冰冷刺骨,不知道是被雨水淋的还是来至于骨子里的寒意,“这里血腥味太重,我送你回房吧。” 庄小钰跟着他,木然的离开了执事堂。 管家吩咐人将大堂里面的血水打扫干净,尸体拖出去扔到乱葬岗,扶着乳娘一同出了大堂。 薛钟跟在两人身后,忍不住问:“大小姐会不会出事?” 乳娘摇头,管家叹息了一声,都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薛钟目送两人远去,站在积水里,任凭雨水打湿衣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厢房的方向走...... 庄小钰磕磕绊绊的跟在秦无言的身侧,裙摆被雨水打湿,绣花鞋也湿透了,秦无言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回了院落里。 命人抬了温水进来,秦无言将庄小钰推进了耳房:“身上都湿了,你泡个热水澡,免得浸了寒气生病了。” 庄小钰身子浸在温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脑袋,雾气氤氲,呼吸艰难。 她闭了闭眼,耳边便是那几个被活活打死的老婆子说的话,一句一字的在耳边回响着,撕开血淋淋的过往,触碰到了她从来就不敢深究的真相。 一帘之隔,秦无言擦拭了身子,换了一身素白色的中衣,擦干了墨发,站在屏风后听了半响,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忍不住揭开帘布,走到庄小钰的面前,“泡太久皮肤会起皱,起来吧。” 他将人从水盆里抱出来,用干爽的棉布裹住,出了耳房,放到了床榻上。 庄小钰躺在床榻上,墨发半干,凌乱的散在枕头上。 秦无言眼神微动:“你先休息片刻,我去一趟书房。” 才刚站起来,衣衫下摆就被庄小钰扯住了,庄小钰喉咙沙哑低沉:“阿言,她们说我大哥和二哥,都命丧你手,是真的吗?” 秦无言的手紧握成拳,转身看着她,眸色里有细碎的光芒闪过,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真的。” 庄小钰的手指微微松开,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第4365章 可真是稀客啊 秦无言眸光闪烁,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俯身抚了抚她的脸:“你躺一会,不要多想,我去问问是否有玉碎的下落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庄小钰的视线里,她躺在床榻上,闭上眼,只觉得身心俱疲,眼皮也跟着沉重起来。 秦无言去了一趟书房,叫了亲卫,将在执事堂里发生的一切都细细的了解清楚了,心脏仿佛都开始哆嗦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曾经的真相早就被埋葬了,他跟庄小钰的过往早已经盖棺定论,未来可期...... 他甚至从未想过,那些早就结痂的伤口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被撕开。 闵家,闵止行,闵慧珠,竟然会将手伸的如此长,连祭司府的家生奴都给收买了。 有些事情,虽然早已经被他抹除掉了痕迹,可闵家铁了心的要查,也不是查不出来,更何况,这些事情,说不定是在他还没有跟闵家合作的时候,就被闵家已经查出来了...... 秦无言双唇紧抿,唇角的线条冷冽,片刻后,秦无言吩咐亲卫:“去找闵慧珠,我要见她!” 亲卫离去后,秦无言回了卧房,里面静悄悄的,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外面风雨交加,庄小钰竟然睡着了。 他以为她今晚是没法入睡的,必定会等到他回来,一条条逼问下去的。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指,喊了她几声:“小钰,小钰......” 庄小钰竟然睡的无知无觉,对他的喊声没有丝毫的回应。 秦无言站起身,出了卧房,唤了乳娘过来守着庄小钰,开口道:“本座出去一趟,似乎有了玉碎姑娘的下落。 夫人正在安睡,若是苏醒过来,好生伺候着,莫要让夫人吓着了。 乳娘赶紧应下了,秦无言这才大步离开。 ...... 玉碎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饭喝水了,她靠躺在墙壁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祈求着老天爷能帮她逃出去...... 夜色来临,烛火摇曳的光芒从洞口照射进来,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圆圆的小小的光斑,女子娇嗲的嗓音从洞口传出来了:“他要见我?可真是稀客啊,哈哈哈哈......” 接着,便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庄小钰记得这个娇媚的声音,她艰难的站起身,趴在墙壁上,朝着洞口看过去,虽然隔着轻柔的纱帐,可庄小钰依然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是谁。 闵慧珠! 竟然是圣女闵慧珠! 这个屋子里每日有成群的丫头过来打扫,一直都没有见到真正的主人,可玉碎从未想过,住在这里的女子,竟然会是闵慧珠。 竟然是闵慧珠将她掳到这里来的,玉碎简直不敢置信。 她躲在被杂草掩映的树丛后面,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玉碎死死的瞪着屋子里的闵慧珠,用身子拼命的撞墙壁,却发现无济于事,这种墙壁加了隔层,弄出来的声音压根就传不到外面去。 玉碎心力交瘁。 闵慧珠侧身对着庄小钰,掌心捧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捻着杯盖,拂去上面的茶叶,好看的红唇唇角勾起一抹笑,就仿佛知晓玉碎此时此刻的挣扎和愤怒,面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 第4366章 小钰不会相信的 闵慧珠抿了两口茶,眼角的余光往密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概就到了。”丫鬟回答。 闵慧珠抿了几口茶,将茶盏放回原位,对着另外的丫头勾了勾手,丫头会意,打开柜子,将里面的抹胸拿出来,又取出一件红色的轻纱。 用帕子沾了香露擦拭过闵慧珠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之后,丫头帮着闵慧珠换好了刚拿出来的抹胸衣衫,顺便将轻纱披在她的身上。 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闵慧珠抿了口脂,抚了抚凸起来的肚腹:“等到本小姐把孩子生出来,便不用再顾及什么了。” 才刚将自己浓妆艳抹的收拾好,就听到外面的通传声:“代祭司到!” 闵慧珠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可被藏在隔间的玉碎整个人却彻底石化了。 她的眼珠子贴在小洞的洞口,死死的盯着摔门进来的男子,连呼吸都窒住了:姑爷果真跟闵慧珠有一腿吗?姑爷这个混蛋,竟是欺骗我们大小姐的吗? 玉碎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秦无言站在闵慧珠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沉声开口:“圣女,把玉碎交出来!” 玉碎心口一跳,瞬间大喜起来,更加卖力的对着这一扇墙壁拳打脚踢,可外面依然没有半点声音。 一定是大小姐拜托了姑爷,才让姑爷这么晚了还过来寻她的呢。 正当玉碎还处于喜悦之中,就听到闵慧珠轻笑了一声:“这可真有意思,我这里多得是佣人,你想要谁都请便,哪里来的玉碎?” 秦无言不打算跟她打马虎眼:“玉碎是小钰身边的人,你抓了她也逼问不出什么。” 闵慧珠冷哼了一声:“代祭司这胳膊肘可真的会往外拐啊,庄大小姐身边的心腹丫头失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无言皱了皱眉:“你敢说玉碎姑娘失踪,不是你刻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玉碎此时应该在我手里?” “除了你,还能有谁?” 闵慧珠气笑了:“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要污蔑我?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我为何要将她藏起来?” 秦无言不为所动:“这要问你自己。” 闵慧珠挥挥手,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全部出去了,卧房的门被顺手带上,闵慧珠上下打量秦无言,嗓音越发娇柔了:“为了她身边区区一个丫头,你便冒着这么大的风风雨雨,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挨家挨户的查询那丫头的下落......”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甘和嫉妒:“在你心里,难不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都比你的孩子重要?” 闵慧珠站起身,挺着肚腹,用掌心抚着凸出来的肚子,冷笑道:“若是她知晓你曾经跟我有过的那一段,你觉得她心里会怎么想?” 秦无言凤眸眯起,一双眼如锐利的利刃般朝着闵慧珠射过来,眸色犀利,语调嘲讽而冷漠:“本座早已经说过,你肚腹的孩子不是我的,小钰不可能知晓这件事,更不会相信这件事。” 第4367章 不要让她死了 闵慧珠握紧了拳头,嗓音微颤:“秦无言,不论她是否知晓这件事,也不论她是否相信这件事。 你可以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若是如此笃定,我便等这孩子生下来,抱着这孩子去祭司府滴血认亲......” 原本以为秦无言会有所畏惧,却没料到,秦无言闻言,却没有丝毫不安和波动,只是威胁道:“一个小小的丫头,你就算抓到了也无济于事,最好将人交出来,省的兴师动众。” 秦无言也想不到闵慧珠抓玉碎的理由,总不至于为了让自己来见她便如此...... “还真是郎心如铁。”闵慧珠自嘲一笑:“当初你被庄怀森关在了祭司府后院的禁地里,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如何能从祭司府逃走? 你那晚将我当成了庄小钰,倒是温柔的不得了,再后来,每次我们两亲热,你便推三阻四,直到你当了代祭司,才对我热情一些,却也是忽冷忽热...... 秦无言,我早就说过,我们两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你跟庄小钰,从一开始便隔着血海深仇,你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你给我闭嘴!”秦无言打断了闵慧珠的话:“在明天天亮之前,本座若是还见不到玉碎,便去闵府要人!” ...... 玉碎趴在洞口,一只眼睛瞪的大大的,恰巧能看到秦无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两人之间的争吵声一字不漏的全部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玉碎整个人都是呆住了。 姑爷果真跟闵慧珠有一腿,早就背叛了大小姐。 闵慧珠还说姑爷跟大小姐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姑爷接近大小姐,就是来报仇的...... 秦无言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形顿了一下,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回头,却对上闵慧珠灼灼的目光,心里烦躁,一甩衣袖,径直离开了。 饥饿难耐的玉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下滑,倒在了地上。 烟雾从竹筒里吹进来,玉碎闭上眼,昏睡过去。 密室的门被打开,闵慧珠站在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冷笑着吩咐:“扔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跟闵家没有丝毫关系。” 护卫担忧的问:“若是她说她被藏在这里......” “秦无言不会允许她将真相说出来,再说了,就算她说了,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庄小钰这个没用的女人,如今彻底依附秦无言而活,就算心里有疑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相信这丫头的话。 不过,本小姐从来就没有期望庄小钰能相信这件事,只是希望在她心里埋藏一颗失信的种子,跟秦无言生份了而已......”闵慧珠冷哼,“扔出去,不要让她死了......” 护卫连夜用麻袋装着玉碎出了庄子,将人扔到靠近庄家庄子的荒郊野外牛棚里,将人从麻袋里倒出来,扔到草垛上,扯掉了玉碎手腕脚腕上被绑着的绳索,又扯掉她嘴里的布。 天空一道闪电劈下来,将黑夜照耀成了白昼,女子较好的容貌和白皙的肌肤被护卫尽收眼底...... 邪念在一瞬间升腾而起,那护卫将麻袋放在马背上,回过头来,一步步的朝着草垛上的人靠近,蹲下来,指腹抚过玉碎的脸颊...... 第4368章 玉碎找到了 冷风携裹着雨雾吹在玉碎的脸上,玉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闪电亮起,她看清楚了朝着她靠过来的人,吓得连忙翻身想要朝着牛棚外面爬去。 可她虽然是个丫头,却被庄小钰养的金贵的不得了,待遇跟小世家的小姐不相上下,一身细皮嫩肉,乌发如云,唇红齿白,又正是年轻貌美爱打扮的阶段,发髻上还插着两枚庄小钰赏给她的金簪子。 且刚才还吸入了迷烟,浑身发软。 护卫一手扣住玉碎的脚踝,将人拖了回来,抬手扯掉了她发髻上的金簪揣在怀里,便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玉碎惊恐的尖叫起来,她本就好久没有吃饭喝水了,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哪里抵得过闵府护卫的力道,衣衫如破布一般被撕碎,人被按在了草垛里,尖叫声淹没在怒吼的雷声和暴风骤雨里...... 文竹找到玉碎的时候,雨依然没有停下,只是雷声小了些,地上的泥水汇集成溪流往河里流淌而去。 女子艳丽的衣衫成了碎片,被风吹得四下散开,被污水打湿,被文竹坐下的马蹄践踏进了泥泞里。 文竹看着飘零的碎布,又看着不远处山坡上熏臭的牛棚,翻身下马,快步找了过去...... 沿途的碎片越来越多,全部都是女子身上的衣物,文竹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直到他看到一双光着的白皙双脚,直直的从草垛里伸出来,任由雨水滴落在上面,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玉碎?”文竹试探的叫了一声,嗓音发颤。 草垛里没有任何动静。 文竹猛地掀开草垛,拐进牛棚内,女子直挺挺的躺在草垛上,不着寸缕,身上一片狼藉,一头青丝散开落在了满是牛粪的污水里,身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睁的很大,直直的望着牛棚顶端的某一处,对文竹的喊声充耳不闻,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 这女子赫然便是文竹苦苦寻找了两天一夜的玉碎。 文竹目呲牙裂,俯身抱住玉碎,脱下身上的披风包裹在她的身上,大哭起来:“玉碎,玉碎,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到底是哪个禽兽?到底是哪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干的?” 玉碎被紧紧的搂在怀里,总算有了一丝反应,她的目光颤了颤,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嗓子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疼的难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过往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略过,她一会是还未出阁的庄家大小姐,一会又是已经嫁人的代祭司夫人...... 她的眼眸闭的很紧,恨不得一切都回到原点,逃避一般的抗拒着现实里的一切,一直到乳娘推门进来,喊醒她:“大小姐,大小姐,玉碎找到了......” 庄小钰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玉碎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乳娘摇头,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难过。 庄小钰却未曾注意到这些,掀开被子,便开始穿衣服和鞋子,“我去看看她,她还好吗,她去了哪里?她是如何失踪的?” 第4369章 你别吓我 庄小钰连珠带炮的问了一长串,没有等到乳娘的回答,等不及了一般抬脚就往外走:“人呢,人在哪里?” 打开卧房的门,入目便是文竹抱在怀里的奄奄一息的女子,庄小钰只觉得天旋地转...... 文竹眼眶通红,满身戾气,看着庄小钰,嘴唇上满是咬出来的牙印和血迹,眸底陷入癫狂的模样。 玉碎身上裹着文竹的披风和衣衫,文竹光着上半身,只一眼,庄小钰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乳娘见庄小钰连站都站不稳了,赶紧扶住了庄小钰,低声道:“大小姐,先让文竹将玉碎抱进来,给她洗一洗吧。” 外头风大雨大,虽然是夏日,可一连下了这么几日的大暴雨,气温也降了下来,玉碎垂落下来的长发湿漉漉的,滴着污水。 庄小钰赶紧命人抬了温水进耳房,又让文竹抱着玉碎进了耳房,将玉碎放进了水盆里泡着。 文竹并未离去,只是站在屏风后面。 乳娘拿了干净的衣衫过来,又去药房里拿药膏。 庄小钰脱掉了玉碎身上的衣衫,入目便是触目惊心的痕迹,这些痕迹她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一清二楚发生了什么...... “玉碎。”庄小钰捏着湿棉布,指尖僵硬,身子发抖,牙关打颤,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碎双眼发直,一动不动。 庄小钰握着湿棉布,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清洗的干干净净,换了好几遍的水,又用香露和精油给她擦洗了身子,最后又给她浑身上下涂抹上了药膏。 庄小钰抱着玉碎:“玉碎,你别这样,你别吓我,文竹还在外面呢。”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玉碎,她总算有了些反应,泪水盈满眼眶,滚落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却只有轻微的气音:“大小姐。” 要不是庄小钰离得近,压根就没法听到玉碎的话。 庄小钰让乳娘拿了润喉膏过来,喂给玉碎吞下去了。 乳娘想要扶着玉碎站起身,却发现她根本就站不起来,只得叫了文竹进来,将她抱到外间。 玉碎却死死的攥着庄小钰的衣角,哑着声音问:“大小姐,我可以跟你睡吗,像小时候那样?” 庄小钰点点头,让文竹将玉碎放到自己的床榻上,替她盖好了被褥,又命人去请巫医。 庄小钰见文竹这幅模样,对着文竹道:“你先去洗个澡,等收拾好了再过来照顾玉碎,去吧。” 文竹浑身湿透,光着上半身,一个外男,这幅模样,久久的站在夫人的卧房里,确实不成体统。 文竹满心伤痛,却不得不回自己的住处梳洗换衣,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他用瓢舀了水,兜头从自己的脑袋上浇下去,水流从脸上冲刷下来,有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的流淌下来...... 巫医是长期给庄小钰诊脉的,还以为是庄小钰生病了,进了卧房,才知道是给玉碎诊脉。 卧房里气氛凝重,乳娘和庄小钰眼神冷冽如冰,巫医不敢怠慢,连忙将指腹搭在玉碎的脉搏上,细细的诊断: “气血不通,饥饿过度,身体有淤伤,气息微弱......” 第4370章 不是你的错 巫医离开后,乳娘熬的燕窝粥也端了进来,庄小钰亲自喂给玉碎吃:“好歹吃一点,有了些力气快些好起来。” 玉碎将脑袋偏向一边,眼神空洞,仿若死灰。 庄小钰忍不住滴下泪来,嗓音颤巍巍的:“玉碎,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替你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身边就只有你跟乳娘两个靠得住的人了。 就算你不为了我着想,也要想想文竹,他为了你,这几日也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 我知晓你总有一日会嫁人,连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你跟文竹两情相悦,这便再好不过了,不用搬出府,就同我一起生活......” 听到文竹,听到嫁娶这些字眼,玉碎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侧过头,看着庄小钰,撑着手臂...... 庄小钰赶紧放下碗,将她扶着坐起来,靠躺在床头。 又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将燕窝粥喂给玉碎吃。 玉碎才吃了两口,文竹就站在了卧房门口,男人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衣衫,墨发半湿,手里握着护卫大刀,正盯着床榻上的玉碎。 玉碎听到动静,抬眸朝着床榻上看过去,对上文竹的视线,移开了目光,垂下眼帘。 文竹心如刀绞。 玉碎吃不下了,推开庄小钰手里的碗,摇了摇头。 好歹吃了两口,庄小钰将碗递给乳娘,扶着玉碎躺下,“你好好休息,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说话。” 玉碎担惊受怕了两天一晚,又累又困,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躺在床榻上,被褥里全部都是庄小钰身上熟悉的味道,她闭着眼,牙关咬的紧紧的...... 庄小钰见玉碎睡着了,让乳娘将碗端出去,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将文竹带到偏厅,“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在庄子附近的山坡上,一个牛棚里......”文竹颤着嗓音:“卑职去晚了,卑职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撕碎...... 那个禽兽已经不见了踪影......” 庄小钰默了默,又问:“那个地方,你们曾经找过吗?” “找过。”文竹抬手抹了一把脸:“那一片区域卑职都找过了,根本就未曾见到玉碎姑娘的踪迹,却没料到今早去的时候,却看到了......” 庄小钰似乎冷静的有些可怕,“我给她洗澡的时候,看到她的手腕和脚腕处都是被绳索缠绑过的痕迹,我若是猜的没错,她是被人抓住了,再故意扔到那里去的......” 文竹紧握着手里的护卫大刀:“究竟是谁,凶手是谁?卑职一定将那人大卸八块!” 正说着,就听到卧房传来一声尖利惊恐的叫声。 庄小钰和文竹赶紧跑回卧房,就看到玉碎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缩在墙角,失声痛哭着,乳娘坐在床榻上,正在安慰她...... 文竹走过去,想要去拉她:“玉碎......” 玉碎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指:“别碰我,我脏!” 文竹觉得自己的心口鲜血淋淋:“不是你的错,你不脏......” 庄小钰见玉碎在见到文竹的那一刻,情绪太过激动,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文竹,你先出去吧,等她好些了,我再让你过来看她。” 文竹没法,只是深深的看了玉碎几眼,转身出了卧房。 第4371章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庄小钰和乳娘安抚了好一会儿,玉碎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秦无言抬脚跨进了卧房:“小钰......” 听到这个熟悉又深情的声音,玉碎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缩在被褥里,抬眸死死的瞪着大步走进来的男人。 若不是身上还残留着撕裂般的疼痛,若不是身上的每一处疼痛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被关在密室里的经历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看到的人就是秦无言和闵慧珠,听到的话也是那些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 玉碎或许会以为,她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而已。 她多么希望短短两日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梦啊。 可惜不是! 真相残忍的令她不敢直视,若庄家人真的是秦无言的仇人,大小姐便整日都活在危险之中。 这个看似深情的好男人,跟大小姐经历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却没料到早在去闵府之前,就已经在祭司府,在庄家的地盘上,在大小姐的眼皮子底下,跟闵慧珠那个贱人暗通款曲,背叛了大小姐...... 玉碎恨得牙痒痒,下唇被她咬破,满口都是淡淡的铁锈的味道...... 相比起其他人,秦无言只关心庄小钰一个人,若不是不忍庄小钰太过伤心,他其实也不会为了玉碎亲自去找闵慧珠,如今人已经被找回来了,玉碎发生了什么,他也已经知晓了。 秦无言往床榻上望了一眼,见他跟庄小钰的床榻上躺了别的女子,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 他这几日正跟庄小钰分开睡,依照钟大夫的嘱咐调理身子,清心寡欲,床榻上睡了别的人就算了吧,等到玉碎好起来后,再将用过的被褥和床单都扔了便好了。 只要小钰高兴就好,他可以不计较。 秦无言站在床榻前,看着庄小钰:“如今人已经找到了,你也好生休息一会,后续的事,自会有人处理的。” 他看着庄小钰满眼的红血丝,眸底满是心疼:“你都一整日没吃没睡了,陪我去吃午饭吧。” 庄小钰眉心满是疲惫,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玉碎一眼,替她掖好被角:“别害怕,我让乳娘守着你,这里是祭司府,是我的卧房,你是安全的!” 玉碎拽着庄小钰的袖子,想要说什么,抬眸瞥见秦无言看过来的眼神,又赶紧松了手,放庄小钰离开了。 秦无言牵着庄小钰的手,两人一同出了卧房,去里间的偏房用餐。 秦无言给庄小钰夹了一筷子的菜,心里忐忑不已,问:“要不要换了府里的佣人,她们吃里扒外,被外人收买,心口胡掐,传播流言......” 庄小钰摇摇头:“不用,反正该处决的都已经处决了,无需换一批。” 秦无言:“......” 一瞬间,屋内又陷入了沉默中,只有筷子偶尔撞击到白瓷碗的清脆声响...... 秦无言忍不住问:“小钰,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庄小钰抬眸,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摇头:“没有!” 问了又有什么用,如果对方愿意告知她真相,不用问,便早就和盘托出了,既然问不出,不如不问了...... 第4372章 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秦无言将嘴里的饭菜艰难的吞咽了下去,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凭庄小钰一问到底的准备和架势,却压根就没有料到,庄小钰却压根就没打算问他任何问题...... 秦无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面色,却猜不透她内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庄小钰喝了一口汤,问:“这几日,你跟青云都不在府里,一定很忙吧?” “是。”秦无言侃侃而谈,“这瓢泼大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到现在还没有停,幸亏开春的时候修筑了堤坝,阻挡了一波洪水,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些,比以往历年的雨水都要多,别的地方也淹没了一些...... 这几日正在转移一部分的受灾百姓,修筑的山体也有地方滑坡了,还有一些地方有泥石流,河水上涨的厉害,水道上货运通行也有了一些麻烦...... 昨日还分派出一些人手来挨家挨户的查探玉碎的下落,好在今日已经将人找回来了......” 庄小钰低垂着眼眸:“你辛苦了,注意身体。” 她夹了一筷子的鱼放进秦无言的碗里。 秦无言提着的心稍微放回了原位:“小钰,玉碎出了这种事,等我安顿好月城受灾的百姓,便会替她讨个公道,一定不能让她白白被欺负了。 你莫要太过伤心难过,既然文竹喜欢她,等到她身体养好,我们便替他们做主,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这么做,似乎才是玉碎最好的结局,可庄小钰太过了解玉碎了,她兴致缺缺的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先等玉碎好起来......” 吃完饭,秦无言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庄小钰站在大门口,看着男人穿着一身蓑衣,翻身上马,急匆匆的离去的背影,心口仿佛被石块堵住了,闷得慌。 她返回到院落,却看到文竹紧握着护卫大刀,守在卧房前,才短短半日的时间,文竹年轻爱笑的脸庞上便阴云密布,满是消沉了,好好一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子,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庄小钰站在文竹面前,追悔莫及:“若是我一开始便知晓这些事,一定不会送玉碎去庄子上......” 文竹低垂着脑袋:“大小姐不必太过自责,那些跟在玉碎身边的护卫若是没有被支开,这些事大概也不会发生...... 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庄小钰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抬脚回了卧房。 玉碎又睡了,乳娘见庄小钰进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空碗:“喝了点安神汤,已经睡着了。” 庄小钰只觉得身心俱疲,对着乳娘摆摆手:“您这几日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她便好。” 乳娘也累极,回了偏房。 庄小钰坐在床榻上,看着玉碎的面孔,指腹抚过她咬出血印子的下唇,手指从被褥里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差点滴下泪来...... 前几日,送玉碎去庄子上还好端端的,却没料到,再回来,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是听到了府里的流言蜚语才出去的,八成是为了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第4373章 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庄小钰只觉得心口又酸又涩,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玉碎,莫名便想起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娘亲已经过世了,玉碎才刚被她买回来,夜晚怕黑,庄小钰容易做噩梦,玉碎便在床榻边摆了个矮榻,陪着她一起睡。 夜半做噩梦发出声响,玉碎发现庄小钰还是害怕,她便撤掉了矮榻,直接爬到床上来,抱着她一起睡,或者牵着她的手,两人说着悄悄话,慢慢就睡着了...... 想到这些,庄小钰在玉碎身侧躺了下去,如过往一般,握着她的手,闭上眼。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庄小钰睁开眼,发现玉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正侧着头,定定的看着她。 庄小钰侧身,将她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她的脸,两人相顾无言。 庄小钰张了张嘴,想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欺负了你,为何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可任何一个字问出口,必然会牵扯到那些伤痛...... 玉碎神色淡漠,声音有些哑:“大小姐,等我好些了,该告知你的都告知你。” 她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给庄小钰听。 庄小钰点了点头。 护卫在门口汇报,说是山体滑坡,索道出了意外,秦无言今晚回不来了,让庄小钰早些歇息。 庄小钰点了点头,看着屋檐下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的雨水,撑着一把油纸伞,去了隔壁的院落,找薛钟。 钟大夫表面上是被庄小钰请回来的大夫,专门为了代祭司和代祭司夫人调理身子的,如今又多了一项职责,便是保住大祭司的命。 薛钟似乎早就知晓庄小钰会过来找他,默默的站在庄小钰的面前,低声道:“大小姐。” 庄小钰冷冷一笑:“你还有脸叫我大小姐?” 薛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低垂了脑袋,不敢看他。 庄小钰看到薛钟这幅模样,身子微微抖了起来:“外面的护卫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说吧,你是不是故意欺骗了我?” 薛钟不吭声,也不敢吭声。 庄小钰的手指一一从桌上摆放着的药材上抚过:“钟大夫,府里的巫医那么多,你擅长的是女子病,在别的方面,医术并不比这府里的巫医高多少。 本小姐且问你,我爹被人暗中下毒了吗?” 薛钟斟酌着,正要回答。 庄小钰又道:“你且想清楚了,我只想听到实话。” 薛钟不得不开口:“大祭司从一开始中的便是蚀骨毒,毒素早已入了骨髓,老奴找巫医打听过了,为了延长大祭司的寿命,曾经有高人给大祭司用过以毒攻毒的法子压制过大祭司体内的毒性...... 再后来,那位高人的药用完了,他们便用了保守一些的药给大祭司服用,就算他们给大祭司暗中下了毒,老奴也分辨不出这毒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也分辨不出又是为了什么而下的......” 反正想要查,是查不出来的,庄青云从下毒的第一天起,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垂死之人,追究这些似乎已经无用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府里的巫医分明是有法子延长庄怀森的寿命的,想要让庄怀森苟且的活一段时日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些人都不愿意让曾经呼风唤雨的大祭司苟活了而已。 庄小钰又问:“如今的祭司府是代祭司也就是我夫君一手掌控,他是我在山上捡回来的,曾经无意中跟我提起过他的家人,也算是出生书香世家,只是父母过世的早,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却都死了...... 钟大夫,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4374章 那秦家老二的名字,便叫秦无言 薛钟趴在地上,以额触地:“大小姐,您如今过得好,何必知晓那些......” “当年,我母亲也以为自己过得好,可最后呢?”庄小钰的眸底满是悲哀:“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了,我似乎是个不祥之物,总有一天,也会从这祭司府消失的......” “大小姐......”薛钟满心满眼都是挣扎。 “有的时候,血淋淋的真相比虚伪善意的谎言要好多了,至少会让一个人清醒过来,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庄小钰转头看向薛钟:“薛伯伯,这次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若是还不愿如实相告,便不要回答了吧,往后,这世上便不可能有薛伯伯这个人了,只有钟大夫......” 薛钟明白了庄小钰言语里的意思,这是要将自己彻底抛弃了。 薛钟老泪纵横,“大小姐,你问吧,老奴不想你重蹈夫人的覆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凡庄小钰想要知道的真相,他都如实回答,但凡庄小钰不想面对的,他都替她瞒着。 庄小钰手里紧握着一根皱巴巴的人参,力道大的似乎要将那根人参捏成粉末一般,她的嗓音微微颤抖着,第一句话便如霹雳弹一般在薛钟的耳朵旁炸开了:“庄家跟秦家,真的隔着血海深仇,是吗?” “是。” “秦家两兄弟的死,真的跟我过世的两位兄长有关,是吗?” “是。” “说说吧,阿言的兄长跟弟弟,是如何死于我哥哥的手里的?” “三年前,大少爷跟二少爷想要去山上围猎,可那个时候,正是饥荒灾难年,山里的猎物早就被山脚下附近的村民给猎的差不多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觉得不过瘾,便想了个法子,抓了山下村庄里的那些年轻人上山,让活人当猎物,成为少爷们的活靶子,谁射中了谁便赢了......” 薛钟抬起脑袋,深深的看了庄小钰一样,庄小钰闭上了眼睛。 薛钟只能继续说下去:“秦家老三,身体不好,走几步就喘的不行,秦家老二便将兄长和弟弟藏起来,自己引开那些抓捕他们的护卫...... 哪知大少爷和二少爷养的狗却嗅到了人味,找到了躲藏起来的人,秦家老大为了三弟,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狗杀了,煮了狗肉,分食了...... 那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爱犬,围猎尽兴的时候,却到处都找不到那条爱犬,便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狗毛和吃剩下的狗骨头...... 大少爷和二少爷便将两人带到山上,破开了秦家老大的肚腹,挖出里面还没完全消化的狗肉,将人吊起来活生生的打死了。 二少爷和闵家几位少爷,好男风,见秦家老三生的貌美俊秀,比女子还要好看,便几个人轮流着...... 尸骨被村民找到的时候,听闻秦家老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折断了,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好骨头...... 秦家老二,听闻不小心掉落进了陷阱里,被捕兽夹夹断了腿......” 庄小钰闻言,豁然睁开眼。 薛钟呜咽着哭了起来:“再后来,村民们说秦家老二埋葬了兄长和弟弟,瘸着一条腿往山上去了。 秦家三个孩子都生的模样俊朗,又聪慧机灵,若是没有被那群少爷抓走,三兄弟大概要搬到城里去,给有钱人家做长工了...... 离去之后,秦家老二再也没有回来。 村民还说,那秦家老二的名字,便叫秦无言!” 第4375章 再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庄小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当初她在山上遇到秦无言的时候,少年人便是掉落进了猎人设置的陷阱里,他被捕兽夹夹断了腿...... 他曾经说过,他的出生也算是书香门第了,父母祖父过世的早,家里还曾有过兄长和弟弟,只是都过世了。 屠夫行刺她的时候,秦无言将人抓起来审问,听到屠夫说起那些话,仿佛触动了他的心弦,他竟然将误伤了他的屠夫给放了...... 父兄也曾经提醒过她,秦无言只是利用她,并非纯粹的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庄家的大小姐,跟着她,便能最直接的接触到庄家的人。 那个时候的庄小钰,被父兄宠爱着,活的傲娇又任性,全身心的喜欢着秦无言,哪里会理会那么多? 她和他一同私奔,被抓回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差点死在父兄的手里,将最好的药丸偷偷塞给他吃,还在他的身体里植入了母子蛊,就是为了保住他一条命......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庄小钰不敢想象,如果这些全部都是真的,那她便是让庄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万恶之源。 父兄确实有错,不得民心,可父兄却没有丝毫对不住她的地方,男人本就喜欢争权夺势,自古都是胜者王败者寇,一朝天子一朝臣...... 钟大夫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大小姐,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世上确实有同名同姓的人,可家世相同,遭遇一样,就连掉入陷阱里被捕兽夹夹断一条腿,连这些细节都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庄小钰的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捂住脸:“你起来说话。” 薛钟揉了揉跪疼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 庄小钰嗓音沙哑:“你在村落里住了那么久,早就弄清楚了阿言的身世,只是不敢回来面对我,是吧?” 薛钟沉默。 沉默意味着默认。 庄小钰又问:“既然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在执事堂审问的时候,那些佣人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便再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薛钟低声道:“大小姐尽管吩咐。” “再去帮我查一下,我大哥和二哥的死,是否真的跟他有关。”庄小钰嗓音怅然:“我不想凭借着一面之词,便给他定罪,也不想只听到他的解释...... 我二哥过世的时候,阿言还是闵府的护卫统领......” 薛钟默了默,才问:“大小姐是希望我潜入闵府帮您查探真相?” “你若是觉得太过危险,也可以不去闵府,但凡做过,便足以留下蛛丝马迹......”庄小钰难受极了:“这府里的护卫,能被我支配的极少,这祭司府也早就不是我们庄家的了,等你给玉碎把完脉,我会安排你住到外面去...... 阿言不知晓你跟我的关系,只以为你是不相干的妇科圣手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而已,不会为难你什么......” 薛钟想了想,他若是一直留在祭司府,凭着庄青云和秦无言的敏锐度,迟早会怀疑他跟庄小钰的关系,倒不如听从庄小钰的话,住到外面去,也好方便行事:“一切听凭大小姐吩咐。” 第4376章 求子心切 庄小钰带着钟大夫回了自己的院落,给玉碎把脉,不知道为了什么,大发脾气,将钟大夫赶出了祭司府,乳娘追出来,劝慰了钟大夫好半天,命护卫将钟大夫暂且送回去...... 经过一番整肃,祭司府里的佣人,人人自危,不敢再逞口舌之快,更不敢私底下胡乱议论主子的是非,看到被庄小钰亲自接回府里的钟大夫都被赶出了祭司府,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庄小钰将自己也赶出祭司府...... 玉碎出事后,庄大小姐跟从前似乎彻底不一样了。 闵府的人时刻关注着祭司府的风吹草动,玉碎被找到早就传入到闵慧珠的耳朵里了,钟大夫前脚被庄小钰赶出家门,闵慧珠后脚就得知了消息。 稍微打听了一下,便知道钟大夫是清欢楼后巷子里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闵慧珠抚着肚腹,眯了眯美眸,立即便让人将钟大夫请到了闵府中。 钟大夫毕恭毕敬的站在闵慧珠的面前,拧着皱巴巴的医药包,低垂着脑袋,似乎不敢直视闵慧珠那张绝色的面孔。 闵慧珠的伸出手,让钟大夫把脉:“听闻你专治女子病,还被人称之为妇科圣手,应该也会摸脉接生吧?” 钟大夫点点头,低声道:“确实给许多妇人看过病接过生,只是上不得台面,闵小姐金枝玉叶,身娇体贵,老夫实在是惶恐不安......” 闵慧珠本也没指望薛钟真的能给自己摸脉接生,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连祭司府你都能进去,看来你应该有点本事的,何必妄自菲薄。 我且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庄大小姐带你进府,所谓何事? 难不成她也有暗疾,想要你给她医治不成?” 钟大夫摇头:“非也,庄大小姐并无暗疾,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并无什么大碍,好生调养,便足够了。” “既然如此,祭司府的巫医那么多,为何单单让你这样身份的人进府替她调理?”闵慧珠打破砂锅问到底。 钟大夫顿了一下,开口道:“闵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老夫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大夫,可也知道病人的隐私是不能胡乱泄露的。 庄大小姐成亲几载,府里人丁单薄,府里的大多巫医只是知晓医治病痛,并不懂如何开枝散叶,庄大小姐不得已找到老夫,也算是急病乱投医了......” 闵慧珠了然:原来庄小钰竟也是求子心切! 闵慧珠笑的更开心了,抚着高高凸起的肚腹,问:“我这一胎,可看出来是男是女?” “是男孩。”钟大夫收回手:“脉象沉稳有力,母子康健,一切都好。” 闵慧珠满意的站起身:“你刚才说庄大小姐身体只是有些虚弱,算得上康健,也没有暗疾,为何迟迟不孕?” “闵小姐,这种事,除了人为,还看天意,有没有孩子,也是男女之间的一种缘分。”钟大夫说完,便垂手而立等待吩咐。 闵慧珠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想着自己快要生产了,万一孩子早早出来,说不定会有危险,还不如暂且留着这人,关键时刻,说不定能用得上。 毕竟,生孩子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第4377章 你别以为这府里多干净 闵慧珠将人安排在佣人的院落里,跟府里的下人住在一处...... 钟大夫身份低微,偏偏医术高超,住在下人的院落里,简直如鱼得水,府里的家丁和婆子,谁有个头疼脑热,谁有个难言之隐,都跑来找钟大夫,一来二去,钟大夫在闵府混的熟了,慢慢便趁着治病诊脉的功夫,打听着府里的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 闲的无聊的婆子和家丁,每日晚上守夜的时候,便坐在府里后院的门槛上,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钟大夫是个自由身,有事没事的要去药店购买一些药材,顺便还回自己的破落屋子里拿些东西去卖掉,偶尔遇到从前的病人,又做回了老本行...... 虽然闵府药材多,但这些名贵的药材都是留给府里的当家人的,地位低下的家丁和婆子是不配得到这些药的...... 钟大夫每次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一些盐水花生和瓜子,还有一些烧刀子和米酒,晚上便拧着这些东西往后院门槛上一坐,找那些婆子家丁喝酒闲聊...... 话匣子一打开,喝醉了的婆子和家丁便收不住嘴了,闵府里过往那些隐秘的事情纷纷如倒豆子一般的告知了钟大夫: “这闵家的大小姐,怀的孩子是个孽种,听闻是代祭司的。” “代祭司当初还不是代祭司,只是我们闵府里的护卫统领的时候,这闵府的大小姐就对代祭司虎视眈眈......” 钟大夫喝的双眼微红,口齿含糊:“我才不信,闵府的大小姐可是月城的圣女,就算大小姐对代祭司有心,家主也不可能同意的,这可是会违背人伦的......” “呸。”那几个婆子挤眉弄眼,将瓜子皮吐在地上:“你别以为这府里多干净,人伦算什么?这事本就是家主一力促成的,要不怎么可能将秦统领的厢房安排在大小姐的隔壁?” 那人神秘兮兮的凑近钟大夫:“我告诉你啊,这闵府外人看着倒是气派,内里烂成什么样了,也就我们住在里头的下人知道。 整个府里,除了过世的少家主的院落和佛堂没有这些烂事,算得上干净,其余的地方,都脏透了,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是脏污的,府里的老爷们喝醉了从清欢楼回来,还对着它们撒尿......” 钟大夫又灌了一口酒:“代祭司要是喜欢大小姐,也不会回祭司府了,回了祭司府,也可以把闵小姐娶回去,毕竟肚子都那么大了......” “你懂什么,闵大小姐从小就心高气傲,哪里会愿意伏低做小给人做妾,要做就做大的,只等那孩子生下来,估计就要去祭司府闹了。 那庄家已经倒了,就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庄家大小姐,还不是任由我们大小姐欺压,到时候,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大夫捏着酒瓶的指骨泛白,“他们还想对庄大小姐动手?” “不然呢?难不成让大小姐跟庄大小姐两女共侍一夫,就算庄大小姐愿意,凭着我们大小姐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愿意呢。” 钟大夫摇头:“我在祭司府里待过,代祭司对夫人很好,不像是愿意休妻再娶的人,还保着大祭司一条命,没有接管大祭司的职位,好歹对发妻也是有感情的......” 第4378章 真相 “那都是假象,你难道没听说过,庄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死在代祭司的手里的吗?” 钟大夫浑身一震:“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无凭无据可不能随便瞎说呢。” 家丁和婆子纷纷一笑,丝毫不惧:“怕什么,这事又不是我们传出来的,那可是秦统领身边的副统领喝醉了酒亲口说出开的,早就成为我们府里公开的秘密了......” 钟大夫睁着微醺的眼,竖起耳朵:“那副统领为何要说出来?” “那副统领说自己的未婚妻被庄家的二少爷当他的面霸占,害的他的未婚妻咬舌自尽了,那庄家的大小姐带着贴身护卫赶到后,补偿了未婚妻一家一些钱财,那护卫让他们连夜离开......” “原本他们听了那护卫的话连夜举家离开的,谁知半途中却又被二少爷的人追杀,幸亏那护卫将他们暗中救下了,再后来,他便跟在那护卫身边了,你猜那护卫是谁?” 薛钟已经猜出来那护卫的身份了,能跟在庄家大小姐的身后,成为庄小钰的贴身护卫的,除了秦无言还能有谁? 婆子越说越是兴奋,“那护卫便是后来的秦统领,如今的代祭司啊,那小伙子对自己的未婚妻情深义重,跟在秦统领身边,从一个小小的护卫成为了副统领,他自己说只要能让他报仇雪恨,亲自手刃了庄家的二少爷,这条命便可以被代祭司随意驱使,甘愿当牛做马...... 祭司府出事后,听闻庄家二少爷死状凄惨,死之前还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便是那副统领全权处理的......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哪知大祭司爱子心切,寻了高人来给死去的儿子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厚葬,听闻死后下黄泉,在人世间的孽债便能一笔勾销,来生还能投个好胎,那副统领一听就愤怒了,代祭司也不愿庄家二少爷这般好命,便派了副统领过去,将庄家二少爷的尸骨从棺木里取出来,一把火烧了,将骨灰洒在猪食盆里,被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些,有的洒在臭水沟里,被臭鱼烂虾吃了,有些洒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被千人踩万人踏......” 钟大夫听的手脚发凉,些微的醉意早就清醒了,庄家的二少爷没有尸骨,哪怕迁坟,也只是庄大小姐在大少爷的墓碑边立了一块衣冠冢而已。 早就听说庄家二少爷不是个东西,跟月城一群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将坏事做尽了,却没料到最终会落到这么凄惨的下场。 虽罪有应得,可......钟大夫依然觉得心痛,那可是夫人怀胎十月,呕吐了十个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拼了性命才咬牙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啊...... 可怜夫人走得早,这孩子怎么就被庄怀森这个东西教养成了这般模样,简直造孽啊! 钟大夫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子,问:“那副统领如今还在闵家吗?” “早就不在了,秦统领当了代祭司,辞去了闵府护卫统领的身份后,家主便将整个护卫的统领和副统领都换了一遍,那副统领便再也没有在闵府出现过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4379章 改名换姓那人从前叫什么 钟大夫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摸了摸眼角,掩饰着心里的悲痛,口齿含糊的问,“那庄家大少爷的死,为何也跟代祭司有关?“ “也是那副统领大仇得报后,喝醉了说出来的,那庄家的大少爷外出了一趟迟迟未归,其实是落在了代祭司的手里,代祭司将他带到山上,打算让他尝尝被人当做猎物狩猎的滋味后,便给他个痛快的,哪知却被我们大小姐将人给劫走了......” 钟大夫一头雾水:“闵大小姐要他有何用?为何要劫走他?” “还不是因为代祭司,那代祭司到了祭司府,便脱离了闵府的掌控,再也不肯回闵府了,更不理会闵大小姐了,听闻整日对那庄家的大小姐千依百顺,每日陪伴在侧,哄发妻开心,闵大小姐便吃醋了。 且我们大小姐当初被选圣女,听闻也跟大祭司和庄家大少爷有关,就因为闵大小姐不愿意跟庄大少爷联姻,大祭司公报私仇,才一气之下,让闵大小姐成为了月城的圣女,终生不嫁的...... 代祭司知晓庄大少爷落到了闵大小姐手里,不会落到好下场,便由着闵大小姐了,那段时日,听闻庄大小姐日日上市集寻找庄大少爷的下落,看到一个快要被做成人彘了的乞丐朝着自己的马车扑过来,将庄大小姐吓得不轻,其实那人就是庄大少爷,是我们大小姐故意扔到街上的......” ...... 在闵府住的时日不算长,却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钟大夫的三观和底线,比起曾经的祭司府,闵府的各种龌龊手段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太血腥太残暴了...... 钟大夫回到自己的厢房,每日都无法辗转入眠,他不想只听那些流言蜚语,万一是谣传呢,说不定就错怪了好人。 一直到钟大夫治好了一个得了痢疾拉肚子的闵府护卫,钟大夫有意无意的提起那个在秦无言身边立了大功的副统领时,护卫满脸羡慕:“你说的是晏青吧,他现在成了代祭司的亲卫统领,听说代祭司手里那一批亲卫,便是他负责训练的,如今依然跟在代祭司的身边呢,只是改名换姓了而已。” 钟大夫将煎好的药端上桌,“改名换姓,那人从前叫什么?” “从前是随便取的一个名字,叫徐忆,现在才是真名,叫晏青,徐好像是他过世的未婚妻的姓......” 钟大夫第二天去药店里抓药,又去买了酒,去客栈里吃了一顿饭,给了店小二一点碎银子,顺便往店小二手里塞了一封厚厚的信...... 信是管家亲手转交到庄小钰的手里的,庄小钰看着上头的字迹,就知道是薛钟递过来的,她拆开信封的手都是抖着的。 没有落款,只有叙事的过程,真真假假无从分辨,庄小钰捏着厚厚一叠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之后,眼里噙着泪,一把火将信纸和信封烧了个干净。 她先去找管家,打听府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晏青的人,管家翻了翻名单,护卫里没有叫晏青的人。 庄小钰默了片刻,又问:“阿言的亲卫名单是不是没有被录入这里面?” 第4380章 晏青是代祭司亲手训练出来的 管家点头:“那算得上是代祭司的私兵了,名单自然是在代祭司那边保存着,大小姐您要这个干嘛?” 庄小钰摇了摇头:“我只是问问而已,没什么事。” 庄小钰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得亏秦无言宠爱她,她从前也懒得关心那些跟自己无关的内务和文书,极少踏足秦无言的书房。 如今过来,打着寻找书籍的幌子,门口的护卫看到她了也不敢阻拦,只能让她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庄小钰掩上门,在书房里一通翻找,终于找了亲卫的人名册,她才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亲卫统领的职位旁,两个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的字:晏青。 庄小钰的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滴落下来,打湿了上面的字迹。 她赶紧拿起衣袖将册子上的眼泪擦干,将册子重新放回原处,又翻了翻桌上堆叠的厚厚一叠文书。 文书的内容几本都是跟民生有关的内容,哪里的受灾了,需要拨款修筑堤坝,哪里闹饥荒了,需要解决,还有哪些地方有山贼出没之类,全部都是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人生安全。 秦无言的批注详细而具体,庄小钰又翻了翻,想要找到跟世家有关的内容,却一无所获。 她将桌上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文书整理好,出了书房,随口问守在门口的护卫:“代祭司最近几日,在书房工作到多晚?” “代祭司这几晚都住在书房内,烛火一直燃到晨曦破晓之时才被吹灭。” 这便是在书房通宵达旦的忙碌了,庄小钰低声道:“让你们代祭司不要太过忙碌,保重好身体。” 其中一个护卫抓了抓脑袋,羞赧的开口:“夫人,要不您抽空过来劝劝代祭司吧,就连青云少爷说的话,代祭司都不听,卑职们说的话,代祭司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最近事务繁忙,代祭司忙得分身乏术,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庄小钰默了默:“你们青云少爷是负责什么的?” “青云少爷帮着代祭司跟世家接洽,处理跟世家有关的内务,以及代祭司指派的任务......” 庄小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走出几步路,突然又回过头来,问:“你们都是代祭司的亲卫吧,每个月都会有选拔考核,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出现在训练场上?” 闻言,亲卫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我们都是在庄园里训练选拔,不参与府里的护卫选拔,府里的副统领选拔也是从亲卫里挑选出来的,要是我们也出现在训练场上,没几个护卫是我们的对手......” 见庄小钰定定的盯着自己,亲卫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夫人见笑了。” 庄小钰心思微转,“你们这么优秀,护卫统领一定更了不起了。” “那是,我们护卫统领可是代祭司亲手训练出来的。” ...... 庄小钰把跟晏青有关的消息能打听的都打听清楚后,又往前院走去,两个哥哥过世后,祭司府易主,庄青云从从前僻静的小厢房里搬出来,住到了哥哥的大院子内。 院子易主,里面的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第4381章 你觉得姑爷对你好吗 庄小钰本想偷偷去翻看一下放在庄青云书房里的文书,可没想到了,进了前院,才刚跨进院落的拱形门,就被带刀亲卫给拦住了:“夫人,青云少爷说了,除了代祭司,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书房一步......” 庄小钰顿住脚:“我也不可以?” 她可是这祭司府的当家主母,任何地方都去得,就连执事堂都可以畅通无阻的随意出入,凭什么偏偏庄青云的院落就来不得? 更何况,这院子从前可是大哥的院落,她从来就没有被限制出入过。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庄小钰心里有些窝火。 亲卫满脸为难,却依然将庄小钰阻隔在院外:“夫人,这里是青云少爷办公的小院落,里面全部都是重要公文,实在是没有夫人想要的东西。 除了办公重地,这整个院落别的地方,夫人想要怎么逛就怎么逛,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卑职们。” 庄小钰:“......” 庄小钰怕引起庄青云的怀疑,也无意为难这些亲卫,不得不开口道:“本夫人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到这院落从前是我哥哥的,我哥哥虽然大字不识,可却喜欢收藏一些古玩玉器,我想要进去找找一个翡翠玉瓶而已...... 既然不能进,我便不进了,等到青云少爷回来了,你们跟他说一声,若是有,让他派人送到我的院落里去......” 亲卫应下了。 庄小钰回了院落,进了卧房去看玉碎,乳娘依然守在床榻边,看到庄小钰回来,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哀痛。 庄小钰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看到桌上冷却的汤药,对着乳娘招了招手。 乳娘走到庄小钰面前,压低了声音:“一闭眼便开始做噩梦,这孩子......可怜啊......这汤药也没来得及吃,嗓子都是哑的......” 庄小钰只觉得心力交瘁,对着乳娘道:“你先去歇一歇吧,我来守着她。” 庄小钰走到床榻边,往香炉里扔了几块安神香,躺到床榻上,握着玉碎的手,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庄小钰手指依然紧紧的抓着玉碎,侧头看过去,却见玉碎睁着眼看着帐顶,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庄小钰心里一疼:“玉碎。” 玉碎转过头,看着庄小钰:“大小姐,让你担心了。” “说的什么傻话。”庄小钰抱着她:“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好好的?”玉碎苍白着脸,讥讽的扯了扯唇,她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了,说出的话需要耗费好大的力气,离得近才能听的清楚。 玉碎侧头看着庄小钰,满脸怜惜:“大小姐,你觉得姑爷对你好吗?” 庄小钰:“......” 庄小钰的心口窒了一下,呼吸陡然不畅起来。 玉碎却仿佛没有看到,继续道:“府里流言四起,都在说闵慧珠跟姑爷互通款曲,暗度陈仓,细节描绘的有鼻子有眼。 出府的前一晚,我在厨房无意中听到马脸婆和徐婆子的话,我心里气不过,觉得姑爷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但又担心这件事是真的,便想要自己去打听清楚......” 第4382章 小钰,我们谈谈 庄小钰喉咙哽塞:“傻丫头,你怎么不直接告知我这些事?” “我怕你伤心难过啊。”玉碎双眸空洞无神,语气里没有半点波动起伏,仿佛在诉说着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你跟姑爷吵架,好几天不吃不喝,还将我跟嬷嬷都赶出了房间。 大小姐,我怕真相真的如那些婆子所说,你会承受不了啊! 我只能借口夜晚梦见夫人和少爷们在底下的惨状,要求搬出祭司府,到庄子上住,方便我外出查探真相...... 是我活该,我支开了大小姐你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护卫......” 玉碎便将那日如何支开身边的护卫,又是如何在庄子附近的草垛里,借着大树的遮挡,看到闵慧珠和庄青云一前一后的进了庄子里的...... 一直等到旭日初升,才看到闵慧珠从庄子里出来,再然后,就被人从后面打晕,装进麻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 庄小钰心绪起起伏伏:“可知是谁打晕你的?又是谁带走你的?” 玉碎闭了闭眼,看着庄小钰的眼眸满是哀伤,问:“大小姐,若是没有了姑爷,你还活的下去吗?” 庄小钰整个人如坠冰窖,四肢冰凉,她怔了怔,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世上,无论谁离开了谁,都能活的下去的,只是活的好不好的问题。” 玉碎却不愿继续说下去了:“那就好,我能在你卧房里多住些时日吗?”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庄小钰撑着手臂坐起身,燃了灯,从桌上拿起药膏,给她涂抹手腕和脚腕上的淤青:“只要你能快些好起来,往后你想要在这间卧房里一直住下去都可以。” 玉碎热泪盈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任由庄小钰给自己涂抹药膏...... 秦无言回来的时候,月上树梢头。 男人衣衫上满是尘灰,眉眼里透着疲惫和怠倦,都没来得及梳洗,便去看庄小钰,见庄小钰坐在卧房里,燃着灯,正自己跟自己对弈,时不时的捏着棋子发一会呆...... 秦无言走过去,捡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在她对面坐下,抬眸朝着屏风后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放下的纱帐里面躺着一个人。 庄小钰回神,茫然的视线回拢,聚焦在秦无言的脸上,随手将白子扔进了棋盒里,“你回来了?” “嗯。”男人抬手解开披风,搭在椅背上。 庄小钰看到披风上飞溅了几滴已经干涸的泥巴。 她将黑白子一粒一粒的捡进盒子里:“不下了,你还没用膳吧?” “嗯。”秦无言的手指从桌上伸过去,身子微微前倾,粗粝的指腹托起她的下颔:“小钰,我们谈谈,好不好?” 庄小钰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谈什么,将棋盘收好,跟着秦无言出了卧房,沿着长廊往外走,去了书房。 亲卫已经将饭菜送进书房里了,秦无言将鱼肉剔除干净鱼刺,放进庄小钰的盘子里:“这府里的流言蜚语,大多都对我们的感情不利,世家想要往我身边塞女人,便千方百计的离间我们俩的关系,你不要相信......” 第4383章 本座信你 庄小钰垂下眼眸,放下筷子:“我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 跟血海深仇比起来,这些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感情又算的了什么呢?若是她舍弃掉这些感情,能换回亲人的性命,她也是愿意的。 秦无言怔了一下:“那你......” 庄小钰将碗推开:“玉碎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没有心思管别的,也不想管别的不相干的事了,我只盼着玉碎好好的,我能替她报仇......” 秦无言暗自松了一口气:“玉碎可知是谁掳走她了?” 庄小钰摇摇头,“她没说,大概不知道吧,若是知道,早该说了。” 秦无言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提着的心放松了一些,“我让文竹正在查探掳走玉碎的凶手,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若是找到了欺辱玉碎的人,文竹必会将那人碎尸万段,你莫要太过忧心,坏了自己的身子。” 男人语气缱绻温柔,眸底含情脉脉,似乎这天上地下仅此她一个人。 庄小钰盯着男人那双漆黑好看的眸子,看到他眸底的温柔和深情,却仿佛万箭穿心。 一顿饭吃完,庄小钰待不下去了,借口要回房看着玉碎,便离去了,秦无言起身去送她,庄小钰拦住了他:“我见你眼窝下全是乌青,这些时日必定也未曾睡好,快些去梳洗,早些休息,我没事的。” 秦无言垂首,看到自己的衣摆已经脏了,想到庄小钰爱干净,而他整日在外面东奔西跑,汗流浃背,怕是已经一身臭汗,要被庄小钰嫌弃了。 秦无言只得止住脚步,目送庄小钰远去后,才转去耳房,将自己又搓又洗的干干净净。 发丝未干,才刚从耳房出来,胡乱披了一身衣衫,秦无言才刚翻开文书,就见庄青云闯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玲珑精致的翡翠玉瓶。 秦无言抬眸看了庄青云一样,“你拿着这东西过来做什么?” 他对这些昂贵的瓶瓶罐罐没什么爱好,在他眼里,最多只是好看了一些,跟普通的瓷罐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这样底层出生的人,审美虽然也在线,可更多的确是讲究实用。 庄青云将翡翠玉瓶往秦无言的书桌上一放:“这是夫人今日上午去我的院落里,打算寻来的。” 秦无言拿着笔,继续低头批着文书:“既然是小钰想要,直接送到她的院落去便是了,难不成还要先给我过目一下,才能送过去?” 秦无言的嗓音里满是打趣:“本座知晓你恨庄家的人,可对小钰,你却是真心诚意的,并无半点加害之心,本座信你!” 庄青云见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索性直说了:“自从这祭司府易主,小钰便未曾踏入到我的院落半步。 若是真的只想要这翡翠玉瓶倒也罢了,只是本少听闻,小钰一开始来了你的书房,跟门口的亲卫闲话家常,过问了一些从未曾过问的事情后,又改道去了本少的院落,也是直奔书房,被本少的亲卫拦住后,才说想要这翡翠玉瓶......” 秦无言放下笔,抬眸看向庄青云:“你想说什么?” 第4384章 秦无言大概要毁在庄小钰的手里了 “无言,若是别的任何事情,你处理起来,从未曾失手过,总是能考虑的周到全面,为何每次只要一碰到跟夫人有关的事,你便失去了警惕之心?”庄青云满脸无奈:“我且问你,若是小钰真的只是想要这翡翠玉瓶,直接让管家去拿便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可能她只是闲着无事,又想要活动一下筋骨,走走路而已......”秦无言的心渐渐不安起来:“一个翡翠玉瓶而已,又能说明什么,玉碎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难安......” 庄青云不允许他逃避,直接一针见血:“无言,她今日向门口亲卫打听的人,是晏青!” 秦无言:“......”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凝滞住了,秦无言掌心沁出细汗。 庄青云将门口的亲卫喊进来,让两人将今日跟庄小钰说的话一一的重复一遍后,又让两人出了书房。 庄青云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这些话乍一听上去并无丝毫不妥之处,若是她没有直接去前院,直奔本少的书房,本少也不会起疑...... 可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何时关心过这些问题,在没有审问府里的下人之前,何曾操心过你的亲卫统领?” 秦无言揉皱了手里的文书:“小钰整日待在府里,不可能知道晏青的事情,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既然那么想要翡翠玉瓶,为何不让我府里的亲卫替她找找,何必被拦在了书房外,便径直离去?”庄青云语重心长:“无言,我知道你对她的心,可人心隔肚皮,万一玉碎知晓了什么呢?” 秦无言:“......” 秦无言抬手捏着眉心:“容我先想想。” 庄青云起身拂袖而去,出了书房,他抬头望着夜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秦无言没有那么的儿女情长,跟天下所有男子一样,追名逐利,想要流传千古,不将女人当一回事,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可,就是因为秦无言重情重义,他才义无反顾的跟在秦无言的身侧,替他处理好那些他来不及处理的事情,帮着他小心的跟各大世家周旋,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暂且留着庄怀森一条命...... 做人真的好矛盾! 庄青云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秦无言大概要毁在庄小钰的手里了。 庄小钰梳洗完毕,燃了熏香,正坐在窗前发呆,卧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庄小钰怕吵到玉碎,赶紧去开了门,就见秦无言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翡翠玉瓶:“给你。” 庄小钰盯着他手里的翡翠玉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表情:“你不是让青云将这玉瓶找出来给你吗?” 庄小钰恍然大悟,她今日想要去庄青云的书房翻找文书,被拦住了后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言,哪知庄青云竟当真了。 而她一心扑在玉碎的身上,竟将翡翠玉瓶这件事给忘了。 庄小钰垂下眼帘,抬手接过翡翠玉瓶:“我想着摆放在窗台上插花会比较好看,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就都寻不到了,原来哥哥的东西还保存着......” 第4385章 猜测到他的意图 秦无言见她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压根看不出另有谋算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跟庄青云一样,多想了。 或许小钰真的只是想要一个翡翠玉瓶而已。 秦无言握着她的手:“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去庄子上看一年一度的亲卫副统领选拔......” 庄小钰点了点头,却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欢喜和开心,满脸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早了,快些去休息吧。” 秦无言点点头,庄小钰将翡翠玉瓶放到卧房内,又返身回去,当着秦无言的面,关上门。 她转身靠在门板上,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克制,掌心在微微颤抖着。 她知晓秦无言聪明谨慎,也知晓庄青云多疑智慧,跟这两个人相比,她脑袋里的智慧实在是不怎么够用。 只要他们俩不想让她查出真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查的出真相。 秦无言应该知晓她对护卫亲卫之间的选拔赛并没有什么兴趣,却依然想要带她去看,或许只是因为她今天打听过晏青这个人了。 爱一个人便要了解,可了解了一个人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尽管她智慧不及秦无言,却能摸透他的心思,猜测到他的意图。 ...... 秦无言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将卧房的门在自己面前合上,咬紧了后牙槽,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没听到屋内传出任何一丁点的动静后,才转身去了书房。 秦无言坐在桌前,想了想,随手将人名册从底层抽出来,翻开第一页,便看到上面纸张起皱,墨迹晕染开,有水滴滴落在上面后又干了的印记。 秦无言一颗心直往下坠,犹如掉落进了万丈深渊里。 庄小钰果真进来翻找过这些她从来就不曾碰触过的东西......职务的调整是他昨晚才誊写好的,压根就没有将水滴弄在上面过...... 庄小钰睡到半夜时分,翻了个身,习惯性去摸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猛地睁开眼,发现躺在里侧的玉碎不见了踪影。 庄小钰吓得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来,“玉碎。” “我在!”幽幽的沙哑的声音传来,犹如鬼魅一般。 屋子里没有燃灯,只有扔在梳妆台上的夜光珠钗散发着朦胧柔白的光芒,庄小钰揭开纱帐,就看到玉碎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正站在窗口,如一抹幽魂一般,直直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庄小钰走过去,也跟着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外头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可看的,索性关了窗,拉着她的手:“是又做噩梦了,还是怎么了?” 玉碎转过头,视线在那枚夜光珠钗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庄小钰的身上,却没有回答庄小钰的话,“这枚夜光珠钗,是闵府的东西,是吧?” “嗯,听说是闵府的传家宝。”庄小钰给她披了一件外衫:“玉碎......” 玉碎抬眸,拉着庄小钰回到了床榻边,盘腿坐在床榻上:“大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庄小钰也坐在床榻上,像小时候一样,盘腿坐在她的对面,点点头:“你讲,我听着!” 第4386章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玉碎扯着唇角,讥诮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就随便讲讲吧。” 难得玉碎愿意说话,不像刚回来的时候一声不吭了,庄小钰点点头,“随便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玉碎沉默了半响,开口:“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被人带到了一间密室里,密室上面有个小洞,我的手脚被捆着,嘴巴被绑着,发不出声音,也没法逃出去,只能每天盯着那个小洞看。 有微弱的烛火照射进来,我就知道天黑了,有光照射进来,我就知道天亮了,我透过那个小洞,看到卧房布置的富丽堂皇,我当时想着,这么奢华的地方,就连我们家大小姐也没有住过,不知道会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我饿了好久,终于看到那个房间的主人了......” 玉碎抬眸,看向庄小钰。 庄小钰定定的盯着玉碎,面色看似平静无波,可嗓音却在颤抖着:“你看清她的容貌了,她是谁?” 玉碎垂下眼眸,“在我眼里,大小姐是最美的,可在男人的眼里,她大概是最美的。 我还看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为了我才去找她的,那男人让她把我交出去...... 她很生气,说区区一个丫头,也配这个男人亲自跑一趟,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抓了我...... 他们还吵了一架,那个女人说男人跟他的娘子隔着血海深仇,男人早在一年前就背叛了自己的娘子,跟女人暗度陈仓苟合在一起了......” 玉碎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微微抬起眼眸,小心的打量着庄小钰的面色,却见庄小钰的神情看似没有多少变化,可一张小脸却在瞬间褪尽了血色,如残雪一般惨白。 庄小钰张了好几次的嘴,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来呢,你在梦境里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走后,女人便吩咐她的护卫将我用麻袋装好了,扔出去,最好是扔的远一点,不要跟她以及她身后的势力牵扯上什么关系。 那个护卫便不顾电闪雷鸣,冒着大雨,将我扔到一处僻静的牛棚里,我本来就好几天没吃没喝,被那人在马背上颠簸的晕头转向,浑身又被雨水打湿,又饿又冷,浑身无力...... 他把我扔到牛棚里后,闪电劈下来,看清了我的容貌,看到我的衣服都湿了黏在身上,便对我起了歹心......” 玉碎的身子疯狂的哆嗦起来,就连声音都变的尖锐了许多,语气里透着刻骨的仇恨,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就连指甲划破了掌心也毫无察觉:“我抓伤了那人的脸,我看到那护卫脸上长了一个黑色的大瘊子,我要杀了那个人!” 庄小钰整个人都是木然的,默默的听着玉碎的话,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玉碎在她怀里抖得厉害,庄小钰从怀里摸出一个钟大夫离去之前留给她的香囊,凑近玉碎的鼻息,玉碎很快就安静下来,闭眼睡着了。 庄小钰将香囊重新塞回自己的怀里,抱着膝盖坐了一会,揉了揉自己涩疼的眼睛,掀开被褥起身,打开了卧房的门,去偏房里找文竹...... 自从玉碎出事后,文竹每个晚上都住在玉碎的偏房里...... 第4387章 不要走漏了风声 庄小钰推门闯进去的时候,文竹还没有睡,手里捧着一双崭新的鞋子,正坐在烛火下发呆,短短几日的时间,俊秀开朗的年轻人变得暮气沉沉,少了少年人的明朗,仿佛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 听到开门声,文竹转过头,看向披着披风长发随意披散下来的庄小钰,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行礼:“大小姐。” “去找一个脸上长了瘊子的护卫,那人的脸上有被玉碎抓伤的痕迹,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闵慧珠的护卫。 你负责找到他,然后将那人千刀万剐!” 文竹:“是闵慧珠抓了玉碎?” “这件事,不要走漏了风声,更不能被代祭司知晓,你暗中进行。”庄小钰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以免节外生枝。” 想到玉碎的清誉和名声,文竹点了一下头。 “还有一件事,也要你替我暗中去办。” 文竹咬着牙,“大小姐请讲!” “你曾经是代祭司的亲卫,应该知晓亲卫的统领长的什么模样,给我绘制一张晏青的画像,拿回来交给我...... 这两件事办完,若是你还对玉碎有情,玉碎也愿意嫁给你,我就替你们做主,让你们拜堂成亲......”庄小钰看着文竹,“若是这两件事走漏了任何一丁点的风声,被府里别的人知晓了,你往后也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文竹坚定的道:“请大小姐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又不解的问:“大小姐,姑爷对您也很好,掏心掏肺的,晏青的画像您为何不直接找姑爷要?” 庄小钰冷冷一笑:“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就好比让你替玉碎报仇,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一样。 你们偷偷找了一天一夜,没有告知我的时候,连玉碎的踪影都没有打听到,可代祭司出去了一趟,玉碎便被闵慧珠的护卫从密室扔进了牛棚...... 我自然是相信阿言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可我更相信,阿言不可能为了我身边区区一个心腹丫头跟闵府处的剑拔弩张...... 男人们要的是权势平衡和大多数人的利益,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也没有那么大的气性包容一切,更不愿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暗中派人杀了那个轻薄玉碎的混蛋,她就会整夜整夜无法安睡,这辈子都活在惊恐的梦魇中,永远没法从过去中走出来,变得跟从前那样...... 我身边相依为命的人不多了,我不想她们为了我被欺负,被侮辱,我只想替她们讨回个公道。 你若是做不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文竹磨着牙:“卑职做的了,卑职现在就去找那个混蛋。” 说着,抓起桌上的护卫大刀,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庄小钰站在门口,看着文竹离去的背影,去隔壁的厢房里,叫醒了乳娘,对着乳娘耳语了一番,乳娘醒过来,听着庄小钰说的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立即披着衣衫急匆匆的去找管家...... 夜色里,文竹才刚从祭司府出来,身后又跟来了几个握着护卫大刀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隐在他的身后...... 第4388章 我带你去亲手手刃了仇人 文竹在外面奔波寻找了好几日,自然将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在庄小钰说闵慧珠的护卫脸上长了一个大瘊子的时候,就知道是哪一个了。 心里的愤怒如翻滚的岩浆,带着焚毁一切的冲动和杀意。 夜深人静。 放走了玉碎之后,闵慧珠怕秦无言察觉出什么,立即搬回了闵府,可护卫却依然留在庄子上。 午夜时分,护卫换班,几个男人约着一同往外走:“走走走,再不去,如花姑娘就要被别人点走了。” “如花姑娘真是人如其名风情万种啊,只从上次留宿一晚,每次想起如花姑娘,我这心都跟猫爪似的。” 那人伸出手肘戳了戳身边魁梧高大的男人:“你呢,这两天怎么都不吭声啊?” “有什么好说的,滋味再好也就只是个妓子而已,还是被娇养的雏细皮嫩肉滋味更爽一些......”那人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大瘊子,满脸的意犹未尽。 别的护卫白他一眼,“大晚上呢,就开始做梦了,谁家细皮嫩肉骄养的雏给你尝?” 正相互打趣取笑着,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着这群人直冲过来,手里的大刀朝着那脸上有瘊子的护卫直劈过来。 众人来不及防备,等到反应过来,脸上长了大瘊子的护卫已经被尖锐的刀尖划破了整张脸,割破了衣服,刀刃留下的痕迹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小腹处......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淋。 那人受伤,反应过来,立即拔刀抵挡,却被杀红了眼的文竹直接一刀砍断了手臂。 其余的护卫见状,立即将文竹团团围住,文竹杀红了眼,根本就不抵抗身后的刀剑,只是一个劲的对准眼前的男人,疯狂的砍杀。 嘴里念念有词:“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文竹背后受伤,鲜血淋淋,他却仿佛压根就不知道疼痛一般。 跟在文竹身后的护卫见状,也加入了打斗之中,两方人马登时杀的不可开交。 等到文竹将地上奄奄一息快要割成一滩烂泥的护卫拧起来的时候,闵府那些护卫也已经被解决干净了。 文竹转过身,“你们跟踪我?” “大小姐怕你太过冲动,有性命之危,命我们在后面保护你。”其中一个护卫见他受了伤,主动将麻袋扔给他:“装了带回去吧。” ......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庄小钰收到消息后,将玉碎推醒,手忙脚乱的给她穿衣服:“快醒醒,我带你去亲手手刃了仇人。” 玉碎茫然坐起身,听到仇人两个字,身子哆嗦了一下,跟着庄小钰往外走。 打开后院的门,庄小钰带着玉碎到了柴房。 推开门,狭小阴暗的屋子里燃着几根蜡烛,文竹手里握着大刀,寒光闪闪的刀刃上正往下淌着鲜血,他整个人也血淋淋的,站在门口,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的凝着进来的玉碎。 柴草堆上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躺着一滩血肉模糊的肉团,只一眼,玉碎便看到了那人脸上黑色的大瘊子,认出了这家伙就是在雷电交加的大雨夜夺了自己清白的混蛋...... 第4389章 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文竹将手里的刀递给她:“我在他身上割了九百九十九刀,剩下一刀,你来吧。” 玉碎紧紧的握着刀,看着柴草上腿骨都被抽了的烂泥人,用刀尖戳着那人的眼睛,那人惊恐的看着玉碎,求饶道:“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玉碎的刀尖戳进那人的眼睛里,语气恶狠狠的:“我那晚求你放过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放?” 那人惨叫一声,“我是奉了圣女之命,毁你清白的......” 庄小钰死死的咬着牙,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果然是闵慧珠抓的人,留他一条命,送到后面巷子里喂野狗吧。” 玉碎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文竹将人塞进麻袋里,拖着就往后巷子里走。 狗吠声此起彼伏,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很快就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惨叫声持续了小半夜,才彻底消失不见。 庄小钰泡了澡,洗掉了浑身沾染的血腥味,披散着湿淋淋的长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乳娘给她梳头挽发:“大小姐,昨夜整晚未睡,你到床榻上躺一会吧。 姑爷一大早过来看你了,见你不肯开门就离开了。” 庄小钰手指抵着额头:“我躺一会吧。” 又问:“玉碎呢?” “在偏房里照顾文竹呢,文竹那后背上挨了好几刀,伤口深的能看到骨头,流了好多血......” 庄小钰点点头:“让玉碎好好照顾着,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伺候。” 说着,走到床榻边躺下,挥挥手,让乳娘出去了。 偏房内。 玉碎给文竹涂抹完了药膏,心疼不已:“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何必为了我弄成这样......” 文竹握着玉碎的手:“我亲眼看着野狗把他分食了,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好不好?” 玉碎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文竹急了:“不是你的错,我也不在乎那些事,你也用不着在乎。” 玉碎咬了咬唇:“我担心大小姐,大小姐知道掳走我的是闵慧珠了,一定也知道姑爷跟闵慧珠的关系了......” 玉碎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在孔洞里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告知了文竹。 文竹趴在床榻上,沉默半响,开口道:“大小姐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会有自己的打算的,作为局外人,我们只需要听从大小姐的吩咐便好了,无需替大小姐做出什么决定。” ...... 府里发生的事情,向来是瞒不过秦无言的眼睛的,昨晚闵府的护卫死了好几个,且死状凄惨,这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诚如庄小钰预料到的那样,考虑到祭司府跟闵府之间的关系,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丫鬟的清白和护卫的死出头,在上位者眼里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绝对不会打破好不容易维持好的世家跟祭司府的关系。 秦无言握紧了拳头:“你的意思是,玉碎果真是被闵慧珠掳走的?” “是。”庄青云如实相告:“文竹找到了轻薄玉碎的护卫,带回府中让玉碎亲手捅杀,最后将尸体喂了野狗......” 秦无言站起身,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小钰必定知晓了这件事,凭着小钰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4390章 我身边哪里容得下旁人 “只是一个侍女被轻薄,就算玉碎被人掳走,也是闵慧珠身边的护卫见色起意而已,闵慧珠已经否认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闵慧珠有关......”庄青云宽慰道:“我已经写好了利弊,给夫人送过去了,代祭司不必如此烦心” 庄小钰拿到庄青云送过来的文书,看清楚他的解释,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庄青云根本就不知道闵慧珠故意让玉碎看到了什么,才会自信满满又冠冕堂皇的向她解释那么多。 若不是玉碎几乎从不对她撒谎,又对她忠心耿耿,庄小钰都快要相信了庄青云的话。 她将文书递给乳娘:“拿去还给庄青云,就说我知道了。” 乳娘捧着文书出了卧房。 入夜,庄小钰脱了衣衫,正要入睡,秦无言出现在床榻前。 玉碎已经搬回偏房,跟乳娘住一间屋子了,屋子里的铺盖床单全部都换了一遍,秦无言撩开纱帐,在床榻边坐下。 庄小钰见状,立即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你最近在调养身子,我们不适合同塌而卧。”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的眼睛:“玉碎的事......” “已经处理完了,青云也给我解释过了。”庄小钰脸上的神情挑不出来丝毫的错处:“文竹并不介意这件事,等到玉碎没了心理阴影,我便做主让他们两人成亲。” 见秦无言依然岿然不动,庄小钰咬了咬唇,语气里带了一丝羞涩:“钟大夫说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 你若是不肯好好调理,我们一直没有孩子那该怎么办?” 提到孩子,秦无言动摇了,他抚了抚她的发丝,掌心滑落到她的肚腹上:“好,那你一个人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嗯。”见他离开,庄小钰又去拽他的衣袖:“也不可背着我亲近旁人。” 一句话,就打消了秦无言心里的疑虑,秦无言的心情立即好了起来,将庄小钰揉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一通,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除了你,我身边哪里容得下旁人?” 庄小钰钻进被褥里,“没有就好,你快些走吧,好不容易熬了这些时日,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秦无言只得乖乖的离开了卧房。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庄小钰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她的脑袋伸出纱帐外,盯着紧闭的门,眸底渐渐的蓄满了眼泪...... 真相一层层的在她的面前撕开,每撕开一层,便剥下一层血肉,庄小钰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第二日起床,听闻秦无言正在等着她用膳。 庄小钰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特意上了妆,换了一身明艳些的衣衫,出了卧房。 秦无言等在正厅,看到庄小钰光彩照人的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温润的眉眼盈满了笑意:“这身衣裳真好看,穿着如同那盛放的花儿一般。” 他走过去扶她,又道:“你平日里穿着过于素净了,是该多买些颜色艳丽些的衣衫回来穿。” 庄小钰坐下,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早点,夹了一块煎饺咬了一小口:“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我想去街上逛逛。” 秦无言敛眉:“若是需要采买,可以让府里的下人去.....” 第4391章 她恨她自己 “只是随意逛逛而已,看看街上热闹不热闹,好久没有出府了。”庄小钰喝了一口粥,“没想好要买什么东西,去逛的时候再决定吧。” 秦无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我让人送你去。” “好。”庄小钰一口应承下来。 吃完饭,庄小钰便带着乳娘出府闲逛了一圈,临近午时,庄小钰带着乳娘到了最好的酒楼,定了包间,要了好酒好菜。 又给护送她们过来的护卫在楼下定了一桌好好酒好菜。 乳娘在楼下,正在跟老板要带走的各色小点心,护卫已经吃上了,店小二端着饭菜去了包间,摆放好了饭菜后,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庄大小姐,有人让我给您的。” 庄小钰早就是这酒楼里的常客了,店主和店小二自然是认识她的。 庄小钰接过,对着店小二道谢后,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画像,抖开那张画纸,庄小钰盯着上面那张依稀还有些记忆的面孔看了半响,在乳娘推门进来的时候,将画像揉成一团,点了火烧成了灰烬...... 乳娘瞥了一眼画像上快要烧毁的半张脸,反锁了门,诧异的问:“这人是谁?” 庄小钰却只是撇了撇嘴,讥讽一笑:“一个故人。” 乳娘纳闷:“大小姐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人?” 庄小钰的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从前,她定了定神,慢慢回忆起来:“当初带着玉碎和阿言出了祭司府,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外出的缘由是什么,只记得混账二哥带着护卫胡作非为,欺辱良民,害的那女子不堪忍受那般凌辱,自尽了。 她痛骂了二哥,可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她给了银钱给那一家人作为补偿,却压根就没料到,二哥根本就没打算放过那一家人,更没打算放过那女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未婚夫...... 报应啊,全部都是报应。 祭司府落入到这般地步,全部都是因为作孽太多造成的,大哥二哥的死,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会被秦无言收留,还被他亲手训练成了亲卫统领。 她该恨吗? 她又该恨谁呢? 谁都没有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本就是他们庄家的人应该承受的。 可杀了她亲人的是秦无言啊,是跟她同床共枕,是被她捡回来当做心尖肉一样护着的秦无言啊...... 如果当初她听从父亲的话,或者兄长的话,乖乖嫁给闵锐,跟秦无言一刀两断,或许庄家也不可能沦落到这般境地...... 她应该恨得人是自己。 她恨她自己,是她亲手将庄家推入了绝境,才会落到这般下场...... 乳娘见她对着整桌的美味佳肴没有任何胃口,试探的问:“这信,是谁让店小二交给你的” 玉碎夹着一块生姜,木然的往嘴巴里送:“如今住在闵府的钟大夫。” 乳娘拍开玉碎的手,“大小姐,你不是一直很讨厌生姜的辛辣味吗,还吃?” 庄小钰这才知道自己夹错了,她放下筷子,“我饱了,不吃了,我想出去透口气,随便走走。” 乳娘跟着庄小钰,围着护城河,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河水翻涌着,波浪滚滚,河水已经快要漫到台阶上来了。 第4392章 风水轮流转 庄小钰折了一根柳树枝在手里玩,开口道:“今年为什么没有举办龙舟赛?” 乳娘摇头:“奴也不知。” 走在前面的两位农人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庄小钰,笑道:“小姐锦衣玉食,整日关在深闺大院里,才不知道今年为何不办龙舟赛吧?” 乳娘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所说话呢,深闺小姐不在深闺大院,难不成整日乱跑?” 农人笑了笑,也没生气:“也只有深闺小姐才不知道民间疾苦,不知道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苦,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乳娘听出那人并非讽刺,皱起眉头:“这跟老百姓的日子苦不苦有什么关系?” 三个农人便叽叽喳喳的开始解释了:“今年可是下了我们月城百年难得一遇的几场大雨,幸亏堤坝修筑的好,要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淹死在那几场大雨里。” “是啊,这雨水下的多,涌入护城河里的水便多了,你们自己看看,都已经入秋了,这护城河里的水位还有这么高,赛龙舟的话,该有多危险啊,且那段时日,也正是下瓢泼大雨的几日,躲着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举办这玩意啊?” “若是以往,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也就是今年,发了那么大的水,山体塌陷,还有好几场的泥石流,反倒没死几个人......” “代祭司真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上真正的大祭司。” “要等上一任大祭司过世之后代祭司才能上任啊,也不知道上一任大祭司何时归西......” “对啊,若是上一任大祭司早些过世就好了,代祭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大祭司之位了......” “若是没有代祭司,我们百姓依然被大祭司管辖着,说不定我们这些人早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 看着这些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乳娘想要叫这些人闭嘴,可又不敢贸然骂出口。 庄小钰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处,听着这些百姓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盼望着自己的父亲赶紧过世,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究竟是何种感觉...... 她停下脚步,远离那些人,静静的看着翻滚着波涛的护城河,眼神呆滞而空洞。 她甚至想,若是她也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也是命丧父兄手里的人的亲人,心底的恨一定比这些人还要大还要多吧。 就好比玉碎被凌辱了,她让文竹将那个人割了一千刀后,抽了骨头,扔出去喂狗。 跟这些百姓比起来,她的手段比那些受害者更加恶毒一些,只不过那些受害者对报仇无能为力,她却能得偿所愿罢了。 乳娘小心翼翼的劝道:“大小姐,你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更不要听信了这些人说的话,当初大祭司身康体健的时候,也是这些人在大祭司面前诚心跪拜,虔诚祈福的......”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这些道理,庄小钰并不是不懂,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她是大祭司唯一的宝贝女儿,是大祭司从小千娇百宠的千金,是既得利益者。 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父兄对不住天下人,却也从未辜负过她一星半点...... 第4393章 一切全凭你做主 回到祭司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乳娘将买回来的东西拿回院子里,红色的布匹,锦被,红烛之类的东西,还有红木大箱子...... 原本这些东西,本应该交给下人去采办,可庄小钰不放心,还是亲自进店里,细细的挑选好了一番,全部搬回来了。 她要将玉碎风风光光的嫁给文竹。 庄小钰让佣人将正屋后面的两间空着的厢房收拾出来,又让人将买回来的东西全部抬进去,贴了红色的窗花,屋外挂了红色的绸布,屋内摆放着红色的蜡烛,鸳鸯锦被和纱帐也都挂了起来。 庄小钰看着一派喜气洋洋的屋子,笑着开口:“就等着玉碎将嫁衣绣好了,等绣好后,择一个良辰吉日,便可拜堂成亲了。” 乳娘见庄小钰兴致勃勃,似乎半点都没有在市集上的消沉和低落了,心里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秦无言回来的时候,在卧房没有找到庄小钰,又见院子内多了那么多的东西,问了佣人后,踱步往后走,去看庄小钰布置的新房。 才刚拐过弯,就听到庄小钰的声音,他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就见庄小钰一会指使着佣人挂灯笼,一会指使佣人摆放盆栽。 佣人不小心差点磕破了瓷盘,还被庄小钰凶了一顿。 秦无言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似乎好久没有看到她这般有烟火气了,也很久没看到她对什么事如此上心了。 心里却又有点微微的酸意,好似玉碎跟文竹成亲竟然比她自己成亲还要上心,想当初他们逃离了祭司府,在私奔的路上,在角落的洞穴外,跪在雪地里,对着天空的明月拜了拜,便是成亲了。 秦无言至今还记得当初拜堂成亲时许下的誓言,想到过往,他的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若是背叛了小钰,他终其一生,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见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秦无言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用帕子擦干她额头上的细汗:“这些东西,暂且先抬进去,明日再整理吧,不早了,先去用膳。” 庄小钰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扯下来,低垂着脑袋往前走,低声道:“等到玉碎把嫁衣绣好,这府里就可以办喜事了,我想办的隆重一些。” 府里好久都没有办喜事了,秦无言牵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嗯,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可是这祭司府的女主人,一切全凭你做主。” 庄小钰抿了抿唇,将手指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故意去拢散落下来的发丝后,双手交握在一起,问:“你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秦无言又去揽她的腰:“还行。” 话锋一转,又问:“你分明承认张大夫的医术,为何又将他赶出府了,发生了何事?” “粗鄙下人,给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看多了暗疾,不懂礼数,冲撞了我,当时我因为玉碎的事正处于气头上,便一气之下,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将人赶出了祭司府。” 庄小钰微微仰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秦无言,低声道:“我确实也有错,你若是想要将人接回来,也随你,只不过我才刚将他赶出去没多久,你立即又将人接回来,我可不依,好歹也要过段时日才行......” 第4394章 我很快就要没有心了 薛钟好不容易才在闵府博得下人的信任,若是此时就将人接回来了,她就没法打听佐证更多的消息了。 这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秦无言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而违背庄小钰的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是同意的。 “你说了算,夫人说什么时候将钟大夫接回来为夫便什么时候将钟大夫接回来,夫人若往后不想看到钟大夫,为夫便让钟大夫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夫人的面前,如何?”秦无言抚了抚庄小钰的小脸:“为夫调理好身子之后,还要仰仗张大夫搭配药方,夫人就算再看钟大夫不顺眼,为夫暂且不能动他......” 庄小钰急了:“谁让你动他了,只是赶他出去,等我气消了之后,再接他进来,粗鄙之人自然是不懂礼数的,这个我倒是懂,也没打算为难他什么,好歹他也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秦无言笑了笑,两人去了正厅用了晚膳,又如以往一样,秦无言送庄小钰回了卧房后,自己返回了书房。 庄小钰招来玉碎和乳娘,她绣活不好,只是帮着描花样子,玉碎红着脸绣嫁妆,乳娘帮着缝制其余的衣衫和鞋袜...... 乳娘见庄小钰无所事事的样子,将柜子里庄小钰没有给秦无言做完的中衣以及鞋袜都拿出来:“大小姐,你若是没事做,就把姑爷的衣衫和鞋袜都缝制好吧,这点衣衫鞋袜,前前后后都拖了好久了,还没有弄完......” 庄小钰盯着那堆衣衫鞋袜看了半响,只觉得恍如隔世。 乳娘还在感慨之中:“想当初,大小姐你和姑爷多好啊,住在庄子上,你还拉着我整日整夜的学女红,那个时候,姑爷白日里在闵府里当护卫副统领,却听到玉碎说,经常晚上偷偷跑过来看大小姐你......” 玉碎听着这些话,默默的垂下了脑袋。 乳娘沉浸在回忆里,继续碎碎念叨着:“那个时候,虽然大祭司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可大小姐你对姑爷真的是好,我看着就仿佛你中了魔咒一般,掏心掏肺的对姑爷。 绣花针戳的手指头千疮百孔,你都不在意。 可缝出来的针脚却依然是歪歪扭扭的,我还以为姑爷会嫌弃,哪知姑爷到现在还穿在身上,我上次看到他穿的那双布鞋,鞋底和鞋面开了口,好像还是自己补过的呢.....” 庄小钰抱着白色的缝了一半的中衣,低垂着脑袋,默不吭声。 玉碎忍不住抬眸,瞟了眼庄小钰,心里难受极了,在桌子底下猛地踢了乳娘一脚,乳娘“哎哟”了一声,正要说什么,抬眸却看到玉碎在朝她眨眼睛,想了想,虽然满脸疑惑,却还是默默的闭嘴了...... 庄小钰将那些没有做好的中衣和鞋袜重新叠好,放回到柜子里,“这些东西,去成衣店买回来比我缝的好多了,下次再去集市上,多买两套回来就好了。” 乳娘忍不住道:“成衣店买的哪有你亲手缝制的穿在身上熨帖,姑爷缺的不是衣裳,是你的那份心。” 庄小钰不知道被乳娘的哪句话给触动了,她冷笑了一声,嗓音发颤,“我很快就要没有心了!” 乳娘:“......” 第4395章 少在大小姐面前提及姑爷便好 玉碎生怕乳娘还要继续说下去,赶紧截断乳娘的话头:“嬷嬷,你快别说了!” 乳娘并不知道玉碎在失踪的那几日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她打量着庄小钰的面色,默默的站起身,讷讷开口:“大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 没等庄小钰吭声,又将庄小钰面前叠好的衣衫鞋袜全部放回了柜子里:“大小姐说得对,那成衣店开着便是要做生意的,买几套也是大小姐你的心意。” 庄小钰的心情瞬间跌落进了谷底,不想吭声了,只是对着嬷嬷摆摆手:“我今日逛了一整天,有些累,先去睡了。” 玉碎赶紧收拾好了桌上的针线活儿,放在竹筐子里,带着乳娘一同出了卧房,去了偏房。 屋内的烛火被吹灭,没了动静之后,乳娘才悄悄的问玉碎:“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是才刚跟姑爷和好如初的吗?总不能因为玉碎的事,两人又闹僵了吧? 更何况,乳娘压根就没有看到两人吵架闹更没看看到两人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啊。 玉碎默了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解释道:“总之,大小姐跟姑爷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好。 男人心,海底针,姑爷在闵府的那段时日里,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背叛过大小姐。 嬷嬷,你别问了,往后也少在大小姐面前提及姑爷便好。 这世上,向来都是真心才能换到真心的。” 乳娘思绪百转千回,怔愣了好久,才站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白日里买回来的点心拿了两盒出来递给玉碎,其余的全部装在食盒里,拧起来往外走:“我以大小姐的名义,送去给姑爷尝一尝,只有姑爷对我们大小姐好了,大家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生,除非大小姐不想过了......” 玉碎没有阻拦,看到乳娘离去后,拿着两盒糕点去了隔壁的偏房里找文竹,将糕点喂给正趴在床上养伤的文竹吃了...... 乳娘到了书房门口,才刚说明来意,书房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秦无言站在门口,伸手接过乳娘手里的食盒,问:“小钰特意带回来给我的?” “是啊,大小姐每次出去,都要到那家酒楼吃饭,说那家酒楼里的点心是最正宗的,便让我每样带一盒回来,给姑爷您也尝尝。”乳娘笑了笑,语气里满含歉意:“老奴倒是带回来了,可这记性却越发不好了,这个时候在大小姐的提醒下才想起送过来......” 秦无言的指腹摩挲着食盒,问:“小钰呢,睡了吗?” “老奴过来的时候,大小姐已经躺下了,说是逛了整日,腿脚有些酸疼......”乳娘生怕自己说多了露馅,“老奴还有别的事要忙,老奴就先退下了。” 秦无言点点头,烛光下,俊朗的男人眉目温润如玉,漆黑的眸底有化不开的柔情。 秦无言将食盒拿回书房,放在书桌上,揭开食盒,点心有些冷了,可闻着依然有食物原本就带有的清浅的香味...... 第4396章 孩子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秦无言是尝过饥饿滋味的人,虽然这几年吃的很好,但也从未忘记过曾经那些苦日子,他捻起一块绿豆糕尝了尝,入口粉糥,味道确实不错。 秦无言将每盒糕点都尝了一遍,心口仿佛被温暖填满,他丢开这些文书,起身去看庄小钰...... 庄小钰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在揉捏着她的双脚和小腿,力道不轻不重,极其舒服,她甚至惬意的伸直了小腿,一只粗糙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脚踝。 庄小钰猛地睁开眼,等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她的小腿曲起,撑着手臂坐起来,双腿往后缩了缩,“阿言,你怎么过来了?” “你今天逛了一整日的街,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走了那么远的路,腿脚肯定会酸涩,我怕你夜里睡不好,便过来给你揉揉,现在有没有好一些?”男人摊开掌心,看向庄小钰,指腹从她的小腿肚上划过。 庄小钰将脚从秦无言的手心里抽出来,裹进被褥里,复又躺到了床榻的边沿:“好多了,不酸疼了。” 秦无言宽衣解带,脱了外衫,索性在庄小钰的身侧躺下。 庄小钰猛地又坐了起来:“你......你不去书房睡?” “不去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秦无言看着她警惕的模样,眸底闪过一抹犹疑,“小钰,你不希望我在这里?” 庄小钰连忙收回视线,支支吾吾的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住在这里,怕你......” “我这几日没有跟你一起住,晚上一直睡不着,合眼就会梦到你......”秦无言捉住她的手,在她身侧规规矩矩的躺下:“钟大夫开的药方子我一直都在吃,你不必担心我......” 他顿了一下,低低的笑了一声,侧头看着庄小钰:“我向来就是一个自律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在你面前,有些把持不住罢了。” 庄小钰躺在里侧,避开他的视线,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我白日里逛了一圈,确实有些困乏了。” 她想将自己的手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奈何秦无言握的太紧,她怕秦无言察觉出异样,便也只能随他了。 秦无言心里确实多了些怀疑,他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又好久没有跟她同榻而卧,她出去一趟,还特意给自己带了各色点心。 玉碎的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只等着嫁衣缝好就在府里成亲。 玉碎出事,该跟庄小钰解释的,庄青云也已经出面跟庄小钰解释过了,他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她说说,哪怕随便聊聊也是好的,可她似乎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径直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声微乱,根本就没有睡着。 秦无言靠过去,手臂环住她的腰,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侧颜上:“小钰。” 庄小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阿言,你若是耐不住,我便出去跟玉碎乳娘一起住了......” 秦无言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脖里,闷声问:“孩子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第4397章 本就是女子应该承受的 漆黑的夜里,庄小钰睁开眼,静默了片刻,没有回答秦无言的话,反问道:“难道孩子对你不重要吗?” 连圣女都要有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只是个普通人? 秦无言的唇落到庄小钰耳垂后:“不重要,等到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好教养,若是容易教养还好,若是不容易教养,还不如不生。 更何况,生孩子本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挺过来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你有了危险,我该如何是好? 但凡能代替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我倒是愿意替你,可生孩子,却又不是我能代替你的......” 若是在不知道那些真相之前,秦无言对她说一番这样的话,庄小钰大抵是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可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他意有所指。 庄小钰娇柔的嗓音突然就冷了下来:“比如,生出我两个哥哥这样品行败坏的孩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对吗?” 秦无言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凭着秦无言沉默的这一瞬间,庄小钰心里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她在秦无言怀里翻过身,将他推开了一些:“都说外甥像舅,万一这孩子生下来,容貌和品性真的同他两个舅舅一模一样,如此一想,确实不该要他们......” 秦无言总算反应过来,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小钰,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心疼她而已。 庄小钰闭着眼,将手从秦无言的掌心里用力抽出,坐了起来,“为人父母,最失败的,便是生下我两个哥哥这样的儿子,以及我这样没用的女儿。 享受了他们的宠爱,得到了他们带来的权势和地位,身份和荣耀,却没法反馈给他们同样的尊荣,还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和痛苦...... 如此一想,我确实不应该生孩子......” 秦无言不明白庄小钰为何突然会发如此大的火气,有些慌了,也坐起来,小心翼翼的赔不是:“小钰,我真的没有半点这些意思,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听闻怀有身孕极其辛苦,前几个月吃不下睡不好,会一直呕吐。 后几个月,肚腹大了,走路都难受,特别是生产的时候,更是鲜血淋淋,痛不欲生,仿佛有人将身体里的肋骨活生生的折断...... 你本就害怕疼痛,每每想到这些,我便心疼你......” 他想要去拉庄小钰的手,却被庄小钰一把甩开:“这世上,但凡涉及到男女之事,哪一次不都是女子忍痛受罪? 既然本就是女子应该承受的,我便接受事实。” 秦无言:“......” 庄小钰撇开脸,继续道:“更何况,女子能孕育后代,只有那么几年,错过了这辈子说不定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后代了。 男子则不同,只要活着,哪怕七老八十,只要有权有势,依然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前仆后继,想要为他孕育子嗣......” 秦无言听出庄小钰言语里的酸意,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想的那么长远? 这世上,想要找到生孩子的女人确实不难,可想要找到心上的那个人,可并不是容易的一件事。” 第4398章 你为何如此防备我 秦无言凑过去,将庄小钰拥入怀中:“我只是想要给你多一条选择而已,你想要孩子,若是想要自己生,我便好好调养身体,给你一个孩子。 你若是不想生,若是有喜欢的孩子,也可以挑一个抱回来养,只要养得好,等我们老了,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庄小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嗓音里透着一股不易觉察的冷漠:“挑一个抱回来养?是不是只要我看中的孩子,你都可以抱回来给我养?” 秦无言点头:“当然,将来这孩子会成为未来的大祭司,相信这孩子的父母双亲,必定是乐意的。” 秦无言了解庄小钰,以为她会去那些被人卖掉的孩子堆里挑选一个或者几个出来,抱到祭司府里好生教养。 可没料到,庄小钰却道:“我要闵慧珠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吗?” 秦无言:“......” 秦无言凝眉:“好端端的,为何要她生出的孩子?” 庄小钰从秦无言的怀里仰起头,盯着秦无言的眼睛:“外甥像舅嘛,我虽然讨厌闵慧珠,可若是她生出来的儿子,跟闵家公子一样,是个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也挺好的......” 闵锐已经过世好长一段时间了,两人之间再也没提到过这个人,秦无言还以为庄小钰已经将那已经死了的人给忘记了,可没料到庄小钰竟然还记得闵锐这个人...... 死者已矣,秦无言也没必要吃一个死人的飞醋。 他淡笑着转移话题:“你怎知她生出来的就一定是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品行跟圣女一样,你还打算抱回来养?” 庄小钰知道闵慧珠怀的是儿子,自然是因为钟大夫在信里提过给闵慧珠把脉这件事,且那孩子已经七个多月,脉象稳定,胎儿已经成型,就算早产,生出来也能活了...... 庄小钰执拗的开口:“若是女孩儿,我便不要了,若是男孩儿,你能抱回来给我养吗?” 秦无言自然是不允许一个长得跟闵锐一样容貌的小男孩整日跟在庄小钰身边的,省的她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便道:“等生下来了再说,若是你实在想要养那个孩子,我到时候再想想办法。” 倒是没料到庄小钰对孩子如此的执着。 秦无言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手指去剥她的衣衫:“小钰......” 庄小钰按住秦无言的手指,一把将他推开,身子麻溜的往床沿边滚过去:“我去偏房里睡......” 秦无言赶紧拉住她,“你留在这里吧,我不碰你就是了,我说到做到。” 他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只是想要跟亲一下你而已,你不必害怕。” 庄小钰浑身戒备,满眼警惕,犹如一只浑身竖着毛发的猫咪。 秦无言面色微变:“小钰,你为何如此防备我?” 庄小钰低下脑袋,紧绷的神情一点点的舒缓下来,重新躺回到床榻里侧,闭上眼:“我只是怕你前些天的坚持变得前功尽弃,睡吧,很晚了,我明日还要给玉碎布置新房。” 第4399章 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庄小钰试探了一番秦无言,只觉得心力交瘁,更加疲惫不堪了,裹在被褥里,侧着身子,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秦无言也侧着身子,看着庄小钰的后背,指腹从她散开在后背的长发上抚过,心里五味陈杂。 一个女人想要孩子的心思他能理解,可却不应该是庄小钰刚才那般反应,从前他想要跟她温存她不愿意的时候,也没有这边惊惶过。 秦无言自我安慰:或许是因为玉碎的事,她性子有了些变化而已,也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他实在是太过忙碌忽略了她的感受...... 秦无言凑过去,正要将人搂抱在怀里,却听到庄小钰磨着牙,低吼了一句:“滚开,不要碰我!” 秦无言眸瞳骤然一缩,撑着手臂抬起身子,盯着庄小钰的睡颜看了许久,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在说梦话而已,并不是在骂他。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庄小钰很早就醒过来了,她以为秦无言又会如以往一样,早就离开了,却听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声。 男人的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半抱在怀里,庄小钰握着那只手的手腕,轻轻将秦无言的手拨开放回到了被褥上。 她躺了一会,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从秦无言的身上跨过去,下了床,很快消失在卧房里了。 卧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响起,秦无言睁开眼,视线从门口收回来,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沉思片刻,也跟着起了床。 听到动静,乳娘等了一会后,推门进来,问:“姑爷打算在哪里用餐?” 秦无言没回答乳娘的话,问:“小钰呢?” 乳娘垂下眼眸,“大小姐说姑爷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让老奴不要打扰姑爷,姑爷怕是要多睡一会,大小姐便去前院陪着大祭司用早膳了。” 秦无言整理好袖袍,抬脚往外走:“本座也去前院看看。” 庄小钰正在用帕子给庄怀森擦手脸,庄怀森已经被疼痛和体内的毒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头发花白,眼窝深陷,骨瘦嶙峋,连舌头都伸不直,只会咿咿呀呀的发出古怪的声音了。 秦无言看着眼前风烛残年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实在无法将他跟从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势滔天的庄怀森相比。 听到脚步声,庄小钰没有回头,只是将帕子放进了温水里,又拿了梳子给庄怀森梳那一头乱糟糟的白发。 府里人手多,经过一番杀鸡儆猴的整顿后,一个个伺候的还算用心,庄怀森身上没有长痦子,也没有将死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的味道。 秦无言站到庄小钰的身后,低声开口道:“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不必亲自动手。” “他是我父亲,时日也不多了,我能给他擦脸洗手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少了。”庄小钰将庄怀森扶起来,靠在床头,端起粥碗,舀了燕窝粥喂到庄怀森额唇边,“阿言,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为何如此觉得?” “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过世了,就连玉碎,也惨遭毒手了,我害怕有一天,只要是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第4400章 心生嫌隙 秦无言在她身后坐下,搂抱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俊脸贴着她的脸,嗓音温柔低沉,犹如情人间的呢喃耳语:“我也对你好,我会不会也得不到好下场? 我如今已经是代祭司了,不会让你落到如此下场的,只要我活着,便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嗯?” 庄小钰只是淡声笑了一下:“今天是我父亲的寿辰,往日的时候,每次父亲的寿辰还没到,府里便提前一个月准备起来了,那些上门恭贺的马车能将祭司府门口的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都说人走茶凉,如今人还在,茶却早已经凉了,这世道,便是如此的凉薄和现实。 那个时候,府里多热闹啊,大哥二哥变着法子想要讨我爹开心,而我却什么都不用做。 父亲最宠我,我只需要坐在爹的身边就可以了......” 秦无言静静的听着,好半响,才开口:“你若是想要给他办一场盛大的寿辰宴,只管依照你的想法办便可,无需顾忌太多。” 庄小钰摇了摇头。 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真要办起来,只是会徒添烦恼罢了。 秦无言问:“你这几日闷闷不乐,昨晚还那么反常,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庄小钰用帕子擦拭着庄怀森唇角涌出来的粥液,立即承认了:“我心里最近一团乱麻,确实没有什么兴致。” 秦无言释然,等到她喂完了庄怀森,自己留下跟她一同用了早膳后,承诺般开口:“等我忙完这些时日,一定抽出时间陪你,你若是嫌闷,也可以找些人进府里来陪陪你......” 马上便是中秋佳节,各大世家都会派人过来送礼,顺便会借着拜访的名义带着家族里的年轻少女过来,若是被庄小钰看到这些画面,心里估计会更不好想。 离开祭司府之前,秦无言对庄青云道:“一年一度的亲卫副统领选拔赛安排在中秋前一日吧,等到中秋那日,便将那些人带到祭司府一同热闹热闹......” 庄青云摸不透秦无言内心里的想法,却觉得这并非一件什么重大的事情,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庄小钰给文竹用了祭司府最好的药膏,伤口好的很快,才短短两日时间,伤口便已经开始结痂了,文竹也能从床榻上爬起来,在府里到处走动...... 庄小钰将两人的新房布置的妥妥当当,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搬出来好多摆件放在小两口的新房里,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异常讲究,庄小钰将买回来几个红木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在每个箱子底下都铺了一层银元宝,当做压箱底的嫁妆。 乳娘给文竹缝着新郎服,“等过完中秋,我们府里就可以办喜事了,到那个时候,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一切都刚刚好。” 庄小钰清点着嫁妆单子:“我让管家看过时间了,最近一段时日都没有什么好日子,中秋后半个月恰好宜婚嫁,正是好日子,你要是没意见,我就替你们做主,定在那一日了。” 玉碎咬着唇:“我没意见,一切听凭小姐做主。” 第4401章 来日方长 乳娘打趣:“你没意见,你那未来的夫君有没有意见?万一我们大小姐弄巧成拙,吃亏不讨好可就不好了。” 玉碎声音更小了:“他说了,都随我,我高兴就好,他没有意见的。” 庄小钰也知晓文竹的性子,语重心长的开口:“你们往后有什么事,还是要商量着来,我瞧着文竹也是个踏实实诚的性子,你往后莫要欺负他,一些事情上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两人有商有量的才好......” 玉碎咬着唇,羞涩的点了点头,一副新嫁娘子该有的样子,那些留在心里的伤痛因为足够多的爱,全部都释然了。 庄小钰看着她这般模样,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之心。 这样纯粹的感情真好啊,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两人一心,日子也能过出花来,不像她跟秦无言,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斥着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只有她独独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还以为她跟秦无言之间的阻隔只有来至门户的差别和父母的阻挡。 殊不知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隔着天堑和鸿沟,通往彼此的道路上浸染着鲜血和累累白骨。 庄小钰心里突然就难受了起来,她垂下眼眸,扯了扯唇,努力挤出一个笑,轻声开口道:“玉碎,你跟文竹在一起,一定要幸福啊。” 玉碎点头:“文竹对我很好,我不会弃他而去的,若是哪一天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恨他的。” 几人整日在府里准备办喜事的婚服以及用品之类,转眼便到了中秋节前两日。 祭司府内早已经换了模样,张灯结彩,就连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合欢灯,整个祭司府,一片喜气洋洋。 文竹从外面归来,将采买的东西送到他跟玉碎往后住的厢房后,又去找庄小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画像给她:“大小姐,这便是晏青的画像,还请大小姐过目。” 庄小钰展开画像,只瞟了一眼,就将画像放在火上烧毁了。 文竹不明白庄小钰的意思,纳闷:“大小姐,这......” “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好。”庄小钰看着手里的画纸变成了灰烬,“明天是代祭司的亲卫副统领选拔的日子,你跟着我出去一趟吧。” 文竹躬身:“一切听凭大小姐做主。” 庄小钰笑:“我明儿不带玉碎留她就在府里赶制嫁衣,我是怕你们不舍得分开,你若是不愿意,便也留在府上。” 文竹被打趣,一张秀气的小脸登时通红起来,结结巴巴道:“大小姐说哪儿的话,玉碎让我往后无时无刻都要以大小姐为重,要好好保护大小姐...... 再说,再说我们......还没成亲呢,不急,不急于一时......” 庄小钰捂着嘴笑:“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整日聚在一起,是吧?” 文竹通红着小脸,脑袋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是。” 庄小钰对着文竹摆摆手:“我这里没事了,你去找玉碎那丫头吧,看看新房里还缺什么,及时告知我......” 文竹抓了抓头发,憨笑着离开了...... 第4402章 你是不是都在后悔 庄小钰将屋子里的灰烬打扫干净,盯着晃动的烛火怔怔的发呆。 时隔三年多,晏青经历过变故和打磨,虽然早已不是当初稚嫩懵懂的少年人了,可那张面孔的轮廓她依然便能清晰的认出来。 这人多了阳刚之气,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多了一丝邪狞,眼神阴郁,五官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画像是笑着的,跟钟大夫托店小二送到她手里的那副不笑严肃的画像相比,一看便知是一个人。 晏青。 徐忆。 亲卫统领。 便是这个人将二哥亲自挫骨扬灰了,也是这个人,分明知晓大哥的下落,却压根就没打算将大哥从闵慧珠的手里抢回来。 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被秦无言默许的。 秦无言进来的时候,就见庄小钰正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笑着问:“大白天的怎么还燃着灯?” 他嗅了嗅鼻息,空气里传来淡淡的烧了东西的味道,又问:“烧了什么?” 庄小钰回神,赶紧站起身,将窗户打开,又吹灭了灯,开口道,“写了一幅字,本来是想要送给玉碎跟文竹做贺礼的,却总是写不好,便烧了。” 她站在窗边,低垂着脑袋,似乎满是懊恼:“我的大字写的向来不怎么好。” 秦无言弯了眉眼:“你的大字跟从前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你若是看得起,我便替你写一副字送过去给他们,如何?” 庄小钰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便再好不过了。” 秦无言便径直打开柜子,将笔墨寻出来,却发现徽墨是干涸的,上面还落了灰尘,一看便知许久没有用过了。 秦无言转过身,看了站在窗边的庄小钰一眼,手指顿了一下,依然将笔墨纸砚拿出来,铺开到桌面上,对着庄小钰招了招手:“过来,想写什么字?” 庄小钰倚靠在窗口,却没有动,双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漫不经心的开口:“百年好合吧,或者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也可。” 秦无言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替我磨墨,红袖添香。” 庄小钰任由秦无言拉着到了桌边,挽起宽大的袖口,开始研磨。 秦无言便跟她闲话家常:“听闻玉碎和文竹的事,是你一手包办的。” “嗯。”庄小钰一只手扯着另一只手的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腕,碧油油的玉镯戴在皓腕间,好看极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往后回想起来,只要想到成亲那一日,心里也是甜的。” 秦无言定定的看着她,指腹抚过她的脸:“小钰,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庄小钰避开他的手。 秦无言的指腹落了空,问:“每次回想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后悔?” 庄小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低垂着脑袋,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滴落在墨盘里面,只是转瞬即逝间,她又开始研磨,没事人一样的开口:“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终于嫁给了心爱之人。” 第4403章 她难受极了 秦无言拿着毛笔,正蘸饱了墨汁,一挥而就,并没有看到庄小钰混在墨汁里的那滴眼泪。 写完,秦无言便将狼毫笔递给庄小钰:“还需要添什么,要不要盖上印章?” 庄小钰摇摇头:“这样就很好了。” 仿佛刚才只是错觉一般,庄小钰若无其事的拿起这幅字,放到一旁摊开,用镇石压住,等着被风吹干墨迹。 秦无言见她忙忙碌碌,好似压根就没有看到他,内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会在柜子里翻翻,一会在箱子里找找,来来回回的忙个不停,忍不住叫住她:“小钰。” 庄小钰将屋子里的箱子打开,拿着单子一一清点早已经清点过千百次的物品,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无言不得不站起身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的她拉起来,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些东西,我上上次来的时候,你清点了一遍,我上次来的时候,你又清点了一遍,我这次来,你又要清点一遍......” 庄小钰眨了眨眼:“我已经清点过好几遍了吗?我忘记了,最近忙的团团转,做梦都在准备嫁娶的事情。” 秦无言将她抱起来,走到藤椅上坐下,放庄小钰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小钰,我这几日把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明天跟我去庄子上,看亲卫副统领的选拔,晚上会燃起篝火,我们就留在庄子上过一晚,好不好?” 庄小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想着要有自己的亲卫的?” 秦无言的视线变得幽远绵长,仿佛穿梭时空,到了那段身不由己的日子:“从禁地山活过来,我们依然不能在一起的那一刻,我那个时候就想,若是我也有了自己的亲卫,这些亲卫只服从于我,是不是也能拥有自己的势力,我们两人就能破除偏见和阻隔,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男人凝着庄小钰的眉眼,“小钰,从我带着你私奔逃出祭司府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男人没有权势地位和金钱,一无所有的话,只是空有一个真心,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他连自己都没法保护,如何保护的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结局注定只能是悲剧。” 庄小钰:“......” 她舔了舔唇,只觉得心口发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她是秦无言,她会怎么做? 每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深夜,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无法抉择。 那些苦,那些累,那些羞辱,那么多的伤痛,全部是秦无言承受的。 这世上从来只有同病相怜,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就连她,都无法想象,在被父兄打压羞辱追杀的那段时日,秦无言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庄小钰捂着心口,她难受极了。 秦无言抚平庄小钰蹙起的柳叶眉,“我虽然想拥有自己的私兵和亲卫,可我没有钱,这件事便一直搁浅着。 一直到端午的龙舟赛,我夺得头彩,你来看我,特意托青云给我送了一叠银票,足足二十万两。” 第4404章 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庄小钰此刻总算回想起,她将闵锐退回给她的嫁妆里面的压箱底的银票全部拿出来,托庄青云全部交给了秦无言的事。 那个时候,秦无言正在闵府当统领,她害怕他手头拮据,又怕他在闵府受了委屈日子难熬。 一开始只是担忧他,想要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毕竟钱财才是人的胆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士大夫都要为了五斗米折腰,若是他在闵府过不下去了,大可以不干了...... 她在祭司府里吃喝不愁,用不着这些银钱,便将自己拥有的家底通通送给了他。 那个时候,她大大低估了秦无言的本事,压根就不知道他早已经在闵家混的风生水起了,不仅是圣女的裙下之臣,还惹得整个闵府的嫡小姐庶小姐全部对他趋之若鹜,春心荡漾,醋意横飞...... 秦无言的嗓音继续在耳旁响起:“那个时候,金统领也已经过世,我便开始暗中招兵买马,将人放到他的庄子上,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些私兵和亲卫,不仅是我的人,小钰,他们也是你的人,若是没有你,就不会有他们的今天......” 庄小钰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讽刺至极,就是她帮着秦无言一手培养起了这些亲卫,哥哥才会惨遭毒手的...... 庄小钰心里五味陈杂,想到那么多的可能,不禁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无言慌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哭的这么伤心,不知所措的抱着她:“小钰,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庄小钰抽噎着回答:“我父兄......对不起你。” 也对不起你全家! 她就是个罪人!一个帮着秦无言害死家人的凶手。 秦无言以为庄小钰在关心自己,大掌抚着她的后背:“都过去了,我命大,不是还好好的吗? 别哭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 哪知庄小钰却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甚至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秦无言不停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轻声细语的哄了许久,温柔的令人压根就想象不出来,这竟然是那个在任何世家和护卫面前都说一不二,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男子...... 那满腔的柔情,大概全部都给了庄小钰吧,也只有庄小钰,才能勾出秦无言这种人的铁汉柔情...... 庄小钰哭了好久,才断断续续的停下来,偶尔身子还因为太过悲伤控制不住的抽搐一下。 秦无言抱她去洗了澡,洗了脸,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燃了烛火,问躺在被褥里的人:“想吃点什么吗?我吩咐人去给你做。” 庄小钰将后背对着他,身子捂在被褥里,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不饿,也没有胃口。” 秦无言端了温水过来,给她喝了润润嗓子,又去取了冰块,耐心又细致的给她敷哭的红肿的眼睛...... 庄小钰看着眼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男人,心里越发不好受了,“阿言,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秦无言勾唇轻笑,俊脸如穿透薄雾的光芒:“我想要得到的,从始至终,不都是要跟你在一起吗? 如今我们在一起了,我自然得到了!” 至于那些权势,那些地位,那些财富和尊荣,是我身体上戴着镣铐,赤脚踩满荆棘,一步步走向你的途中,所额外拥有的身外之物罢了...... 第4405章 还算配得上你 秦无言留在卧房里,给庄小钰敷了半个晚上的眼睛,直到红肿消退,才在庄小钰的身侧躺下,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祭司府内来来回回一阵接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将庄小钰吵醒了,睁开眼,秦无言已经不在身边了。 庄小钰只觉得眼睛依然有些涩疼,起身在镜子里看了看,见红肿已经消退了,去耳房洗了脸,玉碎进来给庄小钰挽了发髻,穿了属于祭司夫人的正服。 妆容端庄,模样端庄,玄色的宽大的袖袍穿在身上有些碍手碍脚,头上的发髻上插了两排镶嵌着宝石的金色发簪,玉碎还在庄小钰的眉宇间贴了花钿。 秦无言的打扮也隆重贵气,玄色滚金边的祭司服穿在身上,配着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越发显得英气逼人,俊美不凡。 听到开门声,秦无言转过身,就看到玉碎扶着庄小钰从卧房里走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庄小钰打扮的如此正式,怔怔的盯着庄小钰的模样看了好半响,直到庄青云从背后推了他一把,才终于回过神来。 秦无言快步上前,站到庄小钰的面前,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垂眸凝神打量着她,一双眼恨不得长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小钰,这身衣裳,还算配得上你。” 他说着,又细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也只有你才配穿这身衣裳。” 他似乎一点都不顾那些等在院内的人,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旁若无人一般,对着庄小钰低声倾诉衷肠,“小钰,你真美!” 若是从前,庄小钰听着这些甜言蜜语,含情脉脉的话,早已经羞的面脸通红了。 可此时此刻的庄小钰,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配着她此时的妆容,也确实衬得上宠辱不惊了,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只有站在庄小钰一侧的玉碎,看着庄小钰淡淡的笑脸,从表皮的微笑里,窥视见了庄小钰掩在心底的真实情绪。 玉碎轻咳了两声,问庄小钰:“大小姐,我能陪着你一同去吗?” 庄小钰摇头,“文竹陪着我去便可,乳娘也跟我去,你就留在祭司府,给我守着这个院子,顺便抓紧时间绣你的嫁衣。” 玉碎出事,人尽皆知,庄小钰知道她虽然看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可如今特别害怕见到生人,特别是陌生的男人,会无端端的惶恐不安,额头上会冒虚汗,四肢发软无力...... 庄子上到处都是陌生的亲卫,玉碎若是去了,还不知道内心会惊恐成什么样子。 秦无言牵着庄小钰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玉碎小声叮嘱文竹:“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大小姐,不要离开大小姐的身侧,只相信大小姐一个人,只听大小姐一个人的吩咐。” 文竹摸了摸玉碎的墨发,“我知道的,你放心。” 秦无言带着庄小钰上了马车,庄青云骑在马背上,身前是浩浩荡荡的骑在马背上的亲卫,身后是带着护卫大刀,步伐整齐快速的亲卫...... 代祭司出行,阵仗颇大。 金统领留给秦无言的庄子已经被开辟出来了一大块,方圆五百里早就全部成了秦无言的地盘,如今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了,有些亲卫已经在搭建起来的训练台上开始热身比拼起来了...... 第4406章 都是代祭司教导有方 庄小钰同秦无言一同坐在训练台下,犹如众星捧月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台面上,想要搜寻到晏青这个人。 可是,让她失望了,训练台上的人队列排的的整整齐齐,选拔赛已经过了大半,庄小钰却压根就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庄青云坐在秦无言的身侧,转头看向秦无言:“晏青这次安排的不错,储备副统领里面这两人表现果然优异。” 听到“晏青”这个名字,庄小钰忍不住偏头看了庄青云一样,却正好对上庄青云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庄小钰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到训练台上,就见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正打的难舍难分...... 她向来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也不喜欢看到鲜血四溅,拳拳到肉的场面,听到声音,都觉得心口发慌。 庄小钰垂下眼眸,捡起摆在面前的蜜饯塞进嘴里,整个人有些百无聊赖。 上半场比赛完,一个肌肉强壮结实的男子来到庄青云和秦无言面前,将一份文书放在两人面前:“这是上午挑选出来的副统领人选,请代祭司过目。” 秦无言拿起文书,翻了翻...... 庄青云打趣:“晏青,你果真没有让本少失望,这些新选上来的挑战者实力可都不能小觑啊。” 男子憨憨的抓了抓头皮:“都是代祭司教导有方。” 庄小钰听到庄青云称呼这人为晏青,抬起眼眸看了那人几眼,没有吭声,继续垂下眼帘吃糕点。 末了,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我困了,先回房歇息片刻。” 秦无言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了。”庄小钰拒绝:“马上便是下半场了,文竹送我过去便好,嬷嬷也在房间,等结束了,你再过来看我......” 恰巧好几个副统领也过来了,正在汇报重要事项,确实有些走不开,秦无言便点了点头,目送她远去。 亲卫一个个看着庄小钰走过,自动让出一条道,恭恭敬敬的称呼道:“夫人好!” 庄小钰面带微笑,穿过长廊,走到僻静点的后院,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问文竹:“刚才那个人,为何也叫晏青?” 文竹也不知道,摇了摇头,“那人我看着面生,并不知晓他的名讳,大概是重名了。” 庄小钰思索了片刻:“你去悄悄打听一下,看看叫徐忆的人长的是何种模样,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叫晏青这个名字的人,暗中进行,不可惊动了旁人。” 文竹点头,看着庄小钰推门进了房间后,转身离开。 嬷嬷早已经铺好了床铺,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看到庄小钰进来,往后张望了一会,没有见到秦无言,随口问:“姑爷呢,怎么没有送你过来?” 庄小钰只觉得身心俱疲,躺到床榻上,闭着眼,一声不吭。 嬷嬷见她这般,不敢多问了,只能伺候她脱了外面的正服,“大小姐要是觉得困,便歇息一会,老奴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会叫醒你的。” 庄小钰昨晚哭了半夜,没有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躺下后便能睡着,哪知翻来覆去,偏偏就是无法入睡...... 第4407章 免得吵到夫人 晏青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呢?钟大夫和文竹交给她的画像一模一样,那张画像跟她记忆里稀薄的人影能勉强重叠在一起。 难不成秦无言知晓她在暗中打探晏青的下落,故意推出一个不相干的人冒充晏青,想要让她释疑? 庄小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她向来就没有秦无言聪明,如今的秦无言身后还跟着那么多的智囊团,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思前想后,确保自己能彻底查出所有的真相...... 若是秦无言知晓她对晏青这个人感兴趣了,一定知道她在偷偷查过往的事情...... 庄小钰睁着眼睛看着帐顶。 乳娘见她翻来覆去的,问:“大小姐,是不是外面的声音太过嘈杂,吵得你无法安眠?” 庄小钰含糊的“嗯”了一声,又道:“外头声音还好,就是秋蝉叫的太大声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道低沉的声响:“去将外头的秋蝉捕下来,免得吵到夫人。” “是。”亲卫闻言,搬梯子的搬梯子,拿网兜的拿网兜,立即忙开了。 乳娘转过身,看到来人,脸上多了一丝喜悦:“姑爷来了!”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对着乳娘挥挥手,示意乳娘出去,大步朝着床榻走过来。“ 乳娘笑着退出门,顺手带上厢房的门,坐在台阶上,看那些亲卫爬上大树,捕捞秋蝉,心想:姑爷对大小姐真好啊,大小姐也只是随口一说,姑爷便能做到这般地步,若是哪一日大小姐要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姑爷会不会也想着摘下来。 秦无言撩开纱帐,这间卧房是依照祭司府内庄小钰的卧房布置的,虽然没有一模一样,可也不算陌生,倒是没料到她会因为窗外的秋蝉而睡不好。 秦无言在床榻边坐下,“吵到你了?” 庄小钰坐起身,靠在靠枕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半点力气,“有点吵,其实也还好,可能是换了个地方,所以有些不习惯。” 她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暂且没有太过重要的事情,我便先过来看看你,等下半场开始了,我再过去。”秦无言起身,点了安神香:“我陪你说一会话,等你有困意了,我再离开。” 庄小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 她看着秦无言,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该问的话问不出口,她只想沉默,整个人都是沮丧的。 秦无言关了窗,将香炉的盖子盖好,返回到床榻边,指腹抚上庄小钰疲惫的眉眼:“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很困?” 庄小钰点了点头,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不知道是自己哪个不经意的动作撩到了秦无言,男人的气息突然就重了,没等庄小钰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吻便落到了庄小钰的脸上。 庄小钰有些懵,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人楼抱到了怀里,紧紧的贴到了秦无言的胸口上,男人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将她用力按在了床褥上...... 庄小钰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秦无言,却无济于事,男人宽阔的肩膀如一堵墙,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严密缝合...... 第4408章 他对她的爱是真的 庄小钰放弃了抵抗,索性闭着眼,任由秦无言吻着自己,从额头到颈脖,从唇齿到眼睛,男人的动作细腻又缠绵,仿佛抚着一件精美的易碎品。 一开始,他还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压在床褥上,见她不反抗了,指腹松开她,捧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 庄小钰手腕得了自由,却没有动,就这么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颜,她曾经有多么沉迷于这幅完美的皮相,此时便有多么的清醒。 外面阳光大盛,屋子里亮堂堂的,庄小钰将秦无言脸上的缠绵悱恻,温情款款以及情不自禁看的一清二楚。 他对她的爱是真的,他对她父兄的恨也是真的。 庄小钰的鼻尖一点点的变得酸涩起来,她微微睁大眼,不让眸底的湿意涌上来,趁着他的吻落到自己的耳垂上时,吸了吸鼻子。 秦无言的动作停下来,满脸都是意犹未尽,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又亲了下她红润的唇,见她依然没有半点别的反应,心里满是挫败和不安。 “小钰。”秦无言的指腹从她的唇上划过,另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你怎么了?” 庄小钰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过分了,让他的心底无端端的慌起来,他喜欢她回应他的样子,喜欢她对自己理所当然的提出任何要求的样子,甚至她不愿意的时候,用力挣扎,捶打他,抓伤他的样子。 好歹那些模样都是活色生香的,并不是如此时这般,好似木头人,却又清醒的不正常,理智到让他无所适从。 庄小钰连嗓音和语气都没有半点的波动,只是淡声道:“这里是庄子,外面那么多人,你待会还有事......这样不好!” 秦无言:“......” 秦无言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在心底呐喊着:借口,通通都是借口! 可他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似乎有什么东西如细沙一般正在慢慢的从掌心溜走。 亲卫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代祭司,比赛快要开始了。” 秦无言不吭声,只是看着被他困在怀里的人。 庄小钰声如蚊蝇:“你快去吧。” 秦无言俯身,又要去亲她的唇,庄小钰迅速侧了脸,推了他一把:“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了,被人笑话了不好。” 秦无言的唇落到了她的侧脸上,他心里有些恼,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扳过来,执着的去吻她的唇...... 亲卫见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小,秦无言没有听到,便又拔高了声音喊了一遍:“代祭司,下半场比赛要开始了。” 庄小钰忍无可忍,用手去推他的脸,“好了,不要再闹了,闹够了!” 她心里烦躁,手上也没注意,长长的小指指甲不小心从秦无言的俊脸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秦无言总算放过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庄小钰盯着他脸上的红痕,慌了神,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第4409章 你惹恼了她 “没事。”轻微的刺痛感袭来,秦无言也知道自己的脸上应该挂彩了,他将被褥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淡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便站起身,大步出了厢房。 庄小钰将破了的指甲咬掉吐出来,又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起来的嘴,烦躁的闭上眼。 屋外很安静,听不到偶尔的秋蝉鸣叫声了,庄小钰闭着眼,以为自己会继续睡不着,却没料到,很快便困意来袭,沉入了梦境里。 秦无言跨出门槛,顺手带上门,抬头望了望天。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心里却沉甸甸的,莫名不是滋味,他抬起手,又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将双手背在身后,阴沉着一张脸,朝着前院走去。 亲卫瞟到秦无言脸上的红痕,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大白天的,关在厢房里,是太激烈了,才不小心挠到脸的吧? 要不,谁敢挠伤代祭司那张脸? 就这么挂彩了,不太好吧,到底是多么的刺激,才会有这样的手误? 看来传言果真不假,代祭司确实疼宠夫人。 秦无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抬眸看着训练场,庄青云将茶盏搁在桌上,身子往秦无言的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我提到晏青这个人的时候,夫人转过头来看了我三次。 看来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我如此安排,夫人应该不会起疑了。” 秦无言抬手捏了捏眉心,没吭声。 庄青云侧头,转身看向秦无言,眸底缩了缩,皱眉问:“你脸上的伤,是夫人抓的?” 秦无言的指腹从那道红痕上划过,依然没吭声。 庄青云只当他默认了,“大白天的,你惹恼了她?” 凭着庄小钰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故意弄出这样的痕迹出来,庄青云心思百转之间,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若不是惹恼了庄小钰,庄小钰是不可能随意出手弄伤秦无言的脸的。 秦无言的视线依然落在训练场上:“你说小钰会不会在某一天,知晓我们曾经做过的事?” 庄青云摇头:“不会。” 他如此的笃定,倒是让秦无言多了一丝诧异,秦无言侧头,看向庄青云。 庄青云捧着茶盏,用杯盖推开上面的浮沫:“庄怀森的势力基本已经铲平了,且他本就不得人心。 至于夫人,她从小在深闺长大,心底良善,也从来就不理会男人之间的政务和恩怨纠葛,就连想也不可能想到那些事。 就算听了佣人口中那些流言蜚语,也无法证明那些人说的便是真的,且我们根本就没有处罚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便足以证明我们并不心虚。 文竹是你给她的人,她不可能让文竹替她寻找真相。 她手中能用的人,就只有玉碎和乳娘了,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嬷嬷,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在庄青云的眼里,感情向来是慕强的,也是淡漠的,更是自私的,除非是利益驱使以及人情债,否则,是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主子去做一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的。 第4410章 你不懂她 庄青云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那些微不足道的下人,会击溃他自以为是的周全计划。 谎言永远都只是谎言,真相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毫无心机的人想要查探真相,也会想尽无数办法,庄小钰确实不是个爱揽事的女子,对权势金钱和地位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可并不代表着庄小钰便是个不能抗事,遇到事情只会哭泣的,束手无策的女子。 秦无言看了庄青云一样,漠然的开口:“小钰不是表面上你认为的那般女子,你不懂她!” 文竹混在人群的角落里,将玉碎让他随身携带过来的瓜子花生都拿出来,分给身边的亲卫吃,他遥遥的望了一眼训练台上分出胜负的人,大喝一声:“好,好!厉害!” 说着,将瓜子皮吐到地上,又往身边的人手里塞了一把花生,用手肘捅了捅人接胳膊,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些人不会都是晏青统领亲手训练出来的吧,这身手也太好了。” 那人收了晏青的好处,又听闻晏青现在在祭司府内做事,有心想要结交,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是啊,晏青统领现在想要从我们这些亲卫中挑选一批精锐出来......” 文竹打断那人的话,指着台上身强体壮的男子,问:“我怎么听闻那人的名字也叫晏青,且还是这里的统领,我怎么记得从前训练我们的统领不是他啊?” “你说的是真正的晏统领吧?” “还分真假?” “台上这位,只是暂且代替晏青统领的职位,叫晏青统领的名字也只是为了提醒我们这些人,这场选拔赛是晏青统领一手准备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暂且没露面,让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人暂且替代他而已......” “发生啥事了,连面都不露一下?” “不知道,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如何知道上头的人事情?”那人好奇的问:“在祭司府做事好不好?每个月的月例是多少,辛苦吗?” 文竹一一回答后,眼看着选拔赛进行到了一半,瓜子花生也吃完了,站起身,沿着长廊往后院走去。 见乳娘坐在门口纳鞋底,文竹便知道庄小钰已经休息了,他在后院里转了转,看到花圃里的那些花,找了个瓷盆,挖了几盆花苗,移栽到瓷瓶里。 乳娘不解:“你挖这些东西做什么?” “玉碎喜欢绣球菊,说开花的时候一团一团的好看极了,我把这些小苗子挖到瓷盆里,带回去养着,等到了深秋,说不定就能开出花了。”文竹蹲在花圃旁,挖着花泥,言语间兴致勃勃。 乳娘闻言,放下手里的针线,欢欢喜喜的去帮忙,玉碎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不如大小姐亲厚,可感情也很好,此时听到文竹说这些话,犹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睁开眼揭开纱帐,发现秦无言正坐在窗台边,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文书。 庄小钰赶紧撑着手臂坐起来,伸手去够搭在椅背上的正服...... 第4411章 学着如何做好祭司府的当家主母 听到动静,秦无言转过头来,看到庄小钰起床了,放下手里的笔,快步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帮着将衣衫穿好:“饿不饿,待会还有篝火晚会,我们晚些回去,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 庄小钰不想在这里多待,也不想要看什么篝火晚会,“要不,你让人先送我回祭司府吧。” 秦无言眸底闪过一丝黯然,最终还是答应了:“你再等我片刻,我处理完手里头的事情,就陪你一同回祭司府。” 庄小钰原本想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可对上秦无言的视线,看到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浅淡红痕,又将这些话吞咽下去,改了主意:“我一个女子,若是留下来看篝火晚会,如此抛头露面,会不会惹别人笑话?” 秦无言轻笑了一声:“有本座在,谁敢笑话本座的夫人?” 庄小钰低声道:“不是笑话我,是怕人笑话你,带着夫人在一群男人堆里抛头露面。” 秦无言笑的越发欢快了,将发簪插进她的发髻里,温声开口:“本座都不在意,你管这些做什么? 为夫只希望你玩的开心些便好,其余的,不必替我考虑,本座还没有为了颜面而苛求自己夫人的道理。” 庄小钰便随着他一同去吃了点晚餐,等着黑夜来临。 乳娘进来伺候,将文竹要带花苗回府的事情跟庄小钰说了,末了又道:“玉碎这孩子,我瞧着是个有福气的,随口一句话,文竹就记住了,这年头,这么心细的男人可是太少见了,也就我们姑爷比他周到......” 乳娘说前半句的时候,庄小钰眉目温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乳娘说后半句的时候,庄小钰垂下了眼帘,不置可否。 夜色起,篝火燃。 庄小钰和秦无言坐在高台上,看着篝火燃起后,那些亲卫在篝火旁耍剑舞,组成各种队列,狂欢饮酒,甚至烤着牛肉羊肉,空气里传来烧焦的肉鲜香味。 庄青云将烤好的抹了盐巴的羊肉放在盘子里,端到庄小钰的面前:“夫人,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庄小钰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点了点头:“别有一番风味。” 秦无言见她喜欢,将自己面前的牛肉也一并移过来:“若是喜欢,便多吃点,等回了祭司府,往后也让厨娘给你做些。” 庄小钰不置可否,却没有碰秦无言瓷盘里的牛肉。 不一会,她便觉得有些乏了。 亲卫慌急慌忙的过来,看了庄小钰一眼,满脸都是畏惧,不敢直接跟秦无言禀报,绕到庄青云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后直起身,一脸焦急的等着庄青云的吩咐。 庄青云蹙眉,扔了筷子,侧头看了秦无言一样,欲言又止。 庄小钰识趣的站起身:“明日便是中秋,我想早些回祭司府,虽是管家管着中馈,可我每日闲的无事,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也该跟管家学着如何做好祭司府的当家主母了......” 秦无言站起身,牵着她往外走:“你若是嫌累,便无需操这些心,从前你是如何做庄家的大小姐,如今也依然可以如此。” 庄怀森如何宠溺你,作为你的丈夫,我对你的宠溺只会比你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4412章 闵慧珠要生了 可还没走两步,秦无言就被庄青云喊住了,“代祭司,有急事......” 秦无言回头:“我先送夫人去马车上。” 庄青云极少失态,此时却眉眼焦灼,连称呼都顾不上了,直接开口:“无言,事态紧急......” 他看了一眼站在秦无言身侧的庄小钰,眼神里的意思极其明显。 庄小钰侧头看了一眼秦无言,将手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我好似有东西落在厢房了,先回厢房找一找,你在这里等等我。” 庄小钰说完,大步往院内走去。 见庄小钰离开,庄青云大步走过去站在秦无言的面前:“无言,闵慧珠要生了。” 秦无言却仿佛在听一件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本座既不是孩子的父亲,又不是接生婆,跟本座有何关系,值得你如临大敌。” 看着秦无言这幅冷漠淡然的神情,庄青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将他拉倒院内僻静些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开口:“这孩子原本不该这么早出生,却硬生生的提前了一个多月发动,不知是天意还是人的故意为之,明日便是中秋节,各大世家都会齐聚祭司府...... 这孩子一旦生出来,还不知道会被闵家如何对待,闹起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若是扯出你跟圣女有染,那些世家说不定会拿这件事刁难你......” 再次听到“跟圣女有染”这几个字,秦无言周身升腾起一片戾气,寒意逼人,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庄青云,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孩子不能留,不如......”庄青云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旦平安生下来,若真的是个男孩,便是闵府未来的少家主,凭着闵止行和闵慧珠贪慕权势的性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孩子扶上大祭司的位置,让这孩子成为他们闵家的傀儡,还不如趁早除掉...... 反正闵府的巫医和护卫里都有我们的人,想要动手除掉一个孩子,总比除掉一个羽翼丰满的人要简单的多......” 秦无言沉默着。 庄青云催促道:“你若是不吭声,我便当你答应了。” “不可。”秦无言突然开口:“稚子何辜,让那孩子平安顺畅的生下来吧。”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的视线,满是震惊和讶异,什么都顾不上了:“你疯了吗,那压根就不是你的孩子...... 你为何要如此怜惜他,万一他将来......” “等孩子生下来,本座想个办法,抱来给小钰养。”秦无言垂眸:“本座吃过一些不该吃的禁药,万一身体调养的不好,这辈子无法拥有子嗣,小钰又那么喜欢孩子......” 庄青云觉得秦无言大概是真的疯了,“这世上的孩子千千万,养谁的孩子不好,你为何偏偏要让小钰养闵慧珠的孩子?” 秦无言磨了磨后牙槽,“小钰说外甥像舅,闵慧珠生下来的孩子,说不定像闵锐那般......” 庄青云彻底无语了:“所以,就连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你也无条件的答应了?” 他气得冲过去,一把抓住了秦无言的衣领:“秦无言,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闵慧珠暂时不能动,可那孩子想要铲除,简直轻而易举,以绝后患,若是留下,必定后患无穷。 若那孩子真的生的如闵锐一般聪慧,一旦抱回来,被小钰养出了感情,到时候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4413章 小钰不是那种能沉得住气的女子 秦无言咬牙,闭了闭眼,嗓音低沉:“你就当......这是我曾经亏欠闵锐的......” “你什么时候亏欠的闵锐,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庄青云低吼着咆哮。 “他确实死了,他是......” “我杀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在游廊拐角处的阴影里响起。 秦无言一把挥开庄青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就见花泥洒了一地,瓷坛碎成好几瓣,庄小钰蹲在地上,正要去捡地上的碎片。 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秦无言将她拉起来,“碎了就碎了,不要割伤了手。” 庄小钰低眉垂眸,指着花泥里面颤巍巍的小枝条:“花苗被压坏了。” 秦无言额角直跳,将她拉倒一旁,带着她往外走:“坏了就坏了,喜欢什么花苗,明儿让管家派人过来,给你都挖回去,犯不着你亲自带这些东西回祭司府......” 庄小钰任由他拉着,默默的跟在他的身侧,拢在宽大的袖口里的手紧握成拳头,就连后背都是紧绷着的。 到了院门口,秦无言将庄小钰抱上马车,塞进了马车里,“你就在马车上,乖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庄小钰依然低垂着脑袋,低声“嗯”了一下。 秦无言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好半响,心里仿若刀绞一般难受起来,见她一直都没有抬眸看着自己,眼白渐渐染上血色...... 秦无言怕自己克制不住,直接问出口了,他撤下帘布,转身返回到了里间游廊里庄小钰站着的阴影处,庄青云也停在那里,两人对望一眼,默然无声。 片刻后,庄青云打破了沉默,试探的问:“小钰是何时过来的?” 秦无言摇头。 庄青云自言自语,似乎是说给秦无言听的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小钰应该没有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这里离我们刚才说话的地方并不近...... 就算她听到了也没关系,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讨论她要养闵慧珠的孩子而已......” 秦无言喉咙哽塞:“若是我跟闵慧珠有染这件事被她知晓了......” 秦无言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庄青云抱着一丝侥幸:“不会的,她不会知道的,上次她误会了你,跟你大闹了一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这一次若是听到这件事,说不定早就冲到你面前,逼问你真相了。” 庄青云扯了一下秦无言的袖口:“你不要多想,小钰不是那种能沉得住气的女子......” 见秦无言依然眉心紧锁,庄青云又道:“既然小钰想要养闵慧珠的孩子,我便去周旋一下,到时候将那孩子抱过来给她养。 这几日你就陪在小钰身边,仔细观察她,看她究竟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秦无言交代了庄青云几句后,又匆匆的离去,往院门口走。 庄小钰坐在马车内,听到脚步声远去,轻轻揭开帘布的一角往外看,就见几个闵府的管事正围着这庄子上的管家正说着什么...... 庄小钰看着那几个人,眯了眯眼,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第4414章 你是刻意的在躲着我吗 篝火照出来的影子轻晃,庄小钰赶紧撤回手,将后脑靠在车厢璧上,闭眼假寐。 脚步声逼近,外面的火光晃了一下,马车的底板往下一沉,男人进来了,熟悉的气息逼近庄小钰,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车厢内黑漆漆的,很暗,庄小钰心想,秦无言应该看不到她刚才忍不住颤了一下的眼皮。 她闭着眼,呼吸均匀,好似因为困倦真的睡了。 秦无言将她抱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上,庄小钰也没有醒过来,一颗心却缩紧了。 秦无言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腕。 庄小钰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提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马车滚动起来,车厢轻微的晃动着,庄小钰的身子在秦无言的怀里蹭来蹭去,男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滚烫。 庄小钰心跳如鼓,她不想跟他说话,她怕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一下子就爆发了,她应该隐忍着,至少要隐忍到钟大夫拿到所有的证据,隐忍到陪伴着父亲走完最后一程,再将那些证据摔在秦无言的面前,跟他清算一切后,再带着乳娘和玉碎文竹一同搬离祭司府...... 她还要给哥哥和父亲报仇,不能让闵慧珠这个女人好过,还要算上玉碎被闵慧珠掳走的恨,新仇旧恨加起来,闵慧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都该死! 必须死!! 秦无言的呼吸里夹杂着淡淡的醇香,女儿红好闻的酒味在车厢里蔓延着,男人的唇灼热滚烫,如烙印一般的落在庄小钰的唇角边。 庄小钰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正当她还在纠结,若是秦无言在车厢里把持不住了,她该怎么办的时候,秦无言的薄唇却突然离开了...... 可却更令她不安起来,她甚至能察觉到秦无言两道视线如火炬一般的凝在她的身上。 庄小钰决定装睡到底,只要她不睁开眼,这黑漆漆的车厢里就不会出现尴尬的场面。 正当她调整好了心态,秦无言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里还多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小钰,你的心跳的好快,你分明一直都没有睡着,为何闭着眼装睡? 你是刻意的在躲着我吗?” 庄小钰:“......” 秦无言修长的指腹顺着她的衣袖往里钻:“我握着你的脉搏,听它跳动的时快时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没睡着,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睡?” 秦无言的声音逼近,大掌掐住了她的腰肢,“小钰,你刚才在游廊上,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装不下去了,车厢虽然黑,却没料到什么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秦无言的掌控之中了。 她知道他聪明,却没料到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庄小钰索性不装了,她睁开眼,只能看到秦无言在眼前晃动的轮廓,半真半假的承认道:“听到了一点,闵慧珠要生了,青云不愿留下这个孩子......” 秦无言追问:“还有呢?” 第4415章 他只是不想让庄小钰失望 “我想要这个孩子。”庄小钰继续道:“我怕我说出来会惹的你跟庄青云继续吵架,我不懂你们男人争权夺势里的筹谋和算计,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索性就......就装睡了。” 秦无言提着的心缓缓放回了原处:不该听到的言语她都没有听到,如此,甚好! 听完庄小钰的话,秦无言又开始心疼,他紧紧抱着她:“我们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女孩长得像你,男孩长得像我......” 若不是他吃了那些禁药,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怀不上,秦无言追悔莫及,又觉得亏欠了庄小钰。 毕竟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对他提过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便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 就算这个孩子是闵慧珠生的,就算闵慧珠生下来的孩子长大后会像闵锐,也没什么不好,闵锐已经死了,庄小钰就算忘不掉这个人,闵锐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秦无言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既然你想要养那个孩子,我便等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抱来给你养。” 庄小钰低垂着眼眸,“可青云不愿......” “一个孩子而已,能翻的起多大的风浪来,青云只是在杞人忧天而已,不必在意。”秦无言叹息一声,“小钰,但凡我答应你的事,能不辜负你的必定不会辜负你,你放心吧。” 就如同当初带着她私奔一样,既然她不想留在祭司府等着嫁人,他便带她离开算了,至于结局,他自己一力承担罢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孩子一旦被庄小钰养出感情,一旦被闵府的人当成了筹码,反噬的人必定就成了他自己吗? 他只是不想让庄小钰失望而已。 庄小钰听着秦无言承诺般的叹息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脸转到了一旁,怔怔的出神。 马车平稳顺畅一路回到了祭司府,祭司府的门口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府里照的透亮。 玉碎等在门口,看到庄小钰和秦无言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姑爷神色浓重,大小姐神情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庄小钰将手臂从秦无言的掌心中抽出来,另一只手搭在玉碎的手臂上:“明日便是中秋了,各大世家肯定会派人过来拜访,我先去问问管家一些该有的礼节...... 选拔赛虽然已经结束了,可我知道,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阿言,你去忙你的吧。” 秦无言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似乎并没有多少异样,遂点了点头,“不要忙的太晚了,世家也只是象征性的派人过来拜访而已,无需太过操心。” 庄小钰点点头,扶着玉碎,转身往祭司府里走。 秦无言见她进了祭司府,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立即翻身上马,掉转马头,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庄小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一开始只是慢慢的走,后来越走越快,脚步如飞一般,将玉碎远远甩在了身后,玉碎只得一路小跑着跟上庄小钰,诧异的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庄小钰不语,脚底生风一般的进了卧房,“砰”的一声,将玉碎关在了门外,低声道:“容我静一静,不要跟进来。” 第4416章 这府里很快就要添新人了 玉碎被挡在门外,转身看着身后跟进来的文竹和嬷嬷,不明所以:“大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仔细的思索了片刻,摇头:“没发生什么事啊。” 想到秦无言脸颊上的红痕,皱了一下眉,道:“难不成是跟姑爷吵架了,可姑爷送大小姐回来的时候,也好好的啊?” 乳娘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文竹将手里捧着的瓷盆花苗递给玉碎:“大小姐想要静一静,自然有大小姐的道理,就让大小姐单独安静一会吧。 这是你喜欢的菊花苗,等到它开花的时候,听闻开出的菊花一簇簇的,如绣球一般又大又好看,我特意从庄子上挖了带回来的,就放在窗台上养着吧......” 玉碎看了一眼紧闭的卧房门,抱起文竹手里的瓷盆,“我待会再过来看大小姐。” 乳娘在门口站了片刻,忍不住敲了敲门,低声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原本以为庄小钰不会回答,却没料到,庄小钰口齿清晰,语调没有一丝波动,清脆的嗓音只是多了一丝疲惫,从卧房里传出来:“等文竹忙完了,让他进来见我。” 乳娘没有从庄小钰的语气里听出丝毫异样,遂落了心,开口道:“奴现在就去叫文竹......“ 庄小钰洗了脸,燃了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一路的隐忍和伤痛都被她好好的掩饰下来,她将内心里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已经学会又快又好的调整自己的心情了。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文竹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大小姐。” “进来!”庄小钰站起身,绕到屏风外,示意文竹将卧房的门带上,“打听的如何了?” “此晏青非彼晏青,听那些亲卫说,今晚台上那人,只是暂代晏青统领的位置而已,并非晏青统领本人。” 庄小钰了然:果真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文竹又道:“听闻是晏青统领出了一些事,没法露面才如此的。” 庄小钰点点头:“还有呢?” “回祭司府之前,卑职看到闵府的人过来了,好似在商议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卑职并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闵慧珠要生了而已。”庄小钰仿佛在跟文竹讨论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待那孩子平安生下来,由我来养。” 文竹大惊:“......” 庄小钰又道:“闵慧珠派人掳走了玉碎,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代祭司和庄青云不愿为了这件事跟闵府闹僵大动干戈,是他们利益至上的决策,本小姐可不管这些......” 她复又看向文竹:“在此之前,你我都要沉得住气,明白吗?” 文竹垂首,抱拳:“卑职明白,一切听凭大小姐做主。” 庄小钰对着文竹挥挥手:“你且下去吧,这府里很快就要添新人了。” 添新人? 文竹愣了一下,有心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对上庄小钰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好多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问不出来了...... 整晚,秦无言都没有回祭司府,庄小钰想,他或许在忙闵府的事情吧! 第4417章 庄小钰会有这么好心 第二日一大早,庄小钰早早的便起来了,在玉碎的帮助下,盛装华服,打扮一新,早早的便去了前院。 秦无言和庄青云一同回了祭司府,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各大世家派来的掌权人。 庄小钰在前院的后花园里,听完管家的汇报后,淡声道:“各大世家上一次送女眷过来,一个都没有留下,若是这次再次送女眷过来,便让这些女眷来后花园内陪我一同赏花......” 管家打量着庄小钰的神色,大小姐看上去,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管家察言观色,很快应承下来。 待各大世家的女眷陆陆续续的过来之后,管家便将人带到了前院的后花园内,庄小钰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坐在亭子中央,周边围拢着一群伺候着的仆从和佣人。 那些女眷从前大多只是听说过庄小钰这个人,倒还是第一次如此面对面近距离的观察过庄小钰。 默默的在内心里将自己跟庄小钰坐对比,论容貌,庄小钰这等姿色放在她们中间并不太过出众。 论家世背景,庄家早已经垮掉了,压根就不能跟她们这些世家相比。 似乎,她们这些人,并不比庄小钰差,只不过是庄小钰年轻的时候太过不要脸,自己往秦无言身上扑,才有了如今的好处。 庄小钰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出这些女孩子眼里的异样和不甘,笑着命人将准备好的月饼和瓜果一并分下去,给这些女孩子们吃。 庄小钰笑吟吟的开口:“年关之时,本夫人身体抱恙,本该亲自接待诸位世家的女眷,奈何实在是无法顶着病容见大家,怠慢诸位了。 这一次,诸位不必拘礼,玩的开心一些。” 众女眷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当初因为口舌,被代祭司当场赶出祭司府的女眷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如从前一般在庄小钰的面前胡言乱语。 庄小钰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水灵灵的女子,柔声问:“你是胡家的娘子吧?” 那胡娘子笑吟吟的站起来,犹如娇花羞月一般,点了点头:“是。” 庄小钰笑了起来:“真是生了一副好模样啊,我看着都心动呢。” 胡娘子忐忑的开口:“多谢夫人夸赞。” 庄小钰让她坐下,视线落在另一位妩媚妖娆的女子身上,那女子的装扮倒是有几分像闵慧珠,衣衫艳丽华贵,看着贵气逼人,“你是烈家的小娘子吧?” 那女子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对着庄小钰福了一礼,“回夫人的话,正是!” 庄小钰眉开眼笑,“生的这般模样,又如此年轻,就如这娇花一般,若是这祭司府多些你们这样的貌美的女子,必定很热闹。” 此言一出,众女眷差点惊呆了。 庄小钰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想要将她们两人纳入府中吧? 可庄小钰会有这么好心? 谁会亲自主动给丈夫纳妾呢? 莫不是代祭司有这个意向?特意让庄小钰帮忙挑选妾室? 毕竟代祭司这样的男子,身边不可能一直都只有庄小钰一个女子,大丈夫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 第4418章 大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 庄小钰懒得管这些人内心所想,只是将目光落在楚家的夫人身上,问:“楚夫人,您身边今日怎么没带女眷过来?” 楚夫人客客气气的开口:“楚家这么大年纪的可都是些毛头小子,才刚成了家,倒是没几个女眷,年纪太小,我怕吵到夫人,便做主让她们留在府里......” 庄小钰对楚家这个世家倒是没有太多的印象,大概是四大世家里面存在感最不强的世家了,极其低调,极少在外人面前蹦跶,就连那么多的世家都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送来那么多的嫡出的庶出的女眷,却只有楚家从来就没有生出这种联姻结交的心思。 庄小钰便道:“楚夫人若是哪日闲了,多过来走动走动,我在这府里,每日也闲得慌。” 楚夫人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整整一长排望过去,本应该轮到了闵家的女眷了,可庄小钰却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群女孩子一般,径直垂下眼眸,捡起一块糕点品尝着,慢悠悠的开口:“玉碎,去告知管家,让代祭司过来一趟,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过来,陪大家说说话。” 玉碎震惊,却猜不透庄小钰心里究竟是何种心思,不敢违抗,不得不离开了。 乳娘也被庄小钰的举动惊的反应不过来:大小姐是疯了吗,自己给自己找情敌,姑爷都没打算纳妾,大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 这些胡家的女子,烈家的小娘子,听闻姑爷要过来,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跟饥饿的野狼一样,若是真的将这两个女子挑进了祭司府内,往后还不知道鸡飞狗跳成什么样,这府里说不定再也没有安生之日了。 乳娘忍不住扯了一下庄小钰的衣角,笑着开口:“大小姐,您坐了这半日,日头也大了,要不要回房去换件衣裳?” 庄小钰拂开乳娘的手,“我不热,待会代祭司便过来了,我要在这里等着他呢。” 乳娘:“......” 乳娘急的只给庄小钰使眼色,奈何庄小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乳娘没法,只能静静的陪伴在庄小钰的身侧,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庄小钰抬手撑着下颔:“这府里女眷甚少,平日里想要找个人一同绣花,一同玩耍都找不到伴,多两个人也可以帮我打理打理祭司府。 本夫人身子不好,一旦病了,也有人帮着本夫人分担一下忧愁,好好伺候伺候代祭司......” 乳娘听的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众女眷倒是诧异不已,欢喜非常,只是闵府的女眷不乐意了,既然胡家挑了一个女子,烈家也挑了一个女子,楚家没有带女眷便没有挑到女子,可闵家来了那么多的女眷,庄小钰为何不闻不问? 闵家女眷忍不住了:“夫人,我们闵家女眷也愿同其它世家女眷一起,留下来一起替夫人分担内务照顾代祭司。” 庄小钰闻言,缓缓的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将手里的糕点捏成了屑沫,淡声道:“本夫人本也有这个打算,可闵家的大小姐今日不是正在生产吗? 闵府出了这般喜事,容后再说吧。” 第4419章 若是一尸两命该多好 众女眷大惊,闵家大小姐不就是圣女吗,圣女不洁可是要被处以火刑的,如今不仅不洁,反倒连孩子都快要生出来了,从前只听说过圣女纠缠代祭司的流言蜚语,却没料到圣女如此不顾廉耻,竟然会直接怀孕...... 庄小钰把玩着自己的小指指套,“本夫人久居祭司府,对这件事并不是太过清楚,究竟是何种情况,还请闵府的几位姑娘说一说......” 圣女怀孕这件事,闵府的人是知晓的,可圣女生产一事被庄小钰当着所有女眷的面说出来,却令她们蒙羞。 未婚先孕,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这些羞辱之词如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闵府的女眷脸上,这些人脸上青白交错,不知该如何回答。 隐瞒是隐瞒不过去的,代祭司夫人已经知晓此事了,并当众说了出来,这些人既然全都知晓,便无法抵住悠悠众口了。 庄小钰却还在火上浇油:“听闻圣女所怀的是男胎,将来是要继承闵府的家主之位的,是吗?” 没有人回答庄小钰的话,每个人脸上都精彩纷呈。 庄小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安安分分的喝茶吃点心,优哉游哉的赏着园子里的花,不多说什么了...... 玉碎去管家跟前转达了庄小钰的话,管家思索片刻,不明白庄小钰的意思,还以为庄小钰第一次应付这种场合,有些镇不住场子,关切的问:“那些夫人和女眷,没为难大小姐吧?” 玉碎不置可否,只道:“大小姐既然让代祭司过来说几句话,一定有大小姐的考量,管家您只管传达给代祭司便是了。” 管家生怕自家大小姐受了气,赶紧屁颠屁颠的去议事厅找秦无言,秦无言正跟一群世家的掌权人商讨大事,见管家满脸焦急的过来,心猛地往下一沉,还以为庄小钰出了什么事,立即站起身:“诸位,失陪一下。” 转眸看向庄青云:“你替本座招待诸位,本座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庄青云往门外看了一眼,不得不任由秦无言出去了。 今日的形势比他预料到的要好一点,昨晚通宵达旦商议整晚,若是闵慧珠那孩子出生了,抱到祭司府之后,他们该怎么应对。 一直等到此刻,闵府那边却没有丝毫的消息传递过来,想必那孩子应该还没生出来。 闵慧珠头胎,又提前一个多月发动,应该是难产了。 庄青云甚至暗搓搓的诅咒:若是一尸两命该多好! 闵慧珠和她肚腹里的孩子死了,闵府虽然嚣张,但也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闵止行封锁了消息,他们的人压根就打听不到闵府的情况,安排在闵府的巫医和护卫也没法将消息送出来...... 秦无言到了门外,凝着眉心焦急的问管家:“发生何事了?是小钰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小钰被欺负了?” 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倒是没听说夫人那边发生了何事,玉碎姑娘也没有多言,夫人只让玉碎姑娘出来,说是让老奴给您带个话,让您抽空过去一趟,陪夫人说几句话便可。” 第4420章 为夫也是愿意的 秦无言脚步顿住,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迈开长腿,大步往后花园走去:“这些世家的女眷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小钰单纯,必定是应付不过来。” 想到这里,秦无言微微勾起唇,突然笑了一下,心情爽朗了几分,关键时刻,她竟然会想到让人过来找他,必定是想要他在众人面前帮她撑腰了。 秦无言脚底生风,走的越发快了,管家追在身后,一路小跑。 没等多久,就见花园门口的门帘一晃,俊美无俦的男子带着管家快步进了后花园,男子丰神俊朗,美如神祗,一袭玄色的宽大祭司正服,衣襟和下摆以及袖口用金线绣的图案,镶嵌着黑色宝石的腰带,将男人的腰身勾勒出来,越发显得男人宽肩腰细腿长。 秦无言只一抬眼,目光便落到了坐在亭子中央的女子身上,庄小钰今日盛装打扮,笑脸盈盈,看上去似乎心情甚好,坐在人群之中,雍容华贵,桌上的花枝花篮映衬着那张娇俏的脸,落在秦无言的心里,人比花娇! 秦无言长腿迈开,一步紧着一步,很快便到了庄小钰的面前,唬的众女眷来不及行礼,纷纷退开了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倒是大胆,忍不住盯着秦无言一个劲的瞧,俊眉修目,气质卓绝,气场更是不凡...... 特别是看着庄小钰的眼神,仿若深海一般,恨不得让人心甘情愿的溺毙其中,没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深情瞩目,仿佛天上地下,尽此眼中一人。 秦无言一挥衣袖:“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便俯下身子,拉起庄小钰的手,满是歉意的开口:“为夫在前院忙于政务,一时半会没能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夫人,是为夫的错。” 庄小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众女眷反倒倒抽一口凉气。 男人忙着正事,身为女子,不能帮忙便算了,好歹也不能打扰,代祭司正在前院忙碌,庄小钰如此不懂事,竟然不管不顾的将人叫过来,只为陪着她多聊几句。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代祭司不仅来了,来了后第一件事便是对庄小钰赔礼道歉,说自己因为政务怠慢了夫人,竟当着如此多的女眷的面向庄小钰赔罪认错。 庄小钰却没有感恩戴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正事要紧。” 口中说着正事要紧,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打扰到了秦无言,反倒将秦无言拉到了身边坐着,道:“我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着让你过来跟我说说话,你若是忙于政务,这后院的事情便由我做主了,如何?” “夫人掌管中馈,一切当然听凭夫人做主,夫人是祭司府里的女主人,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有人敢不从,夫人可以直接下令处决,不必过问为夫,若是为夫有哪里做的不好,惹夫人不快了,夫人也可以告知为夫,若是想要惩罚为夫,为夫也是愿意的......” 男人那双好看的眼就这么当着众女眷的面,半真半假口吻玩笑一般的说着深情款款的话,一双眼仿佛长在了庄小钰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外人的存在。 第4421章 神女有意,郎君眼瞎 众女眷使劲了浑身解数,笑不露齿,楚楚可怜,千娇百媚,想要将最好的一面通通呈现在秦无言的面前,奈何神女有意,郎君眼瞎,压根就看不见。 众女眷心里气恼,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工具人和背景板...... 堂堂代祭司,眼里心里竟然只有庄小钰这个原配夫人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共同围观两人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面对秦无言这些温情款款的言论,庄小钰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和嗔怪,却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她顾盼生辉之间,捻起一块糕点塞进了秦无言的嘴里,低声道:“今日可是大日子,本该阖家团圆的,这些世家却还不忘过来拜见,可真真是将我们祭司府放在心上了......” 秦无言闻言,晒笑。 内心默默腹诽:夫人果真是单纯善良,这些女眷不过是觊觎本座罢了,哪里是来拜见的,分明是过来送人的。 但此时此刻,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秦无言也不好直白的拆穿这些人的企图,也不好反驳了庄小钰,只是握住了庄小钰的手,笑着违心开口:“夫人说的是。” 庄小钰喝了一口茶水,“阿言,我看着这些娇艳的面孔,便想起了我还未出阁嫁人的时候,那个时候......” 庄小钰微微抬头,看着天边的云朵,眼里满是怀念,视线幽远,却又多了一层沉重的伤感。 不知道是哪一件事让她多虑了,秦无言心口跳了跳:“夫人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了。” 庄小钰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你若是忙,便先去忙吧,有这些夫人小姐们陪着我聊聊天说说话也挺好的,我倒不觉得闷得慌了。 特别是这胡家的小娘子和烈家的小娘子......” 庄小钰抬手指了指坐在人群里的两人,“阿言,你觉得她们两个人跟我年轻时候像不像?” 秦无言在庄小钰的示意中,顺着庄小钰的手指看过去,粗粗扫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落在庄小钰的脸上,“夫人觉得如何便是如何。” 庄小钰点点头:“如此,我便做主了。” 秦无言心里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庄小钰无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提这两个人,但转念一想,依着庄小钰的性子,上次她听闻有世家想要往祭司府里塞人她都跟他怄气了好久,不至于做出主动往他房里塞人的事情。 秦无言没有多想,只道:“这府里的内务,向来都是劳烦夫人跟管家,为夫不便插手......” 庄小钰粲然一笑:“耽搁了你许久,相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再跟诸位姐妹聊一会,便散了。” 秦无言抚了下庄小钰的后背:“若是嫌累,便去休息一会。” 庄小钰点点头,秦无言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离开之前,照样连半个眼神都没舍得分给除庄小钰之外的女子。 众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后,有的一脸羡慕的看向庄小钰,有的一脸花痴的望着门口秦无言离开的背影,还有的满脸嫉恨...... 庄小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 第4422章 代祭司真是温柔如水 楚夫人见秦无言离开,满脸诚挚的笑了笑,感叹:“早就听闻代祭司跟夫人琴瑟和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简直如胶似漆啊。” 庄小钰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掩饰着笑意里的苦涩和悲凉。 若是这感情是用父兄的性命换来的,谁若是稀罕,谁就拿去吧! 如今的她,知道真相之后,早就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儿女情长了。 众女眷议论纷纷起来,言语里颇有些吹捧崇拜之意: “代祭司待夫人可真好,如此温声软语的郎君着实不多了,代祭司待夫人可真是温柔如水呢。” “代祭司位高权重,还能抛开正事特意过来陪夫人说话,真是极少见呢。” “从前见代祭司本人,只觉得冷漠俊美,倒是没料到代祭司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夫人真是有福啊!” “夫人眼光真好!” “夫人......” ...... 庄小钰唇角噙着得体的笑意,将这些言论通通笑纳,点头附和,没有异样,倒是站在庄小钰身后的玉碎脸色不好了。 这些人真是可笑,明面上说大小姐眼光好,代祭司待大小姐好,暗地里还不是在贬低大小姐配不上代祭司,若是配得上,为何不连着大小姐一同夸赞了。 乳娘也听不下去了,开口道:“我们姑爷跟大小姐,是年少处的感情,自然是比那些位高权重奔着利益结合的男女感情要好得多。” 众女眷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好几个女子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庄小钰任由乳娘说话,也没有阻拦,只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开口:“本夫人累了,也乏了,诸位大概也觉得无聊了,时日不早了,也该回府团圆了。” 楚夫人起身便朝着庄小钰告辞。 庄小钰携着楚夫人的手往前院门厅走去,将人送至大门口,看着楚夫人登上马车,才挥手告别。 至于别的世家夫人,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得不一一登上马车,跟庄小钰挥手告别。 庄小钰留下了胡家小娘子和烈家小娘子:“两位娘子还是暂且留在祭司府吧,代祭司也见过两位了,对两位想必也是认同的,倒不如留下来,今晚学着伺候代祭司。” 胡家和烈家两位家主夫人更是高兴的喜不自胜,赶紧将两个被庄小钰挑中的女眷留了下来,顺便还将伺候两人的丫头婆子一同留了下来。 闵家没有家主夫人,有头有脸的婆子被留在了闵府,伺候着正在生产的闵慧珠,并没有跟过来,带着闵家女眷一同过来的,是闵慧珠的两位堂婶。 这两人自然不如闵慧珠长袖善舞,且虽然带着使命过来,却是个脸皮薄有廉耻之心的。 等到别的世家的女眷都快走光了,才凑近了庄小钰,压低了声音问:“夫人,您是因为闵府的大小姐才如此不愿待见我们闵府的女眷的吗?” 庄小钰笑着掩唇,“两位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好端端的本夫人为何要不待见闵府的女眷? 本夫人只是怕将闵府的女眷留下来,会惹来麻烦而已。” 第4423章 难道不觉得我很贤惠 闵府的两位堂婶急了:“如何会惹来麻烦?这胡家的女眷和烈家的女眷可都被祭司府留下了,只剩下我们闵府的女眷原样返回...... 好歹我们闵府也算是世家之首,夫人如此做,平白无故的惹外人笑话我们闵府......” 庄小钰面色无波,脸上噙着淡薄的笑意,就这么淡然的看着两人,末了,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本夫人也不想如此,本打算在你们闵家的女眷中也挑选一位的,可惜......” 庄小钰话锋一转,又道:“毕竟圣女便是你们闵府的大小姐,不仅没有遵守妇道,还弄出了孩子,更是打算光明正大的生下来,这可是要触怒神明的...... 祭司府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向来都是大祭司住的神宫,本夫人若是从闵府这些女眷中挑中了谁,若是被神明知晓,怕是要遭到天谴和报应...... 本夫人可不想因为圣女之事被神明迁怒。 两位夫人,你们若是要怪责,便怪责圣女不洁吧!” 闵府的两位堂婶被庄小钰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闵府出了这等不要脸的事,本就已经颜面扫地了,说不定还会被天神迁怒,哪里还有理由辩驳,只能气冲冲带着女眷一同登上了马车,满面恼羞的离开了祭司府...... 庄小钰看着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转身看向玉碎,开口道:“带两位小姐去后院安置。” 玉碎点点头,带着两人回了后院内两间空置的厢房。 乳娘急的直跺脚,见玉碎带着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离开了,恨恨的咬牙:“大小姐,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姑爷都没有想着要纳妾,您怎么主动给自己招揽这些事?” 庄小钰淡淡的笑,理所当然的问:“嬷嬷难道不觉得我很贤惠?” 乳娘更气了:“贤惠不贤惠是给外人看的,可日子是自己过的啊,何必为了那些不必要的面子,偏偏给自己添堵,这不是......哎!” 得不偿失啊! 庄小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冷凝下来,“若当初,我娘能如我一般,不那么执着,说不定也不会早早的便过世了。” 乳娘:“......” 乳娘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般,剩下的话全部都堵到了嗓子眼里。 庄小钰抬脚就往后院走去:“嬷嬷往后不必问我什么,我吩咐的事,嬷嬷只管照做便好,我想要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庄小钰的嗓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乳娘站在原地,看着庄小钰离去时的背影,只觉得满眼都是陌生。 大小姐似乎变了,只从玉碎出事被寻回来之后,大小姐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发生了变化,变得她快要不认识了...... 乳娘想不透其中的缘由,索性不想了,快步朝着庄小钰追了过去...... 回了卧房,庄小钰撑着手臂,托着下颔,坐在窗口望着窗外。 玉碎进来,小声开口:“大小姐,两位小娘子都已经安顿好了。” “她们对祭司府的住处还满意吗?” “满意!” “可有别的需求?” “暂时没有,奴跟她们说了,若是有别的需求,只管知会一声,大小姐一定会尽量满足。” “嗯,很好!” 第4424章 我跟他早就应该生份了 玉碎忍了忍,实在是没有忍住,不甘的问:“大小姐,您为何要如此?” 庄小钰捡着梳妆盒里的珠宝饰品把玩,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淡声开口:“我说过要替你报仇的,自然不能食言,一步一步来吧,我自然有我的谋算和计划......” 玉碎心有不忍:“大小姐,那轻薄我的人已经死了,您不必为了我,跟姑爷太过生份了......” 庄小钰轻笑:“生份?我跟他早就应该生份了,不是吗?” 玉碎:“......” 她不知道自己将真相告知庄小钰,究竟是好是坏,她害怕庄小钰被抛弃后,依然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可也不希望大小姐跟姑爷闹到这般地步,可也没法保证对大小姐千娇百宠的姑爷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知道事实的真相总比沉浸在虚情假意里要好得多,好歹心里会有准备,不至于等到真相被撕开的那一天,遭受无法接受的打击。 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大小姐这一边的,誓死跟大小姐共进退。 庄小钰挥挥手:“你想出去吧,我没事。” 玉碎转过身,正要离开,又被庄小钰叫住了:“等等。” 玉碎顿住脚步:“大小姐,你改变主意要将那两位小娘子送走了吗?” “没有。”庄小钰嗓音寡淡:“探一下钟大夫的消息,看他在闵府过的如何了......” “是。”玉碎不得不退出卧房。 卧房内静悄悄的,庄小钰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站起身,躺回到床榻上,闭眼假寐...... 气候依然炎热,可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庄小钰闭着眼,不知不觉的陷入沉睡之中,脑子却乱哄哄的,梦境横生,一会是父兄的惨状,一会是秦无言的惨状,一会跳出来闵慧珠生孩子的画面...... 全部都是血淋淋的场面,令她极其不适,睡的极不安稳。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看着她一会蹙眉,一会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会又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衫,忍不住伸手,指腹抚平她的眉宇...... 秦无言在她身侧躺下,握紧了她的手指,见她面色慢慢的松懈下来,这才抱住她,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 庄小钰鼻息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种不安的感觉逐渐消散,梦境里鲜血淋漓的场面不见了,眼前是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泊旁坐着一个人,正在垂钓,庄小钰快步朝着那个人跑过去...... 粼粼的波光照耀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庄小钰总算跑到了湖边,攥住了垂钓人的衣衫,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可阳光从水面照射到他的脸上,白的刺眼,庄小钰离得如此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她想要凑近一些,却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鱼篓,自己也差点跌进了湖里,好在那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她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阿言!”女人在梦里的呢喃声落到秦无言的耳朵里。 秦无言睁开眼,会心一笑,正要说什么,就见庄小钰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第4425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秦无言抬手去擦拭,却发现庄小钰压根就没有醒过来,大概是在梦境里哭了,心里更是千回百转,却也不敢吵醒她...... 庄小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庄小钰没有多想,披衣起床...... 听到动静,乳娘赶紧进来伺候,“大小姐饿不饿?姑爷在卧房里陪了大小姐一下午,见大小姐睡得香便没有叫醒大小姐,说是等大小姐您醒过来,让您去正厅一起吃东西赏月......” 庄小钰洗了把脸,重新梳妆后,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裙去了正厅。 秦无言正一边批阅文书,一边听庄青云说着话:“无言,闵慧珠肚腹里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生下来,若是......” “你可动了手脚?”秦无言打断庄青云的话。 “没。”庄青云矢口否认:“我原本也是想要动手脚的,可闵府对闵慧珠肚子里胎儿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整个闵府被护卫围的水泄不通,闵慧珠生产的院落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无言合上手里的文书,对着亲卫道:“去看看夫人醒了没有。” 话音刚落,脚步声靠近,就有亲卫通报起来:“代祭司,夫人来了。” 庄青云见状,站起身对着秦无言抱拳:“在下告辞。”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也没留他,任由他离开了,跟着站起身,去迎庄小钰。 庄小钰跟庄青云擦身而过,彼此对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无言扶着庄小钰的手臂,打量着她的面色:“睡好了?” “嗯。”庄小钰任由秦无言扶着,跟着他穿过长廊,往院子里走去:“听闻这个时候了你还没用晚膳,何必等着我?” 秦无言拉着她,踏过高台,扶她在藤椅上坐下,“今晚本就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理应等着你一同赏月。” 庄小钰仰头看向夜空,一轮圆月如银盘一般悬挂在天幕之中,幽幽的光芒洒落下来,如白纱薄雾一般拢着地面。 庄小钰低声喃喃:“阖家团圆!” 她早就没有家了,兄长被她害死了,父亲躺在床榻上,生命垂危,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盯着那轮明月,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秦无言没有出现之前,欢声笑语的从前。 一直到秦无言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回避着秦无言的视线,低声道:“没怎么,睡了一下午,做了好几个梦......” 秦无言沉吟片刻,问:“什么梦,说来听听。” 庄小钰摇摇头:“无非便是那些分分合合而已,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秦无言见问不出来什么,也不想为难她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传说而已,不必当真。” 两人吃了些点心,庄小钰打了几个喷嚏,便闹着要回房,秦无言虽意犹未尽,却还是依着她,送她回了卧房。 庄小钰站在门口,双手把着门,将秦无言挡在卧房外:“很晚了,今日你劳累了整整一日,早些歇着吧,我也要歇下了。” 第4426章 代祭司会喜欢吗 秦无言站在门外,想要去抚她的脸,却被庄小钰躲开了,紧接着“砰”的一声轻响,卧房的门就这么当着秦无言的面阖上了。 秦无言:“......” 秦无言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良久,久到里头的灯熄灭了,才转身离开,回了临时安歇的客房。 庄小钰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或许是白日里睡的时辰太长了,或许是心里装着心事,只觉得心口千疮百孔,难受的厉害...... 烈家小娘子满怀欣喜的换好了衣衫,绕过屏风走出来,笑吟吟的看着玉碎:“玉碎姑娘,我这身打扮还行吗,代祭司会喜欢吗?” “不知道。”玉碎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也硬邦邦的:“奴婢没见过代祭司喜欢除我们大小姐之外的女子,奴婢也不清楚。” 烈家小娘子脸色一僵,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 玉碎抬脚往外走:“跟我来吧,大小姐身体抱恙,不便伺候,代祭司搬到了客房住,你过去后,好生替我们夫人伺候着,不可怠慢了,知道吗?” “是!”烈家小娘子想到秦无言那张俊朗的面孔,想到秦无言看向庄小钰时神情温柔的眉眼和言语,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到了客房门口,里面的灯已经灭了,玉碎心里难受,却依然克制着,依照庄小钰的吩咐,退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你进去吧,切不可无礼无状,我走了。” 烈家小娘子淡淡一笑,自信的上前,轻轻推开门...... 玉碎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屋内静悄悄的,黑灯瞎火,烈小娘子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屋内的陈设,空气里有浓浓的醇酒味,桌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好几个酒瓶,酒瓶旁边便是半尺高的文书和笔墨纸砚。 屏风后是一张床,烈小娘子绕过屏风,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男人,男人的衣衫胡乱的扔在椅子上,隔着纱帐,正在床榻上沉睡着...... 月光从窗口倾泄下来,犹如在床前洒了一层白纱,将床榻上的人影照映的一清二楚。 烈小娘子抬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口,一步步的悄无声息的朝着床榻靠近,撩开纱帐,坐在了床榻边缘,眼神贪婪的看着沉睡了的男人。 靠的近了,酒味更加浓烈,烈小娘子心想大概是因为今日中秋,代祭司才会喝那么多的酒,醉的人事不醒的吧。 女人细白滑腻的手抚上秦无言的脸颊,烈小娘子俯身,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的滑到秦无言的衣领处,去解男人的衣扣。 秦无言皱了皱眉心,却没有苏醒过来,抬手握住了覆在脸颊上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呢喃的开口:“小钰。” 手指被秦无言握住,烈小娘子只觉得心脏跳动的更快了,呼吸急促,一张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她反手握住秦无言的手指,扯开了罩在自己抹胸裙衫外的薄纱,扑进了秦无言的怀里...... 秦无言睡的迷迷糊糊,喝了太多酒,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有人在抚着自己的脸,他本能的抓住那双作乱的小手,叫着庄小钰的名字,哪知一个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死死的抱住了自己...... 第4427章 你确定是夫人将你留下的 陌生的香味窜入鼻息里,秦无言昏沉沉的脑子多了一丝清醒,他缓缓睁开眼,趴在他身上的女子正在解他的衣扣。 月光中,女子一头长发如瀑布一样倾泄下来,最外层的薄纱脱了扔在床榻边,里面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抹胸裙,将玲珑的身段裹的窈窕有致,一看就不是庄小钰。 秦无言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一把将身上的女子推开,声音里多了几丝薄怒:“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住在离庄小钰的卧房不远的客房里,院门口有护卫把守,一般的陌生面孔是无法靠近他的住处的...... 且,这女子分明不是祭司府内的,祭司府内没有如此妖娆大胆的女子,难不成......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秦无言的脑海里闪现出来,那念头才刚浮出来,就被秦无言强硬的压了下去,他立即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周身杀气腾腾。 烈小娘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发怒的样子,倒是没料到这男人在后花园跟庄小钰说话的时候,文质彬彬,温柔体贴,发起脾气来竟然恐怖如斯,令她头皮发麻。 秦无言见眼前的人缩成一团,声音又沉了几分:“说话!” 烈小娘子身子抖了抖,结结巴巴的开口:“妾是......是烈家庶出之女......代祭司今日在后花园见过妾的......” 秦无言眯起眼,胸膛起伏着:“为何会来这里?” “妾是奉了夫人之命,特意过来伺候代祭司的。”似乎生怕秦无言不信,烈小娘子立即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开口:“是玉碎姑娘带妾进来的......” 秦无言:“......” 虽已入秋,依然残留着夏日的炎热,可此时此刻的秦无言却觉得,这深秋的夜竟是如此的寒凉,简直冰冷刺骨! 秦无言看了一眼缩在床榻边的女子,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沉怒,“滚下去,不要弄脏了本座的床。” 烈小娘子早已经被秦无言周身的杀意吓着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秦无言将床榻边上的纱衣朝着她扔过去,命令道:“穿上,燃灯!” 烈小娘子手忙脚乱的将薄纱穿好,又爬起来,去点燃了烛灯,缥缈的火光摇曳着,照映的卧房里到处都是晃晃悠悠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在秦无言的眼前晃动。 秦无言将白色中衣的衣扣一粒一粒的扣好,坐在床榻前,冷眼盯着眼前的女子,问:“夫人将你留下来的?” “是!” “本座问你话,若是有半句虚言,便让人割了你的舌头!”秦无言恶狠狠的威胁道。 烈小娘子虽然长得美,可年纪小,哪里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吓得恨不得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出来,只能拼命点头,“不......不敢欺瞒......代祭司,小女一定如实相告,求代祭司开恩!” 秦无言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夫人将你留下的?” “是。”烈小娘子生怕秦无言将此事怪责到自己身上,赶紧道:“夫人不仅留下了妾,还留下了胡小娘子,就是白日里在后花园被夫人指出来给您看的另一位女子。” 秦无言:“......” 第4428章 滚!!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秦无言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胸腔里仿佛憋着一股气,在心口横冲直撞,撞得他的心生生的疼。 秦无言又问:“玉碎带你进来的?” 烈小娘子咬着唇,用力点头:“是,是夫人身边的玉碎姑娘带着妾进来这里的,妾今日才来祭司府,若是没有玉碎姑娘带着,根本就不知道代祭司您住在这里啊......” 秦无言闭了闭眼:“你出去吧。” 烈小娘子似乎心有不甘:“代祭司,妾愿意伺候......” “滚!!”秦无言一声爆喝,吓得烈小娘子连滚带爬的往门口去了,迅速消失在客房内。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隐约留下了淡淡的女子身上陌生的香味。 秦无言又一次想到了闵慧珠强了自己的那一晚,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难受极了,他站起身,冲到耳房,拼命的呕吐起来...... 等到吐完了,那种恶心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鼻息若有似无的依然还残留着陌生女子身上的味道。 他抹了一把脸,舀起一瓢凉水,朝着自己的脑袋兜头浇了下去,一直到一桶水浇完,那种淡淡的味道才被寒凉所代替,秦无言手臂撑着墙壁,那点醉意被凉水浇没后,脑子越来越清醒起来。 秦无言一把砸烂了手里的水瓢,抬脚就往外走,夜风寒凉,吹在冰冷湿透了的身上,越发寒冷。 庄小钰没有睡着,又翻了个身,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还没等她听的更清楚一些,卧房门就被秦无言从外面一脚踹开了,庄小钰吓得立即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玉碎和乳娘被这么大的动静惊醒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披衣起床,从厢房里冲出来,就看到秦无言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卧房门口,周身杀意缭绕,怒意磅礴,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着...... 在屋檐下灯笼的光芒照耀下,玉碎看到秦无言双眼通红,眼尾处还有薄薄的水光,她低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但又生怕自家大小姐吃亏,玉碎一把捂住正要开口询问问题的乳娘的嘴巴,将乳娘拉进了卧房里,燃了灯,守在庄小钰的床榻前一动不动。 庄小钰裹在被褥里,看着被踹开的门,看着站在门口脚底仿佛生了根的男人,用力咬着下唇,双手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秦无言身上的怒火消散了有些,理智逐渐回归,他跨进门槛,一步步的朝着卧房内的庄小钰走去,最终,绕过屏风,停留在床榻前,双眸里如燃了火,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出去!”秦无言嗓音低沉如水,怒火生生被压制住。 玉碎抓紧了庄小钰搭在身上的被褥,不肯松手:“大小姐,我......” 庄小钰嗓音微哑:“你带乳娘出去。” 玉碎生怕秦无言丧失理智,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出来,“大小姐......” “滚!!”秦无言爆喝一声,见玉碎跟乳娘还不肯动,吼道:“来人!!” 守在不远处的亲卫立即进来,将玉碎和乳娘一同拖了出去,顺便将踢坏的卧房门带上了...... 第4429章 小钰,我在等你的解释 玉碎跟乳娘的哭闹声逐渐远去,卧房内只剩下秦无言和庄小钰两个人。 秦无言撩开纱帐,站在庄小钰的面前,此时的庄小钰才发现,秦无言不仅浑身湿透,且还赤着脚,连鞋袜都没有穿。 秦无言面无表情,站在床头,死死的盯着庄小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厉害。 跟刚才的暴怒相比,秦无言此时的语调甚至衬得上温柔:“小钰,我在等你的解释。” 庄小钰垂下眼眸,一声不吭,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清楚秦无言会发脾气,原本以为秦无言会一气之下真的就要了今晚过去服侍的女子,却没料到,他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庄小钰缩成一团坐在床头,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秦无言的嗓音依然淡淡的,温柔如水,“小钰,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庄小钰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声如蚊蝇:“没有。” “没有?”秦无言冷笑一声,脸上温柔的假面被打破,似乎被庄小钰的回答刺激到了,他猛地扑上去,双手用力的握着她的肩膀:“既然没有,那我便问你,今晚到我房里的女子,是你特意让玉碎送过去的?” 庄小钰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秦无言的力气大的快要捏碎她肩膀的骨头,咬牙切齿道:“你说话,你回答我!” “是。”庄小钰抬起头,直视着秦无言血红的双眸:“是我特意让玉碎将人送到你房间的。” “为什么?”秦无言凤眸里的痛苦快要从眸底溢出来,哪怕是已经听到了庄小钰的回答,他依然不敢置信。 男人的嗓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这么做?” 庄小钰咬了咬牙:“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这祭司府内迟早会有新人进来,既然如此,这些新人什么时候进来便不重要了。” 秦无言的手掌从她的肩膀一点点的往上移,掐住了她的脖子,男人的嗓音痛苦而愤怒:“小钰,你知道吗,我今晚喝了酒,在看清楚那个女人不是你的那一刻,我就好想掐死你。” 庄小钰:“......” 她仰着脖子,任由秦无言的手指卡住她的喉咙,只要男人稍微一用力,她这条小命就葬送在秦无言的手里了。 秦无言盯着她因为呼吸不畅而渐渐涨红起来的脸庞:“白日里,你让我去后花园见你,我以为你是应付不过来那种场面,想要我给你撑腰,我便喜滋滋的过去了,没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给我下套...... 晚上,我跟你赏月回来,送你回这里,你将我关在门外,我以为是你心情不好才对我如此疏离冷漠......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问过你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你不肯说,我便依你,都依着你,什么事都依照你的心思去做,我以为我对你千依百顺,你就会如以往一样,慢慢的对我好起来。 可我错了!” 秦无言加重了掌心里的力道,咬牙切齿道:“你一直都在挑战我的底线,你一直都在试探我的底线,一直都在践踏我对你的那些好,甚至想着,就这么将我推给别人,也不管我对外头那些女子犯不犯恶心!” 第4430章 秦无言胆怯了 庄小钰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里因为缺氧快要炸裂开,她原本打算反抗,可听到秦无言这一席话,索性放弃了。 庄小钰的双手从秦无言的胳膊上滑落下来,身子软软的往后倒去,闭上眼,一副死生随意的模样...... 秦无言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迅速松开,收了回来。 庄小钰侧身,趴在枕头上拼命的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秦无言见状,又止不住的心疼起来,抬手去轻拍她的后背。 庄小钰好了些,裹在被褥里,闷闷的开口:“你若是心里不爽快,干脆掐死我算了吧,反正我的家人也都过世了,等我爹也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秦无言的心口一阵窒痛,借着烛火的光,看到庄小钰颈脖上的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又悔恨不已,低声道歉:“小钰,我......” 他知道自己下手向来很重,怕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怒意磅礴的赶来,踢开了卧房门之后,站在门口冷静了片刻才进来,刚才掐着她的脖子的时候,也只用了三分力,收了七成力气,并没有下死手,只当是给她一个教训。 可此时听到她气若游丝的说这些话,又觉得可怜至极,我见犹怜。 秦无言想要去抱她,又怕身上打湿了的中衣太凉沾染到她的身上,便索性脱掉了上衣衣衫,将她抱到怀里:“小钰,我没有想要弄死你,我只是......太难受了,太伤心了,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做出这些事来。” 庄小钰闭着眼,心里并不比秦无言好过多少,可有些事,却不得不做,她不能一直依赖着秦无言对自己的感情而活。 父亲曾经说过,跟事业相比,男人在感情方面的投入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若是哪一天,要在大祭司的职位和她庄小钰这个人面前做抉择,她一定会成为秦无言攀登上顶峰的牺牲品。 女人是可以代替的,可大祭司的职位在整个月城却只有一个。 她要为父兄报仇,要为玉碎报仇,她跟秦无言迟早会走到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秦无言嗓音低喃:“小钰,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祭司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不会食言的,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 又满是委屈:“况且,我最近本就一直在调养身子,不宜触碰女色,你为何还要如此做?” 庄小钰不语。 秦无言便将脸埋到她的颈脖处,薄唇蹭着她的肌肤,用力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小钰,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已经不重要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你到底想要如何,你能不能告诉我?” 庄小钰的贝齿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冲动,可眼泪却依然不争气的从眼角溢出来,“你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究竟做过什么吗?” 秦无言:“......” 秦无言的身子彻底僵住! 男人缓缓抬起头,看进庄小钰的眼睛里,他想要继续问下去,问她究竟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问她是如何知道的,甚至想要逼她拿出证据,可他不敢。 秦无言胆怯了。 第4431章 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无言害怕万一庄小钰真的拿出了证据,真的提到了过往,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秦无言脑海里闪过什么,“小钰,是不是因为上次在执事堂里那些婆子佣人的胡言乱语,你心有芥蒂?” 庄小钰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了,她用力去推他:“你走!” 秦无言却不肯离开,他将庄小钰困在怀里,去吻她的唇,庄小钰察觉到他的意图,突然疯了一般的挣扎起来,双手用力乱抓,双脚又踢又打:“不要碰我,你给我走开,你给我滚!” “小钰,为什么?”秦无言气喘吁吁:“你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何对我冷淡到如此地步?” “我嫌你脏!!”庄小钰几乎是咆哮出声,手里的指甲又一次抓破了秦无言的脸。 男人俊美的右侧脸上,留下五条鲜血淋淋的血痕。 秦无言强迫庄小钰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双臂撑在庄小钰的两侧,身子压在她的上方,薄唇离她的唇只有一拳之隔。 秦无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他只觉得右侧半边脸上火辣辣的疼,比人用刀子在他的心口处戳了一刀还要疼的厉害。 秦无言哑声,气若游丝一般:“小钰,你刚才说什么?” 庄小钰顿了片刻,正要开口,红唇才张开,却被秦无言的薄唇立即封住了,他害怕她吐出更加刻薄的言语出来。 没等庄小钰发怒,秦无言很快又放开了她,指腹擦过她的唇角,“我,我来之前,没有清洗干净,身上确实有些脏......” 他迅速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卧房里。 庄小钰盯着秦无言的背影,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唇,将脑袋埋在被褥里,嚎啕大哭起来...... 秦无言离开后,亲卫才放过玉碎和乳娘,两人迅速跑回卧房内,看到庄小钰整个人缩在被褥里,抑制不住的呜咽声从被褥里溢出来。 乳娘看着地上湿淋淋的中衣,急的不行,跺着脚问:“大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跟姑爷为何会闹到这般地步,究竟是为何啊?” 见庄小钰不吭声,又问玉碎:“到底怎么了?” 玉碎支支吾吾:“大小姐让我将烈家的小娘子带进了代祭司的卧房里。” 乳娘:“......” 乳娘听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都是什么事,这种事是能乱来的吗?大小姐,你是疯了不成,你为何要如此做?” 庄小钰通红着一双眼:“嬷嬷,你年纪大了,先回房休息吧,让玉碎陪着我便好了。” 乳娘不肯,“闹成这样,我当然要陪着你。” 庄小钰抹掉眼泪:“我知晓我错了,我没事,您回房去吧,明日还要伺候我呢。” 乳娘便叮嘱玉碎好生照顾庄小钰,这才在庄小钰的催促中离开。 卧房的门再次被掩上,玉碎也哭了:“大小姐,我的仇已经报了,那闵慧珠若是对付不了,便不要对付了吧,您何苦为了一个那样的人,将自己折磨到如此地步?” 第4432章 拿命做赌注 庄小钰抬起手:“玉碎,别哭了,扶我起来。” 玉碎只得去扶她,“大小姐,奴婢只愿你每日过得开开心心便好。” 她的视线落到庄小钰青紫掐痕交错的颈脖上,心疼的抚了抚:“这些都是代祭司弄出来的吗?” 庄小钰穿了鞋,扶着玉碎往耳房里走,没有回答庄小钰的话,而是吩咐道:“把窗户都打开,往浴盆里倒凉水。” 玉碎不敢违背庄小钰的话,将竹筒里流出来的凉水都倒进浴盆里,等浴盆里的水倒的差不多了,又去开耳房的窗户。 秋夜寒,阵阵凉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接着,玉碎只听到水声“哗啦”,猛地转过头,就看到庄小钰脱了白色的中衣,坐进了浴盆里。 玉碎大惊,赶紧冲到浴盆边,去拉庄小钰:“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洗凉水澡,会生病的。” 说着,便要去关窗户,却被庄小钰拽住了手臂:“我若是不生病,又怎么能知道阿言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玉碎:“大小姐,你......” “上次在执事堂审问下人,他们那些人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想要为我父兄报仇,凭借我的本事,是做不到了,可我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才行......”庄小钰冷的发抖,在冰凉的水里哆嗦成一团:“我原本以为阿言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可自从知晓他跟闵慧珠真的暗度陈仓过,只有我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就不信他对我的那些好了......” 玉碎抱着庄小钰:“大小姐,可你也不能如此折磨自己啊,万一落下病根了,可如何是好?” 一阵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庄小钰冻得唇色发白,寒意仿佛穿透了皮肉,浸入到骨头里去了,她吸了吸鼻子:“玉碎,我今晚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抓破了他的脸...... 阿言太聪明了,我太了解他了。 他是不会放任我继续这么闹下去的,除了苦肉计,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赌赢这一局...... 只有赢了这一局,我才能利用阿言手里的权势,杀了闵慧珠,替我哥,替你,也替我父亲报仇......” 庄小钰紧紧的抱着玉碎,呜呜的哭了起来:“玉碎,我好傻,我从前为什么不听我爹的话,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我才是害死我哥的凶手,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玉碎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违心的劝道:“大小姐,那些婆子下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凡事要讲究证据的,不能每笔账都算到代祭司的头上......” 提到证据,庄小钰更伤心了,若不是有了足够的证据,她也不会跟秦无言走到这般地步...... 她都能预测到他跟秦无言的结局了,必定会反目成仇。 她跟秦无言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能当一对怨侣。 玉碎见她冻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嘴唇牙齿直打哆嗦,不管不顾的将她从浴盆里拖出来:“大小姐,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这样!” 她用棉布将庄小钰整个人裹住,扶到床榻边,伺候着她睡下,“大小姐,你别想太多了,说不定那日我在密室看花了眼,那人压根就不是姑爷。” 早知道大小姐会拿命做赌注,玉碎满心满眼都是后悔,后悔告知了庄小钰一切真相...... 第4433章 你病的这么厉害 庄小钰裹在被褥里,只觉得浑身依然冷的厉害,哆嗦个不停,却不忘拉着玉碎,叮嘱道:“若是我明日生病了,不要派人去告知阿言,知道吗?” 玉碎不解:“大小姐,为什么啊?” “若是你派人告知了他,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就白做了。”庄小钰嗓音含糊:“让乳娘也不要去,等到我病的快死的时候,再让人去请巫医吧。” 玉碎的眼泪滴落在被褥上:“大小姐,一定要这样吗?” “不这样,你让我有何面目面对我自己的良心?”庄小钰哭的不能自抑。 两人抱成一团,失声痛哭。 跟庄小钰预料到的一样,天色还没亮,她就开始发热了,额头滚烫,身上一会热一会冷,鼻子里仿佛有流火一般,喉咙疼的厉害。 她裹在被褥里,听到玉碎跟乳娘的喊声,睁开眼,眼里红血丝密布。 乳娘心疼不已:“大小姐,你病的这么厉害,奴让人去请巫医了。” 庄小钰摇头:“不用,我还好,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她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仿佛石头从粗粝的铁块上划过,乳娘急了:“你看你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还不让请巫医过来,万一有什么事......” 庄小钰急了:“若是你不肯听我的话,自作主张了,等我的病好了之后,你就离开祭司府,回自己的乡下去住吧。” 乳娘:“大小姐,奴也是为了你好啊。” “出去吧,若是真有心,便出了祭司府,悄悄打听一下钟大夫的下落......”庄小钰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昏睡。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好久都没有生这么重的病了,玉碎坐在床榻,低声道:“大小姐,你若是明日晚上还不好,我便让人去请巫医了。” 庄小钰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玉碎言语里的意思,开口道:“过了明晚吧,说不定到了晚上,我的烧便退下来了。” 玉碎点点头,打湿了帕子,覆在庄小钰的额头上。 乳娘不敢轻举妄动,玉碎怕庄小钰这场罪白受了,只能遵从庄小钰的嘱咐,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病沉沉的躺在床榻上。 她出了卧房去打探秦无言的消息,得知庄小钰留下来的两位小娘子一早就搬到了秦无言的院落里,就连那两位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一个个也抬头挺胸,趾高气昂了起来。 玉碎站在院门口,往里面张望,正好看到胡小娘子身边的嬷嬷,问:“代祭司在吗?” 那嬷嬷笑了笑:“正是午膳时分,自然是在的,代祭司正跟我们家姑娘和烈家姑娘一同用午膳呢,是夫人有什么事吗?” 玉碎抬头往紧闭的正门处望了一眼,转身往外走,“夫人没事。” 那嬷嬷笑的越发欢畅了:“要不要奴进去替玉碎姑娘通报一声?” 玉碎不耐烦:“不用了。” 那嬷嬷笑吟吟的,等到玉碎走远了,对准玉碎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片子,也配在老奴面前摆脸色,什么东西!” 第4434章 夫人依然没有问候本座吗 秦无言看着满桌的饭菜,胡乱吃了两口,便毫无胃口了,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往里走:“收拾了吧。” 胡小娘子和烈小娘子赶紧上前,将餐桌收拾的一干二净。 烈小娘子昨晚领教过秦无言的可怖,压根就不敢继续往秦无言的面前凑,只做秦无言吩咐下来的事情。 倒是那胡家小娘子,款款上前,停在秦无言的面前,娇声开口:“妾会按摩,妾帮代祭司按按肩膀捶捶小腿吧?” 秦无言靠趟在躺椅上,翻开一本书,满脸寒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声回答:“不用。” 那胡家小娘子并不罢休,见今早搬进来这间院落的时候,听闻是代祭司特意吩咐下来的,且没有受到半点刁难,便越发大胆了,得寸进尺的走过去,将掌心搭在了秦无言的腿上:“妾一片好意,还请代祭司不要推迟了。” 说着,另一只手便落在了秦无言的膝盖上,目光灼灼的望向秦无言。 秦无言的视线总算从手里的书上移开,落到胡小娘子那张清纯动人的面孔上,眯了眯眼。 那胡小娘子见秦无言望过来,仿佛自己的行为得到了肯定,越发不管不顾了,小手顺着秦无言的长腿正要一路往上,可身子还没凑过去,就被秦无言一脚踹到了心窝子上,身子飞起来,重重的跌在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到了门槛处...... 才刚收拾好了碗筷,正要进来听从吩咐的烈小娘子见到这种场面,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默默的缩在了墙角处,半步都不敢靠近了。 那胡小娘子被踹到了心口,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出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哪知正在气头上的秦无言却更加火冒三丈:“是不是本座无论说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听不进去? 本座说不用,你们偏往本座的身边凑,是没有长耳朵,还是听不懂人话,耳朵只是一个摆设? 若是再有下一次,这耳朵既然用不着,便直接割了。” 烈小娘子差点吓破胆,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胡小娘子的乳娘和丫头看到这种场面,一个个也吓得魂飞魄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上前,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将自家小娘子抬回了卧房里...... 秦无言重新躺回躺椅上,将手里的书掷到地上,沉声问:“夫人依然没有遣人过来问候本座吗?” 亲卫低声回答:“没有。” 秦无言更生气了,只觉得一股怒意堵在胸腔里,横冲直闯,却找不到发泄之处。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卧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他想要去见庄小钰,走到门口,却又生生的止了步。 若是他就这么去找她,轻易的原谅了她的胡作非为,往后还不知道庄小钰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他虽然宠着她,对她千依百顺,可也不是无底线的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秦无言正要去找庄小钰的脚转了方向,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本座去书房,若是夫人有派人过来,立即去知会本座一声。” 第4435章 生产 烈小娘子看着秦无言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就往自己的卧房走,路过胡小娘子住的厢房时,隐隐听到里面有哭声,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 烈小娘子掩上门,告诫身边的婆子丫头:“这里是堂堂祭司府,可不是烈家,若是想要好好活着,便要小心为人,不要得罪了谁,特别是夫人身边的人,也不可随意去招惹代祭司,记住了吗?” 婆子和丫头不解:“小姐,您要放弃争宠吗?” “我昨晚半夜被代祭司从卧房里赶出来,刚才去伺候代祭司用午膳的时候,胡家那位姑娘为了争宠上位,被代祭司一脚踹到门槛处,到现在还在咳血呢,你们难不成想要我也步她的后尘?”烈小娘子叹了口气:“这里只有夫人一位女主子,往后只要好生伺候着,肯定比在烈家战战兢兢的要过得好,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比天高,可你们若是敢连累了我,便不要指望着我给你们出头.....” 闵府。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弱了下去,闵慧珠躺在床榻上,浑身汗水淋漓,前所未有的疼痛正在席卷全身。 几个婆子正用床单绑住了她的腿,往两边拉开,鼓劲道:“大小姐,加把劲,看到胎发了,已经看到孩子的胎发了。” 闵慧珠疼的浑身颤抖,保养的长长的指甲早就在抓扯之中齐齐断裂了,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没用的东西。”闵慧珠气若游丝,却依然攒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这些没用的接生婆给我赶出去......” 屋子里飘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心腹丫头一听,愣了一下:“那......” 没有了接生婆,这胎儿该如何出来? 闵慧珠一把抓住了丫头的手,紧紧的捏在了掌心里:“去将,将府里的妇科圣手请过来,让他给我接生。” 丫头满脸为难:“这......这妇科圣手可是个老头儿,一直都为那种烟花之地的女子看病,大小姐您身娇体贵......” 闵慧珠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难不成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不成?都给我滚出去,将钟大夫请过来,快!” 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闵慧珠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人瘫倒在床榻上,只觉得昏昏欲睡了。 身体的疼痛似乎都已经开始慢慢的远去,闵慧珠的意识再一次陷入到了模糊之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秦无言,我替你生孩子生的好辛苦,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连看都不肯过来看我一眼......” 接生婆被丫头赶出了卧房,闵止行等在门口,看到婆子都出来了,越发急了:“怎么回事,孩子出来了没有,大人怎么样了?” “回禀家主,孩子还没生出来。” “都生了三天三夜了,孩子还没生出来,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还敢出来,大人孩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家主要了你们的狗命!”闵止行气到咆哮。 若是闵慧珠或者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想要登顶大祭司的计划便搁浅了。 第4436章 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丫头哭着解释:“老爷,大小姐说这几个都是没用的东西,将她们赶出来了,让人去请妇科圣手钟大夫过来。 这孩子若是再生不出来,我们大小姐怕是撑不下去了。” 闵止行也急的要死,耗了三天三夜,再不将孩子生下来,怕是要一尸两命了,好歹也要将小孩保住,毕竟是闵家的骨血。 闵止行听了丫头的诉说,立即命人将养在下人房里的钟大夫请了过来,原本钟大夫该打探的消息都打探的清楚了,本想离开的,可没料到闵慧珠突然发动了,闵府突然戒严,他被困在闵府,别说人出府了,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听闻闵慧珠难产,钟大夫想到庄小钰,突然也害怕类似的事情出现在庄小钰的身上,便用买回来的药材配制了几枚丸药放在了药包里。 才刚整理好,厢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几个护卫闯进来,一把抓起他的药包拧在手里,另一只手抓住他,将人连拖带拽的带走了:“大小姐难产,我们家主让你好生去给大小姐接生...... 若是大小姐和我们小小少爷出了什么事,我们家主便将你大卸八块了喂狗!” 没等薛钟反应过来,就被护卫连人带药包一同推进了闵慧珠正在生产的卧房里。 窗户被封的严严实实,屋子里血腥味极其浓重,薛钟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出气多进气少了,若是再拖下去,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婆子们端进来的是清水,端出去的全部都变成了鲜血。 闵慧珠睁开眼,看了薛钟一样,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奈何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她艰难的抬手,对着钟大夫招了招手。 钟大夫跄踉的走过去,躬下身子:“大小姐。” 袖口被闵慧珠死死的拽住,女人虽然气若游丝,可她的嗓音里透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钟大夫,本小姐跟孩子若是有半点差错,便让你陪葬,本小姐跟孩子若是都保住了,便有重赏! 本小姐和孩儿的命,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的脑袋重重的跌回枕头上,额头边的汗水汇成溪流一般流淌下来。 钟大夫哆哆嗦嗦的从药包里拿出两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颗药丸,通通塞进闵慧珠的手里:“大小姐,这是止血丸和催产丸,你先服下,暂时不要用力,休息一会。” 闵慧珠将药丸嚼烂,吞了下来,钟大夫又从药包里摸出两枚丸药,在开水里化开,端到闵慧珠的嘴边:“大小姐,喝了这碗药,它能给你补充力气。” 人在死亡面前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闵慧珠的脑袋被微微抬起来,几口几口将一大碗药吞咽了进去,也不管这药究竟有多苦。 钟大夫的手隔着被褥停留在她的肚腹处,问:“这里有没有发烧的感觉?” 闵慧珠摇头。 钟大夫便道:“等到肚腹开始有发热发烧的感觉了,再开始用力。” 说着,从药包里取出一包银针,有些为难的开口:“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可大小姐命在旦夕,老奴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义廉耻了,还请大小姐将被褥揭开,露出肚腹,老奴要给大小姐的肚腹和大腿扎穴施针。” 第4437章 不要装神弄鬼 婆子和丫头们大惊:“不可,你这个老流氓,是不是存心想要占我们大小姐的便宜?” 钟大夫皱着眉:“若不如此,大小姐便只能一尸两命了,老奴行了一辈子的医,虽然上不得台面,可也算得上是治病救人,光明磊落了,不至于临到老了,还要背负为老不尊老流氓的骂名......” 闵慧珠闭了闭眼,吩咐丫头:“把我的被褥揭开。” 丫头哭丧着脸:“大小姐,那你的清白......” 闵慧珠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们,她快要被这些没头脑的下人气的昏了过去:“是本小姐的清白重要还是本小姐和小小少爷加在一起的两条命更重要?” 更何况,她这种人从来就没有将清白当一回事,否则,也不可能以圣女之身怀孕生子了。 整个产房里就这么几个人,谁敢传出去,大不了等到母子平安后再将这老头儿杀人灭口,岂不就没人知晓这件事了? 丫头闻言,只好将闵慧珠的被褥揭开,薛钟目不斜视,将银针插入闵慧珠的肚腹和大腿处的穴位处。 一股热流在肚腹里回旋着,闵慧珠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声音也变得大了些:“钟大夫,我可以用力了。” 钟大夫点点头,“那就用力吧。” 说着,双手用力按在闵慧珠的肚腹上,将孩子一点一点的往外挤压。 婆子高兴的叫了起来:“大小姐,再用力些,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 闵慧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使劲用力。 血水混着孩子一同涌了出来,只听到“哇”的一声嘹亮的声响,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薛钟去拔闵慧珠穴位里的银针:“大小姐,孩子在肚腹里长得太大,你的身体太过虚弱,失血过多,需要我特意配置的药丸定时服用才能恢复,还有这孩子,在肚腹里待的时间太长,老奴需要好生检查一番......” 闵慧珠喘着气,视线已经变得恍惚起来,她点了点头,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丫头婆子一通收拾,薛钟带着自己的药包,赶紧往外走。 闵止行听到孩子的哭声,高兴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冲到满口大喊:“是男孩吗是男孩吗?” 门被打开,婆子将包裹住的孩子递给闵止行:“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小小少爷。” “男孩,果真是个男孩,我闵止行总算又有后了!”闵止行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眯起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问门口的薛钟:“大小姐呢,可有事?” 薛钟对着闵止行拱了拱手:“大小姐身体耗损过度,需要老奴专程配置的药丸才能康复,还有小小少爷,老奴也需要好生检查一下,毕竟生产时间耽搁的实在太长了些。” 闵止行闻言,不得不将孩子递给了薛钟:“给你检查,不要装神弄鬼。” 薛钟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解开包裹,先检查了全身,又给孩子把脉,凝重的神色缓缓舒展开,“这孩子很康健,且骨骼粗壮,哭声嘹亮,五官倒是跟大小姐有几分相似,长大后必定大有所为。” 第4438章 可她偏偏要如此气我 薛钟虽然知道这孩子是个孽障,可抱在手里的那一刻,新生命带来的震撼和惊喜已经摒弃了所有的念头。 孩子是无辜的! 作孽的是欲壑难填的大人! 如果这孩子是大小姐生的该多好啊,白白净净,五官精致,比那些刚出生时皱成一团的奶娃娃好看多了。 闵止行闻言,将孩子重新抢回到了自己的怀抱里,哈哈大笑起来:“我闵家未来的少家主和继承人,自然大有所为。” 可惜了,这孩子不是闵锐的血脉。 闵止行瞪着薛钟:“还不快去给大小姐配药?!” 薛钟连连点头:“大小姐所需药材极其名贵,老奴手里的药材......” 闵止行打断薛钟的话:“带他去药房!” 护卫带着薛钟离开之后,闵止行逗着孩子,去房间看昏睡过去的闵慧珠...... 祭司府。 庄小钰烧的浑浑噩噩,脑子不清楚,开始说胡话了,玉碎生怕继续拖下去,庄小钰会烧坏了脑子,不得不擅自做主,派人去请巫医。 乳娘急的团团转,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大小姐如此做,果真将姑爷的心给推远了,这两日姑爷一次都没有过来,反倒将那两个小贱蹄子接到院落里住下了......” 玉碎坐在床榻边,听着乳娘絮絮叨叨,只觉得心口又添了一道烦闷。 乳娘继续道:“大小姐究竟为何要如此做,将自己的夫君塞给别的女人,也难怪姑爷要发如此大的脾气,这世上的女子,哪个是真心实意的原因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 大小姐若不是如此做,也不会弄到这般地步了。” 玉碎揉了揉眉心:“嬷嬷,够了!无论大小姐做什么,都有大小姐的道理,你若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不要说这么多。” 乳娘:“可是大小姐有什么事瞒着我?” 玉碎握着庄小钰的手:“巫医就快来了,嬷嬷还是少说两句吧。” 乳娘思绪百转间,巫医已经拧着医药箱过来了,玉碎将庄小钰的手腕放到绣凳上,又在手腕上盖了一块帕子,巫医这才将双指搭在庄小钰的脉搏上...... 一番诊断后,巫医凝起眉:“本只是着凉发烧,拖得两日,寒意入侵,已经有风寒的征兆了,老夫先开一副药方子给夫人服下驱驱体内的寒气......” 一听说风寒,乳娘就哭了,抬脚就往外跑,去找秦无言。 秦无言这几日愁绪满腹,带着庄青云外出处理政务,每日回来,便问亲卫,庄小钰是否遣人过来找过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暴躁...... 闵慧珠平安产子的消息传来,秦无言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问:“那孩子模样如何,长得可像闵锐?” 庄青云忍不住失笑:“听闻长得像闵慧珠,男生女相,长大后还不知道会出落到何种模样。” 他突然转眸看向秦无言:“只怕跟代祭司一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呢。” 秦无言懒得跟庄青云逞口舌之快,手指撑着脑袋,闷闷的开口:“万千女子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庄小钰的半分好,可她偏偏要如此气我......” 第4439章 小钰,喝药 庄青云不近女色,自然是不明白秦无言此时此刻的心境,“小钰为何要如此做,你可问出来了?” “没有。”秦无言气得捶了一下桌面:“就是因为没问出来,我才心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知晓了我从前的事......” 他揉着额角:“她不肯告知我缘由,却只说嫌弃我脏,怕是信了执事堂里那几个被处死的婆子所说的话......” 庄青云凝眉:“不会吧,无凭无据的,小钰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这段时日,她只出去过两回,且每回都安排了亲卫跟着,身边也没有多什么可疑的人,倒不至于探听到什么。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缘故?” “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秦无言苦笑:“再怎么有别的缘故,也不至于将我拱手送给别的女人。” “若是夫人想要当个贤惠的妻子呢?”庄青云摇着折扇:“自古男子本就应该三妻四妾,作为祭司府的当家主母,与其让别人往你身边塞女人,不如她亲自挑选两个能拿捏的住的女子安放在你身边......” 秦无言思索片刻,一口否决:“不可能,小钰并非这般女子,否则,她也不会跟我闹了。” 庄青云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亲卫来报:“代司机,夫人派了乳娘过来,说......” 秦无言心里一喜,还没听完,“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乳娘人呢?在哪儿?” 对峙了整整三日,小钰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这次低头认错,类似的事情,下次便不会再发生了吧。 秦无言一抬头,就看到正哭哭啼啼朝着他这边奔过来的老妇人,眼皮跳了跳,问:“嬷嬷,发生了何事?” 乳娘一包鼻涕一包眼泪:“姑爷,我们大小姐病了三日,现在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巫医刚检查了,说已经成风寒了,您快去看看大小姐吧。“ 秦无言闻言,一把抓住了乳娘的手腕:“病了三日,为何这个时候才来告知本座?” 男人嗓音里的焦急和怒意毫不克制,没等乳娘回答,便甩开了乳娘的手腕,脚步如飞一般的朝着庄小钰的院落跑去了。 庄青云跨出门槛,恰巧看到秦无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庄大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仗着无言对她的感情,无端端的开始作天作地了吗? 秦无言如一阵风一般飘进了庄小钰的卧房,就见玉碎正在给庄小钰喂药,庄小钰双眸紧闭,脸颊烧的通红,长发凌乱不堪,嘴唇起了皮,黑漆漆的药汁顺着唇角留下来,压根就喂不进去。 玉碎急的直哭,看到秦无言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代祭司,大小姐的风寒越发严重了!” 秦无言没时间责怪玉碎,只是端起了玉碎手里的药碗,又揽过庄小钰,对着玉碎低声呵斥道:“出去!” 玉碎捏着衣角,快步出了卧房。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让她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怀里,将药碗凑到她的唇边,大掌托着她的下颔:“小钰,喝药!” 庄小钰闭着眼,一动不动。 第4440章 怕惹怒姑爷您 秦无言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颔,捏开她的唇,将药汁灌进去,黑漆漆的药汁顺着庄小钰的唇角流出来,落在秦无言的衣衫上。 秦无言没法,只能将庄小钰放平躺在床榻上,含了一口药,覆上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一点点的渡进庄小钰的喉咙里。 等到一大碗的药汁喂完,秦无言只觉得整张脸都是酸涩的,嘴里苦的厉害。 可庄小钰依然是半昏迷的模样,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秦无言叫来了给她把脉的巫医了解情况,又握住了她的手腕,摸着庄小钰的脉象,眉心越皱越紧。 巫医出去后,玉碎进来了,秦无言掀起眼皮看了玉碎一眼,嗓音冷冽如冰:“夫人如何受凉的?” “前几日,大小姐跟您吵架后,哭了很久,汗湿了衣衫,便去泡了澡,大小姐不想要奴跟嬷嬷伺候,便将奴和嬷嬷赶出门,哪知因为太累,在浴盆里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大小姐就因为着凉开始发烧了......”玉碎低垂着脑袋,眸底泪光点点,语气战战兢兢。 秦无言听的火大:“既然是前两日的事情了,为何今日才叫巫医?” “大小姐说,如果那个时候就叫巫医,说不定姑爷会误会她装病,便一直硬撑着,以为过两日就会好起来的...... 哪知撑了两日,却越病越是严重,都开始说胡话了,奴实在是害怕大小姐出事,才自作主张的派人去请巫医......” 秦无言:“......”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让你们伺候夫人,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主子都变成这样了,你们才想着要去请巫医,才想着要告知本座?” 玉碎被秦无言那一番冷酷的语气吓住,立即跪在了地上,“我们大小姐,也是怕惹怒姑爷您!” 秦无言心里的郁气越发盛了,拳头捏的“咯吱”响,可想到眼前跪着的丫头是庄小钰的心腹,也不好太过为难她,只能叫她滚出去,眼不见为净了。 秦无言端了温水过来,细致的给庄小钰擦洗身子,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敷着额头,不厌其烦的给她喂药,换了身上弄脏的衣衫,衣不解带的留在卧房照顾她...... 夜半时分,庄小钰只觉得嗓子好渴,干的快要冒烟了一般。 她轻轻的咳了两声,就有温热的水喂到唇边,庄小钰张开嘴,喝了好几口,喉咙舒服了许多。 “玉碎。”庄小钰有气无力的开口:“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一道清冽熟悉的男声在耳边低低沉沉的响起。 庄小钰睁开眼,入目便对上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眸子,男人神情倦怠,满脸疲惫,一看就知道照顾了她许久,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庄小钰没料到秦无言会亲自过来照顾自己,毕竟她把他气到那般程度,他都赌气好几日没有过来见她。 庄小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脱口而出:“有劳你了,玉碎呢?” 秦无言侧脸的咬肌绷紧了,看到她病恹恹的模样,才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的涌了起来...... 第4441章 你在伤我的心知道吗 秦无言将碗放回桌上,盯了庄小钰一眼,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沉声开口:“是不是我连照顾你,都惹你厌烦了? 你病的这么重,连派人通知我一声都不肯,甚至连巫医都不肯请,你是在跟我赌气还是有别的想法?” 庄小钰只觉得浑身乏力,生病后浑身酸疼,有气无力的回:“我怕你继续生我的气。” 一句话而已,却让秦无言心口的怒火突然就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男人眼里的愤然立即被心疼和怜爱所代替。 烛火幽幽晃动着。 秦无言在庄小钰身侧躺下,将手从被褥里伸过去,摸了摸她的身子,“还在发汗,你多喝点水,有什么事立即叫我。 等这身汗出了,就不会发烧了......” 庄小钰侧过脑袋,看向秦无言:“你还生我的气吗?” 秦无言无奈的笑了起来:“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的往我身边塞人,我就不生你的气了,嗯?” 庄小钰闭着眼,只觉得浑身汗津津的难受,“我想洗澡。” “不能洗澡,免得浸了风,我刚给你擦过身子了,等这身汗出了,我再给你擦洗一遍,你若是觉得难受,便将这身衣衫脱掉......”秦无言掖了掖被角,生怕风窜进被褥里了。 庄小钰呼吸声依然灼热粗重:“那就这样吧。” 她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秦无言,“等天亮了,叫玉碎进来伺候我,你忙你的就好。” 秦无言将她连人带被褥抱在怀里:“等你好了再说。” 庄小钰病的昏昏沉沉,困得慌,快要沉睡之时,似乎隐隐听到耳边传来叹息声,男人的声音轻微缥缈:“小钰,往后不要再将我推给别人,你在伤我的心知道吗?” 第二日醒来,庄小钰身上的烧已经退了,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秦无言抱她去了耳房梳洗,玉碎将被汗水打湿的床单被套都换了,庄小钰梳洗完,擦干了头发,又被秦无言抱回床榻上躺着。 乳娘将瘦肉粥端进来,秦无言用勺子舀了,吹温后,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庄小钰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不肯吃了。 秦无言哄了半响,又喂了一口,庄小钰将碗推开。 玉碎盯着庄小钰,一双眼灼灼的闪着光,似乎有万语千言想要跟庄小钰说,奈何因为秦无言守在她的身边,不敢开口。 庄小钰瞥了玉碎一眼,问:“嫁衣都做好了吗?” 玉碎点点头:“差不多了。” 庄小钰便将玉碎赶出门:“差不多了就是还没做好,还不快去做?” 玉碎看了秦无言一眼,不得不出去了。 庄小钰轻咳了几声,躺回到床榻上:“你也忙你的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看着了。” 秦无言盯着她,一双眼犹如澄澈的春水,眸底泛着涟漪。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头的亲卫吩咐了两句,便又返回到了卧房内,坐在庄小钰的床榻上,握住她的手,开口道:“等玉碎成了亲,你身体好起来,闲下来了,我便想办法将那孩子抱来给你养着,如何?” 第4442章 我不烦你就是了 庄小钰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闵慧珠应该是生了,便轻轻的“嗯”了一声,问:“是男孩吗?” “是。”秦无言面露不悦:“可惜让你失望了,听闻那孩子长得并不像闵锐,倒是像闵慧珠,你若是不喜欢......” “我喜欢。”庄小钰打断他的话:“闵慧珠跟闵锐长得也有五分相似,说不定等那孩子大一些,就像闵锐了。” 秦无言:“......” 像闵锐,像闵锐,闵锐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竟然还阴魂不散。 与其整日养着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不如让她自己生一个,说不定生下来模样像他,庄小钰每日对着跟他那张相似的脸,便将闵锐给忘了。 秦无言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日子,自己静养调理的时日也快要到了,该将钟大夫接回来给他用鹿血配置药丸了。 秦无言想到这里,唇角便浮出一丝笑意,俯下身,情不自禁的去亲庄小钰。 可薄唇还没凑到庄小钰唇边,就被庄小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女人满脸慌乱,眼神和身子都透着抗拒和排斥,庄小钰的身子本能一般缩成一团,用被子蒙着了自己半张脸,咬紧了下唇。 秦无言顿了一下,薄唇落在庄小钰的额头上,指腹抚过她的脸,哑声问:“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哆哆嗦嗦的侧过身子,想了半响,才想到理由:“我还病着,别将病气传给你了。” 秦无言凝着她躲闪的眼神,手肘撑在她的身侧,“我照顾你两日,要传给我早就传给我了,不碍事的。” 说着,又俯身,想要去亲她。 庄小钰索性用被褥将整个脑袋都盖住了,那种无法掩饰的拒绝犹如一把尖刀插进了秦无言的心里。 她果然是在排斥他,从前他们也吵过架,可身体却是诚实的,他抱着她的时候,她也是欢喜的,那些亲昵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如今她看似温柔顺从,却对他抗拒到了如此地步,连亲一下,似乎都成了她难以忍受的事情。 秦无言缓缓直起身,看着拱在被褥里的庄小钰,脸上青白交错,他忍了忍,将人从被褥里解救出来,“里面闷,不要憋着了。” 又怕她看到自己脸上的失落,男人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不烦你就是了。” 他将纱帐放下来,亲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代祭司,文书送过来了。” “嗯。”秦无言脚步匆匆的走到门口,将亲卫手里的文书接过来,放在桌上,坐在桌前开始批阅。 男人盯着上面的字迹,每个字分明都是认识的,可连在一起,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秦无言撑着额角,盯着文本看了许久,才恍然觉察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心乱了...... 亲卫送进来一副密信,“青云少爷命人递过来的。” 秦无言回神,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过,吩咐道:“寻个机会,将钟大夫从闵府带回来,务必小心行事,切不可让钟大夫出事。” “是。” “还有......”秦无言顿了一下,“去山上寻一只雄鹿,带回祭司府养着。” “是!” 第4443章 离心 庄小钰并未睡着,听到钟大夫三个字,立即竖起耳朵,听到秦无言如此吩咐,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闵慧珠难产多日,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钟大夫在闵慧珠和闵止行的眼里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价值,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 她左思右想,心里不放心,便叫玉碎:“玉碎。” 秦无言扔了手里的笔,走到她的床前:“何事?” 又俯身,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温声问:“可是有哪里不适?” 庄小钰拨开他的手背:“让玉碎进来一趟,陪着我......” “为夫陪着你呢,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为夫说。”秦无言在床榻边坐下。 庄小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闷闷的道:“没事了。” 秦无言:“......” 秦无言见庄小钰又闭上了眼,心里万般不爽快,可也不敢让庄小钰看出自己的内心来,重新走到门口,“让嬷嬷进来照料一下夫人。” 她想要玉碎,他就偏不让玉碎进来,只喊乳娘进来照顾。 乳娘很快便端了两碗参汤进来,一碗放在秦无言的书桌上,另一碗端去喂庄小钰,隔着一道屏风,庄小钰见秦无言没有跟进来,握紧了乳娘的手腕,焦急的压低了声音:“钟大夫怎么样?” “暗中护着钟大夫的护卫递了消息回来,说是钟大夫被迫救了圣女母子,暂且还算安全,如今暂时出不了闵府,等一出了闵府,便回祭司府来。”乳娘将参汤喂到庄小钰的唇边:“大小姐不必太过担心,管家那边也派人护着钟大夫呢。” 庄小钰彻底放下心来,见屏风外有身影晃动,抬高了嗓音:“我身子不好,玉碎跟文竹成亲的事情,就全部都劳烦嬷嬷多多操心了,等我彻底好起来,也到了他们俩成亲的时日。” 乳娘用帕子擦拭着庄小钰的唇角,保证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这点事我还是忙得过来的,你只管养好身子便好。” 秦无言原本是打算走过来的,听到两人的对话,停下了脚步,乳娘将庄小钰喝剩下的半碗参汤端了出去。 秦无言一连几日都留在庄小钰的卧房里批阅文书,照顾庄小钰的饮食起居,不厌其烦,温柔耐心,可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做,似乎都无法再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的靠近庄小钰了。 秦无言悲哀的发现,庄小钰从肢体到眼神,都在抗拒他,躲避他,回避他...... 入夜,庄小钰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长发,秦无言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桃木梳,却被庄小钰拒绝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是在调养身体吗,也该搬回你的院子住了。” 秦无言不语,只是将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上,顺着胳膊往下滑落,身子缓缓前倾,将庄小钰搂抱在怀里。 庄小钰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扔了手里的桃木梳,站起身,从他怀来挣出来,退回到床榻边,“我身子还没完全养好......” 说着,她故意咳了两声,不敢看秦无言逼视过来的眼神,拉开被褥躺了进去,结结巴巴的开口:“实在是......没法服侍你.” 第4444章 她就是个害死父兄的刽子手 秦无言的目光里仿佛携裹着流火,带着能焚毁一切的怒意,眸底在灼灼燃烧着,男人的牙根紧咬着,视线从她惊惶般的神情往下移,落在她紧握着被褥的拳头上,细白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而爆出青色的经脉...... 她在害怕他的靠近! 他只是试探了一下她的心思而已,她大病初愈,连多说几句话都能喘起来的身子,他能对她做什么。 却没料到,就怎么试了一下,竟然让他的心仿佛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一般,遍体生寒。 秦无言将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笑的温润至极:“我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到庄小钰几不可察的舒了好大一口气。 庄小钰向来不是个太懂得掩饰的人,她那些小心翼翼企图掩饰内心感受的动作,落在他的眼里,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却不敢当着庄小钰的面,将这一切挑明,彻底撕破她的假面,他怕她真的知道了什么,相信了什么,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秦无言见她躺下了,掖好她的被角,低声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庄小钰背对着他,闭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脚步声远去,卧房的关门声轻微的响起时,庄小钰赶紧转过身,看到空无一人的卧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这一辈子,对这个人男人已经不再有任何期待了,等到她送走了父亲,便不会再跟秦无言有任何过多的瓜葛了。 她从前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如今知晓了他的背叛,知晓了他所做的一切,想要收回自己的感情也是真的。 庄小钰甚至想,秦无言当初愿意跟着自己来祭司府,想必也是冲着接近她能更好的给兄弟报仇才靠近她的吧。 她就是个间接害死父兄的刽子手,引狼入室,还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庄小钰看着帐顶,怔怔的发呆。 秦无言站在院落里,看着庄小钰紧闭着的卧房门,心里滋味莫名,尽管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可脑子却依然清醒,没有丝毫的困意。 走出院落,正要去书房,迎面遇到了刚从书房过来的庄青云,庄青云见秦无言这幅模样,皱了皱眉:“夫人身子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秦无言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庄青云纳闷:“你怎么了?” 又道:“是不是在为收养孩子的事情烦心?你不如先去探探清欢的口风,看他是否愿意将孩子交给你们抚养。” 若不是庄青云提起来,秦无言都快要忘记了这个人,他抬脚往外走:“本座去问问他的意思。” 庄青云抬脚跟上:“我陪你一同去。” 两人到了庄子上,秦无言翻身下马,走进庄子的时候,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清欢正坐在院落里抚琴,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抚一会便抬头望一下天边的明月。 听到脚步声,清欢转过身,看到来人,立即站起身行礼:“代祭司,青云少爷。” 第4445章 你很懂女人的心思 秦无言抬了抬手,看到他对面的石桌石椅,径直走过去坐下,对着清欢抬了抬下巴:“继续,弹两首你拿手的来听听。” 清欢粲然一笑,开始转轴拨弦,调琴试音,幽怨哀怨的曲子如流水一般从琴弦里倾泄出来。 庄青云也在石凳上坐下,对着亲卫比了个手势,亲卫立即从酒窖里拿了好几瓶珍藏的好酒和一盘卤好的卤味牛肉过来,摆放在石桌上。 庄青云拔开木制瓶塞,一股醇香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开,庄青云将玉瓶递给秦无言。 那如泣如诉的琴音犹如催化剂,挑拨着秦无言此刻的内心,秦无言抓起玉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酒入愁肠,辛辣的感觉从舌尖顺着喉咙一路刺激到了肺腑,灼烧着肚腹,那种闷在内心里的愁苦仿佛少了一些。 清欢的琴音还没弹两首,摆放在秦无言面前的一排酒瓶就已经空了。 清欢瞥了一眼坐在石桌旁的两人,停了下来,喜滋滋的走到两人面前,问秦无言:“代祭司,奴弹得如何?” 秦无言醉眼迷离,瞥了清欢一眼,抬手撑着额角,笑了一声:“你在清欢楼,就喜欢弹这种曲子?” 哭哭戚戚的跟死了人一样,偶尔听听还能应景,听的次数多了,不觉得晦气吗? 清欢笑了起来:“也有欢快些的,只不过这几首曲子都是客人来的时候必点的,练得多了,弹起来就特别顺手。” 又道:“再说了,我们接待的多是女客,若不是愁绪满怀,心思满腹,也不至于去清欢楼找我们这样的人消遣,这女人的心思啊,我算是摸得透透的了。” 秦无言闻言,慢慢的抬起脑袋,掀起眼皮:“你很懂女人的心思?” “那是当然。”清欢毫不谦逊的笑了起来:“我们这样的人,可是要靠这一行混饭吃的,若是不懂的女人的心思,如何混的下去?” 似乎怕秦无言不信,清欢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就说奴伺候的圣女吧,这女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段好,模样好,出生好,地位高,自己也有本事,就是欲念太重了些,喜欢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且在男女之事上极其放浪形骸,无休无止,若是一般的男子高攀了她还好,倒是可以勉励伺候,可惜她这样的女子偏偏又看不上一事无成的男子,若是要喜欢,必定是喜欢位高权重的男子的,可圣女脾气不好,气性太大,如此得寸进尺的性子,但凡是个有权有势的男子,迟早都会受不了......” 庄青云将嘴里的牛肉咽下去,抿了一口酒,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清欢:“你的意思,不会也已经厌倦圣女了吧?” “圣女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哪里是我们这样低贱的人有资格厌倦的,奴必定尽力伺候着,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啊。” 清欢掩着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更何况,听闻圣女已经生下了奴的骨肉,奴简直感激不尽啊。” 庄青云的指尖叩着桌面:“圣女难产,生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生出来,差点一尸两命,好在闵府有我们安排进去的大夫才保住了圣女和孩子一命......” 第4446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清欢一听,便急了,赶紧作揖道:“多谢代祭司,多谢青云少爷,若不是两位,我那孩子,说不定要胎死腹中了,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庄青云看着清欢,不置可否,满脸都是意味深长的神情,继续道:“你也别谢的太早了。 我们找算命的人给这孩子排过八字了,这孩子出生之前便带着罪恶,却偏偏是个有着泼天富贵命的人,需要找个能盛得下他命中富贵的人才能保他安然无恙,否则,便会早夭......” 清欢满脸狐疑:“当真?” 庄青云嗤笑:“你看我们是闲得慌想要哄骗你的人吗?” 清欢想了想,似乎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没必要在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面前撒谎。 清欢急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闵府如此富庶的地方都盛不下他的泼天富贵吗?” 庄青云斜眼睨着清欢:“闵府?闵府是什么地方?圣女可是你的人,生的是你的孩子,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再说了,就算那孩子住在闵府,也只不过是借住而已,他又不是闵府的血脉,这孩子跟闵府能扯上什么关系?” 清欢闻言,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噗通”一声跪在了庄青云的面前:“青云少爷,奴自知出生低微,毫无所长。 那孩子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血脉了,奴不想孩儿出事,还请青云少爷指点迷津。” 孩子是闵慧珠跟他生的,庄青云若不是已经有了主意,也不至于告知他关于孩子的命格。 庄青云掀了掀眼皮,看着已经有了五分醉意的秦无言,一把将清欢拽起来:“你先起来说话,我倒是有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应,你若是答应,便依照我的办法来,你若是不答应,便算了。” 清欢赶紧道:“您请说!” “这孩子等到满月之后,看能不能放在祭司府内交给代祭司的夫人好好养一段时间,若是夫人往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也已经熬过了七杀的命格,往后这孩子便交给你亲自抚养。 若是夫人往后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将这孩子一直抚养下去,到时候,也将你接入祭司府内可以时时陪伴在这孩子的身侧,等到代祭司成了大祭司之后,你这孩子便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你觉得如何?”庄青云将选择权交给了清欢。 清欢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抉择:“小的时候,老鸨给我们请了夫子,让我们读书认字,以便于跟大户人家的主母和小姐能有所交流。 奴很小的时候便学到了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奴出身不好,尽管很想要这个孩子,却压根就给不了他什么。 承蒙代祭司和夫人不嫌弃,便将这孩子放在祭司府里教养吧,希望他真的如命中注定的这般有前途有出息。” 庄青云却摇了摇头:“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打算,并非你愿意将那孩子放到祭司府抚养,便能放在祭司府抚养的。 闵府还打算利用这个孩子与代祭司争夺大祭司的位置,闵慧珠也未必愿意将这孩子交出来,一切都还要从长计议。” 第4447章 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 庄青云叹了一口气,状似满腹愁绪的模样:“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再说吧,等我们要到那孩子,必定是要想抱过来先给你看看的。 听闻那孩子模样极其像圣女,长得粉妆玉砌,等你看到孩子了再拿主意也不迟。” 正说着,就听到秦无言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们做这一行的,都很会揣摩女子的心思吗?” 清欢点头:“那是自然,老鸨见多识广,这些知识可都是她传授给我们的......” 秦无言突兀的笑了起来,拿起一瓶酒,提在手里就站起身往外走,庄青云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拉住他:“无言,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孩子的事情不急,好歹也要等孩子满百天再说,小钰自己还像个孩子,哪里会带孩子? 虽然府里佣人多,可凭着小钰的性子,这孩子一旦到了祭司府,她必定会亲力亲为的......”秦无言甩开庄青云的手,晃晃悠悠的出了庄子。 庄青云皱着眉,本想要追上去,看了下天色,又看了看盘子里没吃完的卤牛肉,对着阴影处的亲卫挥了挥手:“跟着代祭司。” 自己倒是重新坐了下来,对着清欢道:“再弹奏几曲,给本少听听。” 吃饱喝足了再去找秦无言,八成是去找清欢口中的老鸨去了。 庄青云果真没有猜错,带着七分醉意的秦无言果真是去了清欢楼,掏出一锭黄金砸过去,见到了这清欢楼里脸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的老鸨。 老鸨摇着粉色的羽毛扇子,急匆匆的赶过来,摸着那桌上黄澄澄的金元宝,恨不得笑成一朵花:“这位爷,奴瞧着您英武不凡,又俊美高大,怎么也来我们这种地方?” 有钱,穿戴绝品,随随便便一个配饰都能够一个中等家庭忙活一辈子的,还器宇轩昂,一看便是不俗之人。 老鸨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生怕秦无言这样的人是过来故意砸她的场子的,毕竟她的清欢楼虽然极品男子不多,可个个都是接待过非富即贵的主母或者富家女子的...... 难不成是这男子的妻妾或者红颜知己也来过她的清欢楼? 这么一想,老鸨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位爷,您如此身份的人,应该没有亲人过来我们这里吧,还是说您来这里是给自己找乐子的?” 秦无言浑身酒气,眸色迷离,盯着老鸨看了一眼,老鸨见那眼神里并没什么凶光,察言观色后,以为自己心领会神,对着身后一扬手,“去,将这里的小公子都叫过来,好好陪着这位爷。” 秦无言摆了摆手:“我不是来找人的,你是这里的老鸨吧?” “正是!” “本座是来找你的!”秦无言支着脑袋。 老鸨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找我?” 随后娇羞一笑,拿着帕子对着秦无言扬了扬,“客官别开玩笑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满脸褶子连粉都遮不住,您会看上我这样的人,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秦无言只觉得那扬起的帕子带起一阵阵香腻的味道,香粉直往鼻息里钻,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抓起桌上的折扇将靠过来的老鸨推的远了些,才开口道:“听闻你特别了解女子的心思,你跟本座说一说,女子都是如何想的?本座对她如此好,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为何她对本座忽冷忽热捉摸不定呢?” 第4448章 她并不喜欢我了 老鸨闻言,总算知晓了秦无言过来的目的,将他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是诧异,如此绝色的男子竟然也有为情所伤,借酒浇愁的一天? 这人出手如此阔绰,必定是个有钱的,长得又是这般天神一样的模样,言行举止也不粗鄙,一看就是个有教养有文化的,更没有来这里找乱七八糟的人乱来,这种男子,只是遇见便是福分了,竟然还有不知珍惜的? 老鸨虽然如此想,可心底的疑惑终究没有问出来,只是远远的坐下,笑着道:“这位爷怕是这辈子没经历过几个女子吧? 但凡女子所求,不过就是那几样,有个知冷知热的郎君,每日能说得上话,小意温存,不受累不受气,若是再多些金银财宝傍身,便是极好的了。 敢问这位爷几个问题,还请您一一如实回答我,我才能替您解答。” 秦无言沉默片刻,沉声道:“你问!” 老鸨用帕子掩着唇,笑问:“爷可对那女子知冷知热?” “自问对她已经足够上心了。” “可有纳妾气她?” “不曾,反倒是她主动将我推给别的女子。” 老鸨笑的越发开怀了:“这话说的,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内心里是愿意跟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丈夫的,除非并不喜欢丈夫心里有别的意中人了想要跟自己喜欢的男子共度一生,才会将丈夫推给别的女子。” 秦无言怔住,低声喃喃:“是这样吗?她并不喜欢我了?” 这个念头才刚从脑海里闪过,秦无言心口便一阵刺痛。 老鸨一见秦无言的神色,便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道:“有的时候也并非因为这个缘由,还有可能是心里受了气,无处发泄,才故意赌气而已。 爷您条件这么好,就算是天上的天仙也配得,还如此得您宠爱的女子,怕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遇到您呢。 敢问您家里的长辈为人处世是否极其严肃,要求颇高?” 秦无言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我家长辈已过世。” “那别的兄弟姐妹和亲人呢?” “都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老鸨无语了,条件好,长得好,还没有长辈和烦人的小姑子小叔子,又不肯纳妾会疼人的丈夫,那小娘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鸨上下打量着秦无言,视线在秦无言的某一处顿住,仿佛茅塞顿开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我明白了,这位爷您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回一趟我的厢房,将我珍藏了好多年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您,保证您照着做了后,您的夫人这辈子都离不开您......” 秦无言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虽然满脸诧异,但也心生向往,就好似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被人塞了一颗药丸,告知他是灵丹妙药吃了便能痊愈一般,哪怕这颗药丸里掺着剧毒,秦无言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吞进肚腹中...... 老鸨回到房中,先打开柜门,将里头的箱子拖出来,小心翼翼的将锁打开,一层层的拿去上面的珠宝首饰,在最底层找出几本画册,笑的眼角的皱纹都眯了起来...... 第4449章 难怪被嫌弃了 如此好的男子,没想到在某些方面竟然不行,可惜可惜了! 不能人道的男子,跟太监有什么区别,也难怪被妻子嫌弃了! 若是不能在别的方面好好弥补,便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老鸨喜滋滋的翻开手里的精美的书册,抱在怀里,出了厢房,来到秦无言的面前。 厚厚一叠装订精美的书册摆放在秦无言面前,老鸨笑的神秘兮兮:“这位爷,您出手实在是阔绰,这些东西,我就直接送给您了,俗话说,实力不够技术来凑,只要您学会了这书册里面的技巧,这天下的妇人怕是个个都离不开您了。” 秦无言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书,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他将空了的酒瓶扔到一旁,问:“果真?” “自然是真的,别说只是才刚成亲的小妇人了,就算是年老色衰生过好几个孩子的老妇人,得了其中滋味,都离不开的。”老鸨对着秦无言一通挤眉弄眼。 秦无言支着额角,正要去翻开桌上的书,却被老鸨一把按住了,“这位爷,这种书您还是拿回去了再翻看吧。” 秦无言看了一眼屋里摆放着的沙漏,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便抱起那叠书,抬脚往外走:“本座就听你一回,若是这些书有用,本座还会再重重赏赐你,若是没用,你这清欢楼里的招牌就该摘掉了。” 老鸨送秦无言出门,挥着手里的帕子,“自然是有用的,老娘这辈子就是研究这个的,没理由骗您,下次再来玩啊。” 说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爷,您等一等,我还有一样东西忘了送给您。” 秦无言拽着马儿的缰绳,正要翻身上马,闻言,只得停下来,返回到门口,问:“什么东西?” 老鸨已经抱着一个精美的红木盒子过来了,她将盒子塞进秦无言的怀里:“这可都是我最新定制的一批货,您拿去用吧,若是用的好,往后再来光顾我这里啊......” 秦无言站在路边,踉跄了一下,看着老鸨已经将门关上了,抱着一叠书一个盒子,高大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庄青云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无言脚步踉跄,马儿被亲卫牵着,跟在秦无言的身后,他头疼的捏了一下眉心,快步上前,“无言。” 秦无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绊了一下,身子往前栽去,手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全部摔在了地上。 书册散乱了一地,盒盖被摔开,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 庄青云定睛一瞧,一张细白的俊脸立即红了个通透。 那盒子里面装的玉饰,竟然都是那种物件,简直......不堪入目,那书册就更污秽了,不仅图文并茂,竟然还有批注和解说...... 秦无言来这里,竟然是找这里的老鸨请教房中术的。 简直......不可置信! 他对庄小钰难不成已经卑微到了如此程度了吗,这些术法向来是女子取悦男子,亦或者如清欢这种低贱之人取悦花钱的主子的。 庄青云死活都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有一天会被秦无言用来取悦庄小钰...... 第4450章 我一逗他就开始哭 秦无言看到这些东西也怔了一下,就连醉意也清醒了一大半,他看了眼盒子里摔碎的东西,直接捡起来,交给身后的亲卫:“拿去扔掉,越远越好。” 亲卫还只是个小伙子,满脸都是难堪,抱着盒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秦无言借着月光,随意翻了那些书册,只是粗粗的瞄了几眼,便将那些散乱的书册捡起来,一本本的叠好,重新抱在怀里,翻身上马,握紧了缰绳,问:“你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便过来看看。”庄青云看着秦无言的目光里满是古怪:“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 被庄小钰嫌弃? 秦无言抬眸看着庄青云的神情,一望便知他误会了,登时黑了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庄青云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跟着缓和了许多:“不是便好。” 又道:“那孩子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虽说那孩子最好要满百日才好养活,可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秦无言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过些时日再议吧,等钟大夫回了祭司府再说。”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回了祭司府。 秦无言没有去庄小钰的院落,径直抱着那一叠书册回了自己的住的厢房。 闵府。 闵慧珠吃了薛钟配置的药丸,身子已经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她头上戴着抹额,抱着襁褓里粉妆玉砌的孩子,眼里满是温柔的爱意,手指抚着孩子的小脸,笑着道:“这鼻子,这下巴,长得可真像你父亲,也不知道你父亲见到你之后会是什么神情......” 闵止行恰巧推门进来,听到闵慧珠说的话,爽朗的笑了起来:“如今秦无言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等到他真的见到了这孩子,肯定会过来跟你抢的。 你爹我也是男人,男人这辈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骨血了,等你满月了,就将这孩子抱到祭司府,给他看一看,若是他也喜欢这个孩子,我们便有跟他谈判的筹码了...... 爷爷的乖孙啊,我们闵家将来能否飞黄腾达,就靠你了!” 闵止行一逗那孩子,孩子便哭了起来,闵止行赶紧收回了手,多了一丝恼怒:“这孩子,为什么就我逗不得,我一逗他就开始哭?” 闵慧珠赶紧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乳娘:“大概是饿了,这么小的孩子,懂个什么,连娘亲是谁都不知道呢,怎么可能针对自己的外祖父。” 听到外祖父三个字,闵止行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却也无可奈何,便转移了话题:“你生产凶险,不得已用了那个钟大夫,那老头儿不愧是妇科圣手,这方面确实没人比得上,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闵慧珠盯了父亲一眼,了然道:“他只给我配置了半个月的药丸,我的身体康复的很好,等到他剩下半个月的药丸配置好,这人便可直接杀了灭口,用不着留下了。” 男子助产,且看了她的肚腹,本就毁了她的清白,这人虽然救了她们母子两条命,可却留不得! 第4451章 男人果然口是心非 钟大夫正在药房里亲手配置药丸,护卫端着饭菜走进来,将饭菜放在他的面前:“快吃,吃完了继续配药,家主吩咐了,限你三日之内将我们大小姐要用的药丸全部配置出来,不要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时间。” 钟大夫点头哈腰的答应了,护卫走后,他掰开馒头,就看到塞在里面的小纸条,他背后的寒毛突然就竖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一阵冰凉...... 要不是他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说闵慧珠必须有他亲手配置的药丸才能好生康复,说不定当时跨出产房,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这闵家父女实在是太毒了。 夜晚,钟大夫如以往一样,回了后院自己的厢房内,周边是佣人起伏的鼾声,他将医药包背在自己身上,悄无声息的往耳房去了。 外面的墙角传来猫叫声,钟大夫拿掉窗户上的木棍,双脚踩在椅子上,将医药包扔到外面后,手脚并用的往外钻...... “你在做什么?!”身后一道爆喝般的声音响起:“抓住他,钟大夫要逃跑了。”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就抓住了钟大夫的脚,隔壁通铺里的下人登时全部醒了过来。 钟大夫果断一脚踢掉了被那人抓住的鞋子,身子飞快的被人拽到了窗外...... 等到那些暗中监视钟大夫的下人打开后院的门时,却发现钟大夫早已消失在夜色里没了踪迹。 闵慧珠大半夜的被人吵醒,满脸都是起床气,听说钟大夫就这么跑了,让人将钟大夫留下的药丸拿出来,给巫医检验了一下,又砸了一个瓷瓶,骂道:“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看着一个老头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巫医检查完,将药丸还给闵慧珠:“药丸没有任何问题,大小姐可以放心服用。” 闵慧珠捏着药丸,百转千回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一个无依无靠的大夫,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跑的无影无踪的,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接应他,去查一查,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钟大夫回了祭司府的消息,在天亮的时候,就传入到了闵慧珠的耳朵里,闵慧珠突然高兴起来:“看来无言确实很疼这个孩子,口中说着这孩子不是他的,却将妇科圣手都偷偷送到闵府来了,男人果然口是心非。” 她将孩子从摇篮里抱起来,“都这么多天了,也是时候让你爹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了,总不能一直叫你宝宝。” 祭司府内。 庄小钰身体已经大好起来了,整日忙着筹办玉碎和文竹的婚事,快要忙得分身乏术。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庄小钰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将秋日的衣衫也都拿出来了,又给玉碎和文竹多做了两套秋日的衣衫。 庄小钰将衣衫放进箱子里,转头看着玉碎:“你身段跟我差不多,成亲的时日定的有些仓促,冬日的衣衫还没来得及做,我就把上次去成衣店买的两套颜色鲜艳些的披风和棉袄都给你吧,那两套衣衫都是新的,我也没有穿过......” 第4452章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玉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大小姐你自己留着便好,我这种做惯了粗活的,穿那么好的衣衫不方便。” 庄小钰笑:“哪里就不方便了,你身上好些衣衫还不都是我赏你的,往后你跟文竹成了亲,要互敬互爱,粗活就交给外头的婆子们去做就好了。 玉碎啊,我们虽然是主仆,可相处那么多年,感情上却情同姐妹,往后心里有什么事,可都要告诉我,若是跟文竹不合,也不要死撑着,也要告诉我,知道吗?” 玉碎点了点头,突然哭了起来:“小姐,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庄小钰抚着玉碎的发丝,“说什么傻话,你对我也很好啊,我们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玉碎用力点头,紧紧的抱住了庄小钰。 庄小钰给玉碎准备的嫁妆,摆了满满一屋子,从绫罗绸缎到金银珠宝,新房的床头还摆放了一男一女两个福娃娃。 府里的下人眼红的不得了,议论纷纷: “啧啧,这哪里是嫁丫头,外头的小姐,世家大族的庶出女儿也没有这么多的陪嫁,这么大的排场啊。” “玉碎这丫头也是命好,遇到的主子好就算了,还遇到那么好的男人......” “是啊,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换了别的男人,早就被抛弃了,谁还要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文竹竟然对她不离不弃......” “对啊,这文竹模样也挺好的,性子也不错,还有一身本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就偏生要了一个破鞋穿?” ...... 庄小钰站在这群人的身后,听道这些婆子下人恶毒的言语,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咬牙道:“管家,将这些人拖下去,掌嘴一百,牙齿不掉光不准停下来。” 聚在门口的婆子们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庄小钰和玉碎以及管家就在身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护卫上前,将那几个嚼舌根的婆子带下去,很快就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庄小钰握住玉碎的手:“明日就要成亲了,别因为这些人的舌头坏了自己的心情,不要在乎这些不相干的人......” 玉碎点点头:“我知道的,我这辈子,大概就跟着小姐和文竹过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便不会将她们的话当一回事。” 庄小钰听的心里一阵酸涩:“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正要进新房,却听到去而复还的管家过来,附耳在庄小钰的身边:“大小姐,闵家大小姐抱着孩子上祭司府来了,好像是过来找姑爷的,还要让钟大夫把脉......” 庄小钰听到闵慧珠的到来,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她还敢上我的祭司府,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庄小钰气得转身就往外走,管家紧跟在身后,劝道:“大小姐,明天就是玉碎姑娘的大喜之日了,您可千万要悠着点,可别气坏了身子。” 庄小钰又问:“钟大夫什么时候回府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日晚上回府的,是大祭司接回来府中的,一回来就被安排到了药房,在里头配药呢,这件事,老奴忘了告诉大小姐你了。”管家想着钟大夫是被庄小钰无辜赶出祭司府的,怕这件事说出来,惹得庄小钰又不开心,才没有敢告知她。 第4453章 上门挑衅 庄小钰听闻钟大夫平安回了祭司府,心里的担忧登时放下了。 她脚步急促的走到了前院,才刚进厅堂,就看到打扮的雍容华贵的闵慧珠正坐在主位上慢悠悠的品着茶,顺便逗着一旁乳娘抱在怀里的小孩子。 那孩子长得粉妆玉砌,尽管还在襁褓里,可那轮廓一看便是个融合了父亲和母亲的所有优点的孩子,肌肤胜雪,白里透红,一双眼如黑曜石一般,简直是极其少见的好看...... 尽管极其讨厌闵慧珠,可庄小钰一看到那孩子,双眼便直了,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欢喜出来,觉得那孩子跟雪白的糯米团子简直没什么两样...... 看着软乎乎的一团玉雪,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闵慧珠对于庄小钰的到来,倒是早有准备,中秋节的那几日,她的肚子提前发动,正在生孩子经历着鬼门关,没有办法过来祭司府,倒是派了两个堂婶带着闵府的家眷过来...... 原本还以为又跟年关一样只是来祭司府里走个过场,却没料到竟然是庄小钰接待的,不仅接待了,还帮着秦无言留下了烈家和胡家带过来的小娘子,倒是闵家一个女眷都没有留,还将她以圣女之尊失身产子这件事宣扬了出去...... 既然撕破脸面,就没必要再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假象了,只要不被秦无言抓到把柄,她跟庄小钰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闵慧珠看了一眼庄小钰,端的却是女主人的姿态:“庄大小姐怎么过来了?本小姐要找的人可不是你。” 庄小钰坐在主位的另一边,抬眸看着打扮的雍容华贵的闵慧珠,倒是没料到生产后,本就貌美的闵慧珠不仅没有半点憔悴倒还多了一丝少妇少见的风韵。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笃定的味道。 庄小钰暗自冷笑,也不知道闵慧珠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底气,难不成是这个孩子给她的不成? 庄小钰摆摆手,遣退了大堂里的人,只留了抱着孩子在下首的位置坐下的乳娘。 闵慧珠笑靥如花,转眸望着庄小钰:“庄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代祭司迟迟不来,你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吗?” 庄小钰还真有话要问闵慧珠,她也没跟闵慧珠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玉碎其实是你的人抓走的,对吧?” 闵慧珠痴痴的笑起来:“只是饿了她几天而已,她不会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吧? 难道她没也告诉你,她看到过我跟无言?” 闵慧珠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她不会饿的头昏眼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出现了幻听吧? 听闻她还在大雨里跟陌生男子在牛棚里媾和,我来祭司府的时候,看着里头张灯结彩的,还以为祭司府又出了什么喜事,原来是她要成亲了......” 闵慧珠拖长了声音:“还真是可喜可贺呢,恭喜啊!” 虽然早就知晓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这些话亲口从闵慧珠嘴里吐出来,庄小钰依然心如刀绞。 这世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分明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歉意,反倒如此的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第4454章 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 庄小钰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声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为何要如此做?” 闵慧珠粲然一笑,侧过脑袋,看向庄小钰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讶异和坦然:“我想要如何,用得着问为什么吗?”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怕遭受报应吗?” “报应?”闵慧珠笑的更欢畅了:“跟你父兄三个人比起来,我这点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也太入不了他们的眼了。 至于报应,你们庄家人倒是体会到了,他们三个人都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你也都看到了。 至于你的报应,很快就要到了,无言是不会一直喜欢你的,你这种人能有什么用?无非就是靠着无言对你的宠爱罢了,一旦男人不宠爱你了,有了新的目标和女人,你觉得你还能坐在祭司夫人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圣女为我操这些心!”提到父兄曾经造过的孽,庄小钰底气全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闵慧珠欣赏着庄小钰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情极其舒畅,越发滔滔不绝起来:“我连你丈夫的孩子都生出来了,你却连个蛋都没有下出来。 庄小钰,跟我比起来,你简直一无是处!” 也不知道这个处处都比不过自己的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魔力将秦无言迷的神魂颠倒,竟然还仗着秦无言的宠爱处处压她一头,这个问题不弄清楚,闵慧珠这辈子怕是连死都不能瞑目了。 庄小钰将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吞咽进去,坐直了身子,挺直了后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转眸看上年轻乳娘怀里的孩子,淡然一笑:“圣女还不知道吧,这孩子压根就不是我相公的,我相公连我给他挑选的侍妾都不肯要,怎么可能会要我爹曾经当成了玩物的女人?” 闵慧珠:“......” 闵慧珠脸色大变,猛地侧过头,看向庄小钰,一双美眸飞出万千把小刀子,恨不得将庄小钰凌迟。 庄小钰极少看到闵慧珠失态的模样,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庄大小姐大概是有所不知吧,我见过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了,是一个跟我丈夫长得三分相像的男子,此男子出生在烟花之地,专门伺候圣女这种生性放荡内心寂寞的女人......” “你胡说!”闵慧珠的心口无端端的慌了起来:“你不要含血喷人,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 “嫉妒你?本夫人用得着嫉妒你这种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隔着一张茶桌,庄小钰的身子缓缓的倾过去,凑近了闵慧珠:“知道为什么无论你怎么做,阿言就是不喜欢你吗?” 闵慧珠的呼吸都快要窒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庄小钰,等着答案。 庄小钰微微翘起唇角:“因为阿言有洁癖,他嫌你脏啊,他可是亲眼见过你跟我父亲在一起时颠鸾倒凤的样子的,他嫌恶心呢......” 闵慧珠僵硬的神情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了,脸颊在抽搐,唇角在发抖:“庄小钰,我跟秦无言达成协议,在闵府颠鸾倒凤的时候,两人不知道多快活,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你以为无言对你好,是真的对你好?” 第4455章 还真以为是阿言的亲骨肉呢 庄小钰的掌心被指甲掐的血肉模糊,肩膀轻轻的颤抖着,却死死的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面色保持着平静。 闵慧珠却似乎窥破了庄小钰的内心,继续道:“他只不过是因为动手杀了你两个兄长又在感情和身体上背叛了你,心理愧疚,觉得亏欠你罢了,你在我面前得意个什么劲呢?” 庄小钰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心里升腾起来的怒火和想要暴打闵慧珠一顿的冲动,回击道:“你和阿言这点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拿这些不值一提的事情来激我,事实究竟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何必死鸭子嘴硬呢? 还有,钟大夫在你们闵府这么久,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阿言早就服用过碧苦和绝根两种禁药吗? 服用了这两种禁药,跟他在一起的女子是压根就不可能怀上孩子的,我们夫妻恩恩爱爱快四载,我身体无恙,却为何偏偏迟迟怀不上? 闵慧珠,你是个聪明人,最好自己好好的想清楚是为什么,你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世上,只有仇人才是最了解彼此的,对方越是在意什么,便越是用最在意的那些东西去攻击对方,如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一般,将对方刺的千疮百孔...... 闵慧珠想到秦无言一开始的表现,以及后来的表现,理智教她不可信,可一颗心却无端端的直往下沉。 庄小钰继续补刀:“那庄子,我也去过,里面装了好多跟鱼水之欢有关的东西,对吧? 那庄子里还藏着一个人,你连那人的孩子都生出来了,难道还没有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知晓那人的真正身份吗? 你这孩子,一出生便是娼妓之子呢,孩子的父亲,是清欢楼最红的头牌呢......” 闵慧珠:“不可能!” 庄小钰施施然站起身,走到乳娘面前,乳娘一脸惊恐的看着庄小钰,好似看着一个疯子,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庄小钰戴了护甲的手指却只是轻柔的从孩子的脸上划过,感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啊,这鼻子跟下巴,跟他的父亲可真像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阿言的亲骨肉呢......” 庄小钰在乳娘惊恐的眼神之中收回手指,侧头看向闵慧珠,“可惜了,圣女要死要活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好不容易才将这孩子生下来,等到这孩子过了百日,便会成为我的孩子了。 阿言说了,这孩子还太小,喜欢哭,等过了百日后,便将这孩子抱到祭司府来,交给我抚养,阿言心疼我产子痛苦不愿意我亲自生,我这辈子怕是不会生孩子了,养着这个孩子,从小便让他尊我为娘,再长大些,让他每日晨昏定省的给我请安,让他好好孝顺我...... 光是就这么想一想,就觉得很美好,人世间的天伦之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还真是要感谢圣女舍身为人呢......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你跟阿言过去那点儿事了,反正阿言从来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无足挂齿,不值一提!” “你!!”闵慧珠猛地一拍桌子,腾的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撕烂了庄小钰那张嘴。 第4456章 那就叫秦珏吧 哪知双脚还没有迈出去,就听到三三两两的脚步声传来,抬眸朝着大门望去,就见秦无言带着庄青云和护卫急匆匆的走过来了....... 秦无言应该是收到了闵慧珠抱着孩子来祭司府的消息之后,临时带着在外面办差的庄青云急匆匆的赶回来的,两人风尘仆仆,脚底生风了一般。 跨进门槛,却见庄小钰正在笑吟吟的逗弄着乳娘怀里的小孩子,闵慧珠坐在主位上正在品茶,脸色极其阴郁难堪。 秦无言心里放松下来,看来庄小钰面对闵慧珠的时候,并没有吃亏,否则,也不会是这般脸色了。 倒是庄青云,眼观鼻鼻观心,退到了一旁,隐约觉得庄小钰和闵慧珠之间掺杂着太多的火药味。 秦无言最近一颗心全都扑在庄小钰的身上,对庄小钰极其的偏袒宠爱,但凡有庄小钰在的场所,他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更别提本就厌恶的闵慧珠了...... 见庄小钰如此喜欢孩子,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不由得主动将孩子从乳娘手里强硬的接过来,递给庄小钰:“既然如此喜欢,你多抱抱他。” 庄小钰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这孩子真可爱。” 见秦无言将自己的孩子竟然给了庄小钰,闵慧珠猛地站起身,生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可想到庄小钰那软弱又温顺的性子,觉得庄小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应该也做不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心里的火气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庄小钰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看着苏醒过来的孩子对着自己吐着泡泡,一颗心仿佛要融化了一般,简直爱不释手。 闵慧珠眯了眯眼,勾唇一笑:“代祭司,这孩子还没取名字呢,他姓秦,该叫什么好呢?” 原本以为秦无言会极力撇清这个孩子跟自己的关系,听到孩子姓秦会发脾气,却没料到秦无言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温声细语的问庄小钰:“夫人,既然你如此喜欢他,便给他取个名字吧。 你觉得这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庄小钰露齿一笑:“我哪里会取什么名字,你做主吧,你觉得叫什么好,便叫什么吧。” 秦无言几乎是痴迷的看着庄小钰的侧颜,女人侧脸上的发髻垂下一缕,看向孩子的时候,眉梢眼角处尽是少见的温柔。 若是这孩子是她生的,还不知道会疼宠成什么样。 秦无言一手揽着庄小钰的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帮着庄小钰托着孩子,开口道:“就叫秦珏吧,这个字跟你名字里面的钰很像,往后等孩子长大些,我教他写字的时候,顺便让他认识你的名字,他往后一定会非常孝顺你的......” 庄小钰闻言,眉开眼笑:“那就叫秦珏吧,这孩子额头饱满,灵气十足,笑起来双眸如星,一看就好聪慧......” 秦无言:“夫人喜欢就好!” 这一幕刺痛了闵慧珠的眼,她才是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也是九死一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拼死拼活生下孩子的人,可此时此刻却如一个局外人一样,听着秦无言和庄小钰给孩子取名,对孩子评头论足,跟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没什么区别。 第4457章 这孩子是你的骨血 闵慧珠看不下去了,冲过去猛地将孩子从庄小钰的怀里抢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这孩子是我的,他是我生的。” 庄小钰唇角噙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闵慧珠,在秦无言和庄青云看不见的地方,口型无声:“满了百天,他就是我的孩子了。” 闵慧珠气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死死的看向秦无言:“我才是这孩子的母亲。” 秦无言一只手背着身后,另一只手搭在庄小钰的肩膀上,“圣女产子,若是传出去,破坏律法,不可饶恕,会被处于火刑。 既然你承认这孩子姓秦,等孩子满了百日,还是将这孩子抱到祭司府来养吧,如此,闵府也不至于受到圣女的牵连。” 闵慧珠大惊,庄小钰刚才跟她说的那些话,果真是真的。 庄小钰想要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秦无言便打定了主意将她的孩子抱给庄小钰养。 若是庄小钰哪一日想要杀了她,他是不是也会想千方百计的杀了她? 闵慧珠冷笑,“秦无言,你怎可如此对我?” 秦无言并不觉得自己过分:“本座有何处地方对不起圣女?” 闵慧珠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味道蔓延开:“秦无言,你究竟承不承认这孩子是你的骨血?” 秦无言面色漠然:“该说清楚的本座早已经跟圣女说清楚了,这孩子就算不是本座的骨血,养在本座的身边,时日长了,也会变成本座的骨血了。” 这便是依然不承认这孩子是她跟秦无言亲生的了。 闵慧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点了点头,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了,眸底泪光点点:“我明白了,乳娘,我们走!” 闵慧珠一甩衣袖,单手抱着孩子,大步出了正厅。 庄小钰凝着闵慧珠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后牙槽。 庄青云的视线落在庄小钰的身上,缓缓眯起眼。 入夜。 梳洗完后的庄小钰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秦无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桃木梳,“小钰,明日便是玉碎和文竹大喜的日子,我......” “你早些去休息,明日一大早起来,他们两无父无母,由我们两人坐在主位上,接受他们奉茶。”说着,庄小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红包,递了一个给秦无言:“这是奉茶后应该给他们的红包,我在里面放了一百两的银票,过日子,任何东西都不如钱财来的实在,你觉得呢?” “嗯。”秦无言接过庄小钰塞到掌心里的红包,还想说什么,却被庄小钰推着往门外走。 “听闻钟大夫被你接回来了,是吗?” “嗯。” “等明日婚礼结束,我让钟大夫给我把个脉,最近总觉得昏昏欲睡,没有力气,不知道是不是风寒还没有彻底好起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无言再蠢也会明白庄小钰的意思了,更何况,他偏生还聪慧至极。 秦无言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槛,抬手抚过庄小钰的小脸,眼神里满是眷念不舍,黯然道:“你也早些休息。” 第4458章 是不是被小钰鬼迷心窍了 卧房的门在秦无言的眼前无情的合上,一直到里面烛火熄灭,秦无言才缓缓转身,抬脚往院外走去。 一路穿堂而过,都是大红色的灯笼和用红色绸布团成的花朵挂在枝头和屋檐下。 秦无言回了厢房,翻开从清欢楼拿回来的书,视线从那些图文上扫过,一一拓印在脑海里。 庄青云推门而入,看到秦无言又捧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册看,气得抬手用力甩上门,哪知那门哐当了一声,并没有缝合严实,反弹了回来,露出一道手掌宽的缝隙。 庄青云的嗓音咄咄逼人:“无言,你不觉得今日当着圣女的面,你为了维护小钰,过分些了吗? 万一闵慧珠添油加醋,在闵止行面前说了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调停的几大世家,说不定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秦无言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嗓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过份?她连月子都没有出,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孩子抱到祭司府,特意来小钰面前耀武扬威,难道就不过份?” 庄青云气得一把夺了他手里的书册,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小钰小钰,你整天整夜想着小钰,那老鸨给你的这种东西,你还当真了? 你是月城的代祭司,也是月城掌控了实权的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月城的人都越不过你的权势和地位,为了区区一个庄小钰,你到底要卑微到何种程度? 这些东西,都是那些下三滥的男女被生活所迫,迫不得已才做出来的事,你堂堂一个大祭司,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只要你一声令下,各大世家恨不得翻遍整个月城,从里面挑出各种各样能入你眼的女子供你挑选,你想让她们做什么她们便能做什么...... 自古男人本就应该三妻四妾,而不是让夫人压你一头,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难道没了庄小钰,你这辈子就活不下去了吗? 就连小钰都愿意替你纳妾,特意挑了两个模样姿色都不错的女子给你,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庄青云的话,末了,他红着一双眼,抬眸看向庄青云,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自嘲般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千百次的问过我自己,是不是被小钰鬼迷心窍了? 我从前一无所有的时候,爱她爱得理直气壮,从来就没有半分心虚,在她面前,我从来都是一身铮铮铁骨,哪怕是跟她吵架,也理所当然的发脾气。 可如今,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有一种力不从心,内心快要被她看透的感受,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心虚什么,我分明只是做了我本应该做的事情。 我如今贵为月城最尊贵的代祭司,虽然还没有登上大祭司的职位,可实权早已经掌握在手里,谁也不可能再轻易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至于庄怀森,早就连傀儡都不是了。 整个月城的女子,只要我愿意,便可以成为我的房中人,不会有女人再拒绝我,她们会迷恋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的财富,我的皮囊,我所拥有的一切......” 第4459章 我算个言而有信之人 秦无言短暂的叹息了一声:“可本座不甘心啊!本座脑海里时常想着跟小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我落魄贫困,我一无所有,我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我看到小钰在吃饼,我连手都没有洗,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来,就塞进了嘴巴里。 我以为她会笑话我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子,那些身份尊贵的男子,何曾将本座这种出生贫贱又落魄的人放在眼里,他们要么将本座这样的人当畜生要么将本座这样的人当玩物...... 我想了好久,小钰究竟是哪里好,直到最近我才想通,她的好,早就镌刻在我落魄卑贱的那段时光了,她为了我,身体里至今还残留着母子蛊的子蛊虫。 这世上的女子,除了她,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人能为了我做到这般地步了,这便是这么多年了,我为何从来就不愿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只在意她的一颦一笑的缘由。 可她已经很久没有对着我真心诚意的笑过了!” 庄青云听的气血翻涌,质问道:“那闵慧珠呢?闵慧珠年轻之时确实不守妇道了一些,可她只从遇到你,便对你一心一意,心无旁骛,为你费尽心机,甚至......只要你愿意,她连孩子都能为你生,她对你的真心并不比小钰对你的真心少......” 你却为何如此的厌恶她排斥她,别说看她一眼了,就连听到闵慧珠的名字,都没由来的升腾起一股嫌恶感? 若是秦无言娶的是闵慧珠这样的女子,也不用在代祭司这个位置上待的如此辛苦了。 在庄青云的眼里,简直有点自讨苦吃。 更何况,闵慧珠甚至透露过愿意跟庄小钰一同给秦无言做平妻的意思,若是能娶了闵慧珠,那闵家便尽在秦无言的手中,世家大族无条件的归顺秦无言,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秦无言却只是瞥了庄青云一样,“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清楚明白吗? 若是我从一开始便仰仗了闵慧珠和闵家,你以为闵止行是好相与的,从前我跟闵止行合作,便已经是与虎谋皮了,更不论是我坐上代祭司之位后,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将我取而代之,让我成为他们闵家的傀儡...... 至于闵慧珠,但凡我有一丁点的贪恋权贵,在她面前,我如今的下场就是清欢的下场。 若是她知晓庄子里面伺候她的男人不是我而是一个出生低贱的男人,你以为她会将他放在眼里?”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手指揉着太阳穴,这几日到处奔波,又跟庄小钰闹的不愉快,晚上睡不好,经常借酒浇愁,今晚又喝了太多酒,他的脑袋一直隐隐作痛...... 庄青云思索片刻,心里的怒火少了一些,将手里的书册扔到桌上,放缓了语气:“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除掉闵慧珠,闵锐已经过世了,若是没了闵慧珠,犹如剪掉了闵止行的翅膀,闵家也不会如此兴风作浪,嚣张至极。” 秦无言闭了闭眼:“青云,我在你眼中,算不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第4460章 闵锐不是病死的 “自然是算的。”庄青云的声音低了下去:“无论出于何种境地,你对小钰的感情丝毫微变。 从前许下的承诺,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晏青,也都一一实现了...... 最重要的事,你是个好祭司,能设身处地的为了月城的百姓谋取福利,那些重新颁布的律法和条例,让那些底层的人感觉自己总算是个人了......” 想到从前那些没有被上位者当成人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尽管庄明言已经惨死,被挫骨扬灰了,可庄青云依然厌恶男人靠他太近,甚至连女人也一并厌恶至极,他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秦无言自嘲一笑:“那些律法和条例,全部都是本座让闵锐编写的,他若不是身体不好,本应堪当大任。 明明有经略天下的治国之才,却因身体原因受限......” “他既然已经病死了,便说明他命定如此,不堪大用,你用不着如此可惜......”庄青云打断秦无言的话。 “他不是病死的。”秦无言的嗓音沉沉的在厢房里响起,蔓延到门外:“你还记得当初从青玉寺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吗? 小钰确实跟他孤男寡女,屏退左右后,整夜下棋,我心生嫉妒,夜半时分,夜探闵府,喂了他一枚毒药,两日后,他便过世了......” 庄青云:“......” 尽管极其厌恶闵家,可闵锐那个人,也是来过祭司府好几次的,他有幸得以打过几次照面,是个翩翩公子一般的人物,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整个祭司府的下人,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的...... 原本他以为闵锐早逝是病逝而亡,却没料到,竟然是...... 秦无言苦笑:“午夜梦回,我内心也会不安,他并未曾做错过什么,只是因为也喜欢小钰而已,却从来都没有对小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害怕小钰有一天会弃我而去爱上他...... 那晚我去见他的时候,他便知道我会来,似乎一切都已经算到了,当时他面色平静,只求了我一件事,便是让我无论如何,都留着闵慧珠一条命...... 本座并非狠毒至极之人,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本座想着,只要坚守了对闵锐的承诺,便不会亏欠了他什么,面对小钰的时候,也不会生出心虚之感...... 更何况,庄明豪和庄明言虽然死在了本座手里,可闵慧珠也在暗中推波助澜过......” “砰”的一声,门外传出声响,似乎是有人踢到了瓦片之类的东西。 “谁?!”庄青云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冲出门外...... ...... 乳娘将炖好的参汤交给玉碎:“姑爷又没有留宿在大小姐这里,今晚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娘子伺候。 这样下去,我们大小姐迟早要失去姑爷的宠爱,那闵慧珠都已经抱着孩子上祭司府耀武扬威了,大小姐若是跟姑爷生份了,整个月城怕是没有我们大小姐的容身之地了...... 你将这碗参汤端去给姑爷喝,就说是大小姐特意让我炖了让你送过去的,嘴巴放乖一点,若是姑爷问起大小姐,就说大小姐最近些时日忙于你跟文竹的婚事,累得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 第4461章 迫使她守口如瓶 玉碎不肯,“怎么就没有我们大小姐的容身之处了,大不了我们跟大小姐一同搬到庄子上住......” “你这丫头,自己快要成亲了,就不为大小姐往后打算,我们搬到庄子上住了,那大祭司怎么办?大祭司如今可是靠着那些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留着一口气呢。 等到老了,大小姐怎么办,身边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说不定到时候随便一个佣人都敢暗中欺负她。 就算代祭司说了要将圣女生的那孩子给大小姐养,大小姐搬出了祭司府,那孩子怎么可能还给她养?” 乳娘戳着玉碎的鼻尖:“成亲前一晚,你跟文竹是不能见面的,我熬夜将新郎官的最后一只袜子缝完,你快将这参茶送去,然后回到厢房里早早歇下,养足精神,明日早些我喊你起床,给你上妆,让你做一个美美的新嫁娘......” 乳娘将玉碎推出自己的卧房后,坐在灯下,拿出针线,满脸慈爱的给文竹做最后一只袜子。 等到袜子缝完,已经到了子时,乳娘打了个哈欠,将东西规整好后,躺到了床榻上...... 玉碎端着参汤走到门口,见门并没有关严实,才刚要抬手推开,就听到里面隐隐的说话声...... 察觉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惊人的秘密时,玉碎心内剧震,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摆放在门外的盆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玉碎心里一慌,端着参汤转身就往外跑,屋子里的人已经追了出来,庄青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玉碎正要叫喊,嘴巴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死死的捂住了。 秦无言紧跟着走出门,看到来人竟然是玉碎,脸上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到摔在地上的托盘和碎瓷碗,秦无言只觉得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块石头,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庄青云一只手捂着玉碎的口鼻,另一只手扭着玉碎的手臂,将人从长廊里拖到了厢房,任凭玉碎胡乱掐着抓着庄青云的手背,死死的不肯松手。 “无言,她刚才听到我们所说的话了,该怎么办?”庄青云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若是她将这一切都告知给了夫人,夫人就知晓庄家两位少爷死在你的手里了,就连闵锐也死在你的手里了。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庄青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眸光狠绝:“这人留不得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无言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出,沉吟半响,却道:“放了她。” 庄青云:“跟玉碎相比,你觉得夫人更相信谁?” 自然是更相信对庄小钰一心一意的玉碎。 秦无言转过身,面色如白纸,神情惨淡,“这是一条人命,一旦知晓玉碎命丧于你我之手,小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你放了她,命巫医给文竹植入噬心蛊,这种蛊毒,每到月圆便会发作,一旦没有解药,就会痛心到七窍流血而死...... 一旦刚才我们说的话有半点走漏风声,文竹的下场便是如此。” 用文竹的命来要挟玉碎,迫使她守口如瓶。 第4462章 不是还没到迎亲的时辰吗 庄青云思索片刻,觉得可行,立即道:“我这便叫人将文竹喊来。” 正要松手,却见被自己死死抓住的玉碎手脚渐渐软了下去,身子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滑落。 庄青云眸瞳震颤,“玉碎?” 他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的手掌不仅捂住了玉碎的嘴巴,还顺便不小心捂住了她的鼻子...... 庄青云吓了一跳,用力拍了怕玉碎的脸,唤道:“玉碎,玉碎?!” 秦无言转过身,就看到玉碎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也慌了一瞬,立即上前,蹲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玉碎已经没了呼吸...... 庄青云也吓着了:“我没打算真的捂死她,我不知道捂住了她的鼻子......” 死了一个丫头而已,原本是不应该当回事的,可秦无言却只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却全部都是庄小钰痛彻心扉的模样,“若是小钰知道了......” “小钰不会知道的。”庄青云很快冷静下来:“既然人已经失手被我杀了,刚才她听到的那些话便永远不会被传出去了。 无言,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就好,你呆在厢房里,今晚不要出去。 就算有一日小钰查出了蛛丝马迹,也跟你没关系,人是我一手杀的。” 说着,庄青云便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取出一个麻布袋,将玉碎的尸体装进去,趁着夜深人静,带着麻布袋离开了...... 第二天,晨光破晓,天还没有完全亮,庄小钰就起床了。 府内早就布置好了,屋外张灯结彩,入目便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庄小钰穿上昨日便放在枕头旁的新衣服,对着镜子梳妆好,挽了一个普通妇人的发髻,戴上玉簪,又往手腕上套了两个美玉镯子,这才出门。 打开门,乳娘也才刚起来,拿着一双袜子正要出门。 庄小钰笑着问:“嬷嬷也起来的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大小姐都起来了,更何况是老奴,今天是玉碎的好日子,我把这双袜子送到文竹那小子的卧房,就去叫玉碎起床梳妆。”乳娘眉梢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满是笑意。 庄小钰随手招来刚来院子里洒扫的下人,让下人将袜子送去给文竹,拉着嬷嬷的手往后边的厢房走去:“这等小事就不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跟我去看玉碎吧,不知道是不是高兴的昨晚一夜未睡。” 两人兴致勃勃的往后边的厢房走去,离得有些远,可嬷嬷跟庄小钰一样,脚步轻快,面带笑意,跟沿途正在打扫忙碌的下人打招呼,很快便到了厢房前。 庄小钰抬手敲门:“玉碎,开门。” 里面毫无动静。 乳娘笑道:“八成是昨日睡的晚,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正说着,就听到身后传来笑闹声,庄小钰跟嬷嬷转头看去,就见一群亲卫簇拥着身穿大红色新郎服的文竹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庄小钰忍不住笑了:“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还没到迎亲的时辰吗?” 文竹红着脸,对着庄小钰作了一揖,羞涩的笑着开口:“昨日整日未见,今早过来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准备漏了,免得待会拜堂的时候手忙脚乱......” 第4463章 大小姐,节哀 围观着的众人一听,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庄小钰也捂着嘴笑了起来:“原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哪有你这么当新郎官的?”乳娘差点笑岔气,又用力拍了拍门,见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开口道:“这玉碎怕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外头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吵醒她......” 文竹也上前去敲门,“玉碎,玉碎。” 又附耳在门上听了听,见里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笑着道:“你再不开门,我就闯进来了啊。” 身后围观着的亲卫和下人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新娘子害羞,门都不敢开了,哈哈哈......” 文竹说着,便身体力行的去撞门,只听到一声轻响,厢房的门被文竹大力撞开了,众人的起哄声还没停下,才刚要簇拥着前面的人进入厢房,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脚步便生生的顿住了...... 正厅的房梁上,挂着一根白绫,白绫上吊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穿堂风过,一缕一缕吹拂起来,飘散开...... 庄小钰看清楚那张惨白的脸孔,眼前一片恍惚,身子晃悠了一下,倒在了乳娘的怀里,耳边似乎有尖利的叫声,有人歇斯底里,有人大惊失色,穿着同样一身红衣的男人冲进去,将挂在屋梁上的玉碎抱下来搂在了怀里...... 庄小钰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身后伸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庄小钰木然的转过头,看着乳娘,问:“哭什么?” 话音刚落,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幕便系数灌进了自己的脑海里,庄小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玉碎呢,玉碎怎么样了?” 乳娘哭的双眼通红,不忍告知真相:“大小姐,节哀!”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玉碎为何要这样?”庄小钰掀开了被褥,才刚要起来,秦无言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男人站在床榻前,双眸满是红血丝,似乎整夜未眠,神情疲惫,满是倦意,他俯身,轻轻按住庄小钰,低声道:“巫医说你受惊过度,开了一副安神汤......” 庄小钰将药碗推开,俯身穿鞋:“我没病,我要去看玉碎。” 秦无言拦她不住,只能依着她,跟乳娘一起,跟在她的身后。 庄小钰才刚出卧房,就见院子里满是喜气的布置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白纸糊的灯笼,那些红绸布也被白色的布代替,整个院落里,秋风瑟瑟,满是刺骨的寒凉。 庄小钰到了厢房,好好的新房突然就变成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灵堂,玉碎一身红色嫁衣,躺在门板上,双眸紧闭,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若是不唇色青紫,整个人仿佛熟睡了一般。 文竹跪在她身侧,一双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手里握着一封信,怔怔的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我说了不在意的,我明明说了不在意的,我一点都不在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第4464章 我怀疑玉碎不是自尽的 庄小钰走过去,将信纸从文竹掌心里抽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信上并没写多少字,只说思来想去,昨日在府里被下人嘲弄,害的文竹也被人看不起,觉得自己只是残花败柳,这幅残破之躯压根就配不上如此好的文竹。 庄小钰又将信纸还给文竹,文竹牢牢的抓着那封信,犹如抓着玉碎的灵魂,紧紧的不肯松开。 庄小钰凝着玉碎那张脸被脂粉覆盖的白净面孔,突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怎么那么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傻事,我们说好了都要好好的,你为何要扔下我们?” 庄小钰哭的差点晕厥过去,秦无言搂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小钰,节哀顺变。” 庄青云来来回回的忙碌的,亲自操办着丧礼,临时命人去买了上好的棺木,葬礼规格很高,不输外头人家的小姐,甚至都快要达到了那些二等世家小姐的待遇。 因为穿的是红色嫁衣上吊自缢身亡的,管家还请了专程做超度的法师过来给玉碎超度,让她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寿衣送过来的时候,乳娘去请示庄小钰:“大小姐,玉碎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大红嫁衣下葬,等到身子彻底僵硬了就不好了,奴带下人去给玉碎洗干净身子,让她干干净净的上路吧。” 庄小钰擦掉眼泪,“我们主仆一场,就由我跟嬷嬷亲自给她洗吧。” 乳娘原本想说不合适,可看到庄小钰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好开口,只是看了一眼搂着她的秦无言,见秦无言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命人七手八脚的将玉碎抬入到了耳房内...... 衣衫一层层的剥落后,佣人将玉碎放进温水的浴盆里,庄小钰捞起布巾,本想擦拭掉她脸上的妆容,又觉得这妆容虽然艳丽了一些,可却是她临死之前亲手给自己画的,想必异常喜欢,便只擦洗了脖子以下的位置。 庄小钰抬起玉碎的手臂,对着乳娘道:“去拿剪刀来,我给她修剪一下指甲。” 乳娘站起身,出了耳房。 庄小钰托着玉碎的手腕,正要清洗她的五指,视线落在玉碎的指甲上,突然顿住了...... 只见原本已经留长了一些的指甲被剪短的整整齐齐。 耳房并不暗,还摆上了白烛灯。 庄小钰翻开玉碎的手掌,扔了手里的布巾,又拿起玉碎另一只搁在浴盆壁上的手掌,并在一起细细的看了起来。 乳娘拿着专门剪指甲的剪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正用湿淋淋的布巾擦拭着玉碎的脸。 乳娘不解:“大小姐,您不是说玉碎喜欢这个妆容,不用擦掉的吗?” 庄小钰不吭声,对着乳娘道:“喊文竹进来。” 乳娘越发不解了:“这样不好吧,虽说今日是两人的大喜之日,可毕竟还没有拜堂成亲,玉碎就......” 庄小钰抬眸看了乳娘一眼:“我怀疑玉碎不是自尽的,你让文竹过来,我有话问他。” 乳娘唬了一跳,正要问清楚,又听庄小钰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不可走漏了风声,若是真有人害了玉碎,那人便是这祭司府的人。” 乳娘浑身哆嗦着,“奴,奴这就去叫文竹......” 第4465章 玉碎不是自尽的 文竹伤心欲绝,跪在棺木前,连起都起不来,乳娘扶着他:“她临走之前穿了嫁衣,虽然没有拜堂,在心里好歹也将自己当成是你的人了,你去里头送她一程吧。” 文竹哭的泣不成声,犹如万箭穿心,被乳娘搀扶着,往耳房里走。 乳娘凑近文竹,小声道:“待会我们大小姐无论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太过惊讶......” 文竹一脸的心如死灰,人都死了,大小姐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让他惊讶的话来。 进了里间,就见玉碎泡在浴盆里,文竹本能的将脸转向别处,可想到这本该是自己的妻子了,又生生的将脑袋转过来,抹掉眼泪,问:“大小姐是让我亲手给玉碎擦身吗?” 他挽起袖袍,将水里的巾帕捞起来,正要动手,手腕却被庄小钰一把抓住了。 文竹吓了一跳,“大小姐,您......” 庄小钰看了乳娘一眼,压低了声音:“嬷嬷,您先去外头守着,看看有谁过来。” 乳娘应声,退了出去。 庄小钰缓缓松开文竹,低声道:“你先听着,我说的这些话,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还有待验证,你不要太过激动,否则,便会打草惊蛇了。” 文竹不解,只是怔怔的看着庄小钰。 庄小钰将玉碎的两只手的手指指甲摊开在文竹的面前:“你看这些指甲,全部被剪掉了,短的都能看到肉了。 昨日我用羊奶给她泡手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过,指甲若是再长长一些就好了,染了蔻丹会更漂亮一些。 没道理她会将好不容易才养长一点的指甲全部都剪的如此短......” 文竹脑海里仿佛有惊雷闪过,他托着玉碎被温水泡软了些的手指,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搓着:“自从我上次将她找回来,这府里婆子暗中编排她的流言蜚语就没有断过,我也怕她听到后心里难受,也曾宽慰过她。 可她说只要我不嫌弃她不在意那些事,她也不会在意...... 我以为,她是彻底放下了那些事。” 庄小钰擦干手,“把玉碎给你写的那封信再给我看看。” 文竹赶紧从怀里掏出信,递给庄小钰,庄小钰一目十行的扫过,看着信纸上那短短几行字,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我跟玉碎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感情一直都很好,在她心里,我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可这封信虽然是她的绝笔信,却只是提到了你,对我跟乳娘却绝口不提,这太不合常理......” 庄小钰将信收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还有这笔迹,看似是她写的,待我带回房间找出她从前写的字迹比对一下。 玉碎识字不少,跟我一同上过夫子的课也完成过夫子布置的课业,可对写字读书并不上心,而且许久没有再动过笔,很多笔顺多一点的字只是认识罢了......” 文竹闻言,双拳紧握:“大小姐的意思......” 庄小钰拿起一柄烛台,将惨白的烛火靠近玉碎的脸,轻轻托起玉碎的后脑勺,对着文竹道:“你凑近些,看看她的下颔处,是不是有淡淡的青紫的印记?” 第4466章 我能看看伤的重吗 文竹仔细一瞧,还真的瞧出了玉碎脸上淡淡的印记,这张脸刚才被妆容覆盖,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可此时卸了妆洗了脸,那脸上便成了青白色,若是不细看,还真的有些难以分辨的出玉碎下颔处那淡淡的青色的手指印记。 文竹气得身体里的血往上涌,“是谁做的,被我查出来,我一定要杀了他......” 庄小钰按住他的手腕:“切莫冲动,免得真凶没有找出来,却找出来一个替死鬼。 这件事交给我去查,你暂且回避一下,我让你做什么会暗中吩咐你的。” 文竹点头:“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正说着,乳娘进来,低声道:“大小姐,青云少爷过来了,说是马上要入棺免得误了掐算好的时辰。” 庄小钰点点头,又问:“代祭司呢?” “代祭司有重要内务处理,去书房了。” 一个小小的下人而已,死了便死了,是轮不到身份尊贵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的。 文竹将玉碎从浴盆里抱出来后,庄小钰给玉碎擦拭干净身体,跟乳娘一起给玉碎穿好了衣衫,又细细的上了妆容,指甲上染了蔻丹,命人将玉碎抬出耳房,放进棺木里。 那一套大红色的嫁衣,摆放在上好的棺木里头,文竹往里面放了一把同心锁,庄小钰放了一只玉手镯,趴在棺木边缘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人,不禁悲从中来,越想越是伤心。 庄青云命人盖棺,对着庄小钰轻声劝慰道:“夫人,节哀顺变,你们感情这么好,玉碎若是知晓你如此伤心难过,她会走的不安宁的。” 庄小钰掩面,泣不成声:“她若是真的有这份心,也不会做出这等傻事了。” 庄青云对着护卫使了个眼神,伸手去扶庄小钰,“夫人,法事已经做完,要盖棺了。” 庄小钰直起身,后退了一步,低垂着脑袋,正要用帕子去抹哭肿了的眼睛,垂眸便看到庄青云微微露出在袖口外手背上的伤痕。 庄小钰正要看个清楚明白,庄青云已经收回了手,手背已经被宽大的袖口掩住...... 庄小钰挑选了一处墓地,给玉碎下葬了。 回祭司府后,庄小钰径直去找庄青云。 听到护卫的通报后,庄青云放下手里的笔,用袖袍遮挡着手背,站起身:“快请夫人进来。” 庄小钰抬脚跨入门槛,一步步的走到书桌前,“今日玉碎下葬,多谢青云少爷亲自帮忙打理这些事......” 庄青云的语气不卑不亢:“夫人悲痛欲绝,大喜变大悲,这些事托了代祭司的吩咐,本就是卑职应该做的。” 庄小钰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见他右手背在身后,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今日手忙脚乱,听闻你的手不小心弄伤了,我能看看伤的重吗?” 提到受伤,庄青云顿了一下,将背在身后的手放到庄小钰面前,轻轻拧起宽大的袖袍,露出手背上惨不忍睹的伤口。 “多谢夫人关心,昨夜看书甚晚,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到了手背,已经涂抹了药膏,好多了。”庄青云的口吻风轻云淡。 第4467章 看出什么蹊跷了没有 庄小钰看着上面泛着水泡的伤,皱了皱眉:“这么严重,为何不包扎一下?” 庄青云笑了笑:“一点子伤而已,包不包扎都无所谓,巫医说包扎后怕弄破了水泡,伤口会溃烂的更严重。” 庄小钰放下手中的药膏,“这药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多谢夫人一片心意!” 送庄小钰出门后,庄青云回头看着桌上的药膏,长舒了一口气,他将袖袍继续往上提,露出手臂上的指甲抓痕印记...... 庄小钰恍恍惚惚的回了卧房,见里面空无一人,问乳娘:“阿言还在书房吗?” “姑爷有事,出去了。”乳娘叹气,“这个时候,姑爷若是陪在你身边的就好了,小姐身边又少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庄小钰闻言,怔了片刻,开口道:“让钟大夫过来,给我好好把个脉,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乳娘应了声,步履蹒跚的出了卧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庄小钰坐在窗边发呆,看着院子里的盆栽和落了叶子的桃树梅树,想着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玉碎栽种的,而昨日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今天就成了一具尸骨,被永远的埋在地下了,心里止不住一阵悲痛,眼泪又掉了下来。 钟大夫提着药包过来的时候,就见庄小钰正抹着眼睛,无声的流着眼泪。 钟大夫叹息一声,走到庄小钰的面前,轻声唤道:“大小姐。” 庄小钰转过头,“钟大夫,人的手背若是一开始被指甲抓伤,再被烧伤,你能看得出来痕迹吗?” 钟大夫顿了一下,“那要看烧伤的严重程度才好定论。” 庄小钰点了点头:“青云少爷手背被烧伤,待会你去给他查看一下伤势,就说是我特意让您去看的。” 钟大夫伸出手:“大小姐,老奴给你把个脉吧。” 庄小钰将手腕搁在桌面上,“玉碎下葬之前,您也在灵堂,看出什么蹊跷了没有?” 钟大夫斟酌着开口:“人若是真的存了求死的心,被白绫勒出的痕迹并非如此。” 钟大夫的另一只手在颈脖上比划着:“玉碎姑娘颈脖处的痕迹是从这里到这里,而一般人上吊,勒出的痕迹是往后的...... 以老夫的经验来看,若是老夫猜的没错,玉碎姑娘更像是死后被人挂在屋梁上的......” 庄小钰垂下眼眸,指甲掐进了掌心里:“还有呢?” “大小姐你让我留在厢房里,我没找到玉碎姑娘剪下来的指甲壳......” 庄小钰抬手撑着额角:“门是文竹从外面撞开的,屋子里也没有别人藏进来的任何痕迹,这祭司府谁跟玉碎有如此大的仇恨,要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乳娘说昨晚让玉碎端了参汤给阿言,算一算时间也不早了,她以为玉碎回了厢房,便没有理会这件事。 文竹跟玉碎拜堂成亲之前的前一晚不能见面,也忍着没有过来找过玉碎。 守在院落的护卫都说玉碎送完参汤后便回了厢房,关上了门,再没有出去过......” 钟大夫收回手指:“大小姐,你忧思过重,积忧成疾,这么下去,身子会一日比一日虚弱的...... 老夫也看过了,那窗户都是从里面关着的,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第4468章 闵公子是被毒死的 庄小钰收回手,“这世上之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真相也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昨日玉碎还在跟我说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只在乎我跟文竹的感受,还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哪个背后不说人是非,就连我,也被那些婆子说的一无是处,更别提她一个丫头了...... 如此想的开的女子,是不可能为了这一丁点的事情自寻短见的......” 气氛一时僵硬住,空气突然就静谧下来,两人心里沉甸甸的,透着一股沉闷的窒息感。 庄小钰转移话题:“跟我说说闵府发生的事情吧。” “圣女难产,生了三天三夜,无人能救回,便命老夫去救她们母子,若是救回来了,便放老夫一马,老夫进了产房一看,就知道无论是否将圣女母子两救回来,老夫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后来老夫便说要给圣女亲手配置药丸,这才暂且保住了自己一条命,幸亏代祭司和大小姐你在闵府内外暗中留了保护老夫的人,才让老夫得以脱身......” 薛钟满是感慨,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大小姐,老夫在闵府,还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是给闵府所有人刷马桶的,断了一条腿一条手臂,时不时的就会念叨起过世的闵家大少爷.......” “那人曾经是闵公子身边的人?” “是。”薛钟感叹道:“虽然老夫没有亲眼见过闵家大少爷,可闵府上下,但凡有人提到闵公子,便无人不称赞的,都说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薛钟看向庄小钰,低叹道:“那人便是闵公子从小带在身边的书童,长大后一直在闵家大少爷身边,照顾闵大少爷的饮食起居...... 有一次他烧糊涂了,口中一直念叨着,说闵大少爷从青玉寺回来那晚还好好的,两日后突然身子就不行了,还说......” “还说了什么?” “还说闵少爷是相思成疾才过世的,临死之前,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将一切后事交代的清清楚楚,还烧了好多信和画纸,那画纸上画的都是大小姐你...... 那小厮说原本他应该去死的,是闵家大少爷留下了遗言,保住了他一条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被闵家主生生打断了一条手臂,打瘸了一条腿,赶出去后又被带了回来,罚他在茅厕里天天刷马桶......” 庄小钰脑海里突然浮出闵锐跟她成亲那一晚的情景,男人坐的离她远远的,趴在桌上睡觉,将新房里唯一的床让给她...... 庄小钰又红了眼眶:“果真是我害死他的。” “不是你,大小姐不必过于自责。”钟大夫宽慰道:“我看了那小厮积攒的关于闵家大少爷生前的所有病例特征和开的药方子,发现他其实是突然死的,就算心情起伏很大,只要人的求生意志力强盛,根本就不会无缘无故的过世......” 钟大夫捻着胡须:“老夫怀疑,闵家大少爷其实是吃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才突然被毒死了。” 庄小钰猛地站起身:“何出此言?” 闵府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小世家,那可是仅次于祭司府的存在,有权有钱还有势,是能跟祭司府的势力相抗衡的,闵锐又贵为闵府的少家主,谁敢给他服毒,暗中将他害死? 第4469章 玉碎的死跟阿言有关吗 “大小姐,恕老夫冒昧,原先命定的大祭司接班人其实并非令尊,是那人过世后,才轮到令尊的,可那人生病后,府里的巫医原本以为并非什么棘手的病情,并未在意,开了普通的药方子给那人服用...... 可没料到,两日后,那人的身体状况会急转直下,最后竟然毫无征兆的病逝了,大祭司之位,这才轮到了令尊...... 有一日夜晚,老夫陪着令堂去找令尊,无意中听到令尊跟毒医在聊天,才知晓这世间有一种药,服用之后,无色无味,查不到任何的状况,进了腹内之后,会令内脏腐烂,疼痛难忍,大口呕血......且令巫医查不出任何异样......” 钟大夫嗓音低沉:“大小姐,这件事老夫觉得蹊跷,查看了闵家大少爷的病例和临死之前的症状竟然跟二十年前那人的症状一模一样,回了祭司府,老夫去了一趟藏书楼,也翻到了那本专门记载毒术的书册...... 这世间确实有这么一味毒药,是能谋害人的性命的,只是比较难以得到,除非是非富即贵权势滔天之人才能弄得到......” 庄小钰只觉得心尖都跟着抖了起来,嘴唇哆嗦着:“钟大夫,您的意思是,闵公子的死其实跟阿言有关?” 钟大夫不置可否,“大小姐,您让老夫去闵府探访实情,老夫只是将自己知晓的都告知你,只是闵公子的死是否跟代祭司有关,老夫便不知道了......” 钟大夫站起身:“老夫这就去瞧一瞧青云少爷的伤势。” 庄小钰望着钟大夫离去时的背影,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是阿言吗?不可能,阿言为何要害死闵锐? 可除了阿言,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毒杀闵锐? 难不成是因为她跟闵锐在青玉寺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阿言误会了什么? 庄小钰抬手捂着脸:阿言究竟还做过什么?玉碎的死跟阿言有关吗? 玉碎昨晚分明去了阿言的厢房,是不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才会被杀人灭口,偏又怕因为她的怀疑,才弄成自杀的假象? 毕竟,整个祭司府,几乎全部都是秦无言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可阿言昨晚醉酒,整晚都在厢房。 庄小钰只觉得心力交瘁,若不是钟大夫告知她这些,她或许永远都觉得这些事跟秦无言没有丝毫的关系,会认为秦无言是自己这辈子最美好的遇见...... 可一直到秦无言掌控了祭司府之后,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遭遇不测,先是兄长,后来是生不如死的父亲,再到闵锐,玉碎,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会是乳娘吗?乳娘会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吗? 到时候,整个祭司府都是秦无言的,她只是里面的孤家寡人而已,身边有千百双眼睛盯着,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在卧房里坐了多久,直到夜幕彻底降下来了,乳娘端了一碗粥进来,红着眼哄着她吃点粥。 庄小钰拿着食盒,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父亲,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能活多久。” 乳娘跟在身后,送庄小钰去了前院庄怀森的卧房内。 哪知钟大夫竟然也在,才刚给庄怀森把完脉像,看到庄小钰进来了,欲言又止。 第4470章 那孩子没了 庄小钰了然,低声道:“嬷嬷,去门口守着,我跟钟大夫有话要说。” 乳娘便守在门口,看着是否有人过来。 庄小钰舀了一勺稀粥,喂到庄怀森的嘴里,“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小姐,那手背上被烧伤的太厉害了,倒是看不出来是不是被指甲抓出来的痕迹,倒是中指手背上有一道并不显眼的抓痕,是手指甲抓出来的,手腕的位置,被中衣袖口盖住,似乎也有伤,但青云少爷并没打算给老夫看......”钟大夫纳闷道:“只是老夫环顾了一圈,青云少爷屋内到处都摆放着烛台......” “不仅屋内到处都摆放着烛台,依照青云少爷那么小心翼翼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将油灯摆放在书桌上的......” 被灯油烫伤,被火烧伤,说不定是为了掩饰他手背上被玉碎抓伤的痕迹罢了。 否则,实在是想不出来,玉碎的手指甲为何被剪的整整齐齐。 庄小钰也没打算一次就看出真相来,又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毒入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能活一天算一天了。”钟大夫看着连吞咽粥水都困难的男人,眼神冷漠,没有半点怜惜和怜悯。 可看着庄小钰这幅模样,钟大夫将更恶毒的话默默的吞咽进了肚腹里,没有说出口。 庄小钰又问:“听闻你这几日一直在药房配药,是吧?” “是。”钟大夫坦诚相告:“代祭司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现在是该配剩下的药了,服用了这些药,大小姐你便有怀孕的可能了。” 庄小钰冷笑:“我已经打算领养闵慧珠生的孩子了,怀不怀孕对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再说,她都已经跟秦无言生份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值得纠缠的? 无非是拖着时间等着真相彻底大白的那一天为止。 庄怀森才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庄小钰将粥碗放在桌上,乳娘小声道:“大小姐,管家过来了。” 庄小钰用帕子擦拭着庄怀森唇角的汁:“让他老人家进来吧。” 管家急匆匆的走到庄小钰面前:“大小姐,不好了,那孩子没了!” “什么孩子没了?” “您打算收养的孩子没了,被闵慧珠亲手弄死了......” ...... 回了闵府的闵慧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庄小钰的话似乎是真的,压根就是为了气她。 她思前想后,跟闵止行交代叮嘱了一番,抱着“秦珏”去了庄子上。 里头的亲卫见闵慧珠突然到来,有些措手不及,将她拦住:“代祭司最近些时日都在祭司府,并未来过庄子上。” 闵慧珠抱着孩子迎上亲卫手里的佩剑和大刀:“既然如此,还不叫你们代祭司过来见我,他如果还想要将这个孩子抱回祭司府,今晚就来我的卧房一趟......” 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庄子里前后转悠着,到处走动。 护卫不明所以,窃窃私语,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办?要去通知代祭司吗?” “要的吧,她用孩子威胁我们,若是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担当不起啊。” 第4471章 最直接的杀手锏 “连月子都没出,她竟然就抱着孩子过来找代祭司了,可听闻今日是府上玉碎姑娘的下葬日,不知道代祭司究竟会不会过来......” “通报一声便好,其余的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刚才让清欢躲进了密室里,要不是你们及时拦着她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 亲卫商量了半响,终于派出一个人去了祭司府。 闵慧珠抱着孩子,从前院走到后屋,又从后屋走到书房,正要进去,却被人拦住了,理由是: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既然书房是秦无言的地盘,想必这里面也不会藏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那个庄小钰口中的娼妓应该不可能在这里面。 闵慧珠止步,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分明长得粉妆玉砌,那鼻子那下巴简直跟秦无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秦无言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 秦珏,珏,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字啊。 这孩子又那么可爱,分明继承了她跟秦无言的所有优点,又比较好带,极少哭闹,是个多么乖巧省心的宝宝啊。 他的父亲就是秦无言,不可能是一个只是长得跟秦无言有几分像的娼妓。 闵慧珠不甘心,抱着孩子,将整个庄子里里外外都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她浮躁不安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 果真是经历过事故的女子,就连从前没脑子的庄小钰也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故意来刺激激怒她了。 闵慧珠回了卧房,将孩子放在床上,一一检查了柜子里跟箱子里的东西,那种不安又隐隐涌了上来,她存在这里的东西,庄小钰都一一能说出口,想必是知道这个地方是她跟秦无言厮守的爱巢的。 这屋子什么都有,只是没有跟光亮有关的一切东西,窗户旁的帘布是黑色的,拉上后阻隔外头一切的光亮。 屋内没有蜡烛,没有夜光石,没有油灯,没有火折子...... 好多个空虚寂寞的夜晚,就是在这黑灯瞎火之中,她跟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在抵死温存着...... 从前她从未想过那个男人会不是秦无言,只是觉得秦无言不愿意看清她的面孔罢了。 如今回想起来,却处处都透着诡异和不可名状。 黑暗中,那人极少说话,虽然秦无言也极少说话,可面对她时的那股冷淡和阴鸷却从未曾消失过。 夜晚和白日见到秦无言时,确实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且秦无言这样的人,对男女之事极其刻板,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花样,她一定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才会以为秦无言跟这天下所有好色的男人一个样。 若真的是一个样,还能如此激的起她对这个人的兴趣吗? 若不是他对庄小钰死心塌地,倘若他面对美色,转身就选择了她,抛弃了庄小钰,说不定她对秦无言早就腻味了。 也不可能想尽千方百计,吃了那么多的苦涩的药汁,想要怀一个有着这个男人血脉的孩子,用这种办法将自己跟这个男人维系在一起了。 手段虽然有些下作,却也是最直接的杀手锏! 第4472章 本座自然是会喜欢他的 可惜,闵慧珠却失算了。 秦无言愿意承认这个孩子,可却要将那孩子抱给庄小钰教养,庄小钰这种浅薄又没用的女人,能教养出什么堪当大任的后代出来? 闵慧珠越想越是生气,回头看了床榻上躺着的宝宝一眼,将孩子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孩子小小的柔软的身子,低声哄道:“快些睡吧,睡醒了就能见到爹了。” 秦无言赶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个时候,庄小钰正到墓地,看着玉碎下葬。 他本不打算过来的,可想到闵慧珠竟然用孩子威胁护卫,生怕这个疯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思绪片刻后,还是赶过来了。 如今玉碎过世,庄怀森只吊着一口气在,随时都在咽气的边缘,若是小钰没有什么寄托,必定会日日处于悲痛之中无法自拔,还不如将秦珏从闵慧珠身边带走,交给庄小钰。 反正这孩子,迟早会是庄小钰的,也只有小钰,不会嫌弃这孩子是娼妓之子,若是闵慧珠知晓这孩子亲生父亲的真正身份,必定会将孩子弃之如敝履...... 秦无言大步进了厅堂,早已经有人过来通知闵慧珠了。 才刚抿了一口茶,闵慧珠便施施然的快步过来了,隔着一张梨花木桌子,闵慧珠问:“为何不去我房间找我?” 秦无言放下茶盏,皱了皱眉:“孩子呢?” “孩子睡了,在卧房呢。”闵慧珠一双美眸痴痴的望着秦无言,声音缱绻温柔:“无言,珏儿真乖,吃了睡睡了吃,极少哭闹,且这小孩子还真的是一天一个模样,那鼻子跟下巴,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看极了。” 她的手指顺着桌面朝着秦无言的手臂伸过去:“你会喜欢我们的孩子的,对吧?” 秦无言不动声色的避开闵慧珠的触碰,站起身,背对着她,将手臂背在身后,沉声道:“既然这孩子往后会养在本座的身边,本座自然是会喜欢他的。” 闵慧珠怔怔的看着秦无言,眼前的男人离她很近,却似乎又好遥远,他分明是知晓自己在乎什么的,可却偏偏不回答她想要知晓的那一部分话。 闵慧珠慢慢的踱步到秦无言的身后,突然朝着秦无言扑过去,想要从身后抱住他。 男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本能的旋了个身,躲开闵慧珠,站稳了身子,几乎是恼羞成怒一般的看着堪堪站稳的闵慧珠,满脸的嫌恶和烦躁掩饰不住:“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想要见本座,本座已经让你见了,你若是只是想要跟本座说这些废话,本座没时间陪着你闲聊......” 闵慧珠的身子撞在神台的拐角上,尖锐的桌角正好抵在了闵慧珠的胸口,犹如一把尖锐的刀插进了她的胸腔里,疼的厉害。 可秦无言躲开她后,看向她一刹那时的眼神,却比真正的尖刀还要锋利,她的心被那一双眼给刺的千疮百孔了。 闵慧珠缓缓的低垂下脑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就这么一个连碰都生怕碰一下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那么多个夜晚里跟她巫山云雨的男人? 第4473章 发现闵慧珠今日的反常 如果刚才的闵慧珠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此刻的闵慧珠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 不愧是久经风浪见惯任何场面的圣女,闵慧珠很快镇定下来,收敛了眼里刚才一闪而过的戾气,依然还是那副柔媚的模样,似笑非笑的开口:“也没什么事,只是上次你说这孩子会给我带来拖累,毕竟圣女产子,会处以火刑,甚至还会拖累闵家。 我左思右想了好几日,觉得这孩子确实不能放在我身边多留,打算满月了便让父亲送去祭司府,你觉得如何?” 秦无言又皱了一下眉,“你若是不想带,可以现在就将孩子交给本座,本座抱回祭司府抚养。” “今日乳娘没有跟着一同过来,这样吧,你今晚在这里陪我一宿,等明日我让人带着乳娘抱着孩子一同去祭司府,好不好? 孩子习惯了乳娘的照顾,若是就这么换了人,他还没满月,到了陌生环境,说不定会整日整夜的哭着吵人的......” 秦无言略一思索,想着这孩子离满月也没几天了,便答应了,但却不愿意留在这里陪着闵慧珠:“你还没出月子,本座留下对你身子不好......” 闵慧珠急了,一把拽住了秦无言的袖口:“这是我的事,我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自从怀孕之后,我们便好几个月没有再在一起过了,我......” 秦无言忍着不耐,用力将他的袖子从闵慧珠的掌心里抽出来,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随口答应了:“本座答应你便是了,此时还有些公务要办,你先去忙你的......” 说着,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厅堂,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秦无言对闵慧珠的事情向来是不上心的,若是他将对庄小钰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感受分出一丁点放在闵慧珠身上,便会发现闵慧珠今日的反常...... 闵慧珠这个人,天性骄傲,从前每次稍有不慎,便被秦无言气得牙痒痒,两人之间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却丝毫不肯服软。 今日却不同,他的种种表现都没有让闵慧珠满意,可这个女人不仅没有跟他吵起来,反倒一直对他温声软语...... 秦无言压根就没有察觉到闵慧珠的变化,去了书房后,吩咐道:“等到天色暗下来,让清欢如往日一般进去伺候着...... 本座还有内务处理,没事不要过来打扰,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 入秋后,天色黑的异常早,秦无言本就来得晚,等到分别之时,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了。 亲卫摆好了吃食,去敲闵慧珠的卧房门:“闵大小姐,用晚膳了。” 闵慧珠打开门,“代祭司跟我一同用餐吗?” “代祭司在书房用餐,不跟您一起,等代祭司用完晚膳,再过来找您。” 闵慧珠哪里还有半点胃口,她摇头:“本小姐不饿,你们抬些温水进来,本小姐要梳洗。” 亲卫很快送了温水进来。 闵慧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梳洗完毕,微凉的气温下,只穿了一件抹胸衣衫,外面罩着一层纱衣,坐在床榻旁,用梳子梳理着垂落下来的发丝。 第4474章 我真的有儿子了 孩子喝了她灌下去的药,正睡的香,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看到门外人影一闪,男人高大的身子便进了卧房,直奔床前坐着的隐隐约约的人影。 闵慧珠抬起头,看着靠近的男人。 能隐隐看到轮廓,是秦无言的模样。 男人在她的身侧坐下,她没动,男人也一动不动,犹如正人君子,可闵慧珠分明听到,男人那隐约的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缓缓变得急促了起来,离得近了,空气里面似乎都有隐隐的味道散发出来。 这不是秦无言身上的味道,她拽住秦无言袖口的时候,彼此离得很近,秦无言身上有淡淡的冷香的味道,而这个男人的身上,却夹杂着淡淡的体香,犹如女子身上的甜腻味道。 若是不仔细分辨,压根就分辨不出来。 闵慧珠无声的勾起唇,侧过身子,抬手勾住了男人的颈脖,将他往自己怀里带,娇软的身子缓缓的倒在床榻上。 清欢掐着指头算了算,闵慧珠还在月子里,刚想要说什么,身子猛地一旋转,就被女人按在了床榻上。 闵慧珠翻过身,骑在了清欢的肚腹上,双手按住男人的手腕,一点点的俯下身子,指腹划过男人的颈脖,突然往他的嘴里塞进去一枚药丸。 清欢想都没想,便直接吞进去了,毕竟从前意乱情迷的时候,他也被闵慧珠喂过药丸。 闵慧珠凑近他的耳廓,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清欢身子一僵,正要掀开坐在身上的人,却没料到闵慧珠的手指往枕头里一伸,抓出一块夜光石。 莹莹的柔白色的光芒很淡,可却清清楚楚将清欢那张跟秦无言三分相似的脸孔照的一清二楚。 闵慧珠目呲牙裂,待真的看清楚那张脸果真不是秦无言的时候,手指再一次伸进了枕头里,摸出一把散着寒光的尖刀,对着男人的喉咙就刺了下去。 求生的本能跟惊恐吓得清欢方寸大乱,扯着嗓子大叫着喊:“救命!”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却突然哑掉了,一点声音都发出来,只剩下微弱的气流音。 眼看着闵慧珠手里寒光闪闪的尖刀快要刺到了自己,清欢一手握住闵慧珠的手腕将她掀到床榻下,身子往床榻的里侧滚去。 却不小心压到了正在里侧熟睡的婴孩,秦珏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微弱的哭声在卧房里响起。 借着夜光石的光,清欢一转头便看到了躺在襁褓之中的骨肉,这孩子长得粉妆玉砌,穿戴华丽,格外惹人喜爱。 清欢头脑一热,那种血脉里的亲情突然就被婴孩的哭声唤醒了,他从小被卖到清欢楼,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世上,总算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融的后代了...... 清欢不由自主的将那孩子抱起来,忍不住去亲婴孩的脸,低哑的气流音在方寸之地隐隐响起:“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说着,赶紧解开孩子身上的包被,扯掉孩子垫着的尿片,盯着孩子传宗接代的地方又哭又笑起来:“是儿子,是我的儿子,我有后了,我真的有儿子了。” 且这个儿子还是他跟整个月城最尊贵的女人圣女生的。 第4475章 虎毒食子 闵慧珠被踹到床下,才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着男人将孩子抱起来,又哭又笑,又亲又抱,嘴里还喊着儿子是他的。 她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一般的朝着脑海里疯狂的涌去,连声音都在颤抖着,“你确定他是你的儿子?” “当然是我的儿子。”清欢回过头,看着站在床榻前的闵慧珠,侥幸的开口:“你竟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我就是孩子的父亲,你能不能......” “秦无言特意找你来伺候我的?”闵慧珠讥讽一笑,打断清欢的话。 “是。” “还真是有心了,竟然找了个这么像的人替他伺候我。”闵慧珠心在滴血,胸口发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从你来这庄子的第一日,便是我在伺候你......” “好,很好!”闵慧珠冷冷一笑,眸底杀意闪现,红唇嗜血。 她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圣女之尊,不顾廉耻的倒贴,威逼利诱一般的要挟他遵从自己,却没料到物极必反,这个男人竟然用了如此无耻的计谋来算计自己。 清欢不懂闵慧珠言语里的杀意,还抱着侥幸心理,开口道:“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算你一开始弄错了人,现在也不想看到孩子才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吧?” 闵慧珠坐到床沿边,冷冷的盯着清欢:“我的孩子确实需要父亲,可却不需要个身份低贱的娼妓做他的父亲。” 说着,便抡起尖刀,朝着清欢用力刺过去,清欢本能的将孩子放到床榻的角落里,左躲右闪,可床榻只有方寸之地,凭着他男人的力气能侥幸躲开几刀,可闵慧珠却是个练家子,虽然力气不及清欢,却招式灵活,很快,清欢身上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伤口,疼的他冷汗直冒。 想要喊叫,可嗓子却被眼前的毒妇给毒哑了,压根就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来,他只能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出来,企图引起门外护卫的注意。 可门外那些护卫听惯了里面的动静,还以为闵慧珠跟清欢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才会激烈的快要拆掉了屋顶,压根就没往别的方向想。 倒是卧房里面的秦珏已经彻底醒过来了,小孩子虽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可却尿了床,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越来越大,简直撕心裂肺,清欢听着孩子的哭声,左躲右闪一番之后,身上已经鲜血淋淋了,本想着冲出卧房,却又被闵慧珠挡住了去路,想到这孩子好歹是闵慧珠亲生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用这孩子抵挡一下,说不定能逃过一劫,毕竟闵慧珠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狠心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么想着,清欢抱起秦珏,挡在自己面前,缩到了床脚处。 闵慧珠见状,眸光一寒,手里的尖刀直接对准了孩子的心窝子刺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登时戛然而止。 闵慧珠一把将尖刀从孩子的心窝子里拔出来:“我这辈子,最厌恶被人威胁了,就算是我的孩子也不行。” 第4476章 秦无言,你欺人太甚 鲜血飞溅到清欢的脸上,温热洒了满脸,很快,身上就传来刺骨的寒凉。 闵慧珠手里的刀刺进了他的肩膀里,刀刃在骨头里转了一圈,伤口麻了一瞬,刺痛很快席卷全身,疼的清欢整个人痉挛起来。 闵慧珠浑身是血,衣衫,衣裳,床榻上,被褥上全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道。 她手里的利刃一刀刀的刺进清欢的四肢里,割断了他的经脉,恨不得将人钉在床榻上,“就凭你这种出生如此低贱的男人,也配伺候本圣女?” 清欢毫无还手之力,儿子死在眼前,心如死灰,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我终于明白代祭司为何连碰都不愿意碰你了,在他心里,你连花楼里的头牌都不如,连应付你一下都做不到......” 这一句话似乎彻底激怒了闵慧珠,她手里的利刃一挥,彻底隔断了清欢的咽喉。 借着夜光石淡淡的光芒,闵慧珠看着凌乱的床榻上的尸体,只觉得就这么白白的让这个男人就这么死了,心里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她疯了一般,扯掉了屋内的帷布,砸开了从外面被关上的窗户,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间卧房...... 原本以为这是她跟秦无言的地方,却没料到从头到尾,她就是个笑话...... 秦无言,你欺人太甚! 等到护卫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敲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门已经从里面被反锁了。 秦无言命人踹开门,发现闵慧珠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卧房内,鲜血糊了满脸,月白色的衣衫已经被血迹染成了鲜红色,犹如开到奢靡的曼珠沙华。 护卫端着烛火跨进屋内,看清楚床榻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呕吐出来。 那清欢从头至脚,身上快要被尖刀搓成了筛子,几乎没有一处好肉,而躺在清欢怀里的孩子,胸口多了个血窟窿,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简直惨不忍睹。 看到秦无言进来,闵慧珠缓缓抬起头,一双眼血红如残花,“秦无言,你找个娼妓来代替你自己,究竟是想要羞辱我,还是想要羞辱你自己?” 想到这个人的身份,闵慧珠只觉得一阵恶心。 秦无言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孩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冷声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座的面前。” 闵慧珠满脸死灰,抬眸看向秦无言:“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秦无言眉眼凉薄,语气讥诮:“该跟你说的,本座早就跟你说了,是你自己不信而已。 本座不愿意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是你拿整个闵府来威胁本座,本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至于孩子,本座一开始就说了,你肚腹里的孩子并非本座的。 且,本座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许下任何一丁点的承诺。 既然你能威胁本座,为何本座就不能用这种办法对你? 在不知晓真相之前,你不是也挺开心的吗?” 闵慧珠默默的听着,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血肉模糊,一颗心仿佛被揉碎成了千万片,黏不起来了。 她喃喃低语:“一个娼妓,一个身份卑微的娼妓,也配玷污本圣女......” 第4477章 你就等着她跟你反目成仇吧 秦无言闻言,满脸都是讽刺的轻笑:“论身份,本座的身份比清欢也高不到哪里去。 若是一开始,本座也是以贫家子的身份入了闵府,圣女看本座的应该也跟看一条会摇尾巴的狗差不多吧?” 闵慧珠恶狠狠的凝着秦无言:“你如此恨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本座不杀你,自然是有不杀你的理由,但是那个理由跟你无关。”秦无言侧头瞥了闵慧珠一眼:“如今的闵府已经没法跟祭司府相抗衡了,你若是不想将整个闵府拉到地狱陪葬,本座随便你折腾。” 闵慧珠还想说什么,可因为太过愤恨而浑身发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秦无言冷声吩咐:“来人,送圣女回圣女宫!没本座的允许,圣女不准离开圣女宫半步。” 护卫上前,将闵慧珠从地上拖起来。 闵慧珠挣扎:“秦无言,你凭什么限制本圣女的行踪?” “就凭圣女跟娼妓私通,珠胎暗结,又随意杀人,德行有亏,品行不端,本座不仅可以限制你的行踪,还可以废了你的圣女之位。” 闵慧珠气到语无伦次:“你,你,你无耻!” 秦无言转过身,反唇相讥:“再无耻也比不过你们闵府的父女.......想要本座当你们的踏脚石,做梦!” 闵慧珠被护卫拖拽着出了卧房,女人愤恨的咒怨声在庄子里回荡:“秦无言,你不得好死,你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的...... 历届大祭司,没有一个人是善终的,你的下场只会比庄怀森更惨...... 庄怀森全家都快要死光了,你也会断子绝孙,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庄小钰知道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这辈子是不可能原谅你的,你就等着她跟你反目成仇吧!” ...... 那一声声一句句的咒怨声犹如魔音灌耳,在秦无言的耳边循环往复的回荡着,令他心口发凉。 他不知道他跟庄小钰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会不会也是历届大祭司本该有的诅咒。 杀戮太重,本应遭遇到天堑,尽管很多事并非他的本意。 秦无言抬手捏了捏眉心,淡声吩咐:“将孩子跟清欢厚葬了吧,再去告知夫人一声,若是她愿意来,便见这个孩子最后一面吧。” 秦无言颓丧的回了厅堂,等着庄小钰过来,凭着他对庄小钰的了解,庄小钰若是得知了孩子的死讯,是一定会赶过来的。 果不其然,庄小钰很快便扬鞭策马的连夜赶过来了,揭开白色的布,看到襁褓里躺着的小小的身体,呼吸都快要窒住了。 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衣衫也换过了,孩子唇色青紫,脸上也有淡淡的紫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可是闵慧珠的亲骨肉啊,若是这孩子没有生下来,她想要打掉,还说得过去,可这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且这孩子简直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很快就满月了,究竟是如何下得去手? 秦无言见她伤心难过,站在她身后,双手搂着她的双臂,温声宽慰道:“你别太过伤心了,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或许,这样的结局便是这孩子的命吧。” 第4478章 我说无关,你会信吗 庄小钰捂着自己的心口,愧疚跟自责将她整个人包裹住,问:“闵慧珠发现了清欢的存在,才对这孩子起了杀心吗?” 亲卫点头:“大概是的,我们当初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很大,但并没听到清欢的呼救声,便大意了,圣女的确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药丸和夜光石,还带了匕首之类......” 庄小钰还没听完,便晕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等到庄小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秦无言守在床榻旁,看到她醒过来,高兴不已:“小钰,你总算醒了,你昨晚就这么晕倒了,差点吓死我。” 男人脸上的焦急和担忧并不是装出来的,见她苏醒过后眼里熠熠生辉的光芒透着喜悦和如释重负,下巴上生出青荏的胡须。 庄小钰对上那双眼,心里无端端的升腾起一股心虚,却又不想要表露出来,便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秦无言急了,身子俯过去,手臂撑在她的身子两侧,急切的问:“小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快些跟为夫说说。” 他抬手去抚她的脸,却被庄小钰拍开了,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耐烦:“我没事,也没胃口,只是想要再睡一会。 你忙你的就好,让玉碎过来守着我......” 话音刚落,卧房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之中,玉碎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是她亲眼看着玉碎下葬的。 想到这些,庄小钰心里突然便升腾起一股怨气,她猛地撑着手臂坐起来,一把抓住了秦无言的衣领处,“秦无言,你告诉我,玉碎的死跟你有关系吗?是不是因为你说了她什么,她才想不开上吊自尽的?” 秦无言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邃的古井,在偏阴暗的光线里蛰伏着,不动声色的回答她的话:“我说无关,你会信吗?” 庄小钰没有回答他的话,“可她最后见到的人分明是你,她端了参汤去你的卧房......” 秦无言不语,侧脸的咬肌紧绷成优美的线条。 男人沉沉的盯着她,哑声开口:“小钰,你现在是不是不肯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庄小钰闭了闭眼,将脑袋埋进了被褥里:“你出去吧,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静一静。” 秦无言见她如此,不得不站起身,妥协道:“我先出去,待会让嬷嬷端吃的进来......”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庄小钰重新倒在床榻上,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帐顶,若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闵慧珠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狠手,就算她再恨闵慧珠,也不可能告知闵慧珠实情。 她只是想要闵慧珠知晓真相后,跟秦无言反目成仇而已,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牵连到清欢跟秦珏两条人命。 庄小钰遭受着良心上的谴责,泪如雨下。 乳娘端着燕窝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正躺在床榻上正在默默垂泪。 乳娘将碗放在椅子上,去拉庄小钰的手:“大小姐,凡事想开点,老奴看到你这个样子,恨不得替玉碎去了,让玉碎留下来陪着你。” 第4479章 闹得越厉害才越好 庄小钰擦干眼泪,撑着手臂坐起来:“嬷嬷,我害了两条人命。” 乳娘摇头:“大小姐,不关你的事,我听文竹说了,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就算没有你,也会是这么个结果。” 庄小钰捂着脸:“可这两个人,确实因为我才惨死的,那孩子还那么小,他才刚出生一个月都没有......” 敲门声轻轻的叩响,庄小钰点了点头,乳娘便去将门打开。 隔着一道屏风,文竹小声禀报:“大小姐,您让我查的关于闵大少爷病逝前的事情,卑职已经查清楚了。 闵公子从青玉寺回去后,身子确实无恙,闵府的巫医也依照惯例给闵公子把过脉,可随后,闵公子的病情便急转直下,两日后就吐血而亡,听闻内脏腐烂不堪了......” 庄小钰顿了一下,开口:“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就说闵公子并非病逝,而是中毒而亡,他过世的症状跟上一届大祭司的继承人一模一样......” 文竹并未问清缘由,只道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乳娘不安的问:“大小姐,你这么做,不怕闵府和祭司府闹得反目成仇吗?” 庄小钰冷笑一声:“闵府跟祭司府什么时候没有反目成仇过?闹吧,闹得越厉害才越好,真相才会越快的浮出水面。” 乳娘看着此时此刻的庄小钰,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庄小钰将自己关在祭司府,哪里也没去,只是偶尔召见钟大夫和文竹,让乳娘陪着说说话。 她一天比一天沉默,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祭司府的动向。 秦无言跟庄青云最近忙的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整日不在府里,闵府闹得不可开交,圣女被人指责,有人要将闵慧珠活活烧死...... 听到文竹跟自己汇报这些的时候,庄小钰正在玉碎吊死的新房的院子里,一瓣一瓣的扯着开的正艳的绣球菊。 文竹说完,便站在庄小钰的身侧,盯着一团一团的菊花看:“若玉碎还活着,看到这些绣球菊长得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庄小钰摘了几朵开的最好的,捧在手里,扎成一束,“既然玉碎喜欢,我们便将这些菊花拿去给她看吧。 去备车!” 文竹便去备了马车,护送着庄小钰跟乳娘一同出了祭司府。 庄小钰和文竹拜祭完了玉碎,便戴着兜帽去市集,入了茶馆,小歇了片刻,坐在茶楼的楼上,听着底下人的议论声:“闵公子竟然是中毒而死,不是病死的,这事也太蹊跷了吧。” “且那中毒的症状跟上一任内定大祭司继承人的症状一模一样,这么说的话,上一任内定大祭司的继承人也是中毒而死了?” “可闵府那种地方,谁会给他下毒呢,闵家闹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部争权夺势闹得,如今竟然栽赃给代祭司,简直岂有此理!” “要我说,闵府就是造孽太多,才会落到这般下场,毕竟闵家主压根就没打算挑选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出来,竟然让圣女继承,简直岂有此理,有辱斯文!” ...... 第4480章 跟姑爷生份了 庄小钰竖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默默的品着茶吃着点心,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在听着不相干人的故事: “说不定还真是代祭司暗中做的,别忘了代祭司的夫人当初可是闵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呢。” “不是还传过庄家大小姐背着代祭司跟闵公子在青玉寺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万一是情杀,也不是不可能啊,听闻代祭司疼夫人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未必呢,代祭司当初可是带着圣女出入各大世家,从来就没见他带着庄家大小姐去各个世家啊......” ...... 文竹抬眼,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庄小钰,却见她面无表情的喝完了整壶六安瓜片茶,吃了半碟子的点心。 等吃饱喝足,庄小钰才施施然起身,扶着乳娘下了茶楼。 快到门口的时候,乳娘停下脚步:“大小姐,我带些点心回府给姑爷尝尝。” 正要离开,手腕却被庄小钰用力扣住了,庄小钰拽着乳娘往外走:“往后这种事,你都不必做了。” 乳娘没法,一直到了马车上,才惴惴不安的问庄小钰:“大小姐,是因为楼下那些人胡言乱语嚼舌根,您心里不舒服吗? 姑爷对您如此好,您在庄子上晕倒了,是姑爷一路抱着您回来了,还守了您整晚,不管怎么说,老奴看的出来,姑爷心里还是很在意您的。 您没必要将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跟姑爷生份了。” 马车的车轱辘滚动起来,庄小钰取下纬帽,看向乳娘,正色道:“嬷嬷,以后我跟秦无言之间的事情,还请您别管了,万不可自作主张,再以我的名义给他送着送那,免得给我增添麻烦,可记住了?!” 庄小钰的语气里透着少见的冷淡和肃穆,跟平日里的温声软语大不相同,乳娘大惊,追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您往后就知晓了,总之,听我的便好,若是被我再发现您私自做主打着我的名义对秦无言做了什么,往后您就去庄子上住着吧,不用留在祭司府了。” 乳娘急了:“奴听大小姐的话便是,奴可是一直都站在大小姐这一边的,奴不会再给大小姐添麻烦了。” 庄小钰见乳娘眼眶发红,心有不忍,却懒得继续多说,只是将脸转到一边,后脑勺靠在车壁上,假装假寐。 不能为她所用,不能只听她一个人的吩咐的人,不如不要待在她的身边,免得坏了她的大事。 回了祭司府,才刚进卧房,就听说两位小娘子过来拜访了。 若不是有人提醒,庄小钰都差点忘记自己还留了胡家小娘子和烈家小娘子在祭司府。 乳娘听后,很是生气:“她们来做什么,代祭司不是第二天就让这两人搬到代祭司住的院落里伺候了吗?” 莫不是来耀武扬威,存心气庄小钰的。 庄小钰盯了乳娘一样,乳娘自觉多嘴了,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庄小钰便欢快的道:“快让她们进来。” 两位小娘子带着嬷嬷和丫头一同跨进了卧房,庄小钰摆摆手,对着乳娘道:“你带这些下人下去吃点瓜子果脯,我跟两位小娘子单独聊聊便好。” 乳娘上了茶便退下了。 第4481章 求夫人给我们一个恩准 庄小钰的视线从两位小娘子脸上一一扫过,见两人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诧异的问:“是不是代祭司整晚让你们伺候着,太过劳累了,我怎么看两位妹妹的脸色并不太好啊。” 胡小娘子简直一言难尽:“也不是。” 见两人欲言又止,庄小钰不明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话直说便好,若是晚上侍寝太累的话,白日里没什么事也可以好好休息的。” 烈小娘子抱怨:“夫人快别笑话我们了,别说侍寝了,我们连靠近代祭司都不行。” 庄小钰不解:“为何,代祭司不是将你们接入院内让你们近身伺候了吗?” “确实如此。”胡小娘子小声道:“可也只是让我们伺候着吃饭,做做洒扫,代祭司的书房和卧房,我们是不敢踏入一步的。 且,代祭司压根就不喜欢我们靠近,最近气温大降,有一日轮到我伺候,我见代祭司又喝得大醉,趴在了桌子上,怕代祭司冻着了,便给代祭司搭上了毛毯......” 说到这里,她后怕的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哪知代祭司突然醒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差点捏碎了我的腕骨......” 庄小钰敏锐的察觉到两人言语里的不对劲:“你们刚才说,代祭司这些时日经常喝酒喝得大醉?” “是。”烈家小娘子道:“也不能说经常,确切的说,应该是每晚入睡之前,代祭司都要喝上几壶。 有次因为醉醺醺的,我还听到青云少爷跟代祭司吵了一架。” 庄小钰越发诧异了,庄青云跟秦无言简直就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兄弟,从未红过脸的,不可能仅仅只因为秦无言醉酒这种事就无端端的吵架,且还吵得连隔壁偏房的小娘子都知晓。 庄小钰问:“可记得吵了什么?” “这个就不是太清楚了。”烈小娘子摇头:“那晚风声比较大,我在卧房里,只听到了一些动静,具体吵了什么,并未听清。” 庄小钰抬手支着额角:“可还记得是哪一日?” 烈小娘子想了想,开口道:“貌似是玉碎姑娘原本应该拜堂成亲的前一晚......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玉碎貌似还端了吃食正要送进去,后来屋子里就没有声音了......” 庄小钰背脊僵直:“你可知玉碎是何时离开的?” 烈小娘子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到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胡小娘子道:“代祭司在夫人面前温润如水,其实在妾面前好凶的,妾非常害怕代祭司,不敢靠近半步......” 庄小钰:“......” 庄小钰安抚道:“不必害怕,等你们再多住些时日,摸清楚了代祭司的脾气,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若是能为代祭司开枝散叶,那更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一听,身子抖了抖,差点哭了起来:“还请夫人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庄小钰:“你们这是......” “我们今日过来,便是来求夫人,给我们一个恩准,让我们回各自的府邸也好,发配到庄子上住着也好,让我们跟着夫人也好,总之,不要让我们去伺候代祭司了......”两人提到秦无言,犹如遇到了洪水猛兽,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第4482章 她惊恐他的靠近 庄小钰越发莫名奇妙了,“你们当初被世家送过来,不是很乐意伺候代祭司的吗?” 两人低垂着脑袋:“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夫人放我们回去。” 庄小钰陷入了沉思,原本是打算将这两个人留在府里陪伴在秦无言身侧的,当初将秦无言气成那样,又使了一出苦肉计,秦无言便没有跟她计较这件事了。 她还以为秦无言已经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了,毕竟这两人一直住在秦无言的院落里,也没见搬出来。 原以为总有一天秦无言会把持不住,却没料到直到今日,秦无言不仅没有碰过这两人,竟然只是将当做粗使丫头使唤。 可她若是就这么将这两人遣回了世家,那秦无言整晚留在她的屋里多不方便啊。 庄小钰思来想去,摇了摇头:“既然你们也已经是代祭司院落里的人了,这件事该去问代祭司才好,万一代祭司舍不得你们,我不是平白无故的当了坏人吗?” 两人欲哭无泪:“夫人,我们已经禀过代祭司了,代祭司说一切听凭夫人的便好,还请夫人将我们两人遣送回去。” 庄小钰见两人眼圈都红了,瞧着怪可怜的,便道:“你们去找管家吧,让管家给你们安排好。”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闻言,两人瞬间欢天喜地起来。 庄小钰摆摆手,便让两人离开了。 她闭着眼,脑海里回想着两人说的话,玉碎端着参汤去了秦无言的院落,秦无言喝醉了,当时正在跟庄青云吵架,庄青云摔碎了什么东西,再然后就听不到声音了...... 总觉得那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究竟哪里不对。 不知不觉之中,庄小钰趴在桌上沉沉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有人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庄小钰动了一下,含糊的喊了一声:“玉碎,肩膀酸痛,给我捏捏。” 想要抱她去床榻上的动作顿了一瞬,秦无言的大掌落在庄小钰的肩膀上,捏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力道刚刚好,庄小钰舒服的直哼哼,灼热的呼吸滚烫如流火,喷洒在她的侧脸上,男人的声音惊雷一般的在庄小钰的耳边响起:“好些了吗,这样趴着睡不舒服,回床榻上去躺着吧。” 意识回拢之后,庄小钰猛地睁开了眼睛,卧房里烛火摇曳着,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般放大的俊颜。 庄小钰的呼吸窒了一瞬,条件反射一般的跳起来,逃一般的往后退去,身后的椅子凳子被推倒,桌上玉石摆件被她的衣袖扫到了地上,发出一片碎裂声,庄小钰的周遭乱成一团......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对自己退避三舍的行为,心尖犹如被针扎一般的疼起来,眼看着她要摔倒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将她拉住,圈在怀里,让她站稳了些。 可令他绝望的是,他清楚在庄小钰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和抗拒。 她惊恐他的靠近,抗拒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听闻她去看了玉碎后去了一趟市集最好的茶馆,回府便安排人遣送他院落里的两位小娘子离开了,他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气总算消了,打算重新接纳他了。 就好比庄青云说的,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没了玉碎,他总有一日会代替玉碎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惜,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第4483章 她不在乎了 秦无言不得不松开她,缓声问:“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彻底清醒过来,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一些,她退后了两步,避开男人的视线,将倒在地上的椅子凳子扶起来,低声道:“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玉碎被人捂死了......” 她眼尾的余光打量着秦无言的脸色:“你突然叫醒我,我惊了一下。” 秦无言心里百转千回,“还在为玉碎的死伤心难过啊?” 庄小钰牵了牵嘴角:“人非草木,玉碎是跟我从小一同长大的,跟亲人也没什么分别了,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 她坐到梳妆镜前,将头上的珠钗拔下来,放到首饰盒子里,拿起桃木梳,开始梳散下来的发髻。 秦无言的视线从首饰盒里扫过去,却没有看到自己曾经送给她,她当成宝贝一样连睡觉都要放在枕头下面的夜光珠钗,不由得问:“我送你的那支夜光珠钗呢?” 庄小钰顿了一下,想了想,开口道:“大概在那个盒子里。” 秦无言顺着她的视线,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没有! 庄小钰又道:“我记错了,大概是在这个盒子里面。” 说着,也不等秦无言动手,便直接打开首饰盒,也没有找到。 庄小钰索性将梳妆台上的几个首饰盒一并翻开了,都没有看到秦无言送给自己的那支夜光珠钗,便讪讪的笑了笑:“平时这些东西,都是玉碎帮忙收着,她走后,扔下我一个人,我连东西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秦无言那双漆黑的眸底一点点的开始泛红,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那枚珠钗找不到了,而是她压根就不重视了。 秦无言默默的拉开抽屉,就见那枚珠钗静静的躺在里面,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光芒,跟它一同躺在抽屉内的,还有一些裁剪衣衫废弃的边角布料,一看便是随手塞在里头的。 从前这卧房内一切都归玉碎打扫收拾,如今没了玉碎,庄小钰又不允许别的下人随意进她的卧房,也就乳娘过来收拾打扫一些,忘了将这抽屉里的东西也一并清理出去。 秦无言将珠钗拿出来,用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戴到了庄小钰的发髻上,“是不是不喜欢了,若是不喜欢了,我赶明儿再让人做一批,给你挑选挑选。” 庄小钰兴致缺缺,“不用了,我又不是时常出门,你送我的东西本就足够多了,我每天换新的戴,也戴不完。” 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手指落在她的肩膀上,给她轻轻揉捏着:“小钰,上次给我做的中衣可做好了?” 他知道她的针线活不好,从前一直迁就她,生怕她被针扎疼了手指,只是让她帮着做一套中衣中裤,顺便缝补一下从前做好穿旧了洗的发白的贴身衣衫。 可大半年过去了,那些衣衫依然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庄小钰打了个哈欠,面上懒洋洋的:“本来快要做好了,但遇到玉碎要绣嫁衣,便耽搁了,你若是急着穿,我让乳娘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亦或者明日派人去市集,到成衣店里依照你的尺寸买几套回来......” 第4484章 他不愿意夜夜买醉了 秦无言脸上温润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他都已经是代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控者了,难道还缺那几身衣裳吗? 他只不过是想要她的一片心意罢了,穿着她做好的衣衫,便觉得极其熨帖舒适,能感受到她的用心以及对他的关心。 秦无言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钟大夫说我身体已经无恙,该服的药我也已经服过了,只要我们两人......” 男人的掌心顺着庄小钰的肩膀往衣襟处滑落,薄唇凑到庄小钰的后颈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脖处,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庄小钰后背僵住,握住了他搂在腰上的手臂,嗓音轻颤着:“阿言。” 秦无言的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男人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犹如等待猎物就范的兽,手臂上的经脉偾张着,遒劲有力。 男人声音微哑,呼吸低沉:“嗯?” 说着,不顾庄小钰的反对,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绕过屏风,放到了床榻上。 庄小钰整个人突然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秦无言坐在床榻上,只是拥着她,庄小钰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指甲掐进了他的肌肉里,力气大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秦无言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响,不甘的问:“小钰,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庄小钰怔了一瞬:是啊,她在害怕什么,害怕秦无言吗,她从前不是爱他爱到死去活来,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吗,这才多久,怎么就连被他触碰一下,她都觉得为难和抗拒了? 她从前幻想的一生一世,只有短短几年吗? 庄小钰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用被褥裹住自己,双手捂着脸,伤心的哭了起来。 秦无言最怕看到她的眼泪,还以为自己惹到她了,妥协道:“你别哭了,我放开你就是了,你别这样。” 秦无言用袖子给她擦拭着眼泪,庄小钰抽抽噎噎的躺下,将自己闷在被褥里,含糊道:“你走吧,钟大夫说我最近这段时间忧伤过度,积忧成疾,身子不好,没法伺候你。 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我。” 秦无言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放进被褥里,掖好被角:“好,等你好些了,我再过来看你。” 男人又坐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挽留,不得不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卧房,回了自己的院落。 夜风寒凉,秦无言站在台阶上,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沉默异常。 刚才握着她的手臂的时候,他摸过她的脉象,确实有些忧伤过度,却也没有积忧成疾,她不是没法伺候他,她只是不想伺候他罢了。 他从册子上学来的房中术压根就没有用武之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继续博得她的欢心。 该隐瞒的似乎还没有浮出过水面,可真相却始终如悬在房梁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斩断他的命脉。 秦无言闭了闭眼,返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长夜漫漫,无法入眠,秦无言扫了一眼摆放在桌上的酒瓶,这院落里的女子都已经被庄小钰送出了府,他不愿意夜夜买醉了。 秦无言提起笔,开始处理内务。 第4485章 回光返照 关门声响起,庄小钰掀开被褥,猛地坐起来,赤着脚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抓起剪刀,将那些快要缝好的中衣用剪刀捡了个稀巴烂。 剪完后,她看着满地的碎片,又开始哭。 她赔上了一切赌来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却害的她家破人亡,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无踪,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追求的花前月下和一生一世,是践踏在亲人的尸骨和血肉上才得到的。 庄小钰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抑,若是玉碎在隔壁,早就听到她的哭声了,可惜乳娘年事已高,还有些耳背,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要不是夜半时分醒过来,想要看看庄小钰睡的是否安稳,也不会发现庄小钰赤着脚坐在地上,红肿着一双眼,双臂紧紧搂抱着自己,冻得浑身冰凉。 乳娘吓坏了,“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乳娘扶着庄小钰,拉着庄小钰慢慢的站起身,回到了床榻上,用被褥裹着她:“大小姐,是不是姑爷......” “不是。”庄小钰摇头,闭上眼:“只是梦见玉碎了而已,嬷嬷,你今晚就留在卧房里,跟我一起睡吧。” 乳娘也不放心庄小钰一个人在卧房里,拉开柜子,正要将被子抱出来,看到里面被剪成碎布的中衣,回头看了床榻上的庄小钰一眼,不敢吱声,只是将那些衣衫重新归拢到柜子的角落里之后,抱着被褥到了矮榻上。 第二日,乳娘醒来的早,见庄小钰还没醒,将柜子里被剪碎的中衣拿到了偏房里缝缝补补起来。 庄小钰起床梳洗完毕,才刚打开门就见钟大夫等在门口,忙问:“什么事?” 钟大夫对着庄小钰拱了一下手,开口道:“大小姐,大祭司清醒了。” 庄小钰:“......” 仿佛死灰般的雾霾里射进去了一缕阳光,庄小钰的心情瞬间大好起来:“我爹清醒了,真的?” 庄怀森躺在病床上,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装糊涂,后来发现他是真的糊涂了,渐渐的,已经不认得庄小钰了。 再后来,便是浑浑噩噩的拖延日子了,倒是没料到竟然会有清醒的一日。 钟大夫见庄小钰这般模样,点了点头,脸色却越发凝重了。 庄小钰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钟大夫往前院走:“钟大夫,我爹既然已经清醒了,是不是还有救,是不是身体正在好转,是不是再过一段时日,就可以如从前那样了?” 钟大夫不忍心打击庄小钰,可却不得不实话实说:“大小姐,您听说过回光返照这回事吗?” 庄小钰:“......” 庄小钰顿住脚步,怔怔的看着钟大夫,“什么意思?” “大祭司体内的毒早就入了骨髓,病入膏肓了,能拖到现在,也是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而已......”钟大夫叹了一口气:“大小姐,人固有一死,节哀顺变吧。” 庄小钰眼尾泛红,眸底腾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 乳娘赶过来的时候,见庄小钰这幅模样,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大小姐,眼睛怎么了?” 第4486章 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灰尘吹进眼睛里了,这才秋日,怎么就如此寒凉了?”庄小钰吸了吸鼻子,拢紧披风,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前院走,低声道:“也好,活着未必是一件好事,死了说不定是一种解脱,未必是一件坏事。” 钟大夫不忍继续听下去。 庄小钰带着乳娘和钟大夫到了前院,却见秦无言和庄青云竟然也在庄怀森的床榻边,床榻边还守着两个护卫。 见庄小钰进来,庄怀森浑浊的眸瞳里多了一丝光亮。 庄小钰对上庄怀森的视线,便知道庄怀森认出自己了。 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庄怀森喉咙里痰液翻涌,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依然能分辨的出言语里的意思:“小钰,过来,我们父女单独谈谈。” 庄小钰快步上前,挤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秦无言和庄青云,坐到了床榻边,握住庄怀森的手,开口赶人:“阿言,青云少爷,我爹想要跟我单独谈谈,你们回避一下吧。” 秦无言顿在原地,“小钰......” 庄小钰打断秦无言,喊道:“钟大夫,你留下!” 钟大夫拧着医药包走上前来,语气恭敬:“大小姐,是需要老夫给大祭司把脉吗?” 听到钟大夫称呼庄小钰“大小姐”而不是“夫人”,秦无言眸瞳眯了眯,多看了钟大夫几眼,最终转过身,带着庄青云出了卧房。 庄青云跟在秦无言的身侧,不安的开口:“无言,那老不死的因为回光返照突然清醒过来,不会告诉夫人什么吧? 夫人如今什么都不知晓,万一听信了庄怀森的话,知晓了一切,可如何是好?” 秦无言眸瞳深邃,眸底暗光点点:“她对本座如此冷淡,未必什么都不知晓。” 庄青云满脸讶异:“一切不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吗,她怎么可能......” “那个钟大夫,你觉得是谁的人?” “自然是你的人,他可是你带进祭司府的,也是你安排了人在闵府保护他,若不是你处处护他周全,他被夫人赶出祭司府,流落到了闵府,说不定早就死在了闵府中。”庄青云自信的开口:“且这个钟大夫,我也调查过他的背景了,十多年前就在花街那条小巷子里面给那些生了暗疾的女子看病,这么算起来,他跟夫人应该从未接触过......” 秦无言的眼眸越发沉了,“派人暗中盯着他,还有查一查府里十多年前,有没有因为上一届祭司夫人的过世而被赶出府的心腹......” 一个不相干的大夫,看向庄小钰的眼神,不应该带着心疼和怜惜,那是长辈看晚辈才应该有的关爱,一切虚情假意都可以伪装,可无意中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若是钟大夫是庄小钰的人,那么......秦无言不敢继续想下去。 但愿他刚才的直觉是错的,是他多心了。 庄青云只觉得不可思议,可看到秦无言如此凝重的神情,思绪微转,立即去找管家...... 卧房内。 庄小钰泪眼婆娑的看向庄怀森:“爹,你认出我了?” “小钰。”庄怀森想要握紧庄小钰的手,可却使不上丝毫力气,他喘了片刻,才问:“让明豪和明言也一并过来。” 第4487章 是不是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庄小钰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默然无声。 庄怀森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场老泪纵横:“我差点忘记了,你两个哥哥,早就死在......别人的手里了。” 他用力攥住庄小钰冰冷的手,急促的开口:“小钰,你总是不肯听为父的话,若是你听了,我们庄家也不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这般地步。 你也不至于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的活着。” 庄小钰的眼泪簌簌而落,泣不成声。 庄怀森叹了一口气:“罢了,该发生的早已经都发生了,无法挽回了,只是小钰,你要记住为父跟你说的话,这世上最疼你的人便是为父了。 你既然喜欢秦无言,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去喜欢吧,但无论何时,都记得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否则,你会走投无路的。 小钰,切记,切记啊!” 庄小钰咬着唇,泪流满面,心口窒闷的说不出话来。 庄怀森的眼神开始涣散,低声喃喃道:“为父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啊,为父苦苦熬着,不肯闭眼,也是害怕你在这世上受太多苦啊。 可为父快要熬不下去了......” 庄小钰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抱住庄怀森:“爹,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庄家变成这样,都是女儿一手造成的。” 乳娘唬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庄小钰。 钟大夫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小姐,隔墙有耳,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刚才还算清醒的庄怀森又变得糊涂了起来:“当初你听为父的话嫁给闵锐该多好,为父替你们排过八字,算过姻缘和命运......” 钟大夫看了眼门外,恨不得将庄怀森的嘴巴捂住,他上前一步,在庄怀森的昏睡穴上按了按,将人放倒在枕头上,对着庄小钰的道:“大小姐,大祭司一旦出现回光返照的症状,便是时日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还需要多多休息才好。” 庄小钰见庄怀森又昏睡了过去,不得不站起身,扶着乳娘出了卧房。 才刚打开门,就见秦无言站在门外,见庄小钰出来,秦无言想要伸手扶住她,正要用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却见庄小钰推开了他的手,压根就没搭理他,扶着乳娘径直离开了。 秦无言站在原地,看着背影逐渐远去的庄小钰,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 周边的护卫和佣人齐齐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代祭司憋屈压抑的怒火迁移到自己身上。 庄小钰回了房,管家紧跟着到了。 “大小姐,青云少爷找我要了钥匙,去调取库房封存起来的东西了。”管家道:“说是有什么文书在库房里,老奴寻思着帮忙找一找,青云少爷不让,说自己去找......” 庄小钰想了片刻,也弄不明白庄青云究竟要找什么,库房里的东西,又多又杂,什么都有,便道:“这祭司府已经是他们的了,随他的便吧。” 管家踌躇着开口:“大小姐,那大祭司的后事,是不是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庄小钰愣了一下。 第4488章 没有比我相公更俊美的男人了 管家又道:“从前也准备了一些,但也没准备完全,历届大祭司出殡都是大事,这个向来要早些准备的......” 庄小钰点点头,“那就准备着吧。” 管家只能急急忙忙的去准备庄怀森的后事了,因为实在是忙的分身乏术,也无暇顾及庄青云究竟在库房里找到了什么...... 入夜,庄小钰梳洗完毕,从耳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美酒醇香扑鼻,味道直直沁入庄小钰的鼻息里。 她披了件披风踩着薄毯走到桌边,拿起酒瓶,拔开瓶塞,猛地灌了一口,一股甘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入肚腹。 白日里见到父亲之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仿佛寻到了一个发泄口,庄小钰打了一个酒嗝,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伏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一会便喝一口,那种甘甜的果香滋味仿佛能拂开心底的悲痛,能求得一瞬间的解脱,从那种窒闷又撕心裂肺的苦楚中将她短暂的解救出来。 很快,庄小钰便醉了,她一手紧紧握着酒瓶,脑袋枕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一会念叨着父兄的名字,一会叫着秦无言的名字,一会哭着一会又笑起来。 秦无言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烛火闪耀着的卧房里,女子青丝委地,一袭水墨披风,脂粉不施,柔弱无骨一般的趴在桌上。 桌上摆放着的精致的几样爱吃的小菜一口都没有动过,只是用玉瓶装着的迷情醉已经见底了。 庄小钰竟然空腹将一整壶酒全部都喝光了,难怪醉的人事不省。 秦无言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轻声唤她的名字:“小钰?” 庄小钰扭了扭身子,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嗓音拖得老长。 秦无言将空空的酒瓶从她的掌心里取出来,放到桌角的位置,庄小钰那只被空出来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两下,便去扯自己身上的披风,嘴里嘟囔着:“热,好热。” 秦无言将她拢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替她解身上的披风,庄小钰却仿佛寻到了舒服的地方,一个劲的往秦无言的怀里钻,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手掌抚上他的脸,看了半响,笑着道:“你长得真俊啊。” 秦无言见她醉眼迷离,粉色的唇被酒水润泽,拦腰将她搂抱到了怀里:“小钰......” 庄小钰对着秦无言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又去摸秦无言的喉结,“长得再俊也没有我家阿言俊,这世上,就没有比我相公更俊美的男人了。 本小姐当初若不是被美色所迷惑,也不至于上了这么大的当......” 秦无言低声诱哄:“上了什么当?跟我说说。” 庄小钰闭着眼,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又哭了起来:“我错了,我害死了我全家......” 秦无言:“......” 秦无言握着庄小钰的手腕,心口一点点的疼了起来。 庄小钰还在絮絮叨叨的懊悔着:“是我不好,我若是当初不那么任性,遵从我爹的意愿,嫁给......嫁给......” 第4489章 解药握在她的手里 秦无言托着她的下巴,快速的堵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是注定了要嫁给我的。” 他将庄小钰紧紧的搂抱在怀里,“小钰,有些事本就非我本意,可有些事我却不能不做。 我带你私奔的那一晚,我本已经存了放过他们的心思的,放弃掉一切恩怨仇恨的,可我们还是被抓回来了。 我从来就没有因为你父兄对我做的那些事而对你有半点怨恨,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放弃追究你兄长过世的真相?” 庄小钰醉的迷迷糊糊,身子软软的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却扯着自己的衣领,娇软无力的开口:“好热,阿言,好热......” 衣领被她扯开,秦无言盯着那一片雪白的颈,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放在了床榻上...... 没一会儿,庄小钰仿佛置身在和煦的暖风里,身子的每一处都暖烘烘的,似乎有什么从身上拂过,舒服极了。 她紧紧的抱住了身侧的人,似乎生怕他离开了自己,想要靠近了再靠近,融入到那片温暖里...... 她以为在自己在梦中,骑在马背上,颠簸着从长街穿行而过,走过四季,春风夏花秋雨冬雪,最后穿行到了一片茫茫漆黑的迷雾里,再也看不到方向了。 手腕上有一只温热的大掌,一直紧握着她,从未曾松开过......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庄小钰只觉得喉咙火烧一般的干渴,她咳嗽了两声,有人将她扶起来,甜甜的蜂蜜水已经喂到了她的唇边。 庄小钰睁开眼,只觉得头昏脑涨,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一切都记不清了,只有脑袋和喉咙疼的厉害。 她动了一下,只觉得食指酸软无力,喝完水,抬眸便看到了扶着自己的男人,秦无言一双眼漆黑如黑曜石一般,正灼灼的看着她。 那双眼犹如利刃一般刺痛了庄小钰心脏,此时她已经意识回归,避开他的目光,正打算起床,才知道被褥底下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穿。 秦无言面色含笑,嗓音温润:“你昨晚整夜都在叫我的名字,为夫听到后很是高兴。” 庄小钰:“......” 秦无言的掌心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缓缓摩挲着:“小钰,你问问自己的心吧,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庄小钰的眼神突然冷淡下来,抬手拂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嗓音冷冽如冰:“我想我昨晚大概是认错人了,你的手指太粗糙了,捏疼我了。” 秦无言:“小钰,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好不好?” “那我应该如何对待你?” “你对我有哪些不满,你告诉我好不好?”秦无言神情缱绻,语调卑微:“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全部都改好不好?” 庄小钰似笑非笑的凝着他:“真的?” 秦无言:“......” 她在逗弄他,就仿佛他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可以随意使唤随意丢弃,随意差遣,可偏偏他仿佛病入膏肓的人,解药握在她的手里。 第4490章 给我开一副避子汤药 本以为经过昨晚整夜的温存,庄小钰醒过来之后,他跟她之间的壁垒便被彻底打破了,却没料到,她竟然是比以往更加冷漠了。 庄小钰伸手,将扔在椅子上的披风拿过来,裹在自己的身上,掀开被褥赤着脚往耳房的方向走:“我不想看到你身上那些因为我而落下的疤痕,也不愿让你粗糙的手指再触碰我。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你。 若是能让我重新再选择一次,我宁愿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入陷阱里活活渴死,也不会救你回祭司府......” 真相早已经不重要了,当初她执着于寻找证据,可此时她突然就已经想清楚了,要证据做什么呢,若是秦无言能够自证清白,神通广大的代祭司跟青云少爷早就证明了一切,而不是在她面前极力掩藏什么了...... 庄小钰泡在浴盆里,清洗着身上的暧昧的痕迹。 她用力擦洗着,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是罪孽的,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低低的哭声从耳房里传来,秦无言木然的站在卧房中间,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块阻隔着耳房和卧房的帘布,想进进不了,想退退不得。 若是他们没有相遇,便不可能有任何纠葛,如今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也不至于昧着良心,留着一个他痛恨入骨的罪魁祸首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了。 若是庄小钰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子该多好,若他并不是一路踩着尸骨和血泪攀上巅峰宝座的代祭司该多好。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府里虽然正在为丧礼做准备,可真正伤心的人却没几个,倒是高兴的人有不少。 毕竟,大祭司一死,代祭司就要正式登基了。 等到大祭司下葬后,择个良辰吉日,代祭司就能成为整个月城真正掌控一切的大祭司了。 那些跟着他的亲卫和护卫,也都跟着水涨船高,身份和地位一起显赫起来了。 庄小钰洗完澡,苍白着一张脸,怏怏的从耳房出来的时候,乳娘正端了几样开胃小菜和清粥进来,摆放在了桌子上。 庄小钰记得昨晚放在桌上的酒和菜,问:“昨晚那酒是什么酒,入口虽好,喝了之后似乎会令人神志不清啊。” 乳娘摇头:“老奴知晓大小姐你不善饮酒,平时最多给您端些米酒和果酒进来。 昨日的饭菜是老奴遵从姑爷的吩咐做的,也是姑爷自己端进来的,老奴忙完这些,就被姑爷赶到自己的厢房里了。” 庄小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 她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吩咐乳娘,“你去找钟大夫,让他给我开一副避子汤药,偷偷熬好了端过来给我喝。” 乳娘大惊:“大小姐,你何苦要这么做?你不是一直都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吗?” 庄小钰摇头:“我现在不想要了。” “是不是因为圣女那孩子的缘故?”乳娘抹着眼泪:“那孩子是他命不好,怪不到大小姐你的头上。 您身边的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去,若是大小姐你能生下一儿半女,往后能给您一个长久的陪伴也是好的啊!” 第4491章 避子汤 庄小钰却只是看了乳娘一眼,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道:“嬷嬷,无论我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若真的有了孩子,从他一出生,便是罪孽,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 乳娘隐约察觉到自家大小姐跟姑爷是生了嫌隙,特别是玉碎过世后,这种嫌隙越来越大了,可也不敢违背庄小钰的命令,去找了钟大夫。 药香扑鼻,很快就惊动了秦无言。 毕竟,只从玉碎过世后,这个院落里的守卫便越发森严了,但凡有任何关于庄小钰的风吹草动,都会立即传入到秦无言的耳朵里。 听闻她让乳娘去请了钟大夫,取了一包药回来熬煮。 秦无言捻着手指上因为常年累月握着宝剑而磨砺出来的老茧,问:“夫人生病了?巫医有过去给夫人例行把脉吗?” “巫医倒是过去了,可夫人说自己一切都好,不肯把脉。” 秦无言:“......,一切安好?” 既然一切安好,为何还要熬药,刚才离开之前,她还有心跟自己吵架,身体并非虚弱不堪。 有个不该有的念头在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秦无言猛地扔了手里的狼毫笔,站起身就往外冲。 一路紧赶慢赶的进了庄小钰的院落,直奔庄小钰的卧房。 门被一脚踹开,入目正是庄小钰捧着一碗药汁抵到唇边,正要入口。 见秦无言突然闯进来,庄小钰不仅没有放下药碗,反倒十万火急一般,端起那碗药就往喉咙里灌。 秦无言来不及阻止,手里的玉佩飞出去,打在了庄小钰的手背上,庄小钰的手指发麻,手里的药碗砰然掉落在地,滚烫的汤药泼洒的满地满身都是。 那碗药太烫,庄小钰只来得及吞咽下去了一小口。 秦无言已经一阵风一般的卷到了她的面前,手掌掐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将吞入腹的药水吐出来。 男人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嗜血的狠意:“你究竟喝了什么?” 庄小钰被迫呕吐了几声,将咽下去的药吐了些出来,吐的满脸通红,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模样极其狼狈。 秦无言不忍,这才缓缓的松开她,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庄小钰端起茶水,一连灌了好几口,嘴里苦涩的味道才淡了些,气急败坏的道:“一些补药罢了,秦无言,难道这点子事你都要管吗?” 满屋飘荡着中药的味道,秦无言眼眶通红:“小钰,你告诉我这是补药?” 他虽不精通药理,可也是懂一些医术的。 庄小钰转过身,将后背对着他:“总不至于是对我身体有害的药。” 秦无言见庄小钰拒不坦白,冷声道:“叫几个巫医过来。” 庄小钰:“......” 汤药都洒了,叫了巫医过来也无济于事,庄小钰低垂着脑袋,懒得吭声。 秦无言又道:“将钟大夫也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三个巫医和钟大夫就进了卧房。 秦无言踢了踢药碗的碎片,“这药汁里都有些什么成分?” 几个巫医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上前,在药碗的边缘蘸取一点残留的药汁,放在嘴里,品了品,开口道:“这药汁药性偏寒凉,里头放了三棱、红花、莪术以及麝香之类,应该是避子汤......” 第4492章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良善 秦无言眸色沉沉的看着钟大夫:“你开的?” 钟大夫双膝一软,跪在秦无言的面前,低垂着脑袋,“老夫并不知晓这避子汤是用来给夫人喝的。” “现在知晓了?”秦无言冷笑,一脚踹到了钟大夫的肩膀上,将人踹翻在地,“本座若是再看到你在府里随意开类似的药方子,本座就割了你的脑袋。” 钟大夫捂着肩膀,只觉得自己肩膀的骨头似乎都要碎掉了,疼的直抽气。 若是这一脚踹到了胸口,他只怕是要当场毙命了。 庄小钰见状,吓了一跳,生怕钟大夫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跑过去扶人:“钟大夫,你没事吧?” 钟大夫避开庄小钰伸过来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腰:“多谢夫人关心,老夫没事。” 庄小钰生怕秦无言还对钟大夫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出来,赶紧道:“你们都下去吧,这是我跟代祭司的事。” 众人巴不得,一溜烟的离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卧房里只剩下庄小钰和秦无言两个人。 秦无言望着她:“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为何要喝避子汤?” “需要解释吗?”庄小钰满脸讥诮:“不想要你的孩子罢了。” “可你明明......”秦无言死死的盯着庄小钰那张冷淡到漠然的娇俏面孔,只觉得心脏都在抽搐着,“明明一开始就特别盼望自己能有个孩子......” “我现在不盼望,也不需要了。”庄小钰走到床榻边坐下,“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秦无言言语苍白无力:“为什么?” “为什么?”庄小钰抬手,点了点秦无言的胸口,“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秦无言眸底湿意上涌:“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会如从前一样接受我?” “不可能了。”庄小钰将脑袋转向窗外:“我只想要你从我眼前消失,你做得到吗? 如果你做得到,也许我对你的恨意会少一些。” 庄小钰顿了片刻:“还有,我爹过世后,我会带着乳娘搬出祭司府。”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万语千言涌到唇边,却无法问出口。 庄小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听闻闵府最近闹腾的厉害,你跟青云少爷挺忙的......” 秦无言不明所以:“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是我告诉闵慧珠,她的孩子只是个娼妓之子,是我为了刺激她告知她一切真相的,是我害的你的计划全盘落空,害的清欢和秦珏惨死在了闵慧珠的手里,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良善。” “我知道。”秦无言舔了舔唇,事情发生之后,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我从未怪过你。” “你能替我杀了闵慧珠吗?”庄小钰得寸进尺的对秦无言提要求:“我对她不满已经很久了。” 秦无言顿了一下:“她不能死......” 庄小钰生生折断了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指甲,“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舍不得她?” “小钰......”秦无言眸瞳震惊的看向庄小钰,“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庄小钰晒笑:“我被禁足,你们俩在我爹和我的眼皮子底下,在禁地破败的院落里,苟且偷人,不是吗?” 第4493章 我们一刀两断吧 秦无言喉结滚动,猛地扑过去,牢牢的抱住庄小钰:“小钰,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小钰任由他抱着,突然就哭了起来:“秦无言,我爹就要过世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骗得我好惨!” 秦无言语无伦次:“小钰,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府里那些长舌妇,最喜欢编排是非,你不要相信那些人......” 庄小钰猛地推开秦无言,拉开抽屉,从里面扯出一张画卷,胡乱展开在秦无言的面前:“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秦无言:“......” 庄小钰噙着眼泪:“我的丹青向来不好,这幅画是我画了许久才画出来的,如此惟妙惟肖,但凡是你的亲卫都认识这个人,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秦无言心里才刚浇筑起来的防线彻底坍塌了。 庄小钰将画卷随手扔在地上:“你们以为,随便找个人出来在选拔赛上冒充晏青,我就不知道了吗? 你跟庄青云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用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的哄骗我? 秦无言,你的手里,究竟有我们庄家多少条人命?” 秦无言默然无语。 庄小钰豁出去了一般:“我哥哥对不起你,如今该还给你的也都已经还给你了,秦无言,我们一刀两断吧。”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卧房的,他站在夕阳下,只觉得眼前晃得厉害,站立不稳,最后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没人再敢给庄小钰开避子汤了,庄小钰搬到了前院,住在了庄怀森的卧房里,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庄怀森。 庄怀森有时候是清醒的,会叮嘱庄小钰几句,有时候是糊涂的,嘴里一直叫着庄小钰的名字。 庄小钰看着床榻上脸色灰青,一脸死像,被病痛已经折腾的没有半点人形的庄怀森时,眼神都是木然的。 谁也没料到,庄怀森竟然硬生生的撑了一个月,才抓着庄小钰的手,在万般不舍和留恋之中咽气。 咽气之前,他已经汤药无医,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庄小钰只能喂一些米汤给他,又被他吐出来。 庄怀森无法吞咽,最后算是活活把自己饿死的。 堂堂一代大祭司,权势滔天,最后竟然会落到这般下场,着实凄惨。 葬礼很隆重,庄小钰穿着一身白色孝服,跪在厅堂前,看着三三两两来吊唁的世家掌权人,眼神黯淡无光。 闵家没有来人,听乳娘说被秦无言的人拦在门外了。 庄小钰将纸钱扔进盆里,看着那些纸钱化成灰烬,黑灰又扬起来,飘散到上空,最后落在她的孝服上...... 乳娘拧着食盒过来,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才刚从灵堂走出来,遇到了庄青云,脸上立即换了表情,笑的如一朵花一般,对着庄青云拱手,笑:“恭喜恭喜啊,马上又要为大祭司登基做准备了,青云少爷有的忙了啊。” 庄青云唇角噙着温润如水的笑,提醒道:“诸位言之过早,死者为尊,死者为尊!” 众人想到跪在灵堂里的庄小钰,这才识趣的闭嘴了。 第4494章 你许久没下棋了 乳娘见状,心里越发酸楚,狠狠的啐了一口,将食盒放在了庄小钰的身边。 庄小钰依然不肯吃饭,乳娘劝道:“大小姐,你若是还不吃,晕倒了怎么办?这府里,就只有几个哭灵的在装模作样,其余那些人,连装都不装一下,都在嬉皮笑脸的提姑爷登基的事,真是太气人了。” 真正因为庄怀森的死而悲痛欲绝的,仅此庄小钰一人罢了。 就连乳娘,也只是因为疼爱庄小钰,舍不得她无依无靠怕她因为过于悲伤而伤心难过,而不是因为庄怀森的过世。 庄小钰心如明镜,最终,在乳娘的劝说下吃了几口粥垫了垫肚子。 庄怀森的尸体在灵堂里停了整整三天才下葬,秦无言作为庄怀森的女婿,又是未来的大祭司继承人,做的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无言跟庄怀森从前是一对和睦的翁婿,根本就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只是从头至尾,一身孝服的庄小钰跟同样一身孝服的秦无言在这三日内没有任何一次眼神接触,更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庄怀森下葬后,庄小钰将牌位供奉在庄家的祠堂里,只觉得身心俱疲,累的厉害,她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睡的昏天暗地,没打算见任何一个人。 可那道门是没法将秦无言关在门外的,男人每晚趁她熟睡,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床榻前,替她盖被子,静静的听着她在睡梦里哭泣。 第二日,在黎明破晓时分,在她还未醒过来之前,再次离开。 他不敢打扰她休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后,庄小钰睁开眼,光芒从琉璃窗里照射进来,她坐起身,死灰般的眼珠子动了动,掀开被褥起床,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 乳娘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卧房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诧异的问:“大小姐,你在找什么啊?” 庄小钰问:“我的棋盘呢,还有棋子和棋谱呢?” 乳娘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参汤,和庄小钰一同找起来:“你许久没下棋了,大概是玉碎那丫头搁置起来了。” 提到玉碎,卧房里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浸。 乳娘又问:“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想起来要下棋了?” 庄小钰点点头:“今日打算去青玉寺上香,顺带着将这幅棋子和棋盘棋谱都一同带上,送给住持大师。” 吃完早饭,庄小钰便带着文竹和乳娘一同离开了祭司府。 亲卫将庄小钰的行踪禀告给秦无言的时候,秦无言正在看书,闻言,却只是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可整个人却无端端的烦躁起来。 想到闵府最近的动作,只能吩咐亲卫暗自跟着,保护庄小钰的安全。 再次到青玉寺,从山底一直往上,庄小钰累的气喘吁吁,文竹挑着担子,乳娘做惯了活儿,虽然觉得有些累,却比庄小钰好许多。 坐在半山腰熟悉的石凳上歇息的时候,庄小钰看着整片火红色的枫叶林,整个人恍恍惚惚...... 第4495章 父债女偿 那一胖一瘦的两个已经过世的和尚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犹言在耳,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这世上,看不透红尘的人总是太过任性,哪怕告诫在先,也觉得自己能够逆天改命,不肯听从规劝,只愿遵从自己的本心,最终却落到如此下场!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小沙弥带着乳娘去了厢房,她则带着棋盘径直去找住持方丈。 好久不见,方丈穿着袈裟,敲着木鱼,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跟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庄小钰将棋盘和棋子奉上:“方丈大师,这是送给您的。” 方丈睁开眼,抬手捻了捻胡须,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施主,这是故人留给你的吧?” 庄小钰讶异:“方丈大师是如何知晓的?” “见棋如人。”方丈的指腹抚过那白玉棋盘,嗓音里透着惋惜:“那位故人上次来的时候,我以为还会跟他再见一次面,还会有下一次的对弈,哪知......可惜啊可惜。”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庄小钰低垂着眼眸:“闵公子将这幅棋盘棋子送给了我,我却不擅长下棋,思来想去,还不如就将这幅棋子转赠给大师,让他们日日跟随在大师身边,听着大师诵经祷告,也总比放在我的箱子里积灰要好。” 方丈摇摇头,“闵施主上次来贫僧这里,便是来找贫僧看病的,贫僧给了药方子,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延长几年的寿命。” 庄小钰张了张嘴,转移话题:“我想为闵公子点一盏长明灯。” “施主有心了。”方丈命小沙弥带着庄小钰去了大雄宝殿。 庄小钰跪在蒲团上,捐了香油钱,双手合掌,念念有词,又给庄怀森也点了长明灯:“希望父亲能洗清身上的罪孽,若是实在无法洗清,便将一切苦楚都降临到女儿的身上,女儿愿意父债女偿。” 吃过斋菜后,庄小钰住在了青玉寺的厢房里。 秦无言听闻庄小钰不仅替庄怀森祈福了,甚至还替闵锐点了长明灯后,嫉妒如在水里疯狂滋长的水草,瞬间攫住了全身,缠绑的他无法呼吸。 他一退再退,换来的却是闵锐永远的驻扎在了她的心坎里,犹如钉子一般无法拔出。 他扔了手里的书,抬脚往外走:“寺庙里夜深露重,且不安全,去接夫人回府。” 入夜,风声起,如野兽的怒吼。 屋子里的烛火晃晃悠悠,庄小钰靠在靠枕上,捧着一本棋谱昏昏欲睡。 烛火熄灭,庄小钰手里的棋谱从床榻上滑落到了地上,庄小钰阖上了眼。 屋外刀光剑影,乱成一团。 乳娘吓得冲进来,拴好门闩,又用桌子抵着门,将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重新燃了烛火,去叫庄小钰:“大小姐,大小姐你醒一醒。” 见庄小钰睡的实在是太沉,乳娘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却见她小脸发烫,浑身如暖炉一样,呼吸却是均匀的。 “怎么回事?从府里到寺庙,大小姐全程都在打盹,怎么这会又睡的人事不省了?” 乳娘摇晃着庄小钰,“大小姐,你醒一醒,出事了。” 第4496章 喜脉 说着,乳娘便将放在椅子上的棉袄拿过来,要给庄小钰穿上。 庄小钰总算悠悠转醒,却困倦的眼皮都睁不开,问:“出了何事?” 话没说完,只听到“嘭”的一声响,一个黑衣人撞飞了门,闯了进来,一把长剑直直的朝着正躺在床上的庄小钰刺去...... 乳娘听到动静,吓的直接展开双臂,挡在了庄小钰的面前,庄小钰却是看着那朝着自己直刺过来的长剑,本能驱使一般,一把将乳娘推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子往床榻内侧滚了一圈,那柄长剑刺穿了她的靠枕,里面的棉絮瞬间飘忽的到处都是。 黑衣人一击不成,剑在手腕挽了个剑花,掉转方向,再次朝着缩在角落里的庄小钰刺去。 眼看着剑尖朝着自己飞过来,要贯穿自己的喉咙了,庄小钰的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原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忘了反应。 可那把剑在离自己颈脖一寸的距离时突然停住了,锋利的宝剑贯穿了黑衣人的胸口,那人睁着一双凸出的眼,倒在了地上。 鲜血飞溅,污染了清净之地,乳娘吓得魂飞魄散。 秦无言拔出宝剑,还剑入鞘,大步上前,长臂一捞,将庄小钰搂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庄小钰的发顶上,不容置喙的开口:“外头不安全,跟我回府。” 说着,不由分说,便取下身后的披风,将庄小钰包裹住,抱起来抬脚往外走。 一直到上了马车,庄小钰才反应过来,她留宿在青玉寺,遇到要杀害她的刺客了。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此时此刻才回到她的意识里,整个人仿佛都慢了一拍,她赶紧问:“嬷嬷呢,嬷嬷在哪里?” “在后面的马车里。”秦无言嗓音低沉暗哑:“她没事。” 庄小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车厢内静谧无声,车轱辘在寂静的夜色里滚动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亲卫的声音在嘶吼的夜风里显得飘忽不定:“大祭司,全部都是死士,无一活口,应该是冲着夫人来的。” 庄小钰听到“大祭司”这个称呼,低垂下了脑袋,掩饰住眸底的黯然。 秦无言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低声道:“彻查!” 庄怀森已经过世,如今整个月城的势力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这世上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跟他作对,不惜一切机会谋害他的夫人。 马蹄声远去,很快就听不到了。 按理说遇到如此惊魂未定的时刻,庄小钰应该是心有余悸且惊恐害怕的,可庄小钰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困意席卷了自己的眼皮,实在是撑不住,脑袋一歪,便靠在了秦无言的肩膀上。 秦无言见状,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指腹触摸到她的脸颊,有轻微的烫手。 秦无言凝眉,静静的注视着庄小钰睡的沉静的眉眼,女子眉目温婉,墨发散乱,一缕发丝从脸颊边垂落下来,睡颜如乳猫一般娴静乖顺。 秦无言恍惚了片刻,车厢颠簸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的另一只手握住庄小钰的手腕,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脉搏跳动流利,如盘走珠! 竟然是滑脉! 第4497章 隐瞒 滑脉即喜脉! 秦无言心里欢喜非常,简直无法用言语和行动来表达此时此刻的感受。 小钰有身孕了! 他的小钰怀上了他的骨肉。 秦无言低垂着眼帘看着嗜睡的人,本想要将她唤的苏醒过来,告知她这一个好消息,可一想到她曾经宁愿喝避子汤都不愿要自己的孩子,心里又踌躇不定起来。 说不定她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如今怀孕才刚刚一个月,胎儿不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流掉了可如何是好。 还不如暂且先瞒着她,等到胎像稳了再告知她,到时候她就算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得不要了。 他太了解庄小钰的本质了,一旦等到孩子生下来,她必定会疼的如眼珠子一般,不可能弃之不管。 秦无言想到这些,轻轻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嗓音放低了些,吩咐赶车的亲卫:“走慢些,不可颠簸,以免惊扰了夫人。” 车轱辘的速度慢下来,等回到祭司府的时候,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马车在祭司府门前停下,庄小钰依然没有醒,睡的无知无觉。 秦无言将人抱下马车,送回了院落的主卧里,放在床榻上,庄小钰只是翻了个身,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睡的更香甜了。 秦无言站在卧房内,环顾了一圈,将有可能撞到肚腹的桌子椅子都命人抬了出去,重新从库房里搬了些东西进来摆放在卧房内。 乳娘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只以为姑爷如今从代祭司变成了真正的大祭司,身份不同往日,换了些贵重的陈设摆放在卧房内了。 秦无言将主卧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自己搬了进去。 乳娘见庄小钰一直睡到中午,连早膳都没有起来吃,心里满是不安,在门口晃荡了好久,鼓起勇气去敲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秦无言站在门口。 男人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如沐春风,一眼便能看出心情颇好。 乳娘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大小姐昨晚受了惊吓,还没醒过来吗?” 秦无言往里头看了一眼,温声道:“嬷嬷去做几样温补的汤过来,口味要清淡一些,不要有油花也不要腻,夫人待会就会醒了。” 乳娘点点头,依照秦无言特意报出来的几道菜名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秦无言返回到里屋,抚了抚庄小钰的小脸,轻声唤道:“小钰,起来了,就快到中午了,免得饿到......” 庄小钰被吵醒,看到坐在床沿边的秦无言皱了皱眉,秦无言知晓她的心思,将衣衫摆放在床头,站起身:“我先出去了,我唤人进来伺候你。” 秦无言离开后,很快进来一个端了温水的小姑娘,身段容貌都跟玉碎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特别灵活,甚至透着一股子少见的精明。 见庄小钰坐在梳妆台前正要梳妆,立即过来示好:“夫人想要梳哪种发髻?奴什么发髻都会梳。” 说着,便要接过她手里的桃木梳。 庄小钰避开那女子的手:“出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女子为难:“可大祭司说......” 第4498章 大小姐最近的口味是不是变了 “滚出去!”庄小钰突然砸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吓得小姑娘简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卧房。 庄小钰梳洗完毕后,乳娘端了饭菜进来。 庄小钰看着家里的摆设,从前的长桌换成了圆桌,卧房内的凳子全部换成了藤椅...... 屋内的陈设熟悉又陌生。 庄小钰看着满桌饭菜,兴致缺缺,拿起筷子夹了一颗水晶丸,只觉得索然无味,还有一股无端端的土腥味,刺的她胃里翻涌着难受。 庄小钰放下筷子,看向乳娘:“这屋子里的东西,是秦无言换的?” “是。”乳娘看着庄小钰毫无胃口,小心翼翼的问:“大小姐,你是不是被昨晚的事吓着了?” 昨晚的事? 庄小钰回想了一下,似乎并不怎么害怕,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身边亲人都已经快要死光了的人,对活着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留恋了。 庄小钰摇头。 乳娘叹了口气:“大小姐如今都已经贵为祭司夫人了,竟然还有人要刺杀你,简直胆大包天。” 庄小钰不想听这些话,看着满桌平日里喜欢的饭菜都没有什么食欲,最后舀了一口汤尝了尝。 乳娘想要拦着庄小钰:“这碗汤好像多放了几滴醋,可能有些酸。” 那口汤已经进了庄小钰的嘴里,她寡淡无味的舌尖总算多了一些滋味,索性又舀了一碗泡在白米饭里:“这碗酸笋汤煮的不错。” 乳娘见她吃的开心,诧异的问:“大小姐最近的口味是不是变了?” 庄小钰没有多想,随口回答:“大概是的吧,从前的口味吃腻了,换换新口味也很正常。” 乳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吃完后,庄小钰站在院子里晒太阳,怔怔的看着满园的花圃发呆,绣球菊开的极其茂盛,一团团一簇簇好看极了。 秦无言站在半敞开的窗户后静静的看着她。 风渐起,吹乱了她的发丝。 秦无言怕她冻着,拿了披风急匆匆走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 庄小钰转过身,看到来人是秦无言,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触碰,将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在地上,抬脚出了院落。 秦无言俯身将披风捡起来,追在她的身后:“小钰,你要去哪儿?” “出府。”庄小钰抬脚跨出门槛:“去圣女宫一趟。”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秦无言握住了:“外头不安全,就待在祭司府里。” 庄小钰想要将手腕从秦无言的钳制中抽出来,男人抓的太牢,纹丝不动,庄小钰气急败坏:“命是我自己的,跟你无关。” 秦无言怒了:“本座不同意你出去。” “嚯”的一声,寒光一闪,匕首从庄小钰的袖口抽出来,抵在了秦无言的颈脖上,“放开我。” 秦无言不仅没有退缩,却反倒朝着庄小钰前进了一步,利刃刺进了秦无言的颈脖里,鲜血顺着颈脖流淌下来,染红了男人月白色的外衫。 秦无言神情不变,眉眼毫无波动,嗓音温润,透着诱惑和规劝:“小钰,就在府里好好待着,等为夫查出了昨晚死士的幕后主谋,再让你出去,好不好?” 庄小钰不语。 第4499章 有没有把握甩掉他们 秦无言闭了闭眼:“你就算是杀了我,为夫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跑出府的。” 庄小钰手里的匕首转了个方向,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要么放我出去,要么让我死在你面前,你自己选一条吧。” 秦无言慌的瞬间便放开了她:“小钰,刀剑无眼,你别乱来,快把刀放下。” 庄小钰一步步的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门槛外,这才转过身,飞跑着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 秦无言站在台阶上,看到文竹赶着马车离开,立即吩咐亲卫远远跟了上去。 他抹了一把颈脖上淌下来的血痕,眼睁睁的看着庄小钰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却无能为力。 文竹赶着马车,偶尔回头往后看一眼,压低了声音:“大小姐,大祭司派了人跟着。” “他本人没有跟上来就可以了。”庄小钰问:“有没有把握甩掉他们?” “有。”文竹不疾不徐的赶着马车拐进了岔道口:“圣女宫乃重地,就算您去了也不可能见到闵慧珠,且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庄小钰的嗓音从车厢内传来:“我压根就没打算真的去圣女宫,既然他舍不得替我杀了闵慧珠,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期望了。” 马车在市集的酒楼前停下的时候,跟在身后的亲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在对面的茶楼里盯着酒楼的动向。 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祭司府的马车再次动起来的时候,亲卫继续赶上。 马车一路向前,越走越是荒凉,亲卫诧异,打马追上去,拦住赶车的人,“夫人,再往前走便是禁地了,还请夫人返回。” 马车内没有丝毫动静。 亲卫无奈,又说了一遍:“夫人,为了您的安全,还请不要再往前去了,原路返回吧。” 风起,帘布晃动,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亲卫总算察觉到不对劲,长刀一挑,对着车门刺去。 赶车的车夫还以为亲卫要杀自己,吓得直接从马车上滚下来,头上的兜帽掉落,亲卫定睛一看,竟然不是文竹。 帘布被挑开,车厢里头空无一人。 亲卫大惊,逼问车夫:“这辆马车里的人呢?去哪里了?” “好汉饶命,那位小娘子给了小的一笔钱,说让小的将马车赶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采摘些野草药带回去,还不允许被人发现了......”那人跪地求饶:“我走的时候,那小娘子还在我们酒楼里,至于别的,小的便不知了......” 亲卫一听,立即策马往酒楼的方向赶。 中了庄小钰的调虎离山之计,等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哪里还有庄小钰和文竹的身影。 亲卫兵分两路,一路回府去给秦无言报信,另一路往圣女宫的方向赶...... 秦无言听闻庄小钰被跟丢了,急的手指都蜷缩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才刚有身孕,胎像不稳,嗜睡体虚,不能骑马,不能颠簸,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孩子便会...... 亲卫返回,圣女宫没有见到庄小钰的踪迹。 秦无言翻身上马,带着人一片片区域快速排查寻找庄小钰的踪迹...... 第4500章 失踪后被藏匿的地方 文竹将自己的护卫大刀的一端递给庄小钰,拨开面前的残枝败柳,低声道:“大小姐,小心脚下。” 庄小钰低头一看,差点吓的魂飞魄散,竟然是一具白骨。 或许是连日的阴雨将泥土冲刷掉了,埋在里面的尸骨便裸露在了外面,被掉落下来的枯树叶遮挡住。 文竹见状,生怕庄小钰摔倒从半山腰滚落下来,手臂上马鞭一扬,缠绑住了庄小钰的手臂,拉住她稳住了身形,“大小姐别怕,这世上最可怕的并非一具无法开口说话的尸骨,而是人心。” 惊吓过后,庄小钰靠着身后的树干才稳住身形,等缓过神来,才道:“我没事,还有多远?” “再走差不多一炷香功夫就到了。”文竹抽出护卫大刀,随手砍下一截树枝,削成拐杖的形状,递给庄小钰:“大小姐,山路不好走,你拄着它吧。” 庄小钰接过拐杖,牵着文竹的刀,跟在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一炷香功夫后,庄小钰总算站在了被封起来的石洞前。 文竹抽出大刀,对着木板上的铁索一阵砍劈,铁索掉落下来,文竹一脚踹开木板,刀尖指着里面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姐,这便是二少爷失踪后被藏匿的地方。” 庄小钰站在洞口,里面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隐约能看到累累白骨。 文竹燃了火把,举在手里,站在庄小钰的身侧,一同往里走,“卑职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寻到这里。 听闻过世的大祭司派人快要寻到这里的时候,二少爷还活着......” 也仅仅只是还残存着一口气而已,活的生不如死。 洞穴并不是太大,火把足够照亮里面的一切,越往里走,越是恶臭扑鼻,庄小钰用帕子捂着口鼻,视线从墙壁上沾满血迹的抓痕一一扫过,在地上寻找跟庄明言有关的踪迹。 洞壁上带血的手掌印已经干涸凝固成了黑色,地上累累白骨,其中一具骨头在一堆尸骨里显得尤为突出,手指骨和脚趾骨又长又宽又大,骨架也比成人的骨架大了好几倍。 文竹指着那具尸骨,“大小姐,这便是啃噬二少爷的野兽......” 火把靠近,有什么光亮闪了一下,庄小钰立即用拐杖在那具尸骨里拨了拨,寻到一块宝石扳指。 庄小钰盯着那宝石扳指,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用拐杖将周边的骨头拨开,用帕子捡起那枚宝石扳指紧握在手里,直起身,继续往里走。 洞壁上血迹干涸,写着秦无言和庄青云的名字以及各种诅咒的话...... 庄小钰盯着那几个人名,心口一阵阵的发凉,她用帕子将扳指包裹起来,塞进怀里,低声道:“走吧。” 文竹也觉得这洞里的气味难闻的实在是受不了,两人一同走出洞口。 文竹问:“大小姐还要去看大少爷被囚禁的地方吗?” 庄小钰点点头。 文竹叹了口气,“大小姐您最好有心理准备,若是受不了......” “人都已经过世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庄小钰抬脚往前走:“去吧。” 第4501章 他背叛你了 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山道上,文竹吹了声口哨,两匹马飞快的跑了过来。 庄小钰翻身上马,跟在文竹身后,往另一处方向而去...... 市集内早已经人仰马翻。 祭司府的亲卫和护卫已经全部都被派遣出来了,各个出口被封禁。 动静实在是太大,百姓只听说大祭司在抓潜逃的刺客,各个酒楼客栈以及茶馆都被搜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没有看到文竹跟庄小钰半分踪迹。 秦无言骑在高头大马上,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爆出,俊美的面孔上如被覆了一层寒霜。 亲卫一个接着一个的过来禀报:“回禀大祭司,无。” “回禀大祭司,文竹买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 “回禀大祭司,马车内根本就没有坐人......” ...... 等到市集被排查完,好不容易寻到线索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秦无言骑着马,顺着线索往禁地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到了石洞门口,庄青云看着被劈开的铁索链和踹坏的门,回头看向秦无言:“大祭司,这里有人来过。” 秦无言翻身下马,接过护卫点燃的火把,弯着腰走进洞口,男人脚底下踩着尸骨,将洞里的景象尽收眼底,待看到石壁上他跟庄青云的名字时,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庄青云寻了一圈,在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香囊,递到秦无言面前:“大祭司,夫人来过这里。” 秦无言盯着那个小小的安神香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那确实是庄小钰的东西,香囊里面还塞了一枚才刚从青玉寺里求来的平安符。 庄青云见秦无言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模样,嗓音沉了沉:“大祭司,文竹曾经是你的人。” “本座已经将他给小钰了。” “他背叛你了。” “他是小钰的人,就算背叛了我,也并未做错什么。”秦无言将香囊紧握在掌心里,转身出了洞口。 “现在去哪儿?”庄青云又问。 “自然是闵慧珠曾经关押庄明豪的地方。”秦无言翻身上马。 一行人跟在秦无言的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去。 文竹站在石头上,望着底下的洞穴,扯了扯悬在洞穴上的绳索,抬手指着底下:“这里便是关押大少爷的地方。” 庄小钰低头往下看,里面毒虫聚集,犹如一个巨大的养蛊场,被扔到下面,想要活下来,只能以那些毒虫做裹腹的食物。 闵慧珠果真对庄家人恨之入骨,报复起来心狠手辣。 庄小钰无法想想庄明豪被折磨到如此程度还留着一条命,好不容易在市集上认出自己的亲妹妹,又眼睁睁的看着亲妹妹扬长而去,连唯一生还的机会都彻底破灭的时候,心底是如何的绝望...... 文竹指着不远处的庄子:“那边种满了秋菊的地方,便是闵府的庄子,顺着那条路再往前走,便是一座乱葬岗,是闵府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那一片也栽种了花木,那一片花木生长的特别旺盛......” 只是拔掉花木,便能看到根茎上缠扰着地下的累累白骨,那些养分全部都是从血肉之躯上汲取的。 第4502章 你们还打算对谁动手 犹如从前的祭司府,外表一片华丽,只是里面早就已经肮脏不堪了。 庄小钰眯着眼,望着远方,她突然记起她曾经找闵锐要过两个用菊花做成的枕头,也想起了秦无言因为闵慧珠的存在,而有意无意对她撒过的谎言。 原来她跟秦无言之间的感情,早就生出裂痕和缝隙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庄小钰收回视线,“回吧。” 文竹跳下石块,转头看向庄小钰,正要扶庄小钰下来,只听到周边马蹄声滚滚,如擂鼓一般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文竹转头望过去,就见漫山遍野的护卫骑着马儿奔腾过来,朝着他们逼近了。 庄小钰知道秦无言早晚会找到自己,只是没料到秦无言会来的这么快。 庄小钰从石块上跳下来,原本以为文竹会扶自己一把,却没料到文竹已经被此时的阵仗震慑的忘了反应,庄小钰脚底一滑,差点跌倒,若是跌倒肚子便会撞上一旁的大树桩...... 好在文竹总算反应过来,及时的身手拉住庄小钰的手腕。 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庄小钰的手腕,文竹慌忙松开手,退后了好几步,离庄小钰远了一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秦无言风驰电掣的到了庄小钰的面前。 男人面色阴沉,眼神阴鸷的盯了文竹一眼,视线从他刚才抓着庄小钰的手腕上扫过,犹如利刃一般。 文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蝉,低垂下了脑袋,将手指缩进袖口,握紧了拳头。 秦无言的手臂搂住庄小钰的腰,上下打量她,视线在她的肚腹上停留了片刻,声音变得柔和舒缓,却依然有些紧绷后的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庄小钰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了秦无言的脸上。 四周一片死寂,那清脆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响亮。 围拢在周边的亲卫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砸到地上,以此来掩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大祭司被夫人当场掌掴...... 庄青云已经反应过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便没他们的事了。 他挥挥手,带着亲卫和护卫迅速撤离。 男人白皙俊美的面孔上落下一个清醒的巴掌印,半张脸迅速通红起来。 秦无言一声不吭,薄唇抿紧,只沉声开口:“跟我回府。” 庄小钰甩开他的手臂,“那已经不是我的住处了。” “哪里是你的住处?” “我会搬到我们庄家的庄子上住。” “你觉得我会同意?”秦无言突然发了狠,手里的宝剑出鞘,剑尖直指文竹:“既然是他带你出来的,你若是不跟我回府,我便杀了他!”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刺激到了庄小钰敏感的神经,她突然拔高了嗓音,声音因为高亢而变得尖锐起来:“是不是只要跟我有关的人,只要是护着我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是不是,是不是?!” 庄小钰死死的揪住秦无言胸前的衣襟:“秦无言,闵锐哥哥的毒是你下的,玉碎也是你捂死的,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究竟听到你跟庄青云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要对他们下如此毒手? 下一个该死的人是谁,你们还打算对谁动手? 是乳娘还是管家,还是我这个祭司夫人!” 第4503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庄小钰的神情因为激动愤恨而变得癫狂起来,一张小脸惨白如雪,眼睛却红的能滴出血来。 天空细雨绵绵,越发阴沉,风吹在身上,又湿又冷。 秦无言见庄小钰如此,生怕她动了胎气,赶紧还剑入鞘,伸手揽着庄小钰的腰,放柔了嗓音:“小钰,我没有......” 庄小钰却只是哭,哭的肝肠寸断。 那种绝望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死灰一般。 秦无言见状,不得不趁着庄小钰不注意,点了她的昏睡穴,庄小钰的哭声戛然而止,软软的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 秦无言将人打横抱起,回头狠狠的盯了文竹一眼,才翻身上马。 文竹看着秦无言远去,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回了祭司府。 书房内。 文竹跪在地砖上,后背挺得直直的,低垂着脑袋,不卑不亢,嗓音低沉:“大小姐该知道的全部都已经知道了,这便是我调查到的一切证据。” 男人的面前,放着一叠文书,几件信物...... 秦无言死死的盯着那些文书和信物,脸上死一般的灰白。 庄青云瞥了文竹一眼,气得不行:“文竹,你可别忘了,你从前的主子是谁?” 文竹俯身磕头,嗓音冷静:“卑职不敢忘,卑职也从未忘,卑职一直都记着大祭司曾经对卑职说过的话。 一旦我到了夫人的名下,我便只对夫人唯命是从。 大小姐让我暗中查探父兄的死因,卑职极尽全力,大小姐问我晏青的身份,卑职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青云此时才发现自己彻底失策了。 那些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理由和借口竟然因为文竹的背叛而变得漏洞百出,庄小钰早就知晓了一切,却比他想象的要沉得住气,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庄青云看了秦无言一眼,却发现自己身为智囊团,却已经无计可施了。 庄青云不甘心的问:“文竹,女人没了可以再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本少爷都可以替你娶回来,就算是世家的嫡女......” “多谢青云少爷。”没等庄青云说完,文竹就打断了庄青云的话,“卑职爱妻才刚过世,尸骨未寒,暂时不想再谈婚论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卑职在感情方面也是跟大祭司学的......” 庄青云:“......” 庄青云被文竹这一席似是而非的话给气到了,拍案而起:“你信不信本少杀了你?” 文竹却只是抬眸看了庄青云一眼,嗓音里依然冷冷静静:“扪心自问,卑职并未做错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庄青云:“......” 庄青云看着文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差点气出内伤。 倒是秦无言,淡声开口了:“你走吧。” 文竹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出了书房。 庄青云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秦无言面前,“无言,既然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夫人都已经知晓了,你有何打算?” 秦无言沉吟半响,默然无语。 庄青云继续献计策:“听闻毒岛的巫师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忘掉过往,本少去寻来,给夫人服下去,如何?” 第4504章 你们简直不是人 秦无言默然无语,一声不吭。 庄青云急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等到夫人醒过来,必定会跟你闹腾的,若她还记得从前,你便永无安宁之日,还不如......” 秦无言闭了闭眼:“钟大夫的身份,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尚未清楚。”庄青云摇头:“只不过你让我查的二十多年前祭司府的事情,里头确实有些变故。 庄怀森的夫人身边有个医术很高的男子名叫薛钟,是随着前祭司夫人从娘家嫁入庄家的,主母过世后,他也失踪了。 我还小的时候,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说是那人被庄怀森暗中杀害了,册子上记载过那人是离开了祭司府,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晓了......” 秦无言眼神微微眯起,“薛钟,钟大夫......” 庄青云不确定的皱眉:“你觉得他们是一个人?” “是不是同一个人,试一下就知道了。”秦无言头疼的捏着眉心:“小钰,没想到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 庄青云前脚才刚离府,文竹跟钟大夫后脚就得知了消息。 乳娘听了文竹所说的一切,整个人都快傻了,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庄小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屋内摆放着红泥小炉子,炉子里面生了火,正隔水煨着粥,屋内有些暗,只有圆桌上燃着一盏灯,还用薄薄的纸将火光罩住。 秦无言正伏案写着什么。 深秋时分,夜晚寒凉,庄小钰才动了一下,坐在桌边的男人就转过身,往床榻上看了过来。 见她醒了,赶紧将温在水里的粥拿出来,端到她的面前。 男人坐在床榻边,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轻轻吹着,温声细语:“睡了好久,喝点粥吧,免得饿着了。” 庄小钰定定的盯着他,逼问:“我父兄都死于你和闵慧珠还有庄青云之手,你认不认?” 秦无言不吭声,只是脸色僵了僵。 庄小钰盯着那张俊朗的面孔,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一清二楚。 庄小钰再次逼问:“玉碎呢,也是你杀的?” 秦无言摇头:“我没有!” 我本打算放过她的,只是一时意外。 “闵慧珠抓了她,将她藏在密室里,她跟我说,你去找闵慧珠要求放了她时候,她在密室里面将你跟闵慧珠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也将你的脸看的一清二楚,你跟闵慧珠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庄小钰直直的凝着秦无言陡然变色的脸:“她嫁人前一晚,依照乳娘的吩咐去给你送参汤,偷听到了你跟庄青云说的话,所以你们杀人灭口,对不对?” 秦无言处变不惊的神情终于彻底龟裂了:“小钰,你从那个时候就......” 就已经开始不相信他的清白,就已经开始在暗中调查他的过往了。 难怪! 难怪自从玉碎被救回来之后,她待他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再也没有如从前那般给过他发自内心的好脸色。 见秦无言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庄小钰仿佛找到了证据:“果然,玉碎果然是听到了你跟庄青云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才将她彻底杀人灭口。 你们简直不是人,畜生!” 第4505章 凶手果然是你们 庄小钰抬手捂着脸,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嚎哭了起来......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应该不管闲事,让庄青云就这么活活的被虐待致死,也好过如今身边的人被他们明里暗里的陷害致死。 这世上的上位者,哪有什么对错,不过都是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当权者罢了! 秦无言将粥碗放下,双手握着庄小钰的肩膀,“小钰,你冷静一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玉碎,我也没有对她动手......” 庄小钰的指甲掐进了秦无言手臂的肌肉里:“一条人命,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就算她真的听到了你们之间那些阴暗的事情,你们也不应该要了她的命,然后将她的尸体挂在房梁上,做成她受辱想不开而自杀的假象。 你们可以把她送走,把她囚禁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为什么?” 秦无言百口莫辩,“小钰,我没有......” 庄小钰:“你们只想着要杀人灭口,这样可以以绝后患。” 秦无言牢牢的将庄小钰搂抱在怀里:“小钰,你别这样,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动手杀她,她是你的人,我从来就没有对她起过杀心。” 庄小钰被禁锢在秦无言的怀里,通红着眼眶,冷冷的笑着:“还记得住在你的院落里的胡小娘子跟烈小娘子吗? 那晚风大,她们听到声音了,碗碎落在地上的声音,她们惧怕你,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看,可却偷偷看到了你们所造下的孽...... 若不是玉碎的死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我也不会怀疑我父兄的死跟你们有关...... 秦无言,你打算还要跟我狡辩到什么时候?” 秦无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知道曾经做过的事情总有一日会暴露,却不知道一桩桩一件件牵扯的竟然会那么深刻。 庄小钰死死的盯着男人神色微动的面孔,再接再厉:“世家做梦都想要跟你秦无言攀上关系,挤破了脑袋都想着要将家族里的女眷送到祭司府。 可她们俩为什么害怕至极,求到我这里来,让我放她们出府,若是我不放,她们就在我面前长跪不起...... 就是因为她们也害怕有一日,自己会沦落到跟玉碎一样的下场,不知道哪一日,突然就偷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面,而被杀人灭口!” 最后一句话,彻底的击溃了秦无言的心理防线。 庄小钰在他面前向来没心没肺,几乎从不撒谎,就算是对他有不满,也是当场就表现出来,极少将情绪隐瞒在心底。 此时见她又哭又闹,色厉内荏的一番自责,还以为住在他院落的两个女人真的将当晚所见到的一幕告知了庄小钰。 秦无言颤颤的开口:“小钰,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那晚我本打算放过她的,没想过要为难她的。 只是青云害怕,才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喊叫,却没料到竟然连同她的鼻子也一并捂住了,才会铸成大错......” 庄小钰:“......,果然是你们!凶手果然是你们!” 第4506章 我们有孩子了 庄小钰一开始唇齿哆嗦着,听到秦无言的话之后,整个人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她的双手被秦无言紧握着,若是手里有一把刀,应该就直接朝着秦无言的胸口刺过去了吧。 秦无言这才反应过来,知晓庄小钰竟然是在诓骗自己,却没料到正好坐实了玉碎的死因。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怀里激烈的挣扎着,又抓又踢又咬:“你放开我,你们两个畜生,口口声声说我父兄做的不对,草菅人命,你们做的又能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你们现在还不是做着草菅人命的事情?玉碎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偷听到了你们的秘密,就惨遭你们的毒手。 我竟然引狼入室,跟我的仇人沆瀣一气......”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秦无言被庄小钰咬的伤痕累累,纯白的衣衫上沾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他就仿佛一个在庄小钰的心里被判了死刑的人,动了她的血脉亲人和心腹,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在他面前没心没肺,哭笑任性的女子已经学会了跟他耍心眼,耍手段,甚至会用激将法诈出一些她想要知晓的真相。 他内心里唯一的阳光也被仇恨封堵上了,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 秦无言整个人都是木然的,看着怀里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女子,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痛觉。 终于,庄小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赤着脚往外跑的时候,撞翻了椅子,搁在上面的粥碗被掀翻在地上,惊醒了正陷入绝望情绪里的秦无言。 他慌乱的起身,一把将庄小钰的手腕拽住了,拦腰将人抱起来,“小钰,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爹已经过世了,这个祭司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秦无言牢牢的抱着她,生怕她的脚底板踩在地上浸了凉意:“你身体现在很虚弱,不能动怒也不能动气......” “不要你管,秦无言,我就算死了,也跟你没关系,我的命是我的自己的。”庄小钰一口咬在他的颈脖上:“秦无言,我恨你们,恨得恨不得吃了你们的血肉......” 尖利的牙齿刺破了皮肤,锐痛很快席卷全身,秦无言嗓音沉痛:“小钰,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庄小钰:“......” 正处于暴躁癫狂之中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庄小钰唇齿里满是铁锈味道,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小钰,你有身孕了。”秦无言将人放到床榻上,用被褥裹住:“我们有孩子了。” 庄小钰:“......” 庄小钰整个人如遭雷击。 老天是见不得她好吗? 竟然在她弄清楚了所有的真相,满心满眼里只剩下恨意的时候,在她准备搬出祭司府,跟这里的人一刀两断,永无瓜葛的时候,被告诉她有了身孕。 那咽进去的一口避子汤竟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依然让这个孩子从容的到来了。 何其讽刺! 何等的讽刺!! 第4507章 钟大夫也确诊了 庄小钰真想仰天大笑,可却笑不出来,想要大哭一场,可泪水仿佛干涸了,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被放到床榻上,木然的看着帐顶,掌心缓缓的覆盖到肚腹处,一动不敢动。 秦无言见她总算安静下来了,暗自舒了一口气:“小钰......” “滚!”庄小钰闭上眼:“我不想看到你。”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没有动。 庄小钰又道:“你若是想要我好好留住这个孩子,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见秦无言依然没有动静,庄小钰猛地坐起身,抬手指着房门口,冲着秦无言尖叫:“我叫你给我滚,滚啦!” 她抓起枕头便朝着秦无言砸过去。 秦无言怕刺激到她,赶紧站起身,离得远了些:“好,我走,你别生气。” 男人脚步不停,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卧房。 庄小钰直直的倒在床榻上,抬手掩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乳娘听了好半响,见卧房里没有动静了,以为秦无言离开了,才敢打开门,正要推开庄小钰的卧房门,却见长廊阴影处杵着一个人。 男人身形颀长,靠在柱子后面,正定定的望着门口。 乳娘吓了一跳,从文竹口中知晓真相之后,此刻看向秦无言的目光多了一丝畏惧,见秦无言朝着自己看过来,低声道:“大祭司。” 曾经一口一个姑爷,叫的亲近至极,如今却连称呼都换了,只变成了冷冰冰的大祭司三个字。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往后你就在里头照顾夫人,若是人手不够,这府里的人随便你调配。” 乳娘点点头,见秦无言没有别的言语了,赶紧推门进去。 庄小钰听到开门声,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滚出去!” 乳娘吓的哆嗦了一下:“大小姐,是我!” 听到是乳娘的声音,庄小钰很快安静了下来。 乳娘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打扫干净后,净了手给庄小钰盖好被褥,低声道:“大小姐,很晚了,早些睡吧。” “嬷嬷,我怀孕了。”庄小钰呜咽着开口。 乳娘:“......” 乳娘愣了半响:“怀,怀孕了?真的?” 庄小钰此时才想了起来,“我原本是不信的,我算了下日子,葵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到了。 我以为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才刚送走玉碎,又送走了父亲,劳心劳力,忧思过度,所以小日子才一直都没有到的,却没想到......” 乳娘又问:“巫医来看过了?钟大夫也确诊了?” 提到这个,庄小钰才反应过来:“是秦无言说的,我还没有让大夫把脉,嬷嬷,这府里的人,能信任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了。 巫医都是秦无言的人,你去帮我找钟大夫,请他过来给我把脉,若是我没有怀孕,我们正好可以从这祭司府里搬出去......” 乳娘心疼不已,摸了摸庄小钰憔悴的小脸:“大小姐,你这几日一直想要睡觉,特别嗜睡,口味也变了许多,闻到一点油腥味就难受...... 我看你这症状,八成是怀上了。 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奴这就去请钟大夫过来。” 第4508章 孩子是命定的缘分 钟大夫拧着医药包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神色焦虑又有一丝丝的欢喜,一颗心全部都扑在庄小钰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站着的男人。 “大小姐最近胃口如何,有没有别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等乳娘回答,钟大夫又接着追问:“大祭司把的脉,诊断出来大小姐有了身孕吗?” 临近卧房门口,乳娘往阴暗处看了一眼,没吭声。 钟大夫总算察觉到了异样,顺着乳娘的视线也往阴影处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男人半隐没在黑暗里的视线,尽管看的不甚清楚,却依然觉得身子仿佛被两道利刃定住了一般。 钟大夫抿了抿唇,嗓音微颤:“大祭司。” 秦无言却只是看了薛钟一眼,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 乳娘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拉扯着钟大夫进了卧房内。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乳娘又燃了几只蜡烛,钟大夫的手指搭在庄小钰的脉搏上,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把了好一会儿。 庄小钰心里升腾起一丝希冀:“钟大夫,我是不是没怀孕?” 钟大夫这才收回手,对着庄小钰拱了拱手,温声道:“大小姐,你确实怀孕了,只是脉象有些不稳,大概是跟你此时的状态有关。 孩子来了是缘分,说不定就是为了能陪伴你而到来的,你可要好好的养着,调整好心情,把这孩子保住啊!” 庄小钰眼神黯然:“钟大夫,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钟大夫捋了捋胡须,面色和善,嗓音里满是慈祥:“为什么不想要呢,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大祭司的吗?” “我的父兄沦落到这般下场,都是拜他所赐,还有玉碎,若不是玉碎偷听到了他跟庄青云的秘密,也不至于死在庄青云的手里。”庄小钰抬手掩面:“若是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要跟他牵扯不清了。” 钟大夫看着庄小钰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孔,记忆仿佛回到了久远的时空,那张跟庄小钰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上也满是愁绪,女子温声问着他:“薛大夫,你说,这个孩子我该留下吗?” 想到过往,薛钟的眼神越发慈爱,犹如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百般宠爱的闺女,低声宽慰道:“大小姐,这个孩子虽然是大祭司的,可也是你的啊,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将来是你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长大后会叫你娘亲...... 就算有一天,你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弃他而去了,他也会一直都记着你的,就如你现在一直都记着你的母亲一样......” 庄小钰:“......” 薛钟笑了笑:“大小姐,孩子是命定的缘分,是老天对你的奖赏,既然他到来了,说明你们有母子缘分,舍弃不得,你好好养着他吧,等到他长大后,说不定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呢。 那些小情小爱跟胸怀天下相比,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乳娘也在一旁规劝:“是啊大小姐,月城律法,不到非不得已,是不可以堕胎的,堕胎是业障,就算等到了转世轮回,这个业障也是要还的啊。 等到孩子生出来,说不定那孩子跟大小姐你一样,是个好看又乖顺的小小姐,多好啊......” 第4509章 难道不应该是恐惧吗 庄小钰眼眶通红:“像我一样就不好了,我有什么好,我毁了整个庄家,害死了所有疼我爱我的亲人!” 薛钟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老夫说句公道话,就算没有姑爷,庄家父子也未必能落到好的下场。” 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 庄家父子落到如今这般地步,都是生出来的孽债啊! 尽管不想承认,可庄小钰却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庄小钰侧了侧身子:“容我好好想想。” 薛钟又道:“大小姐,你胎像不稳,老夫给你开两副方子,一副是保胎药,一副是安神养心的。 如今已是母子连心,大小姐你的感受便是胎儿的感受,你的心情胎儿也能感受的到......” 庄小钰点点头,“我知道了。” 薛钟将写好的药方子递给乳娘收着,又从医药包里拿出好几瓶瓶瓶罐罐一一摆放在床头:“大小姐,这些都是我在闵府的时候制成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上面贴了功效......” 庄小钰不明所以:“您整日在府里,往后给我就好了,没必要一下子给我那么多......” 薛钟却只是笑了笑,双眸盯着床榻上的人看了一眼,沉声问:“大小姐,若是让你忘了过往,安安稳稳的在大祭司身边度过余生,你会开心吗?” 庄小钰没有多想,只是如实回道:“连自己的过往都不知道,没有丝毫记忆,难道不应该是恐惧吗,又怎么可能开心?” 薛钟静默了片刻,笑了一下:“大小姐说的是,一个人连过往都不记得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中,一定是战战兢兢的,连起码的安心和踏实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会开心。” 薛钟又写了几个药方子,交给乳娘一并放着,叮嘱道:“嬷嬷,你好好照顾大小姐,在煎药方面最好亲力亲为,不要让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进了大小姐的口。” 薛钟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只有乳娘听得见。 乳娘有些纳闷,送薛钟出了卧房的门后,拽住薛钟的袖口问:“钟大夫,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如此重视这个孩子,这祭司府里不可能有人对大小姐腹中的孩子下毒手吧?” 薛钟怅然的望了望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叹息道:“有大祭司的庇护,自然是不会有人敢动大祭司的子嗣,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总之,多看着大小姐就好了,我给大小姐的那些药丸,可都是能保命的东西,可要放好了。” 乳娘连连点头,目送着钟大夫乘着夜色而去后,转身回了卧房。 行至院门口,钟大夫便看到了早就等在门口的亲卫:“大祭司有请,还请钟大夫随同卑职去一趟书房。” 钟大夫握紧了手里的医药包,跟着亲卫去了书房。 秦无言摆弄着手里的书册,定定的看着站在面前老态龙钟的男子,微微眯起眼。 钟大夫一扫过去的唯唯诺诺,后背挺直着,虽然低垂着脑袋,可整个人却如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没有一丝往日的懦弱之相,仿佛换了一个人。 第4510章 凶手是谁 秦无言冷冷一笑,眼神锐利的看向钟大夫,“薛钟,二十多年前你离开祭司府,二十年后,你被夫人找回来,留在祭司府内,明面上是我的人,其实暗中一直都在帮着小钰查找一切,对吗?” 薛钟从容不迫的跪下,依然低垂着脑袋:“老夫不知道大祭司究竟是什么意思,从大祭司跟夫人将老夫带到府里的那一刻,老夫就记住了自己的身份。 老夫只是个无名无姓的赤脚大夫,并非身份尊贵的巫医,夫人跟大祭司说什么,老夫照做便是。” 秦无言盯着薛钟,眼锋如刀刃,恨不得活剐了薛钟:“小钰早就对本座起疑了,故意将你赶出祭司府,你顺便去了闵府,便是故意打探本座以及闵府的消息的,对吧?” 薛钟不语,浑身颤抖着。 秦无言将手里的一叠书卷对着薛钟劈头盖脸的砸下去:“你以为她知晓了这一切,跟本座闹了别扭,本座就会无底线迁就她了? 你就不怕本座总有一日厌烦了她? 小钰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不知道?” 薛钟额头上的冷汗汇聚到一处,滚落下来。 额头上被书卷砸破了一个小洞,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触目惊心。 秦无言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薛钟的面前,脚尖勾起他的下巴,“小钰有了身孕,她胎像不稳,忧思成疾,这便是你想要的?” 薛钟摇头:“老夫惶恐。” 秦无言收回脚:“滚,小钰肚腹里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座便将你挫骨扬灰。” 薛钟出了书房,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日上三竿。 庄小钰一觉睡醒,正要坐起来,才突然记起自己已经有身孕了,她的手臂撑着床榻,慢慢的支撑着身子坐起身。 乳娘见状,赶紧过来帮着她穿衣梳洗。 吃了一碗酸笋汤泡饭,庄小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着花圃里的花。 文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跟以往相比,一脸平静,乌发如云一般垂落下来,披散在身后,压根就不像世家里那些掌控着中馈操劳过度的当家主母。 文竹站到庄小钰的面前,一眼便看到了她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大小姐,可有事?” 庄小钰的身子在秋千架上轻轻晃悠着,“玉碎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是如何死的,你有知情权......” 文竹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爆出,牙根紧咬,身子紧绷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真的面临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却如一张紧绷的弓箭一般,不知所措:“凶手是谁?” “庄青云!”庄小钰看向文竹:“你们婚礼前一晚,乳娘让她送参汤给秦无言,她无意中偷听到了庄青云跟秦无言谈话的秘密。 庄青云怕走漏了消息,捂住了她的嘴,却没想到连她的鼻子也一并捂住了,错手杀了她...... 文竹,我恨庄青云,可你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我不希望你因为冲动冒险而白白的丢掉了性命。” 她抬手抚了抚肚腹,“我有身孕了,不想看到你跟乳娘还有钟大夫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任何一丁点的事。” 第4511章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等到文竹离开,乳娘上前,端了一杯参茶递给庄小钰,眼眶红红的:“早知当日,老奴便不会让她去给大祭司送参汤了,都是老奴不好。” 庄小钰喝了一口参茶,将茶盏还给乳娘:“不是你的错。” 说完,便起身往屋子里走。 庄小钰摆弄着钟大夫放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里面有止血的,催产的,提气的各种药丸,她托着下巴,有些纳闷钟大夫为何会将这些药丸这个时候交给她。 脑海里正有什么念头闪过的时候,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 庄小钰转过身,就看到秦无言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药,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男人将药碗放在桌上,站的离庄小钰有些远,上下打量着庄小钰,见她神情比昨晚平静了许多,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短暂的平静,还是真的想通了要留下这个孩子。 思绪被打断,庄小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无波无澜,只是再次转过身子,继续摆动着手里的瓶瓶罐罐。 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上面的药丸,全部都是有助于保胎和生产的,没有一瓶是跟堕胎有关的,心里才安定一些。 看来钟大夫和乳娘昨晚将小钰勉强劝住,让她保住肚腹里的孩子了。 秦无言的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低声道:“药差不多放凉了些,赶紧把药喝了吧。” 庄小钰不吭声,懒得搭理他。 秦无言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恼,端着药碗来到庄小钰的身侧,将药碗喂到她的唇边:“为了孩子,把这碗药喝了好不好,乖!” 庄小钰横了秦无言一眼,将药碗推开一些,继续看着瓶子上贴的字迹,“拿走!” “小钰,这药喝下去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好处,我费了好多心思才弄到的......” 秦无言话没说完,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秦无言抬眸望去,就见乳娘跟钟大夫一脸紧张的站在门口。 特别是钟大夫,不顾一切的冲过来,顾不得尊卑有别,一把夺过了秦无言手里的药碗,放到一旁,颤着嗓音开口:“大祭司,老夫来劝大小姐喝药吧,老夫虽然上不得台面,好歹也是个大夫。 大小姐多多少少会听老夫一些话的,且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孕妇的情绪波动不宜太大,还请大祭司尽量少出现在大小姐的面前。 等到三月过后,胎儿稳住了,大祭司多多关心大小姐也不迟。” 这是替庄小钰明目张胆的赶人了,被赶的人还是祭司府里面的一家之主秦无言。 秦无言幽幽的看着庄小钰,却只见庄小钰眉心皱了一下,掌心按住了肚腹,还没开口,男人见到庄小钰这幅模样已经开始心惊肉跳了,妥协一般的拍了拍庄小钰的肩膀:“你别动气,我这就走。” 说着,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卧房。 钟大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将那碗依然温着的药端起来,闻了闻,还尝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心,又将碗放下了。 乳娘心口一跳:“钟大夫,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第4512章 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钟大夫摇摇头:“这碗药药性温凉,确实是补药,倒是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影响。” 乳娘诧异:“那你刚才为何紧张成那样?虎毒不食子,大祭司那么在乎大小姐,也在乎大小姐肚腹里的孩子,总不可能会害了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吧。” “虽是温补之药,可这药里却添加了一味药引,老夫尝不出来这药引是什么,大小姐还是不要喝的好。”钟大夫说完,不等庄小钰开口,便端起药碗,将那碗药倒进了窗口的盆栽里面。 浓郁的药香味道在卧房里蔓延开,庄小钰闻着味道,却只觉得胃里面的不适舒缓了许多,那种时不时翻涌想要呕吐的感觉没有了。 乳娘问:“大小姐,中午想吃什么,老奴去做。” “那就做点昨日的酸笋老鸭汤吧,清淡点就好。”庄小钰想到那清汤的酸味,竟觉得有些饿了。 难得大小姐胃口好了起来,乳娘立即离开了卧房,兴致勃勃的去了小厨房。 庄小钰将瓶瓶罐罐摆放好,侧头去看欲言又止的钟大夫,问:“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钟大夫踌躇片刻,还是开口了:“大小姐,你现在是双身子,入口的东西要慎重再慎重才好。” 庄小钰警觉:“钟大夫可否说的更明白些?” “大小姐,如今姑爷已经是大祭司了,这月城神秘的巫师一族也归大祭司掌管,许多未知名的毒和药都是老夫不清楚的。 听闻有些药不仅无色无味,能谋害人于无形,还能令人丧失一切记忆,回忆不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钟大夫凝着庄小钰:“如今少爷过世的真相已经大白,大祭司又一心期盼着能跟大小姐你如从前一般相处......” “你是怕这碗药有毒,喝下去会让我丧失记忆?” “听闻庄青云少爷已经连夜出了祭司府,去巫师岛寻这味药了......” 庄小钰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钟大夫嗅着空气里的药香味道,吸了吸鼻子,转身出了卧房。 乳娘将做好的酸笋老鸭汤端上来,庄小钰正打算吃,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一晃而过的衣角,垂下眼眸,顿了一下......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庄小钰肚腹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 她的胃口也恢复了正常,这三个月内,没怎么见到秦无言,男人主动离她远远的,她在后院里看花,他在窗口里看她。 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男人在门缝里偷偷打量她。 虽然那双眼睛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如影随形,可好歹眼不见为净,为了孩子,庄小钰便装作不知道秦无言的存在。 这段时间里,心情倒也恢复的不错,身体也养好了不少,肚子慢慢隆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树上的黄叶已经掉落光了,深秋早已远去,隆冬到来。 卧房内摆放了好几个火盆,屋子内暖烘烘的,庄小钰洗完澡,才刚将长发擦拭的半干,歪在床榻上看书籍的时候,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阵风携裹着寒意从外面灌进来,纱帐轻轻摇摆着,庄小钰拢了拢被褥,将身子往里头缩了缩。 第4513章 东西藏在哪儿了 秦无言顺手关了门,三步并着两步,踉跄着到了床榻边。 男人满身酒气,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朝着床榻上的庄小钰直扑过来,牢牢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庄小钰皱了皱眉,挣了挣,手里的书卷掉落到了地上。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秦无言搂抱的更紧了,直接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上,男人的声音沉闷难受:“小钰,你究竟还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受不了了!” 庄小钰索性让他抱着:“我肚子难受,你起来。” 男人移开了一点,掌心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抚,落到了她的微微隆起的肚腹上,狂躁的情绪舒缓了一些,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翻身躺进被褥里,依然牢牢的抱着她,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庄小钰觉得烦,却又没法跟醉鬼讲道理,想要叫乳娘和文竹进来,又怕两人被秦无言迁怒。 庄小钰双手叠在自己的肚腹上,一直等到耳边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起来,这才在秦无言的怀里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跟从前相比,秦无言似乎收敛了许多,都醉成这样了,也我没有如从前一般胡来。 她不安的心渐渐沉淀下来,闭上眼,安睡了。 身后的男人却睁开眼,眸底哪里还有半点醉意,一双眼如深潭古井,幽幽的盯着女人一头铺在手臂上的青丝。 秦无言闭上眼,微微的靠近了一些,仿佛生怕惊醒了睡着的人,他近乎是贪婪的嗅着庄小钰发丝上熟悉的味道。 那种淡淡的香味能填补他内心里的缺失和越来越膨大的空洞,让他孤寂的灵魂得到片刻的抚慰和安宁。 两个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他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不敢靠近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犹如躲在阴沟里的蛆虫,只能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听闻她的脉象已经稳了,他怕自己再继续如此下去,会如疯子一般彻底失控。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秦无言的指腹一点点的下滑,落在她柔软的肚腹上。 等到这个孩子生出来,她悲痛的心会被孩子的到来抚慰好,到时候会跟他和好如初吗? 就算不和好如初也没关系,只要能够让他靠近,他不介意她对待自己冷淡一些。 秦无言睁着眼,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抱着怀里的人,舍不得合眼。 只是他不知道,祭司府却再次翻了天。 钟大夫跟在文竹身后,躲在庄青云的书房里,压低了声音问:“东西藏在哪儿了?” “就在这里面,从玉碎过世那日起,我便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他取回来的药就藏在书房里...... 这段时日,取药材和煎药都是你跟嬷嬷,这药便一直没有拿出来,如今大小姐胎已经稳了,说不定这药很快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大小姐的嘴里......”文竹燃了火折子,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将柜子里的药丸取出来,一一交给身后的黑衣人:“钟大夫,你再闻闻,是不是这一味?” 钟大夫再次摇头:“只是普通的药丸,医治伤风感冒的,不是这个。” 第4514章 忏悔书 文竹将药丸放回原处,纳闷的自言自语起来:“这就奇怪了,为什么找不到呢?他的药丸分明都存放在书房里的啊?” 文竹又去抽屉里一番寻找,依然没有找到,抬眸看到桌角上的砚台,只觉得这个砚台极其碍眼,每次他偷偷潜入书房的时候都看到砚台放在这里,似乎从来就没有挪动过地方。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想要将那砚台拿起来,却发现砚台竟然是固定在书桌上的。 文竹满脸诧异,手指紧捏着砚台转了转,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徐徐升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隔间。 钟大夫听到动静,也朝着墙壁上望过去。 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文书,文书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文竹快步跑过去,将盒子拿起来,打开,就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黑色的药丸,他将黑色的药丸赶紧递给钟大夫,“快看看,是不是这一枚。” 钟大夫拿着药丸,细细的闻了闻,一时半会也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便道:“快走吧,要等老夫拿回房验了才能知晓。” 文竹便将盒子放回原处,哪知却不小心将堆叠起来的文书扫落,全部都掉到了地上。 文竹跟钟大夫不得不蹲下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将摊开的文书整理好放回原处。 文竹拾起一本文书,不小心瞟到上面的字迹,眸瞳突然震了一下,竟然是玉碎两个字。 他停下来,将火折子靠近了一些,将文书翻开,万万没料到这竟然是庄青云不小心捂死了玉碎之后的忏悔书。 大小姐告知他玉碎不小心死于庄青云之手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查找证据,虽然他信任大小姐,也愿意忠于大小姐,可大小姐跟庄青云之间毕竟有着血海深仇,他并不确定这件事。 却没料到,玉碎果真是庄青云亲手捂死的,这篇忏悔书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的一清二楚,就连玉碎凭着下人的身份却享有主子待遇的风光大葬,一方面是为了安庄小钰的心,另一方面竟然也是因为内疚自责。 内疚自责的理由竟然是在庄青云落魄的时候,玉碎三番五次的在府里救他于危难之时...... 文竹看的心里头火起,牙齿咬的咯吱直响,仇恨的火焰燃遍全身,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钟大夫将文书捡起来摆放好,关上了柜门后,握着药丸,抓起文竹的手臂就往外走:“快走,好像有人来了。” 没等文竹将文书塞进胸口,书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拧着灯笼的护卫鱼贯而入涌进来,将人团团包围住。 庄青云一身锦袍,抬脚踏入,嗓音里透着杀意:“竟敢开启本少书房里的机关,连祭司府都敢闯入,活的不耐烦了。” 钟大夫和文竹两人穿着夜行衣,将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钟大夫正要拉着文竹撤离,哪知在看到庄青云的那一刻,文竹便控制不住自己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疯了一般朝着庄青云直刺过去...... 钟大夫傻眼了。 第4515章 去看看刺客究竟是谁 眼看着事情脱离了掌控,钟大夫抬起袖口遮挡住脸,将手里的药丸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 庄青云被黑衣人行刺,府里的亲卫和护卫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文竹很快便寡不敌众,身上伤痕累累。 庄青云看着垂死挣扎死死的瞪着自己的男子,眸光微眯,视线落到正企图解救文竹的钟大夫身上,诧异的发现这两人的身手丝毫不逊色于秦无言调教出来的亲卫。 他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又怕放在密柜里的文书被人窃走,也怕这两人是闵府里豢养的死士,毕竟因为闵慧珠以及闵家继承人的死,闵府正跟祭司府斗的死去活来。 庄青云后退几步,一抬手:“放箭!” 早就等在门口的弓箭手立即涌进来,将手握带血的刀剑的两人围住,拉弓搭箭,一通乱射。 文竹手里的长剑被他使尽了全力朝着庄青云掷出去,男人发出一声怒吼:“庄青云,拿我发妻的命来!” 那柄长剑势如破竹,穿透了层层阻挡,从庄青云的颈脖处划过,割断了一缕发丝,牢牢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若不是庄青云躲得快,这把剑就将他当成人形靶子,穿透了他的的身体。 庄青云抬手抹了下颈脖,淡淡的血迹印在掌心里。 庄青云盯着被乱箭射成刺猬的两人,脑子里懵了一瞬,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去看看刺客究竟是谁。” 但愿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亲卫上前,将灯笼凑近倒在地上的两人,一把扯掉了两人脸上的面罩,一个死不瞑目,是文竹,另一个,是在府里没有多少存在感,向来低垂着脑袋,一直唯唯诺诺不修边幅的妇科圣手钟大夫。 庄青云听着护卫的汇报,一步步的靠近,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彻底傻眼了。 祭司府里出了刺客,还潜入书房盗窃,开启了密室,青云少爷带着大批的护卫和亲卫去捉拿两人。 这件事动静闹得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宿在庄小钰卧房里的秦无言。 亲卫刻意控制音量的紧急敲门声传进来时,秦无言立即翻身起床,披了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听清了汇报后,正要随着亲卫出门,突然察觉到身后两道视线射过来。 一转身,就看到庄小钰站在身后,不知道将刚才亲卫汇报的内容听进去了多少。 秦无言的视线往下移,看到她赤着脚,赶紧将她抱起来,放回床榻上,温声道:“外头出了点事,我去去就来,你好好躺着,没事的。” 庄小钰却披了外衫,穿了鞋子,跟着秦无言往外走:“祭司府守卫森严,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闯入庄青云的书房?” 秦无言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本打算阻止她出门,可又怕惹她生气,只能随手拿了件披风将她包裹住,牵住她的手一同出了卧房,“外头冷,你裹的严实一些,免得浸了风冻生病了。” 才刚跨出门,庄小钰就察觉到一阵阵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刮了过来,秦无言给她戴好兜帽,系好带子,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才缓和了一些。 第4516章 无论我如何责罚你,你都接受 两人紧跟在亲卫身后,一路紧赶慢赶的到了前面庄青云的院落,就见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书房团团围住。 这个连祭司府的女主人都被拒之门外不曾踏入的地方,此时被护卫护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庄小钰才刚跨上台阶,就听到里面有人道:“人死了。” 她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 庄小钰的掌心覆在肚腹上,本想着有孕之人不宜见血腥场面,正要停在脚步,就听到又一道声音响起:“青云少爷,是文竹和钟大夫。” 庄小钰:“......” 秦无言:“......” 秦无言听到这两个人名,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就在他怔住的那一瞬间,庄小钰已经抽走了被他紧握在掌心里的小手,快速的跑进了书房,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迅速。 等到秦无言跨进门槛,便看到庄小钰已经扑到了尸体上,手指胡乱的抹着两人脸上的血迹,声嘶力竭的喊着两人的名字:“文竹,文竹,薛钟,钟大夫......” 庄青云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向来镇定冷静的人脸上是少见的不知所措。 秦无言看着看着混乱的书房,只觉得天旋地转。 庄小钰对着两人一阵嚎哭,拼命摇晃着,恨不得将死去的人摇的活过来,文竹睁着一双眼,鲜血从唇角溢出来,庄小钰绝望的将手覆在他的眼皮上,合上了他的双眸...... 这两具惨死的尸体很快被亲卫抬出了书房。 庄小钰跪在地上,浑身如虚脱了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秦无言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来,又让人叫来了乳娘,用毛毯将她裹住,放在了藤椅上靠躺着。 乳娘看着薛钟和文竹的尸体,差点昏死了过去,状态没有比庄小钰好多少。 管家闻讯赶来,看着悲痛欲绝的庄小钰,劝了好半响,不得不在下人的催促下帮着去处理后事了。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院落的,又是如何从昏沉沉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卧房,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可乳娘的眼睛红肿的跟鸡蛋一样,忍不住的抽噎着,一切的一切都在逼着她接受文竹和薛钟都被杀了的事实...... 乳娘见她醒了,忍着不哭了,可那眼泪却止不住的一个劲的往下流。 庄小钰问:“秦无言和庄青云呢?” 乳娘抽噎着回:“大祭司头疾犯了,怕吵到您,吃了药回房休息了,青云少爷跪在门口,已经跪了一个晚上了。” 庄小钰看了眼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了,她坐起身,穿衣梳洗,披麻戴孝,在乳娘的搀扶下,去往灵堂。 才刚打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庄青云跪在台阶下面,天气寒凉,地上洒了一层如雪般的霜,庄青云黑色的衣衫上也落满了白霜。 男人衣衫单薄,跪的笔直,见庄小钰出来,俯下身去:“请夫人责罚。” 庄小钰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庄青云的面前,问:“请我责罚?是不是无论我如何责罚你,你都接受?” 第4517章 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 庄青云额头触地:“夫人,卑职不是有意的,卑职只是错手杀人,若是知晓那黑衣人是他们两个,一定不会让人直接射杀他们。” 庄小钰单薄伶仃的身子施施然远去,嗓音如雾气一般飘忽到他的耳蜗里:“你若是真有心受罚,早就自行了断了。” 庄小钰跪在灵堂里,看着躺在棺木里的两具尸体,神情木然。 只从祭司府换了新主人,她在这座府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至亲的人,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庄小钰的视线落到正在跟乳娘轻声交谈着的管家身上,顿了顿,随后,转开了目光。 乳娘往庄小钰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去跟大小姐说吧。” 管家看了庄小钰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低声道:“大小姐......” 老人家欲言又止。 庄小钰掀了掀眼皮:“何事?” 管家低声道:“大祭司昨晚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后,突发头疾,吃了药到现在还昏迷未醒,您,您过去看看大祭司吧。” 这件事毕竟是庄青云做的,跟秦无言没有关系。 庄小钰垂下眼帘,将纸钱扔进火盆里,淡声道:“您不如派几个体贴周到的女子过去伺候,总比让我去的好。 您就不怕我看到他后,忍不住拿刀杀了他?” 管家打了个寒颤,颤声道:“大小姐,您冷静一些......” 庄小钰打断管家的话:“不是说查清楚了真相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竹一直在暗中跟踪青云少爷,无意中发现青云少爷去毒岛寻了一味药,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便告知了钟大夫...... 钟大夫怕这药会对大小姐您不利,便想要将那药丸取走...... 两人便瞒着您,夜深人静穿上夜行衣潜入了青云少爷的书房...... 东西是找到了,可也触发了书房的机关,惊动了青云少爷...... 文竹拼了命要的刺杀青云少爷,青云少爷以为是世家派过来的死士,便令人放箭......” 管家叹息了一声:“若只是被生擒了,有您去跟大祭司求情,庇护周到的话也罪不至死,也不知道文竹究竟被什么刺激了,竟不管不顾不要命一般的要杀了青云少爷......” 庄小钰却心如明镜:“必定是他在庄青云的书房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知道了真相,才会豁出来命去报仇了。” 管家:“......” 管家心思微转,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想通了前后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的开口:“玉碎姑娘不会是......” 庄小钰脸色漠然,无悲无喜:“那药丸呢?拿给我看看!” 管家一拍大腿,“蹊跷就蹊跷在这里,那药丸应该是被钟大夫拿走了,可昨晚亲卫差点将书房翻过来,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那枚药丸。 听闻那枚药丸极其珍贵,也极难配置......” 庄小钰默默的听着,唇角突然撇了一下,突兀的笑了起来:“庄青云原本是想要将这粒药丸给我吃的,现在不会是想要找出来给秦无言吃吧?” 管家:“......” 管家看着庄小钰艳丽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4518章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庄小钰又道:“等他们下葬后,我安排你跟乳娘回乡下住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管家抹着眼角:“大小姐,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离开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我没事,我肚子里有孩子,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庄小钰将手里的纸钱扔进火盆里:“可你们继续留在府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命丧黄泉了。” 管家还想说什么,庄小钰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棺木合上之前,庄小钰拿了一件玉碎曾经的旧物,放在了文竹的脑袋旁,低声道:“等去了那边,替我好好照顾玉碎。” 说完,盯着文竹那张脸看了许久,又道:“若是我没有告知你真相,你也会一直在暗中查下去的吧? 玉碎眼光好,果真没有看错人,只是可惜了......” 棺木合上后,庄小钰来到薛钟的棺木前,盯着他那张皱纹横生的脸看了半响,一声不吭。 乳娘又哭了起来:“你这个老东西,夫人当初过世,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可以照顾大小姐了,你又先走一步。 你将那些瓶瓶罐罐和药方子都交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在照顾大小姐方面如何比得上你? 你明明还叮嘱我,大小姐入口的东西都要给你检查一番,如今你就这么去了,大小姐可怎么办?” 庄小钰听着乳娘的哭泣声,想到钟大夫曾经问过自己的话,突然俯身去掐钟大夫的两颊,企图掰开他的嘴。 乳娘慌了:“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天气寒冷,薛钟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下颔压根就掰不开,庄小钰只得用力掀开薛钟的嘴皮,果真看到薛钟牙齿上沾染着的黑色药膏......” 乳娘见状,大惊:“这是什么东西?” 下人只是给两人缝合了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了身子,换上了寿衣,却没有清理嘴巴里的东西,毕竟人死了,嘴巴是紧闭着的...... 庄小钰心里的酸楚如海啸一般,一阵接着一阵,排山倒海的朝着她涌过来,将她整个人淹没,庄小钰只觉得心口窒闷的慌,整个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实在是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耳边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很快归于沉寂了...... 管家忙得团团转,府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大祭司头疾痛到整个人都失控了,完全无法管事。 青云少爷在祭司夫人的卧房门前,长跪不起,根本就不理会府里的事情。 大小姐突然晕倒了,乳娘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府里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落到了管家一个人的身上,管家分身乏术,心力交瘁,只觉得自己跟以往相比,有些力不从心了...... 想到庄家没落之后,这府里跟庄家有牵扯的下人一个个悲惨的结局,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里早就不是他应该久留的地方了...... 管家揣摩着庄小钰的心思,将钟大夫葬在了过世的夫人身边,将文竹葬在了玉碎身边...... 第4519章 谁敢把我怎么样 等到庄小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葬礼已经办妥当了,乳娘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的给庄小钰喂着稀粥:“大小姐,巫医让您好生静养着,不可动气,不可忧思过重,否则,这胎儿未必保得住。” 庄小钰胃口全无,可想到肚腹里的孩子,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稀粥。 庄小钰握住乳娘的手:“嬷嬷,我们庄家在乡下还有一处宅子,你跟管家搬到那里去住吧......” 乳娘不肯:“老奴若是走了,大小姐你可怎么办啊?老奴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老奴不走,就留在这祭司府里,一辈子照顾大小姐你。” 庄小钰叹了口气:“嬷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老奴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府里。”乳娘态度坚决:“除非大小姐你是嫌弃老奴老了,要赶老奴出府。” 原本以为这么一闹,庄小钰便会打消了这个念头,哪知庄小钰却比任何时候都执意:“随便您怎么想,反正您跟管家两人必须出府,本小姐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索性让你们离开祭司府更加妥当。 我身为祭司府的当家主母,又是大祭司的结发夫人,肚子里还怀着大祭司的亲生骨肉,在这府里,谁敢把我怎么样? 倒是你们,说不定又会跟钟大夫和文竹一样,自作主张,替我决定一些事情,赔上自己的性命,搅乱我的心情,打扰我的计划,惹得我动了胎气......” 庄小钰的嗓音里透着一股狠厉:“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愿意出府也可,不愿意出府也可,反正这祭司府已经容不下你们了。 去收拾包袱,将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吧,在府里这么多年,您应该也攒了不少体己钱,足够锦衣玉食的奉养自己的后半生了。” 乳娘见庄小钰的语气和神态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固执,便知道庄小钰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她跟管家送走了。 庄小钰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大小姐性格有些软,可认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就比如她从前认定了曾经一无所有的大祭司,铁了心的要跟着当时的秦无言私奔离开,不管不顾,愿承担一切后果一样...... 乳娘想到这些,不禁悲从中来:“大小姐,老奴放心不下你啊。” 庄小钰却已经转开了脸,满是冷漠:“去清理东西吧,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你就算不带走,便宜的也是后来住进你屋子里的下人,还不如全部带走算了。” 乳娘大哭。 庄小钰眉眼里透着一股烦躁:“哭什么,翻身做主人,总比你在这里当下人的强,还有管家,你也去告知他一声,明日我便送你们出府...... 让他早些将府里的事情交接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 乳娘见庄小钰如此决绝,哭着出了卧房。 待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庄小钰转过身,往门口望了一眼,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趴在了梳妆台上。 这府里,能让她牵肠挂肚的,只剩下这两个人了,若是不将他们送走,她在剩下的日子里,说不定都会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第4520章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管家和乳娘被庄小钰赶出府的消息不胫而走,府里的下人都等着看两人的笑话,辛辛苦苦一辈子,被大小姐赶出门,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乳娘没有带走什么东西,只是将自己的体积银钱和一床被褥放到了马车上。 管家将手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了庄青云,也跟着上了马车,并未带走什么东西。 庄小钰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看着简陋的马车上的东西,心里酸的难受,拨了两个身体强健的粗使婆子,命人将管家和乳娘卧房里的东西重新清点了一遍,又从库房里拿了两千两银子,给管家和乳娘带上了。 乳娘痛哭流涕:“奴这一辈子,吃也只能吃这么点,住也只能住这么点,用不了那么多的钱。” 庄小钰将零碎的银票塞进乳娘和管家的手里:“这两个婆子是府里买进来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若是伺候的不好,随便你们打杀发落。 若是伺候的好,你们也可以给她们开工钱。 你们俩既然没什么亲人了,我便安顿你们到庄家乡下的老房子里面住着吧,以后在那里颐养天年便好。” 管家听着庄小钰的安排,老泪纵横:“大小姐,你真是折煞老奴了。” 庄小钰看着抱着东西鱼贯而出的下人,直到下人将那些东西塞满了整整两辆马车,才让车夫赶车离开。 乳娘手指扒在马车的门框上,含着眼泪朝着庄小钰挥手,管家不忍看到这种场面,缩着脑袋躲进了车厢里。 庄小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三辆马车载着人和东西渐行渐远,眼里一片模糊。 那些一开始打算看乳娘和管家两人笑话的下人也都纷纷闭了嘴,这哪里是被大小姐赶出府啊,这分明是被大小姐养起来了,在庄子上有的吃有的住有的花,还有佣人伺候着。 伺候了一辈子的下人,老了反倒变成了主子,享受起被人伺候的好日子了。 庄小钰在台阶上站了许久,久到双腿有些木了,这才缓缓转过身,抬脚进了院内。 跨进门槛,发现秦无言正等在她的卧房内。 葬礼上秦无言并未出现,听闻是头疾犯了,庄小钰并不知道秦无言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病,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才短短几日未见,男人已经形销骨立,面色憔悴不堪,虽然依然俊美如斯,却缺少了少年人才有的那一股精气神,仿佛沧桑了许多。 见庄小钰进来,秦无言站起身,嗓音哑的厉害,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小钰,你故意送走他们的?” 庄小钰双眸直直的看向秦无言:“不然呢?” 说着,她好看的唇牵了牵,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留着他们在府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惨遭了你跟庄青云的毒手。” 秦无言肩膀微微颤抖着,眼里的哀伤似乎能从眉梢眼角溢出来:“小钰,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那我应该如何看待你?”庄小钰道:“我希望你替我杀了闵慧珠,你不肯,这一次,我让你替我杀了庄青云,你是不是也不肯?” 第4521章 夫人恃宠而骄 “我曾经答应过闵锐,无论如何,都留着闵慧珠一条命,我若是违背了闵锐的遗愿,你心里一定也会不好受吧。” “好,就当那是闵锐的遗愿,那庄青云呢?” “青云不是故意的,罪不至死。”秦无言拢在袖口的拳头握紧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照祭司府的惩戒,我已经命人打了他三十大板,处罚过他了。” 庄青云确实罪不至死。 可这句话落在庄小钰的耳朵里却只觉得讽刺。 是啊,诛杀刺客而已,谁让钟大夫跟文竹私闯他的书房呢,可秦无言也不想一想,钟大夫跟文竹为什么要私闯庄青云的书房。 若是再深挖下去,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庄小钰一想到这些,只觉得脑袋疼得慌。 她按了按额角,在床榻上躺下来,对着秦无言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秦无言不走,在她床榻边坐下,“乳娘走了,你一个人如何照顾自己?我安排两个细心的婆子过来照顾你,怎么样?” “不用了。”庄小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这府里的人,我谁也不信了。” 室内一片静谧,气氛无声的窒闷着。 秦无言顿了片刻,低声道:“既然你谁都信不过,便让我亲自照顾你吧,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们孩子的事情。” 庄小钰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秦无言原本以为庄小钰会反对,却没料到她竟然会是如此态度,心里登时欣喜不已。 他扯过被褥,盖在庄小钰的身上,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男人走后,庄小钰迅速从床榻上爬起来,披了披风出了卧房,往钟大夫的卧房走去。 还没靠近,便听到了里面低低的议论声: “真是没料到,这钟大夫竟然就是从前二十多年前被庄老爷赶出去的薛钟。” “听闻年轻的时候,觊觎上一任祭司夫人的美貌才被赶走,倒是没料到,这人竟然又被大小姐接回来了。” “他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管家跟大小姐身边的乳娘,都落到了好处。” “该改口了,不要再叫大小姐了,应该叫夫人了,别以为你跟那乳娘一样叫了大小姐,大小姐也会像对待那老婆子一样,把你送到庄子上,找人伺候着给你养老,嘿嘿嘿。” “想一想都不行啊,早知道这样,我也去大小姐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 “到时候啊,大小姐就让你去伺候送出去的乳娘,捏着你的卖身契,你也躲不开给人当下人的命。” “哎,提到这命啊,还真是人各有不同,你说着世上女人千千万,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大祭司偏偏就喜欢夫人这样的,夫人究竟有什么好,这世上比夫人好得多的女子多了去了吧,可无论夫人怎么作天作地,大祭司都包容着她,换了别的男人,哼哼......” “要我说啊,夫人恃宠而骄,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的,走着瞧吧,女人耍点小性子还好,若是哪一天惹恼了大祭司,可能就......” 第4522章 孕期不宜喝酒 “可能就怎么?”阴沉沉的嗓音传来,庄小钰走到两个嚼舌根的婆子面前,嗓音冷厉:“说啊,继续说,怎么不说了?” 两人吓得要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大小姐饶命,夫人饶命,老奴天生一张贱嘴,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庄小钰在卧房里转了一圈,问:“谁让你们过来整理钟大夫的卧房的?” “是,是青云少爷让我们过来整理的......”两人战战兢兢:“说,说是将文竹和钟大夫的遗物都整理好......”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滚吧!”庄小钰淡声开口:“以后这两间房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许你们乱动。” 两人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走了。 庄小钰转了一圈,发现钟大夫的屋子里留下的几乎都是各种药材和药丸以及药方子。 薛钟是个细致入微的人,各种药丸和药剂都整理的整整齐齐,上面写满了各种用途,庄小钰一一看过去,发现竟然还有能致人性命的毒药。 她将装了毒药的药瓶紧紧的握在掌心里,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待在自己的卧房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整个祭司府死气沉沉,谁都知道夫人痛失心腹,正在气头上,连大祭司都不敢招惹,谁也不敢主动上前触夫人的霉头。 中午时分,秦无言亲自过来了一趟,入目便是庄小钰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知是在欣赏外头冬日萧条的景致,还是正在发呆。 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唤她:“小钰。” 庄小钰仿佛被惊扰到了,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身后的男人,眼神有些恍惚,“什么事?” 秦无言唇角微微勾起,将她那副茫然又无措的样子尽收眼底,温润的笑了一下,开口道:“午膳想吃什么,我重新请了两个厨子,一个擅长做你爱吃的口味的饭菜,另一个擅长做你喜欢的点心......” 正说得兴致勃勃,就被庄小钰不耐烦的打断了:“我已经过了孕吐期,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道:“拿点果酒来......” 秦无言眉心微蹙,“孕期不宜喝酒。” 庄小钰突然就发了脾气,“我就是想喝,小酌一口都不行吗?” 秦无言生怕庄小钰动怒,“好好好,你别生气,身子骨重要,不要气坏了,我这就让人送果酒过来,你稍安勿躁。” 秦无言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卧房里。 不一会,便有人送了好几样的果酒进来,“夫人,这些果酒都是今夏酿造后埋在地窖里的,你喜欢哪一种口味便挑选哪一种。” 庄小钰喉咙突然涩的慌,“都放下,你出去吧。” 那人便退了出去。 庄小钰的手指摸到了藏在怀里的毒药瓶,握着药瓶的手指骨微微发白,她拔开瓶塞,闻了闻果酒的酒味,挑了一瓶酒香味浓烈些的果酒,将有着微微刺鼻气味的毒药倒进了果酒里,迅速盖上了瓶塞,拿着瓶子轻轻的晃了晃。 等到毒液跟果酒摇匀了,庄小钰又闻了闻气味,醇香的酒味将毒液刺鼻的味道彻底压住了。 第4523章 下毒 庄小钰将剩下的几瓶果酒收起来,只是将混了毒液的这瓶果酒摆放在了屋内的圆桌上。 她坐在桌前,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里全部都是汗液。 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犹如在油锅里煎熬一般...... 她要毒死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是整个月城百姓的大祭司,也是害死她父兄和朋友的仇人。 她扪心自问,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结局? 庄小钰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酒瓶,整个人如坐针毡。 庄小钰爱吃的菜一份份如流水一般的端上来,秦无言却迟迟未到,庄小钰问:“大祭司呢?” 佣人低声回答:“在书房,奴这就去请大祭司过来。” 庄小钰轻点了一下头。 秦无言听闻庄小钰遣人过来请他一同去用午膳,冰封的心里犹如被暖风拂过,立即扔了手里的笔,站起身便往外走。 还没跨出门槛,就见庄青云推门而入,将他堵在了书房里。 “夫人上午去了一趟薛钟的卧房,整理了薛老的遗物......” 秦无言点点头:“钟大夫是小钰母亲的的人,也算得上是小钰半个长辈了,就这么去了,小钰难免悲痛......” 没等秦无言说完,庄青云就打断了他:“钟大夫的遗物我早就命人登记在册了,丢了一瓶毒液,三滴便能令人致命...... 这药液毒性太强,也不知道薛老是什么时候制出来了......” 秦无言的脸色逐渐有了变化,刚才的欣喜瞬间被惨白代替。 庄青云又道:“夫人恨你入骨,这毒液八成在夫人手里,无言,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秦无言:“......” 庄小钰等了好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快要没有余热了,秦无言才姗姗来迟。 男人推门进来的那一瞬,卷进来一阵寒意,庄小钰抬头,就见秦无言穿戴一新,装扮的极其俊朗,大步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屋外阳光普照,气候低寒,屋内燃着炭盆,暖烘烘的,窗明几净。 秦无言瞟了眼桌上的酒瓶,拿了杯盏摆放在她和自己面前,面色温润的笑着,眼眸里的缱绻浓得犹如化不开的墨,恨不得流淌出来。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里,“小钰,我们似乎好久没有共同用膳了,难得你今日有如此好的兴致,为夫也很高兴。” 庄小钰没有拿筷子,却只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依然俊朗的如九天神祗,不似凡人。 庄小钰想要去抚一抚他的脸,却生生的克制住了,只是淡声扯开话题:“这身衣裳挺好看的,似乎从未见你穿过。” 秦无言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指腹轻轻从袖口抚过,“这是你从前在成衣店亲手替我挑选的啊。” 庄小钰心里七零八落:“是吗,从前的好多事,我倒是都不记得了。” 秦无言的手从桌面上伸过去,紧握住了她的手指:“小钰,从前你对我的好,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她的掌心满是黏腻的冷汗,一双手仿佛被浸在冰水里过,凉的快要没有知觉了。 第4524章 从前过往我们一笔勾销吧 秦无言的手掌干燥温热,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男人的视线仿佛黏在她的身上,透着绝望的深情和飞蛾扑火一般的依恋。 庄小钰对上他的视线,差点被秦无言的目光灼伤,她猛地抽回手,抖着手拿起筷子,给他胡乱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他的碗里:“快吃吧,饭菜都快凉了。” 秦无言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拿起筷子将庄小钰夹到碗里的菜塞进嘴里,“小钰,每到冬日,你便怕腿脚寒凉,睡觉前记得在温热的药水里多泡一下脚。” 庄小钰心不在焉,眼神游离一般的落在酒瓶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小钰,你一个人,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吧?” 庄小钰愣了一下,转眸看向秦无言,心里无端端的慌了起来,词不达意的开口:“府里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 “也对,好歹也是本座的孩子,无论本座在不在,就凭着本座留给他的那些亲卫和护卫,他也不会被欺负。”秦无言恨不得看到她的心里:“小钰,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你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若是不在你身边,怕你被人欺负了,怕没人给你出气,怕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比我对你更好的男人了。 若是当初就知晓自己跟庄小钰会走到这一步,他也不至于对着闵锐赶尽杀绝。 这世上除了他,便只有闵锐会对庄小钰死心塌地了吧。 秦无言悔不当初。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似乎要将今生今世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一般,一会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又提醒她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便去找亲卫统领...... 庄小钰越听便越觉得不对劲,秦无言似乎将所有他不在的后路全部都想好了,她心里慌得越发厉害了。 庄小钰抖着手拨开瓶塞,给自己和秦无言的酒盏里倒果酒。 她的手臂抖得太过厉害,酒水洒落在了桌面上,清亮的酒液腾起雪白的泡沫,秦无言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庄小钰赶紧掏出帕子,要将酒液擦干,手腕却被秦无言一把握住了。 男人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将桌面上的起了泡沫的果酒擦拭的干干净净。 庄小钰举起酒盏:“我送走了乳娘和管家,我不希望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的死于非命。” 她抬手抚了一下肚腹:“这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往后我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一定会行动不便...... 我也知晓你内务繁忙,还请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抽些时间多照顾照顾我......” 庄小钰的眸底腾起一片湿意,犹如诀别一般:“阿言,从前过往,我们一笔勾销吧。” 许久未曾再听到她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秦无言喉咙哽塞,点了点头:“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只要你高兴,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就算......就算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随时拿去。” 庄小钰猛地抬头,便看到秦无言握着酒盏,正静静的望着自己,眸底是她看不透的深邃和浓浓的孤寂。 那种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孤寂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他就这么孤零零的坐在对面,却无端端有一种萧瑟落寞的凄凉。 第4525章 我只是舍不得丢下你 庄小钰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她端起酒杯,正要凑到自己的唇边,手腕却被秦无言握住了。 男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另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掌心里的酒夺走:“冷酒伤身,且不宜空腹喝,你若是想要喝,待下人重新温一瓶再送上来,你喝温热些的。” 庄小钰掌心落空,秦无言已经将庄小钰的酒盏放在了自己面前,面上依然挂着温淡的笑意:“这杯酒,为夫替你喝。” 又道:“你酒量不好,切忌多饮,虽是果酒,喝多了也会醉的。” 男人松开她的手腕,端起面前的酒盏,举到自己的唇边...... 庄小钰盯着那杯有毒的酒,连心都揪紧了,死死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脑子里却天人交战着: 只要亲眼看着他喝了这杯酒,她便替父兄报仇雪恨了,他死后,她也愿意随他去了。 可若是秦无言过世了,月城的百姓怎么办?祭司府怎么办?闵府又怎么办? 若是秦无言就这么被她毒死了,整个月城一定会生灵涂炭。 若她也陪着他一死了之也好,可若是她被救下来了呢,孩子出生后,便没了父亲,一出生孩子就会被千万人唾弃。 闵府的人若是不肯放过孩子,没有了亲生父亲的庇护,他的命运会沦落到何种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庄小钰越想脸色便越发苍白如雪,看着秦无言的眸底涌起点点泪光...... 秦无言的杯盏快要碰到唇角,见她这幅模样,突然停了下来,温声问:“小钰,你还有什么话,是想要对我说的吗?” 庄小钰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哑,问:“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秦无言勾唇,不假思索的开口:“会。” “若是......若是我要了你的命呢?” “那便把命交给你,反正我这条命本来也是你救回来了,若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秦无言凝着庄小钰,话锋一转,“我只是舍不得丢下你,怕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受累受罪,怕你受尽欺凌,怕你被人算计陷害。 我本就对这个人世没有半点留恋,若不是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早抛下这人世,独自离开了......” 庄小钰:“......” 庄小钰的眼泪夺眶而出。 男人倾身凑近,指腹温柔的擦拭掉她的泪痕,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别哭,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何哭了?” 庄小钰闻言,眼泪突然如决堤了一般,汹涌而出,心口越发如刀绞一般,难受的更加厉害。 她拍开秦无言的手指,用袖口擦拭着眼泪,抬手捂着口鼻,低低的抽泣起来:“秦无言,我恨你,若是当初我没有遇到你该多好。 若是我早知会有今日,一定会亲手了结了你......” 秦无言眼眶湿润,眼尾微红,“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不过现在也不晚......” 在庄小钰震惊的眼神中,秦无言将酒盏里的掺了毒液的酒水倒进嘴里。 庄小钰:“......” 几乎是本能的,庄小钰猛地扑上去,一巴掌拍掉了秦无言手里的酒杯,酒液洒了一地,可秦无言依然入口了小半杯。 第4526章 他知道酒里有毒 庄小钰掐住他的脖子:“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秦无言吐出嘴里残余的酒液,可毒性实在是太大,男人的脸色立即从雪白变成了青紫色。 庄小钰彻底慌了神,一叠声的喊人:“来人,来人啊!救命!!” 一直等在门外的庄青云早已经带着巫医闯了进来,巫医抽出银针,迅速封住了秦无言身上几处穴位后,庄青云命人将秦无言抬出了卧房。 屋子里只剩下庄小钰跟庄青云两人。 庄小钰六神无主,她从未杀过人,却要亲手毒杀自己的丈夫,到了关键时刻,却偏偏狠不下心。 她优柔寡断,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对不起父兄,却也对不起秦无言,更对不起自己。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却不得不接受摆放在面前的事实,她内心里分明依然是爱着他的...... 庄青云看着庄小钰这幅模样,心里百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是痛心又是怜惜:“大小姐,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的酒里是有毒的......” 庄小钰猛地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庄青云看着她的眼睛:“大小姐,就连我都知道,你向来不擅长于撒谎,一旦撒谎,便会眼神飘忽,心里惴惴不安。 连撒谎都会于心不安,更不论是杀人了,且要杀的这个人还是你的亲近之人。 但凡你的行为举止太过诡异异样,我便会有所警觉。 连我一个外人都能摸的清楚你的性子,更何况是对你了解至深的大祭司...... 况且,从你去钟大夫的房里整理遗物,我便知晓里面丢失了仅此一份的毒液,在大祭司过来之前,我便将这件事跟他说了......” 庄青云将酒瓶和酒盏拿在手里,抬脚往外走:“他分明知道你要毒害他,也知道你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却依然欣然赴约,喝下你杯盏里的毒酒,就为了消除你内心的仇恨,让你往后余生不用遭受内心的折磨和谴责,过得安心一些,仅此而已......” 庄小钰:“......” 庄青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呆若木鸡的庄小钰一眼:“大小姐,这世上的所有事并非非黑即白,中间还有长长的灰色。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从小能在父兄的羽翼下活的任性妄为,父兄过世后,又能在丈夫的羽翼下我行我素...... 我们每个人,无论身处何种职位,都过的身不由己......” 庄青云转身离去,叮嘱守在门口的亲卫:“守好夫人,派两位巫医留在这里,若是夫人有什么事,提头来见!” 庄小钰蜷缩在藤椅里,双手抱着膝盖,默默的垂泪。 巫医每隔半个时辰,便进来给她把一次脉,她有心想要问秦无言的状况,却开不了口...... 她只知道整整一个晚上,外头脚步声密集,有人来来回回,各种声音在耳边吵吵囔囔,搅的她不得安宁。 巫医又一次把完脉,低声道:“夫人,已经很晚了,您快些到床榻上歇息吧,青云少爷说了,一旦大祭司脱离了危险,会派人过来通知您的。” 庄小钰的手指按着脑袋:“外面那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跑动,吵得我头疼,外头到底是什么人?” 第4527章 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巫医望了一眼门口守着一动不动的亲卫,诧异的开口:“外头除了那两个人,没有别的人啊?” “没有人?”庄小钰满脸诧异:“怎么会没有人呢?明明有好多人在外面跑来跑去啊。” “夫人,您大概是听岔了,那是风声,不是脚步声。”巫医抬手指着外头:“不信您可以去外头看一眼。” 庄小钰下了藤椅,穿着棉鞋走到门口,只见树木摇曳,树影重重,除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亲卫,果真空无一人......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确实没听到那么多的脚步声了。 风声鹤唳,细雨蒙蒙,隆冬的夜晚真冷啊。 庄小钰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衣衫,退回到了卧房里,躺在床榻上。 可没过多久,那种轰隆隆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却又一次出现在了耳边,伴随着好多人的说话声,吵得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庄小钰闭着眼,一会是秦无言虚弱苍白的样子,一会是被所有人指责的样子,一会是父兄临死之前的惨状,还有玉碎和文竹以及钟大夫惨死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醒着,梦境跟现实重叠在了一起,她无所适从。 一直到第二日的午时,守在门外的丫头在巫医的催促下不得不去叫庄小钰起床。 小姑娘水灵灵的,有些怯弱,站在床榻前,低声开口:“夫人,该起床用膳了,巫医说了,若是长久不用膳,恐怕会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庄小钰抬手拨开纱帐,小姑娘看了一眼,心里瑟缩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仿佛被吓到了。 庄小钰披头撒发,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一双眼却犹如被鲜血染过,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庄小钰坐起身,看着小丫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瞧,问:“秦无言呢,怎么样了?” “大祭司......”小丫头摇头:“大祭司貌似还处于危险之中,具体如何,奴婢并不知晓,只是听府里的下人议论的。” “议论?”庄小钰眉心皱出褶子:“议论什么?议论本小姐要杀了他吗?” 小丫头吓的不轻,立即跪在了地上:“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夫人明鉴。” 庄小钰揉着额角:“真吵,吵死了,让他们不要在外头跑来跑去,离卧房远一点。” 小丫头赶紧站起身,对着门外的人叮嘱道:“你们离得远一点,不要吵到夫人了。” 亲卫面面相觑,但还是乖乖的挪远了一些。 小丫头这才跑回卧房,伺候着庄小钰穿衣梳洗,轻声道:“夫人,他们已经离得远了,不会吵到您了。” 庄小钰耳边轰轰直响,正想说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声音的时候,猛然响起昨日巫医说过的话,又问:“今日风很大吗?” “嗯。”小丫头替庄小钰挽好长发:“昨夜风大,吹断了院子里两棵树,今日风还是那么大,这天气怪冷的,夫人您就留在屋子里吧,有什么需要喊奴婢一声就可以了。” 庄小钰撑着手臂站起身,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第4528章 她是个不祥之人 小丫头听着庄小钰冷淡的语气,只觉得毛骨悚然,从前未曾知晓夫人的秉性,都说夫人温柔和善,并不会苛责下人,跟在夫人身边的丫头待遇好的能比得上府外的嫡小姐,还能让夫人为自己谋取终身大事...... 却不料夫人似乎已经性情大变,竟然连自己的丈夫月城的大祭司都敢毒杀,还要去看看自己的丈夫被自己毒死了没有。 实在是太可怕了,小丫头吓得腿脚打颤,有些恨自己母亲挤破头的将她塞进了这里...... 庄小钰裹了件狐裘披风,捧着暖炉,一步步的往前院走去。 可她才刚到前院,就看到有护卫抬着一副担架闯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上面盖着素白的布。 庄小钰定睛一看,眯了眯眼:“这不是她派出去沿途保护管家和乳娘的护卫吗,怎么又回来了,且还抬着一具......” 那两个护卫也是浑身挂彩,衣衫上破败不堪,血迹斑斑,见到庄小钰后,直接屈膝跪下,“夫人,卑职有罪,没有能护住管家和嬷嬷,让管家惨遭了歹人毒手......” 庄小钰耳边那种轰隆隆嘈杂凌乱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只看到护卫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庄小钰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手里捧着的暖炉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里面燃着的炭灰落到她绣着精美图案的鞋子上,很快就被烧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 跟在庄小钰身后的小丫头赶紧上前,将掉落在她鞋子上的炭灰拍打干净。 庄小钰蹲到地上,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管家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 庄小钰颤巍巍的问:“嬷嬷呢?” “嬷嬷受了惊吓,当时晕倒在了马车内,马车被人点燃了,嬷嬷伤了脸孔,毁了容貌,好在命保住了,已经在庄子上住下了。” 庄小钰又问:“什么人干的?” “一群流匪,如今已到冬日,偏远的乡下缺衣少食,这些流匪一直以强抢路过的车队而存在,见我们的马车装的东西值钱,便动了杀人越货的心思......”护卫嗓音沉痛:“卑职们人少,寡不敌众,两败俱伤,没能护住管家......” 庄小钰只觉得头晕目眩。 突然又有人过来,在她耳边道:“夫人,大祭司醒过来了,巫师说大祭司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性命之忧了。” 庄小钰怔怔的发着呆,只觉得极其讽刺。 她为了护着自己的人,将人送出府,却落得一死一伤的下场。 她想要下毒杀死的仇人,却安然无恙的醒了过来,可过世的父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是个不祥之人吗? 她一定是个不祥之人,才会害的周边真正对她好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下人,都无一能落到好下场,一个个非死即伤,下场凄惨。 她便是导致所有关心自己的人凄惨的源头! 庄小钰只觉得喉咙堵得难受,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身子摇晃着连站都站不稳, 身边的小丫头牢牢的扶住她,慌乱的喊着:“夫人,夫人您节哀,夫人您怎么啦?” 一股腥甜从喉咙里直冲出来,庄小钰一口血喷在了遮盖着尸体的白布上...... 第4529章 她真的不恨我了 庄小钰疯了的消息一直被庄青云压着,没敢让秦无言知道。 秦无言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整整半个月才缓过来,这半个月之内,庄青云派了婆子和丫头以及亲卫过来夜以继日的守着他,自己也将要处理的内务文书都搬到了卧房里...... 秦无言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睡醒后,偶尔会问一下府里的情况,庄青云自己没法做主的决定也都询问秦无言。 只要秦无言不提庄小钰,这院落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提到庄小钰的任何消息。 秦无言一次次的苏醒过来,以为庄小钰会过来看自己,可令他失望了,庄小钰的身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小丫头将粥喂到他的唇边,被秦无言抬手挡开了,他靠在床榻上,问庄青云:“小钰呢?” “夫人很好。”庄青云批阅着文书,头也不抬:“这几日天寒地冻,气温又降了,你睡着的时候,夫人过来看了你两次,我怕夫人来来回回的冻着了,便让夫人不要过来了,在屋子里静静养胎......” 秦无言唇色灰白,有气无力:“她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庄青云放下狼毫笔,转过身来,看向秦无言:“只是巫医说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动。” 秦无言闭了闭眼,“她还生我的气吗?” 庄青云:“......” 庄青云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的无名之火,本想将秦无言臭骂一顿,堂堂一个大祭司,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弄得连小命都丢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看到秦无言这幅模样,怒火却无处发泄,很多责骂的言语也说不出口,只能紧闭着双唇。 见庄青云不吭声,秦无言急了,“是不是小钰还在生我的气?她说过只要我喝了那杯酒,那些前尘的恩怨纠葛,便跟我一笔勾销的。” 说着,便要掀开被褥下床。 庄青云压抑着心底的火气,按住他的手,好声好气的哄骗他:“夫人没有生你的气,夫人也是心疼你的,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内疚又自责......” “我要见她!” “她暂时不敢见你。”庄青云拍了拍秦无言的肩膀:“你别这么激动,也给小钰一点时间,你若是不尽快养好身体,她心里会更内疚的。” 秦无言不确定的问:“她真的不恨我了?” “嗯,不恨你了。”庄青云神色复杂,指尖落到他的昏睡穴上按了按,秦无言缓缓闭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庄青云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丫头迅速收拾好了桌面,将冷掉的饭菜粥都端出去,快速的离开了卧房。 庄青云看了床榻上的男人一眼,抬脚出了门外,问例行诊断脉象的巫医,“夫人怎么样了,恢复理智了吗?” 巫医叹息着摇头:“夫人本就怀有身孕,这段时间又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着,想要恢复理智,怕是难了。” 庄青云一甩袖袍,大步朝着庄小钰的院落走去。 寒风刺骨,细雨绵绵,雨丝落在身上,阴冷又潮湿,空气里仿佛飘荡着腐烂的味道,那种味道飘散在祭司府的上空,久久不散,令他心里烦躁不安。 第4530章 我嫁给谁了 才刚跨进院落,就听到一串银铃般的开怀笑声,小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夫人,不要踢了,不可再踢了,仔细身子啊。” 庄青云跨进院落,就见银铃张开双臂,战战兢兢的护在庄小钰的身后,生怕她摔着了,急的要死。 庄小钰却一手拧着自己的裙摆,正又蹦又跳,欢快的踢着毽子,脸上洋溢着许久都不曾见到的灿烂笑容。 见庄青云来了,那丫头的眼泪夺眶而出:“青云少爷,我让夫人不要跳,夫人就是不肯听,若是摔了一跤,那可如何是好?” 若肚腹里的孩子没事还好,一旦有事,她的小命说不定都保不住了。 庄青云正要说话,却见庄小钰一把抓住了鸡毛毽子,转过头来,看到庄青云,立即笑吟吟的跑过来,睁着那双跟年龄不符的纯净双眸,忽闪忽闪的看着庄青云,“青云哥,你怎么过来了,我父兄知晓吗?” 庄青云顿了顿,直视这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半响才开口:“不知晓,我偷跑过来的。” 庄小钰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拉着他的手往屋里头走,心疼的问:“是不是我哥又欺负你了,你就在我这院落里多待几日,等我哥气消了,你再出去......” 又一叠声的喊道:“玉碎,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要水晶豆腐,绿豆黄糕,嬷嬷,去煮一碗鸡丝面来,快些。” 没人回答。 庄小钰回头看了银铃一眼,催促道:“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又道:“玉碎最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呆滞了,一点都不如从前灵活。” 银铃这才知晓庄小钰将自己当成了玉碎,赶紧去厨房让厨娘做水晶豆腐和绿豆黄糕。 进了里屋,庄小钰给庄青云倒茶,纳闷道:“这几日都没有见到乳娘,不知道乳娘跑哪里去了。” 庄青云心里五味陈杂,“乳娘回乡下了,你不记得了?” “回乡下了?什么时候回的,我怎么不知道?” “回了有些日子了,庄子上需要人守着,便让乳娘回去了,大小姐若需要人伺候,再调些人过来伺候就可以了。”庄青云抿了一口茶,又试探的问:“大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庄小钰如葱根的手指绞着发丝,“我今年十六岁啊,比你小一岁呢。” 她忍不住盯着庄青云的脸,诧异的开口:“我怎么觉得你老了好多,不像是十七岁的样子了?” 庄青云心里越发酸涩了。 十六岁,正是遇到秦无言之前,庄家正鼎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庄怀森,正处于权利巅峰,一呼百应,将庄小钰千娇百宠的捧在手心里疼爱着。 那个时候的庄小钰,便如现在这般,过得无忧无虑。 庄青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能斟酌着开口:“大小姐,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早就不是十七岁了,大小姐你也已经嫁人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庄小钰满脸懵懂:“嫁人?我嫁人了?我嫁给谁了?他叫什么名字?” 庄青云:“......” 第4531章 并非是一种他当初以为的恩赐 庄小钰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爹是让你过来说服我的吗?他又让我跟世家联姻吗?我不干,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庄青云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了,赶紧道:“大小姐你别激动,大小姐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我有些饿了。” 话题被转移,庄小钰赶紧的将自己房间里的零嘴拿出来,一一摆放在庄青云的面前,“以后你肚子饿,就过来我这里吃东西,可千万不要饿着了,若是我哥敢欺负你,你也告诉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恰巧银铃端着点心和面条进来,庄小钰将点心用油纸包好,塞给庄青云:“青云哥,你吃了这碗鸡丝面,这些点心肯定就吃不下了,你带回厢房里去慢慢吃......” 庄青云看着笑靥如花的庄小钰,眼眶不知怎么的,慢慢就湿润了,那些过往中,庄小钰对他的好,突然全部都从脑海里涌现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庄家人的刁难里夹缝生存,他活的卑贱至极,觉得自己连条狗都不如,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哪怕是面对庄小钰,他也只将这一切当做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的一种施舍,就跟给一条狗扔一块肉骨头一样。 此时心境转变,如今的他早已经是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地位仅次于月城大祭司的人了。 而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却沦落到了这般模样。 往事重现,庄青云再看着庄小钰对自己的维护,心里竟满是酸涩和感动。 她当初对自己的好,是发自内心,并非是一种他当初以为的恩赐。 庄青云忍不住握住了庄小钰的手:“小钰,对不起。” 庄小钰却咬了咬唇,低声道:“这句话本应该我来说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父兄对不起你,可我偏偏又管不住他们。 我怕我插手了你跟我兄长的事之后,我兄长暗中对你更不好,我只能不管了......” 她说完,手肘搁在桌上,双手捧着脸颊:“你说,我将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些世家子弟,我都不喜欢,好几个都跟我兄长一样,玩世不恭,花天酒地,还喜欢沉迷女色,我才不喜欢他们呢。” 庄青云移开视线,喉头哽塞,却只能顺着她的话开口:“这种事看缘分的,小钰这么善良,一定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 庄青云觉得继续待下去,怕自己会情绪失控,赶紧站起身,“外头冷,不要冻生病了,就在屋子里待着吧,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男人说完,转过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庄小钰看着庄青云遗忘在桌上的糕点,赶紧拿起来追出门去:“青云哥,这些东西你忘记拿了。” 庄青云回头,看着庄小钰手里的水晶豆腐和绿豆黄糕,顿了一下,还是回转身,走到门口,将东西从庄小钰的手里接了过来。 庄小钰歪着脑袋,又问:“你最喜欢的鸡丝面也不吃了吗?” “我不饿,就不吃了。”庄青云转过身,大步朝着院外走。 第4532章 失心疯不好医治 庄青云想要告诉她,他早就不吃鸡丝面了,从前爱吃鸡丝面是因为根本就吃不饱也没什么好东西吃,鸡丝面里面不仅有果腹的面条还有鸡肉。 对他这种从来就吃不饱的人来说,这种面条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如今他山珍海味都尝遍了,再也没有挨过饿,看到这种面食,早就没有什么食欲了。 庄青云走到门口,看到银铃正提着一篮子的银丝炭走过来,叮嘱道:“大小姐没了过往的记忆,以为自己只有十六七岁,还将你当成了玉碎,你好生伺候着,万事都要顺着劝着大小姐,不可让大小姐动了胎气。” 银铃连连点头:“奴知晓了。” 庄青云看着前院的方向,不想面对秦无言,脚尖偏转,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秦无言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精气神都已经好多了。 夜幕已经降临,屋子里空无一人,没有燃灯,只有墙角的火盆里银丝炭正在燃烧着。 秦无言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间很少,每次睁开眼便是吃药,吃了药便又开始昏睡。 他一直躺在床上,躺的身子骨头都要僵硬了,浑身都不舒服。 秦无言撑着手臂缓缓的坐起来,穿了衣衫,站起身,慢慢的往外走。 他想要去看一眼庄小钰。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喝了那杯毒酒之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将庄小钰对自己的恩情还完了,便不会再执着于她了。 却不曾想,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她的安危,怕她因为自己中毒而伤心欲绝动了胎气。 得知她好好的,秦无言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口却又多了一份难受。 若是她能守在自己的床榻边该多好啊,可惜这么久了,每次醒过来,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越是如此,秦无言便迫切的想要去见她。 他脚步蹒跚,极其缓慢的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低低的谈话声从偏房飘过来。 卧房门并没有关严实,隔壁满满一屋子巫医的议论声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失心疯不好医治啊,自古以来便没有特效药。” “夫人这种情况,并非失心疯,而是失忆了,且夫人正在孕期,腹中胎儿要紧,不宜乱用药物。” “青云少爷也没有让我们恢复夫人的记忆啊,我们还是不要管夫人的事情吧。” “对对对,大祭司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危险,我们只需要好好医治大祭司便好,大祭司这次也是福大命大,幸亏青云少爷抢救及时,吞入腹里的酒水不多,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就是不知道大祭司醒过来之后,得知夫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会怎么样,哎!” ...... 门“咯吱”一声被彻底推开了,正围着暖炉烤火的众人侧头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无言。 男人身姿颀长,身形消瘦,里头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外头罩着白色狐裘披风,剑眉星目,一双眼漆黑如墨,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俊逸的面孔上没了往日的威严,反倒多了一丝我见犹怜的孱弱。 第4533章 也是她命定的劫数 尽管如此,可男人周身透露出来的威压却令众人胆寒和不安,纷纷站了起来,对着秦无言行礼:“大祭司!” 秦无言握拳抵着唇,轻咳了两声:“你们刚才说夫人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身体还好。”巫医斟酌着开口,眸光瞟到秦无言渐变的面色,赶紧垂下脑袋,如实禀报:“只是夫人因为管家的过世而受了太大的刺激,变得......不怎么记得十六岁以后的事情了。” 秦无言:“.....,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您中毒之后。” “管家什么时候过世的?” “您中毒之后,管家就被抬回来了,听护送管家离去的亲卫说是半途中遇到了流寇......青云少爷已经派了人过去,将那些流寇绞杀了。”巫医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无言清瘦的身子晃了晃,转过身,抬脚就往外走。 蒙蒙细雨洒落,屋檐下的灯笼散着昏暗的光芒,巫医站在门口,不敢追上去,只得提醒道:“大祭司,您身体虚弱,不宜浸了冷风......” 秦无言的背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庄小钰好不容易才画完了一副踏雪寻梅图,将毛笔搁在砚台上之后,转身便去了耳房梳洗。 等到梳洗完毕,裹着长袍从耳房出来的时候,画上的墨迹已经干了。 庄小钰正要拿起笔,想要在画上再画一副人像,正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推开。 寒风从门外灌进来,烛火晃了晃,庄小钰抬眸朝着门口看去。 只一眼,便挪不开目光了。 烛火摇曳,光影朦胧,眼前突然闯进来的男子俊美的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男人清瘦孱弱,微微喘息着,脸颊消瘦,一双眼如古井深潭,漆黑如墨。 秦无言顺手关了门,因为走得太急,他只觉得有些喘,力气都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他靠在门板上,借力站稳了,一双眼直直的望着她,眸底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和深情。 见庄小钰却只是愣愣的盯着自己,有些琢磨不透她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 秦无言低声唤她:“小钰。” 庄小钰一双眼仿佛黏在了秦无言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上,红唇微微张着,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的人,心脏已经不受控制一般的跳了起来。 一直到秦无言叫了她一声,庄小钰才回神,眼神里满是诧异,疑惑的问:“你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为何会三更半夜的跑到她的卧房里来。 后来,恢复了清醒的庄小钰想,她第一次是被秦无言那张青春年少的俊美面容所吸引了,第二次却依然因为这张孱弱俊逸的面孔所沉沦。 无论这乾坤颠倒多少次,无论这世道要重来多少次,只要她看到秦无言那张脸,这辈子必定无法逃脱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色。 那么绝俊的一张脸,是她悲剧的起源,也是她命定的劫数。 她这辈子注定了要因为一个男人而赔上所有。 第4534章 可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你呢 秦无言见她如此问自己,想到巫医说的话,一步一步的朝着庄小钰走过去,站到她的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脸,温声软语的开口:“连为夫都不记得了?我是阿言啊。” “阿言?”庄小钰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你都忘记了吗?”男人的手指从冰凉变得温热,一点点的滚烫起来。 庄小钰使劲的想,脑袋隐隐作痛起来:“我们拜过堂吗?” 她的脑海里浮出大红的颜色,新房的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她仿佛看到自己凤冠霞帔的坐在床榻上,身后是大红色的鸳鸯锦被,眼前是燃烧着的大红色蜡烛,一身大红色新郎官服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一脸病容,面色俊美,语气温润:“今日大喜之日,我不便出去,你先睡吧,我就在这桌上趴一会天就亮了。” 庄小钰脱口而出:“跟我拜堂成亲的人不是闵锐哥哥吗?” 说完这句话,庄小钰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无言脸色微变,霸道又强势的将庄小钰揽进怀里:“不是他,跟你拜堂成亲的人是我,你生病了,然后没了后来的记忆而已。 等你想起来了,就知道我没有对你撒谎。 这里是祭司府,又是深更半夜,外头守卫森严,哪个外男不要命了,会跑到你的闺房来? 我若不是你的夫君,早就被外面的亲卫打出去了。” 庄小钰一开始还半信半疑,听他如此一讲,也觉得很有道理,红着一张小脸从他怀里退出来:“可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你呢?” “以后就会记起来了。”秦无言摸了摸她的手,见她指尖冰凉,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见男人里面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且中衣上的针脚缝合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这件衣服穿了很长时间,衣料上隐隐透着浅淡的微黄。 狐裘温暖,里面的余热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庄小钰舔了舔唇角,指尖勾住他的衣袖,问:“你这身衣服,在哪里买的?” 秦无言笑,容颜如一瞬间盛开的优昙花,刹那间风光霁月,炫彩夺目:“你亲手替我缝制的啊。” 庄小钰大囧,“都穿成这样了,为何不换一套新的?” “等你诞下孩儿,有时间再替我重新缝制一套崭新的,我便换了这套。”秦无言的大掌落在她的依然平坦的小腹上:“你如今已为人母,不宜熬夜,不能受凉,快些去睡吧。” 庄小钰大惊:“我怀孕了?” “巫医没有告诉你?”秦无言皱了皱眉:“快些躺倒床上去,你已经有孕三月有余,快四个月了。” 庄小钰也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来一点点的肚腹,快步往床榻上走,钻进被褥里,“你快跟我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我为何突然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可我十六岁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啊。 你是哪家的公子,我父兄怎么就舍得将我嫁给你了,青云哥今日来看我,并未提到这些啊,对了,我父兄呢?” 第4535章 她甚至有些欢喜雀跃 不记得往事的庄小钰又恢复了过往明媚灿烂的性子,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无言神情疲惫,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他将庄小钰安顿到了床榻上,轻声开口:“很晚了,早些睡吧,等明儿起来,我再告知你。” 庄小钰不依,揪着他的袖口一定要让他说个清楚明白。 秦无言无奈,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搂抱进怀里:“为夫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恢复好,有些疲乏了,等明日再告诉你,如何?” 烛火摇曳,光影重重。 庄小钰看着男人惨白消瘦的脸颊,因为被他搂抱在怀里,羞的满脸通红,推开他,滚到床榻的另一边,用被褥裹着自己,闷闷的开口:“好,那你明日再告知我。” 秦无言一路赶过来,浸了冷风,本就虚弱不堪,此时支撑到现在,早已经挨不住了,身上满是虚汗,躺在被褥里,困倦疲乏,闭了眼...... 巫医生怕秦无言出事后,庄青云会将一切怪责到他们身上,立即派人禀报了庄青云。 庄青云烦的要死,却也不得不快步从书房赶到庄小钰的院落里。 卧房里头没有丝毫动静,又等了一会,烛火熄灭。 庄青云在门口站了片刻,想到秦无言对庄小钰的态度,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阴沉沉的天幕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如盐粒子一般洒在地上,细细碎碎。 庄小钰睡的晚,醒得早,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躺着的男人还没有醒过来。 卧房里光线朦胧。 庄小钰悄悄挪过去,盯着男人俊逸的面孔细细打量着。 虽然不记得这么个人,可这人身上的气味,动作,以及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甚至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她不仅不排斥,还异常喜欢,隐隐透着渴望。 脑子虽然一片空白,可身体的本能确是骗不了人的。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庄小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身边多了一个长在她所有审美点上的丈夫。 她甚至有些欢喜雀跃,爱意如洪水一般开始肆意泛滥流淌。 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秦无言本来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其实早就苏醒过来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可身旁人的小动作实在是多了些,秦无言忍不住了,睁眼便对上了庄小钰亮晶晶的双眸。 这双眼睛里没有排斥和厌恶,也没有烦闷和愤恨,只有满心满眼的温暖的爱意。 一如初见时,庄小钰看向自己的目光。 秦无言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 他忍不住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薄唇落在庄小钰的额头上,嗓音低哑缱绻:“小钰,怎么醒的这么早?” 庄小钰含羞带怯:“你昨夜说要告知我一些事的,我便等着呢。” 秦无言斟酌了片刻:“你父亲身体抱恙,病入膏肓之后撒手人寰,兄长外出遇到劫匪,当场丧命,你受不得这些刺激,晕倒后,再苏醒过来,便忘了这些事,还......连为夫也不记得了。” 庄小钰:“......” 第4536章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她 听闻父兄早已经过世,庄小钰伤心了一阵,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肚腹里有了孩子,还有丈夫在身边无微不至的关心,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秦无言身体虚弱,庄小钰嘘寒问暖,亲自喂汤喂药,秦无言的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一日比一日康复。 巫医把完脉,满是讶异,“大祭司身体的康复速度真是令人惊叹啊。” 庄青云站在一旁,扫了秦无言一眼,心知肚明。 秦无言默然无语,却只是抬眸瞟了眼不远处正在张罗饭菜的庄小钰。 巫医拧着医药箱往外走:“大祭司身体已经并无大碍了,老夫开的药也可以停了。” 庄青云凑近秦无言:“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她?”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秦无言开口:“她失去了记忆,又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性子温和,情绪稳定,心情又好,每日开开心心的,且并不排斥本座的靠近,何乐而不为?” 庄青云:“......” 庄青云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抬手抚了一下额角:“闵府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闵止行识趣,看在闵锐的份上,便饶他一命,若是不识趣,便让他自作自受。”秦无言又道:“圣女不洁,遭受天谴,往后便禁足在圣女宫,不得踏出圣女宫半步,否则,便执行宫规,处于火刑。” 庄青云轻点了一下头:“嗯。” 庄青云出去后,秦无言看着忙忙碌碌的庄小钰,踱步过去,在她面前站定,“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好,何必如此辛苦?” “只是摆放碗筷而已,哪里辛苦了?”庄小钰盛了一碗汤摆放在秦无言的面前:“你身子不爽利,多喝点人参鸡汤,滋补的。” 秦无言对上那双笑吟吟的双眼,只觉得恍然在梦里一般,满心满眼都是不真实的幸福。 因为心情好,吃的也好,庄小钰瘦削憔悴的脸庞短短几日便被养的珠圆玉润,随手捏一下,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秦无言入座,端起参汤喝了几口,道:“小钰,巫医说你身子大好,胎也坐稳了。” “嗯。”庄小钰不明所以,胡乱点头,“最近老觉得饿,一天吃好多顿。” 秦无言看着她将碗里的小半碗汤喝完,又盛了一大碗的饭,眉心蹙了蹙:“吃得多,胎儿会不会长太大?” “巫医说无事,前几个月宝宝太小了些。”庄小钰道:“快到年关了,我想要去市集上逛一逛,买些东西回来。” 秦无言心口紧了紧:“外头风大雪大,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让管家去买。” 庄小钰又问:“管家为何换人了,从前的管家呢?” “告老还乡了。”秦无言撒起谎来早已经面不改色,“乳娘也是,一并回了乡下。”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庄小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仁又生生的疼了起来,耳边又开始轰轰作响。 秦无言见状,握住她的手腕:“小钰,你怎么了?” “没事。”庄小钰摇头,“可能是昨晚做了噩梦,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吃饭吧。” 庄小钰将手腕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回。 第4537章 给夫人裁量新的衣衫 吃完饭,秦无言列出来的庄小钰要买的东西,列了长长一个单子,命人去采购。 等到采购的人回来的时候,成衣店的老板也跟着来了祭司府,亲自给肚腹微微凸起来的庄小钰量体裁衣:“夫人虽然有了身孕,可四肢依然纤细,只是肚腹隆起了一些,等到年关,这孩子差不多就六个月了,到时候肚腹这里又大了些,需要给夫人裁量新的衣衫了。” 庄小钰微微颔首:“到时候身子会越发笨重了。” 老板打开册子,让庄小钰挑选款式:“这些都是我们这里的新款成衣,特别是这一本册子上的成衣款式,可都是特意为了双身子的孕妇设计的,请夫人过目。” 庄小钰随手翻了翻,对这些衣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对穿衣向来就不是太过讲究。 老板见她兴致缺缺,生怕她一件都不挑,又拿了一本稍微旧了些的册子摆放在她的面前:“夫人,各色款式我们都能做出来的,您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小店便能给您做成什么样的,这些是我们小店去年订做的旧款,您也可以瞧瞧。” 庄小钰不想灭了老板的热情,随手翻开,只觉得有两件衣衫极其眼熟,便盯着那款样式多看了几眼,脑海的画面变得朦胧起来。 老板见状,长指指着上面的款式式样,颇为得意的开口:“夫人也喜欢这种款式的衣衫吗?” 庄小钰不置可否:“这衣衫款式倒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几件衣衫可都是特意为闵家的大小姐,当今的圣女定制的,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当初裁剪这身衣衫的时候,圣女特意叮嘱要将腰上的尺寸放大一些......”事关闵府丑闻,老板适可而止的闭了嘴。 庄小钰只觉得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胡乱的点了点几套衣衫,将册子还给老板:“就这几套吧。” 等到成衣店的老板带着人和册子离开后,庄小钰便躺回到了床榻上,只觉得头痛欲裂,闭着眼睛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小钰觉得自己睡的迷迷糊糊,一双手在她的身上缓缓游走着,庄小钰翻过身,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冷香味道,脑袋里的疼痛感突然减轻了许多。 秦无言在她身侧躺下,男人除掉了身上的衣衫,将庄小钰搂抱在怀里,薄唇落在她的额角上:“小钰,巫医说我们两的身子都好多了,只要小心一些,不会伤到孩子的......” 庄小钰睁开眼,睡意朦胧。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屋内燃着烛火,光影重叠,角落里燃着炭盆,暖烘烘的,熏得人有些热。 秦无言俊美的面孔映入她的视线里,那张脸分明是熟悉的,可一瞬间却恍然多了几许陌生。 男人的大掌已经扯开了她的腰带,掌心从衣衫内滑进去,落在庄小钰隆起的肚腹上,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滚烫起来。 男人的吻如暴风骤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落在她的脸上,庄小钰有些害怕,声音发颤,手臂用力去推他:“不行不行,不能这样,秦无言,你放开我。” 第4538章 你不要如此揣度她 秦无言仅残存一丝丝的理智,将她的身子转过去,按在怀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小钰,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 ...... 云消雨歇后,庄小钰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被褥里,身子微微发颤,整个人疲惫困倦的说不出话一句话来,只是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很快便沉沉睡去。 秦无言顾忌着庄小钰肚腹里的胎儿,并不敢过份放肆,却如隔靴搔痒一样,越搔反倒越痒,整个人不仅没有半点倦意,反而精神抖擞起来。 他睡不着,看着身侧蜷缩成一团的人,披衣起床,走到桌边批阅前段时间因为中毒而积压下来的文书。 男人一旦沉浸投入到工作里,身边的很多事情便感觉不到了,特别是在心爱的女人身边,更加没有防备心,察觉不到任何危险。 此时的庄小钰,脑海里的画面如看戏一般的滚过,她的头尖锐的疼起来,快要炸裂开。 陷入在梦魇里的庄小钰尖叫出声,总算惊动了秦无言。 男人回头,隔着纱帘看到被褥里供起来的人影,赶紧扔了手里的笔,飞快的跑到床榻边,掀开被褥,将人搂抱起来:“小钰,小钰你怎么了?” “去死吧,你这个杀人凶手!”一柄发簪刺进了秦无言的肚腹里。 雪白的中衣上迅速染上了鲜红的血迹,秦无言只觉得身子一僵,片刻后,刺痛袭来,密密麻麻的疼如蛛网一般的在身体里蔓延开,那种痛感很快席卷全身。 秦无言垂首,低眸看着刺进肚腹里的发簪,握住了庄小钰的手指,庄小钰却不管不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用力将那发簪使劲的往里推,女人脸色惨白如雪,一双眼却通红的能滴出血来,跟白日里的乖巧天真判若两人,又变成了那副癫狂的模样。 秦无言身子往后退去,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推开,按住了刺进肚腹里的发簪。 庄小钰却仿佛被卸掉了力道,被松开后,身子软软的倒在被褥上,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了,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秦无言将手上沾染的血迹在衣衫上擦干净,给她盖好被褥,捂着肚腹出了卧房,去找巫医...... 夜半时分,庄青云被惊醒,赶到书房看正在处理伤口的秦无言,眉心皱的紧紧的:“凭着你对小钰的了解,她是不是故意装出失忆的样子,好趁你不备,故意刺杀你?” 伤口有些深,药物浸染到血肉上,疼的周边的皮肤都痉挛了起来,秦无言靠躺在躺椅上,用手臂遮挡着眼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不要如此大惊小怪。” “这不是伤大伤小的问题,我是怕你......” 可庄青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无言打断:“小钰只是被魇住了,不是故意要刺伤我的,你不要如此揣度她。” 庄青云:“.......” 庄青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起来,他分明是为了秦无言好,却被认为是小人之心。 巫医上次给庄小钰把脉,得出的结论便是庄小钰得了失心疯,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发起病来,确实不管不顾,若是被仇恨控制,怕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第4539章 她依然是恨着他的 庄青云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看着躺在躺椅上的秦无言,没好气的开口:“你刚才也听巫医说了,夫人这种病,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起来,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她白日里好好的,若是晚上再次被魇住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你。 你搬出来住吧,不能再跟她共处一室了。” 凭着庄青云对秦无言的了解,无论庄小钰做了什么,秦无言是绝对不会做半点伤害庄小钰的事情的,更何况,庄小钰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怀上了秦无言的孩子。 秦无言不肯:“这次只是意外而已,你不必担心我。” 想了想,又道:“派人去守着小钰,免得她夜半时候醒过来害怕。” 庄青云:“......” 如果庄小钰不是曾经对他有恩的女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死她,解决秦无言的后顾之忧和妇人之仁,省的他们将一大半的精力都浪费在这些没用的儿女情长之上。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庄青云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得不让人通知银铃,去彻夜守着庄小钰。 庄青云没好气的开口:“你若是执迷不悟,一直这么下去,等到她哪一日记起过往,说不定突然就对你起了杀意,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在她手里的。” 秦无言默默的听着,低低的开口:“她不会的。” “你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庄青云反问:“她若是真的不会,那杯毒酒是怎么进了你的嘴里的?” 秦无言心里开始发虚:“可在最后一刻,她其实是不希望我有事的。” 否则,也不可能打落掉他手里的酒盏,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将吞进去的毒酒吐出来了。 就凭着这一点,小钰心里分明还算爱着自己的。 只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而已,面对杀了自己最亲的亲人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没法逼迫自己放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无言,便将自己逼到了死角处。 疯了! 庄小钰的内心里,并不比秦无言好过多少。 庄青云差点被秦无言一番话气死,他好心好意的替秦无言着想,只是不希望他因为庄小钰时不时的发疯而丢了性命而已。 没想到不仅没有气到秦无言,反倒被秦无言给气到了。 罢了罢了,好歹人家是夫妻,轮不到他管这一摊子的破烂事,省的里外不是人。 庄青云气得拂袖而去,扔下几句话:“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闵府如今闹得厉害,我暂且先替你顶着,但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闵府如今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勾结别的世家了,若是真的跟祭司府闹起来,说不定会两败俱伤......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中毒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我未必能控制的住局面......” 门“嘭”的一声被甩上,书房里再次陷入静谧之中,只剩下淡淡的药膏的味道。 秦无言身上搭着薄毯,伤口虽然不大,却有些深,他闭着眼,脑海里回想着庄小钰用发簪刺向他的那一瞬时的表情。 她内心里,依然是恨着他的,且恨意难消! 第4540章 得此夫君妇复何求 第二日,庄小钰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只有银铃躺在不远处的矮榻上,正呼呼大睡着。 庄小钰纳闷,喊醒了她,问:“玉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银铃对庄小钰认错了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昨晚大祭司出去后,我就过来了,夫人你如今身子重,怕您需要茶水之类的,我在里头睡方便伺候您。” 庄小钰越发纳闷了:“大祭司呢?” 银铃支支吾吾:“这个......奴就不知道了。” 庄小钰没有多想,在银铃的伺候下,披衣起床梳妆打扮后,便拧着食盒去书房找秦无言。 见她到来,正聚在书房议事的亲卫和庄青云看向她时,眸底满是复杂。 秦无言倒是高兴不已,赶紧道:“就依照刚才我说的办,去吧。” 众人散了,庄青云却慢悠悠的站起身,眸色深深的打量着庄小钰,“夫人,昨夜睡的可安好?” 庄小钰笑意盈盈,点头道:“挺好的。” 庄青云又问:“可有醒来过?” 庄小钰摇头:“未曾,连玉碎何时到我屋里的,我都不知道。” 庄青云点点头:“夫人睡得好便好。” 说着,便垂眸出了书房。 庄小钰将食盒放在书桌上,“你眼窝下怎么都是青的,没睡好吗?”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打开食盒:“前些时日生病,耽搁了一些事情,最近便会忙一些。” 庄小钰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捧着脸看着他慢慢的吃着粥,笑意如娴静开放的桃花,灼目耀眼,跟昨晚的癫狂判若两人。 等到秦无言慢悠悠的吃完,庄小钰怕打扰他做事,便拧着食盒离开,回了卧房。 想到他身上穿的快要有些发黄的中衣,庄小钰觉得从前的自己必定不是个贤惠的人,丝毫没有做到尽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 便打开柜门和箱底,寻找针线和布匹,打算给秦无言再做一身中衣。 可打开箱盖,却见里面散乱着被剪的七零八落的男人衣衫,衣衫并没有完全做好,却被剪的七零八落了。 庄小钰盯着那些破布看了片刻,脑海里浮出一个女人拿着剪刀,将辛辛苦苦快要做完的中衣给剪坏的样子,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那种压抑而沉闷的心情一瞬间涌上心口,窒闷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庄小钰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扪心自问,得此夫君,妇复何求? 可她脑海里并没有丝毫甜蜜的印象,反倒面对秦无言,偶然间想起过往的时候,会有一种沉闷闷的感受。 对秦无言的依恋是骗不了人的,可面对那个男人时,心口会有针扎般的痛楚,也是骗不了人的。 越是如此,庄小钰便越是希望记起往事,找出真相。 她跟秦无言,必定是经历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否则,不可能变成如今的局面。 庄小钰将箱子合上,面对拿出来的棉布和针线,却陷入了沉思。 银铃进进出出,见她安安静静的发呆,小心翼翼的问:“夫人,你怎么了?” 庄小钰眨了眨眼,盯着银铃:“你怎么也学着他们叫我夫人了,不是应该叫我大小姐吗?” 第4541章 大祭司对夫人千依百顺 银铃不明所以,却也只得听从庄小钰的吩咐:“一个称呼而已,我以为大小姐你不会在意,反正都是大小姐你。” 庄小钰盯着银铃的面孔,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银铃往火盆里添了银丝炭,“这天气又开始落雪了,听闻有了身孕之后,身子容易疲乏,大小姐你要是困倦,便去床榻上躺着吧。” 庄小钰慢慢走回床榻,歪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笑着问:“玉碎,我和大祭司以往的感情如何?” 银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从未如此亲近的接触过庄小钰,也才过来伺候她一段时间,压根就不清楚秦无言跟庄小钰究竟如何。 若说好吧,为何庄小钰变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不好吧,可庄小钰都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秦无言却依然不离不弃,也没有半点要重新纳妾的打算和想法。 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到哪里找? 银铃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很好的,大祭司总是能包容大小姐你所做的一切。” 庄小钰追根究底:“比如呢?” “比如......”银铃想了想,“比如各大世家都想要塞自己的女儿进祭司府给大祭司做妾,您都已经将人留下了,大祭司都没有宠幸过那两人。 您将那两人又赶走了,大祭司也没有半点苛责您。” 庄小钰手掌托着下巴:“还有这事?” 银铃怕多说多错,不敢多嘴了,只道:“大小姐,如今您有了身孕,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追问了,好好生下孩子才好呢。” 庄小钰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养好胎才是最主要的。” 庄小钰摆摆手,让银铃出去了。 随后又招了好几个丫头婆子单独进来,随便聊了聊,询问府里从前的情况,那些被招进去的丫头婆子虽然回答的战战兢兢,却口径一致: “大祭司对夫人很好,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大祭司跟夫人感情向来都好,大祭司对夫人千依百顺。” “夫人是因为父兄接二连三的过世,才深受打击,不记得从前的事的。” ...... 庄小钰摆弄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托着下巴:既然秦无言跟自己那么好,为何自己还想不开要给他纳妾,自作主张收留别的女人呢? 庄小钰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了,她看中的东西都不希望别人觊觎,更何况是自己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将秦无言推给别人? 且还是在秦无言不肯要那些女人的前提下,自作主张往他房里塞女人。 她就算疯了,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庄小钰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自己很多事情没法用逻辑来解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下人看到的都是表象? 可自己明明是喜欢秦无言的,从早晨苏醒过来一直到现在,她虽然在跟下人说话,可脑海里和心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秦无言的身影,都在想着他,就仿佛这种想念和喜欢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深深被刻在骨血里了。 庄小钰迫切的想要知晓她跟秦无言相处的过往和曾经,可却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庄小钰看了看天色,索性去书房找秦无言...... 第4542章 谁伤的你 庄小钰披着披风,抱着暖炉,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往前院的方向走,穿过长廊,到了拐角,听到一群正在扫雪的下人正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庄小钰才刚要跨出去的脚很快又缩了回来,站在了圆柱之后,耳边是那些被她叫过去的婆子丫头的声响: “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反正我什么都没有说。” “要我说啊,夫人失忆了也挺好的,总比记得从前要好得多,整日里闹得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 “如今都有了身孕,大祭司对夫人又好,夫人也该知足了。” “大家都想过太平些的日子,主子吵架,受害的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昨晚半夜,大祭司受伤,听闻青云少爷回了院落后大发雷霆,还训斥了伺候着的人呢。” “大祭司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伤到了哪里?” 听闻秦无言受伤,庄小钰也很惊诧,她今早给他送吃食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站起来,可看着似乎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 况且,就算受伤了,也应该告知她,为何要瞒着她呢? 庄小钰竖起耳朵,就听到其中一个老婆子神秘兮兮的开口了:“你们不知道吧,这事瞒的紧,还是我女儿告知我的。 说是大祭司昨晚宿在夫人屋里,半夜的时候,夫人突然发病了,就用发簪刺了大祭司,大祭司哄睡夫人后,便去了书房,喊了巫医,就因为这事,惊动了青云少爷......” “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掐死对方了,可大祭司也太疼夫人了,不仅没有半点责怪夫人,反倒还哄着夫人入睡后,怕夫人做噩梦,让银铃搬到里头去陪着夫人一同睡,顺便伺候夫人......” “啧啧啧,夫人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遇到了大祭司这么好的男子。” “好什么好,谁知道会不会是大祭司内心有愧,想要补偿夫人......” “嘘嘘嘘,这件事你也敢提,不怕被割了舌头......” ...... 庄小钰的膝盖撞到了圆柱,听到动静,众人吓得一哄而散了。 等庄小钰从从圆柱后走出来,穿过长廊到了内院的时候,那些人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庄小钰站在空旷的内院望着书房的方向,思索了片刻,拢了拢披风,抬脚慢慢的朝着书房走去。 庄小钰过来,门口的亲卫一般是不会通传的。 庄小钰直接推门而入,书房里头,巫医正在给秦无言的伤口换药。 听到推门声,秦无言抓起衣衫,想要将伤口遮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巫医将纱布缠绑好,看了庄小钰一眼,意有所指的开口:“大祭司,伤口在腰腹,虽然伤口不大,但却有些深,不可浸水,且不宜做稍微大些的动作,否则,里面会出血的。” 说完,便拧着医药箱退出了书房。 秦无言将衣衫穿好,庄小钰问:“你这伤是如何来的?” “不小心弄得,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秦无言面色云淡风轻。 “谁伤的你?” “我自己。”秦无言眼神缱绻的望着她,笑容浅淡。 第4543章 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庄小钰的视线落在书桌的发簪上,伸手拿起来握在掌心里,“这枚发簪,是昨晚戴在我头上的,怎么在你这里了?” 秦无言顿了一瞬。 庄小钰继续道:“是我伤的你,对吗?” 话锋一转:“我跟你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庄小钰不出意料的看到男人气定神闲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转瞬即逝。 秦无言站起身:“没有,小钰,你别多想。” 男人的长指抚过她的脸颊,将她垂落在侧脸的发丝拢到耳后,“你昨晚只是被噩梦魇着了,才会这么做,并非故意的。” 庄小钰抬起头,静静的望着他。 秦无言将发簪插进她的发髻里:“否则,你今早起来,就应该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了,可你并不记得,是吗?” 庄小钰想了想,确实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抱住秦无言的腰:“伤口疼不疼?” “不疼,没多大事。”秦无言很是享受庄小钰的关心,“过几日便好了。” 入夜,庄小钰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疼的慌,秦无言原本是打算陪着她一同入睡的,可却因为庄青云跟他商议登基的事情,被牵绊住了。 银铃将屋子里的炭火烧旺,躺在矮榻上,裹紧了被褥,“大小姐,你若是晚上想喝水,便叫我一声。” 庄小钰点点头,五个多月的身孕,小腹隆起,身段灵活,躺着并不觉得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小钰才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 书房里,庄青云收起文书,“今晚你暂且就留在这里睡吧,若是夫人又如昨晚一般......” 秦无言站起身:“小钰有了身孕,于情于理本座都应该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万一她今晚被魇住,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庄青云:“......” 你宁愿她伤了你也不愿意她伤了自己。 庄青云懒得再浪费口舌,径直离开。 秦无言抬脚往庄小钰的院落走,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里面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守在门外的亲卫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视了一样,不敢贸然闯进去。 秦无言飞快上前,推开门,就看到庄小钰手里握着匕首,刺到了矮榻上,匕首深深的扎进了矮榻里,庄小钰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而原本睡在矮榻上的银铃,已经跟被褥一同滚落到了地上,吓的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出声...... 庄小钰使了力气将匕首从木板里拔出来,还要继续刺的时候,手腕被秦无言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刀落在她的后颈,庄小钰软软的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 秦无言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银铃总算痛哭出声,吓得整个人都哆嗦着:“大......大祭司,我什么都没有做,我......” “这匕首哪来的?”秦无言打断银铃的话,问道。 “睡前给夫人切梨子,我在抽屉里找到的。” “往后这卧房里不能放任何能伤人的利器,明白了吗?” “嗯,明白!”危险解除,银铃的眼泪如洪水泛滥。 秦无言对着银铃摆摆手:“夫人只是被魇住了,现在没事了,你别害怕,出去吧。” 第4544章 初为人父的狂喜 银铃惊魂未定的抱着被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连滚带爬的出了卧房,一包眼泪一包鼻涕去找自己娘亲了。 庄小钰夜晚病发杀人的消息,在祭司府悄悄流传开了。 银丝炭燃烧旺盛,发出通红的光芒,秦无言看着躺在床榻上又昏睡过去的庄小钰,握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 幸亏他赶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她白日里面对他的时候,表现的多么的温顺体贴,到了晚上,那种被积攒在心底的恨便如洪水猛兽一般的被激发出来,变本加厉的吞噬着她的理智,加剧她内心里刻骨的仇恨。 趁着庄小钰昏睡之际,秦无言将整个卧房都清理了一遍,就连梳妆台上随意扔着的发簪都放在梳妆盒里锁了起来。 等到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秦无言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正打算在庄小钰的身侧躺一会儿,却见庄小钰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视线牢牢的落在她的眼睛上。 只见庄小钰睁着那双睡意朦胧的双眼看了一会帐顶,片刻后,满是迷茫的眼珠子才动了动,恢复了一丝清明。 庄小钰侧头看向秦无言,见秦无言也正看着自己,抬手摸了摸后颈,嘟囔着开口:“阿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我便过来了,昨日事务繁忙,来的有些晚。”秦无言的手伸到她的后颈处,问:“怎么了?” “我昨晚可能是睡落枕了,后颈好疼。”庄小钰扭了扭自己的脑袋。 秦无言:“......” 秦无言想到自己昨晚下手的力道,虽然并不太重,却依然心虚的揉了揉她的后颈处。 庄小钰如一只温顺的猫,软软的靠在他的胸口,任由他抚着后颈,惬意的眯着眼,一动不动,满脸享受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 秦无言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侧过身子,将人搂抱在怀里,掌心落在她隆起的肚腹上,“等过了冬日,到了春天,孩子就出生了。” 庄小钰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娇声娇气的开口:“我有些害怕,怎么办?” “怕什么?”秦无言问:“怕生不出来?” “嗯。” “别怕,有我呢。”男人的掌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滚过去,秦无言惊的猛地掀开了被褥,盯着庄小钰的肚腹,“刚才是孩儿踢我吗?是他踢我了吗?” 初为人父的狂喜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原本他对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哪怕是见到闵慧珠抱过来的粉妆玉砌的小婴孩,内心里也没有多大起伏。 可他的手刚才落在庄小钰的肚腹上时,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滑过的感觉却瞬间就震撼了他。 那是天然的血脉亲情,是他跟庄小钰的骨肉,是他秦无言的孩子。 隔着一层肚皮,孩子会跟自己打招呼了。 庄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无言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抿着唇微微笑着:“是啊,等宝宝再大一些,会动的更频繁的......”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温柔的笑脸,突然湿了眼眶...... 第4545章 他何苦要跟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 庄小钰呵护备至的抚着肚腹,“不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会像谁,最好是像你,模样俊朗,还聪慧至极。” 秦无言眼神里多了一丝恍惚:“小钰,你会很爱这个孩子吗?” “当然。”庄小钰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的笃定:“这可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庄小钰感受着孩子在肚腹里的动静,低声喃喃:“这孩子,比我的命都还要重要。” 秦无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满是苦尽甘来的欣喜和劫后余生的欢心。 重要就好,至少她不会想着要将这个孩子弄掉了。 秦无言仿佛被庄小钰喂了一颗定心丸。 一连好几日,秦无言都宿在庄小钰的卧房里,男人身上的伤口恢复的缓慢,庄小钰依然跟从前一样,白日里温柔如水,晚上睡着了,却如梦游一般,打砸卧房,想要杀人,且力气大到惊人。 每到夜晚,屋子里动静实在是太大,除了秦无言,底下的佣人婆子丫头,谁也不敢过来伺候半夜发疯的庄小钰。 秦无言心力交瘁,每个晚上都这么闹腾一番,简直疲惫不堪,身子日渐消瘦,好在精神还算不错。 庄青云拿着册子过来找庄小钰时,庄小钰正在吃银耳雪梨羹,胃口很好,脸颊变得圆润了一些,肚腹明显隆起来了,走路撑着后腰,行动并不太过方便,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从上次苦劝秦无言搬出来住无果之后,庄青云虽然知晓庄小钰院落里发生的事情,可却再也懒得插手这件事了,只是安排了巫医在偏房里住下,免得秦无言命丧于此。 “这些是大祭司登基时候的流程,如今圣女......”庄青云抬眸看了庄小钰一眼,话锋一转,“点燃圣火的事情,便交给我,等到大祭司走上天台的最高处后,夫人再走过去,加冕仪式便完成了。” 庄小钰点头:“嗯。” 庄青云又拿了另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登基时候的服饰,那个时候春末初夏,夫人应该也已经诞下麟儿,衣衫做出来,尺寸稍微修改一下便好。 夫人若是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以直接说出来,等到了那一日,我尽量满足......” 庄小钰对这些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将手里的册子还给庄青云:“没有别的要求了,你做主便好。” 庄青云拿起册子正要出门,却又被庄小钰喊住了:“青云哥,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尽管庄青云一直表现的有礼有节,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还是被庄小钰轻易捕捉到了。 庄青云连声否认:“卑职怎么可能对夫人有意见,夫人切勿胡思乱想。” 庄小钰顿了顿,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叹了一口气,掌心托着自己的下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跟阿言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可能是我怀孕后,想的太多了。” 庄青云:“......” 庄青云生怕自己将对庄小钰的不满说出口,赶紧拿着册子起身离开了。 大小姐如今只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他何苦要跟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 第4546章 找不到别的蛛丝马迹了 冬日越来越冷,闵府招兵买马,跟祭司府闹得越来越厉害,闵慧珠被禁足在圣女宫,祭司府已经放出话来,一旦秦无言正式登上了大祭司之位,便废了闵慧珠的圣女之位。 闵止行蠢蠢欲动,打算将秦无言跟闵慧珠的关系大白于天下,放手一搏。 秦无言越来越忙,难免要外出处理事务。 庄小钰一个人在祭司府,越来越闲不住,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只能让银铃陪着自己到处转转,却也仅限于祭司府内。 天空飞着鹅毛大雪,院子里却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台阶上都被洒满了盐巴,生怕庄小钰不小心滑倒,伤了肚子里的孩儿。 庄小钰原本也是怀疑秦无言跟自己的关系的,可就如那些佣人说的,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了,秦无言对她有求必应,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捧到她的跟前。 她实在是从秦无言的身上,找不到别的蛛丝马迹了。 整个祭司府,又被庄青云跟管家管的井井有条,她想要探听到什么风声,哪怕是逼问也无法从那些下人的嘴里逼问出什么。 庄小钰抬头望了下正飞着鹅毛大雪的天幕,拧着裙摆踏上台阶。 银铃赶紧扶住她,“夫人,小心些。” 庄小钰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银铃被庄小钰那一眼看的心惊胆战,立即改口道:“大小姐,你......为何要到这里来啊?” “这里从前是我爹的住处啊。”庄小钰理所当然的开口:“我进去看看。” 庄小钰一路顺畅的到了庄怀森的卧房门口,银铃却不敢再往前进了。 只从庄怀森去世过后,这间卧房虽然没有被封住,却早已经没有人进去住了,只不过依然有嬷嬷进去打扫,但很多下人却都绕着这里走。 死过人的地方,且庄怀森生前坏事做尽,缠绵病榻那么久,这府里几乎每个下人都在暗中盼着他早些过世。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做过亏心事,就会越发敬畏冥冥之中并不存在的鬼神了。 庄小钰看了银铃一眼,知晓她害怕,便道:“你就在这外头等等我,我进去里面看看。” 银铃巴不得,缩到了长廊的拐角处,“大小姐你小心些。” 庄小钰推门而入,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只是长久没有人住,且门窗紧闭着,里面有一股长久没人的霉味,没有半点生机。 庄小钰环顾一圈,站在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床榻旁,指腹从帷幕上抚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庄怀森奄奄一息骨瘦嶙峋的模样。 记忆断层,她只看到父亲的嘴唇在艰难的蠕动,却记不起父亲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 这个熟悉的房间里处处都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偶尔会跟突然闪现出来的记忆重合,却如一块块的破布,拼凑出来的依然只是碎片而已。 庄小钰转过身,抬脚往偏厅走去,穿过游廊,到了屋后,隔着一道墙,却听到了墙角外面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以及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 第4547章 你是想要害死我 婆子的嗓音里透着气急败坏:“你缩在这里做什么,夫人去哪里了?这大雪天里,你不跟着夫人,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全家人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银铃的抽泣声格外委屈:“不是我想要去照顾夫人的,是你自作主张硬是逼着我去照顾夫人的,我害怕啊......” “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婆子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祭司府早就是秦家人的了,根本就不是庄家的了,庄家那些人一个个人死如灯灭,那几个人早就入土为安连法事都做过了......” 银铃哭的越发伤心了:“可我还是怕啊,这里是庄老爷的住处,我上次听人说他其实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并不是自己摔坏了骨头......” “你这死丫头,你听谁嚼的舌根,你不去陪着夫人,我打死你,我们全家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呢,你若是敢让夫人有个闪失......” “是夫人让我留在这里等着她的,不是我自己要在外面等着她的。”银铃嗓音哽咽:“如今的夫人并不是从前的大小姐了,你想让夫人像对待过世的玉碎一样对待我,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现在只求自己能保住这条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一次在卧房里守着夫人,要不是我醒得快,我早就死在夫人的刀下了。 夫人每晚睡熟后夜半醒过来都会发疯,你明明知道这样,你还让我去伺候她,你是想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是想要害死我......” 庄小钰:“......” 她每晚熟睡后夜半醒过来都要发疯吗?她怎么不记得? 婆子也跟着哭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谁知道夫人会得失心疯,还疯的这么厉害。 那日之后,每晚不都是大祭司陪在夫人身边么,有大祭司在,你还怕个啥,你快些去里面照顾夫人,免得夫人跌倒了或者撞到哪里了。 夫人身子重不方便,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婆子见银铃依然站着不动,推了银铃一把,跺脚道:“你怎么这么倔,夫人只是晚上被梦魇住了才会杀人,大白天的不是好好的挺正常的吗......” 脚步声慢慢远去,婆子的声音也慢慢远去:“银铃,你听话一些......” 庄小钰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墙壁,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越发澄澈如湖水,清明极了。 她扶着院墙慢慢往里间走,突兀的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不是失忆了,我是得了失心疯,只是白日里看着正常一些。 难怪她跟我记忆里的玉碎不太一样,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玉碎,而是银铃...... 玉碎已经过世了,她是怎么死的?” 庄小钰进了里间,揪着胸口处,心口处隐隐约约的疼。 庄小钰恨得朝着墙壁捶着两拳。 轻微的声音响起,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缓缓升起来,被画隐藏起来的隔板打开,里面出现了一条密道,只是这条密道已经被封起来了。 庄小钰看着台阶下被铁链锁起来的铁门,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却快的抓不住...... 第4548章 不要来打扰我 女人的笑声又娇又嗲,似乎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内回荡着,熟悉又令人讨厌,庄小钰闭上眼,脑海里女人的面孔模糊不堪,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男人捻着胡须,嗓音低沉,透着几分调笑:“小妖精,你可真是会服侍人。” 这个声音是过世的父亲的。 庄小钰睁开眼,透过被锁起来的铁门,看着漆黑的密道里一层一层的台阶,抬手在刚才的地方又锤了两下,看着挡板缓缓回归原位,将密道的洞口重新堵了起来。 庄小钰扶着墙壁一步步的往外走。 正好看到银铃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庄小钰安然无恙,悄悄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住她:“大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庄小钰的视线从她微红的眼睛上扫过,淡淡摇头:“没什么,多走了几步路,有些累而已。” 银铃赶紧道:“那我扶着您回后院吧。” “嗯。”庄小钰任由银铃扶着,出了卧房,顺着长廊一步步的往前走,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些时日,大祭司一直都在我屋里安歇吗?” “是啊。”银铃道:“大祭司怕奴们伺候的不上心,夜里都是自己守着您呢。” 庄小钰唇角微微翘起,那张珠圆玉润的水润面孔上牵扯出的弧度有着捉摸不透的似笑非笑:“难怪这些日子,我见他一日比一日清瘦......” 银铃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庄小钰继续问:“我夜里睡的挺好的,不需要人照顾的吧?” 银铃不置可否:“奴不在卧房,并不清楚夫人睡的如何。” “我见大祭司最近些时日忙得分身乏术,不如就让你夜里过来照顾我吧。”庄小钰侧头看向她:“你可愿意?” 不出庄小钰所料,一听说要去照顾她,银铃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尽管想要极力掩饰,可眼神里不自觉的惊恐还是将她此刻的害怕和骇然所出卖了。 银铃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的开口:“奴......奴害怕夜里伺候不好大小姐您,这事......这事还是跟大祭司商量一下吧,若是大祭司放心不下您,不肯让奴伺候您,奴......奴也没法擅自做主。” 庄小钰将银铃的表情尽收眼底,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口一说而已,你别害怕。” 银铃:“......” 银铃欲哭无泪。 回了卧房,庄小钰靠趟在床榻上,“我小歇一会,不要来打扰我。” 银铃点点头,将庄小钰被大雪打湿的披风拿了出去,又烧旺了炭盆,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庄小钰躺在床榻上,闭了眼,不知不觉睡意汹涌而来。 梦境里是光怪陆离的场面,禁地山上尸横遍野,马儿在飞跑,男人浑身是血,琵琶骨被铁钩勾住,在雪地里拖行,白色的雪被染成了鲜红...... 女子的哀求哭喊声凄凉而绝望,天地间寒风瑟瑟,天宽地阔,却无人的容身之地...... 女子被强行带走,男人如死尸一样躺在厚厚的雪里,半空中盘旋着随时准备俯冲而下的乌鸦...... 庄小钰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尖锐的利器戳成了千疮百孔,连呼吸都会疼痛的...... 第4549章 刺伤 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喊声,庄小钰睁开眼,就看到秦无言坐在床榻边,正紧张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见她醒过来,那双凝着她的双眸的眼里不仅没有半点松懈,反倒紧张不已。 “小钰,梦到什么了?”秦无言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安的问。 “不记得了。”庄小钰摇头,抬手一抹,却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脸,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好难受啊,不知道为什么。” 秦无言的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的哄着她,男人指头上的薄茧刮得她的脸些微的疼痛,庄小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盯着那只手指看了半响,眼神一点点变得哀伤晦涩,她推开他,披衣去了耳房洗脸...... 入夜,秦无言如以往一般,继续留宿在这里。 黑漆漆的卧房里,有着些微的火红的光芒,炭盆里时不时的爆出轻微的声响,今晚的庄小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乖乖的侧躺在秦无言的身边,很快便睡着了。 秦无言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叹了一口气,手指在被褥里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庄小钰浓密度蝶翼的眼睫毛颤了颤,翻了个身,将手腕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枕在了自己的脸颊下。 秦无言只得掖好被褥,靠过去些,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 夜色幽静,寒风呼啸。 原本正在沉睡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把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被褥,抓起藏在枕头里的剪刀,就朝着枕边人猛地刺过去。 秦无言向来浅眠,在庄小钰动了的时候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想着这卧房里头能刺伤人的东西早已经全部被他藏起来了,不会闹出性命之忧,又顾忌着庄小钰的安全,生怕她动了胎气,动作便迟了一瞬。 哪曾想,庄小钰竟然会在枕头里偷偷藏了剪刀。 锋利的尖刀对着秦无言刺过来的时候,秦无言的身子灵活的在床榻上滚了半圈,避开刀尖。 庄小钰手里的剪刀转了个方向,刀尖偏向了自己的肚腹处。 秦无言急了,生怕她在无意识之中伤了自己和孩子,想都没有想一下,伸手过去挡在了她的肚腹上,“不要伤了你自己和孩子。” 庄小钰愣了一下,手里的剪刀颤了颤,秦无言的手臂横过来,她正要避开,剪刀的刀尖却不小心从男人的手臂上划过,留下细细长长一道伤口。 秦无言却仿佛压根就感觉不到疼一样,一心只担心庄小钰会伤到自己,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身子迅速旋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捏住了庄小钰的手腕,庄小钰疼的差点轻呼出声,剪刀掉落在了被褥上,身子软软的往秦无言的怀里倒去。 秦无言及时的扶住了庄小钰,如以往一样抚着她的后背,将她安放好,轻轻拍着她:“小钰,没事了,没事了,快快睡觉。” 男人捡起被褥上的剪刀,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抱着庄小钰,一边温柔的轻喃着叫她的名字,一边轻轻的吻着她,细细密密的亲吻从耳后一直蔓延到后颈处,耐心的安抚着她的躁动。 第4550章 我是个疯子 庄小钰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清泪,打湿了枕头。 男人对待她犹如对待着襁褓中的婴孩一般,极尽爱意,哪怕受了伤,也甘之如饴。 她只是将那剪刀的刀尖不小心对准了自己,他就害怕她会伤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护着她,哪怕自己受了伤,也在所不惜。 难怪好几次,她第二日苏醒过来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的脸上有被指甲抓出来的伤痕,额角有明显的淤青,就连肩膀上,还有没来得及消退的齿印...... 她也问过他是如何弄得,他却只是笑,长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说是她不小心抓的,不小心咬的,不小心撞的...... 此时此刻才明白,其实是自己发疯的时候被自己弄伤的。 今日她下午睡了会,根本就不是很困,一直等到深更半夜,想要验证一下今日在院墙内听到的那些话...... 庄小钰闭着眼,脑海中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吼叫:我是个疯子,我竟然是个疯子! 秦无言等到怀里的人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悄无声息的掀开被褥起身,取出夜光石,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取出药瓶,洒在伤口上。 淡淡的药香味道在卧房里弥漫开,秦无言熟练的缠绑上白色棉布,将伤口遮掩的严严实实。 又扯开衣衫,往胸口和腰腹处的淤青处涂抹了些金疮药。 柔白的光线里,庄小钰静静的看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琵琶骨上两道淡淡的米白色的疤痕......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秦无言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自己,男人眼神深邃,眸底如深不可测的古井,神情却满是复杂。 庄小钰心里有些发虚,撑着手臂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秦无言却突然伸出长臂,将她搂抱到了怀里,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 男人抱得很紧,却巧妙的避开了她隆起来的越来越大的肚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庄小钰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阿言,你怎么了?” 秦无言松开她,关切的问:“小钰,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庄小钰摇头。 秦无言便笑了笑,“没有就好,我没事。” 说着,便拿了衣衫,伺候她穿衣。 蹲在地上给她穿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脚已经水肿了,从前的鞋码根本就穿不进去,庄小钰没想到有身孕后竟然连脚都能肿那么大,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知秦无言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转身去柜子底下翻出一双新的缎面鞋子,刚好将她肿起来的脚包裹进去。 庄小钰愣住了:“这鞋子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知晓你怀上的那日,我便命人准备了,当初问了钟......问过大夫和巫医,女子有了身孕,脚可能会肿起来,衣衫和鞋都穿不下...... 后期肚腹再大一些,可能会时不时的要起夜,睡不着,还可能会腿脚抽筋...... 生产的时候,也是一道鬼门关.” 男人对着庄小钰说这些话的时候,温情款款,眼角眉梢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薄唇温热,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你受苦了,但凡我能生孩子,也不至于让你遭这些罪......” 第4551章 看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秦无言陪着庄小钰用了早膳,便去了书房。 铺天盖地的疲惫袭来,秦无言指尖撑着额头,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有些撑不住了,趴在桌上阖上眼。 骨节叩击桌面的声音响起,秦无言不得不睁开眼,抬眸便看到了庄青云。 庄青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窝下的乌青,嗓音冷淡的问:“昨晚又一夜未眠?” 秦无言不置可否,只是无奈的捏着眉心:“小钰夜晚闹得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了。” 庄青云冷笑一声,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胎儿才六个多月,你就把自己累成这幅模样,等到十月生产,你怕是连命都要搭上了。 这天下间的男人,向来是不会管女子生产的,你倒好,恨不得能代替她怀孕......” 秦无言任由庄青云冷嘲热讽,也不辩驳,指骨顶着眉心,陷入了沉思。 袖袍滑落,庄青云看到秦无言手臂上缠绑起来的白色棉布,脸色微变,“你又受伤了?” 秦无言抽回手,将袖口放下来:“意外而已,无事。” 秦无言将庄青云拿过来的文书翻开:“很快就要过年了,我如今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应付闵府,等过完年,小钰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着手对付闵止行。” 庄青云沉吟片刻:“也好,到时候你登上大祭司之位,正好杀鸡儆猴。” 也好让世家瞧瞧身为大祭司背后真正的势力和实力,不是区区世家能随意抗衡的。 只从庄怀森过世之后,那些隐藏起来只效忠于大祭司的势力便主动朝着秦无言抛出了橄榄枝...... 下一任大祭司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且秦无言勤政爱民,一心为月城百姓,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祭司。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庄小钰坐在廊檐下看了好久的雪花,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佣人,只觉得无聊透顶。 出府是不可能出府的,哪怕是一堆亲卫跟着自己,秦无言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只能呆在府里,看庭前飞雪,看腊梅吐蕊,看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银铃站在庄小钰的身后,绞尽脑汁的想要哄庄小钰开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哄庄小钰:“大小姐,马上年关了,您若是想要买什么吃的玩的,奴婢可以上街去给您买回来。” 庄小钰抱着暖炉,想了想,开口道:“那就买些烟花回来吧。” 银铃立即派了小丫头去告知管家了,“烟花是每年都必须要买的,今年多买一些,夫人想看烟花。” 转眼便到了年关,如以往一样,世家家主纷纷来祭司府献贡。 今时不同往日,管家负责接待那些主母和小姐,庄小钰并没出面,也不知道哪些人都来了府里。 庄小钰戴好珠花,喊银铃:“这朵花戴在头上好看吗?” 那些金银珠宝做成的发簪都被收起来了,秦无言买了许许多多的绒花和珠花放在首饰盒内,每日供庄小钰挑选。 庄小钰在镜子里照了照,却久久没有听到银铃的回应。 她站起身,披了一件狐裘披风,抬脚往外走,顺着长廊朝着前院走去。 第4552章 向来都是大祭司伺候本夫人 透过枯掉的葡萄藤,庄小钰便看到一大群年轻女孩子嘻嘻笑闹着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哎呀,这些世家主母和夫人可真是大方,竟然连我们这样的人都有赏赐。” “出手可真阔绰啊,今日收到的赏赐可是比我一整年的月例都多呢。” “往年我们夫人也会给我们打赏的,今年却没有,哎......” “夫人可真是没福,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别说接待这些世家主母了,连面都不能露,真可怜......” “胡说什么呢,瞎嚼什么舌根,夫人不露面是因为有了身孕,双身子行动不便,要是这些话被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你们也不想想大祭司对夫人的态度。” “哎呀,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银铃都在这儿呢,我们只是替你家银铃抱不平而已,你当初千方百计将银铃送到夫人身边,不就是想要银铃能跟玉碎一样讨个好归宿嘛,可这事啊天不遂人愿......” “银铃现在的处境可是比不上当初玉碎姑娘的一星半点呢,可玉碎姑娘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婆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银铃一把拽住了:”娘,你别说了,大家都拿了那么多的赏钱,就我没有,夫人也从来就不赏赐我什么东西......” 婆子脸色也极其难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好好陪着夫人?” “我是听说只要请安便能讨到赏银,便过来了,我出来之前,夫人才刚躺下睡着,没那么快醒来......”银铃站在院落的僻静处,眼巴巴的望着正屋里正谈笑风生的主母们...... 庄小钰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柱子,静静的听着这些人低低的议论声,寻了块石凳坐下,也等着正屋里那些人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管家终于带着那些人出来了,软轿和马车停在院子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拥簇在华贵的妇人身边,正跟管家低低的说着什么。 庄小钰看着管家陌生的面孔,拢了拢披风,施施然的往前走,停留在那些人的面前。 银铃脸色发白,被娘亲狠狠的戳了一下,立即小跑上前,扶住了庄小钰,“夫人,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庄小钰任由她扶着自己,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屋子里烦闷,出来随便走走。” 她说着,掌心抚了抚隆起来的肚腹,打量着那些朝着她望过来的各色目光。 闵家二婶率先上前,对着庄小钰福了一礼:“夫人,好久不见,夫人可好?” 妇人眼里精光闪烁,上下打量她,视线在她的肚腹上停留了许久。 庄小钰慵懒的笑起来,“挺好的。” 她望向妇人身后跟着的几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女子,“你刚才说希望她们几个为我分忧?” 妇人眸色闪了闪,“夫人如今身子重,不方便伺候大祭司,我也是替夫人着想,免得夫人累得慌。 这四位姑娘是我闵府的小姐,身家清白,教养良好,通晓琴棋书画,还能以夫为天......” 庄小钰打断妇人的话,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灿烂了:“本夫人从来就未曾伺候过大祭司,向来都是大祭司亲手伺候本夫人......” 众人:“......” 第4553章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骄纵和敌意 庄小钰一只手撑着后腰,另一只手的掌心搭在隆起的肚腹上,围着这些世家小姐慢腾腾的转了一圈,对着管家扬了扬下巴,“大祭司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本夫人,忙得分身乏术,没空见这些美人儿,怎么带过来的,便让这些夫人怎么带回去吧。” 闵家二婶和另外几位世家夫人满脸难堪,又有几分怒意。 胡夫人和烈夫人面面相觑,各自看了一眼今日带过来的人,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奈何胡家小娘子和烈家小娘子死活不肯上前。 烈夫人只得推了烈家小娘子一把,将人推到了庄小钰的面前:“夫人,当初我带过来的人,可是您亲口留下的,跟您相处颇投缘......” 庄小钰打量着烈家小娘子那张妖娆的小脸,点了点头:“本夫人眼光不错,这小脸长得确实妩媚灵秀,可是既然本夫人跟你颇投缘,为何还是将你送出祭司府了?” 烈夫人:“......” 烈家小娘子见庄小钰果然不记得从前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话将众人怼的哑口无言,早就隐约听闻大祭司夫人得了失心疯,好起来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病发的时候癫狂到六亲不认,却没料到竟然连性子都变了。 上次过来祭司府陪着庄小钰一同赏花,庄小钰分明不是这样的,对她们温和有礼,为了讨好大祭司,主动挑了两个女子留下。 此次遇上,庄小钰一改往日的温和,反倒有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就仿佛庄怀森还在世时一样,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骄纵和敌意。 对今日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的敌意。 管家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些妇人,听庄小钰如此一说,瞬间有了底气,依着庄小钰的意思道:“夫人说的是,大祭司日理万机,还要照顾夫人和未来的小少爷,确实分身乏术,不宜再因为别的人和事分散过多精力了。 老奴这就安排马车送这些夫人小姐回去。” 庄小钰指尖捏着帕子,将这些人幽怨的眼神尽收眼底,心里多了一丝爽快。 闵府几位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她身侧走过,一个接一个的上了马车,擦身而过之际,这些人身上散落阵阵香味,飘进庄小钰的鼻息里。 庄小钰皱了皱眉,用帕子捂着鼻息,只觉得这味道似乎有些怪,可等到再去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连闵府里的人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胡府和烈府的人自然也随着一同离开了。 庄小钰问管家:“阿言呢?” “大祭司还在书房商议别的事,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让老奴去做便可,大祭司说了,您也可以随时去书房找他。” 庄小钰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视线在那群远远站着的丫头身上扫了一圈,开口道:“这府里的下人还是要多加管教,免得为了一点点的碎银子便吃里扒外上赶着去伺候,若是再有下一次,便全都送出祭司府,再弄一批新人进来。” 管家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称是...... 第4554章 我肚子好疼啊 除夕夜。 庄小钰吃完年夜饭,裹着狐裘披风,坐在背风口的廊檐上,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幕。 秦无言陪在她的身侧,将暖炉递给她:“外头冷,抱在怀里。” 庄小钰抱着暖炉,淡声道:“明日起,换个人来伺候我吧。” “怎么了?” “这府里的丫头,我都不喜欢。”庄小钰吐了一口气:“丫头婆子多的地方,是非便多,谁知道这些人在背后如何说我的闲话。” 秦无言顿了一瞬:“等过了年,我再给你挑个伶俐些的来伺候你,正值年关,突然换别的丫头过来,怕她们不懂你的习惯和爱好,你多等几日。” 庄小钰语气随意:“不急,等孩儿出生了再换人也不迟。” “嘭”的一声,爆裂声响起。 庄小钰抬起头,就见黑漆漆的夜幕被五彩缤纷的颜色点燃,火树银花在夜幕里绽放开,美的无与伦比。 光芒印在庄小钰和秦无言的脸上,庄小钰侧头,就对上男人深邃漆黑的凤眸,男人眸底透着灼目的光,如火焰一般燃烧着,正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庄小钰心思微动,却脱口而出:“我等了你一整夜,你为何没有回来陪我看烟花?” 秦无言脸色微变:“小钰,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正陪在你身边吗?” 庄小钰也觉得有些莫名,他分明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为何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便说出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庄小钰的视线继续转向夜空中,心里却突然烦躁不安起来。 巨大的悲伤突然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她脑海里的女子站在窗边独自一人,仰头看着夜空里绽放的烟花,难过而失望,那个曾经答应过要陪着她一同看烟花的男子并没有陪在她的身侧。 梦境里好多次类似的场面,她都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她如局外人一般,看着女子一个人时孤寂的背影,期盼的落空以及满腔不知道应该对谁发泄的恨意。 可这一次,她脑海里的女子那张娇艳的面孔慢慢有了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庄小钰的心口仿佛被一双大手揪扯住了,疼的厉害,这种疼痛一直蔓延到了肚腹,肚子抽搐般的疼了起来。 秦无言将视线从夜空里收回,落到庄小钰身上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抱住了庄小钰肩膀:“小钰,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庄小钰的手指抚上男人俊逸的面孔,颤声开口:“阿言,你没事了?” 这个男人还好没被她毒死,她既希望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又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她的语气分明不对,可此时的庄小钰已经被疼痛折磨的连嗓音都变了样,秦无言哪里还顾得上她言语里真正的意思。 秦无言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回了卧房,一叠声的吩咐:“快传巫医,快传巫师进来,快!” 庄小钰只觉得肚腹下一片冰凉,有什么黏腻湿糥的东西从肚腹里流出来,她紧紧的揪着秦无言的衣衫,哑声问:“阿言,孩子会不会有事,宝宝怎么了?我肚子好疼啊。” 秦无言脸色惨白如雪,脸上透着极其少见的惊惧和恐慌,却依然故作镇静的回答她的话:“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第4555章 只是未到伤心绝望之处 剧烈的如刀绞一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庄小钰疼的颤栗起来,浑身冰冷,小腹处好似被人塞进去了一把刀,在里面用力搅动,她恨不得直接死去。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汗水很快打湿了里面的衣衫。 鲜血染红了衬裙和床单,巫医鱼贯而入。 外头烟花升腾到半空的爆裂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又是一年辞旧迎新的好时候了。 庄小钰的眼神渐渐恍惚起来,视线逐渐失去了焦点,她的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似乎在叫秦无言的名字,又似乎不是。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那副模样,整个人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 庄青云闻言,随同巫医一同赶到。 诊脉的诊脉,开药的开药,扎针的扎针,庄小钰的意识模糊了又清醒,清醒了又模糊,灵魂好似从身体里飘散开,思绪回到了久远的快要被她遗忘的从前: 冰天雪地里,男人将猎来的兽皮全部都裹在她的身上,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危险的禁地山走去,只为了躲避父亲追上来想要将他们抓回去的护卫...... 男人倒在血泊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如一块烂肉一般,血肉早已模糊,腿骨被打断,看到她偷偷跑去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 山脚下,面对饥饿的野狗群,男人横刀立马,一马当先,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斩杀那些朝着她扑过来的野狗...... 那个男人,便是秦无言啊,为了她,带着她不顾性命私奔的丈夫啊,他们跪在雪山的山头以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拜了天地。 在简陋又温暖的石洞里,度过了洞房花烛。 他对着月光,歃血起誓,说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 原来他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劫难,最后才好不容易在一起,原本以为一切苦尽甘来,却没料到两人最后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吧,她的孩儿似乎要从她的身体里离开了...... 一定是她一开始不打算要这个孩儿,被孩儿知晓后,弃她而去了...... 她是个罪人! 是个给父兄和丈夫以及朋友,甚至孩子都带来灾难的罪人。 庄小钰缓缓闭上眼...... 秦无言周身的气息随着庄小钰的生命垂危而越发压抑暴躁,犹如风雨欲来,山洪奔腾。 男人浑身透着沉沉的死气,吓得卧房里的巫医战战兢兢。 庄青云见这些巫医束手无策,一个个不敢上前,一把拽住秦无言,将他往外拖:“无言,你先出去,让他们好好医治夫人,你杵在这里,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利于医治夫人的......” 秦无言不管:“若是小钰有个三长两短......” 庄青云使劲了浑身力气,“你若是不想害死小钰,你就随我出去,到门口守着,让别的人过来伺候着......” 秦无言眼眶湿润,一双眼红的厉害,水雾涟涟。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秦无言这样的男儿,向来流血不流泪。 只是未到伤心绝望之处! 庄青云将人拖到了门外,秦无言浑身仿佛虚脱了一般,站不起来,身子软软的靠在墙壁上。 第4556章 还吊着一口气 庄青云命人端了太师椅过来,扶着他坐下,宽慰道:“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我记得从前巫师给小钰算命,说她生来富贵,是个有福气的人......” 秦无言窝在太师椅内,以手支额,颓丧的开口:“也有人算过,说她跟我八字不合,跟了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生来便是天煞孤星,命格太硬,会克死身边亲近的人,越是我深爱之人,越是不得善终......” “你也别太信这个,你向来便不是被命运摆动之人,从来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今夜除夕,人已经派出去,想必巫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小钰福大命大,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别多想......” 庄青云虽然让秦无言别多想,可心里也没底,七上八下的。 他刚才冲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庄小钰那模样......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又是个双身子,想要救活过来,怕是不那么容易...... 庄青云转过身,看着紧闭起来的卧房门。 屋檐下灯笼的光芒有些黯淡,婆子们端着满盆的温热的清水进去,又端着满盆的血水出来...... 屋子里听不到半点声音,庄青云忍不住了,才刚想要进去问问情况,才推开门,就撞到了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巫医,“夫人如何了?” “夫人......”老巫医斟酌着回:“钟大夫留下的止血药丸和提气药丸,被老夫用温水化开,给夫人灌进去了,还吊着一口气......” 话没说完,庄青云就听到身后椅子倒地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秦无言面色灰白的站在身后,一双眼里血光弥漫,“还吊着一口气,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巫医被秦无言的模样吓到,战战兢兢的回:“夫人的身体调养向来是钟大夫负责的,钟大夫本就是妇科圣手,对这方面才是最拿手的...... 我们......我们......我们并不擅长这个...... 夫人和肚腹里的孩子性命垂危,又很凶险,只能吊着一口气,撑到巫师过来了......” 秦无言:“......” 生怕秦无言动手伤人,庄青云立即将秦无言挡住了,问巫医:“依你所言,大人小孩能保住吗?” 巫医双腿发软,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就算是巫师来了,怕......怕也是难,大人小孩能保住一个就很不错了......” 老巫医是巫医之首,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 没等庄青云说话,老巫医又道:“若是钟大夫在,说不定能将大人小孩都保住......” 庄青云:“......” 庄青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冰凉了起来。 巫师乘坐着大祭司的辇座,来的很快,随着秦无言一同进了卧房。 屋外只有庄青云一个人,身影在灯笼暗色的光照下,对影成三人,孤零零如行将就木的枯树。 此时的庄小钰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仿佛身体里的血都快要流光了一般。 巫医长着尖利的黑色指甲的手搭在庄小钰的脉搏处,脉象微弱,生命垂危。 巫师的视线扫过放在桌凳上的一排药瓶,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道:“这些药丸倒是极好的,定是医术高超之人配置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人找过来,何必巴巴的等着本巫师过来?” 第4557章 夫人的命比本座还要重要 秦无言:“此人已亡故!” 巫师瞬间了然:“难怪。”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金针,揭开被褥,隔着衣衫,刺进庄小钰的穴位里,边扎边问:“若是那人健在,救治及时,大人小孩说不定都能保得住,如今大人小孩都性命垂危,你想要保大还是保小? 若是保大,这孩子便只能用药物给打下来了,且夫人若往后再想要怀上怕是很难了...... 若是保小,夫人这吊着的一口气正好可以将孩儿生下来,生下后,便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最终香消玉殒......” 秦无言毫不犹豫:“保大人!” 巫师挑了挑眉,语气里透着慢悠悠的告诫:“大祭司,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俗话说七月生八月死,这孩子快七月了,且还是个男胎,若是生下来,有本巫医在,可是能养的活养的大的......” 这儿子可是秦无言的嫡亲血脉啊,出生便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命定继承人。 虎父无犬子,孩子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已经昏迷过去的庄小钰此时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的开口:“保小,保住我的孩儿!” 秦无言见状,单膝跪在床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小钰,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庄小钰嘴唇一开一合,呢喃着,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只是眼神里透着祈求:“保小,保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眼皮渐渐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一点点的合上。 巫师转头,一双混浊的眼看向秦无言。 秦无言松开庄小钰的手:“保大人,在本座眼里,夫人的命比本座还要重要。” 巫师:“......,遵命!” 辞旧岁,迎新年。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开始了。 若是以往,祭司府一定会热热闹闹,管家一个个的分派红包,大家都穿着新衣服一个个喜气洋洋...... 可此时的祭司府却愁云惨淡,巫师将金盆放在秦无言的面前,揭开上面的白布,“大祭司,胎儿已经成型了,是个很健壮的男孩,老夫把脉的时候,他的生命力很顽强......” 秦无言看着盆里血肉模糊,浑身红紫的小人儿,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接过金盆,放进了临时准备好的棺木里,亲手埋葬了。 秦无言问:“夫人如何了?” “命是保住了。”巫师顿了顿:“听闻夫人出事之前已经得了失心疯,可有此事?” “嗯。”秦无言揉着眉骨。 “可要医治?”巫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摆放在秦无言的面前:“这药可要缓解夫人的情绪,吃了会令人昏昏欲睡,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也会减少夫人因为胎儿被打掉而导致的痛苦。” 秦无言默默的接过药瓶,紧紧的攥在掌心里:“只从夫人得了失心疯之后,不记得过往了,身体逐渐康复,一日比一日好,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出现腹痛流血?” 巫师捻着胡须:“夫人可否吃过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秦无言摇头:“夫人的一日三餐,吃穿用度,都经过我的手,本座层层把关,不可能出事。” 第4558章 秦无言情绪的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就算是吃食,也是他尝过用过再给庄小钰食用。 那些胭脂水粉,也都是他用各色花粉亲手研磨出来,确保对孕妇没有任何伤害,才用猪油和各种名贵的药粉调制出来,放在梳妆台上给她用的。 可庄小钰向来对这些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且怀孕后鼻息敏感,不喜欢闻任何味道,并没有怎么用那些东西。 为了保住这一胎,为了能让庄小钰顺利生产,秦无言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照顾她,满足她的一切,哪怕是被她病发时一次又一次的弄伤,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巫师闻言,皱起眉:“吃喝用度倒是都可以避免,那夫人有没有出过门接触过别的东西,亦或者闻过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秦无言:“......” 秦无言哀伤的神情一点点被凝重所代替,临近年关,祭司府内一波波的客人,迎来送往。 他生怕庄小钰出府会出什么事,一直都让她留在府里静静的养胎,那些世家之人过来府里,他也没有让她接待,只是让管家打理这些事...... 听闻那日,她出去晃了一圈,跟世家的女眷在府里碰过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如此百密一疏,突然让秦无言措手不及。 男人拳头紧握,指骨崩成了青白的颜色,担忧了整晚的情绪仿佛紧绷的琴弦,被人轻轻一触碰,便彻底断裂了,秦无言情绪的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巫师站到门外,心里依然有些后怕,他印象中的秦无言向来克制冷静,极少发脾气,却没料到亲眼看到秦无言发脾气竟然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好在刚才没有自作主张,保住夫人肚腹里的孩子...... 庄青云站在门外,不敢进门,里头的秦无言是什么鬼样子,他也无法想象。 太阳照常冉冉升起,最是一年之初好天气。 祭司府里沉寂如水,府里每个人走路都生怕踩死了蚂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点点,生怕不小心触到了大祭司的霉头...... 银铃急匆匆的跑过来,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庄青云转过身,银铃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青云少爷,夫人她......她苏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紧闭的厢房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如一阵风刮过一般,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 庄青云对着银铃摆摆手:“好好伺候夫人,去吧。” 庄青云坐在书房里,听着管家描绘当日发生的事情:“夫人对着世家夫人说了那番话,也算是敲山震虎,说完后,那些世家夫人便带着各自府里的小姐上了软轿,和婆子丫头一同离开了祭司府......” 管家努力回想着那日的场景:“老奴记得夫人当时披着狐裘披风,只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和谁接触,左右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庄青云找不到破绽,又问:“可否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管家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老奴一介粗人,只知道那些妇人小姐们身上都是有着淡淡的香味,至于别的奇怪的味道,老奴倒是没有闻出来......” 庄青云侧头看向巫师:“大人,您可有别的法子?” 第4559章 等好些了我带你去见他 巫师斟酌了片刻,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几瓶药闻了闻,摇了摇头:“老夫倒是有别的法子,只不过此时还没带在身上,容老夫回一趟岛上将东西取来,便知晓了......” 巫师留下几瓶药丸,便又乘坐大祭司专属的辇车离开了。 秦无言坐在床榻边,看着苏醒过来的庄小钰,从银铃手里接过温热湿润的帕子,擦拭着庄小钰脸上的细汗。 屋子内门窗紧闭,炭盆的火烧的正旺,暖烘烘的。 庄小钰身上的血渍早已经被擦拭干净了,换了一身贴身的棉布衣衫,长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一起。 秦无言将被褥往下拉,去擦拭她的颈脖和手指,庄小钰用力掐住了秦无言的手指,颤巍巍的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秦无言端了补汤喂到她的唇边:“喝点汤,你不是在做梦。” 庄小钰的脸上浮出一抹喜色,她的手指滑落到肚腹上,焦急的问:“宝宝生出来了,他还好吗? 巫师说养得活,他是不是很小,长什么样?” 秦无言顿了一下,脸色颓废憔悴,发丝有些凌乱,哄着庄小钰:“巫师说你身体很虚弱,你先喝了这些汤,等好些了,我带你去见他。” 庄小钰笑了一下,又问:“是不是我身体虚弱,怕把病气传给孩子?” 秦无言:“......” 秦无言咬了一下后牙槽,只觉得喉咙里涌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道,又舀了一勺汤喂到她的唇边,嗓音沙哑,“再喝一点,这是补汤,喝了好得快些。” 庄小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手接过秦无言手里的汤碗,哆嗦着端到唇边,一口气将一碗药汤全部灌进了肚腹里。 秦无言安顿她睡下,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喂到庄小钰的嘴里:“这是巫师留下的药,你吃一颗。” 庄小钰将药丸吞下去,很快,脑袋便变得昏昏沉沉起来,眼皮子逐渐沉重。 秦无言的指腹揉着她脑袋上的穴位,低声道:“睡一会吧,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片刻后,庄小钰呼吸均匀,面色平静,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 秦无言看着她的睡颜,久久回不过神来。 手臂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秦无言回神,就见银铃端着一盆温水站在面前,轻声细语的开口:“大祭司,夫人睡了,您洗洗手吧。” 秦无言刚才抚摸过庄小钰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过,一个极其爱干净又丰神俊朗的男人,必定是容忍不了手指间汗液的黏腻的。 秦无言将手指在温水里浸了浸,用帕子擦拭干净后,将帕子扔进了水盆里,“好好在门外守着,夫人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即过来禀明我。” 说着,便放下帷帐,站起身,背着手出了卧房,往书房去了。 银铃望着男人宽阔魁梧的背影,怔怔的发呆,满眼都是崇拜和爱慕。 秦无言到了书房,重新召见了管家,听完管家的话,秦无言抬手揉了揉眉骨,低喃道:“闵家,又是闵家?闵止行竟然胆大包天到派人在本座的祭司府里动手,简直岂有此理!!” 第4560章 本座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 庄青云生怕秦无言一气之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闵府,便道:“但凡有头有脸的妇道人家身上染上胭脂花粉的味道都很正常,不一定就是闵府的人做的,况且,闵府的人也未必敢在这个时候对夫人动手......” 秦无言冷哼一声:“死的是本座的孩子,伤的是本座的夫人,本座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 庄青云:“......” 庄青云瞬间噤声,哑口无言。 是啊,死的是秦无言的孩子,伤的是秦无言的发妻,就连唯一能同时保住他发妻和孩子命的钟大夫也惨死在了他的手里。 没有将一切迁怒到他庄青云的身上,大概是秦无言唯一仅存的理智了。 若不是庄小钰身体太过虚弱,他需要保持冷静,还不知道秦无言此时会是什么样子。 管家自责不已:“老奴压根就不知道夫人会突然出现,若是老奴知道必定不会让夫人靠近这边了...... 那时银铃姑娘就在院内,说夫人才刚躺下,不会那么快醒过来,老奴也忙着恭送世家的各位夫人小姐,便没有顾及那么多......” 提到银铃,庄青云皱起眉:“银铃不在屋子里伺候着,独自一人跑去前院做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当晚,庄小钰的卧房外头又多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银铃看着两个新来的水灵灵的丫头,心里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可又无可奈何。 庄小钰再次醒过来已经到了深夜,侧过头就看到秦无言躺在她的身侧,屋子里依然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她身上的汗味浓重,又打湿了中衣。 身子发虚,虚汗直流,庄小钰又爱干净,不舒服的哼了哼,躺在她身侧的男人便醒了。 秦无言赶紧坐起身,手臂伸进她的后背里,“又流汗了,我用帕子给你擦一下。” 庄小钰不肯,“我想洗干净些。” 秦无言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他喊了站在门口的人抬水进了耳房,又寻了身干净的换洗衣衫。 银铃托着衣衫和梳子帕子站在屏风的后面。 里面水声作响,她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来,屏风上印出两道人的身影,男人高大结实,身体线条优美,女子瘦弱,病恹恹的,时不时轻轻咳嗽两声。 秦无言将人抱进盆里,披散她的发丝,喊了银铃进来,端着水给靠在木桶壁上的庄小钰洗头发。 银铃看着穿着白色中衣,衣衫却几乎全部被打湿的秦无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跳立即不受控制起来,她低垂着眼帘,眼角的余光却一个劲的往秦无言的身上瞟。 庄小钰又轻咳了两声,银铃总算回过神来:“大祭司,不如我来替夫人洗吧,奴会做这些事。” 秦无言避开银铃伸过来的手,冷声道:“倒水。” 水壶里兑好的温水一点一点冲刷掉庄小钰发丝上的泡沫,秦无言将庄小钰的长发用干燥的帕子包好擦干,这才抬眸看了银铃一眼:“这里不需要你了,出去吧。” 银铃面红耳赤的从耳房的里间出来,往偏房走去,新来的两个小丫头正在打丝绦,津津有味的议论着秦无言对庄小钰的好: 第4561章 这是什么花香 “虽然早就听闻大祭司对夫人好,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夫人真是有福气。” “夫人出生高贵,模样又好,也难怪大祭司会如此喜欢夫人。” “能遇到大祭司这样的男子,可真是三生有幸啊,为了夫人,大祭司连世家送过来的各种美人儿都拒绝了,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呢......” “大祭司连那些世家嫡小姐都看不上,可这府里竟然偏偏还有那么多异想天开的女人,觊觎大祭司呢......” “那可都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 讥讽的笑声响起,站在门帘外的银铃脸颊上火辣辣的,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这些刚被提拔上来的小丫头们看出来了,正在背后嘲笑编排自己。 银铃的心气向来高,此时若就这么闯进去了,怕被两人指责对号入座,只是就这么忍了下来,心底终究憋着一口气,没处发泄,往后的日子里,便处处刁难两个小丫头,将那些本就不属于小丫头的活都指派给两人...... 两个婆子看不下去了,帮着小丫头:“我们几个可是大祭司亲自点过来的人,她们俩个就是近身照顾夫人的人,我们两个就是给夫人做粗活的人,你让她们俩把属于我们干的活都干了,我们两个老婆子做什么去?” 银铃是庄青云让管家安排过来的,被婆子怼了几次,才收敛一些,只是但凡有秦无言在的时候,里头必定是银铃进去伺候的。 庄小钰吃了药,虽然伤了根本,可身体终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外头气温虽低,可阳光耀眼。 她靠趟在床头,看着巫师打开箱子,将里面的瓶瓶罐罐摆满了长长的一排,只觉得有些纳闷:“这些药都是我要服用的吗?” 巫师摇头:“非也,只是让夫人闻一闻里头的味道。” 庄小钰越发纳闷了:“闻味道?” 秦无言怕她多想,“你别多心,你喜欢哪种味道,到时候便给你配置哪种味道的香丸佩戴在身上。” 巫师将药瓶凑近庄小钰的鼻息边,抬手在瓶口轻轻扇了扇,庄小钰嗅了嗅,“桂花的香味,有些艳俗。” 巫师又换了一瓶,庄小钰点点头:“桃花的淡香味道,不错。” 巫师又拿起一瓶,凑近庄小钰,庄小钰皱了一下眉心,没吭声。 巫师一见庄小钰的模样,又凑近了一些,追问:“夫人,你觉得这味道如何?” 庄小钰眉心蹙的更紧了:“虽然有茉莉花的味道,可这里面依然掺杂着一点点刺鼻的气味,虽然不怎么浓烈,但我不喜欢。” 庄小钰嘀咕:“跟闵府过来的那群妇人身上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秦无言脸色突变:“你在闵府那群妇人身上闻到过?” 庄小钰瞥了秦无言一眼,将脸转开,低低的“嗯”了一声:“除夕前夜,闵府里的主事人过来进贡,出府的时候恰巧被我遇上了,当时我闻着便是这种味道,那刺鼻的气味有些浓烈,比瓶子里还要难闻一些......” 庄小钰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花香?” 第4562章 这便是这流英花的妙处了 “这是我们毒岛上特意配置出来的流英花,能驱散蚊虫的,夫人不喜欢,便算了,不如就调配刚才的桃花香味的香丸吧。”巫师从药瓶里取出一枚药丸,递给秦无言,秦无言喂到了庄小钰的嘴里...... 庄小钰对随身携带香丸不感兴趣,吃完药便觉得疲乏了。 等到庄小钰躺下阖上眼,巫师才拧着医药箱,随着秦无言一同去了书房内。 巫师将药瓶摆放在桌上,秦无言拿起药瓶嗅了嗅,只觉得沁人心脾,并未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只觉得有些奇怪:“这药瓶里并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啊?” 说着,便将药瓶递给立在一旁的庄青云。 庄青云也嗅了嗅,点头道:“花香怡人,确实没有什么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 巫师笑呵呵的将药瓶盖上:“这便是这流英花的妙处了。我们毒岛上的流英花是用毒液浇灌出来的,开出来的花极其娇艳好看,花朵硕大,且药用价值很高,香气扑鼻,这种香味还能驱赶毒虫,那些毒虫闻到这种味道,便会远远的避开...... 这花开的时间并不长,结出来的果子就大人的大拇指指甲壳那么大一点,不容易腐烂,将它榨出油来,不仅香味扑鼻,混在香丸里还能提升这香丸的味道,远离毒虫蚊蚁。 只是这果子极其珍贵,产量不多,向来都是要进贡给历届大祭司的,往届的大祭司都是作为赏赐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一滴油赏赐给世家大族......” 秦无言忍不住了:“既然如此,小钰闻起来为何会觉得有一股刺鼻的异味?” 巫师神秘一笑:“这便是流英花的独特之处,但凡有孕之人,对气味极其敏感,稍微一丁点的味道就能闻出来,流英花毕竟是毒药浇灌而成的,这种花被极其浓郁的香味掩盖了本来的微弱的刺鼻气味...... 所以你我是闻不出来的,只有夫人能闻的出来,且夫人的孩子没了之后,等到小月子坐完,也不可能会闻出这种味道了。 这种花和果子虽然药用极好,可也有极其不好的作用,便是有身孕之人要远离,一旦闻了,那种些微的刺鼻的毒性便会潜入到身体里,对胎儿的伤害极其大,轻则流产,重则会一尸两命......” 巫师离开之后,庄青云看着一脸沉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秦无言:“这流英花如此珍贵,凭着庄怀森的秉性,应该不会随意送人,但凡送人必定是会送给亲近之人,我去库房的册子上找找看,最后这东西是送给谁了......” 秦无言不置可否。 这东西还能送给谁,自然是送给闵慧珠了,至于是如何落到闵家那群妇人手中的,秦无言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他戏耍过闵慧珠,凭着闵慧珠和闵止行的手段,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闵府的人竟然会对庄小钰肚腹里的孩子动手。 秦无言双手捧着脑袋,在书房里从白日坐到了黑夜。 庄青云捧着册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秦无言依然是他离开时的动作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第4563章 被夫人知晓非亲生孩子 庄青云将册子摆放在桌上,推到秦无言的面前:“这册子里面记载了,庄怀森确实将这些东西赏赐过圣女......” 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无言,这些东西就算是圣女转手送给闵家那些女眷的,我们也无法找出真凭实据证明夫人肚腹里的孩子就是闵府故意陷害弄掉的。 我问过管家了,那日管家已经将世家的各位夫人和小姐送到了软轿跟前,夫人如果不主动出现,便不会遇到那些世家夫人和小姐,也不会出事......” 秦无言的眸底闪过一抹狠厉,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本祭司的夫人都不能在自己的府里随意行走了?” 庄青云:“......” 闵府来的人,本就存了毒害庄小钰的心思,这个无可否认,历届上贡之日,男的被大祭司接待,女子则是被夫人接待,长久都是如此。 那些世家夫人和小姐大概也没料到庄小钰会被秦无言养的那么好,连接待都由管家代替,压根就没让庄小钰露面吧。 若是庄小钰真的没有露面,那些人便空跑了一场,也没什么损失,倒是没料到会在前院遇到主动出来的庄小钰...... 且这些流英花还是庄怀森曾经赏赐给闵慧珠的东西,如今却被闵府的人用在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身上。 若是庄怀森泉下有知,还不知道会有何种想法...... 庄青云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打湿,“我不是这样意思,只是怕你太过冲动,毕竟登基大典需要世家的家主参与,到时候......” 秦无言却只是闭着眼,指尖抵着眉心处,“你放心,就算是为了小钰,我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对闵府动手,让小钰知晓了风声。 闵府迟早会被收拾,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需要让你亲自去做,不可走漏了半点消息......” 庄青云见秦无言并未责怪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何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卑职必定在所不辞。” 他能补偿给庄小钰和秦无言的,便是力所能及的帮着他们做一点事了。 若是当初没有误杀钟大夫,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秦无言苦笑着撇了一下唇角,“倒也不至于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巫师给小钰医治的时候,我要保大人,小钰要保孩子。 小钰醒过来之后,还以为那孩子已经顺利平安的生下来了,你到外面帮我尽快找一个才刚出生的有些病弱的小孩,将那病弱的小孩花钱买回来,抱去给小钰看......” 庄青云:“......” 庄青云只觉得天雷滚滚:“若是那小孩过世了呢?” “有巫师在,那小孩不可能过世。” “若是那小孩养大了,被夫人知晓非亲生孩子......”庄青云脑海里一片凌乱:“这个孩子将来可是要坐上大祭司之位的。” 当初钟大夫和巫医把脉,都说夫人肚腹里的孩子是个男孩,他如果想要去找个病弱的孩子,必定也是要找个男孩出来。 一旦血脉混淆,这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不知道等到秦无言年老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 第4564章 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秦无言满脸都是无所谓的神情:“走一步算一步,未来如此漫长,先顾好眼前吧,就这么决定了,去吧!” 庄青云想了想,若是想要安抚庄小钰,便也只能如此了,未来还长,大不了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庄小钰在秦无言的精心照料下,总算能下床了,推开窗户,寒意扑面而来,窗外梅花吐蕊,雪后初晴的天空碧蓝如洗。 庄小钰慢慢的梳着长发,问身后站着的三个丫头:“大祭司呢。” 话音刚落,卧房的门被推开,秦无言大步走进来,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银铃立即上前,接过秦无言的披风,用帕子去擦秦无言后背上的灰尘,笑吟吟的开口:“大祭司这么忙还匆匆赶回来,一定累了吧,奴会推拿,要不要奴给您揉揉肩膀?” 秦无言避开银铃伸过来的手,皱了一下眉,转头盯了银铃一眼。 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银铃见秦无言的视线瞟过来,不敢直视,可小脸却瞬间红了个通透。 秦无言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侧头看了庄小钰一眼,却见庄小钰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在内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对着银铃道:“你先出去,往后这屋子里的活交给她们俩个便好。” 银铃怔愣了一下,只的出去了。 庄小钰将桃木梳放好,转身看着秦无言:“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可以去看孩子吗?” 秦无言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再等两日,等到两日后,孩子也满月了,我让巫师抱过来给你看,好不好?” 庄小钰万般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孩子不在府里,听秦无言说出生时太过凶险,孩子已经被巫师抱走了。 秦无言见庄小钰脸色不好,哄道:“能捡回你们两人的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巫师能将我们的孩子养好,再多等两日也不迟,嗯?” 男人的嗓音低醇如美酒,尾音上扬,透着蛊惑。 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头皮酥麻,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相互对望了一样,悄无声息的出了卧房。 庄小钰掌心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致,“两日就两日吧,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秦无言站在她的身后,长指梳理着她的发丝,“今日天气好,也没有风,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吧。” 庄小钰兴致缺缺,站起身将窗户阖上:“外头冷,还是算了,你忙你的去吧,这些日子为了陪我,一定耽误了许多事。” 她的嗓音和语气里都透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冷淡,对着秦无言就仿佛对着一个互不相干的人,没有了从前的爱意,却也没有了前段时日的那股刻骨铭心的恨意。 她好像波澜不惊的湖面,水底下被冰封了一般,荡不起丝毫涟漪。 秦无言握住她的手:“小钰,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庄小钰定定的望着他,片刻后,摇头:“不记得了。” 秦无言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不记得也好,总比什么都记得要强,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小钰,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便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 第4565章 我们会一辈子就这么到老吗 庄小钰低垂了脑袋,如蝶翼般的长睫毛遮掩住眸底暗涌的情绪,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们一家三口往后好好过日子,为了孩子。” 秦无言见她如此承诺,心里快要乐开了花,一把将人揽到怀里,紧紧的搂抱住,下巴搁在庄小钰的发顶上:“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男人的薄唇轻触在她的发丝上,早就枯竭的心里仿佛有汩汩的清泉水淌过,重新变得润泽起来。 孩子是她放下过往一切的筹码,就好比他带着庄小钰私奔的时候,愿意放下自己对庄家人的仇恨一样。 很久以后,秦无言才想明白,她其实已经恢复了过往的记忆,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心无芥蒂的和好如初了。 但他们都给过彼此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是最后总是事与愿违...... 秦无言抛开一切俗事,跟庄小钰处了两天,过了两日不敢奢求的神仙日子,庄小钰虽然对他谈不上多热情,却也没有如从前一般不让他靠近了。 用膳的时候,他给她夹了菜,她都吃完了,到院子里转悠的时候,他趁机牵着庄小钰的手,庄小钰也没有甩开他。 就这一点点的小事,却给了秦无言莫大的底气。 只要她不排斥他便好,只要她愿意放下过往便好,等到那孩子渐渐长大,她总有一天会放下过往的芥蒂,开始重新接纳自己的。 夜晚,秦无言躺在庄小钰的身侧,在被褥底下捉住庄小钰的手。 庄小钰闭着眼:“阿言,我们会一辈子就这么到老吗?” “会。”秦无言侧头看向她:“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们就能一辈子相处到老。” 庄小钰语调平淡:“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开过口。” “你问。” “这世上那么多的女子,千娇百媚,你为何独独会选择跟我在一起?我身上那么多的坏习惯,如今也无法带给你什么,你为何不去爱别的人,那些人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也远远好过我如今的家世......”庄小钰叹了一口气,“我如今不仅一无所有,还落得一身病,身体并不好。 巫医给我日常把脉,就算他们不说什么,可我也知道,我怕是没法再有孩子了...... 你贵为大祭司,若是没有理想的继承人......” 庄小钰的话没说完,就被秦无言打断了:“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如今贵为大祭司夫人,本祭司拥有了什么,你便拥有了什么。 从前庄家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从前庄家不能给你的一切,我也能够给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就连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 小钰,你信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吗?” 庄小钰睁开眼,怔怔的望着他:“我不知道......” 秦无言心里一阵灰败:“从前我处于低处,身不由己,处处受人牵制,事事迫不得已。 如今我已经是月城万万人之上的大祭司,除非老天罚我,再也没有人敢逼迫我做什么,小钰,我们还年轻,一辈子那么长,我一定会穷尽一生对你好的......” 庄小钰翻了个身,“很晚了,睡吧。” 秦无言:“......” 第4566章 夫人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 两日后。 巫师抱着一个浑身红红紫紫的男孩儿,坐在辇车上,到达了祭司府。 庄小钰裹着狐裘披风,跟秦无言一同站在祭司府的门口,看着那辆辇车快速靠近,停在自己的面前。 庄小钰迫不及待的朝着巫师跑过去,双手从巫师怀里接过孩子:“这便是我的孩儿吗?” “是。”巫师对着庄小钰行了一礼,“这孩子出生便有不足之症,身体较为虚弱,难养一些,夫人可能要多费心了。” 庄小钰抱着襁褓里面的婴孩,如获至宝,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不足之症算什么,只要他能活着,便是要我的心头血,我也是甘愿给他的。” 说着,庄小钰的眼眶湿了,嗓音哽咽起来。 另一道压抑的抽泣声也传了过来,庄小钰侧头看过去,就见巫师不仅带来了孩子,还带来了一对年轻小夫妻。 哭泣的正是年轻的妻子,却被身边站着的丈夫狠狠的扯了一下衣角,女子立即背转过脸去,避开庄小钰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男子见庄小钰看过来,对着庄小钰作了一揖,歉意的开口:“夫人,我家婆娘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们家的孩儿才出生就要死了,我家婆娘看到任何一个才刚出生的小孩子,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才控制不住......” 说到最后,男子也跟着哽咽起来。 庄青云皱了皱眉,赶紧道:“夫人,这是我特意给孩子请回来的乳娘,身家清白,身体健康,为人仔细勤快......” 庄青云请过来的人,自然是放心的,庄小钰点了点头:“有劳青云少爷。” 庄青云:“......” “外头太冷了,我抱着孩子回屋子里去了。”庄小钰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转身往府里的后院走去。 秦无言谢过巫师,盯了那一对失态的夫妻一眼,转身抬脚跟上了庄小钰的步伐。 庄青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见人群已经散开,低声警告道:“你们若是不想将这孩子交给夫人抚养,大可以趁早提出来......” 那年轻女子一听,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不想把孩子交给夫人抚养,我......我刚才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夫人那么喜欢我的孩子,这里又是祭司府,我们的孩子也有救了,若不是你们,这孩子早就没命了...... 夫人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 庄青云的嗓音满是警告:“若不是因为巫师说这孩子必须要你们帮着一同抚养,本少也不至于将你们一同带进祭司府内。 你们好自为之,这件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庄青云将两人交给管家,领取了府里下人的衣衫,将男子安排在了下人的通铺厢房里,女子安顿在了庄小钰屋子的偏房内,方便夜晚随时照看小孩...... 女子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小孩的大哭,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卧房内。 庄小钰正百般哄不好孩子,见女子进来,问:“他是不是饿了?” 话没落音,就见这女子一把将摇篮里的孩子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对着孩子的额头亲了又亲:“不哭了不哭了,宝宝乖......” 庄小钰:“......” 第4567章 她一抱孩子就哭 那女子抱着孩子,在孩子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被女子搂抱在怀里后,大概是闻到了那女子身上的气味,便立即不哭了,只是脑袋一个劲的往女子身上拱。 女子寻了椅子坐下,解开衣衫上的盘扣,给孩子喂奶。 那孩子吃了几口,安安稳稳的躺在女子的臂弯里,又睡着了...... 庄小钰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人。 见孩子又睡着了,庄小钰朝着孩子伸出双手:“给我抱着吧,我来抱抱他。” 女子不肯给,将孩子竖起来,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夫人,宝宝吃饱了要拍嗝的,否则会吐奶,万一呛到了就不好了,等我拍好了,再把孩子给您抱。” 庄小钰怔怔的看着抱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慢慢的踱步,嘴里唱着摇篮曲的人,心里五味陈杂。 庄小钰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小少爷当乳娘的?” 女子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快一个月了。” 庄小钰盘算着时间,那便是孩子才刚生出来不久,这女子就开始给孩子当乳娘了。 想到这女子没了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庄小钰对痛失爱子的女子也感同身受。 她站起身,从女子手里接过孩子:“我来抱吧,放在摇篮里躺着,天气寒冷,免得抱着睡被冻着了。” 那女子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庄小钰,又赶紧去整理摇篮里的被褥,叮嘱道:“宝宝夜里经常醒,还比较爱干净,每隔两日就要给他洗一次澡......” 话没说完,孩子在庄小钰的怀里又一次大哭起来,本就病弱,此刻看去竟哭的脸色青紫,仿佛上气不接下气。 庄小钰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他,她没有奶水,身上也没有好闻的奶腥气味,孩子闻味道识人,压根就不愿意她抱。 女子见状,赶紧又将孩子从庄小钰的手里接过来:“我来我来。” 女子才将孩子接过去,孩子便立即停止了哭声,又安静的睡过去了。 庄小钰绞着帕子,有些手足无措。 女子将孩子放进摇篮里,转头看向庄小钰,宽慰道:“夫人,宝宝还小,认不得人的,等大些了,知道您对他好,他长大了一定会很孝顺您的。 大祭司交代过,您身子不好,往后这孩子就交给奴带吧,奴一定尽心尽力将小少爷当亲生儿子一样带大的。” 庄小钰点点头,坐在摇篮边上看着静静沉睡的孩子,凭心而论,这孩子长得并没有多好看,虽然满了月,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足月的缘故,浑身依然是青紫色,皱巴巴的,没有头发和眉毛,哭起来跟小老头一样。 五官虽然没有长开,但看起来确实跟秦无言和自己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可她抱着孩子回房的时候,秦无言说了,刚满月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长到半岁以后,五官长开了就好了。 庄小钰轻轻晃动着摇篮,随口问:“还没问你们夫妻叫什么名字呢,青云少爷是怎么挑选到你当小少爷的乳娘的?” 第4568章 若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了呢 女子站在摇篮跟前,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时眸底满是慈爱的光芒,低声回:“奴叫荷花,奴的男人叫马六,原本那位大人是不打算让我当小少爷的乳娘的,可小少爷身体病弱,天生不足,只能吃我的母乳,吃了别的人的母乳就会吐奶,且小少爷只要我抱,任何人抱着都会哭的停不下来。 最后没办法,大人便只能让我当小少爷的乳娘了...... 至于我男人马六,想要跟着我一起来祭司府做事,那位大人便将我们夫妻两一同带过来了。” 见庄小钰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荷花突然踌躇起来,觉得自己多嘴了,赶紧跪下来:“夫人,奴多嘴,还请夫人责罚。” 庄小钰摆摆手:“无事,只要你将小少爷带好就行。” 荷花千恩万谢:“奴一定会将小少爷带好的,奴发誓。” 入夜。 秦无言进了卧房,屋子里燃着灯,庄小钰已经躺在床榻上了,身子朝里侧躺着。 摇篮放在床前,里面的婴孩正睡的香甜。 秦无言盯着那孩子看了一瞬,脱了外袍,在庄小钰身侧躺下,侧头看着庄小钰瀑布般散乱在枕头上的墨发。 相处久了,哪怕只是静静的躺在一起不说话,秦无言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庄小钰的情绪,温声问:“怎么了?为何不高兴?还是孩子吵到你了?” 庄小钰闷声闷气的回:“没有。” 秦无言侧过身子:“那是累着了?” 庄小钰转过身子,面对着秦无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只是觉得这孩子似乎并不喜欢我,倒是更喜欢给他请回来的乳娘一些。” 秦无言:“......” 秦无言心口发虚:“大概是乳娘跟他处的久,而你才刚跟他见面的缘故,你别多想,等他长大了,会孝顺你的。” 庄小钰咬了咬唇:“我倒是不稀罕他的孝顺,只是我一抱他就哭的停不下来,每次都是乳娘抱着他才停止哭泣,这孩子一哭便浑身青紫,透不过气来,我看着心里难受而已。” 秦无言朝着庄小钰一点一点的靠过去,将人搂抱在怀里:“再大些就好了,等到孩子满了百日,认得人了,就不会哭了。” 庄小钰靠在秦无言的怀里,自我宽慰道:“大约是吧,现在还小,有奶便是娘,说不定他将乳娘当成了他的亲娘,我这个生他的娘亲反倒成了陌生人。” 秦无言:“......” 多说多错,秦无言不敢吭声了,只是用薄唇吻着她的额角。 细细密密的亲吻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庄小钰的颈脖处,温柔而耐心,犹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庄小钰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开,她喟叹了一声,却推开了秦无言,转了个声,将后背对着他,低声道:“我不想这样。” 秦无言便停了下来,只是将她搂抱住,让她的后背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那便早些睡吧,往后你说不想我便不碰你。” 卧房陷入漫长的沉寂之中。 好半响,庄小钰才又问道:“若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了呢?” 秦无言不假思索的开口:“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是开心的,一辈子不想也不妨事。” 庄小钰:“......” 第4569章 你再想要认他也不迟啊 角落的阴影里,荷花将用帕子包好的点心递给面前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道:“快些吃吧,这是晚饭的时候,夫人未吃完的点心,我留了一些,带给你尝尝,你还好吗?” “挺好的,在这里干活,工钱多,活也不累,就是规矩多了些。”马六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这祭司府里主子的东西真好吃,这糕点弄得跟真花一样,可真是讲究。” 荷花感叹道:“是啊,这可是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都过不上的生活了,我一想到我们两的孩子往后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我这心......就没这么痛了。”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马六捂住了:“你胡说什么啊,那孩子是祭司府的小少爷,是未来要当大祭司的人,跟我们有啥关系啊? 再说了,若不是那位大人和巫师,我们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他这条命可是祭司府里的人给的,也算是这孩子福大命大了......” “说是这么说,可宝儿好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 “你什么你,你是想要害死我吗,那青云少爷带着你来祭司府便好了,为何要将我也一并带过来? 还不是因为多一条保障,一旦这件事走漏了什么风声,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这脑袋也保不住啊,你可给我悠着点......”马六吃完,抹了一把嘴,在婆娘的肚子上捏了一把:“一看你就是个好生养的,以后我们还是会有孩子的,等我们的娃当上了大祭司,你再想要认他也不迟啊。” 两人说了一通话,便听到卧房隐隐有哭声传来,荷花赶紧站起身:“宝儿哭了,我现在要去照顾宝儿了,你先回去你住的地方吧。” 马六拉住她:“夫人这个人好吗,他们对宝儿还好吗?” “夫人虽然不爱笑,人倒是挺好的,对宝儿也好,我明儿再拿东西给你吃。”荷花匆匆忙忙往回赶。 孩子一哭,庄小钰就醒了,立即撑着手臂坐起来,要下床抱孩子。 秦无言拦着她:“你身子不好,好生躺着,让乳娘过来照顾便可。” 庄小钰不肯:“这孩子本就跟我不亲,我若是不多抱抱他,还不知道往后要跟我生份成什么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无言舍不得庄小钰劳碌,也跟着坐起身:“我来就好,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尿了就是饿了,我来看看。” 等到秦无言揭开被褥,才知道孩子果真尿了,他将炭盆上正烤着的尿布拿下来,麻溜的给宝宝换了尿布。 比起庄小钰白日里的笨手笨脚,简直到了娴熟的地步。 庄小钰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无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被坚冰包裹住的心一点点的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秦无言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是孩子的好父亲,也会成为孩子的好榜样。 荷花急匆匆的赶回来时,看到孩子的尿布已经换好了,只是孩子依然哭个不停。 秦无言将孩子交给荷花:“大概是饿了,后半夜让孩子跟你睡吧。” 荷花赶紧接过孩子,抱着去了隔壁的偏房内,孩子的哭声很快止住...... 第4570章 你说这孩子长得像谁 秦无言洗了手,又回到床榻上,钻进被窝里躺着,抱着庄小钰:“前半夜睡在你身边,后半夜就让宝宝跟乳娘睡吧,孩子长得快,你要养精蓄锐,才会有更好的精力陪着他玩......” 庄小钰突然道:“阿言,这孩子还没取名字呢。” “你取吧,你想叫他什么就叫什么。” 庄小钰想了半响:“我这几日翻了好多书,不知道取什么名......”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好再取名也不迟。” 庄小钰红唇动了动,“秦珏”两个字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最终没有说出口...... 春寒料峭。 白日里一天比一天长了起来,因为忙着大祭司正式登基的事情,庄青云和秦无言都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小少爷的到来,庄小钰脸上逐渐恢复了久违的笑容,笼罩在祭司府上空的愁云也消散了,府里的下人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孩子先天不足,巫师留了药,巫医每日早中晚三次给孩子把脉看诊。 庄小钰时常抱着孩子在屋子里和长廊走来走去,尽管那孩子什么都不懂,有时候还闭着眼正在酣睡,可庄小钰却依然会站在花树下,低眉垂目满脸温柔慈爱的低声跟襁褓里的孩子说着话...... 乳娘跟在她的身后,心里五味陈杂:“夫人,奴听说等孩子满了百日,您便不要奴当这孩子的乳娘了,是吗?” 庄小钰折了一株梅花枝,“巫医说孩子满了百日,身体便会大好了,这府里也有才刚生产过的小媳妇,也是祭司府的家生子,正好给小少爷当乳娘。” 庄小钰转过身,面色含笑,“你们夫妻小两口在这府里会个面都不是很方便,我会给你们一笔钱,送你们出府,你们拿着这笔钱买块地,搭建一栋房子,好好过日子吧。 这府里的人,可都是家生子,签了买卖契约的人,你们是良民,一定也不愿意长久的留在祭司府吧?” 荷花:“......” 荷花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点了点头,赞同道:“夫人说的是,多谢夫人体恤。” 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庄小钰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从那日开始,荷花整个人便失魂落魄一般,偶尔有两次,庄小钰竟亲眼看到荷花对着孩子默默的垂泪,喃喃的说了些什么。 庄小钰诧异:“荷花,最近这段时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荷花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想到要离开了,心里有些舍不得而已,这孩子从小就被我养着,这么大了,说个不好听的话,我对小少爷就仿佛对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庄小钰了然的笑了笑:“那这段时间,我让你多带带他,往后要是想他了,也可以逢年过节的过来看看他。” 庄小钰将孩子交给荷花:“今晚让他跟着你睡吧,我要去前院,跟管家商议一下,给小少爷办百日宴的事,可能会很晚才回房,你带着孩子先睡......” 荷花点了点头。 庄小钰将自己亲手缝好的虎头帽戴到了孩子的头上,又摸了摸孩子已经长开了些的小脸,问:“荷花,你说这孩子长得像谁?” 第4571章 身世说不定就瞒不住了 荷花心脏一阵乱跳,结结巴巴的开口:“自然......自然是像......像夫人跟大祭司了。” 庄小钰却只是凝着小孩的五官,良久后,摇了摇头:“不像,总觉得他既不像我也不像阿言。” 庄小钰笑嘻嘻的抬眸看了荷花一样,继续道:“倒是这眼睛和嘴巴,有几分像荷花你呢,也不枉你那么疼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庄小钰这几句玩笑话落在荷花的耳朵里,犹如头顶滚过一排惊雷,吓得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啊,奴......奴......” 庄小钰一把将荷花拉住:“我也就随口胡掐了两句而已,你作何这般当真,你如此喜爱小少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庄小钰放下针线,将百日宴会上穿缝制的小棉袄在孩子身上比了比:“长短正好合适,再过一些时日,我就缝好了,这可是我给他亲手缝合的第一套衣裳呢。” 荷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赔着笑脸,可心里却急的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等到庄小钰去了前院,荷花吹灭了灯,抱着孩子去了偏房里,盯着孩子这张酷似马六的脸,差点哭了起来。 这孩子身体调养的很好,虽然看着依然比健康的孩子小了些,可跟刚出生时相比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青紫红已经褪去,皮肤逐渐变的雪白,五官也一点点的长开了。 这孩子遗传到了她跟马六两人的优点,越长越是漂亮,可再好看的婴孩跟秦无言那张俊美如神祗的模样相比,也显得普通了许多。 好在庄小钰从不召见外男,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匆匆瞥了一眼马六,早就不记得马六的模样了。 这孩子也被庄小钰保护的很好,除了府里几个亲近的人,基本没几个人见到过这孩子。 可若是到了百日宴上,那么多见过马六的下人看到孩子,会怎么想? 荷花越想越后怕,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屋外传来猫咪的叫声,只从有了孩子,猫猫狗狗早就被转移到了别的院落去了,哪里还有猫狗敢过来这边。 荷花自然知晓这猫叫是谁发出来的,她看了眼摇篮里熟睡的孩子,生怕孩子被吵醒了,赶紧去开门,门才刚打开一道缝隙,男人就猫着腰钻了进来,一把将她给抱住了:“荷花,我刚才在暗处亲眼看到夫人去了前院,是去做什么了?” “说是去跟管家商议给我们的宝儿办百日宴,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荷花将马六拉到摇篮跟前:“你快看看我们的孩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看不到了。” 话没说完,又滚下两行眼泪来。 马六诧异:“为何?” “过了百日宴,我们就要出府了,祭司府里会有家生子给我们的孩子当乳娘......” 马六盯着襁褓里的孩子,一阵欣喜:“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我儿子竟然长得这么好了,真是福大命大了,像我,真像我!” “你还说!”荷花一拳头砸在马六的肩膀上:“幸亏夫人没见过你,若是夫人见过了你,我们宝儿的身世说不定就瞒不住了......” ...... 第4572章 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庄小钰走到前院,看着大堂里灯火通明,她拢了拢披风,问值班的亲卫:“今日有何重要的事吗?” “回禀夫人,世家派了礼仪掌事过来,正跟管家商议大祭司三个月之后的登基事宜......” “噢,原来如此!”庄小钰了然的点了点头,朝着那灯火通明处望了片刻,转过身往回走。 回了自己的院落,见卧房里还燃着灯,可偏房里的灯却灭了,庄小钰还以为荷花还在屋子内哄小少爷,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空无一人,庄小钰正想要开口喊人,却听到隔壁偏房传来了动静,是低低的抽泣声。 庄小钰蹑手蹑脚的靠近,隔着一道没有被关紧闭的门缝,里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别哭了,反正早晚都要离开祭司府的,早点离开总比晚点离开好,就当这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是男人的劝哄的声音。 女人哭的越发压抑悲痛了:“我知道,我们虽然是他的生身父母,可大祭司跟夫人却是他的再生父母,我只是舍不得他而已,再怎么说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呜呜呜......” “好了好了,这孩子越长大越像我们,等到这孩子满了半岁,我们若是还留在府里,夫人就算再爱这孩子也会对他的身世起疑心的。 青云大人给我们的钱足够我们衣食无忧的的再养好几个孩子了,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这个孩子,就留在祭司府,往后成为未来的大祭司吧......” 里面的两人还说了什么,庄小钰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庄小钰死死的扶着墙壁,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等到最初那一阵昏眩过去后,她扶着墙壁,一步步的挪到了床榻边,歪在了床榻上...... 屋内烛火昏暗,摇曳不定,庄小钰的眼角滑落下一行清泪,打湿了鸳鸯绣枕...... 这个孩子是秦无言指使庄青云从外头买回来养在她的膝下的,那么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庄小钰脑子里轰轰作响,仿佛又听到了巫师尖锐而残酷刺耳的声音:“保大还是保小,若是保了小,夫人吊着的一口气正好可以将孩子生出来,之后便会香消玉殒......” 她没有香消玉殒,是因为秦无言选择的并非保小,而是舍弃了她肚腹里的孩子,坚定而决绝的保住她的命! 她的孩子,早已经过世了。 难怪她一开始从巫师手里接过襁褓的时候,荷花就哭了,那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别的女人抚养,跟剜了一个母亲的心头血有什么区别? 孩子体弱多病,身患不治之症,只有祭司府的巫师才有本事根治,孩子体质敏感,只对自己母亲身上的气味有安全感,所以就算她把自己收拾的再干净,去抱孩子的时候,孩子依然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反倒荷花一接手,孩子就不哭了。 孩子肠胃弱,只能吃荷花的母乳,吃了别人的母乳和牛乳羊乳都会吐奶,所以庄青云不得不将荷花也一并带进了祭司府,让荷花从孩子的亲娘变成了孩子的乳娘...... 第4573章 大祭司整晚未归 难怪荷花对这个孩子,比她对孩子还要上心许多,孩子轻轻咳嗽一下荷花都能整晚整晚的守在摇篮边,不肯合眼...... 从前并未多想,此时回忆起来,满满都是荷花跟孩子相处的场景,荷花会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无意识的亲孩子的额头,会轻轻抚摸孩子的脸。 如果肢体动作是潜意识的习惯,还可以人为控制的话,那眼神便是不受控制,骗不了人的。 荷花看着孩子的眼神,那就是一个爱惨了孩子的母亲看亲生骨血的眼神,难怪自从她说要送荷花出府后,荷花就经常失魂落魄,甚至看着孩子默默垂泪,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 原来......原来如此啊! 才刚勉强缝合起来千疮百孔的破镜再一次被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庄小钰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隔壁屋子里的男人已经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后,很快便归于一片沉静,秦无言忙得脚不沾地,整晚没有回房...... 第二天。 晨光从琉璃窗里倾泄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整支蜡烛已经燃尽,荷花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庄小钰披着衣衫,正倚靠在床头,默默的发着呆。 她如以往一般,将孩子抱过去,放在庄小钰的身侧,轻声道:“夫人,奴去给你倒水。” “不必了。”庄小钰却只是瞟了眼襁褓里包裹住的孩子,指腹从孩子的小脸上抚过,又抬眸盯着荷花看了半响,看的荷花心里直发虚。 荷花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夫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庄小钰唇角微微勾起:“没事,昨日我说这孩子的眼睛像你,今日再看,简直一模一样。” 荷花:“......” 荷花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庄小钰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庄小钰却将孩子抱起来,递给荷花:“你抱着他到外头转转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我看两页书了再起床。” 庄小钰揉了揉额角,满脸疲惫之色无法掩饰。 荷花只得抱着孩子离开了卧房,她站在门口,左思右想,只觉得夫人对这孩子似乎冷淡了些,可却猜不透夫人的心思。 倒是旁边厢房的小丫头见她抱着孩子出来了,走过来逗弄孩子:“夫人今早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早就抱他出来了?” 荷花低声道:“夫人还没起床,说是看两页书了再起来,看着似乎没有睡好。” “大祭司整晚未归,今早又派人送来了口信,只说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不能陪着夫人用早膳了,夫人大概是担心大祭司吧。”小丫头回:“小少爷的百日宴跟大祭司的登基大典离得近,我们祭司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自然是忙碌非常呢。” 荷花一听,提着的心便落回了原位,原来是因为大祭司整晚未回房,夫人才这般态度的。 荷花随口又问:“夫人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房的?” “很早就回房了。”小丫头回答:“昨晚各大世家都派了礼仪执事官过来商议大祭司登基之事,夫人闻言,便径直返回来了,并未进大堂寻管家......” 荷花:“......” 第4574章 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痛意 庄小钰靠在床榻上出了一会儿神,便起床梳洗,没有吃早饭,开始坐在桌前给孩子缝百日宴要穿的衣衫...... 荷花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庄小钰正在穿针引线,低垂着脑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一心只关注手里的布料和衣衫。 荷花将孩子放到摇篮里,打量着庄小钰的神色,试探着开口:“夫人,要不我来缝吧,我从前就是替人家专门缝荷包衣衫的。” 庄小钰抬手指了指柜子里头:“那里有还有几匹布,你看你喜欢哪几匹,就用那些布给孩子缝几身衣裳穿吧。” 荷花一听,登时喜上眉梢,兴致勃勃的打开了柜子,认真的挑选了起来。 庄小钰抬眸看着荷花的背影,眼神里满是迷惘和艳羡,心口不由得一阵阵的酸涩起来。 尖利的针头不小心扎进了指腹里,庄小钰赶紧垂下脑袋,将手指放在嘴里抿了一下,将眸底沁出来的湿意眨了回去。 小孩的啼哭声突然响起来,庄小钰侧头看了眼苏醒过来的孩子,赶紧伸手去晃动摇篮,荷花立即将手里的布匹放到了桌上,去抱摇篮里的孩子,“又尿了,这孩子能吃能睡,身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庄小钰静静的看着荷花给孩子换尿片,还亲了一口孩子的小脚丫,顺口道:“巫医说这孩子身体已经调养的跟正常的小孩没有多少区别了,你不要太过担心......” 荷花麻利的将孩子的衣服穿好:“不担心了......” 说着,她突然顿了一下,偷偷侧过头去看庄小钰,却见庄小钰只是低垂着脑袋缝着手里的棉袄,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回答。 晚上,秦无言抖落一身的风尘,回了祭司府,径直到了庄小钰的后院里。 夜已经很深了。 秦无言原本以为庄小钰已经睡了,却没料到庄小钰却依然坐在灯下做小孩百日宴上穿的红色缎面小棉袄,脖子上和手腕处还缝了一圈白色的狐毛,漂亮极了。 秦无言见她连头都没抬,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到百日宴还有好多天,用不着白日黑夜的赶工,仔细熬伤了眼睛。” 庄小钰抬眸,看了秦无言一眼,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握着针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针尖将指尖戳的鲜血淋淋,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痛意。 倒是秦无言大惊失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将那被针尖戳破的手指紧紧捏住,放在嘴里吮了一下,夺了她手里的针,扔回筐子里,满眼满脸都是疼惜和责备:“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戳出血了,很疼吧?” 男人的舌尖在她的伤口处舔舐着,却勾不起她半点反应。 秦无言取了药膏,涂抹在她的指尖上,拉着她去床榻边:“早些睡吧,这些活儿明日再做,不急于一时。” 庄小钰坐在床榻边不肯动。 秦无言又去帮她脱外衫和鞋袜,温声道:“这些时日有些忙,我可能会回来晚一些亦或者根本就来不及回来了,若是太晚,我便歇在书房了,免得打扰你,你一定要按时歇息,不要太过劳累了......” 第4575章 吾儿安息 这么说着,秦无言只觉得这屋子里今日似乎少了什么,环顾了一圈,诧异的问:“孩子呢?” 庄小钰躺到里侧,将后背对着他,嗓子干哑:“乳娘抱到偏房去了。” 秦无言也在庄小钰身侧躺下:“也好,孩子太小不好带,省的你总是夜晚起来,就让乳娘伺候着,你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便好。” 庄小钰:“......” 她这具破败的身子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她的命是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换回来的。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庄小钰想要忍住内心里那些翻涌的怒火,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气呼呼的坐起来,问秦无言:“你其实根本就不想要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 秦无言:“......” 秦无言也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长指将她散乱的发丝拨到脑后,嗓音温软:“小钰,你胡说什么呢?” 庄小钰:“......” 庄小钰没有错过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和悲痛,她突然就不忍心责怪秦无言了。 木已成舟,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男人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和憔悴,庄小钰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仔细的打量秦无言,只见这人瘦了好大一圈,两颊甚至都快要凹下去了一些,连颧骨都凸起来了,可看着她的眉眼却依然是温柔和善的,没有半点责怪...... 想到他为了肚腹里的孩子,怕她发起疯来伤了自己,整晚整晚都守着自己,被伤了也在所不惜...... 庄小钰难过的闭上眼,重新躺下,小声道:“我有些累了,睡吧。” “嗯。”男人点点头,吹灭了烛火。 庄小钰一句话,打开了秦无言压抑在心底的满腔心事,那种浓浓的睡意被驱散开,尽管极其疲惫,可却没了丝毫的睡意。 等到身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秦无言悄无声息的起身,披了衣衫,出了卧房。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庄小钰睁开眼,也跟着坐了起来,披了衣衫跟着秦无言往外走...... 秦无言没有骑马,身边也没有带护卫,只是迎着冷风,一步步的朝着僻静的地方走去...... 亲卫只看到大祭司前脚才刚离开,一袭黑色披风的夫人后脚便也朝着那个方向去了,揣摩着庄小钰在秦无言心里的地位,也不敢吱声,任由庄小钰畅通无阻的跟了过去...... 月光清冷黯淡。 秦无言站在一处墓碑前,墓碑上写着一行字:吾儿安息! 秦无言长身玉立,站在坟墓前,高大的男人微微弯下腰,指腹从崭新的墓碑上抚过,仿佛抚摸着婴孩娇嫩的肌肤。 庄小钰盯着那块墓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唰”的一下夺眶而出,无法遏制的在脸上泛滥成灾。 若是以往,凭着秦无言的警觉,早就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可此时的秦无言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却没有发现庄小钰的存在。 一直到身后的悲戚声抑制不住,秦无言才回过头。 印入眼帘的便是庄小钰那张满是泪光的脸,秦无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整个人慌了一瞬,立即挡在了墓碑面前。 第4576章 谎言掩盖不了真相 秦无言第一次判断失误,如此大意,竟然连庄小钰跟了一路都没有察觉。 “小钰!”秦无言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披风脱下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夜里风大,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庄小钰一把推开秦无言,跌跌撞撞的朝着墓碑冲过去,跪在了墓碑前,捂着嘴,嚎啕大哭起来,哭的肩膀颤抖,恨不得晕厥过去。 再多的谎言也掩盖不了已经被发现的真相,秦无言只能紧紧的搂抱住她,心里的恐惧如涟漪一般扩散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庄小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房的,只记得哭累了,倒在了秦无言的怀里,也许晕过去了,也许被悲伤笼罩住失去了意识...... 总之,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红日高升,卧房里亮堂堂的,秦无言守在屋内,正批阅着文书,时不时抬头往床榻上看一眼。 男人的眼窝下一片乌青,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憔悴疲惫,眉梢眼角藏着浓浓的倦意,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休息好了。 庄小钰心想,从她有了身孕,到失心疯,再到打胎寻找病弱的孩子,她被隐瞒的那段时间,她疯了的那段时间,她至少是满足的快乐的,所有的艰难都被秦无言一个人承担了,全部是他在负重前行......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他大概都没有安安心心的睡过一个整夜觉吧。 秦无言掀目,视线朝着庄小钰看过来,见她醒了,赶紧扔了笔,来到床头,“小钰,你听我解释,昨晚......” 庄小钰摇摇头:“不必解释了,你如果还想用谎言欺骗我,我会恨你的!” 秦无言:“......” 秦无言握着她的手:“小钰,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庄小钰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撑着手臂坐起身,披衣起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秦无言只觉得庄小钰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了,似乎已经接受了孩子已经过世的事实。 “你忙你的吧,我不会有事的。”庄小钰梳洗完毕,从耳房出来后,将孩子的百日宴衣衫拿出来,继续缝制,“我还要亲眼看着你登上大祭司的位置呢。” 似乎真的如庄小钰所说的那样,秦无言提心吊胆的陪了她好几日,庄小钰却只是将自己关在卧房里,没日没夜的做小孩子的棉袄。 她的针线活并不怎么样,拆了缝,缝了拆,力求尽善尽美。 秦无言诸事缠身,又陪了庄小钰好几日,实在是抽不开身,见庄小钰好了些,便又出府去忙了...... 庄小钰将缝制好的棉袄叠起来,掌心从毛领上轻轻抚过,喊来了荷花。 荷花抱着孩子从外面进来,见到庄小钰的时候,心里怯怯不安,总觉得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也不敢妄自揣测,毕竟夫人最近沉迷做小孩的衣裳,也没对她说过什么...... 荷花抱着孩子靠近,庄小钰拿起桌上的棉袄,递给荷花:“好不好看?” “好看。”荷花摸了摸棉袄柔软的面料和料子里包裹的暖和的棉花,“摸着又舒服又暖和,夫人费心了。” 第4577章 本就是我们贪心了 “穿在孩子身上一定也很好看。”庄小钰摸了摸小孩的粉粉嫩嫩的小脸:“从前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愿亲近我,如今我才知晓,这小家伙是个从小就会认人的主......” 荷花:“夫人......” 庄小钰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凄凉:“荷花,你跟这孩子的缘分太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拆散不了的,既然他是你的儿子,你便抱着他回你从前的地方吧。” 荷花大惊失色:“夫人,奴......”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从一开始我看见这孩子,就觉得他不像是我的骨肉,好歹我的孩子也在我的肚腹里住了那么久,自古母子连心......”庄小钰将做好的衣衫递给荷花:“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他的,这身衣服和这个虎头帽,虽然针脚并不好,可好歹也是我亲手缝制的...... 他陪在我身边三个月,陪着我熬过了那么冷的严冬,如今马上就要春暖花开了,这些东西都送给他吧......” 荷花瑟瑟发抖:“夫人,那我丈夫......” “他会好好的跟着你们母子一道离开。”庄小钰打开梳妆奁,“这两百两银子也够你们过好几年了,就当是我给孩子的百日礼。” 荷花掩面哭泣:“夫人,这孩子......就留在您身边吧,本就是我们贪心了......” 庄小钰满脸漠然之色:“我不习惯养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在身边,把你丈夫叫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荷花心跳如鼓,却也不敢不从,只得去找马六。 马六听闻孩子的事情已经败露,吓的魂飞魄散,一路跟着荷花到了庄小钰的院落内,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庄小钰面前。 庄小钰抱着孩子,静静的盯着马六看了片刻:“抬起头来。” 马六抬头,模样清秀,那眉宇和额头以及鼻子脸型,与襁褓里的孩子简直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一般。 遗传真是个玄学啊。 庄小钰想,不知道她的孩子若是生下来了,究竟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秦无言多一点,还是遗传到了她跟秦无言两人的优点。 庄小钰的视线落在马六的脸上,可思绪却不知道游离到了哪里,眼神空空茫茫,看的马六简直跪如针毡,浑身都不舒服。 荷花见状,喊了庄小钰一声:“夫人。” 庄小钰回神,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孩子,笑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们夫妇俩,一看就是你们亲生的。” 她将孩子交给荷花,“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孩子身体也已无大碍了,孩子的百日礼我也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收拾好东西,离开祭司府吧。” 马六以额触地:“夫人,这孩子是您的,若不是祭司府,这孩子早就死了,哪里能活到现在,就留在您身边,往后孝顺您和大祭司吧。” 庄小钰摇摇头:“不了,这孩子命不错,你们带回家之后,置办几亩薄田,好好过日子,将他抚养长大......” 庄小钰往卧房里头看了一眼:“银铃。” 银铃拧着好几个大包出来:“夫人,都收拾好了。” 第4578章 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劲 庄小钰抬了抬下巴,示意银铃将这些东西都放到马车上去,对着荷花道:“这里头是我给孩子置办的布匹和被褥衣衫,留在我这里反正也用不上,也一并送给你们带回去了。” 荷花见庄小钰铁了心的要将他们一家三口赶出府,只得哭着跟庄小钰道别,带着一马车的东西,抱着孩子跟马六一并离开了。 庄青云才刚回祭司府就听闻马六和荷花抱着孩子离开了,登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知道秦无言跟庄小钰前些时日又不知道为了什么闹起来了,秦无言抛下一切守了庄小钰好几天,他还以为两人已经和好了,哪知...... 原来是孩子的事情败露了! 庄青云不敢去淌这趟浑水,打算让秦无言自己解决这件事。 他愧对庄小钰,也无颜面对她。 秦无言踏入卧房的时候,还以为庄小钰会形如枯槁,茶饭不思,却没料到庄小钰正在缝制新的薄棉衣,那薄棉衣跟她先前缝合的一模一样,领口和袖口一圈狐狸白毛,红的缎面,看着喜气洋洋。 桌上摆放着制作虎头帽的布料和棉絮,尽管知道他进来了,可庄小钰却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秦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身侧坐下,问:“不是喜欢小孩子吗,为何不将那孩子留下?” 庄小钰拿起剪刀,将线头剪断,淡声道:“我喜欢亲生的,不喜欢别人生的。” 秦无言顿了一下,本打算问当初闵慧珠的孩子你不是也一样很喜欢,可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庄小钰却仿佛看穿了秦无言的心思:“当初我以为自己不能生孩子,便想着领养别人家的孩子,后来我自己能生孩子了,才知道失去一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如闵家大小姐那样,做得到不折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的......” 秦无言:“......” 庄小钰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床榻边躺下:“百日宴的事,便算了吧。” 至于秦无言应该如何向各大世家解释孩子的事,庄小钰便懒得操心了。 秦无言看着庄小钰的后背,吹灭了烛火,也跟着上了床榻,在她身侧躺下,握住她的手:“小钰,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再怀上我们的孩子的。” 庄小钰将手指从秦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又打了个哈欠,淡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很晚了,睡吧。” 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在秦无言的耳边响起。 庄小钰竟然真的睡着了。 秦无言只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可也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劲。 秦无言只得安排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门寸步不离的守在庄小钰的身侧,生怕庄小钰一个想不开,便自寻了断了。 好在庄小钰似乎并没有半点要轻生的迹象,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自己关在卧房里,缝制着小孩子的各种衣衫鞋袜和帽子。 她的针线做的一日比一日好,还会在孩子的外衫上绣简单的树叶和猫猫狗狗这样的小动物了...... 第4579章 遇刺 很快便到了孩子的百日宴的那天。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祭司府此刻冷冷清清,秦无言留在府里陪着庄小钰。 庄小钰将做好的衣衫鞋袜和虎头帽装在背篓里,背到了孩子的坟前,一件件的烧了...... 秦无言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滋味莫名,五味陈杂。 第二天,庄小钰便病倒了,喉咙沙哑,有些低热,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没有半点生机。 府里又开始张灯结彩,再过半个月,便是大祭司的登基大典了。 庄小钰推开窗户,看着屋檐下飘荡着的红色灯笼和重新挂起来的红色绸布,眼前只剩下恍然,心底只剩下唏嘘。 这世上的人,都是追名逐利的,自古人死如灯灭,谁还记得这祭司府从前是姓庄的? 所有人都说她三生有幸,遇到了秦无言这样深情专一的人,可若是秦无言对她的爱是用自己的父兄孩子以及亲近之人的命来换的,她宁可不要。 庄小钰用帕子抵着唇,轻轻的咳着。 有人轻抚着她的后背,男人低醇好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躺着?” 庄小钰吸了一口气,“无碍,整日躺着骨头都发酸了,不如四处走动走动,说不定病会好的快些。” 她转头,看向秦无言,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男人虽然依然瘦削,却精神奕奕,好看的眼里神采飞扬,看着她的时候,眸光如水,温柔至极。 庄小钰道:“阿言,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 “我想去青玉寺给孩子点一盏长明灯,捐一点香油钱。”庄小钰的视线瞟向窗外。 树枝抽芽,桃花含苞待放,气温已是一日比一日回暖了。 庄小钰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那么多年了,如果你太忙,派几个人跟着我,送我去青玉寺也可以。” 秦无言确实忙碌,可一天的时间也不是抽不出来,他又担心她的安危,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便一口答应了:“不忙,我陪你去就好。” 这世上的事,再忙也不可能比庄小钰更重要。 第二日,秦无言和庄小钰便乘坐马车出了祭司府。 沿途浩浩荡荡的亲卫在前方开道,庄小钰揭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布,一支长箭“嗖”的一声从外面飞进来,幸亏有秦无言在身边,将她拉了一下,躲闪的及时,那柄长箭才擦着庄小钰的耳边飞过,牢牢的钉在了车厢的车壁上。 发丝断裂,飘飘荡荡的飘落下来,掉落在脚背上。 庄小钰被秦无言一把搂抱在了怀里,秦无言抬手一挥,帘布垂落,将车厢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男人轻拍着庄小钰的后背:“没事了,不要怕。” 庄小钰趴在秦无言的怀里,心跳没有一丝紊乱,她本来想问这些人是冲着秦无言的吗,最后发现并没什么好问的。 她懒得管这些事情了,哪怕涉及到她和他的生死。 马车放缓了行走的速度,外头一阵骚乱,偶尔能听到刀剑的碰撞声,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行驶的快了些。 帘布晃动,空气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道被清风吹进来,庄小钰的鼻息里嗅到了难闻的铁锈味...... 第4580章 我要放弃自己的命吗 庄小钰只觉得胃里隐隐有些翻涌,马车跑了好一会儿,车厢里的味道才被吹散的一干二净。 她在车厢里颠簸了几个时辰,等到了青玉寺的山脚下,整个人如散架了一般,浑身虚弱无力,只能勉强站稳了。 庄小钰望着高高的石阶,双腿打颤。 秦无言一撩衣摆,二话不说,便蹲在了庄小钰的面前,将人背在了背上,“我背你上去吧。” 庄小钰趴在秦无言的后背,脑海里回想着过往,他们私奔成亲的时候,秦无言后背还是瘦削的,少年人的身形,没有如今宽阔厚重。 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手握重拳,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人追杀,四处躲避,只能凭着一股不屈的信念活下来的人了,而是运筹帷幄之中,能决胜千里之外,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厢里,自有人替他拼命打杀的上位者了。 庄小钰双手搂抱着秦无言的脖子,看着半山腰上的石桌,轻声问:“阿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给我看手相的两个和尚吗?” 秦无言嗓音很低:“......,记得。” 庄小钰叹息了一声,秦无言的后牙槽咬紧了,身子僵硬,将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 秦无言走的很快,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可却走的脚底生风,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山顶上去,逃离半山腰的地方。 住持方丈接待了两人,庄小钰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钱,跪在佛祖面前,闭目祈祷。 秦无言没有踏入里面,站在门外的长廊上,靠着圆柱,等着庄小钰从里面出来。 男人浑身气息肃杀,虽然刻意收敛,可那种磅礴的气势却隐隐有收不住的气势。 主持方丈手持佛珠,站在秦无言的面前,“阿弥陀佛。” 秦无言站直了身子,朝着方丈微微一笑,容颜惊艳如优昙花盛开,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底却如冰封的古井,没有半点波动。 或许是出于对佛门的尊重,他压抑着眸底的不快,故作卑谦的跟方丈打招呼,“方丈大师。” 方丈捻着手里的佛珠,嗓音里满是遗憾和叹息:“施主杀戮太深,还请回头是岸。” 秦无言晒笑了一声,脸色淡漠,侧头往大雄宝殿的方向扫了一眼,语气里多了一丝质问:“敢问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对吗?” “是。” “在方丈眼里,是不是众生平等?” “是。” “有人若是要杀本座,本座是不是应该反抗?” “是。” “呵!”秦无言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既然如此,为何让我回头是岸,我若是不杀他们,死的人便是我,难不成为了别人,我要放弃自己的命吗?”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你实在是不该对没有害过你的人下手......” 秦无言:“......” 秦无言怔了怔:“你知道什么?”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谓报应,便是讲究因果的。”方丈叹息一声,将佛珠递到秦无言的面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自为之吧,这佛珠送给你,望你往后时时刻刻心存善念。” 第4581章 小钰是不会答应出家的 秦无言拒绝了:“本座不信这些!” 方丈慈眉善目:“命定的事便由命去安排,否则,施主说不定会害死身边亲近的所有人。” 秦无言凝眉看着这个老和尚,冷冷一笑:“本座向来不信苍天,不信鬼神,更不信命由天定。 既然命由天定,那本座所做的一切便都是遵从上天的旨意,就更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方丈大师,您是不是管的也太多了点,您究竟想要对本座说什么?” 方丈不得已,只得收回手里的佛珠:“阿弥陀佛,施主能否愿意让夫人出家,每日吃斋念佛诵经,往后青灯古佛相伴,平平安安了此残生?” 秦无言:“......” 秦无言一时半会并没反应过来,半响后,才明白方丈大师言语里的意思,登时勃然大怒:“简直妄想!本座的夫人从小锦衣玉食,一直都是人上人,怎么可以与青灯古佛相伴?” 更何况,庄小钰如他的眼珠子和心尖肉,他怎么舍得让庄小钰一辈子吃斋念佛,孤苦一生? 她本生在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如何能受得了这般苦累? 方丈大师叹了一口气:“施主息怒,老衲只是问一下施主而已,一切的决定都由夫人做主......” 秦无言自信满满:“本座的夫人虽然生性良善,可也并不相信这些命运轮回和佛祖,方丈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小钰是不会答应出家的。” 方丈见秦无言对自己的建议极其排斥,也不好强人所难,“老衲安排了上好的厢房,施主和夫人留在这里住一晚吧,好好考虑一下老衲刚才的建议。” 若不是庄小钰就跪在大雄宝殿的佛祖面前,正在祈祷,秦无言估计会气得一把火烧了这座寺庙。 秦无言冷冷一笑:“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宁拆千座庙,不毁一门亲,方丈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是何道理? 出家人就是这么慈悲为怀,毁人姻缘的?” 方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姻缘分好坏,孽缘虽也是缘分,但及时回头也是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住口。”秦无言勃然大怒,手里的宝剑才刚要出鞘架到方丈的脖子上,轻咳声从不远处传来。 秦无言赶紧收了宝剑,转过身,大步朝着庄小钰走过去,“出来了?” “嗯。”庄小钰低低的咳着,抬头往长廊的这一头望过来:“刚才听到那边有些动静,谁在说话?” “没人,你听错了。”秦无言扶着庄小钰,眉眼温柔,嗓音温润,跟刚才的暴戾简直判若两人:“这一路过来你也累了吧,去厢房休息一会,好不好?我让人端些斋菜过来给你尝尝。” 庄小钰点点头,任由秦无言扶着自己,两人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拐角里。 方丈站在圆柱后,看着离去的两人,摇了摇头,“造孽啊造孽,因果循环,父债女偿,可惜了!” 回了厢房,庄小钰坐在桌边,看着点燃着的清油灯托着腮发呆,秦无言忙前忙后,将带过来的被褥和枕头拿出来,铺在床榻上,又燃了庄小钰喜欢的熏香...... 第4582章 我不允许你出家 等到忙完这一切,秦无言回头看了眼庄小钰,却见庄小钰整个人游神一般,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无言心口一跳:“小钰,你怎么了?” 庄小钰回神,摇摇头:“没事。” 秦无言在她身侧坐下,“在想什么?” 庄小钰微微抬起头,眯着眼,“刚才跪在佛祖面前,我忏悔了好久,想着若是我当初一开始知晓自己有孕后,坚决要留下这个孩子,会不会他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秦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孩子的去留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 但又不敢告知她实情,还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来,若是知晓流英果是庄怀森曾经赏赐给闵慧珠的,还不知道她会如何想。 庄小钰幽幽的开口:“我刚才还在想,若是我留在这里,每日给他诵经祈福,下辈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过来找我当他的娘亲......” 秦无言:“......” 正在倒茶的秦无言被茶水烫了满手的茶水,“小钰,你想做什么?” 男人仿佛察觉不到疼,倒是庄小钰见状,赶紧用帕子擦拭他的手,看着男人手背上的水泡,赶紧拿了药膏给他涂抹。 秦无言不管这些,用力抓住庄小钰的手,执着的问:“小钰,你是不是想要......往后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扔下我一个人?” 庄小钰微微一笑,帕子系在秦无言被茶水烫伤的手上,指腹抚着他的脸颊,“我还要亲眼看到你登基,成为月城历届最好的大祭司呢。” 秦无言总算安心了一些,却也警觉起来:“小钰,我不允许你出家。” 庄小钰垂下眼帘:“我自小便习惯了让人伺候,如此清苦的生活,我是过不来的。” 更何况,父兄曾经得罪了如此多的人,那么多的仇家想要找庄家人报仇,哪个尼姑庵愿意收留她?何必给那些人带去麻烦。 如今她贵为祭司夫人,也难逃刺杀,更何况无依无靠的小尼姑。 秦无言放缓了语气:“你若是想要诵经念佛,祭司府那么多的院落,也有佛堂,我给你安排好......”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随便庄小钰如何折腾都行...... 第二日,两人吃完斋饭,辞别方丈,下山返回了祭司府。 秦无言命人布置好了佛堂,还给庄小钰送来了一堆佛经,忙着处理府内府外的事情。 庄小钰将自己关在卧房内,整日抄写经书,她不戴发簪,青丝挽起,用桃木做成的木簪将长发盘起,衣衫换成了素色...... 就算她不出去,可来找她的人却络绎不绝,身为祭司夫人,专门给她做正装的人,教她登基那日礼仪的执行官,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需要注意的事项...... 庄小钰不厌其烦的应着这些人的要求,性子温和,却也表现的疏离淡漠,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件郑重庄严的事情。 登基大典前一日,庄小钰去钟大夫的院落里,寻找钟大夫留下来的那些药物,屋子内有些黯淡,里面都是灰尘,好久没有人过来收拾了。 自从庄小钰上次从遗物里拿到了钟大夫留下来的毒药,差点毒死了秦无言,庄青云便命人锁了这一处的院落,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进来了。 第4583章 报应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整个祭司府都在大清扫,这间院落也不例外,婆子门打开了院门的锁,擦洗了门框后,两人便去井边打水了。 庄小钰不早不晚恰巧过来,径直进了院落,一路朝着里屋走去,翻找着钟大夫留下来,后来又被庄青云封存起来的瓶瓶罐罐...... 屋子没有开窗户,各处都被蒙上了厚厚的帷布,庄小钰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蹲在高高的箱子旁边,跟里屋的门口隔着好几道帷布和宽大的屏风。 房梁上挂着的贝壳风铃被风吹得清脆作响。 两个婆子抬了一桶水进来,听到这种声音,吓得毛骨悚然:“这声音听着真渗人啊,幸亏是我们两一起打扫这院子,要我一个人肯定会被吓死。” “是啊,钟大夫可是枉死的,要是冤魂不散可怎么办?” “别自己吓自己了,这祭司府里面的冤魂还少吗,也没见出什么事呢,有大祭司在,任何冤魂都不敢靠近的。” “说的也是,庄老爷造了那么多的孽,也没见遭受什么报应。” 庄小钰听到婆子的说话声,手里的瓷瓶掉落,滚在了地上,发出微微的声响。 婆子警觉的开口:“谁,谁在后面。” “喵。”一声猫叫声传来,白色的猫儿从两人面前跃过,窜到门外去了。 两个婆子长舒了一口气,后怕的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只从夫人有了身孕,这府里的猫猫狗狗都被赶到了这些地方,也只有这些地方能容得下这些小畜生了。” “哎,可惜啊,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依然没有保住,大祭司那几日消瘦的厉害,我听伺候大祭司的那些人说,大祭司那几日滴水没沾滴米未进,将自己关在厢房里整整一日,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的稀烂,上面都沾着血迹,大祭司手上的伤还是青云少爷给亲手包扎的......” “若是夫人怀的孩子生出来,还不知道大祭司会宠成什么样,可惜了,那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 “怪谁呢,还不是要怪庄家长辈还活着的时候,造孽太多,那庄老爷要不是生前跟圣女有一腿,一开始又生怕圣女怀孕坏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赏赐人家那什么掺了流英果油的香丸...... 听闻这东西对普通人没什么作用,可对有了身孕的女子作用可大了,闵家大小姐一心想要将夫人取而代之,怎么可能让夫人将孩子生下来......” “是啊是啊,真是作孽啊,孩子可是无辜的......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报到了自家女儿身上......” ...... 两个婆子只是将前面的家具擦完,便出去了,根本就没有去推里屋库房的门。 庄小钰静静的坐在库房里头,看着从屋顶透射进来的光斑一点点的消失,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晚了,她细细的看着药瓶上的字迹,从里面挑选了几瓶药丸,倒出几粒,混在一起,摊开在掌心里看了半响,一股脑全部揉进了嘴巴里,拼命的吞咽下去...... 然后,将钟大夫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站起身慢慢的往外走。 第4584章 没有什么是她可以留恋的了 门还没来得及锁上,上面的管事还要过来查验院落打扫的是否足够干净,婆子们忙忙碌碌,没有人注意到庄小钰,也没人会想到整日待在佛堂里的庄小钰会来这种被废弃的地方。 就算出院门的时候被下人看到了,下人也不知道她在里头做了什么。 庄小钰一步步的走出了院落,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肚腹有些疼,庄小钰倒了杯温茶水,灌进喉咙里,脱了外衫,静静的躺到床榻上...... 秦无言如往日一样,依然回来的很晚,梳洗之后,径直掀开被褥躺倒床榻上,他侧身看着躺在里侧的人,不敢太过靠近,只是在被褥里摸到了庄小钰的手,轻轻的牵在掌心里,闭上眼睛。 庄小钰闭着眼,忍受着肚腹里的绞痛,可整个人却仿佛麻木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是她可以留恋的了。 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她再也不想活在每日的煎熬里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敲门声就响起了,管家和庄青云站在门外,“大祭司,今日是登基的大好日子,不可误了吉时。” 秦无言已经醒了,侧头看了庄小钰一眼,见她还在熟睡,轻声唤她:“小钰。” 庄小钰将脑袋往被褥里拱了拱,嗓音含糊道:“你先起来,我再躺一会,马上也起来了。” 秦无言看不到她惨白的脸,也极少这么早叫她起床,便笑了笑,“也好,你再躺一会,等到实在来不及了,我再叫你起来,误了吉时也没关系。” 庄小钰将脸蒙在被褥里,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待秦无言走到了卧房外,这才掀开被褥,撑着手臂坐起身。 那张小脸已经惨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庄小钰去耳房梳洗后,便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粉。 小丫头听到卧房里传来动静,进来一看,见庄小钰已经起来了,赶紧让外头等着的人进来伺候庄小钰,给庄小钰穿衣,梳妆。 银铃早已经被秦无言赶走了,只能做一些粗活,跟外头的粗使婆子没什么两样,心里绝望又悲愤,看着这一幕,又开始跟一起扫地的婆子门嚼起了舌根:“这女人只要投胎好,啥样都好,只要遇到好男人,这辈子就值了。” 婆子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银铃呀,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大祭司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高攀的起的。” 银铃心里气不过:“夫人连孩子都不能生了,大祭司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后代,早晚会纳妾的。 等我飞上枝头的那一天,看你们还会不会这么说我。“ 婆子们一听,不敢吭声了,大祭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有后代呢,就算随便找个女人生了孩子,抱给了夫人养,凭着夫人软软弱弱的性子,也不可能对这孩子的生母不好啊...... 更何况,庄家的人还对大祭司做过那么多的恶事。 丫头给庄小钰上妆的时候才发现庄小钰有些不对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透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小声的问:“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4585章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庄小钰摇头,拿过丫头手里的眉笔,给自己细细的描了眉,又往脸上敷了一层细粉,涂抹了腮红和唇脂,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气色果然已经好多了,看不出半点病容。 丫头赶紧给她挽了发,又伺候着庄小钰穿了祭司夫人正装,长长的黑金暗纹的长袍,袖口宽大,头上戴着步摇,腰间束着宝石玉带,妆容有些浓,将她脸上的病容遮掩的干干净净。 秦无言进来的时候,庄小钰已经打扮完毕了,男人站在庄小钰身前好几步,就这么静静的微笑着,垂眸打量她的模样,见她唇红齿白,两颊粉如桃花,漆黑的眸子水汪汪的,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唇角不由得翘的越发高了。 “小钰。”秦无言上前几步,站到她的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等登基仪式完毕,你便正式成为为夫的祭司夫人了。” 说完,他便牵着庄小钰往外走:“快到吉时了,我们走吧。” 整个祭司府被装扮的喜庆又浓重,庄小钰踩着铺好的地毯,在秦无言的陪伴下一步步的走向祭司府的大门外。 庄小钰站在豪华的辇座前,回头看了一眼庄严富贵的祭司府门楣,粲然一笑。 这座祭司府,也不知道藏污纳垢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还好,往后她再也不用踏足此处了。 下辈子,她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两人一同为了生计奔波劳累,父母兄弟都能好好的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或许,整个月城在秦无言的掌控和治理下,大多数人再也不用被奴役被当做牛马,会过上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吧。 父兄作恶多端,他们也得到该有的报应的,这报应蔓延到了她和她的孩子身上,怪不得任何人。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上了辇座,从始至终的牵着庄小钰的手,在一片锣鼓喧天和唱呵之中,小声的跟她说着悄悄话:“小钰,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但凡为夫能做到,为夫都替你完成。” 庄小钰微微笑着,脸上是少见的浓情蜜意,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就这么侧头静静的看着他,可视线却有些游离,似乎正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庄小钰嗓音低哑,“如果我们一开始没有遇见,会有今天吗?” 秦无言怔了一下,片刻后,他又斩钉截铁的开口:“小钰,我们迟早会遇见的,你迟早也会爱上我的,就如我从见到的第一眼便对你一见钟情了一样。” 庄小钰缓缓点头:“也对,看来我是逃不掉的了。” 秦无言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小钰,你怎么了?” 他这些日子因为登基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听闻她每日只在佛堂里抄经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足够清心寡欲,便没有太多的关注到庄小钰这边,每晚回房时,庄小钰已经早早的睡着了。 她虽然睡的早,起得晚,可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心情也没有半点起伏,秦无言以为她从青玉寺回来后,已经想通了。 第4586章 他的心开始慌了 庄小钰却只是抬手,她的指尖冰凉的过分,如被寒冰浸泡过,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人山人海面前,抚上了他的脸颊,眼神里是少见的缱绻和眷念,“阿言,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大祭司的,对吗?” “对。”秦无言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指,好像握着一块冰,信誓旦旦的回答她的话:“只要是你期望的,我都会替你做到,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大祭司,让月城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会让他们像从前那样当牛做马。 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月城前所未有的繁盛和安稳,小钰,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月城的。” “真好。”庄小钰会心的弯起唇角,“阿言,你要记得你对我说的这些话。” 秦无言紧了紧手掌:“小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从前百姓过的苦,但我会让他们的生活一点点的好起来的。” 庄小钰点了点头,声如蚊蚁:“也算是减轻我的罪孽了。” 风很大,秦无言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庄小钰摇了摇头,目视前方,湿意却从眸底一点点的沁出。 秦无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恨不得揉碎了将她揣进荷包里带着。 道路两旁人山人海,跪拜的,高呼的,犹如供奉天神一般,虔诚的对着辇车上的两人行礼。 庄小钰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白纱,近看有几分朦胧,远看却又有几分飘逸。 到了天台下,辇车停下,秦无言牵着庄小钰的手缓缓步入高高的台阶上。 通往天台的最高处两侧的台阶上立着圣坛,秦无言牵着庄小钰,每登上一级台阶,圣坛里的圣火便被点燃。 亲卫将整个天台护的严严实实,一排排的站立着,庄严肃穆,眸底透着激动和兴奋的光芒。 巫师站在次高一级的台阶上,手里捧着金盆,等在未来的大祭司和祭司夫人走到跟前,用枝条沾了圣水洒在两人身上,口中念着祈福的话...... 等到巫师念颂完毕,秦无言要带着庄小钰一同走上最高台的王座上,庄小钰却站在原处不动了。 秦无言侧头,满是诧异的看着庄小钰。 庄小钰侧过头,对着秦无言微微笑着,温声道:“礼不可废,大祭司需要独自登上最高处的王座,戴上冠帽,替整个月城百姓祈福,然后,再赐予妾身冠帽,亲手替妾身戴上,才算礼成......” 秦无言却牢牢的抓着庄小钰的手指,不肯松开。 巫师提醒道:“大祭司,夫人说得对,这才是登基的礼数。” 都演练了好多遍了,秦无言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他的心却没由来的开始慌了,也不知道是为何会慌乱。 只是这一坎坎的台阶走上来,越是靠近最高处,他的心便慌得越发厉害。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流失了,他想要抓住,却死死的抓不住。 他不管,“你同为夫一同上去,一同落座......” 巫师无奈,低声规劝道:“大祭司,礼不可废,从古至今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 第4587章 你是打算陷我于不义吗 秦无言低声呵斥:“千百年来都是这样那又如何,到了本座这里,本座便是王法,本座说如何便是如何。 千百年来好多礼法早就废止了,为何独独这一项不能废止?” 巫师:“......” 巫师被秦无言怼的哑口无言。 庄小钰却还是将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温暖滚烫的大掌拨开了,轻声道:“阿言,不可如此。” 秦无言转头望着她,或许是她温柔的实在是不同寻常,那双久违的死气沉沉的双眸里透着前所未见的深情光芒,看的秦无言恨不得沉醉在她的眼神里。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爱意,那是他和她曾经被迫分开,再和好后才有的眼神。 秦无言越发不管不顾了:“本座是大祭司,本座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钰,你同我一道上去,为夫和你夫妻一体......” 庄小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放大,却坚定又用力的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语气里透着坚定和毋庸置疑:“阿言,不可胡闹,你是要在整个月城的百姓面前让我为难吗? 礼不可废,更何况,我站在这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的背影登上王座,心里也很满足,我等着你宣读祷告,替整个月城的百姓祈福。 阿言,你去吧。” 秦无言:“......” 庄小钰见他依然一动不动,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开口道:“不要让我为难,若是往后月城风调雨顺还好,若是有个天灾人祸,我便会成为整个月城百姓的罪人了,你是打算陷我于不义吗?” 秦无言喉结滚了滚:“......,小钰,你明知道我不是!” 巫师看着沙漏,催促道:“大祭司,吉时已到,不能再拖了。” 庄小钰漆黑的眸底腾起一片湿意:“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不会走的,我说话算话。” 顿了顿,她又道:“更何况,这里全部都是你的亲卫,一个挨着一个的并列站了好几排,我就算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跟着你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着你坐上最高处,看着你成为月城名垂千古的大祭司的。 阿言,你快些去吧!” 秦无言见她实在是不肯跟自己一同上去,不得不松开她的手,独自登上了最高处的天台。 庄小钰微微仰着头,看着丰神俊朗的男人,眼眸里湿意泛滥,她牢牢的凝视着他,看一眼便少一眼...... 都说人临死之前,会回顾过往的一生,她从初遇秦无言一直到送秦无言登上大祭司的王座,各种画面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的拂过。 她突然记起,她曾说过,要永远陪着秦无言,会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她却没想到,永远竟然会这么短暂,一辈子会过得这么快。 从前她以为,这辈子死都不会再原谅秦无言了,和如今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肚腹里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喉咙里翻涌起一阵阵的甜腥味道,庄小钰看着站在最高处替月城百姓祈祷的男人,将嘴里的血用力的艰难的吞咽进去...... 第4588章 阿言,我爱过你 秦无言没法,只能依她,祈福完,巫师给他戴上大祭司的冠帽,又将一顶缀满了宝石的小冠帽递到他的手上。 男人一手托着冠帽,另一只手朝着庄小钰的方向伸过去,脸上的笑意如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对着她道:“小钰,快上来!” 庄小钰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她听不到秦无言对她说了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坐在高台上的男人嘴巴一开一合,对着她说着话。 鲜血从她的唇齿间和鼻孔里溢出来,她的眼前一片血红,倒下去的那一刻,庄小钰看到男人扔了手里的冠帽,朝着她的方向冲了下来。 她没有一头栽倒在石板铺成的地上,而是倒在了秦无言温暖的怀抱里。 温热迅速从身体里抽离,庄小钰仿佛看到了死神正在朝着自己走近,耳边是秦无言绝望的悲戚的低吼声:“小钰,小钰,你吃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小钰费力的睁开眼,鲜血从她的眼角沁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抬起手指,一点点的触到秦无言的脸颊:“阿言,对不起,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坚持不下去了,只想要求个解脱......” 活着对不起父兄和孩子,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秦无言紧紧的抱着她:“我不会让你死的,小钰,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你活过来,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我把命赔给你,我不要你死。” 鲜血从庄小钰的嘴里涌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阿言,我爱过你。”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原谅你了,你记住今日答应过我的话,好好保重!” 庄小钰并未留下多少遗言,抚着秦无言的脸颊的手便突然垂落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秦无言:“......” ......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料到庄小钰会在登基大典上服毒自尽,且还是提前一日就服下的混毒...... 哪怕是神医,也救不活她了。 巫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掏出金针,护住了庄小钰的心脉之处。 天空有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雪越下越大,秦无言抱着庄小钰,一步步的走下天台,飞雪落在他抹墨黑的发丝上,仿佛一瞬间白了头...... 大祭司登基大典结束,秦无言身为月城的大祭司,理所当然的接管了身为大祭司幕后的所有权势。 巫师将庄小钰的身体泡在药缸里保存起来,给庄小钰的身体里植入了蛊虫,确保尸身不腐。 秦无言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当巫师告知她,庄小钰是提前一天服毒,且这毒还是各种药丸混合而成的时候,秦无言的目光转瞬就落到了管家身上。 管家吓得要死,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力证清白:“大祭司明察,药房的钥匙一直都被老奴挂在脖子上,就算是巫医要什么药,也都是老奴亲自陪同去取的,夫人身边的人绝对不可能拿到药房里的药丸......” 庄青云将管家驱赶出门,扶着秦无言坐在了床榻之上,“你冷静一点,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会出这种意外,巫师还在里面救治,你振作一些......” 第4589章 当真有死而复生之事 秦无言浑身颤抖着,已经坐不稳了,整个人虚脱一般的倒在了床榻上,他身上庄严肃穆的祭司服被庄小钰的鲜血沾染,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他脑海里回想着庄小钰这两日的异常,追悔莫及,她在辇车上跟自己说的话,一字字一句句竟然全部都是遗言。 她说她原谅自己了,可谁需要她的原谅呢。 只要她活着,他宁愿每日都活在她的憎恨和复仇之中,可她就这么死了。 生无可恋的扔下他一个人,就这么决绝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无言不禁想,他杀了她的父兄,在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登上大祭司之位的时候,她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那最高台的王座上沾满了她亲人的血迹,她是绝不可能跟他一同坐在王座上的。 可她又希望他能坐到那个位置,励精图治,拯救月城百姓于水火之中,救赎她庄家人的罪孽。 她就是这么的矛盾,却又那么的良善。 秦无言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床榻上起不来。 庄青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知道庄小钰是秦无言的心头肉,可也没料到庄小钰服毒自杀后,竟然连秦无言的灵魂也一并带走了,只留下一具躯壳,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仰面躺倒在床榻之上。 庄青云去了一趟药房,看着被巫师静静的浸泡在药水里的庄小钰,问巫师:“大人,夫人能活过来吗?” 巫师摇头,“不知道,据我所知,从古至今,还只有锦城一个丫头死了,被她的主子救活了过来,死了差不多三年,最后死而复生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着,至于别的,便没有了。” 犹如黑漆漆的迷雾里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庄青云几乎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当真,当真有死而复生之事?” 巫师点头:“那是自然,大千世界,本就是无奇不有的。” 庄青云激动的不知所以,他跪在庄小钰的面前,盯着庄小钰沉静的睡颜看了良久,只见特意被洗干净后的庄小钰面色青白,唇色是淡淡的青紫色,双眸紧闭着,一动不动的泡在药缸里,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好半响,庄青云总算能平静下来,克制着内心里的悸动和兴奋,问:“大人,可否告知我,那能让丫头死而复生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否将那人带过来,替夫人医治? 无论要多少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大祭司都一定会满足她的?” 巫师叹了口气:“青云少爷,强中更有强中手,你以为的代价未必别人就看得上。 那女子医术登峰造极,哪怕是心脏,都能给人开膛破肚的换一个,远不是我能做到的。 老夫虽然在毒术方面无人能及,但医术方面绝对比不过那女子的......” 庄青云纳闷了:“区区一个女子而已,竟有这般本事?不知这女子出生如何,家世如何,又是何种地位,若是她能救活我们夫人......” 没等庄青云说完,话语就被巫师打断了,“此女乃锦城墨家当家主母,执掌墨家军的虎符,也是凌云门的掌门人,墨凌渊唯一的发妻楚云瑶。 老夫是没这个本事将人请过来的,如今锦城内忧外患,怕是我们的人连靠近她都困难......” 第4590章 希望你能让她死的瞑目些 庄青云愣住了,这世上竟然还真有如此有本事的奇女子。 怔愣了好一会儿,庄青云又问:“大人,祭司夫人她......” “老夫的毒术和医术,只能确保夫人尸身不腐,至于别的,老夫便不敢保证了。”巫师建议道:“起死回生之术,历届大祭司都在探寻,老夫也一直派人四处打探留意,目前为止,只听闻锦城有此一例......” 庄青云捧着巫师交给自己的秘册兴致勃勃的跑回卧房,将如烂泥一般的秦无言从床榻上拉起来。 男人几日几夜未曾合眼,也未曾梳洗,身上的衣服沾染了血迹,已经有一股浓烈的难闻的腥臭的味道了。 秦无言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府里的人谁也不敢来招惹,只有庄青云硬着头皮过来看他。 府里的一切事物,暂且都不管了,管家忙前忙后的打理,累的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整个祭司府乱成一锅粥,更别提祭司府之外蠢蠢欲动的各大世家了。 如果不能让秦无言振作起来,这祭司府和大祭司的位置就会被拱手让人了,这不是庄青云愿意看到的。 庄青云靠近床榻,见秦无言短短几日之内已经瘦的皮包骨了,整个人脸上是死灰色,双眸紧阖,若不是能看到他胸前微微的起伏,庄青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一般。 不过此时这般模样,离死也差不多了。 庄青云坐在床榻边,伸手去拽他:“无言,你快些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秦无言被庄青云拽的晃了晃,沉寂如石块一般,庄青云手里的力道一松,他又不动了。 庄青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你是不打算救活小钰了吗?你若是这么下去,小钰这辈子都不可能活下来了。” 秦无言总算有了一丝反应,男人嗤笑了一声,嗓音如从地狱里发出来一般的阴沉,嘶哑的厉害:“除非华佗在世,人死才能复生。” 庄青云将手里的秘册砸到他的身上:“你自己看,死而复生的人,锦城便有一个,那丫头死了三载,尸身未腐,三年后被她的主子救活了,那救人的年轻女子如今还好生生的活着...... 那女子比华佗在世还要厉害,巫师说她连人的心脏都能换掉,如此奇女子,巫师和我是没办法寻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庄青云说完,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床榻上一动未动的人影:“巫师说,历届大祭司从古至今,一直都在寻找长生不老之术和起死回生之术,只是一直未得精髓而已,如今能做的便是能确保小钰尸身不腐。 还有,小钰临终之前跟你说的话,但愿你都记得,就算她活不过来,也希望你能让她死的瞑目些。” 门“砰”的一声轻轻关上了,良久,秦无言才睁开眼,拿起手边的册子,撑着手臂缓缓的坐起来。 光芒从琉璃窗里照射进来,秦无言眯着眼,一页页的翻着秘册里记载的内容,一直翻看到最后一页,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仿若被灌注了活泉一般的生命力,一瞬间鲜活,登时变得生机勃**来...... 第4591章 秦无言竟然疯的这么狠 等到庄青云再次看到秦无言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了,他坐在厅堂里批阅文书,听闻下人来报,说是大祭司请他去后院一同用膳,庄青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握着毛笔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饱满的墨汁滴落在了文书上。 庄青云赶紧放下了狼毫笔,起身跟着下人去了后院。 秦无言已经梳洗完毕了,脸上青荏的胡须已经被刮的干干净净,衣衫换成了月白的常服,尽管身形依然瘦削,脸颊两旁的肉已经瘦得凹陷下去,整个人形销骨立了,可却看上去精神奕奕,仿佛找到了活着的目标。 庄青云暗自舒了一口气,抬脚跨进门槛,就看到秦无言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他扔给秦无言的秘册,他在秦无言的面前坐下,“无言,世家......” 才刚开口便被秦无言打断,秦无言压根就没心思听他说的那些,只道:“我问过巫师了,锦城确有医者能让人死而复生。 那丫头跟主子情同姐妹,情感深厚,她是替主子而死,死后主子悲痛万分,保存了她的尸身三年,最终让那丫头死而复生,三年后重新活了过来。” 男人的眼里有着能焚毁一切的烈火般的炙热,看的庄青云毛骨悚然:“青云,你留在祭司府,替我照顾小钰,我亲自去一趟锦城,将那女神医请过来,让她救治小钰,如何?” 庄青云傻眼了,他知道秦无言可能会欣喜若狂,会看到希望,甚至会发疯,却不知道秦无言竟然疯的这么狠,连祭司府里的事情都要抛弃了。 庄青云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发飙的冲动,言语平缓的开口:“我倒是愿意留在祭司府内替你守着小钰,可如今内忧外患,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你把小钰从祭台上抱回来,好几日都没有再露过面,坊间多了多少流言蜚语? 趁我们不备,闵慧珠已经被闵家人接回了闵府,圣女宫已经形同虚设了,一旦闵家有所动作,你不在祭司府,甚至不在月城,我一个人坐镇祭司府,如何抵挡得了闵止行? 他们掀翻了祭司府还好,怕就怕他们会彻底毁了小钰的尸身,小钰的尸身可是每晚都要泡在特制的药缸里的。” 眼看着秦无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庄青云顿了一下,妥协道:“不如这样,你留在祭司府,我替你跑一趟锦城,暂且先摸清楚那边的情况,至于那女神医性子如何,心肠如何,我若是能请的过来最好,请不过来,你再出马也不迟......” 秦无言眸底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思索了片刻,他没法带着小钰的尸身上路,似乎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只能无奈的轻点了一下头。 秦无言吃了饭喝了一碗参汤,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去药房看在药缸里泡了几天几夜的庄小钰,见庄小钰静静的仰靠在药缸的边缘,仿佛睡着了一般,若不是唇色有些乌青,跟活着的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巫师开口道:“只需要依照老夫的药方子,每日都为夫人泡两炷香时间的药浴,夫人的尸身便不会腐烂。” 第4592章 总不至于将庄小钰也带上吧 秦无言将庄小钰从药缸里捞起来,用披风裹着抱回了卧房里,放到浴桶里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替庄小钰穿好了衣衫后,放到了床榻上...... 入夜,秦无言躺在了庄小钰的身侧,炙热的掌心从她冰凉的身上抚过,将庄小钰紧紧的搂抱在怀里,吻着她的耳垂,低喃:“小钰,你身子这么凉,是不是觉得冷啊?” 庄小钰并没有如别的尸体一般僵硬,依然如刚过世一般,浑身柔软,没有半点回应。 秦无言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脸上颈上,“这样也好,我往后抱着你,再也不会被你推开了,我答应你的话一定会做到。 我会用十年的时间好好治理月城,等待着你早些活过来。 小钰,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时间太久,我也会没有耐心的。” 秦无言就这么自欺欺人一般,每日早起,便抱着庄小钰一同起来,屏退了进来伺候的小丫头,自己亲手给庄小钰梳洗,穿衣,上妆,挽发髻。 他本就是个聪慧至极又心灵手巧之人,从前也伺候过庄小钰梳洗打扮,现在做起这些事,简直得心应手。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去了书房,将她放在铺了毛毯的藤椅上坐着,批阅这几日耽搁了的文书。 他翻开最上面的加急文书,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脸色立即黑沉了下来,愤然抬手,将手里的文书对着门板砸了过去。 庄青云恰巧进来,手里抱着厚厚一叠书籍,及时的躲避了一下,那砸过来的文书才没有殃及到自己。 庄青云将书籍放在秦无言的书桌上,“这些书籍分为医术毒术和禁术,巫师临走之前留下的,建议大祭司你从百姓之中挑选一些医术卓绝又有天分的孩子出来,从小跟着巫师学习这些东西,说不定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寻求突破,真的能研制出长生不老之术和起死回生之术......” 秦无言撑着额角,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件事,你交给晏青去办就好,他知晓该怎么做。” 庄青云又道:“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夫人在登基大典上自尽身亡,实在是不吉利,可能会给百姓带去祸患......” 秦无言的眼睛横了过来,庄青云很识趣的开口:“这些流言蜚语,都是从闵府传出来的。” 秦无言闭了闭眼,抬眸往藤椅里看了一眼。 庄青云这才顺着秦无言的视线转过身,突然看到藤椅里窝着一个仿佛睡着了的庄小钰,吓了一大跳,心都差点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他默默的转回视线,看着秦无言,满眼都是惊诧和不可理喻。 秦无言是疯了吗,一个死人为何要带到书房里来,让庄小钰不离开他的视线吗? 万一以后需要抛头露面,总不至于将庄小钰也带上吧? 若是秦无言真的疯到这般地步,还不知道会被人耻笑到什么程度呢。 秦无言对庄青云眼神里的异样恍然未觉,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本座今日出去一趟,听听这些传言都说了些什么。” 言毕,秦无言便站起身,绕过庄青云,抱起庄小钰往外走,丢下一句:“七日后启程去锦城,这些时日你将手里的事情尽快处理好。” 庄青云:“......” 第4593章 夫人自己没福气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回房,穿过九曲长廊,却听到几个正在浇花的丫头婆子正在窃窃私语: “夫人的父兄作恶多端,上苍看不下去,天神降罪,才让夫人七窍流血而死。” “不要瞎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依着大祭司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哪里是瞎说,也就我们府里静悄悄的,这外头谁不是这么说的,今早小邓子出去采买东西,外头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都说夫人被天神降罪才惨死,只有闵家女才是祭司夫人的最佳人选......” 银铃面色漠然,唇角微微勾起:“不知我们府里下一任夫人会是谁呢,各大世家的女子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祭司夫人的位置呢。” 小丫头早就看银铃不顺眼了:“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夫人才去世几日,尸骨未寒呢,你竟然开始说这些风凉话了,你好歹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一段时日,要点良心吧......” 银铃眼角斜飞,狠狠的剜了小丫头一样:“我说什么了,我说这些碍着你了,夫人自己没福气,关我什么事......” 她声音又尖又细,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小丫头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赶紧回过头望去,就见身形修长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正从长廊的拐角处走过来...... 丫头婆子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秦无言听到了,却见秦无言只是抱着庄小钰从长廊里走过,径直回了卧房,甚至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的花圃方向看一眼,一个个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以为躲过了一劫。 可才到下午时分,管家便拿着册子,开始一个个的清点册子上的人名了。 一些人老实忠厚的家奴被下放到了庄子上,一些滑稽的家奴反倒被留在了府内,还有一些下人直接被赶出祭司府甚至被发卖出去了。 伺候过庄小钰的两个小丫头也被发配到了农庄上,抱着包袱离开的时候,小丫头满腹委屈:“连银铃跟她娘这种偷奸耍滑的人都能留在祭司府,管家却将我们两人赶去农庄,这也太不公平了。” “别哭了,去庄子上就去庄子上吧,反正月例一分不少,总比那些被赶出祭司府和那些被卖出去的好,那些人可是都被割了舌头的。”另一个小丫头劝道:“如今这府里夫人没了,万一真的又从闵府来了个厉害的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走吧走吧。” 府里的下人,极少一些人被卖出去赶出府了,大半被下放到了庄子上,留下的倒是一些平日里喜欢搬弄是非得过且过的人。 如此肃清了一遍,留在府里的这些下人不仅没有反思自己,反倒觉得自己被重用了。 夜晚,晏青过来找秦无言,男子模样俊朗,跟庄小钰曾经得到的画像上的容貌简直我一模一样。 庄小钰在的时候,他仿佛一个隐形人,庄小钰如今变成了活死人,晏青总算能抛头露面了:“大祭司,卑职请求一件事,卑职愿意带着人去一趟锦城,找寻女神医,至于寻找有医术天分和毒术天分的孩子,能否交给青云少爷?” 秦无言不解,问:“为何?” 第4594章 闵家主派的谁压阵啊 “卑职擅长情报和暗访,且卑职听闻锦城正值战乱,青云少爷去了未必比卑职更早获得想要的信息,也未必能比卑职更早寻到所要找到的人,可青云少爷向来擅长识人,留在月城寻找有天赋的孩童会更得心应手一些......”晏青在秦无言的逼视下垂下脑袋:“且,青云少爷留在大祭司身边,卑职更放心一些。” 秦无言:“......,依你!” 晏青长舒了一口气,瞟了眼站在书房阴影处的庄青云,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流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只从庄小钰过世之后,秦无言的状态和情绪就仿佛被表面的冰层覆盖下的火山,底下岩浆翻涌,谁也想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晏青是劝不住秦无言的,也只有长久跟在秦无言身侧的庄青云,关键时刻能让他稍微恢复那么一丁点的理智。 第二日,晏青带着心腹亲卫,离开了月城,去锦城找拥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小医仙楚云瑶......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到了。 贵为大祭司,秦无言再也不用亲自跟各大世家的嫡公子比赛龙舟争夺头魁了。 他早早的起来,给庄小钰细细的上了妆,抹了粉,抱着庄小钰上了辇车,从辇车上下来后,又亲自抱着庄小钰一步步上了高台,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顺手将庄小钰也安置在身侧的座椅上,握住了庄小钰的手。 世家家主早已经到了,正跟闵止行窃窃私语,眼里心里都淌着算计。 这些世家家族里从前有人一心想要除掉庄小钰,将祭司夫人的位置腾出来,绞尽脑汁了也没能办到,却没料到,庄小钰竟然会在秦无言登基的当日服毒自尽,简直天助我也! 虽然早就知晓了秦无言会悲痛一阵子,但男人嘛,事业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人死如灯灭,向来只有新人笑,很快新欢便会替代旧爱。 今日几位世家家主都已经商议好了,谁夺得了头彩,找秦无言讨彩头的时候,便将府里的嫡女送给秦无言,倒也不急于要这个名声,但府里没有了正经夫人,只要进了祭司府的门,就相当于一只脚落在了祭司夫人的宝座上...... 却万万没料到,秦无言不仅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反倒抱着一个死人一同过来了。 都这么多天了,庄小钰不仅没有被秦无言安葬入土,竟然还盛装打扮,跟着秦无言一并来了天台。 活人总是有些忌讳死人的,看到此刻被秦无言牵着手腕的庄小钰,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是大热的天,却只觉得阴森森的寒意逼人。 秦无言唇角噙着笑,扫了眼下面坐着的人,“本座还是第一次携夫人参加如此热闹的场合,诸位今日玩的开心一些。” 说着,抬眼扫向大运河,看到象征着闵府高高飘扬的旗帜,翘起唇角,随口问:“闵家主派的谁压阵啊?” 闵止行的视线在秦无言和庄小钰的身上来来回回,一张脸阴阴沉沉,那些流言蜚语已经放出去了,便是他们闵家想好主动找秦无言示好的,只要秦无言愿意娶了闵慧珠,过往的事情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4595章 你想要什么优待 甚至在闵止行的心里,就算秦无言不娶闵慧珠,娶个闵家别的女子,也算是给闵府一个交代了。 他们闵家好歹也是世家之首,不看僧面看佛面,秦无言虽然贵为大祭司,必须要给闵府留些脸面,可闵止行万万没料到,秦无言压根就没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也没考虑过闵家的女子,竟然径直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带到了这里,故意给闵慧珠难堪。 闵止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气的开口:“自然是我儿压阵了。” 闵止行只有唯一一个儿子闵锐,闵锐已经过世了,哪里来的儿子,秦无言只是随意往大运河中央瞟了一眼,虽然隔得远,却见站在龙舟头的女子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不用猜,就知道是闵慧珠。 秦无言在心里冷冷一笑,正想要说些什么,可靠在座椅后的庄小钰身子缓缓往秦无言的肩头滑去,慢慢靠到了秦无言的肩膀上。 秦无言侧过身,索性将庄小钰揽抱到了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指腹轻轻抚着她垂落下来的发丝,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含笑的看着大运河已经开始比赛的水面上,凑近庄小钰,低声耳语:“小钰,你觉得今年的比赛激烈吗?跟为夫那一年相比,哪一次更好看一些?” 庄小钰眉目如画,脸上敷着薄粉,艳若桃花,樱桃小嘴上涂抹了绯红的唇脂,若不是知晓庄小钰早已经毒发身亡了,还以为她只是靠在秦无言的怀里睡着了。 众人坐在底下,看着高台上这幅画面,一个个只觉得诡异异常,各怀心思...... 随着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夺得了头彩的人快步朝着高台走了过来,站在了圆台中间,微微仰起头,看着秦无言。 秦无言却只是掀目看了底下的人一眼,并未吭声。 庄青云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底下的圆台上女扮男装的闵慧珠,整个人都是崩溃的:闵止行究竟要搞什么玩意儿? 闵止行见秦无言简直将闵慧珠无视到底了,心里万般不是滋味,重重的咳了一声。 庄青云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指挥亲卫:“将今年押的彩头交给闵......公子。” 亲卫立即上前,将一尊白玉做成的送子观音捧到了闵慧珠面前。 闵止行和闵慧珠盯着那尊送子观音,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闵府男丁不旺,这是众所知周的事情,闵慧珠偷偷生出来的儿子也被她自己弄死了,闵府实在是派不出一个有用的男丁过来掌舵,闵慧珠才换了个身份顶替上来夺得头魁的。 夺了头魁的礼品竟然是个白玉送子观音,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讥讽他们闵府没有后人吗? 闵止行气得浑身发抖,闵慧珠却很镇定,她抬眸,那双跟闵锐极其相似的美眸波光流转间,就凝在了秦无言的脸上,“每年的龙舟比赛,但凡夺得头魁者,都能得到大祭司别的优待,不知今年是否依然如此?” 庄青云恨不得用针缝上闵慧珠的嘴,可秦无言却只依然噙着那副淡笑,语气里透着慵懒和散漫:“你想要什么优待?” 第4596章 本座的夫人还活着 “本公子只想问大祭司几个问题,还请大祭司如实回答。”闵慧珠对着秦无言一抱拳。 秦无言微微抬了抬下巴,“你问。” 闵慧珠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去,嗓音清脆明朗:“敢问大祭司,为何不让庄大小姐入土为安?” 众人竖起了耳朵,闵慧珠简直问出了这些人内心所想。 只有庄青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秦无言,生怕秦无言一个不快,暴跳起来,挥起宝剑斩下了闵慧珠的人头。 好在秦无言并没有这么做,只道:“本座的夫人还活着,为何要入土为安?”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庄青云也屏住了呼吸,生怕秦无言还要说出更加惊天动地的话来。 闵慧珠那张志在必得的淡然面孔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大祭司的意思是,庄大小姐依然是月城的祭司夫人?” “不然呢?”秦无言反问,“夫妻一体,本座在这个位置一日,小钰便是本座的发妻,是月城的祭司夫人。” 顿了顿,秦无言又道:“至于别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半分能入本座的眼。” 闵慧珠再强的定力也被秦无言一席话当众羞辱的无地自容起来,这番话不仅是当众打了闵止行的脸,也杜绝了别的世家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闵止行气得当场站起来,颤着手指点着秦无言:“这大祭司之位,也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本家主就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咱们走着瞧!” 闵止行带着闵慧珠疾步下了台阶,秦无言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徐徐传来:“圣女破戒,不恪守妇道,不遵从宫规,即日起,捉回圣女宫,永久禁闭!” 闵止行:“......” 闵止行止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来,盯着高台上年轻俊朗的男人,此时此刻才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闵府,一是因为登基大典,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无言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想要在各大世家面前杀鸡儆猴。 真正成为了大祭司后秦无言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威! 闵府跟祭司府,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没有回头路了。 秦无言一只手搂抱着庄小钰,另一只手的手指缓缓梳理着庄小钰垂落下来的墨发,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淡然语气:“诸位还有哪位对本座有意见的,尽管提出来。 觉得闵家主做的对的,也可以跟着闵家主一同离开这里。” 这是逼着世家当场站位,也彻底打消了各大世家内心里那些昭然若揭的小算计。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庄青云赶紧将后面第二名第三名得到的彩头都分发下去。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回到祭司府,此时已经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径直进了卧室,等到有人将热水端进了耳房,这才抱着庄小钰进去。 屏风后,男人一件件的解开女子的衣衫,将她放进宽大的浴盆里,随后,自己脱了衣衫,也跟着跨进了浴盆里...... 第4597章 收网 水汽氤氲,秦无言闭着眼,抱着怀里的人,如交颈鸳鸯一般耳鬓厮磨着,口中喃喃的叫着庄小钰的名字:“小钰,为夫就当你在生为夫的气,不愿意搭理为夫了,可依然是愿意待在为夫身边陪着为夫的,是吗?” 这个问题注定是等不到庄小钰的回答的,秦无言拥着怀里的人,掌心从庄小钰被水汽蒸腾的润泽的小脸上滑过,落在她雪白的肩头,她的后脑勺微微往后仰,靠在盆壁上,秦无言的掌心从她的后背抚到她柔软的腰肢上,浸在热水里的身子被泡的软和温暖起来,驱散了那股透着寒意的冰凉感。 男人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耳垂和颈脖上,低低的呢喃着:“你不说话,为夫就当你答应了。” 水温渐凉,秦无言从水面上捞过棉布,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后,将人用衣衫裹住,抱回了床榻上。 庄小钰仰面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秦无言覆在她的身上,双臂撑在她的身子的两侧,就这么定定的盯着她看,视线炙热的描摹过她的眉眼和唇线,就仿佛她还活着一样...... 银铃守在门外,听着卧房里头的动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府里的下人被肃清了一遍,那些爱嚼舌根的,都被割了舌头赶出府发卖了出去,那些只会做事笨嘴拙舌的都被下放到了庄子上,只有他们这些伶牙俐齿的人被留在了府里,且依然被留在夫人的院落里干活,说明大祭司至少是不排斥她的...... 原本以为夫人已经过世了,大祭司每日留宿在这里,迟早会注意到她,却没料到大祭司宁愿每晚对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坐在隔壁的偏房里,只觉得心浮气躁,可想到娘亲跟她说过,人死如灯灭,大祭司就算再痴情,又能痴情几个时日? 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静静的等待着吧,等到庄小钰的尸身腐烂,入土为安,总有一天,大祭司会忘记庄小钰这个人的。 闵府内。 闵止行将一卷花名册扔在闵慧珠的面前:“姓秦的臭小子是彻底没将我们闵府放在眼里了,也不可能娶你过门了。 还要抓你回圣女宫,这口气本家主忍耐了多时,如今已经忍无可忍了。 本家主不给点颜色他看看,他还以为我们闵府果真是后继无人了。” 闵慧珠翻了翻花名册,清点了一下人数,“父亲,你确定能逼迫的了他?” “好歹也要让他看看,我们闵家暗藏的实力,护住你是绰绰有余的。”闵止行咬牙切齿:“你贵为圣女,却被他当玩物一般戏弄,简直岂有此理,我闵止行从前能让他俯首称臣,如今也能让他好好掂量掂量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没有丝毫背景和后台的穷小子,也敢在我面前蹦跶,也敢给脸不要脸,反了天了。” 闵慧珠摊开地图,指着祭司府内的院落道:“这里是正厅,这里是秦无言的书房,这里是庄小钰的院落,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话,我们的人可以全部埋伏到这里,呈包围趋势,再一直往这里进......” 第4598章 本座威严何在 两人密谋商议了一番,又联合了其余的各大世家,便开始试探秦无言的实力了...... 秦无言正跟庄青云对坐着用膳,正在探讨从百姓之中收集那些有医毒天赋的孩童时,就听到管家前来报备:“大祭司,不好了,去捉拿圣女的护卫被全部斩杀,人头都送到祭司府来了。” 管家想到那箱子里装着的鲜血淋淋的人头的场面,只觉得头皮发紧,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无言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吩咐道:“青云,你带几个护卫去一趟闵府,就说圣女必须交出来,本座当着众人说的话,必须算数,否则,本座威严何在?” 庄青云不解:“大祭司,你是打算让卑职去示弱吗?” 秦无言冷笑:“不算示弱,只是让他以为本座其实是怕他的,却为了脸面和威仪不得不跟他闹翻。 还有,闵慧珠一定要给我抓回来。” 提到闵慧珠这三个字的时候,秦无言简直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跟庄小钰也不会走到阴阳相隔这一步,说不定他们的孩子已经平安康健的出生了,如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钰也放下了过往,看在孩子的份上,跟他重新开始了。 庄青云摸不透秦无言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便道:“若是闵慧珠不肯呢?能否带着她的尸体回来?” 秦无言食指指尖把玩着庄小钰的发梢,语气很淡:“本座答应过闵锐,无论发生了何事,都留着闵慧珠一条命。 这是本座跟闵家大少爷的君子协定,本座不会食言。 还有你将本座跟闵锐之间达成的协议告知闵止行和闵慧珠,剩下的事情,便不要管了。” 庄青云:“......” 庄青云内心有些不忍,“若是如此,闵止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无言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狠厉:“本座要的,便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庄青云:“......” 秦无言冷冽的眼神朝着他横过来,“依照本座的去做!” 庄青云触到秦无言的眼神,只觉得背后腾起一阵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秦无言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管家低垂着脑袋,站在秦无言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秦无言淡声吩咐:“本座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办好了办好了。”管家点头如啄米:“那些忠厚的下人都给转移到庄子上去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都割了舌头卖出去了,还有那些喜好搬弄是非,在背后胡乱编排过夫人和您,接受过外面那些夫人婆子小姐的钱财之外的,可都留在府里呢......” 秦无言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听着管家的汇报,只觉得有些累了,淡声道:“你也下去吧。” 管家如蒙大赦,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追着庄青云去了...... 一直小跑到了祭司府的大门口,管家才追上带着护卫正要出门的庄青云,不安的问:“青云少爷,大祭司到底要做什么啊?” 第4599章 你陪我哥的命来 庄青云默了默,摇头:“本少也不太清楚。” 只是心底隐隐有个念头,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立即将那个念头从脑海里祛除了。 秦无言就算再怎么疯,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出来。 不至于,不至于的! 管家见庄青云都猜不透秦无言的心思,索性也懒得琢磨了,“老奴就依照大祭司的要求做吧,这府里,怕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庄青云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闵府,闵止行听闻庄青云上门,不愿接待,只让闵慧珠去应付此人,庄青云将秦无言说的话带到了,顺便又将闵锐和秦无言达成的协定透露给了闵慧珠...... 不出所料,聪慧如闵慧珠很快就将闵锐的死因想到了,前因后果想清楚后,内心悲愤异常,取下长剑,翻身上马直奔祭司府。 追到了半途之中,就被早就埋伏好的庄青云给捉住了,捆绑了手脚,径直带回了祭司府..... 秦无言坐在书案前,看到被庄青云带进来的人,微微抬眸,瞟了闵慧珠一眼,神情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嗓音凉凉的吩咐:“关进地牢。” 闵慧珠被捆绑的严严实实,长发早已经凌乱不堪,身上上好的绫罗绸缎也被割破,整个人极其狼狈。 面对坐在跟前,衣冠楚楚模样俊朗的秦无言,闵慧珠一扫过往的妩媚妖娆,双眸赤红,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秦无言,恨不得将秦无言的身上盯出几个血窟窿来,“是你杀了我哥,是吧?那些谣传都是真的,是吧?!” 闵慧珠嗓音凄厉,犹如一朵在地狱里盛开,被血浇灌长大的修罗花,带着焚毁一切的恨意,“秦无言,你回答我!” 庄青云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早就从秦无言的口中听到过闵慧珠心狠手辣,心肠恶毒这些不好的评论,可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闵慧珠,此时的女人犹如一条有着剧毒,随时都可能夺人性命的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秦无言只是缓缓抬头,指尖捏着笔杆,不急不缓的开口:“是。” 跟秦无言的云淡风轻相比,闵慧珠简直目呲牙裂,近乎嘶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自然是为了本座的夫人,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秦无言的语气里毫无波澜,似乎在跟闵慧珠谈论着无关紧要微不足道的事情,“他觊觎本座的夫人,本座能赐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还坚守承诺,答应他的要求,本座对他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闵慧珠似乎被秦无言这番话刺激了,神情越发陷入癫狂,“我哥对你提了什么要求?” “他让本座答应他,无论你做了什么,本座都饶你不死。”秦无言的语气突然狠厉起来,声音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本座好想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再将你沉入鱼塘,尸体被分食,可本座向来是个讲信用的人,本座既然答应了闵公子,便一定会保住你这条命。” 闵慧珠手腕上的绳索突然断裂开,没等秦无言说完,她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踩在凳子上,身子高高跃起,将尖刃对准了桌案前的秦无言,“秦无言,你陪我哥的命来!” 第4600章 分明是你横刀夺爱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之间,发生的猝不及防,庄青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闵慧珠握着尖利的匕首朝着秦无言扑了过去...... 哪知秦无言似乎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幕,电光火石之间,只是将手里的狼毫笔用力掷了出去,原本软软的笔尖却比匕首还要尖锐,直直的穿进了闵慧珠的肩膀...... 闵慧珠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手里的匕首落地。 此时的庄青云和门口的亲卫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再次将闵慧珠按住,又搜了闵慧珠的袖口是否还藏有锐器之后,再一次将人牢牢捆绑好。 闵慧珠没有将秦无言一击毙命,面如死灰一般,坐在地上,任由亲卫捆住自己,冷冷的讥讽秦无言:“秦无言,庄小钰是我哥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和庄小钰,只不过是我和你一样,最多算是苟合罢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哥在觊觎你的夫人,分明是你横刀夺爱,抢了我哥的夫人。” 秦无言不理会她的讥讽,只是转过身,将躺在矮榻上盖着薄毯的女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声安抚:“别怕,没事了。” 他嗓音温润,语调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生怕她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还抬手遮住了庄小钰本就闭着的眼睛。 闵慧珠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虽然秦无言在赛龙舟的高台上,就让她已经见识到了对庄小钰的呵护,若只是想要立个痴心人设,亦或者趁机绝了各大世家往祭司府塞人的心思,还说的过去,可在祭司府,秦无言抱着一具尸体,依然还是这般模样...... 闵慧珠看了半响,直到被亲卫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秦无言,看到你跟我一样,爱而不得,我心里好爽快啊,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便是用庄怀森赐给我的药,毒害了她肚腹里的孩子,让她最终生无可恋,弃你而去,哈哈哈哈......” 秦无言紧了紧怀里的人,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闵慧珠:“本座会让整个闵府付出代价......” 闵慧珠不以为然:“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秦无言,你以为你坐上了大祭司之位,就能为所欲为吗? 历届大祭司,从来就没有落到好下场,包括你,本小姐等着你也惨死的那一天......” 秦无言挥挥手,“聒噪,带下去!” 亲卫便拖着闵慧珠去了地牢。 庄青云沉吟了片刻,让人进来将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后,开口:“大祭司,地牢里面还关了好几个上次抓回来的死士......” 秦无言自然明白庄青云言语里的意思,讥诮一笑:“本就是个**,她都不在意贞洁,你竟然替她在意这些。 你给我去地牢里好好守着,就看着她是如何将那些死士耍的团团转,为她所用的。” 庄青云:“......” 一个都已经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子,就算她容貌再美又如何,难道还能插翅飞起来不成? 庄青云不信邪,可到了傍晚,依然还是去了地牢...... 第4601章 闵慧珠的可怕之处 牢房里很昏暗,墙壁上的油灯散着黯淡的光芒,整个地牢里死气沉沉,透着一股死寂,守在门口的亲卫如木桩一样杵着...... 庄青云踩在石板上一级一级的下了台阶,站在阴影里,看着被关在地牢里的人。 令他诧异的是,原本那些被捉回来的死士被拔除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抱着一颗必死的心,本已经心灰意冷在地牢里度过终生了,可只从闵慧珠进了地牢之后,整个地牢里似乎正焕发着一股生机,那是对生的渴望...... 闵慧珠也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被这些死囚欺辱,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不仅没有被折磨,反倒如女王一般坐在地牢最干净的地方,斜斜的靠在墙壁上...... 她肩膀上的毛笔早已经被人拔了出来,伤口竟然也被包扎好。 夏日春衫薄,她的外衫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衬的那一身欺霜赛雪的娇嫩肌肤越发的莹润如玉,在如此黯淡昏黄的光芒下都闪着诱人的光泽。 摆在她面前的是几个黑黄黑黄的杂粮窝窝头,那些都是下午送过来给死囚填饱肚子的唯一的吃食,庄青云简直难以想象,这些人竟然不吃都巴巴的留给闵慧珠吃,仿佛她能赏脸吃一口便是对他们这些死囚犯莫大的恩赐。 庄青云整个人都凌乱了,从前只看到她美艳逼人,后来又从秦无言的口中听闻她蛇蝎心肠,手腕毒辣,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此时此刻,庄青云才明白闵慧珠究竟厉害到了何种程度,难怪闵止行会那么宠爱她,宁愿将她当儿子培养着也不愿从堂亲里面过继一个侄儿过来,放在自己膝下培养。 更令庄青云佩服的时候,面对如此女色,秦无言非但没有沉醉其中,反倒全身而退,还对此女厌恶至极,也是人间少有的清醒了。 地牢里阴暗潮湿,正值夏日,闷热至极。 有几个死囚将破破烂烂的衣衫脱下来,铺在稻草上,闵慧珠有些嫌弃的将衣衫扔到一旁,娇气的开口:“臭死了,这地方本小姐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说着,索性理了理缎面般的乌黑长发,自己在草垛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庄青云清楚的看到,这些男人看着闵慧珠的时候,眼睛里散着如饿狼一般幽幽的光芒,却没几个敢上前对她做什么。 才短短半日,她便能让这些死囚为了她神魂颠倒。 女子自顾自的躺着,衣衫半解,躺在草垛上,可能是肩膀上的伤口疼,时不时的哼两声,每哼一次,这些死囚的喉结便上上下下的滚动好几次。 地牢里有蚊虫飞舞,这些被蚊虫咬的浑身红肿的死囚还用自己的衣服去给闵慧珠赶蚊子,有些死囚给她扇风。 要不是因为地牢里的条件实在是差了些,闵慧珠这个女人简直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 这一幕彻底让庄青云三观错乱了,也让他终于明白了闵慧珠的可怕之处。 闵家兄妹,活成了两个极端,闵锐有多善,闵慧珠便有多恶...... 庄青云转身,一步步走上台阶,出了地牢。 第4602章 其心可诛 站在院内,庄青云却发现祭司府的布置似乎有些不同了,整个祭司府当值的亲卫似乎少了许多,可隐藏在暗处的亲卫却多了不少...... 夜风习习,透着凉意,天幕中明月被乌云隐去,阴云滚滚,空气里透着潮意...... 明天大概要下雨了,庄青云想。 闵止行清点完人马,等在大堂里,探子总算回来了:“家主,大小姐确实被庄青云抓走了,被大祭司囚禁在地牢里。 且听闻......” 闵止行气得一拍桌面,震的桌上的茶盏跳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探子一横心:“听闻大少爷,是被大祭司暗中下药弄死的,大祭司亲口承认了......” 闵止行最后一丝理智犹如紧绷的琴弦一般彻底崩断了,只从听闻闵锐是被秦无言害死的流言之后,闵止行便一直在暗中查探这件事,可秦无言做事向来不留痕迹,好不容易查到了些许的眉目,如今暗中安放在祭司府的内应竟然将这件事传递了出来,便是坐实了秦无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毒杀了他唯一的儿子的事实...... 闵止行连夜点兵,召集了所有的护卫和死士,一直忙碌到了天色蒙蒙亮,总算带着所有精锐,协同闵家所有长老,浩浩荡荡的直奔祭司府,打着想要从秦无言手里讨回一个公道的旗号,想要将秦无言从还未坐稳的大祭司之位上拉下来...... 早就听到风声的秦无言敞开了祭司府的大门,坐在台阶上,看着宽大的院落里,源源不断的挤满了人,唇角勾出冷冽的笑,手指转动着一只玉笛。 管家将府里的下人全部都带到了前院,庄青云虽然擅长谋算,可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恢弘盛大的场景,心脏狂跳不已,只觉得惶惶不安。 秦无言撇了额头上冷汗直流的庄青云一眼,对着身后的亲卫吩咐道:“送青云少爷去密室。” 庄青云正要反对,两个亲卫已经一左一右的架着腿软的庄青云离开了。 庄青云转过头,艰难的开口:“无言,保重,务必小心些!” 秦无言面色漠然,一直等到庄青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低一笑:“本座还要等到小钰重新活过来,自然是要小心的。” 闵止行骑在高头大马上,源源不断的闵家护卫涌入祭司府,将整个祭司府都快要团团包围住了。 一直到最后一个护卫跨进门槛,秦无言抬手一挥,亲卫立即将祭司府的正大门给重重的关上了。 大门被合上时,发出的那一声沉闷的声响,犹如丧钟一般敲打在了闵止行的心坎上。 闵止行先发制人:“秦无言,你身为大祭司,作恶多端,囚禁小女,毒杀我儿,其心可诛,老夫今日饶不了你!” 秦无言面容冷如寒冰,却没有跟闵止行有任何废话,只是一转手里的玉笛,将玉笛抵在唇边,悠扬的曲子便从玉笛的孔洞里飞扬出来,犹如魔音灌耳...... “归元曲,那是归元曲!”护卫里一阵骚乱。 许久没有听到笛声,护卫似乎都忘记了当今的大祭司没有半分后台,是凭着一身真本事,实打实的爬到那个用鲜血和骸骨堆积起来的最高的位置的...... 第4603章 屠满门 归元曲可号令万物,在笛音响起的一刹那,闵止行带过来的那些死士和精锐的军心便开始涣散了。 大祭司乃天选之子,跟大祭司对抗便是跟老天爷过不去,是会被谴责的,说不定还会遗祸后人和祖宗,但身为闵家的家养的护卫和死士,却又不能违抗家主的命令,否则,也是会遭受天谴的。 秦无言闭着眼,却只是自顾自的吹奏着曲子,那曲子虽然优美动听,却透着一股极其悲哀的曲调,仿佛一首丧曲。 庄青云被送进密室,便看到了靠躺在躺椅上的庄小钰,庄小钰一身盛装,妆容妥帖,就这么静静的歪在躺椅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庄青云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又一次沁出了一身冷汗。 逝者已矣,秦无言却压根就没想着让庄小钰入土为安,整日带着这具尸体同进同出,早就被府里的下人各种编排和污蔑了。 庄青云看着庄小钰,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朝着庄小钰磕了三个响头,“夫人,你若是真的在天有灵,便让无言放下吧。” 顿了顿,又道:“青云这辈子承蒙大小姐照拂才保住这条命,得以在这祭司府内苟延残喘,卑职对不起大小姐,任凭大小姐责罚处置,青云此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求大小姐能够安息。” 可躺椅上的人却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古人云人死如灯灭,可此时的庄青云却希望庄小钰是有灵魂的,能看到府里发生的一切的,可惜...... 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刻,闵府的精锐便嘶吼着不顾一切,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了起来...... 牢牢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曲调里的悲凉和阴沉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整个祭司府登时鸡飞狗跳,血流成河,那些下人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却被闵府的精锐当成了祭刀的祭品,一个个惨死在护卫的大刀之下...... 秦无言站在台阶上,面色漠然的看着前院里发生的一切,曲调猛地一转,高亢尖锐的玉笛声差点刺穿了人的耳膜。 正值盛夏,整座祭司府内郁郁葱葱,树木成荫,躲藏在洞穴里的虫蛇鼠蚁纷纷从地底下开始钻出来,窜入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祭司府的上空,前所未有的盘旋着一群群的乌鸦和秃鹫,发着凄厉的惨叫声,时不时的从半空中俯冲下来。 整个祭司府,都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浓浓的血腥味道。 在笛声变得尖锐的那一刻,祭司府的亲卫才如鬼影一般的开始行动起来,手起刀落,收拾那些靠近秦无言的人...... 形势几乎在一瞬间逆转,闵止行至觉得浑身发软,瘫软如烂泥的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这场战役比闵止行想象之中还要结束的快些...... 等到庄青云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出来的时候,整个祭司府横七竖八的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亲卫正在盘点死去的人数。 他的鞋子浸在厚厚一层鲜血里,鲜血很快就沁进鞋底板,打湿了他的袜子,黏在了他的脚底板上...... 第4604章 血祭之术 庄青云看着曾经青砖白瓦绿树成荫威严耸立的祭司府此刻仿佛被浸泡在鲜红的血水里,凉意从脚底板直往上窜,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到了前院,就见秦无言依然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立在最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那一群倒在院子的中央,浑身无力,被半空中的秃鹫和乌鸦一口一口活生生啄食的闵府掌权人,差点呕吐出来...... 他扶着廊柱,亲卫的汇报声清晰的传过来,灌进他的耳膜里:“大祭司,府里的下人除了在密室里照顾夫人的管家之外,其余的所有人全部被闵府的护卫杀害了。 巫师说时辰已到,可以开设祭坛了。” 秦无言轻点了一下头,嗓音倒是温和了许多:“那就开始吧。” 庄青云的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用祭司府内的下人和整个闵家的人来当祭品,给过世的庄小钰做法事,求着庄小钰的魂魄能顺着这一路鲜血重返人间吗? 被关押在地牢里的闵慧珠也没有闲着,在护卫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指挥着牢房里的死囚突然暴起,拽住护卫的手,活活的勒死了护卫,抢到了牢房的钥匙,一路搏杀,涌出了地牢...... 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将人包裹住,闵慧珠快步走出地牢,视线触到阳光的那一瞬,整个身子晃了晃,被身后的死囚扶了一把才站稳...... 府里的亲卫正在拖着地上的尸体,闵慧珠看到那些尸体身上的护卫服,胸口都印着一个大大的闵字。 她整个人突然颤抖了起来...... 父亲竟然这么快便带着护卫来祭司府了,可祭司府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知道父亲究竟怎么样了。 空气里隐隐传来异味,闵慧珠屏住呼吸,直往前院冲过去。 身后的死囚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她身后倒下,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亲卫看到了闵慧珠,也不阻拦,任由闵慧珠畅通无阻的到了堆积着尸身,才刚搭好的祭台上。 闵慧珠看着被秃鹰啄食,能见到胸肋骨却依然没有咽气,还在垂死挣扎的闵止行以及闵家几位掌控权势的叔叔们,目呲牙裂的看着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脸漠然,仿佛超出凡尘的秦无言,抓起地上的护卫大刀,就朝着秦无言猛地掷过去...... 她从前有多爱慕这个男人,为这个男人神魂颠倒,此刻就有多恨这个男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她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留着这个男人的狗命,在这个男人第一次敷衍她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将他给杀了,永绝后患。 闵慧珠悔不当初,她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正在迅速的流失殆尽,巨大的惊恐包裹住了全身。 护卫大刀早已经被秦无言身侧的亲卫打落在地,秦无言唇角依然抵着玉笛,幽幽的笛声婉转凄厉。 配合着祭台上正在做法的巫师的,正是招魂曲。 招回庄小钰的魂魄。 用这么多的人当祭品,换庄小钰一个人的魂魄归来。 这便是月城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禁术,血祭之术。 第4605章 为夫为你守身如玉好不好 倒在血泊里的闵慧珠绝望的望着正在祭司府上空盘旋着的遮天蔽日的乌鸦和秃鹫,以为自己会沦落到跟父亲一样的命运。 想到兄长的死,她的心尖颤颤的抖动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气都有点透不过来。 可令她意外的是,等了许久,却依然没有秃鹰来啄食自己,她微微侧头,就看到那些秃鹫已经将闵府的几位长辈啄食的只剩下累累白骨了。 甚至有的白骨正被巫师架在圣火上熏烤着,巫师嘴里念念有词,念着着古老的梵语。 不止是闵慧珠,整个闵家的掌权者都万万没想到,身为月城第一大世家,竟然覆灭的这么容易,身为月城的大祭司,难道果真掌控着一切,遵从着天神的旨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吗? 闵慧珠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的消耗殆尽,眼皮变得极其沉重,不敢却又不得不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空越发沉闷,一开始只是细小的雨水滴落下来,渐渐的,雨水变得倾盆,瓢泼一般的往下倒。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站在门口,看着屋檐下如柱子一般往下掉落的雨帘,地上腾起一阵阵的水雾,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一连炙热了好多天的气温终于降了下来,变得凉爽至极。 鲜红的血水跟污泥混在一起,流入大运河的河道里,有人看到从祭司府的方向流下来的雨水是鲜红色,在大运河里一点一点的蔓延开,延绵数公里的距离...... 这场大雨一连下了一天两夜,在第三日的早上放晴,红日从碧蓝的天幕中跳出来,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秦无言给泡过药浴的庄小钰清洗好了身子,正在帮着她穿衣服,口中念念有词:“不转世,不轮回,小钰你等着我把你找回来,好不好?” 依然是长长久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无言帮着庄小钰将衣衫穿好,抱着她回了梳妆台前,给她用桃木梳梳着发丝,继续温声软语开口:“你曾说你不喜欢那些人伺候你,如今那些令你讨厌,在背后说过你坏话的人终于死的死走的走,这个府里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惹你不快,也不会有任何人随意在你背后妄议是非了。 如今闵家这个心腹大患也已经解决了,为夫往后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这府里,为夫也不可能再让别的女子踏入一步了,为夫为你守身如玉好不好?” 庄小钰靠在椅子上,眼睛微闭,神情安详。 寂静的卧房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争吵声,以及温馨的说话声,只有秦无言一个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卧房里回响着。 如果他不说话,便会陷入死一般的静谧之中。 好像这天地万物都是死寂的一样,再也没有半点生机和活力了。 秦无言放下桃木梳,拿起那枚夜光玉簪,戴到她的发髻上,“今日烈家婚宴,为夫带你一同去吧。” 说着,秦无言便将人抱起来,抬脚往外走...... 第4606章 秦无言果真是疯了 才刚跨出卧房门,就见到了管家:“大祭司,有人寻到府上,说是想要照顾夫人。” 秦无言却连看都没有看管家一眼,抱着庄小钰径直往前走,一口回绝了:“本座早就说过,这府里不会再收任何女子进府。” 管家有些为难:“那人容貌被毁,年纪稍大,说是很会做菜......” 只从庄小钰过世后,秦无言似乎失去了味觉,对所有的吃食都没有了胃口。 秦无言正打算继续回绝,可跨出门槛,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脸上疤痕密布的老妇人,老妇人容貌丑陋,听到动静后,抬起头,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的朝着他怀里的人看过来。 尽管这人已经毁容毁的面目全非了,秦无言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已经涌到唇边的话瞬间被他吞了回去,秦无言只觉得喉咙有些堵,却淡声回答:“留下吧,往后本座有什么事,便让她照顾夫人。” 管家连连点头,殷勤的送秦无言上了马车。 庄青云已经等在马车里了,看到秦无言竟然抱着庄小钰一同前去赴宴,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自从在祭司府用闵府的精锐护卫做血祭设了祭坛让巫师做法之后,秦无言又派人去血洗了闵府,却留下了闵府年轻漂亮的女子,同闵慧珠一起,关在了专门研制药物的药房后院的院落里。 那些人被当成血库一样喂养蛊虫,入药,确保庄小钰尸身不腐。 秦无言将庄小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从马车的壁柜里拿出调好的指甲精油,涂抹在庄小钰的手指上,给她保养指甲。 庄青云垂眸,就看到庄小钰那双手越发柔软白嫩了,如削葱根一般,指甲长长的尖尖的,在精油的作用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庄青云暗自心惊,怕是个活人,也没几个人能被照顾的这般细致周到了吧? 庄青云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偏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秦无言果真是疯了。 还疯的极其厉害。 从前他为了保住庄小钰的安危,生怕带她出了祭司府,向来是将庄小钰留在祭司府内,而只是带着闵慧珠招摇而过,将怀着身孕的闵慧珠暴露在危险之下。 如今闵家就这么轻易被收拾了,震慑的其余各大世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全部无条件的跪服了,什么牛鬼蛇神,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绊脚石了。 整个月城跟这辆马车一样,在有条不紊的往前滚动着。 世家从前觊觎秦无言手里的权势和资源一个个在闵止行的鼓动下蠢蠢欲动,只从闵府被灭门,秦无言连里面的女眷都没有放过,各大世家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纷纷噤若寒蝉,生怕重蹈了闵府的覆辙,如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表面上倒是一派祥和,府里办了什么喜事,也都给祭司府送一份请柬过来,也算是试探一下秦无言对别的世家的态度了。 车厢内太过沉默,秦无言将精油揉进庄小钰的手指里,随口问:“要说什么?” 第4607章 难道不怕人家嫌晦气 庄青云心里惊了一下,倒是没料到秦无言的额头上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虽然没有看着他,却知道他有话要说。 庄青云斟酌着问:“为何要将夫人也一并带过去?” 人家婚宴,你带个死人过去做什么? 难道不怕人家嫌晦气吗? 秦无言的嗓音里透着理所当然:“既然邀请了祭司府,本座自然要将夫人一并带上的,从前本座想要带她抛头露面,却又怕她陷入危险。 小钰向来胆小,若是被吓着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如今整个月城在本座的治理下太太平平,本座自然是要携带夫人一并参加烈家的婚宴......” 庄青云:“......” 简直鸡同鸭讲,不问也罢。 在秦无言的眼里,庄小钰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压根就不是一具尸首。 秦无言顿了片刻,追问道:“小钰送管家和乳娘离开的时候,管家惨遭不幸,听闻乳娘被毁了半张脸,是吗?” “是,确实毁了半张脸。”庄青云有些唏嘘:“想当初夫人还自责了好一阵子......” 话一出口,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了嘴。 秦无言半眯着眼,眸色有些惆怅,他揭开帘布,对着跟着的亲卫道:“去一趟庄子上,看看乳娘还在不在?” 亲卫掉转马头,领命而去。 庄青云见气氛有些凝滞,转移话题道:“这月城所有孩童,但凡在医毒方面有那么一点天赋的,我都将人暗中送到毒岛交给巫师了......” 秦无言点了点头,模样俊朗,不置可否。 马车一路往前,直奔烈府...... 祭司府内。 管家细细打量着这个容貌丑陋看不出半点本来面貌的老婆子,将人安排到了后厨:“你就在这里吧,我们夫人向来都是大祭司亲自照顾,若是哪一日大祭司抽不出空来,你再去照顾我们夫人......” 乳娘伸手比划着,咿咿呀呀的表达自己想要照顾庄小钰,管家却有些不耐烦了:“知足吧,哑婆子,我们府里原本不要女人的,要不是看在你不仅毁了容,还哑巴了的份上,我们大祭司也不可能让你留下来伺候,能到后厨做工已经不错了...... 等我们大祭司想起你的时候,再说吧......” 哑婆闻言,不得不去了后厨,她回头看了眼庄小钰的院落,低垂了眼眸,泪盈于睫,心里满是伤痛...... 若不是村子里去看龙舟赛的村民无意中提起大小姐过世了的消息,她也不会想着重新回到府里。 乳娘一路走过来,几乎用光了身上的盘缠,离祭司府越近便越发能打探到跟祭司府有关的消息。 听闻闵府的人触犯了大祭司,大祭司雷霆之怒,一气之下血洗了闵府,男子全部杀光,女子全部被带走,连孩童也不知道被送到哪儿去了。 如今的闵府只剩下一栋空宅子了。 还听闻留在这祭司府内的下人都被闵府的护卫杀了个精光,除了管家逃了一劫,别的下人全部做了闵府护卫的刀下亡魂。 那一日,祭司府内玉笛声如裂帛一般刺破人的鼓膜,地面在微微颤动着,躲在洞穴里的一切毒物都往祭司府里钻,密密麻麻的虫蚁顺着祭司府的围墙往里面爬,黑乎乎的虫蚁趴在祭司府的外墙上,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压根就不敢靠近...... 第4608章 这是特意想要让烈府晦气的 祭司府的上空黑压压的徘徊着乌鸦和秃鹫,一个个嘶哑的叫着,俯冲下来,啄食里面的人的血肉,浓郁的血腥味道充斥着鼻息...... 乳娘寻了个客栈住下,等了好几日,等到大雨过后,天色放晴,想要回祭司府,却听闻祭司府内不再要女性当下人了,整个府内,除了夫人,再无一个别的女子...... 乳娘在镜子里看着苍老的自己的容颜,想到庄小钰生前对秦无言的态度,狠了狠心,毁了另外半张脸...... 最后,总算让她混进来了。 可怜的大小姐,不仅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子,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保住,若是早知如此,哪怕是以死相逼,她也一定要留在府里好好陪伴在大小姐的身边...... 死者已矣,尸体一定要入土为安,来生才能投个好胎。 人若是一直不能入土为安,大小姐是不可能轮回转世的。 乳娘决定白发人送黑发人,寻个好地方好好安葬了庄小钰...... 烈府。 恢弘的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多辆马车,只余下一条道路通行,祭司府的马车到达后,在那条仅余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的抵达了烈府。 烈家主早就得到了通报声,率领族人浩浩荡荡的过来迎接。 帘布被揭开,最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竟然是庄青云。 烈家主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望,若是大祭司这次没来府上,说明还对他们烈府的人做过的事情一定还耿耿于怀,谁知道秦无言会不会一个不快,有对烈府动了杀心,下了杀手。 列家主心里七上八下,胆战心惊,正要上前追问大祭司为何没来的时候,庄青云站稳后对着烈家主温润的笑了笑,“大祭司还在车内。” 烈家主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行了个大礼:“恭迎大祭司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话音刚落,烈家主恭维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马车帘布被揭开,秦无言抱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从马车内出来。 不用猜,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秦无言怀里的女子便是已经过世好多天的庄小钰...... 果不其然,秦无言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的走到了烈家主的面前,男人嗓音淡漠低沉:“本座携夫人一并前来,恭喜烈家主......” 烈家主总算反应过来,心里毛毛的,整个人七上八下,不知道秦无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烈府办的是娶亲的喜宴,秦无言来也就罢了,为何要带一个死人过来,这...... 这不好吧...... 这是特意想要让烈府晦气的? 还是对烈府有意见,却又不肯明示,只能将夫人的尸体带过来,以显示对烈府的不满? 毕竟庄小钰还在世的时候,身为烈府的一家之主,他也如别的家主一样,往祭司府塞过好几次的女子,想要让那些女子陪伴在秦无言的身侧...... 可既然秦无言都已经过来了,便只能好好陪着秦无言了。 烈家主赶紧道:“大祭司和夫人辛苦了,里头请,里头请......” 烈府其余人跟烈家主内心大同小异,却也不敢吱声,只能窃窃私语,眼睁睁的看着烈家主将抱着尸体的秦无言一同迎进了大厅内...... 第4609章 对夫人情深义重,情比深海 烈夫人是个眼色极好的,赶紧端了一张太师椅放在了秦无言的身边,秦无言对着身后跟着的亲卫扬了扬下巴,那亲卫立即上前,将一张卷起来的薄毯垫在了太师椅上...... 是整块红色的狐狸皮制作成的薄毯,如火一样,奢华至极。 秦无言将庄小钰放在了那张垫着薄毯的太师椅上,跟她并排着坐在了上首。 庄小钰虽然是个死人,可妆容却极其喜庆,两颊微红泛着粉嫩,墨发乌黑,红唇潋滟,犹如睡着了的活死人,除了那双眼睛没有睁开,其余的一切都跟活生生只是睡着了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越是这样,众人便越发觉得诡异。 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人群中,除了秦无言之外,还有别的世家里的掌权人。 月城千百年来与世隔绝,所有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是通过古老的占卜和祈福来解决的,对鬼力乱神之事简直到了盲目的地步。 此刻见到这种场面,一个个头皮发麻。 人死了那么久,却没有腐烂,说明人的魂魄一直跟在身体身边,说不定就飘荡在半空的屋梁上,正在俯瞰他们这些人。 这些人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可面对秦无言,无人敢置喙半个字,生怕惹怒了上首位置的男人。 只从庄小钰死后,这个男人便变得暴躁了起来,前些时日下了两日一夜的大雨,冲垮了一处胡家负责的堤坝,他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当初负责修堤坝的三个工头处了腰斩,尸体挂在了坝头上,悬了三日才允许下葬。 其中一个工头还是胡家二当家的嫡子,胡家二当家想要去祭司府求情,连门都没有进去,倒是管家出来转告了他一句话:“我们大祭司说了,若是胡二当家实在是舍不得胡三少爷,我们大祭司不介意送两位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吓得胡二当家当场屁滚尿流的回了胡家,再也不敢动捞人的心思了。 秦无言随身带的两个亲卫守在庄小钰的太师椅后,确保周边的人离庄小钰三步远的距离。 吉时已到,烈家主陪着笑脸,“还请大祭司给两位后辈当一下证婚人吧,也希望犬子如大祭司这般,对夫人情深义重,情比深海。” 短短一句话,却阴差阳错的说到了秦无言的心坎上,极好的取悦了他,秦无言一口应下了,坐在主位上,接过了新人递过来的茶盏。 他没有喝,先是端到鼻下嗅了嗅,茶香袅袅,温度适宜,然后才喂到了庄小钰的唇边,言笑晏晏,“小钰,这茶不错,为夫喂你。” 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托起庄小钰的下巴,茶水润湿了庄小钰的红唇。 秦无言这才将茶盏放回到被红布垫着的托盘里,接过另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从身上取了一块玉放到托盘里。 新娘子顶着盖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切都是在喜婆的指挥下进行的,可新郎却如见了鬼一样,已经双腿发颤了,额头上的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 第4610章 这是夫人给你们的贺礼 喜婆虽然见多识广,可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场面,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要不是迫于烈家主的淫威,也不会强撑到这个时候。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新娘子应该被送入洞房的时候,秦无言却执起庄小钰的手腕。 秦无言将庄小钰那纤细的皓腕托在掌心里,慢慢的从庄小钰的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放到托盘里,淡声道:“这是夫人给你们的贺礼,本座和夫人祝愿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喜婆这才敢拉着新娘子在“送入洞房”的唱喝声中送这对新人离开了前厅,才刚走到回廊,新郎就撑不住了,整个人虚脱一般的撑着圆柱,身子往下滑落,若不是身后小厮搀扶着,说不定就坐到了地上。 喜婆也是满头的冷汗,只有一直顶着盖头的新娘子还算镇定...... 那成色极好的玉镯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虽是贺礼,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但凡人死了,还戴在身上被埋入棺材里的,就是陪葬品了,这块玉镯可是从死人的身上取下来的,跟祭品没什么区别,如今送给他们当新婚贺礼,简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烈家主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随后便急匆匆的跟了过来,将儿子叫出了新房外,叮嘱了一番:“大祭司和夫人给的东西,好生收着,压在箱子底下。” “孩儿今日新婚,却接受一个死人的东西,也太晦气了吧,不吉利啊!” “你懂什么,夫人还没死,当初巫师用金针护住了夫人的心脉,夫人只是晕过去了,一直没有醒过来。 你听好了,夫人送你的东西,可千万不能损坏了,若是被传入大祭司的耳朵里,一准吃不了兜着走。”烈家主教导有方,如此这般一说,新郎官浑身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了。 大堂里,跟刚才的草木皆兵相比,此时已经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了。 都说女人的地位是身边的男人对你的重视程度决定的,只要男人铁了心的护着你,什么婆母啊男人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相干的亲戚朋友之类,压根就不敢在你面前蹬鼻子上脸。 但凡能对你蹬鼻子上脸的,不是因为男人没把你当回事,就是你男人也只是那么一回事,压根就没被那些人当回事而已。 从前秦无言带着闵慧珠出双入对的时候,将庄小钰藏在祭司府内,从来就没有带她出来过,那些擅于察言观色的人对闵慧珠以及闵府恭恭敬敬,甚至在心底认定了闵慧珠就是秦无言的女人,未来的祭司夫人。 此刻看到秦无言对庄小钰的态度,这些人纷纷回过味来,男人带着女人出来未必就是将那个女子真的当一回事,说不定只是需要而已。 细节是骗不了人的,庄小钰就这么半靠躺在太师椅上,秦无言端着茶盏喂到她唇边的时候,还吹了吹茶盏里的茶水,望着庄小钰的眼神里更是有万般柔情,浓情的快要滴出水来...... 若只是做戏,没必要做到这般份上。 第4611章 变得只是人心罢了 毕竟,从头发丝精致到手指甲,死后的庄小钰都将这些爱美的贵妇人比下去了。 胡夫人笑了笑,率先夸赞:“夫人这发簪可真好看,跟夫人的容貌真是般配,不知在哪里买的?”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指望过什么,哪知秦无言却认真回答了:“这发簪原本是闵府的传家宝,本座龙舟赛夺得头魁赢回来的。” 这夜光珠钗白日与普通珠钗并无多大区别,无非只是漂亮了一些,可到了夜晚,便发出莹莹的光芒,此时被人围拢的水泄不通,那珠钗便散发出淡淡的柔白的光芒,让人眼前一亮...... 夸赞声登时此起彼伏,有夸庄小钰衣衫好看的,有夸庄小钰鞋子好看的,还有夸庄小钰手指保养的好的...... 庄小钰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的那些待遇,死后不仅全部都得到了,且还被恭维的比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庄小钰还活着,一定会觉得万分讽刺吧。 吃席的时候,庄小钰也被安排在了秦无言身边,各大世家的夫人作陪,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祭司跟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情比金坚啊。” “大祭司跟夫人可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啊,缘分啊缘分。” 就连庄小钰跟秦无言那些不堪的过往的经历,都被这些人美化了: “夫人当初贵为祭司府的大小姐,就能认定大祭司是托付终身之人,夫人眼光可真是好。” “大祭司为了夫人,也算是历经磨难,这样的感情真是感动上苍啊,相信夫人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 ...... 秦无言极爱听这些话,他牵着庄小钰的手指,沉浸在这些人对庄小钰和自己情感的恭维中,不可自拔。 仿佛这些人说的话,都能成为他跟庄小钰应该在一起的证据,能给他无限的等待下去的理由。 他的心是空的,需要外人那些虚情假意的言语来填满。 从始至终,只有冷眼旁观的庄青云一言不发,默默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盏接着一盏。 他不知道秦无言会疯到什么时候,从前他带着闵慧珠出双入对的时候,这些人在背后编排庄小钰的不堪,觉得庄家大小姐对于秦无言来说,只不过是利用罢了,没人将庄小钰放在眼里。 如今庄小钰死了,闵府覆灭,秦无言成为了月城里的掌控绝对权势的大祭司,他带着一具尸体出席在世家的喜宴上,竟然也换来了如此多的赞誉和吹捧...... 变得从来都只是人心罢了! 回程的马车内,秦无言面色微醺,脸颊显出淡淡的陀红,庄青云实在是忍无可忍:“无言,您难道就这么打算每一次都带着小钰出现在类似的场合吗?” 每次庄青云叫秦无言的名字时,便没有了上下尊卑,仿佛他们还是从前年少时候的样子,依然保留着当初的情谊。 秦无言抚着庄小钰的肩膀,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反问:“不然呢,本座去那些场合,夫人怎可不跟着一同去?” 庄青云的内心是崩溃的,“无言,你醒一醒好不好?” 第4612章 秦无言已经陷入魔怔了 那些人围拢在庄小钰的面前,打量着庄小钰,面色笑靥如花,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何必呢? 秦无言脸色一变:“本座哪里不清醒了?本座从前未掌控局势,没法将小钰带在身侧,如今整个月城都在本座的掌控之中,本座所享有的一切尊荣,小钰也应该享受到。 夫妻本是一体,本座如何,小钰也应该如何,那些人看到小钰被本座捧在手心里疼着,便也会死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庄青云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秦无言,秦无言已经陷入魔怔了。 马车的车壁被叩了两下,隔着车壁,亲卫低低的声音响起:“大祭司,卑职去了一趟农庄,夫人给嬷嬷留的下人还在庄子上,嬷嬷却不见了踪影,说是只从嬷嬷毁了容貌之后,极少出门,一直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怎么让人伺候...... 下人大概是大意了,半个月前,嬷嬷却突然不见了,到处找不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无言淡淡的“嗯”了一声,脑海里浮出那张疤痕密布的面孔。 亲卫又道:“大祭司,需要找到嬷嬷吗?” 夫人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疼爱她的嬷嬷了,除了大祭司,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重要的亲人了。 原本以为秦无言会答应的,却没料到秦无言一口否决了:“不用。” 庄青云诧异的盯了秦无言一眼。 等回了祭司府,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径直回了院落,管家向庄青云汇报府里的情况,“今儿个来的那位哑婆,老奴已经安排在后厨了,每日给夫人做些夫人生前爱吃的糕点之类......” 庄青云皱起眉头:“哑婆?谁允许你随便往府里安排人的?” 只从上次血洗了闵府之后,府里被留下的下人全部被当成了祭品,这府里没有了下人,秦无言便将被驱赶到庄子上的那些男丁全部召回到了祭司府,至于女子,一个都没有召回来...... 整个祭司府,除了庄小钰这具尸体是个女的,连飞进府里的蚊子只怕都是公的了...... 洒扫的粗活都是小厮做,至于别的,便分派给了府里的亲卫和护卫。 整个祭司府,简直固若金汤,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随意嚼舌根了。 管家道:“那哑婆容貌全毁,又不会说话,只能比划着说自己会做饭,也会做点心,会伺候人,老奴便请示了大祭司。 一开始大祭司不愿意,可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哑婆,大祭司便改口同意了,老奴便将人留下了。 这府里,夫人这个样子,若是大祭司哪日身子不爽利或者事情太多抽不开身,还是需要一个人帮着伺候夫人......” 庄青云思绪微转,想到马车上秦无言的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了眉目,只道:“你让那哑婆做一份桂花糕,让她亲自送过来给我。” 管家领命去了。 手里的文书还没看几卷,便传来了叩门声,庄青云放下手里的文书,抬起头:“进来!” 门被推开,一张丑陋的面孔印入眼帘,来人很瘦,一张老脸上满是疤痕,根本就分辨不清楚这人曾经的面貌,半张脸上的疤痕已经好了,另外半张脸上全部结了痂,涂抹着黑色的药膏,看着令人面目憎恶。 第4613章 他决定了 哑婆身量很瘦小,比在府里曾经做庄小钰的乳娘时瘦了整整一圈。 哑婆将桂花糕摆放在桌前,双手习惯性的交叠在身前,不安的低垂着脑袋,偶尔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一眼庄青云。 庄青云捡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尝了尝,抬眸看着哑婆,眸底却有些湿润了,问:“可会做千层卷?” 哑婆顿了一下,抬手摆了摆,表示不会做但是可以试着学一学。 千层卷是庄小钰生前最爱吃的点心。 庄青云点了点头:“等你学会了,便给夫人送过去。” 他将没吃完的桂花糕也一并还给了哑婆:“端下去吧,赏你了。” 哑婆端着桂花糕出了书房,庄青云抬手揉着眉头,再也无心批阅这些文书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致,只觉得灰蒙蒙的,那些曾经觉得耀眼的花也失去了光彩。 似乎只从秦无言登基,庄小钰自杀后,整个祭司府再也没有半点明艳的颜色,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庄小钰的离开而失去了意义。 晏青带着一身伤痕回了月城,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卑职没有完成任务,请大祭司责罚。” 秦无言身侧的矮榻上躺着庄小钰,手里握着晏青从锦城带回来的记录书册,一页页的翻过,淡声道:“起来说话。” 晏青起身,对着庄青云行了一礼,开口道:“卑职去时,锦城跟云城已经一统,战乱已经平息,正是肃清细作的时候,那位小医仙身边高手如林,随随便便跟着的一个侍女都能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伸手极其了得,更别提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了,简直没法近身。” 庄青云凝眉:“倒是没料到这位奇女子身侧的女子竟也这般有本事。” 晏青满脸无奈:“何止,卑职竟是连那女子手底下的人都打不过,差点就死在那些人的暗器之下,那暗器实在是可怕...... 那女子的身份本就高贵,医术更是了得,世人都称她为小医仙,可剖腹取子,可活人换心,还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简直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神乎其神。” 秦无言抬眸看了晏青一眼:“她有一子一女?” “非也,她有一子两女,卑职本打算挟持她的子女,可惜她的子女并不在身边,好像是漂洋过海,去了远方......”晏青既抓狂又挫败:“大祭司,那位小医仙卑职怕是没本事请回月城了。” 秦无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抬眸扫了晏青一样:“传巫医治伤吧,辛苦了。” 晏青离去后,庄青云看着愁眉不展的秦无言,问:“无言,怎么办?” “这册子上详细的记载了当初那叫宝儿的丫头从死亡到清醒的过程,所要用到的药膏的方子......”秦无言瞥了庄青云一眼:“叫巫师来祭司府,守着小钰,安排哑婆伺候小钰,本座要亲自前往锦城一趟,会一会这位医术超群的小医仙。” 庄青云:“......,你决定了?” “嗯!”秦无言眸底升腾起寥寥的微弱的光芒,“决定了!” 第4614章 她是谁 晏青作为亲卫统领,留守祭司府,巫师确保庄小钰尸身不腐,哑婆尽心尽力的照顾庄小钰,庄青云打理府里府外的一切事物。 闵家已经不存在了,各大世家就算有想要挑战祭司府的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了。 秦无言离开祭司府,一去便是五个月,离开的时候还是气候炎热的夏末,归来的时候已经是冰天雪地的严冬。 庄青云不知道秦无言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他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一种死灰般的感觉。 那种暮色沉沉的仿佛能看到生命的尽头的感觉,庄青云不敢问,也不敢提这件事,只是从此往后,秦无言依然派了人驻守在锦城,还修好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山道,让月城世家的生意人开始跟外头通商往来...... 大年过后,又是新的一年了。 庄青云站在祭司府内搭建的高台上,仰头看着四面八方升腾起来的璀璨的烟花,绚烂的能照亮整片天空。 只有祭司府漆黑沉静,在一片寒冷的夜色之中,没有半点喜庆。 庄青云心想,怕是这府里往后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喜庆的事情了。 他倒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 西边的屋子升腾起一片火海,府里护卫的声音响起:“走水了,走水了,快些救火啊。” 庄青云皱了一下眉,酒意上头的脑子恢复了几分清醒。 那一片地方是秦无言专门隔出来,所有的巫医都在里头,替庄小钰熬制各种药水和药膏,确保庄小钰尸身不腐。 也是庄小钰能起死回生的希望之一。 里头向来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允许靠近,怎么可能突然就走水了。 今晚风并不大,可火势窜的极快,很快就将那一排连着的屋檐给烧着了...... 庄青云赶紧放下酒盏,抬脚赶过去,火势虽然蔓延的比较快,可护卫和亲卫的动作更快,很快就被扑灭了。 等他到了目的地,却发现秦无言也早已经赶到了,男人里头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外头披着黑色的披风,立在院子中间,冷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女子。 女子长长的发丝垂落到了地上,在火把的照耀下,肌肤雪白,透着长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淡青,没有半点血色。 秦无言冷眼看着她,嗓音里满是讥讽:“果真好手段,倒是没料到都到这般地步,还能凭着美色引着人从层层把关的密室里逃脱出来,本座还真是小瞧你了。” 庄青云听的云里雾里,上下打量着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宽大的袍子的女子,诧异的问:“她是谁?” 竟然被秦无言关进了密室里。 女子听到庄青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一双眼里满是刻骨的仇恨,血红的唇色勾起,“青云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本小姐都认不出来了。” 庄青云对上那双染着媚红的双眼,看着那惊为天人一般的容貌,整个人都惊呆了! 闵慧珠,竟然会是闵慧珠。 实在是在庄青云的意料之外,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只从闵慧珠从地牢里逃出来,又被秦无言抓起来之后,庄青云以为秦无言又将闵慧珠关押进地牢里专门让人单独看守了,并未将闵慧珠这个人太过放在心上,反正秦无言答应过闵锐,是不可能杀她的。 第4615章 唯一爱她如生命的人 可庄青云万万没料到,秦无言并没打算就此放过闵慧珠,追究起来,这个狠毒的女人毕竟是害死庄小钰的罪魁祸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无言将人关在了药房这边的密室内,派了护卫层层把守,囚禁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是派人过来,每日都将闵府的惨状诉说一遍: 闵府精锐被血洗,闵府灭门,闵府男丁悉数全亡,老妪被逼上吊自尽,年轻女子被带入祭司府,变成了祭司夫人的血库,成为了夫人所需要的药膏的药引...... 闵锐公子死的好惨啊,原本还可以多活半年,却因为觊觎夫人,不得不服下毒药,肠穿肚烂而死,真可怜! ...... 闵慧珠一开始听到这些话,眼睛充血,红的厉害,心在滴血,犹如万千把的尖刀戳着她的心脏,将她戳的千疮百孔。 闵府覆灭了跟她无关,男丁全死也跟她无关,女的成为药引了也跟她无关,可哥哥的死却跟她有关。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如生命的人,只有闵锐,就好比她唯一爱如生命的人,也是闵锐一样。 哪怕是秦无言,在她的心里也是比不过闵锐的地位的。 换了别的女子,早就在每日刺激的言语中,在暗无天日的狭小的密室内,在永无出头之日的绝望中,了结了这一生,或者疯疯癫癫了。 可闵慧珠从来就不是别的女子,她聪慧,绝情,狠毒,还能忍常人不能忍,能长久蛰伏,让人放松警惕。 便有了刚才逃出密室,杀人放火的一幕。 面对闵慧珠挑衅的言语和讥笑,庄青云并未理会。 只从知晓闵慧珠在地牢里的手段之后,庄青云再也不敢对眼前的女子怠慢了,这世上,并非只有刀剑才是武器,女人绝色的皮囊和牙尖嘴利才是最可怕的武器,你永远也料不到,为了那些东西,你自以为对你忠贞不二的人何时会悄无声息的背叛你。 庄青云看着被烧毁的屋檐,顿了一下,看向秦无言:“无言,杀了她吧,以防夜长梦多。” 闵慧珠眸瞳缩了缩,才刚要站起身,又被亲卫一脚踹到了膝窝,再次跪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恨意如迷蒙的雾气,在寒冷的夜里将所有人包裹住,闵慧珠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秦无言,你有种就杀了我,本小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你......” 秦无言凝着眼前的人,眼神里多了一丝空茫,如木桩一般的站在闵慧珠的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仿佛游离了。 闵慧珠见他这般模样,丧心病狂了一般的大笑起来:“秦无言,你又在想念庄小钰吗? 庄小钰已经死了,这辈子都活不过来了,你血洗了闵府又怎么样?你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月城的世世代代的大祭司,都被天神诅咒过,孤独终老,不得善终,你登上了大祭司的位置又怎样,你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结局。 你的亲人全部死光了,发妻也死了,孩子也死了,你还不是一无所有?” 秦无言眼神微动,神情多了一丝变化。 第4616章 还是好好活着吧 闵慧珠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嗓音里透着蛊惑,她的膝盖跪在地上,一步步的朝着秦无言移过去:“秦无言,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们生来便是一类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也都能帮你得到......” 越是离得近,闵慧珠身上的香味便愈发浓重,直涌入秦无言的鼻息里,秦无言微微蹙眉,脑海里浮出庄小钰的模样...... 话没说完,已经跪到了秦无言脚边的闵慧珠突然从地上暴起,手里的银簪直直的朝着秦无言的心口扎过去。 一旁的庄青云看到这种画面,想要伸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电光火石之间,秦无言已经一把掐住了闵慧珠的颈脖。 那枚银簪就这么刺在了秦无言的肩膀上,鲜血沁出来,染红了秦无言白色的里衣,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偾张有力,随时都可能拧断闵慧珠的纤细修长的颈脖...... 闵慧珠脸色涨的通红,呼吸被阻断,肺里快要炸裂一样,疼的厉害,她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的挑衅着眼前掌控她生杀予夺大权男人的理智:“杀了我,有种你就杀了我啊!” 秦无言瞬间清醒过来,他的大掌缓缓松开,将快要气绝身亡的女子如扔一团烂泥一般扔到了地上,嗓音越发寡淡:“你想死,倒没这么容易。” 他看着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的闵慧珠,眼里满是嫌恶和憎恨,“你所拥有的,不过是你的美色,若是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变得不再稀缺难得,便也没什么价值了。 你倒是提醒了本祭司,本祭司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秦无言转过身,看都懒得再看闵慧珠一眼:“来人,同闵府的女子一起关进厢房内。 往后,她便是这府里所有男子的禁脔了,随你们所用了!” 男人高大凉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闵慧珠的内心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才刚想要咬舌自尽,就被其中一个亲卫眼疾手快的卸掉了下巴:“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连大祭司都舍不得杀你,死了多可惜,还是好好活着吧。” 巫医本就擅长配置药物,很快便端了一碗药水过来,灌进了闵慧珠的喉咙里:“大祭司说了,要留着圣女你一条命,我们也舍不得让你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从前你往来祭司府,跟老爷在后院暗度陈仓的时候,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高模样,卑职们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这些人开始对闵慧珠动手动脚,将她抬起来,往关押女眷的厢房里走去。 闵慧珠破口大骂,死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群低贱如泥的东西,本小姐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染指的......” 庄青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几个男人脸上透着恶劣的笑意,抬着闵慧珠,很快的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只剩下闵慧珠诅咒怨恨的嗓音从风里传来:“秦无言,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你会有报应的......” 渐渐的,女人的嗓音越来越低,染上了情欲,透着一丝媚...... 第4617章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庄青云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银簪,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他随手将银簪交给身后站着的巫医,掩住鼻息问:“这是什么味道?” “迷药,能让人出现幻觉的,还能让男子产生......”巫医结结巴巴的开口:“初闻以为是女子身上的花香,男子闻多了会浑身燥热......” 庄青云将双手背在身后,只觉得又恶心又龌龊,不耐的开口:“这东西竟然是圣女的,便归圣女所用吧。 还有,圣女若是不小心自戕了,就拿你们的狗头来陪葬。” 巫医吓得说不出话来,庄青云却并没有就此罢休:“把人都叫出来,一个个盘查,本少想知道究竟是谁跟她接触,谁被她蛊惑,又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 秦无言快步回了卧房,一路冷风拂面,将他身体里的那点燥热压了下去,可到了卧房,里面的炭盆烧的正旺,浑身的血液便不受控制的开始沸腾了。 秦无言鼻息里隐隐又闻到了那股异香,他只觉得自己很脏,血腥味也若隐若现。 秦无言疾步去了耳房,脱了衣衫,将自己浸在冰水里,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中衣,肩膀处被刺穿,上面沾染了一片巴掌大的血印子。 秦无言轻轻的在冰水里搓洗,试图将这件衣衫洗干净,可尽管已经十二分的小心了,袖子和肩膀处的缝合处却依然在力道的趋势下,线条断裂,破了一个大洞。 这是庄小钰生前给他缝制的最后一套中衣了,白色的棉布料子已经被他洗的发黄,料子极好,只是针脚粗糙,做工没有半点精细,一看便知缝制这衣衫的女子并不擅长使用针线...... 秦无言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扯掉的袖子,满是沮丧和懊恼。 待身体内那股燥热散去,秦无言从水里出来,擦干了身子,洗掉了衣衫上的血迹,这才回到卧房,将中衣放在火盆的架子上搭着,熏烤干水分。 他光着上半身,翻箱倒柜的寻找庄小钰亲手为他整理好的衣衫,却只是在柜子的最底下看到了竹筐里那件才缝制了一半的半成品中衣。 秦无言看着那还没缝制完好的碎布,不禁悲从中来:自从她跟他生份之后,她连一件衣裳都懒得替他做了。 那么久的时间,连一套里衣也没有替他做完。 秦无言坐在灯下,拿起针线,对着那套半成品中衣穿针引线,将剩下的一半缝制好后,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这才返回床榻边。 庄小钰如以往一般,躺在床榻里的里侧,面色安详,无动于衷。 烛火摇曳,灯影朦胧。 秦无言躺在庄小钰的身侧,被药水泡过的光滑的指腹抚上庄小钰冰凉的脸颊,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重重的叹息:“小钰,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你回应一下我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回应我一声,哪怕是让我当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男人的嗓音里多了一丝鼻音,声音越发低低沉沉:“小钰,你还要这么折磨我多久,我怕我会支撑不下去。” 第4618章 凭什么要背负到秦无言的身上 卧房里陷入短暂的静谧中,男人复又自言自语起来:“是不是要我做到曾经答应你的所有事情,你才会醒过来看我一眼?” ...... 没有人知道秦无言这一整夜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第二日清晨,下人只看到秦无言如以往一样,推着装扮齐整的庄小钰在亭子里看细细碎碎如盐粒子一般的小雪飘落,庄小钰身上裹着白狐裘,身上搭着一件薄毯,秦无言坐在亭子里,握着狼毫笔正襟危坐,翻看着桌前高高一叠文书。 男人看的很快,每看一本,便侧过头望一望身侧的人,脸上透着微微的笑意,犹如春水融冰。 庄青云过来找秦无言的时候,便察觉到了秦无言的变化。 从锦城回来之后,秦无言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整个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哪怕是对着庄小钰,也会怔怔的出神。 可此时的秦无言,却仿佛换了一个人,犹如枯木逢春,竟然焕发着点点生机。 庄青云不知道一个夜晚过去,秦无言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道:“闵慧珠一来二去跟每日去骂她的护卫勾搭上了,那护卫垂涎她的美色,听她的话给她买了药粉,还送了一枚银簪给她,将那药粉藏在了银簪内,每次两人办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些...... 凭着这些药粉,她又勾搭上了守在密室外头的护卫...... 再然后她杀了守在密室的护卫,逃了出来,她早就知晓你为夫人所做的一切,想要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药房......” 秦无言低垂着脑袋,继续批阅着手里的文书,一声不吭。 庄青云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已经命人斩杀了那些跟她有瓜葛的护卫和巫医,沦为阶下囚之后,闵慧珠是不可能再从厢房里逃出来了......” 他坐在石凳上,身子微微往前倾,凑近了些,问:“无言,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无碍。”秦无言合上文书后,又拿起一本翻开:“只是可惜了小钰替我做的那身衣衫,上面多了一片洗不干净的淡色血污。” 庄青云:“......” 跟他受伤相比,庄小钰生前亲手缝制的那身针脚歪歪扭扭的中衣反倒更重要一些。 庄青云试探的问:“无言,等到春暖花开之后,你还会去一趟锦城么?” “不去了。”秦无言抬眸,望了一眼灰蒙蒙正飘荡着细雪的天空,“我就陪在小钰身边。 她想要看月城繁荣,我便让这月城繁华起来。 她想要本座成为历无前例的大祭司,千秋万载,本座便努力成为让月城百姓铭记在心的大祭司,永载史册。 等到本座完成她生前的心愿,也算是洗清了庄家男人生前造下的罪孽,到时候,小钰说不定会睁开眼,原谅我。” 庄青云听的思绪百转千回,庄家男人犯的罪孽,凭什么要背负到秦无言的身上? 他又不欠着庄家男人什么,就算要欠,也是庄家那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亏欠了秦家两条人命,是庄怀森棒打鸳鸯,步步紧逼,才将秦无言推入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绝境里。 第4619章 圣女宫宫主缺位 庄青云满目涩然:“无言,那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不关你的事。” 秦无言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薄毯里伸进去,握住了庄小钰冰冰凉凉的手指,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要小钰开心,无论让本座做什么都好。” 庄青云闻言,不禁悲从中来,仿佛看到了笼罩在秦无言头上的死亡的阴影,他试探的问:“要多久?” 要多久你才会成为名垂千古的大祭司? 秦无言沉吟片刻,开口道:“本座跟小钰有过约定,十年为期。” 十年为期,然后呢? 庄青云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十年为期,若是月城并没变样,你该如何?” 秦无言摇头,言语里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十年时间,足够本座还月城百姓一个空前的繁华盛世了,本座有这个信心。” 庄青云不死心的又问:“那十年之内,你完成了小钰托付给你的意愿,然后呢?” 秦无言的眼里再次出现昨晚上的那种游离和空茫,“然后,小钰应该醒过来了吧。” 庄青云原本还想问,如果小钰依然没有醒过来呢?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锦城有人死了,三年后又起死回生,那也是古往今来唯一的一个案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活过来的。 可他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尽管希望如此渺茫,可那是支撑着秦无言继续有血有肉的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了啊。 庄青云违心的颔首,淡声道:“是,大小姐沉睡那么久,也该醒过来了,等她苏醒过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无言登时很高兴:“你也是怎么认为的?” 庄青云装不下去了,他胡乱的“嗯”了一声,便急匆匆的起身离开了。 秦无言一扫过去的颓废和沮丧,变得异常勤奋起来,他将府内的一切丢给庄青云和管家之后,开始勤政爱民,事必躬亲,每日天还没亮,便早早的起床,批阅完所有文书一直忙碌到晚上的烛火斑斓。 修路,搭桥,筑建堤坝,让才刚上任的城主分发种子,让百姓重新开荒挖田,种植农作物,所有有功的奴籍奖励为普通百姓,可以分发田地。 开采了两座金矿,钱财归祭司府所有,制定了严苛的奖赏制度,由祭司府拨款建造学校,请了一批才子在藏书阁内誊抄书卷,分发到各个地方去...... 那一年,洪水如往年一般,可被淹死的人大大减少,冬日严寒,被冻死饿死的人也大大的减少...... 权势被收拢,世家掌权人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经商之上,大运河上的航线开启,水路货轮往返航行...... 百姓的生活一点点的好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到人人安居乐业的地步,可跟从前被庄怀森统治的时期相比,简直是地狱和天堂的差别...... 转眼便又到了元宵节,需要圣女和大祭司同时替百姓叩谢上苍,为百姓祈福。 胡家家主总算逮到了给自己表忠心又拉拢秦无言的机会,将自己一双还未长开的女儿送到了祭司府:“大祭司,圣女宫宫主缺位,您看我这两个女儿如何?” 第4620章 男人的心头好 秦无言抬眸,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女孩,一语不发,只是淡淡的瞥了胡家家主一眼。 胡家主立即露出谄媚的笑意:“大祭司,圣女需处子之身,通晓琴棋书画,天人之姿,聪慧过人,我这两个嫡女虽看着年纪小了些,可简直便是为了圣女而生啊,您可以随意考考她们......” 底层百姓不知道圣女是个什么样子,可秦无言和各大世家的掌权人却是知道的。 闵慧珠便是前车之鉴。 庄怀森生前,圣女闵慧珠便是他的****,哪里有半点冰清玉洁的样子。 如今将自己的嫡女送到秦无言的面前,胡家主还不知道存了什么样别样的心思,毕竟祭司夫人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大祭司就算再喜欢再深爱又如何? 自古真情留不住,再深得感情早晚也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散的,那个时候,大祭司正值壮年,而送到圣女宫的嫡女才刚刚长大,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青涩又貌美的小姑娘,永远都是男人的心头好。 更何况,圣女这个职位,还带着神秘的光环,能巩固胡家在三大世家里的地位,简直一举几得...... 秦无言的视线从胡家主身上移到胡家嫡女身上,淡声道:“抬起头来!” 两具瘦削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却丝毫不敢违抗大祭司的意愿,不得不抬起头。 入目是两张美艳的面孔,年纪尚小,虽然还没有长开,却也已经一眼便能看出是两个绝色的美人坯子了。 见秦无言仔细打量自己的两个女儿,胡家主扫了眼靠躺在秦无言身边太师椅上的庄小钰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他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有国色天香之貌,但凡见过的,特别是见过自己的大女儿的,就没有一个不夸赞,不对着那张脸发愣的。 将女儿养在胡家,想要光明正大的见大祭司秦无言一眼太难了,可若是将女儿送到圣女宫当了圣女,逢年过节,但凡需要圣女和大祭司一同祈福的时节,女儿便能跟秦无言光明正大的近距离见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时日一长,不怕秦无言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正当胡家主洋洋得意之际,更小一点的女孩子突然就哭了,登时泪流满面的抽噎起来:“我不要做圣女,我不想当圣女,我不要进圣女宫。” 胡家主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浓眉倒竖:“闭嘴,休得在大祭司面前放肆。” 那女孩子登时被吓得噤若寒蝉。 哪知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咬了咬牙,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对着秦无言磕了个响头,嗓音虽然有几分颤意,语气里却满是坚定:“大祭司,小女愿担任圣女一职,恪守宫规,替百姓祈福。” 秦无言认真打量着她,沉默片刻,问:“你可知,圣女若是进了圣女宫,便是一辈子,不得婚嫁,断情绝爱,一年难得见几次父母?” 那女孩子跪伏在地上,“小女都知道,小女能谨遵宫规,能做到这些,只求大祭司能放我小妹回去。” 第4621章 为夫便带着你到处走走 秦无言沉吟片刻,“既如此,本座答应你,即刻命人送你去圣女宫,元宵节那日,你同本座一同到祭台替百姓祈福......” 那小姑娘对着秦无言磕了头,便站起身,看了秦无言一眼,欲言又止。 秦无言问:“你还有什么心愿,但凡本座能做到,都可以满足你。” 小姑娘声若蚊蚁:“我担心我娘亲......” 话没说完,胡家主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秦无言撇了胡家主一眼,下了逐客令:“胡家主,你带着另一位令爱回吧,本座跟夫人打算亲自送她去圣女宫。” 胡家主临走之前,语气里多了一丝狠厉,“月如,好好记住为父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想清楚。 当圣女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娘亲和妹妹都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马车晃晃悠悠,秦无言带着庄小钰进了圣女宫,胡月如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圣女宫的大门在面前徐徐打开,又缓缓在身后关上。 就仿佛将过往的一切都阻隔在了门外,她看着守卫森严又冷冷清清的圣女宫,竟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秦无言站在大厅内,将两本曲谱交给她:“这是《归元曲》和《招魂曲》的曲谱,你若是能学会它们,天下万物都会在你的驱使之中。” 胡月如愣愣的双手接过曲谱,“听闻这两首曲子只传给下一代的大祭司人选,大祭司为何要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秦无言淡淡一笑,“这圣女宫形单影只,无人与你为伴,但凡来找你的,怕都是你压根就不愿意见的人。 学会了这两首曲子,别说保护你娘亲了,你甚至能保护的了你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这两首曲子也并不是那么好学的,能否参透,就看你的造化和悟性了。 本座没有孩子,若是有,也希望女儿跟你一样,宠辱不惊,慧聪逼人。” 说着,秦无言便推着轮椅,带着庄小钰去了后院的梅花林...... 一夜飞雪,朵朵梅花枝头都是雪白,风拂过,雪花和落花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秦无言摊开掌心接住,将粉色的梅花戴到庄小钰的发髻上,“小钰,你曾经跟我说过,小的时候兄长爱带着你出去玩。 往后,为夫便带着你到处走走,春日带你看花开,夏日带你听蝉鸣,秋日带你赏金菊,冬日带你观落雪,好不好?” 空空荡荡的梅林里,秦无言的声音被寒风吹散,整个人竟比着满园无人欣赏的梅花还要落寞还要孤寂。 秦无言掏出玉笛,抵在唇边,闭上眼,缓缓吹奏起招魂曲。 风动,花落,心空空。 一曲终,秦无言睁开眼,又吹奏起归元曲。 空气里传来“簌簌”的声响,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四面八方欢快的飞过来,一只只的歇在梅林里,啄着梅花瓣...... 细雪纷纷扬扬的从树枝上洒落下来,被厚厚的积雪埋起来的野兔和雪貂也从洞里钻出来,上蹿下跳的捕捉食物,惊飞了一群才刚停歇在树枝上的鸟儿,整个死气沉沉静悄悄的梅林突然鲜活了起来,焕发出勃勃生机。 第4622章 小钰,为夫老了 秦无言半蹲在轮椅旁,一条手臂揽住庄小钰,脸颊贴在庄小钰的脸上,笑着问:“要不要抓几只野兔回去烤给你吃?” 寒风阵阵,白雪皑皑的天气之间,只剩下秦无言一个人的声音。 男人自言自语:“你若是醒着,必定是想要尝一尝这些野味的。” 男人站起身,随手折下两根枝丫,对着在雪地里飞跑的灰兔掷去,两根细细的枝丫如利刃一般射穿野兔的颈脖,野兔在雪地上滚了滚,便倒在了地上。 被笛声吸引来的胡月如偷偷躲在墙角看着这一幕,惊的瞪大了眼睛...... 秦无言站了片刻,这才推着轮椅转身往外走去,命身后的亲卫将野兔捡了带回祭司府...... 大运河内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被关押在牢狱里的死囚在夜黑风高的夜晚被送往毒岛,成为失败的试验品之后,尸骸被扔进悬崖下的河水里,底下盘旋着逃不开束缚的利齿鱼,那些被啃噬的尸体很快只剩下累累白骨,沉入水底。 利齿鱼吃了那些药人的人肉,疯狂的长大,突破了物种的局限,在药人鲜血的滋养下变得又大又凶猛,犹如水里的清道夫...... 秦无言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一天天一年年的消磨之中,性子越来越怪癖,性格越来越暴躁,为人越来越残忍。 弹指一挥间,便是十年。 这十年的时光,对秦无言来说,漫长又孤寂,男人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之中,快要消磨殆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前途茫茫然,他心底坚定的那些执念变得越发渺茫起来,最后一丝希望,如在狂风暴雨中燃着的烛火,时时刻刻都有被吹灭的危险。 最后几年里,他已经懒得再夜以继日的管月城的事情了,他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那批长大的孩童身上,希望他们与生俱来的医毒天赋能令他们的医术或者毒术突破奇迹,能让庄小钰重新活过来,可惜...... 这世上有天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简直凤毛麟角,只有一个青木才勉强出师,从巫师那里继承了一身的本事...... 秦无言推着轮椅,看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林,蹲下来,抚摸庄小钰一直未曾有丝毫变化的容颜,“小钰,时光真是飞逝啊。” 男人执起庄小钰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为夫等了你十年,都已经生出白发了,只有你容颜永驻,依然还是曾经的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小钰,你会嫌弃为夫比你老了十岁吗?” 男人依然丰神俊朗,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倒是因为岁月的沉淀,越发沉稳威严,若是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他眉宇间隐隐努力压制着的暴躁...... 庄青云的身影快步靠近:“大祭司,楚家从锦城带回来一位小公子,叫余墨,才刚来我们月城几天,便闯出一堆祸事来,招惹的别的世家各种不满,楚家二公子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公子,得罪了好多人......” 秦无言站起身,却只是望着远方的芳草萋萋,“本祭司早已懒得管这些世家的明争暗斗,只要不是灭族吞并之事,便都只是小事而已,不必特意过来告知......” 第4623章 从锦城带回来小公子叫余墨 庄青云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能低垂着脑袋,淡声道:“是。” 不到十年时间,秦无言便完成了当初对庄小钰许下的诺言,可并没有等来庄小钰的苏醒和回应,这个男人彻底崩溃了。 他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七天七夜,守着庄小钰没有踏出卧房一步,再出现的时候,似乎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他不再夜以继日的批阅文书,也不再关心百姓的温饱,眼睁睁的看着各大世家没落的没落,崛起的崛起,对于他们暗中的厮杀和对资源的抢夺统统不在意了。 只要不是动摇到祭司府的根本的,他通通都没有当回事,他整**着府里的巫师和巫医研制起死回生之术,整日整夜的陪伴在庄小钰的身边,寸步不离! 秦无言见庄青云不吭声了,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又道:“那楚家的家主和少家主,听闻旧疾缠身,现如今怎么样了?” “本来是差点就死了,孙医师也对这些旧疾一筹莫展,哪知那楚小少爷从锦城带回来的余小公子几针扎下去,又开了个药方子,几剂药服下去,两人不仅奇迹一般的好起来了,听闻楚家主连轮椅都不要,竟然能站起来走动了.......你说神奇不神奇?”庄青云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秦无言却是猛地转过身来,定定的盯着庄青云看了半响,问:“你刚才说,楚家从锦城带回来小公子叫余墨?” “是。”庄青云点头,不明白秦无言为何突然追问起余墨这个人。 “锦城来的?” “是。” “多大年岁?” “好像才十......四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听闻颇为俊朗,只是身材瘦小,却生的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十四岁......”秦无言掐算着手指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发现年龄对不上,又问:“可知这位余公子师承何人?” “卑职再去打探打探......”庄青云见秦无言一个劲的追问,问:“大祭司,要不我直接将人掳来?” “不可。”秦无言眸底扑腾的闪着小火苗:“来者是客,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且不可打扰到她,免得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当初他一心想要救人,心急如焚,行事鲁莽,连楚云瑶的面都没有见到,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墨家的暗卫无影手里...... 这世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身为月城的大祭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了,可在铁骑墨家军的面前,他手里那些亲卫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为了不重蹈覆辙,秦无言只能徐徐图之。 庄青云应下后,回归正题,开口道:“大祭司,我们的人翻遍了整个月城,也没找到墨家那小子,会不会只是墨家军放出来的烟雾弹,故意迷惑我们的?” 秦无言冷笑:“本祭司在锦城安插亲卫,倒是没料到墨凌渊竟然也在月城安插了暗桩,这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本祭司在锦城无可奈何,可来了本祭司的地盘,也不是谁都能撒野的。 继续搜,封锁月城的出口,直到将人搜出来为止。” 抓住了墨成悦,就不信请不来楚云瑶! 第4624章 倒也是个痴情种 庄青云办事一向利索,短短几日时间便将跟余墨有关的消息全部记录在册,摆放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秦无言翻看着册子,看着余墨的画像,盯着画像上那双眼睛看了许久,久到那双眼睛跟记忆里的那双眼睛重合起来,才缓缓回过神。 秦无言的视线快速的从册子上扫过,口中念念有词:“师承张大夫,小小年纪会金针刺穴,呵,张大夫的金针刺穴还是跟楚云瑶学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秦无言翻看完,合上册子,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将庄小钰抱到床榻上躺着,指腹摩挲着庄小钰的脸颊:“小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一定是为夫对你的情谊感动了上天,才将墨家的两个子女送到本座的地盘上......” 男人并没有如以往一般陪着庄小钰躺下,而是写了一封信,召唤来苍鹰,绑在它的腿上后,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跃出窗外,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 正在屋子里摆弄着瓶瓶罐罐的余墨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外有人,也不知晓来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就连她的容貌也被拓印在了心坎上...... 秦无言久久的盯着屋内的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海里涌去,他听到自己一直死寂般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跃出来。 这个孩子医术高超,毒术也不错,一定得到了楚云瑶的真传。 只是...... 一连暗中观察了好多个夜晚的秦无言发现,余墨虽然有些本事,天赋非凡,可却跟所有年轻气盛的纨绔子弟一样,有着富家子弟与生俱来的习性,傲娇且张狂。 只是她的傲娇和张狂是隐藏在彬彬有礼和温润的表象下的,那是父母长辈之于她的良好的家教和修养。 这个女孩子虽然扮做了少年公子哥的模样,一副持才傲物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是清高自持到看不起别人的,且聪慧到更不可能被外人所挟持。 不可直来,只能软硬兼施。 便有了毒岛被毁后,秦无言在白日里亲自光临楚府,又邀请楚初言和余墨一同去祭司府的一幕幕...... 再后来,余墨女子的身份暴露,从禁地山被楚初言寻了回来。 秦无言再也经受不起唯一的希望被破灭了,索性将两人带入祭司府,露出本性,逼着墨思瑜研制起死回生药,让庄小钰活过来...... ...... 墨思瑜和楚初言被秦无言关在药房里,听完乳娘讲诉的经过,满是诧异,小声道:“哑婆,你就没想过给大祭司做点心的时候,掺点毒药,毒死他算了?” 哑婆那张满是疤痕的面孔扭曲起来:“想倒是想过,可老奴没用,下不去手啊,他虽然杀了大小姐的父兄,可这十年内,他过得也不好,一直都在寻找起死回生之术,想要让大小姐活过来。” 墨思瑜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怜惜:“这人虽然变态了一些,倒也是个痴情种,可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呢,不可能活过来的啊。” 第4625章 活过来的唯一希望 听墨思瑜这么一说,乳娘登时急了:“余姑娘,你医术高超,你一定能让我们大小姐活过来的,大祭司找了你这么久,你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她在祭司府内待了十年,故意毁了容貌,装聋作哑,忍着让大小姐入土为安的念头,就是因为知晓了秦无言一直都在寻找能让大小姐起死回生的办法啊。 那是大小姐重新活过来的唯一希望啊! 楚初言拉住乳娘:“婆婆,您别这样,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大祭司只是执念深重而已,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可是,可是......”哑婆不知道该说什么,悲痛失望到捂着脸痛哭起来。 墨思瑜也满是无能为力,拍着哑婆的后背,问:“婆婆,你在祭司府内待了十年,大祭司难道就没有认出你来?” 哑婆停止哭泣,用衣袖抹掉泪水:“老奴一个被毁了容貌的老太婆,还是个哑巴,大祭司怎么可能认得出老奴来?” 墨思瑜摇摇头:“婆婆,你错了,他只是十年前去了一次锦城,见过我的娘亲,就能将女扮男装的我认出来,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你可是从小就跟在夫人的身边,跟他朝夕相处过的......” 哑婆怔愣住。 墨思瑜又道:“你们大祭司如此精明,又多智似妖,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估计就隐约猜测出了我的身份,就算没有猜测出来,也没打算放过我了。 既然他连我都认出来了,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怕是一开始就知晓你的身份了,才会放心的让你待在着祭司府里。” 哑婆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墨思瑜整理着手里的药材,叹息道:“婆婆,但凡我有一丝丝的办法,我也会让夫人重新活过来的,可是我没有啊,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啊。 就算拿我这条命去换,我也没那个本事让夫人起死回生啊。 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我娘亲也没有啊。” 哑婆不甘心:“可是......我已经听说过了,锦城里就有一个人死了三年,尸身未腐,重新活过来了。 那活过来的女子还只是区区一个低贱的丫头而已,我们大小姐身份尊贵,尸身也未腐烂,保养的比活人还要好,为什么就不能活过来。” 哑婆“噗通”一下,跪在了庄小钰的面前:“余公子,余姑娘,老奴求你救救我们大小姐吧......” 墨思瑜见状,赶紧去拉她,哑婆却死活不肯起来。 楚初言叹息一声,“婆婆,我的命就在大祭司的手里,但凡我们有办法,也不至于被大祭司关在这里了。” 哑婆:“......” 敲门声响起,哑婆赶紧抹掉了眼泪,站起身,将食盒提着往外走,压低了声音道:“两位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帮着老奴让我们大小姐入土为安,转世为人,来生投个好胎吧。” 说着,便打开门,低垂着脑袋匆匆往外走,离去了。 管家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离去的哑婆的背影,往药房里头看了一眼,“余姑娘,楚小少爷,大祭司有请。” 第4626章 是不是她快要醒了 提到秦无言,墨思瑜便一个头两个大,偏执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可她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偏执到如此疯狂境地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位高权重,聪慧过人,无论是年纪还是阅历都比她高的多。 她心里那些小算盘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根本难以蒙混过关。 可她却又不得不跟秦无言周旋,毕竟祭司府里有着最大的药房,因为庄小钰的关系,几乎收集到了所有的天材地宝,种类丰富到就连整个锦城的药房都无法比拟,毕竟这里是月城,天然生长着药材和毒物的地方,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和环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一万个不乐意,墨思瑜还是带着楚初言跟着管家一同到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杂乱一片,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已经被摔的粉碎了,椅子东倒西歪一片,秦无言正暴跳如雷。 青木鼻青脸肿,唇角边淌着血迹,单膝跪在墙角,摇摇欲坠,脸色极其难看,一声不吭。 管家不敢跨进门槛,只是站在门口,“大祭司,余姑娘和楚小少爷来了。” 秦无言转过身,在看到墨思瑜的那一刻,男人似乎生怕吓着她,周身的暴戾收敛了起来,情绪瞬间被压抑住,淡声道:“进来。” 墨思瑜和楚初言对视一眼,两人跨进书房内。 秦无言冷冷的往墙角瞥了一眼,“还不滚?” 青木站起身,抬手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和墨思瑜擦身而过。 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阴冷的面色,墨思瑜察觉到了青木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墨思瑜挑衅的瞪了他一眼,露出个轻蔑的笑意,这个笑容似乎彻底刺激到了青木,男人额角的青筋瞬间爆了出来。 楚初言拉着墨思瑜到了秦无言的面前,恭敬的行礼:“大祭司。” 秦无言视线落在楚初言和墨思瑜紧握着的手指上,转过身,开口道:“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到了里间的卧房,秦无言撩开纱帐,墨思瑜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呕吐出来。 她掩饰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 只见躺在床榻上妆容精致的庄小钰,眼睛里,嘴角和鼻腔里,涌出了淡淡的红色的血水。 秦无言不厌其烦的替她擦拭掉,那血水又再次缓缓流出来,打湿了天青色的枕巾和床单。 秦无言虽然压抑住了暴戾,可情绪却处于崩溃的边缘,近乎质问一般的逼视着庄小钰:“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为何会流血?” 说着说着,那双血红的凤眸里又开始溢出隐隐的疯狂:“是不是她快要醒了,是不是她有反应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揭开被褥,将庄小钰的手指从被褥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托到墨思瑜的面前:“你摸摸她,她身体内开始有温度了,从前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冰冰凉凉,身子仿佛被冰水泡过一般,现在好多了,她的身体开始有热度了...... 只有活人才会有温度,死人是不会有体温的,你说是吗?” 第4627章 激怒一个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疯子 墨思瑜也顾不得那些从七窍流出来的血水散发着腐臭味了,手指搭上庄小钰的脉搏。 秦无言眼神里翻涌着疯狂的希望,仿佛看到了暗无天日的黑夜里的一道微光:“我摸过她的脉搏,她的脉搏偶尔会跳动的,她很快就要活过来了,对不对?” 墨思瑜的手指从庄小钰的脉搏处一点点的往上移,落到了庄小钰的颈脖上,然后又按住了庄小钰的胸腔处。 最后,她收回手,满是怜悯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无言的脸上的神情一点点的陷入癫狂,他一把抽出放在床头的宝剑,正要架在墨思瑜的肩膀上,楚初言闪身上前,宝剑的剑尖抵住了楚初言的喉咙。 秦无言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发抖:“本座没那么多耐心陪着你们继续耗下去了,墨家既然有能让人起死回生之术,必定会传授给自己的后代。 楚初言身中火毒,若是不能用片冰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他的内脏就会被活活烧焦,跟肠穿肚烂相比,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毒发之时,他浑身犹如置于烈火之中被焚烧,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无言的剑尖抵着楚初言的咽喉,可眼睛却是看着墨思瑜,“本祭司虽然有的是时间,可本祭司的夫人却没法再耽搁下去了。” 秦无言喊道:“来人!” 暗卫闪身上前。 秦无言收回宝剑:“将他关押起来,没有本祭司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去看他,每日只送一碗水,一碗饭,让他活着便可。” 暗卫押着楚初言往外走。 墨思瑜扑上去,抱着楚初言:“初言,初言......” 楚初言安抚道:“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他在她耳边低语:“若是只能这么拖下去,你就想办法......” 楚初言用唇语告诉墨思瑜:“逃走!” 眼睁睁的看着楚初言被暗卫带走,墨思瑜刚才对秦无言的同情和怜悯一扫而空,冷声道:“大祭司就不怕本小姐一气之下,一把火烧了尊夫人,让你只能看到一捧骨灰,连尸体都没有了吗?” 秦无言丝毫没将墨思瑜的威胁放在眼里:“本座熬了十年,若不是知晓你到了月城,又摸清楚了你的底细,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 你要烧了便烧了,本座反正也不想活着了。 只是你要想清楚了,本座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早就活够了,至于楚初言,可是为了寻你,才中了火毒的,你忍心看着他活活死在你的面前? 还有,据本祭司打探到的消息,你兄长墨成悦也在月城,等到冬日河水结冰,山道被封,只要本祭司不放过你们,你们兄妹两,在本座的地盘上,就算插翅也难飞。” 墨思瑜的头脑一瞬间冷静下来,她垂了眼眸。 激怒一个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疯子,得不到任何好处,一个连命都能置之度外的男人,若不是因为有所求,早就所向披靡了。 更何况,初言的命还掌控在她的手里,她不能太过冲动。 兄长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跟楚初言被困在祭司府,想要收到外界的消息也有些困难。 第4628章 本祭司向来一言九鼎 墨思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床榻前,在床沿边坐下:“是不是只要我认真医治夫人,你就不会为难楚兄?” “本祭司从来就没想过要为难你,更没打算为难楚家小少爷,本祭司眼里心里在意的人,只有本祭司的夫人......”秦无言幽幽的开口:“夫人若是好好的,本祭司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 “当真?”墨思瑜眼眸一亮。 “自然!”秦无言道:“本祭司向来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男人话锋一转,“只不过,不可过分了。”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药瓶,又拿了帕子沾了药水,擦拭着庄小钰七窍淌出来的血迹,将沾染了药水的帕子放在庄小钰的鼻息下,开口道:“本小姐想要青木......” 秦无言顿了一下:“理由?” 墨思瑜回过头:“大祭司洞若观火,事到如今,不可能猜不到当初推我下山崖的人就是他吧?” 秦无言不置可否:“本座对你们之间的私事不感兴趣,随便你们如何争斗,前提是不要影响到小钰的医治。” 墨思瑜从药瓶里倒了些药水涂抹在庄小钰的鼻孔耳朵和嘴里,还掀开庄小钰的眼皮,往里面滴了两滴后,庄小钰七窍的血水总算止住了。 墨思瑜将药瓶递给秦无言:“青木这种人医术不如我,毒术还勉强不错,可此人心胸狭隘,妒忌心强,生怕因为本小姐的存在而抢了他的风头,不惜对我痛下杀手。 言兄在禁地里寻找我的时候,又是他暗中下手......” 墨思瑜磨了磨牙:“本小姐饶不了他!” 秦无言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只是将瓶塞打开,闻了闻,只觉得这瓶内药液的气味实在是太过难闻,问:“这药液的气味为何是这样的?” “这药液是我特意配置,能抑制住蛊虫躁动的。”墨思瑜抚着庄小钰露在被褥外的手腕,见那手腕细嫩惨白,薄薄的皮肤下一条条清晰的黑青色的经脉如蛛网一般的蔓延开,纹路一直蔓延到了掌心和指尖的位置,开口道:“大祭司,夫人的脉搏其实早就停止跳动了,她不可能再......” “活过来了”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无言粗暴的打断了。 男人眉宇间隐隐浮出压抑不住的阴鸷,嗓音阴冷:“锦城墨府有下人过世,昏睡三年,尸身不腐,可有此事?” 墨思瑜脑海里浮出宝儿姨姨的身影,点头:“确有此事。”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凝着墨思瑜:“后来又起死回生,可有此事?” 墨思瑜微微蹙起眉:“大祭司,锦城墨府的下人只是昏睡,并未彻底死亡。” 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释清楚,墨思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无言的神情,斟酌着回:“彻底死亡跟深度昏睡过去其实是有区别的,彻底死亡说明那人已经死了,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就不会活过来了。 深度昏睡则不用,陷入了深度昏睡,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跟死亡了没什么区别,可那个人其实是还没死,就跟休克一样,只是休克的时间有些长,只要护理得当,便有苏醒的可能......” 第4629章 我怕大祭司承受不住事实 庄小钰怕秦无言听不懂,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打了个比喻:“就跟需要冬眠的动物一样,冬眠的时候,那些动物对外界的感知会下降很多,不吃不喝,可那些冬眠的动物一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苏醒过来了啊......” 墨思瑜见秦无言脸色越来越差,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可也不敢就这么离开了。 厢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越长,墨思瑜内心里便越是慌,生怕秦无言突然情绪失控,暴跳起来拔出宝剑将她给剁成了肉酱。 好在庄青云的到来打破了僵局,庄青云将一封密信递给秦无言,又看了看屋内的场景,开口道:“无言,若没事,我送余姑娘回药房吧。” 秦无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闻言,抬眸看了墨思瑜一眼,失魂落魄的轻点了一下头。 墨思瑜赶紧跟在庄青云身后,出了厢房。 空空荡荡的回廊上,墨思瑜心里沉甸甸的,难受的厉害,从前不知道秦无言的事情,只觉得这人是个变态,如今知晓了秦无言和庄小钰的过往,不禁多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可想到被秦无言关押起来的楚初言,墨思瑜对秦无言又多了一丝愤恨。 墨思瑜漫不经心的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前面的庄青云已经停下了脚步,差点就撞到了对方的胸口。 “余姑娘。”庄青云抬手虚扶了一把墨思瑜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问:“若是余姑娘没有把握医治好夫人,不如写封信回锦城,请锦城曾经的小医仙过来一趟......” 墨思瑜对庄青云已经猜测到自己身份的事情毫不意外,却还是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庄青云自顾自的说下去:“听闻锦城的小医仙能医死人肉白骨,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只要余姑娘出面写封信,请得了小医仙的到来,我用性命做担保,不仅你会安然无恙,就是楚家小少爷也一定会安然无恙...... 至于你们想要的药引冰魄......” 墨思瑜竖起了耳朵,眸瞳微微张大,迫不及待的问:“祭司府果然是有冰魄的,对吗?” 终究还只是个才刚及笄的少年人,还没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心境。 庄青云不置可否,只道:“只要我们夫人能重新活过来,你就算是要整个月城,相信大祭司也会拱手相让的。” 墨思瑜满脸挫败:“我要这破破烂烂的月城做什么,又没什么用。”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一屁股坐到了长廊边的栏杆上,叹了一口气:“你听来的都只是传言罢了,人死了就死了。 小医仙医术再怎么高明,也只是一介大夫而已,又不是神仙,哪里就能医死人肉白骨,让人起死回生了?” 庄青云不死心:“那锦城死了三年的丫头......” “那只是假死而已,并不是真的死亡了,就好像人跟动物一样,进入了冬眠期开始休眠了,等到休眠期过了,自然就苏醒了。”墨思瑜满是沮丧:“我怕大祭司承受不住事实,便跟你坦白吧。 你可知为何近日来夫人会时不时地七窍流血,且还有很大臭味?” 第4630章 替夫人选择一块风水宝地 庄青云顿了片刻,打算洗耳恭听:“为何。” “那是因为我坠入山崖的这段时间内,夫人体内的蛊虫被换了。”墨思瑜将脑袋抵在圆柱上,“我翻看完了放在药房里的记载的所有关于毒术医术以及秘术的书册,才知道历届大祭司都痴迷长生不老之术以及起死回生之术。 这世上不可能有长生不老之术,更不可能有起死回生之术。 但有一种蛊虫,确实能延长人的寿命,只要植入人体,便能在人体内长久寄生,刺激人体内的新陈代谢加快,体温升高...... 这么多年,夫人能确保尸身不腐,是因为体内被植入了一种药蛊,这种药蛊能让夫人身体里的内脏仿佛被安置在冰雪里一样,冰冷却新鲜...... 若是我没有记错,第二十七任大祭司便是用这个办法将尸身保存了五年之久。 且巫师还每日让夫人泡药浴,这些药水也能确保肉体不坏,所以夫人从前的身子相比起死人,更加冰冷,却也柔软,并不僵硬。 只是你们巫师过世后,那个青木学艺不精,却又急于求成,又自作聪明的往夫人体内植入了一种用血温养出来的蛊虫。 这种蛊虫被植入夫人的身体后,在体内异常活跃,造成了夫人体温升高,和脉搏偶尔跳动的假象...... 其实夫人的脉搏并未跳动,而是那些蛊虫在皮下跳跃而已,那些虫子因为夫人身体里的温度越高便越发活跃,它们在药物的刺激下想要从夫人的七窍钻出来,所以才会有血水从夫人的七窍流出来,无论怎么止都止不住......” 庄青云听的头皮发麻。 墨思瑜抱着柱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大人,夫人的身体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养蛊的器皿了,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具尸体了。 别说起死回生了,再过些时日,内脏会腐烂的更加严重,异味会更大,时日再长些,夫人的手臂上会出现黑色的尸斑,还不如趁着夫人尸身完好的时候,替夫人选择一块风水宝地,厚葬了吧。” 庄青云:“......” 庄青云垂在身侧的手臂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你确定夫人的尸身要保不住了?” 墨思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若青木这个蠢货没有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 我给了大祭司一瓶药水,那药水便是抑制蛊虫躁动的,今天掰开夫人的嘴,发现夫人的舌头上已经长出了细小的黑斑,嘴里有一股臭味,夫人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了许多...... 夫人七窍流出来的血也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血液的颜色很是稀薄,并没有正常人的艳红...... 这一切都已经说明,夫人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 你若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再过段时间,去摸摸夫人的头发,看她的头发有没有掉落......” 墨思瑜说完,从栏杆上跳下来,抬脚往药房的方向走去:“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反正言兄在你们手里,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小姐到时候便踏平这祭司府,将这祭司府内埋的坟墓都给掘个底朝天......” 第4631章 他们终于活成了孤家寡人 庄青云回过神,听到墨思瑜说的这些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年轻真好啊,性子虽然冲动,却活的热气腾腾,朝气蓬勃,快意恩仇。 不像他和秦无言,年少的时候如生长在阴沟里的水草,被人嫌弃着,随时都有被摧残的可能。 好不容易攀上了权势,历经劫难,不顾一切的爬到了权利的巅峰,命运总算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却发现除了权势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曾经的温暖和美好都成了一路攀上高峰的垫脚石。 高处不胜寒,他们终于将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可若是人生再重来,他们估计还是会如此选择。 因为只能如此选择,否则,便是死路一条,只要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庄青云不知道要如何劝慰秦无言,那个将自己的灵魂同庄小钰一同埋葬在孤坟里的可怜人。 庄青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抬脚往回走,却在拐角处飘过一片身影,快的只留下半片用金丝银线绣着暗色祥云纹的袍角...... 庄青云顿住脚步,怔愣了一下,等到他再疾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无言回了厢房,坐在床榻边,不敢去触摸庄小钰的手指。 他的视线落在庄小钰的手背上,看到那双手白的如面粉一般,没有丝毫的血色,黑青色的青筋如蔓藤一般在手背上错综复杂的散开,修剪的尖尖的指甲上呈现着淡青色的光泽。 秦无言忍不住还是握住了这只手,十指紧扣住,将庄小钰的手背凑到自己的唇边:“不会的,不会的,小钰,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 他起身抱起庄小钰,放到轮椅上,推着庄小钰出了厢房,低声喃喃:“为夫带你出去晒太阳,你只是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午时的阳光炎热又刺眼,秦无言站在院子里,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蹲在庄小钰的身侧,微微抬起庄小钰的小脸,让她的脸面朝着太阳。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明媚,或许是庄小钰的身体早已经成了蛊虫寄居的器皿,秦无言死死的盯着庄小钰那一层薄薄的眼皮。 眼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秦无言眨了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了,他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秦无言蹲在庄小钰的面前,指腹从她光滑的脸颊上缓缓抚过,轻轻的掀开她的眼皮,看着那不再黑白分明,已经浑浊起来的颜色,心口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冷风汩汩的往里头灌...... 下人远远的避开着这边,早就对秦无言的行为司空见惯了。 大祭司能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十年,还有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不知道在太阳下晒了多久,庄青云找了过来,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回想着墨思瑜跟他说过的话,视线忍不住去打量庄小钰。 秦无言睨他一眼:“何事?” 庄青云道:“晏青说,你命人修筑的陵墓已经修建好了,什么时候将小小少爷的坟墓迁过去。” 秦无言推着庄小钰往外走,“本祭司先带小钰过去看看。” 第4632章 毕竟这里是留给死人躺的 管家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庄青云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快马加鞭的直奔新修建的陵墓。 陵墓挑选在上好的风水宝地,山石青翠,瀑布如玉带一般从悬崖上直冲下来,流水潺潺。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站在陵墓的入口,回头望了一眼一旁的瀑布以及山脚下潺潺的流水,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地方还是前几年秦无言亲自挑选的。 那段时间,是秦无言最暴躁冷酷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斩杀了许多人,各大世家人人自危,庄青云觉得再这么下去,秦无言的这些行为势必会逼的各大世家抱团取暖一同对抗秦无言。 便和晏青想了个法子,只说历届大祭司都会在生前为自己修建陵墓,让他去挑选一块好些的地方,等修建完好后,将胎死腹中的小少爷一并迁过去...... 那个时候的秦无言,已经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性子乖张,脾气极其暴躁,也是最心灰意冷的时候,便抛下祭司府的一切,带着庄小钰四处寻找,总算找到了这一片地方...... 回来后,秦无言画了一张图纸交给晏青,吩咐他将陵墓建造成图纸里的样子。 如今陵墓总算是彻底竣工了,四处风景优美,好山好水,鸟叫虫鸣,白云悠悠,微风徐徐。 晏青扭开石板上的机关,厚重的石门缓缓升起来。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跨进里间,庄青云也跟着进去了,陵墓很大,令庄青云诧异的是,里面虽然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却跟庄小钰的卧房没什么区别...... 里头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书架上摆着手抄书籍,再往前,便是一道山水屏风,绕过屏风便能看到一张宽大的床。 只是这张床最上面是一块石板,没有任何东西,形状有些像棺材。 晏青上前,扭动石板上的按钮,那块石板便徐徐的打开了,里面果然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上好的棺材,里头铺了柔软的被褥,空间大的可以容纳好几个人。 晏青指着里面的一块特意空出来的地方道:“这里是放置小小少爷的地方。” 秦无言抱起庄小钰,正要放置到棺木里。 庄青云生怕秦无言也跟着跳进去了,赶紧拦住他:“无言,这不吉利。” 秦无言想了想,看了怀里的庄小钰一眼,点了点头:“也是,毕竟这里是留给死人躺的。” 庄青云听着秦无言漠然冰冷的嗓音和语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窜起,直达头皮...... 等到看完了陵墓,秦无言抱着庄小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晚霞好看的如一副华丽的锦缎,挂在蔚蓝的天空上。 秦无言微微眯起眼,往天边瞥了一眼,庄小钰被清风吹动的一缕发丝不小心挂在了树枝上。 秦无言不察,往前走了一步,被庄青云叫住,庄青云正要抬手将那缕被树枝勾住的发丝解开,哪知那缕墨黑的头发已经从庄小钰的头皮上脱落,飘散在了晚风里...... 庄青云:“......” 庄青云赶紧去看秦无言,却见秦无言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一点一点微微红了起来...... 第4633章 庄青云有心想要说什么,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脑海里只是无限循环般的回想着墨思瑜对自己说过的话:再过些时候,夫人的头发便会脱落! 庄青云看着庄小钰满头墨发挽成的发髻,不敢想象这一头乌丝掉落后,秦无言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庄青云只能佯装不察,开口道:“这里的树枝繁叶茂,我的衣衫刚才被枝条勾住,也给划破了。” 秦无言薄唇抿紧,一声不吭,撩起用金丝银线绣着暗色祥云纹的衣袍,严严实实的裹住庄小钰。 男人的视线再也不敢移到别处,一瞬不瞬小心翼翼的凝着怀里的人,将庄小钰有些凌乱的发丝用帕子包裹住,抱着庄小钰快步离去,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回了祭司府,秦无言如以往一样,将庄小钰放进满是药汁的药盆里泡着,拆散她的发髻,用桃木梳沾了药汁,给她梳头发。 只看到乌黑的发丝缠扰在桃木梳的木齿上,越往下梳,那木齿上的发丝便越发多了起来,黑色的一团,触目惊心。 秦无言不敢再继续梳下去了,他将桃木梳扔到一旁,将庄小钰的发丝用干爽的棉布轻轻擦干,松松的挽了个发髻,便如以往一般正打算将她擦洗干净从浴桶里抱起来。 转回身,便看到庄小钰眼睛下淌出了两行血泪。 烛火幽幽,隔着屏风和袅袅升腾起来的水雾,视线有些昏暗。 秦无言手忙脚乱的用棉布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泪,那张惨白的面孔上镶嵌着乌青的眼窝,没了妆容,庄小钰的唇也不如白日里的水光润泽,灰沉沉惨白白的,就仿佛一块在开水里煮熟了的死肉。 没有半点的活力和生机。 秦无言盯着庄小钰看了半响,回了一趟卧房,将墨思瑜给她的药瓶拿出来,用药汁擦洗她的小脸,又滴了两滴在她的眼睛里,止住了血水,这才将庄小钰从药桶里抱起来,擦干身子后,放到了床榻上。 秦无言躺在庄小钰的身侧,只觉得万念俱灰,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种长长久久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从失望到绝望的无奈和痛苦,如利爪一般将他的心撕扯的支离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合过眼了,他侧头看着庄小钰,在被褥里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指,闭上眼睛...... 夜风寒凉,吹开并未关紧的窗户,飘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悬空到床前,幽幽的叫着秦无言的名字:“阿言,阿言。” 女子的声音空灵缥缈,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似乎整个屋子里都是她的声音,又仿佛只在耳边低语呢喃。 秦无言被唤醒,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一身白色长袍的人影,她背对着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清冷月光,墨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的垂落下来,被寒凉的夜风吹得散乱开...... 尽管他看不清女子真切的面孔,只能隐隐辨认出黑暗中女子的轮廓,可秦无言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是庄小钰。 第4634章 秦无言兴奋的坐起身,激动的眼眶发热,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小钰,你是小钰,你终于活过来了。” 女子的身子却如风一般往后飘远,避开他的触碰,站在了窗户边。 清冷的月光照应着她惨白如雪的面孔,她看着秦无言,嗓音幽幽,毫无波澜,情绪平和,仿佛一场寻常的告别,“阿言,这么多年了,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秦无言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小钰,我好想你,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都不在想你。 我做到了你想要我做到的一切,我变成了你曾经期望我成为的那个人,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主动来看我......” “阿言,忘了我吧,开开心心的过你自己的日子。” “没有你,我如何能开心的起来,我也想放了你,可我做不到啊,我也不想放过我自己......”秦无言看着飘忽的人影,撩开纱帐,朝着庄小钰伸出手:“小钰,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往后就好好过日子吧,好不好?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庄小钰凄惨一笑,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涌出来:“阿言,人死如灯灭,我只是你的执念,你该放下了。” 秦无言看着从庄小钰脸颊上流淌下来的两行血泪,登时慌了神:“药呢,我的药呢,你怎么又流血了。” 他慌慌张张的到处寻找墨思瑜留给他的药瓶,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庄小钰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阿言,你看着我!” 秦无言怔怔的抬头,便看到庄小钰的唇角和鼻腔里也开始淌出血迹,女子的声音越发缥缈:“红颜枯骨,你让我好好安息吧!” 女子那张刚才还算明艳的小脸迅速垮掉,皮囊开始腐烂,很快便成了一具白骨,白骨又化成一捧灰,从窗口飘散出去,消失无踪。 “小钰!”秦无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男人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侧头看向躺在身侧的人,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他突然就狂躁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漆黑静谧的夜空,想到梦境里庄小钰对他说过的话,一把扫落了桌上的东西愤愤的开口:“这么多年了,你极少入我的梦境,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便是让我放过你。 我放过了你,谁来放过我? 你就这么突然的舍我而去,将我弃之如敝履,独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想尽千方百计的求着你苏醒过来...... 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没有你的这些年,过得如何? 纵然是这世间有姹紫嫣红,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一抹灰白色,纵然是这世间有千娇百媚的好皮囊,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具人形骸骨...... 你说你原谅我了,可既然原谅了我,为何不将我一同带走? 这月城内历届大祭司仿佛被天神下过了诅咒,谁也落不到好的下场,我这辈子的命早就被上天注定好了,呼风唤雨荣华富贵却孤苦一人...... 谁也不会陪伴我一直走到最后,你也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第4635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摆放在梳妆桌上的瓶瓶罐罐被砸在地上,摔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碎片纷飞,屋子里满是狼藉...... 秦无言的情绪从癫狂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他的的嗓音里透着隐忍和克制,一点一点的低下去。 男人抬手关了窗,一步步的踱步到了床榻边,高大的身子突然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双臂牢牢的搂抱住庄小钰,“小钰,连你也不要我了......” 这辈子,他注定了是孤苦无依的一生,他从前拼死拼活想要得到的人,想要留住的仅存的温暖,在拥有了权势后,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 听到里面的动静后,等在门外的小厮如往常一般,一炷香时间后,进到里面整理卧房。 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瓷瓶,小厮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默默的将这一地狼藉清理干净。 庄小钰半靠趟在轮椅上,被秦无言推着往外走,才刚出门,就遇到了庄青云,“大祭司,我看了黄历,七日后便是宜祭祀迁移的好日子,要不要将小小少爷的坟迁到陵墓里去?” 秦无言点点头:“本座也看了黄历,今日也是个好日子,不必等到七日后,就今日迁吧。” 庄青云讶异的挑了一下眉,一大清早只听闻小厮说大祭司昨晚半夜又在卧房发了脾气砸了东西,倒是没料到此时的秦无言心情会如此平静,立即道:“好,卑职立即去准备。” 说完,便离开了。 秦无言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觉得天朗气清。 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低声道:“大祭司,楚家小公子又毒发了,要不要......” 秦无言瞥了管家一眼,“本座又不是医者,告知本座作甚?” 说着,便推着庄小钰往祭司府外去了。 管家一脸懵逼:“......“ 大祭司这是何意?是不管楚小少爷的死活,还是别的? 只从夫人过世后,大祭司变得越发喜怒无常,他是半点猜不透大祭司的心思了。 可万一那楚家小少爷就这么死在了祭司府,那也不好办啊? 管家没办法,自己又没法做主,只得急急忙忙的去找庄青云。 庄青云闻言,一边让管家赶紧去药房告知墨思瑜,一边又快步的往关押楚初言的厢房赶...... 庄青云推开门,就见楚初言被锁链五花大绑了起来,颈脖间青筋爆出,肌肤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正躺在地上翻滚挣扎着。 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的感觉,是不会好受的。 庄青云正要上前,吩咐亲卫将楚初言身上的铁链解开,墨思瑜已经如一阵风一般的卷了进来。 看到楚初言被人按在地上,她大喝一声:“走开!” 说着,环顾了一圈,一把抽出搁在架子上的长剑,对准楚初言劈了过去。 庄青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铁链应声而断,墨思瑜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扔,从怀里掏出药瓶,捏着楚初言的下颔,将药丸塞进了楚初言的嘴里。 楚初言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不知道如何吞咽了,只是本能的将药丸往外吐...... 第4636章 少年人毫不避讳啊 墨思瑜索性跨坐在了楚初言的身上,死死的按住楚初言的肩膀,大声道:“言兄,吞进去,吞进去就好了。” 亲卫见状,赶紧捂住眼,背过身去。 庄青云将视线望向别处,轻咳了一声,尴尬不已,随着亲卫一同出了厢房。 楚初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那枚药丸就这么搁在嘴里,吞也吞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 墨思瑜急的团团转,她喊道:“快倒茶水来。” 一转头,这厢房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气得墨思瑜低咒了一声,索性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俯身下去, 楚初言有气无力的半眯着眼,看着近在迟尺的容颜,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混沌,......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那枚药丸就这么顺着楚初言的喉咙乖乖的滚落到了肚腹里...... 那种内脏被焚烧的痛楚倒是很快就消退了,可身子却偏偏变得又酥又麻起来,似乎有些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楚初言的双手紧紧的揪着墨思瑜的衣袖,不肯松手, 管家跟在墨思瑜身后,虽然跟不上墨思瑜的速度,却还是迈着老寒腿,一路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这......瞎了老奴的眼! 管家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这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的,少年人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啊。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祭司府啊。 管家生怕这两人就这么擦枪走火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拔高了声音:“余姑娘,楚小少爷还好吗?” 两人被惊动,墨思瑜这才将楚初言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初言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管家的话:“好些了,多谢老伯及时告知。” 管家这才转过身来,还以为眼前的小姑娘会羞羞涩涩没脸见人的,却没料到这丫头站在面前,大大方方的比他这个老人家还要一脸坦然,弄得管家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看站在一旁满是虚弱的楚初言,连站都站不稳,肤色烧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大概是火毒发作的后遗症...... 管家遵从庄青云的吩咐,解释道:“老奴只是奉了大祭司的命令去通知余姑娘而已,可惜腿脚不便耽误了些时候,还请余姑娘不要太过介意。” 墨思瑜心如明镜,却也没有计较,只问:“大祭司还打算继续囚禁言兄吗?” 管家不敢做主:“老奴不知。” 墨思瑜叹了口气,顿了顿,将怀里的药瓶拿出来递给楚初言:“这里还有一些药丸,都给你拿着,若是下次火毒再发作,便服用一粒。” 楚初言晃了晃瓷瓶,开口道:“墨儿,这些药丸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就算现在带着药丸上路,两人一路回锦城,说不定半途就将暂且压制住身体毒性的解药吃完,再一命呜呼了。 第4637章 你毒发身亡了怎么办 墨思瑜打断楚初言的话,“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治你的,药房里还留有一些薄荷冰片入药......” 她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气定神闲的笃定,莫名的给楚初言一股安心的感觉...... 管家见楚初言没事了,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老奴还有事,暂且就不打扰两位了。” 管家离去后,墨思瑜一把抓住楚初言的手臂:“言兄,我一定会拿到解药的,你放心,这祭司府内就有冰魄,只是冰魄压根就不在药房里!” 楚初言的眉心一点点的凝住,“冰魄确是珍贵之物,既然不在药房里,便一定会放在比药房还要重要的地方了......” 楚初言看着墨思瑜,“不会是在......” “不可能在书房,那应该就在大祭司和夫人的卧房内。”墨思瑜一双眸子灼灼有神,“等我拿到冰魄,你身体内的火毒就能......” “胡闹!”楚初言急的一把抓住墨思瑜的手臂:“大祭司那人阴晴不定,残暴无度,阴鸷冷血,他的卧房比书房还要守卫森严,你如何能潜入进去? 万一被人抓住了,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更何况,你根本就无法令祭司夫人起死回生......” 楚初言的眉眼里隐着浓浓的担忧和反对:“我不允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墨思瑜笑了,女子梨涡浅浅,眸底波光流转,浓情蜜意,就这么灼灼的盯着楚初言,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了一些。 她胸前微微的弧度直接抵到了他的胸口处,楚初言只觉得脸颊越发烫的厉害,竟是比刚才毒发之时还要滚烫,连掌心都沁出了汗液。 墨思瑜就这么靠在他的胸口,微微仰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只看得楚初言心跳加快,语无伦次,手脚不知安放到何处。 他索性后退了一步,离墨思瑜远了一些,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他本想要斥责她的,可语气却温柔的有些过分。 墨思瑜继续笑,盯着他瘦削修长的后背,故意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只顾着看你,没有听清。” “就是......就是不可胡来,不许做危险的事,冰魄拿不到便算了,我不想你被大祭司抓了把柄,等到这些药丸服用的差不多了,你就可以寻个机会离开祭司府,去找你哥哥了......”楚初言的声音一点点的低了下去,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定:“有人护着你安全离开月城,我也放心些。” 墨思瑜怔怔的听着,末了,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丢下你一人,偷跑出祭司府,然后再跟我兄长一同离开月城,回锦城去,是吗?” “嗯。” 墨思瑜上前几步,窜到楚初言的面前,又站到了他的跟前,身子依然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在他怀里扬起笑盈盈的小脸,眨巴着眼,问:“那你呢?你毒发身亡了怎么办?” “我......”楚初言又往后挪了一小步,想要拉开自己和墨思瑜的距离,“墨儿,男......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 第4638章 是你一时情急了 “我哪样了?”墨思瑜玩心大起,楚初言往后挪一小步,她就前进一小步,楚初言往后退一大步,她也跟着前进一大步...... 反正他后退多少她就没脸没皮的前进多少,一定要贴在他的身前,一瞬不瞬的凝着他躲闪的眼睛。 楚初言简直躲无可躲。 墨思瑜幽幽的开口:“言兄是嫌弃我不检点吗?” 楚初言只觉得垂在身侧的拳头里全部都是汗水,赶紧否认:“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思瑜又靠的近了些,红唇凑近楚初言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都洒在他红透了的颈脖上,轻声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我才刚给言兄嘴对嘴喂完了解药,言兄便翻脸不认人了,还跟我扯礼义廉耻,男女授受不亲...... 言兄难道就不知道,我这人天生就没有将礼义廉耻放在眼里吗?在这方面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言兄你的......” 墨思瑜伶牙俐齿,逞口舌之争,楚初言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他此时已经被贴在自己怀里的人撩拨的心猿意马了...... 楚初言深吸了一口气,用满是细汗的手掌扶住了墨思瑜的肩膀,将她微微推开了一些:“墨儿,是我不好,我言不由衷,其实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关心我?” “嗯。” “你只是关心我,就不怕我这辈子守活寡?”墨思瑜撇了撇嘴:“呆子!” 楚初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到守活寡这个词,心里登时一阵绞痛,“墨儿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墨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锦城真的有一门亲事? 亦或是那跟她本应该结亲之人又已经早亡了? 墨思瑜的眼神大胆又直白:“字面意思,你是存了心想要我后半生守活寡吗?” 楚初言讷讷的开口:“现如今的世道,虽然对女子贞洁还算看中,但若是要改嫁,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我们一直都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越过雷池,既然跟墨儿议亲的郎君早亡,墨儿再改嫁也未尝不可......” 墨思瑜差点被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论气死,“那位郎君,还未亡呢。” “那......怎么就到了守活寡的地步?”楚初言虽这么问,心里却悲从中来,他若是没有中毒,能长命百岁好好活着,哪怕是抢也要将她抢过来,可惜,他很快就要死了。 大祭司这人性子乖张,阴狠毒辣,蛮不讲理,只要祭司夫人不活过来,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胁迫他们。 一旦墨儿因为冰魄的事情,潜入了大祭司的卧房,被擒住,说不定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不希望她为了自己,落到这般地步。 这药丸也没剩下几粒了,祭司府的薄荷冰片也不是源源不断进贡的,压根就无法长久的维持他的寿命。 他命不久矣! 墨思瑜也懒得逗弄他了,板起来脸,故作严肃的开口:“我且问你,刚才给你喂药,我们那般姿势,可是被管家看到了?” 提到刚才,楚羞涩的撇开视线,“人命关天,是你一时情急了。” 第4639章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墨思瑜似笑非笑:“言兄为何不说医者眼里无性别呢?言兄这句一时情急了,便将我们两人之间的情谊撇的清清楚楚了。 敢问言兄沾了我的便宜,轻薄了我,又被外人看了去,你一个男人,到时候还可以博一个风流的名声,我一介女子,虽然压根就不在意世人眼里的礼义廉耻,可谁还敢要我?” 楚初言:“......” 墨思瑜又道:“还有,我同言兄千里迢迢从锦城到月城,可是一直跟你同吃同睡同住,如今我的女子身份被揭开,言兄将我从禁地山接回来的时候,还打算跟我私定终身。 却没料到,大难来临,言兄竟然就不打算对我负责了吗?” 楚初言:“......” 他的心思被她轻易看穿,索性也不瞒着了:“我只是怕牵连到了你而已,不想你因为我而冒险......” 墨思瑜才不管这些,只问:“言兄究竟喜不喜欢我?” 楚初言:“......” 墨思瑜步步紧逼:“言兄若是不喜欢我,便罢了,我想不想要去偷冰魄,你都管不着,本小姐想要做什么,跟你无关......” 楚初言急了:“我自然是喜欢你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墨思瑜粲然一笑,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澄澈至极,竟如未曾沾染半点杂质的琉璃珠。 “既然喜欢,难道你忍心看我守活寡?”墨思瑜伸出手臂,攀上他的颈脖:“我答应你,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不会去偷盗更不会激怒了大祭司,若是我猜的没错,我哥一定正在集结人马,迟早会救我出去的。 我今晚就给我哥传递消息......” 楚初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绝对不会独活的,你说话要算数!” “嗯。”墨思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若是我们能平安出了祭司府,你就随我一同回锦城,好不好?” “好!”楚初言一口应承下来。 “骗人。”墨思瑜眉开眼笑,却依然嘴硬:“你娘亲和爹还有哥哥怎么会舍得你?” “舍得的。”楚初言道:“大不了我们每年回月城来看他们好了,我们楚家的家规便是,兄弟之间为了避免祸起萧墙,只允许一个人留在府里主持大局,等到下一任的家主也就是我哥哥的子嗣被挑选出来委以重任,且获得了族里长老的认同,我若是想要回来,到那个时候才能回来帮忙处理府里的内务...... 若是兄长没有儿子,等到我兄长过世之后,我和我们的孩子才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墨思瑜脸一红,啐他一口,“谁想要跟你有孩子了?” 楚初言:“......,从我知晓你是女儿之身的那一日起,便没有想过再娶别的女子,也只考虑过跟你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墨思瑜唇角上扬,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却羞涩的满脸通红,松开手臂,将双手绞在后背,“你乱想什么呢,好歹也要随我一同回锦城,要通过了我父帅和干爹的考验才行......” 墨思瑜说完,一扭纤细的小腰,笑着跑开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第4640章 倒是跟大小姐的性子一模一样 楚初言追到门口,看着墨思瑜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好看的唇角抿了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秦无言带着庄小钰去了一趟陵墓,迁完坟回到祭司府时,已经到了傍晚。 庄青云将楚初言病发的事情以及墨思瑜送解药的事情在他面前提了一嘴,见秦无言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又道:“我瞧着那余姑娘的性子,倒是跟大小姐的性子一模一样。 当初大小姐心悦你的时候,也是这般鲁莽和横冲直撞,压根就不会管外人如何看待,只在意你的感受,什么名节,矜持和声誉通通都抛到了一旁...... 那余姑娘也是如此,见楚家小公子毒发后疼的在地上打滚,便不管不顾的拔剑砍断了铁索,又骑在楚家小公子的身上按住他,硬是当着我们的面,将那药丸喂进了楚家小公子的嘴里......” 他似乎只是不经意的诉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又满是意味深长:“无言,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秦无言放下狼毫笔,挽着袖口开始漫不经心的研墨:“青云,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庄青云笑了笑:“这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回望过往,恍如隔世啊,这么多年,府里没有一点欢笑,如今来了这两个小鬼,倒是多了一些活力,让我时不时的回想起大小姐维护我们的时候......” 不等秦无言说什么,庄青云又道:“这是密信,你看看,还有,楚小少爷被我们囚禁在了府里,楚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胡家的权势已经落到了胡夫人和胡月卿的手里,那两人跟楚家关系不错......” 庄青云点到即止,言语里又多了一丝愤恨:“不过无论这些世家如何谋算,这月城最后都是大祭司您说了算,怕只怕他们会投靠隐藏着的墨家军,若是这些世家跟墨家军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月城也曾经投入了您所有的心血,夫人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您为她所做的一切,一定会很欣慰的......” 听到“在天有灵”四个字,秦无言的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嗓音发冷,阴沉沉的开口:“出去。” 庄青云行了一礼,默默的退出了书房。 秦无言的心情登时越发烦躁起来,一股躁郁的气流在身体里乱窜,横冲直撞一般。 庄青云向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且不该说的话他从来就不会说出口,今日看似是跟他闲话家常,回忆过往,只不过是在想要提醒他对楚家的小少爷手下留情而已。 庄青云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他,因为他的暴戾,三大世家早已经对他不满了,权利更迭,迟早会联合起来对付他...... 这月城也是他为了庄小钰一手治理起来的,总不能因为庄小钰而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让整个月城毁在自己的手里,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他因为庄小钰,不仅囚禁了世家嫡子,还扣押了墨家军掌权人的嫡小姐,一旦这人在祭司府内真有个三长两短,必定会引发一波冲突,就算他身为大祭司,也无法保证全身而退,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第4641章 谁真的把谁当一回事 庄青云开口闭口便说墨思瑜太像庄小钰年轻的时候,无非只是想要唤醒他的沉睡已久的良知,想要他看在小钰的份上放那小姑娘一马罢了...... 可真所谓用心良苦啊! 想到这些,秦无言勾起好看的薄唇,冷冷一笑...... 他放过那些外人,谁又来放过他呢? 他看着书桌上堆叠的高高的文书,气得一把扫落,写满了字迹的纸张纷纷扬扬的飞散开,飘落的满地都是。 他为何要批阅这些东西,他为了月城呕心沥血苦苦熬了十年了,谁又感激他了? 那些百姓,已经过惯了好日子,只会一味的索求。 那些世家,虽然赚了更多的钱,可稍微不如意,权利更迭中,暗中已经开始联手对付他了,说不定为了更多的利益,早已经暗中投靠墨家军了。 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谁真的把谁当一回事? 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利益上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他身为月城的大祭司,也是如此。 这天下间的人,没有几个人是真心诚意将他当一回事的。 除了庄小钰!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他是落魄潦倒还是飞黄腾达,永远都不会嫌弃他。 秦无言抱起庄小钰,穿着鹿皮靴子的脚踩过地上的纸页,一步步的回了卧房...... 夜风起,驱散了白日里的燥热。 温凉的风如凉水一般从窗口吹拂进来,秦无言熄了烛火,站在窗口,遥望着天边的月色...... 轻微的声响在院子中的花树上跳跃着,若不是他目力过人,差点就忽略了潜藏在枝头上的一团白影子。 秦无言的眉心拧了拧,取过玉笛,抵在唇边,幽幽的吹奏了起来。 那团躲藏在树叶后的白影子不仅没有跳跃到窗口这边,反倒一跃而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秦无言:“......” 秦无言放下玉笛,盯着茫茫夜色看了片刻:这世间竟然还有不受归元曲控制的活物。 秦无言将玉笛再次抵在唇边,又吹奏了起来...... 那一团白影子才刚停在窗台外,墨思瑜便听到了动静,立即打开窗户,将小东西捧到掌心里:“怎么样,那人今晚又在卧房?” 小东西在墨思瑜的掌心里蹭了蹭,算是回应了。 墨思瑜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小东西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小团团,不要泄气,往后每晚你都替我去监视那人,看那人的作息规律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揉着掌心里貂儿蓬松的大尾巴,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却又燃起了内心里的斗志。 这祭司府,虽然守卫森严,可她还不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打探到府里的消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总能让她寻到机会潜入到卧房的,好歹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且在禁地山待了这么久,毒术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一身本事,又熟悉了祭司府的地形,还怕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墨思瑜想到楚初言体内的火毒,又想到他这一身火毒是因为到禁地山寻找自己才染上的,心里登时越发不爽了。 第4642章 今晚再来我梦里好不好 墨思瑜将小白团子放到窗口,“去玩吧,不要被人捉住了。” 等到小白团子离去后,换了夜行衣,身子如轻盈的燕雀一般,跃了出去...... 自从墨思瑜被秦无言接到祭司府之后,青木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心里的担忧一日比一日更甚。 特别是,好不容易将墨思瑜推入山崖之后,他负责调养庄小钰的身子,却发现庄小钰的身子竟然开始有了腐烂的征兆...... 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秦无言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再也没有召过他。 只是他并不明白,凭着秦无言的性子,既然已经彻底不相信他了,为何还依然将他养在府里,而不是直接处决了自己? 难不成他还有点用处? 青木胡思乱想了好多个日夜,这些念头植根在脑海里,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整日里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青木换了夜行衣,打开窗户,闪身出了卧房,跃上屋顶。 夜幕中,明月半隐在乌云里,若隐若现,只有一只苍鹰在祭司府的上空盘旋着飞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青木顾不得这些,快步离开了祭司府,直往圣女宫奔去。 墨思瑜才潜入到青木的院落里,便看到青木鬼鬼祟祟的趁夜离开了,立即飞身跟上:伤了本小姐和本小姐的男人,竟然还有脸跑,简直岂有此理。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祭司府。 苍鹰在半空盘旋了一圈,玉笛声落,扑腾着翅膀落到了窗台上,又跳到了秦无言的肩膀上...... 祭司府的一切,都在男人的掌控之中。 他想管控的人和事,永远都翻不过他的手掌心,他不想管控的人和事,便放在一边,懒得浪费半点精力。 更何况,有的人死了,未必就比活着更好。 秦无言抚着秃鹰的翅膀,将秃鹰放飞后,关上窗户,躺在了庄小钰的身边。 天气炎热,淡淡的异味弥漫在床榻间。 秦无言内心里的崩溃和绝望突然山呼海啸一般的朝着他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在屋子里燃了熏香,香味浓郁,又给庄小钰涂的肌肤上涂抹了香膏,洒了香粉,可那股挥之不散的异味依然时不时的涌入到他的鼻息里,令他辗转反侧,彻夜难安。 他的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那种躁郁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 他抱着庄小钰,逼迫着自己入睡:“小钰,今晚再来我梦里好不好?跟我好好说说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都依着你,好不好?” 男人的脑袋抵着庄小钰光滑白皙的后背,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她的后背上,缓缓滑入被褥之中:“我快要撑不住了,我去陪你好不好?” 回答他的,这十年之间,永远都是无边无际的静默,一望无际的静默,永无止境的静默! 仿佛置身于满是漆黑的荒芜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无穷无尽的茫茫荒野,看不到生命的尽头,也找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光亮...... 墨思瑜一路跟着青木,果不其然,这厮竟然又到了圣女宫...... 第4643章 夜闯圣女宫 从前不知晓墨成悦对圣女那点心思,墨思瑜对圣女还只是有点好奇,如今既然已经知晓圣女早晚会成为自己的亲嫂嫂,墨思瑜对青木的痛恨便又多了一层...... 三更半夜,夜闯圣女宫,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知晓,未来嫂嫂可是要被月城这些人处以火刑的...... 这不是害人嘛! 墨思瑜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 青木身为祭司府双重身份的御用医师毒师,还是有些本事的,药粉洒落,一路便畅通无阻的到了圣女的卧房内,推开门,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 圣女竟然还没有休息,估摸着似乎在等人。 看到青木闯进来,眸底的期盼一瞬间隐没,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模样,却只是站起了身,“你来做什么?” 青木从小待在巫师身边,常年累月的跟性格古怪的巫医和毒师打交道,性子早已经扭曲了,变得乖僻偏执却又敏感多疑。 平时在秦无言的面前还能收敛三分,可一旦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察觉到自己并不被期待以及冷漠,整个人便如刺猬一般,竖起了浑身的刺。 病弱的男子没有错过圣女眸底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登时薄唇轻撇,阴恻恻的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开口:“自然是来看你呀,还能做什么?” 圣女见他如此说,复又坐下,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夜半三更,孤男寡女,这样不好,青木公子还是回去吧。” 青木不吭声,却一步一步的踱到圣女面前,咬着牙,哑声问:“若这个时候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你会不会就不是这幅冷冰冰的态度了?” 圣女的指尖颤了一下,掩饰般的侧过身,“还请青木公子嘴下留情,我贵为圣女,还不想被这月城的百姓扣上不守妇道的罪名,再被活活烧死。” 青木冷笑:“圣女尽管放心,你只是夜会男人而已,上一届圣***乱祭司府,不仅跟前一任大祭司有染,还跟现一任大祭司有染,也没见被百姓活活烧死,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每日每夜被各种不同的男人好生伺候着?” 这番话不可为不毒,哪怕是冰冷如胡月如,也被这一席话气得怒气翻涌,就连手指都抖了起来:“青木,你若是特意来羞辱我的,可以走了,我这圣女宫污浊不堪,装不下您这种尊贵无暇的公子。” 见气着眼前的女子了,青木心里升腾起一股快慰的感觉,很快却又被痛苦包裹住:“月如,你跟我走吧,不要在这冰冷冷的圣女宫虚度此生了,我带你离开月城,我们去锦城,或者去云城,好不好?” 圣女不为所动,“我身为月城的圣女,是不会离开月城的,这里有我的亲人,还有我的......” “够了!”青木厉声打断她的话:“你所谓的亲人,为了权势,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将你送给了大祭司,若不是大祭司心里一直装着夫人,你早就沦落到跟闵慧珠一样的下场了...... 你们胡府,没有伦常,庶子贪恋嫡女的美色,就连你来了圣女宫,他都不肯放过你,当然若不是我恰巧路过遇到你......你早就应该被圣火活活烧死了......” 第4644章 你以为我当时会救你 青木眸底涌起不甘:“我赶跑了胡长生,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月如,你说过要报答我的,你跟着我离开这里吧,我们一起走,我在祭司府已经待不下去了,我已经变成了大祭司的一颗弃子,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见圣女依然没吭声,青木一把抓住胡月如的手...... 犹如条件反射一般,胡月如猛地将手从青木的手里抽了出来,身子迅速后退了好几步,躲得远远的,“青木公子,还请自重,我承你从前的恩情,愿意为你做别的事,可我并不想跟你牵扯上别的...... 我身为圣女,早已经断情绝爱......” 青木看着圣女犹如甩掉一团垃圾一般甩开自己的手,整个人躁郁起来:“我若不是第一眼便相中了你,你以为我当时会救你?” 圣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青木公子,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一甩衣袖,便坐在了古琴前,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悦耳的琴音如流水一般汩汩的从琴弦上涌了出来。 周边风起,草木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趴在屋顶上的墨思瑜竖着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悄无声息的将药包拿出来,握在掌心里。 在屋檐上游走的长虫避开她的身子,蜿蜒着从瓦片上滑落下去。 墨思瑜欣赏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犹如看好戏一般,内心啧啧:“还真是没想到啊,这圣女竟然在这冷宫里修炼出了这般大的本事......竟连只传继任大祭司的归元曲也能演奏的如此娴熟。” 青木气得发抖,本就瘦削的面孔上露出狠厉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阴鸷了:“你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今晚你跟我走也得走,不跟我走也得走。” 说着,从袖口抽出一根特制的竹笛,也抵在唇边,缓缓的吹奏了起来。 笛声并没有阻挡古琴的乐声,那些长虫依然朝着青木缓缓靠近。 墨思瑜一开始还以为青木是想要用笛声操控这里的长虫,听了半响,却发现青木压根就不怎么会归元曲,他吹奏的反倒是另一首墨思瑜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曲子...... 笛声越来越高亢,竹笛的空洞里升腾起一阵阵的青烟,在摇曳的烛火里消散开。 原本朝着青木爬过去的四角蛇突然掉转了方向,蜿蜒着朝着圣女滑去,蛇身很快就缠住了圣女的小腿,张开吐着蛇信子的嘴,对准了圣女的小腿...... 墨思瑜认出来了,这条四脚蛇便是青木当成小青龙买走后,巴巴的偷偷送过来给圣女的。 见状,墨思瑜眯起眼,手里的银针应声而至,对着那条四脚蛇射过去,那条蛇的眼睛被银针刺中,掉落在地上,疼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昏头昏脑就冲着青木飞速滑过去,一口咬住青木的脚踝...... 眼看着屋子里的局势起了变化,青木不愧是祭司府内御用的医毒双师,即使被归元曲操控,那些被胡月如养大的长虫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墨思瑜从脖子里掏出哨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尖利高亢的哨声穿破夜色,直抵人的鼓膜...... 第4645章 哪里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 青木浑身一震,抬眸朝着屋顶望过去,墨思瑜蒙着脸,挑衅一般看着屋子里对峙的人。 哪知圣女突然捂住了心口,身子疼的颤抖起来,不受控制一般从椅子上滑落,跪在了地上...... 墨思瑜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几个闪身,身子轻盈的从屋顶跃下来,从窗口翻了进去,迅速来到了圣女身边,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指腹摸上她的脉搏:心慌气短,心跳加快,心绞痛! 除此之外,脉搏并无半点异样,墨思瑜又换了一只手摸她的脉搏。 倒是青木看到从窗口跃进来抱着胡月如的黑衣人,最先沉不住气了,整个人立即阴鸷起来,犹如被人抛弃了一般,“你心里果然有别的男人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胡月如吐出一口血来,心口的绞痛才好了一些,“你血口喷人!” 她迅速从地上站起身,离墨思瑜远了一些,上下打量墨思瑜后,捂着心口厉声问:“你又是谁?竟敢夜闯圣女宫!” 墨思瑜还没开口解释,倒是青木彻底沉不住气了:“你还不肯承认,我在你身上植入了噬心蛊,只要你对别的男人情动,便会心如刀绞,痛苦难当,恨不得疼死过去......” 圣女本就白净的小脸,一瞬间血色褪去,怔怔的看着青木,“你......卑鄙!” 青木冷眼看着穿着夜行衣的墨思瑜,狰狞的笑起来:“这噬心蛊是我用心头血温养孵化的。” 他抬脚踢了下脚边咬他后被弄死的四脚小青蛇,继续道:“送了你这条小青龙之后,有一次我来看你,故意让它咬了你一口,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趁机将噬心蛊植入你的身体里了。 这辈子,你只能想着我,一旦你想起了别的男人,便会如刚才一样,疼的死去活来,更别提跟那个男人有更亲密的接触了...... 你不是要断情绝爱吗,你不是冰清玉洁吗?你贵为圣女,竟然会有七情六欲,你这个贱人竟然会在心里想别的男人......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的男人休想染指!” 墨思瑜:“......” 不愧是秦无言手底下的人,竟然延续了秦无言一惯的变态。 墨思瑜听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倒是胡月如闻言,又是羞愧又是无地自容还添了一抹愤恨,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嘴唇哆嗦着,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哨声响起,声音从屋顶传来,她还以为那个来去如风的少年人又如约过来看她了,她心念才刚一动,心口处便一阵刀绞般的疼痛...... 倒在这黑衣人的怀里时,只觉得这黑衣人浑身软绵绵的,便知是个女子,并非那位少年人...... 倒是墨思瑜听不下去了,“大祭司养着你这个废物,是让你研究起死回生之术,让夫人能重新活过来的,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反倒尽研究这些乱七八糟损人利己的手段......” 青木眯起眼,看向蒙着面的墨思瑜:“你是谁?” 墨思瑜嗤笑一声:“你这种废物,哪里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 第4646章 我知道你会派人给我断后的嘛 话音刚落,墨思瑜身形一动,转瞬便到了青木面前,寒光一闪,手里的匕首便朝着青木刺过去...... 男人只觉得一股奇特的气味扑面而来,身子猛地后退几步,拼命咳嗽起来。 圣女将茶盏往地上猛地一惯,喊道:“来人,快来人!” 外头脚步声凌乱,青木一听,身如影动,快速的从窗口翻了出去。 墨思瑜手里的银针脱手而出,射进了青木的后背...... 眼看着护卫快要推门而入了,墨思瑜一把抓住圣女的手,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出来,“吃了这颗药,可以缓解你的心绞痛。” 圣女不肯,绝色的容颜冰冰冷冷,“你是谁?” “美人儿,我是你心心念念冒着危险来看你的小心肝啊。”眼看着时间不够了,墨思瑜顽劣心起,嬉皮笑脸油腔滑调起来,还趁着人家心口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凑过去亲了圣女一口,趁着圣女恼羞成怒之时,赶紧点了她的穴道,将那粒药丸硬是塞进了圣女的喉咙里,伸手一抬她的下巴,逼着圣女将那枚药丸吞咽了进去...... 门被护卫撞开的瞬间,墨思瑜已经解开圣女的穴道,身影一闪,人已经从窗口翻出去,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护卫进来,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只看到地上死了一条被圣女驯化后的小青龙...... “宫主,发生什么事了?” “戒严,有人闯入了我的院内,企图刺杀我。”胡月如的视线移到窗口,抬手摸了摸被那个登徒子亲过侧脸,整张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她只觉得气血翻涌,气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只往头顶冲去。 也不知道刚才轻薄自己的是何人,好在那人关键时候给自己解围了,并非想要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且那人似乎......是个女子! 若是她心绞痛发作,没法反抗,没有外人在场,青木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护卫戒严后,胡月如盘腿坐在床上调气养息,只觉得心口那阵绞痛总算好了许多,才刚吞进去的药效起了作用。 只是这噬心蛊比较麻烦,特别是被青木的心头血温养过后的噬心蛊,盘踞在她的心口位置,犹如掐住了她的命脉...... 墨思瑜一路追着青木而去,原本以为那家伙受了伤,很快就会被她擒住,哪知才刚出了圣女宫,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墨思瑜寻了一圈没找到人,趁着夜色,掉转方向,迅速往另外一个地方赶去...... 少年人长身玉立,临水而立,手拿一把折扇,似乎正等着她到来。 墨思瑜亲亲热热的扑过去,喊了一声:“哥。” 墨成悦转过身,满脸不虞的看着她:“不是让你的团团圆圆们给我传递消息,说你被囚禁在祭司府内,出不来的吗? 今晚是怎么偷跑出来了?” 墨思瑜笑嘻嘻的开口:“夜黑风高,我趁着夜色正浓,又没人发现我,我就偷偷溜出来了嘛。” 墨成悦盯了她一眼,有些头疼。 墨思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哥,我知道你会派人给我断后的嘛。” 第4647章 有仇必报 墨成悦故作老成的叹了一口气:“你太不知道人心叵测了,一个出身最底层,短短几年时间便爬到了月城巅峰的位置的人,你以为是那么好糊弄的?” 墨思瑜不解:“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收起你的小聪明。”墨成悦走过来,拿着折扇对着她的脑门敲了一下:“不是你靠着自己的聪明伶俐偷跑出来的,而是大祭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你出来的......” 墨思瑜:“......” 这不可能吧,秦无言本来就勒令禁止她外出,一开始可是严防死守的,怎么可能故意放她跑出来。 很快,墨思瑜便担忧起来:“哥,他是不是想要用我引出你?” 墨成悦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月色下粼粼的水面,“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已,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你也不必再返回祭司府了,你到我那儿去,明日启程,我派人送你回锦城,可好?” “不好。”墨思瑜断然拒绝:“言兄还被囚禁在祭司府,我是绝对不会独自回锦城的。” “我会救他出来。” “不,祭司府内有冰魄,我不拿到冰魄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祭司府的,我给言兄配置的解药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是因为我才中毒的,我不想他再有一丝半点的意外......”墨思瑜站在墨成悦的身侧:“我今晚约你出来,只是想要告知你,我在祭司府还好,你不要太担心我...... 秦无言虽残暴了一些,但他有求于我,我还能应付,你让楚家人也不必太过担心......” 青木躲在暗处,看着并排站在水岸边的两人,惊的瞪大了眼睛,跟踪他的人,竟然是府里的余墨,且,这个余墨,竟然跟墨家的大公子勾结在了一起...... 祭司府内。 夜半三更,晏青汇报道:“我们的亲卫,才刚跟着余姑娘出了祭司府没多久,就被人半道拦截......” 青木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晏青立即闭嘴,看了秦无言一样,淡声道:“进来。” 青木推门而入。 见晏青站在一旁,青木的视线落到坐在主位上的秦无言身上,秦无言微微颔首,晏青退出了门外。 书房门被缓缓合上,青木这才开口:“大祭司,卑职有一事相禀。” “讲!” 青木听着这冷冰冰的声音,心里直打鼓,琢磨了一路的语言似乎失去了作用,硬着头皮开口:“卑职看到余墨竟然跟你一直想要捉拿的墨家小少爷在一起,大半夜的谈笑风生......” 秦无言却只是看着他,并不吭声。 青木不得不交代:“卑职医术不精,本想去请教余姑娘,哪知到了她的院落,发现她换了一身夜行衣正要出府,卑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跟过去了......” 秦无言不置可否:“本座知道了。” 青木:“......” 青木没料到秦无言竟然只是这么个反应,只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低垂下了脑袋:“卑职告退。” 说着,便退出了书房,忍着身上的瘙痒和疼痛一路快步回了院落,等进了卧房,整个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衫,将后背对准铜镜,眸瞳骤缩起来...... 只见被银针射入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大片,且这一大片已经开始腐烂了,他的衣摆不小心扫过的地方,便掉下一块腐臭的皮肉...... 第4648章 被屋子里的气味熏的晕过去 只从余墨再次被秦无言接到了祭司府,试探出他就是那晚将她打下山崖的凶手之后,他的好日子便到了尽头。 一开始青木勉强还能应付,渐渐的身子便开始疼,到处疼,由内而外的疼,一点点的如蚂蚁啃噬着内脏和血肉,如今后背受伤的地方却已经开始彻底腐烂了...... 一想到他一个大活人,要看着自己的血肉慢慢的腐烂,皮肉掉落,深可见骨,青木便禁不住头皮发麻,一股恐惧涌上心头,牢牢的攫住他的心脏...... 若是大祭司就这么杀了他还好,可大祭司却偏偏任由他待在府里,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书房内。 秦无言揉着太阳穴,听完了晏青说的一切,开口道:“青木这个人,暂且留着,至于他活不活的成,便看他自己的造化和本事了。 她果然是舍不下楚家那小子,好不容易出去了,又巴巴的回到祭司府......” 果真如庄青云所料,这丫头跟小钰简直一模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以身涉险,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不知道是哪一点突然触发了秦无言心底深处的柔软,他默默的坐了好一会二,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青见他突然不说话了,提醒道:“大祭司......” 秦无言这才回神。 晏青继续道:“你打算如何?” 秦无言面露诧异之色,一看便没有听到晏青刚才说的话。 晏青没法,只得开口又说了一遍:“墨成悦已经暗中跟世家勾搭上了,且余姑娘和楚小少爷在我们手里,一旦他们两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世家和潜在月城的墨家军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祭司,您有何打算?” 秦无言的手指撑着额角,闭了闭眼,答非所问:“晏青,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或者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晏青:“......” 晏青摇头:“卑职这辈子只想跟着大祭司,别无所求。” 秦无言笑了一下:“我若是不当这个大祭司了,你往后就跟着青云吧......” 晏青:“大祭司......” 秦无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本座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人这辈子,怎么可能别无所求,天快亮了,你回房好好想想,若是有,便跟本座说一声,本座但凡能满足你,便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晏青:“......” 秦无言回房,从床榻上抱起庄小钰,到耳房擦洗,擦洗完毕后,秦无言又抱着庄小钰到了梳妆台前。 她的发髻松松的挽着,秦无言现在都不敢用梳子给她梳头了,那发丝掉落的越来越多,卡在桃木梳的木齿上,一团一团的。 庄小钰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浓,秦无言在给她挽发的时候,不小心用力扯了一下,指甲片那么大的头皮就脱落,光秃秃的一小块皮肉暴露在视线里...... 秦无言的内心仿佛被尖刀戳了几下,他连碰都不敢再碰庄小钰的发丝了,生怕再一不小心,就扯掉了她整块头皮。 秦无言就这么如往日一般,推着庄小钰出了卧房。 哑婆跟着小厮一同进来打扫卧房的时候,差点被屋子里的气味熏的晕过去。 第4649章 打算躲在那里窥视本座多久 浓郁的熏香熏的人透不过气来,可这浓烈的香味里还掺杂着一股腐烂难闻的恶心气味...... 就连哑婆,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想到墨思瑜跟她说的,大小姐已经死的透透的,活不过来了,心里不禁又悲凉起来。 既然人已经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啊,要不魂魄该如何安息,又怎么可能投胎转世? 想到这些,哑婆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撩开纱帐,整理床铺,发现枕头上好多掉落下来的发丝以及沾染在被单上淡淡的血水。 哑婆环顾了一圈,趁着小厮没注意,从怀里掏出瓷瓶,将药粉偷偷的洒在了床底下...... 卧房内浓郁的香味遮住了药粉淡淡的味道...... 收拾完,哑婆跟着小厮一同出了卧房。 风里飘散着阵阵的腐臭的气味,若隐若现,墨思瑜鼻子一向灵敏,嗅了嗅,皱起眉头,朝着前方走去。 转过回廊,就看到秦无言正带着庄小钰在后花园里赏花,清风吹拂着庄小钰散开的发丝,将她长长的墨发吹得凌乱不堪,秦无言坐在她的身侧,一直将她的发丝抚顺,最后没法,从袖口掏出帕子,将她的长发拢在一起,系住了。 男人看着身侧的女子,眼神深情缱绻,在墨思瑜的眼里,犹如一幅动态的画面,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万事万物都不存在了一般。 墨思瑜躲在廊柱后面,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几分涟漪,若不是对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男人也不会抱着女人冷冰冰的尸体同床共枕十年吧。 十年啊!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天天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 多少貌美女子又出挑的玲珑有致,如出水芙蓉,又有多少女子年华已逝,一代新人换旧人。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还生的如此俊朗非凡,但凡有丁点的动摇,便有无数的女子前仆后继的打包好送到他的怀里,可他却守着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女子,寸步不离,同进同出,永远将她带在身边...... 这世上总有男子说被女子诱惑,但凡能被诱惑的,本就是心术不正之人,生了邪念了,但凡心无旁骛,又怎么可能会被诱惑呢。 这世间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男子,天下间实属少有,反正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 从前对秦无言还有些怨念的墨思瑜,此刻却对他多了一丝丝的同情。 尽管这个人杀人不眨眼,处事残暴,但在感情方面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正当墨思瑜愣愣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出来吧,你还打算躲在那里窥视本座多久?” 墨思瑜:“......” 墨思瑜见秦无言并没有看向自己躲藏的方向,侥幸的看了看别处,却发现只有自己站着的地方能够躲人,这才知道秦无言早就知晓自己的存在了。 她百般不情愿,慢慢的从廊柱后面出来,挪到了秦无言的面前,“大祭司,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们的,我只是......有点事......” “何事?”秦无言搂抱着怀里的庄小钰,指腹摩挲着庄小钰的指甲,这才抬眸看向墨思瑜,问:“起死回生之术研究出来了?” 第4650章 秦无言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吧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平缓,一股绝望过后死寂般的平缓。 只是墨思瑜没听出来而已,她没料到,男人怀里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秦无言竟然还没有放弃让庄小钰重新复活过来...... 墨思瑜摇摇头,硬着头皮找秦无言讨要:“大祭司,还能从哪里弄到冰片,言兄的解药快要吃完了,支撑不了多久了。 且他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若是如此下去,怕是很快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秦无言一双凤眸如鹰隼一般,直直的望着她,那双眼犀利而尖锐,似乎能将她心里那点暗藏着的小心思和小心机都看的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被秦无言如此直视,墨思瑜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之外,掌心里全是汗水。 这人周身来至于上位者的威压实在是太重,她从小到大,在宠爱和我行我素中长大,还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承受这般致命般的压抑。 就在墨思瑜忐忑紧绷的情绪到达临界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秦无言总算开了尊口,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却又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凉意和漠不关心:“他的命从一开始就掌控在你的手里,他命不久矣跟本座何干,若是你能救活本座的夫人,本座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你想要的东西,可惜......哼!” 秦无言冷哼着起身,抱着庄小钰缓缓离开。 风吹过来,男人长袍随风飘荡,女子满头青丝垂落下来,随风起舞。 墨思瑜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亏她刚才还对这个人生出了一点怜悯,动了恻隐之心,这种铁石心肠,视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活该痛失最爱,这辈子抱着一具尸体过日子。 墨思瑜恨恨的想:谁让你作孽,逼的你发妻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再跟你在一起,最可怜的是你怀里已经过世的女人,生前过得生不如死,死了想要求个解脱,你却连人家的尸身都不放过,还要用来陪伴你,慰藉你,真是......天理难容啊! 墨思瑜气哼哼的回了药房。 时光如流水一般,从指缝间漏走,一晃七日过去了。 她帮着庄小钰取出了体内的蛊虫,重新将她的身体泡在了药水里,庄小钰身上那种腐臭慢慢的没有了,发丝也没有如从前那般脱落,但身体却彻底的冰冷下去了,犹如在冰水里泡过一般...... 墨思瑜对着秦无言扬了扬手里的书:“这本古籍里有记载,冰魄有利于尸身的保存,大祭司,如果你有的话......” 秦无言却只是抬眸盯了墨思瑜一眼,问:“如何用?” 墨思瑜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但一般冰冷的地方有助于保存肉身,只有看到了冰魄,我才会知道如何入药......” 秦无言却只是将那本满是灰尘的古籍接过来扫了一眼,又还给了墨思瑜,这本古籍是上几届巫师手写记录下来的禁术,他虽然不曾看过这一页,却也能猜到墨思瑜在玩什么把戏。 墨思瑜看着秦无言带着庄小钰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笔迹和药水都是她仿着过世的巫师添加上去的,无论是纸张还是墨水都被药水浸泡过,夹在这本装订破旧的古籍里,跟真的一样,秦无言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吧? 第4651章 偷盗被抓 只有让秦无言心存侥幸,男人才会主动拿出冰魄,她才能知晓冰魄究竟藏在书房的什么地方...... 一连好多天,墨思瑜夜晚都在等着小白团子给她暗中传递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晚。 夜黑风高,黑漆漆不见五指。 小白团子一直都没有返回窗口,事出反常,墨思瑜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算她有这个耐心,楚初言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等下去了。 墨思瑜换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从窗口跃出去,隐没在夜色里。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被夜风吹灭了好多盏,整个府内越发显得黑沉沉的,寂静如水。 墨思瑜手里的药粉从指缝里漏走,被夜风吹散在空气里,那些巡逻的护卫面无表情的走过,整个人茫茫然,突然如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墨思瑜满意的离开了,悄无声息的朝着庄小钰的院落而去...... 卧房内。 秦无言冷眼看着被秃鹰抓在爪子下奄奄一息的小白团子,指腹抚了抚秃鹰的翅膀,对着它一挥手:“去吧。” 秃鹰展开宽大的翅膀,利爪抓起小白团子,扑闪着从窗外飞了出去。 秦无言合上窗,将从小白团子尾巴上搜出来的纸条碾碎,吹灭了烛火。 等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窗外除了夜风凌冽的声响,还有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 秦无言撇了撇唇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卧房...... 墨思瑜的耳朵贴在窗口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从怀里掏出竹筒,将迷药吹进了卧房里。 又过了片刻,才推开窗,翻了进去。 时间太过有限,墨思瑜只是急匆匆的瞟了眼床上,见里面隐约躺着两个人,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卧房里,最重要的两处地方,无非是庄小钰的梳妆台,还有床头的柜子...... 墨思瑜只能硬着头皮将庄小钰的梳妆台和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各种眼花缭乱的首饰珠宝之类,没有看到冰魄之物。 看来不得不翻看床头的柜子了。 墨思瑜从袖口摸出匕首,轻手轻脚的撩开了纱帐,正要去打开床头的柜子,却发现床上躺着的并非真人..... 墨思瑜心里一紧,一把掀开床榻上的被褥,就看到两个叠放在一起的枕头和一具用白玉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女子人物像...... 墨思瑜察觉到自己上当了,正要转身离开,卧房里却突然灯火通明。 墨思瑜一转头,就看到秦无言手里托着一柄烛台,正安静又笃定的站在角落里,似乎早就准备着等她自投罗网了。 墨思瑜低咒了一声,身如影动,转身就朝着窗口跃去,可她动作再快,也抵不住秦无言的早有准备。 守在窗口的亲卫拿着网兜,正守株待兔。 墨思瑜整个人被网了个结结实实,她越是挣扎,那网兜便缩的越紧,一直到墨思瑜整个人动弹不得,她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如此结实的网兜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墨思瑜被亲卫抬着进了偏厅,扔在了秦无言的面前。 第4652章 我娘从小就教过我 墨思瑜觉得蜷缩着的自己如圆球一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她脸上的蒙面巾被扯掉,露出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孔。 秦无言将一缕白毛扔在了墨思瑜的面前,“那貂儿被你训的不错,本座能号召万物的归元曲还是第一次失手。” 墨思瑜看着那一缕白毛:“你把我的貂儿怎么样了?” “本座是人,你的貂儿落到秃鹰手里,就看它的造化了。”秦无言冷眼凝着墨思瑜:“与其在这里心疼一只畜生,还不如心疼心疼你自己吧,落到本座手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墨思瑜一声不吭。 秦无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到窗前:“你跟墨成悦之间,一直都用那貂儿传递消息的?” 墨思瑜这才开始心慌起来,倒是没料到秦无言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哥哥说得对,一个短短几年时间,就能从最底层爬到大祭司之位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城府要比自己想象的要深许多,且这个男人如今连软肋都没有了,更是不可能被外物所迷惑...... 秦无言没有听到墨思瑜的回答,这才转过身,对着亲卫挥挥手,示意两人出去后,这才再次开口:“墨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墨思瑜,从小顽劣,却聪慧不凡,小小年纪便习得母亲一生医术,青出于蓝......” 墨思瑜:“......” 这人竟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 秦无言走到墨思瑜的面前,顿住脚步:“本座说的没错吧,墨大小姐?” 墨思瑜身份被揭穿,危险也随之而来,却依然嘴硬道:“本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家二小姐墨相忆,已过继到你姑姑姑父名下,实则本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压根就不是你母亲楚云瑶所生,本座说的没错吧?”秦无言淡声开口:“你的同胞兄长墨成悦,就在月城,前些日子,你们俩还在护城河畔见了一面......” 墨思瑜:“......” 墨思瑜心如擂鼓,她只觉得,在秦无言面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透明的一般。 秦无言冷冷一笑:“本座分明可以挟持你,用你来威胁你娘亲来月城,给本座的夫人医治顽疾......” 墨思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大祭司,你醒一醒,夫人早就已经过世了,她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哪怕是这天上的神仙,捉住了她的魂魄,让她还了魂,她也不可能再苏醒过来了,你不要执迷不悟,让她入土为安吧。” 秦无言那双深邃清明的凤眸一瞬间变得血红起来:“你撒谎,你只是不愿意救她而已......” “你把言兄囚禁在祭司府,你用冰魄引诱我来偷窃,你揭穿我的身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逼着我让夫人苏醒过来,可......”墨思瑜诚心诚意的开口:“你跟我无冤无仇,但凡我能有办法让夫人苏醒过来,我早就让她苏醒过来了,身为医者,没有不愿救治病人的道理...... 哪怕你不给我冰魄,不囚禁言兄,只要夫人有救,我也会出手相救的......我娘从小就教过我,要医者仁心!” 第4653章 殉葬 墨思瑜是死活都想不通,秦无言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思算计她,一直到亲卫将楚初言带到了她的面前。 墨思瑜这才慌了,“大祭司,一人做事一人当,跟言兄无关,所有的一切,由我承担。” 秦无言不理会墨思瑜,只是转眸看向楚初言:“夜闯家主卧房,企图偷盗贵重之物,在你们楚家,是何等处罚?” 楚初言看着被网住的墨思瑜,惨白着一张脸,回:“处死。” 秦无言点点头:“身在祭司府,罪加一等,本座这就处决了她。” “且慢。”楚初言抱住墨思瑜,跪在秦无言的面前:“大祭司,敢问墨儿偷盗了什么?” “冰魄。” “如此说来,墨儿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我,既然如此,理应由我来承担这份处罚,跟墨儿无关,还请大祭司网开一面。”楚初言磨着牙:“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墨思瑜听着楚初言的话,差点被气死了,“我连冰魄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你怎么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初言压低了声音,“墨儿,你太冲动鲁莽了,我本就命不久矣,你实在是不该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我早就叮嘱过你......” 秦无言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所以,你是打算替她受罚了?” 楚初言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是,还请大祭司成全。” 秦无言勾起唇角:“可若是楚府的人闹起来......” “我立即修书一封,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楚家向来明事理,不会因为这件事跟祭司府起冲突,更何况,论起来,我兄长才是楚府的少家主,我的身份,在府里本就微不足道......”生怕秦无言改变主意,楚初言道:“只要大祭司能放了墨儿,我愿万死不辞。” 秦无言抿了抿唇:“看在你考虑的如此周到的份上,本座便成全你。” 秦无言微微抬起下巴:“带下去。” 亲卫捆绑住楚初言的手脚,将人带走了。 凄厉的哭嚎声在偏厅里响起,看着楚初言被带走,墨思瑜在网兜里死命挣扎起来,网兜锋利的网孔将她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切割的鲜血淋淋。 秦无言见状,眉心一蹙,赶紧吩咐亲卫将网兜打开。 墨思瑜从网兜里出来的一刹那,抬脚就往外冲,被亲卫拦住后,又握着匕首朝着秦无言直刺了过来。 秦无言手里的药粉朝着墨思瑜洒过去,墨思瑜不小心吸了一口,再捂着口鼻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匕首掉落在地...... 秦无言蹲在墨思瑜的面前,指尖捏着一枚丸药,“本座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两人之中,若是注定只能活一个人,还是你活着比较好,反正没有冰魄,楚家那位小公子也已经命不久矣。 这枚药丸,你亲手喂给他吃下去,也好让他早点登峰极乐世界。” 墨思瑜抖着手,接过那枚药丸,有气无力的开口:“注定只能活一人?” “是,既然他愿意替你去死,你便可以活下来了。”秦无言施施然站起身:“月城向来有殉葬的习俗,你既然已经无法令本座的夫人起死回生,本座便只能厚葬了她......” 第4654章 还真是一对至死不渝的有情人 墨思瑜听着秦无言阴恻恻的言语,只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了一般,手脚冰凉。 秦无言继续道:“可那殉葬之人,又不能是清白无辜之人,最好是自愿之人,不会生出半点怨气,才能陪着小钰心甘情愿的守在陵墓里。 你怕是并不知晓,本座向来博览群书,为了能让小钰重新活过来,那些禁书早就看过了,且本座向来过目不忘,不可能不知道那书里有记载冰魄之物的妙用......” 墨思瑜这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掉进了秦无言故意挖好的陷阱里,“兵不厌诈,是我年少无知,太过轻狂,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便跟言兄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给夫人殉葬。” 说到这里,墨思瑜不禁悲从中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料到自己会落到殉葬的下场。 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墨思瑜不禁眼泪滚滚而下,将秦无言给她的药丸塞进喉咙里,吞咽了下去,哑声问:“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你娘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秦无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墨思瑜将药丸吞下肚腹,眸底闪过一丝波动,“更何况,你父亲在月城安插暗桩,本座难道就不会在锦城安插暗桩? 月城离锦城虽天高地远,可月城的苍鹰还是可以飞跃高山将想要的消息来回传递的......” 墨思瑜抹掉眼泪,“难怪我哥对大祭司评价如此之高,死在大祭司的手里,我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秦无言挑眉:“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还请大祭司说话算话,高抬贵手,放过言兄。”墨思瑜是个怕死的,想到自己就这么偷跑出来,连一句交代都没有留给亲人,不禁悲从中来,“若是我哥找到了祭司府,麻烦大祭司转告他一声,就说我不孝,这辈子尽惹长辈不开心,是我错了......” 那身体里的温热逐渐散去,凉意一点点的袭来,墨思瑜只觉得自己意识越发模糊,倒在地上,很快不省人事了. 秦无言命人将墨思瑜抬走,放到楚初言的面前,看楚初言是何种反应...... 秦无言站在长廊下,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等着亲卫过来回禀:“楚家小公子受不了这个打击,昏死过去了......” 秦无言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还真是一对至死不渝的有情人呢。”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有烟尘从卧房里飘出来,守在门口的亲卫大声叫喊起来:“走水了,走水了,夫人卧房烧起来了,快救火啊。” 秦无言眸瞳骤缩,快步朝着卧房走去,顾不得浓烟滚滚,抬手用袖袍掩住口鼻就往里面冲。 却见卧房内那张他和庄小钰躺过的床已经被烧毁了,短短时间内,那些火焰还没来得及蔓延到屋顶房梁,可床榻上的一切已经被烧焦的面目模糊起来了。 在床榻下面,躺着一具尸体,身上满是易燃的药粉,衣衫上浸满了火油,身体已经烧焦了,只剩半张满是疤痕的面孔,那人一只手的手指死死的扒着床榻...... 那是哑婆! 第4655章 永久的活在了秦无言的心里 那个隐姓埋名毁了自己另外半张脸,装聋作哑费尽心机的留在祭司府内,默默的伺候了庄小钰十年的乳娘,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庄小钰的卧房里。 守在门口的亲卫已经被迷药迷晕倒了,哑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入药房,给墨思瑜送点心和饭菜,想必是在药房里悄悄偷盗了迷药,亦或者是直接找墨思瑜要了那些禁药...... 也不知道她默默的悄无声息的准备了多久,就等着这一刻...... 月城是讲究人死后入土为安的,若是尸身久不下葬,死者的灵魂便无法得到安宁,也无法投胎转世。 尽管这些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世上是否真有来生。 在月城人的心里,若是不能入土为安,厚葬在棺木里,火化也是可以的,肉身变成一捧灰,消散在天地之间,灵魂没有了寄托,便也会离开阳世,进入到轮回,投胎转世。 亲卫手忙脚乱的将火扑灭,过来禀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的秦无言:“大祭司,这床铺底下铺了厚厚一层药粉,我们的水泼上去,这药粉遇到水,烧的越发旺盛,才......才导致这床榻很快就烧毁了......” 秦无言这才回神:“床铺底下有药粉?” “是。”亲卫如实回答:“这火用沙土才扑灭。” 秦无言点点头,闭了闭眼:“将哑婆厚葬吧,就葬到......夫人母亲的墓碑旁。” “是。”亲卫虽不解,却依然照做了,将地上烧焦的哑婆的尸体抬走。 秦无言抬眸望了一眼还在收拾打扫的亲卫和小厮,抬脚往偏房走去。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整个人都浸在药盆里面的庄小钰,隔着薄薄的薄荷色的水面,药水里的女子双眸紧闭,面色安详,水面毫无波浪,没有泛起半点异样...... 秦无言的手指滑进水里,握住庄小钰被药水泡的皱起来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将人从药盆里抱起来,放到床榻上,拿了干棉布,细细的擦拭着她身上和发丝上的水珠...... 偏房里灯火通明,秦无言坐在书桌边,用狼毫笔正写着什么...... 庄青云听闻楚家小少爷在祭司府的后院厢房里大闹天宫,又听亲卫禀报,说是大祭司逼的余墨服毒自尽,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祭司府外的墨家军正隐藏在暗处,对着祭司府虎视眈眈,各大世家已经更新迭代,权利旁落,早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掌控,且这些年来,秦无言压根就不怎么管事,无论是贪污腐败的城主还是世家掌权人,都不如最初秦无言钦点的那些上位者忠诚。 十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几乎所有人都变了,无论是世人还是权势,唯一不变的,只有秦无言对庄小钰的至死不渝的深情。 就连庄青云都跟世人一样,觉得一个死人,是不会在秦无言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心里停留多久的,却没料到,即使庄小钰已经过世了,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呼吸的死尸,却永久的活在了秦无言的心里...... 且秦无言对庄小钰的感情,如一坛埋在梨花树下的美酒,愈久弥珍! 第4656章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庄青云想到这些,登时焦头烂额,先去看了楚初言,才刚踏进院落,只听到厢房里面传出如孤狼一般悲痛的嚎叫声。 庄青云不忍继续听下去,脚步从院落里收回来,转头便去找秦无言,却没料到,才刚进院落,就被亲卫拦住了,说是大祭司卧房被人焚毁,忙碌半夜已经休息了,不想见任何人,请他回去...... 庄青云:“......“ 庄青云不顾亲卫的阻拦,抽出亲卫手里的佩刀,打伤了亲卫,直闯依然还燃着灯的偏厅。 踹开门,庄青云看到正坐在书桌旁正奋笔疾书的秦无言,庄青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无言,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秦无言放下狼毫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抬眸看向庄青云,慢悠悠的开口:“那余墨,真正的身份,是锦城墨家的大小姐。” 庄青云看着秦无言那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差点就气笑了:“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为何还要毒死她? 你是嫌祭司府最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秦无言不管事后,庄青云劳心劳力的打理着祭司府的里里外外,忙得如陀螺一般,整日里团团转,平衡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和权势,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敢劳烦秦无言,毕竟这厮最近情绪低落,脾气暴躁,说不定一个不快,便要取人性命。 却不曾想,秦无言听了庄青云的话,不仅没有半点恼怒,反倒竟心平气和的开口:“这些年,有劳你了。” 庄青云:“......” 庄青云憋在心底的气,一瞬间吞咽了回去,苦口婆心的劝道:“无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如今已经是多事之秋,墨家军和世家已经联手,那余墨身份非比一般,你何必要取她性命,给自己招惹一堆麻烦? 就算那墨家军天高地远,奈何我们不得,动摇不了祭司府的根本,可如今的楚家也不是好惹的啊......” 秦无言将手里的文书写好,封存在牛皮纸袋里,淡声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那小丫头跟小钰年轻时候一样嘛,本座只是想要考验那丫头对楚家小公子的感情而已......” 庄青云:“......,不是要让那丫头给夫人陪葬?” “小钰心软,若是泉下有知,得知我的所作所为,必定是不会赞同的,且小钰娇气,不适合被外人伺候着。”秦无言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庄青云:“给你。” 庄青云:“这是什么?” “拿着便好,两日后再开启。”秦无言道:“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庄青云还以为秦无言给了他什么密函,只得收着,没好气的问:“现在考验出结果了?那小丫头跟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像?” 秦无言微微眯起眼,视线凝在摇曳的烛火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语气里透着丝丝的感慨:“确实很像,跟小钰一样,傻里傻气的,还自以为聪慧精明。” 庄青云:“......” 秦无言又道:“若是那楚家小公子闹腾的厉害,你便去告知他,只要他跟本座一样,守着那丫头,迟早有一日,那丫头会醒过来的。” 第4657章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庄青云虽觉得天荒夜谈,却也没法,不得不抱着侥幸的心里,暂且信了秦无言的鬼话,毕竟,这个时候逼死了余墨,对整个祭司府都没有什么好处。 就算庄小钰入土为安了,凭着余墨是墨家大小姐的身份,墨家军说不定连庄小钰的坟墓都给掘出个底朝天。 秦无言就算不为月城百姓和祭司府的人着想,也会为了庄小钰着想。 天色蒙蒙的亮起来。 秦无言看着庄青云离去,重新拿起狼毫笔,继续写着什么...... 庄青云命人封锁了祭司府内一切消息,又让巫师和巫医轮番照顾着墨思瑜,等着墨思瑜苏醒过来。 庄青云生怕墨思瑜出事的消息传了出去,楚初言虽然被亲卫捆绑住了,可却有十几个亲卫被他重伤...... 世家偏偏这个时候递上了拜帖,想要求见大祭司,庄青云只能命人一口回绝了。 秦无言如以往一般,依然将自己关在卧房内,没有踏出卧房门半步。 庄青云白日里对外应付周旋着,到了夜晚,还要处理祭司府内的琐事,批阅文书,处理内务,忙得分身乏术,无暇顾及秦无言的事。 更何况,庄青云对秦无言动不动就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不吃不喝不见人这种状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 桌上的文书才处理了一半,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青云少爷,不好了,青木公子快要死了。” 庄青云:“......” 庄青云扔了手里的文书,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为何现在才来告知?大祭司知晓吗?” 管家摇头:“老奴刚才去找大祭司,被拦住了,说大祭司今夜不想见任何人,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找大祭司,老奴只好来找您了。 老奴去见了青木公子,青木公子已经浑身腐烂了,那惨状......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青木公子院落的事,除非青木公子派人去告知老奴,否则,老奴是不可能知晓的......” 庄青云大步进了青木的院落,推开卧房的门,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腐臭味道,犹如尸体腐烂之后,暴露在空气中...... 庄青云忍不住掩了口鼻,走到床榻边,撩起帷帐,便看到盖着厚厚一层被褥的青木,脸颊已经瘦到凹陷,一双阴郁的眼睛里仿佛浸满了毒汁,满是嫉恨和怨毒,可却快要说不出话来。 庄青云看着青木,有些心疼,“青木,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立即喊了巫医过来。 青木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血水便从唇角涌出来,庄青云这才看清,他的嘴里满是模糊的血肉,只有嘴唇旁一层皮勉强还是完整的...... 可庄青云依然忍着恶臭,凑近了些,问:“你先说什么?” “余墨......余墨......”青木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被痰堵住了一般。 庄青云却误解了青木的意思,回:“余墨已经被大祭司赐死,无法救你......” 青木闻言,突然撇了一下唇角,露出诡异的笑,仿佛大仇得报,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吐出几个字:“杀了我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第4658章 大祭司走了 庄青云没听清他后面的言语,却也不忍心下手,只是命人打开了门窗,守在青木身边,默默的守着他...... 巫医和巫师进来,揭开被褥看了满床的血水,摇了摇头:“青木少爷被自己养在体内的蛊王反噬,活不成了,一时半会却也死不了,要等到整个身体彻底腐烂,蛊王没法寄生,蛊王死了,寄主才会断气......” 管家不忍再继续听下去了,倒是没料到青木少爷今日会落到个这么凄惨的死法...... 众人都守着青木的时候,却不知道秦无言已经带着庄小钰离开了祭司府。 卧房内。 秦无言给庄小钰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将她的发髻挽起,精心又细致的给庄小钰上了妆容,贴了花钿,戴上凤冠,盖上大红色盖头。 给自己也换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后,秦无言披了一身黑色披风,又用黑色披风裹住庄小钰,抱着她从祭司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马车已经停在祭司府后门狭小漆黑的小道上,秦无言将庄小钰安放到车厢内躺好后,亲自驾着马车离开了...... 第二日,旭日东升。 等待了一整个晚上,青木总算咽了气,庄青云还没来得及伤感,晏青就将厚厚一叠信递到了他的面前:“大祭司走了!” 庄青云:“......” 庄青云拿着厚厚一叠信,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问:“什么意思?大祭司去了哪儿?” 晏青眼圈发红,“字面意思,你看看他留给你的信,你就知道了。” 庄青云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腾起,顺着脊背一直往上爬,爬到了发麻的头皮上,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几乎是本能的去拆开晏青递给他的信...... 庄青云一目十行的将信的内容看完,都来不及拆开其余的几封,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赶,“不行,祭司府内不可一日无主,没了大祭司,这祭司府便不可能是从前的祭司府了。” 晏青跟在庄青云身后:“大祭司已经任命了你为月城下一任大祭司。” “胡闹。”庄青云气得浑身发抖:“我不会归元曲,哪里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如何能让月城的百姓和世家信服? 不行,我们立即赶去陵墓,将无言拽回来...... 那陵墓本就是为他百年之后而建的,百年之后,他依然可以跟小钰合葬,不必急于一时......” 庄青云扯过一匹马,翻身而上,双腿一夹马肚,风驰电掣的离开了祭司府。 晏青生怕庄青云出事,也赶紧拉了一匹马骑上,跟在庄青云身后...... 庄青云一路到了山上,冲到陵墓跟前,却见陵墓石门紧闭,入口两旁洒落着各色花瓣,入口处的地上还插着三炷香,那三炷香已经烧完了大半,袅袅升腾着青烟...... 庄青云的眼泪一瞬间便从眸底涌了出来,他对着石门一通猛捶:“秦无言,你给我出来,有什么话你给我当面说清楚,不能就用几封信把我们都给打发了......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啊!” 回答他的,是山石之间寂寥空荡的回音...... 第4659章 谁比谁好过了 晏青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庄青云正摸着石门,到处找机关,口中念念有词:“机关呢,开门的机关呢?” 晏青按住他的手:“青云少爷,机关已经被大祭司毁了,你看。” 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大祭司是铁了心的要给夫人殉葬,毁了机关,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了。” 庄青云:“......” 庄青云后背靠着石门,身子缓缓往下滑落,抹了一把泪,从怀里掏出剩下几封未开的信,继续看起来...... 一直到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庄青云依然没有等到石门里面传来任何动静,而手里那些信,已经被他看了千百遍了。 晏青去拉庄青云:“青云少爷,走吧,大祭司铁了心陪着夫人一同去,便随他吧,这十年,大祭司过得也挺不容易的,心里还不知道苦成什么样。”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庄青云,他突然就火了,“就他不容易,就他日日夜夜思念着小钰,我不也是日日夜夜的忍受着良心上的折磨吗,谁比谁好过了? 我也是为了小钰临终前的嘱托,为了月城的百姓,我也殚精竭虑,没有一日松懈过,我也是在赎罪啊! 凭什么他想要解脱就解脱了,想要抛下这一切就抛下了,想要陪着小钰一同去便去了?” 晏青:“......” 晏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庄青云,在庄青云的眼里心里,这辈子最可靠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人,就只有一个秦无言了。 从少年时候的互帮互助,一路走来,到如今的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发生何事,他跟秦无言,都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且,永远死心塌地的信任对方...... 就好比这一次,秦无言不告而别,自愿替庄小钰殉葬,却依然还是将所有后路都给庄青云安排好了...... 晏青叹息了一声,扶着庄青云:“青云少爷,我心里也很难受啊。” 庄青云眸色通红,转过身,默默的看了紧闭的石门最后一眼。 晏青又道:“青云少爷,回府吧,就让大祭司跟夫人永远安息吧,大祭司在信里叮嘱过我,让我好生劝着您。 他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您啊!” 庄青云再次悲从中来,却又无可奈何,心口空荡荡的,胸腔里却又仿佛刀绞一般的疼痛着,在晏青的劝说和搀扶下,这才跟着晏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夜色中慢慢往山下走去...... 秦无言抱着庄小钰进了石洞后,将庄小钰放进了玉石棺木上,自己走到石门门口,燃了三炷香,对着天地拜了拜,这才抓起随身的宝剑,朝着机关处一剑劈过去...... 石门缓缓降落下来,秦无言在石门关闭之前,最后一次望了眼这山上的美景,身子一旋,进了陵墓内...... “砰”的一声轻响,石门在秦无言的身后彻底合上,将他跟庄小钰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陵墓里...... 秦无言脱了身上的披风,折叠好,放在棺木盖的石板上,又将庄小钰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叠好放在他的衣衫上。 第4660章 生同衾死同穴 男人修长的指抬起庄小钰皮肤已经有些发皱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小钰,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还是那么美。 十年为期,为夫来陪你了,你若是有任何怨怼和不满,记得在地底下告知为夫,为夫任由你打骂,绝无怨言!” 男人的薄唇凑过去,轻轻的落在庄小钰的唇角,“为夫这辈子最遗憾的事,便是娶你的时候,身无分文,连一套好的嫁衣都没有给你,后来有权有势了,你又不愿意再为了为夫披上嫁衣了。 为夫对不起你,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好在今日能重新替你穿上这身衣衫......” 秦无言将棺木盖打开,将一身嫁衣的庄小钰放进棺木里躺着,棺木的一侧,还有从坟地里迁移过来的金盆,里头装着那个成型的男胎的尸骨...... 秦无言也躺进了棺木里,睡在庄小钰的身侧,将庄小钰搂抱在怀里,棺木盖缓缓合上,庄小钰头上的夜光珠钗散着盈盈的幽白的光芒。 秦无言的另一只手跟庄小钰十指交扣,薄唇凑到庄小钰的耳边,呢喃如情人之间的耳语:“小钰,我虽从来就不信命,不信天道,更不信轮回,也不信月城那些古老的传说。 可因为你,我想要相信这些,我在石门的入口燃了三炷香,等到烟雾升腾而起,你的魂魄便能在轮回路上等着我...... 为夫从来就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这世上有天道,有轮回,还有命运,我们两人一身婚服,就如此时一样,手牵着手共同走在轮回路上,那些外人一看便知晓我们是天生注定的一对,知晓我们是夫妻,应该也不会拆散我们俩,等到来世,我们便还能在一起结为夫妻,白头偕老,永远在一起......” 秦无言咬破自己手腕上的经脉,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打湿了大红色的婚服,秦无言的食指沾染了血迹,点在庄小钰的眉心之中,“我以月城大祭司的身份起血誓,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我都要和庄小钰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至死不渝,所有的苦难,都由我一人背负,所有的幸福和美好,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希望再次遇见的时候,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如此大的身份悬殊,没有那些不得已的身不由己...... 小钰,在为夫心里,你比为夫的命还要重要。 我们一家三口,总算能好好团聚在一起了,小钰,你开不开心?” 秦无言只觉得意识一点点的变得模糊起来,可他依稀还记得,那个打扮的如仙女的女子,站在青山林木间,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粲然一笑时的情景。 从前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如风过树林,摇曳不定,如今才知道,那是枯木逢春,花开满地......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棺木里轻微的耳语声逐渐低下去,消失不见了,整个陵墓里,又恢复了一片空落落的幽静...... 若不是棺木的石盖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两套黑色的刺绣披风,就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一样...... 夜深人静,一道旋风袭来,将石门口的香灰和花瓣卷起,呼啸着飞跃高山瀑布和流水,朝着远处去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4661章 秦无言向来算无遗漏 秦无言跟着庄小钰故去,扔下祭司府,撒手不管了,可府里那么多号人以及晏青手底下那么多的亲卫和护卫,庄青云若不早早的振作的起来,说不定墨家军和世家护卫联手,便卷土而来,踏平祭司府了。 庄青云同晏青一道回了祭司府,两人翻身下马,庄青云抬头看着挂在门楣上的祭司府三个大字的牌匾,依然觉得这字体气势磅礴,恢弘大气。 从前只觉得这里是牢狱一般,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不容易当家做主,身体得到了解脱,可精神却被禁锢住了。 此时此刻再看这里,倒觉得今非昔比,觉今是而昨非,只觉得满眼都是陌生了。 庄青云忍着悲痛,抬脚上了台阶,跨上高高的门槛。 才刚踏入府内,却见管家正急的团团转,看到庄青云和晏青回来,赶紧问:“青云少爷,大祭司不见了,夫人也不见了踪影,这三更半夜的......” 庄青云停住脚步,看了管家一眼:“办丧事吧。” 管家:“啊?” 庄青云沉了声音,颤抖着开口:“大祭司,薨!” 管家:“......” 管家眼睁睁的看着庄青云大步离去的背影,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了片刻,一把逮住落后几步的晏青:“青云少爷刚才说......” “准备后事吧。”晏青拍了怕管家的肩膀:“下一任大祭司,马上就要上任了。” 管家:“......” 风萧萧,夜凉凉。 事发突然,一时间,祭司府内人仰马翻,兵荒马乱,愁云惨淡,换了白色的灯笼,挂上白色帷布,满府萧条肃穆,人心惶惶...... 庄青云和晏青去了偏厅,将秦无言留在桌上的文书和书信全部一页页的看过,心里的隐痛再次浮现出来。 除了跟庄小钰有关的事情,秦无言向来算无遗策,在这些遗嘱之中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代的妥妥当当了。 他甚至算到了自己离去后,凭着庄青云的实力,无法震慑住各大世家和墨家军,而早就给楚初言和墨思瑜各留了一封信...... 不出秦无言所料,才短短一日的时间,秦无言突然猝死的消息传出后,各大世家一个个带着护卫逼到祭司府外,要求见秦无言..... 晏青焦头烂额,“这些世家,简直丝毫不知好歹,大祭司过世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一个个就如此等不及了。” 庄青云撑着额角,问:“楚府来人没有?” “还没。”晏青没好气的开口:“估计也快到了,只不过楚家小少爷好歹也在祭司府内,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庄青云在门口来回踱步:“这府里没了大祭司,也没了青木,本就失去了威慑力,就算我们手里有那么多的亲卫和护卫,也无济于事。” 他转过身,看向门口,问:“还没醒过来吗?” 巫医摇头:“解药已经给余姑娘服下去了,只是一直还未苏醒过来,楚小少爷已经好几日没吃没喝了,卑职们也没办法。 楚小少爷说了,余姑娘一日不醒,他就一日不吃饭不喝水,再这么下去......” 第4662章 这是他生前绝笔 庄青云没等巫医说完,便抬脚跨进了厢房内,看着躺在床榻上依然一动不动的墨思瑜,大步走过去,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能触摸到脉搏正常的跳动...... 庄青云看着颓丧的楚初言,开口道:“服了解药,脉搏跳动是正常的,你吃点东西,等吃完,我给你看一封大祭司的绝笔信,你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楚初言一动不动,看着庄青云的眼里满是敌意。 庄青云登时气恼起来,呵斥道:“来人,给他灌两碗参汤进去,你若是不喝,我现在立即就杀了她。” 说着,庄青云便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的利刃闪着寒光,看的楚初言心口发紧,赶紧一扬手,端起面前已经冷却下来的参汤,几口几口灌进了喉咙里...... 晏青将秦无言留下来的信递给楚初言:“你在祭司府,楚府的人应该也跟其他世家一样,很快便会带人过来,你看完这封信后,再做决定要不要出去跟楚家人解释吧。” 楚初言一目十行的看完,将信纸握在掌心里,“墨儿如果能醒来,我便相信大祭司的鬼话,若是醒不来,本少不仅不会从命,还会告知楚府之人,大祭司要活活逼死我和墨儿......” 庄青云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要怒骂这小子的冲动,告诫自己不要生气,才嘶哑的开口:“大祭司已经魂归西天,这是他生前绝笔,必定不会欺骗你......” 楚初言诧异:“好端端的,大祭司为何突然就......” “因为祭司夫人不可能再苏醒过来了......”庄青云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啊!” 楚初言最先反应过来,身上才刚恢复一丁点的力气,听到墨思瑜的声音,立即冲到床榻边,握住墨思瑜的手,差点喜极而泣:“墨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 墨思瑜看着站在床榻边的庄青云和晏青,后知后觉的开口:“原来我没死。” “你没死,你没死......”楚初言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大祭司只是想要考验一下你对我的感情而已......” 庄青云看着墨思瑜,双眸微微眯起,视线落在墨思瑜的身上,仿佛穿透了时光,追溯到了曾经,感叹道:“余姑娘的性子果真跟我们夫人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特别是这股鲁莽的劲儿。” 说着,他对着身后招了招手,管家呈上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瓷坛,瓷坛的坛口水雾缭绕,瓷坛最底下铺了一层冰,冰面上放着一个碧莹莹的玉盒。 庄青云从瓷坛里小心翼翼的拿起玉盒,递到墨思瑜的面前:“这是大祭司在遗嘱里特意叮嘱我,让我务必转交给你的礼物。 大祭司说了,相识一场,若是夫人还在人世,一定会很喜欢余姑娘的,希望余姑娘能幸福美满,跟心上人白头偕老。” 庄青云将玉盒交给墨思瑜后,转身离开了厢房,晏青将一封存在牛皮纸里的信交给墨思瑜:“余姑娘,这是大祭司留给你的。” 墨思瑜诧异的接过信封,等到屋子里的人都离开后,跟楚初言对视一眼,赶紧打开了玉盒...... 第4663章 你也算是命大了 盒盖打卡的那一刹那,寒气扑面而来,墨思瑜的眉毛和发丝上很快凝结了一层白霜,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圆形的冰晶剔透的东西。 墨思瑜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片刻后,合上盒盖,拆开信封。 楚初言忍不住开口:“这东西莫非就是你要找的......冰魄?” 墨思瑜将看完后的信纸递给楚初言:“是,这东西原本是被秦无言泡在寒潭里,并没有放在卧房和书房内......” 言毕,墨思瑜立即从床榻上站起身:“待我立即用它入药,给你服下......” 果不其然,墨成悦好几日没有收到来至于妹妹的消息,带着墨家军铁骑直逼祭司府...... 楚初盛也带着楚府的护卫到了祭司府前。 一个个都打着吊唁的幌子,逼着庄青云打开府门。 正当墨成悦跟各大世家的掌权人耐心耗尽,打算直闯祭司府的时候,府门总算打开了,晏青一身护卫铠甲,手握佩剑,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好端端的墨思瑜和楚初言。 晏青满面沉痛:“大祭司突然过世,青云少爷悲痛欲绝,多谢各位前来吊唁,还请各位随我进府。” 烈家家主一马当先,带着护卫就要往里面冲,却被守在门口的亲卫拦住了:“烈家主请,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烈家主正要发飙,墨思瑜道:“既然是来吊唁,到了祭司府,便要守祭司府的规矩......” 墨成悦接触到墨思瑜安心的眼神,翻身下马,和楚初盛一同往里面走:“余姑娘说的对,既然来了,就该遵守祭司府的规矩,进去吧。” 烈家主见楚家少家主以及他身边威风凛凛的少年人都没有带护卫进去,便也只能将护卫留在祭司府外,只身跟随着两人一同进了祭司府。 谁也没料到祭司府会突然传出秦无言的死讯,且棺盖已封,设了灵堂,庄青云跪在灵堂前,面色憔悴,不似作伪。 且这件事已经算昭告整个月城,不可能是假的。 晏青宣读了秦无言的绝笔信和遗书,原本是应该让庄青云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但庄青云拒绝了:“本少对大祭司之位没有丝毫兴趣,在下一任大祭司上任之前,本少依然如从前一样代管月城内外事务,一直到下一任大祭司上任为止......” ...... 吊唁完之后,墨成悦和庄青云又去议事厅商议了一番,送墨思瑜出府的时候,庄青云看着墨思瑜的眼神满是复杂,复杂到难以形容,墨思瑜和他道别的时候,庄青云却只是拱了拱手,疏离又客气的开口:“墨大小姐,从前是我招待不周,怠慢了。” 墨思瑜却只是对着他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意。 出了祭司府,墨思瑜跟着墨成悦出了祭司府,回到客栈,楚初言也跟着楚初盛回了楚府。 墨思瑜将祭司府内发生的一切滔滔不绝的告诉墨成悦和云三,又心疼的清理着小白团子的伤口,感叹道:“能从苍鹰的利爪下逃出来,你也算是命大了,跟你的主子一个样呢,哎!” 云三将锦城那边寄过来的信递给墨思瑜:“主子和相忆小姐都很想念你呢,好端端的突然叹什么气啊?” 第4664章 祸水妲己 “只是没料到,这世上还真有生死与共的感情。”墨思瑜满脸唏嘘之色,“从前我只是在话本子里见到过。” 墨成悦冷笑:“你不也是一样,为了一个没相处多久的男人,竟是连命都不要了,愿意替人家去死。 不争气的东西,若是被爹娘知晓了这件事,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墨思瑜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开口:“我也只是一命换一命而已,哪里就是你以为的这般了。 无论怎么说,言兄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楚家一家说不定早就被灭门了,还能活到现在?”墨成悦拿着折扇又重重的敲了一下墨思瑜的脑袋:“反正这些日子你乖乖的呆在客栈,不允许再去找他,你若是敢踏出客栈半步,我就将你在月城的所作所为全部如实告知娘亲和父帅,看他们还让不让你跟那楚家小公子在一起。” 墨思瑜:“......” 墨成悦几乎是恨铁不成钢:“见过男子为了一女子痴狂的,倒是没见过你这种整日里追着男子跑的,知不知羞?” 墨思瑜:“......” 墨思瑜还想反驳,却见云三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只能闭了嘴,转移了话题:“那推我下山崖的凶手已经被我毒死了,可惜......” 云三赶紧接过话茬:“可惜什么,那人不是被活活腐烂而死,死状极其凄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还真是想不到,你对这个人的恨意竟然如此之大,让他死的那么痛苦......” “哪有,我只给他下了毒而已,等到他察觉的时候,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了。”墨思瑜手掌托着下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狠毒,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他浑身瘙痒悄无声息的死掉而已,哪知他体质本就特殊,还被体内的蛊王反噬,才落到了这么个下场。 我可惜的是,没有早些弄死他,害的他竟然对圣女下了毒手......” 墨成悦脸色一变,一把握紧了墨思瑜的手腕:“圣女怎么了?” 墨思瑜:“......,圣女中了青木用心头血养的噬心蛊,这辈子怕是要真的断情绝爱了,否则,便会心痛而死。” 话音刚落,墨成悦手里端着的茶盏便掉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墨成悦已经如一阵风一般,残影飘出了厢房...... 墨思瑜撇撇嘴,“还好意思教训我,等我回了锦城,也把这些事告知给爹娘,就说他贪恋人家姑娘的美色,故意一直留在月城,连回都不肯回去了。” 云三:“......” 云三轻咳了一声:“大小姐,少爷是男子,身为女子,还是应该矜持一点的好。” 不等墨思瑜反驳,云三好心的提醒:“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要为楚小公子考虑考虑。 你若是表现的太过主动和稀罕,过些时日再将人带回了锦城,你就不怕你爹和干爹还有姑父一起为难他?” 墨思瑜:“......,也对!” 她跟着陌生男子偷跑出来,本就忤逆了爹娘,若是为了一个在爹娘眼里的外人要生要死连命都置之度外,说不定爹娘会将言兄当成是男版的祸水妲己...... 第4665章 他只是秦无言的手 云三看了眼窗外:“你来月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大祭司已过世,所有的一切也都了结了,很快就要启程回锦城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墨思瑜的嗓音踌躇起来:“若是秦无言还活着,这里的事情也不可能结束的这么快。” 见她怅然若失的模样,云三轻笑起来:“那个秦无言,确实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哪怕整日守着一具死尸,压根就不管事,却没料到,他竟然连死后的一切都算到了...... 如此厉害的男子,却败在一个情字上,真是可惜了! 大少爷知晓你中毒而亡的时候,原本是打算踏平祭司府的,可府门被打开的时候,见你好端端的站在门后,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秦无言这是打算自己做了恶人,再让庄青云接手,将你完好无损的归还给我们,抵消大少爷对祭司府的怒气,不牵连到府里还活着的庄青云这一干人等......” 墨思瑜点点头:“还有他留下的书信,以及让庄青云转手给我的冰魄,包括青木那条命,也算是他留给我的。 我有了冰魄,算是欠了祭司府一份人情,我用冰魄解了言兄体内的火毒,也算是让楚家这种世家记住了祭司府的好,不会再跟祭司府生出冲突了...... 一份大礼送出来,既能平息墨家军的怒火,还能拉拢世家,最关键的是,送礼之人偏偏又陪着夫人殉葬了,可悲可叹又可怜,世人就连对庄青云,也少了一份苛刻和责难,多了一些包容...... 就连死后,都能一箭三雕,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让三方人马化干戈为玉帛,没有徒添战乱生死,也只有秦无言能做到了...... 且这人从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份,生怕我性子偏激,不肯医治祭司夫人,一直都在跟我虚与委蛇,看破却不说破......” 墨思瑜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云三:“三姨姨,我要去找言兄。” 云三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身为女子,本应矜持,大少爷刚才已经叮嘱过你了,若是被大少爷知晓这件事......” “你不说,我不说,我哥不就不会知晓了。”墨思瑜唉声叹气:“罢了,你自然是听我哥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了。 我在锦城名声那么差,及笄之日被人指着鼻子辱骂,媒婆见到我都绕道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两厢情愿的如意郎君,想着我总算能嫁出去,不会再惹娘亲生气了,却没料到这婚事也由不得我做主...... 我若是一直矜持下去,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跟云三姨姨你一样,变成老姑娘......” 云三:“......” 不就是会个情郎嘛,诉苦就诉苦,好端端的揭人家心口上的伤疤干嘛? 祭司府。 处理完秦无言的后事,庄青云坐在书房里静静的发呆,从前有秦无言在祭司府,这府里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急不忙,总是能够自如的应对,就仿佛无论自己是否捅了娄子,身后总有人给自己撑腰收拾残局...... 虽然看似这祭司府的内外事务都是自己一手打理,秦无言犹如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可其实他只是秦无言的手,是秦无言的左膀右臂,而不是秦无言的脑子...... 第4666章 秦无言终于死了吗 如今这祭司府里只剩他庄青云一个人当家做主了,别说应对墨家军了,就是应付各大世家,他都没有了往日的底气...... 当初那个一首归元曲,号令万物,站在龙舟前,乘风破浪的少年人,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成了这世间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若是庄小钰还活着,那个腹中的男胎也没有死,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晏青推门进来:“青云少爷,有何事?” “如今夫人跟大祭司已经不需要药引了,闵府那些女眷也不必留着了,该送她们上路便送她们上路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庄青云站起身,带着晏青往外走:“府里那些巫医,若是还有家人,也都放出府让他们团聚去吧,那块院落,全部收拾出来,弄成学堂吧,专门收养月城内无家可归的那些孩子......” 晏青跟在庄青云身后:“大祭司曾经答应过过世的闵家公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留闵慧珠一条性命的。” “你也说了,那是大祭司曾经答应过闵公子的,大祭司如今已经过世了,本少可没有答应过闵公子任何条件......”庄青云的言语里透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怨恨:“本少若是知晓无言跟小钰会落到这般结局,本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当初也会不顾一切手刃闵慧珠......” 闵府的女眷一个个被护卫押着,从厢房里带出来,走在最后面的是衣不蔽体的闵慧珠,她浑身无力如蛇一般被拖着在地上滑行,看到整个祭司府内挂着的白色灯笼和白色帷布,哈哈大笑起来:“秦无言死了吗?秦无言终于死了吗?” 庄青云的眼眶一点点的变得通红起来。 晏青对着护卫一挥手:“拉到刑场斩首,尸身天葬......” 闵慧珠闻言,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你敢私自斩杀圣女,你算个什么东西,秦无言曾经答应过我哥哥,会留着我一条命的......” 晏青嗓音冰冷:“大祭司确实答应过闵公子,要留你一条性命,可如今要斩杀你的人是青云少爷...... 带走!” 护卫胡乱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堵住了闵慧珠的嘴,拖着闵慧珠出了祭司府...... 斩杀闵家女眷是庄青云和晏青亲自盯着行刑的,头颅和身体分离的那一刻,闵慧珠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半空中盘旋的乌鸦和秃鹰俯冲下来,啄食着刑场上那些死去的人的血肉...... 曾经不可一世又辉煌奢靡的世家之首闵府就这么彻底的从月城消失,淹没在历史的舞台,只存在于后人只言片语的言谈之中,供人警醒了。 来亦来,去亦去,数十载的人世间。 所有因果缘由,皆已尘埃落定。 庄青云和晏青并肩站在高台上,望着万丈山河,满脸都是世事浮浮沉沉之后死灰般的平静。 庄青云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半辈子已过,我们都老了。” 晏青颔首:“是啊。” 庄青云道:“等到锦城派人过来接管祭司府,我便可以功成身退,去庄家的农庄上,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了,你有什么打算?” 第4667章 墨大小姐还没过门 “我是大祭司一手提拔上来的,还是守在大祭司曾经生活过的祭司府里,过日复一日的生活吧。”顿了顿,晏青又笑了一下:“不过谁又说得准呢,等到锦城那边的人过来接管了祭司府,我或许会抛下这里的一切,四处走走看看,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山长水阔,物是人非,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后生可畏,这世道已经不是当初的世道,这月城也已经不是他们的月城,后起之秀太多了,看到那些热血冲动又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年轻人就仿佛看到了当初年轻时候的自己...... 楚府。 楚夫人摸着楚初言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底泛着泪光:“言儿,你真的好了?你体内的毒真的都已经解了?” “是。”楚初言被楚夫人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楚夫人扶到一旁坐下,“娘,我真的已经好了,我没事了,大祭司临终之前,在信里交代了青云大人,将冰魄送给了墨儿......” 楚初盛握着拳抵着唇轻咳了几声:“人家是墨家的嫡出大小姐,金枝玉叶,不要一口一个墨儿的叫,免得失了礼数。” 楚夫人纳闷:“墨大小姐怎么没跟着你一同回来?” 不苟言笑的楚家主突然笑了一下:“夫人,墨大小姐还没过门,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着言儿来我们楚家...... 这身份已经弄清楚了,言儿往后想要见墨大小姐一面,怕是有些难了。” 楚初言闻言,突然撩起衣摆,跪在了双亲面前:“爹,娘,这冰魄得来不易,算是墨儿拿命换来的。 孩儿不孝,已经答应了墨儿,往后跟随她一同去锦城,怕是不能时常在爹娘面前露面尽孝了。” 说着,又给楚初盛磕了一个响头:“往后爹娘,便是要靠大哥费心了。” 三人赶紧将楚初言扶起来,楚夫人笑着道:“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去哪里,为娘都不会怪你的。” 楚家主捋了捋胡须:“我楚家的家规,便是兄长接管家业,兄长之外的嫡次子出去闯荡,这样才不会祸起萧墙。 你无论想要去哪里都好,只要如往年一样,时不时给家里捎个信报个平安便可以了。” 楚初盛笑吟吟的看着这个已经跟自己一般高的弟弟,“爹娘有我呢,你不必担心,若是一旦出了兄长我没法解决的事情,我一定会传信给你的......”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说着话,窗口传来两声低低的猫叫声,楚初言的视线不受控制一般的朝着窗边瞟过去,神色明显就乱了。 楚夫人和楚家主对视了一眼,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楚家主站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你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我们一家人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有什么话,等明儿再说吧。” 楚初盛和楚初言恭送长辈离开,正要关门,楚初盛突然转过身,望了眼爹娘远去的背影,抬手抵着房门,满脸促狭的看着楚初言:“初言,刚才窗外怎么无缘无故的传来了猫叫声,你可听到了?” 第4668章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楚初言的脸登时一点一点的热起来,支吾着开口:“自然是......听到了。” 楚初盛道:“这猫也是奇怪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可是从来就不在你窗口叫唤的。” 楚初言:“......” 楚初言此时此刻只想恭送楚初盛这个亲哥赶紧离开。 楚初言轻咳了两声,“哥,很晚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 “嗯,确实费心了些。”楚初盛的视线朝着紧闭的窗户望去,意味深长的开口:“初言,这世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啊。” 调侃完楚初言,这才转身离开,身后的厢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楚初盛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卧房。 楚初言关上门,赶紧打开窗户,探头往外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见到,以为墨思瑜离开了,赶紧返回来,正要换一身夜行衣,才刚脱了外衫,只听到窗户那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回头一看,墨思瑜已经进了厢房关了窗,靠在了窗边。 墨思瑜的手指绞着发丝,看着楚初言,“怎么我一进来,言兄就开始脱衣服呢?” 楚初言的脸越发红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没有,我只是想要换身衣衫去见墨儿,还请墨儿......不要误会了。” 墨思瑜见他满脸羞窘,又恢复到了从前羞涩腼腆的模样,心里满是无奈,这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便大胆起来,一旦知晓自己活下来了,便又恢复到了从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又开始遵从俗世里那些礼仪规则了。 墨思瑜无心再逗他了,自顾自的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开口道:“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哥说过几日便命人送我回锦城,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自然是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了。”楚初言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衣衫穿好。 墨思瑜一听这话便有些生气了:“什么叫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那我让你留在月城,我自个儿回锦城去,你也愿意?” 楚初言这才察觉到失言,坐到墨思瑜的跟前,笑着道:“那肯定是不愿的,你让我做我愿意做的事情,我才甘愿。” 墨思瑜气哄哄的瞥他一眼,好看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那什么才是你甘愿做的事?我可没有逼着你为我舍弃什么,将来若是后悔了,可不要怪我,也不要总觉得我亏欠了你什么。” 楚初言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能遇到你便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哪里谈得上亏欠了,就算要亏欠,也还是我亏欠了你,若不是你,我父兄说不定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连我,也可能命丧寺庙,中了百虫毒而无力回天了。 我已经跟我爹娘说好了,我是要跟着你一同去锦城的,就如从前我跟祖父在外游历一样,时常捎些家书回来,每年回来一趟看望看望他们便可...... 若是我强留在月城的楚府,时日一长久,说不定会引得府内人心涣散,分成两派,还不如就随你一道离开,往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永远都不分开......” 第4669章 你要知道我的心 楚初言这一席话说的也算是情真意切了,到了最后,少年人俊朗的面孔上竟然浮出了几分莫名的感伤,似乎生怕她就这么离开了,长指伸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墨思瑜的手不肯松开。 墨思瑜挣脱不得,不解的问:“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模样?” 可她越是想要将手指从楚初言的掌心里抽出来,少年便握的越紧,恨不得捏断她的骨头,“刚才兄长对我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我突然就想起了大祭司和祭司夫人,人这一辈子,又有多少个十年呢,若是没有那些血海深仇和你死我活,说不定大祭司跟祭司夫人便是这世上人人羡慕嫉妒的神仙眷侣...... 只是可惜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和若是。 祭司夫人得知了所有的真相,无法面对现实,又失去了唯一的寄托,觉得身边爱她的那些人,都是因为自己才惨死的,她每日面对大祭司的时候,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她也把自己逼疯过,仇恨也逼得她恨不得杀了枕边人,可等到她恢复了清醒,却始终无法面对一个为了自己宁愿舍弃生命的男人。 她舍不得杀了他,只能选择了断了自己,换取所有人的原谅。 她以为那是留给彼此的唯一的解脱,却没料到,于祭司夫人而言,那确实是解脱了,可面对大祭司,那却变成了他的枷锁。 他守着一颗枯寂的心,抱着一具冰冷冷的尸体,就这么守了十年,让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祭司夫人有可能会活过来...... 他那么理智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希望微乎其微,渺茫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因为有这个信念,才让他一直坚持着活了下来。 他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想尽了各种办法,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一直盼到你来了月城,原本以为他的等待会出现奇迹,却没料到你的出现让他生出了绝望之心...... 我时常在想,若我是大祭司,看到心爱之人死在了自己的怀里,我是一定无法独自熬整整十年的,这十年里,枯木逢春都能成长为参天大树了,他的心却一直都是枯竭的...... 与其就这么独自的活着,还不如陪着心爱的人一起去了算了......” 楚初言动情的握着墨思瑜的手:“墨儿,我没有大祭司那么坚强的意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是绝对无法独自面对一切的,你要知道我的心......” 墨思瑜满面羞窘,脸色通红:“我能出什么事,你胡说些什么呢?” “当初大祭司为了考验你对我的感情,让你服用了假死药......我还以为你......”想起这些,楚初言依然心有余悸,满是后怕,“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的时候,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的心口仿佛有千百支利刃穿插而过,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甚至想着,死者已矣,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受折磨的只有生者,只有独自活下来的人......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时刻了......” 第4670章 你只需记得我也心悦你便好 “大祭司和祭司夫人从初见第一眼便是阴差阳错的错误,哪里就能跟我们比?更何况,我们两家也没有那么专横跋扈的长辈。 你们楚家和我们墨家,不仅没有血海深仇,反倒还有救命之恩,你不必多想。”墨思瑜好生安慰了一番,保证再保证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后,才将自己的手指从楚初言的掌心里解救出来。 听到府外的打更声,墨思瑜站起身往窗口走去:“很晚了,我要回客栈了。” “今晚就留在这里住吧。”楚初言见她脸色有异,面露羞赧的开口:“从前不知墨儿你的身份,才有所冒犯。 如今既然知晓了,我是万万不会再有那些轻狂孟浪的举动的,毕竟我们,来日方长。 你若是留在这里休息,我趴在那书桌上便可,等明日一大早,你再回去也不迟。” 墨思瑜摇头:“不了,本来今晚我来见你,便是瞒着我兄长过来的,往后怕是不能偷偷出来见你了。 今晚我若是不能在我兄长回客栈之前回去,一旦被他发现了,我怕是在月城这些时日,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初言急了,连夜行衣都来不及换了,跟着墨思瑜一同从窗口跃出去:“从前不知道那人是你兄长,倒是有过几次交锋,若是一开始便知道那人是你兄长,哪怕他想要杀了我,我也是万万不敢还手的。 是不是因为我连累了你,你兄长生气了,不希望我们两来往?” 夜色烂漫,漫天星辰。 昏暗的街道上,只有打更人偶尔经过,市集褪去了白日里的喧闹繁华,此刻变得冷冷清清。 墨思瑜抿着唇笑了片刻,歪着脑袋问:“若是我兄长和我爹娘不希望我们两来往,你当如何?” “自然是锲而不舍,总有一日,你爹娘和兄长会看到我的诚意,只不过锦城多俊才,不知道我究竟比不比得上那些登门提亲的男子......”楚初言的嗓音一点点的低了下去:“锦城云城人杰地灵,墨儿医术好,又是出生在墨家那样的家庭,怕是还没及笄,就被媒人踏破门槛了......” 楚初言越是往下说,墨思瑜便越是心虚,墨家的女儿确实还没及笄的时候就被媒人踏破了门槛,只不过那些媒人都是冲着相忆妹妹而来的,每次提到她,那些媒人都含糊其辞,对她敬而远之,就好像她是一块烫手的洛铁,生怕不小心碰到了会家门不幸一样...... 相处这么久,楚初言怕是已经忘记了当初在锦城时,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流言蜚语了。 墨思瑜赶紧打断他的话,硬着头皮开口道:“言兄不必妄自菲薄,你只需记得我也心悦你便好,至于别的,还请言兄不要......过多在意才好。” 听到墨思瑜亲口表白自己,楚初言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长路漫漫,从客栈到楚府的路程,墨思瑜去时只觉得远,回来却显得极其短,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客栈楼下。 两人站在门口处,明知道要分别了,却只是含情脉脉默默无言的看着对方,压根就舍不得分开...... 第4671章 大公子昨晚整夜未归 云三趴在窗口,朝着底下望去,本打算看看向来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在心上人面前是个什么模样,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两人说半个字,也没有看到两人之间有任何动作。 只看到这两人如木桩一样,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的钉在原处,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看的云三满是纳闷,哪怕对面的人是一朵昙花,这花也到了凋谢的时候吧。 云三忍无可忍,出声道:“就这么好看吗?” 楼下的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惊了一下,吓得回过神来,齐齐往楼上的窗口看去。 屋檐下灯笼微弱的光芒照映着两人姣好的面容,楚初言赶紧对着云三行了拱手礼:“叨扰前辈了,此时夜已深,实在不便进屋拜访,明日再登门谢罪。” 又侧头看着墨思瑜,温情款款的开口:“夜深了,墨儿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进屋去吧。” 墨思瑜正要回答,却听到云三道:“还不回屋休息,都四更了,再磨蹭片刻,天都要大亮了。” 墨思瑜想到临行之前云三的叮嘱,只得低垂着脑袋跑进屋内,关上门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开口:“回去的时候,一路小心些,明日......若是无事,便可过来......” 话说完,那门总算是合上了。 楚初言往楼上看去,见楼上的窗户也关上了,只能转身往回走...... 墨思瑜跑回卧房,云三跟着进来,数落道:“你自己看看什么时辰了,你离去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墨思瑜自觉理亏,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我哥回来了?” “没呢,大公子若是回来了,你以为那小子会这么容易离开。”提到墨成悦,云三眉心一点点的拧起来:“大公子还从未如今晚这样,一句话都未曾交代,就匆匆离开这么晚还未回来的。” 转念一想,云三又道:“不过大公子身手好,身边也有暗卫跟着,应该不会出事,早些睡吧。” 送走云三,墨思瑜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将秦无言留给她的信拿出来翻看,越看越觉得悲凉。 若秦无言只是世俗里的男人,视女人如衣服,将权势当做全部,或者在月城寻几个长得跟庄小钰模样极其相似的女子养在府里,慰以寂寥,感动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这世上最不幸的人是庄小钰,最幸福的女子也是庄小钰,她得到了世人难以得到的至死不渝的真爱,却整日遭受着内心里的谴责,身边的亲人都因为她的牵连而死...... 庄小钰的本意,是想要原谅秦无言后,生死不见,两不相欠的吧,只是没料到秦无言在登上大祭司之位拥有了一切之后,竟然会一直孤身一人守着她,直到渺茫的希望破灭,绝望之中以身殉葬...... 第二日。 客栈已经如以往一般,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热闹起来了。 墨思瑜醒得早,早早的梳洗完毕,去找云三用早膳,随口问:“我哥还没起来吗?” 云三咬了一口包子,面色凝重,“大公子昨晚整夜未归。” 墨思瑜:“......” 第4672章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墨思瑜满是诧异:“可有旁的消息传来?” 云三摇头。 既然没有旁的消息传来,说明墨成悦并未遇到危险,可整晚未归,似乎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了。 墨思瑜放下筷子,“反正在回锦城之前,我都闲的无事,我去打听打听我哥遇到了什么麻烦。” 云三生怕她又闯祸了,正要拒绝,就听到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云三姑娘,楚小少爷来了。” 没等云三开口,墨思瑜已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的跑到门口去开门了。 云三:“......”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墨思瑜将楚初言拉进厢房,殷勤的将早膳端到他的面前:“这么早过来,一定还未用早膳吧,随便吃点吧。” 又对着店小二喊道:“再上个金丝酥雀、如意卷、小豆莲子糕、豌豆黄、豆面饽饽、奶汁角......” 恨不得将店子里所有的早点全部都点一遍。 眼看着云三连筷子都放下来了,楚初言赶紧打断墨思瑜:“够了够了,我在府里用过早膳了......” 店小二却站在门口不肯走。 墨思瑜扬眉:“还不快去?” 店小二为难的开口:“那,马车里两箱子东西,要放到哪里?” 云三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既然是未来姑爷孝敬的,便搬上来吧,到时候一同运回锦城......” 听到未来姑爷四个字,楚初言那张细白的俊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店小二将箱子抬到厢房的时候,云三倒是没料到楚初言会带这么多贵重之物过来,倒是多了几分讶异,毕竟没有正式见过长辈。 才刚只是见平辈便带了如此重的礼,足已证明楚家的家风和教养以及家底的雄厚了。 楚初言问:“怎么没看到......大哥?” 墨思瑜:“......” 这声大哥叫的还真是顺口呢。 云三解释:“大公子昨晚去了圣女宫,彻夜未归,大小姐打算用完早膳出去寻大公子,我正担心思瑜在外面闯祸,恰巧你来了,你陪着思瑜一同出去看看吧......” 楚初言简直求之不得,两人用完早膳,墨思瑜一身女子装扮,看着俏丽傲娇,骑在马背上,和楚初言并列而行。 月城早已经翻天覆地,权利更迭,可却并没有怎么影响百姓们的生活,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犹如以往一般,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街头巷尾增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 有人说大祭司突然过世,是因为祭司夫人过来找他了,有人说大祭司是阳寿已尽,有人说大祭司是深刻的想念夫人,想要一家团聚,得了心病,郁郁而终了...... 总之,秦无言对夫人一往情深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了,那些人除了感叹和唏嘘并无太多的悲痛,毕竟秦无言在世的时候,已经为了月城百姓做了许多的实事,如今突然去世,也只当他是驾鹤西去了。 楚初言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侧头问墨思瑜:“想吃糖葫芦吗,我去给你买一串?” 墨思瑜转头看去,就见那糖葫芦在晨光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好看极了,立即来了兴致:“好。” 第4673章 她跟心上人成亲去了 楚初言便翻身下马,从荷包里掏出铜钱,买了两串,一串拿在手里,另一串用油纸包好。 才刚转过身,就被迎面走来的媒婆给盯上了...... 媒婆手里的帕子差点要挥到楚初言的脸上,咋咋呼呼的开口:“哎呀,我说楚家小少爷,这才多久未见,你就寻到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家。 难怪我前段时日要给你介绍姑娘家的时候,你死活不同意,看来是我们介绍的姑娘没马背上的这位漂亮呢......” 楚初言:“......” 楚初言涨红了脸,捏着糖葫芦连连后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媒婆步步紧逼:“这男人啊,都喜欢模样俊俏的,这姑娘确实生的好看,也难怪会迷得楚家小公子你神魂颠倒,还没听说订婚呢,就带到大街上招摇过市,亲自给人家买糖葫芦了?” 楚初言躲闪不过,只得陪着笑脸,将视线转向墨思瑜。 墨思瑜低垂着脑袋,玩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发丝,假装没有看到楚初言的窘迫,努力忍着笑。 楚初言没法,只能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媒婆,逆着人群往墨思瑜的方向挤...... 哪知媒婆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楚初言的袖子,问:“楚小少爷,你有了心上人,我就不难为你了。 但你要告知我,从前跟你几乎形影不离的那位叫余墨的小公子去了哪里,我这里好几个姑娘家只从见过那余墨小公子一面后,终日对她念念不忘,郁郁寡欢,茶不思饭不想......” 楚初言愣住了:“余墨说过,她在锦城可是订了亲的。” 媒婆点头:“虽是订过亲,可那余公子也没说不纳妾啊,余公子医术这么好,养个三房四房也不成问题的......” 楚初言恼了:“为人父母,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将女儿送给人家做小吧?” 媒婆笑吟吟的,“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里的女子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屑自家女儿给人做小的,可有些家境一般的庶女,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为奴为婢都可以,做小有什么不好呢? 更何况,遇到余公子那样的主子,做小更是心甘情愿啊,楚小少爷,那余小公子究竟去了哪里,可否告知一声,我也好向那些过来打听余小公子下落的姑娘家交代啊......” 楚初言越听越气,一张脸黑沉下来,推开围拢着看热闹的人群,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一把扯过被媒婆捏在手里的衣袖,抬脚往前走去,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你就让她们不要痴心妄想了,余小公子已经回了锦城,跟心上人成亲去了,不会再来月城了。” 说着,便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墨思瑜,气呼呼的翻身上马离开了。 媒婆只觉得莫名其妙:“走了就走了,怎么还生上气了,老娘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行的远了些,墨思瑜看着走在前方的楚初言,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楚初言勒住缰绳,转头看向墨思瑜,脸上怒意未消:“你见我被那么多的人围着,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跟那些闲人一样,把我当笑话一样看......” 第4674章 竟敢污蔑圣女清誉 墨思瑜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也只是想知道,我若是男子,在女子面前,究竟有没有言兄你受欢迎嘛。” 楚初言气得牙痒痒,“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墨思瑜咬了一口糖葫芦,得意洋洋:“倒是没料到我身为男子,竟是如此受欢迎,丝毫不逊色言兄你啊......” 见楚初言气鼓鼓的不想搭理自己了,又上赶着去哄:“言兄不要生气嘛,你也知道我娶不了她们的,倒是辜负了那些女子一番美意。” 楚初言:“所以,你很遗憾?” “没有没有。”墨思瑜打马上前,将自己吃剩的一半糖葫芦强塞进了楚初言的嘴里:“我心可昭日月,心里眼里可是只有言兄你一个人的,倒是言兄讨人喜欢,不仅大街上被媒婆拦着要说媒,府里当初可还养着一个对你有意的表妹呢......” 轮到楚初言理亏了:“墨儿,我说过......” “可我也从未怀疑言兄对我的心意呢。”墨思瑜握着缰绳,侧头看着楚初言,转移话题:“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楚初言仿佛被顺毛的狼,将用纸包包好的另一串糖葫芦递给墨思瑜:“给你。” 两人晃晃悠悠的到了圣女宫,,想要进去,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圣女宫谢绝外人进入,请回。” 墨思瑜看着大门口守卫森严的护卫,礼貌的开口:“我只是想要拜访圣女,能否请圣女出来见一见我?” “圣女从不见外人,请回。” “敢问圣女是否身体抱恙?” “圣女身康体健,请回!” “敢问是否有一个个子跟他一般高的年轻男子过来这里过?”墨思瑜抬手指了指站在身边的楚初言。 哪知那守宫之人勃然大怒:“放肆,竟敢污蔑圣女清誉,再不走,休怪我无情,将你们打出去了。” 墨思瑜:“......” 见那人怒目而视,墨思瑜知晓自己刚才的问话踩到了对方的底线,赶紧打住,“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昧,是我们冒犯了,我这就离开。” 墨思瑜拽着楚初言转身离去。 楚初言纳闷:“圣女分明中了噬心蛊,怎么可能身康体健,这人一定是在撒谎,想要隐瞒我们什么。” “不,他没有撒谎。”墨思瑜停下脚步,遥望着圣女宫巍峨庄重的牌匾:“圣女断情绝爱,冰清玉洁,就算中了噬心蛊,只要不动情,便跟正常人无异,本就没什么影响......”墨思瑜捻着垂落下来的发丝:“否则,便会被处于火刑...... 圣女压根就不敢让这些人知晓她的秘密,所以,等晚上了我们再过来吧......” 夜黑风高。 墨思瑜和楚初言才刚跃上圣女宫的屋顶,屋内响起一阵玉笛声,墨思瑜拉着楚初言跃上树梢,悄声道:“我哥哥在里面。” “你如何知晓?” “这曲子,是我哥哥谱写的。”墨思瑜掏出玉哨,放在唇边,应和了一曲,屋内的笛声戛然而止。 烛火也随之熄灭,片刻后,一道黑色的身影跃上屋顶,往树梢的方向望了一眼,飞身跃起,跳下屋檐,笛声在远处响了起来。 第4675章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带走嫂嫂 墨思瑜知道哥哥在催促自己,只能放弃去找圣女,和楚初言一同追着墨成悦的方向而去。 墨成悦收了玉笛,转过身,看着跟上来的两人,嗓音里透着几分厉色:“谁让你们来的?” “云三姨姨担心你,我担心未来嫂嫂,便过来看看。”墨思瑜讨巧卖乖,问:“嫂嫂没事吧?” 楚初言心疼墨思瑜被墨成悦斥责,维护道:“墨儿只是一片好意......” 墨成悦内心焦躁烦闷,实在是没心思应付楚初言,懒得回答,径直翻身上马,一抽马鞭,回了客栈。 墨思瑜和楚初言也翻身上马,一同去往客栈。 楚初言满是不安:“墨儿,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惹大哥不快?” 墨思瑜摇头:“不是,我大哥大概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否则,肯定会跟你争辩几句的,走吧。” 两人一抽马鞭,身影迅速隐没在暗夜里。 进了客栈,墨思瑜才知道胡夫人竟然也过来了,胡夫人的视线直直的朝着墨思瑜扫过来,一双眼亮如火炬,上上下下的将墨思瑜打量了好几遍,才转头看向坐在桌对面的墨成悦。 墨成悦硬着头皮介绍:“这便是舍妹墨思瑜。” 胡夫人的视线再次落到墨思瑜和楚初言的身上,登时了然了,笑着道:“原以为是翩翩佳公子,却没料到竟然是女娇娥。” 墨思瑜越发不好意思了,对着胡夫人行礼道:“夫人,从前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不得已才女扮男装,隐瞒了夫人,还请夫人切莫怪责。” “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怪责你,你们墨家连女子都培养的如此多才多艺,想必我儿月如随你们去了锦城,一定比在胡家要过得好。” 提到胡月如,胡夫人便拿着帕子开始拭泪:“墨公子既承诺带她去锦城,我自然是允许的,这天下的母亲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被囚禁在一座暗无天日的宫殿里,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度过一辈子。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还请墨公子务必答应。” 墨成悦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恭敬:“夫人请讲!” “若是墨公子哪一日厌弃了我儿,不想要她了,还请善待她,好生安置好她,不要让她再回月城了,也不要让她流离失所。”胡夫人嗓音凄凄,“身为人母,我自顾不暇,从小就没有保护好她......” 说着,胡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孩子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递给墨成悦:“如今胡府一切太平,让她不要担心我跟月卿,当娘的,只盼着她过得幸福快乐就好,别无所求。” 墨成悦抬手接过长命锁,贴身放好,“月如不肯跟我走,舍不下您和妹妹,既然您答应了,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将月如带走了。” 胡夫人点点头:“我便将月如托付给你了,在月城,她这辈子只能是圣女宫的圣女,出了月城,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任何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送走胡夫人,墨思瑜好奇的问墨成悦:“嫂嫂不肯跟你走,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带走嫂嫂?” 第4676章 你是把她打晕了 墨成悦瞥了墨思瑜一眼,眉心拢着愁绪,没有回答墨思瑜的问题,只道:“娘亲又来信了,催着我们回去,这里暂且交给洛伯伯打理,我打算三日后启程,你们都去准备一下。” 墨思瑜眨了眨眼:“这么快?” “嗯,怕夜长梦多!”墨成悦嗓音低沉,推开门,趁着夜色又出去了。 楚初言也跟墨思瑜道别,回了楚府,跟亲人道别。 墨思瑜拉着云三在月城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打算一并带回锦城。 兴致勃勃的拆开相忆给自己写的信,墨思瑜提笔写了回信:“相忆妹妹,展信开颜,我们明日启程,你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 顿了一下,又抿唇一笑,继续写下去:“也很快就能见到你未来姐夫了,还有未来嫂嫂......” 等到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墨思瑜的东西整整装了三马车,来时就几套换洗衣衫,一个包袱,离去时,竟然多了这么多的行李物品。 行到岔道口,遇到了正送楚初言的楚家人,见面礼品整整装了八台马车。 楚夫人满脸歉意:“按理说,本应我们长辈亲自去一趟锦城见见未来亲家,可我们身体抱恙,无法长途颠簸,只能让楚府的二当家陪着初言跑这一趟,还请墨家长辈见谅。” 云三身为墨思瑜的长辈,向楚夫人见礼,“我家主子都不是那般在乎礼节的迂腐之人,就凭着楚小公子对思瑜的维护,相信我家夫人和主子一定会喜欢楚小少爷的,夫人无需担忧!” 马车徐徐而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墨思瑜骑在马背上,回头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人影,看着青山绿瓦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恍然若梦。 越过山头,快要出了月城的边境,墨思瑜四顾不见墨成悦,问云三:“云三姨姨,哥哥呢?” “我们先走,他随后就来了。”云三也满脸焦急之色,时不时的回头往后看一眼。 夜幕降临,就地安营扎寨。 墨思瑜坐在火堆旁,靠着楚初言,正烤着从河里抓来的鱼。 一阵马蹄声轰动,越靠越近,月光下灰尘滚滚,就见十多个黑衣人骑在马背上,正朝着这边过来。 领头的男子一身黑色披风,怀里抱着一个人,到了火堆附近,用力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女子也一并抱了下来,大步朝着墨思瑜走来。 墨思瑜将手里快要烤好的鱼递给楚初言,赶紧站起身:“哥。” 墨成悦示意墨思瑜将帐篷打开,把怀里的人放进帐篷里,又取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女子身上,低声叮嘱道:“今晚你负责照顾她。” 墨思瑜盯着帐篷里昏睡着的胡月如看了半响,问:“哥,你是把她打晕了还是给她下了药?” 墨成悦横她一眼,也不解释:“明日一早,她就能醒过来了。” 少年人眉心里满是疲惫之色,一撩衣摆,在石块上坐了下来,楚初言顺手将烤好的鱼递给他,墨成悦掀目,讶异的看他一眼,笑着接过来,尝了一口,眉目舒展,“多谢。” 第4677章 好好一个绝世美人儿 “不客气。”楚初言问:“圣女宫往后还会存在吗?” “不会,天将大火,将圣女宫的神女牌位全部烧毁了,往后那座宫殿,全部用来救济灾民和难民,从此往后,月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宫殿存在了,也不可能再有圣女的存在......” 两人之间连日以来的冰冷气氛仿佛被火融化,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又心照不宣的攀谈起来...... 墨思瑜钻进了帐篷里,躺在了胡月如的身边,给她盖好披风,盯着她的眉眼仔细的瞧,越瞧越觉得她睡着时候的模样比平日里冰冰冷冷的样子更有亲和力...... 好好一个绝世美人儿,为何整日连笑都不肯笑一下呢? 帐篷外是兄长跟心上人的窃窃私语声,身边躺着未来嫂嫂,想到就再过些时日就要见到家人了,墨思瑜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第二日。 天色蒙蒙亮,林木间鸟鸣声清脆。 墨思瑜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睁开眼,侧头看着依然还昏迷不醒的嫂嫂,凑过去,在胡月如脸上亲了一口,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嫂嫂,早。” 正要起身,就察觉到身侧杀意涌起,墨思瑜一转头,掌风朝着她的脸颊袭来,幸亏她躲闪的快,身子一偏,避过胡月如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嬉皮笑脸的开口:“嫂嫂,你醒了?” “谁是你嫂嫂。”胡月如另一只手拔掉头上的发簪,朝着墨思瑜的喉咙刺过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返回锦城的途中,墨思瑜想着需长途跋涉,懒得认真梳洗打扮,此时又换成了男子的装扮,长发只用一根丝带高高系着,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一眼望去,倒是雌雄莫辨。 昨晚在圣女宫,胡月如拒绝了跟着墨成悦离开的要求后,才刚回到卧房,整个人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床榻边,很快就不省人事。 今早才刚苏醒,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人无故亲了一口,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跟登徒子共处一个狭小的帐篷,还以为自己是被这个人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掳来的,心里登时起了杀意...... 可随后便又听到眼前的人口齿甜腻的叫喊了自己一声嫂嫂,倒是没有半点不轨之心,且唇角微微翘起,笑容甜腻又和善,自带好感,不觉的将周身的杀意敛了去,只是故作凶狠的逼问她...... 墨思瑜何其敏感,很快便察觉到胡月如压根就不想伤害自己了,跟那掌风相比,发簪并不是伤她的利器,索性连抵抗和自卫都放弃了,只是仰着脖子,任由那发簪朝着自己的颈脖刺过来...... 一时间,胡月如倒是骑虎难下,那力道有些收不住,倒也没料到眼前这人竟然任由自己打杀,等到那力道好不容易收住的时候,墨思瑜的脖子上已经破了皮,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墨思瑜故作疼痛的“嘶”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望着胡月如,委屈的开口:“我们不是坏人。” 胡月如:“......” 她的发簪抵在墨思瑜的脖子上,此时收也不是,刺也不是,只能冷声质问:“那为何迷晕我,还掳我至此?” 第4678章 容不得他人染指 环顾了一圈,胡月如又警觉起来,厉声道:“故意迷晕我,还说你自己不是坏人?” 墨思瑜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开口:“嫂嫂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当初你被青木那厮陷害,要不是我强喂你一粒药丸,你说不定要心痛的晕过去呢,我可是救过你的人啊......” 胡月如一张俏脸白了红,红了又白,没好气的开口:“原来是你个登徒子。” 话音刚落,墨思瑜便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嫂嫂,我跟你可是一样的,怎么就成了登徒子了?” “你!”胡月如的视线从她的胸口处扫过,赶紧抽回了手,顺便将发簪也一并抽了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又来了这里?” 墨思瑜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掌心里一抹淡淡的红色血迹,“这是我们回锦城的途中,已经出了月城了。 我可没本事把你从圣女宫掳来,你要问,也应该问我哥。” “你哥?” “嗯,我哥就守在外面呢,估计怕我晚上欺负你,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墨思瑜抬手指了指帐篷外头。 晨光熹微,一抹高大的阴影印在帐篷上,一看便是那个在圣女宫口口声声要带她走的男子。 心口又泛起微微的刺痛,胡月如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 墨思瑜见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递给胡月如:“快些吃下去。” 这一次,胡月如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接过来,便塞进了嘴里,吞咽了下去。 墨思瑜钻出帐篷之前,回头望了眼胡月如,提醒道:“你身上盖着的披风是我哥哥的。” 胡月如登时又羞又气,闷在帐篷里一声不吭。 墨思瑜出了帐篷,故意将细细白白脖子上的伤口展示给墨成悦看,压低了声音道:“哥,为了你,我可是差点就命丧嫂嫂之手了。 等回了锦城,若是言兄被爹和干爹刁难,你可一定要暗中帮帮他啊。 否则,我便将这件事告知爹娘和干爹,到时候,你跟嫂嫂怕是要好事多磨了。” 墨成悦:“......” 墨成悦的心里原本还有一些歉疚和心疼的,听到墨思瑜这一席话,差点就气笑了:这死丫头,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擦破了点皮而已,也要拿来当成筹码...... 墨成悦无奈答应了:“你放心吧,爹和干爹不会刁难初言的,若是连这唯一愿意娶你的男子都被刁难走了,你这辈子就只能留在府里当老姑娘了,到时候他们还得抹下脸面求着人家来娶你......” 墨思瑜:“......” 墨思瑜听着墨成悦的挖苦,依然笑嘻嘻的,没有半点恼羞成怒,只是微微抬高了嗓音,恰好能让帐篷里的女子听到:“我瞧着嫂嫂并不怎么待见你,锦城青年才俊那么多,你可别让嫂嫂被别的男子抢走了。” 墨成悦俊朗的面孔上浮出志在必得的笑意:“本少看中的人,就是本少的,容不得他人染指!” 墨思瑜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幸灾乐祸的弧度,转身跑开了...... 第4679章 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待帐篷外的墨思瑜一离开,一件披风便劈头盖脸朝着墨成悦兜头袭来,将他整个脑袋团团裹住。 墨成悦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冷冷清清的美眸,那双眸底仿佛有漫天的落雪冰花,美不胜收却又沁着寒意。 墨成悦才刚在墨思瑜的面前树立的那点笃定和自信顷刻间土崩瓦解,连抱着披风的手都微微握紧了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胡月如开口了:“送我回月城。” “圣女寝宫已经被天火烧毁了,你就算回去了,也无济于事,且只会让那些人闹着献祭你,平息天怒。”墨成悦将披风披在身上,长身玉立的站在胡月如面前,朝着她跨前两步,离她更近了一些,从怀里掏出一块带着体温的长命锁,递到她的面前:“你娘亲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她让我带你离开月城,永远都不要再回去...... 至于你娘亲跟妹妹,如今已经掌控了胡家的权势,且还有我的人暗中帮忙看管着,你无需担心她们的安危......” 胡月如颤着手指接过长命锁,紧紧的握在掌心里...... 墨成悦道:“此去锦城,路途遥远,你暂且到马车上休息,随我一同回墨府。” 胡月如却垂下眼帘,“我娘还说了什么?” “还说月城的圣女宫会囚禁你一辈子,将你永无天日的关在里面,是一座牢笼,只有离开了月城,你才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做你想做的事情,她希望你这辈子为自己而活,过的开心一些......”墨成悦的手去握她的掌心,“月如,噬心蛊的毒,我会想办法替你解的,你不要那么抗拒我......” 胡月如避开他的手掌,抬脚往马车走去,“我会跟你去锦城,但我不会跟你一同回墨府......” 墨成悦:“......” 墨成悦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小声嘀咕:“你早晚会跟着我一同回墨府的,只要不回月城,去哪里都好。” 这一路行程,墨思瑜归心似箭,一会骑马跟楚初言并肩而行,一会钻进马车,跟胡月如讲锦城的风土人情,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墨思瑜一个人自来熟一般的在拼命说话,胡月如握着长命锁默默的发呆,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路途顺畅,日子也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锦城...... 官道上,几辆马车停靠在路边,护卫飞跑到后面,“启禀少爷,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过来接两位了。” 墨思瑜立即跳下马车,朝着那辆豪华马车飞跑过去,马车帘布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是许久不见的相忆...... 虽然心里有些气恼墨思瑜的一去无踪影,可在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刹那,楚云瑶彻底的没了脾气,只剩下满眼怜爱和想念。 她下了马车,扫了眼跟相忆抱在一起的墨思瑜,视线往后望去,在墨成悦的身上停留片刻后,落在了楚初言的身上,跟在楚初言身后的二当家也赶紧上前来,朝着楚云瑶见礼。 楚云瑶微微颔首:“不必多礼,千里迢迢过来一趟,来者是客,一同去府里歇歇脚吧。” 又环顾了一圈,看着墨成悦,诧异的问:“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第4680章 夫君说的都对 墨成悦面对母亲的视线,满脸羞窘,低声道:“娘亲,月如在马车里,并不知晓您来接我们了,且......” “见过夫人。”话没说完,胡月如的声音便在人群后响起:“小女初来锦城,不知礼数,怕叨扰了夫人......” 墨成悦朝着墨思瑜一个劲的使眼色,墨思瑜一把抓住胡月如的手,将她拉到了楚云瑶的面前:“不叨扰不叨扰,我娘亲巴不得家里人多热闹一些,是不是啊?” 楚云瑶上下打量了一眼胡月如,眉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是啊,正好相忆没有玩伴,整日里闷得慌,你们几个姑娘家待在一处玩闹也挺好。” 墨相忆的心思生来便玲珑剔透,瞧着这般光景,怕是哥哥墨成悦压根就没有入人家的法眼,便也过来拉胡月如的手:“姐姐随我到马车上坐吧,天色不早了,府里准备好了接风洗尘宴,等明儿再出去找客栈也不迟。 府里地方虽简陋,可接待你们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还是安置的下的。” 胡月如推脱不得,便随着墨思瑜和墨相忆一同上的马车...... 团圆宴上,墨凌渊和楚云瑶坐在上首的位置,两人看着桌边又添加进来的三个人,心里感慨万千,只觉得人生圆满了。 寒暄过后,墨凌渊便道:“成悦,月城的事办的很不错,你如今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为父很是欣慰,为父早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了,再过七日,为父打算带着你娘亲出府游玩,这府里的一切事物便交给你了......” 墨成悦:“......,爹,孩儿才刚回锦城。” “嗯。”墨凌渊点点头:“可为父盼着这一刻已经盼了十几年了,若不是因为你们,为父本应该在十多年前就带着你娘亲云游四海的。” 楚云瑶于心不忍:“也不必走的这么急......” “慈母多败儿。”墨凌渊截住话头,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楚云瑶的手:“为夫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什么血腥场面都经历过了,如今早已山河平定,国泰民安,也是时候让成悦多历练历练了。 你就不要担心他们了,我们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还成长的更快一些。” 墨凌渊意有所指的开口:“就连整日气你的思瑜,也懂事多了,不是吗?” 楚云瑶忍不住剜他一眼,眉目里温情涌动:“是是是,夫君说的都对。” 胡月如看着首位上的两人,眸底满是羡慕,出生在胡家,从记事起便只有尔虞我诈,家主宠幸妾室,主母地位堪忧,又因为她跟妹妹是女儿,母亲一直生不出儿子,而被父亲当场瞧不起,父母之间,哪曾有过如此温馨和睦的场景...... 正当她怔怔的发呆的时候,一块被剔除了刺的鱼肉放在了她的碗里,身边的少年人眉目温润,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爹娘一向如此,在小辈和外人面前,我娘向来是顾着我爹的脸面,自然是爹说什么,我娘就答应什么,等关上门,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便是我娘说一不二了,但凡是我娘不答应的,我爹都会找个理由再反悔好给自己台阶下,等以后相处多了,你便知晓了......” 第4681章 女婿上门 胡月如垂首,眼角的余光瞥了靠近的少年人一眼,离得太近,墨成悦身上的温热似乎都传到她的脸上了,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墨成悦见她不吭声,也不怎么吃饭,又关切的问:“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你吃不习惯? 赶明儿我找个月城的厨子过来,专门给你做月城的吃食......” “不用。”胡月如赶紧阻止道:“挺好吃的,我明儿就搬出去了。” 墨成悦:“......” 一顿家宴吃的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墨凌渊觉得自己后继有人,终于能放心的将身上的担子卸下了,心情分外愉悦,“成悦,浮生,初言,你们跟我来一趟书房。” 墨思瑜赶紧跟上,“爹,我也去。” “胡闹。”墨凌渊瞪了墨思瑜一眼:“爹是跟他们谈正事,你去做什么?” 墨思瑜生怕墨凌渊刁难了楚初言,“初言才刚过来,您能有什么正事跟他谈?” 墨凌渊:“......” 墨凌渊差点气笑了,果真是女大不由爹和娘,八字还没一撇呢,这胳膊肘就朝着外拐了...... 从前媒婆给她说亲,她能将那小郎君在大街上打的半身不遂,如今遇到喜欢的人,竟如此的不矜持。 越想,墨凌渊就越发觉得迟夜白没有将自己女儿教好,若不是迟夜白从小将墨思瑜当接班人培养,也不会养的这般没有大家闺秀样。 罢了罢了,反正也长大了,以后就算要祸害,也是祸害楚初言这样斯文好脾气又无底线迁就她的少年人,而不是父母了。 楚云瑶轻声细语的叫住墨思瑜:“思瑜,不得无礼。” 楚初言递给墨思瑜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去去就来,你许久未回来,多陪陪夫人和妹妹,不是整日里念叨着她们吗?” 浮生做人沉稳做事向来八面玲珑,低笑着开口:“思瑜妹妹尽管放心,楚少爷带过来的礼品,管家都清点入库房了。 你一去便是一年多的时间,相忆一直跟在我身边学管账,你可以如以往一样考考她......” 言外之意,你爹爹连楚家送过来的见面礼都收下了,早就认下这个人了,楚初言早就是他心目中的女婿了,谈何刁难? 墨思瑜总算放心了,楚云瑶便跟着女孩子们在一起聊天,听闻胡月如要住客栈,思索片刻道:“客栈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不如让相忆给你安排一处靠近市集的宅子,你住着不仅安全,也方便一些。” 胡月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来应该住在外头,可外头的宅子也是墨家的,跟住在墨家又有何区别? 相忆看出了胡月如的犹豫,笑着解释:“正好我姑父姑母给我的宅子空着,本打算租出去的,刚好可以让胡姑娘搬进去......” 胡月如道:“我出来时匆忙,身上的盘缠带的不多,不知道那处宅子多少钱,可否按照市面价卖给我?” 墨思瑜想不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直接开口:“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你初来乍到,本就应该受我们关照,你若是喜欢,让我哥直接买下来送给你好了。” 第4682章 并非每个人都如你一样底气十足 没等胡月如回答,墨相忆便嗔了墨思瑜一眼:“住人家的房子哪有住自己的房子舒服啊,我明日正好闲的无事,可以陪着月如姐姐去看看那座宅子,你若是满意,我就依照市面价卖给你,你若是不满意,便再找找别的宅子。” 胡月如满脸感激:“多谢墨二小姐。” “叫我相忆就好,我比月如姐姐小几岁,往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了。”墨相忆梨涡浅笑,又道:“往后若有什么事,要是来不及到府里找我们,直接去找掌柜的,报上我跟思瑜的名字就可以了。” 胡月如连连点头,感激不已,才仅仅一面之缘,胡月如这座冰山冷美人在相忆的温声软语下,两人很快便情同姐妹了,关系竟是比相处了一路的墨思瑜还要好...... 入夜。 墨思瑜钻进相忆的被窝里,满是不解的问:“相忆,你为何一定要将房子卖给嫂嫂啊? 嫂嫂本不打算离开月城的,是哥哥迷晕了人家硬是强掳过来的,到了锦城,本就应该是哥哥安顿好人家,有什么问题呢? 更何况,她虽然是圣女,财富不少,可被哥哥突然掳走,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肯定也没带足银两,哪里有钱买你名下的宅院?” 墨相忆摸了摸墨思瑜的小脸,“思瑜,如果我从很小的时候懂事起就知道我的身世,我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心安理得。 我是长大后,才知道我不是爹爹和娘亲生的,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将爹爹和娘亲当自己的亲生爹娘了,所以在这个家里并没有感受到半点落差和寄人篱下。 嫂嫂初来乍到,又只是一介孤身女子,还未出阁,又没有明媒正娶,但凡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都不会提前住到男子的家中,所以才要搬出去。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在意外人看你的眼光,也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这世上的女子,并非每个人都如你一样底气十足,喜欢的就明目张胆的喜欢,讨厌的就明目张胆的厌恶...... 若是那宅子是哥哥从我手里买下来送给她住,还不是相当于住在哥哥的宅院里,还是外面的宅院,若是被传出去了,说不定还有人以为嫂嫂是哥哥的外室,所以嫂嫂索性将那宅子买下来,一是住在自己的宅院里安心一些,二是杜绝了那些流言蜚语,就算往后不愿意搭理哥哥了,也并不亏欠我们墨家什么...... 你离开锦城后,这一年多的时间,我都跟在浮生哥哥身边学管账,才知道这世间的黄白之物究竟有多重要。 世人都为了区区几两碎银奔走,这几两碎银看似不起眼,却偏偏能解世间许多烦忧,衣食住行,缺一不可,能给人底气,也能换来尊严......” 墨思瑜默默的听着,突然笑起来:“看不出来,短短一年多的时日,我们家相忆竟然懂事了这么多,浮生哥哥可真是会调教人呢。” 墨相忆被墨思瑜打趣的满脸通红:“你这人一走便是一年多,我日日想念你,你倒是在外头逍遥得意,顺便还拐了个姐夫回来......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是笑话我......” 第4683章 休怪我再也不理你了 墨思瑜见墨相忆有些恼了,死皮赖脸抱着墨相忆好妹妹乖妹妹的哄了一会,相忆好不容易才跟墨思瑜团聚,哪里会真的恼她,两人很快又好的蜜里调油一般了,通宵达旦的说了各自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不知不觉中,还没来得及合眼,天就亮了...... 墨相忆看着外头的天色,赶紧掀开被褥起床,“今日说了要陪着嫂嫂去看宅子的,可不能让嫂嫂久等了。” 墨思瑜哈欠连天,“我也去,嫂嫂长得如此貌美,省的被锦城里这些小霸王给欺负了。” 墨相忆叹气:“你还是陪着姐夫到处走走逛逛吧,爹虽然收了楚家带过来的礼,可你们毕竟没有正式见礼,姐夫肯定也是要跟他带过来的那位楚家二当家一同去住客栈的......” 墨思瑜想了想,也赶紧的起床了,“我去问问言兄如何打算。” 墨相忆道:“浮生哥哥在锦城也置办了许多的宅院,若是姐夫想要置办宅院,可以让浮生哥哥带着看看。” 两人梳洗完毕,才刚进大厅,就见楚初言和胡月如也从各自的厢房出来了,墨成悦和浮生跟在两人身后,一道进了大厅内落座,用已经准备好的早膳。 闲谈之间,楚初言果真要在锦城置办产业,反正楚家不缺钱,宅院坐落在繁华的大街上,还让浮生推荐了好几间不错的商铺,打算一并买下来。 只有胡月如默默的喝着小米粥,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不过她向来不多话,性子又冷清,跟过往也并无异样。 临到出门时分,浮生带着楚初言和墨思瑜一同乘坐一辆马车离开了,墨相忆和胡月如一同坐了马车,正要离开,却被墨成悦叫住了。 墨成悦将相忆喊到一旁,低声交代了一些事,又道:“月如性子虽清冷,可内心却是很柔软良善的,她离开月城的时候,连换洗的衣衫都没来得及带走,你带她去买几身衣裳。 至于盘缠便更是没有带半点了,她又不肯接受我的安排,你给她找个幽静安全小些的宅子住,价格也合适些,太大了反倒显得太过空旷,且买完手里头便拮据了。 我才刚回锦城,父亲又急着离开,许多事情来不及处理,且人多口杂,若是陪着月如一同过去,怕毁她清誉,你可要为了我这个哥哥的终身大事多费些心思,等到你出嫁的那一日,哥哥一定替你置办厚厚的嫁妆......” 一开始听着,墨相忆还频频点头,待听到最后,墨相忆一张小脸红白交加,狠狠的剜了墨成悦一眼:“我本以为哥哥跟姐姐不一样,却没料到你们在月城一年多,哥哥你竟然跟姐姐一个样了,就知道打趣笑话我......” 墨成悦纳闷:“浮生不好吗?” “浮生哥哥早已经有了意中人,哥哥你怎么可以乱点鸳鸯谱,在我心里,浮生哥哥如父如兄,手把手教我许多本事,便是当做师长一般尊敬的。”墨相忆跺脚,“哥哥若是再敢如此,休怪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墨相忆便气呼呼的扭头,回了马车上,只留下一脸诧异的墨成悦。 第4684章 被强抢回来的压寨夫君 昨晚听浮生谈起相忆,那眉梢眼角和言语里的宠溺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分明以为两人是好事将近,那层窗户纸早已经捅破了呀,今日见相忆这幅模样,不仅半点不知情,反倒还误会了...... 墨成悦的内心里对浮生登时升起满腔同情之色,“好一个如父如兄,尊如师长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还将上下而求索。 墨成悦眼睁睁的望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了府里。 锦城相比月城,繁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马车一路走过,条条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物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楚初言撩开帘布,看着外头的景致,提议道:“贺兄,不如下来走走,便走边看,这锦城市集上的人个个绫罗绸缎,满面红光,没看到几个骨瘦嶙峋之人,看来生活富足,至少是衣食无忧的。 “那是当然。”墨思瑜接口道:“这里可是锦城,若是连这种地方都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乞丐,那别的地方,在我们看不到的偏远村落,恐怕早已经饿殍遍地了。” 贺浮生跳下马车:“言兄初来乍到,一路走一路看过去吧,若是有中意的铺子和宅院,也可进去看看。” 楚府二当家跟在楚初言的身后,看着此处的繁盛只觉得眼花缭乱,原本还在心里可怜自家小少爷被驱逐出府了,要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了,可此时看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听到小贩的吆喝声阵阵,路过的行人遍身罗绮,姑娘们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便觉得小少爷进了富贵之地,不如就在这里过着富贵闲人的生活,比在楚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且墨家的大小姐又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两人情投意合,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里的治安又井然有序,就连他自己都想要跟着楚家小少爷留在这里了。 墨思瑜早已经恢复了女子的装扮,走在楚初言的身侧,四处闲逛着,跟楚初言说着锦城的风土人情以及曾经发生过的趣事。 可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不对劲,路上一些熟悉的面孔朝着她看过去,视线里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倒是望向楚初言的目光里满是怜悯,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怜虫。 楚初言也很快便发现了异样,先是整了整衣冠,自我审视了一下,觉得仪容仪表并无问题后,不解的问浮生:“这街上之人,为何用如此眼光看着我,可是我哪里做错了,没有遵从你们锦城人的习俗?” 浮生:“......” 浮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墨思瑜从前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人家看着你,就仿佛看着一个被强抢回来的压寨夫君吧。 浮生笑了一下,摇头道:“言兄并无任何过错,无需多心,世人眼光本就是偏的,不在意便好。” 楚初言沉吟片刻,又转头去看身侧的墨思瑜:“那些人为何用那般眼神看你?” 楚初言想不通,墨思瑜贵为墨府的嫡出大小姐,受尽万般宠爱,为何活成了天怒人怨的模样? 第4685章 你算她哪门子未婚夫 离开锦城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她的存在后,锦城风平浪静,不仅连祸事少了许多,就连乐趣也没有多少了。 那些纨绔子弟没有人带头闯祸,连斗鸡走狗都觉得没了意思,还有那大闹及笄宴的贵妇人,听闻墨思瑜被逐出了锦城,心里也平衡了,且也知晓自家儿子究竟什么德行,被人唾弃,也消停了许多。 如今看到墨思瑜重新归来,且身边还带了一个如此俊俏温润的小白脸,两人交谈之间眉目传情,含情脉脉,一个个满目震惊。 墨思瑜听到楚初言如此一问,心里登时悔恨万分。 这世上果真是有因果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若是早点开窍,知晓自己会有带着心上人归来的一日,她从前也不可能会如此放肆,将自己的名声任由那帮纨绔践踏到了这般地步。 在心上人面前,好歹还可以挽回一点面子和尊严,不至于无地自容,墨思瑜自己倒是不在乎身后那些闲言碎语,反正只要她无所谓,便影响不了她,可她却不愿意那些外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楚初言。 她从前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此时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初言。 正踌躇着,就见几个曾经关系很不错的纨绔子弟上前来,挡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领头那人将墨思瑜身边的楚初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面露不善的看向墨思瑜,就仿佛墨思瑜是个红杏出墙的妻子一般,拿着折扇指向楚初言,语气里满是质问:“他是你的谁?” 楚初言见来者不善,但也不知其底细,侧头看了满脸尴尬的墨思瑜一眼,不卑不亢的回答:“在下是墨儿的未婚夫。” 话音刚落,便听到周边一阵爆笑,领头有些吊儿郎当的俊俏男子登时黑了脸,气呼呼的开口:“你是她的未婚夫,本少还是她钦点的正室呢,做人好歹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算她哪门子未婚夫。” 楚初言:“......” 楚初言那张俊朗的面孔一瞬间沉了下来。 偏偏那个叫孟辞的俊秀公子哥丝毫没有察觉到楚初言的怒火,继续质问墨思瑜:“你从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找便找我这样的男子做夫君,也不要那姓张的小残废。 你说就算有哪一日有男子缠上你了,你心里也只有我一人。” 孟小公子此时此刻悲悲戚戚的当着满条街道的人群拦着墨思瑜诉着衷肠,“当初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在你干爹的戏楼听小曲的包间里说的,一同在场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可以作证,你可别想耍赖......” 墨思瑜弱弱的辩解:“我......” 楚初言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也转头看向墨思瑜,嗓音颤颤的问:“你真对他说过这些话?” 墨思瑜一个头两个大,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若是直接否认了,说不定这些围观的人会将这些绯闻直接坐实了,可若是承认了,楚初言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墨思瑜求助般的看向浮生,浮生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将脸转向一旁,不敢参与其中...... 第4686章 我为你衣带渐宽终不悔 这可是你墨家大小姐年少轻狂时候欠下的风流债,这些纨绔的公子哥可都是跟在你身后,跟你称兄道弟的,他这种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向来就不轻易得罪任何人,更何况,感情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最明智的办法便是明哲保身,让当事人自己解决。 浮生看天看地看飞花飘过树梢去。 墨思瑜咬牙解释:“初言,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怎么不是这样的?”孟辞小公子见墨思瑜死不承认,眼圈都红了:“当初那姓张的垂涎你,我还替你揍过他几次。 你及笄之时,他娘亲到你府上闹,我还替你开脱过,说你亲口承认,中意的人是我,并未看中那姓张的...... 听闻你被长辈责罚后,赶出了墨府,去天恩寺闭门思过,最后庙宇里起了火灾,你下落不明...... 那段时日,我急的吃不下睡不着,整日整夜的在找你,这整整一年多的时日里,我天天都在打听你的下落,瘦了整整十斤,好不容易一大早得知消息,听闻你回来了,便眼巴巴的往墨府的方向赶,打算去看你......” 那孟小公子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湿润,声音幽怨,嗓音悲伤,犹如一个被心上人始乱终弃的深闺妇人,“这一年多的时日没见,我为你衣带渐宽终不悔,消得人憔悴,你便是这么对我的。 突然带着一个小白脸招摇过世,还当着我和我这群朋友们的面告诉我,他是你的未婚夫。 他如果是你的未婚夫,那我是什么?” 墨思瑜:“......”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墨思瑜满头黑线,在心底拼命呐喊着:你自然是什么都不是啊,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小,说的玩玩的闲话,你怎么就当了真,你当时怀里还不是搂着一个小丫头正喂你吃着甜滋滋的葡萄儿,怎么今日就兴师问罪起来了。 可面对真的消瘦了许多又看似伤心欲绝的孟辞,墨思瑜却百口莫辩,压根就没法将真相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毕竟她从前混账了一些,整日里扮做男子斗鸡走狗,在干爹的纵容和掩护下,打架斗殴这种不伤及性命的事情没少做,很快就在一群纨绔里混出了名堂,等到再大了些,女儿身的身份虽然被揭穿了,可长期混在一起的酒肉朋友好歹也产生了一些兄弟情。 这个孟辞,虽然整日里没个正形,却对她是少有的好,也不在乎她名声差,整日跟她混在一起看戏赌马打蹴鞠,各自搂着小丫头随意耍嘴皮子...... 她可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好兄弟的,哪里就料到了他会对自己突然生出别样的心思? 等到孟辞说完,跟在他身后那一群小弟们也跟着囔囔的叫起来:“墨思瑜,墨大小姐,辞兄待你情深义重,我们也早就将你看做是辞兄的妻子了,只等着你及笄之后,辞兄便让家里人正式上门提亲了...... 若不是那姓张的家伙嫁祸给你,张家主母闹上门,你被长辈罚了禁闭,又被送去天恩寺思过,说不定你跟辞兄早就拜过天地了......” 第4687章 我只相信你 “是啊,辞兄的孟府里,可是让父母长辈将聘礼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被寻回来,你怎么能生生的辜负了辞兄一片真情,跟这个小白脸混在一起了呢?” “当初我们一群人在戏楼包间里,你可是亲口承诺过要将辞兄娶进门,就算往后再遇到喜欢的人,那也只能给你做小,决不可越过辞兄在府里的地位。” “对,我可以作证,你当时还亲口说,若是我们几个都愿意,你可以连同我们几个一并收了房,只要辞兄同意便可。” 墨思瑜:“......”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她当初说这话的时候,穿的是男子的衣衫,扮做的可是男人啊。 她当初可是个男人啊,只有男人才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啊,谁会想到她的身份会不小心被人给揭穿了呢。 墨思瑜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时候混账的自己。 谁来救救她,她可以对天发誓,她分明跟孟辞没有半点纠葛,只是年少无知,女扮男装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玩笑话,怎么就弄到了这般境地了? 这些人越是吵囔,楚初言便听得越是真切,少年人周身的气息一点点的变得冷冽起来,握着佩剑的手指骨节隐隐发白,手背上青筋爆出。 墨思瑜生怕他冲动起来,赶紧安抚道:“言兄,言兄,你别生气,也别冲动,你听我说......” 楚初言下颚紧绷,咬着后牙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拼命的压抑住心底的怒火,侧过身子正对着墨思瑜,咬牙切齿的开口:“好,你说,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听你说。 只要你说没有对他说过那些话,只要你说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墨思瑜:“......” “他们说的话......”闹哄哄的场景突然安静了许多,围观着的人群一个个将视线全部都聚集在墨思瑜的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墨思瑜对上楚初言发红的眼眶,期盼的眼神,突然就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开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确实说过那些话,可我当时是......” 没等她说完,楚初言扭头便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利剑,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出来。 他早就将她当成生命中的唯一了,为她生为她死都不为过,可没料到,她竟然对别的男子说过这些情话。 他知道自己不该吃醋,可他跟她相处这么久,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这些话,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碎裂成了万千片,一片片散落在地上,无法再缝合起来,疼的慌...... 周边乱哄哄的,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她刚才承认的那些话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次的循环着...... “初言。初言。”墨思瑜知晓他误会了,想要追上去,却被孟辞这群人给堵住了去路,无法上前。 浮生倒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无法收拾,他还以为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墨家大小姐处理起这种场面来早已经得心应手了,却没料到竟然第一次在阴沟里翻了船。 第4688章 本小姐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眼见墨思瑜急了眼,浮生赶紧道:“我去跟着言兄,你不必担心,有什么话你先跟孟小少爷解释清楚。” 说着,便同楚家的二当家一起抬脚快步的朝着那具失魂落魄的背影追去...... 楚家二当家也满是郁闷:“这墨家大小姐,从前在锦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说要娶一个男子甚至要娶一群男子呢? 那我们家少爷又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墨思瑜可是在去月城的途中便是跟自家少爷同吃同住同寝同食的,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哪家的大家闺秀能跟男子处的这般自然,这些公子哥们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更何况,就连墨家大小姐刚才也已经亲口承认了,她确实说过这些话。 楚家二当家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接连又问:“浮生少爷,这墨家大小姐当初可许了人家?” 贺浮生摇头:“并未。” 又道:“二当家,据我所知,墨家大小姐性子虽然爽朗,可却并不是一个毫无分寸之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玩闹的时候说出这些话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有人当玩笑,有人却当真了...... 楚小少爷该如何自处,自然应该让他自己做决定,外人也干涉不了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想必楚家小少爷也清楚墨家大小姐的性子了,等到他彻底冷静下来,迟早会想通的,您老不必担心。 如今最紧要的,便是今日尽早将宅院和商铺都定下来......” 眼看着楚初言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和自己的视线之中了,她被孟辞这群人扯着袖口,死活不让离开,登时也恼了,便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抬手挽起袖口,双手插在腰上,没好气的瞪着他们,“既然如此,本小姐今个儿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孟辞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贪玩,你对刚才那小白脸或许只是玩玩而已,等新鲜劲过去了,便腻了。 可他既然成了你的未婚夫,便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了,我跟他之间,有他没我,有我就没他......” 墨思瑜:“......” 墨思瑜闭了闭眼,将双手背在了身后,“那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先如实回答我。” “你问,别说才几个,便是几百个几千个也没问题。” 墨思瑜叹了口气,“孟兄,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我干爹的戏院包间里,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多大年岁,什么打扮?” 孟辞以为墨思瑜在考验自己,回答的头头是道:“当时思瑜你正是金钗之年,一身男装,生的雌雄莫辨,跟我们称兄道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包间里划拳玩骰子......” 墨思瑜道:“还有呢?” 孟辞诧异:“还有什么?” “还有叫了卖花和唱小曲的小丫头们进来,赏了她们小费,让她给我们倒酒喂葡萄,本小姐可还记得,你不顾人家小丫头的反对,硬是跟人家亲了个小嘴儿,惹得那小丫头差点就哭了起来,还是本小姐解的围......”墨思瑜追问:“后来熟悉了,我们又做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第4689章 一旦有了二心便和离 “自然是记得的。”孟辞细细回忆,娓娓道来:“我们熟悉了后,思瑜你便跟着我们一同斗鸡走狗,耍枪弄剑,还打过那些觊觎墨二小姐的登徒子,且每次闯了祸,有人状告到墨府,你都将一切承担下来,从不供出我们,我当初甚是感念你......” 墨思瑜笑了一下:“你确实很感念我,不仅邀请我去孟府做客,还将府里最漂亮你也最喜欢的小丫头送给我,让我带回去迟府里伺候我。 我还记得我当初推脱不过,只能说我自己不喜女子,只好男子,才拒绝了你的好意,你可记得?” 见墨思瑜将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孟辞高兴至极,“难为如此久远的事情,思瑜你还记得,可见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墨思瑜却冷着一张脸,嗓音里也透着一丝凉意:“辞兄你可别忘了,我跟你相识之初才十二岁,我跟你说这些玩笑话的时候,扮做的是男子身份,压根就不是墨家的大小姐,而是坊主迟夜白的干儿子迟睿...... 后来我身份被你识破,我还有没有跟你开过这些玩笑,说过这些类似的混账话?” 孟辞:“......” 孟辞修长的身子摇摇欲坠,“思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思瑜满是无奈,对着孟辞作了一揖,叹道:“孟兄,是我不对,我当初年纪尚小,又自认为自己是男子身份,便可以胡作非为胡说八道。 一直到后来身份被识破,我才收敛了一些,知晓男女有别,不可孟浪轻狂。 我原本以为我跟孟兄说的那些话都可作为玩笑话,毕竟孟兄喜好的是女子,我一个男子在孟兄心里始终只是手足而已,压根就没料到孟兄会对我生出别样的情愫...... 多谢孟兄抬爱,可是抱歉,我对孟兄只有兄弟之情,并无男女之爱。 如今,我已有了未婚夫,更是不可能给孟兄什么承诺了,算是本大小姐辜负了孟兄,抱歉!” 跟在孟辞身后的那群少年人闻言,一个个目瞪口呆,可仔细一想,似乎也是事实,就连孟辞对墨家大小姐生出情爱之心也是两年后知晓迟睿本是女子,且还是墨家大小姐之后才有的,那些玩笑话正要论起来,确实做不得数...... 他们当初还嘲笑过迟睿好男风,没有阳刚之气,说她有断袖之癖呢,若是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谁该对谁说抱歉呢。 孟辞倒是没料到墨思瑜会如此决绝,退而求其次的开口:“若是我不在意他的存在,依然愿意跟你一起呢?” 墨思瑜斩钉截铁的拒绝:“万分抱歉,我不愿意,我们墨家的家训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允许有二心,一旦有了二心便和离。” 墨思瑜不忍直视孟辞那忧伤的眼神,低声道:“孟兄风流俊逸,知情识趣,又知风月,向来招女子喜欢爱慕,一定会遇到跟你情投意合的女子的,告辞了!” 说着,急匆匆的挤开人群,一路快走小跑的往楚初言离去的方向而去,沿途打探楚初言和浮生的下落,生怕楚初言一气之下回了月城...... 第4690章 只能算在那叫迟睿的混账头上 幸亏浮生在锦城人脉通达,和楚初言一样生的俊逸非凡,两人走在一起格外的醒目,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惹眼,墨思瑜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紧赶慢赶的在一处酒楼里找到了两人。 闯进二楼包间,里头三人已经点了饭菜,楚初言虽依然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可似乎被浮生劝住了,两人正在攀谈商铺和宅院的事情。 见墨思瑜突然闯了进来,浮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施施然站起身,扯着楚家二当家的袖子道:“忘记让小二上酒来了,二当家跟我一同去楼下拿酒吧。” 楚二当家也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也跟着一同站起身,随着浮生出了包间。 包间里就只剩下墨思瑜和楚初言了,墨思瑜关了门,又去关窗。 楚初言实在是忍无可忍,问:“这大热天的,你把窗户关上作甚?” 墨思瑜嘟了嘟嘴,“我怕你不肯听我说完,就跟刚才一样不理我了,直接从窗口跳出去,跑回月城。” 楚初言:“......” 虽然依然有些生气,可被浮生劝了一路,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又见她没有跟那群人过多纠缠,一路追着自己过来了,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此时听到她这么说话,心底深处最柔然的地方好似被她击中了,语气便软和了下来:“我跟着你千里迢迢的来了锦城,是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 就算你从前跟他好过一场,我也不可能将你拱手相让,落荒而逃,好歹也要看看这个人是否比得过我,究竟有没有我好才行......” 墨思瑜一听他不生气了,忙不迭的开口:“你好你好,自然是你好,他如何跟你比,再说了,我对他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将他当一块玩得好的兄弟而已。 我......我发誓,我就对你生出过非分之想,至于别的人,我从来就没对他们有过半点旖旎之心......” 她巴巴的靠过去,在他身侧坐下,小手伸过去,葱根般的指头揪扯着他的袖口,一摇一晃的,撒娇的开口:“我说了心里话,你现在可愿意原谅我了?” 楚初言听着她的保证,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但依然紧绷着一张俊脸,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哄好了,便轻咳了一下,假意冷哼了一声,手指任由她扯过去,却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微微翘起唇角,故作严肃的开口:“你休得拿这些话来哄我,当着那小子的面,你可说不出来这些话。 你分明告知我,那些郎情妾意的话可都是你亲口说出来的,难不成现在只剩你我两个人的时候,你又不承认了? 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墨思瑜抿着唇,将脑袋抵在他的手臂上,忍着笑,低声开口道:“当时我才十二岁,女扮男装,身份是我干爹收养的儿子,取名叫迟睿,我跟他们混在一起玩,也将自己当成了男子,便胡言乱语乱说一气...... 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可我当时年纪尚小,压根就不懂男女之情,又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身会暴露,若是知晓,我必定是不会乱说的...... 所以这些混账话,虽然出自我的口,可也不算是我对他们说的,只能算在那叫迟睿的混账头上......” 第4691章 一定会娶到你 楚初言倒是没料到竟然是这般解释,也还是第一次听人将自己所干的坏事就这么问心无愧的推给自己另一个身份的。 墨思瑜见楚初言脸色依然紧绷着,没有半点的好转,登时大小姐的脾气就上来了,“当初你带着你娘亲千里迢迢的从月城来到天恩寺祈福,其实也是暗中想要给你们楚家人寻找大夫的吧。 我记得你还私下派小厮打听过墨家大小姐的下落呢,在我身份没被揭穿的时候,你曾经还当着我的面说过墨家大小姐名声极其不好...... 这些事你大概都忘记了,可我是没有忘记的,再说了,我若真的是那种恪守礼仪,循规蹈矩的女子,我也不会女扮男装,就这么跟着你一路同寝同食的到了月城......” 墨思瑜将身子扭到一侧,赌气般的将后背对着他:“反正我从前确实不懂事,也不讲究男女大防。 我娘亲生我的那一年,府里突逢变故,又正值战乱,我爹率领墨家军整日在战场杀敌,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危。 我叔叔被杀,我娘亲动了胎气,我哥哥受到惊吓不认识人了,我在那个时候出生,我哥哥还被我小姑姑趁机抱到了云城,我娘心力交瘁,无暇顾及我,后来怕我出意外,便只能将我交给我干爹抚养。” 墨思瑜转头看向楚初言,“你可知晓我干爹曾经是做什么的?” 楚初言眉目温润,神情里多了一丝怜惜:“自然是知晓的,这整个锦城的戏院和休闲的茶楼会所,可都是你干爹的。” “你说的是我干爹如今的营生,他早已经金盆洗手,不做从前那些买卖了。”墨思瑜顿了片刻,道:“我干爹从前可是开妓院和赌场的,他这辈子没有成亲,后来才跟我十一姨姨住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将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我才两岁多的时候,就被他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随着他一同流连在赌场和妓院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等到我爹娘来接我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被教养歪了,我爹一气之下,封了我干爹名下所有的妓院和赌场...... 我天生反骨,小的时候不懂事,身份尊贵,在外头做了任何错事的,都有我干爹给我兜底掩饰,我向来便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一直到后来我随着你去了月城,才知晓人不应该如我这般样子活着,想要别人发自内心的尊敬你,首先便要成为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我从小长到大,狐朋狗友居多,我内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只是生性便顽劣,也没考虑过后果,便也没将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 我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我如今回头看,有些事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也赔上了我自己的声誉。 我若是早就知晓我这辈子会遇上你,我一定会跟相忆一样,整日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若是实在在意这些,也可以当成从未遇见过我,现在回月城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楚初言道:“来之前,我已经同我爹娘夸下海口,一定会娶到你...... 再说了,你若是跟相忆姑娘一样,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又如何能遇到你?” 第4692章 我丢人不要紧 墨思瑜的身子被楚初言扳过来,面对着他,墨思瑜不解:“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楚初言已经回想起自己在天恩寺时,小厮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自己认错人的事情,笑着道:“从前过往,一概不论,但从今日起,我不喜欢再看到你跟别的男子过分亲密,称兄道弟,也不想听到你跟别的男子说那些亲密的话。 那样的话往后只能跟我说,你可愿意?” 墨思瑜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自然是愿意的,你也一样。” 说着,便拉着楚初言往外走:“你也吃好了,随我去一趟药房后,再去见我干爹。” 楚初言诧异:“为何要去药房?” 墨思瑜道:“我嫂嫂身子不好,我要配置一些药丸给她服下,回锦城之前,我便给我干爹去了信,说是第二日便去看他,顺便从他的库房里讨要一些稀有之物。” 楚初言:“......” 两人下楼,就见楚二当家和贺浮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听闻两人要离开,楚二当家便跟着浮生去将楚初言刚才看中的大宅院和商铺买下来,自己将带过来的下人安排进宅院里...... 楚初言从楚二当家的手里接过见面礼盒,随着墨思瑜一同去了药房,买了些名贵药材后,又同墨思瑜一同去了迟夜白的茶楼里。 此时的迟夜白正等在茶楼,整理了仪容几百遍了,还在追问云十一:“十一,我这一身如何?思瑜那丫头看到我,不会觉得我有失礼仪吧?” 云十一满是无奈:“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回答你一上午了,说好的等到思瑜那丫头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你要好生把控刁难一下对方的呢,怎么弄得自己倒是紧张兮兮的?” “哎,那丫头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说那男子是书香礼仪之家,世家礼仪之人。”迟夜白叹气:“我这种人,生来就不喜那些规矩,怕一个不小心,失了闺女的脸面就不好了。 我丢人不要紧,可不能丢了我闺女的脸面。 再说了,这锦城里那么多的世家公子哥,就算想要娶思瑜,也不敢娶她了,及笄之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些人都在背后说思瑜是不祥之人,不守妇道,跟着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本坊主也知晓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害了她,难得她有了心上人还想着带到我面前来让我把关,我自然是不能因为失了礼仪分寸而弄散了这门婚事。 从前那些纨绔子弟,她又不喜欢,失礼了便失礼了,如今这个可是她的心上人,这丫头难得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且这男子为了她还差点丢了性命,我自然是要好生表现一番的......” 迟夜白将身上的天青色锦缎外袍脱下来,“这件外衫太素净了一些,去去去,把我那件大红色的锦袍拿过来给我换上,还是那件大红色的锦袍更喜庆一些......” 十一没办法,只能翻箱倒柜将压箱底的那件大红色的锦袍拿出来,给迟夜白换上...... 第4693章 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 才刚装扮好,花姐尖尖细细又满是惊喜的嗓音就传了上来:“哎哟哎哟,我的心肝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花姐可想死你了......” 她一侧头,看到跟在墨思瑜身侧的楚初言,手指习惯性的想要去摸对方的脸:“这位俊朗的公子,便是未来姑爷吧。” 手指还没伸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花姐的兰花指转了个弯,落在楚初言的肩膀上,掸了掸他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大小姐眼光真好,姑爷摸样儿真是俊俏啊,快些上楼去吧,你们干爹正在等你们呢,我去给你们端些吃的送上去。” 楚初言从怀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花姐:“花姨,这是我跟思瑜送给您的。” 墨思瑜诧异的侧头看了楚初言一眼,倒是没料到他竟然连花姐的礼物都准备的细致周到了。 花姐欢天喜地的接过,“多谢多谢。” 一边招呼着他们上楼,一遍一叠声的催着茶楼里的小厮去后厨将准备好的吃食送过来,忙前忙后...... 花姐离开后,墨思瑜压低了声音,“这些人的礼物,我昨日晚上就命府里的管家送过来了,倒是没料到你今日又准备了一份。” 楚初言笑的温润如玉:“礼多人不怪嘛,更何况,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 话音落,十一已经到了楼梯口,将两人迎到了会客厅内,迟夜白似乎很忙碌的样子,正将手里头一卷书卷合上。 才刚跨进会客厅,墨思瑜就察觉到不对劲,满眼都是陌生,她眨了眨眼,环顾了一圈,才发现从前挂在墙壁上那些搔首弄姿的仕女画像已经不见了,被换成了各大名家的书法字画,会客厅里多了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墙壁上多了一排柜子,里面放着满满的乱七八糟的各种书籍...... 唯一还能看出这屋子里面残留着迟夜白以往痕迹的便是迟夜白本人身上那一袭大红色的锦袍了,依然艳丽多姿,如火如荼。 迟夜白克制着内心里的激动,尽量让自己心绪平和宠辱不惊,只是站起来打量了两人一眼,对着墨思瑜和楚初言点了点头...... 可一瞧见楚初言身上那一身天青色的锦袍,便开始懊恼不已,在心底暗叫失策,原来读书人喜欢的是那些素雅的颜色,亏他还给换下来了,登时觉得这大红色的袍子在身上便显得轻浮张扬了许多....... 正想着要不要进里间再将衣衫换下来,哪知墨思瑜见到他的一瞬间,便如小的时候那样,朝着他直冲了过来,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跳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一通义父和干爹乱叫,然后腻着他:“孩儿真是太想念您了,离开锦城之前,您跟十一姨姨外出游玩,都没来得及跟您告别......” 墨凌渊过于严肃,墨思瑜对亲生父亲偏于尊敬,不敢撒娇,倒是在无底线纵容她的迟夜白面前,一直被宠溺如三岁孩童。 迟夜白装了这么久的正经突然就破防了,却还是故作矜持的拍了拍墨思瑜的后背,责怪道:“你这孩子,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跟小的时候一样,在义父面前没大没小的,快些坐好......” 第4694章 你为何当面戳穿我 楚初言又将特意为迟夜白和十一准备的礼品放到书桌上,笑着道:“在月城时,常常听思瑜提起义父您,今日得见,果真是龙章凤姿......” 迟夜白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但他知道这是夸赞他的话,登时心花怒放,拉着墨思瑜一同落座,十一和花姐将点心和茶水端上桌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茶过三巡,墨思瑜好奇的问:“义父,你屋子里从前那些美人画像到哪里去了,那些玉石摆件也不见了,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换成这些东西了?” 迟夜白:“......” 臭丫头,我好不容易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委屈自己,想要替你撑一撑面子,你为何当面戳穿我? 迟夜白看了楚初言一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你十一姨姨最喜读书,整日跟她相处一处,这屋子里的装修风格便换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墨思瑜正想要说十一姨姨什么时候最喜读书了,她分明最喜耍刀弄剑啊,否则,怎么会跟你处的来? 可她一抬头,便看到迟夜白正给自己使眼色,便了然了。 她不能辜负了迟夜白一番心思,可心里又有些酸涩,等到楚家二当家将房契拿过来找楚初言,楚初言下楼去见楚二当家和浮生后,墨思瑜抓住迟夜白的手:“义父,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了你自己。” “傻丫头,我哪里就委屈了,义父也不想别人看轻了我自己。”迟夜白道:“那小子对你好,义父便放心了。” 墨思瑜嘟了嘟嘴:“义父,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一路走来,这茶楼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墨家的姑爷了,他若是不肯娶我,你打算如何?” “他敢不娶你,义父便替你废了这小子,哪怕是绑也要将他绑到你的床上,让他跟你拜堂成亲。”迟夜白很快就露出了强取豪夺的土匪本性。 “义父,强扭的瓜不甜。” “总比没有瓜吃得好。”迟夜白摸了摸墨思瑜的脑袋:“只要是我女儿看中的,便是他的福分,谁敢对你挑三拣四?” 墨思瑜:“......” 见墨思瑜不吭声了,迟夜白以为墨思瑜将自己一番告诫听进去了,突然记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你在书信里问我冰魄的事,我的冰窖里倒是有这东西,我现在便命人拿给你......” “暂且不用了。”墨思瑜满目怅然:“有人送了我一份冰魄给言兄入药,言兄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迟夜白挑眉:“哪位贵人对你出手如此阔绰?我收藏的这份冰魄,可是从前皇室的御用之物,非一般人可是拿不到手的,看来你出门这一趟,倒是结交了不少厉害人物啊。” 墨思瑜微微点头,脑海里浮出秦无言和庄小钰的面孔:“确实是厉害人物,且情深义重......” “有机会引荐一下义父也认识认识。” “他死了!”墨思瑜道:“为心上人殉葬了。” 迟夜白:“......” 墨思瑜找迟夜白讨要了一些贵重药材,又将墨成悦和胡月如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爹急着要带娘亲出门游玩,哥哥才刚回锦城,异常忙碌,和嫂嫂关系未确定,估计要等到哥哥忙完这些时日,跟嫂嫂关系有了进展,才会带着嫂嫂过来看你......” 第4695章 令她难堪至极 两人又闲话聊了些家长里短,迟夜白送两人出了茶楼,望着墨思瑜和楚初言携手登上马车远去了...... 墨思瑜又跟着楚初言看了他新买的宅院和商铺...... 墨相忆依照墨成悦的要求,带着胡月如看了好几处小巧幽静又临街的小宅子,胡月问了最小一处宅子的市价,面露犹豫。 墨相忆道:“跟别处相比,价格确实高了些,只是锦城寸土寸金,又靠近临街的位置,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胡月如道:“可否宽限几日,银两我一定会凑齐的,能否先般进来住着?” 墨相忆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反正这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逛了一路,胡月如道:“多谢你,我也没什么行李物品,今晚便就在这里住下了。” 墨相忆笑着道:“那我可以时常来姐姐这里做客吗?” “自然是可以的。”胡月如望着院内,眸底浮出一丝感伤,很快消失不见。 曾经在月城,虽然亲人就在身边,可却远在天涯,如今身处天涯,感觉却仿佛重见天日了一般,有了自由。 她再也不用在圣女宫那种连鬼都不愿靠近的牢笼里孤独终老,就这么孤独长大,永远的赔上一生了。 这是她娘亲替她选择的路,她要好好把握住这一切。 胡月如道:“相忆,我出来之前,将我娘亲留给我的长命锁忘在墨府了,你能否回去帮我拿过来? 这小别院里长期没有人住,我想要好好打扫一下,等到打扫完,这天大概就黑了,我回府拿,怕时间赶不及了......” 也怕遇到墨成悦,不知该如何脱身。 只是在心底想起这个人,她的心口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若是见了,一番拉扯,还不知道会痛成什么样。 女儿家那点心思,因为噬心蛊的缘故,全部都暴露在外人面前,令她难堪至极。 墨相忆点点头,笑意如春风过桃林一般甜美:“我这就去替月如姐姐取来,不知放在哪里了?” “昨晚睡觉前放在枕头下了。”胡月如道:“劳烦相忆妹妹帮忙找找。” 墨相忆抬脚便往外走:“我这就回去替姐姐寻了送过来。” 等到相忆登上马车,眼睁睁的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后,胡月如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布包,抬脚往当铺的方向走去。 圣女宫多的是金银珠宝玉石瓷器,所以胡夫人并未送她银两和别的身外之物,只是送给她一个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做念想,让墨成悦将长命锁转交给她。 她身为圣女的时候,穿金戴银,眉心贴金箔花钿,满身贵气。 被墨成悦下药了后,晕倒在寝宫的床榻旁,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仅剩头上的玉簪和耳环以及脖子和手腕脚腕上戴着的金玉配饰。 将这些东西去当铺当掉了,或许能换一些银两回来,勉强能买下这间别院,还能往别院里添加一些家具柜子之类...... 等有了住处,再去寻一处地方做工,结交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这日子便能慢慢的好起来了。 胡月如握着一包金玉,急匆匆的进了一路走来时留意过的当铺里...... 第4696章 若是我不打算赎回来 墨思瑜坐在马车内,路过这条街,撩开帘布往外看的时候,恰巧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将脑袋凑到马车车厢的窗口,抬手扯了扯楚初言的袖口:“快看,那个人是不是我嫂嫂?” 楚初言凑过去,盯着里面的女子的背影,“不知,但这身衣服并不同于锦城这边的绫罗绸缎,倒是挺符合月城圣女的装扮,应该是她。” 墨思瑜纳闷:“相忆不是一直跟着嫂嫂吗,怎么不见相忆,再说嫂嫂要进当铺做什么?” 楚初言让小厮将马车停到路旁,“等胡姑娘出来后我们再进去看看。” 墨思瑜想到昨晚相忆对自己说过的话,乖乖的留在了马车上,等着胡月如从当铺里出来。 当铺内。 胡月如将自己的金玉首饰放在掌柜的桌上,掌柜睁大眼睛,对着这些首饰看了半响,摇了摇头,“这些金玉首饰的款式并不出挑,做工也没有出品的饰品精致漂亮,虽然值些钱,但也不是很多。” 胡月如急着追问:“全部当掉能换多少钱?” 那掌柜的抬眸看向她,笑了笑:“姑娘,你不是我们锦城本地人吧?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从外地来的。” 胡月如不吭声。 掌柜将金玉饰品放下:“不过我这个当铺自开张以来向来童叟无欺,这些东西只能用它们市价的三成来回收,值一百两,放在我这里替你保管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若是不能赎回,我便可以转卖了。” 胡月如沉吟片刻,问:“若是我不打算赎回来,价格是不是可以卖高一点?” “也高不起来啊,姑娘,最多给你一百一十两,这些配饰款式有些老,我难以卖出去啊。”掌柜的盯着胡月如的衣衫,开口道:“倒是你身上这身衣服的料子蛮值钱的,价值二十两呢,极品蚕丝做成的。” 胡月如思索片刻,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枚珠子出来,放在桌上:“这身衣服我也可以当给你,还有这枚夜光珠,你开个合适的价格给我,若是不成,这衣服跟珠子我便不当了。” 掌柜在见到那珠子的一刻,双眼猛地睁大,拿起珠子拢在掌心里去阴暗处看了看,幽幽的光芒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货。 掌柜的看了胡月如一眼,朝着胡月如伸出两个手指头:“两百两,姑娘,不能再多了,你看可以吗?” 胡月如虽然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锦城的市价是多少,但看这当铺里人来人往,取货的,赎回卖掉的东西的,也算是井然有序,在心底衡量了一下,正准备答应下来。 哪知掌柜的以为她反悔了,赶紧道:“姑娘,这衣服就算了,这颗珠子我给你两百两,你看行不行,再多小店也出不起银子了。” 胡月如道:“也是替我保管三个月后,等着我来赎回,是吗?” 掌管的:“这......” 胡月如道:“您见多识广,我穿着这身衣服,又拿的出这些东西,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只是恰巧手里头有些紧,需要钱周转一下而已,等过了两个月,我手里头宽裕了,自然是要来赎回的。” 第4697章 我们也好尽早的拜堂成亲 掌柜的一脸为难:“这......” 若是转手卖出去,也能卖个好价钱,这东西可是稀罕之物,这么多年,难得一见啊。 “您若是不希望我赎回也可以,我连同这身衣服也当给您,一共三百五十两,不还价,您看您能接受吗?” 掌柜的沉吟片刻,“那,行吧。” 说着,便让人去后面拿银票和碎银子。 胡月如拿出碎银子,让店里的小二拿着银两去成衣店,依照她的尺寸买了两身素雅的衣衫,她去里间换了后,揣着银票和银两,捧着衣衫出了当铺。 一路边走边逛,又给小别院里添置了一些东西,掐算着相忆一来一回的时间,赶着回了自己的小别院里...... 待胡月如一走,墨思瑜便从马车上挑了下去,直奔当铺,楚初言紧随其后。 那掌柜的脸还笑眯眯的,胖胖的手指捏着那枚夜光珠,嘴角拼命上扬,止不住的感叹:“好物啊,真是个宝贝啊。” 墨思瑜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叠的整整齐齐的那套衣衫,那套衣衫分明是胡月如刚才穿着进来的。 堂堂一个身份尊贵又富有的圣女,到了锦城,竟然穷的连自己身上那套衣衫也当掉了。 墨思瑜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掌柜的,这些东西都是刚才那位长相貌美的姑娘当掉的吗?” 掌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心里便开始打鼓:锦城的混世小霸王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不过仔细一瞧,又发现这墨家的大小姐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些,便点了点头:“是啊。” 墨思瑜问:“可有说过三月后赎回去?” 掌管的摇头:“不赎回,她让我转手卖掉便可。” “你给了她多少银两?” “这我可不能说,这可是我们当铺的规矩。”掌柜赔着笑脸。 “这些东西,我全要了。”墨思瑜一把夺过掌柜手里的夜明珠,放到了桌上那些玉石首饰中间,“开个价吧,多少银两?” 掌管想了想,“这珠子价值不菲......” 墨思瑜抿唇一笑,身子微微前倾,离掌柜近了些:“我自然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这可是我未来嫂嫂的东西,墨府将来的少夫人......” 掌柜一听,吓得五指都僵硬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上。 墨思瑜挑了挑眉,看了眼掌柜的巴掌,“五百两?成交!”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进了掌柜的手里,用衣服包起那些饰品和夜明珠便出了当铺的门。 掌柜听闻刚才那女子是墨府未来的少夫人,哪里还敢加价,原本是打算收了三百五十两后,原原本本的退还给墨思瑜的,哪料到她自己加价到五百两,这东西还没在手里焐热呢,就赚了一百五十两,也算不错了...... 墨思瑜带着楚初言出了当铺,上了马车后,开口:“先送你回你的宅院,然后我再回墨府,将这些东西交给哥哥......” 楚初言同意了:“我这几日大概也会很忙,等到我这里弄的差不多了,我便给我爹娘写信,让我娘过来一趟,我们也好尽早的拜堂成亲。” 第4698章 比起和离直接退亲更方便 墨思瑜一张小脸粉面飞花,将视线瞥向一旁,羞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楚初言急了:“反正我们早晚都要成亲的,晚成亲还不如早点成亲。” 墨思瑜继续嘴硬:“急什么,不急不急,我爹娘很快就要去云游四海了,怕是没时间看我们两拜堂成亲呢?” 楚初言一听,貌似是这么一回事,“此一去还不知道会去多久,不行,我随你回一趟墨府,将这件事跟岳父大人说清楚。” 到了宅院门口,墨思瑜赶他下车,楚初言偏不肯下马车,一定要跟着墨思瑜回墨家,墨思瑜没法,只能带着他一同回去了...... 墨相忆很快便在厢房的枕头下面找到了胡月如不小心留下的长命锁,她将长命锁收好,去议事厅找到了墨成悦,说明了情况后,便出了府,正要乘坐马车离开,恰巧遇到了正从马车跳下来的墨思瑜。 墨思瑜好奇的问:“相忆,你怎么回来了?” 墨相忆扬了扬手里的长命锁:“嫂嫂让我回来一趟帮她拿留在府里的长命锁,她要留下收拾别院来不及回来。” 墨思瑜将抱在怀里的衣衫摊开在墨相忆面前:“她用这些随身之物去当铺里当了一些银子,我替她把这些东西赎回来了。 嫂嫂自尊心强,大概是不想我们知晓她的窘境,你就当做不知道便好了,看看她的别院里还缺什么,直接买了送过去,就说恭贺她乔迁之喜。” 墨相忆看了看手里的长命锁,又看了看墨思瑜手里捧着的东西,视线落在楚初言拧着的一大包的药材上,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嫂嫂的心绞痛能治吗?” 墨思瑜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我跟言兄都能从禁地山出来,言兄体内的火毒都被我医治好了,嫂嫂的心绞痛我肯定也能医治的。” 墨相忆若有所思的问:“是不是嫂嫂的心绞痛一日医治不好,她便不会跟兄长在一起?” 墨思瑜叹息一声:“是吧,否则,她会疼的死去活来的。” 墨思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墨相忆:“今早走得急,忘记给嫂嫂了,你替我带给她,让她心绞痛发作的时候便服用一粒,能缓解疼痛。” 墨相忆接过,辞别两人,上了马车。 墨思瑜将从当铺里赎回来的东西交给墨成悦,低声道:“哥,我想跟言兄尽快成亲,你替我和言兄先去爹爹和娘亲那边探探口风?” 楚初言对着墨成悦一抱拳:“有劳大舅哥了。” 墨成悦接过东西,忍俊不禁:“我已经替你们探听过了,管家替你们算了日子,说订婚礼可以仓促潦草一些,既然上了门,便算你们是未婚夫妻了。 但成亲可不能马虎,你好歹也是墨家的嫡出大小姐,需要耗时一年筹备才行,到那时候,初言也能在锦城站稳脚跟了,你们俩在锦城生活一段时日,若还是两情相悦,便可正式拜堂成亲了...... 若是中途过不下去,总是争吵合不来,这门婚事便作罢了,比起和离,直接退亲更方便一些。” 墨思瑜:“......” 楚初言:“......” 第4699章 好命之人 楚初言无言以对,却依然心存侥幸:“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吗?” 墨成悦见楚初言那副火急火燎的神情,笑的越发意味深长了:“我爹娘的脾气,思瑜应该是知晓的,若是觉得能够周旋,你这个未婚妻早就跑去周旋了,也不会依然还站在这里了。” 楚初言侧头看向身旁的墨思瑜:“这一等便是一年时日,我去求求岳母大人......” 墨思瑜拽着楚初言的手臂,摇了摇头:“算了,你这一去,若是被我爹知晓了,成亲之日说不定还要往后推迟一些时日。 爹爹和娘亲说得对,我好歹也是墨家嫡出的大小姐,当初在锦城,我被那些人唾弃,若是就这么急急忙忙敷衍着跟你拜堂成亲了,那些人还以为我嫁不出去,上赶着好不容易将自己嫁了。 若是筹备一年时日,办的隆重一些,无论是对长辈还是对我们都好。 更何况,一年时间而已,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楚初言本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沉吟了片刻,便也理解了:“若是此时成亲,确实仓促潦草了些,是我忽略了这些。 一年后也好,到时候,我在锦城已经安稳下来了,爹娘身体养的差不多,说不定还可以和哥哥一同过来一趟,两家人坐在一起闲聊...... 就这么决定吧,到时候,能办的多隆重便办的多隆重......” 墨成悦看着楚初言满是笃定的神情,面上怅然若失,手里捧着胡月如当掉的衣衫和饰品,指尖捻着那枚夜光珠,问:“思瑜,你有多大的把握医治好你嫂嫂?” 墨思瑜摇头:“那噬心蛊在心脏的位置,实在是无法用普通的手法施针取出来,若是直接硬取出来了,说不定人也没命了。 说实话,我只能用药丸缓解嫂嫂的心绞痛,至于根除噬心蛊,我毫无头绪,还没有寻到半点方法。” 楚初言宽慰道:“慢慢来,总会找到办法的,若实在取不出来,也可以不取出来,只要那噬心蛊不发作,心口不疼便好了。” 墨思瑜若有所思:“不取出来?” 夕阳西下。 墨相忆赶到胡月如的小别院的时候,小别院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炉子上面已经熬了米粥,发出香喷喷的气味。 桌上摆放着几盘凉菜和熟菜,茶水滚烫,香味氤氲。 墨相忆将长命锁拿出来,放在桌上,由衷的夸赞:“原本以为姐姐跟我一样,出生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却没料到,倒是比我能干许多,我连烧个茶水,也是不会的。” 胡月如梳洗完毕,挽着湿漉漉的长发,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粗布衣衫,正从里间出来,闻言,笑着开口:“相忆妹妹是真正的好命之人,同样出生富贵之人,每个人的待遇也有天差地别的,有人做这些事,自然便不需要亲自动手了。 今个儿是我第一天搬来这里住,相忆妹妹就留在这里陪我用晚膳吧,这空落落的宅院里也多了一些烟火气......” 墨相忆开开心心的坐下来,帮着倒了两杯花茶水,看着胡月如将那长命锁挂在脖子上后,盛了两碗粥,端到桌上...... 第4700章 浮生哥哥有心了 等到快要吃完的时候,小厮送来一坛桂花米酒,几匹布料和几件成衣过来,“我家少爷听闻月如姑娘乔迁,特意命小的送了几匹布料和一坛米酒过来。 这些成衣,是墨二小姐您订购的,也一并给您送过来了。 我家少爷还叮嘱了,说您酒量小,可不能贪杯,天色也有些晚了,待会若是回墨府,便让我家少爷送您回去......” 墨相忆接过这一堆东西,感激的笑了笑:“替我多谢浮生哥哥,浮生哥哥有心了。” 小厮接过赏钱,美滋滋的离开了。 胡月如看着桌上这些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墨相忆笑着道:“这是我们锦城的习俗呢,恭贺朋友乔迁之喜,是需要送一些礼品上门的。 这别院里家具还算齐全,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便觉得送应节的衣衫来的实用一些,便自作主张给你买了几套衣衫...... 我见你的身段跟思瑜差不多,便依照她的尺码买的,不知道你穿着是否合适。 至于这些布料和一坛酒,既然是浮生哥哥送你的,你也收下吧。 还有......” 墨相忆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胡月如的掌心里,“听闻你有先天的心绞痛,病发的时候痛的厉害,这药丸是思瑜让我带给你的,可以缓解疼痛,她还说,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找到根治你心绞痛的法子的,你不必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体。” 胡月如闻言,只觉得五味陈杂,问:“他们两人对你说我的心绞痛是天生的?” 相忆点点头:“是啊,说你还在娘胎里,就被人下了蛊毒。 我娘亲虽然医术很厉害,但对于那些蛊术毒术,只是略知一二,并不如思瑜知晓的多,你这种病症,也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 虽一时半会还没找到根治的法子,可思瑜总有一日会医好你的。” 胡月如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我这心绞痛,其实不是天生的,也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她不便多说,相忆向来是个拧得清的,也没有多问。 两人拧着那一坛桂花米酒,去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喝酒。 胡月如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递给相忆:“地契房契之类的,你已经给我了,这是买下这座别院的钱款,你收着吧。” 相忆收了银票,放进荷包,“姐姐初来乍到,有什么事,亦或者手头紧,都要跟我说一声,不要将我当成了外人。” 胡月如抿唇微笑着点了点头。 相忆不胜酒力,很快就晕晕乎乎起来,指着空荡荡的院子道:“等明儿我哥哥来看你,一定会在这里摆放一盆花,那里摆放一盆草......” 胡月如本就生的清冷,又是话少之人,只是默默的听着。 相忆似乎已经醉糊涂了,靠在椅背上,通红着一张脸,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天幕之中的一轮圆月,幽幽的道:“姐姐刚才说,都是出生富贵,可也有同人不同命,确实如此啊。 我们墨家三兄妹,思瑜就不用说了,从小并不在爹爹和娘亲身边长大,我哥更是从小颠沛流离,一直从长大到懂事,这天下平定下来后,才被接回到爹爹和娘亲身边......” 第4701章 相忆好像醉了 胡月如默默的听着,一双眼湿漉漉的,在莹白的月光下仿佛有水波流动,握着杯盏的手指微微紧绷着,指甲隐隐泛白。 相忆抬手揉了揉额角,嘻嘻笑着:“只有我生来便享尽了一切福气,长辈疼爱,兄长呵护,姐姐守护着...... 再后来长大了些,才知晓我并非我爹爹和娘亲亲生的,姑父和大姑姑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若是投胎在贫民家,烦恼的便是食不果腹,饥寒交迫了。 月如姐姐,我兄长并非轻浮孟浪之人,他不顾你的意愿便带你来了锦城,还请你不要责怪他,更不要怨恨他......” 胡月如将相忆杯盏里的桂花米酒换成了花茶,幽幽的开口:“我本就身困牢笼,好不容易脱离那处地方来了这里,何谈怨恨,又怎么可能责怪他?” 更何况,噬心蛊是欺骗不了人的,她当初身为圣女,就已经触犯宫规,犯了情劫,一旦被人察觉,便只能绑在耻辱柱上被活活烧死。 当初不愿走,是怕牵连了娘亲和妹妹,后来知晓圣女宫被焚毁,圣女也在天火中化为灰烬,心里便踏实了。 如今来了这处地方,跟着相忆在市集上走了一圈,看人来人往,听人声鼎沸,如此烟火气十足的热闹街道,才知道人间竟是这般繁华,才知道活着才有千百种的可能...... 她一定不会辜负了娘亲对她的期望,只是这噬心蛊...... 一日不根除,便一日不得安宁,随时都可能在人前失态。 夜幕降临,打更声响起,热闹的街道上很快便人影寥寥。 敲门声响起。 胡月如看了眼撑着脑袋闭上眼的相忆,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就见浮生一身锦袍,站在门口。 清隽的少年郎笑意清朗,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见了礼,视线便越过她的肩膀,朝着里头望去了,嗓音如美酒一般恰到好处的低醇,“叨扰胡姑娘了,我来接相忆回墨府。” 胡月如侧过身,将人请进来:“贺公子,相忆好像醉了,她也没喝几杯。” “她随母,酒量太浅,一杯便醉,劳烦胡姑娘了。”浮生走过去,身子微微前倾,掌心搭在相忆的肩膀上,轻声唤人:“相忆,相忆,回府了,醒一醒。” 墨相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笑了起来:“浮生哥哥。” “嗯,我送你回府。”浮生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扶着她站起身,往外走。 相忆清醒了些,不忘礼数周全的跟月如告别:“月如姐姐,等你得空,我下次再过来找你玩儿。” 胡月如点点头:“好,路上小心些。” 她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开,依然有些会不过神来。 这贺浮生虽然看着温和,可又有着少见的疏离感,待人接物极其有分寸,可偏偏在面对相忆的时候,关怀备至,且不拘小节。 第4702章 她越是喜欢他 胡月如分明看得清,哪怕是跟墨思瑜说话,浮生也都是彬彬有礼,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身前,跟人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既不显得过分亲厚,也不显得过分疏远...... 如此一个有分寸又礼数周全的男子,看到相忆的时候,不仅毫不避嫌,且趁着相忆醉迷糊了,很是自然的将掌心搭在相忆的肩膀上,扶着她上了马车,趁着夜色,孤男寡女送他回墨府...... 墨府的人就那么信任浮生,不怕相忆跟浮生相处,会败坏相忆的名节和清誉吗? “看什么呢,人家都走远了。”正当胡月如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打破了院内的平静,“你就算看出花来,人家也不可能再返回来。” 胡月如一回头,就见墨成悦这厮正从院墙跳进来。 吓得她赶紧关了院门,冷声呵斥:“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天不见你,心里惦记着,便趁着夜色过来了。”墨成悦站在原地,离她远一些,不敢太多靠近她,视线从院子里扫过,开口道:“这里缺一盆兰花草,那边应该摆放一盆牡丹花。” 胡月如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果真如相忆刚才说的一般。 心念一动,那种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还是从心口蔓延开,她一开始想要忍着,可那个人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她的面前,冲着自己微笑,那笑容干净又深情,看着她眼底发热,疼痛便愈发剧烈,四肢百骸仿佛都痛的不是自己的了...... 她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手指按在胸口处,双脚仿佛踩在刀尖上,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墨成悦飞身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靠坐着,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喂到她的唇边:“快吃下去。” 胡月如赶紧将那枚药丸吞入腹中,那种凌迟般的疼痛才好一些,她惨白着一张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墨成悦不敢靠近,更不敢碰她,退开了两步,问:“你的心绞痛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一席话说完,墨成悦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浮出一丝欣喜,很快又被苦恼所代替。 她越是喜欢他,心口便越发痛的厉害,若是哪一天不喜欢了,便不可能有任何感觉了。 话音刚落,胡月如一张惨白的小脸便涨的通红起来,心思被窥破,她越发难堪了,低眉垂首的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驱赶道:“你走吧,不要再过来找我了。” 墨成悦又退的远了些,问:“我怕你初来锦城,住的不习惯,便过来看看你。” “你是存心想要看我活活疼死吗?” “对不起,我很快就走,以后也不会经常过来找你了。”墨成悦眼神满是缱绻之色,问:“住的还习惯吗?这里简陋,无法跟你的圣女宫比。” “你若是不在这里,我便习惯。”女子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幽怨。 墨成悦:“......” 墨成悦不理会她的冷嘲热哄:“是我强掳你到这里的,你过的不好,我内心难安,你又不肯接受我的安排和帮助,我心里更不安了。 你向来有自己的原则,我怕我擅自做主后会惹你不快,又怕你更不愿见到我,所以......” 第4703章 不要跟我说这些逾矩的话 “所以我这里一切都好,你可以离开了吗?”胡月如按着心口的位置,撑着手臂站起身,抬脚进了厢房,“砰”的一声将人关在门外,身子靠着门框,慢慢的往下滑落:“你不要心有不安,你让相忆过来陪着我,我这边若是缺少了什么,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会给我都安排妥当的,我手里也还有些银两,过个一年半载也不会缺衣少食,你不要担心我......” 隔着一道紧闭的门框,墨成悦抬手,顺着门上的阴影抚过她得轮廓,低声道:“那你好好的,若是有什么事,便让人去墨府找我,这是我的随身之物......” “墨成悦。”胡月如吸了吸鼻子:“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面,不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过来,也不要跟我说这些逾矩的话?” 墨成悦:“......” 卧房外头一阵沉默。 良久,才响起少年人沉重的叹息声,墨成悦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好!”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卧房外。 胡月如等了半响,才打开门,就见幽幽月光下,一块黑金令牌被放在门口,她捡起那块黑金令牌,紧握在掌心里,看着空落落的墙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空空的...... 墨成悦一直默默的看着她,见她捡起了自己留给她的令牌,唇角微微勾起,见她对着墙头张望了好久,更是心花怒放,一直等到她退进了卧房内,关上了门窗,熄灭了灯火,这才从树杈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 黑衣人走到墨成悦的面前:“少主。” “好好护着少夫人,不允许锦城那些登徒子靠近。” “是!” 墨成悦最后往这处小别院望了一眼,才翻身上马,消失在了茫茫夜幕里...... 马车内。 相忆睁着那双迷迷糊糊的眼,坐在车厢内摇摇晃晃,肚腹里的酒水一阵阵往喉咙里涌去,她紧紧的揪着贺浮生的衣角,捂住了嘴巴。 贺浮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想吐。”相忆的嗓音跟眼珠子一般,湿漉漉的,如千百个小爪子在挠着少年人的心肝肺。 贺浮生一听,赶紧叫停了马车,扶着相忆的手臂:“我扶你下车。” “我......腿软。”相忆只觉得整个人都使不上半点力气,身子软绵绵的。 话音刚落,贺浮生便径直抱起相忆,从马车上跳下来,放她到了路边,墨相忆蹲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揪着贺浮生的衣摆,吐得翻天覆地...... 吐完晚膳用的稀粥小菜之后,肚腹里那种翻涌的感觉总算好了许多。 小厮从车厢内拿了水壶,给墨相忆漱了口,墨相忆喝了好几口水,整个人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贺浮生俊逸的面孔上满是关切,又带着一丝打趣:“一点桂花米酒,都能让你醉成这样,亏得是我送你回墨府,若是换了别的男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从袖口里掏出白净的帕子,轻轻擦拭她唇角的口水:“往后若是我不在锦城,你可一定不能再如今日这般,喝醉成这样了......” 第4704章 她对墨成悦又是什么情愫 少年人温情款款,言语里虽多了一丝嗔怪,眉目里却缱绻情深。 墨相忆却只是傻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无声的微笑着,那抹笑意,犹如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凉风,春日里的烟火,秋日里的硕果...... 贺浮生对视上相忆那双漆黑澄澈的眸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的撇开眼,将视线落到别处,长臂揽着她的肩膀,一同上了马车。 才刚上马车,墨相忆便靠着车壁,闭上眼,脑袋在车壁上蹭来蹭去,眉心微微蹙起,嘟囔道:“我今日舍命陪嫂嫂,嫂嫂一定会早些答应哥哥,往后不会总是躲着哥哥了......” 贺浮生见她醉成这样,还惦记着墨成悦,试探的开口:“相忆,自从你的身世被流传出去后,很多人都在私底下以为你会跟成悦在一起。 古往今来,表哥表妹,本就是天生一对。” 墨相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睁开那双雾蒙蒙的眼,盯着贺浮生傻傻的笑,“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贺浮生被她凝视着,心如擂鼓,“那些贵妇人闲来无事,一同赏花喝茶,总会生出一些闲言碎语的。” 若不是相忆今日醉成这般,他是绝对不会跟她说这些话的,在他心里,这种妇人之间的闲言碎语,从他一个堂堂男儿汉大丈夫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失体面。 可那种憋在心底的慌如蚂蚁啃噬,凭空胡思乱想,快要吞没他的理智,他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年长她七岁,从前见到她时,只觉得她还小,不该过早的跟她说那些话,只能默默的关心她。 后来他打着开拓贺家生意的幌子,将生意版图延伸到了锦城,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她了,可在墨思瑜和墨成悦不在锦城的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她整日郁郁寡欢,时不时便念叨着自己的兄长和长姐。 盼着盼着,总算将墨成悦给盼回来了,墨成悦还从月城带了一位心上人回来。 看到墨成悦心有所属,贺浮生心里是真诚的开心的,那一块悬浮在头顶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只要墨成悦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他就能默默的等着她慢慢的长大,等到她及笄,等到她的亲生父母回来,再上门提亲。 可没料到,今晚他过来接她回墨府,却见她喝的酩酊大醉,他的心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墨成悦对她没有儿女私情,可她呢,她对墨成悦又是什么情愫? 贺浮生静静的等着墨相忆的答案,宽阔的车厢内,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贺浮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墨相忆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嗓音娇俏清晰,犹如银铃入耳,“这些人好没意思,我跟兄长,从小到大都是兄妹,就算身份成了表哥表妹,在我们几人的心里,就跟亲生的兄妹没有丝毫区别......” 贺浮生心里一喜,暗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微微笑了起来:“也对,只要你跟成悦兄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算长辈有这方面的意思,也做不得主......” 第4705章 浮生哥哥简直就是天上少有 墨相忆摆了摆小手:“你错了,就算是我跟兄长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娘亲和我姑姑也不会同意的。 我娘亲说了,近亲成亲,不仅不会亲上加亲,生出来的孩子,说不定会是个傻子,不信你在外面锦城看看,那些表兄妹成亲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都不怎么聪明?” 贺浮生嘴角裂开,好看的唇线上扬到快要合不拢了:“是是是,伯母不愧号称医仙,连这些都知晓。 若想要子孙后代聪明,确实应该找那些毫无血缘,没有半点沾亲带故的如意郎君成亲才是......” 墨相忆打了个哈欠,重新靠在了车壁上,含糊的点了点头。 贺浮生看着她这副慵懒如猫咪的模样,心脏再次被揪了起来,藏在心里的那些秘密和欲望快要蓬勃而出,从胸腔里漫出来,又被他仅存的理智给按压下去。 他盯着琉璃灯下,墨相忆那张绯红如桃花瓣一般的小脸,目光一点点的下移,落到她樱粉色的唇上,咽了咽口水,哑声开口:“相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个很好的人。”墨相忆微眯的双眸睁开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随口道:“为人正直,处事稳重,从小便如此能干,且从来就不如别的男子一般,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气,对待感情更是专一痴心且浮生哥哥还生成这般俊朗的模样,...... 浮生哥哥简直就是天上少有,人间难求的孤品......” “真的?”贺浮生被相忆一席话说的心花怒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相忆,在你眼里,浮生哥哥真的这般好?” “当然。”墨相忆点点头:“在我眼里,浮生哥哥一直都很好。” 贺浮生心里的欲念被相忆的言语搅动的蠢蠢欲动起来,他突然凑过去,逼近了墨相忆,“相忆,你喜欢浮生哥哥吗?” 墨相忆的脑子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人的薄唇便落在她粉粉嫩嫩的脸颊上,随后,飞快的退开了一些。 墨相忆呆住了! 浮生握住她的手,趁机表白:“相忆,我心悦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我便想着要将你娶进门...... 从前你还小,我怕对你说这些话会吓着你,如今你也大了,那些媒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上门,快要踏破了你的门槛,且我知晓你心里并无别人...... 如今成悦和思瑜都找到了心头所爱,有了心仪之人,我怕你触景生情,突然就对那些个整日里围着你转的少年情窦初开,我便...... 我便用了这些不耻的手段,近水楼台先得月,告知你这些话,你今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日答复我,好不好? 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我也会一直等着你,哪怕你将来心悦之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后悔,不会遗憾了......” 墨相忆压根就没怎么听清浮生后面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贺浮生亲了她一口,还对他说喜欢她...... 等到墨相忆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浮生鼓起勇气表白的甜言蜜语也已经说完了。 第4706章 你要那么多的兄长做什么 两两相望,对视片刻后,墨相忆捂住了自己的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浮生哥哥,你喜欢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贺浮生苦笑:“哪里来的另有其人,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傻丫头,从来都是你,虽然你不知晓,可感情之事是骗不了人的。 我早慧,很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将你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里,可它却还是从我的眼里,我的心里,从我的言行举止里漏了出来...... 那么多人都看穿了我对你的情愫,你在我身边,我手把手的教你管账理事,你为何半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 墨相忆晃了晃自己糊里糊涂的脑袋:“浮生哥哥,你的意思是,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外头传言你早已经心有所属,你中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 “是你。”贺浮生满是无奈:“这么晚了,你爹娘向来放心我送你回府,甚至你兄长和姐姐都很默契的将你交给了我,说明你爹娘从心底是认定了我的,你难道不明白?” 又道:“我们相处一年多,整个锦城却并没有传出多少流言蜚语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你知书达理,恪守礼仪,另一方面你可知是什么?” 墨相忆讷讷的开口:“我自然是知晓的,浮生哥哥你是这锦城出了名的柳下惠,哪怕有女子对你投怀送抱,你也能坐怀不乱,世人自然不会将你和我往那些龌龊的地方想了......” 贺浮生:“......” 贺浮生简直无语问苍天,听的额角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纠正道:“那是因为锦城那些人也觉得我跟你比较般配,算是默认了我和你的关系......” 墨相忆:“是这样吗?” “不然你以为还会是哪样?”见墨相忆依然呆呆萌萌的样子,贺浮生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又问:“相忆,你刚才说,在你心里,我这样的男子天上少有,人间难寻,那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些好感。 你能否告知我,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 墨相忆本就不善于撒谎,喝醉了之后,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谎了,索性照实说了,“我从一开始便知晓浮生哥哥你有了别的心仪之人,便一直当浮生哥哥你如父如兄,又如师父一般敬重着。” 贺浮生听的郁闷不已,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如父如兄如师傅?” 墨相忆点了点头。 贺浮生气得直磨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握住她的手,“我才大你七岁,哪里就衬得上如父如师傅了,你又不是没有兄长,你要那么多的兄长做什么?” 贺浮生凑过去,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说我坐怀不乱,那也要看是对谁了,对别的女子,我便是柳下惠,对你,每次都要使出了洪荒之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触碰你的行为...... 我生怕我在你面前,言行举止逾矩一星半点,就要被你看不起,就会被你认为我轻浮孟浪,你知道我每次见到你,想要触碰一下你的衣角,都忍得有多辛苦吗?” 墨相忆:“......” 第4707章 坐怀不乱 少年人眸底翻涌着无法克制的情欲,好看的凤眸微微发红,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 墨相忆吓得酒都醒了一些,整个人快要傻掉了,“浮生哥哥,你......你冷静一点。” 贺浮生嗓音沙哑:“你这么说我,叫我如何冷静?” 他猛地抱住了墨相忆,墨相忆瞪大的眼里越发惊恐不安,整个人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到赶车的小厮敲了一下车厢:“少爷,墨二小姐,到墨府了。” 贺浮生:“......” 墨相忆战战兢兢的开口:“你,你放开我......” 贺浮生的理智一瞬间回归,缓缓放开她,叮嘱道:“我今晚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着,撩开帘布,恰巧见到小丫头小跑过来。 浮生默默的看着小丫头搀扶着脚步不稳的墨相忆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进了墨府内,心里空落落的,突然又懊恼沮丧起来。 相忆向来便是个恪守礼仪的女子,他刚才在车厢里的如此行为,跟趁人之危又有什么区别? 幸亏马车及时到了墨府,否则,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令人后悔的事情来。 也不知道明日等她酒后醒来,回忆起他的轻浮举动,会不会直接拒绝了他。 回了宅院,浮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推门声响起,女子娇柔甜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浮生哥哥。” 贺浮生睁开眼,便看到相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着自己回了这里,她一步步的朝着床榻走过来。 贺浮生坐起身,被褥滑落,诧异的看着走到跟前的女子:“相忆,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浮生哥哥刚才在马车上说自己并非柳下惠,我想知道浮生哥哥究竟有多坐怀不乱......” “我说过,那只是对别人,而不是对你......” 话没说完,相忆便朝着他扑过来,坐在了他的怀里。 贺浮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流火在身体里游走,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烧焦了,干渴的浑身难受起来。 “相忆。”贺浮生抱着怀里的人,“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们......” 他的长指捏着她的下颔,正俯身想要去亲她,却见那张本是相忆的面孔突然就变了,成了另外一个陌生女子的面貌。 贺浮生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猛地坐起身,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身子依然还是紧绷僵硬的,心脏还在拼命的跳动着,无法自控。 他掀开被褥起床,拿了一坛桂花米酒到了院子里,一边赏着天幕上的圆盘,一边喝着闷酒。 掐指一算,他今年已经过了二十,进入二十一岁了。 依照锦城男子的成亲年岁,本该过了十六,他就应该议亲了,等到十八岁之前,便应该跟未婚妻拜堂成亲了。 多少男子,到他这个年岁,孩子早已经能打酱油了。 义父早年还催促他成亲,后来知晓他喜欢的是相忆之后,便再也没有催促过,还将家业全部手把手交给他打理,让他抛下云城的一切,来了锦城,重新开拓市场...... 第4708章 昨日跟我说了什么话 若不是哥哥贺浮云早已成家立业,已经生下了一儿一女,能饶膝在义父身边,他也不至于如此的心安理得的留在锦城,陪伴在相忆身边,一日日的盼着她快快长大...... 贺浮生早已经没了丝毫睡意,只等这天快些亮起来,似乎这夜从来就没有如此的漫长过。 第二日,好不容易晨光熹微。 贺浮生便乘坐马车到了墨府,墨府里的下人对于贺浮生的到来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俨然已经将贺浮生当成了墨府随时都会到来的常客。 贺浮生被下人领着一路进了墨府的后院,就见墨成悦和墨思瑜正在用早膳,却独独不见相忆。 贺浮生被邀请入座,诧异的问:“相忆呢?” “听闻相忆昨晚醉酒,大概还没起床吧。”墨思瑜看着贺浮生手里厚厚的账本:“我娘亲让你帮忙管账,你用不着这么早便将账本拿过来呀。” 贺浮生将账本放在椅子上,微微笑道:“早些将账本拿过来,也能早些回宅院处理别的事情。” 墨思瑜翻了翻账本:“听闻最近一年多的时日都是相忆管账,如今我回来了,相忆也用不着如此辛苦了,我可以分担一部分......” 墨成悦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半眯着眼望着心神不宁的贺浮生,问:“浮生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贺浮生忙低垂下脑袋,“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罢了。” 又往门口望了一眼:“我昨晚送相忆回来,相忆醉的不轻,途中还吐了一次,不知酒醒后会不会头疼......” 正说着,就听到了轻言细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下人端了一碗养胃的小米粥进来,相忆的身影也随后进了厅堂内。 墨成悦清楚的看到,在相忆的身影印入浮生视线里的那一刻,浮生那双眼突然就变得璀璨了起来,仿佛一颗蒙尘的明珠瞬间就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相忆如以往一般,坐到了浮生和思瑜的中间,她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看了眼旁边椅子上堆叠的账本,冲着浮生露出个甜美的笑容,俏生生的开口:“浮生哥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交账本啊?” 贺浮生:“......” 贺浮生看着她谈笑自如的神情,心里颇有微词,隐隐有些不爽快,似乎昨晚一番表白之言,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连那层窗户纸都已经捅破了,怎么可能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这比墨相忆当场拒绝他还要令他难受,贺浮生如鲠在喉,哪里还吃的下东西,便放下碗筷,看向墨相忆,问:“宿醉之后,头可还疼?” 墨相忆晃了晃脑袋,点头:“有一点点。” 见墨成悦和墨思瑜似乎都在埋头用早膳,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贺浮生顿了顿,终究是忍不住了,问:“那我昨日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墨相忆:“......” 墨相忆眨了眨眼,满脸茫然,睁着那双澄澈的双眸,看向贺浮生:“浮生哥哥昨日跟我说了什么话?” 第4709章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少女满脸好奇之色,眼神里盛满了无辜,正一本正经的等着他解惑。 贺浮生:“......” 昨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突然烟消云散了。 贺浮生心里满是苦涩,竟是望着墨相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哪知墨相忆又问了一句:“我记得我昨晚留在月如姐姐那里喝桂花米酒,恭贺她乔迁之喜,再后来的事,便都不记得了。 今早起来,听我身边的嬷嬷说是浮生哥哥送我回来了,还没谢过浮生哥哥呢。” 贺浮生:“......” 贺浮生的微笑僵在脸上。 墨思瑜嗔道:“你呀,简直跟姑姑一个样,姑姑是喝一杯果酒,便醉的不省人事,若是有人吵她,还会闹一场脾气。 不过你倒是比姑姑好多了,至少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只是睡一觉起来,便将发生的一切都忘了而已。” 墨思瑜才又看向贺浮生:“浮生哥,你刚才问相忆记住了你昨日说的话了没有,是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若是她醉酒后跟她说的,便再说一遍吧,这丫头的性子什么都好,就这点迷糊......” 贺浮生:“......” 知晓相忆并非故意为难他,贺浮生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笑着回答:“自然是相忆醉酒后说的,她大约是忘了。” 相忆道:“浮生哥哥昨晚对我说了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贺浮生:“.....” 贺浮生垂下眼眸,掩饰着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含糊其辞:“也没说什么,只是送你回来的途中,见你吐得难受,便叮嘱你往后最好不要饮酒,饮酒之后,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着旁的人走了......” 墨相忆抿着唇,微微笑起来:“浮生哥哥又不是旁的人,在我心里,浮生哥哥就跟成悦哥哥一样......” 贺浮生:“......” 贺浮生脑海里又浮出墨相忆昨晚那一番“如父如兄如师傅”的言论,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是墨成悦,在听到墨相忆这番话的时候,被嘴里的食物呛了一下,忍不住掩唇轻咳起来。 贺浮生赶紧递了一杯茶水给他。 墨成悦喝了两口,放下茶盏,这才看向墨相忆,提点道:“相忆,哥哥是哥哥,浮生是浮生,不可将哥哥和你的浮生哥哥相提并论。” 这番话说出来,听懂了的人自然是说到了浮生的心里,可没有听懂的人,便觉得这句话有些不礼貌。 相忆看了眼墨成悦,又看了眼贺浮生,生怕贺浮生难堪了,打圆场道:“成悦哥哥你不在府里的这些年,浮生哥哥常来府里,娘亲早已经将浮生哥哥当做是一家人了......” 墨思瑜也跟着道:“哥你怎么可以对浮生哥如此见外?” 墨成悦无奈道:“我没有见外,只不过是希望浮生兄能真的成为我们墨家的人而已......” 见相忆和思瑜一脸懵懂,墨成悦无奈的拍了拍贺浮生的手臂,叹道:“相忆还小,许多事未必懂,或许还未开窍,浮生兄你多担待一些......” 身为相忆的兄长,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免得说的太过,反倒适得其反而弄巧成拙了。 第4710章 墨二小姐喜欢的是哪一款类型的 用完早膳,墨思瑜急忙忙的去了市集找楚初言,墨成悦吩咐道:“相忆,你送浮生兄一程。” 墨相忆送浮生往府门口走去,恰巧看到锦城的金牌媒人进府门。 媒婆一抬眼便看到一对璧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将两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笑眯了眼:“哟,这不是贺公子和墨二小姐嘛,好久不见了。” 两人礼数周全的对着媒婆点了点头。 媒婆笑眯眯的问:“贺公子可还记得张家和苗家的两位嫡女?” 贺浮生:“......” 贺浮生的脸色登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媒婆以为贺浮生忘记了,提醒道:“就是上一次,贺公子你去云来客的酒楼,跟张老爷子和苗老爷子谈生意,那么巧遇到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孙女过来酒楼给自家爷爷送药...... 那两个女孩子一眼便相中了贺公子你,张家老爷子和苗家老爷子托了老婆子给两位姑娘说媒呢,说要照着贺公子你的模样找...... 我找遍了整个锦城,也没找出一个跟贺公子你一样的俊朗又有本事的公子啊,这可急死我了......” 贺浮生唇角噙着疏离的笑意,不置可否,也不接话茬。 墨相忆以为贺浮生尴尬了,帮着解围:“可浮生哥哥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贺浮生眉目微动,盯了墨相忆一眼,墨相忆浑然未觉。 媒婆一拍大腿:“我就是知道贺公子早已经心有所属才会为难啊,若是贺公子心里没别的人,我便可以完成张老爷子和苗老爷子的要求,安排两位嫡出大小姐跟贺公子见面了啊......” 说着,又求着墨相忆:“墨二小姐,你是贺公子的徒儿,贺公子事事以你为重,你说的话,贺公子一定会听的,你替老婆子说说情,让贺公子去酒楼里跟张家大小姐和苗家大小姐喝杯茶,说两句话吧。 至于成不成的,无论是什么结果,我好歹也有个交代吧,相忆小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好不好?” 相忆沉吟片刻,问:“您这一大早来墨府,究竟是为了何事?” “当然是有正事。”媒婆开口道:“现如今虽然跟从前相比民风开放了许多,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体面的东西依然是存在的,墨大公子心有所属,墨大小姐也带回了一位玉树临风的意中人,夫人特意将我叫过来,将来当两对新人的媒婆呢。” 相忆顿时明白了,虽是两情相悦,若是连媒人都没有,传出去便是私相授受,可若是有了媒人,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算是有了媒妁之言,堵得住悠悠众口...... 墨相忆道:“那您快进去吧,我娘亲大概在等着了。” 媒婆却是个人精,没有立即被墨相忆忽悠走:“这天色还早,也不急于一时,离夫人约我过来的时辰还早着呢。 墨二小姐明年及笄吧,听闻也还未许婆家,这锦城的公子哥儿我都了解,赶明儿将那些人的画像都拿过来,一一摆放在墨二小姐你的面前,供你挑选,就是不知道墨二小姐喜欢的是哪一款类型的?” 第4711章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贺浮生在一旁听的眼皮子直跳,实在是忍不住了,打断媒婆接二连三的追问:“相忆还小,不急于一时......” “哎哟,我的贺公子啊,怎么不急于一时?”媒婆拍着大腿,语调夸张,“您有才有貌,排着队的姑娘们等着您挑选,一茬一茬如韭菜一般,环肥燕瘦,只要入您的法眼便好。 就算您年过而立之年,也可以不急,反正到那个时候,您正值壮年,家底丰厚,多得是女子想要跟您生孩子。 可女子就不同了,青春如花朵,就那么两三年的时间,若是不早早的定下来,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您瞧瞧这锦城内,但凡超过了十八岁还没有嫁出去的,都是婆家挑她,可轮不到她挑婆家了......” 贺浮生恼了:“不急,若是相忆过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本公子便娶了她......” 墨相忆:“......” 媒婆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贺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若是真想娶墨二小姐,早就定下来了,又如何能等到现在? 这整个锦城谁不知道,墨二小姐嫁谁都可以,就是不可能嫁给贺公子你,贺公子你娶谁都可能,就是不可能娶墨家二小姐。” 这下轮到贺浮生目瞪口呆了,连声追问:“为何?” “你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整日里朝夕相处,却如师徒一般对彼此礼仪周到,尊敬有加友爱不足,虽然你们两人很般配,可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动静呢? 更何况,贺公子你可是出了名的柳下惠,向来便坐怀不乱,从来也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简直便如那无欲无求圣人一般的存在......” 虽然一通夸赞,可媒婆却瞧见那贺浮生的脸色越来越差,薄唇越抿越紧,神情越来越沉,便知道自己应该是触碰到了男子的忌讳,媒婆赶紧住了口,小心翼翼的问:“就是不知道,贺公子心里那位女子,究竟是何方福泽深厚的神女,竟然让贺公子为了她,做到这般地步......” 不仅常驻在贺公子的心里,还能让贺公子拒绝身边几乎所有貌美如花的姑娘家。 墨相忆也竖起了耳朵,微微侧头,看向贺浮生,也想要知晓他心里的女子究竟是谁。 毕竟这么多年了,相忆只闻其人不见其影。 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却从来就没看到浮生哥哥对那女子有过一星半点的描绘过...... 贺浮生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墨相忆眼神里的好奇,索性转过身子,面对着墨相忆,漆黑如墨的双眸深深的盯着她,嗓音低低沉沉,透着蛊惑的意味,一字一顿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墨相忆:“......” 墨相忆的眼瞳微微张大,还没从贺浮生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男子已经转过身子,大步朝着府门外走去了,很快便上了马车...... 媒婆闻言,也满是目瞪口呆,望了望墨相忆,又回头去看离去的贺浮生,自言自语道:“倒是我不中用,老眼昏花了。” 墨相忆回过神,赶紧抬脚跟上,提着裙摆,也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第4712章 少年人的感情 等到马车的车轮滚动起来,媒婆才一拍脑袋:“天啦,我真是老糊涂了,难怪贺公子口口声声有了心上人却从未见到他将心上人带出来。 除了墨二小姐,贺公子对哪位女子如此温柔耐心过,更别提手把手的耐心教导了......” 转念一想,媒婆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下好了,又可以多收一份媒人礼钱了。 墨相忆坐在车厢内,看着对面依然沉着脸的贺浮生,以为他生气了,劝慰道:“浮生哥哥,那媒婆说的话确实有冒犯之处,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自己。” 贺浮生抬眸,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深邃如古井,就这么凝着墨相忆,缓声解释:“我没生气,我刚才说那些话.....” 墨相忆也体贴的开口:“我不会在意的,浮生哥哥你放心你,我知晓你当时正在气头上,故意说的气话。 你不想让那人随意编排了你的心上人,便拿我开玩笑,我是知道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说着,唇角微微翘起,双眼弯成月牙的模样,看着娇憨又艳丽,犹如一朵在枝头摇曳的牡丹花。 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听着她善解人意的解释,贺浮生气结。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想要上去掐住她的脸蛋,让她不要这么对着自己笑,笑的他心里越来越火大,越来越烦躁。 贺浮生撩开车厢窗口的帘布,往外看了一眼,深吸了两口气,让心绪平缓了一些,这才放下帘布,直视着墨相忆那双澄澈如琉璃的漆黑眸子,嗓音缱绻低沉的开口:“相忆,有些话我昨晚已经对你说过了,可你因为醉酒,将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忘的一干二净,我想再对你说一遍......” “墨二小姐在里面吗?是墨二小姐的马车。”外头突然又传来少年人明朗的嗓音,“墨二小姐,前些日子我们可是约好了,一同去看苗家大少爷打蹴鞠赛马的,可还算数?” 一听说要看人赛马和打蹴鞠,墨相忆赶紧撩开帘布,对着外面的少年人挥了挥手,回应道:“去去去,当然去,给我留两个位置,我还要带一个人去呢。” 那少年鲜衣怒马,一身红色锦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晨光洒在年轻俊秀的面孔上,生的玉树兰芝。 听到墨相忆答应了,立即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替墨二小姐你将最好的位置留出来......” 少年人笑容明朗,明眸皓齿,看着墨相忆的目光透着少年人掩饰不住的羞涩爱意。 墨相忆跟墨思瑜在锦城的存在,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墨思瑜从小一副男儿打扮,在外头胡作非为,打架闹事,斗鸡走狗,惹是生非,没有半点名门世家女子该有的样子,被锦城有教养的世家族人所厌烦和唾弃,虽然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女子的名声却一落千丈,到最后,连媒人都不愿上门说媒了。 可墨相忆便不同了,小小年纪便性子温婉,知书达理,研习琴棋书画,尊长爱幼,又生的极其貌美,简直人见人爱。 第4713章 嫌弃我年岁大你太多 更兼有墨思瑜这种混世小魔王的衬托,简直就是名门闺秀的楷模和典范,若不是墨府放出话来,她的婚事由远在西洋国的姑父姑母做主,说不定托媒婆进墨府说亲的人会更多,真正的能踏平墨府那高高的门槛...... 墨相忆的笑简直刺痛了贺浮生的眼睛,他轻咳了两声,将帘布扯下来,隔绝了相忆跟那小子对视的目光,对着外头的小厮道:“回宅院,不去铺子里了。” 小厮赶忙在岔道口转了方向。 墨相忆道:“就在前面放我下来,我要去一趟嫂嫂那里。” 贺浮生淡声道:“先去我宅院,有些东西,帮我拿去送给你嫂嫂。” 墨相忆好奇的问:“什么东西?昨日你不是让人已经送了东西过去了吗?” “等跟我去了宅院便知道了。”贺浮生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追问:“刚才那人是什么时候邀请过你去看赛马和蹴鞠的?” “七日前。” “你从前向来不去这些场合,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娘亲希望我在学习管账之余,多出去逛逛,跟同龄人说说话解解闷,不能整日待在闺房里,看的多了听的多了,便能见多识广了。” “同龄人?”贺浮生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若是觉得闷,为何不跟我多说话呢,难道是因为嫌弃我年岁大你太多?” 墨相忆斟酌着开口:“浮生哥哥那么忙,本来亲手教导我管账已经很累了,我实在是不能再过多叨扰了。” “既然要去看赛马蹴鞠,还要带一个人去,是打算带谁?”贺浮生的心里隐约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她想要带去的人是自己。 “自然是带嫂嫂了,嫂嫂初来乍到,跟兄长关系也并不好,我自然是要多带着嫂嫂到处走走逛逛,让她多认识几个朋友才好。” 贺浮生:“......” 贺浮生垂下眼眸:“你就没想过让我也跟着你去看看吗?” 墨相忆笑起来:“浮生哥哥也喜欢我们年轻人的娱乐吗,我还以为浮生哥哥跟成悦哥哥一样,会说我们这些人玩物丧志呢。” 贺浮生:“......” 倒是没料到,在她心里,自己竟然是如此古板之人。 他从小便在义父的教导下开始接管家业,少年老成,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些清隽家世好的世家公子哥们性子开朗活泼,爱玩好动,满是情趣,却自问并非老古董一般的存在。 他自然是对那些赛马和蹴鞠有兴趣的,只是觉得混在一群少年人中间有失体统而已...... 贺浮生沉默了。 马车很快到了贺府宅院,他跳下马车,又抬手扶着墨相忆下了马车后,头也不回大步朝着院内走去,径直进了自己的书房。 墨相忆跟在他身后,见他走的飞快,有些追不上,便只能一路小跑着,也跟着进了贺浮生的书房内。 这地方她待了一年多的时间,每次贺浮生在处理事情,她便坐在他的身侧不远处看着账本,听着来来往往的人汇报着内务和生意上遇到的各种问题...... 所以,看到贺浮生抬手将书房的门关上时,墨相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4714章 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吗 墨相忆如以往一般坐在藤椅上,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是贺浮生并没有去取什么东西,而是空着一双手,朝着她逼过来...... 男人的双手撑在藤椅的两侧,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困在他的怀里,一点点的朝着她靠过来,贺浮生那张俊美的面孔在眼前一点点的放大,墨相忆的身子一点点的往后退去...... 一直退到她的后背抵到椅背,退无可退。 贺浮生的俊颜近在咫尺,离得太近,彼此之间呼吸可闻,男子呼出的气息里灼热滚烫,相忆只觉得她的面颊热的快要烧起来了...... “相忆。”浮生喉结滚动着,嗓音低低哑哑,缱绻至极:“答应我几个要求,好不好?” 都到了这个份上,墨相忆敢不答应吗,她不知道贺浮生今日突然抽了什么疯,可直觉告诉他不能惹恼了他,否则,她怕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相忆顺从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要求,但凡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我不在也不能接你的任何场合,都不要沾酒水,好不好?” “好。”墨相忆点头。 “不要跟刚才在街上找你说话的同龄男子走的太近,好不好?” “嗯,好。”墨相忆一口应承下来,又点了点头。 “嫁给我,好不好?” 墨相忆还准备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一双眼因为太过吃惊而猛地睁大了些,连嗓音都拔高了许多:“你说什么?” “你没听清楚吗?”贺浮生一字一顿:“我说,等你及祭之后,便嫁给我,当我贺浮生的少夫人,可以吗?” 墨相忆脑子一片凌乱,在贺浮生专注的凝视下,眼里和脸上的情绪被看的一清二楚,无处可藏。 贺浮生清楚的看到她的吃惊和意外,嫁给他果真是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一件事。 两人维持着这么一个动作,就这么僵持着,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好半响,贺浮生的手指抬起,食指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相忆,昨晚你醉酒,我就已经跟你表白过了。” 墨相忆理智回归,声若蚊蚁,只觉得不可思议:“浮生哥哥,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吗?” 贺浮生:“......” 贺浮生突然就有些恼了,心里憋着一股气,可又没法发出来,只能咬牙质问“我对谁始乱终弃?你告诉我,我辜负了谁?” 墨相忆:“你心仪的人......” “我早已经说过了,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贺浮生索性豁出去了:“相忆,在你很小的时候,我第一次抱着你,就想着长大后一定会要把你娶回家,这么多年,我那么努力,连睡觉做梦都想着壮大贺家的财力和权势,就是为了能更好的配的上你...... 我昨晚好不容易趁着你醉酒,才鼓起勇气跟你说了那一番肺腑之言,原本盼着你今日会给我一个答案,让我知晓你的选择,我忐忑不安,整晚都没有睡着,天色才刚蒙蒙亮,便赶往墨府,却没料到你竟然忘记了所有,连我什么时候送你回去的你都不记得了......” 第4715章 相忆我是个生意人 墨相忆还是第一次看到贺浮生在她面前情绪失控,吓得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已经将她吓着了,贺浮生微微抬起身子,离她远了些,幽幽的开口:“我一直念着你还小,这些话太早说出来害怕吓着你,可今日看到你跟别的男子约好一同去看赛马蹴鞠,我一想到你会跟他们那些人笑笑闹闹的在一起玩耍,我心里便开始难受...... 我原本打算等到你及笄之后,再跟你说这些的,可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相忆,这些年,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也从未曾有过别的女子......” 墨相忆:“......” 墨相忆满面震惊,表情跟昨晚在马车上听到他的表白时简直一模一样。 既然窗户纸已经被他捅破了,贺浮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心底一股脑埋藏着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我若是不对外说我已有了心上人,绝了外头那些人对我的念头,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大多数的时间怕是都用在应付那些人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你何时见过我对除了你之外的别的不相干的女子有过一丝一毫的好? 我何曾跟别的女子多说过一句话,多相处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更没有如此好耐心好脾气的手把手教导旁的女子管理账册,更不可能将旁的女子带进我的书房里,让她每日坐在我的身侧,听着我贺府里那么多的商业机密和对未来的规划打算...... 相忆,我是个生意人,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商场上尔虞我诈,我从小接触的人都是些比我义父年纪还大的老狐狸,我怕我斗不过他们,在锦城和云城站稳不了脚跟,我的一年恨不得当成十年来用,我要比同龄人更快的成长起来,成熟起来,要能独当一面,要能年少有为,要能掌控一切...... 我本来就大你七岁,也庆幸我能大你七岁,在等待你长大的这些年里,我能心无旁骛的拼搏努力,我生怕我成长的速度赶不上你长大的速度...... 我本以为,再等你一年半载,等到你及笄之后,我再跟你说这些话,让你再无忧无虑的多过一些时日,到时候再跟墨家的长辈提亲...... 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跟你的同龄人更有话题聊,更容易亲近,你觉得我过于严肃,过于恪守礼仪,过于古板...... 你待在我身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竟慢慢的将我当成了你的长辈...... 你说我如父如兄如师傅,可是相忆,我不想当你的父兄,更不想当你的师傅,我只想当你的男人,当能陪伴你一生,跟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贺浮生的俊颜再次朝着墨相忆逼近,他能清楚的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香香软软的气息,这种气息刺激的他气血翻涌,理智在顷刻间崩溃。 少年人好看的薄唇落到了她微微嘟着的樱粉色的唇上。 “啪”的一下清脆的声响,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墨相忆的巴掌落在了贺浮生的脸上...... 第4716章 墨相忆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贺浮生被那一巴掌打的整个人清醒过来,他的身子被墨相忆用力推了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正狼狈不堪时,就见身边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迅速的从身边飘过...... 墨相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打了贺浮生一巴掌后,又推开她,一双小脚仿佛生了风,飞一般的跑出了书房,抹着眼泪直奔宅院外,跳上马车,往墨府赶了...... 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向来斯斯文文的墨二小姐突然哭着从少爷的书房里跑出来了,飞快的钻进了门口的马车里,催促着小厮送她回府。 这赶车的小厮是跟惯了贺浮生的,平日里见贺浮生对墨二小姐有求必应,千依百顺,也是知晓贺浮生的心思的,对待墨相忆的要求就如对待贺浮生的命令一般,坚决又快速的执行的。 等到贺浮生脑子清醒过来,从书房里追出宅院外,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车飞快的驶离开了。 贺浮生的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抬手抚了一下被墨相忆扇过巴掌的脸,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送那辆马车回了墨府。 眼睁睁的看着墨相忆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墨府,贺浮生心里百转千回,懊恼极了。 蛰伏那么多年,忍了那么久,却因为一时冲动,便毁了所有。 可心里却舒畅了许多,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仿佛千斤巨石一般,埋藏在胸腔里,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既然相忆知晓了他的心思,好歹也断绝了她将自己当成长辈一般敬重吧。 贺浮生掉转马头回了宅院里,忍着心里的不安,继续处理生意上的事...... 他命人以墨相忆的名义又给胡月如送了好几拨的东西,但凡女子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几乎都想到了...... 胡月如收到那些东西,感叹道:“相忆姑娘可真是心细如发,周到至极,连这些细微的东西都能替我考虑周全,替我谢过相忆姑娘了。” 小厮笑着打哈哈,“不谢不谢,您用着好便好。” 不是相忆姑娘周到细致,是我们少爷向来对相忆姑娘周到细致,以至于对待相忆姑娘想要关心的人也一并周到细致了起来。 胡月如有些过意不去,问:“相忆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怎么好几日都没有过来我这里了?” 小厮赔着笑脸:“墨二小姐最近在府里呢,也没听说府里最近有何事,月如小姐您若是想要约相忆小姐出来,可以给墨二小姐写个帖子。 听闻这锦城一年两次的赛马和蹴鞠就要开始了,墨二小姐今年也会去呢......” 胡月如想了想,到底是拿人手短,好歹也要谢过人家,便回屋写了一封感谢信,让小厮带给相忆。 小厮拿着这封信回了宅院交给贺浮生,贺浮生听了小厮的转述,顿了顿,将手里的狼毫笔搁在一旁,站起身推开了窗户,看着满院盛开的花,叹了一声,开口道:“既然是谢墨二小姐的,便送到墨府,交给墨二小姐吧。” 三日了,整整三日了。 墨相忆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第4717章 你倒是生的口齿伶俐 贺浮生因为那日的冲动鲁莽,也给相忆写了信,想要再见她一面,在信里深刻检讨了自己的轻浮孟浪,可相忆那边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贺浮生想,他大概是真的吓到了她,让她心里对自己的印象从高高在上突然间便跌落谷底了。 一个被尊敬为长辈的人,竟然对自己存了如此龌龊的心思,这大概就是她内心此刻的想法吧。 贺浮生觉得自己完蛋了,也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再出门,那些过来拜访他的人也一律谢绝了,就说自己生病了,需要静养。 他也确实生病了,毕竟心病也是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小厮便将信送进了墨府,交给了墨相忆,正要离去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我家大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小厮被带到了墨成悦跟前,墨成悦正在批阅文书,头也不抬,问:“贺公子最近在忙什么,从前每日恨不得跑我墨府八百遍的,如今连门都不上了,跟我家相忆连话都没时间说了,还巴巴的用书信代替了交往,这是为何?” 少年人年岁不大,可那威严的气势却仿若天成,逼的人不敢直视。 小厮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开口:“我家公子最近生病了,一直都在宅院里静养,这些时日都未曾出过院门。” “噢,病的竟如此厉害?”墨成悦抬眸,看了面前的小厮一眼,又笑了起来:“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可有去找大夫看过?思瑜医术不错,也没听这丫头提到这件事啊?” 小厮斟酌着开口:“我家公子说,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夫治不了也没法治,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 墨成悦忍不住翘起唇角,满脸都是促狭的神色,颇为玩味的看了小厮一眼,笑着道:“你倒是生的口齿伶俐,比你那主子有趣多了。” 小厮被夸赞,满腔的敬畏突然少了些,毕恭毕敬的道:“都是我家少爷教得好,小的也只是耳濡目染。” 又替自家主子挽尊:“我们家少爷在外人面前倒是风趣幽默的很,只是在墨二小姐面前便笨嘴拙舌了一些,连手往哪一处放都要思虑千百遍,生怕惹得墨二小姐对自己印象差了......” 墨成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跟在浮生兄身边的人,倒是机灵过人......” 小厮不敢揽功,继续道:“奴愚笨,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家公子听闻墨二小姐要送东西给胡姑娘,便借着墨二小姐的手,将胡姑娘可能缺的东西都买周全,一一送过去了,包括的面霜...... 就连胡姑娘都夸赞墨二小姐周全,却不知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家公子替墨二小姐买顺手的,但凡是墨二小姐可能缺的,我家公子都给备齐了......” “好了好了。”墨成悦打断小厮的话。 他知晓小厮话里的意思,既将贺浮生送给胡月如那些东西的缘由给解释清楚了,又告知了他贺浮生这些年来对墨相忆的好。 第4718章 药石无医 一个男子能对女子呵护到这般程度,也算是极其少见了,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相忆偏偏生的如瓷器一般娇贵易碎,没有思瑜的皮实也没有月如的坚强。 一辈子那么长,父母会老去,兄弟姐妹往后也会有各自的另一半,未来还可能会生儿育女。 若是能有人如此用心周到又细致的呵护相忆一辈子,也是一种幸运了。 墨成悦重新拿起狼毫笔:“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两度的赛马和蹴鞠比赛了,相忆会带着她嫂嫂同去。 还请你回去告知你家公子,让你家公子舍命陪君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也陪着我去一趟,省的本少孤零零的一个人,跟那群年轻人混在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小厮一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墨府,回宅院复命。 等到处理完手里头的急件,墨成悦起身出了议事厅,踱步去找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院落里的相忆。 推开院门,就听到向来好性子的妹妹罕见的发着脾气:“不是说了吗,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我,我叫你们进来你们才能进来。” 相忆坐在院内的秋千上,背对着院门,脑袋靠着秋千架,半仰着头,看树梢上的喜鹊...... 墨成悦抬手关上院门,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的朝着相忆走近:“怎么,连哥哥也不能进来了吗?” 听到墨成悦的声音,墨相忆径直从秋千架上跳下来,转过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墨成悦。 墨成悦面目柔和,修眉俊眼,冲着她微微的笑着,嗓音温润:“是谁狗胆包天惹我们家相忆生气了,害的相忆连早膳都没有去厅堂吃? 爹爹和娘亲已经出府游玩了,这府里暂且由我做主,谁敢欺负了我们相忆,哥哥替你主持公道,去砍了他的脑袋。” 墨相忆心虚的垂下脑袋,低声道:“没有生气,只是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才没有去厅堂用膳的。 反正这院子里也有小厨房,我怕把病气过给你们。” 墨成悦眸底的笑意越发深了,“噢,原来相忆是病了,都病了三日,我这个做哥哥的才知晓,实在是没有尽到为兄的责任啊,对你有失关切。” 墨相忆轻咳了几声,“没多大事,都快要好了,哥哥每日日理万机,不必挂怀,且这府里便有大夫,只需我静养几日便好了。” 墨成悦唇角噙着淡笑:“这几日夜里风凉,又到了秋日,难免容易着凉,不仅是你病了,还有人比你病的更严重呢。” “谁?”墨相忆不明所以,府里人来人往,并未听说还有谁生病啊。 “自然是浮生兄了。”墨成悦一瞬不瞬的凝着墨相忆:“我倒是好奇浮生兄为何好几日不来墨府了,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他身边的小厮。 听闻浮生兄整整病了三日,药石无医,也寻不到解药,就连思瑜,对他的病症也束手无策啊......” 相忆愣了一下:“浮生哥哥究竟得了什么病,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还......还病的如此严重。” 第4719章 浮生在相忆心里的地位 墨成悦看着她脸上焦急的模样,挑了挑眉:“小厮不是给你送信了吗,你不知晓这件事?” 墨相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晓,这信又不是他写来的,是嫂嫂托人送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墨成悦又道:“前几日,那小厮似乎也给你送过来一封信......” “那也没写他病了。”墨相忆抬脚就往厢房里走:“他这么大个人了,向来便会照顾人,倒是不会照顾自己了,连大夫都没法子,我自然也是没什么法子......” 墨成悦望着她的背影,问:“你不打算去看看他?” “有什么好看的,我还病着呢,免得过了病气给他。”门被“砰”的一声甩上了,墨相忆似乎有些恼了。 墨成悦抿唇笑了笑,有些忍俊不禁。 能将如此好性子的相忆气成这样,看来浮生大概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次彻底惹恼了她,能将向来遇事宠辱不惊的相忆气成这样,浮生在相忆心里的地位,看来非同一般啊...... 墨成悦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嗓门:“也对,反正他也病的出了不卧房了,你若是去探望真将病气过给了他,说不定他死的更快一些,还是不要去的好。” 说完,墨成悦便优哉游哉的出了墨相忆的院落。 墨相忆将贺浮生写给她的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越看心里便越慌,那种被轻薄的怒意已经散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更不知道是因为羞愤多过生气,还是生气多过羞愤...... 那人对她说了那么多的话,从前可真是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亏她还整日跟在他身边,觉得他心性高洁,不染尘俗,却原来并非如此。 她坐在窗前,一通胡思乱想,连晚膳都没有心情用。 入夜,相忆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便是贺浮生对自己的好,春日带她驱车看桃花,夏日带她去避暑山庄纳凉,秋日陪着她去山里看枫叶,冬日给她披上狐裘披风,带着她去看天恩寺后山梅林的落雪...... 平日里,更是手把手,不厌其烦的教她管家做账,对她倾囊相授,她从小锦衣玉食,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多少概念,也是他教会她黄白之物的可贵,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她跟在他身边,明白了许多道理,这世上并非只有琴棋书画诗酒花,更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若不为财米油盐发愁,琴棋书画便是点缀,如锦上添花一般,若是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琴棋书画换不来生存,便如无用的牛毛。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墨相忆辗转反侧,只要闭上眼,脑子里浮出的便全部都是那个人对待自己的好,他周到细致,又小心翼翼,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涌上心头,从前不曾留意,如今回想起来,她的浮生哥哥确实如他所说,对她极尽克制,生怕惊扰到了她。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从未越雷池一步,恪守礼教,有礼有节。 虽然有两次,因为靠他太近而呼吸紊乱,被她察觉后,他便立即寻了个借口出了书房,等到心情平复后才重新回来找她...... 第4720章 朝思暮想 贺浮生也从未对别的女子有过丝毫的暧昧之举,向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就连拒绝人家,虽然嗓音柔和温润,言语却极其坚决,从不拖泥带水,不给对方丝毫幻想...... 都说他年轻有为,可谁也不知道贺浮生小小年纪,为了这份年轻有为的夸赞,付出了多少努力...... 原本还以为他跟自己表白后,见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去找他,他会再来墨府给自己道歉,觉得唐突了自己,然后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却没料到,他竟然是生病了,且还病的这么重。 娘亲不在锦城了,就连思瑜也束手无策,也不知道是何种可怕的病症。 墨相忆越想越觉得担心,难不成浮生哥哥是知晓自己有了隐疾,快要过世了,才在临死之前告知她心事,怕留下遗憾吗? 想到贺浮生向来稳重又算无遗策的性子,墨相忆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整夜未曾合眼,第二日天色才刚蒙蒙亮,天边露出鱼肚白,便赶紧爬起来,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带了些名贵的药材,急急忙忙的出了墨府,坐上了马车...... 墨思瑜握着一把剑,伸了个懒腰,正要去后花园练剑,突然看到相忆抱着一个木盒子急匆匆的往外走去,满是诧异,正要追过去,却被成悦拦住了:“相忆长大了,随她去吧。” “我只是想问问她一大早要去哪里?” “她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跟着,不会出事,听闻浮生兄病了,大约是去看她的浮生哥哥了吧。” 墨思瑜收了长剑:“严重否,相忆为何不带着我一同去给浮生兄把个脉?” “药到便病除,相忆便是那味药,你去能做什么?” 墨思瑜:“......” 墨思瑜捂着唇笑起来:“原来是得了心病了,难怪!这种病说难治确实很难治,说不难治也并不难治,哪怕症状一样,可对症的药却各有不同。” 相忆径直去了贺浮生的宅院,抱着礼盒急匆匆的往里走,小厮站在门口,正打着哈欠,突然看到墨家二小姐大驾光临,就仿佛在黑漆漆的洞穴里看到了一丝光亮,连忙迎上来,将墨相忆带去书房...... 墨相忆见此去并非贺浮生的卧房,有些纳闷,转念一想,贺浮生的书房也有供歇息的矮榻,偶尔宿在书房也很正常。 便问:“贺公子究竟得了什么病,严重到何种程度了?” 小厮:“......” 啧啧啧,才短短三日不见,墨二小姐便从从前一口一个浮生哥哥改口成了贺公子,这称呼简直一落千丈啊。 小厮不敢实话实说,又不敢欺骗墨相忆,只能含糊的回答:“墨二小姐待会见到我们家公子就知晓了。” 说着,拉开书房的门,低声道:“墨二小姐,快些请进。” 墨相忆才刚跨进书房,小厮便将书房的门给从外带上了。 听到声音,贺浮生抬眸,一眼便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墨相忆盯着那张憔悴的面孔,心口隐隐抽痛起来,才短短三日不见,眼前翩翩君子模样的人就瘦了整整一圈,神色疲惫,一双好看的凤眸里满是血色,似乎许久未曾合过眼了。 第4721章 是要你的心 墨相忆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想着贺浮生果真是生了一场大病,消瘦的如此之快,连面貌都如此颓废,失了精气神了。 墨相忆上前几步,隔着一张书桌,站到贺浮生的对面,将手里的木盒放在桌面上:“你病成这样,为何不告诉我,你缺什么药材,贺府寻不到,说不定我们墨府有珍藏呢......” 她心疼的快要滴下泪来:“我若是今日不来,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一直瞒到过世为止?” 贺浮生:“......” 贺浮生本就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见墨相忆一副欲泫欲泣的模样,心念微转,登时有些恼恨,究竟是谁在背后如此诅咒他快死了,害的她闹出如此大的误会。 转念又想,若不是知晓自己快死了,她脸皮如此薄,大概是不会那么快那么主动一大早就跑过来找自己的。 贺浮生缓缓站起身,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关切的问:“这么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没用早膳,同我一块吃点吧。” 墨相忆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紧紧的绞着帕子,滴下泪来:“你先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为何哥哥说你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连医术那么好的思瑜,对你的病症都毫无办法?” 贺浮生头疼的揉了下额角:“你别听成悦胡说,我看到你,就已经好了。” 他绕过书桌,站到她的面前,掏出帕子帮她轻轻的拭掉脸上滑落的眼泪,心里有几分怨墨成悦,他希望墨成悦能够帮他一把,可也没有让墨成悦给相忆下这么猛的药啊。 都将人给吓哭了,这么多年,他可是半点舍不得她伤心落泪的。 可想到相忆平日里性子淡薄,向来波澜不惊,听闻自己要死了,哭成这个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又多了一丝欢喜。 这些如珠子一般宝贵的眼泪,是为了他而流的,说明她心里也是很在乎他的,并非他以为的毫无情感,只剩无耻和龌龊。 听贺浮生说看到她就已经好了,相忆的眼泪落得越发凶猛了:“连思瑜都治不了的不治之症,哪有那么容易好,你不要再诓我了。” 贺浮生心疼的不得了,胆子也大了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思瑜确实治不了,可你治得了,思瑜没有药,可你有啊。” 墨相忆睁着朦胧的泪眼,呆呆的看着他:“我有?是要我的血做药引吗?” “不是你的血,是要你的心。” 墨相忆打了个寒颤:“要我的心做药引?” 她吓得连哭都不会了,满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人难不成是想要自己将心挖出来换他一条命吗? 贺浮生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相忆,我得的是相思病,只要你确定你的心里有我,我的病便可以好了。” 墨相忆:“......” 墨相忆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总算明白了贺浮生言语里的意思,“相思病?” “嗯。” “所以,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得病,只是故意告知我哥哥,让他跟我说你得了不治之症,才哄得我立刻巴巴过来找你的,是吗?” 第4722章 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不是,我没有对成悦说这些......”事情急转直下,贺浮生的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起来。 “你没有亲口说,你只是让你的随从说了......”墨相忆的心情犹如呼啸的海浪,被飓风刮到天边拍打在石案上,又陡然跌落缩回到海水里,从最高处一下子荡到了最低处。 她心里的满腔担忧登时化成了熊熊的怒火,气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把扫落掉了放在书桌上的贵重药材,恨恨的瞪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少年人:“从前我只觉得你踏实诚挚,却没料到你为了达到手段竟连这种谎言都能编造的出来,你简直太过分了!” 墨相忆甩手就往外走,慌了神的贺浮生本能的冲过去,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不让她离开书房。 他知道,一旦解释不清楚,就这么任由相忆离开书房,她往后恐怕再也不肯见他了,“相忆,我发誓,我根本就没有让我身边的人对成悦说那些话,我也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你。” 墨相忆挣扎不开,少年人的长臂如两条铁索一般,牢牢的将她困在了怀里。 贺浮生的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灼热急促的呼吸在她的耳蜗边回旋:“相忆,是不是只要我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很快就要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好歹也能换来跟你最后好好相处的时光...... 我虽然机关算尽,擅于伪装自己的心思,心有城府,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感情,可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耍过丝毫不堪的手段。 相忆,哪怕你在心里骂我无耻也好,无赖也罢,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你也可以,觉得我思想肮脏或者对你心怀不轨也行,可我对天发毒誓,我从未想过要对你撒如此低贱毫无下限的谎言,也不屑用这样自残卖可怜的手段来博得你的同情...... 我觉得如果我那样做了,不仅是侮辱了你,也是看不起我自己。 相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做过的事,就一定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也不希望你误会我...... 就算......就算你对我并无什么好印象,我......我也可以尝试着退回从前的位置。 你若是觉得我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我也可以回云城,此生不会再踏入锦城一步,你不必躲着我,也不必每次看到我都绕道走,我会自己选择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墨相忆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被贺浮生搂抱着,心里冲天而起的怒火仿佛被一盆水浇灭了,理智总算回归。 可心里却堵着一口气,郁郁不已,她动了动,又被身后的人搂抱的更紧了。 墨相忆吸了一口气,“你先放开我,我要回墨府了。” 贺浮生却不肯:“你原谅我好不好?” 墨相忆不吭声,“我想回墨府,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好。”贺浮生见她的怒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了,松开双臂,“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打开书房的门,就见小厮提着食盒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向他,欲言又止...... 第4723章 不让人进去似乎不好 贺浮生抬手接过食盒,吩咐道:“送墨二小姐回府。” 又叮嘱道:“不该说的话以后不要乱说。” 小厮小鸡啄米一般的胡乱点头,跟在墨相忆的身后,一溜烟往外走去。 贺浮生看着墨相忆快速消失的背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情反倒更沉重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既然已经说破了,便再也无法如以往一般掩饰自己的内心了。 更不可能退回到从前的位置了,回到云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让她相信自己的解释而已,他可真是卑鄙啊,又对她耍了令自己不耻的手段。 墨相忆正要登上马车,却被小厮喊住了。 小厮满面愧疚,对着她一个劲的作揖:“墨二小姐,是我不好,是我弄巧成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对墨大少爷说我们家公子吃不下睡不着这些话,害的你误会了,您可千万不要怪我们家公子了,要怪就怪我吧......” 墨相忆回转身,诧异的看向小厮。 小厮生怕她又误会了什么,急吼吼的将自己跟墨成悦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道:“墨二小姐,我们少爷这些日子过得确实很不好,这几日也没怎么吃东西,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连那些想要上门拜访的人也全部回绝了,只说自己身体抱恙,正在宅院里休养,暂不会客......” 小厮话没说完,就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到了宅院门口。 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和一个娇俏貌美的女子,那女子搀扶着老人家,身后跟着的下人手里捧着礼品盒。 贺府里另一个小厮赶紧迎上去,“苗老爷子,您怎么过来了?” “听闻贺公子病了,我带着小女过来探病,这是一点补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贺公子笑纳......” 墨相忆虽然常年居于闺房,没怎么见过外人,可听闻小厮唤苗老爷子,又扫了一眼那含羞带怯对着院门里头迫不及待张望的艳丽女子,立即便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了。 八成是前几日媒婆口中的苗家嫡小姐了。 想不到这人对外称病,都能有这么好的艳福。 去通报了贺浮生的小厮一溜烟小跑过来,对着苗老爷子拱手道:“我家公子听闻苗老爷子亲自登门,万分感激,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便一叠声的将这几个人给迎进去了。 墨相忆见状,扭头就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内,沉声道:“还不送我回墨府,还等着做什么?” 小厮心里暗暗叫苦,不得不登上了马车,一抽马鞭,车轮滚动起来。 这下好了,这个苗家嫡小姐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正好碰到墨二小姐,还被贺公子请进了宅院里。 看墨二小姐的模样,听墨二小姐说话的语气,怕是生气了。 小厮斟酌着解释道:“墨二小姐,这一大把年纪的老人都到了宅院门口了,且那苗老爷子跟我们家公子可是合作密切的生意人,身份摆在这儿呢,不让人进去似乎不好......” 第4724章 你就休想嫁出去 “跟我说这些作甚,我又不懂他那些生意上的事。”墨相忆没好气的开口。 小厮心里直打鼓:“小的是怕您误会了什么,您可千万别生气。” “这话就可笑了,我能误会什么,我又为什么生气,人家屈尊降贵的跑过来亲自问候你家公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墨相忆沉着一张小脸,闷闷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致。 小厮:“......” 小厮:“墨二姑娘说的是,是小的多心了,您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内心嘀咕:“这言语,这语气,小姑奶奶,您这哪里有半点高兴的样子,您还磨着牙呢。” 多说多错,继续说下去,说不定就会踩到了主子的爆点,小厮乖乖的闭嘴了,一路快马加鞭的将墨相忆送进了墨府,才转身离开。 墨思瑜才刚耍完剑术,抬起袖子擦着汗水,看到相忆这么快就回来了,调侃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浮生兄不会连早膳都没有留你吃吧。” 哪曾想墨相忆委屈的瞥了她一眼,恨恨咬牙道:“他有贵客临门,哪里有精力管我?” 墨思瑜:“......” 啧啧啧,一大早跑过去,不仅没和好,反倒又吵架了。 浮生兄大概是将所有的聪明才智和毕生所学都放在了事业上,没有半点情感的天份啊,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墨成悦摇着扇子从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浮生兄向来面面俱到长袖善舞,倒是没想到他对我们家相忆竟然如此失礼,实在是过分了些。 要不要哥哥替你出头,敲打敲打那小子,一旦哥哥出手,保证那小子在锦城混不下去......” 墨相忆心肝儿颤了颤,墨成悦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得到,毕竟锦城并非云城,根基也没有墨家的势力牢固。 墨相忆慌忙拒绝了:“不用了,也没多大事,哥哥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若不是你跟我说他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我今个儿也不会一大早就去找他。” 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了,哼!” 说完,便提着裙摆,小跑着朝自己的院落而去了,留下一脸懵的成悦和思瑜。 墨成悦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看来我是帮了倒忙了。” “人家的事情,往后你少掺和一些。”墨思瑜对着墨成悦翻了个白眼:“一个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没有搞定的人,谁给你的勇气去插手别人的感情? 但凡有这个本事,你也不至于整日白天待在府里空悲切,要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到嫂嫂的院墙外偷偷摸摸的看人家了。” 墨思瑜说完,抬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趾高气昂的往外走:“我出府去找言兄玩了。” 才刚跨出两步,又被墨成悦抓了回来:“你以为这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跟你一样,明目张胆毫不矜持啊? 自古男婚女嫁,就没几个妹妹越过兄长的,你别整日只想着跟初言腻在一处,你一日不将你嫂嫂的解药研制出来,为兄便一日娶不到月如,为兄一日不娶,你就休想嫁出去!” 墨思瑜:“......” 第4725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墨思瑜轻咳了两声,“我才刚耍了剑,一身臭汗,暂且先不出府了,回院子里洗干净后,再去药房看会书......” 墨成悦松开手,摸了摸墨思瑜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开口:“思瑜,你向来喜怒言于表形于色,磊落坦荡,并不是不好。 只是为兄以为,与其你整日追着喜欢的男子跑,不如隔三差五的冷落他一番,让心仪的男子追着你跑,这样不好吗? 你见过这世上哪个男子是被女子死缠烂打整日里追来赶去才弄到手的?大多不都是女子被人相中了,男子再花心思追逐的吗? 思瑜,为兄也是个男人,听为兄一席话,要给男子付出的机会,也要给男子征服你的机会。 你若是觉得闷,便去找初言打发时间,你若是不觉得闷,便让他忙完后来府里找你......” 墨思瑜闻言,绝色的面孔显出少见的凝重和肃穆,半响,她轻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多谢兄长!” 墨成悦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望着她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倒不是他觉得楚初言不好,而是这世上的男女关系,越是付出才会越发珍惜。 一连三日,墨相忆都没有再踏出府门半步,而贺浮生也一反常态,没有再登墨府的门。 倒是墨思瑜整日将自己泡在药房之后,楚初言每到傍晚时分,便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墨府找她,陪着思瑜一同用晚膳,顺便还留在客房住一晚,第二日早晨天色蒙蒙亮又一大早的起来,赶往自己的商铺...... 墨思瑜翻看着手里的医书,若有所思的看向坐在对面的楚初言:“初言,楚二当家何时回月城?” “这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商铺里的店员也请好了,过两日便启程。”楚初言好奇的问:“是有何事吗?” “我隐约记得孙老伯给我一些书籍,里面似乎有过些我曾经忽略过得东西,等到楚府那边的商队再来锦城的时候,能否让孙老伯将那些我没有细看的书籍让商队顺便带过来,我想要再认真揣摩研究一遍,或许那些书里有记载一些旁门左道之术,对我嫂嫂的病情有控制和疗效......” 楚初言抬手,纤长的指将墨思瑜垂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你日日待在药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根治的法子,还是要时不时的去外头走走逛逛。 听闻明日锦城有一年两度的赛马和蹴鞠,成悦兄邀请我一并前往,你也去吧。” 墨思瑜放下医书,“我自然是要去的,我可是年年都参与赛马和蹴鞠的,只是去年不在锦城,今年回来的晚了些,没来得及报名而已。” 楚初言:“......” 第二日一大早,墨思瑜便跟着楚初言早早的出了门,到了赛马的广场之上。 相忆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去接胡月如,贺浮生的马车停在墨府外,等着墨成悦出来...... 男女分离而坐,千金小姐的座位安排在搭建好的二楼高台上,高台被隔断成大大小小的隔间,周边挂着白色轻纱,从外望去,只能隐隐看到里面小姐们的身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第4726章 你分明知晓我的心思 而年轻公子哥的位置,而是在对面的二楼高台里,并无轻纱遮挡,一眼便能看到男子趴在栏杆上修长俊朗的身影,底下则是一身劲装准备参赛的公子和性子活泼多动的小姐们...... 第一场赛马开始后,楼下一片沸腾之声,原本躲在白纱后的小姐们,纷纷探出头来,倚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去...... 正在饮茶的三人看到对面座位的栏杆处有人影出来了,齐齐的往外头望去,楚初言高兴不已,索性站起身走出隔间,站在栏杆处,望着对面出来的墨思瑜,痴痴的笑着...... 有人欢喜有人愁,贺浮生和墨成悦看清对面出来的女子,齐齐失望的收回视线,继续喝着杯盏里的茶水。 贺浮生忍不住问:“相忆最近些时日还好吗?” “不怎么好,也不知晓她跟你闹了什么别扭,将自己关在院落里三日,连早膳都不去厅堂吃了,默默的生闷气,后来一大早便出去看你,回来后越发生气了,听下人说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连我跟思瑜都不肯见了...... 若不是我一早就托了她带着月如来这里,她怕是连门都不肯出了......”墨成悦笑着试探:“浮生兄怕不是对相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她了吧?” 贺浮生放下茶盏:“你分明知晓我的心思,竟还来打趣我。” 墨成悦笑的越发促狭了:“我知晓有何用,相忆那个傻丫头不懂啊,谁让你平日里那么端着,整日里一副如父如兄如师傅的疏离高洁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模样?” 贺浮生:“......” 贺浮生瞪了墨成悦一眼:“我若是轻浮一些,怕是早就将她吓跑了,她哪里会愿意日日跟着我学那些枯燥的管账? 你还好意思挤兑我,若不是你在相忆面前添油加醋,诅咒我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她也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用病危来欺骗她。” 墨成悦抬手扶着额角,笑的不能自抑:“我若是不如此试探一下,哪里知晓我那个傻妹妹那么在乎你,她又不像思瑜,整日里活蹦乱跳,有脾气就发了,有气就出了,我怕她整日闷着不明白自己的心啊...... 若不是如此刺激一番,她也不至于方寸大乱,连带着思瑜去给你把脉都来不及,便急匆匆的一个人去你的宅院寻你了...... 浮生,我这个妹妹,跟我姑姑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从来就不是个主动的,你若是不能像我姑父一样,能掌控一切,说不定她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朝着你靠近一步。 且她虽然聪明却只是用在了读书习字方面,心思倒是极其单纯根本就揣摩不透你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有什么事你要跟她说清楚,而不是摆出那一副端正清朗的模样,让她误以为你真的属于无欲无求之人......” 贺浮生闻言,若有所思,半响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无论相忆对他是何种情感,至少她尚未开窍,所以心里并无别的男子,对他也谈不上厌恶。 这世上有抢占先机一说,也有先来后到一说,相忆的心里一日没有别的男子,他便一日不会放弃。 且他也不会让她的身边多出除他之外的男子...... 第4727章 我就不打扰他了 底下人群里再次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两人急急的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就见赛马的少年郎已经回来了,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那苗家的小公子得了第一,孟辞得了第二,第三便是那日在街上跟相忆说话的少年郎。 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俊秀的面孔喜气洋洋,晶莹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湿润的光泽,齐齐仰着头,冲着对面趴在栏杆处的少女灿烂的笑着...... 墨成悦和贺浮生见状,脸色微变,而相忆和月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里间出来了,正跟墨思瑜一样趴在栏杆上,也冲着底下的人微微笑着...... 两个原本就性子清冷的女子,此刻竟然抬手掩着唇,笑的花枝乱颤。 墨思瑜站在两人中间,听着这些少年和少女的欢呼声,正一本正经的向墨相忆和胡月如讲诉自己过往“辉煌”的经历:“想当初我女扮男装,化名迟睿,身穿劲装骑在马背上,一路招摇而过,那女子的香包和帕子可是纷纷都落在我的身上,哪还有别的男子什么事...... 没有我兄长和浮生兄两人参与这种比赛,本公子在人群里简直是一骑绝尘,惹得多少闺中少女为我相思断肠,可恨我竟然是个女儿身......” 瞧着墨思瑜那遗憾至极的模样,相忆和月如笑的肚腹都痛了,趴在栏杆上快要直不起腰来。 月如提醒道:“这话若是传到了楚小公子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如何想。” 墨思瑜抬眸,笑嘻嘻的望向对面的俊逸的男子:“还好这世上有初言,否则,我这女子做的实在是没甚趣味,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还不如当个男子。” 相忆去捏她的脸:“你去了一趟月城,别的没学会,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实了。” 墨思瑜搂着相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浮生兄也来了呢,跟兄长一直都望着我们这边呢......” 相忆这才注意到对面站着的人,抬眸望了一眼,恰巧对上浮生的视线,脸上的笑意立即敛住了,转身去了隔间里头。 胡月如生在月城,长在月城,从小便会骑马,对赛马没多大兴趣,只觉得蹴鞠有点意思,便一瞬不瞬的望着草场那边,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施舍给墨成悦...... 蹴鞠比赛过半后,丫头过来通知墨思瑜,说是楚小公子和贺公子想要见她和相忆,相忆回:“待会我就送月如姐姐回去了,不便去见贺公子。” 一抬眼瞟到隔壁隔间的栏杆处正站着的一抹熟悉的艳丽身影,又道:“贺公子不仅日理万机,还要应付美人的关心体贴,如此忙碌,我就不打扰他了。” 丫头:“......” 丫头一脸懵的将视线求助般的转向墨思瑜,墨思瑜挑眉往隔壁栏杆处盯了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的苗家大小姐,笑着道:“你如实告知浮生公子便好,我喝完这盏茶便下去见言兄。” 小丫头将墨相忆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贺浮生,哪知贺浮生抿着唇不怒反笑。 若不是墨成悦刚才一番开导,他或许又会错了相忆的意。 第4728章 这位公子想要请我去品茶 楚初言看着身边两个求而不得的人,登时觉得自己才是最幸福的,还是思瑜这种性子好,不拘小节,坦荡热情,却也守住底线,不越雷池一步,从来就没有让他感受过那种猜来猜去依然猜不明白的百爪挠心的痛苦...... 一盏茶还未喝完,楚初言便去找思瑜了。 相忆带着胡月如才刚下阁楼,就被苗小少爷和孟辞几人给围住了,顾忌着相忆的身份以及墨家兄妹对相忆的爱护,那几人对相忆还算是有礼有节了。 只是在看到相忆身边的胡月如时,多了几分讶异。 苗小少爷彬彬有礼的问:“墨二小姐,这位姑娘有几分面生,既是初次相见,还请介绍一下。” 相忆斟酌片刻,道:“这是才来锦城没多久的一位姐姐,姓胡。” 孟辞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胡月如,“听闻墨大小姐去了一趟月城,不仅带回了一位小白脸,还带回了一个女子,大约便是这位胡姑娘吧?” 墨相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了点头。 胡月如生的绝色,跟相忆这种温婉清冷的容貌相比,气质上却更添冰冷,犹如冰山雪地里悬崖边的雪莲,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孤傲和疏离,且神情冷淡,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从来不笑。 越是这幅模样,便越是能激发少年人轻狂的占有欲。 墨思瑜是个不能被欺负的,墨相忆也是不能动的,至于这个不相干的胡姑娘,欺负了大概就欺负了。 若真是大家闺秀,也不至于身边连个丫头或者婆子都没有,估计也并没什么好的家世。 就算有也无所谓,远在月城,天高皇帝远。 孟辞在墨思瑜那里受过气,又看到墨思瑜在大众广庭之下跟楚初言已经成双成对的在一起说说笑笑,面子登时挂不住了。 此刻本就多了一丝憋屈,想要讨回个公道,又见胡月如模样生的极好,不输这锦城任何一位女子,便起了歹意。 孟辞展开折扇,上下打量着胡月如:“胡姑娘,可否请你去我们的隔间坐一会,品品茶?” 墨相忆皱眉:“抱歉,孟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相忆拉着胡月如便走。 前路却被孟辞挡住了。 孟辞盯着胡月如,露出恶劣的笑意,将折扇的一端压在了胡月如的手腕上,“本公子请的是胡姑娘,并非墨二小姐,还请胡姑娘赏个脸。” 相忆脸色微变,正要发怒,却被胡月如按住了。 身后跟着墨成悦派来的亲卫,且墨成悦正站在栏杆前望着这里,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见胡月如不仅没有被吓到,反倒满脸笃定,相忆捏了一把汗,却还是没有动,藏在袖口的暗器已经滑落到了掌心里。 胡月如的面色倒是波澜不惊,她缓缓推开墨相忆,一瞬不瞬的盯着孟辞,嗓音清冷泠泠,犹如山泉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好听极了:“这位公子想要请我去品茶?” “正是!”孟辞手里的折扇收回来后,再次展开,面色倨傲的看向胡月如,“本公子见姑娘生的貌若倾城,比那高台上的艺人还要貌美三分,觉得隔间里若是有姑娘助兴,必定热闹非凡。” 第4729章 凭什么本事让我赏脸 将胡月如跟艺妓相比,简直侮辱人,相忆气得脸都红了,呵斥道:“孟辞,你竟敢......” 话没说完,就被面色依然淡定的胡月如清冷的嗓音打断:“凭本事换口饭吃,公子抬举了。” 顿了一下,胡月如的视线从远处收回,重新落到孟辞的身上,目光从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开口道:“可本姑娘并没打算从你手里讨这口饭吃。” 孟辞脸色微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到胡月如道:“不知公子是凭什么本事让我赏脸?凭你这盛气凌人的态度,还是凭你仗势欺人的嘴脸?” 孟辞大怒,抬手朝着胡月如的下巴摸去:“就凭小爷是这锦城的小霸王,就凭小爷看中你了,便是你的荣幸......” 可手指头还没触碰到胡月如,手腕便被胡月如一把捏住了,女子身量修长却纤细,五指更是生的如葱根一般白净柔软,她就这么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捏住了孟辞的手腕,甚至还翘起了兰花指,似乎生怕沾染上他身上的污浊一般。 可孟辞整个人却僵住了,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只手被拿捏住,无法动弹了。 身后一帮平日里跟着他胡吃海喝的狐朋狗友正眼巴巴的看着,上次被墨思瑜抛弃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在背后笑话他了,可毕竟墨思瑜的身份和性子以及名声摆放在那儿,还不算太丢脸。 这一次面对的可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只有一张面孔惊艳的年轻女子而已,若是再被弄得丢了脸面,这辈子可就会沦落成为这些人的笑柄了,以后就别想在锦城继续混下去了。 想到这里,孟辞不甘示弱,另一只拿着折扇的手对准胡月如的脑袋就横劈过去。 胡月如却不躲不避,只是身子微微后仰,反手一扭,只听到“咔嚓”一声闷响,便响起了孟辞杀猪般的嚎叫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胡月如已经一脚踹到了孟辞的膝盖上,将人踹的跪倒在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处,卸下了他的手臂。 整日里无法无天的锦城街头小霸王,打架打惯了的,却死活没料到自己会栽在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里,还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被一招放倒了...... 膝盖骨断了,手腕脱臼,手臂脱臼,倒在地上哀嚎挣扎着。 甚至这女子究竟是如何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周边的人都没有看清楚。 身后远远看着没有入围场的护卫看到,本来还想靠过来,却被墨府的亲卫给拦在了外围处,无法靠近。 倒是这帮纨绔子弟包括苗家公子,都看的目瞪口呆了,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以为胡月如就这么放过孟辞了,哪曾想胡月如却从袖口抽出一根细细小小的竹萧,抵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一时间,萧声高亢尖锐,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众人只看到藏在草丛之下那些黑色的长长短短的爬虫蜈蚣都朝着他们涌过来...... 这些人吓得赶紧后退,那些爬虫倒是没有伤害无辜,全部都跑到了孟辞的身下,往他衣衫里钻,在他身上脸上爬,趴在他的脖子上咬...... 第4730章 不愧是他中意的女人 孟辞尖叫起来,嚎啕的嗓音里透着惊惧和恐慌,在地上拼命打滚,一个劲的哭诉求饶:“姑娘饶命,小姐饶命,我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几乎整个赛场的人都被这里的动静所惊扰,纷纷围拢过来,远远的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些在和平繁华的环境下长大的公子哥和闺秀小姐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一个个吓得头皮发麻...... 还是苗小公子看不下去了,拱手求相忆:“墨二小姐,孟兄确实有错,孟浪了些,还希望墨二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您这位朋友胡姑娘高抬贵手,放孟兄一条活路......” 苗小公子话音刚落,竹萧的乐声便缓和了下来,变得悠扬舒缓了许多。 片刻后,乐声停。 竹萧再次被胡月如放回了袖口之中,女子依然是那冰冷淡漠的神情,犹如冰封后的湖面,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从始至终,她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甚至连半点神情的波动都看不到,她的眼眸微微下垂,落在孟辞身上。 少年人哪里还有刚才的倨傲和霸道,此刻衣衫散乱,发丝凌乱,惊吓和恐惧以及手脚的疼痛已经让他整个人处于惊惧之中,一泡鼻涕一泡眼泪,地上躺着那么多爬虫的尸体,身上的爬虫缓缓从他的衣衫和发丝里钻出来,重新隐没到了草丛里....... 若不是孟辞浑身的狼狈不堪以及鼻青脸肿,众人还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看花了眼。 墨相忆也惊呆了,半张着小嘴,好半响回不过神来。 倒是胡月如淡淡的瞥了地上的少年人一样,淡声道:“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今日这般了,还请这位公子好自为之,这世上,并非每个女子,都是你这种有权有势没教养的东西随意能招惹的起的。” 那些围拢着的少年人只觉得头皮发紧,心口发窒。 墨成悦站在高台上,远远的望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她并非养在深闺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圣女宫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毒虫毒草,她的归元曲早已经吹奏的出神入化,身手也了得,从来就不是任人欺负的...... 不愧是他中意的女人! 胡月如拉着墨相忆上了马车,小厮赶紧扬鞭,带着两人离开了赛场。 墨相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崇拜的看着胡月如:“姐姐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曲子一响,那些藏在地上的虫都听从你的吩咐了。” 胡月如却蹙了蹙眉:“原本只是想要轻轻惩罚他一下的,只是没料到这人生有反骨,如此得寸进尺,不好好给他个教训,我孤身一人在锦城里,怕是会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话锋一转,又道:“最近些时日,总觉得宅院附近有人......” 墨相忆:“......” 那是我兄长特意安排的亲卫,专门守在宅院外头,用来保护你的。 可相忆不敢说,只道:“你的宅院就在街道旁,每晚巡逻队都会经过,不会有危险的,你别害怕。 若是实在害怕,我便搬去你那边陪着你住些时日。” 第4731章 本少的未婚妻你也敢辱骂 胡月如摇摇头:“非也,我倒是不怕那些人闯进来,我只是怕那些人进来后被毒虫咬了后,死在我的宅院里,太过麻烦。” 墨相忆:“......” 是她多虑了! 等回了府一定要告知哥哥,嫂嫂的院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胡月如见相忆面色复杂,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主动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担心,今日杀鸡儆猴,往后那些想要占我便宜的登徒子见到我后,都只会绕道走了。” 马车停在宅院门口,胡月如从马车上跳下来,跟相忆挥手道别。 相忆一个人坐在车厢内,依然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就连马车停了,也未曾第一时间察觉到...... 赛场内。 待墨相忆和胡月如离开之后,被爬虫支配的恐惧才缓缓消散,回过神来的众人立即议论纷纷起来: “这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会这种妖术。” “这不是妖术吧,传言墨府如今的女主人也懂御狼之术,便是让狼群听从自己的驱使,这种术法跟御狼术差不多吧。” “墨二小姐性子温软,心地善良,不可能跟懂妖术的女子在一起,刚才听墨二小姐介绍,这女子似乎是从月城来的。” “我们镖局的二当家押送东西去过月城,听闻那里毒虫毒草横行......” 孟辞被孟家的护卫抬上了担架,狐朋狗友见孟辞这幅惨状,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孟兄是失算了,倒是没料到这女子如此狠毒。” “区区一个外地人,自以为结交上了墨二小姐,就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虽然我们孟家比不过墨家,但也不是区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外来女子能轻易践踏的,本少就看谁敢保她!” 孟辞脸和脖子被蜈蚣咬伤,脸上满是淤血肿块,连张嘴都艰难,依然还在口齿不清的逞强:“小爷轻敌了,等到小爷好起来,再去找这个贱人,我们孟家捏死这个小贱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 “孟家原来是这般草菅人命吗?”男子低沉冷酷的嗓音突然响起,众人抬眸望去,就见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成悦墨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冷眼凝着躺在担架上的孟辞,眼神里却隐隐溢出杀意,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本少倒是不知道,这锦城还有如此藐视王法之人......” 少年人周身的气场无端端的散着一股威压,那是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威仪。 刚才还算鼎沸的人群瞬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墨成悦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锐利,仿若凌迟之刃。 孟辞生怕波及到了孟家,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却稍微一动伤口就疼的要命,只能解释:“墨大少爷误会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失言,并非想要违反律法,实在是被一个小贱人弄到这般境地,才会口不择言信口雌黄......” 墨成悦的嗓音越发冷了,他上前一步,抬脚落到孟辞的膝盖骨上,用力往下碾:“你说谁是小贱人,本少的未婚妻你也敢辱骂,本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4732章 需要人给你解闷儿 孟辞听到了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才刚要嚎出声,可突然听到墨成悦后面的话,吓得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任凭墨成悦踩烂了自己的膝盖骨...... 这女子不仅是墨成悦相中的人,竟然还是墨成悦认定的未婚妻...... 如今墨凌渊已经撒手不管事了,一旦墨成悦正式接管,便是锦城真正的掌权人了,这女子将来便是墨府的少夫人,地位尊贵,无与伦比...... 他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然鬼使神差的调戏了墨府未来的少夫人...... 墨成悦见孟辞还算有那么丁点骨气,收回脚,对着孟家的护卫吩咐道:“抬回去,转述本少的话,就说孟家教子无方......” 车厢内。 等到墨相忆回过神来,才知道马车已经停了,问:“为何停下了,可是前方有人挡住了?” 话音刚落,只见帘布一闪,贺浮生便弯身进了马车的车厢内,坐到了相忆的正对面。 墨相忆:“......” 原本空旷的车厢因为贺浮生的到来而变得狭小了许多, 好几日不见,突然离得这么近,墨相忆无端端的慌了起来,她垂下眼眸,看都不看他一眼。 可那双眼睛却如火炬一般,热辣辣的落在她的身上,烫的她浑身都不自在。 车轱辘重新滚动起来,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良久后,头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相忆忍无可忍,“你进来做什么?我可是要回墨府的。” 她一抬眸,他便对上了她那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如琉璃珠一般惹他欢喜,他便含笑的望着她,好看的眸底千般深情,万般宠溺。 相忆见状,心跳没由来的快了许多,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贺浮生瞧着她这般活色生香的模样,倒是比从前整日正襟危坐的待在他身旁有趣多了,他不禁闷闷的笑了起来,和颜悦色的开口:“前些时日病了,积压了一堆事情没来得及处理。 这几日确实是日理万机,想要去墨府找你,又怕唐突了你,好不容易见你今日心情似乎好了些,便巴巴的凑过来了,同你一道去墨府......” 听到贺浮生竟然还好意思提自己生病,墨相忆越发恼了,“你哪里是病了,你分明是年纪大了,胡思乱想多了,需要人给你解闷儿......” 贺浮生突然正色道:“相忆,我跟苗家的嫡小姐没什么的。” 相忆啐他一口:“我何曾问过你跟苗家嫡小姐的事情,就算有什么,又跟我有什么相干?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没道理。” 贺浮生又笑起来,眉目温朗,如风光霁月:“相忆,你还小,果真还是小孩子的性子,我倒是今日才知道你还有这些小脾气。 跟从前那些乖巧如端庄矜持相比,我倒是喜欢你现在这般模样,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便说出来。 无论你觉得跟你相不相干,反正我都要跟你说清楚...... 苗家嫡小姐陪着苗老爷子一同去看我,我也将这件事跟他们说清楚了,我心有所属,且归属之人还未及笄,等明年及笄了,我便立即去提亲迎娶...... 我连上门的聘礼,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第4733章 本姑娘没必要如此折磨他 墨相忆羞的面红耳赤,见他还不管不顾的说下去,登时急了,气得泪眼汪汪起来:“你这人好不要脸,我还未曾及笄,你便跟我说这些话,也不怕这些混账话传出去了我被人笑话......” 贺浮生突然倾身上前,握住了墨相忆的手指。 墨相忆吓了一跳,本能一般的用力往回抽,手指却在贺浮生的掌心里被握的更紧。 贺浮生不肯松手,压低了嗓音,轻哄道:“相忆,锦城的习俗,向来都是及笄之前便订婚,及笄之后,便可以成亲了,等年底,你姑姑姑父回了墨府,我再跟义父一同请媒人去墨家向你提亲...... 你瞧思瑜和成悦都是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跟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我心悦你,若是你对我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强迫你,还有几个月才到年末,你好好考虑清楚,我等着你的答复......” 贺浮生说完这些话,还没等相忆开口,便跳下了马车,逃一般的消失在相忆的视线里。 他害怕离开的晚一点,会被她直接赶下马车。 这世上的人,无论男女,无论有多么的强大,但凡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和谋算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一颗坦白赤诚的心脏,战战兢兢的呈现在对方的面前,等着对方的接纳或者被拒绝...... 贺浮生虽然习惯了在商场上开疆扩土运筹帷幄,可面对墨相忆,竟也会语无伦次,没由来的慌乱,底气全无。 一连好多天,墨相忆都呆在墨府里,没有出门,贺浮生的信件倒是一日三次,次次都往府里送。 内容也没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只是今日早上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过了什么人,午时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也见过了什么人,晚上也是一样...... 墨相忆一开始觉得烦,后来便慢慢习惯了。 胡月如从赛场上回来,第二日,用完早膳,正要出去找一份事情做,打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人家。 老人家见胡月如出来,立即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迎上去,“胡姑娘,犬子有眼不识泰山,狗仗欺人,唐突了姑娘,是老夫管教不严,还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给她一条活路吧。” 说着,侧过身指了指停靠在门口的马车:“老夫已经将这个畜生带过来了,哪怕是让他罚跪也好,要杀要剐也要请给他一个痛快,而不是如今这般......” 胡月如诧异:“我只不过是卸掉了他的手臂,踢断了他的膝盖骨,重新接上去便罢了,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老爷子也满脸讶异:“姑娘难道不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胡月如冷笑:“本姑娘若是想要弄死他,他也活不到现在了,只是他虽然毫无教养,却也罪不至死,本姑娘没必要如此折磨他。” 说着,她抬脚出了院门,走到马车旁,抬手将帘布一掀开,扑鼻而来便是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 而昨日还算俊秀的少年郎躺在马车里面,满脸肿胀成黑紫色,身上能够露出来的地方都是红斑,皮肤都被指甲挠破了。 第4734章 红颜祸水 眼看着这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没有一块好皮了,胡月如满是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孟老爷子以为胡月如对自己的孙儿恨之入骨,故意这么折磨他,不禁老泪纵横:“胡姑娘,犬子确实不成器,可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只从昨日在赛场上被人抬回来,就这幅样子了...... 墨大少爷说你将来会成为墨府的少夫人,还请胡姑娘......” 话没说完,胡月如便本能的打断了孟老爷子的话:“老人家,您的孙儿言语轻浮,才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教训了他...... 所谓杀人偿命,我既然下了重手,便不可能再用如此下作的方法取他性命,越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便越不可能发生,相信墨大少爷也同我一样,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敢问老人家,您可有得罪过别的人? 还有,此等模样,分明就是中了毒,不抬去保仁堂找张大夫或者去墨府找墨大小姐,你们寻到我这里,实在是找错人了。” 孟老爷子怔愣片刻,沉吟道:“既然不是姑娘下手,老夫便明白了,叨扰了姑娘,我也替犬子向姑娘道歉,若是犬子好起来,老夫保证,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姑娘的眼前了。” 胡月如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载着孟家的人离开,自己也往市集上走,一路走走停停,看到有新开的店铺里正在招人,便进去问店员:“请问你们这边的人都招齐了吗?还需要店员吗?” “不好意思姑娘,我们铺子里的人才刚招满。” 胡月如满是遗憾,才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胡姑娘?” 楚初言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胡姑娘是打算找事做?” 胡月如点了点头,“初来乍到,总要寻些事情做了养活自己的。” 楚初言顿了顿,忍不住问:“墨大少爷知晓吗?” “不需要他知晓,我身有隐疾,本就不该跟他有所纠缠。”胡月如说完,又将孟老爷子去找她之事说了一遍,叹气:“原本以为锦城比月城会好许多,倒是没料到,才来几日,刚安定下来,便发生这种事...... 幸亏今日找上门来,若是那人就这么死了,我平白无故就成了杀人凶手和红颜祸水了。” 楚初言越听,眉心便拧的越发紧:“这件事有蹊跷,我要赶紧通知思瑜,无论如何,先将人救回来。” 说着,写了一封信,递给店员,让他快马加鞭的送到墨府交给墨思瑜。 又请胡月如到会客厅落座:“我这里店员倒是都安排好了,只是还缺一个记账的,你若是愿意,便留在这里帮我管一段时间的账...... 我只是觉得,凭着圣女的聪慧才智,来这里替我管账,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胡月如却只是笑笑:“月城的圣女已经被天降圣火烧死了,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能让我留在这里管账,我已经万分感激了。” 毕竟,跟别的需要抛头露面的活计相比,至少可以不用接触太多人了,而她的性子偏偏过于清冷,这张脸也容易招惹是非,说不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她只是想要清清静静的过普通人有着烟火气的日子...... 第4735章 法子倒是有 墨府内。 墨思瑜展开楚初言递过来的信,立即去找墨成悦,将信纸递给他看,问:“哥,你确定没有打算要孟辞的命?” 墨成悦一目十行的看完,凝起眉:“本少确实想要弄死他,但他也确实罪不至死,更没有在月如手里讨到半点便宜,给他个教训足够了。” “这种症状,初步判断,大约是中毒了。”墨思瑜抬脚便往外走,“我去一趟保仁堂。” 墨思瑜匆匆赶到的时候,须发皆白的张大夫正在给孟辞把脉,摇头道:“孟公子体内的毒,老夫似乎从未见过啊......” 听到推门声,张大夫回头望去,就看到墨思瑜大步走进来了。 孟老爷子知道墨思瑜当初是迟睿的时候,跟孟辞关系不错,见状,赶紧扑上去,又是道歉又是央求,希望墨思瑜能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救孟辞一命。 墨思瑜只是静静的站在床头,盯着孟辞看了半响,皱了皱眉,“张大夫,劳烦您派人去将胡姑娘请过来。” 张大夫闻言,立即派人去请胡月如。 墨思瑜这才俯身,去翻孟辞的眼皮,问:“你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孟辞那一双眼睛却只是转了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张大夫小声问:“墨大小姐,孟公子所中之毒老夫似乎并未曾见过......” “这是活物毒,锦城压根就没有,您没见过也很正常。”墨思瑜开了药方子,“这毒不是一朝一夕的时候便存在的,必定是存了好几个月......” 张大夫讶异:“都中毒好几个月了,是不是毒入骨髓了?” “非也,只不过是难以根除罢了,若是没有从体内取出活物,便永远都不可能医治好。”墨思瑜转头看向张大夫:“这活体毒,跟月城的蛊毒很相似,若是对蛊毒并不怎么了解的人,很容易误判这种症状......” 孟老爷子急了:“这么说,墨大小姐是可以医治了?” 墨思瑜点点头:“法子倒是有,一剂药方子便可。” 张大夫立即铺开纸笔,“什么药,老夫写下来,立即让药童去熬煮。” 墨思瑜摆摆手:“这倒不用,您派个人去对面的豆腐店买一大坛子磨好的豆浆水,端过来命人灌进他的肚子里就好了......” 孟老爷子:“......” 张大夫:“......” 张大夫愣了一下,倒是没料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稀奇古怪的医治法子,转念一想,又觉得墨大小姐和墨夫人似乎也从来就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大夫和医者,各种层出无穷又奇奇怪怪的法子多得是。 能让病人好起来的法子,便是好法子。 张大夫立即命药童去对面的豆腐店里买了一大坛子豆浆水回来。 药童才刚回来,胡月如和楚初言也随之而入。 几人简单打过招呼,胡月如开口:“这毒并非我所下,我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楚初言安抚道:“思瑜自然是信你的,叫你过来,肯定是别的事。” 胡月如满脸诧异:“别的事?” “嗯。”墨思瑜道:“这是一种极其少见的活体毒,你常年居于月城,可能听闻过,替我看看这东西有何特征......” 第4736章 治病 药童用竹筒将豆浆一瓢一瓢的灌进孟辞的喉咙里,孟老爷子眼看着孙儿的肚子如怀孕了一般一点点的鼓胀了起来,生怕他的肚腹被这些豆浆水撑破了,不安的问:“墨大小姐,这么下去,我儿的肚子......” “他若是实在喝不下,会吐出来的。”墨思瑜淡定的看着这一幕。 药童依然将竹筒撑在孟辞的嘴里,继续往孟辞喉咙里灌豆浆,眼看着那豆浆水实在是灌不进去了,墨思瑜又让药童将孟辞的身子翻转过来...... 才刚翻转到一半,刚才灌进去的豆浆水就直接从孟辞的喉咙里喷了出来,吐得床单被套上,地上,药童的身上到处都是...... 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从肚腹里倒出来,厢房里腥臭不堪,一股酸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在屋子里蔓延开。 孟老爷子差点也跟着吐了出来。 张大夫赶紧打开了门窗通风,楚初言和胡月如退避到窗口,忍着喉咙里的不适。 墨思瑜掩着鼻在那堆吐出来的污秽里找了找,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便直接跨上前去,将满身污秽的孟辞翻转过来,继续往他嘴里灌豆浆水。 楚初言见状,忍着恶心,连忙上前帮忙。 就这样,三番四次的吐,孟辞吐的死去活来,整个人快要生不如死的时候,墨思瑜将手里的竹筒一扔,从袖口里掏出帕子,在一堆吐出来的豆浆水里,捡起一个蠕动的小虫放在了盘子里,兴奋的大叫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这小家伙了。” 墨思瑜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这屋里的气味,端起瓷盘抬脚就往外走,顺便脱掉了弄脏的外衫,换了件粗布衣衫。 看着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孙儿,孟老爷子追出门去,“墨大小姐,犬子好了吗?” 墨思瑜抬眸看向张大夫:“给他开一副普通的解毒汤药,每日进食些米粥,过几日便会好起来了。” 孟老大夫千恩万谢。 墨思瑜又道:“孟公子身上的毒,便是这活体毒虫的排泄之物,若是喝进去了这种虫的虫卵,这虫卵孵化后寄居在人体的肚腹里,一点点的长大,等成了成虫,排泄物便有毒,虫长得越大,排泄物越多,中毒便越深...... 这种虫从虫卵孵化到成虫,大约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近半年的时间里,孟公子可跟不相熟的外人有过冲突?” 孟老爷子想了想,突然就老泪纵横起来:“是老朽管教无方,他这一年里,本想去月城寻人,老朽不让他去,他一腔怨怒无处发泄,便到处惹是生非,还打过从月城过来做生意的人......” 墨思瑜:“......” 孟辞去月城想要找的人,必定是她了。 墨思瑜轻咳了一声,孟老爷子便适时的闭嘴了。 墨思瑜道:“往后孟公子若再仗您的势欺负人,您也不必求到我这里来了,我这次救他,是看在我跟他曾经的交情上,那些被他欺负的狠了的人,又到哪里申诉去?” 孟老爷子连连应承下来,接过了张大夫递过去的药方子,让药童去煎药了。 张大夫看着托盘里的虫子,满是纳闷:“这条虫为何不能直接弄死了再让病患排泄出来?” 第4737章 且还是要同一个人的 胡月如道:“这便是活体虫毒的独特之处,这虫子的再生能力很强,能保住人性命的汤药毒不死它,就算将它从身体内弄了出来,一旦捏碎它,只要它的残体能找到寄主,他便寄居在你的皮肤上再次活过来...... 这种活体虫,极其少见,是冻在月城冰山里面的,长达几百年...... 只能将这虫子活活从身体内取出来后,再放在火上烧成灰,它怕高温,才会死的干净彻底...... 若是人在发烧之时,这种虫子在身体内是无法存活下来的,虫卵也无法存活......” 张大夫若有所思:“难怪会被称之为活体虫,原来如此。” 墨思瑜往托盘里滴了几滴蜡油,点了火,看着那虫子被烧成灰烬:“这种虫子我曾经听孙老先生提到过,当时他只告知我要催吐将病人身体内的虫子催吐出来,却没有告知我这东西要如何毁灭,我当时正在看别的书,听的也并不真切...... 倒是没料到这东西竟然是不怕冰冷反倒怕热的家伙......” 话音刚落,墨思瑜却突然怔了一下,直直的望着坐在对面的胡月如,一把抓住了胡月如的手臂:“月如,噬心蛊虫寄居在你的身体内,这东西是不是跟别的大多数的蛊虫一样,在太冷的温度环境里,也会被活活冻死?” 胡月如不置可否:“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并不清楚,只是我知晓,大多数的蛊虫,想要长久的存活,都要寄居在宿主的身体内才行。 但也有特定的蛊虫是能够适应冰冷的体温的......” 墨思瑜满腔的希望再次化作泡影,她想起被植入庄小钰身体内的蛊虫,那些蛊虫便是能在低温下存活的。 但......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着试验一下。 墨思瑜站起身,在厢房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噬心蛊虫,需要心头血浇灌而活,我到哪里去找心头血?” 总不能自己挖了心肝取自己的心头血吧。 闷闷不乐中,墨思瑜被楚初言送回了墨府。 进了药房,墨成悦见妹妹闷闷不乐,问:“怎么了,孟辞难道没被你救活?” 墨思瑜摇头,将噬心蛊虫的事情说了一遍:“若是我能用心头血培育出噬心蛊,说不定能找到救嫂嫂的法子。 只是这心头血难取,每次从心口剜血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且还是要同一个人的。” 墨成悦闻言,一声不吭,默默的退出了药房。 墨思瑜继续翻看着母亲这些年留下来的手札,没过多久,就听到药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 墨思瑜低垂着脑袋,头都没抬,开口道:“你又来做什么?” 一盏精美的青瓷碗放在她的面前,淡淡的血腥味道飘散开,墨思瑜的视线朝着碗里望去,就见碧莹莹的碗内装着半碗温热的鲜红的血液。 墨思瑜抬眸,就看到墨成悦一只手捂着胸口处,惨白着一张脸,看向墨思瑜,低声问:“够不够?” 墨思瑜:“......” 墨思瑜“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即从柜子里翻出止血药丸和绷带去给墨成悦处理伤口,又捡了几样药材,交给下人赶紧去煎熬...... 第4738章 你果真半点不知情 伤口有些深,划开了长长的一道痕迹,墨思瑜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差点破口大骂:“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心头血又不是只取一次就罢了,需要一直温养着,便要一直取心头血...... 你平日里那么忙,内务繁多,若是不慎感染,有个三长两短,后果如何,你预料到了吗?” 身为墨府唯一的继承人,墨成悦的命本就不仅仅只属于自己了。 墨成悦却只是笑了笑,“有你这个妹妹跟在我身边,那种意外自然是不可能出现的......” 墨思瑜:“......” 店铺内。 胡月如问楚初言:“听闻这锦城的城郊处有一片枫叶林,许多男男女女每到秋日便结伴前往...... 我记得思瑜向来是个爱看热闹的,你们什么时候去城郊游玩?” 楚初言摇头:“一直到年关,她大概都不会出府了,也没有半点时间陪着我了。” “为何?”胡月如纳闷:“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思瑜也不是那种使小性子的人,好端端的为何连出府一趟都不肯陪你了?” 楚初言抬眸,看着胡月如,欲言又止。 胡月如何其敏锐:“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给你管账?” “自然不是这个缘由。”楚初言忍不住问:“你果真半点不知情?” 胡月如一脸莫名:“我知道什么?” “成悦兄身体抱恙......” 楚初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向来处变不惊的胡月如生生折断了手里的毛笔,语气慌乱的问:“他怎么了?病的很严重吗?” 一直到年关都好不起来吗?还需要墨思瑜成日成夜的守着? 说完,心脏处那种挣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痛很快席卷全身,疼的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细汗从额头沁出来,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 楚初言见状,赶紧解释道:“他没生病,只是因为想要治愈你的病,而自己取了心头血,养噬心蛊。” 胡月如:“......” 胡月如闻言,心口疼的径直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幽幽的睁开眼,却见自己躺在别院的床榻上,床榻边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个男子。 只是看背影,她便知晓这人是谁了。 胡月如动了动依然有些疼痛的手指头,轻声唤他的名字:“成悦。” 墨成悦转过身,对着她粲然一笑,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上添加了几分孱弱,“醒了?” 男子回过神,大掌朝着她伸过来,覆在她的额头上,笑着道:“差点急死了我,你都昏迷大半日了。” 见她只是用湿漉漉的双眸怔怔的盯着自己看,又微微笑起来,柔声细语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心口还疼的厉害?” 胡月如撑着手臂坐起身,“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墨成悦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伤口,我好端端的哪里来的伤口?” 胡月如垂下眼眸:“你若是不脱衣服,等天亮了,我一早便离开锦城。” “离开了锦城,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反正只要不再见你便可。”胡月如抬眸,眼神幽怨的望着他:“你究竟给我不给我看?” 第4739章 犯不着赔上我自己 “给给给。”墨成悦的语气里满是欲盖弥彰的故作轻松,他一边脱自己的衣衫一边道:“反正我这身皮囊,迟早要给你看的,早让你看跟晚让你看没甚区别......” 等到衣衫脱下来,少年人面对着胡月如,眸底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羞怯。 意外的是,墨成悦胸口处的皮肤光洁如新,没有半点伤痕。 墨成悦捡起床上的白色中衣又穿了回去,低声道:“现在看也看了,应该相信了吧,我若是受了伤,也不会这么快便赶来见你了。” 墨成悦一粒一粒的扣着衣扣。 就在扣到胸口的衣扣时,胡月如突然倾身上前,指腹从他胸口的皮肤上抚过,紧紧的抠住一块,用力狠狠一扯。 手里多了一块皮面具,而少年人的胸口上,疤痕交错,伤痕累累,因为刚才撕掉皮面具的力气太大,不小心将黏在皮面具上的痂一并撕掉了,伤口重新被剥开,此时心脏处的位置鲜血缓缓滴落下来,血肉模糊...... 因为剧烈的疼痛,伤口周边的肌肤在微微抽搐着。 胡月如赶紧起身,从抽屉里翻出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又用白色棉布将他的伤口缠绑好...... 整个过程,她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缠绑伤口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见事情败露,墨成悦倒不得不坦白了,指腹抚摸上她的脸颊:“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陪着你走过一辈子呢。” 胡月如垂下眼帘:“你又何必为了我......” “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忘记了?”墨成悦轻笑一声:“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胡月如又气又怒:“若是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难不成也是这样?” “那肯定不会是这样。”墨成悦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半开玩笑的道:“救命之恩大于天,若是合乎眼缘的,遇到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要以身相许了。 至于别的人,不合眼缘者,自然有别的报答方式,金银珠宝和功名利禄都可,犯不着赔上我自己。” 胡月如:“......” 胡月如:“你往后休得骗我,否则,我便走的远远的,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 “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墨成悦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站定,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你也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等思瑜医治好你的病,我们就拜堂成亲,好不好?” 胡月如:“......” 墨思瑜在外头等了许久,见墨成悦总算从卧房里出来了,抬脚进了卧房给胡月如把了脉,见脉象平稳了许多,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我在,我兄长不会有事的,嫂嫂你多保重身体。 是药三分毒,我给你的药丸也不宜经常吃,我一定会找到救治你的法子的,你相信我。” 胡月如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思瑜又道:“兄长担心你,从府里拨了几个丫头婆子过来照顾你,你先在别院里休养几日,等身子好了,再去店铺。” 怕胡月如担心,又安慰道:“我哥的伤也算不得什么,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这点伤对他来说,压根就登不上大雅之堂,你放心吧。” 第4740章 她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回了墨府,墨思瑜一门心思将自己关在药房里,寻找着医治胡月如的法子。 秋末初冬,远在月城楚家的孙老伯将自己书房里记载医术和毒术的书籍全部都当成货品押镖送到了锦城。 墨思瑜看着在血水里蠕动已经变成成虫的噬心蛊虫,翻遍了一屋子的书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墨思瑜熬的满脸疲惫,脑袋发胀,这蛊虫活着一日,就必须用心头血滋养一日,若是长久的找不到医治的法子,墨成悦的一切苦楚都白白受了。 墨思瑜困倦不已,趴在桌上,手指揉着额角,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睡中。 她是被冻醒的,等睁开眼,却发现药房的窗户不知怎么被冷风吹开了,冬日里的寒风一个劲的往药房里灌进来。 她平日里在药房的时候,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下人也不敢随随便便的进来这里。 墨思瑜赶紧用披风裹住自己,关了窗,回到桌边时,却发现血水里的蛊虫竟然一动不动了。 她用银针拨了拨,那些蛊虫果真全部被冻死了。 墨成悦捂着胸口,低低的咳嗽着,手执狼毫笔正在批阅文书,就见书房门被人推开,墨思瑜端着碗眼睛红红的闯了进来。 墨成悦放下笔,诧异的问:“怎么了?” “医治的法子还没找出来,用你的心头血养的蛊虫却被我不小心冻死了。”墨思瑜满是心疼:“哥,你这几个月以来的苦因为我的疏忽全部白受了。” 墨成悦:“......” 墨成悦接过碗,看着里面已经死了的蛊虫,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宽慰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养就好了。 倒是没料到这些小东西还如此娇气,竟然会被冻死,若是冻死的是月如心口那条蛊虫该多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墨思瑜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一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突然就被打开了,“是啊,这小东西跟别的蛊虫不同,并不怎么适应寒冷,只要温度再低一些,冻一下就死了,何不直接冻死它呢,也用不着将那东西从心口处取出来了。” 墨思瑜满是红血丝的眸底瞬间光芒大盛,璀璨夺目起来:“哥,我想到如何医治嫂嫂了,只不过要让嫂嫂死一次才行......” 墨成悦:“......” 墨思瑜:“当初在祭司府,大祭司为了保住祭司府里的人,故意逼着我吃了假死药,吃过药丸之后,我便没了知觉。 听闻言兄看到我的尸体,还给我把了脉,确认我死了之后,顿时肝肠寸断,差点失去理智。 等我醒来后,才知晓客房里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一个人若是死了,在没苏醒过来之前,她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墨成悦:“思瑜,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若是你将那假死药从月城弄来,我给嫂嫂服下,再将她放进我干爹的冰窖里,就像从前保存我宝儿姨姨的身体一样,里面温度极低,嫂嫂身体里的蛊虫也会被冻死......”墨思瑜道:“等那虫子被冻死后,我再凭着娘亲交给我医术,将嫂嫂救活过来。” 墨成悦眯起眼,“我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往月城......” 第4741章 我女儿国色天香 熬过隆冬,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之时。 墨思瑜将配置的最后一瓶药丸放到桌上,指腹搭在胡月如的脉搏上,“嫂嫂身体调养的不错,吃完这瓶药丸,身体就彻底好了。” 墨成悦弯身站在一侧,眸底亮闪闪的凝着胡月如:“等这些药吃完,再食补几个月,这府里的厨娘极其擅长做药膳,每日多吃几顿,好的快些。” 胡月如抿着唇,低垂着脑袋,“我住在府里这么久,叨扰了,也该搬回......” “哪里叨扰。”相忆赶紧打断她的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特别是我,总算是有人陪着一起玩了,弹琴赏花,别提多开心。 你若是不在这里,我还不知道多闷呢,特别是思瑜要不是泡在药房里,要不就是跟姐夫一同待着......” 墨思瑜小脸绯红,狠狠的剜了罪魁祸首楚初言一眼。 楚初言赶紧朝着相忆拱手:“都是我的错,只是思瑜每次想要去找相忆妹妹的时候,浮生兄都在你的院落里,思瑜也不好意思打扰。” 贺浮生对着楚初言一抱拳:“承让承让。” 墨成悦倾身,凑近胡月如的耳蜗边:“最开心的人其实是我,可以每日里看着你,关心你,也不用我如从前一样,每日夜深人静,爬上你院墙外那棵树,偷偷看着已经歇息后的你......” 胡月如:“......” 她本想搬回自己的别院里,可似乎没人同意,墨成悦担忧她的身体,不肯让她立即出府,墨思瑜和墨相忆也希望她再多留一些时日...... 楚初言的店铺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生意很快就从锦城做到了云城...... 年关的时候,墨凌薇和封少瑾回了一趟锦城,同意了浮生和相忆的婚事,浮生和相忆两人已经定了婚期,只待相忆及笄后的良辰吉日便成亲。 尽管封少瑾万般不情愿,总觉得全世界的臭小子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在封家向来都是墨凌薇做主,墨凌薇看着一表人才的贺浮生跟相忆在一起时如此的周到细致,对他印象极好。 又因为收到了贺文昊好几封亲笔书信,将浮生这孩子从小到大的成就悉数讲诉了一遍,又表了一番决心,待浮生和相忆成亲后,一定将相忆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教养,视如己出云云之类,便允了。 倒是封少瑾看到视如己出这个词,醋意横飞,气得牙痒痒,指头戳着信纸道:“他自己一个残废,连个女人都找不到,生不出儿子,就收养了别人的儿子,生不出女儿,就要将我的女儿视如己出,谁稀罕他?” 墨凌薇轻咳了两声,将信纸折叠好,嗔道:“相忆总要挑选婆家的,难得有个知根知底的婆家,浮生也算得上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这信里也提了,等到相忆跟浮生成亲,无论相忆想要去哪里住,想要留在哪里,贺家都不会干涉......” 封少瑾冷哼:“就算他贺家想要刁难,量他们也不敢,我这个爹又不是死的,好歹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论家世,贺家不如我封家,更不如墨家。 论模样,我女儿国色天香,简直就是她娘的翻版,就算是神仙之子,也是配得上的......” 第4742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墨凌薇瞥他一眼,“也不知道你究竟在不满意什么。” 封少瑾反问:“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满意他们贺家什么?” 贺文昊年轻的时候觊觎他娘子的美色,没等得偿所愿,竟然培养起自己的义子,拐走了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一想到这里,封少瑾便愤愤不平起来。 从前就知道这个贺文昊不是池中之物,倒是没料到这厮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相忆不仅模样像凌薇,性子也像凌薇,从来就不是个主动的人,更不会胡思乱想,在感情方面天生缺根筋,若不是那小子使用了千般手段万般城府,又如何能打动得了相忆。 封少瑾越想越来气。 墨凌薇知晓他又开始疑神疑鬼了,又怕他暗中使了手段,坏了相忆的姻缘,索性直言不讳:“自然是看中了贺府长辈少,人丁单薄,若是相忆将来嫁过去,只有一个通情达理,将她视如己出一般疼爱的公公当长辈,而没有故意刁难她的婆婆。 更没有心眼多的妯娌整日跟她作对,浮生虽然有个亲哥哥,但为人憨厚老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挑中的妻子也是个实诚憨厚之人...... 最最重要的是,浮生虽然小小年纪,为人处世却极尽周到细致,擅长处理好各种各样的关系,相忆嫁给他,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人这一辈子,若是小的时候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双亲,长大过程中又有关系颇好的手足相伴,再大些,到了谈婚乱嫁之时,遇到情投意合相伴一生的丈夫...... 如此顺遂的过一辈子,岂不很好?” 封少瑾不语。 墨凌薇的嗓音沉了几分,“难不成你希望相忆同我一样,小的时候过得心惊胆战,长大后遇到你这样的男子,好不容易想要跟你谈婚论嫁了,却发现你满口谎言,全是欺骗。 我被你们封家长辈嫌弃,被你的未婚妻刁难,再到后来,想要逃离你都走不掉,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差点死掉了,你才觉得感天动地,患难时刻见真情? 若浮生是你这样的人,我宁愿相忆一辈子不嫁,就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希望她再走一遍我这样的老路......” 眼瞧着旧事重提后,墨凌薇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封少瑾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温顺的如一头被顺了毛的狮子,“是是是,夫人说的对,还是夫人有远见,替相忆考虑的这么周到。 是为夫目光短浅,没有考虑这么多,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夫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为夫突然想起来,浮生这孩子确实不错,生意做得好,往后也能接手为夫的生意,为夫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除了浮生,似乎也没有比浮生更合适的女婿了。” 封少瑾好一通劝哄,无条件的妥协,才让墨凌薇重新眉开眼笑起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便由着女儿吧。 量那小子这辈子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他也不会担心相忆被欺负了,毕竟,就算他封少瑾管不到锦城和云城去,还有墨凌渊和楚云瑶。 再不济还有墨思瑜和墨成悦成为相忆的靠山和底气呢...... 第4743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 清明时节。 墨家人如以往一样,要去天恩寺里捐赠香油钱,点长明灯,还要拜祭被葬在天恩寺后山的墨瑾瑜和墨瑾澜。 楚初言和胡月如还是第一次去天恩寺。 安顿好之后,一行人去了大雄宝殿,跪拜完,墨成悦带着贺浮生和楚初言去找方丈讲经。 墨思瑜和墨相忆陪着胡月如四处走走看看。 胡月如看着雄伟巍峨的寺庙,停在九曲长廊里看着水池里面自由自在的金鱼,抬手抚过自己的胸口。 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就算日日对着墨成悦,就算表露出自己的真心,胸口只有满腔的愉悦,并无半点痛苦。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只要跟他在一起,只要想起他,都会觉得天朗气清,走在林间,空气香甜,就连看到水里的游鱼,都觉得活着真好,只要好好活着,便是最美好的意义...... 她孤寂封闭的心,如从前囚禁她的圣女宫一般,彻底被焚毁了。 她遇到了美好的人,又很快有了自己喜欢的家人和亲人,过上了母亲希望她过上的生活。 胡月如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锁,将手里的鱼食洒到水面上。 小金鱼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抢夺着食物...... 墨思瑜穿过回廊,抬眸朝着远处望去:“这大师竟然还在这里解签呢,听闻还挺灵验的,你们要不要也抽一根签?” “来都来了,当然要去。”墨相忆去拉胡月如:“听闻还能解姻缘签呢,嫂嫂快同我一起过去。“ 三人到了大师面前,墨思瑜随手从里头抽出一根签,在大师面对的蒲团前坐下,问:“大师,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自然是真的看不见,小施主,老衲都瞎了十多年了。”大师呵呵笑起来:“心有所悟,心眼便能见到众生,小施主,你打算问什么?” 墨思瑜眨了眨眼:“大师不是能算吗,难道不能算出我打算问什么?” 墨相忆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墨思瑜:“姐姐,你又顽皮了。” 胡月如抿唇微笑,跟相忆一同坐在了墨思瑜身侧的蒲团上,学着相忆的样子,抱着竹筒摇了摇,从里面掉出一根竹签。 她捡起来,看了眼上面雕刻的字迹,紧紧握在手里。 大师被墨思瑜刁难,半点没有觉得难堪,依然笑呵呵的模样,朝着墨思瑜摊开手:“施主将抽到的竹签给我,贫僧自然就算出来了。” 墨思瑜便将手里的竹签双手递上,笑吟吟的道:“大师,你若是算对了,我便再去点一盏长明灯,再捐赠一些香油钱,你若是算不对,往后也不用在这里解签了。” 大师指腹摩挲着竹签上雕刻的签文,“贫僧要是没猜错,小施主问的应该是姻缘吧?” 墨思瑜:“......” 墨思瑜凑过去看签文上的字迹:“上面写的什么?” 大师将竹签递到她面前:“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墨思瑜:“......” 墨思瑜有些不甘心,“这个不算,我随便拿的,我再摇一根。” 说着,便抱着竹筒,又摇了起来,从里头掉落一根竹签,赶紧捡起来,查看签文。 第4744章 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墨相忆的脑袋凑过去:“千里姻缘一线牵!” 胡月如:“这也太准了。” 墨思瑜将竹签重新放回竹筒里,问:“大师,这里头的签文不会都是姻缘签吧?” 大师呵呵笑了几声,白眼珠动了动,“小施主,有缘千里来相会,你这一连抽了两次,次次都是上上签,且还是正缘......” 大师搁在膝盖上的指头掐了掐,“贫僧若是算的没错,小施主好事将近,再过些时日,便要嫁人了吧?” 墨思瑜:“......” 墨思瑜笑着道:“香油钱我已经准备好了,点长明灯的钱我也准备好了,难怪大师解签这么多年,来找你解签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这天恩寺里的香火钱,也有一半是冲着大师你捐赠的呢。” 大师:“阿弥陀佛,小施主过誉了。” 墨相忆也将自己的签文递过去:“大师,我也算姻缘。” 大师的指腹摩挲过雕刻在竹签上的签文:“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小施主,恭喜你,也是上上签。” 墨相忆纳闷:“大师,何出此言,还请详解一番。” 大师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的姻缘便已经注定了。 长辈积善缘,后辈享福泽,小施主的出生一定非富且贵,从小活在众星捧月之中吧?” 墨相忆连连点头:“大师果真灵验。” 墨思瑜侧头望着快要听的愣住了的胡月如,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签文,递给大师:“这份签文呢,也是问姻缘。” 胡月如握着帕子的手揪紧了,指骨节隐隐透着青白色,满脸忐忑不安。 大师将摩挲过的签文放回竹筒里:“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小施主,临近婚期,你心有不安吧?” 胡月如顿了一下,坦诚的承认了:“是。” 大师又道:“你夫君的生辰八字是什么,贫僧给你算一下。” 胡月如将墨成悦的生辰八字和自己的生辰八字都说了一遍:“大师,这八字可相合?” “天赐良缘,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大师宽慰道:“千生百世,缘起缘灭,一切皆早已注定。 小施主不妨多信任夫君,时日长久,心底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便不会再有了,小施主从小到大,是不是从未轻信过旁人?” 最后一句话似乎问到了胡月如的伤口上,胡月如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何止从未轻信过旁人,便是亲人,也没有轻信过。” 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 从偏殿出来,墨思瑜拉着胡月如:“嫂嫂,大师说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我娘亲就从来不信这些的,我小的时候每次过来,随手摇出来的签文都是上上签,我怀疑那竹筒里面就没有放下下签...... 说不定啊,这些都是骗人的,图个开心便好。 我们在里面解签,外头围着那么多的人,谁都知晓我们的身份,若是那些议论声被大师听了去,随随便便便能猜出我们的身份了...... 这八字合不合都是多余的,跟我兄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也是有的,关键还是要你们俩心心相印才行。” 第4745章 我也并非过不下去 胡月如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成亲在即,我心里无端端的有些慌乱,也是寻常。 不过大师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的福气还长着呢,往后余生,我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活的孤苦伶仃了......” 遇到好的人,他的爱意能治愈心底埋藏着的所有伤口,抚平心上所有的伤痕。 墨思瑜又带着胡月如和墨相亿去山后的桃林玩,此时正直桃花盛开,游客颇多,清风拂过,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墨思瑜踩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慢慢行走,跟她讲过世的姑姑墨瑾澜和过世的叔叔墨瑾瑜的事情,以及兄长小时候被抱到云城的经历:“这世上之人,只要好好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我们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替那些为了我们付出生命和代价的人更好的活着。 当初战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这才短短多少年,山河修复,重建家园,走到哪里都是一派繁华之景象...... 这人世间变化的可真快啊!这便是我叔叔一直想看却从未看到过的繁盛......” 拜祭了先人,一行人正打算在寺庙里住几日,却被亲卫告知,远在月城的楚家人和胡家人走水路,快要抵达锦城了。 楚初言和胡月如激动不已,一伙人收拾好了行李,急匆匆的离开了天恩寺,直奔码头...... 楚家人和胡家人本就是月城数一数二的大世家,此次出行走水路,排场足够盛大,光是嫁妆和聘礼便装了足足两大船,等到船舶停靠到了码头,楚家护卫和胡家护卫将那些装着嫁妆和聘礼的大大小小的箱子从船上小心翼翼的抬到岸上,就足足忙碌了三日...... 胡月如倒是没料到娘亲跟妹妹会一同前来看她,她买的别院本就不大,等到两人带着佣人一进来,整个别致的小院落便显得拥挤了许多。 胡月卿打量着姐姐的小别院,“这里地势不错,你一个人住也算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姐夫为何没有替你安排一个大些的地方?” 胡夫人转眸看向胡月如:“这小别院,是你自己买下来的吧?” 胡月如点点头,“是我从相忆妹妹手里买下来的,我离开圣女宫太过匆忙,也并非我的意愿,当时手里并无多少值钱之物,能买下这一座小宅院也算是倾尽一切了......” 胡月卿诧异:“是姐夫耍了手段,硬是带你离开了月城来了锦城的,既然来了,为何没有替你安顿好一切? 我可是听闻,你还在楚小少爷那边谋了一份差事呢。 你过的这么苦,姐夫竟然能无动于衷,你为何没有在信里跟我和娘亲提到这些? 若是知晓你过的是这般生活,就算你回不了月城,我和娘亲也能让人给你捎一些钱财过来,让你日子过的好一些,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我也并非过不下去。”胡月如垂下眼眸,唇角漾出浅浅的梨涡:“他倒是想要帮我安置好一切,只不过被我通通拒绝了。 我住在这里的那段时日,他想要见我一面都难,又怎么敢将我安排进他的大宅院里?” 第4746章 墨府三桩喜事 胡月卿不懂:“为何呢,既然姐夫千方百计的带你出月城,便是一定会娶你的啊。” 胡夫人瞪了她一眼:“就算他们墨家一定会娶你姐姐,在没有成亲之前,你姐姐也不能住在墨家外头的宅院里,像什么样子,若是被人知晓,被误认为是外室了怎么办?平白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都是为娘不好,若是当初考虑的周全一些,特意给你些盘缠,你也用不着在这锦城里抛头露面。” “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胡月如笑着宽慰道:“我从前整日一个人住在圣女宫,犹如囚牢一般。 如今来了这锦城,在楚小公子的铺子里管账,不用在门口迎来送往,无需看人脸色,反倒还能时不时的到街上走走,看看这繁盛的烟火气...... 有时候听着那些商家鼎沸的吆喝声和揽客声,便会觉得自己不枉此行,此生还能重见天日,是我的福分。” 胡夫人感慨:“我原本以为,高门大户都是有各种各样的龌龊和肮脏的,如今看来,其实也未必。 长辈行的端坐得正,晚辈也会上行下效,不会差。 你走后,娘每每想到你,都会觉得亏欠了你,如今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人,娘也就放心了。 那墨夫人,是个极聪明且极其有分寸之人,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压根就不怎么插手晚辈的事情,遇到这样的婆母,也是你三生有幸...... 墨家人丁稀少,并不复杂,兄妹之间感情极好,跟胡府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好在你们两都是要嫁出去的,没必要继续留在那个脏乱的地方了,也庆幸我就只生了你们姐妹两......” 提到过往,胡夫人依然耿耿于怀,无论大门小户,但凡内宅不安,总是因为那个当家的男人是非不分,宠妻灭妾,才纵容的后宅妖孽兴风作浪,搅合的后宅和子女一辈不得安宁。 两姐妹依偎进胡夫人的怀里,宽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也都好起来了。” 胡夫人担忧的问:“你的心疾如今好些了吗?若不是当初我被你父亲打压,你也不会被送进圣女宫......” “早已经彻底好了,思瑜妹妹医术已经精湛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身体也在她的调理下好了许多,从前那些在圣女宫内落下的病根也被根治了......”胡月如撒娇:“娘亲跟月卿今晚留在这里跟我一同住,我们母女三人好好说说话,等我成亲过后,说不定又是一别多年,许久见不到面......” ...... 墨府。 墨府许久没办喜事,就连一年多之前,隆重筹备嫡长女的及笄宴都被搅合的人仰马翻,差点闹出了人命。 可今年一下子要办三桩喜事。 锦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温柔娴静的墨二小姐,要跟云城富可敌国的贺府少家主订婚了,明年开年便完婚。 墨府的少主迎娶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胡月如。 且同一天,墨家臭名昭著的墨大小姐出嫁,夫君不仅模样出众生的一表人才,且能力卓越,虽是月城人,却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在锦城站稳脚跟,且将生意扩大到了云城...... 第4747章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墨家长辈和楚家长辈还是初次相见,彼此相谈甚欢,等回了卧房,墨凌渊替楚云瑶捏着肩膀处,笑着调侃,“思瑜出生的时候,我当时以为,将这丫头养在身边十几年,有朝一日她出嫁,你这个当娘亲的,一定会哭的肝肠寸断,万般不舍...... 今日两家长辈见面,你不仅没有半点伤感,反倒一反常态,言笑晏晏,知道的是你替女儿找到了好归宿而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恨不得当场将女儿嫁出门...... 倒是相忆前些时日订婚之时,你泪水涟涟,红了眼圈,最后还躲在卧房里哭了一场,这是为何? 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忆是你亲生的,思瑜是你抱回来养的。” 楚云瑶微微侧过脑袋,仰起头,横了墨凌渊一眼:“思瑜才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长大后没人敢娶她。 毕竟亲生父亲是你,义父是迟夜白,姑父是封少瑾,能达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定的标准,都极其不容易。 能同时达到你们三个人的标准,更是难上加难,我当时便觉得这天下大概不会有这样的男子出现了,还惆怅过一段时日,生怕思瑜长大后,被你们几个瞎搅合给耽误了姻缘...... 虽然我的女儿嫁不嫁人都无所谓,但她如果要嫁人,能寻到一个她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携手度过一生,也挺好的......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思瑜被她义父教导的实在是过于顽劣,性子方面半点不如相忆娴静淑女...... 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便是她极其聪明,也还算懂分寸,没有闯出什么大祸,却弄得自己臭名远扬,整个锦城,一开始还有冲着我们的家世背景来提亲的,可等到及笄后,就连上门的媒婆都不愿提到她了...... 身为娘亲,我难受啊,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当娘的本分,最需要陪伴在她身边的时候却丢下她一个人,才导致她变成这样...... 倒是没料到,放手让她独自出去了一趟,不仅懂事了许多,还将初言给带回了锦城,简直是意外之喜...... 若是错过了初言这孩子,我上哪里去给思瑜找一个模样俊逸,人品又好,还性子温润,思瑜到哪里,他便跟着到哪里的夫君? 再说了,思瑜虽说嫁出了墨府,可初言在锦城新建起来的楚府离我们墨府并不远,没事出去走走,便到了楚府门口,算哪门子的出嫁?” 墨凌渊哑然失笑。 听着楚云瑶长篇大论的分析,这哪里是嫁闺女,简直比招上门女婿还要好很多,毕竟这世上,但凡是上门女婿,便不可能门当户对,社会地位更不可能对等。 如今倒是好,女儿就嫁在家门口,不仅能时时刻刻都见着,若是她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事,还有楚初言给她兜底,再也烦不到他们长辈这里了,把思瑜嫁给楚初言,简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墨凌渊感叹:“听你这么一说,让思瑜出嫁,简直百利而无一害啊,难怪你如此高兴,不见半点伤感之色......” 第4748章 怕什么来什么 楚云瑶笑的越发开心了:“最主要的是,我今日跟楚夫人闲聊一番,发现楚夫人的性子简直跟凌薇一模一样,是位极其端庄优雅之人。 当初锦城一片混乱,瑾瑜被杀,我怀着思瑜早产,瑾澜趁乱抱走了修儿,凌薇不得不跟去云城,替我教养修儿。 等到锦城内乱快要平定,我才去将他接回来,当时的修儿,虽然年岁不大,可极其懂礼,又勤奋好学,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真真是讨人喜欢。 我当时便想着,若是我自己亲自教导修儿,只怕不会如凌薇一般,将这孩子教的如此好。 你看相忆从小长在我身边,虽然跟凌薇一个性子,可终究是跟凌薇不同的,相比起来,性子开朗许多,也更爱说话一些...... 我观之这楚夫人,跟凌薇的性子如此相似,这初言必定也会被教养的很好,只要孩子从小根子是正的,便不会长歪。 且这孩子,模样倒是也遗传了楚夫人六分,生的又俊美,性子温润有耐心,我有一次在书房外听到两人在商量婚事的时候,尽管意见不同,初言也能心平气和的跟思瑜讲道理,有商有量的......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初言能让思瑜收敛起从前那些暴躁的性子,避免再做出曾经那些荒唐事了...... 自从初言随思瑜来了锦城之后,就算我们两出去游山玩水了一圈回来,也没听思瑜再闯过什么祸。 倒是还救了孟老爷子那爱闯祸的嫡孙,也跟从前那些狐朋狗友划清了界限,远离了那些纨绔子弟。 一心一意的呆在药房里看医书,想着治愈月如的法子,这孩子,长到谈婚论嫁,才真正的懂事起来......” 说到这里,楚云瑶突然伤感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欢喜,红了眼圈:“她如今这个样子,便是我希望她成为的样子,可她才刚懂事,便要嫁人了。” 墨凌渊从身后抱住楚云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 思瑜能嫁得如意郎君,且难得遇到如此好的公婆,又没有远嫁,还是跟从前一样待在你身边,只是多了一个人照顾她而已,我们都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楚云瑶抹掉眼角的湿润,连连点头,“她这个性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往后公公婆婆远在月城的楚府,这锦城的楚府里,就只有他们小两口当家做主,不会受到半点约束,倒是比在我们墨府还要好些......” 墨凌渊见她心情好些了,拉着她的手,“很晚了,夫人劳累了一天,也该早些歇息了。 如今两家亲家都到了锦城,一直要忙到办完了喜事的那一日才能消停,夫人自己要好生保重身体才好......” “宝儿能干,都替我打理的井井有条了,我每日只需要陪着两位亲家母到处走走看看便好,倒也谈不上忙碌。”楚云瑶叹了一口气,“只愿大家都好好的,不要出什么意外,欢欢喜喜的将嫁娶事宜办完便可,可千万不能在礼成之前出了什么岔子......” 可这世上总有天不遂人愿,越是担心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第4749章 金玉良缘 夜深人静。 别院里静悄悄的,今晚的天幕没有月光,一片漆黑,胡夫人和胡月卿才刚睡着,院门外便响起了低低的猫叫声。 叫声两短一长,极其规律,胡月如因为婚期将近,又跟许久未见的亲人说了许多话,并没有睡着,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猫叫声,浑身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她怕烛火的光芒吵醒了母亲和妹妹,便披了一件外衫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门。 顺着声音的方向,站在院门口,胡月如在门口敲了两下,很快就听到了回应声,外头的人也叩了两下门。 胡月如不得不打开门,果真见墨成悦站在门外,少年人一身黑色的衣衫,将自己隐没在夜色中,若不是离得近,闻到他身上独特的熟悉的气息,说不定一时半会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胡月如嗔怪道:“都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听相忆和思瑜提到你们在天恩寺里抽了姻缘签,躺在床榻上念着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忍不住过来看看你。 原本以为你已经歇息了,又怕打扰你,便想了这个法子,你若是醒着,肯定会出来见我,你若是睡了,我过一会便走了。”墨成语抬脚跨进了院门内,将胡月如拉倒了院内的角落里。 胡月如:“......” 就为了这点子小事,值得这个时候特意过来一趟? 都已经四更天了! 见胡月如没吭声,墨成悦又将一包东西塞进她的手掌里:“拿着。” “这是什么东西?”看不清包裹里的东西,胡月如只是摸了摸,里面有各种首饰,还有一件触感光滑的料子。 “你在当铺里当掉的东西。”墨成悦掌心抚着她的脸颊:“当初你被我掳到锦城,又身中蛊毒,并不愿意跟我有过多的接触,宁愿去当铺里用这些东西换一些银两也不愿接受我的照顾...... 我便只能拜托相依和思瑜多多照顾你,又怕做的太明显引起你的反感,又不能总是派人跟着你...... 你当掉的这些首饰和衣物的时候,被思瑜无意之中撞见,她替我赎回了这些,东西一直交给我保管着,我想着我们再过一些时日便要成亲了,这些东西还是还给你比较合适......” 胡月如紧紧的抱着手里的东西:“今日在天恩寺,我抽的是上上签,解签的大师说我们俩是金玉良缘...... 我......我只是成亲前夕,以为见不到亲人,心里有些顾虑罢了,你不要多想......” “你若是还没有准备好,我们的婚期可以延后,一直等到你内心里平静下来,再也不惶惶然为止,我们再成亲也不迟......”墨成悦温声开口:“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但凡成了亲,我们便是夫妻,往后你和我便如我爹跟我娘亲一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胡月如满是诧异:“婚期都定了,如何延后?且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不必管这些,你只管交给我去处理便好。”墨成悦道:“既然是我们俩成亲,我们俩的感受便是最重要的,你若是心里惶恐不安,我心里也不会好受,这亲便不能成......” 第4750章 还不快给我进来 胡月如反倒笑了起来:“难怪大师让我多依靠你,让我托付你终身,还说我的福气还长着呢...... 婚期定下来的时候,我确实有些惶恐不安,毕竟成亲关乎着我往后的人生,我想起我娘亲想起了胡府,心里便沮丧不已...... 可我娘亲来了我身边,今晚又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你今晚过来找我,一切以我为重,我心里那些不安和惶恐便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我们成亲后,一定不会像我爹跟我娘亲一样,而是会过成你父亲和你母亲那样,对不对?” “对。”夜深人静,呢喃细语,互诉衷肠,情到深处,墨成悦情难自控的托起她的下颔,好看的薄唇落在她的唇角,温柔有缱绻的吻住她...... 胡月如怔愣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要推开墨成悦了。 墨成悦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的松开手,拉扯之间,胡月如怀里抱着的包袱掉落在地上,里面的金银首饰滚落一地,她压低了声音惊叫起来:“我的首饰......” 话音刚落,身后一柄长剑朝着墨成悦的后背直直的刺了过来,力道很大,耳膜里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轻微声响。 墨成悦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可一旦他躲开了,那把长剑刺向的人便是被他困在怀里的胡月如,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他想要抱着胡月如转个身都没有更广阔的容身之地了。 电光火石之间,墨成悦只能选择独自转过身挡在了胡月如的面前,袖口飞出的暗器正要射向刺杀自己的人,待他看清那位刺客的模样,硬是生生的将手收了回来,任凭那把长剑刺向了自己的肩膀处...... 伴着胡月如的一声惊呼,卧房内的烛火也被点燃了,微弱的光线印在窗口处隐隐照亮了眼前的三个人。 胡月卿吓得手里的长剑都拿不稳了,惊叫起来:“姐夫,怎么是你?” 墨成悦:“......” 除了你姐夫会偷偷摸摸的进来,还会有谁? 亲卫在院外,量那些刺客也不敢靠近,却压根就没料到他会在阴沟里翻船,被小姨子给刺了一剑。 胡夫人站在门口,手掌拢着烛火,看着阴暗漆黑的角落里站着的三个人,肃穆的面孔上满是冷沉,她的视线一遍遍的从三人身上扫过,目光落在墨成悦肩膀处那被刺穿的血窟窿上,嗓音里多了一丝薄怒,咬牙道:“还不快给我进来!” 胡月如:“......” 胡月如满脸窘迫,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扶着墨成悦赶紧的进了卧房,胡月卿连忙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拿着长剑,也跟着进了卧房。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胡夫人翻箱倒柜的找止血药粉:“大白天有的是时间见面,为何要大半夜的过来找月如? 还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好在今晚最先发现你们的是我和月卿,若是被这院落里的下人知晓,这件事传了出去,对男子倒没什么,可那些人又会在背后如何羞辱诋毁月如? 你们在月城那么久了,祭司夫人向来循规蹈矩,并未犯过丝毫过错,可那些下人又是如何在背后编排她的是非的?” 第4751章 这婚事要不要往后推一推 胡夫人越想越气,看了墨成悦一眼,不好直接开口责骂还未过门的女婿,便指桑骂槐一般的说自家闺女:“你在圣女宫待了那么久,宫规如此严苛,才来锦城多久,你就连起码的男女大防都忘记了吗?” 胡月如:“......” 胡月如百口莫辩。 墨成悦自知理亏,也知晓胡夫人这一番言论明面上是在责骂胡月如,实际上是在怪责他出生墨家那种望族,竟然枉顾礼俗,大半夜的跑来私会未婚妻,且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墨成悦顾不得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还请岳母息怒,一切都是我的错,跟月如无关。” 胡夫人:“你当然也有错。” 唇角动了动,面对受伤不轻的女婿,终究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出来,况且女婿已经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男子坐在椅子上,肩膀上玄色的衣袍被撕开,露出半个肩膀,伤口鲜血淋漓,洞口有些深,鲜血汩汩的流出来,胡月如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墨成悦“嘶”了一声,胡月如手指跟着一抖,急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墨成悦眉目清朗,抬眸望着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摇头,淡声道:“不疼。” 胡月卿看到那伤口,脸色发白,要不是墨成悦躲的及时一点,手里这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可是要对准他的心脏刺去的。 黑灯瞎火又没看清人,若是将人刺死了...... 越想越觉得内疚,后果也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胡月卿连声道:“姐夫,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站在那偏僻角落里的人是你,我还以为是小偷偷摸进来,偷盗了我姐的东西呢......” 这别院并不大,又不是府门,也没有护卫值守,胡月卿才刚来锦城,自然是不知道这别院外头周边暗处,暗卫已经安排的密密麻麻,外头连一只公蚊子都飞不进来了。 墨成悦摆摆手:“无碍,一点小伤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胡月如将染红了的白布扔回铜盆里,“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伤?” 胡月卿嘀咕:“谁知道你们两大半夜的会在那么僻静的角落里说话,还拉拉扯扯的,这院子那么大,有桌子有椅子,好好坐着说话不好吗?” 胡月如:“......” 胡月如越发难堪了。 墨成悦轻咳了两声,低声解释:“这么晚来叨扰,也是怕打扰到这院落里的人,倒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误会,实在是对不住......” 胡夫人朝着外头望了望,“天快亮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好歹也要跟墨夫人解释清楚,也不知道这婚事要不要往后推一推......” 墨成悦急了:“自然不用推后,我自会回府跟娘亲解释清楚,还望岳母不用担心。” 胡夫人道:“无论如何,刺伤了人肯定是不对的,趁着人还未起,月卿随我去一趟墨府,解释原委,赔礼道歉。” 墨成悦还想要说什么,胡夫人抢在他开口前说道:“墨家权势滔天,怕是你双亲已经知晓此事了...... 介意不介意是你们墨家的格局,去不去禀明原委,是我们胡家人的态度。” 墨成悦:“......” 第4752章 跪下! 马车停在墨府门口的时候,东方才露出鱼肚白,天色蒙蒙亮,早已经收到消息的墨凌渊和楚云瑶已经起床,穿戴齐整,在会客厅等着胡夫人上门了。 就连墨思瑜也被喊起来了,她只用玉簪随手挽了发丝,站在一旁一个劲的打着哈欠,纳闷的问:“兄长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突然就受伤了?” 瞧着爹爹和娘亲这副凝重的架势,似乎还伤得不轻,也不知道兄长究竟伤了哪里。 佣人端了两杯浓茶上来,楚云瑶用盖子撇去浮沫,抿了两口,没顾得上回答墨思瑜的问题,忐忑不安的问:“亲家会不会以为我们家教不严,毫无礼数,放任儿子大半夜的去月如的院子里私会人家?” 原本以为女儿才是需要自己费心的,楚云瑶便让人万分留意,就连凌云门的人都弄到府里来帮忙,就是怕墨思瑜在婚前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成悦,向来有分寸,且从小便恪守礼仪,她对儿子是相当放心的。 可没料到,思瑜好端端的乖乖的在府里备嫁,只是偶尔出门一趟,儿子倒是半夜跑出去私会未婚妻,还被人家的妹妹当成是小偷给刺伤了...... 墨凌渊安抚般拍了拍楚云瑶的手臂:“夫人不必担忧,等那臭小子回来再说,先看看伤的如何了......” 两人还没理出个头绪,便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胡夫人到!” 楚云瑶和墨凌渊赶紧站起身,双双迎出门去,就见胡夫人在下人的带领下,风姿卓越的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再后头,便是被小厮扶着的墨成悦...... 见墨成悦还能站着回到墨府,墨凌渊的脸一瞬间便沉了下来。 不等快走到跟前的胡夫人开口,便上前一步,对着胡夫人一揖到底,满是歉意的开口:“墨某教子无方,犬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心生歉疚,惭愧啊惭愧。” 胡夫人:“......” 倒是没料到墨家长辈会主动给自己赔不是,胡夫人原本还做好了解释的准备,毕竟受伤的人是墨府唯一的继承人,且伤的还不轻...... 楚云瑶赶紧将胡夫人一并迎进了议事厅,没等胡夫人开口解释,转身对着墨成悦呵斥:“跪下!” 墨成悦一撩衣摆,老老实实的单膝跪在了厅堂中央。 胡夫人愣了一下,原本是打算来解释的,倒是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连忙解围:“成悦还有伤在身......” “既然没有横着回来,便无大碍,这也算是他应该受的。”墨凌渊打断胡夫人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胡夫人:“......” 想着胡府里那个被丈夫千娇百宠着养废了的庶子,那么大的人了,从通房的床榻上摔下来,不小心磕破了一点皮,丈夫闻言,直接命人砍了那个被强迫的通房丫头。 原本以为墨府的独苗少爷,虽不至于娇贵到了那般程度,却也是尊贵的,临近婚期,就这么被人刺了一刀,见了血光,无论如何也是不吉利的。 她带着月如和月卿过来,也是怕因为这件事会惹得墨家长辈对女儿不喜和不满,却万万没料到,在她眼里那么大的事,在墨家长辈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第4753章 不影响拜堂成亲 墨思瑜替墨成悦清理好了伤口,见伤口又薄又深,目光灼灼的落在胡月卿手里那把宝剑上,“这便是你们胡家的传家之宝,削铁如泥的宝剑?” 胡月卿本就是个飒爽的性子,在月城的时候,原本跟墨思瑜有一段过节,可自从墨思瑜帮过胡夫人之后便对墨思瑜态度大变,且后来还知晓了墨思瑜是女子,在心里对墨思瑜早就没有什么芥蒂了。 见墨思瑜对这宝剑感兴趣,便索性将手里的宝剑递给了墨思瑜,”你喜欢的话,便送你吧。” 就当是赔罪了。 墨思瑜顺手接过来,拔出宝剑,果真见利刃寒光闪闪,连声感慨:“好剑,果真是好剑,若不是你力道收的及时些,分明是可以将我哥的肩膀一剑贯穿......” 胡月卿:“......” 楚云瑶这辈子虽然见过许多奇珍异宝,可却独独对暗器和兵器情有独钟,听墨思瑜如此一说,便也好奇起来。 若不是碍于身份的矜持,或许已经站起身将那把宝剑从墨思瑜的手里夺过来仔细瞧了。 楚云瑶身子微微前倾,对着墨思瑜招手,问:“这宝剑是何种材质锻造的?” 墨思瑜侧身,见母亲感兴趣,便将宝剑递给了楚云瑶,母女两脑袋凑在一起,对这把宝剑评头论足。 依然单膝跪在地上,似乎被遗忘了的墨成悦:“......” 胡夫人:“......” 胡夫人在来墨府的路上,在脑海里构想过千百次墨家长辈知晓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刺伤后的情景,却压根就没料到会是这般情景。 自从胡夫人在楚云瑶面前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错,没有管教好女儿之后,楚云瑶原本还算忐忑的心情瞬间便没了不安,且胡夫人并没有觉得墨府的子女没有教养之后,便越发不觉得这是什么事了,既然大家互不嫌弃,就当扯平了吧。 此时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要保持住身为墨家当家主母的威仪,早就放飞自我了...... 胡夫人见楚云瑶拿着那把宝剑爱不释手,便只能当个顺水人情:“亲家若是喜欢,这把宝剑便送给亲家了。” 楚云瑶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握着宝剑客气道:“这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胡月卿本就用这把宝剑刺伤了墨成悦,心里正过意不去,忙道:“这宝剑并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东西,等下次寻到了精铁,让我们胡家的工匠再锻造一把便可了。” 楚云瑶高兴不已:“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又吩咐思瑜:“快去娘亲的库房,将娘亲珍藏的那把弓弩拿出来,送给月卿姑娘玩儿......” 彻底忽略了一旁身上还有伤的墨成悦。 还是墨凌渊看不下去了,让儿子站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胡夫人有些过意不去,视线落在准女婿身上,“这伤......” 楚云瑶道:“这伤不碍事,不影响拜堂成亲,亲家母放心吧。” 胡夫人:“......” 既然墨家长辈都放心,她自然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天色大亮,胡夫人被留在墨府里一同用了早膳,楚云瑶让宝儿接了楚夫人一同来墨府看戏...... 婚期将近,墨成悦生怕自己伤口没有养好,耽误了洞房花烛,整个人倒是安分了许多,再也没敢胡乱往外跑,每天滋补的药方子用着,安安静静在府里养伤...... 第4754章 女子有本事比什么都强 胡月如待嫁之身,也在别院待着,从不轻易抛头露面。 倒是墨思瑜,若是锦城达官显贵有了什么疑难杂症,张大夫求到府里来,墨思瑜便不得不出门一趟。 楚云瑶也怕月城礼数太过严苛,还怕楚家长辈对思瑜颇有微词。 楚云瑶索性直接挑明:“思瑜自小性子洒脱,又比较热心......” 楚夫人本就聪慧,立即接口道:“思瑜若是性子太过沉静,也不会跟着我儿跑去月城救人了,思瑜这性子,我是很喜欢的...... 女子有本事,比什么都强,那些虚名,算不得什么! 况且,身在月城,作为长辈,我们无法替他们分忧半点,有思瑜这样的儿媳妇做楚府的当家主母,我也很放心。 等到他们成婚后,我们就回月城了,往后时日,还有劳亲家母多照应他们两人......” 楚云瑶简直求之不得! 一转眼便到了大喜之日。 一身大红色新郎官衣衫的墨成悦骑在马背上,被簇拥着出了墨府的时候,同样身穿大红色新郎官服的楚初言也骑着高头大马从楚府出来了,去墨府接新娘子...... 墨思瑜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任由相忆和娘亲给自己梳好发髻,插上了金簪,将盖头替她盖上。 楚云瑶语重心长的叮嘱:“思瑜,出嫁后,便跟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不同了,你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孩子,如今你们自立府门,往后便要自己处理人情往来...... 我跟你爹爹也会一天一天的老去,往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跟从前一样冲动鲁莽......” 墨思瑜握住楚云瑶到手:“娘亲,我知晓的。” “当初在府里,听闻你差点命丧禁地山,娘亲吓得魂都差点丢了......”楚云瑶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好在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娘亲,这样的事情,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如从前一般胡闹了,从前都是孩儿的错,孩儿痛定思痛,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很多个晚上,都在反省自己的过错,也在想念你们......” 一滴热泪从盖头下掉下来,滴落在楚云瑶的手背上,烫着她的肌肤,虽然墨思瑜在月城的经历她知道一些,但也并不是一清二楚,毕竟成悦怕她担心,并不会告知全部实情...... 可孤身在外,又是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生死死,世家争斗,竟然让她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成长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随便猜一猜,也能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楚云瑶一直不敢去想,只觉得她好端端的回来了便好了,可终究是当母亲的,此刻看到她就要出嫁了,那滴眼泪落在手背上,仿佛落进了她的心里,她内心里的疼痛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自从晓事开始,思瑜便再也没有在人前掉过眼泪,是个极其倔强的孩子。 楚云瑶心口发酸,眼眶一瞬间潮湿起来...... 相忆见状,赶紧劝道:“今个儿可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娘亲快高兴一些,姐姐觅得如意郎君,又嫁在了家门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又劝墨思瑜:“新娘子才刚上好妆,可不要哭花了,到时候姐夫掀开盖头,看到一张花猫般的脸,吓坏了如何是好?” 一席话说的整个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4755章 成亲 等到墨思瑜被楚初言接出了墨府,墨成悦也将胡月如带回了府中,繁复的拜堂仪式过后,新娘子被送进了新房里。 胡月如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身姿端正后背挺直的坐在床沿边,等着墨成悦的到来。 脚步声沉重,深一脚浅一脚的传来。 墨成悦是被人搀扶着送过来的,喜娘的嗓子有些尖:“哎哟,新郎官怎么醉成这样了?” 墨成悦跨进新房,抓起喜娘端在托盘里的玉如意,将新房里的一众不相干的人往外赶:“都出去。” 众人见墨成悦醉醺醺的,说话口齿含糊不清,笑嘻嘻的往外走。 喜娘见墨成悦路都走不稳,整个人东倒西歪的,笑的快要合不拢嘴,叮嘱道:“新郎官,这挑盖头也是有讲究的啊。” 墨成悦已经坐到了胡月如的身侧,闻言,觑眼看向喜娘。 喜娘站在门口,扯着嗓门道:“盖头挑三挑,一胎生三小,一挑国色天香,再挑称心如意,三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举案齐眉喜上眉梢,相看美娇娘,风华绝代,万年长!” 喜娘说完,墨成悦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是个机灵的,听到暗号,立即上前,将一个银元宝塞进了喜娘的手里,将喜娘拉出了新房,附耳低声道:“您辛苦了,这是我们少爷特意叮嘱赏您的。 我们少爷极少喝醉,一旦喝醉后,不喜外人打扰,您忙碌了一整日,去前面客房喝点小酒去,我们少爷特意让人给您准备了一个席面呢,走走走!” 喜娘一听,登时眉开眼笑,银子拿到手了,还有小酒席面,真是太有排面了。 屋外守着的人离开后,嘈杂声远去,新房内很快陷入了静默中。 胡月如放在小腹处交握着的手很快紧握成拳头,她动了一下,透过盖头下摆朝着身侧看去,就见墨成悦已经站起身了。 阵阵醇香的酒味钻进她的鼻息里,没等她开口问墨成悦究竟喝了多少,眼前一亮,盖头被人取了下来。 胡月如缓缓抬眸,入目便是男子一双修长的腿,视线继续往上,男子突然俯身,跟她对视上了,墨成悦漆黑如墨的眸瞳里满是笑意,哪里见到半点醉意。 胡月如:“你没喝醉?” “我向来千杯不倒。”墨成悦将手里的玉如意和盖头重新放回桌上的托盘里,又倒了两杯酒:“更何况,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烂醉如泥。 从第一眼看清你模样的那刻起,我便盼着这一天了。” 胡月如:“......” 墨成悦在她身侧坐下,将其中一尊酒盏递到她的掌心里:“合卺酒。” 胡月如将杯盏里的酒水一口饮尽,又垂下了眼帘。 墨成悦将她手里的空酒杯放到桌上,返身凑到她耳边:“月如,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歇息了。” 胡月如的脸火烧一般的滚烫起来,只是脸上脂粉本就有些艳丽,墨成悦压根就没瞧出来。 墨成悦取掉她头上的头冠,放下纱帐,将她推倒在大红色的被褥里......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第4756章 墨思瑜立马不敢造次了 衣衫褪尽,红烛通明。 胡月如葱白的指尖抚上墨成悦肩膀上那道依然被白布缠绑着的伤处,另一只手的掌心抵在他的胸口:“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而且早已经结痂了,不碍事。”墨成悦额角青筋爆出,大掌握住她的手指,按在她的脑袋两侧,薄唇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和颈窝上,吮出一团团淡色的粉。 胡月如被钳制住,动弹不得,被亲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我只是怕你的伤口裂开......” “裂开有什么打紧,你是不知道,成亲之前我在府里养伤的这段日子,思瑜这个死丫头,整日让厨房给我炖各种补药,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些汤药是专门用来医治我伤口的,直到前一日,我流了鼻血...... 好在我也是懂些医术的,顺便给自己把了脉,发现我这身子气血翻涌,体内燥热,且......”墨成悦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还以为是下面的人抓错了药或者拿错了药方子,毕竟思瑜医术好,不可能犯开错药方这种低劣的错误。 结果小厮坚决说没错,还将药方子给我看,我一看那药方子上面竟然有鹿茸,鹿角胶之类一大堆烂七八糟的中药。 就连每日的膳食里面也加了鹿血枸杞之类的东西...... 幸亏我这伤也并无什么大碍,我们俩的婚期也已经临近,若是这婚期再推迟几日,我再多喝几碗思瑜那丫头开的药方子,还不知道会被补成什么样......” 胡月如本能的替墨思瑜说话:“思瑜也只是一片好心。” “她确实是一片好心,生怕我在你面前丢了人。”墨成悦磨着牙,嗓音几乎从喉骨里溢出来,“我只是怕伤着你......” 男人漆黑的眸底幽暗如深潭,仿佛闪耀着明明灭灭的火焰,胡月如只觉的自己仿佛沉醉在汹涌澎湃的海面上,海啸冲天而起,将她整个人抛向半空,又落回水面,海浪铺天盖地的朝着她涌过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挥着手,本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却什么都握不住,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楚府。 墨思瑜坐在新房里,嘘着嘴吹着盖头,双脚脚尖微微翘起,不安分的摆动着,小声问:“人都走了吗?” 云三重重的咳了一声,墨思瑜立马不敢造次了。 看来这新房里,不仅有墨府跟着来的人,还有楚府的人。 从下了花轿,好不容易拜完堂,再到被送入新房,云三已经凑在她的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循规蹈矩,不要出了任何岔子,免得失了礼数。 可头冠沉甸甸的压在脑袋上,今早起床到现在,只吃了几口糯米团子,喝了两口浓茶,便没有吃什么了。 从早晨到现在,哪怕糯米团子再抵饿,也消化完了,墨思瑜想到前院里面正在敬酒的楚初言,脑海里全部都是席面上的大鱼大肉。 越想越饿,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一盘子精致的糕点从盖头底下伸进来,耳边又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吃吧。” 是跟在楚夫人身侧的贴身丫头月华小姐姐的声音。 第4757章 怎么是生的 墨思瑜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似乎生怕那盘糕点长出翅膀,赶紧拢了拢嫁衣宽大的袖袍,一个接一个的将盘子里的糕点塞进了嘴巴里。 云三:“......” 简直没眼看,幸亏用盖头遮挡着,这吃相简直如风卷残云啊,才一会儿,盘子就空了,大概是真饿了。 反正是楚府那边的人给她吃的,云三只当没看见。 墨思瑜鼓着腮帮子,可吃的太急,糕点的残屑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难受的厉害,她抿着唇咳了咳,那糕点就是吞咽不下去。 云三见状,视线朝着桌上的酒盏瞟过去。 月华是个会看眼色的,立即倒了一杯酒又从盖头下递了过去。 墨思瑜赶紧接过来,一口将酒喝完,整个人登时畅快了许多。 她越发坐不住了,小声问月华:“这屋子里头还有谁?” 月华道:“喜娘在外头,屋子里就几个从月城带过来的小丫头。” 墨思瑜晃了晃脑袋:“我脖子好疼,这头冠太重,为了成亲的时候不闹笑话,我连茶水都没有喝几口......” 月华一听,这还了得。 若是被夫人知晓二少夫人如此可怜,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呢。 月华便对着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道:“你们忙碌了一整日,应该也饿了吧,去客房用些点心填填肚子吧,这里有我看着便好,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们。” 那些丫头婆子也忙得饥肠辘辘,听到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发话了,简直求之不得,一个个出了新房。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月华和墨府那边跟过来云三。 月华将房门一关,开口:“好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墨思瑜便自己将盖头掀开了,随手扔到床上,取下头冠放到一旁,看着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东西,几乎是扑上去,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云三想要捂脸:“......” 幸亏婆家长辈宠爱,就这么个鲁莽的模样,若是嫁到了锦城任何一个上流家族,估计都会被嫌弃。 月华将桌上发糕推到墨思瑜面前:“先吃点垫垫肚子,等少爷来了,要少爷让下人再端些汤汤水水过来给你吃。” 墨思瑜捏着那糕点往嘴里送,含糊不清的问:“这是什么东西,我似乎从没见过啊。” “这东西叫发糕,在我们月城是步步高升之意。”月华耐心的解释:“这屋子的东西,可都是依照我们月城那边的风俗习惯摆放的。” 墨思瑜的视线从满桌的食物上一一扫过,端起碗,用翡翠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哎!”月华才刚要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墨思瑜“嗷”的叫了一声,将饺子吐回了碗里,“怎么是生的?” “肯定是要生的啊。”月华用帕子捂着嘴,大笑起来:“今日成了亲,来年就要添个大胖小子或者千金小姐了,最好是一胎抱俩,这饺子自然就是生的了。” 墨思瑜:“......” 云三在一旁,看到墨思瑜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墨思瑜:“那......这些东西里面,还有什么是能吃的?” 第4758章 去端些醒酒茶来 云三指了指盘子里的柿饼:“这个大概能吃。” “恩,能吃。”月华捡起一个柿饼递给墨思瑜:“这个叫柿柿(事事)如意。” “还有这些红枣、花生、桂圆、瓜子,连起来就是早生贵子。”月华将剥出来的瓜子花生仁放进小碟子里,给墨思瑜吃。 墨思瑜捏着桂圆:“这个呢?” “那是团团圆圆。”月华的手指从桌上的东西一一点过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百子千孙,大吉大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等到月华说完,墨思瑜已经吃饱喝足,肚子圆滚滚了。 云三反应过来,似乎记起了什么,将桌上的酒壶轻轻往上一提,空空如也。 云三脸色大变:“这里头装的可是合卺酒,你竟然喝的一滴不剩了!” 月华:“这......这可如何是好?” 墨思瑜打了个饱嗝:“要不,以茶代酒?” “胡闹。”云三放下酒壶,急急往外走:“我去让人再送一壶过来......” 可才刚打开门,就看到楚初言已经到了新房跟前,他双眼迷离,似乎有些认不清人,直盯着云三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拱手:“云三姨姨。” 云三:“姑爷回来的......可真是巧啊!” 墨思瑜在听到楚初言声音的那一刻,就赶紧退回到了床沿边,戴上了头冠,将盖头捡起来盖在了脑袋上,规规矩矩的将双手叠放在小腹的位置,一副乖巧温顺的娇模样。 月华忐忑不安的将玉如意朝着楚初言递过去:“那些人总算放少爷您回房了。” “兄长在外头替我顶着呢,今日那个叫孟辞的也来了,带了一大帮的男子过来跟我喝,还好我酒量好,将他们一个个的喝趴下了才得以抽身。”男子脸上多了些醉意,并没有去接月华递过来的玉如意,只是用手掀开了墨思瑜的盖头,“早就想要看你了,去墨府接你的时候,就想看看你上妆后的模样......” 他抓住墨思瑜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一整日,我这里都是抓心挠肝的,好不容易才脱身过来见你......” 墨思瑜将头冠递给月华,对着门口进退两难的云三道:“言兄醉了,云三姨姨,去端些醒酒茶来。” 云三一听,秒懂墨思瑜言语里的意思,连忙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不仅端了醒酒茶,还多了一瓶玉琼浆。 月华看天色不早了,赶紧让两人喝了合卺酒,又叮嘱道:“老爷夫人说了,今日忙碌的太晚,明早没事不要去打扰老爷夫人,等到中午用膳的时候,大家再见面便好了。” 这是公公婆婆疼爱墨思瑜,用不着她一大早就去请安了。 云三和月华退出后,顺便带上门。 楚初言见屋子里没了外人,在袖口里掏了掏,掏出两块用布巾包好的糕点,递给墨思瑜:“你饿不饿,吃点填填肚子,我让人送些人生鸡汤过来......” 墨思瑜又打了个饱嗝,抬手指了指桌上少了许多的东西:“我饿得慌,刚才已经吃饱了。” 说着,一连又打了好几个饱嗝,简直停不下来。 墨思瑜虽然并不是那种特别爱面子的人,可在新婚之夜因为偷吃太多而一直打嗝,实在是难为情。 第4759章 有人听墙角 原本深情对视,眸底浓情蜜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凑近,烛火摇曳,光影昏暗,新房内气氛暧昧至极。 就在两人快要亲上的时候,墨思瑜突然打了一个饱嗝。 楚初言迷醉的眸子瞬间变得清醒起过来,坐直了身子,哪里还有半点美好的氛围? 墨思瑜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赶紧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连喝了好几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消食:“刚才实在是太饿,好不容易才吃到好吃的,一下子撑着了才......” 楚初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便开始笑,渐渐的,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有些止不住了。 墨思瑜一看便恼了,跺脚:“你笑什么?再笑我不理你了。” 楚初言站起身,摇摇摆摆的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我以为你今日累了一天,会觉得仪式太过繁琐,心情会不好,倒是我多虑了。” 墨思瑜:“......,要不是饿的难受,我也不至于新婚之夜丢这么大的脸?” “哪里丢脸了,夫妻成亲后,本就要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再有秘密,多大点事......”楚初言话没说完,突然顿住了,一把捂住了墨思瑜的嘴巴,视线瞟向门口,微微抬了抬下巴。 墨思瑜:“......” 有人听墙角? 墨思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猛地拉开门,趴在门板上偷听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叠罗汉一般的摔进了新房里。 墨思瑜:“......” 众人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打趣道:“新郎官连酒都不敬了,急吼吼的过来了...... 都回房这么久了,倒是没料到你们两人竟然衣衫周正,压根就没有开始行周公之礼......” 墨思瑜看着那些在墨府一同玩耍长大的少年人,有些无语:“今日也是我哥哥的大喜之日,你们为何不在墨府闹洞房,却巴巴的跑到我这里来听墙角?” “大少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你以为我们能靠近的了大少爷的新房?” “大小姐最是大度体谅了,想必就算是我们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你也不会责罚我们。” “姑爷为人性子温润,最是和善,我们今日没大没小图个热闹,想必姑爷也不会怪责我们......” 墨思瑜:“......” 墨思瑜磨牙:“来人!” 两道暗影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墨思瑜勾起唇角,笑靥如花:“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将这些人请出去好生安顿。” 众人一听,大笑着一哄而散,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 墨思瑜抬手关了门,转过身便看到楚初言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调侃道:“娘子好生威风。” 墨思瑜:“......” 楚初言很快到了跟前,将她圈在怀里,“咦,娘子不打嗝了。” 墨思瑜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唇便被初言的薄唇覆住了,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缱绻呢喃:“昼长夜短,早些歇息吧。” 身子突然一轻,墨思瑜被打横抱了起来,男人抱着她,疾步往床榻而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 墨思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正打算如以往一般伸个懒腰,却察觉到身子极其不适,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大红。 第4760章 不求你贤良淑德 红色的纱帐,红色的鸳鸯锦被,红色的烛台,大红色的窗花...... 身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墨思瑜赶紧坐起身...... 听到动静的云三转过身,撩开纱帐,看着墨思瑜,笑着问:“舍得醒了?” 墨思瑜:“......” 墨思瑜轻咳了一声:“天色还早,初言呢?” 云三:“还早?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快些起来,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云三说着,一把拉开被厚重的绸布遮挡着的琉璃窗,屋子内一瞬间亮堂起来,刺的墨思瑜有些睁不开眼。 云三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身崭新的粉色衣衫,将粉色的衣衫拿给她,继续絮絮叨叨:“还是你娘亲足够了解你,让我留在楚府,免得你第二日睡过头失了分寸。 楚夫人他们一行人在锦城待的时日也算长久了,过几日便要返回月城,你娘亲说了,哪怕是装样子,这几日也要硬撑着装的像样一点,不求你贤良淑德,只求你不要失了仪态...... 等楚家的长辈回了月城,这楚府呀,就是你们小两口说了算了,到时候,你就算在这府里大闹天宫掀翻了屋顶,你娘亲和爹爹都懒得管你了。” 墨思瑜忍着身体的不适,赶紧穿好衣衫,“那为何姨姨你不早些叫醒我,省的我匆匆忙忙,差点误了时辰。” 云三掩唇轻笑:“误了也没关系,反正有姑爷顶着呢,姑爷起来的倒是早,不仅将窗子给遮挡起来了,还特意叮嘱我,不可吵醒了你,等到你醒过来再去前厅也不迟。” 墨思瑜:“......” 云三笑的越发欢快了:“还是姑爷会疼人,又知冷知热的,如今嫁过来,往后住在这里,这日子怕是比在墨府还要更滋润......” 墨思瑜:“......” 墨思瑜原本伶牙俐齿,此时此刻被云三打趣,却只是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颊火辣辣的烧得慌...... 等穿好衣衫,去耳房梳洗好,云三已经整理好了床铺,随同她一起去了前厅,顺便教她一些礼仪。 墨思瑜好奇的问:“那我嫂嫂往后也要在娘亲面前晨昏定省吗?” “不需要,你娘亲说了,墨府没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就算少夫人想要礼数周全,每日晨昏定省,夫人怕是都不愿意,觉得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云三道:“有那个时间,夫人还不如多看几页书。” 很快便到了前厅。 楚初言听闻墨思瑜已经过来了,赶紧迎出来,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温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可还好?” 墨思瑜看着前后左右的佣人都低垂着脑袋憋着的笑脸,正假装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她登时满脸难堪,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别说了。 楚初言却会错了意,他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凑的更近了些,薄唇恨不得贴到她的耳蜗上,极小声的问:“身子可还疼,昨晚一直喊疼......” 墨思瑜大囧,一把捂住他的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今日可是要给长辈敬茶的,你也不早些让人叫醒我。” 楚初言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笑,“娘亲让我们不必拘礼......” 第4761章 酸儿辣女 三个月后。 正在帮着相忆清点嫁妆的胡月如捂着嘴突然干呕起来。 墨思瑜见状,双眸瞪的溜圆,激动的拍着楚云瑶的手臂:“娘亲,娘亲,嫂嫂肯定是有身孕了,您快看,嫂嫂害喜了,这一定是害喜了。” 相忆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胡月如:“嫂嫂慢些,这些活儿留给我来做就好,你要好生休息,不要累着了,我见你最近些时日似乎一直都很疲惫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胡月如讪讪的笑:“可能是......没怎么休息好......” 楚云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胡月如的面前,“月如,娘亲给你把个脉。” 胡月如满脸尴尬:“娘亲,我没事的,我可能是着凉了,肠胃有些不舒服而已,不是思瑜以为的那样。” 胡月如话没说完,楚云瑶已经不由分说的将指腹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娘亲给你把个脉,若真是肠胃问题,便给你开一剂药吃吃,好好调理身子。 若是真的有了身孕,便更要注意一些了......” 墨思瑜眨巴着一双眼,满目期待,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是啊是啊,万一我真的当了姑姑,你又没有经验,不小心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胡月如支支吾吾道:“我葵水才走七日......” 墨思瑜:“啊?这......” 白高兴一场。 楚云瑶收回手,抿着唇笑了笑,“倒是没什么大碍,喝一剂药便没事了,只是最近些时日你过于劳累,需要多卧床休息才好,白日里无事,午睡的时候小歇一会,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墨思瑜满脸失望,抓起一粒山楂球扔进嘴里:“我还没有当上姑姑吗?” 相忆用指尖戳着她的胳膊:“整日想着做姑姑,你怎么不想着让自己先当上娘亲?” 墨思瑜抓起一粒冰糖山楂就送入相忆的嘴巴里:“快些堵住你的嘴,初言说我还是个小孩子的秉性呢,我哪里敢当人的娘亲。” 墨相忆将嘴里的山楂“呸呸”的吐出来,抱怨道:“都要酸掉牙了,这东西怎么咽的下去。” 楚云瑶正将开好的药方子递给胡月如,闻言,转过头来,盯着墨思瑜看了片刻,见她将桌上一盘青皮酸橘子和一盘子的酸山楂都快要吃完了,对着墨思瑜招招手:“思瑜,你过来?” 墨思瑜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相忆的嘴里,用帕子擦干净手指,这才站起身,走到楚云瑶的跟前:“娘亲,何事?” 墨相忆将嘴里的橘子也吐了出来:“这是谁买回来的橘子,也太难吃了些。” 墨思瑜回头望了相忆一眼:“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楚云瑶抿着唇角,尽力克制着脸上的笑意,一只手握住墨思瑜的手臂,另一只手的指腹搭上了她的脉搏,“我也给你把个脉,若是娘亲猜的没错,你可能是有喜了?” 墨思瑜满目震惊:“不可能叭?” 她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当一个好娘亲啊! 楚云瑶又换了一只手,按在了墨思瑜的脉搏上:“思瑜,你确实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墨思瑜:“......” 相忆跳起来:“我要当姨姨了。” 胡月如:“恭喜恭喜,我很快就要当舅妈了。” 第4762章 你是我的唯一 收到喜讯的楚初言策马一路飞奔到了墨府,疾步闯进后堂,就看到墨思瑜正吃着饭,面前一盘剁椒鱼头快要吃完了,碟子里的老坛酸菜也见了底。 墨成悦见楚初言面上满是喜色,又有些焦灼,宽慰道:“思瑜胃口极好,也无任何不良反应,只是极其嗜辣嗜酸,不必太过忧心......” 楚初言走到墨思瑜身侧,目光在她依然极其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一眼,见她确实没有半点不适,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原处,问:“老人常说酸儿辣女,你这又喜欢吃酸又喜欢吃辣的,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墨思瑜娇嗔:“就不能既有男孩又有女孩?” 楚初言:“龙凤胎?” 墨思瑜扭过身子:“这可不是我说的。” 楚初言又将视线转向岳母楚云瑶身上,“岳母大人,思瑜怀的果真是龙凤胎?” 楚云瑶摇头:“才有孕一个多月,是不是龙凤胎不知道,但确实是双胞胎,等孩子生下来,你便知晓了。”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 相忆成亲后,带着浮生三日回门,当日胡月如才刚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墨思瑜听到这个好消息,一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发动了...... 楚初言等在产房外头,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来来回回的疾走着,想要冲进去,又被墨成悦给拦住了。 “都生了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是什么原因?”楚初言看着下人从里头端出来的血水和被血水染红的棉布,脑袋一阵一阵的晕眩:“早知道生孩子如此艰难,当初......” “胡说什么呢?”墨成悦打断他的话:“娘亲在里头,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我娘亲在,就一定会母子平安,你不要太担心。” 心急如焚之下,楚初言口不择言:“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里头的人,可是我的娘子和我的两个孩子......” “也是我的妹妹和我的侄子侄女。”墨成悦拍了拍楚初言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若是里头躺着的人是月如,我也会跟你一样...... 可你要相信锦城被奉为神医的医术,这世上,再没有别的人比我娘亲的医术更好的了,既然我娘亲说没事,思瑜便一定会没事......” 楚初言点了点头:“......” 相忆递给楚初言一杯茶水:“姐夫,你一整日没吃没喝,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楚初言接过茶水,才刚灌了一口。 一道嘹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楚初言呆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道清脆的哭声划破屋顶,在院子里散开。 楚初言的手指尖抖了抖,手里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茶盏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浮生连忙道:“岁岁平安,是个好兆头,初言,恭喜恭喜啊!” 楚初言总算回过神来,脸上涌现出一阵疯狂的喜悦,血液似乎都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了,他顾不得开口,拔腿就朝着厢房门冲过去。 才推开门,就见楚云瑶和宝儿各自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他:“初言,是一对兄妹呢,你瞧瞧,长得多可爱!” 楚初言看了一眼襁褓中两个哇哇大哭的婴孩,视线穿越过面前两人的肩膀,朝着被屏风遮挡住的床榻望过去,哑声问:“思瑜她,还好吗?” “大小平安!”楚云瑶道。 男人总算笑了出来,他挤进厢房,快步走到床榻边,看着被汗水打湿了墨发,脸色苍白虚弱的妻子,单膝跪下来,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唇边。 墨思瑜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流过的痕迹,嗓音微弱:“孩子长得像谁,是不是很可爱?” “像我们俩。”湿意一点点的涌上楚初言漆黑好看的双眸,可男人唇角边幸福的笑意却如水面的涟漪,一点点的荡漾开,分不清他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的嗓音低沉缱绻,又带着些许对眼前人的心疼和怜爱,“没有你可爱,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如你可爱!” 孩子只是我生命的延续,可你却是我的生命!更是我的唯一!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