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诸天当镖客》 第一章 得加钱 夜。 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勉强将周围的道路照亮。 一个男子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 现在的时间是午夜两点钟，天气寒冷。如果没有睡的话，很适合在这样孤寂的夜打开网抑云，让悲伤逆流成河。 欧阳显然没有这种心情，他拐进路边一个不被灯光笼罩的小巷子里，用略微颤抖的手，拉开单薄的外套。 里面没有更多的衣物，当然，欧阳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其上半身并不需要打码——如果，没有那一道可怕的伤口的话。 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从锁骨延伸到另一边的小腹。 可以透过伤口看到跳动的心脏，某些器官，还有骨头。 诡异的是，伤口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缓缓吐出一口气，欧阳重新拉上拉链，走出小巷。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把东西藏起来，然后想办法留下消息，等待他的同僚发现。 突然间，欧阳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向斜前方，那是一家路边的小店。 半夜没有关门。 这里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属于城区的边缘地带，一整条街，除了这家小店外，就没有什么店铺再开着。 原本欧阳以为是什么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之类的小店。 但随着他靠近，通过昏暗的路灯还有店内的灯光，才发现这不是便利店。 店铺的招牌不是会亮的灯牌，而是一块木质牌匾，很有古风。 离死不远的欧阳目力大减，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分辨出牌匾上是四个字——东风镖局。 “东风镖局？” 欧阳愣了一下，“这个地方，难道是……” 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的边缘，他果断走进店铺。 小店面积不大，大概五十平上下，里面非常简陋。 一张桌子充当柜台，一张椅子，后面是一张床。 被褥看上去很柔软，舒适。 对欧阳来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躺在那张床上好好休息一番，不过代价是永远不再睁开眼睛。 椅子上靠着一个闭目，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的年轻男子，模样帅气，让人很有代入感。 “咳。”欧阳轻轻咳嗽了一声。 男子睁开眼睛，没有什么锐利的光芒迸发出来，视线游离了一下，目光聚焦在欧阳身上。 没错，的确是刚睡醒的模样。 “天不生东风镖局，镖道如万古长夜。”欧阳用略显低沉的语气说出一句话。 “嗯……”沉吟一下，姜离盯着欧阳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要寄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 欧阳没有立刻回答姜离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这里，真的就是东风镖局？” “对，是镖局，不是快递。”姜离说道。 欧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但没有多做纠缠，他的时间不多：“听说东风镖局只送一般人送不了的东西，而且必定送达，是不是真的？”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姓欧名阳的欧阳大概在三个月前看过东风镖局的相关资料。 这个叫做“东风镖局”，古里古怪的特殊快递公司，是新蹦出来的，略有一些薄名。 这个镖局做了两件事情——运送两趟镖。 这两趟镖，皆穿过了危险混乱的战乱之地，将货物安全送达。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也不是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 多少可以赚取一些圈子里赚取名声，入某些人的视线中，欧阳算是其中之一。 “到目前为止，送达率百分之百。”姜离语气矜持中带着一丝自傲。 百分百送达率镖局，很不简单。 “好。”欧阳点点头，“我要送一件东西，你接不接？” “当然接。”姜离说道，“送什么，送到什么地方？” 欧阳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缓缓拉下外套的拉链，一言不合就脱衣服，非常不和谐。 姜离的双眼微微瞪大，表情不忍直视，目光却一直直视对方身上可怕的伤势，“啧”了一声：“你这生命力真顽强啊。” 欧阳把手指伸进了伤口里，几秒钟后，面带痛苦的他夹出一个沾染着血液的u盘，放在桌子上。 “把这个东西带到……”欧阳艰难地说出一个地址。 姜离拿过旁边的纸巾，把u盘包起来擦去上面的血迹。 “可以问下里面是什么吗？”姜离随口问了一句。 “机密。怎么，要说吗？”欧阳已经拉上了拉链，语气生硬。 穿上衣服说话就是硬气。 “不，随便问问。”姜离说道，“一般快递肯定要弄清楚送的是什么东西吧？不过我这个不是快递，属于镖局，能说就说，方便我送镖。不能说就算。” 欧阳没有说话。 “好了。”姜离把u盘收起来，“我们来谈一下报酬的事情。” 欧阳二话不说，报出了一连串数字符号：“……这是不记名的账户和密码，里面有二十万。” 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比起要送的东西，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就远远不够了。 这二十万只是欧阳现在能够立刻拿出来的订金，后续的话，对方不要狮子大开口，还可以想办法满足。 果然，只见姜离皱起眉头。 欧阳就要张口，许下一些未必会兑现的空头支票，就看见对方拉开了抽屉，拿出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说那么快，怎么记得住？你写下来吧。”姜离说道。 欧阳张开的嘴巴没有发出声音，重新闭上，把展示自己财大气粗的话都咽下，默默提笔书写。 放下笔，把这个全新的空白笔记本推了推，欧阳就看见对方拿出手机，开始一系列的操作。 服务糟糕，连个口水都不给喝，但转账收钱非常熟练。 “好了。”过了一会儿，姜离完成转账工作，满意地站起来。 欧阳也看着他。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姜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我打算关门了。” “现在就行动吗？”欧阳惊讶于对方效率之高，收费之便宜。 如果真的可以把东西送到，的确是物美价廉。 “行动？不是。”姜离说道，“大半夜的，接到单子可以睡觉了。还是你想要立字据求个心安。” 毫无疑问，这不是什么正经镖局，正经生意，不受法律保护。 字据合同什么的，更多是求个心安。 “不必。”欧阳没有强求对方立刻行动，只是问道，“你打算何时行动，有什么计划？” “嗯，等那些关卡撤了再走。计划的话，坐火车吧，我不喜欢做飞机，有点恐高。”姜离如实说道。 不是每个客户都会放心把东西交付，然后高枕无忧等送达。 简略说明自己的打算也是必要的，可以让人放心。 开门做生意嘛，一些不过分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不寒碜。 “？？？”欧阳满脸问号，这算什么计划？ “现在不是设关卡了吗？不能走。”姜离看着欧阳诧异的表情，解释了一下。 “不是——有关卡你就不走了？”欧阳问道。 “肯定啊，有关卡还怎么走？”姜离理所当然，“难道你说这个要加急，那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不是这个价钱了。” 加急，得加钱。 “……我不送了，把钱和东西还我。” 欧阳欲言又止，把这话给压回去了。 难怪收费这么便宜，原来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八百里加急”，把东西送到。 所以叫做镖局，不叫快递，原来一点都不快！ “要加急吗？”姜离看着欧阳问道。 欧阳沉默少许时间，摇摇头：“不，不用。这样也好，搜查不会太久，顶多这一两天，结束后你尽快把东西送到，坐飞机吧。” “那就是加急，得加钱。”姜离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好，随便你，总之把东西送到！”欧阳有些咬牙切齿。 好家伙，就这么一送，直接赚了二十万。 一点危险和难度都没有。 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让他们干这事不行吗？肯定不用二十万。 答案当然是不行的。 眼前这个，好歹是略有薄名的镖局，强调一下，不是快递。 其他人欧阳怎么可能信？ 其实，眼下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放心吧，镖局送达率是百分之百。”姜离自信满满，停顿一下，“今天莫名其妙封城，各种搜查是在找你吧。” “这个和你无关。”欧阳语气冷淡。 “不，不。”姜离笑着摆摆手，“我这是为了保证送达率。不知道那些在找你的人，有没有办法通过你找到我，能设关卡，哪怕只有几天，也不是好对付的。” “你想要说什么？”欧阳问道。 “我想说，像我这样的人，你不妨多找几个。如果他们有什么办法顺藤摸瓜，好歹多一些目标，分散他们注意力。”姜离说道。 欧阳眼睛微微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旋即又觉得不对劲，这他想象中的情况不一样啊。 为什么他一个顾客还要干这事，明明是你镖局要做的事情，二十万白花了吗？ “没钱。”欧阳语气冷硬地拒绝。 “哦，没事，我就是提个建议。”姜离笑了笑，又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表示要送客。 连端茶的举动都没有，就很吝啬。 “如果你被追上，无法离开，就毁了这个u盘知道吗？”欧阳叮嘱道。 “好。”姜离点点头，“放心吧，走镖肯定是保命最重要。” 欧阳欲言又止。 镖局为了顺利通过一些关口，舍弃一部分货物也是应有操作。 难怪叫镖局不叫快递啊！ 原来一开始强调是为了这些做铺垫啊！ 第二章 把名片捡起来! 欧阳离开后，姜离出去摘下牌匾，从内部拉下卷帘门，将这个简陋的店面和外部隔绝。 在卷帘门之外，还贴着一张“店铺出售”的纸张，不过下面联系方式的部分被撕掉了。 两天后。 各路和外界联通道路上的关卡已经撤去，全面通行。 没有前两天的各种盘查。 对于这次设立关卡，没有一个具体明确的解释，只有一些含糊其辞捕风捉影的东西，凶徒作祟之类的，也不知道真假。 姜离坐在车子的后座，车窗微微打开一点空隙，灌进一丝冷风。 原本所在的城市不算是什么繁华之地，没有火车站。要驱车前往几十公里外的另外一座城市，在那座城市的边缘有火车站。 姜离已经提前买好了票，等上了火车，再经过六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可以达到欧阳所说的安临市，到时候将东西送达，这一镖就完成了。 计划通。 走镖这种事情，还是很轻松的嘛。 刚这样想着，后面有黑色的车子加速而上，超过姜离坐的车子，在前面一个转弯，倾斜过来几乎横停在道路上。 刺耳的急刹车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快车司机的破口大骂：“有病啊！会不会开车！我#￥%……&” 姜离伸手抵住座椅靠背，没有让自己撞到靠背，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也有一辆同款车子，几乎以追尾的方式停在那里。 把车子前后堵死了。 “被找到了，乌鸦嘴啊。”姜离叹息一声，“师傅，你记得大喊你就是个普通的快车司机。” “什么？”司机不明所以。 前面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几个男子，其中一个壮汉来到驾驶座外，一拳砸出。 “他只是个快车司机。”姜离开口。 车窗破碎，拳头落在司机头上，直接将其打晕，接着抓住对方，将其从车窗拖出去，摔在地上。 司机当场昏迷，一动不动。 “他是司机，而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消瘦的男子，说话间鼻子还用力嗅了两下，“嗯，没错，你身上有那个家伙的味道。” “什么味道？”姜离抬起手臂，闻了两下，没闻到什么味道，“这都能闻出来，你难道是天选者？” “呵。”于啸矜持一笑，并不回答。 “那这些人全部都是武者吧。”姜离环顾四周，车子之外，已经围拢了一群人。 不算看上去消瘦的于啸，一共七人，体格都颇为健壮，站在那里，精气神皆远超普通人。 这个世界，有着一群可以伟力归于自身之人，被称为“武者”。 而天选者，则是武者中更为特殊的存在。 “果然就没有好做的生意。”姜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把东西交出来吧。”于啸说道。 尽管他看上去最不能打的样子，但他是这群人的头。 姜离伸手进兜，反手掏出一张小卡片。 于啸眉头皱起，微微动了一下脑袋，示意一下。 旁边刚才一拳打碎车窗，把司机师傅抓小鸡一样抓出去的男子伸手接过卡片，看了一眼又递给于啸。 于啸接过卡片，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这当然不是酒店小卡片，而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底名片。 正面中间是“东风镖局”四个字，右下是一个电话联系方式。 反面则是两行字，分别是中间的“天不生东风镖局，镖道如万古长夜”和右下一行“寄镖请说暗号”的小字。 “暗号个屁啊！都印在名片上了还叫暗号！”于啸压住吐槽的想法，不悦地看着姜离，“你在逗我？” “不是，我只是在表明身份。我是送镖的，你找的东西，的确在我身上。”姜离拱手，很有江湖气息道，“还请各位行个方便，东风镖局必将牢记各位恩情。” 镖局只有姜离一个人，由他说了算。 听到这番话，这八个人表情都有些古怪，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嘲笑的意味逐渐掩饰不住。 “这恩情，有什么用吗？”于啸讥笑道。 “下次找我送镖，打八折。”姜离一挥手说道，非常大气。 “呵——”刚才出手之人，毫不掩饰地嗤笑。 “把东西交出来吧，饶你不死。”于啸说道，随手把名片捏成一团，丢到地上。 姜离微微挑眉：“你不要可以还给我，印名片很贵的。” 于啸懒得继续废话了：“先打断他两条腿，带回去。” “好。”刚才出手的男子狞笑一声，踏前一步，一脚低扫过去。 呼啸生风，那条腿如同一根粗大的钢管斜扫过来。 要是扫实了，真的能打断旁人腿骨。 姜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好像被吓傻了一样。 只是其小腿的位置，骤然出现了不规则的多边形透明光幕，好似玻璃一般，同时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鞭腿低扫落在光幕上。 光幕泛起水波一般的涟漪，壮汉立刻抽身退后，光幕消失。 其余所有人也摆出了相应的架势。 于啸瞪大眼睛：“你也是天选者？！” 不会是纯粹的武者，武者如果可以做到类似的效果，那其实力，一拳就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都轰杀。 “嗯。”姜离点点头。 没两把刷子，又岂敢开什么镖局？ 虽然镖局运镖，行走天下很多时候是看各路好汉给不给面子。 但这个面子也是自己打出来的。 “不用留手，杀了他！”吃惊过后，于啸面露狰狞之色，厉声喝道。 对方是天选者没错，但和他一样，应该不会太强才对。 否则就不会在这里和他们废话了。 七个武者立刻围拢过来，或者出拳，或者出脚，从四面八方围攻姜离，显然训练有素。 姜离依然纹丝不动，随着拳脚的靠近，身子周围不断有不规则多边形光幕形成，挡下那些拳脚攻击。 阵阵涟漪在光幕上泛起，光幕消失又重新出现。 七个人联手的拳脚，尽数落在光幕上，全部被挡下，连姜离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反倒是他们自己，被反馈之力弄得有些狼狈。 那光幕看似水幕一般，一触即溃，实际上却坚硬如厚实的墙壁。 这些人没一个达到能够硬生生轰碎厚实墙壁的程度。 武者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没吃饭吗？用力一点。”姜离笑了一声，这回轮到我来嘲笑你们了。 人不能吃亏，吃亏就容易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被嘲笑的几个人心中怒气渐生，纷纷加重力道。 几下过后，手脚都有点颤抖。 疼的。 这光幕看似一触即溃，其实只是随着他们收手收脚的动作消失而已。 该死天选者！一群不讲道理的混蛋！ 于啸脸色阴沉，天选者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人，比起武者之于普通人，天选者之于武者，还要更少。 没想到，居然今天就遇到了一个。 而且是这种看上去很强很有用的天赋能力，对比自己“狗鼻子”的能力。 于啸觉得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拦住他，不要收手，拦住他！”看到姜离似乎要动起来，于啸大声说道。 有三个人犹豫一下，重新围向姜离。 这次，他们没有一击不中就收手，而是改拳为掌，推向姜离。 手掌和光幕触碰着，有一种冰冷的感觉，仿若触及到某种铁器。 没有收回手，光幕虽然随着他们的接触泛着涟漪，但没有消失，依然抵御着几人的手掌。 姜离的脚步停下，没有继续走。 “哈，有效果，上，困住他！”于啸果断道。 剩下几人不再犹豫，立刻熊抱过来，不消几秒钟的功夫，就让姜离被迫完成了满身大汉的成就。 前后左右都是人。 光幕隔绝，让这些人无法触碰到自己，看似稳如泰山，但姜离似乎也不能动了。 “要想办法破开他的防护罩。”没等于啸想出对策，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 有人痛苦大叫一声，跪倒在地。 剩下的几个人立刻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车子后面，寻找掩体的速度特别快。 只留下那个被击中大腿，行动不便的倒霉蛋。 于啸也退到车后，勃然大怒——居然用枪！不讲武德！ 越想越生气，于啸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探一下脑袋，朝着姜离所在开枪。 可惜枪法奇烂，四五枪一枪都没有打中。 姜离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站在原地，连开几枪，瞄准的不是人，而是车子的轮胎。 打爆车胎后，姜离转身，上了这些人后面的那辆车子。 车钥匙都在车里，没有拿出去。 “干！”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于啸大骂一声，将弹夹打空，欢送姜离离去。 “追吗？”有人问道。 他们的车子被打爆了车胎，但这里还有一辆快车停着，另外道路上偶尔也会有车辆经过，想要追还是可以追的。 “追什么？追上去能破防吗？”于啸气急败坏收起手枪，“先回去。” 走了两步，他又指着地上被他捏成一团丢弃的名片咆哮：“把名片捡起来！把名片捡起来！” 第三章 同意捐献 气急败坏的于啸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路，回到家中，终于调整好心态。 他敲开书房的大门。 “看你的样子，人没找到？”书房里，是一个看上去气度不凡、威严甚重的男子，于啸的父亲，于封易。 “不，找到了，但是那个家伙……”于啸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天选者？”于封易有些惊讶。 “爸，叫大伯来吧，大伯是四级武者——”于啸说道。 “不用。”于封易摆摆手，“你说他是快递公司的人？” “是镖局，送镖的。”于啸把抚平后依然折皱明显的名片递过去。 于封易看了一眼，拨打上面的电话号码。 几秒种后，另一边接通，不过没有说话。 于封易也没有说话，两边一阵沉默，气氛显得非常凝重。 因为开了免提的关系，于啸也可以旁听。 气氛压抑了足足半分钟，于封易才开口，用略显低沉的声音问道：“东风镖局？” “打错了。”那边有了回应，只是说完这一句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靠！看来发现是我们了！”于啸骂道。 于封易微微摇头，又把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皱起眉头重新拨打电话。 电话依然很快接通，另一边和上次一样沉默。 “天，天不生……”于封易暗号起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猛地看向儿子，“你来。” “为什么我来？” 于啸一愣，明显不愿意，这念出来也太羞耻了。 “你把人放走了。”于封易一脸严肃，振振有词，“还有，我是你爹，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都二十八了，爸。” 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 他于啸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不是中二少年，不适合说这种中二的台词，就算这最开始是用来形容先贤的。 正犹豫间，那一边传来忙音，已经挂断了电话。 很明显，不说暗号不能对话。 “我去叫人来。”于啸如蒙大赦，就要出去。 “不，你来，联系上他，我们有生意要和他做。”于封易沉声道，“你放走的人，你要解决，毕竟你已经二十八了。” “……我。”于啸无法反驳。 “来。”于封易露出笑容，第三次拨打电话。 对面依然很快接通，和前两次一样，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一点点环境音。 “天，天不生东风镖局，镖道如万古长夜。”于啸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将暗号念了一遍。 “你在说什么？听不清。”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于啸顿时看向自己老爹，你看这个混蛋！ 于封易脸色沉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儿子再来一遍。 于啸右手握紧拳头：“天不生东风镖局，镖道如万古长夜！”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大声把这中二羞耻的暗号念了出来。 “噗——”电话那头传来了明显的笑声。 人和人的体质并不相同，有些人不觉得这暗号有什么问题，比如前几天的欧阳，念得非常平淡，丝毫没有羞耻感。 让姜离颇为失望。 而这位明显不一样，自我羞耻感爆棚，让姜离很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电话联系，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过没关系，见面的时候还可以让对方再念一遍。 大声朗读的那种。 还有一种人就比较特殊，非但自己不会尴尬，还会异常兴奋，以此达到让别人社死的效果。 所幸姜离目前为止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希望以后也不要遇到。 “你在笑什么！”于啸再次伤到了自己的肝，感觉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我没有笑。”姜离说道，他是专业人员，面对顾客怎么可能乱笑？除非忍不住。 而现在，他忍住了。 “我明明有听到！” “那不是我。”姜离很淡定。 “嗯？不是你……”于啸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老爹。 于封易收敛笑容，神色凝重地示意于啸先出去，接下来由他来谈。 如果生孩子不是为了有趣，那将毫无意义。 于啸转身离开，已经想好了以后和医生要说的话，“同意拔掉氧气管”、“同意捐献”。 书房中，于封易说道：“我有一笔生意想要和你做……” 几分钟后。 已经到达车站，等着上车的姜离挂断电话，他暂时预约了新的押镖任务。 不过去没去没有想好，先把这镖完成了再说。 对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说自己就是在寻找姜离目前运送物的那批人，还是老大。 顺便还透露了姜离送的东西是什么。 欧阳给姜离，要求他送到的，是江湖恩怨情仇的重要起源之一——一份武功秘籍。 为什么武功秘籍会在u盘里？ 因为现在科技颇为发达，有电子版武功秘籍很正常。 别说u盘，网上都有一大堆真假不知，可以随便下载的武功秘籍。 一点都不秘。 至于为什么一份可以复制的武功秘籍会搞出这些事情，也很容易理解。 这玩意就像是武器，我有人无自然是最好的。 分享互利，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除非事不可为，像刚才那样。 于封易想要姜离把东西送回来，到时候大家共享秘籍不说，别人雇佣他的钱，于封易愿意出三倍。 姜离没有用“得加钱”来拒绝，而是直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表示自己开的是正经镖局，岂能干出这种事情？ 于封易也没有多劝说，将话题转到了正经生意方面。 双方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后就挂断了电话。 姜离没有被于封易的话诱惑，看看u盘里面有什么武功秘籍的想法。 身为一个武者，他现在其实对于完全未知的武功秘籍兴趣缺缺。 何为武者？ 先前说过，这是一群伟力归于自身之人。 此类人自古有之，不过以前一直没有形成什么完整统一的修炼体系。 直到五百多年前，姜离脚下这片土地，九禹国的开国皇帝，武祖开创修炼体系，经过完善，形成了现在广为人知的武道体系。 在这一体系中，武者被分为十个阶段，从一级武者到十级武者，名称非常简单明了。 武者修炼的基础是引气入体，天地之间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绝对真实存在之物——气。 “气”这个称呼和武道体系一样，由武祖定下。也有另外的称呼，灵能、玄能等等，最广为人知，被大众所接受的，就是“气”。 能够引气入体，才算踏上武道修炼体系，成为一级武者。 而在成功引气入体，成为武者之时，有一定的概率诞生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便是所说的“天选者”，这里暂时按下不表。 一级之后的二级武者，则需要将引入体内的气在小腹位置形成气旋丹田，成功后就是二级武者。 同时，一部分的武功秘籍在这个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对一级武者来说，有了武功秘籍也只能干瞪眼，没法练。 顶多练一练那些毫无门槛的招式。 姜离对武功秘籍没有迫切需求，不是因为他才一级武者。 而是因为他现在有足够强的武功可以练，完全没有必要去偷另外一门完全未知的武功秘籍。 更重要的是，开镖局，接了生意，肯定要保持基本的操守，不能自己坏了规矩。 除非对方先暗戳戳搞事情。 一般来说，镖局押镖是不会去管运送的是什么，价值几何，只管送达。 也有一些情况，是从委托者那里了解情况，准备更周全，提高送达率。 这趟镖属于前者，欧阳不愿意说，姜离就不多问，更不会因为里面是什么武功秘籍就去看。 一天后。 临安市，姜离顺利把东西送到。 其目的地是一个叫做星空咨询的公司，姜离来到的时候，一个铁将军拦路，没有开门。 不过这难不倒姜离，他把u盘和名片从玻璃门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顺便留了一张纸条说明情况—— 这是某个流血不流泪的猛男委托我送到的东西。 东风镖局，送达率百分之百。 如此，就顺利完成了这一镖。 反正欧阳的要求也是送到地方，没有要求必须和什么人进行稳妥的交接。 第四章 古典武侠的世界 酒店中，姜离坐在椅子上，左手放在身前，食指上戴着一个白色，没有任何装饰花纹，戒圈宽度在一厘米左右的素戒指。 他轻轻摩挲着戒指，氤氲雾气从戒指上升腾而起，迅速将他其罩。 “果然，几次运镖下来，已经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可以前往幻界了。”姜离在心中暗道。 手指上的戒指不是普通之物，名为“须弥信戒”，是前往诸天幻界的信物。 持有者可以通过信物，前往传说中的“诸天幻界”进行一场“角色扮演冒险”。 所扮演的角色，或者说职业身份，由幻界信物来决定。 每个不同的幻界信物，代表着不同的职业身份。 姜离手中的这枚戒指，其代表的身份就是镖客。 这就是姜离创立只有他一个人的“东风镖局”的原因。 只有做镖客所行之事，才可以让手中的戒指积蓄足够力量。 其它的信物也是如此，什么身份就去干相关的事情。 进入幻界后，也经常要行相关之事。 不乏有平平无奇之辈，得到幻界信物后一路崛起，成为大佬。 当然，更多的是信物暴露，被别人抢走，不断循环往复。 雾气散去，显露出姜离的面容，这里肯定不是合适进入幻界的地方。 一天后，姜离寻了一处安全僻静的无人之地，雾气笼罩全身。 随着雾气骤然散去，姜离消失不见，已然进入到了诸天幻界。 “果然，直接安排了身份。”这是姜离第一次使用信物进入幻界，不过在此之前，他自然也有所了解。 进入幻界，对于信物的持有者——幻界使来说，相当于进行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不过这个游戏是真实，在幻界死了就是真正死亡。 而在幻界获得的好处，也是真正得到。 “果然是个押镖的。这是一天当镖客，终身是镖客的节奏吗？不过好像同一人可以持有不同的信物。”姜离嘀咕了一句。 随着他进入到幻界，一些基本信息也浮现在脑海中。 姜离，镇远镖局中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护卫。 武功平平，属于江湖底层水平，但八岁的时候就进了镇远镖局，如今刚好二十，算得上是镖局从小培养的嫡系。 因此混了一个护卫的职位。 此界则是一个非常标准，古典武侠画风的世界，江湖门派，正邪两立，各种恩怨情仇。 有朝廷，但高居庙堂之上，极少插手江湖之事。 基本都是江湖事江湖了。 镇远镖局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一个大镖局，在诸多镖局中也在三甲之列。 不过走镖这行当，在江湖中地位不高，镖局很多时候，都以炮灰和龙套的身份出场。 镇远镖局满打满算，只能是江湖中的中上势力。 和那些名门大派还有不小差距。 这几天，总镖头打算干一件在姜离看来离出事不远的事情——金盆洗手。 众所周知，江湖人金盆洗手必出事，不出事，那还能叫金盆洗手吗？ 只是姜离觉得有些奇怪，根据他得到的信息。 镇远镖局发展稳固，总镖头林镇远如今五十出头。 虽然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但有武功这玩意。 对练武之人来说，五十岁绝对算不上老，相反，甚至可以说是战斗力很强的黄金阶段。 因为有内力的存在，练武越久，内力肯定就越强，实力也越强。 像一甲子内力，听上去就很厉害，主角被传功的标配。 林镇远实力不错，也没有什么暗疾旧伤，怎么说混到六十岁再金盆洗手都来得及。 镖局还能继续发展一番，没有必要提早这几年。 其中隐秘，说不定就涉及到姜离的“任务”了。 和进入到幻界后，和明确可以得到，显性的基本信息不同，幻界使需要完成的事情，是隐性的。 不会明着给出信息。 以姜离这次幻界之旅为例，他进入到此界，完成一两次押镖任务后，多半就可以脱离此界回到现实世界了。 那不去做行不行？可以，这不是线性的游戏，幻界使在幻界中自由度还是很高的。 姜离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决定不当镖客，打算去当皇帝，也不会有一道天雷下来把他劈死。 另外，幻界使在幻界中都是事逼体质，“命运的车轮”会主动推着他们前进，经常会遇到各种事情。 而如果一直拖着不做相关之事，后果如何，姜离也不太清楚，说不定会老死在此幻界？ 信物须弥信戒的上一任主人没有给姜离留下太多有用的信息。 一边思考着情况，姜离一边检视自己。 身上穿着的是相对宽松的粗布短打，应该是练功服之类的衣服。 头发变得很长，面白无须，身上原本所有带着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除了左手食指上的须弥信戒。 通过房间内脏兮兮的铜镜，姜离倒是确定自己的样子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依然是古版的平平无奇。 房间不大，三张并在一起的床，几张桌子还有木柜和一堆杂物。 让人不免想起来宿舍之类的地方，不过另外两张床都没有任何被褥在。 这里现在是姜离一个人住，已经是不错的居住环境了。 姜离大拇指在戒指上轻轻摩挲两下，脸上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 戒指中的东西，竟然一并带进了幻界中。 这是须弥信戒的特殊作用？ 幻界信物除了前往幻界这一功能外，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功能。 作为“镖客信物”的须弥信戒，功能是储物，和镖客这一职业相得益彰。 毕竟很多时候，镖客都是要运送东西的。 姜离在戒指“里”存了一些东西，原本以为会和衣服等外物一样不见，没想到里面的东西俱在。 如此一来，姜离的操作空间就增加了亿点点，不得不说是一个好消息。 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天色，应该是下午。 这里属于镖局的“宿舍”，大院落中有着好几排房子，住着的都是镖局的护卫。 现在已经空了大半。 金盆洗手代表退出江湖，押镖的生意也不会再做，林镇远以后就当富家翁和地主了，不再需要养着那么一大群人。 如今镖局还有四十多个护卫在。 等林镇远真正金盆洗手完毕，恐怕只会剩下二十多个护卫，转职成为看家护院，姜离算其中之一。 护卫往上，镖局里面地位较高的镖师，还有镖头是什么情况，姜离就不太清楚了。 房间外，还算宽敞的练功校场中，有两个护卫拿着两把刀，在那里挥动得虎虎生威。 镇远镖局的武功，护卫们能够学到的有两种。 一是铁布衫，二是三十六路夺命刀法，一守一攻，相对完备。 至于内功心法，倒是和现实世界一样，属于锦上添花的非必须之物。无论有没有，都不影响练武，但影响强弱。 此界武道和现实世界颇为类似，可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 上限的话，应该远远不如。 姜离作为护卫，铁布衫和三十六路夺命刀法都会一些。 进入幻界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什么都没做，姜离就先白嫖两门武功。 不过这不意味着姜离就已经学会这两门武功了。 如果将这两门武功比喻成游戏的话，那么前几个关卡，现在姜离已经对完美通关攻略滚瓜烂熟，稍微上手就可以通过。 后面的，“原姜离”其实也不算熟悉，只是知道。 就需要姜离自己努努力了。 白嫖只能嫖一半，护卫的身份果然有些低。 白嫖一半的姜离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护卫对练。 边上还有几个护卫，懒洋洋地坐着晒太阳，除了姜离之外，所有人年纪都不算小。 没一会儿，另一边走来一个剑眉星目，一身白衣，标准江湖少侠打扮之人。 两个护卫停下对练，其余人也纷纷站起来招呼：“少爷。” 来者是林镇远的独子，林不平，今年十八，江湖浪漫主义学派少侠。 “诸位。”林不平非常帅气地拱手，“大家都知道，我爹明日就要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了。 “但是我没有，在我爹金盆洗手后，我打算真正出去，闯荡江湖。”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祝少爷一路顺风？ 另外你过来和我们说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是总镖头不答应，希望我们劝一劝？ 那你不应该找我们这些护卫啊，我们说了总镖头又不会听。 “所以，诸位有谁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林不平道出缘由。 几个人一愣，接着都表示自己是老胳膊老腿，将来的人生梦想是从镖局护卫变成看家护院，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些留下来的护卫走南闯北都有些年头了。 和林不平这种江湖浪漫主义少侠完全不同，都是江湖现实主义派的老油子。 膝盖上中了很多箭的那种。 如果是林镇远突然表示自己不金盆洗手了，要再战十年，这些人也会继续他们镖局护卫的身份。 但林不平这毛头小子邀他们一块去闯荡江湖？ 还是算了吧。 第五章 头顶死兆星 “少爷，你知道我的。眼睛受过伤，看不清东西了。” “少爷，你是知道的。我家那婆娘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别看我啊少爷。两年前走镖腿给砍了一刀，现在下雨天都会疼，走不了远路了。” “呵呵呵，少爷，我现在就想取个媳妇，不当童男了。” 被一群身怀绝技的老油条理由充分的拒绝，林不平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转而看向这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老的。 你姜离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小时候还算玩伴，总不能说自己老胳膊老腿了吧？ “少爷，你是了解我的，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会给你拖后腿。”姜离也有理由说的，我平时是和什么人走镖，都是经验丰富的镖师还有镖头。 你林不平什么人，就想带得动我？ 林不平皱起眉头说道：“我又不需要你出手，带带路就行了。” 几个人表情略微古怪，同时想起一个传闻。 为什么总镖头正直“壮”年的时候要急流勇退，金盆洗手？ 因为独子林不平天生方向感奇差，出了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说以后继承家业走镖了。 你连方向都分不清，还怎么走镖？ 这才是总镖头提早金盆洗手的原因，反正独子没法继承家业，就没有必要继续走南闯北了。换行做点什么其它的，说不定将来林不平还能够继承。 镖局就算了。 走镖走到一半要是迷路，镖局的脸都给丢尽了。 一个连路都不认识的人，是难以扛起整个镖局的，除非——武功高强到天下无双的地步。 不过都那种水平了，还搞什么镖局啊？ “带路？”姜离一脸诧异，“我是个路痴的事情，难道没有告诉过少爷吗？” “啊？”林不平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什么是路痴，差点以为姜离在内涵他，“你不是走过好几趟镖了？” “是啊，不过我都是跟着镖师、镖头一起的，我自己完全不认识路。毕竟我只是一个护卫。”姜离振振有词。 镇远镖局的基本结构是这样的：最低的是学徒，往上是护卫。 护卫就是跟镖护送的人，占据了镖局之人的大部分。 护卫往上是镖师，按照镖局的规矩，只有镖师才能够独立带队走镖。 镖头则是比镖师更高，一般路途遥远，时间长，比较困难的镖，就由镖师带队。 至于总镖头林镇远，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亲自走镖了。 身为一个护卫，只是跟着走镖，不参与任何决策，不认路很正常。 别小看认路，很多人走官道不迷路就差不多了。而镖难免遇到危险，肯定会有各种变道之举。 很多小道都要熟悉。 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就可以成为镖师，独挡一面了。 至于镖头，要么手底下够硬，要么就是路子很广。 姜离说自己不认识路，大家都没觉得是托词。 这小子也就跟了两三趟镖而已，江湖经验，还有路途方面，不比林不平这个大少爷好多少。 被连续拒绝，林不平脸色微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几个人纷纷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比划的继续比划，晒太阳的继续晒太阳。 两天后。 镇远镖局，可谓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诸多江湖同道都来参加林镇远的金盆洗手大会，镇远镖局的前·十二位镖师，前·四大镖头尽数到场。 总镖头林镇远，是一个留着长须，身材高大的男子，看上去要比年纪轻很多。 没有开口说话之前就先大笑几声，声音洪亮，满脸写着“豪爽”二字。 “林某闯荡江湖几十载……” 笑过之后，林镇远开始追忆往昔，为自己的金盆洗手铺垫。 主要内容有回忆自己的“丰功伟绩”以及感谢江湖同道的支持，倒也不算长。 说完之后双手向上一伸，摆好姿势。 旁边有人立刻送上一个金色的盆，洗手完毕之后就正式退出江湖。 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同时以后也不会再踏足江湖。 林镇远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就要把手伸进盆里。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大喝声从门口传来。 “慢！” 众人纷纷转头，就看见一女子快步从洞开的大门中进入。 那女子看上去年级不小，不是少侠的年龄，恐接近四十，头发却没有盘起来，梳得是少女那种发型，证明其云英未嫁。 “哦~” 众宾客纷纷在心里发出声音，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混在人群中摸鱼的姜离，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来了，一定会出幺蛾子。 这个时候，林镇远最为正确的做法就是把手往盆里一伸，哗啦啦弄出点声响，表示自己已经洗手成功，退出江湖。 虽然难看一点，但也避免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可惜林镇远显然没有这种觉悟，他收手，皱眉看向那个闯进来的中年女侠。 “林镇远，你看这是什么？”中年女侠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高举。 看热闹的宾客纷纷伸长脖子看过去，出现了——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只是，这个玩意怎么不是手帕？ “那个是不是行镖令？”很快，有人认出了此为何物。 “对，好像真是行镖令。” “什么是行镖令？”有人疑惑。 宾客中显然有不少人懂，为好学后生解释何为行镖令。 大概在十几年前，也就是林不平还是幼童的时候，镇远镖局一度陷入到困境，几乎无法维持下去。 林镇远并不甘心就此失败，就弄出了一个行镖令，请求各位江湖同道帮忙。 拿了镇远镖局的行镖令，就要帮助镖局。 相应的，等镖局渡过难关后，以后也要无条件帮助持有行镖令之人。 可以理解为另类的贷款，帮助也不仅限于钱财。 靠着行镖令，镖局成功渡过难关，并且蒸蒸日上，后来林镇远也一一将当初欠下的行镖令人情还清。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林镇远看着女子手中的行镖令问道：“不知阁下是……” 显然，他也不认识这个中年女侠。 不是大家所想的始乱终弃剧本，一些人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是谁不重要，行镖令你认不认？”女子丢出手中的行镖令。 林镇远接过，看了两眼，点点头说道：“没错，这的确是林某发出的行镖令。当年林某一共发出二十块行镖令，这些年陆续还清。 “三年前还剩下最后一块行镖令，我一直在寻找下落。只可惜到最后都一无所获，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 算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还有行镖令在外，他就退出江湖。 不是逃避，而是找过了找不到，总不能一直等到死吧？ “废话少说。既然你认了这行镖令，那就要帮我做一件事情。”那中年女子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好相处的人，讲话毫不客气。 林镇远也不恼，而是大笑道：“这是自然，林某一言九鼎，言而有信。说吧，要我镇远镖局做什么。” 尽显豪气，倒是几个镖局之人怒视着这个女子。 “很简单，做你的老本行，帮我运一趟镖。”女子说道。 “好。”林镇远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又朝着诸多宾客拱手道，“抱歉了诸位，看来林某今天无法就此退出江湖了，不过，大宴照开！” 邀请人来见证金盆洗手肯定不会让对方看一下，然后就各回各家，宴请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洗手不成，但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大家就白跑一趟了。 大宴之后，宾客散去，杯盘狼藉，自有专人去收拾。 林镇远坐在大堂中，里面或者坐，或者站，还有十六人，四个镖头，十二个镖师，尽数在此。 “师父，那女人是什么来历？”四位镖头之一的赵龙问道。 他和另外一个镖头张虎，都是林镇远的弟子，关系亲密。 至于拿出行镖令的女人，在林镇远答应后，丢下一句“明日详谈”就离开了。 林镇远摇摇头：“不知，当年我给的行镖令，接手的没有这号人。”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接下？倒不如直接抓了那女人，好好盘问一番。”张虎说道，他和赵龙一般，具是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留着络腮胡之人。 猛地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双胞胎，行事也都颇为狂莽直接。 “不可，此事涉及到总镖头以及镖局的信誉。”另外一个镖头徐浮说道，此人年纪约莫四十，颇为富态。 看上去更像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员外，而非江湖人。 “这一镖肯定要接。”林镇远定下调子，“要是出尔反尔，别说我，你们也会受影响。” “远弟说的对，镖肯定是要运的。”最后一个镖头刘擒虎说道。 他比林镇远还要大几岁，几十年的交情，同同手足。 林镇远退出江湖，四个镖头中—— 张虎赵龙两人一块另立门户，再开一个镖局，同时也带走镖局原本的有生力量。 徐浮则是打算带着一部分人，投入其它镖局门下，目前在谈，待价而沽。 这是都安排好的，不算叛变或者侍二主。 刘擒虎则是打算和林镇远一块退出江湖，成为富家翁。 现在林镇远要走最后一趟镖，他们自然要跟随。 “这最后一镖，还要请几位和我一块走一趟了！” “师父有命，弟子万死不辞！” “总镖头言重了，本是应有之意。” “走完这一趟我和你一样，退出江湖。” 几个人禁语频出，纷纷立下g，头顶死兆星。 第六章 那么大一堆货物呢? “爹，我也要一块去。”翌日，姜离他们这些护卫就听见路痴少爷林不平大呼小叫的声音。 原本以为林镇远会拒绝，没想到他说着“也好，为父就带你最后走一趟，教你一点江湖道理”，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又往身上差了一把旗子，宛如戏台上的老将军。 这趟镖不出事的话，姜离当场——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林不平得到老爹允许，兴冲冲地去准备了。 林镇远也将所有剩下的护卫召集起来，从中挑选了十人，加入到这次走镖队伍中。 姜离也在其中。 原本这种镖是轮不到他的，但现在镇远镖局不同往日，原本的护卫已经遣散得七七八八。 而且这次走镖的人员，可以说是镇远镖局精锐尽出。 总镖头，四个镖头，十二个镖师一块出手，走的是兵贵精不贵多的路线。 护卫们数量太多，反而拖累前进速度，没有必要。 走镖出行，人数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越多越好。 这次的护卫，与其说是有护卫之责，倒不如说是打杂，为各种事情跑腿的。 十个，已经很多了。 林镇远都挑选了像姜离这样，手脚利索的年轻人——嗯，尽量挑选剩下护卫中年纪小的那些。 老成持重的，留守镖局大本营。 毕竟这次是难得倾巢而出，若不是走完就退出江湖的最后一趟镖，断不会如此。 这趟镖，镇远镖局一共出二十八人，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昨日的女子带着镖来到了。 那女子也没有让林镇远多等。 很快来到，而且来的颇为声势浩大。 四辆马车，其中三辆是“货车”，一辆是那种载人的马车。 而且一辆货车上，用黑布盖着未知立方体，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除了货之外，还有人。 不算那中年程姓女子，有三位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样貌，只能判断颇为年轻的女子。 另有八个男子，具是气势逼人，显然武艺不凡。 林镇远又习惯性地皱眉，邀请那中年女子入室内一谈。 这种事情，自然是没姜离这种跑腿护卫旁听的资格，他也没有去探听的意思。 走镖这种事情嘛，计划赶不上变化，肯定会有诸多变数。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提前计划的，多是路线。 姜离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他这两天倒是在恶补古代地图，看得他头晕眼花，怀念现实世界清晰无比的道路、路标还有导航。 林镇远并四大镖头和那女子谈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后，就出来宣布了这次走镖的基本任务。 首先，大家要护卫的不止是货物，还有人。 货物不必说，是三辆货车上的东西，人的话，则是那三名女子。 第二，那些男子还有那位中年女子，大家可以不必去管，他们是一块来保护的。 最后，那位中年女子姓程。 有需要的时候，称呼程前辈就行。 事情基本如此，大家又准备了小半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踏上走镖之旅。 姜离骑在马上，旁边就是一辆货车。 一群人沿着官道前行，没有人步行，速度倒是不慢。 此次的目的地不算近，是一处名为青山城的地方。 大家一路骑马，走最好走的官道，严格按照计划的行程，路上不出任何问题，每天都是大晴天，有充足的时间赶路。 种种有利因素加起来，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到。 如果途中出了一些差错，那时间会更长。 毫无疑问，是一趟漫长的走镖。 姜离旁边，货车上的车夫是那位程前辈带来的男子之一，面容普通而麻木，身材也颇为矮小。 这车夫对姜离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何事？” 声音沙哑难听，似乎受过什么伤。 “无事，只观兄台天庭饱满，器宇轩昂，必是人中龙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姜离睁眼说瞎话。 实际上，却是古代旅途真的很无聊。 姜离没事就看看这位车夫，想要试试能不能一眼看穿人的武道修为。 只可惜，武道体系，无论是现实和此界，都是内敛的。 什么“等级高者”可以看穿等级低者修为这种事情，几乎不存在。 硬要说外在区别的话，在大家都不动手的情况下。 正常的武者肯定是精气神十足，不会呈现出很多普通人萎靡不振、脚步虚浮之类的亚健康状态。 姜离看这车夫，面容面目冷硬，肤色也颇为蜡黄，一点都没有习武之人该有的精气神。 看上去像是练了什么横练武功，而且对身体有害的外功。 “呵。”那车夫面容依然麻木僵硬，“行走江湖，乱看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可怕的吗？看一眼都能乱杀？”姜离笑道。 江湖版的你瞅啥。 “咳。” 前面传来一声严肃的咳嗽声。 姜离抬头看了一眼，不再多言。 那咳嗽之人，是一位镖师，前·姜离几次走镖都是此人带着的，算是半师。 他提醒姜离不要撩拨此人，给走镖之旅节外生枝。 一路前行，只有一些闲谈之声，众人入夜前入城，入城后寻了一处客栈。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房间睡。 马厩院落，货车旁边就有人守夜，守夜者一共有五人。 两个外人，三个镖局之人，姜离，王镖师还有一个兴奋不已的林不平。 王镖师就是那位咳嗽的镖师，此前寻了无人的地方，和姜离好好说道了一番。 告诉他对这些外人的态度要敬而远之。 除了那三个需要保护的女子，其余人都可以见死不救——当然，是要视情况而定的那种。 那八个人，包括那位程前辈都没有货重要。 但也不意味着可以没事去撩拨或者试探，总镖头定下规矩，这次走镖就是不闻不问，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 就算要了解，也是上面的事情。别说打杂跑腿的护卫，就算是镖师也没有多问。 守夜进行中，那两个外来人沉默不语，非常有死士的感觉。 主动请缨看护的林不平则是有些坐不住，原本以为守夜能有事做，没想到这么无聊，比白天还无聊，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去睡觉。 和其他人希望一路无聊不同，林不平巴不得出点事情。 一路平平淡淡，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叫行走江湖吗？ 正想着，突然间，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短促的惊呼之声，林不平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前冲，来到墙边，一个蹬墙就轻松翻过矮墙。 “少爷！”王镖师阻拦不急，眼睁睁看着林不平犯下走镖大忌——多管闲事。 但他又不能不管，给姜离丢下一句“好生看管，别轻举妄动，随时警示。”后追着林不平而去。 “两位不去看看吗？”姜离开口问道。 那两人只是看了姜离一眼，没有说话，比林不平像镖师多了。 “看，那边是什么！”姜离突然低吼一声，将声音控制得当。 那两人不免被他引动，目光顺着姜离的手臂看去。 现在已是晚上，不过月光皎洁，对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来说，到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至少可以距离近之人的动作。 两人看过去，姜离手臂所指的矮墙上，一个黑影落下。 但，只是一只猫而已。 “猫罢了。” 其中一人说了一句，两人都把视线收回，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个人齐齐回头看过去，身后马车中，其中一辆，上面货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原本用来固定的绳子。 “……” 三人同时愣住，目瞪口呆，姜离脸上的表情装得和真的一样。 “啾！” 一声戾啸声从口中传出，没一会儿，前面客栈客房的大门打开。 一个个身着整齐衣服，拿着兵刃的江湖人冲出。 把柜台后面打盹的店小二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些人要打家劫舍。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聚集在马厩小院，大量灯笼、火把把院落照亮的接近白昼。 一群人站在空荡荡的马车前，眉头皱起。 旁边王镖师和林不平则是满脸尴尬。 两人离开这里后，倒是很快找到了那惊呼的源头，却是一个不正经女子走夜路被一只野猫吓到了。 没什么江湖经验的林不平差点被那女子缠上，还是王镖师解围。 没想到回来后，就出了大事，一车货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 至少根据姜离等人的讲述，就是这样。 三人一步都没有离开。 就是被一只猫吸引了一下注意，回过神的时候，一车货物就消失了。 事情发生不过几个呼吸间，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只是单纯一边的人由此说辞，说不定被另外一边的人怀疑监守自盗。 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林镇远早就安排双方共同守夜。 没想到第一晚就出了事，而且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强的高手，你说几个呼吸间把姜离三人打死，可以办到。 可是，悄无声息地把一车货物偷走，这怎么可能？ 林镇远眉头紧锁，这次就不是习惯性的皱眉了。 “很好，第一晚就丢了东西，镇远镖局名声在外，结果就这本事？”那位中年程女侠冷声嘲讽。 “你——”脾气火爆的赵龙张虎就要反驳。 “此事太为古怪，不如由你们留下看管货物，我们去周围探查一番。”林镇远拦下两人说道。 “好。”程女侠答应下来。 姜离、王镖头、林不平三人都留了下来。 第七章 伤害特别大 折腾了大半夜，林镇远等人陆续回归，脸色凝重地摇头。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附近搜寻了一遍，还不惜做梁上君子，翻到别人家的院落中。 但，一无所获，那么大，那么多的一车货物就这么没了，一点踪迹线索都没有留下。 他们找不到货物很正常，因为那些货物正在姜离的须弥信戒中躺着。 时间退回到姜离指向那只黑猫的时候。 那两人的注意力和视线都集中在别处，姜离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往后轻轻一探，接触到那一车货物。 白雾自戒指中涌出，迅速笼罩马车上的货物。 接着，白雾溃散消失，和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一车的货物。 这就是须弥信戒的储物之能，通过接触，以白雾笼罩，被笼罩之物皆可进入戒指的“空间”。 而且此空间没有大小的概念。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给姜离足够的时间，甚至可以把脚下的大地都收进去。 当然，这只是理论。 信物开启幻界，需要消耗力量，这份力量通过完成相关职业应做之事积累，也被叫做“信念之力”。 而单纯使用信物的功能，同样需要消耗信念之力。 不过消耗所需和开启幻界不能相比。 大头还是在幻界使本身，其比例，相当于爱某人的经典名言中的“百分之九十九汗水”和“百分之一灵感”。 “灵感”是重中之重，没有那一点信念之力，就无法使用信物。 信念之力类似于“催化剂”，必须有，但消耗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主要消耗的则是幻界使的力量，消耗气力，体力，血肉之力，乃至生命力。 想要把脚下的大地什么都收进去，姜离把自己“吸”成一具干尸都办不到。 根据种种情况不同，消耗有大有小，包括吸纳的时间也会变化。 不是无条件可以随便纳入戒指的“空间”中。 将这马车上的货物吸纳进戒指，对姜离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 可以在人眼皮底下完成——嗯，前提是黑夜。 白天的话，就太明显了。 姜离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稍微稳一手。 毕竟是第一次进入到幻界，他也不是特别肯定不完成隐性的任务会有什么结果。 万一被困在这里几十年就不好了。 将这些货物收起，一是为了保证就算出了事情，他照样可以顺利走完这趟镖，就是完成度低一点。 二嘛，则是为了多提醒一下林镇远等人。 这趟镖肯定要出事的，你们不要再给自己插上各种旗子了，赶快提高警惕到最高级别，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翌日。 大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聚集在了客栈的大堂。 那压抑的气息让掌柜、小二们都瑟瑟发抖。 不过林镇远为人处世显然十分老道，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给足钱财，算是将客栈整个包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愁眉不展，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可面对昨晚的“货物消失”一事，连半点线索都摸不到。 这其实不怪他们，在这个古典武侠幻界，姜离这一手就是典型的降维打击。 换做现实世界倒是可以解释，天选者能力就是不讲道理的，做到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正常。 甚至，换成武道高手，一巴掌把一车货物拍成齑粉扬了也不是办不到。 但在这个幻界，再高的高手都做不到。 在林镇远等人心中，此事神鬼莫测。 “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做的吧？”有人小声嘀咕。 不少相互对视，没有反驳。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平日不是不信鬼神之说，而是不怕。 老子气血旺盛，“杀人如麻”，人没死的时候不怕，死了就更不怕了。 可现在不同，没看见那三个当事人现在都和鹌鹑——不对，那两位外来者脸色阴郁中透着一丝恐惧。 他们自己人，小护卫姜离倒是看上去乐呵呵的，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王镖师走到姜离身边小声道：“你好像不担心，也不害怕？” 姜离点点头：“不担心啊，反正我就是一护卫，而且那些货物‘嗖’一下就没了，很快的。如果换做我们的话，也嗖一下就没了，很快的。 “那有什么好怕的？” 王镖师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觉得和姜离交流起来很困难。 在客栈讨论了大半天。 林镇远等人还是最终决定上路，总不能留在这里耽搁时间。 程女侠的要求自然是尽早送达。 林镇远提出留下来好好调查一番也被她拒绝，非常财大气粗地表示不用管那些东西了。 人是最重要的，货物其次。 如果把人送到，货物就算全丢了也没有关系。 雇主这么说了，林镇远当然是最高兴的，一群人收拾一番重新上路。 姜离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辆马车货物旁边，倒是没有受到什么责难。 真正被骂的是林不平。 姜离三人明显是非战之罪，责难于事无补。 倒是林不平犯了错，被老爹惩罚，坐在马上看着自家镖局编写的《走镖手册》。 看他那难看的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看书晕马。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平静。 途中遇到过一伙盗匪，看了镇远镖局的旗号，又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连“此路是我开……”的经典名言都没有放。 还是林镇远怕有埋伏，高声呼喊。 双方跟对山歌似的，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互相给对方戴了几顶高帽，加冕为王。 这让姜离颇为失望，你们可是江湖中人。 一言不合就血溅三尺的江湖人，来几句“失敬失敬”后居然就偃旗息鼓了。 你们带刀佩剑是干什么的，削苹果？ 还让不让人琢磨估计你们的战斗力了？ 还有另外一人，也和姜离一样失望，正是林不平。 当然，他失望的理由和姜离不同。 刚才和他父亲对话是什么人？是剪径小贼，是匪！ 在林不平眼中，就是必须除去之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连这些盗匪都放过，还对得起手中的剑吗？ 失望之余，林不平找到林镇远，表示自己可以去除掉刚才只闻其声的盗匪。 林镇远自然不会同意，表示不能节外生枝。 林不平从失望变成了愤怒，感情在老爹心中，不节外生枝居然比行侠仗义要重要？ 愤怒的林不平当场和林镇远吵了起来。 林镇远平日肯定无比疼爱这个独子，但现在情况不同，乃是走镖途中，并且，还丢了一车的货物。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惯着儿子，怒斥几声后一个耳刮子就送了过去。 一声脆响，林不平捂着脸，满脸震惊。 你打我？我爹都没……哦，你就是我爹，那没事——个屁啊！ 林不平心态爆炸，一夹马肚就脱离了大部队。 当众一个大耳刮子，对一个好面子的十几岁少侠来说，是多大的心理伤害！ 还是徐浮给了林镇远一个放心的眼神，去追林不平了。 原本这事，赵虎张龙，或者刘擒虎去做要更加合适。 何耐三人都是粗犷的性格，不太适合安慰人。 这事还是教给徐浮来做最让人放心，徐浮能够成为总镖头，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手底下够硬，而是路子广。 要安慰林不平一个未出茅庐的少侠，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镇远叹息一声，继续带路前行。 果不其然，过了一阵子，徐浮就带着林不平回来。 林不平脸上依然写着“不忿”两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非常赌气——哦，是少侠风冷酷地来到队伍后面，看管起了货车。 借此表达自己对林镇远的不满。 林镇远拍了拍徐浮的肩膀：“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徐浮笑了笑，“不过少爷这性子，不改的话，的确不适合走镖。” “怪我，以前没有时间教他。”林镇远说道，“也不知道那些书生是怎么教的！” 徐浮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 以前林镇远经常在外走镖，其实没有什么时间去管儿子。 林不平在镖局长大，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江湖之事。无论是教书先生，还是镖局之人，都不会吝啬称赞其父林镇远。 对江湖之事肯定也各种美化。 造成林不平现在的江湖浪漫主义思维，也无法接受自己崇拜的父亲居然不是一个路见不平，快意恩仇的侠客。 徐浮清楚原因，但这种家务事，他是不会开口多说什么的。 四大镖头中，徐浮和林镇远的关系没那么近。毕竟其他三个，两个徒弟，可算半子，另一个几十年过命交情的老兄弟。 另一边，“真子”林不平左右张望了一下，脸上依然保持着很酷的表情，对旁边的姜离低声道：“姜离，我们出手吧。” 第八章 就这水平? “哈？”姜离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这样讲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是二五仔，没看见旁边的车夫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过来吗？ “我们找个时间离开，联手剿灭了那些山贼。”林不平自信满满。 小毛贼，本就是少侠初出江湖的“练级小怪”，哪个新秀少侠手下没剿灭xx寨的战绩？ 当然，也有失败的，那就是朱颜之上血流满面，不足为外人道也。 反正林不平听到的都是“丰功伟绩”，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一群小毛贼。 “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少爷，你找得到他们吗？”姜离问道。 “这怎么找不到？”林不平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 话说回来，如果那些山贼的老巢真的在这片山林区域的话，肯定会在那些易守难攻又难找的地方。 这种地方，就算不是路痴，也很难找到。 是不是路痴，其实影响不大。 “我觉得不一定能找到，不过少爷你要是找到的话，叫我一块也可以。”姜离其实不反对找几个山贼练练手。 说到底，哪个男人不是江湖浪漫主义学派呢？ 当然，姜离的浪漫主义面前要加上“血色”两字，属于血色浪漫。 对于江湖的残酷也有着清晰的认知。 不像林不平，满脸写着“我要送人头”。 得到姜离的肯定回答，林不平兴冲冲地策马向前。 过了一会儿，徐浮和林不平在前面等着姜离随大部队来到。 徐浮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姜离，就差上来直接一巴掌大骂：“你是傻子吗？” 原来刚才徐浮劝回林不平是答应他，如果有人愿意和他一块去行侠仗义就让他去。 原本以为队伍中都是懂事的，不会和林不平胡来。 没想到出了姜离这么个二号傻小子。 现在骑虎难下。 “过来，徐叔打算亲自带我们去掀了那山寨。”林不平对着姜离招手，人都没有见到，他已经开始做剿灭盗匪山寨的美梦了。 徐浮则是冷着一张脸，狠狠瞪了姜离一眼。 这小子，要不是最后一次走镖了，都能当场踢出镖局。 他刚才和林镇远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徐浮带着林不平稍微晃悠一下，然后用找不到人的理由回归大部队就成。 林镇远心里对带上儿子这一决定，有些后悔也有些高兴。 后悔是自己的儿子很擅长节外生枝，给这场原本就困难复杂的走镖之旅平添变数。 高兴是幸好自己带林不平出来了，还有时间纠正他。 不然直接放他出去行走江湖，不出一个月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跟我走。”徐浮偏了一下脑袋，策马向前，很快就越过了队伍的前部。 林不平立刻策马赶上，姜离紧随其后，就是骑马的姿势有些僵硬。 越过整个队伍一段距离后，徐浮示意两人下马，说了一下计划。 他们要下马进山，去寻找那些剪径盗匪，对程女侠他们的说词则是为了防止那些盗匪去而复返，他们进山探探路。 理由非常充分。 三人把马栓在路边的树上，待会走镖队伍到来自会带走。 徐浮带着林不平和姜离两人一头扎进附近的林子中。 徐浮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林不平和姜离两人。 林不平一脸兴奋外加激动，东张西望，已经把腰间的佩剑取下握在手中，随时都可以利剑出鞘。 姜离也四处转头张望着。 徐浮很快就发现了令人奇怪的地方——姜离有点不对劲。 这个徐浮知晓，没有真正注意过的护卫，和林不平一样，好奇地看着四周。 但两者的好奇不一样。 林不平就像是一只刚刚有能力捕食，踏入到猎场中的小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息。 一看就知道是只雏鸟。 而姜离的好奇，更像是猎食者在巡视自己新领地，有一种尽在掌控的从容。 这种淡定从容，非老江湖，很难有。 “不对，这小子从小在镖局长大……”随后徐浮又想起姜离的身份。 从小在镖局长大，身份肯定没问题。 这份淡定从容，看来是来自盲目，比林不平更加坑。 徐浮无奈地摇头，加快了步伐。 早点把这两个小子忽悠过去吧。 过了好一阵子，徐浮注意到林不平因为越来越难走的路，已经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稍微清了一下嗓子，就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 林不平眼睛一亮，再度和那天晚上一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徐浮一愣，暗骂一句“倒霉”，立刻跟上林不平。 林中的一处空地。 兵器交击，掌风拳劲，战斗的声音频响。 三个拿刀男子正在围攻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上去手无寸铁，却可以以肉掌硬刚利器。 手掌和刀刃碰撞的时候，会发出铁器交击之声。 在几人脚下的地面上，还躺着一个人，胸膛凹陷下去，鲜血流淌了一地，显然已经死去了。 刚才的惨叫，应该是此人临死前最后的声音。 林不平匆忙赶到后，见到场上一幕，顿时拔剑出鞘，大喝一声：“姑娘我来助你！” 便立刻加入战局，帮着那位女子一块对付三个男子。 什么，为什么不是帮三个男子打那个女子？ 这就和长相有关了，那三个男子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率就是盗匪了。 所以是坏人，打他们没毛病。 和惊鸿一瞥看见那女子面纱下的面容非常好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别人长得好看，是你们长得丑。 徐浮后林不平一步赶来，作为老江湖他肯定不会立刻出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场上形势。 又看见林不平已经和其中一边打得热火朝天，无奈之下也选择加入。 那三人原本就拿不下女子，再加上突然冒出来的生力军，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林不平和徐浮有意留手，那女子却毫不客气，一双包裹在特殊手套下的手掌连拍，直接送三人去见了阎王。 杀掉三人后，那女子也不等林不平和徐浮开口，盈盈一礼道：“小女子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声音娇柔软媚，比暴露在外的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 “哈哈——”林不平露出猪哥笑，把肃然起敬写在了脸上。 徐浮则是皱眉，观察着那女子。 “不知两位大侠高姓大名？”女子问道。 没等徐浮开口，林不平着急抢先道：“在下林不平，镇远镖局总镖头林镇远独子，恰逢姑娘遭遇凶人便出手相助。我辈中人，行侠仗义乃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徐浮嘴角都在抽搐，你个下贱东西，怎么不把镖局在哪，有几亩地，地上几头牛都告诉这个女人？ 这个时候，徐浮只恨自己不是林镇远，否则的话，一巴掌拍死这个逆子。 “原来是林少侠。”女子轻声一笑，看向徐浮和最后姗姗来迟的姜离。 “徐浮。”徐浮敷衍地一拱手。 姜离还来不及说话，林不平就抢先道：“他是一个护卫。” 显然对于平平无奇的姜离有些“忌惮”。 好在江湖人讲究是武艺高强，光靠脸是不行的，这一点林不平信心十足。 姜离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想法，只是看着那女子手上的手套。 那手套有些像是锁子甲，由一个个细细密密的银色金属环构成，配合上武艺高强之辈，的确可以充当兵刃。 这种奇门兵器，一般习武之人可用不了。 这个女人，不是易与之辈。 徐浮肯定也看出来了，只有林不平乐呵呵的，沉浸在江湖少侠第一次成功英雄救美的快乐中。 说不定连孩子姓名都想好了。 那女子也自我介绍，说自己乃是一江湖散人，名叫林愁，路过此地没想到遭到山贼打劫，所幸有少侠助手相救。 少侠英雄气概，令人敬佩。 几句话下来，已经让林不平找不到北了。 看得徐浮在心里猛摇头，接着打断道：“少爷，此事已了，我们该走了。” “我们还没找到这些小毛贼的老巢呢。”林不平说道。 徐浮张口就来：“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此地没有合适的地方，这些山贼恐怕到处流窜动手。” “这样啊。”林不平点点头，还要说什么。 那边林愁立刻开口：“小女子孤身在外，恐再遇危险，不知能否与少侠同行？” “好啊。”林不平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 “咳。”徐浮咳嗽一声，“姑娘，我们都是一群男子，你一女子在其中，多有不便。” “怎么都是男子，不是还有三个姑娘吗？”林不平奇怪道。 林愁双眼微亮，笑而不语。 徐浮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皱起。 “徐叔？”林不平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鲁莽了，毕竟现在在走镖，不是他真的在独闯江湖，行侠仗义。 “让我想想。”徐浮摆摆手，开始慢慢踱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纳这个来历不明的林愁。 林不平也不打搅徐浮，待会林愁要进镖队，还要仰仗徐浮劝说他老爹。 唉，以后孩子叫什么好呢？ 林不平正做梦。 那边踱步出一段距离的徐浮突然身形暴退，口中大喝：“少爷快走！此人是魔教护法！” 同时从怀里取出一个竹哨塞入嘴中，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惊起飞鸟无数。 林不平一惊，本能转头看向徐浮。 “唉，看来被发现了。”悠悠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 一阵劲风吹来，虽有香味，带来的却是死亡的气息。 刹那间的杀机迸发，让林不平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还好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姜离！ 包裹着银白手套的手掌张开，五指捏住这个年轻护卫的脖子。 “可惜了这张俊脸，要是别的时候，姐姐可要先好好疼爱一番。”林愁声音越发妖冶，手掌劲力催发，下手狠毒，不留任何余地。 然后，她疑惑地看着姜离。 姜离也疑惑地看着林愁：“魔教护法，就这水平？” 第九章 三十三重天 带着手套的手掌和脖子中间，有些淡淡的荧光泄露出来，若隐若现的光幕隔绝两者。 “连护体之气都破不了吗？”姜离看着林愁说道。 流露出“崽啊阿爸对你很失望”的意味。 林愁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猛地点出，直指姜离眼珠。 这次，光幕破碎，指尖点在姜离的眼皮上。 可是，想象中刺破眼珠，气劲汹涌，将对方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的情况没有出现。 林愁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点到的是坚固无比的礁石，指尖汹涌的力量仿若浪花撞击到了礁石上。 同时，传来的回馈感觉有些奇怪，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招都没有取得该有的效果，林愁果断抽身退后。 “这个比刚才好一点。”姜离站在原地点评江山。 懒得动。 “她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白璧有瑕，女魔何暇！”徐浮的声音“姗姗来迟”，道出其真实身份。 姜离转过头去，只见这位镖头已经拉开了近百米的距离，手中握着剑，身子半边都隐在一棵大树后面。 非常稳健老道，再加上刚才的跑路，很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之风范。 “真是魔教？” 林不平如临大敌外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女子。 这么好看，居然是坏人？ 江湖有名门正派，自然也有反派魔道。 不然的话，光靠小毛贼肯定无法满足整个江湖行侠仗义的需求。 如今江湖上最大反派是名为昆仑教的魔教。 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其身份就代表了危险二字。 真名何暇的魔教护法笑了一声：“老东西眼光挺准，就是为人不堪。” 承认自己身份的同时，暗指徐浮的行为。 他明显已经认出了何暇身份，但没有立刻提醒，自己先跑路再提醒。 林不平看了身后的徐浮一眼，表情复杂。 想好名字的孩子和徐叔原本颇为高大的形象一块崩塌。 “姜离，你是怎么回事？” 徐浮立刻转移了话题，把注意力引到姜离身上。 何暇点到为止，也看向姜离：“想不到小小镖局，竟然有如此人物。镇远镖局，卧虎藏龙啊。” 相比起徐浮这样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和林不平这样的傻小子，显然姜离更加吸引何暇注意。 “铁布衫八成功力罢了，魔教护法，不过如此。”姜离笑了一下，略有嘲讽。 何暇也不生气，轻笑一声：“镇远镖局，我记住了，我们还会再见。”说罢，飘然而去。 姜离没有追，徐浮和林不平两人更不会追。 场上的气氛随着何暇的离开变得尴尬而凝重。 “咳。”徐浮咳嗽一声，“我有一言，两位可以听一下……” 徐浮表示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光彩，大家可以相互保密。 姜离的八成功力铁布衫，林不平的鲁莽出手，还有他徐浮丢下两人自己先跑到安全之处再提醒的之事，都当没有发生过。 他们只是在寻找山贼的时候，遭遇魔教护法。 双方略微交手，徐浮吹哨叫人，对方先行退走。 如此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姜离不置可否，林不平则是在思考，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 还是徐浮提醒他，其种种鲁莽作为，要是被林镇远知道的话，这一趟镖肯定没林不平什么事情了。 被赶回家中是铁板钉钉之事。 林不平少年人，并不在意走镖，但是接受不了自己灰溜溜被老爹赶回家里去。 他不要面子的吗？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死去死人的身份，如果他们不是山贼，不是与何暇狗咬狗。 那林不平就是典型的助纣为虐，一旦传出去，林不平就不用再做他的江湖大侠梦了。 林不平被徐浮说服，姜离这边不用说。 徐浮觉得他的秘密可比自己重要多了。 他徐浮撑死也就贪生怕死了一点，也不是直接跑路，而是发出了警示并且在旁观望。 就算闹到最严重的地步，无非是离开镖局而已。 这本就是他在镇远镖局的最后一趟镖，其实不怎么在乎。 就是如果林镇远大肆宣传，以后路就走窄了，徐浮特色是路子广，自然不愿意路走窄。 但你姜离的问题很严重啊，隐藏武功，甚至是身份？ 相互保密，对你最有利。 达成共识后，三人一块向着外面的道路走去。 那四个死去的人，身份自然被定为山贼，要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人是何暇杀的。 反正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刚好死了”。 又不是什么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死了人，大家正在调查凶手，伤口什么的都是重要证据。 统一一下说辞而已。 对魔教中人不用留情，什么脏水屎盆子都往人身上扣就好。 反正他们也不会反驳——反驳了也无人相信理会。 更有甚者，还愿意宣布对各种事负责，来提高自己的“凶名度”。 姜离三人堪堪回到道路上，就看见赵龙张虎带着六个镖师策马而来。 徐浮的吹哨求救的信号被没有完全远离的队伍听到了。 按照约定好的说辞，徐浮把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一起追向队伍。 汇合后又是一阵解释。 林镇远皱眉沉声：“魔教护法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总镖头难道不知此事？”程女侠说道。 “什么？”林镇远说道，“我本打算退出江湖，这大半年的确没怎么关心过江湖风云。” “我倒是略有耳闻。”徐浮说道，“传闻魔教内乱，教主武道狂已经有几年没有出现，生死不知，现在是副教主杨问天主持魔教大局。 “多有动荡，四处都有魔教妖人出没。” “竟然有此事？”林镇远惊讶道。 “没错，另外六大门派打算召开武林大会，打算乘此机会将魔教铲除。”程女侠补充道。 这倒是徐浮不太清楚的事情了。 就算六大门派要召开武林大会，讨伐魔教，也不会邀请镖局。 镖局在江湖属于中立势力，并不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原来如此。”林镇远点点头，“不过为什么魔教护法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他在复读机，是因为此地距离魔教总坛可不近。 倒是和他们的目的地，和魔教总坛比较近。 魔教有变，在外之人不应该回去才对？ 这里面肯定有诸多不为外人所知之事。 林镇远也只是随口念叨，不指望有人能给他解答，一群人再度上路。 气氛沉默很多，几个镖师看向外人的神色，都有些变化。 程女侠等人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任何表示。 把东西和人送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聚好散。 走镖之人显然还是懂这些道理的。 接下来的路程，亦无人提起相关之事，一心运镖。 姜离没打算完全闲着，想着找个时间把另外一辆马车上的货物也一并收了。 只是，林不平这个家伙不知道没事老盯着姜离。 “少爷，你没事老盯着我干什么？”这一天，日常守夜，姜离看向林不平问道。 你这么盯着我不好动手啊。 林不平压低声音：“姜离，我们算起来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吧？” “也算吧。”姜离说道。 他和林不平都是在镖局长大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硬要这么算也不是不行。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林不平问道。 “啊？” “别装了，你肯定有一个高人师父，从小在半夜时分传你武功，所以你武功才这么高！”林不平非常笃定。 经过那天的事件，他完全肯定姜离是个隐藏起来的高手。 根据多年看江湖话本小说的经验，林不平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真相九成八。 “少爷你想多了。”姜离摇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学徒，护卫，都是睡大通铺的吗？” 也就林镇远打算金盆洗手了，才有“单人宿舍”。 “你师父是高手，悄无声息地带你离开，再送回来，还不是简简单单？”林不平有些不满，“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 “这个真没有。”姜离摇摇头。 林不平说道：“你这是担心我拜你师父为师后，超越你吗？” “你已经脑补到这个阶段了吗？”姜离说道，“下个阶段是不是我因为嫉妒走上邪路，弑师后成为一代魔道巨枭，最后死在你的手中，你也因此成为一代武林神话。” “胡……胡说八道。”林不平底气不足，“我就是想要拜师学武功，我觉得林家的家传武功，有点埋没我的天赋了。” “真没什么高人，我就是练了铁布衫而已。”姜离一脸认真。 那若隐若现的光幕，自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姜离作为天选者的能力—— 三十三重天！ 一项没有输出之能，但在防御方面做到了极致，可以说是近乎无敌的能力。 自从姜离十二岁第一次引气入体，成为武者的同时觉醒此能力后。再也没有什么，真正伤到过他的身躯了——嗯，理发剪指甲不算。 这是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在姜离身上形成三十三重概念上存在的空间。 所有会伤害到姜离的攻击，都要先跨过三十三重天，才能真正触碰到姜离本身。 你以为你打到了姜离，但其实不是，你“触碰”到只是三十三重天堑。 那浮现的光幕，则是第一重天最外的一道防护。 光幕是真正的防御，不过并不算很坚固，想要破防不是难事。 只可惜，敌人在假破防之后，才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无法破防的绝望。 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伤不到我一根寒毛。 姜离有足够的底气对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说出这句话。 第十章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铁布衫？你别以为我没练过武功，铁布衫能有这效果？”林不平觉得姜离在骗自己。 “没有骗你，铁布衫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只要每天不断地去练。” 林不平看着姜离认真的表情，略微有些动摇。 “武道之秘，其实在于诚！”姜离严肃道，“只要我们忠于武，诚于武，每时每刻，都不断地去练，肯定会有回报。” “每时每刻？” “没错，少爷。”姜离继续忽悠，“我自从接触铁布衫开始，就没有一刻放松过，吃饭的时候在练，走路的时候在练，走镖骑马的时候再练，如厕的时候也在练。 “到后面，我竟然可以在梦中修炼铁布衫。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身上流光溢彩，铁布衫大成了。这就是我诚于武，最后得到的回报，等闲之辈已经无法伤及我。” 林不平抓了抓脑袋，将信将疑：“那，我也这样去练铁布衫？” “当然不行。”姜离摇头，“铁布衫这等粗鄙的武功，不适合少爷你，除了诚于武之外，合不合适也很重要。” “那我……” “少爷应该是练剑的吧？”姜离看向林不平腰间的佩剑。 他记得林家有什么祖传剑法之类的，一度怀疑是辟邪剑谱。 “对。”林不平点点头，江湖少侠，十个里面八个用剑。 除了帅之外，用剑的人多，相关剑术、剑谱也多，学起来比较方便。 “那就继续练剑。从现在开始，少爷你要剑不离手，吃饭拿着剑，睡觉拿着剑，走路拿着剑，骑马拿着剑，就连如厕和上青楼的时候，剑都不能丢。”姜离说道。 “青……青楼？” “真正的剑客，就要做到这一点。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咳，扯远了。这个意思不是说不近女色，而是说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心中有剑，手中有剑。 “这才是真正合格的剑客，剑道强者。” 姜离说的天花乱坠，听得林不平晕晕乎乎。 一番操作下来，林不平对姜离“诚于武之道”信了八成。 他仔细想想，话本小说毕竟是话本小说，如果真的有高人，为什么不选他，选姜离呢？ 是我林不平习武天赋不够高吗？肯定不是。 那么，姜离说的有可能是对的，他人笨，用笨办法误打误撞走出了自己的一条道路。 姜离可以，他也可以。 “好吧，我试试。”林不平已经下定决心。 “嗯，以少爷的才情，这趟镖完成，肯定会有所收获。”姜离说道。 这话不假，只要不是个傻子，每天练剑，肯定会有提升。 林不平习武天赋怎么样姜离不清楚，但不是傻子是肯——大概吧。 “这样就行了吗？”林不平解下佩剑，握在手中。 “不行，还要时不时拿出来练剑。”姜离说道，“不用一套练完，就随便挑选几招剑术，加以熟悉。” “明白了。”林不平点点头。 他想起来，江湖上有一位名为“霸刀”的强者，杀敌从来只用一刀。 别人有问过他的刀为什么这么强？ 对方的回答就是日日夜夜不断练刀，就这么强了。 假以时日，他林不平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一夜安静，魔教中人没有再现。 那一天货物消失事件也没有再度发生。 顺带一提，因为魔教护法的现身，那一天货物的消失，也有了解释。 肯定有魔教之人出手，点晕了姜离三人。 他们以为自己没有晕过去，其实是晕了一会儿，就趁着那个时间，魔教中人将货物盗走。 造成货物消失的假象。 至于魔教中人为什么盗走货物，程女侠透露，货物里面有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 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魔教盗货并不奇怪。 不管是不是，大家决定先把这口锅扣在了魔教头上。 想必魔教也不会在意。 一段时日后。 道路上，林不平忽然出剑，剑光连连，还有呼啸破空之声。 却说这段时间赶路，他骑在马上，手中握剑，时不时就突然拔剑，挥舞几下招式。 第一次的时候，还把旁人吓了一跳，以为有敌来袭，纷纷拔刀、拔剑出鞘，警惕性拉满。 弄清楚林不平只是在练剑后，林镇远差一点又一巴掌扇死这个逆子。 林不平就像是初高中的男生，走在路上就突然一个踏步跳投，或者后仰跳投，外加无实物过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这小子连上茅厕的时候都会拔剑，还有什么指望的呢？ 大家也明白为什么林镇远选择早日金盆洗手了。 有这么一个儿子，谁遭得住啊。 不早点金盆洗手，将来说不定这小子就在外面闯祸，带来灭门之灾。 金盆洗手的话，至少祸不及家人。 除非是对方着实狠毒外加不要脸，魔教那种。 “喝。”轻喝一声，林不平利剑出鞘。 “呼——” 呼啸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暗器袭向马车上的车夫。 那车夫反应很快，身子一晃，躲过了暗器。 接着，不算远的树丛中，人影晃晃，竟然三十多人冲了出来，随着暴喝声杀向走镖队伍。 “保护货物！” 林镇远反应极快，大喝一声。 这段走镖路程已经过半，除了货物消失，遇到魔教护法之外，还发生了一件山贼劫道之事。 到了这个地段，镇远镖局的名声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好用了。 遇到匪徒拦路，对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半货物，对林镇远给的“辛苦钱”不屑一顾。 谈不拢，那就只好动手。 镇远镖局也第一次展现出大镖局该有的实力，没有让程女侠一方出手，就杀得对方丢盔弃甲。 丢下七八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己方则是死了两个护卫，伤了三个镖师。 镖师没有继续跟镖，而是在附近城池中停留，等队伍回来的时候一并回归。 死的两个护卫，则是雇佣了专门的人，把尸体送回去。 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那就只能找个地方先埋了，回到家乡建立个衣冠冢。 那次是镖局真正开打，这次则是第二次。 而这一次，情况和上次明显有所不同。 没有提前的“留下买路财”，二话不说便是袭杀，其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山贼。 “小心一点，对方不是普通毛贼！” 林镇远提醒的声音传来。 他的判断很正确，这群人的确不是普通毛贼，双方一接触，走镖队伍中实力最低位的护卫就躺下了好几个。 程女侠这方也纷纷出手。 其实力相当不俗，那八人，每一个都要比肩镖局的镖师，甚还有那么一两个，看上去比镖头们还要厉害几分。 而场上最强的，自然是林镇远。 他和林不平一样，也是用剑，与其往日的豪爽不同。 剑法刁钻诡异，又迅捷如风，让人防不胜防，没一会儿就有五六人死于其剑下。 原本因为遭到偷袭，陷入被动的局面被他单人挽回。 走镖队伍重新占据上风，不过最后付出的代价恐怕也颇为惨烈。 “顶住，我们要赢了！”动手的林镇远还不忘振作士气。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无比的箫声传来，如魔音灌耳。 叫人头疼欲裂。 那些袭击者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手中武器不停，一下子将眼前的镖局之人杀伤。 “这声音！” 有镖头还可以运功抵抗，及时出声，“是魔教魔音老鬼！” “哈哈哈哈——” 魔音停下，如夜宵一般刺耳的笑声传出，一个黑袍老人出现。 此人披散着头发，面容冷厉，嘴唇十分厚实，鼻子如鹰钩一般，正是江湖上人称“魔音老鬼”的魔教中人。 虽非四大护法之一，却也凶名在外。 “是你！” 林不平惊呼出声，在魔音老鬼身边，还有一个身形婀娜，就算带着面纱，也让人心神摇曳的女人。 正是前段时间遇见过的护法何暇。 随着这两人出现，双方人马没有再战，颇有默契的收手后撤，聚集到一起对峙。 走镖队伍这一边，林镇远加四个镖头俱在，赵龙张虎刘擒虎都收了一些轻伤，但战力无忧。 徐浮武功在镖头中最低，但为人最为圆滑，并没有受伤。 镖师之中，还站着四人，尚有战力，其余的或死或伤。 护卫就不用说了，就剩下姜离一人。 程女侠这边，三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子一直躲在马车中，无事，程女侠本人也没有受伤。 八人中，死伤五人，还有三人还有战力。 再加上林不平，走镖队伍这边，还有十五人能打。 魔教这边，因为魔音老鬼的出手——出声，死伤要比走镖队伍少一些。 除开何暇、魔音老鬼外，尚有二十人有一战之力。 “我们这边人数要少一些，但那二十人倒也不算强，应该是魔音老鬼专门培养出来的。”徐浮对比双方所剩人员，开始分析战力高低。 那二十人是魔音老鬼专门培养的手下，以药石、武功乃至破坏一些经脉穴位等手段，减少音律攻击对他们的影响。 实力不算强，尽管在人数上占据优势。 但他们镖头、镖师还有程姓女子那边剩下的人联手，其实足以拿下。 但真正麻烦之处在于双方上层实力的对比。 他们四个镖头，任何一个都不会是魔音老鬼和何暇的对手。 总镖头虽然实力比他们四个镖头都强，但顶多和魔音老鬼相当，绝无可能会是魔教护法的对手。 魔教是和整个武林正道为敌，随便一个舵主，就可以和很多门派的长老、掌门比肩。 护法更是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长老这一级别的高手。 大家兑子，总镖头林镇远兑魔音老鬼，让他无法再度施展那魔音灌耳，那何暇怎么办？ 要林镇远对付何暇，一时半会也未必会败下阵来，毕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 可是，这样一来，魔音老鬼腾出手来再来一次魔音灌耳，他们必败。 除非…… 徐浮忍不住看向姜离。 这个小小护卫，从小在镖局长大，却隐藏了自身实力。 当日有几分惊走何暇之感。 这段时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没有和姜离有过多接触。 倒是林不平那愣头青和姜离嘀嘀咕咕，已经被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没有接触，徐浮不知其深浅，现在倒是巴不得姜离此人隐藏得越深越好。 他越强，己方活下来的概率就越高。 第十一章 姜离说得对 “又见面了，想姐姐我吗？”环顾场上，何暇目光落定，笑着说道。 但对象不是刚才惊呼的林不平，而是姜离。 “大妈请自重，你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姜离呵呵笑了一声，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气人。 何暇面纱下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年纪其实不小，足有四五十，不过武功高强外加天生丽质，因此看上去依然相当年轻。 现在被姜离直接叫破年纪，心中大怒。 对于上了一定年纪的女人来说，什么老啊，婆啊，大妈啊，都是禁忌词汇。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女人永远都是十八岁小公主。 何暇也不例外，愤怒的火苗蹭蹭蹭就往外冒。 林镇远则是看了姜离一眼，这个从小在镖局长大的护卫，让何暇单独打招呼，另眼相看，似乎有些不凡？ “牙尖嘴利的小子，姑奶奶看你是不想活了！” 短暂沉默过后，何暇调整一下心态说道。 “你又打不过我。”姜离语气轻松，倒是让更多人侧目。 不是，你一个护卫凭这么嚣张？ 你身为护卫这么嚣张，真的是—— 太好了！ 再嚣张一点吸引火力，最好能让这魔教妖女主动来杀你，这样我们能活下来的概率更高。 “我镇远镖局和魔教向来无冤无仇，今日乃是我镖局的最后一镖，却遭你们偷袭。敢问是想要与我镖局玉石俱焚？”林镇远主动将话语权接过。 他担心姜离再说下去，原本有可能回旋的余地就彻底没了。 “呵，也是呢。”何暇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放你一马。把这些人和货留下，其余人滚蛋。对了，这小子也留下。” 最后还指了指姜离。 众人一愣，魔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么好说话，还是武林公敌，夜止儿啼的魔教吗？ 林镇远沉默一阵：“货物可以留下，人我们带走，可否？” “我想想。”出乎意料，何暇居然没有拒绝，反而在思考。 魔教当真如程女侠所说，只是为求财而来？ 不至于啊，天下镖局不少，走镖的不在少数，何必盯着他们？ 况且，要做无本买卖，去打劫个土财主，不比找镖局麻烦要轻松？ 镖局好歹有一战之力。 大家都是老江湖，基本能看出来，魔教大概率是为了“程女侠”一行人而来。 现在退让，是缓兵之计？ 众人还在思索，那程女侠已经忍不住了：“林镖头，这可是魔教，他们的话能信？” “呵呵。”何暇笑而不语。 “魔教不可信，如今唯一出路就是我们联手，杀掉他们。不要心存侥幸，那样只会给他们逐个击破。”程女侠继续说道。 林镇远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镖头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要考虑自己的性命。”程女侠语气越发急促起来。 “我明白。”林镇远最终下定决心一战，手中的剑轻轻一甩。 上面的血液被甩到地上，战意盎然。 “敬酒不吃吃罚酒。”何暇面纱下的脸色一冷，也懒得继续分化，“上，杀光他们！” 一群人上前，魔音老鬼则是退后，从黑袍下取出一支箫放在嘴边，吹响之后。 刺耳的魔音再度灌耳，让人头疼欲裂。 好在这次大家都有了防备，不像刚才突然袭击，勉强暂时抵挡。 可随着时间推移，必然无法守住。 需要有人可以破局。 破局之人，肯定是武艺高强的林镇远，他扛着灌耳魔音，主动杀向魔音老鬼。 何暇没有去找刚才点名的姜离麻烦，选择先挡下林镇远。 双方交手，利刃和手套不断碰撞，发出声响。 林镇远剑势如落雨一般，密不透风，一剑去势刚尽，下一剑便已经袭来。 何暇双掌似穿花蝴蝶，不断上下翻飞，再加上其不断变幻的身姿，如同舞蹈一般优美。 其中却暗藏杀机，林镇远单剑难敌双掌，不多时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 索性不是什么大伤，只是看样子必败。 再加上魔音老鬼的魔音，一个照面，走镖队伍又死伤了几人，眼看就要全面崩溃。 就在此时，有车夫骤然暴起，一柄短剑在手，寒光闪烁。 魔音老鬼的两个手下没有防备，顿时死于剑下。 此人竟有不输给林镇远的武功！ “哈，果然在这里！”何暇却是笑了一声，一掌挥出，就要将林镇远废掉，去找那车夫的麻烦。 这掌看似随意，却是何暇找到林镇远的破绽，或者说逼出来的破绽而发。 内力汹涌，气势逼人，绝对不是林镇远可以轻易接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而且，魔音在此时突然尖锐，威力更上一层楼，就要配合何暇击杀林镇远。 眼看林镇远要毙命于掌下，却听他冷哼一声，手臂一颤，有血雾透衣而出。 手中利剑包裹上一层血雾，速度顿时快了不止一筹。 何暇脸色一变，这一剑后发先至，只能格挡。 变化招式格开这一血剑，何暇同时变幻身形，和林镇远错身而过——此剑力量惊人，震得她手臂发麻，竟然无法完全硬挡下来，只能规避。 只是这一错身，也将后面的魔音老鬼暴露出来。 灌耳箫声立刻停止，没料到会有这等变化，仓促之间，魔音老鬼只能双手持箫挡在身前。 只可惜，面对这一血剑，那白玉之箫破碎，血色剑刃刺入喉咙。 林镇远顺手一绞，横挥收剑。 几乎被切下脑袋的魔音老鬼当场毙命，尸体倒下。 “血河剑法！”何暇惊讶无比，“你竟然会血河剑法，你和血河老祖什么关系！” 血河老祖，又名血河老魔，江湖上有名的大魔头，杀人如麻，一手血河剑法凶名在外。 后被魔教教主武道狂收服，成为魔教长老。 再后来，因为行事过于嚣张，被正道除魔卫道。 那恐怖的血河剑法也随着其身死消失于江湖上，就连魔教也没有人会。 没想到却出现在了一个小小镖局的镖头身上。 林镇远根本不回答，欺身而上，要对何暇下手。 不再顾及，施展出血河剑法的他和何暇对抗，不落下风。 另一边没有了魔音侵扰，加上那个车夫暴起，众人很快就将敌人解决。 那车夫二话不说，也加入到对付何暇的战局中。 两位高手联手，何暇逐渐落入下风，连面纱都被打掉，露出一张妖冶的面孔。 眼中闪过厉色，何暇双掌推出，银环手套猛地炸裂。 形成大量暗器把车夫和林镇远笼罩，让两人不得不退后抵挡。 趁此机会，何暇脱出战局飘然而去，其轻功之快，众人根本追之不及，甚至连眼睁睁看她跑远的机会都没有。 没多久就见其消失在树丛中，难以追赶，也不太敢追赶。 战至此处，何暇依然毫发无伤，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追上去极有可能就被反杀了。 “一个镖头会血河剑法，一个护卫能毫发无伤接下我灵蛇指。想不到小小的镖局，竟隐藏了两尊大佛，好一对卧龙凤雏，今天是我栽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狠话2.0。 临走之前，何暇还不忘出言挑拨。 魔教护法何暇，率魔音老鬼以及手下来袭，最后丢盔弃甲，只剩下何暇一人逃离。 这种消息传出去，镇远镖局肯定会名声大振。 哪怕死伤过半也是好事。 原本应该是这样。 但现在，场上气氛完全不是欣喜，相反，比起刚才对持的凝重气氛好不了多少。 形成了诸多派别。 程女侠这边毫无疑问是一派，程女侠本人，最后的两个车夫，包括刚才暴起的那位，守在马车旁。 林镇远站在一旁，旁边是镖局众人。 不过他们的站位却不是和林镇远特别靠近。 姜离一人游离，旁边无人，自成一派。 另外还有一个茫然的林不平，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我当年旁观围杀血河老魔，最后运气好，意外得到了半本血河剑法。”林镇远解释道，“你们呢，到底是什么身份？” “呵。”程女侠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林镖头何必再装？最后一块没收回来的行镖令，你给了什么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拿着行镖令来，那个时候你难道没有猜到我的身份？” “爹，到底怎么回事？”林不平着急道。 倒是不用镖局其他人开口发问做恶人。 不过此言一出，其余人又不着痕迹地和林镇远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过刘擒虎这个老兄弟，以及两个弟子到是坚定没动。 至于徐浮，拉的距离差点和姜离一样自成一派了。 林镇远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看向姜离：“姜离，魔教妖人所言，指的可是你？” 话题转移法。 “嗯，那老太婆掌法无力，指法好一点。”姜离点评道。 “哦，那你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偷梁换柱，冒充姜离的。”话题转移法，成功。 “不，总镖头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冒充之人，我就是姜离。只是修炼铁布衫有一点小小的成就，不信的话，可以问少爷。”姜离说道，非常淡定。 “没错，姜离说得对。”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林不平点点头。 刚才厮杀的时候，林不平明显感觉自己的剑法大进，对方没有骗他。 而且这几天接触下来，林不平也没有看见什么人皮面具的痕迹，对方对镖局旧事也很清楚。 没毛病，他就是姜离，不是冒充者。 这个人，我林不平保了！ 第十二章 只攻不防! 听完林不平关于姜离的描述，众人表情各异。 姜离只是每天修炼铁布衫，不分昼夜，最后铁布衫大成，连魔教护法的灵蛇指都能够接下。 你搁着骗傻子呢？ 刘擒虎说道：“小子，你那些话骗骗傻子还成，难道还想要骗我们这些老江湖？” “？？？” 林不平很不满，你是在暗示我是个傻子？ 看来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剑术这段时日进步有多大。 让林不平相信姜离的，自然不是单纯的忽悠，而是他的确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这很正常，以林不平的武功水平，想要进步并不困难，就好像把成绩从三四十分提升到六十多一样。 一群人同情地看着林不平，包括林镇远。 大家都是老阴比，聪明人，只有你一个傻小子。 有点惨。 “现在怎么办？”徐浮开口问道。 现在可不是同情林不平的时候。 随着他的话，不少人身子紧绷，随时都会动手的样子。 除了姜离，如果不是地上太脏了，他给人的感觉随时都会坐下来。 “我们可以谈，你说呢？”林镇远看向程女侠。 他这边有秘密，有把柄，程女侠这边呢，则是还需要他们，同时自身也有秘密。 双方相互牵制，合则两利，不一定非要撕破脸厮杀。 “可以。”程女侠点头，也是同样想法。 “那……”林镇远看向姜离，程女侠也看向姜离。 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外人，不稳定因素，他们丝毫没有半点钳制之法。 “爹？”林不平意识到事情发展有些不对，“他真的是姜离啊——” “我知道。”林镇远打断林不平的话，“就算他是姜离，隐藏武功，居心叵测，先拿下再说。” 林不平张张嘴，无法反驳，拿下总归没问题。 林镇远搞定儿子，转头看向镖局之人。 刘擒虎三人不用说，重新靠近，站在林镇远身后。 他们和林镇远都是过命交情。 现在还没有到不顾一切，只为自己活命的地步。 徐浮则是笑了笑，同样走过来站在林镇远身后，表示支持。 双方要联合起来对付姜离一个。 至于是杀是擒，待会动起手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居心叵测，就已经是取死之道了。 “唉……”看着众人面露杀机，姜离叹息一声，“原本想以普通护卫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居然是这种场景。 “算了，不装了。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啊，连我一根寒毛都伤不到。” 林镇远一言不发，率先出手。 血雾再度弥漫而出，涌动，将那柄剑“染”成了血红色。 不仅如此，林镇远气血涌动，身上隐约传来大河滔滔，川流之声。 这就是血河剑法，当年血河老魔凭借此武功肆虐江湖。 如今在林镇远手中重现，虽然没有血河老魔那般恐怖，却也威势惊人。 林镇远身如疾风，来到姜离面前，抬手就是一剑。 剑势极快，亦如一条血河奔涌，充满了力量感。 血河剑法除了快之外，力量方面也是霸道无比。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被何暇打偏，力道散去部分的情况下，依旧将魔音老鬼一击毙命。 魔音老鬼除了音律外，自身的实力也不弱，等闲江湖好手在他手下走不出十个回合。 林镇远运气凝神后施展此剑，威势还要胜过方才。 面对此剑，姜离并无任何退让意思，只是抬手。 右手横在身前，掌心向外。 弥漫着血色的剑刃刺来。 若隐若现的光幕在掌心一闪而逝，立刻破碎。 然而，未等林镇远心生任何欣喜之意，剑尖落在对方肉掌上，却是纹丝不动，不得寸进。 林镇远再度催动内力，对方的肉掌依然坚若磐石，将他这一剑牢牢压制挡下。 甚至，林镇远都看不到那完全不像练过任何横练功夫的手掌上，有任何一点凹陷。 如同他拿着剑，仅仅接触到其手掌一样。 我明明用力了啊！ 姜离挡下这一剑后，五指收拢，要将此剑抓住。 林镇远心中凛然，反应也是极快，瞬间收剑，其后再出。 没有刚才那一剑滔滔大河之势，唯有几道血光闪烁，上下翻飞，刺向姜离咽喉、眼睛、腋下等要害。 让人无法分清哪道血光中隐藏着真正的杀招。 血河剑法·九曲十八弯！ 曲曲折折，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源头。 不过姜离也不需要分清楚那一剑才是林镇远真正想要刺出的一剑。 他右手随意放下。 左手则是握住腰间佩刀，抽刀出鞘，反手自上而下，就是一刀！ 竟要同归于尽？ 只是有可能吗？这一刀太慢了。 林镇远心中冷笑。 在姜离出刀之时，他手中之剑已经刺到姜离眼睛。 横练功夫，刀枪不入，但也有脆弱之处，乃至命门存在。 这些命门无非腋下、眼睛、会阴，还有脚底之类的位置。 其中眼睛，百分百是脆弱之处，这里不可能练的和其它地方一样“坚固”。 不过眼珠子这种位置，极难碰到。 大家打起来又不会一动不动，左右腾挪，上下翻飞都是常态。 极难攻到眼睛。 偏偏现在姜离还真的不动，极为托大，给了林镇远一个必杀的机会。 然而，剑尖刺在对方眼珠上，其效果，竟然和刺在手掌上没有任何区别！ 姜离真·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挥刀之势不减。 林镇远急退，稍微慢了一点，衣服被划开，胸膛多出一道血线，所幸伤口并未太深。 和姜离拉开距离站定，林镇远脸色颇为阴沉。 姜离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之意：“来，继续。” “哼！” 林镇远冷哼一声，再度上前。 没多久，又被一刀逼退，这次他更加小心，可对方打法完全不讲道理，身上又添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反观姜离，毫发无伤。 “好强的横练。”林镇远沉声说道，牛头看了程女侠这边一眼。 意思让他们一块动手。 这个时候，就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那边之人也不含糊，武功最强的程女侠还有那个车夫，同时上前。 三人一块围攻姜离。 寒光、血光，时不时有人被逼退，脸色难看地重新加入战局。 哦，那个车夫脸色依然麻木。 不过倒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明白，对方应该是戴了极为高明的人皮面具，非是本来面目。 所以表情才会如此麻木不仁。 啥，这也算极为高明？ 没错，一般人皮面具，只能远远惊鸿一瞥作为遮掩，近了稍微看上几眼，就可以发现端倪。 这种近距离同行了一段时日，没有仔细观察的情况下，没能发现端倪蹊跷的，已经是极为高明的人皮面具了。 三剑对一刀。 姜离稳如泰山，只攻不防，打的林镇远三人束手无策，心神浮躁。 “我来！” 那边刘擒虎三人就要上前相助，却被徐浮拦住。 理由也很充分，位置不够了——你们又不会什么合击之术，实力又明显要弱于那三位，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围攻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 三五人便是极限，其余人再多，也只是在外面掠阵替补而已，连放冷箭都很困难了。 要真正发挥出人数的优势，就需要各种合击围攻之阵。 刘擒虎三人上去，于大局无用，只会添乱。 林镇远三人再战一阵，同时退去——姜离也没有追。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脚步根本就没有动过，所做的事情就是挥刀。 平平无奇的挥刀，每一刀都能逼得三人中任何一人狼狈退后。 对方根本不防御躲闪的！ 不用防御，刀刀都是同归于尽的夺命刀法，他们不得不退。 不退就要死。 三人握着手中的剑，都有些略微喘息，连续作战，一阵猛攻下来，消耗不小。 反观姜离，气定神闲，就是衣服上多了一些豁口。 这个没办法，大家都是手持兵刃，破不了身防，破个衣服还是轻轻松松的。 说起来，这么大一群人，用的不是刀就是剑。 还是很常规的，毕竟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用奇门兵器的，要么是高手，比如何暇，要么就是炮灰喽啰。 “继续吗？”姜离随意收刀入鞘，看着林镇远三人问道。 “阁下想要什么，划下道来吧。”林镇远说道。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了。 眼下情况明朗无比，对方横练功夫之高强，匪夷所思，可以说完全超越了他们的理解。 那若隐若现的护体真气还好，虚有其表，倒是和血河剑法逼出一些血形成血雾有异曲同工之妙，更多的是惑敌之用。 关键在于对方的身躯。 竟然连眼珠子都坚不可摧，这上哪说理去啊！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横练功夫？ 江湖武林，公认最强的横练功夫，天林寺绝技之一，金刚神功也做不到这一点好吗？ 不，不，准确一点说，就算把金刚神功拿出来，和对方的横练功夫相比，都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金刚神功是泥。 “我要的很简单。” 姜离笑道，“其实，我从小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言出必行，镖镖必达的镖客。” 林镇远等人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所以，百分百——十成送达金身不可破，我要把这些人，还有货物都送到青山城，你们谁反对，谁赞成？”姜离又把刀拔了出来，拎在手中，一脸和善。 第十三章 碰瓷……龟息之法 你横练功夫冠绝古今，天下能够破“金身”者，恐怕不足五人之数。 如此实力，不去扬名立万，在这里当一个小小镖客，还要完成这一镖。 你骗谁呢？ 以为大家都是林不平吗？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一跑了之，倒不是不行。 可跑了不意味着事情结束了。 首先，他们已经被魔教盯上，另外各有秘密，已经被姜离探听了一些。 现在跑掉，日后魔教要找他们，姜离把他们的秘密散出去，正道也要找他们。 武林公敌。 他们可不是血河老魔，没那么大本事到处浪。 就算是血河老魔，最后也浪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林镇远拱手道。 “自然，我不识路途，接下来怎么走，还需要林镖头继续带路。”姜离说道。 “哈哈哈。”林镇远笑出往日豪爽，“阁下有言，莫敢不从。不如我们先离开此处，何暇被我们逼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发会带人回来。” “好。”姜离答应下来。 刚才的战起，大家肯定都下了马，江湖中人善骑马，但擅长马上作战的，少之又少。 马上作战都以长兵器为主，携带并不算方便。 江湖人走南闯北，用长兵器者要远远少于刀剑这类相对而言的短兵器。 长兵器中最有名的还是天林寺的棍子。 大家佩刀带剑，下马作战。那些马儿纷纷跑路，不过马儿都训练有素，不会跑太远。 稍微寻找一下，基本都能找回来。 至于马车，则还在视线之内。 说起来，那三个要保护的女子，还在马车上，从始至终没有出来过。 那位程女侠前去探查了一番，出来之后表示无事。 众人把己方的尸体抬上那空空如也的货车马车上，又以油布覆盖。 至于魔教弟子的尸体，自然弃尸荒野，不会有人去管。 收拾好之后，众人重新上路，姜离和林镇远还披上了两件外袍，遮掩身上有些破烂的衣服。 如此，两天后，走镖队伍再度入城。 一群人有不少事情要忙，程女侠，姜离，林镇远三人则是在酒楼寻了一间上房，有一些事情要谈。 “你是什么身份？”姜离看向那位一直未通姓名的程女侠问道。 “老婆子我是圣教中人，名声不在外，你们叫我一声程老太婆就行。”程女侠自爆“程老太婆”，显然要比看上去的大不少。 不过不是人皮面具，而是化妆的功效。 林镇远这个老江湖也看不太懂其中窍门。 “姓程，可是程冬夜前辈？”听完“自我介绍”，林镇远突然开口说道。 “哦，看来你真的和血河那老家伙关系不浅。”陈冬夜说道。 林镇远笑了一下：“我和血河老前辈，算有所渊源吧。” 言语间，稍微有亲近魔教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亲近一下，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既然你是魔教中人，那为什么那个谁，嗯，叫什么来着的护法要追杀你们，总不能是来追杀镖局的吧？”姜离问道。 他很好奇。 江湖之事，很多都非常有趣。 “哼！”提起此事，程冬夜就冷哼一声，浮现怒容，“那该死的叛徒！” “叛徒，果然是教中内乱？”林镇远其实也很好奇。 那个江湖人心中，都有一颗八婆之心，消息灵通什么的，要是不八卦，从哪灵通？ “是，教主恐怕为小人所害，如今情况不明。我们要回援总教，协助教主平乱。”程冬夜说道。 “谁啊？那个小人。”姜离问道。 前·姜离对魔教什么的，一知半解，除了知道牛皮哄哄的教主武道狂外，其余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大佬有问，程冬夜不得不回答，并且还要对对方口中的“魔教”称呼视而不见。 你拳头大，你说什么教就什么教。 那小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的副教主，如今的代教主，杨问天。 而何暇这个护法，已经投向了杨问天，如今魔教一分为二，分为老教主派和副教主派。 双方正在内斗。 他们这些老教主派的人要回援，那杨问天这一派的自然要打击阻拦。 程冬夜就借了镖局作为掩护，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好在有林镇远杀退对方——不对，应该说，这只是第一层。 第二层是程冬夜或许知晓林镇远和血河老魔的关系，故意拖林镇远下水。 “怎么跟笑x江湖似的。”姜离嘀咕一句，又看向林镇远，“你呢，该轮到你讲故事了。” 林镇远苦笑一声：“当年血河前辈被那些名门正派围攻，坠入山崖——” “出现了，掉山崖不死定律。”姜离打断林镇远的话。 根据武侠定律，有两种人掉落山崖多半不会死，一个是小孩，小的哪怕只是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死。 还有很大可能得到奇遇，将来可以报仇。 二，就是武功高强的老人，他们跳崖之后会成为“小孩”的奇遇，就算要死，一时半会也不会死，至少要等他们把武功什么的留在某个山洞中才会死去。 那个血河老魔属于第二种。 打断后，姜离又示意脸色古怪的林镇远继续。 接下来的故事大概就是林镇远遇到重伤未死的血河老魔。 人之将死，血河老魔大彻大悟，放下屠刀，想要做一个好人，同时也想要把自己的武功传承下去。 于是，林镇远就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基本的情况就是如此。 听完两边的故事，姜离似笑非笑。 他们说的是实话吗？姜离相信，基本的框架应该没有问题，但很多细节就有待商榷了。 比如，谁能肯定程冬夜就一定是老教主武道狂的人，而不是副教主杨问天的人。 再比如，林镇远，一个夜止儿啼，凶名赫赫的大魔头没死，突然就大彻大悟了？而且还教你林镇远武功？ 更大的可能是这两个家伙勾心斗角，那个血河老魔没能斗过林镇远之类的。 反正两人其乐融融相处，这种事情存在的可能性不大。 姜离也没有继续追问，细究两人的话中有多少谎言，反正他就是图一乐。 日后如果真相曝光的话，在看他们回忆现在言之凿凿的表情，也会相当有趣。 “说起来，那个马车上的是什么东西？”姜离问道。 指的是那个特殊的货物马车，上面用一块黑布盖着一个立方体形状的东西。 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棺材。 “那里……是人。”程冬夜说道，“我们用来对付杨问天的秘密武器。” “人？”林镇远脸色奇怪。 这段时间，那马车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有人看管，根本就没有人从里面爬出来过。 所以，人是已经死在了里面吗？ “如果是人的话，已经死了吧。”姜离说出林镇远的疑问。 程冬夜说道：“此人是刺客，修炼了一门龟息之法，可以进入到假死状态，维持月余时间。” “哦，意思是说，他就快要出来了？”林镇远说道。 一路过来，行程近半，时间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嗯。”程冬夜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面对姜离，也想要继续隐瞒此人身份。 “龟息之法，给我吧。”姜离想了想，说道，“当做你们围攻我的赔礼。” 他现在对正儿八经的武功兴趣不大，倒是喜欢这种偏门，有特殊作用的武功。 此幻界和现实世界的武道大同小异，可以互通。 上来就白嫖两门武功，姜离随便练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弄个龟息之法玩玩也不错。 以后和人打起来，别人给自己一拳，顺势躺下来，龟息之法一用。 没个八万八，这事没法解决。 或者等别人以为他死了，突然睁开眼睛，把他们吓个半死，想想都非常有趣。 居家旅行，碰瓷必备。 这龟息之法，姜离要了。 听到姜离的话，林镇远和程冬夜都有些诧异，倒不是诧异对方要武功。 其实大部分高手都少有这种索要他人武功的行为。 原因有二，一是贪多不烂，自己的武功能够练到一定程度本就不容易，盲目去练其它武功，费时费力，更大的可能是得不偿失。 二，天知道别人给的武功有没有问题，万一留下什么陷阱，自己练容易出问题。 当然，拿武功给别人，比如手下练这种情况另当别论。 姜离这高手，和其他高手有些不同，强是一身横练。 攻击的话，要不是有同归于尽的打发，看上去属实一般。 林镇远其实已经做好对方问自己索要血河剑法的准备，那身恐怖的横练武功配合血河剑法。 恐怕能够和当今武林最强的那几个人争锋。 但这两天没等到，到现在，结果对方对什么龟息之法感兴趣。 血河剑法呢？ 鼎鼎大名的血河剑法就在那里，你都不看一眼吗？ 林镇远心情有些复杂，自己视若珍宝，付出不小代价才得到的武功，对方弃之如敝履。 可如果对方真的问他索要，林镇远恐怕又要搞小动作了。 我辛辛苦苦得到的武功，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拿走？ 人心复杂，江湖路很滑。 “龟息之法，阁下确定要这门武功？”程冬夜的想法和林镇远差不多。 放着血河剑法不要，要龟息之法，让人无法理解。 “对，就要这个。你不会不给吧？”姜离问道。 “给，不过此武功颇为复杂，练起来也困难，我只是强背了下来，另外还有经脉行气图……”程冬夜说道。 “两天内给我完整的就行。”姜离摆摆手，“我们的梁子就算揭过了。” 第十四章 个个都是人才 当夜，姜离还没等到龟息之法，就听到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包下的客栈马厩中，魔教剩下的几个人聚集一起。 还有林镇远等五镖头也在。 “发生什么事情了？”姜离好奇地走过去。 看见那个木箱子，或者说棺材已经被打开，程冬夜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里面躺着的，是用来对付杨问天的秘密武器。 具体怎么个秘密法，姜离也不清楚。 只不过，现在这个秘密武器躺在棺材中，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息。 “这龟息之法真厉害啊。”姜离赞叹道。 他完全看不出这个家伙有任何活着的迹象，看上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他真的死了。”程冬夜说道。 “什么？”姜离神色变化，龟息之法把自己给龟死了。 看到姜离脸色不善，程冬夜立刻解释，这不是龟息之法的副作用，或者原因——嗯，至少不是主因。 此人是被魔音老鬼杀死的，其魔音灌耳，影响到了龟息之法的运转，因此走火入魔，当场身亡。 如果没有这魔音，正常来说，这几天就会醒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龟息之法不能有任何一点外界干扰？”姜离问道。 “自然不是。”程冬夜说道，“受到外界大一点的影响，是会唤醒龟息之人，只是这音律手段……” 无奈摇头，显然她也没想到音律攻击对龟息之法有如此奇效。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比如找个时间偷天换日，偷梁换柱，让这个秘密武器提前走，避免被姜离做什么事情。 虚虚实实，让人无法弄清楚什么才是真相。 不过姜离也不在乎，他是来当镖客运镖的，同时找点有趣的事情玩玩。 对这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态度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们搁那上蹿下跳，千般算计，最后发现无法破防，从而心态破防，才是最有趣的画面。 思虑过多，是容易秃头的。 “随便了，反正我要正版，没有问题龟息之法。”姜离说道。 这边程冬夜等人留下来处理尸体。 镖局一方各自回房间休息。 没过多久，林镇远房门被人敲响，进来的是徐浮。 “什么事情？”林镇远看着徐浮问道。 徐浮走过，压低声音：“总镖头，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运镖到目的地，大家好聚好散。”林镇远说道。 “相聚好散，恐怕没那么容易啊。”徐浮意有所指。 林镇远不说话。 徐浮等了一阵，只能自己把话继续下去：“总镖头，你觉得那个姜离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 “我斗胆猜测一下，他恐怕是想要拿我们当做他扬名立万的垫脚石。”徐浮说道。 “怎么说？”林镇远没有什么表情。 “我白天办事的时候打听过了，六大门派的确在召开武林大会，打算联合武林同道，将魔教覆灭。”徐浮脸色严肃，“地点就在邺城。” 邺城，乃是一处繁华重城。 到了此处，多是山地丘陵地形，不少城池聚集地都依据地利慢慢形成。 邺城对于江湖人来说，颇为特殊。 邺城往后那些地方，可以算作是魔教的地盘，而邺城，是正常行路，进入到魔教地盘的必经之地。 不经过邺城，就要翻山越岭。走兽、山贼盗匪、还有崎岖的道路，翻山而过，就算对江湖人来说，也不是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 自魔教起事，围绕邺城，江湖正邪斗争过不少次。 如今魔教内乱，可以说将邺城让出，给了江湖正道一个很好的机会。 顺带一提，青山城要在邺城之后，比邺城还要靠近魔教总坛。 姜离要把这趟镖走完，就必须经过邺城。 那么，徐浮合理怀疑对方要在邺城发难，拿他们祭旗，当做自己的垫脚石。 “此人横练功夫惊世骇俗，却一直隐忍不发，在镖局——从学徒杂役到护卫。图谋恐怕极深，这次灭魔武林大会，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徐浮说道。 想想吧，到了邺城后，姜离揭破他们的身份，将他们杀掉。 可以从一个无名小卒，一下子成为“抗魔先锋”。 这等诱惑，哪个江湖人能够拒绝？ 大家混江湖，所求不就是出人头地，名利双收？ “这么肯定？”林镇远说道。 徐浮点点头：“我们这些人，一边真魔教，一边不是真的也是真的，还有什么比我们更好祭旗的身份？” 林镇远会血河剑法，说他不是魔教中人，谁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总镖头。”徐浮叹息一声。 “那又有什么办法？”林镇远说道。 “为今之计，就有除去此人了。”徐浮面露狠毒之色。 林镇远说道：“说得轻巧，怎么除？” “正面打不过，那就……”徐浮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毒’一字。 “你有？”林镇远问道。 徐浮摇头：“我没有，但是魔教应该有。” “你是一心投入魔教了？” “与虎谋皮罢了，不得已而为之，他死了，才有什么魔教不魔教的。总镖头你觉得呢？”徐浮盯着林镇远，目光灼灼。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镇远问出关键问题。 徐浮在镖局的时间，还没有姜离长，是带着一批自己人入的镖局。 算不上自己人，他那一天的表现，也的确不值得让林镇远放心。 “我需要有把柄在你手中。”徐浮似乎早有预料，“总镖头你觉得什么最合适？” “血河剑法？”林镇远双眼眯了眯。 “也是我的好处，总镖头意下如何？”徐浮算是图穷匕见。 没点好处，他哪能以身涉险？ “可以。”林镇远答应下来。 “那还请总镖头好好炮制了，我成为血河老祖第二个弟子也没关系。”徐浮先行离开。 留下林镇远在昏暗的房间中，表情阴晴不定。 夜渐深。 姜离的房间中，没有锁好的窗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 有人团身而入，动作小心，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那人来到床前，一震衣袖，纳头便拜：“姜大侠，大事不好了！” 压低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 姜离从睡梦中醒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认出此人是徐浮，坐起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事情不好了，林镇远和魔教中人联合，打算对付您！”徐浮说道。 “哦，然后呢？” “林镇远还找到了我，以血河剑法作为利诱，想要我和他们一块同流合污。我先假意答应下来，之后便立刻向您汇报。”徐浮语气急得仿佛姜离是他的老父亲。 “嗯，我知道了。”姜离不置可否。 “林镇远透露，打算下毒对付您，不可不防啊。”徐浮暗骂这小子自恃横练功夫高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得不进一步提醒。 “知道了。”姜离依然是淡定的模样，“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就回去睡吧。” “是。”徐浮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派有没有效果。 姜离重新睡下，完全没有把下毒一事放在心中。 只是没等他重新睡过去，徐浮走之前没有忘记虚掩上的窗子又被打开，又有一人潜入房间。 “姜……阁下。”林镇远沉声开口。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只能称呼一句“阁下”，勉强算是尊重。 “说。”姜离盘坐于床上。 “魔教以徐浮为说客，想要联合我，一起暗害你。”林镇远语气凝重。 “害我？他们也配？”姜离轻笑一声，非常嚣张。 “魔教手段阴险莫测，这次恐怕要下奇毒。”林镇远说道，“我尚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一有发现，就立刻告知。” “好，去吧。”姜离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镇远没有耽搁，悄然离开。 姜离干脆也不睡了，总感觉这晚上清净不下来。 果不其然，林镇远离开后，又过了一阵子，窗子第三次被人推开。 有人落地无声，看到床上盘膝而坐的姜离，吓了一跳，差点又跳回出去。 “找我何事，说吧。”姜离直接开口。 程冬夜心里有些嘀咕，怎么感觉知道了她要来一样？ 将念头压下，程冬夜开始诉说，所说之事，和另外两人差不多。 当然，说辞中是林镇远和徐浮找上她，要行下毒之举，还问魔教是不是有那种无色无味的奇毒。 程冬夜表面上答应，之后就寻夜深人静之时，找到姜离说明情况。 不过程冬夜和林镇远、徐浮两人不同。 她的态度更加平等一下，话里话外，也有一点“我魔教很强，你如果真的要做什么，先好好思考一下”的意思。 比起林镇远和徐浮两人，多了一些底气在。 姜离没有多说什么，表示自己知道后就要送客。 临走前，程冬夜还明确表示，如果姜离真的可以把他们安全送到青山城，必有重谢。 姜离并不在意，他要把这些人送到青山城，可不是为了魔教的谢礼。 “呵，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 确定程冬夜是今晚最后一个访客后，姜离嘿嘿一笑，重新躺下。 第十五章 此生不再有悲喜 接下来几天，队伍的气氛相当有趣。 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假笑，硬着头皮笑谈几句，笑过之后气氛就变得颇为尴尬。 当然，前几日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大家眼中的闪烁意味要更加明显一些。 而其中有两个人并不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一个自然是姜离。 如果不是林镇远坚持每天向姜离说明行程计划，姜离的日常就和普通护卫没有两样。 哦，现在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护卫了。 第二个不在氛围中，格格不入的人是林不平。 那一天魔教袭击，众人纷纷掀开自己的底牌，老爹的血河剑法，那边的魔教中人显露真实身份，还有隐藏起来，武功不能说强，只能说匪夷所思的姜离。 所有人都很阴险，各种算计在其中，走镖队伍全是老阴比在勾心斗角。 只有他林不平一个人是傻子。 而且，魔教！ 他们居然在帮魔教，他老爹居然和魔头血河老魔有关系。 林不平备受打击，直接进入到自闭状态。 这段时间和个行尸走肉一样，剑也不练了，只会默默跟着别人，默默吃饭，默默睡觉，一句话都不说。 林镇远看在眼里非常着急，但没有任何办法。 眼下如何保命，如何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性命当前，其余的事情要放下。 队伍加快步伐赶路，可以明显感觉到，城池、村落等聚集地，江湖人多了起来。 经常一家客栈、酒楼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带刀配剑之辈。 灭魔为主旨的武林大会，近期会在邺城召开，六大门派陆陆续续到达，等多一些江湖人来到。 便成江湖武林第一大事。 作乱了几十年的魔教，也岌岌可危，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反正很多正派江湖人士是这么想的，并且正在前往邺城，不能让自己错过这场影响未来江湖格局的大事。 就算不能真的参与，“参观”也是好的，将来可以和自己后备吹嘘。 爷爷我啊，当年可是很厉害的，参与了魔教覆灭之事。 那魔教教主，不可一世的武道狂、杨问天都在爷爷我面前跪下身死。 听上去就很霸气，并且也没有什么谎言在其中。 而江湖人一多，不可避免的冲突就多了。 江湖中人打磨身躯，勤学苦练武功，出门在外带刀佩剑是为了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和人讲道理，而是为了不想和人讲道理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讲。 说十个江湖人里面，八个是二话不说就拔刀的，肯定夸张了一点。 但其中五个，肯定是“你瞅啥，瞅你咋地”，接着就拔刀的人。 姜离等人入城稍作歇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连饭菜都才刚刚上来，就已经看见了三起因为言语不和发生的打斗。 不让不禁有些怀疑，这么多江湖人，前往邺城，会不会把邺城变成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说起来，这后面是不是有魔教在推波助澜？ 此地距离魔教老巢已经不算远，虽然魔力内乱，但总归是别人地盘附近，主场优势也是有的。 不管是不是，总之“热闹”是相当热闹。 这份热闹，镖局还有魔教中人早已习惯，但是第一次真正入江湖的姜离颇有兴致，每次有冲突发生，总要多看几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戏。 而原本恨不得凑上去，以身代之的林不平，正在机械地夹菜送往嘴里。 外面的打斗停止，以其中一人仓皇逃窜，另外一个趾高气昂地回到酒楼大堂中作为最终结局。 那人回来，自然有不少江湖人恭维。 说着“王诚兄武艺高强，此番灭魔大会必能声名鹊起”之类的话。 那位王诚也是笑容满脸，被人恭维得飘飘然，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时就和同桌的三个同伴喝得醉醺醺了。 另一边林不平还在机械吃饭，林镇远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对儿子说道：“平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 “别说了。” 多日来一直一言不发的林不平直接打断林镇远的话，“我不想听这些，我的江湖武者之心已经死了，此生不再有悲喜，也不想再行侠仗义。” 说罢，林不平继续夹菜吃饭，吃得倒是一点都不少。 走的是化悲愤为食欲的路子。 林镇远满脸无奈，想要继续劝说。 就在这时，一尖叫声突然响起，声音高亢有力，穿透力很强，如果去练狮吼功之类的音律武功，肯定事半功倍。 酒楼中原本嘈杂的声音被那尖叫压下。 大家纷纷转过头去，看向那声音来源。 只见王诚那一桌，一个拿着琵琶的卖唱女子站着，脸色涨红，神色无措。 柜台后面的掌柜顿时露出蛋疼的表情。 他看着卖唱女子长得相当不俗，能为他招揽生意，就允许她在这里找这些江湖豪客卖唱。 却低估了美色对这些喝高了的江湖人的吸引力。 王诚那桌人发出“嘿嘿嘿”，大家都懂的笑声。 那王诚一只手还伸到鼻尖，用力嗅了一下，感叹道：“好香。” 那卖唱女子再退一步，脸上带着愤怒和惶恐，就要离开。 王诚身子探过去，伸手一捞，将那卖唱女子捞到怀中。 “放开我！”卖唱女子挣扎。 王诚手臂一紧：“别动，跟了大爷我，以后保证你吃香喝辣的，不比你在这里卖唱强？” 这一幕看得有些人暗自摇头。 刚才还夸这王城武功不俗，能在灭魔大会上崭露头角。 结果转眼喝了点马尿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简直自断前程。 这灭魔大会可是六大门派召开的，六大门派乃是江湖上名门正派的中流砥柱。 你王诚如此行事，传出去后，六大门派还会待见你不成？ 有人立刻想到了这是一个打出名气的好机会。 然而王诚刚才已经用一场打斗证明了他武艺相当不俗，不是什么人都能踩在他头上打出名气的。 林镇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种无脑之辈，怎么死都不知道。 行走江湖，胡乱惹事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 稳妥，才是最为重要的。 “无耻之徒！住手！” 一声斥责，有人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林镇远艰难地抬头，看向对面站起来的儿子。 你的武者之心不是已经死了吗？！ 林镇远立刻看向姜离，生怕林不平的行为惹怒了这位。 还好，姜离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热闹，那表情和刚才看人打斗的时候如出一辙，并无任何恼怒。 “哪来的毛头小子，有你什么事情，滚。” 王诚看了林不平一眼，不屑道。 林不平也不废话，来到王诚面前。 “你——” 王诚还要说什么，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那小子竟然直接把剑出鞘！ 连场面话都不讲了？ 你这种人怎么行走江湖？ 仓促之间，王诚脑袋一偏，躲过林不平刺出来的一剑，同时把怀里的卖场女子往林不平推去。 林不平收剑，伸手将那女子揽在怀中，深情款款道：“姑娘，没事吧？” 那边徐浮看向林镇远，林镇远注意到徐浮的目光，偏过头去。 他们算是明白了。 林不平这小子，什么行侠仗义江湖梦，明明做得是英雄救美的梦！ 两个老江湖，看走眼了啊！ “小鬼找死！” 被林不平偷袭，差点被一剑刺穿脑袋的王诚勃然大怒，抽出放在凳子上刀，一刀砍向林不平两人。 林不平一只手抱着卖唱女子，另一只手挥剑格挡。 只是王诚那一刀势大力沉。 刀剑相交，林不平就觉得一阵巨力传来，手掌一痛后发麻，虎口已然撕裂。 咣当一声脆响。 林不平无法握住手中之剑，武器掉落到地上。 好在那一刀也被他勉强个格开。 王诚得势不饶人，第二刀又朝着林不平当头落下，势必要将林不平那一剑彻底还给他。 林不平丢了剑，又抱着卖唱女子，行动不便，根本无法挡下或者避开这一剑。 椅子倒地的声音。 林镇远已然站起，手掌隐约有血腥弥漫。 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谁也没料到林不平会突然出手，也没料到王诚反击之狠。 上来就要见生死。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都不讲规矩了。 林镇远那边，因为要低调的关系，所以都坐在大堂角落中，距离林不平不算近。 看林镇远决眦欲裂的怒容，心中恐怕认定无法救下儿子，哪怕施展血河剑法也于事无补。 眼见林不平就要命丧刀下，破空之声响起。 一道白影呼啸而至，击中刀身。 一声脆响。 王诚身子一震，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因此失了准头，一刀落空，仅仅从林不平身边砍过。 连对方的肩膀，衣服都没能伤到。 那白影和刀撞到，击歪这一刀的同时，自身也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仔细一看，却是一口碗，上面还有一些饭粒沾着。 “唉。”姜离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在可惜自己最后一口饭没吃完，他看向林镇远，“对这种败类，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一块上吧！” 第十六章 治不了姜离，还治不了你? 朝廷法规对江湖人没有太多约束力，江湖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 江湖规矩，一般不祸及家人，不搞下毒、偷袭、围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而这些规矩，对武林败类，魔道妖人是无效的。 名门正派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对xxx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并肩上！” 现在姜离就很有名门正派的气息，因为只有名门正派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林镇远听完之后，也感觉底气十足，朝着那王诚冲了出去。 王诚的实力，说实话和不施展血河剑法的林镇远差不多，两人叮叮当当地打起来，让客栈掌柜心痛不已。 和王诚同桌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 一开始还想要出手，结果看到镇远镖局人多势众，立刻怂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只放了一个“你们给我等着”的狠话。 刘擒虎三人也一块动手，把王诚逼到了客栈外面。 在外面的大街上，王诚很快就被四人联手击倒在地。 手中刀被丢到一边，手臂上多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流血如注。 “下次要是再被我们看到你欺凌良家妇女，定不饶你性命！现在，滚！”林镇远剑指王诚的鼻子，大喝呵斥。 尽显老江湖风范，短短一句话就把自己置身于“正义之士”的阵营中，同时点明自己出手的原因，顿时立于不败之地。 朝着围观群众拱了拱手，林镇远等人转身走过酒楼中。 先是来到柜台那，林镇远和掌柜交涉沟通了一下，表示愿意赔偿损失，让掌柜眉开眼笑。 搞定这边后，林镇远看向林不平。 果不其然，这小子正坐在那个卖场女子身边，细声安慰着。 再看姜离，又拿了一碗饭，要将前面的菜全部扫荡，好像刚才出手和开口一块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林镇远心中很无奈。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在解决魔教这一心腹大患前，林镇远恨不得当一群透明人。 偏偏儿子不争气，而且，姜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一个馋人身子，另外一个——随心所欲。 想动手时就动手，让林镇远非常头疼。 同样头疼的，其实还有程冬夜，他们来到此处，距离魔教的叛逆势力已经很近了。 在和另外的反叛势力汇合前，同样要保持低调。 结果，队伍中有着一堆卧龙凤雏，是谁程冬夜她不说，自己去体会。 林镇远沉着脸走到林不平那边：“你，跟我过来！” 我治不了姜离，还治不了你吗？ 林不平看着老爹阴沉至极的脸色，话压了回去，撇撇嘴站起来，和林镇远一起走向后院。 林镇远怎么教训他的逆子不管。 酒楼大堂内，倒是窃窃私语，不少人在打量姜离等人，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多时，就有人认出刘擒虎，上来攀谈一番。 刘擒虎含糊一阵，倒也让人确定了，这的确是镇远镖局的走镖队伍。 这一趟是镇远镖局的最后一镖，押镖前往青山城。 并不是来凑热闹参加灭魔武林大会的。 倒是有几个江湖人劝说镖局来都来了，不凑一下大会的热闹着实可惜。 刘擒虎自是连连摆手，表示一切都由总镖头作主。 姜离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虽然他砸开王诚一刀的举动颇为不俗。 但也就那样了，有所准备的情况，在场不少人也能够做到。 而且重点是，用的是碗，总觉得不符合江湖浪漫主义气息。 如果换成小小的酒杯或者筷子，逼格肯定高了不止一筹。 不过筷子要夹菜，姜离又不喝酒，自然是手头有什么就什么了，反正那碗饭也基本吃完了，不算浪费。 过了一会儿，林不平率先回来，头发有些散乱，也不管其他人，朝着那位坐立不安的卖唱女子展颜一笑。 配合他不俗的外貌，的确可以让不少江湖女侠神魂颠倒。 林镇远面无表情地回来，走到姜离身边低声道：“我们不宜过多暴露，不如现在就启程如何？” 三——或者四方人勾心斗角。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魔教，按照程冬夜所说，是杨问天所率领的魔教叛逆。 当然，这股叛逆如今才是魔教执掌大权之人，魔教六成力量都在其手中。 何暇离开后，到现在为止都按兵不动，但肯定会再度出手，剪除程冬夜这股势力。 偏偏姜离要硬保这些魔教中人前往青山城。 为今之计，也只能小心行事，加快赶路了。 “再坐一会儿吧。”姜离说道，“刚吃饭完，不宜剧烈运动。” “……好。”林镇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又走向林不平。 臭小子，赶快滚过去收拾一番。 我治不了姜离，还治不了你？x2 一刻钟后，镖局队伍重新上路，林不平和那卖唱女子依依惜别，约定好等这趟镖走完，就回来找她，直接就私定终身了。 非常不详地继承了老爹的坏习惯，往自己脑袋上插旗。 这趟结束就回老家结婚？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入夜，大雨瓢泼。 走镖队伍没有冒雨前行，而是寻了一处路边破旧驿站休息。 所谓驿站是好听一点的称呼，其实就是一两间破破烂烂，没有什么人住的房子。 为路人歇脚所用。 是否维护得好，大部分看路人有没有心，或者有没有土财主大手一挥，重新修筑一番。 这驿站“保养”得就不是很好。相对来说比较破旧，三间房有两间屋顶都有洞，木窗破碎。 唯有中间那一间还算完好。 将马儿、马车在屋后破破烂烂的马厩中拴好。 稍微有所遮掩后，马儿也不在意这雨，货物用油布遮掩着，也不怕落雨。 姜离要送的镖，真正丢失的，就是那口棺材和里面倒霉的“秘密武器”。 那三个女子，两车货物（其中一车在姜离的须弥戒中）还在。 说起来那三个女子的身份，姜离倒是问过。 程冬夜表示，她们三个中，有一人是杨问天在外的女儿。 也是这次用来对付杨问天的秘密武器之一，如果到时候真的无法拿下杨问天，说不得就要让他女儿上阵“劝说”了。 另外两个是侍女外加看守者。 如此身份，也难怪一直深居简出，从不露脸。 也避免了花花公子林不平坠入爱河，又一次死去的行侠仗义之心再度细灰复燃。 这一夜，那三人也没有下马车，就在呆在车中。 马厩那边，程冬夜一方剩下的两个车夫，赵虎张龙还有最后的镖师都守着，晚上自是由他们轮流守夜。 驿站中间的房间中，点燃了火堆，姜离、程冬夜、林镇远、徐浮、刘擒虎还有林不平围坐于火堆附近。 木门打开着，让雨水凉意灌入到房间中。 此刻有雨无风，倒也不必担心有雨水倾泻进来。 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雨水声，还有外面的蛙鸣声传来。 借着跃动明灭不定的火光，姜离翻看着手中的一叠纸张，这是说好的龟息之法。 这武功有着种种弊端，短时间龟息还好，长时间龟息后对外面几乎没有感知，等若深度睡眠，对外全不设防。 对音律攻击之法尤为脆弱，极容易引发走火入魔，从假死变真死。 但妙处当真也有，的确可以封闭自身，龟息一月之久——如果武功够高，龟息的时间还能更长。 当然，龟息醒来后的虚弱是免不了了。 龟息时间越长，肯定越虚弱。 姜离在武道方面，天赋相当不俗，不是一个单纯依靠能力吃饭的天选者。 他可以看出来这龟息之法并未做过什么手脚，可以练。 而且，其中难度对姜离来说，不值一提。 一方面，姜离的确算得上是武道天才，程冬夜认为的难对他来说不算难。 天赋上的差距，这是内因。 还有一个原因，要归结为这里是幻界。 先前说过，此幻界的武道和现实世界的武道大同小异。 这个“小异”造成了一些的区别。 此幻界的武者练武也是要“练气”的，不过这个气并非引气入体而来，而是自身产生，经过坚持不懈的练武，自体内产生一股气。 名为“内力”或者“真气”，两种称呼皆可。 而气在丹田处形成，基本上可以等同于现实世界的二级武者。 内力、真气已成，自然是要用的。 区别之处就在这里，此幻界中，内力运转，是要通过经脉的，不能偏离，否则就有走火入魔之险。 而现实世界，没有经脉一说，气可在全身运转。 两者的区别，仿若是在崎岖的山道和大平原上开车。 虽然都要开出漂移，九曲十八弯，排水渠过弯等操作，但难度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今晚看龟息，明晚姜离就可以尝试假死。 正打算把龟息之法收起来，驿站之外传来人声、脚步声。 有七人一同进入到这驿站中，都是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之一，昏暗的火光中看不清面目，只能判断是七个男子。 为首者先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略显消瘦的面孔。 山羊胡和道士的发髻，看上去像是一位道士。 “贫道真武门下，长春子，想要在此地落脚一晚，还请诸位行个方便。”那道士拱手道。 第十七章 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真武门下，这是一个可以让大部分江湖人肃然起敬的身份。 真武派，天林寺，同为武林泰山北斗。六大门派中的两大泰斗。 而这长春子，乃是真武七子，真武掌门道玄子七个弟子之一，排行第四。 其江湖地位，还要胜过不少门派的掌门。 绝对的大人物，林镇远不敢怠慢，立刻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长春子道长，失敬！在下林镇远，乃是镇远镖局镖头，走镖路过此地休息一晚。 “此驿站本就是行个方便之处，道长此言折煞在下了。” “原来是林总镖头。”那长春子说道，“久闻大名。” 镇远镖局总体实力不过江湖中上，但在镖局中当属前列。 长春子听过镇远镖局之名也很正常。 语言中有一些江湖人惯有的“抬轿子”，大家见面先互吹一波，反正不要钱。 只是长春子说这久闻大名，表情和语气却十分冷淡。 用非常跩的态度说着恭维的话，让人不免有些奇怪，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 不管长春子是不是例行公事，林镇远却不好怠慢，哪怕他真正的实力其实丝毫不逊色长春子，甚至还要胜过—— 长春子在几年前和何暇交过手，当时败于何暇之手。 有着血河剑法的他与何暇正面交手不落下风，已经是同一级别的人物了。 只可惜，林镇远这份实力见不得光。 一旦见光，少不得被打成魔道妖人弄死。 不敢怠慢的林镇远招呼刘擒虎等人过来一一行礼，包括林不平在内，也过来见礼。 对长春子，林不平倒是表现的颇为规矩，口称道长，没有给老爹添麻烦。 似乎会恢复到了“行侠仗义之心已死”的状态。 林不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非常冰冷，不会再相信其他人——好看的姑娘除外。 这个江湖如此黑暗冰冷，只有好看的姑娘才能给他一点温暖。 过来见礼的人肯定不包括姜离。 他只是坐在原地，拱拱手说了一声“道长”就当打招呼了，继续看自己的龟息之法。 程冬夜不显山水，非常安静，不过偶尔会眉头皱起，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长春子来到此处，意味着武林大会已经不远了。 这几天的消息传播，六大门派的主力部队都基本赶到邺城。 长春子他们恐怕是最后一批。 一旦聚集邺城，灭魔武林大会必然会召开，然后，几日内就会直接杀上魔教总坛。 教中内乱有忧，外加外患，还有高深莫测的姜离。 情况相当复杂，程冬夜很难在这等复杂局面中寻到真正的正确道路。 如果可以引动姜离对付杨问天那群叛徒，自然是最好的。 如今最好的发展，自然是杨问天对他们走镖队伍不断出手。 姜离也真的按照他所说的那样，一定要护送他们前往青山城。 双方不断对立，成仇才好。 只可惜，自己对付杨问天的最大底牌没有了。 那棺材中的人，的确是底牌。 但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高手刺客。 杨问天武功同样极为高强，便是血河老魔复活，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棺材中的那位是死士，棺材里布置了机关。 内部有两层，上面躺人，下面是火药，只要里面的人按动机关，就可以引爆火药。 原本的计划是吸引杨问天开棺，唤醒死士，引爆火药，炸死或者重创杨问天。 结果没想到遇到了魔音老鬼。 而音律攻击，对龟息之法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直接把人给弄死了。 这上哪说理去？ 人算不如天算，神通不敌天数。 现在程冬夜就很被动，非常被动，必须想办法破局。 林镇远这边，也想要破局。 他最大的问题不在姜离，而在魔教，如果真的可以投向姜离，把魔教灭掉，也是好事一桩。 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投入魔教。 当年他从血河老魔口中得到魔教在外的暗桩门派，又假装不知，以“行镖令”托其办事。 办的是那种困难大，又见不得光之事。 二十块行镖令，给魔教的那块才是重中之重，是当时岌岌可危的镖局焕发生机，崛起的关键。 但也因此和魔教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关系。 后来嘛，直到那个暗桩门派“覆灭”消失，都没有人带着那块行镖令找他办事。 林镇远算得上功成名就后也想着早点脱身，就有了早点金盆洗手一事，并不是林不平完全是付不起的阿斗。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还是被找上了。 其实程冬夜闯入大喊的时候，林镇远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料。 可事发突然，林镇远根本来不及权衡立刻“洗手”退出江湖的利弊，迟疑那么一下，程冬夜就拿出了行镖令。 这最后一镖，林镇远不得不接。 原本以为只是魔教借他之手，运点东西，没想到还涉及到魔教内乱。 又有何暇得知他血河剑法之密，最后出了一个姜离。 如今情况也是骑虎难下。 早知今日情况，当年他就——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出人头地，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简单寒暄后，大家安静坐在这驿站中，随着时间推移，火堆上的火逐渐变小。 长春子那批人，有人逐渐睡着，传来轻微的鼾声。 “火变小了。” 程冬夜站起来，“我去添点柴火。” 她披上油布披风兜帽，走向房子后面的马厩，过了一阵子，从货车那拿了一些不太规则的木球回来。 这些木球专门生火之用，很容易点燃，烧起来火焰旺盛，驱寒御暖很有效果。 此时深夜，再加上下大雨，的确颇有凉意。 虽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哪怕睡在地上也熬过去，但是能多一些暖意也是好的。 随着几个木球被丢入到火堆中，火焰顿时旺盛起来。 这片空间也多了不少光亮和温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冒出来的烟很多。 好在味道不算呛人，还稍微有一点檀香的感觉。 程冬夜盯着跃动的火焰，烤火发呆。 长春子看了火焰一眼，继续打坐，倒是他带来的真武弟子们，一个个熬不住瞌睡虫，纷纷睡去。 姜离也收起龟息之法，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模样。 跃动不定的火光中，没有人注意他身上有光幕浮现，随即又隐去。 又过了一阵子，徐浮似乎想要站起起来，却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用手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他瞪大眼睛看着程冬夜：“你——” 林镇远猛然站起，也步了徐浮的后尘。 长春子睁开眼睛，动了动，酸麻无力之感从四肢百骸中涌出，连保持现在的打坐姿势都颇为困难。 他目光凌厉，逼视程冬夜：“你是魔教中人？” 敢对他真武门下出手的，除了魔教中人，还会有谁？ 也是他大意了，因为此人与林镇远同行就没有多在意。 毕竟镇远镖局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没想到…… 程冬夜站起来，快步走到林镇远那边，伸手连点，用的是传说中的点穴手法。 不过和认知中的点穴不同，不是被点了就不能动了。 点穴是在一些经脉的关键点，封锁对方真气内力运转。内力无法顺利运转的情况下，武者也只是强壮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倒是不适用于现实世界，否则的话，姜离还挺有兴趣的。 一阵忙活，程冬夜将场上除了姜离之外的所有人都点穴。 自己也累得不轻，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林不平还有长春子带来的人，陷入昏睡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要做什么？”林镇远开口问道，没有大喊。 外面马厩还有赵龙、张虎他们在，但他们不是程冬夜和那车夫的对手。 大喊惊动他们也于事无补。 而且刚才程冬夜出去，外面的人说不定已经被制住了。 程冬夜不理会，走到姜离面前：“出此下策，情非得已。阁下还记得那晚我曾和你言说，林镇远、徐浮两人与我商议，想要除掉阁下。” 这话一出，徐浮和林镇远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你丫居然暗通曲款？ 徐浮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姜前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这魔教妖人想要害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情急之下，让姜离从大侠升级成了前辈。 “姜离，你从小在镖局长大，我又岂会害你？那晚利害关系都已经与你明说，眼下场面，证实了魔教妖人绝对不可信。”林镇远显得冷静一点。 “你们——”程冬夜看向徐浮、林镇远两人。 说好一起毒杀姜离这个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好家伙，一个个转头就把别人卖给了姜离。 “卑鄙！” “无耻！” “下流！” 三人纷纷唾骂，表示看不起对方。 当然，在场还清醒的人，最想骂娘的肯定是长春子。 “哈哈哈……” 那边姜离乐不可支，你们真有趣，江湖真好玩。 其实对三人来说，拉拢姜离都是他们的第一选择，毒杀此人才是最后的下策。 结果，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另一边的长春子则是瞪大眼睛，原本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结果好像是无妄之灾？ 我，长春子，真武七子之一，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居然变成了被波及的路人甲，倒霉蛋？ 程冬夜和姜离告完罪，走到林镇远面前，把刚才收缴的剑丢回到地上。 “什么意思？”林镇远问道。 “想死还是想活？” 林镇远看了姜离一眼，见其依然坐着。唉，横练武功再高，也怕下毒。 “想活如何？” “去，杀了这些真武门人。”程冬夜说道，“投名状，从此入我圣教，成为我圣教中人。” “……” 长春子手指一抖，打个商量，能不能真的把我当做路人无视了？ 第十八章 喂大郎吃药 “你要我相信你？”林镇远看着程冬夜。 “你还有选择吗？”程冬夜说道，“或者你打算今晚就死在这里。” “我死了，你还能顺利回魔教？”林镇远并不示弱。 “不妨试试？”程冬夜捡起地上的剑，架在林镇远脖子上针锋相对。 林镇远陷入沉默中。 “加入我圣教后，你可以成为暗子，暗中为我圣教行事。”程冬夜开始利诱，“除了血河剑法外，我圣教还有很多武功，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你自己的孩子考虑下。” “……”林镇远继续沉默不语。 程冬夜没有继续威逼，把剑重新放在他面前：“给你半刻钟时间考虑。” 说完，走到姜离面前：“多有得罪，这是解药。” 打得还是不与姜离为敌的主意，如果林镇远宁死不屈，那姜离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嗯——抛开其它方面，光看实力，无论林镇远怎么选择，姜离都是程冬夜他们最大的依仗。 至于徐浮，这个墙头草不用担心，而且他的作用也不大，炮灰而已。 程冬夜取出一枚散发着中药气息的药丸，塞入姜离口中，看着他咽下去。 姜离动了一下脑袋：“还有吗？” “什么？” “你刚才用的迷药。”姜离发现自己忽略这个幻界的一大“宝”，不是那些武功。 而是各种各样的药。 在现实世界，可没有很多影视剧还有武侠小说中那些逆天的毒药，什么三x脑神丹，豹x易筋丸之类的。 像这种光凭一些蔓延出来的烟雾，能让一群猛男手脚无力，不能再起的药。 在现实世界能够做到同样的效果，恐怕也只有天选者的能力，和一些极为特殊的武功了。 药的话，姜离当真没听过。 不愧是古典武侠的世界，真正“bug”的不是武功，而是各种药，高手翻车必需品。 姜离觉得他可以要一点。 一般来说，幻界里面的东西就好像现实世界的东西不能带进来一样，是无法带出去的。 可是，姜离有着特殊的须弥信戒，既然戒指里的东西可以带进来，那么，合理推断幻界的东西也可以带出去。 “镖客这个职业，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啊。” 姜离在心里暗道，就听见程冬夜开口： “手头上是没有了，不过阁下想要的话，等我们回到总坛，宝库大开，里面之物任由挑选。” “嗯？”姜离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打算让我继续送你们到魔教总坛，而不是青山城？” “对，你是一个镖客，要不要接这镖？”程冬夜问道。 姜离摸了一下下巴，如果有什么剧情任务ui的话，那这个时候会不会出现“主线任务更变”之类的提示？ “行啊。”姜离答应下来。 他并不完全的利益、目的导向，在一些问题上，很多人会自问“为什么要呢”。 而姜离会思考“为什么不呢，反正感觉挺有趣的”。 至于好处的话，走镖任务变长，变困难，能够的信念之力也应该变多吧？ 说起来，在幻界走镖，会不会获得信念之力？ 这倒是个姜离不曾知晓答案的问题。 这边程冬夜和姜离达成协议，林镇远那边就压力很大了。 不过没等林镇远说什么，徐浮就立刻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加入圣教。” 他算是看错姜离了，此人似乎没有扬名立万的想法。 行事肆意，一个天生的大魔头？ “哦，也行。”程冬夜走到徐浮面前，把他的剑还给他，然后也给他吃了一粒药丸。 过了一阵子，徐浮慢慢站起来，活动着依然酥软的手脚。 尽管还有些无力，但踱步杀人是没有问题了。 咬着牙，徐浮捡起剑，走向长春子等人。 “你敢！我是真武门下！”长春子尽量厉声呵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非但没能运气冲破穴道封锁。 反而因为药力发作，变得越发无力起来。 “杀的就是你真武门下！”徐浮脸色狰狞。 一般人还没资格成为他们加入魔教的投名状呢。 “这个人留给林总镖头。”程冬夜提醒道。 徐浮从谏如流，打算先杀长春子带来的弟子。 长春子挣扎起来，摔在地上，口中低吼：“有本事你冲我来！” 徐浮不理会长春子，就要对那些昏睡中的弟子动手。 就在他举刀的时候，一块石头飞来，砸到徐浮手背上。 还处在虚弱状态的徐浮吃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他转身，看向丢出石头的姜离，思绪如电，立刻露出惶恐、不安还有后悔的表情，退后两步。 老墙头草了。 我听林镇远的，听程冬夜的，但最终，还是听你姜离的。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程冬夜骤然看向姜离。 “没有格调，这样去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姜离停顿一下，摇头道，“不妥。这些人似乎也不是不用讲江湖道义的败类。” “那阁下的意思是？”程冬夜问道。 “你要确定他们不会出卖你，很简单，直接喂他们吃药就好了。搞什么投名状呢？”姜离笑道。 听到这话，程冬夜和徐浮同时脸色一变。 “你在说——” 程冬夜的话被徐浮用力的呕吐声打断。 只可惜，他能够动能够走，就证明药丸已经被吸收发挥作用了，哪能呕得出来？ “呸——”姜离张口一吐，吞下去已经好一会儿的药丸被他吐出。 完好无损的药丸和程冬夜擦脸而过，砸在房间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你没事！”程冬夜惊骇地退后几步。 姜离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当然没事。虚假的横练功夫只练外功。真正的横练功夫大成，内外兼修，区区迷药，也想要影响到我？” 三十三重天作为能力，可不是主动能力，而是一项“被动能力”。 不需要姜离主动使用，只要有外来的攻击，就会引发三十三重概念上存在的空间。 而攻击的概念，又是非常宽泛的。 不止是外力打击这么简单，也包括这种类似的“毒”。 姜离曾经做过实验，他想要喝下一大杯敌敌畏，三十三重天最外层，第一重天防护光幕出现，在口中将敌敌畏尽数挡下。 根本喝不下去。 刚才的迷药烟雾就是如此，被三十三重天的光幕挡下，而且，就算没有最外层的光幕防御。 三十三重天产生的“距离”，也让这些迷药根本不得近身。 而如果姜离只是喝一小口的话，倒是没有问题，毕竟是武者，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其中何为“攻击”的“度”，并非姜离本人来进行判断，筛选。 只要是过“度”的，就会触发三十三重天，与姜离本人意志无关。 下毒，迷药之类的手段，是伤不到姜离的。 姜离和“受伤”之间，始终搁着名为“三十三重天”的天堑。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和程冬夜说，往横练功夫上推就完事了。 “怎么可能！” 程冬夜显然不相信姜离的话，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根本不懂何为大成的横练功夫。”姜离高手寂寞，一副说了你们也不懂的表情。 反而让程冬夜有些动摇。 世上真的存在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可以将武功练到这种境界？ 仔细想想，其实老……教主武道狂的武功之高，很多时候在他们看起来都是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或许，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别？ 程冬夜脸色阴晴不定。 姜离却重新坐了下来，好像刚才站起来真的只是为了伸懒腰一样。 “你想要我放过他们？”程冬夜问道。 “你需要投名状的话，可以等药效散去，大家光明正大打一场，比武可比单纯的屠杀好看多了。”姜离说道。 “我明白了。”程冬夜点点头，走到林镇远面前，一剑把他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想活就吃，否则杀你全家！” 林镇远张开嘴巴，任由程冬夜把药丸塞进嘴巴里。 接下来，程冬夜又如法炮制，把镖局中昏睡的人都喂了药。 看得徐浮内心舒畅不少，不能光自己倒霉。 大家一个镖局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才对嘛。 至于点穴，时间长一点，就会自行解开，不断运气冲击，解开更快。 当然，冲穴过猛也容易受伤。 不需要程冬夜刻意去解。 做完这一切，程冬夜看向姜离：“我们的约定还算数？” “当然，我是个守信用的镖客。”姜离笑道。 那笑容看上去无比嘲讽，气得程冬夜差点吐血。 自己各种算计，在对方看来，恐怕无比可笑，偏偏他又不杀人，还要送他们去总坛。 仿若在玩弄手中的提线木偶。 这种滋味，郁结心中，都要化作实质的痛了。 姜离才懒得去管程冬夜在想什么，他走镖，和“镖”本身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好的服务可以，得加钱。 “对了，你喂大郎们吃的又是什么药，有什么作用？”姜离问道。 “是‘迷魂香’的解药，同时也是七日丧命散。服药之后，七天之内不吃解药，必死无疑。”程冬夜给姜离说明此药功效。 同时也在威胁林镇远等人。 “真神奇啊。”姜离说了一句。 不愧是古典武侠的世界。 第十九章 麻烦上门 “我的人怎么样了？”恢复了行动力，林镇远立刻问道。 “只是晕过去了，我没杀他们。”程冬夜说道。 她倒是没有想过把林镇远等人杀掉，还要他们一块护送着去完成魔教的平乱大计呢。 林镇远点点头。 “走吧，让我们的合作更加紧密一点。”留下还在昏睡中的一群人，程冬夜和林镇远他们走出房子。 驿站中，还有两人清醒着。 一个是姜离，另外一个自然是神色复杂的长春子。 想不到堂堂真武门下的身份，竟然差点成为了催命符。 “敢问这位……”沉默了一阵，长春子开口问道，嘴巴麻木着，声音有些含糊。 “姜离，一个平平无奇的镖客。”姜离对着长春子笑了笑。 “多谢姜少侠救命之恩。”长春子说道。 “无妨，顺手。”姜离说道，“长春道长，是一个老江湖吧？” “呵。”长春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他的确是个老江湖，然后被人药倒在此地，着实丢人。 刚才那么大的白烟，怎么就没注意到，甚至还觉得挺好闻的多吸了两下呢？ “刚才所说的什么七日丧命散，真的有作用吗？”姜离问道。 长春子沉声道：“是的，当年魔教横行之时，就用这毒药控制了大批江湖人士，肆虐苍生。” “嗯，那就好。”姜离点点头。 看得长春子心里一咯噔，似乎说错话了。 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啊。 场上顿时安静下去，只有那些昏睡之人的吐息声。 过了一会儿，林镇远等人回来，林不平他们也陆续苏醒。 林镇远适时说道：“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发赶路？” 虽然姜离说等长春子等人恢复了，大家可以再厮杀搞个投名状。 但也就听一下罢了，姜离都开口保人了，他们不能不知好歹。 众人把还迷迷糊糊的几个人彻底摇醒，大家收拾了一下，就要离开这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驿站。 差一点，这个地方就成为了自己的埋骨地。 好在姜离始终没有杀人的意思。 否则的话，就是雨夜杀人时了。 程冬夜走在最后，站在门口盯着长春子。 “要杀就杀——”长春子冷声道。 “哼。”程冬夜冷笑打断长春子的话，“装腔作势，我留下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除掉杨问天。” “嗯？”长春子一愣。 魔教的内乱倾轧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对方在说谎，魔教之人的话，不可轻信。 “杨问天死了，对你们也有好处，此人野心之大，还要胜过老教主。”程冬夜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长春子说道。 “你可以不信。”程冬夜冷笑，“等恢复了就找人来杀我们啊，看看是你们先死在姜离手下，还是先把我们除掉。” 长春子迟疑一下，问道：“那姜离，是什么人？” “镇远镖局的镖客。”程冬夜说道，“对了，当年杀的你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何暇，连姜离一根寒毛都伤不到。” 听到这话，长春子的眼睛不免瞪大。 何暇，魔教四大护法之一，也是他长春子心魔。 这次前来，很大的一个原因，是长春子想要再战何暇，除掉自己的心魔。 留下还在震惊中的长春子，程冬夜离开。 等到白天的时候，这些人身上的迷魂香药效就差不多散去。 到时候就可以恢复行动力。 自己的这番话，能有多少效果就不知道了。 只能加快步伐，在有更多变数出来之前，赶到魔教总坛。 只是，没有了死士炸药，又要如何对付杨问天？ 老教主应该未死，只是被囚禁在总坛，就算能够提前救出他，恐怕也没有多少战力。 如果能让姜离和杨问天对上，就好了。 可杨问天本人奸猾无比，姜离又根本不是她可以掌控算计的对象。 稍有不慎，只会引火自焚。 程冬夜只觉得前路艰难，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好在接下来一段路程，一直都平安无事。 可能是六大门派召开武林大会带来的压力，魔教方面一直再没有出现，寻找走镖队伍的麻烦。 长春子那边似乎也没有把消息传出去的意思。 唯一不太省心的就是林不平。 他的行侠仗义之行已经在那一天被带走，但是英雄救美之心还在。 路上看到有什么漂亮女子受委屈，就想要拔剑。 好在有前车之鉴，林不平被自己老爹死死盯着。 大家经常可以听到林镇远的低吼咆哮“你那是想要行侠仗义吗？你那是馋人身子，你下贱！” 林不平欲拔剑“下贱”的情况出现了两次。 一次登徒子学艺不精，被对面女侠反杀，让林不平拔到一半的剑又收了回去。 第二次，则是有人抢先一步，做了林不平想要做的事情。 让林不平长吁短叹，感叹了好几天“老……爹误我”。 什么，不是已经有卖唱女子了？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林不平老爹林镇远都有好几个妾室呢。 身为独子，难道不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承担着给林家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 一路欢乐的气氛中，走镖队伍终于来到了邺城。 来到邺城，明显可以感觉到和其它聚集地的不同。 那高大厚实的城墙，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墙壁颇为光华。 除非轻功极高，否则的话，无法翻过城墙。只能乖乖走城门。 从城门入口进来，可以直接踏上青石板街道，颇为不易。 城内繁华自然也要远胜那些小城池。 当然，现在的“繁华”属于特殊阶段，大街放眼望去，十个行人里面，有五个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人比例高的吓人。 但治安方面到还不错，原因无它，有六大门派在这里镇着。 六大门派中，有两大门派为武林泰山北斗，一是天林寺，素有“天下武功出天林”之美名。 二是真武派。 两大门派，一佛一道，隐为天下正道之首。 另外四大门派青城派、梅山派、空明派以及神剑山庄，虽然有所不如，但也是响当当的巨头。 有这六大门派坐镇，那些脾气暴躁的江湖人自然不敢乱来。 林不平也没有任何英雄救美的机会。 死去的心一时间难以再度燃烧。 姜离等人来到邺城之后，稍微打听了一下，武林大会将于两日后召开。 其目的是为了要选出一个临时的武林盟主，来统领大家对付魔教。 本来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由真武派掌门或者天林寺方丈来担任就好。 但是大门大派的掌门，不可能说来就来。 事实上，六大门派中的掌门，只来了三个。 青城派、梅山派、空明派三位掌门已经来到，神剑山庄的庄主，年纪过百，不宜长途奔波。 因此来的是其子。 天林寺和真武派的代表，一个是长老，另外一个是大弟子。 六大门派虽然共同发起了这次武林大会，不过为了避嫌，他们的人并不会参与到这次临时盟主的争夺中。 要攻打魔教，肯定是要有先头部队、炮灰，会死人的。 六大门派的弟子都比较精锐，不能先上去送。 可总要有人去送，消耗魔教有生力量，六大门派要是出一个人，让大家去送，难免被人诟病。 因此选出一个“外人”来，比较容易服众。 至于那个成为武林盟主的外人，会不会让六大门派先去送。 开玩笑呢，除非他以后不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这个“灭魔武林盟主”其实很难做，能够做好的话，自然是从此扬名立万，如果做不好的话，灭魔失败，要被万人唾骂。 饶是如此，也有很多江湖人跃跃欲试。 当然，不是每个江湖人的目标都是武林盟主，能在这次大会上出名，才是最基础的目标。 盟主什么的，属于进阶目标。 选出盟主的方式，大家都是江湖人，肯定按照江湖规矩——擂台单挑。 谁最能服众，谁就是盟主。服众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能打。 不是能打就肯定是盟主，但盟主肯定要能打。 未必是最能打的，至少也要是六大门派之外，最能打的一个。 而能打的那个，其它多方面的才能如何，是相对次要的问题。 因为有六大门派倾情助力，绝对不会让盟主孤军奋战。 这些和走镖队伍暂时没有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是和队伍的大部分人没有关系，和两个人有关。 两个最年轻的，姜离和林不平，颇有凑一凑武林大会热闹的意思。 别误会，两人不是想要上去打擂台。 而是想要看热闹。 姜离想要看这个古典武侠世界，江湖人的武道造诣是什么水平，武功好不好玩。 林不平不用说，到了此地，他的心又活了。 那么多女侠，肯定有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然而队伍中有人不这么想。 留下来等武林大会召开？看热闹？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行的。 拜托，大家现在都是“魔教”的身份，不宜在邺城久留。 林镇远、程冬夜下定决心，一定要劝说姜离改变主意。 只是，没等他们开始劝说，麻烦就已经先行找上门来。 第二十章 都说了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 姜离等人是下午入的邺城。 正常的计划是休息一晚上，补给一番，第二天再重新上路。 一路走镖下来，经过各种聚居地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如此。 一直在外露宿，吃干粮，睡地上，对武者来说也有一些负担。 再加上会遇到危险，肯定要保持好状态。 路途中的城镇，聚集地就是最好的休息场所。 如果在外时间长，还可以多休息一两天，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按照惯例寻了一家邺城中普普通通，中等的客栈，林镇远、程冬夜原本想要多花点钱，把客栈整个包下来。 无论是镖局，还是魔教，都不缺银子。 何耐现在情况特殊，邺城进了一大堆江湖人，客栈房间是稀缺资源。 这客栈房间没剩下多少，走镖队伍一人一间都住不下来，好几人挤一间才行。 就算林镇远和程冬夜有钱，也不可能包下客栈再把其他江湖人赶出去。 先说掌柜会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林镇远他们要的是低调，这等高调行事，不符合他们的初衷。 把剩下的所有房间住满。 赵虎张龙等人去采购补给，姜离他们则是在房间内休息。 姜离肯定是独自一间上房，他躺在床上，正在初步练那龟息之法。 气息平缓到低缓，再到几乎消失。 不过对于外界的感觉还非常清晰，就和普通的闭目养神一般。 正想着要不要常识再“龟”一层。 一声响亮的暴喝传入姜离的耳朵。 “林镇远！给我滚出来！” 声音响亮不似常人，显然发声者也有武艺傍身。 姜离睁开眼睛，出房间，下楼。 很快就碰到了林镇远、程冬夜、林不平。 镖局其他人，都外出采购补给去了。 姜离等人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堂。 此时还不到饭点，不过大堂摆着的桌子，有八成都已经坐了人。 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喝着小酒或者茶水，正在闲聊。 小部分是对江湖颇为向往者。 如果店小二机灵点，就可以听到很多江湖轶事，摇身一变成为“江湖包打听”。 大堂中，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门外。 客栈外，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趴在地上，挣扎无力。 一只脚踩在其背脊，一把刀贴着地上男子的脖子，轻轻划动着，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你！” 来到门口的林镇远大怒，趴在地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多年的老兄弟，刘擒虎！ “好大的胆子！”林镇远抽剑厉喝一声。 “这谁啊？”姜离问道。 “对啊爹，这人谁？”林不平也很奇怪。 踩着刘擒虎的拿刀者是谁？不认识啊。 “你招惹的王诚！”林镇远剑指王诚，“放了我兄长，饶你不死！” “哈哈哈！” 王诚大笑起来。 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脸颊也略微有些凹陷，比起当初的模样，要消瘦不少，仿若大病了一场。 也难怪姜离和林不平没有认出来。 姜离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此人——包括看热闹的时候也就看个武功把式。 林不平嘛，他的心已经死了，只有漂亮姑娘才能让死去的心重新恢复生机。 “林总镖头，当真是义薄云天啊，对自己的手下如此看重。”笑过之后，王诚不阴不阳道。 “这是我兄长。”林镇远说道，“你想要怎么样，划下道来！” 周围的围观人群不少，有人还恰好是当日“败类调戏良家女，镖局一怒捍正气”事件的观众。 立刻兴致勃勃地向周围人“科普”现场双方的恩怨。 让不少人看向王诚的脸上多了一丝鄙夷。 你要饥渴了去勾栏、青楼啊，花点钱，花点，不丢人。 当众调戏良家或者不是那么良家的女子，这不是给大部分江湖同道抹黑吗？ 不过众人也只是略带鄙夷，没有人主动出手对付王诚。 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私人恩怨的性质多一点。 并不涉及到真正的大义，正邪之争，大家乐得看热闹。 “划下道来？”王诚狞笑，“林总镖头，你表现得这么正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当日你是独自一人击败我的。” 林镇远没有说话，只是杀气腾腾。 “想要我放人，可以，林总镖头和我到武道台走一趟。”王诚继续道。 武道台，为了这次武林大会，专门建立起来的擂台。 等大会召开，这里就是大家比武论道，选出武林盟主的地方。 而在此之前，六大门派也让擂台物尽其用，用来解决恩怨纷争。 江湖人难免摩擦生事，与其让他们当街打斗，倒不如去擂台上打。 一些新仇旧怨，也刚好解决。 同时，也算是为武林大会造势和预热。 这段时间，武道台上大大小小打了有近百场，其中还有不少是生死斗，将恩怨彻底了结的那种。 哦，不生死斗的，打过之后也要了结彼此仇怨——至少表面如此，败者不得在挑事报复等等，不然的话，就是不给六大门派面子。 而江湖上，只有魔教中人可以不给六大门派面子。 其余的邪魔外道，都是阿猫阿狗。 难题摆在了林镇远面前。 去武道台和王诚打？这其实不是关键所在。 关键在于，武道台那个地方太显眼了，无论是正派还是魔教，肯定都盯着那里。 众目睽睽之下，一旦出事，恐怕难以挽回。 林镇远开口，打算说什么，程冬夜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凝重地摇头。 “我感觉，这个家伙有问题。”她轻声说道。 “怎么，怕了吗？”王诚冷笑。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林镇远低声道，他不可能不救刘擒虎。 “他不敢杀人。”程冬夜说道。 她不相信，这么多人，王诚敢当众杀掉刘擒虎，就算是一怒拔刀的江湖人，也要讲一些基本规则。 特别是六大门派为了维持秩序，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地方。 又不是杀父之仇这种深仇大恨，非要当街杀人，是不是不给六大门派面子？ 不给六大门派面子，在江湖上，路就走窄了。 眼下的情况，林镇远其实服软，怎么软怎么来，让王诚好好出一口恶气，或许就能解决了。 “不敢去就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大喊三声‘王诚爷爷我错了’，这事就算算了。”王诚看着神色阴晴不定，极为挣扎的林镇远说道。 虽然他手里有人质，但这个人质只是用来逼迫林镇远上武道台的，倒也不算坏了江湖规矩。 不会被人骂卑鄙小人。 “呼——” 林镇远吐出一个浊气，似乎就要做决定。 就在此时，呼啸破空之声传来，寒光闪过。 王诚惨叫一声，手中的刀掉落在地，本人连退几步。 他右边肩膀上，被一柄利剑刺穿。利剑透体而出，三分之一在王诚身前，三分之二在王诚身后。 右手自然的垂落，五指张开，抽搐着，这一剑直接废掉了王诚的胳膊，别说挥刀砍人，就连握刀都无法握住。 “都说了对这样的江湖败类不用讲什么道义，一块上。” 姜离的声音从林镇远他们身后传来。 林不平一摸腰间佩剑，只摸到了剑鞘。 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离拿了他的剑，丢向王诚。 电光火石间，王诚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中招了。 围观群众中，也没有人看清姜离的动作——主要也没有人在看他。 只有少数几个武功高强的，看清了呼啸而来的一剑。 “无耻！”暴怒的王诚咆哮。 林镇远当机立断，冲上前去，一掌拍向王诚。 王诚勉强闪避开。 逼退王诚，林镇远立刻抓起几乎昏迷的刘擒虎退后。 程冬夜上前，直接拔剑，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弄死王诚。 她总觉得，这王诚有问题。 此人实力尚可，但也不算很厉害，顶多就是和不施展血河剑法，藏拙的林镇远五五开。 他遇到刘擒虎将对方打一顿，狠狠教训，甚至压不住怒火杀了，程冬夜都觉得正常。 偏偏带着刘擒虎来挑衅，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和依仗？ 可是，如果当众杀掉他，带来的后果也颇为严重。 或者，杀掉他之后立刻出城…… 就在程冬夜迟疑的时候，王诚喊叫起来：“想要杀我灭口！你们魔教中人当真狠毒！” 这话一出，程冬夜脸色微变，果然，王诚是有人推出来，对付他们的棋子，先锋军！ 魔教，何暇！ 不用多想，程冬夜立刻锁定了其背后之人。 绝对是何暇，想要借助其他自诩为正道的江湖人士，打击他们。 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把他们的魔教身份曝光就行了。 最佳曝光地点自然是武道台，不行的话，退而求其次，直接曝光也没有问题。 如果是长春子的话，这个时候就不会是王诚出现。 而是六大门派的人找来了。 而且长春子等人还没到邺城，他们是六大门派的最后一批人，到的时候，也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时。 “魔教中人？” “这人在说什么，不会在说林镖头吧？” “林镖头怎么会是魔教中人，当真是无稽之谈。” “对啊，报复不成乱波脏水了。” 作为知名镖局的总镖头，这点名声林镇远还是有的，不少人低声议论，还是站在林镇远这边。 换成一个无名小卒，情况可就不一定了。 “胡言乱语！污人清白，其心可诛！”程冬夜大喝一声，就要将王诚斩杀。 “阿弥陀佛！” 就此时，一声佛号响起，伴随着叮当之响，恍若撞钟之声。 人群分开，一手持禅杖的和尚，迈入场中看向程冬夜：“女施主，慢来。” 第二十一章 计划 “是法善大师。” “屠魔金刚，法善大师！” 这和尚一出现，围观群众纷纷履行自己的解说职能，介绍起这位和尚的身份。 法善，天林寺弟子。 从方丈、长老这一辈算第一代的话，法善属于天林寺二代弟子，和长春子差不多。 不过此人不是长春子能比的。 长春子在真武七子中排行第四，武功实力的话，其实在六七差不多，胜在一个入门较早。 法善则是天林寺二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法善的人生经历非常精彩，他算是天林寺少有，带艺入门的弟子。 此人曾经是朝廷的捕快，嫉恶如仇，追凶狂人，颇有名声。 后来因为朝廷狗官的打压，一怒离开，被宵小之辈报复，全家惨死。 暴怒的法善万里追凶，将仇人斩杀，之后大彻大悟，遁入空门。 被天林寺破格直接收为二代弟子，法号法善。 成为和尚后，法善同样不忘行侠仗义，除魔卫道，一直活跃于江湖之上。 从他“屠魔金刚”的绰号，也可以看出来，此人除了很多魔道妖人。 其中不乏魔教中人，还有追杀魔教护法的壮举。 有人说，如果不是法善并非纯正天林弟子，属于半路出家，再加上性烈如火，火爆了一些，更像是猛将而非统帅。 那么，现在天林寺二代弟子的第一人，下一任方丈继承人，应该是法善才对。 如此人物出现，让林镇远脸色骤沉，接着立刻又吐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若不是一直观察着林镇远之人，难以发现他的表情变化。 “法善大师来了！”王诚不胜欣喜，“好，看你们这群魔教中人怎么逃！” “法善大师。”林镇远快步上前，对法善和尚说着什么。 法善和尚身高两米有余，体格高大，就算是宽大的和尚服在他身上都没那么“飘逸”，相反，被穿出了一股紧实感。 好在此人并非满脸横肉，长相颇为方正。 不刻意板起脸来，倒不会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 法善听着林镇远诉说双方的恩怨，眉头微皱，接着看向王诚问道：“林镖头说你因为私怨故意诬陷他为魔教中人，你可有证据？” “证据？”王诚冷笑，“这位林总镖头，可是会血河剑法的！” “血河剑法！” 围观群众无不哗然，不少人一度回忆起当年血河老魔肆虐江湖的恐惧。 “肃静！”法善明显会佛门狮子吼之类的武功，声音将周围的哗然嘈杂压下。 “血河剑法？”他看向林镇远。 “没有的事情。”林镇远面不改色，“我怎么可能会血河剑法？” 他是整个天下最熟悉血河剑法之人——在血河老魔死后。 很清楚这门武功，不施展就不会有任何痕迹。 顶多就是血雾沾染了衣服，不过衣服林镇远早就换过了，就算衣服上有血迹，又能怎么样？ 大家江湖人，衣服上有血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证据。”法善再看王诚。 他以前是捕快，办案讲究证据。 王诚沉默一两秒钟，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将林镇远逼上武道台，生死相搏。 如果林镇远露出破绽端倪，自然会被发现。 可现在……不是这种情况。 王诚低头看了肩膀上还插着的利剑一眼，猛地看向姜离。 这个家伙！坏他之事！ “没有证据的话——”法善说道。 “我是没有证据！”王诚喊道，“但这些人就是魔教中人，林镇远会血河剑法，我王诚对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表情决然，声音凄厉。 可惜法善表情并无半点动容，他沉稳摇头：“我不相信誓言，只相信证据。” “你看这小子，他是林镇远的儿子，他很慌张！”王诚突然指向林不平。 大家看过去，林不平的确有几分慌张，别人看过来的时候也掩饰不住。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法善说道，“有些慌张很正常。这顶多算线索，我会查一查，但没有证据的话，此事作罢。” 王城咬牙，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办法？ 只恨那个千刀万剐的家伙，经典眼神能杀人的话，姜离王诚眼中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王诚就要离开，林镇远突然开口：“等等！污蔑我为魔教中人，其心可诛，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王诚！我们上武道台走一遭。” 王诚看了一眼还插在自己肩膀上的剑。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和我武道台见？我连剑都不敢拔，避免出血太多。 无耻！魔教中人着实无耻！ “待伤痊愈后，你们再战吧。”法善也没有坑王诚的意思，稍微居中调解了一下。 “既然大师有言，莫敢不从。”林镇远笑了一下，还打算说什么，“此事有大师——” 不料法善看过来，直接打断林镇远的话：“他说你是魔教中人，我只相信证据，不是相信你。我会盯紧你们的。” 说完，转身离去。 林镇远脸色沉下来，他本来打算顺势而为，让法善为自己背书。 没想到对方心细如发，直接堵住了这个口子。 谁说法善是个猛将，不善统领的？这份细腻的心思，换成一个狂莽之人，都不会意识到。 “林某问心不亏，大师自可来看。”林镇远朝着法善背影拱手高喊。 法善脚步不停，很快离开。 几个人将受伤的刘擒虎带回到房间中，医武不分家，这种外伤大家还是可以处理的。 刘擒虎受伤不轻，少说也要卧床半个月。 “怎么办？”林不平问道。 “我们马上就走。”林镇远说道。 “不行，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立刻离开，不符合常理。”程冬夜说道。 “我们几乎都暴露了。”林镇远说道，“还管什么常理不常理的。” 经过王城这么一闹，还想要隐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也就六大门派要讲究证据，换成魔教，直接拿下拷问就是。 而证据，林镇远的血河剑法可以隐藏。 你程冬夜怎么藏？ 等何暇找到相关证据证明程冬夜魔教中人的身份，往邺城一丢。 他们连邺城都出不去。 出不去邺城，就意味着他们都要死在这里——要么死于正道之手，要么死于魔教之手，又或者死于“七日丧命散”。 程冬夜手上的“七日丧命散”可不多，这玩意是解药也是毒药，药不能停，停了过七天就会死。 非常经典的古典武侠之药，很不讲道理。 想要彻底根除，必须吃另外一种真正治本的解药。 这药，只有魔教总坛有。 为了自己的命，林镇远也要离开邺城，前往魔教总坛。 “我想想办法。”程冬夜说道。 “就一晚上。”林镇远说道，深深看了程冬夜一眼。 “这个江湖，和我想的不一样。”林不平长吁短叹，仗剑江湖，英雄救美。 基本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勾心斗角，阴谋。 难道江湖都这么黑暗的吗？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管林不平的想法，大家都没有那个心情和多余的功夫。 姜离倒是有，他一直很悠闲地看热闹，仿若置身事外。 但他又不是知心哥哥，不会去安慰林不平。 况且，需要安慰吗？ 等什么时候给林不平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又会情绪高涨了。 林不平是个非常简单易懂的人，只要给他看——英雄救美，他就很开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直到晚上，林镇远的脸色越发阴沉。 没有人回来！ 他的两个弟子，徐浮还有镖师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林镇远当然不会怀疑他们背叛了——没法背叛，每个人都吃了七日丧命散。 他们的失踪，意味着魔教（杨问天势力）再度出手，手段不止王诚一个这么简单。 还有后续的手段，他们已经接不下来了。 “满城的江湖人，名门正派，为什么不去对付他们，非要盯着我们！”房间内，林镇远低声咒骂。 他倒也很清楚，为什么会盯着他们。 无非是用外患来对付内忧，无论哪方受挫，魔教都不吃亏。 他们这里有一个实力莫测的姜离在，还有血河剑法，杨问天之女，让魔教颇为重视。 如果换成什么普通走镖队伍，谁在乎呢？ 过了一阵子，夜色渐深，程冬夜返回客栈，带着疲倦：“应该暂时没事了。” “什么叫做应该？”林镇远和程冬夜对坐商量。 现在也只有两人能商量了，徐浮都已经失踪。 其他人不管事情，姜离虽强，但从不干涉行程等方面——除非他想要在什么地方多留一会儿。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程冬夜说道，“把此事完全宣扬出去，说魔教要陷害我们。” “理由呢？我是说魔教为什么要陷害我们？”林镇远说道。 “姜离。”程冬夜说道，“走镖途中，我们遭遇魔教，魔教发现了姜离这个高手，决定先下手为强。” 林镇远陷入沉思，这到也说得通。 魔教劫镖很正常，发现一个高手觉得危险，决定用阴谋诡计弄死也很合理。 这是魔教的基本画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否则又何言“魔”字？ 但是—— “你忘记了长春子？”林镇远说道，“我看你已经乱了。” 这个计划中有一个关键，就是大家的清白。 而长春子完全可以证明他们就是魔教中人，这个计划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我们要先截杀长春子！”程冬夜眼中闪过厉色，“长春子一死，我就有办法证明我们的‘清白’。” “很难。而且，姜离会同意吗？不是他，长春子早死了。” “现在的情况，还能够容许他任性？”程冬夜说到这个就咬牙切齿，“他以为他是谁，真的可以挡住六大门派加半个江湖吗？” 第二十二章 赶不上变化 “就算计划成功，我们也会被绑上灭魔大会这条船上。”林镇远说道，“你难道想要覆灭魔教？” “哼。”程冬夜冷笑一声，“这灭魔大会看似气势如虹，其实只是一盘散沙，就凭这些人，怎么可能覆灭我圣教？” “何来自信？”林镇远问道。 正如程冬夜上一句所说，如今邺城是六大门派外加半个江湖的势力。 魔教还能够对抗？ “老教主不死，魔教就不会灭。而且，空度和道玄这两个老家伙躲着不出来，这些人连杨问天都拿不下来。”程冬夜说道。 江湖武道虽然没有等级之分，但强弱之分肯定是有的。 最强的一个，或者说第一梯队，有三人，已经出事，生死不明，引发这次灭魔大会的老教主武道狂。 天林寺方丈，空度大师。真武派掌门，道玄子。 这次大会，三个最强的人都没有出现。 顺带一提，根据魔道的说法，道玄子和空度联手，才能够勉强对抗武道狂。 将三人提到同一个层次，完全是正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武道狂才是真正巅峰强者，天下第一。 这三人往下，第二梯队是另外四大门派的掌门或者长老，还有魔教副教主，以及魔教长老。 第三梯队，则是比较强的江湖门派掌门、长老还有魔教护法以及几个六大门派中的佼佼者。 往下就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也没有什么榜单之类的东西。 从高手方面来看，魔教还是很行的，任何一个门派都比不上它。 高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是说人数不重要，而是江湖械斗不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什么的，十分少见，就算有相关人才精通此道。 大家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兵，不可能都听你的，去执行命令。 一方人吸引注意，一方人暗度陈仓，就已经是战术体现了。 大部分的情况，就是一盘散沙，各自冲锋，顶多七八人为一队，相互帮助。 魔教总坛处于险要之敌，易守难攻，可以最大程度上削弱人数作用。 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哪怕六大门派召开武林大会，气势如虹，可说到底，江湖人的心依然不会很齐。 只要伤亡稍微惨重一点，六大门派中人死的多一点。 气势如虹的“灭魔大会”就会愁云惨淡，甚至一夜崩盘。 大部分江湖人只能打顺风仗，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不行。 魔教则不一样，生死战，不打也得打。 程冬夜因此颇有自信，认为魔教不会输。 她的计划是暗中截杀长春子一行，之后造势，竖立自己抗魔先锋的形象身份，顺势加入到武林大会的灭魔队伍中，弄死杨问天。 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找到老教主，反戈一击，击溃正道联盟，重铸圣教荣光！ 计划通，完美！ “怎么杀长春子，他们应该已经近在咫尺了。”林镇远说道。 长春子等人应该还没有入城，把他们是魔教的消息带来。 否则的话，今天就不是魔教杨问天势力控制王诚对他们下手了。 直接六大门派的人围过来就完事。 而武林大会在两天后正式召开，长春子必然会赶到，他们时间不多。 而且，万一长春子把消息提前传出也不是不可能。 “今晚迟一点我们出城，入邺城只有一条路，我们可以堵住他们。”程冬夜说道。 “怎么出的去？”林镇远摇头表示不行。 经过王诚这么一闹，他们在邺城也算出名了，肯定会有人看着他们。 邺城到了晚上，城门是要关闭的。 以前是大城门，旁边的小城门也关闭。 现在的话，大城门关闭，小城门则是六大门派的人看守，可以放人进出。 原本的看门人也乐得六大门派接手，比他们自己看安全多了。 “没事，我有办法，先休息一下。”程冬夜说道。 他们今天匆匆赶路，刚到邺城就遇到了这些事情，劳心劳力，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我的人怎么办？”林镇远问道。 出去采买的都是镖局之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现在镇远镖局只有林镇远、林不平、重伤昏迷的刘擒虎，还有一个莫测的姜离。 实际上差不多已经名存实亡了。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没法说出我们的秘密。”程冬夜说道。 这些人身中七日丧命散，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如果是魔教杨问天势力的话，可以给他们解药，让他们叛变，特别是徐浮，叛变可能性十成。 但这些人能够造成的效果，也就和王诚差不多。 林镇远完全可以反扣一手，说是魔教中人抓了徐浮等人，喂他们吃药，逼迫他们陷害镇远镖局。 至于小小镇远镖局为什么会引起魔教关注。 自然是因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镇远镖局有姜离。 击败魔教护法，才引起了魔教的关注。 最后了，再推出杨问天之女这个秘密武器。 合情合理，一切都可以解释，只要长春子一死，就完美了。 “我是在意他们的性命。”林镇远说道。 “先保住自己再沽名钓誉，假惺惺吧。”程冬夜毫不客气。 林镇远懒得和她争论：“你要怎么说服姜离？” “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留他保护杨问天之女。”程冬夜开始牛气哄哄，但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姜离。 他们指挥不动姜离，但让他尽一个镖客责任，保护一下镖不成问题。 “我们的话，也足够了……”林镇远沉吟道。 以两人的实力，干掉长春子一行不成问题，只是，这次过后怕是要彻底投入魔教了。 而且还是魔教中胜算看上去很小的一方。 “就这样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子时出发。”程冬夜站起来，离开了林镇远房间。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子时已经很近。 哪怕是江湖人很多的邺城，也显得颇为安静，只有少数的烟花之地才有一些动静。 外面的街道上到没有那么黑，月光皎洁。 林镇远正在和林不平叮嘱事情：“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好好呆着不要惹事，遇到危险就找姜离。” “出去？”林不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我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 “记住，遇到危险就找姜离。”林镇远不放心地再叮嘱一遍，外面传来敲门声。 “走吧，不要浪费时间。”程冬夜在外说道。 林镇远开门出去，除了程冬夜外，还有那个实力不俗，戴着人皮面具，一直没用真面目视人的车夫。 三个人，除掉长春子一行，足够了。 三人下了楼，没有惊动柜台后原本应该守夜，其实完全睡着的店小二。 林镇远小心地移动门后插栓，就要开门。 突然间，他动作一顿，退后一步，指了指脚下的门缝。 有黑影遮住些许月光，有人在门外！ 没等三人有更多动作，一柄很薄很薄的刀刺入开合门的中间的门缝中，往上一划。 就要将门栓一刀两断。 不过门栓已经被林镇远拉开，这一刀自然落空。 下一息，大门被人猛地轰开，直接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撞在墙壁上，碎裂。 撞向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顿时惊动了客栈中，还有附近休息的江湖人。 外门，月光下，站着一群人。 最前面之人，手持两把纤薄短刀，一身黑衣，双目死死盯着客栈中。 在其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借着月光，可以看清其样子，一袭黑衣，绣着金色龙纹，年约三十，面容英俊。 只是长了一个鹰钩鼻。破坏了整体的感觉，让他鹰视狼顾，一看就知道一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辈。 在其身后，还站着一排人，一共八人。 “杨问天！” 程冬夜高亢和尖锐的声音响起，刺破客栈墙壁阻隔，在夜空中回荡。 “杨问天？！”林镇远悚然。 这个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男子，居然是前·魔教副教主，如今执掌魔教大权的杨问天？ 杨问天突然出现在此地。 不仅出乎林镇远的预料，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六大门派要覆灭魔教，如今主力皆在邺城，杨问天竟然自投罗网？ 按照正常情况，大家不应该杀入魔教总坛，最后关头才会遇到杨问天做困兽之斗吗？ 此人居然反其道而行，提前出现在了邺城。 “呵，杀了。” 杨问天轻笑一声，一声令下。 那位双刀客身形一动，冲进客栈中，双刀化作一片寒光，直接对最近的林镇远下手。 “小心！此人是杨问天心腹！武功之高，不在何暇之下！”程冬夜立刻提醒。 不用她说，一交手，林镇远就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若不施展血河剑法，用不了多少功夫，他就要饮恨于对方双刀之下。 那双刀客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对着林镇远一阵疯狂猛攻，逼得林镇远连连后退，几乎撞到后面的桌子上。 好在客栈中的江湖人也已经打开房门出来。 “快，救下林镖头！”程冬夜大声喊道。 众人清醒过来，纷纷出手下楼向前。 双刀客也不恋战，立刻抽身而退，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脸上依然擒着冷笑。 “剑。”杨问天第二次开口，伸手向后。 身后立刻有人送上一把剑。 提剑向前，杨问天迈步走进客栈中。 “杨问天在此，不要放过他！杀了他，魔教必灭！”程冬夜大声厉喝，给大家画下蓝图。 那些江湖人看向杨问天。 魔教副教主？ 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此处，但要是真的能够杀掉对方，岂不从此鱼跃龙门？ 当即有七八个江湖人脑子一热，主动冲向杨问天。 程冬夜这个高喊之人，却向后退去。 别人不知道杨问天武功到底有多高，她程冬夜很清楚。 这些人，就是用来稍微阻拦一下杨问天步伐的炮灰而已。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姜离能挡下杨问天！ 第二十三章 奇门暗器 程冬夜一退，机智的林镇远肯定不会傻乎乎冲上去，也跟着退。 包括那个车夫，三个人一退，就退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程冬夜和车夫转身冲向杨问天之女和两个护卫侍女所在的房间。 房间门被一脚踹开。 杨问天之女被两个侍女左右挟持着，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程冬夜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在。 对付杨问天的最大筹码没出问题。 只是没等程冬夜进来，对面的窗子骤然破碎，人影入室，双手呈掌，拍向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武功并不如何高强，骤逢惊变，根本反应过来。 背上各挨一掌，手中匕首落地，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何暇！ “人我就笑纳了。”何暇一笑，一只手洒出一把暗器，逼退程冬夜两人。 同时抓住杨问天之女，从窗子跳出。 让人感叹，客栈的窗子怎么就不能做的小一点？ 何暇带着杨问天之女落入客栈后院，一只手将其夹在腋下，就要用这种非常霸气的姿势离开。 只是刚刚踏出两步，何暇就停下动作。 眼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前行之地。 姜离整理了一下衣服和散乱的头发：“能不能白天来劫镖？大半夜的，搞得我差点丢镖。” “……”何暇没有说话。 后院的木门被人轰开，两片门板飞出，在半空中四分五裂，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一拳轰向姜离。 “魔教护法，逆僧佛灭！”窗口的程冬夜化身战场解说，“此人横练功夫极强——” 随着她的话，佛灭的拳头轰在姜离的后脑上。 佛灭此人，来历也非常“不凡”，他是天林寺叛徒，叛出天林寺后加入魔教，自号“佛灭”。 武功主修天林寺的金刚神功，加入魔教后又练了诸多横练功夫，自创“金刚不坏神功”。 身若坚铁，被认为是当今武林横练武功第一之人。 嗯，现在的话，自然不是了，程冬夜认为姜离肯定是第一位。 此人是天林寺最大的耻辱，做梦都想要度化之人。 佛灭不用兵刃，一双拳头就是他的武器。 此刻铁拳如锤，重重轰出！ 姜离纹丝不动，连转头看佛灭的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着眼前的何暇出声：“把人放下。” 一拳没有取得建树，佛灭第二拳轰出，第三拳，第四拳！ 拳头如打铁的铁锤，一下接着一下，疯狂轰击着姜离后脑，后心等要害之处。 便是一块坚铁，也要在佛灭的拳头之下碎裂。 然而，落在姜离身上，如同清风拂山岗，只能让他的头发衣角稍微飘动两下。 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光幕出现后消失，在黑暗中不甚明显。 “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阵阵惊恐的叫声响起。 客栈后门木门被人打开，几个江湖人慌不择路地逃窜而出。 在他们身后，杨问天持剑走来，手中之剑沾满了鲜血，正在缓缓滴落，身后是一大堆的尸体。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围攻他的江湖人，死伤殆尽，只剩下这么三四个想要逃走。 没有人在意这些小虾米，任由他们跑出了客栈后院。 “拿不下？” 杨问天开口，声音倒是清冷。 “属下无能。”何暇请罪道，姜离身后的佛灭也停下拳头，和姜离拉开距离。 “此人的护体之功很奇怪，仿若可以吸收我的拳劲。” 佛灭说多了一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拳头轰出去，自然也会受到反震的力量。 可是刚才他的拳头，只能感觉到一些反震之力。 这种感觉，更像是击打在一些厚实坚固的木板上，木板或许碎了，或许没碎。 但他的拳劲却已经消失了。 “哼，有点意思，你们先走。”杨问天说道。 “是！”何暇抓着杨问天之女，就要离开，姜离突然抬手。 抬手的过程中，手掌白雾缭绕后消散，一把手枪出现在他手中。 “怦！” 一声枪响。 何暇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大腿上多出一道创口，血流不止。 “都说了把人放下，真是的，听不懂吗？”姜离枪口一晃。 “有趣。” 杨问天上前，一剑刺向姜离。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快，比血河剑还要快的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惜，姜离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快。快有什么用？不破防啊。 任由这剑刺中自己的心房位置，姜离再开一枪。 刚站起来的何暇面露痛苦之色，夹着的杨问天之女落到了地上。 这一枪击中的是她的手臂。 “不错的横练功夫。”杨问天手腕一转。 手中之剑顿时化作一条旋转的狂龙，刹那间将姜离的上衣撕裂。 姜离完全无视这一剑，移动枪口，指向杨问天。 杨问天立刻收剑挡在身前，子弹击中利剑，发出一声脆响。 “走。” 杨问天挡下子弹，当即不再恋战。 短暂交手，他已经确定对方的横练功夫更在佛灭之上，不是他随便出手就可以拿下的对手。 今晚的突袭，救人，外加顺带解决一个或许比较棘手敌人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何暇说的对，此人的确棘手。 但杨问天没料到会这么棘手，单是横练功夫其实不算什么，给他时间，杨问天自信可以破掉。 现在真正有所威胁的，是对方手中那个能够发出声响的奇门暗器。 这不是一个短时间可以解决的对手。 邺城如今是正道人士的天下，六大门派之人在往这里赶。 没有必要现在就和他们厮杀。 杨问天选择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 “姜离，你很不错，何必与我圣教叛逆混在一起？”杨问天朗声说道，“入我圣教，和我一起一统武林如何？” “你要是找我走镖，我倒是会接受。”姜离说道。 一统武林，成为一代霸主？他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 杨问天抓起行动不便的何暇，一个起落就站在了后院的墙头：“到时候你我再一战，你输了的话，就放弃这些圣教叛逆吧。”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不过在这一瞬间，杨问天手中之剑化作一道寒光，被他射向自己的女儿。 好在姜离反应也快，伸手一挡，挡下了这一剑。 杨问天用这一剑告诉姜离，‘人质’其实没有太多效果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的大业中，女儿能救则救，不能救，那就主动除去。 好在何暇为了避免杨问天之女挣扎什么的，抓走她的时候就把她打晕了。 不然的话，知晓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杀她，不知道这位杨素素会作何感想。 姜离的任务是护送，没有去追杨问天等人的意思，检查了一下杨素素。 确定她只是昏迷，没有什么大碍。 镖没丢，没坏，可喜可贺。 就和一些影视剧中的警员一样，六大门派为首的正道人士，总是姗姗来迟。 当他们来的时候，杨问天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一个人留下。 那些江湖人被杨问天一个人杀破了胆，根本不敢动。 林镇远保护林不平，也不可能动手，连杨问天带来的人，走得也毫无阻碍。 客栈老板肯定是欲哭无泪。 他的客栈中，多了那么多的尸体，以后还会有谁来住？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这些江湖人，完全忘记自己提高了好几倍的住宿费用。 不过客栈老板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在心里咒骂。 因为此时，一群人依然杀气腾腾。 而杀气腾腾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姜离一行。 杨问天临走之前，那些话可不是真的在邀请姜离加入他麾下，而是为了让正道和教中叛逆自相残杀。 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程冬夜无能狂怒。 杨问天此人，乍看之下行事有几分武道狂的感觉，实际上却是一个奸诈无比，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他可以背叛对自己有恩的武道狂，用卑鄙的手段夺权。 也可以杀掉自己的女儿，不让她成为自己道路上的绊脚石。 用王诚闹事，绑了徐浮等人，还有事不可为后，临走之前的话，都是杨问天削弱敌人的手段。 这些手段，每一下都击中程冬夜的软肋。 没办法，谁叫他们真的是魔教中人。 杨问天只要抓住这点，穷追猛打就行了。 效果，也可见一斑。 姜离他们被团团围住，六大门派的弟子暂时维持住了秩序，等着真正可以决定事情的人到来。 过了一会儿，白天见过的法善和尚和一个老和尚出现。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中年道士。 老和尚是天林寺长老，空子辈的空广大师，也是这次天林寺的领军之人。 那中年道士，是真武七子之首，大师兄天机子，同样是真武派的领军之人。 他们身后的门派弟子，暂时可以忽略不管。 “魔教来袭？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来到后，空广大师和天机子并不说话，法善一马当先。 立刻有人争先恐后，七嘴八舌想要说什么。 法善再度展示出佛门狮子吼的威力，呵“静”众人，指着林镇远说道：“林镖头，你来说。” 在场的人中，法善也就认识一个林镇远了。 林镇远不敢怠慢，上前一步，三言两句就把事情说清楚，归纳如下： 魔教副教主杨问天来袭，偷袭不成被击退后，故意出言诬陷。 诬陷原因有二，一是镖局中有一强者，杨问天自觉构成威胁。 二是，这次镇远镖局走镖，送的是杨问天的女儿！ 杨素素这个烫手的山洋芋，林镇远决定赶快丢出去！ 第二十四章 莫测镖客 听完林镇远的话，法善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空广和天机子两人则是皱眉沉思，似乎在思考林镇远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魔教中人的话，自然不可信。 可是，万一说的是真的呢？ 两人皆看向法善，这种如同案子一般的事情，还是教给这位前·捕快来处理比较好。 法善也很直接，大手一挥道：“你们跟我走，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会亲自看管你们。” 林镇远不敢反对。 除非姜离动手，但姜离，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模样。 很明显，他只有在“镖”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出手，其余的时候，做的更多的事情“是什么都不做，只看热闹”。 看戏，他是专业的。 法善快刀斩乱麻，将事情暂时先处理一番，让几个师弟、弟子把尸体搬去义庄。 就要带着姜离等人离开。 “等一下。”姜离适时开口，让林镇远他们身子骤然紧绷。 要动手了吗？ 他们待会要怎么自保才好？ “马车不要忘记了，上面一大堆货物呢。”很明显，姜离只关心自己的“镖”。 人带走了，货物可不能丢。 “好。”法善对着旁边的和尚说道，“师弟去带他们的马车一块来。” 几个和尚来到客栈马厩那边，折腾了一番后，赶车出来。 刚才还有几个江湖人想要趁火打劫，偷摸拿点什么，还好姜离始终记得他的职责。 走镖，他也是专业的。 前面不算，后面遇到何暇后，走镖队伍中，其实也就剩下姜离一个人不节外生枝，恪尽职守，当一个镖客。 其余人，除了林不平外，都是满脑子阴谋诡计，各种勾心斗角。 结果把自己给带沟里去了。 如果他们不搞事情，安安心心运镖，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天林寺的和尚，在法善的吩咐下还是靠谱的，不会小偷小摸。 姜离的恪尽职守，成功避免了丢镖之事的发生。 六大门派不住客栈，而是各自有着住处。 法善原本和几个师弟住在一处院落中，因为现在要暂时关押姜离等人的关系。 法善大手一挥，把几个师弟赶走了，几个师弟又大手一挥，让下一代弟子挤一挤，给师叔师父们腾出房间来。 受伤的两个侍女还有依然在昏迷中的杨素素关在一个房间。 程冬夜这边的两个车夫，和受伤的刘擒虎关在一个房间。 林镇远父子分别关在一个房间。 姜离和程冬夜也分别一个房间。 说实话，安排不是很合理，如果要防止撺供的话，一人一间是最好的。 不过法善没有这么做。 关好众人后，他让天林寺弟子先到隔壁院子去，他要审问一番。 那些和尚纷纷离开。 毕竟屠魔金刚，在寺庙中，金刚塑像的面容都是狰狞的，法善有些时候也会施展一些手段。 那些手段就没有必要展示给同门看了，大家都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不得这些。 安顿好人后，法善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被杨问天重视的姜离，而是来到程冬夜那边。 程冬夜就坐在黑暗的房间中，黑布隆冬的，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法善站在她面前，开口说道：“今晚你们出不了城了，换一个条件吧。” 程冬夜所说的办法，竟然是法善！ “出不去？”程冬夜问道。 “事已至此，你们不可能出城。”法善面无表情，“我只能找机会把你们放了，不过那个杨素素多半要留下。” 作为杨问天之女，颇有用处。 不是说一定要用来威胁杨问天，大家正派人，不能这么说，只是用作后备，比如让她劝说杨问天什么的。 “杨素素已经没用了。”程冬夜说道，“杨问天临走一剑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一剑，程冬夜看得清清楚楚。 “有没有用，以后另算。”法善说道，“我拖延一下时间，说暂时没能证明你们是魔教中人，过两天大会召开，再找时间放你们走。” 武林大会一开，这边的关注就会小很多。 毕竟现在程冬夜他们也只是疑似魔教中人，并非被证实是魔教中人。 “不行！”程冬夜摇头，“过两天我们就会被证实是圣教中人。长春子知道我们的身份，过两天他应该会到邺城。” 法善眉头一皱：“你要我送你们出城，是为了截杀长春子？” 程冬夜没有说话。 “当年武道狂救我一命，助我复仇，我答应他可以做三件不违背我心中底线之事。我已经做了两件，而你要做的事情，已经违背了我的底线。”法善说道。 “事情还没做，你要出尔反尔？”程冬夜气急。 “现在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法善说道，“我会尽快放你们走，能不能活下来，自求多福吧。” “你不怕我把事情抖出去？”程冬夜问道。 “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话。”法善油盐不进，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出去，他双眼瞪大，看到外面的院落中诡异场景。 姜离站着。 旁边是空空如也的马车，原本送过来的马车，上面的货物，竟然消失不见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法善没有多关注货物。 “看看。”姜离说道，“毕竟货差点被偷了。” “这些东西呢？”法善问道。 “被我收起来了。”姜离说道。 “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不破杀戒？”法善脸色不善，一股凶煞的气息扑面而来。 仿若站在姜离面前是一只凶兽，而非一个人。 “为什么要杀我？”姜离问道。 “魔教中人的身份，你觉得你可以瞒多久？”法善反问。 到最后，他可以选择放了程冬夜，她是带着约定暗号的人，其他魔教中人，可没有一定放过的必要。 “大师误会了，我不是魔教中人，我只是镇远镖局的一个镖客，镖局接了镖，我走镖。”姜离说道。 法善收敛气息，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既然你们不是魔教中人，杨问天之女又是哪来的？” “不是‘我们’，是‘我’。”姜离强调区别，“现在的话，其实林总镖头他们也算得上是魔教中人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为何？” “七日丧命散。”姜离说道。 法善陷入沉思，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大致的事情框架。 魔教内乱，眼前这些人和杨问天不属于同一势力，应该忠于曾经的教主武道狂。 他们雇佣了镇远镖局走镖，带着杨问天之女，想要做点什么。 所以有了晚上杨问天的出手。 那一客栈的尸体，证明不是有人在乱喊，而是杨问天真的到来了。 只不过来得快，走得也快，六大门派没能照面。 七日丧命散是程冬夜控制镖局的手段，至于长春子，应该是途中偶遇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不见得吧。”在脑海中还原了基本情况后，法善问道，“林镇远，应该真的会血河剑法。” “会是会，不过我觉得他和魔教的关系，应该跟你和魔教的关系差不多吧。”姜离说道。 法善双眼眯起：“你刚才听到了？” 神色略有惊讶、凝重。 大家说话肯定会防止隔墙有耳，虽然算不上传音入密，但相差不多。 比如现在姜离和法善在讲话，要靠近他们两米内，才可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远一点的话，就很模糊了，除非武功很高，高到江湖顶层的地步。 刚才法善和程冬夜在房间内说话，自然也注意过外面是否有人，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出来后，姜离在外面，而且听到他们的话。 这证明什么？ 证明姜离的武功绝对要超过法善、程冬夜！ “林镇远所说，引出杨问天晚上出手的强者，是你。”法善说道。 “大概吧，虽然我觉得他出手和我关系不大。”姜离说道。 “所以你也没有服用七日丧命散。”法善说道。 “没有。” 法善疑惑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事不解。” “什么？” “一切都如你们所说，我推测的那样，那你为什么会帮魔教中人？阁下可不受制于魔教，难道也和我一样？”法善说道。 魔教是魔教，但魔教某人对自己有恩？ 因此不得不相助？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一个镖客。”姜离说道，“这和什么人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来镖局委托运镖，我走镖。”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姜离点点头。 “不管什么人，什么镖，你都接？”法善问道。 “当然不是。”姜离笑了笑，却没有说自己的接镖标准。 这种事情其实没有标准，一个人的镖局，又不靠这个糊家养口，可以任性。 硬要说一个标准，就是看姜离是不是想要接。 他不想接镖的时候，就算高喊“天不生东风镖局，镖道如万古长夜”也是没用的。 除非，喊两次。 “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法善问道。 他原本想要说“放过你”之类的话。 不过要是杨问天真的为此人而来，最后又因为此人先行退去，那么，他就不需要任何人来放过他。 除非是天林寺方丈、真武派的掌门亲自出手。 这镖客，神秘莫测！ “没有，就是随便聊聊。”姜离说道，“顺便问下，你有什么想要运的吗？比如去魔教总坛什么的，一个人是接，一群人也是走。” 第二十五章 逃离邺城 姜离打算闲来无事扩展一下业务。 反正姜离要送程冬夜他们去魔教总坛，然后正道联盟也要杀上魔教总坛。 一块送的话，最后的收益会不会增加呢？ 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影响，杨问天大半夜打搅姜离睡觉给他添堵，想要劫镖。 姜离也不介意反手给杨问天添堵。 你劫镖是吧？那我就多送点“镖”到你家去，来，来，来劫。 “不，不必了，我会尽量放你们离开。”经过这番对话，法善似乎另有打算，匆匆结束谈话，走向房间。 “不考虑一下，这次是优惠大酬宾。”姜离说道。 不收钱，还不用喊口号，非常优惠了——毕竟现在姜离镇远镖局的护卫，没有出来单干。 法善脚步一顿，摇摇头，回到房间中。 他也不担心有人逃跑，逃不掉的。 翌日一早，天气晴朗。 法善吩咐天林弟子们不要让姜离他们外出，也告诉他们不要有任何为难。 暂时还不确定姜离等人是不是魔教中人。 不过他们和杨问天敌对是肯定的，或许可以在剿灭魔教一事上发挥作用。 交代好事情后，法善骑马出城，寻找长春子去了。 这位真武派同僚可能知道一些什么，法善想要弄清楚。 弄清楚了才好有后续行动。 法善离开。 程冬夜、林镇远他们焦躁不安。 现在他们就是囚笼里面的困兽，难以脱身。 就算心一横杀出这个院落，估计也只能死在邺城。 “姜离说会护送我们到圣教总坛，或许，我可以逼迫他出手——不对，不行，不能这么想。”程冬夜思考着要不要干脆杀出去，逼姜离动手。 但不到半秒钟，就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打算。 至于劝说姜离带他们跑路。 程冬夜和林镇远特别去看过，发现姜离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竟然在练龟息之法。 态度表露无疑，只能把劝说的话全部都憋回心里。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深夜，出城的法善回到邺城，身边还多了一个长春子——其余的真武弟子还要晚一些才会到。 “你是说，那个姜离救了你？”入城后，法善牵马而行，长春子走在他身边。 “嗯，此人武功应该不俗，魔教妖人对他极为恭敬，不敢忤逆。他没有让林镇远等人杀我们。”长春子说道，“我承他一份人情，所以也没有让人把消息带回来，不想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看来他实力的确很强。”法善说道，“杨问天来袭击过他，结果拿不下，立刻离开。” “还有这种事情！”长春子很惊讶。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隐约觉得姜离很强。 却没想到，对方可以抵挡杨问天。 嗯，在长春子心中，自然只是抵挡，杨问天退走，当然是因为六大门派大部队赶到了。 不会真的绝对姜离能够和杨问天比肩。 包括法善也是这么认为的。 杨问天的光芒虽然被武道狂遮掩了，不甚明显，但也是江湖前十高手。 姜离那么年轻，能抵挡杨问天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别看杨问天看上去年轻，那是因为功力深厚，实际年纪五十有余。 不然也没有杨素素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儿。 江湖人娶妻生子的年纪，还是比较大的。 大家认为，姜离的武功，应该比法善这位天林寺二代弟子中的第二人还要强一些。 “他说他不是魔教中人，你觉得呢？”法善问道。 “可能性不小。”长春子说道，“他和魔教不是一个路子。” 和长春子交谈，法善倒是确定了林镇远倒是真的被胁迫入魔教的倒霉蛋。 当然，林镇远自身也没有那么干净就是了，估计真的和他法善差不多。 “我有一个想法，还请道长说服你师兄。”法善说道。 “大师请说。”长春子说道。 这次真武派的领军人物，自然是真武七子之首，天机子。 真武七子中，来了一共五人，还有两个和道玄子一起，在门中。 其实不是特别合理。 因为真武七子有一招真武截天阵，联合起来，传说能够与道玄子这个师父比肩。 没有了那两个弟子，截天阵就是残缺的阵法，发挥不出来原本的威力。 也不知道真武派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对应的，天林寺最强的方丈没来，另外第二弟子的第一人法明也没有来。 两大门派，半斤八两。 倒是另外的四大门派，除了神剑山庄庄主年纪大了，其余掌门都来了。 “我想发挥出姜离、程冬夜等人的作用。”法善说道。 长春子不傻，明白法善在说什么。 魔教不是内乱吗？那就让它们再乱一点，如果他们正道把程冬夜杀掉，杨问天反而要拍手喝彩。 倒不如让程冬夜他们去给杨问天捣乱。 谁死都行，正道方面白赚。 “你有多少把握？”长春子问道。 这也是一招比较险的棋。 “可以一试。”法善说道，“绝对比直接杀掉他们有用。” “好，那我也给姜离一个机会，毕竟他救过我们的命。”长春子说道。 只是给姜离机会，他和魔教中人混一起，还有救。 林镇远他们就不一样了，自甘堕落，已经和魔教中人无异。 对这种邪魔外道，自然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用完之后送他们上路就行。 “那就多谢道长了。”法善说道。 “无妨，小事。”长春子和法善分开。 长春子去找天机子商量。 法善则是回到院落中，确定姜离等人没有搞事情，也休息了。 翌日中午时分，以灭魔为主旨的武林大会正式召开。 武道台旁边，三面都搭建了棚子座位，坐着六大门派的人以及一部分很有名望的江湖名宿。 武道台周围挤满了江湖中人以及非江湖人。 对面的酒楼就更不用说，好位置早就被占走，连附近的楼房房顶都站了很多人。 场面热闹而夸张。 不过热闹是他们的，和姜离等人关系不大。 姜离继续躺着，练他的龟息之法。 程冬夜等人则是从原本的焦躁，变得相对安心了一些。 上午法善找到程冬夜，说打算找时间放他们离开，这是报答武道狂的最后一件事情。 以后两清，下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具体怎么行动，法善没多说。 程冬夜把好消息告诉林镇远，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姜离，到时候再说吧，看他悠哉练功的模样，显然一点都不慌，更没有此事放在心上。 完全没有任何成为阶下囚的觉悟。 武林大会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大半天，直到到夜色降临才结束。 这半天时间内，有不少青年才俊崭露头角，也有中年侠客声名鹊起。 不过暂时还没有出现那些能够力压群雄的强者。 按照六大门派的规划，大会要持续三天左右，然后大家就可以一块除魔卫道了。 第一天没有出现什么技压群雄者也正常，这不还有两天吗？不着急。 倒是魔教方面，除了那一晚的突袭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是怕了。 绝大部分江湖人都信心十足，觉得魔教总坛大门已经对他们敞开，只要冲上去打就可以了。 法善回到院落中，已经进入黑夜，邺城也安静下来。 法善和尚再度夜敲妇女门，走进程冬夜的房间中。 “准备一下，待会你们就可以走了。”法善说道。 “怎么走？”程冬夜问道。 “我已经支开了院子外面的人，只有两个弟子在，他们守不住你们的，打晕他们就行。”法善说道。 “就这么直接冲？你能够确定我们不被追上？”程冬夜对这种粗暴的计划表示不满。 计划不应该是详细而缜密吗，直接冲算什么计划？ “六大门派在议事，我待会会拦一拦，他们不会出现阻拦。”法善说道，“至于其他江湖人，你们难道对付不了？” “从我们出门开始，你能为我们争取多久？”程冬夜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一炷香。只要你们在一炷香内出城就行，后续除了自作主张的，也不会有人追。至少六大门派不会。”法善说道。 “一炷香……”程冬夜在心里盘算。 此处距离城门不算远，以他们的脚程，一炷香的时间是可以出城的。 可是，途中会遇到敌人阻拦，不确定因素有点多。 另外还有三个伤员，两个侍女伤得不是特别重，还可以行动，刘擒虎的话，就行动不便了。 “时间有点不够。”程冬夜想了想，说出自己的顾虑。 “不是有马车，能带就带，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能带就丢掉吧。”法善毫不客气，“快点吧，给我一剑。” 他把手中的剑放在了桌子上。 “给你一剑？”程冬夜一愣，随即懂了。 这是法善的“免责之法”，不然毫发无伤就让人跑了，有点说不过去。 没有办法，眼下程冬夜只能接受法善的计划。 拿起桌子上的剑，程冬夜按照法善指点的位置，一剑穿身。 剑身上全部都是鲜血。 而法善本人则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走吧。” 程冬夜不再耽搁，冲出房间。 没一会儿，昏迷的刘擒虎，两个受伤的侍女还有普通人杨素素都被放在了马车上。 这马车原本的货物已经被姜离收走。 因此空了下来，马儿也没有被牵走，这个时候倒是成为了逃离的助力。 不然的话，只能一人背着一个跑了。 院子的大门被猛地打开，林镇远和程冬夜冲出，在门口两个小和尚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打晕了他们。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冲出大门。 两个车夫和林不平也在马车上。 “走！” 程冬夜低喝一声，和林镇远跟上马车。 短时间内，他们的速度不会比马车慢，甚至还要快几分。 房间中，法善闭着眼睛，半捂着伤口，让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 看上去像是昏迷了一般。 突然间，他猛地睁开眼睛，差点动手：“你没走？” “就走。”出现在法善面前的姜离说道，“我就是再问一问，你们真的不需要送人去魔教总坛吗？” “不用，你——”法善把“滚”憋了回去。 “好吧。” 姜离有点失望，毕竟不能强买强卖。 “你他-娘-倒是快跑啊！被抓住了怎么办？演戏能不能走心一点？” 看着姜离不紧不慢的步伐，法善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第二十六章 暗室 “这个家伙……”目送姜离消失在视线中，法善感觉心中有一股郁结之气，同时也有些担心。 驱虎吞狼，让魔教内部鹬蚌相争的计划，最后会不会变成放虎归山？ 法善有些不太确定，不过事已至此，肯定不能再追回姜离等人。 从此之后，他法善和武道狂两清。 程冬夜以为法善是单纯在帮她，六大门派以为法善在利用魔教内部的反叛势力。 只有法善自己知道，这是一箭三雕，这波他在第三层。 而杨素素最终也被六大门派放走。 人质在没底线的魔教中人手中，发挥出来的作用要比在他们六大门派手中大。 毕竟六大门派是要脸的。 事情还算顺利进行。 如果没有那个实力莫测，让人有些不安的姜离，就更好了。 但话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姜离，就凭程冬夜等人，能对杨问天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损伤？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街道上，林镇远和程冬夜正在夺命狂奔。 马蹄踏在石板上，在安静的黑夜中发出清晰的声响。 因为没有什么惨叫，呼喊声，倒是没有多少江湖人被惊动。 哪怕被惊动，一时半会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路狂奔，城门已经遥遥在望，城门周围的看守只是隐约听到一些响动。 现在这里的看守，可不是六大门派的人。 法善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 等那些看守意识到似乎有人要“冲关”的时候，林镇远和程冬夜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几掌几拳，这些看守就被程冬夜两人打倒，没做半点阻拦还手的余地。 可以容纳马车进出的小门被两人打开，马车冲出城门，两人紧随其后。 姜离在最后，有点姗姗来迟的感觉，不过也赶在了有江湖人到来之前顺利出城。 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等六大门派之人赶到，看是看不到任何踪迹了。 如果骑马去追的话，应该可以追上的，毕竟马车的速度肯定没马快。 在城中可以跑得快一点，到了城外，道路可没有那么平整，马儿再拉着马车狂奔，极为容易翻车。 但现在是大半夜，情况不明，还是稳妥一点为好，万一有埋伏呢？ 六大门派当即决定不追，把城门重新守好就行。 姜离他们就这样顺利“逃出升天”。 “我想要知道，武道狂身为老教主，难道就你们几个人忠于他？”远离道路的一处避风之地。 林镇远等人点燃篝火，要在这里度过这一夜。 面对林镇远的质问，程冬夜摇头：“当然不是，还有不少人不满杨问天，并且忠于老教主。” “那他们人呢？”林镇远问道。 但凡多一点人，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么个狼狈的下场。 “不知道，现在还联系不上，不过不用担心，到了青山城，肯定会有人来支援我们。”程冬夜说道。 “先到青山城再说吧。”林镇远没好气道，“现在魔教要杀我们，半个江湖也不会放过我们，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到青山城。对了，药呢？” 现在大家两手空空，连把剑或者刀都没有，七日丧命散在哪？ 没那药，他们可是会死的。 “不用担心，到了青山城，我自然会找到药。”程冬夜停顿一下，“就算青山城没有，到了总坛，也有药。” “来得及吗？”林镇远问道。 从邺城开始，林镇远对于路途的把握肯定就不如程冬夜了。 他们出城的方向，不是来的方向，而是继续深入，靠近魔教总坛。 要让魔教内部内耗，法善他们肯定不会开远离魔教，大家入城时的门。 程冬夜姜离也要去青山城，魔教总坛。 在“逃跑”后去哪里，大家还是挺有默契的。 至于林镇远他们，是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人生何其艰难。 经过两天的跋涉，大家非常幸运地没有遇到魔教中人，也没有遇到武林正道的追杀。 一群人顺利来到青山城之外。 青山城自然没有邺城那么繁华，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不显山水的地方。 马车过于显眼，找了个时间已经舍弃。 好在三个伤员，除了刘擒虎还在昏迷外，另外两个正常行动不成问题。 程冬夜和林镇远商量后，没有贸然进城。 打算先让人去前面探探路。 探路之人有二，一个是程冬夜，另外一个是姜离。 真·魔教中人必须去一个，其他人不熟悉青山城的情况。 程冬夜说自己这张脸，在教中也没有多少人认识，所以可以探路。 古代信息不畅也有一点好处，不至于一张照片发出来，大家都认识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程冬夜还是蒙上了原本侍女用的面纱。 这种面纱看上去颇为轻薄，但实际上戴上去之后，还真的难以看清相貌，意外的很有丝袜效果。 事实上，一天前程冬夜就这么戴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天奔波。 大家提心吊胆，都颇为疲惫，看上去比原来苍老一些——姜离除外，他还是很轻松的。 偏偏程冬夜的倦容之下，反而看上去要比原来年轻。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真正的样貌，应该要比大家看到的年轻很多。 化妆强者，恐怖如斯，比人皮面具好用多了。 只是一般（女）人都往年轻漂亮了化，程冬夜往丑和老化妆，不知是什么路数。 难道是传说中惊为天人的长相，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故意扮老扮丑？ 姜离盯着程冬夜的背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家伙，搞半天是紫衫龙王老黛啊。 “你在看什么？”似乎感觉到姜离毫不掩饰的目光，程冬夜停步转头问道。 “我怀疑你在扮老扮丑。”姜离有话直说，懒得拐弯抹角。 谜语人是要挨打的。 程冬夜转过去继续向前：“为了避免麻烦。” 承认了姜离的猜测。 “嗯。”姜离点点头，没有要看一下程冬夜真面目的意思。 他不是林不平那小子，江湖如此冰冷黑暗，只有漂亮姑娘才能给一点温暖。 女人，只会影响他走镖的速度。 两人顺利进入到青山城，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像程冬夜这样蒙着面纱的打扮，算是江湖女子行走江湖的标配。 丑的可以遮一遮，给人遐想的空间。 漂亮的不用说，肯定为了避免麻烦。 程冬夜走在前面，带着姜离在青山城一阵穿梭，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当铺前。 不过这当铺关着门，没有人的样子。 “这里是我圣教的暗屋。”程冬夜说道。 所谓暗屋，就是隐藏起来，不被外人所知道的堂口。 青山城原本也有明面上的昆仑教堂口，不过现在已经撤去了。 这个暗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 “你不怕里面有杨问天的人？”姜离问道。 “这暗屋教中知晓之人，少之又少，杨问天未必会清楚。”程冬夜说道。 “那就是有可能知道了。”姜离说道。 程冬夜看了姜离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确定杨问天绝对不知道这个暗屋，就不需要两个人一块来探探路了。 姜离的作用就是出现危险的时候，用来挡刀。 如此强横的横练功夫，连躲都懒得躲，不用来挡刀太可惜了。 反正姜离本人也不在乎。 关着的门显然无法挡住程冬夜，她敲门没反应后，直接发力把门震开，带着姜离进入当铺中，又把门重新关上。 这个当铺的格局普普通通，和寻常当铺没有区别。 程冬夜直接走到后面去，将后院，包括仓库在内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撤走的。 程冬夜也不气馁，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中，打开了一个暗门。 暗门内自然是一个暗室，对此姜离一点都不意外。 这种地方没有暗室才奇怪呢。 暗室中放着为数不少的东西，乍看之下，像是当铺用来存放名贵之物的地方。 这个暗室就算被发现了，也合情合理，没有人规定当铺只能由一个仓库。 姜离不懂那些字画文玩的价格，不过看到一箱子的银子，也知道这里的东西应该挺值钱的。 说起来，无论是六大门派还是魔教，都相当有钱的样子。 嗯，林镇远的镖局也挺有钱。 大侠也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花钱。 程冬夜把这个暗室里的东西搬了一部分，又打开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门。 地下室，才是这个暗屋真正的暗室。 一般人发现这个暗室，也就停止寻找了，不会想到还有第二个。 这道暗门一打开，一股陈腐带着一丝臭味的气息散发开来。 程冬夜打开火折子，顺着通道进入到地下暗室中。 这个暗室很大，基本上和整个当铺地上占地面积持平。 除了进来的通道外，还有暗道通往其它地方。 暗室里面有大量的瓶瓶罐罐，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还用木板隔开了好几个房间。 忽略难闻的空气，是一个短时间可以住人的地方。 程冬夜和姜离刚刚踏入这个地下暗室，没走两步。 旁边的木板轰然破碎，有人一拳轰向程冬夜。 拳劲猛烈，带来呼啸拳风，直接吹熄了火折子。 程冬夜的反应也很快，身子旋转向后躲闪，把后面的姜离暴露了出来。 拳头不停，落在姜离胸膛。 姜离纹丝不动，右手猛地伸出，抓住此人脖子：“谁的人？” 第二十七章 你们能不能别再有计划了 “等等！白伯伯！住手！” 程冬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重新点燃火折子。 借着跃动的火光，姜离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长相。 这是一个老人，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须发都很长，如果是金色的话，就是典型的金毛狮王。 此人只穿一条裤子，暴露在外的上半身，极为壮硕，肌肉发达。 除此之外，还有绷带绑着，隐约有血渗透出来，还是新鲜的，应该是刚才的动作让伤口又撕裂了。 随着程冬夜的话，这老者轰向姜离面门的第二拳停下。 姜离也松开了手。 “圣女？”老者看向程冬夜，松了一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你没事。” “圣女？”姜离奇怪地看向程冬夜。 按照林镇远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程冬夜和血河老魔是一个“时代”的。 而圣女，姜离这段时间倒也知道了一点，是魔教中一个特殊的职位，地位颇高，权力不明。 给姜离的感觉像是魔教代言人，特别推出来吸引人加入昆仑教的。 魔教当代圣女比较神秘，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其容貌被传得惊为天人。 怎么想都和老一辈的程冬夜联系不上。 除非，程冬夜不是程冬夜。 “好吧。”程冬夜不再隐瞒，“我不是程婆婆，我只是在假扮她。” “化妆能化成另外一个样子？”姜离想起现实世界的仿明星妆容，化妆高手，真的恐怖如斯。 “不，婆婆深居简出，极少以真面目视人，样子没有多少人清楚，我不需要弄成她的样子。”假冒的程冬夜解释道。 “哦。”姜离点点头，是他思维误区了。 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要冒充一个人并不需要和那人长得一样。 西游记里面唐僧的老爹不就被冒充了，还当了县令还是知府什么的。 “那你假扮是为了什么？”姜离问道。 虽然这魔教圣女其实很想先和那老者说话，可姜离有问题，她不得不先回答。 尽管是她雇佣了姜离这个镖客，可对方才是真·大爷。 “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魔教圣女说道，“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车夫，才是婆婆。” “哦，怪不得她的声音那么难听，原来是变声。”姜离恍然。 真·程冬夜乃是在外无名的魔教元老，后来专门照顾这代圣女，很多时候两人都是一起出现的。 程冬夜在，圣女不在，这是最表面的第一层。 第二层是圣女也在，但隐藏了。 那么，合理推测那个戴着人皮面具之人，就是圣女没错了。 然后这魔教圣女在第三层。 圣女是程冬夜，程冬夜是车夫，误以为戴着人皮面具的车夫是圣女，对她出手的话，就会掉入陷阱。 程冬夜武功可比圣女高，一路上她一直在隐藏实力。 真·圣女倒是没有隐藏什么，比血河剑法版本的林镇远弱一些，勉强算是同一层次。 程冬夜则是强一些。 战斗力计量单位，林镇远。 “你们江湖人，心都脏啊。”姜离感叹道。 这群江湖人，心都黑，就只有林不平一个傻白甜。 应付完姜离，真·圣女立刻看向那老者：“白伯伯，你受伤了？教中情况如何？” 那老者摆摆手，走回到床边坐下，先看了姜离一眼。 在圣女肯定点头示意下，老者开始说明魔教的情况。 这老者名叫白随山，一个让姜离颇有吐槽欲望的名字，身份是魔教的八大长老之一。 是的，魔教虽然只有四个护法，但有八个长老。 死去的血河老魔，还有这位白随山，都是魔教长老。 不过白随山的实力没血河老魔那么强，要弱一些，也不如血河老魔那样狂名在外，属于相对低调的那种。 “你父亲——教主的话……”白随山停顿下来，“情况不是很好。” “到底如何？白伯伯你直说，我承受得住。”魔教圣女说道，她真正的身份是武道狂的女儿，武莹。 事已至此，也不在姜离面前隐瞒了。 圣女是教主之女，这种套路姜离也见过不少，表示一点都不惊讶。 “我们都见过你爹，教主的尸体，他似乎是真的死了，但，我不敢保证那真的是教主。”白随山说道。 魔教出事的时候，武莹不在教中，后面消息传来，情况不明，现在才从白随山这里听到了完整的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天，杨问天突然召集教中高层，宣布武道狂修炼武功，走火入魔而亡。 还把尸体拿出来给他们看，的确是没有了生机的样子。 接着作为副教主，杨问天就名正言顺地接管教中大权——这里有一点要说明。 这些年，平时教中事务，也是杨问天管的比较多。 武道狂这几年醉心武功，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武道狂威望从来不低，莫名死得不明不白，教中肯定有人不服，想要弄清楚真相。 于是，各种明争暗斗就开始了。 那些忠于武道狂的人，被明里暗里清理了一批。 杨问天也不是单纯无用白眼狼，在教中颇有威望，有很多人都投向了他。 毕竟武道狂已死，尸体都在冰窖中放着呢。 副教主在教主死后成为新教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湖门派，可不兴子承父业，更遑论魔教，也就一个神剑山庄特殊一点。 武道狂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 经过一段时间的内乱，现在杨问天基本上已经掌控了魔教，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依然内乱严重，岌岌可危。 当然，魔教实力下降也是不可避免的。 武道狂没出事前，魔教实力为十的话，现在杨问天掌控了六成。 另外四成，两成死硬分子被清理，两成隐藏起来徐徐图之——如果图一段时间，也不见有人起事对抗杨问天，他们估计也要完全投向杨问天。 白随山就属于死硬分子，被杨问天打伤后逃离这里隐藏起来养伤。 四个护法中，朱雀何暇和青龙护法完全投向杨问天，白虎护法对武道狂忠心耿耿，脾气又暴躁。 完全无法接受武道狂之死，想要检查武道狂尸体，又多次冲撞杨问天，被杨问天格杀。 最后一个玄武护法，表面上是投向了杨问天。 不过白随山判断他应该属于徐徐图之那批人，武莹出现，振臂一呼就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只是，就算这样，也比不过杨问天掌握的势力。 当然，也不是说这六成人就彻底对杨问天死心塌地了，如果武道狂能够死而复生，他们自然也会重新追随武道狂。 真正对杨问天死心塌地，哪怕武道狂复生，也会跟着杨问天的，还要少一些。 但具体到底哪些人是自己人，哪些人不可信，哪些人可以争取，白随山也说不清楚，顶多就是几个名字。 比如何暇就是绝对的杨问天狗腿，玄武护法可信，某长老可以争取，诸如此类的。 “那我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武莹问道。 眼下，武道狂最为关键。 “不知道。”白随山摇头，“一开始是说走火入魔而死，不过这段时间随着六大门派想要围攻我圣教，又有另外的说法传出，说是六大门派在我教的内奸下的毒手。” “……”武莹没有说话。 “杨问天想要借此机会，彻底控制圣教。”白随山说道。 对付六大门派带领的正道联盟，一方面可以送一些不稳定因素去死。另外一方面，击败他们之后，杨问天的威望如日中天，教主之位也可以彻底坐稳。 代教主前面的代就可以去掉了。 那个时候，哪怕武道狂突然复生，也要掂量掂量。 教中危难，你武道狂装死，是杨教主带我们力挫六大门派，维护圣教荣光，你现在一挥手又想当教主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白伯伯，现在该怎么办？”武莹问道。 白随山先看了姜离一眼，稍微示意一下。 武莹介绍姜离的身份：“他是镇远镖局的镖客，实力很强，不输杨问天。” 那一天晚上，杨问天和姜离的短暂交手，武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横练功夫，外加能够发出声响，一点都不暗的奇门暗器，这绝对是一个杨问天级别的高手。 也是他们对付杨问天最大的依仗。 “原来是姜少侠，久仰久仰。”白随山拿出江湖人的基本操作，不管有没有听过，先久仰一波。 “你们魔教人也喜欢说‘少侠’吗？”姜离说道。 侠什么的，和魔教的宗旨应该势不两立吧？ “哼！”听到这话，白随山有点不高兴，“魔教不过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污蔑，我教讲究物适者生存而已……” 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 姜离对这种正邪之争没有什么兴趣，什么魔教是好人，正道是外人，教廷是坏人之类，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 现在都没人在意这些。 武莹看出来姜离根本没听，打断白随山的话，重提刚才的话题：“白伯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白随山说道：“其实我有个计划，现在，刚好可以试试看……” “你们又有计划，好好的江湖人，不打打杀杀干点本职工作，没事老搞什么阴谋诡计？”姜离忍不住说道，“话说你们的各种计划真的成功过吗？” 一路走来，各种计划，好像都以失败告终，就没几个成功的。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搞什么计划了？ 第二十八章 这次准行 白随山的计划不算复杂，他打算等魔教和六大门派打起来的时候，背刺杨问天一波。 至于怎么背刺，自然要用到武莹。 她这个魔教圣女，武道狂之女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另外还有姜离。 白随山希望姜离可以假扮武道狂，关键时刻振臂一呼，完美背刺杨问天。 “要我当你爹，我和你爹长得很像吗？”姜离看向武莹问道。 武莹摇摇头。 姜离和她爹没有什么任何相似的地方，硬要说一个，就是武功高强。 说实话，让林镇远来假扮都比姜离合适很多。 “不需要像，有圣女在就够了，要的是你的武功。”白随山说道。 姜离可以遮住面目，武莹作为女儿，作证他的身份，然后姜离动手证明自己的强大就行。 重点是够强。 武道狂的最大特点就是强，强大到令很多人完全折服的地步。 只要姜离展现出足够的强大，就可以假扮一下武道狂。 当然，武莹的佐证也是极为重要的。 此计划，和死诸葛吓退活司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想想。”武莹陷入沉思，她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牌了，用来炸死——重伤杨问天的底牌，没了。 修炼龟息之法的人不好找，没有龟息之法，杨问天又岂会贸然靠近一个有人的棺材？ 暗中和那些忠于武道狂的人联系，徐徐图之也不行。 杨问天夺权，他们要尽快夺回来，这是“兵变”，兵贵神速，不是天下大乱后有机会夺取天下，要高筑墙广积粮。 武莹要么就此放弃，从此退出江湖归隐，杨问天短时间内也不会追杀她。 要么，按照白随山所说计划，兵行险着。 “白伯伯，我爹到底死没死？”武莹问道。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强大的老爹，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了。 “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要这位姜……阁下假扮教主，那我们肯定要先找到教主的尸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圣女你自己看吧。”白随山说道。 言下之意，真死的概率很大。 “我知道了。”武莹点点头，“我先把人带回来，等六大门派攻打总坛的时候，就动身。” “这不行，我们需要稍微早一点。”白随山说道。 武莹没有多说什么，先把林镇远他们带来吧，怎么说也是一份战斗力。 武莹离开这个当铺暗室，留下姜离和白随山。 两人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 白随山回到床上躺着，他被杨问天打伤，伤势看上区不算轻。 姜离则是对着那些瓶瓶罐罐颇有兴趣，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 白随山提醒了一句：“别碰，这些都是毒药。” “七日丧命散？”姜离问道。 “有些是，有些不是。”白随山说道。 “嗯，你们魔教有很多这种的药吗？”姜离对药的兴趣，远远大过这个幻界的武功。 “怎么可能？”白随山嗤笑，“这些丹药极为难得，我教也只有药王一人会炼制。” 七日丧命散，迷魂香已经是魔教最高级别的药了，都出自药王之手。 “哦，原来还有个药王。”姜离恍然。 魔教八大长老里面，有一个药王长老，武功平平，但地位最高。 就算是武道狂见了他，都要喊一声“药老”或者“药王”。 药王还爱答不理。 没办法，人家“医毒之道”高超，是魔教不可或缺的唯一人才。 而且本身没有任何立场，谁可以给他提供足够的材料做各种药理实验，他就给谁炼药。 对这样的人，只能哄着。 杨问天上位后也是如此，把这位药王伺候得舒舒服服。 没有在药王的话题上多说什么，白随山重新躺下。 过了好一阵子，林镇远几人陆陆续续地来到这处暗室，让这里变得颇为热闹。 程冬夜向林镇远介绍一下白随山的身份，还有接下来的计划，双方算是认识了。 大家打算等六大门派行动，吸引魔教注意的时候再偷偷潜入魔教，背刺杨问天。 但又要稍微早一点。 “那么，要怎么潜入呢？”姜离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你们有掌握什么密道吗？” 程冬夜和白随山等人顿时沉默。 密道……没有啊！ 和一般魔教的总坛，必须建在高处不一样，昆仑教稍微有些区别。 它的总坛在湖心岛上。 那为昆仑的大湖，面积有十来平方千米，有湖心三岛。 魔教总坛就在这三岛上。 想要进入总坛，就必须坐船，没有第二条路，除非——游过去。 “搞半天连密道都没有，崽啊，阿爸对你很失望。”姜离看着程冬夜——哦，不对，是武莹摇头。 武莹沉着脸没有说话：“夜晚潜入吧。” 晚上还是可以适当潜入的。 “我不会游泳。” “我不会水。” 姜离和林镇远两大主力纷纷表示自己不会游泳。 “没事，到时候我尽量弄到小船，不会惊动教中的人，各种布防位置，我很清楚。”白随山说道，倒是胸有成竹。 “你都叛逃了，难道不会调整布置？”林镇远说道。 白随山冷冷一笑：“哪有那么容易调整？原本的防护几乎做到了完美，一调整反而出漏洞。现在六大门派虎视眈眈，可不是出漏子的时候。” “况且——”白随山停顿一下，从冷笑变成了得意，“我在教中有人。” 得，内斗的好处体现出来了。 有内鬼，可以帮他们偷偷潜入总坛。 几个人在那里商量细节，姜离也懒得参与，他只需要负责当好武莹的爸爸，顺便保护他们正式进入到魔教总坛就行。 其余的事情，姜离懒得去管。 你们在这里计划这么多，到时候一个变故就又白费了，说不定要强行杀进去。 这些江湖人，明明靠的是拳头，偏偏喜欢动脑子，最终又靠拳头。 你说你们废那心思干什么？ 姜离没有参与，林不平也没有参与，他走到姜离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说道：“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那个圣女应该长得很好看。”林不平说道。 说计划的时候，武莹也把自己真正身份说清楚了。 “没怎么注意过，应该还行吧，不过也说不定。”姜离说道。 一般人的眼睛都不会难看，口罩一戴就是氛围型帅哥美女。好不好看这种事情，还得看全脸。 “看来这次我要完成一次江湖最强英雄救美了。”林不平又开始做梦。 姜离摇摇头，远离他一步，白痴是会传染的。 但林不平立刻又凑了过来：“你要假扮武道狂？” “对。”姜离点点头。 “那么，你需要女婿吗？” “？？？ “滚滚滚。” 姜离连踢带踹把林不平赶远一点，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女儿被毛头小子盯上的老父亲感觉。 那边林镇远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并不担心。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倒是看得出来姜离对他们这群人，最有好感的反而是林不平。 原因嘛，一个可能是当初林不平出言保过姜离，另外一个是林不平够傻。 一个无害的傻小子罢了，不会有人刻意去提防。 说实话，如果林不平真的可以抱上姜离大腿，林镇远也算死而瞑目了。 不过前提是林不平要改掉没事就馋人身子的下贱习惯。 别看姜离现在一副“女人只会影响我走镖速度”的模样，万一哪一天突然开窍，和林不平一样进入到发q期。 林不平还在那里馋人身子就不好了。 “要不干脆让他多生几个儿子，为我老林家传宗接代后，直接去势？”林镇远眼中闪过危险的目光，让不远处的林不平莫名打了个冷颤。 几人商量完计划后，武莹又单独找上姜离，和他说了一些武道狂的一些情况，还有小动作之类的，让姜离假扮起来，具有更多的迷惑性。 其他人避开没有打搅。 说完武道狂后，武莹没有走，而是问道：“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你是说走镖？”姜离问道。 “嗯，保护我们去魔教总坛，婆婆，我，杨素素都在内。”武莹说道。 “当然算数。”姜离点头。 “那好，另一镖你接不接？”武莹问道。 “你说，看情况。”姜离没有立刻答应，他还不至于一单走镖没完成又持续不断地接下一单。 那样也太惨了，和外卖小哥似的。 幻界接走镖任务，姜离可没收钱。 “我可以让你杀掉杨问天吗？”武莹问道。 姜离摇头拒绝：“当然不行，我是个镖客，只负责护送或者一段时间的保护，人和物都行。不接杀人，我不是杀手。” 他还是能够弄清楚镖客业务范围的。 “那，等你送我们到总坛，再接一镖怎么样？” “说说。” “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夺回教中大权，那就结束。如果事不可为，我希望你能送我们回到青山城。”武莹说道。 “也行吧。”姜离想了想答应下来。 就决定这是他在这个幻界的最后一镖了。 往自己身上插个旗，锻炼一下“抗性”吧。 现实世界不说，但在幻界中，肯定每次都有最后一镖的操作。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末了，武莹多问一句，觉得姜离是一个十足的怪人。 “当然不是，你们魔教的迷魂香，还有什么丧命散，我全都要。”姜离说道。 武功什么的，他不太在意，但是那些药很好玩的样子，错过就可惜了。 说起来，大家都到了青山城，第一个走镖任务，或者说第一阶段的走镖任务应该完成了才对。 姜离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这也没死什么人啊，要运送的“镖”都好好的，就死了一个会龟息之法的到倒霉蛋而已，在可承受范围内——等等！ 姜离想起来，还有两辆车的货物在他的戒指中躺着没有拿出来交货。 找个时间拿出来，看看任务阶段一完成后，会有什么变化吧。 第二十九章 夜入魔教 找了个无人的时间，姜离把戒指上白雾升腾逸散，散去之时，当铺的正经仓库中多了两车货物。 随着货物真正来到青山城，姜离的第一镖完成。 没有什么风起云涌的变化，悄无声息间，须弥信戒的信念之力得到增加。 姜离估计三镖合一，彻底完成后，收集到的信念之力就足够他进行下一次幻界之旅了。 如果姜离回归后有需要，可以进行无缝衔接。 “说起来……”姜离手中戒指再度有白雾逸散，顺利将他全身包裹，很快又散去。 他刚才用进入幻界的方式，尝试离开。 确定离开此幻界的办法和进入到幻界的办法一样，不同的是，出去的“门”还是关着的。 上面有“锁”，那是还没有完成的走镖任务。 要先把任务完成了，锁才会消失。 另外回归现实世界，应该不需要消耗信念之力的，姜离尝试的时候，一点信念之力都没有动。 进站付钱，出站就不需要付钱了。 钱已经付过了，没有双向收费，这很好。 “既然离开幻界，信使具有主动选择权。”姜离想到一个可能，“那从理论上来说，岂不是可以一辈子都呆在幻界，直到死？” 等姜离把货物送达之事告诉武莹的时候，她的吃惊就不用多提，也终于确定，姜离不是一个人，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这是一个组织。 林镇远等人也这么认为，但也没有多问。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货物之中，还有一些七日丧命散，加上暗屋中的，解决了林镇远等人的燃眉之急。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林镇远三人也耐心一些，等了几天，大家等到了六大门派携江湖正道攻打魔教的“大军”推进。 六大门派进军魔教，魔教也不会坐以待毙，直接派人出来。 双方连接打了好几场，各有死伤。 情况是武林正道联盟占据上风，气势不减，一路推进，直逼魔教总坛。 杨问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打有些吃亏——毕竟人数有差距。 六大门派不心疼江湖人的损伤，他还是要心疼魔教弟子的。 没能成功打压住正道气势，杨问天也不在派人出去，当即收拢力量，决定依靠总坛天险，和正道联盟“决一死战”。 正道联盟和魔教总坛近在咫尺，不消一两日的功夫，大战就要爆发，姜离他们也选择在这个时候夜入魔教。 白随山不愧是魔教长老，比武莹这个圣女要靠谱。 成功搞到了两条小船。 这次潜入行动，一共有六个人。 姜离，武莹、林镇远、程冬夜，人质杨素素，以及白随山本人。 林不平和另外一个车夫负责照顾留在另一个暗屋照顾三个伤员。 三人一船，由白随山在前面划船带路，林镇远划船跟随。 白随山的伤势和人动手勉勉强强，不至于因为划船加重。 夜色朦胧，今夜没有月光，昆仑湖一片黑色，安静无比。 只有划船波浪的声响。 一路有惊无险，白随山成功带着姜离他们登上魔教总坛。 倒不是说一路过来就没有人发现他们。 湖面上可以躲藏的地方少之又少，白随山之所以这么轻松带人进来，是正如他所说的，教中有人。 有巡逻之人掩护，进来的比想象中要轻松不少。 魔教总坛三座岛屿，呈现品字形，岛屿和岛屿之间，两两相连，用的是特殊的浮桥。 一般人还真难在上面行走，不过正常情况掉下去影响也不大。 这湖中只有普通的鱼而已，没有鳄鱼，更没有鲨鱼、食人鱼。 魔教其实培养了一群水鬼，极为擅长水下作战。 往日会在总坛附近水域前潜伏。 现在情况不比往常，需要这支特殊的部队在正道联盟来袭的时候出击。 因此这几天都不会再下水，在养精蓄锐。 准备给正道联盟来一波大的。 这也为姜离等人潜入魔教提供了方便。 进入到总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寻找到武道狂的尸体。 武道狂死而复生，他的尸体自然不好再出现。 尸体放在教中冰窖，不在姜离他们上岛的这个岛屿上。 想要进入其中，就要来到另外一座岛屿。 三岛分别都有自己的名字，最大的岛屿名为昆仑，和这湖，魔教的名字一样。 另外两座稍微小一些，分别叫做雄霸和天下。 非常朴实无华，反应出昆仑教的野望，也难怪被叫做魔教。 敢光明正大喊出这种口号，你不是魔教，谁魔教？ 冰窖在天下岛，姜离等人上岸的岛屿是雄霸岛。 杨问天等教中高层，多居住于昆仑岛。 如果不贸然入昆仑岛，到也不用担心会转角遇到鬼。 岛屿上的防护力量要比湖面严密很多，但可以躲藏的地方也多了很多。 各种各样的建筑，还有岛屿本身并未被破坏的植被树丛。 在白随山的带领下，姜离他们避开巡逻护卫，靠近到距离天下岛比较近的水岸处。 想要利用浮桥去另外的岛是不可能了。 浮桥桥头人守着。 中间也有特别建立起来的“水面瞭望台”，上面也有人守着。 具是带着弓箭，擅长射箭之人，进入到浮桥后就是这些人的活靶子。 而且桥头，瞭望台上都有铜锣，一旦发现情况，敲响警示。 魔教中人必然蜂拥而至。 所以，只能游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天下岛？白随山当然是规划了最佳方案，先到雄霸岛，再进天下岛比直接去天下岛简单。 从雄霸岛到天下岛，浮桥有数百米，白随山带着姜离他们游过去，要远一些，千米距离肯定是有的。 姜离和林镇远不会游泳。 林镇远是什么情况不清楚。 姜离的话，应该说只会那种动静很大，很累的狗刨，属于仗着自己武者身份硬游也能游一点的那种类型。 还有杨素素一个普通人，也不会游泳。 好在另外三人都是魔教中人，水性都颇为不俗。 白随山取出几根准备好的中空小木杆，分给众人，这些小木杆还带着弯曲，古代版潜水吸氧装备。 “待会我带着你们两个，你们别动，保证这玩意伸出水面一点点就行。”白随山叮嘱道，“我把你们往下带的时候，你们就屏息凝神，内力循环。其实以你们的武功，一路屏息过去也不是不行。” 武者的气，可以形成内循环，在一定时间内代替呼吸。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这个幻界都是如此。 白随山带着平静的姜离、林镇远两人步入水中，武莹程冬夜则是带着惶恐不安的杨素素入水。 杨素素只是普通人，带着她一个人的难度，要比带着姜离和林镇远要高。 没有人注意到，姜离在入水的刹那，身上若隐若现光幕， 这次不是某个区域。 而是全身，如果是白天的话，可以看得清晰一点。 但在这个连月光都没有的黑夜，就无人察觉了。 三十三重天，除了被动触发外，姜离也能像这样主动使用。 现在所需要的是第一重天最外层最基础的光幕防御。 光幕的防御力不高，但用以隔绝湖水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三十三重天只作用我本身，如果什么时候连衣服都可以保护住，就比较好。”姜离在心里暗道。 进入这个幻界，他已经换了好几身衣服了。 不是姜离臭美，而是战损严重。 无论是和林镇远等人那一战，还是和杨问天的短暂交手，受伤最重的都是姜离的衣服。 “以后要不要适当躲闪一下？” 这几次破的都是上衣，还是比较和谐的，万一下次破的是裤子，怎么办？ 上衣破了，打完之后外袍一批，还是很帅的。 但是穿裤子，就帅不起来了。 姜离胡思乱想着，任由白随山带着自己前行。 白随山水性很高，两只手抓着两人，光用脚动，游起来速度依然不慢，而且悄无声息，只有在湖面上泛起一点水波。 这点水波，微风吹过都会有，完全不会引起注意。 在一些地方下沉后，连湖面水波都不曾掀起。 白随山没有带着姜离他们直接上岸，而是潜入到岛中隐秘的地下暗道，最后通过暗道进入到岛内的一处地下溶洞。 “我一直不知道岛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武莹说道。 “嘿。”白随山笑了笑，“圣女这些年在岛上时间不多，这里才被发现不久，暗中开辟了密道，还没有来得及启用。杨问天也不知道这处地方。” “此处距离冰窖近不近？”武莹问道。 “密道直通冰窖。”白随山说道，“不过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不急于一时。” 武莹点点头。 一路潜过来，还要照顾毫无武功的杨素素，潜入暗道后还要给杨素素渡气，防止她出现什么意外。 的确有些疲惫了。 希望杨素素能够发挥出作用。 就算威胁不了杨问天，最后能逼得杨问天和那晚一样再出一剑也是好事。 让杨问天残酷冷血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也可以让其他教中人好好考量。 魔教对外可以残酷一点，对内的话，肯定不行。 敬畏敬畏，只有畏，没有敬，教主位置只能坐一时。 第三十章 又赶不上变化了? 休息好一阵，就连半死不活的杨素素都恢复了行动力。 白随山开始带着大家走密道。 正如他所说，这个地方发现不算久，所谓的密道，名不副实，说老鼠洞更加贴切一些。 正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站直了行动，只能弯腰前进，有些地方还需要爬过去。 一群人先是衣衫湿透，接着又沾染了诸多泥巴，来到地面后，一个个都显得极为狼狈。 潜入之事，果然不是什么好的活计。 哪有那么多干干净净的通风管道，树丛，干草堆给人用？ 好在冰窖内一片漆黑，也看不太清彼此的狼狈。 白随山取出一个小小的油包，打开，取出火折子点燃。 冰窖不愧为冰窖之名，四周放着大量的冰块，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姜离他们短时间内不受什么影响，杨素素站了一会儿，就开始瑟瑟发抖。 除了冰块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竹篮，箱子，大大小小都有，里面都是一些不易保存，瓜果蔬菜之类的东西，故而放在冰窖中。 最吸引眼球的，自然中间的一口棺材。 这不是普通的棺材，呈现出白玉之色，说不定是什么玉，看上去就非常贵。 里面躺着的，正是武道狂。 是不是尸体，就需要武莹亲自去验证了。 武莹和程冬夜一起，缓慢小心，悄无声息地掀开了武道狂的棺材板。 冰窖内没有人，但外面门口是有人守着的。 每个一个时辰，都会有人进来看一看。 毕竟老教主的尸体在这里。 为什么不一直守着？当然是因为冰窖内太冷了，时间长了受不了。 受得了的那些也不适合干这活，要养精蓄锐对付正道联盟。 正道联盟攻打魔教，的确为姜离等人的潜入提供了诸多便利。 没有正道的“配合”，除非能够做到一路内鬼，不然潜入就是个笑话。 棺材板被掀开，又有一股寒气传出来。 里面躺着的武道狂，身上盖着一块黑布，身下是一块纤薄的木板，木板之下又是寒冰。 低温把武道狂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完好，不见半点腐烂质变。 从武道狂身死到现在，其实已经有数月了，别忘记，光姜离他们赶到此地，就花费了两个月还要多的时间。 棺材中的武道狂，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上面凝结着寒霜。 头发也是如此，白霜掩盖住了原本的暗红色，头发胡须都颇为杂乱。 一条裤子，一件黑衣，就是武道狂身上所有的外物了。 大半的胸膛暴露在外面，可以看到部分的发达胸肌。 这就很奇怪。 就算低温把尸体保存得很好，时间长了，为何胸大肌还能如此发达？竟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不少魔教中人认为武道狂没死，心中还有希望和期待的原因。 可除了身躯和没死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武道狂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生机了。 还被药王仔细检查过，当众判了“死刑”：没救了，真死了，告辞炼药去了。 那些人心中的希望和期待，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于是，武莹来了，带着她和她的假爹来此，要延续这份希望。 先把人骗上船再说，到时候为了不翻船，大家不得不联合起来对抗杨问天。 武莹和大部分人一样，仔细检查了一下武道狂的身躯，同时找不到半点生机可言。 脸上渐渐露出来悲切神色，武莹很快又收敛起来。 “先躲起来吧。” 检查尸体其实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大家开始动起来，移动那些竹篮、箱子。 以最快的速度弄出了一个可以躲藏的空间。 因为冰窖内黑暗的关系，视线受阻，对于距离的感觉会有影响。 那些箱子，竹篮的移动又是整体的，难以引起注意。 除非有人对冰窖各种成列摆设熟悉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意识到这点变化。 接下来一直到正道联盟攻打魔教，他们都会躲在这里。 时间不是问题，短则一天，长一点也不可能超过三天。 昆仑教和正道联盟必然大战。 撑过这段时间对众人来说不是难事，冰窖内水和食物还是足够的，就是有点冷罢了。 至于如厕问题，可以回到地下洞穴中，要是冷得不行，也可以回去。 只要确认守卫的巡视时间，中间隔着一个时辰，足够大家自由活动。 大战在即，小小冰窖，要不是有老教主的尸体在，大家都不会去关注。 姜离没有和这些人一块躲着。 大家把武道狂的尸体抬出来，把里面的冰块丢进密道中，又把尸体重新放回去。 接着盖上木板，姜离拖鞋躺上去，再盖上黑布。 就这样代替了武道狂。 等到大战开始，武莹他们就带着棺材离开，当众表演一个揭棺而起，背刺杨问天。 在此之前，姜离只需要龟息在棺材里就可以了。 武莹无比庆幸，自己没事喜欢研究各种武功，对龟息之法也刚好熟悉，姜离又要了这龟息之法去练。 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这是上天的安排，夺回教主之位，重铸圣教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把棺材板重新合上，大家躲好没多久。 冰窖十米的通道中传来脚步和说话声，接着门被打开。 两个守卫进来，随便看了看就出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聊天，表达了对即将到来大战的担忧。 毕竟武道狂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杨教主，总感觉没武教主那么强。 守卫的离开让大家松了一口气，事情发展到这里，终于是一切都按照计划来，有了成功的希望。 正道联盟没有让姜离等人多等。 一天之后，六大门派就带着江湖人士来到了昆仑湖边。 对于魔教总坛的情况，六大门派显然也是门清。 一艘艘小船都已经准备好，击退守在岸边码头的魔教弟子后，一个个江湖人争先恐后地登船，杀向魔教总坛。 六大门派反而并不着急。 一路过来，遇到的魔教阻力其实不算很大。 那天晚上试探之后，魔教应该是想在自家大本营，利用主场优势，一举击溃正道联盟。 在魔教的后手出来前，作为主要战力的六大门派，不适合急匆匆出手，要保存实力。 这一切都是战略，那些江湖人的牺牲，是不会有人忘记的。 几十艘小船，近百江湖武者进入到昆仑湖中。 不过会划船的人不多，不少小船直接原地打转，看上去颇为搞笑。 好在大家都是武者，稍微摸索了几下，就能够正确划船了。 不然的话，几十艘小船一直在湖面打转，也太难看了。 只是，最前面的船没有驶出去多远，伴随着一阵惊呼，就开始下沉。 上面几个江湖武者落水，扑腾两下后，就没有了声息。 魔教培养的水鬼，动手了！ 这些水鬼特殊。在岸上，以他们的武功撑死也就赵虎张龙的级别。 但在水里，不好意思。 非血河剑法版本的林镇远来了也要死。 有两三个一起出手，血河剑法版本林镇远都得死。 除非，林镇远一下子从旱鸭子变得非常擅长水性。 最前面那些艘小船沉船，只是一个开口式的信号。 很快，几十艘船就沉了大半。 那些江湖人纷纷落水，水面很快就被鲜血染红，接着又散去。 一具具尸体浮现。 这些江湖人中会水的不多，少部分会的武功也不高，一个接一个死在魔教水鬼手中。 没有被弄坏的船上，那些江湖人纷纷拼命往回划。 落水者中有一两个幸运儿，疯狂往岸边游，成功游回来。 新晋的临时武林盟主宋昊脸色很不好看。 这几天不是一直顺风顺水，气势如虹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这群江湖人都拉了胯？ “大师，魔教有备而来，你看？”宋昊看向旁边的法善。 法善则是看向其它五大门派的人。 那些长老、掌门们纷纷点头，吩咐弟子下去。 弟子们领命而去，很快回来，回来的不止是他们，还有一艘艘小船。 不过这些船和刚才的不同，船底有铁皮包裹着，想要凿开并不容易。 数量则是要少一些，只有十艘。 宋昊松了一口气，朗声道：“六大门派有可以抵御魔教水鬼的船，大家不要慌！入总坛，灭魔教！” 当即有几个武功高强，不怕死的江湖人上了船。 这次小船晃动，却没有被水鬼凿开，那几个江湖人手中的武器朝着水里连刺。 有鲜血翻涌上来，水鬼出现死伤。 “上！都上船！”宋昊发号施令。 十艘铁皮船都投入到湖中，朝着湖中三座岛屿驶去。 其中还包括了六大门派的高手，比如法善，长春子等人都上了船。 铁皮船加上高手出场，魔教水鬼难以发挥作用，自身反而浮上了十几具尸体。 伴随着一声号角声，那些水鬼退去。 “水鬼退了，大家准备登船！”宋昊大声道。 刚才回来的船再度离岸，还有竹筏木板等“水上交通工具”。 数百江湖人在前头部队的带领下各显神通，八仙过海，直逼魔教总坛。 而这个时候，冰窖大门也被打开。 白玉石棺被一群大汉扛起，抬着离开了冰窖。 “怎么办……”躲藏起来的武莹等人面面相觑，计划，又赶不上变化了！ 第三十一章 去叫醒你爹 武莹他们通过外面的一点动静，判断出正道联盟和魔教打起来了。 但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他们出场的时候，正道联盟至少应该已经杀上真·总坛，混战基本开始才对。 这个时候，杨问天不带人专心致志对付正道联盟。 跑来把棺材搬走干什么？杨问天你是不是练功把脑子练坏了。 “冷静一点。”白随山说道，“我们稍微等一等，待会跟上去看看。” “好。”武莹心里那个生气。 姜离的话又得到了验证，什么计划，就没有一次完美的成功过。 唯一成功的，还是法善协助他们逃跑，一点都不缜密。 突出一个简单粗暴，一股脑往城门冲就完事了。 另一边，四个猛男扛着棺材，旁边又有七八个人护送，看上去活像是送葬的队伍。 这队伍离开天下岛，通过浮桥，赶往雄霸岛。 正道联盟靠近，正在登陆的岛屿，也恰好是雄霸岛。 雄霸岛的岸边，魔教中人不断地对着湖面拉弓射箭。 船上的江湖人，纷纷以木盾或者高强武功抵挡，死伤不多。 着实无法阻止正道联盟登岛，魔教的弓箭手们也纷纷撤去。 对正道联盟而言，一时间情况大好，气势如虹。 一群人来到雄霸岛，没等稍微落后一些的宋昊组织起他们来，纷纷自行散去，追杀魔教中人去了。 “唉，这些人……” 宋昊很无奈，他倒是懂一些排兵布阵的道理，很清楚这个时候先等一等，等人再多一点。 大家一块推进才是最安全的。 可惜，那群江湖人已经红了眼睛，按捺不住了。 明明魔教真正的中坚力量根本就没有出现。 到现在为止，死的基本都是小兵炮灰而已，也就一些水鬼比较特殊。 不易贸然冲锋。 而这部分江湖人已经认为胜券在握，进入到痛打落水狗的阶段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江湖人都这么热血上头，有不少还是稳了一手，没有冲向岛屿中心。 宋昊看向旁边的法善等人。 法善对着他一礼，和善道：“宋盟主，等所有人都上岛在一块行动如何？” “大师言之有理。”宋昊点点头，心里却是一抖。 狠还是你们六大门派狠，那些提前走的人，全做吸引魔教注意的诱饵和消耗力量的炮灰了。 这个盟主，还真是不太好做。 六大门派，江湖人陆陆续续地继续登岛，岸边聚集了有数百人。 没等宋昊发号施令。 岛屿深处传来大喊声：“棺材！棺材！” “棺材？” 宋昊一愣，什么棺材，为什么会有人大喊棺材。 不用他发问，那边大喊声又做出了解答。 “武道狂！棺材里面是武道狂！追上去！” 这话一出，就连六大门派的人都站不住了。 武道狂，对六大门派的人来说，不只是一个名字，也不只是魔教教主这么简单。 他更像是一片巨大的阴云，横在天空中，遮蔽了太阳。 让六大门派都黯淡无光。 而真武、天林寺的少部分弟子，更清楚，被他们斥责为魔教妖言惑众的话，其实是真的。 什么妖言？ 就是空度，道玄子并非是武道狂的对手，两人联手才可以和武道狂抗衡。 这话，是真的！ 无论是空度，还是道玄子都有和武道狂交手的经历，单打独斗，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落败！ 在大家以为这片巨大的阴云会继续扩散的时候，武道狂突然深居简出起来，连张牙舞爪的魔教也收敛利爪。 可六大门派并不因此觉得万事大吉。 相反，他们很紧张，武道狂魔教的状态绝对不是信佛了。更像是，静气凝神，调整状态，准备放大招。 不动则已，下次动，就是雷霆万钧！ 结果，六大门派，整个江湖没等到武道狂的大招，等到的竟然是他的死讯，接着魔教开始内乱。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灭魔武林大会。 武道狂到底死没死，所有江湖人都迫切希望知道这个谜团的谜底。 如今武道狂的棺材出现，近在咫尺，六大门派也难以免俗，一群人开始朝着岛屿另一边狂奔而去。 路上依然遇到了不少反抗，有六大门派的高手出手，情况不同。 那些魔教炮灰们死伤惨重，几乎无人生还。 当然，正道联盟也留下了不少尸体和伤员。 双方的损伤逐渐变得严重起来，朝着伤筋动骨的方向发展。 正道联盟来到岛屿的另一边。在那里，有着一道长长的浮桥，浮桥上，几个人扛着一具白玉棺材前行。 因为棺材比较重的关系，那些人踏步之时，浮桥下沉，水面浸没过膝盖，行动速度并不快。 在桥头岸上，魔教弟子不少，将正道联盟的先头部队拦下，双方打得正热闹。 随着正道联盟大部队到来，情况顿时变化。 魔教弟子死的死，逃的逃。 一些急性子的江湖人，直接踏上了浮桥。 昆仑岛最大，距离另外两个岛屿也稍微远一点，浮桥长约千米。 正常的千米，以江湖武者的水平，用不了多久就能跑完。 但浮桥不同，极大限制了行动速度。 棺材还在桥上，有希望在那些人上岛之前追上去。 江湖人很着急。 一着急，就容易出现纰漏。 当一群江湖人，包括一部分六大门派的人上桥后，原本正常的浮桥突然断裂。 猝不及防之下，众人纷纷落水。 撤回到此处的水鬼再度发力，水面被鲜血染红。 “船呢！船呢！” 法善和宋昊纷纷咆哮，让人去把铁皮船弄过来。 其实以他们的武功，轻功，浮桥断裂的影响不大，但总有人不太行，需要船。 一部分人去把船弄过来，法善等高手，则是直接踩着浮桥碎木板，朝着昆仑岛赶去。 浮桥旁边“瞭望台”上的弓箭手，不能对这些高手产生什么威胁。 相反，他们射的箭被法善等人抓住，反手一丢，自己就丢了性命。 棺材比法善他们先一步上岸，但法善等人也没有丢失目标，追着棺材而去。 另一边，武莹等人已经离开冰窖。 现在总坛内乱糟糟的，魔教弟子不是往昆仑岛去，就是往雄霸岛去。 天下岛没有多少人在。 武莹他们找了几个留下的魔教弟子询问，很快就弄清楚了棺材的下落。 被下令运送到昆仑岛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送之前先去雄霸岛转了一圈，吸引那些正道江湖人的注意力。 武莹等人匆忙朝着昆仑岛赶去，棺材还有里面的姜离和武道狂说不定已经到了那里。 如果没有，他们也可以过去守株待兔。 昆仑岛。 作为魔教总坛三岛中最为重要的岛屿，这里的人工痕迹要远比另外两个岛屿要多，建筑可以称得上是宏伟——以这个古典武侠世界的角度来看。 顺着石阶而上，是一个宽敞无比的圆坪广场，后面是一排建筑房子。 这是魔教最核心的地方，总堂。 那圆坪广场，此时此刻正站着百余人，代教主杨问天，魔教长老，魔教护法，魔教堂主，魔教旗主还有一些实力不俗的弟子。 这是昆仑魔教真正的高层势力，强大战力，真正的底气所在——之一。 底气之二，则是来自被抬上圆坪，放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的棺材。 准确地说，是棺材里面的那个人，武道狂。 法善等人追击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止步不前。 到了这里，魔教的普通弟子反而不多了，更多都是魔教强者。 这些人没有动，没有人来阻止六大门派靠近，都站在圆坪上，脸上带着凝重。 气氛压抑而诡异。 “他们打算烧掉武道狂的尸体？” 不少江湖人在心里暗道。 看这个样子，说实话，有点像是火化现场。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杨问天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周围的魔教教众一并开始跟着他念念有词。 场面又从诡异又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杨问天一边念一边上前，走上木台，一只手放在棺材板上，持续不断地念诵。 感觉像是在给人念往生咒。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稍待片刻。” 六大门派的高手们隐晦对视一眼，决定等后续的增援到来。 时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在圆坪后，一处建筑的阴影处，白随山等人探头探脑。 “圣女，现在出去唤醒‘教主’吧，是个好机会。”白随山低声说道。 武莹在最前面，眉头皱起，摇摇头道：“不行，如果现在叫醒姜离，他假扮我爹，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武道狂死而复生，管你是真是假，六大门派必然将其作为首要目标。 这就变成了他们为杨问天挡刀，绝对不行。 需要杨问天他们和六大门派打起来再趁乱叫醒，那个时候没人去验证真假。 只要姜离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就可以了。 “嗯，有道理。”白随山说道。 紧接着，一点响动从武莹背后传来。 武莹猛地转头，就看见白随山一拳打伤程冬夜，挟持着她退后，同时将杨素素推向旁边。 可怜杨素素几乎算是飞出去，摔在地上，当场昏迷。 “你！”武莹大惊失色。 “圣女看来还没有被冻昏头脑。”白随山说道，“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去，去叫醒你‘爹’。” 第三十二章 揭棺而起! 林镇远嘴巴微张，怪不得！ 怪不得觉得一路潜行进来魔教总坛，意外的顺利。 原本以为是白随山这个内鬼太大，没想到，他是内鬼中的内鬼。 可怜的武莹，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等等，那不平……”林镇远突然想到了林不平。 如果白随山是杨问天的人，那他儿子岂不是危险了？ 白随山似乎看出了林镇远的担心：“放心吧，我们没有对你儿子下手，他没事，你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 似乎是为了验证白随山的话。 他们来时的隐蔽道路上，又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浮！ 后面还有赵龙、张虎以及两个魔教弟子。 魔教弟子中间，则是被五花大绑，一脸不忿的林不平。 一切，都在杨问天掌控之中。 “爹——”看到自己老爹，林不平准备大喊，就被旁边的魔教弟子捂住嘴巴，强行塞上口球。 “总镖头。”徐浮拱拱手，“多日未见，可还好？” “还好。”林镇远面无表情，看向赵虎张龙。 “师父。”两人略微尴尬地打招呼。 “林镖头，不如就此加入我们圣教，你会血河剑法，乃是血河那老家伙的弟子，圣教中有你一席之地。”白随山邀请道。 林镇远身负失传的血河剑法，除非真的不肯入昆仑教，不然的话，还是以怀柔招揽为主。 说到底，魔教和林镇远之间可没有深仇大恨。 双方只不过因为立场不同发生斗争罢了。 死掉的教中人，还有护卫、镖师什么的，都不是足以让大家结下不死不休之仇的人。 魔教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林镇远，其实也不太在乎。 “我难道还有的选择？”林镇远苦笑一声，摇摇头，主动走向白随山那边。 “呜呜呜呜！”林不平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痛恨自己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理他。 武莹这边，顿时只剩下她这个孤家寡人。 “白随山！” 她脸色狰狞扭曲，把原本精致的容貌破坏得一干二净，让林不平的英雄救美之心缓缓消失。 “我爹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背叛他！” 程冬夜武功本不如白随山。 他装伤，没有防备之下。程冬夜被白随山重伤，劫持，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完全受制于人。 “圣女，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老教主。”白随山说道。 “你看现在的样子，你竟敢说你没背叛？”若不是理智还在，武莹几乎要咆哮出声，“我爹视你为心腹，委于重任，让你做长老，到最后你居然这样回报……” “够了。” 白随山脸上浮现出怒容，他打断武莹的话，“到底是我们背叛了老教主，还是你们这群人，利欲熏心，要背叛我圣教？” 武莹瞪大眼睛看着白随山。 “老教主的死，和杨教主没有半点关系。”白随山说道，“他闭关练功，迟迟未出，密室之外，是我和白虎护**流看守。后面也是我们长老、护法等人一起进入到教主的闭关密室。 “不是杨教主下的毒手。教主的确是练武走火入魔而亡，杨教主在第一时间请来了药王长老进行救治。 “药王长老确定了老教主已经没有半点生机。 “杨教主如果真的要杀老教主，找个机会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就是。何必还把他的尸体保存起来？” “自然是为了引出那些反对他的忠义之辈。”武莹冷笑道。 围点打援，谁都懂的道理，白虎护法不就因此而死？ 白随山摇摇头：“忠义之辈？圣女我问你，我圣教可有子承父业的传统？” “自然没有，教主之位能者居之。” “好，那除开老教主之外，杨教主是不是最有能力之人，而且他原本的位置就是副教主。” “……是。”武莹回答得很艰难。 她发现，自己一直行动的根基，正当性，正在被白随山一点点摧毁。 “那么，我们何来背叛之说？老教主身亡，最有能力的副教主上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白随山说道，“是你们一直在破坏，损害教中利益，才有了今日一事。” “他派人杀我们。”武莹还在挣扎。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你们先打算动手，还是杨教主先动的手？”白随山说道。 “不对，杨问天此人奸猾狡诈……” “我不否认。”白随山说道，“杨教主行事是不如老教主大气，但他的阴狠，是对待敌人的。圣女，你仔细想想，这些年老教主醉心武功，到底是在维护我圣教荣光。 “绑了他女儿的人又到底是谁？” “他杀了我的人。”武莹强撑。 “我圣教对付敌人，什么时候会心慈手软了？”白随山说道。 当消息传来，武莹认为武道狂之死是一场夺权阴谋，并且谋划反击的时候，她和杨问天就是敌人了。 武莹陷入沉默中。 “就算是这样，教主依然选择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白随山说道，“去吧，叫醒那个姜离，让他抵挡那群所谓的正道联盟，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武莹没有说话，神色挣扎。 “阿夜，你也是我教中老人了，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白随山稍微松开一点扣住程冬夜脖子的手。 “小姐要做的事情，我都支持。”程冬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小姐想要去做什么，不用管我这个老婆子。”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武莹双手握拳，指甲陷入掌心，鲜血一点点流出。 那边正道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但依然没有轻举妄动。 杨问天和一众魔教人还在“念诗”，声音回荡在半空，越来越像是在为武道狂招魂，场面透着诡异。 正道联盟之人抓紧时间调息，力图回复到最佳状态。毕竟是一路厮杀过来的，连天林寺弟子，这群和尚身上都沾着不少鲜血。 “大师？道长？” 宋昊看向旁边的空广和尚还有天机子。 伞个人正打算说什么。 突然间，从圆坪另一边的建筑处冲出了一个人。 “爹！醒来吧！” 武莹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台子边上，朝着棺材大喊，非常孝顺。 杨问天停止念诵，微微一笑，一巴掌拍在棺材板上。 棺材板横飞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旋转着，插进远处的泥地中。 江湖正道神色皆是一凛。 “爹！起来，我圣教需要你！”武莹再度大喊。 杨问天适时地退下台子，接下来，就看姜离此人的表演了。 计划通，完美！ “哼！”六大门派中，空明派掌门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已经按捺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骤然抓住了棺材的边缘。 一时间，正道联盟如临大敌，武道狂复活了？不对，他难道真的没死？ 姜离一只手搭在棺材边缘，一只手在身上一摸。 咦？多了一个带黑纱的斗笠，不是那种大帽檐，而是四周稍微延伸出去一点帽檐。 像是一些影视剧里面出现过的飞碟帽。 黑纱也是固定住的，避免有所飘动，整体而言，更像是一个全包裹的面罩。 姜离顺手把帽子戴上，从棺材中缓缓爬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正道联盟不少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姜离脚下的木板有些微晃，毕竟垫着一个武道狂。 人是不平整的。 “爹！太好了！您终于破死关了！”武莹“欣喜”无比。 “什么情况？”姜离心里有些疑惑。 他用了龟息之法，“睡”的正香，被杨问天震醒，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恭迎教主！恭喜教主神功大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浪潮般的声音由杨问天带领着，从姜离背后传来。 姜离转头看了一眼。 因为黑纱的遮挡，只能看到人的身形，看不清表情。 “果然计划又出问题了，我就说，不要搞什么计划，不要搞什么计划。这些江湖人，就是不听劝，有那个脑子吗？就制定各种计划。”姜离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计划又失败了。 所以，接下来应该就按照约定好的，完成最后一镖，把武莹、程冬夜两人带离魔教总坛。 离他最近的武莹已经在低声提醒姜离两人的约定了。 不过，看这些江湖人虎视眈眈，还有身后魔教中人奇奇怪怪的表现，肯定要先打很多架才行。 来到这个古典武侠世界，从头到尾都是各种阴谋诡计环绕。 到最后，依然要回归本源——打。 姜离从棺材中走出，先打谁呢？算了，看谁先上来挨打吧。 他站在棺材旁边，配合身后魔教教众的呼喊，气势万千。 让正道联盟颇为忌惮。 “真的是武道狂？” “未必，我先去试试！”刚才就不太能忍住的空明派掌门上前一步。 武道狂死而复生，已经影响到了身后江湖正道的气势。 魔教现在气焰滔天，必须打压下来。 “装神弄鬼？武道狂已死，哪来的阿猫阿狗冒充他！” 空明派掌门朗声说道，冲向台子上的姜离，跃上台子后就是一拳。 空明拳！ 拳劲十足，不输佛灭，偏偏不带半点拳风，甚至动作都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让人觉得这一拳可以用脸硬接。 当然，这么想不要紧，敢这么做的人通常都死掉了。 姜离惯例懒得躲，伸手挡住空明派掌门的拳头。 拳劲石沉大海，不掀半点波澜。 没等空明派掌门挥动他的第二拳，姜离五指收拢，扣住其拳头，往旁边猛地一甩。 空明派掌门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在半空中摆出十八种姿势，勉强双脚后依然无法卸去力量，不住退后。 还好有同伴及时接住了他，不至于让这位掌门摔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丢人。 下一息，空明派掌门的脸色涨红，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和大病一场没有区别，已然受了不清的伤。 “武道狂……” 正道联盟无比惊骇。 能在瞬息之间，将空明派掌门打伤，这份实力，除了武道狂还有谁？ 退一步，就算不是武道狂，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第三十三章 下一个 正道联盟大受打击，气氛随着那一口鲜血变得凝重和沉闷。 特别是空明派掌门，原本是为了压下魔教气势才动的手。 他也是场上前三……可能差一点，至少是前六的高手——明面上的那种。 因此才会动手，真不是自大。 没想到，反手就被人丢了出来，还当众吐血，看上去重伤的模样。 正道联盟这边如临大敌。 魔教那里，则是洋气洋洋，气氛和过年差不多——大部分人是如此。 少部分人脸上没有多少开心的神色。 这些不开心的人，都是杨问天的心腹，清楚这是一场教主设计的“狗咬狗”。 借魔教叛逆的力量，来消耗正道联盟的力量。 双方怎么打，他们都不会亏。 至于那个武道狂，自然是假的。教主说那是前·圣女，现在的叛逆头子，武莹请来助拳的高手。 一身横练功夫比佛灭还要强几分。 是个不错的靶子和工具人。 可是，就刚才的表现，好像不只是横练功夫这么简单？ 杨问天眉头微微皱起：这家伙，那天晚上隐藏了实力啊，就是不知道隐藏了多少。 单纯的横练高手，可不能做到姜离刚才的举动。 像佛灭这样的，光论防御力，就是连武道狂都比不过他，但是武道狂能十个回合内将其杀掉。 实力的差距就在这里，不是横练功夫能弥补。 原本杨问天估计对方能够拖住六大门派中三四个掌门，如此一来，魔教这边腾出手来，解决剩下的人就很轻松了。 而现在，效果似乎太好了。 姜离可不是他们的同伴，杨问天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家伙有点弱。不是在扮演别人的爹，还是用枪解决比较方便。”姜离从台子上跳下。 作为一个现代人，尽管是一名武者，可姜离在走镖的时候，遇到情况更喜欢用枪。 没有什么原因，省力而已。 他前几镖走的都是那些混乱的地方，别说一把小手枪，掏出rpg都算标准操作。 嗯，姜离的戒指中就躺着两个rpg。 可是，喜欢用现代化武器，不意味着姜离是一个武道上的弱者。 相反，他在武道上极有天赋，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每天按部就班，正常练一练，二十出头的姜离，已经是一个四级武者了。 引气入体为一级武者，在此之前，就算一拳打死一头牛也不算一级武者，顶多是武道爱好者。 引气入体后，形成丹田气旋，就是二级武者。 二级武者往上的三级武者，则是要做到气贯全身！ 体内的气，可以充斥整个身躯。 在这个阶段，是外在表现上的一个重要分水岭。 三级武者，就可以表现出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大家津津乐道的轻功，还有各种神奇的武功招式，就在三级的时候有所体现。 这个阶段的武者，就不是单纯看起来速度快、力量大那么简单了。 如果有一些比较玄妙的武功招式，还能够提前打出“特效流”，比如血河剑法。 林镇远这个战斗力计量单位，可以归纳到三级武者的行列。 当然，比起现实世界的三级武者，他在防御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三级武者进入到战斗状态，气贯全身，防御力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像一般普通口径的小手枪，子弹击中三级武者，只要不是那些脆弱的地方，也就刚好破防而已。 三级武者可以直接用肌肉力量将其挤出来，贴个创口贴就没什么问题了，和普通人被划开一个不算深的口子差不多。 不贴也没有关系。 反而三级武者可以对彼此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是说三级武者的攻击力，破坏力超过了子弹，而是同为三级武者，他们的气会彼此中和，或者说相互消耗。 没有了气的保护，三级武者的防御力自然大大下降。 此幻界的武者和现实世界武者防御力上的区别就在此。 他们是没“气”的三级武者，手枪就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除了林镇远之外，姜离遇到比较有名的江湖人，也都算是三级高手。 姜离在心里默默给这些人做了划分。 普通版本林镇远，三级初期武者。血河剑法版本林镇远，三级中期武者，长春子，程冬夜，何暇，武莹都属于三级中期武者。 再细分一点，长春子、武莹属于中下，何暇、程冬夜、血河剑法林镇远属于中上。 接着，法善的话，应该是三级后期武者，那个横练功夫不俗的佛灭也是如此。 白随山，以及刚才出手的空明派掌门，则是三级圆满武者。 这种划分在现实世界，正儿八经的武者体系中肯定是没有的。 但在纸上论武的时候，别说前中后圆满，就连半步都可以给你弄出来。 吹水论武就是打口水仗，大家一通瞎逼逼。 姜离是根据众人强弱对比，好歹有点依据地划分。 而副教主杨问天，则是姜离目前在此幻界，遇见的，唯一算得上是四级武者的人。 三级武者是外在表现上的分水岭，那么四级武者，就是真正的分水岭。 想要成为四级武者，就要做到“气劲外放”。 这里的气劲和打出来的拳风，掌风不一样，是真正的将体内的“气”，实打实地释放出去，形成有效杀伤。 这个外放出去的气，和拳、掌等招式带出来的风区别，就好比石块和豆腐。 在破坏力上有着天壤之别。 姜离之所以判断杨问天是四级武者，是因为那天晚上，后来旋转的一剑，撕裂姜离衣服的不是剑锋。 而是剑气！ 是杨问天释放出去，顺着剑刃而来的剑气！ 从三级武者到四级武者，是一个门槛。 一级武者不算，成为武者后，只要不是真的天赋资质等方面低到发指的地步，靠着勤勉和刻苦，有生之年，成为三级武者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但想要气劲外放，成为四级武者，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点天资，单纯靠刻苦是达不到的。 到了四级，武者的数量就锐减了。 杨问天是四级，姜离，也是四级武者！ 他一路过来少跟人动武，不是因为不能，只是不想而已。 可以用枪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武呢？ 现在不好动枪，姜离也难得动一下武。 空明派掌门区区一个三级武者，在姜离这个四级武者面前，可不够看。 没死只是因为姜离没想过杀人，不然的话，刚才随便补一枪——一拳就可以结束了。 姜离击败空明派掌门，形成一个沉默的空挡。 “既然是武教主当面，何必藏头露尾？贫僧记得武教主可不是这样的人。”过了一会儿，天林寺的空广和尚说道。 随着他的话，原本惴惴不安的江湖正道，又稍微稳定了一些。 是啊，如果是武道狂的话，何必藏头露尾？ 姜离并不答话，只是朝空广老和尚勾了勾手指——四根一起的那种，示意他上来挨打。 “好！” 空广扯下外面披着的宽大袈裟，露出里面的武僧服，“既然阁下有意，就让贫僧揭开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了！” 说罢，欺身而上，单独冲向姜离。 江湖正道虽然有着一项“和这些邪魔外道不用讲道义大家一起上”的技能。 可这个技能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够用的。 像姜离前两次，逮着乱用，属于不正确用法。 什么是正确用法？ 肯定要先往对方头上扣个帽子，这个扣帽子不是张口说他是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而是要根据对方的行为，做出“合理扣帽”。 举个例子，刚才空明派掌门败于姜离之手，要喊一句：“卑鄙！” 然后旁边大惊：“什么，竟敢暗箭伤人！” 至于什么暗箭，怎么伤人，不重要。 关键是有了这个铺垫，大家就可以合理一块上了。 这是必要的程序，正道人士必须遵守的规则，不然的话，不就和魔道中人没有区别了？ 刚才错过机会，再加上魔教稳如泰山，丝毫没有一起上的意思。 那么，六大门派协同江湖正道，也只好走单挑的路子。 出手的空广和尚双手呈爪，右手抓向姜离。 天林寺绝技之一——擒龙手！结合掌法和爪法的一套武功，威力十足，不容小觑。 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后续暗含各种变化，叫人防不胜防，难以躲闪。 空广这一抓，目标也不是姜离本人，而是他戴着的特殊帽子，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说好要假扮别人的爹，姜离肯定要好好当爹。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纹丝不动，而是身子后倾，整个人好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后仰躲闪。 空广得势不饶人，身子前倾，就要以后续变化抓下姜离面具。 只是，他的手腕上，骤然有手掌出现。 五指一扣，抓住空广的手腕。 空广并不在意，擒龙手其实是擒拿之术，最善应付这种贴身抓取，缠斗局面，劲力一震，就可以让对方如遭雷击。 空广右臂发力一震……两震，三震！ 姜离手掌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空广心中骇然。 姜离手掌突然放开，只是和同时而来的还有他的拳头。 在松手的瞬间，他的拳头已经牢牢“贴”在空广的胸膛。 空广胸膛上的武僧服骤然凹陷下去，隐约形成一个拳印。 老和尚倒飞出去，半空中仰天吐血，重重摔落在地，无法再起，连旁人上来接住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个。” 一拳败敌，姜离负手而立，声音重重叠叠，回荡在众人耳边，如同魔音，恍若魔主降世。 第三十四章 底牌尽出 法善立刻上前两步，扶起空广。 空广嘴巴微张，艰难低声吐出“不是”二字，脑袋一歪，完全昏死过去。 其实不用他说，法善也看出了端倪。 不是姜离露出什么很明显的破绽，而是武道狂此人有着鲜明的特色。 作为正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江湖第一（梯队）高手，武道狂的名声自然是自己打出来的。 早年出手不在少数。 武道狂所修炼的武功名叫赤焰神功，成名招式是赤练神掌。 被赤练神掌击中，伤势之处会呈现出诡异的焦黑，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还有难忍火毒。 虽以“神”为名，但实际上是一门十分歹毒的魔功。 刚才短暂的交手，这个蒙面黑衣人没有用出这标志性的武功。 不是说武道狂不会其它武功招式。 而是，他主修内功就是赤焰神功，内功的属性，就自带“火”，哪怕他施展其余的武功招式，多多少少都会带上火属性。 用拳头去砸和用掌，留下的痕迹不会有太大区别。 除非武道狂丝毫不用内力、真气，完全用身体的力量。 可那样的话，也不可能在空广身上留下可见的拳印了。 法善看到拳印的时候，基本就可以判断出，此人不是武道狂。 不仅如此，他还有八成把握，此人是姜离！ 那个被他放走的姜离。 作为一个前·捕快，法善对身形还是比较敏感的，可以看出来此人和姜离的身形极为相似。 至于另外不确定的两成，是因为此时姜离的表现，不太符合法善的推断。 原本法善觉得，姜离的实力应该比自己强。 但顶天了和空广师叔，天机子，其余四个门派的掌门、少数一两个长老差不多。 这不是在低估或者看不起姜离。 相反，法善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 杨问天夜袭来救自己的女儿，没能成功，他被姜离阻拦了，同时忌惮六大门派人来此，因此早点离去。 所以，姜离是杨问天这级别的高手，江湖第二梯队，没问题。 要知道，第一梯队就三个人而已，法善真的尽量在重视，高估姜离。 可，就算是杨问天，也做不到刚才姜离所做的事情。 空明派掌门，伤！ 天林寺空广长老，重伤！ 两大强者，上去没几个呼吸就下来了，很快的。 这绝对不是杨问天可以办到的事情。 杨问天可以击败两人没错，但也要花费一些功夫，如果是不顾一切地生死斗。 两人临死之前也能换得杨问天受伤，乃至重伤。 像姜离刚才，举重若轻地击败两人，明显留有余力。 已经不是杨问天级别的高手。 而是武道狂，第一梯队的三人才可以办到的事情。 此刻，法善心中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姜离实力，怒的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们放你出来是打魔教，让你们内耗的，结果你跑来当了别人的爹，来打我们？ 这个圣女也是不知所谓，杨问天弄死了你爹（江湖共识），你来打我们干什么？ 法善很生气。 早知道就不搞这种坑爹的“鹬蚌相争”计划了，结果变成放虎归山。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强留姜离等人做些什么，大家爆发冲突。 情况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武道狂！” 法善抬头，看着姜离，声音狰狞，用上了佛门狮吼功。 “嗯，我扮演得很像吗？”姜离有点疑惑，他可没有刻意在模仿武道狂。 还是说，这就是古典武侠世界的规则。 在武侠世界中，朝夕相处的人，只要穿个夜行服，蒙个面就认不出来。 武莹一声爹，大家都认为是武道狂，也是合情合理的。 法善这边是有苦自知。 其实不只是他，另外的掌门们，也多少看出了端倪，基本确认此人不是武道狂。 但，他不是武道狂，还不如他就是武道狂。 此人不是武道狂的话，意味着武道狂+1，对江湖正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死了一个武道狂，魔教又冒出一个不输于武道狂的强者，天要亡我正道啊！ 我江湖正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为了避免气势直接崩溃，大家不战而逃，六大门派众人非常默契地选择——你就是武道狂了。 一个武道狂复生，无非是一切回归原点，不是不能打。 只不过从大胜变成惨胜，嗯，还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逃只会被魔教追上，结果变成大败而亡。 逃是不可能逃得，死战到底才有机会。 法善怒斥完姜离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短短的竹筒，只见他一拧，烟花从竹筒中迸发而出。 发出一声颇为尖锐的声响。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六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们一点都不惊讶，这是他们的后手。 穿云箭后，法善把昏迷的空广教给天林寺弟子照顾，伸手道：“刀来。” 没有一刀飞来的玄幻场面，一天林和尚送上一把颇为夸张的大刀。 长度比得上那些长枪、长刀这些长兵器，但样式是江湖人常佩的那种短柄刀。 “天林寺法善，领教武教主高招！” 法善持刀邀战姜离。 “嗯，先把这些正道门派的人打一顿，再把魔教中人打一顿，这样他们待会就不会阻拦我带着武莹离开了。”姜离目光游离，思考着如何完成最后一镖。 大部分江湖人有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头铁性格。 姜离不是一个擅长轻功的武者，就算擅长，这是岛屿，没有船难不成游出去？ 就算游出去了，后续人肯定会追杀报复。 与其那个时候多费手脚，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在，把他们都打服了比较好。 以理服人，没什么问题。 姜离不说话，朝着法善招招手。 法善拖刀向前，刀刃在地面划过，隐约有火星冒出。 靠近到十米内，法善猛地提刀，沉闷的破空声响起，大刀横斩向姜离腰腹。 那个样子，不像是法善在控制刀，而是刀带着法善砍去。 杀禅·问禅！ 呼啸之声沉闷厚重，刀劲沉重，不像是一把刀，更像什么庞然大物覆压而来。 姜离左臂抬了一下又放下，右手往旁边伸出，随意一拿。 刀刃落在肉掌虎口，光幕一闪而过，被击破。 澎湃的力量被三十三重天所吸收，没有任何余力可以落到姜离的手掌。 不算锋利的刀刃，看似触碰到了姜离。 实际上，触碰到的是刀刃和姜离之间的“三十三重天”。 姜离五指捏着刀身。 法善暴喝一声，就要抽刀而出。 刀身动了一下，姜离微微挑眉，这法善，力量非常惊人啊。 姜离五指猛地发力，差点脱手的大刀顿时静止不动。 不仅如此，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响起，长刀破碎，变成了一柄中刀。 法善也终于得以抽刀而出，他看向只有一半的刀身，默然无语。 下一息，法善再度出手。 沉重的大刀在他手中狂舞，千万刀影重重叠叠，落向姜离，杀意森然，呼啸刀声，如同千万人死前凄厉的叫声。 让人心生恐惧，死亡在逼近！ 杀禅·大解脱！ 面对这恐怖的一招，姜离身子微微沉了一下，右拳收拢一些，接着向前推出。 拳速并不快，但隐约可见气劲汹涌，形成不太清晰的硕大拳影。 拳影轰碎漫天刀光，落在法善身上。 刀身彻底破碎，法善步了前两个人的后尘，倒飞出去，摔在正道人群中。 双目紧闭，口鼻中皆有鲜血逸出，已然昏迷不醒。 唯有手中的刀柄还死死抓住，不曾放开。 一抓碎刀，一拳败敌。 姜离环顾场上正道中人：“下一个——算了，要不你们一起上也行。” 声音依然重重叠叠，形同魔音。 正道之人无人敢应，一片沉默。 魔教不知内情的教众们欢天喜地，就差欢呼了，只是为了维持魔教逼格，没有大喊大叫。 眼中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当然，也有部分清醒的人在想刚才法善发出去的烟花，那是六大门派的后手。 会是什么？ 难道是…… 就在他们猜测，姜离威压群雄不敢作声之时。 “阿弥陀佛……” 一声响亮中带着悠远，好似撞钟之声的佛号响起。 有两道身影竟然直接踏空而来，越过已经正道人群，落到场上。 一佛一道，并肩入场。 一个和尚，穿着宽大的僧衣，光溜溜的脑袋，白色长眉，长须，很有高僧气息。 一个道士，身着蓝色道袍，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扎着一个发髻，又有部分披散下来，看上去潇洒不羁。 “师父！” “方丈！” “道玄道长！”“空度大师！” 江湖前三高手之二，空度，道玄子！ 这就是六大门派的部分后手，哪怕武道狂已死，六大门派又岂会对魔教掉以轻心？ 两大高手，肯定是要来的。 隐藏是为了让魔教放松警惕，而且底牌肯定要晚一点出。 不仅如此，昆仑岛岸边，又有一群人上岸。 为首者，是一个白发苍苍，看上去似乎都有点老得走不动的老者。 神剑山庄庄主，赵无奇！ 在他身边的一群人中，有着真武七子中原本留守门派的两个以及天林寺的几个长老。 真武派、天林寺其实也已经倾巢而出，只是为了迷惑魔教，所以才隐藏起来。 不至于被魔教偷了老巢。 现在得到讯息，六大门派真正的底牌，才完全丢出！ 在高层实力上，已经彻底超越了魔教。 第三十五章 七步以外，枪快! 空度和尚一脸悲天悯人之色，走到昏迷的法善和空广面前，开始检查两人的伤势。 “你谁？” 道玄子则是看向姜离，“魔教新出的小魔头？”感觉非常随性，不如外表那样云淡风轻，仙风道骨。 姜离没有回答道玄子的问题，等着他们出手。 这两位，不出意外就是正道的泰山北斗了。 把他们打服，正道联盟的人也应该服了。 “不说话是吗？那就先让老道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道玄子笑了一声，走向姜离。 动作看似不快，身形飞掠，瞬间来到姜离身前，一掌拍了过去。 姜离懒得躲闪，任由这一掌破碎他戴着的飞碟帽面罩。 反正对方已经叫破他非武道狂的身份，就不用隐藏了。 面罩破碎，道玄子双眼微微一凝，似乎在惊讶于姜离的年轻，动作却丝毫不停，继续拍向姜离的前额。 姜离则是一拳轰向道玄子的心房。 不用扮演武道狂了，那就回归到他只攻不防的风格。 换命？ 道玄子自然不会和姜离这样互换，只见他手掌翻动，连带着身子也开始移动。 掌影浮现，带出大量重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逍遥掌·浮光掠影。 掌影落在姜离的后心，肩膀，后脑上。 道玄子身形一凝，倏尔远逝，和姜离拉开距离。 姜离转过身去：“跑的真快啊。” 道玄子皱起眉头，刚才那三掌，分明已经击中对方，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实际上足以击碎顽石坚铁。 就算是此人有着天林寺叛徒佛灭一般的横练功夫，这三掌的掌劲透体，也应该重创他才对。 可对方居然毫发无伤，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也是一个四级武者。”姜离在心里默默给道玄子下了判断。 刚才的掌影，身子带出来的重影，不是法善的刀光特效流，而是实打实的气劲外放。 同样可以用来伤敌。 在纸上论武的世界中，算四级。 杨问天之后的第二个四级，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个长眉和尚空度必然是四级武者。 还有死去的武道狂，同样也是四级武者。 五级的话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五级，昆仑教应该已经一统江湖了。 两个四级武者可挡不住一个五级武者，配合无间，联手也不行，顶多增加自己挨打的时间。 想到武道狂，姜离往棺材那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离开棺材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些不得其解的道玄子再度攻来，又是一招浮光掠影。 令人眼花缭乱的掌法，手掌不断落在姜离身上。 心房，脑袋等要害位置，没有任何放过。 直到被姜离非常朴素，毫无变化的一拳逼退，道玄子再度和姜离拉开距离。 “这……已经不是横练功夫了吧。”道玄子看着姜离说道。 另一边检查完伤势的空度和尚也走了过来：“怎么样？” “很诡异的小子，很玄妙的武功，我甚至都无法伤到他分毫。”道玄子并不避讳。 随着他的话，正道那边的原本因为两个掌门到来，那个蒙面人不是武道狂的高涨情绪，又变得低落下去。 连道玄子都无法伤到分毫？ 这人不是武道狂，但是比武道狂更加可怕？ 那还不如他就是武道狂呢。 武道狂大家都知道，至少算是了解的。 这个冒出来的年轻人，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强者。 哦，有一些人还是认出来姜离的身份，和魔教中人混在一起，自称是镇远镖局的镖师。 对了，镇远镖局也和魔教的人混在一起。 后面给他们逃掉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镇远镖局的人，自然是躲在一旁观看，不肯出来，美其名曰“看管程冬夜”。 防止出来后拉一波仇恨——他们可是经典叛徒，十个江湖人至少有八个想要杀掉他们刷声望。 团战可以输，叛徒必须死。 正道这边情绪不高，魔教这里气氛也不算很好。 那个人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教主，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他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是圣女带回来帮助圣教的？可是为什么要假扮教主？ 真教主（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不少魔教中人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只能看向代教主，杨问天。 杨问天纹丝不动，胜券在握，虽然稍微有点波折，可他的目的达成了。 姜离成为了他对付正道的刀。 直接和道玄子、空度对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杨问天都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杨问天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示意魔教弟子稍安勿躁，看热闹就行。 “让贫僧试试。”场上，空度说道。 “好。”道玄子点点头，退后一步，把舞台让给了空度。 空度作为一个和尚，惯例是要喧一声佛号的：“阿弥陀——” 最后的佛还没有出来。 空度骤然心生警召，身子猛地向旁边一闪。 姜离抬手，左手白雾缭绕，散去，一把手枪浮现，扣动扳机，枪声响亮，子弹飞快。 一气呵成。 好在空度也不是吃素的——嗯，武功高强并且经验丰富。 在姜离抬手的瞬间，就向旁边躲闪。 子弹从空度身边飞过，击中了他身后一个倒霉蛋的肩膀。 那个倒霉蛋直接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不是每个围观群众都有无敌特权，别人打得电闪雷鸣，天崩地裂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毫发无伤地在旁边解说。 “出现了，又是那天晚上的奇门暗器！”杨问天双眼一凝，死死盯着姜离手中的手枪。 那天晚上，他战略撤退的很大因素，就是这个能够发出巨大声响的奇门暗器。 这个奇门暗器，让杨问天感觉到了危险。 现在空度也一样。 他的目光，视线可以捕捉到那特殊的暗器射出来的东西。 但是，在一定的距离下，身体的速度跟不上。 其实，现实世界的四级武者，面对这样的手枪，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因为他们可以气贯全身，将子弹的杀伤力减弱到最低，而且，他们不需要快过子弹，快过开枪的手和移动的枪口就行了。 就算面对无法躲避的情况，气劲外放也能够很大程度上阻拦子弹。 事实上，姜离就知道一些武功招式可以形成强大的防御，比如三尺气墙。 当然，这种就不是四级武者可以办到的了。 四级武者的气劲外放是非常单纯的气劲外放，说得直白一点，其实和一个人丢出什么东西没有区别。 只不过他们“丢”出去的是特殊的气，会根据武功招式的不同，产生不同的效果。 空度作为纸上论武的四级武者，本不应该如此忌惮姜离手中的手枪。 可是，他是这个古典武侠世界的武者。 没有现实世界武者那样气贯全身，手枪对于他的威胁，依然不小。 空度很清楚这一点。 尽管从未见过这种特殊的暗器，但他一瞬间就将其定义为特殊的弩箭之类的东西。 面对这种远程武器，自然要贴身短打！ 避开子弹后，空度没有半分犹豫，宽大的袖口一挥，震裂部分衣袖，将碎片甩出，遮蔽姜离的视线。 空度本人则是如同离弦之箭，曲折着冲向姜离。 天林绝学·一苇渡江！ 和道玄子浮光掠影的漂浮不定不同，施展一苇渡江的空度就只有一个字，快！ 他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到姜离身边，一只手大拇指触碰中指，一只手大拇指触碰无名指。 似掌非掌，似爪非爪，向着姜离猛攻。 天林绝学·拈花指！ 贴身短打，将枪械的距离优势完全抵消。 七步以外，枪快！ 枪声接连不断响起，姜离将弹匣完全打空。 空度退，连退！ 退出二十多米远。 他的身上，多出了几个枪伤，分别是手掌，肩膀，小腹，大腿。 肩膀和小腹还有大腿上，鲜血不断流淌。 倒是手掌上的伤势最轻，基本上属于贴个创口贴就能够好的程度。 七步以内，枪，又快又狠！ 成功以理服人空度，姜离看向道玄子。 道玄子脸色凝重，用余光瞥了一下空度。 空度脸露痛苦之色，猛地发力，伴随着几道血箭，子弹喷出体外，落在地上。 脸色苍白几分，空度伸手在伤口附近连点，阻止鲜血继续横流，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要维持伤势不恶化的情况下，战斗力必然大大下降。 估计和杨问天一个级别，除非不管不顾了。 “暗器伤人，卑鄙！” “无耻！魔教小人！” 随着空度落败受伤，江湖正道紧张起来，由临时盟主宋昊带头，开始对姜离进行声讨。 随时都可以发动他们的技能——大家一块上。 “暗器？” 姜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枪，“你们见过什么暗器会发出这么大声响吗？” “……”鼓噪的声音被压下去。 好有道理，暗器暗器，不暗怎么能叫做暗器呢？ 人家不是暗器，不存在暗箭伤人，那技能要不要发动？ 就算发动了，直接变成一场大混战，他们这边胜算似乎也不是特别大的样子。 不少江湖人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脚步不着痕迹地退后。 临时松散的联盟就是这样，打不了逆风之仗。 第三十六章 揭棺而起+1 “你要打吗？” 姜离这次没有再说下一位，而是征询一下场上正道联盟最后一个强者——道玄子的意见。 如果他没打算打，直接服软的话，那姜离就去把杨问天揍一顿，然后带着武莹等人离开。 道玄子轻轻甩了一下衣袖，当然要打。 不过这个时候，围观群众中，走出了一群人，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老者走到场上。 “道长，此獠就交给我来对付吧。”那老者示意旁人不用再扶自己，走到道玄子身边说道。 “前辈？” 道玄子看着这个老者，神剑山庄庄主，赵无奇。 赵无奇点点头，笑了一下：“就让我这老东西，最后再风光一把。” 道玄子退后一步，朝着赵无奇作揖鞠躬。 赵无奇坦然受之。 身后一群六大门派，除了受伤的那几个，纷纷向赵无奇行礼。 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另外一部分，管他呢，师父都这么做了，跟着做就完事了。 剩下的江湖人不明所以，但也有机灵地跟着抱拳鞠躬之类的。 做一做又不要钱。 混江湖，脑子一定要灵活，招子要亮。 道玄子等人退后，把舞台留给了赵无奇。 “神剑山庄赵无奇，领教阁下高招！ “来吧，小家伙，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随着他的话，赵无奇从原本垂暮的模样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等等！” 姜离伸出尔康手，“老人家你年纪这么大，不会想着用死来碰瓷吧！这我可不接受。” 这老家伙的情况，稍微一看，姜离就能猜出个大概来。 虽然已经很老了，但还有着最后的一战或者一击之力。 往往能来一场爆发，发挥出极为恐怖的杀伤力，和炸弹似的，拉着人自爆。 实话实说，姜离不想和这样的人打。 倒不是他怕了或者打不过，就算这个老家伙是真的高能炸弹，姜离也可以用“脸”去接。 只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从进入这个幻界到现在，姜离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也没有什么杀人的打算。 待会他是要带着武莹、程冬夜离开的——在走之前，先去收割一波魔教的各种药。 没有必要杀人，杀了很容易搞得不死不休。 这个老家伙，明显是要用自己的死来提升江湖正道的气势同时重创魔教。 姜离可不想成为被碰瓷的对象。 “你怕了？”赵无奇大笑。 “不，我是为你们考虑。”姜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看，如果你死了，你那个什么神剑山庄会不会为你报仇，不死不休？” “……这是自然。”赵无奇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表面上肯定要为他这个庄主报仇，不死不休的，不然日后神剑山庄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这就对了，他们要来报仇，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神剑山庄从此在江湖上除名。神剑山庄身为六大门派之一，被我灭了，其余五个门派肯定要有所表示。 “然后他们就会派人来杀我，接着那些人死在我的手中，仇越结越深，最后六大门派也灭了。 “想想，因为你想要碰瓷的关系，导致了六大门派的灭门。” 赵无奇听得目瞪口呆，怀疑这个家伙是在开玩笑。 但看他那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切切实实在诉说一个事实。 “荒谬，你以为你能击败老夫？”赵无奇有点生气。 他明明想要释放出人生最后的光辉，为江湖正道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怎么在你嘴巴里变成了碰瓷？ 这个词赵无奇没听过，但也可以理解，无非就是故意把瓷器碰碎，找人麻烦的无赖行为。 他堂堂神剑山庄庄主，当今江湖武林第一高寿高手，竟然成碰瓷的了？ 待会自己剑招一出，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要真想和谁同归于尽，找那个谁……杨问天吧。他魔教副教主，弄死效果好。找我就是白死，还要搭上六大门派。”姜离指着另一边的杨问天，嬉笑道。 “你滚啊！关我屁事！” 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正开心的杨问天在内心咆哮，表面上纹丝不动，甚至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 赵无奇看了杨问天一眼：“他不配。” 杨问天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死老头，活得不耐烦了！ 赵无奇却是理所当然，他这一剑，原本是为活着的武道狂准备的。 杨问天？受伤的空度不算，道玄子就可以解决他。 另外真武七子组成截天阵，同样可以压制杨问天，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拿命去换。 不值得，太不合算了。 普天之下，有资格让他赵无奇出这最后一剑的人，就只有武道狂而已。 道玄子不能，空度不能，杨问天更不能。 现在，多了一个姜离。 “打我浪费啊。”姜离收敛起略带嬉笑的神色，左手握枪在右手手掌上轻轻一锤。 白雾缭绕散去。 换好新的全满弹匣，姜离盯着赵无奇：“你真的做好让整个江湖陷入腥风血雨的准备了吗？” “……” 被姜离森然杀意的目光盯着，赵无奇心中一跳，觉得有些发寒。 但他也是老江湖了，又岂会被两三句话所动摇？ “多说无益。”赵无奇摆开架势，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声“咚”的声响传到众人耳朵中。 听上去像战鼓，又像是放大了很多倍的心跳声。 赵无奇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向道玄子，他怀疑是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 却见道玄子的表情同样吃惊，看向一个方向。 赵无奇缓缓转头，看着台子上的棺材。 他没听错，的确有声音从台子那边发出！ “咚！” 又是一声声响，比第一声要清晰响亮一些，这次，不只是那些武功高强，听力敏锐之人听到了。 很多人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一时间无法分辨来自何处，也难以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不过没关系，因为第三声很快响起。 接着是第四声，第五声。 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急促，有人在敲响战鼓，但仔细听去，就会发现，这分明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杨问天脸露喜色，低喝一声：“随我一起保护教主！” 说罢，主动上前，站在了台子旁边。 魔教中人反应过来，纷纷跟上，将台子围拢。 武道狂，他居然真的没有死！ 而且，还在棺材里面！ 江湖正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晚了一步，谁能料到，一副棺材里面躺着两个人呢？ 一副棺材塞两个人，你们魔教是不是有病？ “……”武莹看到这一幕，默然无语，杨问天，好像真的如同白随山所说的那样。 没有什么背叛她爹的想法，只是正常的在教主死后，继承教主之位。 原来，错的真的是她。 没等道玄子等人，率领正道冲击武道狂的棺材。 原本响亮，如同战鼓一般的心跳声骤然低弱下去，停歇，无法再度听到。 可这不意味着武道狂复活失败，相反，众人可以看到，棺材之中，飞出了一块木板。 紧接着，一团熊熊烈火从中冒出。 在烈火中，一个身影缓缓起来，身上的衣服鼓荡，头发狂舞，自火中涅槃重生！ 武道狂！ 那张脸，见过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 “唔……” 武道狂的口中发出沉闷的吐息，如同野兽的低吼一般。 他似乎刚刚睡醒，眼中还带着迷茫。不过下一息，双眼中的迷茫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夺目的光彩。 “哈哈哈哈哈！” 放肆到极致的狂笑声从武道狂口中传出，他张开五指，一只手缓缓升起明，握拳！ 身上的火焰猛地暴涨，如同一柄火焰利剑刺向苍穹。 那不是火焰，是他体内逸散出来的真气！ 只是因为修炼的赤焰神功，化作了火焰的模样。 在笑声中，武道狂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起来。 肋骨变得清晰，脸颊凹陷，就连手臂也变得纤细。 刚才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又高又瘦之人。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一头暗红色须发，以及那双夺人心魄，如同有火焰在燃烧的眼睛。 冲天而起的气在武道狂变瘦的同时完全收敛，一切逐渐恢复平静。 只有一丝隐约可以感觉到的热浪余波。 “爹。” “教主！” 武莹和杨问天同时开口。 武道狂抬手，阻止了两人的问话，他目光扫过全场：“我很好，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你们也很好，以自己的死亡，作为我的神功大成的贺礼。” 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着正道联盟所说。 “狂妄！” 赵无奇大喝一声，“武道狂，这一剑我为你准备很久了，过来领死！” 有武道狂在，就没有人在意姜离了。 武道狂轻笑一声，脚步一点，从棺材中飞出，近乎以一种飘落的姿势落到魔教弟子面前。 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刚好用他们试一试我大成的赤焰神功。”武道狂说道。 魔教众人依言退下。 姜离也退到一旁，突然跳出来一个boss，很好，不用他动手了。 大不了最后，等这武道狂把别人都揍过后他再动手。 到时候…… 等等，武道狂是武莹她爹，这么说来，可以不用送武莹两人去青山城了？ 不，这可不行！ 人一定要送，镖一定要走！ 第三十七章 武道之狂! 这是姜离第一次进入幻界没错。 但他在现实世界中走过不少镖，对于“走镖规则”还是比较清楚。 有一次就是姜离刚刚开始送镖，雇主就表示不需要了，钱照给。 因为钱照给，姜离也乐得轻松，同意下来，把镖还给雇主。 可是，这一镖没有产生相应的信念之力。 接下来，姜离又做了一个实验，在接镖后表示不干了，雇主没同意，姜离继续送镖。 最后走完这一镖，依然获得了信念之力。 也就是说，是否获得信念之力，是依照走镖是否完成的事实为标准的。 双方达成约定后，如果双方都同意走镖约定作废，那这一镖就不成立。 只要走镖约定没作废，姜离把东西送达，这一镖依然算完成，照样可以获得信念之力。 单方面，是无法毁约的。 现在姜离戒指积累的信念之力，还不足以开启下一次幻界的大门。 还差着这最后一镖没有完成。 都临门一脚了，姜离当然不会放弃。 待会就算武莹程冬夜不肯走，姜离也会绑了她们前往青山城。 武莹没有危险，姜离目光乱转，很快就看见从隐蔽之处走出一点的程冬夜、林镇远等人。 武道狂死而复生，也没有对杨问天喊打喊杀，彻底证明了杨问天不是叛徒。 大家又成为了相亲相爱的一教人。 白随山自然也不用再控制程冬夜了。 就是倒霉了镇远镖局的一群人，为了这一镖，打生打死，把自己都弄成了魔教中人。 结果要保护的镖和劫镖的强盗握手言和了。 这上哪说理去？ 林镇远等人很悲伤，但也只能悲伤。 场上，魔教和正道联盟众人都退到一旁，把舞台留给武道狂和赵无奇两人。 姜离这个新贵随着武道狂的出场，被人暂时“遗忘”。 证明江湖人非常“念及旧情”。 武道狂，永远的敌人！ 消瘦的武道狂，双手随意垂在身侧，脸上擒着一丝笑容，饶有兴趣看着赵无奇。 “当年你说自己有着没有完成的一剑，我放过了你。现在，这一剑你完成了？”武道狂开口问道。 赵无奇没有说话，静气凝神，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但一些正道人士表情略微有些怪异。 武道狂作为魔教教主，和六大门派都有过摩擦。 与神剑山庄的交手中，传出来的消息是，武道狂气焰滔天，欲灭神剑山庄，但被庄主赵无奇逼退。 赵无奇逼退武道狂的原因，是因为他有着以自身性命为代价的一剑，这一剑一出，赵无奇必死。 而武道狂也活不下来，所以武道狂退走了。 结果现在武道狂亲口说出和传闻不一样的情况。 他退走不是迫于生死压力，而是为了见识赵无奇未完成的最后一剑？ “武道狂！” 赵无奇骤然睁开双眼，衣服鼓动，白色长发狂舞，真气自他身上汹涌而出。 真实存在的剑气，直冲云霄！ 和刚才武道狂的火焰之剑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 武道狂刚才的“剑”只是“火焰真气”喷涌爆发形成，徒有其型而已。 赵无奇的剑，则是一柄真正的剑！ 一柄完全由剑气构成的剑！ 赵无奇身上，不断有伤口出现，好像有无形的利刃划过，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他的衣服。 “今天就是你真正的死期—— “灭魔一剑！” 伴随着赵无奇的咆哮，他冲向武道狂，抬起右手，手掌并指如剑，向前刺去。 恐怖的剑气随着他的动作变化，剑刃调转方向，对准武道狂。 所过之处，地面的石板都被切割出一道道痕迹。 赵无奇的右手变成了剑，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柄利剑。 面对这明显已经是五级武者才能够施展出的一剑。 武道狂脸上没有半点恐惧和胆怯，相反，他满脸兴奋，只见他右脚退后一步，身子侧过去，右手呈掌，收拢于腰间。 下一息，猛地向前推出！ 狂暴的气劲自手掌涌出，在武道狂面前形成一个火焰巨掌，对上刺来的巨剑。 赤练神掌！ 两者碰撞的瞬间，恐怖的气浪扩散向四面八方。 形成的狂风吹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耳朵中全部都是沉闷的呼啸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巨剑和巨掌同时溃散，赵无奇继续上前，身子踏步前倾，指尖抵在武道狂的掌心。 两者似乎静止了那么一瞬间。 武道狂右掌，一道血箭喷出，同时向后甩去。 整个人后仰，开始退后。 一步，两步，三步……连退十步，几乎要撞倒台子的边缘，武道狂才稳住身形。 可以看到，他右掌上多了一道将整个手掌穿透的口子，鲜血流淌着。 不仅如此，胸膛也多了一道几乎蔓延到小腹的伤口。 而赵无奇依然保持着出剑的姿势。 谁占据了上风，看两人的情况，似乎就一清二楚。 正道联盟这边响起了一些压着的欢呼声。 然而没有等他们多高兴，武道狂就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这一剑真不错，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真的要死在这一剑之下。 “赵无奇，就凭这一剑，你有资格成为在我之下的第二人。 “江湖最强剑客，你可以瞑目了。” 随着他的话，赵无奇指间骤然迸发出一团火光，化作火焰，将他整个人笼罩。 右臂垂落下来，赵无奇倒下，火焰散去，留下了一具蜷缩着的焦黑尸体。 气形成的火焰不是真正的火焰，不会一直附着在什么可燃物上燃烧。 但它比真正的火焰还要危险，武道狂的赤练神掌，入侵赵无奇体内，恐怖的火毒自内而外将赵无奇变成了焦炭。 赵无奇的最后一剑，的确威力不俗。 已经是五级武者的水平。 只可惜，他这一剑是用性命催动出来的，后劲不足。 而现在的武道狂，则是实打实的五级武者！ 武道狂抬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摇摇头：“消耗不小，果然还是出了点岔子。我应该早点‘醒来’才对，问天，你是不是把我放冰窖里了？” “啊，这……”杨问天欲言又止，为了保存好尸体，大家一致决定先把武道狂放在冰窖里。 结果有问题？ “果然，算了算了。”武道狂摆摆手。 他赤火神功不破不立，游走在生死边缘，所有的一切都凝成一个火种隐藏在身体最深处。 要么彻底寂灭，要么重新点燃，更上一层楼。 然后，杨问天就把武道狂放进冰窖了，下面还垫着百年寒冰。 火种在严酷的环境中忽明忽暗，艰难维持着不灭。 差点真正熄灭。 好在姜离等人到来，先拿武道狂身下的寒冰，减轻了压力。 最后武道狂又被带出冰窖，重新感受到温暖。 终于再度点燃了“火焰”，其代价就是现在这幅比皮包骨头好不了多少的样子，当然，就算武道狂正常成功出关，也不会比现在的样子好太多。 顶多就是没有现在这么瘦。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吩咐好，发生这样的乌龙。 因为武道狂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向死而生，涅槃重生会持续多久。 而且，真的死亡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破死关本就是一往无前之事，哪能各种吩咐叮嘱？瞻前顾后，还没破关，自己的心就乱了。 好在，现在瘦归瘦，却不影响根本。 只是一时间，武道狂的身体力量减弱了一点。 换成原本彪形大汉的体型，刚才顶多退八步，退不了十步。 “准备一下，待会我教要大开晚宴！” 武道狂大声吩咐道，他已经饿了，身体上的饥饿，以及精神上，武道上的饥饿。 赵无奇的灭魔一剑没有重创武道狂。 反而彻底激活了武道狂，为他打开了一扇门，门后是空虚。 武道狂渴望满足，填补这空虚。 “来，你们一起上，不然，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武道狂踏前一步，气劲汹涌，如同火焰包裹全身燃烧。 道玄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天机……” “弟子在！” 天机子踏前一步。 “结真武截天阵，拦住此魔头！”道玄子面露一丝痛苦之色。 天机子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六个师弟，洒然一笑：“是，师父！” 真武七子越众而出。 “天林弟子听令！”空度站起来，“结天林铜人大阵，助真武弟子困住魔头。” “是！” 天林寺的弟子，只留下几个人，照顾受伤的空广和法明。 其余的弟子，开始结阵。 “其他人……”道玄子沉声道，“退，我来为你们断后！” “道兄，我来吧。”空度走到道玄子身边，“我伤了，你没伤。” 两人都已经看出来，这次大势已去，赵无奇那一剑，他们接不下，会死！ 而武道狂，只能算是轻伤。 原本两人也是联手才可以和武道狂抗衡，如今，武道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做出决断取舍，今日六大门派会覆灭，江湖正道会损伤惨重。 从此魔教肆虐江湖。 这种事情，道玄子等人又怎么会接受？ “哈哈哈！”武道狂大笑，完全视面前结阵的真武七子，以及更外面的天林弟子为无物，“你们别争了，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座岛！” 第三十八章 三英战吕布? “不过……” 在江湖中人脸色大变的同时，武道狂话锋又一转，“你们两个要是能让我稍微尽兴的话，放过这些人也不是不可以。 “说不定他们当中还有什么武学奇才，将来可以让我开心一下。” 狂妄到了极致。 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武道狂，的确有这种狂妄的资格。 不把危险扼杀在什么摇篮中，无所谓什么放虎归山。 武道狂渴望有价值的对手。 道玄子和空度已经老了，不行了，潜力耗尽，连有着“灭魔一剑”的赵无奇都不如。 道玄子，空度…… 武道狂摇摇头，当年两人联手还算敌人，现在看，不过如此。 特别是空度，这个家伙什么情况，居然还受了伤。 这样的敌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反倒是那些年轻人中，有几个看上去有一点潜力。 “嗯……” 武道狂突然想到，是谁伤了空度？ 是杨问天这小子？不太像啊，这家伙一直工于心计，在武道一途上，基本也已经走到尽头。 距离空度、道玄子还差了一些。 江湖第五没什么问题，但要自己不受伤还伤到空度，绝无可能，除非用了什么计策。 就目前情况来看，看上去也没用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 在场之人，还有隐藏的高手？ “武道狂，如果我两人留下，你当真会放过其他人？”道玄子问道。 武道狂的狂，让道玄子看到了损失不那么惨重的希望。 听到这话，杨问天就要上前说什么，一统江湖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就没有那么容易再有了。 武道狂有了新的目标，却根本不接这茬，看向空度问道：“谁打伤了你？” 这话一出，正道中不少人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落在了姜离身上。 在旁边打酱油的姜离被人盯上。 武道狂顺着众人目光转过来，露出一点惊讶之色：“这么年轻？” 他刚才的确有注意到姜离。 虽看此子上去略微有点不凡，但因为其年轻的面容，武道狂没有放在心上。 江湖上，这样有点小本事，花架子十足，然后不知道怎么死的少侠，多不胜数。 没想到竟然有打伤空度之能？ 杨问天快步上前，介绍姜离的身份。 姜离原本和魔教是敌对关系，但是随着武道狂的“复活”，这份敌对关系自然也就消弭了。 因为他是武莹请来的高手。 武莹不至于脑子抽到去反对自己的老爹。 杨问天对姜离也没有什么恨意，可不希望武道狂因为见猎心喜，硬生生把姜离变成了敌人。 这个时候，大家联合起来，把正道联盟尽数灭掉才是最佳选择。 教主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只可惜，杨问天不是武道狂。 不理解武道狂的心，不明白武道狂的“膨胀”。 在武道狂看来，统一江湖，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相反，能够让他尽心的，足够强大的对手，才是最重要的。 江湖，其实已经是他的了，只不过等着他去拿。 但好的对手，难找。 “教主……” 看到武道狂的目光，杨问天就暗道一声“不好”，就要劝说。 “我知道，不过问天，你不懂。一统江湖对如今的我来说，如探囊取物一般。”武道狂提前打断杨问天施法，“不必担心什么。” 事已至此，杨问天也只能无奈退下。 “你，过来。”武道狂指点着姜离。 姜离看了武道狂一眼，没动，他在思考是趁着机会直接把武道狂打一顿呢？ 还是等他气势攀升巅峰再让其跌落神坛？ 效果的话，好像后者比较好一点。 武道狂没有在意姜离没动，自顾自道：“你和这两个家伙联手，让我尽兴一场。不用留手，我也不会真的杀了你，此战之后，如果你能活下来，就是我魔教第二护法！三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对姜离许诺。 只是第二护法。 第一护法自然是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的药王。 这是一个现在的武道狂都要尊重的男人，没办法，术业有专攻。 药王是不可替代的。 至于三人之下的三人，是武道狂本人，杨问天和药王。 杨问天对昆仑教来说，也非常重要。这一点武道狂拎得清，不会让一个新秀一下子站到杨问天头上。 “至于你们这些只会浪费时间的废物，给我滚！” 武道狂又指着结阵真武七子，还有天林寺弟子说道。 有高手在，他就不需要这些弱者组成的阵法替代品了。 道玄子和空度对视一眼。 如果真的可以只牺牲他们两人，换取其余江湖人的逃离，留得青山在，自然是好的。 可问题是，真的可能吗？ 武道狂尽兴了，不会下场屠戮正道联盟，但魔教的其他人又不是死的。 难道武道狂还真的会彻底约束魔教不追杀？ 不可能的事情，他冷眼旁观就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都不傻。 “快点，还是说，你们想要我大开杀戒？” 见三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有部分正道联盟之人，站在最外围的那些开始向后退，武道狂明显不耐烦起来。 “咳……” 这个时候，醒来一阵子的法善咳嗽一声，看向姜离大声说道，“你说你是一个镖客？” “对。” 姜离看向法善，那一天他和法善说过自己的身份。 “好，我这里有一镖，你接不接？”法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法善突然在干什么，倒是武莹明白了这个和尚打算做什么。 不过武莹也没有阻止。 让这和尚雇佣了姜离又怎么样？现在她爹就是无敌的存在。雇佣了反而让这姜离动手，明白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武莹很希望看到姜离吃瘪，就好像她在姜离面前吃瘪那样。 “说说。”姜离问道。 “保护我们离开这里，能保护几个算几个，到……”法善说道。 “到青山城吧。”姜离打断法善的话，“我刚好有一镖的目的地是那里，一块送了。” 姜离的最后一镖又发生了改变，双镖合一。 最后得到的信念之力肯定会增加。 完成走镖任务，信念之力的多寡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其中镖的“数量”还有路程都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你说的那个到青山城的，不会是我吧？现在不需要了啊！”武莹在内心说道。 “好。”法善点头，长出一口气。 稳是不可能稳的，但这下，至少有希望了。 法善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婆婆妈妈，真令人不快！” 那边武道狂彻底不耐烦，咆哮一声，果断出手。 只见他双手向两侧张开，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鹏，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气劲化作热浪涌向前方，如同沸腾的大海。 真武七子的阵法，在这种大范围攻击面前，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七个人抵挡片刻就倒飞而出。 一个个脸上、手上变得赤红一片，好似被投入到了滚烫的开水中一般。 后面的天林寺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发出痛苦的叫声。 手上脸上出现了燎泡，还有不少人被真武七子撞翻在地，无法爬起。 一招，武道狂就让正道联盟重要的底牌之一完全无效。 这其实怪不了真武七子，还有天林寺弟子。 他们的阵法对单人，乃至对多人都有不俗的效果。 偏偏武道狂如今已经是五级武者。他赤练神掌汹涌而出的气，对这些人来说，就像是汪洋大海，无孔不入。 这种无孔不入，和逐个击破没有区别，让阵法几乎没有了效果。 除非这些人都是四级武者，每个人都可以气劲外放，将彼此的气劲连成一片，结成的阵法才会对武道狂有用。 只可惜，他们当中最强的天机子，也只是三级武者而已，做不到真正的气劲外放。 除了这些结阵之人外，另外几人也被囊括在武道狂这一招的范围中。 道玄子，空度，以及姜离！ 道玄子和空度应对方式都差不多，双手一甩，宽大的衣袖掀起狂风，气劲涌动护体。 将周围的热浪排开。 身子虽然微晃，却也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姜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袭来的“热浪”从他两边“分开”，不伤分毫。 这一招范围大，但实际上力量也比较分散。 对付成群的弱者很好用。 对付道玄子等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武道狂也不指望这招能对道玄子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只不过是用来清场而已。 一招败众敌，武道狂得势不饶人，主动向着道玄子出手。 这次，他没有将和刚才那样，将气劲外放出去，形成无比凶猛的攻势。 其实这样做的消耗不小。 真气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打起来，气的消耗肯定比回气速度快。 刚才那两下，其实已经可以算得上大招了。 现在才是正常节奏的战斗。 武道狂双掌变得赤红一片，拍向道玄子。 道玄子同样以掌法对之，浮光掠影再出，身形都变得缥缈了起来。 何耐武道狂掌风狂暴，掌劲更是惊人无比，速度极快。 没几招就将道玄子牢牢压制。 道玄子不再有刚才的飘逸，只能苦苦支撑。 脸上更是时不时泛起潮红之色，对拼之下，火毒渐渐入体。 “你也来！” 一个道玄子自然无法满足现在的武道狂，他一掌将道玄子打退到空度身边，将空度也卷入战团中。 空度被姜离开枪击中，状态不佳。 和道玄子联手没几下，原本的伤口就完全崩裂，鲜血不断流淌。 “还有你！” 武道狂一掌格开道玄子和空度的攻势，虚空一抓，气劲成掌，抓向姜离。 希望这个人不要让他失望。 现在的道玄子和空度完全不行。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们这么弱呢？ 第三十九章 格格不入 气劲凝成一人高的手掌形状，透明中略带一丝赤红，气劲流转涌动的模样，像是跃动的火焰。 此招乃是赤练神掌中的擒拿技巧。 姜离和战场的距离不算很近，有十米出头。 将两人同时玩弄于鼓掌之中，驱赶羊羔一般驱赶到姜离的位置，再把他卷入战团。 对于现在的武道狂来说，还是要花费一些功夫。 他毕竟只是初入五级，和道玄子、空度两人的差距没有大到天上去。 空度和道玄子也是经验丰富，对于武道狂武功的了解一点都不少。 不至于被武道狂那样肆意玩弄。 其实武道狂如果有逼着两人往姜离那边去的举动。 道玄子和空度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两个人完全不是武道狂的对手。 说实话，如果不是武道狂想要打一场，一开始就痛下杀手的话，两人至少有一个已经重伤濒死，没有再战之力了。 他们很希望多一个帮手。 其迫切程度不亚于武道狂希望有一个合格的对手。 巨掌来到姜离面前，就有一股灼热之意袭来。 就算是擒拿，本身也自带火毒。 如果姜离连这点火毒都抗不下来，那他也没资格和道玄子两人联手对抗武道狂。 武道狂手掌五指收拢，那巨掌同样收拢，把姜离抓在手中。 五级武者在四级武者气劲外放的基础上，可以做到真正的控制！ 换成四级武者来，只能打出一团气劲。 顶多在出手的时候，有着不算明显的外形，出手之后是什么情况，就不归四级武者管了。 相当于把箭射出去，射出去之后是什么情况，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当然，也不是说完完全全，彻底无法控制。 根据武功招式的不同，一些腾挪变化还是可以有的。 属于五级武者的这一抓，让道玄子和空度都有些心寒，如今的武道狂，真的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姜离，实力能够强一些。 至少可以和他们一起拖住武道狂，可以让正道中人多走几个。 眼下的情况，能走一个是一个。 巨掌抓住姜离，武道狂向后收手，就要把他抓过来。 只是下一息，武道狂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姜离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哦，有趣。” 武道狂立刻将大半心神都放在了姜离这边。 他手掌虚握，持续将气劲外放，维持着巨掌的存在，和姜离开始角力。 姜离站在原地，衣服边角有些卷曲，本人没有受到影响。 武道狂冷哼一声，巨掌消散，他收手瞬息再拍。 一掌凌空拍向姜离。 杀伤力远比刚才那一抓形成的手掌要大很多。 姜离面对这一招，照样不闪不避，甚至连出手的动作都没有。 气劲手掌落在姜离身上，溃散消失，形成一股热浪冲击。 武道狂动作停顿下来，给空度和道玄子找到机会，一下子拉开距离。 他转身，第一次真正正视姜离。 “你这是什么横练功夫？”武道狂开口问道。 道玄子和空度则是迅速来到姜离身边。 很好，汇合了！ “小兄弟，我们必须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姜少侠，你刚才打伤我的奇门兵器呢？”道玄子和空度分别说道。 “对付他，刚才那东西没用。”姜离说道。 对于五级武者，哪怕武道狂不是现实世界的武者，做不到气贯全身，手枪的威胁，也已经很小了。 必要的时候，武道狂打出来的攻击，实际效果和三尺气墙没有什么区别。 可以完全挡下子弹。 事实上，就算是空度，手枪对他的威胁也不大。 能伤到空度，是因为掌控在姜离这个同样的四级武者手中，他选择击中空度的地方都很刁钻。 属于这个幻界武者弱点，像四肢之类气劲涌动释放的主要部位，都不是姜离的攻击目标。 唯一不同的一枪击中手掌，对空度造成的伤，可以忽略不计。 除非，把武道狂消耗得差不多，真气不足后，手枪才能有效果。 对付武道狂，姜离不打算用手枪。 浪费子弹。 另一边，武道狂没有立刻上来当吕布，而是在调息回气。 说实话，他“复活”后，沉浸在神功大成，天下无敌的喜悦中，浪得飞起。 几个大招，将体内真气消耗了不少。 其实他本来就处在一种虚弱的状态，只不过因为武功高强，真气维持住了状态。 真气损耗到一定程度，原本该有的虚弱之感不免袭来。 这让武道狂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有些托大。 需要一点时间回气，然后，再和眼前的三人好好打上一场。 道玄子和空度两人也是如此。 特别是空度，再不止血，再流下去，光流血都可以让他身死。 魔教这边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正道带着伤员聚集在一起，少部分逃之夭夭，但无法离开岛屿。 魔教除了在圆坪上的人外，其它地方的人当然没有死绝。 杨问天自然不会忘记下令，截断正道中人的去路。 等到教主将道玄子等人打死。 他杨问天一声令下，就是这群正道中人覆灭之时。 在此之前，倒是不用急于出手。 一来，武道狂会不高兴，二来，那个时候正道随着首领的身死，会是一盘散沙，杀起来损伤少一点。 武道狂调息回气的速度比道玄子和空度都要快。 不多时，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道玄子、脸色苍白的空度，以及脸色轻松自在，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放松几分的姜离。 “刚才你没回答我，你这是什么武功？” 武道狂看着姜离，慢慢走向他。 “铁布衫大成，一百零八重境界。”姜离说道。 武道狂脸色一沉，当他是傻子，哄傻瓜呢？ 不过他还是耐下性子。 “我对你的武功很有兴趣，不如我们相互交换，我给你赤焰神功，你给我你的武功，大家相互印证，在武道一途上更进一步。” 武道狂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 他是个武疯子，否则也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 其实，在这个幻界中，攀登武道的难度，比现实世界要高多了。 武道狂这样的人，搁在现实世界，肯定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没有半途夭折的话，将来成为六级，七级，乃至八级武者都很有可能。 这从方面来说，武道狂也是倒霉，因为他是这个幻界中的人，被世界限制了发挥。 如同被超级学霸被满分限制了分数的上限。 武道狂身为此幻界的人，对于现实世界，比武功还要不讲道理的天选者能力，自然垂涎万分。 “如果你答应下来，我们可以结为异姓兄弟，你从此就是昆仑教第二教主！” 武道狂继续说道。 为了武功，他直接弄出了一个第二教主。 让副教主杨问天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第二教主是什么鬼？有了第二教主，他这个副教主还有什么用？干脆改名叫做大管家算了。 可是老大发话，杨问天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 提出质疑，可是要面临武道狂的怒火。 “都说了，是铁布衫一百零八重。”姜离拿出忽悠林不平的话，想要继续忽悠。 可惜武道狂不是林不平那小白，别人不懂铁布衫，他能不懂这种大路货武功的上限在哪里？ “看来，你是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武道狂沉着脸说道。 “来。” 姜离笑了起来，挑衅道，“你能让我躲一下，算我输。” “狂妄！” 武道狂咆哮一声，一掌拍向姜离胸膛。 依然是威力十足的赤练神掌，不过没有气劲外放。 气劲外放只是四级以及向上武者的战斗方式之一罢了，不是每次打起来都要气劲外放。 气凝于身，哪怕外放，也只是小范围的，才是大部分武者习惯的战斗方式。 武道狂一掌落在姜离身上。 姜离纹丝不动，赤红如同烙铁一般的手掌，轻松毁掉了姜离的部分上衣。 却无法在姜离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没等武道狂拍出第二掌，道玄子和空度就攻了过来。 一个逍遥掌，一个拈花指，具是绝学。 江湖上三大高手，都不用兵刃。 对他们而言，拳脚就是最好的武器。 四人混战，三个人的身躯如同翻飞蝴蝶，不断腾挪变幻，掌影，拳风，爪印，指劲出现又消失。 破空声，相互碰撞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漩涡，光是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靠近就会死！ 不是死于赤练神掌，就是死于拈花指和逍遥掌。 其中还夹杂着几个人变幻招式的拳脚。 反正就是一个“死”字，就连杨问天这个自认为天下第四（不算只有一剑之力并且死掉的赵无奇）的高手也觉得自己加入战团，恐怕撑不过二十回合。 然而，在这个漩涡的中心，有一个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那就是姜离。 包括武道狂在内，都在动——毕竟人是有要害的。 武道狂也受不住拈花指插进自己的眼眶中。 除了姜离之外。 他站在原地，身上是破碎的衣服。然后，偶尔伸出手阻挡一下武道狂的攻击。 其余的时间就是左看一下，右看一眼，这个家伙甚至打了几个哈欠。 让人怀疑，他随时会当场坐下来。 明明是四个人的战斗，却有一个人像是在看戏！ 第四十章 这是刀 武道狂惊怒异常。 他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不再留手，可以说是一掌重过一掌，一掌热过一掌。 结果，除了把对方的衣服了一些外，竟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 真的连对方的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姜离一个人就接下了武道狂八成的攻势，而且其中五成是用脸直接硬接下来的。 连任何一点形变都没有。 另外的两成攻势，武道狂自然给了道玄子和空度。 对于两个和自己争锋这么多年的老牌强者，武道狂还是给予了基本的尊重。 比如两人不再飘飘的宽大衣袖，还有长眉没了，长须也没有了。 头发卷曲了不少。 空度脸色苍白，每个动作都会带出一些鲜血，已经失血过多，全靠真气硬撑着。 道玄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背后前胸挨了几掌，暗红色的掌印清晰可见，火毒入体，让他的脸上时不时泛起诡异的红色。 靠着强大的内力勉强压下。 武道狂的实力，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姜离接下了武道狂大部分的攻势，空度和道玄子这个时候已经落败了。 然而就是这等实力，在姜离面前毫无任何作用。 “啊！” 愤怒的咆哮从武道狂口中传出，两掌同时一推。 突破空度和道玄子两人的防御，将两人打飞。 道玄子和空度摔在地上，一个身喷血箭，一个口吐鲜血，一时间都难以站起。 武道狂则是死死盯着姜离：“你这到底是什么武功！这绝对不是什么横练功夫！” 什么是横练功夫？就是把身体练得很硬很硬。 如果所练的武功够好，不仅仅能把外面练得很硬，就连内部的“硬度”也能增加。 什么隔山打牛之类的招式，效果都会大大减弱。 打横练之人，就好像在打一块坚铁，经常痛的是自己的手。 佛灭这个曾经的江湖第一横练高手，曾经有不短的时间，是武道狂点的陪练（沙包）。 所以，武道狂很清楚和横练高手交手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现在，和姜离交手——或者说姜离单方面用“脸”接下他所有攻势的感觉，不一样。 那种反馈的力量，只有一点点。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铁布衫一百零八重。”姜离说道，“我说第三次了。” “荒谬！” 武道狂很生气，对方武功的确很高强没错。但是，眼下的情况和他想象中酣畅淋漓的一战不同。 姜离懒得还手，没有任何互动。 武道狂感觉自己在打一个毫无反馈——只有一点点反馈的沙包。 这不是他想要的战斗。 “剑来！” 武道狂厉喝一声，伸手，一柄剑飞来，落入到他的说中。 不是武道狂气劲外放控剑而来，而是杨问天丢了一把剑过来，副教主的眼力劲当然是有的。 武道狂单手握剑，真气催发。 手上的剑顿时染上了一层红色，隐约可见如同火焰一般的剑气环绕。 剑身也慢慢变成了赤红之色，自带灼热无比的高温。 钝击不行，对姜离没有效果。 那么，切割斩击呢？ 武道狂一剑刺出，目标直指姜离的脖子。 剑尖“触碰”到姜离的脖子，武道狂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看上去更像是在威胁他，而不是真的要杀掉姜离。 武道狂双眼一眯，再度发力，猛地发力，持续发力。 疯狂发力！ 身上暴起根根青筋，将力量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在外人看来，武道狂只是保持着出剑的动作，没有更进一步，场面有些怪异。 “不可能！” 将这三个字压在喉咙下，武道狂低吼一声，漫天剑影浮现，落在姜离身上各个位置。 除了一些不太好的位置，姜离稍微伸手抬腿抵挡了一下。 其余的按照惯例——来，让你打，能破防算我输。 剑影消失，武道狂抽剑退后。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往地上一丢，剑身如同刺入豆腐一般轻松，刺入地面。 剑柄还有些许颤抖。 证明着这剑没有问题，武道狂本人也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只是这个姜离！ 空度和道玄子也是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姜离“防御”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这个人，真的能杀死吗？ 不，应该说，这个人，真的有人能够伤到他吗？ 到了此刻，姜离唯一的战损就是身上的衣服。 “打够了吗？”姜离看向武道狂，“打够的话，我们商量个事。” “继续！” 武道狂显然无法接受对方站着不动，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这种事情。 他甚至可以接受对方是一个高手，在一场旷世大战后，击败自己。 咆哮过后，武道狂又对着姜离一阵猛攻。 这次不仅仅是自己的绝学招式，赤练神掌。 拳头，指劲，脚踢，头槌。 武道狂展现出了非常强大的武学功底。 各种各样的武功招式信手拈来，甚至都不比赤练神掌差多少。 不断变幻，如果是对付一般的敌人，让人防不胜防，效果还要好过单纯使用赤练神掌。 姜离不是一般敌人。 光是武道的话，只是四级武者的他，不是武道狂的对手。 可能和道玄子、空度五五开。 大家的成长的环境不同，这里的江湖是充满血腥、阴谋和厮杀的。 强大的江湖武者，在武道一途上的磨砺，都要超过姜离。 姜离没有武道狂这群人丰富的厮杀、战斗经验。 有些东西，不是单纯依靠天才就可以轻松弥补的，况且姜离也不是一个会在武道上疯狂磨砺自己的人。 他的观点和宗旨是够用就行。 只要不是“功到用时方恨少”就好。 只是，除了武者外，姜离还是天选者，其能力更是丝毫不讲道理。 别说古典武侠世界，就算是现实世界，清楚天选者的人，面对姜离这个根本打不动的对手，都会心生绝望。 武道狂还不至于绝望，但是他很累了。 很累，心里和生理上的双重疲惫。 这不是他想要的战斗！ 他…… 突然间，一直被动“挨打”不还手的姜离动了。 他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在武道狂看来极为奇怪的姿势，给人的感觉，像是是虚抗着某种粗大的条状物体。 抗在肩膀上的那种。 “这是什么武功招式？”武道狂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做出应对。 双掌合一，感觉到有危险的武道狂对着姜离出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就算这个时候躲闪，也未必会成功。 而且武道狂的性格，岂会退让？ 就让他来正面领教一下姜离的高招吧！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在武道狂再度施展赤练神掌的同时，白雾从姜离戒指上逸散而出，一个肩扛式rpg出现在手中，和姜离的动作严丝合缝。 不需要更多的动作，姜离之需要“扣动扳机”就足够了。 “轰！” 一声巨响，火焰和烟雾吞噬了姜离和武道狂两人。 紧接着，一个极力想要稳住身躯，却依然不受控制，没能脚踏实地的身影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不是别人。 赫然是在几个呼吸前依然不可一世，疯狂进攻，狂气十足的武道狂。 武道狂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只有一些焦黑的破碎勉强蔽体，暴露在外的身躯，黑红一片。 胸膛的一些地方，甚至都已经碳化。 如此近距离的导弹攻击，不是武道狂可以挡下来的。 如果不是他提前推出双掌，没有以攻对攻，将部分冲击、火焰冲散的话，此时此刻武道狂已经身亡了。 这个幻界的五级武者，可没有办法正面硬抗接下一个rpg。 黑色的烟雾散去，站在原地的姜离显露身形，脚下的地面也有些焦黑。 身上的衣服比武道狂好一些，至少裤子还算比较完整。 这也是姜离有意护了一些。 衣服的话，无所谓了。 直接把身上破烂的衣服扯掉，露出真·毫发无伤的身躯，姜离走向武道狂。 一个重伤，身上部分地方都碳化了，一个毫发无伤。彼此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武道狂勉强挣扎一下，却无力站起。 他伤得很重，比现在的空度和道玄子还要重，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除非，彻底不要命了。 “那是什么东西？”武道狂看向姜离，艰难问道。 “哦，那个啊……”姜离思考一下，“是刀。” “你说什么？” 武道狂竭力睁大眼睛，表现出自己的惊怒情绪。 姜离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它是刀。铁布衫修炼到极致，也就是一百零八重，会像我这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夺命三十六路刀法，修炼到极致，三百六十重，施展绝杀一刀的时候，就会和刚才那样，真气幻化形成最恐怖的刀。 “你败在此刀之下，输得不冤。” 武道狂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却是呕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他不能接受自己败在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上，也不能接受姜离的胡说八道。 你竟然说这玩意是武功，是刀？ 重伤的武道狂怒极攻心，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就此昏迷。 如果再和姜离说下去，他估计会活活气死——以前遇到这种人，武道狂打死对方就行。 习武之人练武的作用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但是姜离，武道狂他打不动。 只能选择晕过去。 “爹！” “教主！” 见到这一幕，魔教中人无不大惊失色。 涅槃而来，天下无敌，不可一世的武道狂，就这么死了？ 第四十一章 你们是镖 武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可以看出来，还是颇为孝顺的。 冲到躺下的武道狂身边，武莹伸手一探，心中大喜，还有气：“没死！我爹没死！快！” 武道狂也是倒霉，如果是个正儿八经的五级武者，一发火箭弹还真不至于把他打成这样。 只是，他是此幻界的五级武者，天生防御力就低。 另外从醒来后就一直浪，浪得飞起，最后把自己弄得如此凄惨。 听见武莹的大声叫嚷，杨问天迟疑下，看姜离没有阻止的意思，立刻吩咐手下去请药王。 是的，哪怕在魔教的危急关头，药王依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半亩三分地中。 魔教对药王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炼药之地，魔教会为他提供各种原材料，这是其它江湖势力做不到的。 因此药王选择留在魔教。 如果有另外的势力提供比魔教更好的待遇，那药王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另外一方。 对药王来说，哪怕魔教灭了，他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继续炼药。 正道那群人，表面上说的好听。 说到底还是要馋他的药，不会对药王做什么。 当然，表面上药王可能会死。药王才不在乎这个，他只要可以炼药就足够了。 在魔教寻找药王的时候。 正道联盟那边喜气洋洋，农奴翻身把歌唱。 自认为有点希望的法善则是目瞪口呆，他原以为姜离挡住武道狂，给他们逃离争取时间就是极限。 没想到，姜离直接把武道狂给打了个半死。 临时盟主宋昊眼珠子一转，感觉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敌我双方实力对比。 最高层战斗力，武道狂跪了，空度和道玄子跪了——随着武道狂倒下，硬撑的两人也彻底放下。 现在只比武道狂好一点，没有昏迷而已。 魔教中还有副教主、长老、护法等高手。 这些人，他们六大门派也有啊，虽然天林寺和真武派损失惨重，但剩下的四个门派中，只跪了一个空明派掌门，一个只有一击之力，一开始就不算战斗力的神剑山庄（前）庄主。 其余的，都还没怎么出手，战斗力保存完好。 再加上宋昊他自己这种类型，非六大门派，江湖散人高手。 正道联盟，在实力上，其实不输给现在的魔教，还要超过几分。 这很正常，排除双方各自的底牌——武道狂、道玄子等人。 一开始正道联盟的实力就是超过魔教的。 哪怕现在没有了天林寺的弟子也一样。 如果实力上不超过魔教，又怎么会想要覆灭魔教呢？ 这场能赢！ 宋昊看到了平步青云四个字，大声说道：“机会难得，大家不用和这群邪魔外道讲什么道义，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武道狂！彻底覆灭魔教，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其实不用宋昊大喊，也有不少江湖人打得和他一个主意。 出人头地就在此刻，这一仗干翻魔教，以后行走江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自己花钱了。 四大门派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江湖正道逼近魔教。 杨问天带着整个魔教如临大敌。 以林镇远为代表的镇远镖局，感觉快要哭了。 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呢？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被逼无奈），投靠魔教，成为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坏人。 结果还没开始坏，老大给人干翻了，魔教要完了。 其他魔教中人还好，至少为所欲为过了。 他们镇远镖局才刚刚入坑啊。现在有没有机会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当然是不能的，不仅不能，已经有不少正道人士盯上了林镇远等人，磨刀霍霍。 杨问天脸色很难看，武莹脸色很难看。 魔教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打吗？ 打个屁啊！ 武教主昏死过去，把他打成这样的人，还站在那里呢。 他一出手，他们魔教拿什么抵抗？ 就好像正道联盟抵挡不了武道狂一样，现在只不过是刚才场景的翻版。 宋昊作为临时武林盟主，一马当先，来到武道狂旁边——距离大概两米左右。 “多谢姜少侠击败此魔头，如果少侠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在下愿意代劳！”宋昊目光炽热。 当然，不是对姜离的，而是对武道狂的。 武莹听到这话，扛起武道狂就跑，为了速度，动作很粗暴，让昏迷中的武道狂又伤势加重几分。 尽显带孝女本色。 “你们要做什么？” 姜离没有回答宋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让宋昊心里一凛，不过还一脸正气道：“自然是覆灭魔教，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姜少侠已经击败了魔教最大的魔头武道狂，待会就不必再辛苦了，交给我们就好。” “是啊！姜少侠好好休息！” “姜少侠就看着吧，我们是怎么击败这群魔头的！” “整个江湖都会铭记姜少侠大恩大德。” “姜少侠从此就是我六大门派座上宾……” 一群正道人士纷纷说道。 刚才姜离任由武莹带着武道狂离开，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妙。 赶快开口，给姜离戴上一顶顶高帽子。 你将加冕为王…… “不行。” 没想到姜离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行？”宋昊一愣，“姜少侠你的意思是……” “别去打魔教，收拾一下，待会回青山城了。”姜离说道。 “这……”宋昊说道，“姜少侠，这样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能覆灭魔教，将来魔教卷土重来，整个江湖武林都会生灵涂炭啊。” “哦。”姜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宋昊扭头看了四大门派的人一眼，见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咬咬牙道：“敢问姜少侠，为何要保下这群魔头？” 难道是为了传说中的平衡，制衡之道？ “没有啊。”姜离摇摇头，“我是为了保护你们。” “哈？” 包括宋昊在内，一群人都是一头雾水。 保护我们，这又从何说起？ “你们要打魔教，这里怎么说也要死一半人吧。”姜离说道。 一群江湖人尬笑一下，没有说话。 魔教又不是软柿子，倒了一个武道狂就坐以待毙了。 他们是会反击的。 只不过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武功够高，死的不会是自己罢了。 而且江湖人连一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他们也就不会混江湖了。 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去搏那出人头地的机会。 “重铸正道荣光，覆灭魔教，我辈义不容辞！”尬笑以后，宋昊一脸正气，“为了覆灭魔教，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姜少侠不必为我们担心。” “不，不。” 姜离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两下，“你们误会了一件事情，你们现在不只是代表你们自己，你们还是我要运送的‘镖’。” 这些人每死一个，对姜离来说，都是信念之力的损失。 宋昊一愣，回想起法善代表他们，和姜离做了走镖的约定。 “这个……姜少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宋昊说道。 姜离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是镖，不是我的雇主。” 宋昊无奈，只能看向法善。 法善、空玄子等伤员，则是被剩下的真武、天林弟子护在一旁，暂时没有参与到覆灭魔教的大业中来。 “姜施主，我们的走镖约定，可否作废？”法善说道。 “呵呵。” 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自己去领会。 刚才情况岌岌可危，快死了就雇佣姜离走镖。 现在没事了就要一脚把人踢开，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法善双手合十，闭目喧了一声佛号，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你们搞定吧。 “刚才是法善和尚说的，我们可没有答应。” 有人躲在人群中，企图扳回局面。 姜离看都不看一眼，手枪出现，抬手就是一枪。 那个开口之人脸上被溅出来的鲜血沾染，身子一抖不敢再说话。 旁边的倒霉蛋捂着肩膀大声惨叫。 “呃……歪了，不好意思。”姜离咳嗽一声，“这次一定瞄准头，十个人之内的损失，我还是扛得住的。” 宋昊脸色难看，色厉内荏道：“姜少侠，你当真要和我武林正道为敌！” “不要乱扣帽子。”姜离说道，“我只是负责把你们安全的送到青山城，你们真的要找魔教拼命，到时候完全可以回来嘛。” 青山城距离魔教总坛不算远，大家还可以杀个回马枪。 “还是说……” 不等宋昊等人说什么，姜离掏出rpg，对准众人，“你们打算接我一刀。” 见姜离连把武道狂砍个半死的“刀”都拔出来了。 宋昊顿时不敢讲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四大门派的掌门长老说来说句话。 四大门派的人目不斜视，开玩笑，选盟主出来就是用来背锅的，不然他们就自己上了。 关键时刻，还是要老前辈出马。 道玄子艰难起身，先压下脸上潮红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回青山城修整一番。” 姜离看向宋昊等人：“我们达成共识了？” “既然道玄真人有命，我们自然听从。”宋昊立刻借坡下驴，顺便表达自己这群一身正气的江湖人不是怕了。 而是尊重抛头颅洒热血的老前辈。 “那就行。”姜离也不揭穿这些正道人士最后的脸皮，转身朝着魔教那边走去。 第四十二章 人在镖在 魔教这边对走过来的姜离如临大敌。 他们算是看出来，对方不属于任何一派，只属于他自己。 这是一个不可能被利用的人。 想要用的话，要乖巧一点，正儿八经的雇佣他走个镖，己方不搞事是最好的。 阴谋诡计，想太多想搞事的话，下场会比较凄惨。 “这就是那个药王？”姜离看着一老头说道。 药王正蹲在武道狂旁边，似乎刚刚检查完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灰不溜秋的药丸，塞进武道狂嘴巴中。 “行了，死不了，好好养伤。” 丢出一句三连，药王站起来就要走。 他还有伟大的药物道路要走，药海无涯，人有涯。 作为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药王经常深感时间不够用。 没看错，虽然被叫做药老，但这位年纪真的不算很大，属于少数看上去比年纪大很多的江湖人。 没办法，药王武功不行，而且常年沉迷药和毒，身体颇为糟糕。 那花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窝还有黑眼圈。 让人一点都不怀疑他随时都会猝死。 因此，药王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救完武道狂就要跑。 姜离目送他离去，看向魔教的话事人杨问天：“那什么，我去药王那里拿点药，然后带武莹去青山城，你们有意见吗？” 魔教中人的节操值，显然要比正道人士低很多。 以杨问天为首，纷纷摇头，表示“您自便”。 姜离就要追上药王，杨问天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还请少侠不要伤了药王。” “看他配合不配合了。”姜离说道。 随着姜离的离开。 圆坪之上，魔教和正道联盟大眼瞪小眼，气氛逐渐焦灼起来。 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再打一场——等等，好像是真正意义上的打第一场大决战。 开始进攻魔教总坛那些战斗，还算不上大家决一死战。 倒是圆坪上，几个高手决一死战，打得热闹。 完全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 虽然气氛焦灼，但大家都彼此克制着。 正道联盟的人不是没有想过强行动手，到时候打起来，姜离为了保护他的镖——也就是他们，会不会对魔教出手？ 然而刚才姜离拔“刀”的行为，已经清楚告诉了这些人敢这么做的后果。 嘴上说着十个人的损失是他可以接受的。 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生气，把人全给“砍”死了。 武道狂都接不下来的一刀，在场没有人可以接下来。 一定会死。 所以，还是算了吧。 道玄子前辈说得对，去青山城整修一下，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魔教这边，就更不敢了。 姜离已经宣布这群正道人士是他的所有物（暂时），在他们到达青山城之前，魔教都不会出手。 除非武道狂有命。 可喜可贺，武道狂现在在昏迷中，看上去没有个三五天不可能醒来。 避免大家冲上去送死。 杨问天作为“实力平平”的副教主，可比容易上头的武道狂理智多了。 虽然都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但两拨人都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毕竟彼此之间的仇怨说不清。 随便拉出一个人，说不定就有亲戚朋友死在魔教手中。 嗯，魔教中人也一样，说不定就有亲戚朋友被正道中人除魔卫道了。 气氛持续焦灼着，慢慢升温。 没有让两拨人等太久，干出什么不理智，辣眼睛的事情。 姜离已经返回。 身上多出了一身完整的衣服，两手空空，看不出他从药王那里搞到了什么。 “嗯，你们没有打起来，很好。” 看到一群人没有开启摔跤模式，姜离表示满意。 “那个谁，武莹，程冬夜走了，我们一起去青山城。”姜离招呼两人过来。 可以完成在这个幻界的最后一镖了。 这次说真的，不会再往上面加镖。 “可以不去吗？”武莹还想要挣扎一下。 “不行，我们说好的。”姜离说道，“走镖不存在单方面毁约。” 其实是存在的，只存在姜离单方面毁约。 损失是得不到信念之力，另外还会收获雇主的愤怒。 其它的，就没有什么后果了。 信物只是信物，是很不错的工具，可不是主神空间斗兽场，不完成任务要搞抹杀之类的。 如果有个任务列表什么的，说不定还会逼迫强迫症去完成那遥遥无期的任务。 可惜没有，姜离可以随时表示“这镖我不走了”。 “你只会保护我们到青山城对吧？”武莹说道，“到了那里之后，这些人会把我们撕成碎片的。” “大概吧。”姜离说道。 这和他这个冷酷无情的镖客又有什么关系呢？ 送达之后，镖的安全就和姜离没有什么关系了。 姜离只管送镖的时间，又不管一辈子。 武莹突然想到：“那我请你再把我们送回到魔教总坛，这镖你……” “不接，这样接来接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姜离打断武莹的话。 表示自己不再996了。 区区信念之力而已，想要他姜离频繁折腰，怎么可能？ 顶多折三五下。 “都是死，那不如现在死。”武莹心一横，拔出旁边一个魔教中人的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嗯，血不要溅到我。” 姜离不在乎，有那么多正道中人可以代替，他又不差武莹这一镖。 见到最后的自杀没用，武莹一脸颓然地放下剑。 好在场上还有个智商在线的杨问天，他问道：“姜少侠，如果我们跟着去青山城，你会阻止吗？” “不会，只要你们不妨碍我走镖，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姜离说道，“另外不要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又被我看见就行。” 杨问天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如果武道狂没死，他才懒得去管武莹这个蠢女人的死活，还愿意弄死她。 现在的话，自然要保住武莹不死。 万一武莹被这些江湖人抓住，用来威胁魔教就不好了。 杨问天不确定武道狂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为了圣教大业，牺牲自己的女儿。 多半是不会的。 武功第一位，女儿的话，估计是第二位。 杨问天清楚武道狂非常宠爱武莹，等武道狂醒来，发现武莹死了的话，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他杨问天肯定是其中之一。 武莹不能死，要救。 姜离没有一定让这个蠢女人死，让杨问天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这个时候，有一魔教教众过来，小声和杨问天说着什么。 杨问天听得神色颇为凝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没死，那就没事。” “杨副教主，你们魔教有船吗？借个船？”姜离问道。 “有，我这就有准备，姜少侠稍等片刻。”杨问天说道，看向姜离的目光有些奇异。 刚才魔教教众汇报，药王没死，但是挺惨的。 各种药被姜离一扫而空，还被逼着写下了自己的配药秘方。 药王开始还要摆架子，姜离不惯着他，大耳刮子扇过去，差点把药王打死。 一通操作下来，药王长久以来养成的玻璃心被打了个支离破碎。 现在正抱着自己的药罐子在那里嘤嘤哭泣，估计没个小半年缓不过来。 听得杨问天心中大悦，终于有人整治这家伙了，好爽。 只恨刚才没有跟过去，亲眼目睹。 心中对姜离生出些许好感，对其借船也是一口答应，没有丝毫拖延。 什么，为什么杨问天很高兴还脸色凝重？ 这不是废话吗？ 魔教第一长老被人揍了，他身为魔教二把手，岂能当众笑出来？ 不多时，姜离就带着一群正道中人登上了船。 还是魔教的大船。 至于正道自己带来的小船，在大家都上岸打架的时候，被水鬼统统毁掉了。 铁皮而已，给水鬼时间，还是可以破坏的。 正道联盟也没有派人看管。 倒不是他们疏忽，如果打赢，自有魔教提供船回去。 打输的话肯定是各自逃命，大家身为武者，短时间内狗刨上岸的速度可比划船快多了。 各游各的，分头跑，活下来的概率也比几个人一艘船要大。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姜离带着正道联盟的人，还有武莹、程冬夜以及杨问天为首的部分魔教高手，一路来到青山城。 等到所有的“镖”都到达后。 姜离的走镖任务正式完成，须弥信戒中顿时多出了不菲的信念之力。 再度开启一次幻界之旅，绰绰有余。 对此姜离颇为满意，这最后一镖大赚。 接下来…… 姜离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个小椅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对峙的魔教和正道。 魔教首领杨问天，正道联盟临时盟主宋昊。 以及他们身后的人，占据青山城一条长街的两端。 周围店铺，商贩非常有眼力劲，提前关门离开。 肃杀的气息充斥着长街。 姜离看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你们到底打不打？”姜离问道。 他特意留下来，就是想要近距离看一下正儿八经的正邪大战。 结果一群人在那里相互瞪眼。 宋昊和杨问天也很无奈，你到底走不走啊？ 你不走，我们怎么敢打？ 天知道你会不会一时兴起，突然帮助另一边。 “得，不打算了，那我走了。” 看了一会儿，没等到想看的节目，姜离也不再耽搁。 白雾从戒指中逸散出来，包裹住姜离全身。 等到散去的时候，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椅子，摆在双方人马中间……的边缘位置。 “消失了？” “白日飞升？” 一群人目瞪口呆，这一幕就和姜离拔出来的“刀”一样，超越他们的认知。 不过下一息，杨问天突然利剑出鞘，率先动手。 宋昊反应也不慢……或者说也在等待这个机会，同样出手。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江湖，不会因为什么人的出现或者离开，就停止斗争。 不然的话，那还叫江湖吗？ 习武不打？ 改名叫做武术友好交流协会得了。 第一章 被绑架的快递员 现实世界。 姜离曾经离开的地方，一阵白雾出现，缭绕裹成一团茧型。 有一人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随着人影的出现，白雾散开，不复存在。 姜离出现。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衣服，是前往幻界之前穿的。 幻界中持有的东西，没有被带回到现实世界。 除了，已经获得的武功。 龟息之法，铁布衫，夺命三十六路刀法依然保留着，被姜离学会。 这是幻界使通过幻界变强的关键。 不只是只有“武功”才能够学会，武道名为“武”，但实际上是一个更为宽泛的概念。 “看看是不是真有额外收获吧。” 姜离探查其须弥信戒中的物品，很快，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正如现实世界的东西可以通过戒指带进幻界一样，幻界中的东西，同样可以通过戒指带出来！ “这戒指比想象中的好用很多。” 姜离在心里暗道。 幻界中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出来，少部分的一些东西其实是可以带出来的。 比如信物本身，是的，有不少信物就在幻界当中存在着。 会被一些幻界使带回到现实世界。 然后出现新的幻界使进入到幻界中。 更加具体的情况姜离也不了解。 信物毕竟不是什么游戏里面的绑定装备，它可以被其他人掠夺，占据。 幻界使也会尽量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没有什么一个可以交流的平台，或者组织——可能有，但姜离还没有碰上。 他也没有什么寻找的想法。 他成为幻界使，和很多人的目的不同。 别人是为了变强，为了另外的一些目的，多是利益导向。 姜离的话，则是为了好玩和有趣。 如同在玩一个亲临其境的游戏，对他来说，不管是单机还是网游，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在好玩的基础上，可以多获利，谁也不会拒绝。 确定须弥信戒足够让自己成为“两界倒爷”，姜离心情不错。 他摸出身上的手机——两部。 其中一部就是那种常见的智能机。 另外一部则是给那些探险家乃至武者用的手机，基本就几个功能，定位、通讯、地图、时间显示这些。 续航时间超长，非常坚固，等闲战斗不必担心手机的损坏问题。 还能当挡下手枪以及少部分低威力的步枪子弹。 原本姜离以为第一部智能机会没电，但意外地保持着相当的电量，和他离开前没有区别。 而时间上也一样，定格在姜离离开的时间。 “时间流速的差距这么大？” 没等姜离进一步动作，手机上的时间发生了变化。 从七月二十五日跳到了七月二十七日，变成了两天后，包括天气之类的信息也一同更新。 还有一些没有看的信息消息提示。 “原来如此……”姜离在心里暗道，“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一些东西被收走，并且被‘冻结’。 “直到我脱离幻界回归到现实世界，它们才会解冻归还。” 姜离确认了进入幻界到回来，前后的变化。 他在那个幻界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实世界则是过去了两天多一点。 比例大概是一比三十左右，没有必要算的太精细。 不同的幻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也不一样。 所以，幻界使要挑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进入幻界。 身上的东西分文不少，童叟无欺，没有被黑。 戒指中少了一发rpg，一些子弹，多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姜离逼迫药王写下来的药方。 一共四张药方，分别是迷魂香药方，七日丧命散药方和配套的真·解药药方，以及一张疗伤药方——内服的那种。 就是药王喂武道狂吃下的那个药丸子。 不知道在现实世界，能不能根据这些药方制造出效果相同的药。 如果不能的话，那姜离的那些药就要成为不可补充的消耗品了。 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早有准备。 先不说药王被暴打一顿，写下的药方有没有问题。 哪怕没问题，上面的药草，也未必是现实世界有的。 药方只是姜离的“意外收获”，打算直接丢给家里，给他们找到事情做，免得那些人老是念叨自己。 离开这无人的安静之地，姜离找了一家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说实话，在古典武侠世界，洗澡都不爽利。 好在大家都是有武功的人，相对普通人来说比较干净，别问，问就是真气内力。 不然的话，那些江湖女侠们行走江湖，估计一两天都要臭了——等等，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傻小子撞见女侠湖中洗澡的情节？ 看来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翌日中午，姜离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接通，保持着沉默，等待对方说出名台词。 只有说了的人，才有资格雇佣姜离走镖。 “通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熟悉，不是姜离以为的客户。 “嗯，我还在睡觉，没睡醒，有事吗？”姜离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我打算退学了，一个真正的成功人士，必定要有一次退学经历。”姜离说道。 手机那头的人，是姜离堂姐，同样是一个武者。 从小就很猛的那种。 “退学这种事情不要和我说，和你爸我爸他们去说。”姜离堂姐姜白露说道。 “你先帮我吹吹风，你知道他们自己没什么文化，偏偏喜欢装文化人，我们一家子就没一个读书的料子。”姜离无奈道，“书香门第个鬼啊。” 除了东风镖局的镖客外，姜离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暂时“休学在家”的大学生。 今年应该是大二。 只可惜，姜离的文化巅峰水平停留在高考结束后的一瞬间，再加上自行休学去走镖。 以他如今的水平，已经无法支持自己顺利毕业了。 姜家即将出现的唯一大学生，就此夭折。 他的父辈们觉得还要抢救一下，姜离本人已经躺平。 拜托，他可是天才武者外加天选者。 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值钱？ 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了好不好，更何况姜离就读的还是一个三本大学。 实在想要个高学历高书香门第的人设——家设，找个高学历女婿入赘好了。 实在不行，就收个义子。 姜离和姜白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基本宗旨就是家里父辈希望姜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学生，并且在大学毕业后立刻娶妻生子，为家里传宗接代。 家里有两个大号已经废了，第三个号眼看也奔着“废了”的道路狂奔。 家中长辈颇为焦急。 姜白露作为废掉的大号，非常机智地想要把压力转嫁到姜离这边。 只要第三代能出来就行，是谁的不重要。 姜离明显也明白姜白露险恶用心，左拉右扯就是不松口，表示除了过年是不可能回家的。 就算过年也只呆两天，他现在有正儿八经的工作，是一个忙碌的社会人。 “对了，我弄到了几张药方，待会发给你，你去给我爹你爹看一下。”姜离说道。 “药方？我们家又不是制药企业。”姜白露很奇怪，好端端的给药方干什么。 家里长辈一个个都龙精虎猛，可不需要什么药来补身子。 “知道，就是拿给他们研究下，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姜离不至于自己去验证药方有多少“有效度”。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镖客罢了，不是全职业大师。 “好。”姜白露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挂断电话，姜离重新入睡。 一睡睡到下午三点，才神清气爽地起床退房。 入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姜离那一天进入幻界的地方。 不是别人，正是姜离本人。 没错，休息够了的他，打算再进一次幻界。 因为在上个幻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信念之力，姜离不需要在现实世界多做走镖任务。 现实中的走镖任务，哪有幻界的好玩。 “走了。” 须弥信戒散发出白雾，将姜离包裹，片刻之后，白雾散去，姜离再次消失无踪。 “嗯……感觉怪怪的。” 从原本的站姿，变成了坐姿，还是坐在地上的坐姿。 一下子的转变有些不适应。 各种基本信息涌入脑海中。 姜离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名字还是姜离不变，样子年纪什么的也同样不变。 不知道是进入幻界都会是“姜离”这个身份，而是这两次刚好身份不变。 职业的话，还是和镖客有关——一个快递员。 镖客属于旧时的职业。 搁在现代化社会，快递员、跑腿、外卖员还有押送员什么的，都属于镖客的范畴。 这个幻界是现代社会，姜离就被安排了一个快递员的职业。 方便他完成任务。 只可惜，这个职业是普通快递员，不是非常人贩，玩命速递的那种超强快递员。 大概和姜离的脑袋上秀发浓密有关系。 姜离快递员的身份普普通通，可眼下的处境却不普通。 他坐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中。 地面瓷砖，还有墙壁上有着大量的黑红色血污。 姜离的脚上，则是戴着一个镣铐锁链，另外一头不是锤子，直接连接进墙壁中。 从这些情况来看，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姜离这个平平无奇的快递员，被绑架了！ 第二章 合情合理 平平无奇的快递员惨遭绑架，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亦或者，是这个快递员是一个隐藏的富二代。 答案即将揭晓。 首先，姜离排除最后一个选项，此幻界，他姜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快递员，连武者都不是。 更不是什么隐藏富二代。 极大可能是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 因为这个在封闭的小房间中，不只有姜离一个人。 姜离处在这个长方体，像是废弃浴室房间的一角。 在他对面的一角有一个男子，斜对面的一角，还有一个女子。 这两个人和姜离一样，脚上都有镣铐锁链，延伸到墙体里面。 合理推断一下，姜离说不定是被波及的倒霉蛋。 有人绑架对面的两个人，顺手把送快递的姜离绑架了。 这两人还在昏迷中，是西方人的长相。 姜离这个快递员所处的国度是比较典型的西方国度。 非常的自由，发生这种绑架事件，合情合理。 距离姜离最近角落，有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是一台大屁股老旧显示器。 因为角度的原因，姜离需要移动一下才能看到屏幕。 屏幕黑着，没有打开。 房间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一的出去的铁门在墙壁中间。 姜离尝试一下，以锁链的长度，除非整个人趴着，尽量拉长，才能够勉强碰到铁门。 如果，姜离不是武者的话…… 他双手抓住锁链，正打算施展武者的猛男之力，把锁链扯断。 一阵“呜呜呜”含糊不清声音传来。 姜离转头。对面的一男一女同时醒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如同从醉宿中挣扎出来。 姜离暂时放下锁链，观察着这两个人。 跳过中间几分钟“我是谁我在哪你们是谁啊啊啊啊”的垃圾时间。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开始自我介绍。 那个中年男子名叫道恩，房地产行业的王牌经理人——就是卖房子卖的很好的中阶。 在冷静下来后，流露出职场精英，中产阶级巅峰，似乎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进入上流社会的人上人气息，从他刻意介绍自己的职业就可以看出来。 女的名叫阿曼达，没有刻意介绍自己的职业，看上去非常平平无奇。 真的平平无奇，不是姜离这种古版平平无奇。 姜离则是介绍自己叫做布鲁斯，是一个快递员，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黑就被人绑到这里来了。 布鲁斯不是姜离临时瞎起的名字，而是这个幻界中姜离的确有个布鲁斯的名字。 有个平亿近人的名字，比较容易入乡随俗。 阿曼达和道恩也说自己两眼一黑，一个在家里，一个在车上，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和姜离一样，对“我们在哪谁干的他们要做什么”一无所知。 三人彼此间也不认识。 这推翻了姜离原先自己被波及的推测。 而且，这种情况，姜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至少听过。 主神空间？ 不是，主神空间的经典开场是“冰抖冷”的车厢。 而且轮回者也不会被铐起来。 就在姜离疑惑的时候，一阵滋滋声传来，房间的显示器被人遥控打开。 雪花点和闪烁过后，浮现出一张让人不适的脸。 这是一个木偶，头大身子小，和柯南似的。 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结。 脑袋做得不是正常人的脸，惨白，有着非常突出的颧骨和鼻子，黑红色的眼睛，鲜红的嘴唇，颧骨上还有两个红色圈圈。 哪怕是木偶，也没能逃过脱发的命运，脑袋前半部分没有头发，后半部分倒是茂密。 属于那种生日时候送小孩会吓得孩子哇哇大叫，同时被他父母赶出去的木偶。 看到这个木偶的时候，姜离就弄清楚了自身的处境。 他来到了电锯惊魂幻界中。 幻界的“幻”不是虚幻的意思，而是幻想之意。 根据姜离得到的资料显示，有不少幻界和现实中的幻想作品有着很大的联系。 可以说是以那些幻想作品为蓝本构建出来的。 在第一个幻界，姜离“听”到“镇远镖局”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笑傲江湖的幻界。 结果不是，那个幻界和笑傲江湖没有太多联系。 这个幻界则是不同，看到这个木偶，他确定这个幻界和电锯惊魂肯定有很大的关系。 电锯惊魂是一个系列电影。 剧情用一句话可以概括为：一群人在考验人性的致死机关屋中挣扎求生。 其幕后黑手是一个叫做竖锯，命不久矣的高智商老头。 他喜欢用木偶和受害者交流，就是显示屏中显示出来的这个，名叫比利。 姜离对于这个系列电影有过一些了解，但没看过。 他对这种西式血浆风格的恐怖片没有兴趣，嗯，对东方文化圈的恐怖片也不感兴趣。 好吧，姜离就是一个对恐怖元素没有兴趣之人。 倒不是说害怕，正常的一点情绪变化是会有。 但说到害怕…… 作为一个四级武者兼无敌天选者，姜离只会想，遇到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去打他们非要跑呢？ 恐惧不是来源于未知，而是火力不足。 这一点，大部分活力很足的武者都有相同认知，对恐怖片兴趣不大。 别说恐怖片，大部分幻想作品的受众都不会是武者。 因为自身实力（或者内心膨胀后的实力），难免觉得索然无味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比起普通人，武者的数量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部分幻想作品也不会刻意去涉及到武者以及武道体系。 借此来避免“你这个四级武者不应该是这种表现，他应该xxx”、“堂堂五级武者死于rpg，作者家里在哪里”之类的麻烦。 武者砸人玻璃和普通人砸人玻璃造成的损伤可不同。 言归正传。 姜离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大概是什么样的幻界。 那边比利木偶也说出了经典名台词：“我想要和你们玩一个游戏。” “你是谁？” “你想要做什么？” 道恩和阿曼达继续着无意义的提问。 “咔擦”，伴随着机关的声响，天花板上伸出了一排黑管子。 木偶比利诡异的声音传来：“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逃离这个房间，半个小时后，毒气就会喷出，让你们死亡。 “来吧，游戏开始！” 说完之后，显示屏骤然关闭，变得漆黑一片。 “说起来，摄像头在哪里？”姜离看了一下四周，一时间还真没找到摄像头的痕迹，说不定是那种隐藏式的？ 阿曼达和道恩则是化身“妈则法克侠”，对比利进行了深切的问候，同时拼命又徒劳无功地扯着镣铐。 扯了几分钟后，阿曼达眼尖，看见了地上的锯子：“锯子，那里有锯子！” 道恩距离锯子比较近，扑过来尽量拉长身子，勉强把锯子够了回来，就开始用力在锁链上锯了起来。 毫无疑问，锁链的坚硬程度要超过锯子许多。 道恩划拉半天，一点都作用都没有，相反有把锯子的锯齿毁掉的趋势。 “啊！” 阿曼达又尖叫了一声。 道恩不悦地转头：“别吵。” “不是的，不是的。”阿曼达连连摇头。 “什么不是的？”道恩问道。 “它的意思，不是要我们用锯子锯锁链，而是锯腿……”阿曼达脸色惊恐。 听到这话，道恩看着手中的锁链还有锯子，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说起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拿锯子锯掉自己的腿吗？”姜离对此表示怀疑，就算是个下得去手的狠人。 难道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人体的自我保护而晕厥过去？ 考虑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什么必要。 幻界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别问，问就是求生意志战胜一切。 道恩拿着锯子，在自己脚踝附近比划，想要找一个最细、最合适下锯的地方。 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用力一划，比阿曼达还要高的高音从道恩口中传出。 手中的锯子落到地上，道恩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太疼了，他受不了。 姜离看得心有余悸，真的这么疼吗？ 他已经很多年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 看起来真可怕啊。 “我来！”阿曼达咬着牙，从道恩旁边拿过了锯子，用力在自己脚上一划。 “啊！”阿曼达突破了自己刚才的高音，和道恩一样瑟瑟发抖，太疼了，根本握不住锯子。 这个木偶分明是要他们死！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姜离满脸黑线。 他原本以为阿曼达会雄起，毕竟科学证明女人的耐痛程度比男人要高。 没想到，两个人都是菜鸡。 两个菜鸡不行，只能把希望的寄托在姜离身上。 道恩把锯子踢到姜离面前：“布鲁斯，只能靠你了，说不定有什么钥匙或者机关。” “就算有钥匙，也得有钥匙孔啊。”姜离说道。 脚上的铁链可没有钥匙孔，就是一个圆环，用螺丝拧紧，然后焊死的那种。 道恩和阿曼达露出绝望的神色。 至于姜离。 “那什么，你们有什么遗……我是说什么东西，要送给自己家人吗？”姜离问道。 身为一个快递员，时刻想着送快递，是一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第三章 三个坏人 “你是要我们写遗书吗？”道恩双眼无神问道。 阿曼达没有说话。 “要遗书也行，你们有什么要送的，我可以帮你们送到家里去。”姜离说道。 不管什么幻界，先接一波走镖任务再说。 任务完成后就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浪，退可浪，从头浪到尾。 有翻车的迹象就立刻回归现实世界。 不会像武道狂一样，最后浪翻车。 “送？你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怎么送？”道恩说道。 “我是个快递员，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止我送快递。”姜离竖起一根大拇指自夸。 “好吧。”道恩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出去的话，就去和我的家人说，我爱他们，对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儿子说我爱你。” 道恩絮絮叨叨说着遗言，幻想着自己死后的场景，无限悲伤。 与其说他相信姜离，倒不如说他只是在诉说和发泄。 姜离突然明白这家伙没有办法用锯子锯断自己的腿了。 搞半天，你的人设不符合主角设定啊。 什么是主角设定？ 不同风格类型的作品有着不同种类的主角设定。 像这种西方美式主角，通常都是中年男子，有着一个曾经幸福，现在不幸，已经破碎的家庭。 死老婆或者离婚是基本操作。 后者的话，老婆有男朋友是常见场景，儿女被判给老婆并且叛逆不听话十有八9。 当然，故事最后肯定要幸福大团圆。 和妻子破镜重圆，子女重新视父亲为偶像。 至于老婆的男朋友，当然是死在半路上了。 道恩这家伙，家庭幸福美满，一看就知道是炮灰。 下不去手很正常。 家里没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任何剧都搞成家庭伦理剧的中年男子，是无法成为美式主角的。 而另外一个同样下不去手的阿曼达。 颇为年轻，应该是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年纪。 以这种年纪女性作为主角的影片或者幻想作品，姜离了解的不多。 硬要说的话，估计也只有血浆和奈子齐飞的恐怖片了。 电锯惊魂血浆管够，另外一个元素，充分不充分姜离就不清楚了。 他是真的只有了解，没看过。 就算有，姜离觉得阿曼达也算不上主角。 原因无它，胸怀不够宽广，飞不起来。 也是个炮灰的命。 出场就是两炮灰，难道电锯惊魂讲究的是一个全灭？ 姜离胡思乱想着。 道恩絮叨了好一会儿，声音逐渐低弱下去，接着，他猛地抬头对姜离说道：“布鲁斯，把锯子给我。” 谈到自己的家庭，道恩似乎被激发出了勇气，打算再试一试。 “你确定吗？这玩意就算锯断腿，不死于失血过多，估计也会死于感染。”姜离说道。 这锯子上面沾染了一大堆不明物质。 姜离一点都不怀疑有人曾经用过它来锯自己并且后续没有人洗过。 “我没有选择！”道恩声音很大，“如果我死了，而你活下去了，记得帮我和我的家人们说，我爱他们。” “知道了。”姜离把锯子踢了回去。 走镖任务正式生成。 姜离第一次运送“无实物”的镖。 “啊啊啊啊！” 道恩咆哮着，用力一锯，在腿上割出一道看上去就很疼的血口子。 他咬牙，就要割第二下，就听见啪嗒一声，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转头看过去。 只见那位布鲁斯已经重获自由——锁链从墙上脱落，那一头还连着一块水泥。 “失误。”面对两人诧异的目光，姜离说道，“我没想到这墙壁这么脆。” 是的，他原本的打算是把锁链拉断，没想到单手拉了一下，直接把墙给拉破了。 墙体倒是颇为厚实，中间少了一块也看不到对面是什么情况。 道恩脸色狰狞，看着姜离脚边的锁链，石块，又看向自己受伤的脚。 “啊啊啊！” 他大叫着丢下锯子，开始狂扯锁链。 那边的阿曼达也一样，抓起锁链一阵狂扯。 只可惜墙壁的脆弱只是对武者而言，对两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坚不可摧的。 手掌都要磨破，两人累得气喘吁吁，锁链连接着的墙壁还是纹丝不动。 再看姜离那边，他已经用武者的猛男之力硬生生掰断了脚上的镣铐，完全重获自由。 “你怎么做到的？”道恩大惊失色。 “用力拉开，我力气比较大，你们可能不行。”姜离说道。 “……” 道恩和阿曼达默然无语。 “你能帮帮我们吗？布鲁斯。”沉默片刻，阿曼达说道，还稍微扭动了一下身子。 “布鲁斯，你能不能把我们当做是你的快递，送回家？”道恩则是展现出职场精英的风范，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要比阿曼达的无效扭动有用多了。 “你可真聪明。” 姜离夸奖道，“也不是不行，但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你们的安全。” “太好了！”道恩说道，“等我平安到家，肯定会有重谢，车子，房子……我知道有一栋房子——非常抱歉，我职业病犯了。” 道恩有些语无伦次。 阿曼达欲言又止，她不像道恩那么有钱，可以给出许诺，只能祈祷布鲁斯是个善良之辈，顺手把她也给救了。 姜离善不善良不知道，但走镖他是认真的。 走过去，用暴力将两人腿上的镣铐扯断，道恩和阿曼达重获自由，艰难站起。 没办法，两人的脚都受了伤，还是自己割的，行动不便。 如果姜离早点展现出他的猛男之力，他们应该就不会受伤了。 阿曼达和道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埋怨姜离怎么不早点出手。 他们很识时务，对姜离千恩万谢。 接下来，自然是离开这个房间，道恩拖着伤腿来到那扇大铁门前。 铁门上有一个钥匙孔，用钥匙就能打开。 关键在于，钥匙呢？ 房间就这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 地上的一堆碎石杂物都不可能藏东西，那么，就只有铁架子上的显示器了。 道恩把显示器给弄了下来，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端倪，心一横，直接往地上砸。 这一砸还真的砸出了东西。 大屁股显示器的大屁股只是障眼法，里面是空的——也不能这么说，里面有一些东西。 一个便携随身听还有三盒磁带。 磁带，电锯惊魂系列的标配道具，可惜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清楚。 “上面有我们的名字。”阿曼达说道，三盒磁带上有白色贴条，分别是他们的名字。 意思很清楚了，要他们播放一下。 “我先来吧。”道恩把自己的磁带放入随身听中，按下开关。 “道恩·达蒙。” 不知道是不是竖锯亲自配音，表面上属于木偶比利的声音传出，“你表面上是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男子。 “但是…… “你为了推销房子不择手段，无数次以高价将低劣的房子卖给他人，从同行手中强夺资源，暗中施展手段逼迫一些户主搬家。” 比利开始诉说道恩的罪过。 “不是！它在胡说八道！”道恩脸色大变，立刻按下停止键。 声音顿时停止。 “咳。”片刻之后，道恩咳嗽一声，权当无事发生过，“要不听一下你们的？” 如果大家都有黑历史，就等同于没有黑历史。 阿曼达作为一个女人，可怜弱小无助，只能挺身而出，作为第二个黑历史曝光的人。 “阿曼达·肯特，表面上你是一个护士，应该抚平病人的痛苦。但背地里，你以病人的痛苦为乐，你故意拖延以粗暴的手段对待你的病人，故意拖延时间。 “甚至暗中虐待一些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 阿曼达按下停止键，干巴巴道：“它在胡说八道。” “没错。”道恩表示赞同。 “轮到我了。”姜离有些好奇，前·姜离作为一个快递员，又干了什么破烂糟心之事。 直接给他的信息中，布鲁斯·姜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员，难道还有隐藏身份？比如非常人贩那种？ 把磁带塞进去，按下播放键，比利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 没有让姜离惊喜，他不是非常人贩快递。 劣迹是上班时间摸鱼，不送快递，各种拖延，不把快递轻拿轻放，故意破坏并且往别人家里的玻璃等地方砸。 什么地方脆弱砸什么地方，还会砸家养宠物。 另外还有偷窃快递上报遗失，或者偷窃部分快递等等恶行。 和阿曼达、道恩一样，在进监狱捡肥皂的边缘反复横跳。 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姜离对上班摸鱼此事颇有微词，要是好好劳动，顶多算换取报酬。 摸鱼才是真正从资本家手里赚钱。 竖锯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把摸鱼也当做了罪证。 相较来说，姜离的罪恶还是最轻的。 就算最重，他也不在乎，因此没有按下停止键，继续往下听。 “能够听到这些，证明你们已经挣脱了镣铐，想必你们一定在寻找铁门的钥匙吧？” 停顿一下，声音继续道：“钥匙一共有三把，每一把都可以打开铁门，而它们的位置，就在你们的肚子里面。” 听到这话，道恩和阿曼达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想要打开铁门，就从肚子里面取出钥匙吧。你们的时间不多……” 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都是沉默之声。 一如没有说话的道恩和阿曼达。 第四章 你的设计存在巨大缺陷 姜离也摸了一下肚子，他倒是很确定，自己肚子里面没有什么钥匙。 肚子里面有钥匙的是布鲁斯·姜，和他姜离有什么关系？ 姜离目光落在地上的锯子上。 “能吐出来，能吐出来！”道恩反应很快，伸手就往嗓子眼里抠。 阿曼达有样学样，两个人的干呕声顿时充斥这个封闭的小空间。 听得姜离都一阵不适。 抠了老半天，两个人都吐出了一些酸水，呕得浑身无力，但肚子里面的钥匙没能吐出来。 “别抠了，听得我好难受啊。”看到两人几乎要把嗓子抠烂，姜离阻止道，“一扇门而已，又不是打不开。” 对哦，这位布鲁斯天生神力，说不定不用钥匙就可以把门打开。 两人把手从嘴巴里面拿出来，满脸郁闷。 大哥你讲话能不能稍微早一点，一点就行。 姜离走到铁门边上，看了一下，铁门是朝外开的，这方便他动——脚。 稍微退后一步，飞起一脚，伴随一声巨响。 铁门被姜离一脚踹开，重重砸在墙壁的另一边，随后咣当一声倒地。 道恩和阿曼达都被吓了一跳。 走过去一看，铁门都凹陷下去了一块。 顿时感叹刚才自己没有恶从心中起，而是选择从心。 这一脚踹下去，他们谁遭得住啊？ 连锯子都不需要，直接把他们踢成两截都有可能。 非常从心的两个人，跟着姜离出去。 房间外面，是一条大概十米的走道，一头封死，一头尽头有一扇门。 姜离走过去，非常轻松地推开了这扇门。 门内又是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椅子，坐的位置上布满了洞孔。 三人走过去观察了一阵。 基本上明白这个机关的原理。 不是电疗椅，而是放血椅，坐到上面的人会被椅子的机关放血。 放到一定的重量，应该会有机关打开，露出里面的钥匙。 在房间的另一头，也有一扇铁门，可以用钥匙打开。 和上个房间的思路一样，没有什么大变化。 “滋……” 又是一阵电流声，房间角落放着的显示器打开了。 熟悉的木偶比利出现：“唯一的钥匙就在椅子的机关中，不过它需要你们的鲜血来赎罪，才会出来。哈哈哈……” “你是在看着我们，还是在设定好的时间就播放？”姜离问道。 这个房间中，可以看到两个明显的摄像头。 屏幕中的木偶比利没有理会姜离。 只在一阵诡异的笑声中黑屏。 “可能是事先设定好的，没有人在看我们。”姜离说道。 道恩和阿曼达松了一口气，一直被人盯着，感觉可不太好。 “那个……布鲁斯？”道恩看向姜离。 示意他可以用脚开门了。 伤口还在流血，道恩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去医院。 第二次割的时候有点狠了，伤口可不算浅。 “别着急。”姜离说道，盯着那个椅子，“你们说，如果我们往里面尿尿，所需要的重量会不会足够？” “……” 道恩和阿曼达共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如果不是他们的伤口很疼的话，估计会直接笑出声。 “滋！”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不是来自显示器，而是来自房间天花板角落的广播。 “你们做了什么！” 广播内属于比利的声音明显可以听出“气急败坏”四个字。 刚才没有人在看姜离他们，现在有了。 幕后黑手看到了姜离三人毫发无损，心态顿时爆炸。 按照设定好的计划，能够来到这里，最好的情况是三个断腿之人。 其中一个肚子上还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处在弥留之际。 接着那个人慷慨就义，英勇赴死，为其他人的离开创造机会。 又或者，只来一到两个人，聪明一点的，知道利用尸体的血。 不够聪明的，估计就要死在这里了。 还有自相残杀之类的，以上设想中情况，一概没有出现。 三个人不能说是毫发无伤，也相差无几。 也就两个人稍微有点行动不便而已。 “如你所见，我们从那个房间，走到了这个房间。”姜离说道，“等等，这里有收音器吗？我在这里讲话你能听到吗？” 姜离东张西望，寻找着收音装置。 道恩和阿曼达很着急，大哥幕后黑手都发现我们脱逃了，能不能紧张一些，早点跑路。 现在是好奇收音装置的时候吗？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比利的声音继续发问，“不要再找了！我听得到你们的话！” “什么收音装置这么厉害？”姜离问道。 “……” 广播安静下来，那边此时的想法和道恩、阿曼达一样。 你丫惦记着那收音装置干什么玩意？ “你们是怎么毫发无伤地走出那个房间的？”沉默片刻，比利，就当是木偶比利吧，它似乎冷静了一些，继续发问。 “当然是依靠智慧。”姜离说道，“我用智慧找到了机关的破绽。” “不可能，我的设计不存在破绽。”比利很生气。 “不相信，来，道恩先生，展示给这位木偶先生看。”姜离说道。 道恩一脸迷茫，展示，怎么展示？展示什么？ “尿它。”姜离指着那个椅子说道。 “……”阿曼达。 “……”比利。 “……真的要这么做吗？这里还有女士。”道恩觉得可以挣扎一下。 “阿曼达，你先回避一下，待会叫你。”姜离说道。 阿曼达从谏如流，一下子退到了房间门口，还很贴心地转过身去，表示自己不会觊觎道恩的身子。 一个有着啤酒肚，已经开始谢顶的中年男子，不会有女孩馋他们的身子，只会馋他们的钱。 道恩有钱，但在这里没用。 这里，姜离说了算。 面对姜离鼓励后移开的目光，道恩拖着伤腿走到椅子面前，缓缓拉下裤拉链。 “混蛋！ “你要干什么！不准这样做！ “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杀光！ “给我住手！” 比利无比狂躁，精心设计用来折磨——不对，是让人在痛苦中赎罪，最后得到救赎的机关。 变成了马桶，让它很难接受。 但是比利暂时无能为力，再强调一遍，这里姜离说了算。 伴随着一声水声，道恩微微仰头，感觉到了一阵舒爽。 全身心的那种。 从原本的不情愿变成了感激，这是对绑架他的幕后黑手的嘲讽和报复。 感谢布鲁斯·姜先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爽快。 道恩在心里暗下决心，出去后一定要为布鲁斯找一个好房子，只赚他一点点的钱。 广播中比利的骂声过于尖锐刺耳，已经变得含糊不清。 道恩愉快地拉上裤拉链，退后两步。 “下一个，阿曼达。”姜离说道，和道恩一起走门口。 道恩还对阿曼达投以鼓励的目光，表示这真的很爽。 阿曼达满脸黑线，不情不愿。 片刻之后，也觉得爽爆了。 “滋——” 广播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骤然安静下来，电流声和比利的咒骂同时消失。 “坏掉了？”道恩说道。 “可能砸坏了吧。”姜离猜测道。 这个时候，广播再度传来声音：“这不是设计上的缺陷，就算你们有三个人的……重量上也不够。”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等。”姜离笑道。 作为普通人，在这里多坚持一段时间，需要的重量就来了。 初中科学知识，成尿是连续的，排尿是阶段性的。 哪怕不吃不喝，到了时间，该尿的还得尿。 比利又一次沉默。 “这个缺陷，是建立在你们毫发无伤出来的基础上，并不是真正的缺陷。”过了一会儿，比利才找到反击的点。 这话说的没毛病。 如果不是姜离是个四级武者，大家来到这里，不缺胳膊但少腿。 失血过多随时都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必须快速离开，没有时间慢慢憋尿，必须继续放血去博取一线生机。 真正的问题出在第一个房间。 “我的设计没有缺陷，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完全相通后，比利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不，有很大的缺陷。” 姜离说道，“现在就让我来为你展示一下，你这些机关的第二个致命缺陷。” 他走到门前看了一下。 很好，和第一个房间的门一样，都是向外开的。 姜离抬脚，一踹。 铁门打开，直接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把自己拍在墙壁上。 这次没有倒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姜离知道用多大的力就差不多了。 “……” 房间内的摄像头可以看到这一幕。 “看到没有，这些机关的最大缺陷就是不够坚固。”姜离得意道，“这种破铜烂铁也想要困住人？” “……不，我觉得是你力气太大了。” 尽管是站在姜离这边的，道恩也很想说一句公道话。 “走吧，让我们看看下个房间是什么机关，有什么破绽。”门外是同样的走道。 姜离带着道恩和阿曼达离开。 留下沉默不语的比利，不知道有没有被气死。 打开走道尽头的门，后面不是一个房间，而是外面的空地。 比利只为他们准备了两个房间。 想来也是，按照失血程度，再有第三个房间，估计也撑不住了。 恐怖片里面至少要活一个，全灭的不多，两个房间差不多了。 顶着断腿一路杀过十八个房间也太夸张了，主角光环也是要讲基本法的。 第五章 榆树一条街 “自……自由了！” 夕阳如血的光线投射在脸上，道恩忍不住欢呼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什么郊外的废弃厂房，前面不远处就是铁丝网。 铁丝网外面是一条道路。 一条刚刚有车开过去的道路。 有人，意味着重回人间，意味着安全！ 道恩和阿曼达惊喜万分，顿时腿不痛了，腰不酸了，冲上去就开始艰难地翻网。 翻过两米多高的铁丝网，两人正式重获自由，在道路旁不断挥手，等待好心人停下来送他们一城。 过了一会儿，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下。 道恩和阿曼达兴冲冲地跑过去：“请帮帮我们……” 他们的话说到一半，车门推开，显得迫不及待。 里面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准两人。 “上车。” 车内的两个彪形大汉说道。 幕后黑手出手了！ 他们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特别是在他们尿过之后。 道恩和阿曼达乖乖上了车。 从小生活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他们对付枪械很有经验。 乖乖站好或者蹲好抱头就行，除非自己也有枪。 一个大汉下了车，手枪对准姜离：“你也上车！” “你们是竖锯的人？”姜离挑挑眉，他不太清楚电影中是不是有这样的团伙。 不过仔细想想竖锯作为一个身患绝症，离死不远的老头子，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各种各样的机关。 而且绑人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有团队帮忙很正常。 姜离有注意到这两个大汉都是残疾人，一个独眼，一个独手。 可能是玩过“电锯惊魂游戏”后，变成了竖锯的信徒。 他隐约记得这一系列电影，竖锯不是全部都在线，忘记在哪一部死掉了。 后面很多都是他的信徒继续搞事。 “上车，比利大人要见你。”那个大汉对姜离说道。 “好，好。”姜离上了车。 道恩和阿曼达心如死灰，该死的幕后黑手，你们不讲武德。 正常来说，他们都通过那些要命的机关，应该放他们走才对。 没想到最后在外面抓人，简直太卑鄙，太无耻了！ 没有什么威胁的道恩和阿曼达被胶带绑住双手，赶到了后座中。 中间的三座，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坐在姜离旁边，手中的枪顶着姜离的脑袋。 前面的司机戴着墨镜，看上去和终结者似的。 车子缓缓启动，上路。 “你们说的比利是那个木偶吗？你们的老大，难道不是竖锯吗？一个将死的老人？”姜离问道。 三个人都很沉默，没有人回答姜离的问题。 “给个回应啊，你们不说话，我很没面子。”姜离说道，“亏我还这么好心地配合你们。 “你们确定不说话？真不说话，我就不配合你们了。” 姜离絮絮叨叨套情报，这三人一概不回应。 他摇摇头，太阳穴立刻被冰冷的枪口顶住。 示意姜离不要乱动。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裹了好几圈的胶布如同纸巾一样脆弱，被姜离撕开。 “怦！”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在车内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有种失聪的错觉。 姜离伸手抓住两把手枪，轻松夺过，把枪托当做武器砸旁边两人。 非常简单朴素的动作，把两人砸晕了过去。 前面的司机踩下刹车，回头一看，同伴晕了？ 顿时终结不下去了，也要拔枪。 姜离的动作肯定要比他快很多，直接一拳砸晕此人。 “你……” 后座的阿曼达和道恩才从响亮的枪声“震荡”中恢复过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来帮个忙。” 姜离打开车门，把两个壮汉直接丢出车外，自己也下了车。 道恩如梦初醒，拖着伤腿下车，帮姜离把三个人塞进车子后备箱。 又自告奋勇地当了司机。 上天保佑，他割的是左腿，开车用的是右腿，而且这车子是自动挡，不用踩离合器。 “让我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 车上有导航系统，道恩操作看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属于城池边缘，但好歹和自己家属于同一座城市，没有被绑到什么天涯海角。 按照导航提示，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就能够达到了。 不过，在回家之前，道恩又导航距离最近的警局地址，打算报警。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报警？ “等等！” 看着道恩顺着导航的方向开去，阿曼达开口阻止，“我们真的要去警局吗？” “不去警局我怎么报警……”道恩理所当然，他们身上的手机都被收缴了，想要报警只能亲自上门。 “我是说，有些事情，其实不太好。”阿曼达咳嗽两声说道。 道恩没有说话，车速缓缓放慢。 离开的时候太着急，有着他们黑历史的磁带忘记带出来了。 如果警方去那里一搜，拿到他们黑历史的磁带。 仔细调查一番……嗯，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那个，布鲁斯您觉得呢？”道恩看向姜离，征求他的意见。 “我无所谓，你们想报警就报警，想回家就回家。按照约定，我会送你们回去。”姜离笑了笑。 看到大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道恩心头大石头落地：“嗯，那先回家吧，说不定就没事了。” “那些人怎么办？”阿曼达说的是后备箱昏迷不醒的三个人。 “呃……”道恩想了想，“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把他们丢了，连车一起？” 他其实认识一些道上的好朋友，不过不到一定的情况，他也不愿意麻烦那些好朋友，比较费钱。 “把他们交给我，我来处理吧。”姜离说道。 “太好了。” 道恩和阿曼达自然千恩万谢。 如果不是姜离顶着一张年轻无比的面孔，他们都会以为姜离是什么特殊部队的王牌退役士兵。 两人分别回家。 最后由姜离把后备箱的三个人处理了。 至于怎么处理，道恩和阿曼达表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家在哪？”道恩一边开车一边问阿曼达。 “斯普林伍德的榆树街15号。”阿曼达说道。 坐在后座的姜离，听到这个名字，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是电锯惊魂吗？ 怎么又跳出来一个榆树街？ 前面的小镇姜离不清楚，街道名字他听过，是知名丑鬼弗莱迪的地盘，出自《猛鬼街》系列电影。 和电锯惊魂一样，基本剧情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一群人在弗莱迪的追杀下险死还生的故事。 对这一系列电影，姜离的了解和电锯惊魂差不多。 知道里面的灵魂人物弗莱迪有一项能力——吾好梦中杀人。 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 至于剧情，这种片子无非是奈子和血浆齐飞，一群人被追杀得嗷嗷叫，最后活下一到两个成功反杀。 然后在下一部开启的时候祭天。 别管套路老不老，好不好用就完事了。 事实证明能让姜离有着一定了解，这套路还是很好用的。 “好像听过的样子……可不近。”道恩回忆了一下，没想来这个小镇在哪，通过导航搜索发现这是远离城市的一个小镇。 开车的话，至少是三个小时的车程。 “你住在那里？”道恩奇怪道。 “嗯，不，我是在出租房里被绑架的。”阿曼达说道，“我现在想要回家避一避。” 她离开家乡小镇，来到这座城市独自生活打拼。 举目无亲，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她，发生这样的事情，先回老家避一避是最正确的选择。 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去她的出租屋绑架？ 相比之下，道恩家里要安全很多。 毕竟是富人社区，时常有警员巡逻的。 道恩被绑架的地方，也是车上，不是家中。 “我没有意见。”道恩说道，“不过我需要先回家报个平安……还好只过了一天。” 看过车上的时间，确认两人都是昨晚被绑架的。 现在是下午五点，其实距离两人被绑架还没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好。”阿曼达没有意见，谁先回家都行，只要在她回到家前，布鲁斯在身边就好。 有这位力气大的惊人的快递员保护，至少还是安全的。 在家躲两天，等布鲁斯解决了幕后黑手，她就可以回到大城市中。 重新远离糟糕的榆树街。 道恩非常上道地征求了姜离的意见，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调转方向盘，往自己家里开去。 途中找个药店买了一点医疗产品处理伤口这种琐事不提。 道恩回到家中，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有些悲伤地表示，自己的家人并不在乎他的平安。 老婆带着女儿回娘家过周末，读高中的儿子干着高中生该干的事情，和一群狐朋狗友露营去了。 这个周末，他就是黄金单身汉。 当然，现在是司机。 司机道恩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到达榆树街附近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全靠一口气死撑。 期间后备箱的三个竖锯信徒想要造反，停车后姜离和他们好好聊了一下。 没有获得什么有用信息，但让这些人又配合无比地睡了过去。 不到白天是不可能醒来了。 “就是那里了。” 深夜时分，车子在榆树街十五号门前停下。 整条街都十分安静，没有狗叫，没有路灯，两排房子一片漆黑。 其中有几栋小院子很破败，应该无人居住。 阿曼达的家，十五号要稍微好一点，属于有人住但极少打理的情况。 第六章 开门，查…… 顶着一张疲惫无比，并且双眼布满血丝的脸，阿曼达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来这里之前，自然是去了一趟阿曼达的出租屋拿钥匙。 路上，阿曼达稍微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她来自一个单亲家庭，老爹是一个神神叨叨的醉鬼，对于女儿的养育水平维持在饿不死的程度。 还有极为糟糕的坏毛病，经常半夜叫醒阿曼达。 不这么做的时候，就逼阿曼达吃下什么安眠药，让她睡死过去，第二天脑子沉得和灌了水泥一样。 有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阿曼达不可避免地长歪了，所以在医院或者说疗养院的一些过激行为，是有原因的。 她本来想做一个好人，但是老爹不允许。 错的不是她，是她那个醉鬼老爹。 成年后阿曼达有了一点独立能力，立刻从这个糟糕的小镇，榆树街还有家庭逃了出来。 已经有四年没有回来了。 这四年，她和老爹也没有再见面，只有一年两到三次的通讯。 确认彼此双方都没死。 老爹也丝毫没有让女儿常回家看看的意思。 钥匙是阿曼达从箱底找出来的，所幸还可以用。 打开门后，阿曼达还算熟练地摸开开关。 照亮了乱成一团的客厅。 “爸……”阿曼达小声喊了两下，确定自己老爹睡死或者醉死过去，也懒得去二楼的卧室叫醒他。 她先是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姜离把三个竖锯信徒丢进地下室。 明天再来处理他们。 今晚的话—— 道恩都快要站在门口睡着了，姜离也是不住地打哈欠。 把沙发上的衣服丢扫到地上，阿曼达给了道恩一条有些霉味的毯子。 道恩几乎脑袋沾到沙发就立刻睡去，还打起了呼噜。 阿曼达在车上眯了一段时间，状态要好一点，为姜离搬出一张行军床，摊上垫子，又找来有些霉味的毯子。 不是阿曼达小气，只肯给有霉味的毯子。 而是家里干净的毯子，只有这些常年没用过，散发着霉味的了。 不只是姜离和道恩，阿曼达本人也是如此。 安顿好了两位客人，她裹着一张散发着些许霉味的毯子，蜷缩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沉沉睡去。 姜离也躺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 他颇为期待和弗莱迪的见面。 姜离想要试一试弗莱迪的成色。 准确地说，是实验一下对方的入梦控梦能力，和自己的三十三重天对上，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现实世界中，姜离遇见过的天选者不多，寥寥数个而已。 都不是什么很强的能力，其中还夹杂着狗鼻子这种辅助能力。 什么精神攻击、幻术、入梦之类的能力，更只是听说过。 姜离一直想要试一下，三十三重天对在面对这些能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直接一开始就将这些影响到自己的“攻击”隔绝在外，比如精神攻击无效化，入梦也无法进入到姜离梦中。 还是可以搞个幻境、梦境出来，将姜离拉入其中，不会引发三十三重天。 但在这些场景中，姜离的能力依然有效。 一旦遭到攻击，三十三重天就会展开天堑，咫尺天涯。 又或者是最为倒霉的结果。 此类攻击克制三十三重天，梦境幻境中的姜离只是一个普通的四级武者。 如果是最后一个结果，也没有关系。 姜离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这个幻界，送道恩到家还有阿曼达到她出租屋后，两个走镖任务就已经完成。 “遗言任务”因为双方达成共识，所以取消。 送阿曼达到这里，倒不是走镖任务，纯粹是姜离对弗莱迪的好奇。 两个任务完成，只有很少的一点信念之力获得。 但回程是不需要信念之力的，门锁已经打开，姜离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除非他再接一个走镖任务。 有任务在身，在任务失败或者完成前，是无法离开的。 从这一点来说，幻界使具有很高的主观能动性，来去比较自由。 当然，也和姜离的职业有关。 如果不是投身于大镖局，或者处在某个大势力中，单干的镖客非常自由。 抱着期待，闭上眼睛，姜离很快就睡去。 入眠速度足以让失眠患者非常羡慕——道恩和阿曼达不算，他们实在太累了。 睡眠质量完美的姜离，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一夜无事发生，弗莱迪没有入梦找他麻烦。 看到道恩两人还在睡，姜离也没有叫醒他们，走进地下室。 三个竖锯信徒还在昏睡，姜离想了一下，又一人给了一下。 让他们昏睡得更加彻底，足以延续二十四小时。 目前姜离对弗莱迪的兴趣已经超越了竖锯，先把竖锯的事情放一放，找弗莱迪这个丑鬼优先。 回到客厅，叫醒迷迷糊糊的阿曼达，姜离问小镇有没有旅店，他打算小住一两天。 恰好道恩醒来，听到姜离打算在小镇小住两天的想法，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表示自己也同住。 并且掏出一张信用卡，表示姜离这两天的花销他全都包了。 姜离也不客气。 他其实是个身无分文的倒霉蛋，有的只有一些不上台面的债务。 住的地方搜遍了也搜不出一个钢镚。 姜离把住处和债务都无视了，连回去的想法都没有。 欠钱的是布鲁斯·姜，和他姜离有什么关系？ 而且，身为布鲁斯竟然欠钱，把这个名字的脸都丢尽了。 姜离拒绝自己和前身有所联系，其中自然也包括债务关系。 阿曼达离开小镇多年，而小镇不愧是小镇，没有什么变化。 她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小镇最好的旅店。 姜离和道恩两人入住。 竖锯信徒还要委屈他们在地下室呆几天，三人对此都没有意见。 特别是阿曼达和道恩，恨死了这群人，恨不得他们呆上三十天，饿死最好。 搞定了住处，饱餐一顿后。 道恩打算到处溜达看看，阿曼达回家见一见多年未见的老父亲。 姜离则是想要调查一下弗莱迪。 从阿曼达老爹那种奇奇怪怪的表现来看，弗莱迪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不过很可能处在“死亡”的状态，暂时还没有强势归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离也不着急，做做走镖任务，没事来小榆树街溜达一下，弗莱迪肯定会有回来的时候。 现在，先调查看看。 姜离开上来自竖锯信徒的战利品，离开小镇，在接近中午时才回来。 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穿上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 看上去来自什么特殊部门似的。 钱的话，来自道恩的赞助。 原本姜离还打算找一些道上不肯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朋友帮忙。 那些朋友通常都很热情好客，愿意把他们全部身家都塞给姜离，否则的话，就当场撞死。 现在有道恩提供赞助，暂时没必要了。 交朋友，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开车重新回到榆树街，姜离随便找了一间有人的房子，敲开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姜离拿出“证件”往她面前一晃：“fbi。” 没等那人看清就收了回去。 “呃……”那妇女有些茫然，fbi？ 为什么fbi会出现在家门口，她可没下载什么影片。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姜离掏出小本子和笔，看上去非常专业的模样。 “好的，警官。”那人回过神来，一副乖乖配合的模样。 “小镇里有教堂吗？” “有？” “那有修女吗？” “呃……有。” “很好，那在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比如修女被精神病院的病人……”姜离说道。 他倒是清楚弗莱迪的起源，其诞生着实过于糟糕。 某个善良的修女在精神病院帮忙，然后因为意外被关在了满是疯子、精神病的院里，最后弗莱迪出生了。 这个时候的弗莱迪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他被人烧死后，才成为了恐怖的梦魇。 另外，弗莱迪欺软怕硬，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喜欢挑选孩子下手。 这里的孩子是指那些十来岁的青少年，高中生。 毕竟七八岁的熊孩子很有可能不知恐惧为何物，反过来糊弗莱迪一脸，让其有失杀人狂魔身份。 听到姜离的问题，那妇女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没，我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情，警官，我那时候只是个孩子。” “很好，我很欣赏你不打自招的行为。” 姜离笑了笑，“那么，你听说过弗莱迪吗？” “不知道。”妇女脸色难看地退后一步，骤然关上房门。 力度很大，声音响亮。 弗莱迪的威慑力显然在fbi之上，让姜离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说自己是irs了。 不过没关系，榆树街还有好几户呢，换个人就行。 姜离如法炮制，敲开对面房子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模样。 和长相无关，是因为他手中拿着一杆猎枪。 “小子，和老约翰讲话的时候，放尊重一点。” 姜离还来不及标明自己大魔王爪牙的身份，胸口就被顶上了猎枪。 这位老约翰先他一步放狠话。 “你放尊重点！” 姜离很不满，掏出证件一晃，“老子是irs！” 老约翰也不傻，一下子抓向姜离手臂，要好好看他的证件。 只可惜年老力衰，速度太慢。 姜离已经非常帅气地把证件收回。 和他斗？还是太嫩了，就算在名字面前加个“老”也不行。 第七章 小镇的守护女神 “混蛋，我没看清！”老约翰不含糊，“你肯定不是irs！” “闭嘴，我就是irs，但今天不是来查税的。你应该跪下来感激涕零！”姜离鼻孔看人，非常嚣张。 身为irs的一员，哪怕是假冒的，也必须有这气质，不然对不起身份。 姜离无限嚣张，老约翰就怂了。 这么嚣张的人，没有被人一枪打死，要么是irs，要么不输给irs。 除非明天就死，否则的话，两者老约翰都惹不起。 他从心地竖起枪口：“好吧，那你有什么事情？” “查税。”姜离说道。 老约翰勃然大怒，刚才还说好不查税的。 看到对方又要压枪，姜离慢悠悠道：“但不是查你的。” 枪口再度抬起，老约翰不爽道：“那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要查税的家伙跑路了，他以前是这个小镇的居民，叫做弗莱迪，你知道吗？”姜离一脸正气。 就算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鬼，也是要交税的。 “不知道，没听过，再见。”老约翰施展出否认三连，就要关门。 姜离抢先一步，伸手按住门板，不让他关门。 “我不知道什么弗莱迪！”老约翰一只手拼命关门，一只手还不忘记隔着门拿枪对准姜离。 姜离轻轻一推，强大的力量把门完全推开。 老约翰摔在地上，手中的猎枪掉落。 立刻翻身，他翰伸手去抓猎枪，刚刚碰到，一只脚就踩在了上面。 姜离居高临下看着老约翰：“不查弗莱迪的税，就查你的税，你自己选择吧。” 明天不会死的老约翰内心挣扎片刻，露出颓然的神色：“好吧，我也只知道一点。”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姜离露出笑容。 之所以选这个家伙强硬一把，是因为他对弗莱迪这三个字有厌恶，有畏惧。 但畏惧程度没有那么深。 就好像面对（冒牌）irs也敢举枪一样，姜离觉得这老头面对弗莱迪，也会举枪。 这样的人，比较容易说出关于弗莱迪的情况。 “好吧，你要问什么。”沙发上，老约翰怀里抱着猎枪。 “弗莱迪到底是个什么人？”姜离问道。 他只知道这货很丑，有着梦中杀人的能力，另外诞生非常恶意，被烧死后才转职成为“大魔王”。 “弗莱迪，这个家伙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老约翰语气低沉，似乎陷入回忆中。 弗莱迪，全名是弗莱迪·克鲁格。 抛开他糟糕的出生，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人，后来成为了一个资本家，并且展现出性格中暴虐邪恶的一面—— 弗莱迪开始杀害一些孩子。 东窗事发后，弗莱迪用钱开道，给自己搞了个无罪释放，却被愤怒的受害者家长们烧死。 这也是弗莱迪那丑恶长相的来源。 被烧死的弗莱迪没有真正死去，很快从地狱中爬出来。 不人不鬼，可以梦中杀人，一直在这个小镇肆虐。 期间有“精英小朋友”出现，把弗莱迪送回了地狱。 但他的噩梦一直笼罩着小镇，时不时从地狱中爬出来。 老约翰，阿曼达的父亲，都是弗莱迪爪下的幸存者。 为了防止这个怪物卷土重来，并且保护孩子，家长们不是喂药就是打搅睡觉。 阿曼达就是那一批孩子，她过地很不快乐。 但至少活着，顺利成长到了成年。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弗莱迪那个家伙只会对孩子下手？”姜离问道。 “是的。”老约翰点点头。 “嗯……”姜离沉默几秒钟，“那像我这样的呢？” 他摘下墨镜。 老约翰盯着姜离年轻的面孔看了一会儿，发出不屑的笑声：“弗莱迪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这张脸年轻，光从样貌来说，不是不能冒充未成年的“小朋友”，但是气质差太多了。 这一点和小镇上那些外貌看上去很成熟，其实一遇到事情就哇哇乱叫，青少年气质展露无遗的孩子恰好相反。 “是不会，还是不能？”姜离问道。 不能是“挑食”，不会是不行，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我怎么知道？”老约翰一翻白眼，“反正我成年后就再也没有受过他的骚扰了。” 这话其实不算很正确，老约翰这一代出了一个能人小朋友，叫做南希，把弗莱迪赶回了地狱——又一次。 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弗莱迪没有再出现。 榆树街以及小镇一直和平着，比阿曼达再小一些的孩子，如今的青少年们，都没有经历过阿曼达的人生。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曼达一家就住在榆树街。 弗莱迪又特别好这口“榆”的，给阿曼达老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 阿曼达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另外老约翰属于幸运儿，他只被弗莱迪入梦一次，还是集体入梦。 弗莱迪才刚刚开始玩，就被爆种的南希反杀。 老约翰因此对弗莱迪不是特别恐惧。 换成姜离去问阿曼达她爹这些问题，她爹要么企图和姜离同归于尽，要么企图自杀。 对于阿曼达老爹来说，弗莱迪是不能提的禁忌。 一提就要发飙或者发疯。 要说小镇上，谁对弗莱迪最了解，肯定是曾经的精英小朋友，如今的小镇高中校医——南希。 小镇高中是弗莱迪的狩猎场，南希“干掉”弗莱迪后化身校医，守护高中。 顺带一提，南希是老约翰的梦中女神。 老约翰没有妻子孩子，是个独居老头。 南希也是如此，至今未婚。 理由的话，大概是不希望后代被有可能卷土重来的弗莱迪祸祸了。 在老约翰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南希那里，应该有更多的信息。 姜离起身离开。 跟着起身，到门后的老约翰阴测测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调查弗莱迪，但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恶魔一旦回来，你会后悔自己活在这个人间。” 房门形成的阴影有一半笼罩在老约翰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流露出一股邪恶的气息。 “谢了，我就是单纯好奇。”姜离转身。 他没有从老约翰这里拿到南希的地址——周末小镇高中不上学，校医也不上班。 不过没关系，阿曼达肯定知道。 阿曼达是土生土长的斯普林伍德人。 在小镇餐馆中找到阿曼达，姜离从阿曼达口中得知南希不只是校医这么简单。 她同时还是小镇的兼职修女和唯一诊所的医生。 小镇居民平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去找南希医生，如果有大病，当然是驱车去大城市找大医院。 南希的家就在斯普林伍德高中隔壁，几乎可以算作是高中的一部分。 同时也是小镇唯一诊所。 周末的话，南希会在小镇教堂当修女。 阿曼达自告奋勇，骑着心爱的小毛驴，载着姜离去找南希。 至于道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信用卡都来不及还给他。 驱车来到小镇教堂外停下，阿曼达表示自己就在外面等姜离。 她也不知道姜离要做什么，总之听吩咐就行了。 地下室里面还有三个危险分子等着姜离处理呢。 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尖顶显示出其威严。 大门洞开着，姜离走进去。 里面是一排排椅子，场景摆设和大多影视剧中的教堂都没有区别。 有几个信徒散落四周祈祷着什么。 一个修女正在十字架下面点蜡烛。 兼职修女也是唯一修女，不用说，这人就是南希了。 姜离走过去。 南希恰好转身看过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女，脸颊有些凹陷下去，颇为消瘦。眼神并不温和，有些凌厉，光论样貌，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类型。 想来也正常，这位南希当年可是把弗莱迪送回地狱的精英小朋友，其后更是几十年守护小镇，防止弗莱迪归来。 这等水平，搁在其他片子里面，少说也是一个沙拉康纳。 南希看着姜离一身黑衣特工的打扮，皱起眉头：“你是……” “灵异作家。”姜离摘下墨镜，露出笑容，“我听说这里有过什么恐怖事件发生，特别过来采风。” 对不同的人，当然要以不同的身份对话。 南希看上去就是铁娘子类型，敢对irs开枪的那种。 需要怀柔。 “恐怖事件？”南希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要祷告的话，去那里坐着，不要打搅其他人。” “好。” 姜离从谏如流，走到长椅上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希。 南希站在十字架下面，开始虔诚祷告。 足足十五分钟后，南希才停止祷告，转身看向盯着她看了十五分钟的姜离。 南希走到姜离面前：“我说过，这里没有……” “老约翰都和我说了。”姜离打断南希的话。 南希愣了一下，接着低骂一句：“那个蠢货。” 如果老约翰知道自己被女神骂了，不知道是会开心还是伤心。 “好吧。” 迅速调整好情绪，南希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弗莱迪，他到底会不会回来？”姜离问道。 南希没有回答：“小约翰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东西？” “没多少，就是弗莱迪的来历，干过的一些事情。”姜离说道，“我想要深入了解的，他都说不知道。” “你一个作家，不需要知道太多吧，自己瞎编就行了。”南希意有所指。 “当然不行。”姜离一脸正义地摇头，“身为作家，要对笔下的东西负责，必须要真实可靠有效。” “等等，那不是新闻吗？” “是啊，但现在新闻搞得和小说似的，我们这不得互补一下吗？” “……” “问吧，能回答的我会回答你，然后给我滚。” 南希摇摇头，语气不善道，但还是决定满足姜离的好奇心。 意外的好说话。 第八章 小镇地下密室失踪案件! “第一个问题，弗莱迪的能力是只对孩子生效，还是他选择只抓小孩？”姜离问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 “他的能力并非只对孩子生效。”南希说道，“只是因为那个变态喜欢孩子。” “嗯。”姜离拿出小本子写写画画，“知道了，第二个问题，弗莱迪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南希不爽道。 “你不知道吗？老约翰说你守在这里，是为了防止弗莱迪卷土重来。”姜离说道。 南希笑了一下：“他想太多了，我只是侥幸把那个恶魔送回了他本来就该在的地方。然后……我也被下了诅咒。” “诅咒？” “不只是我，小镇中知晓弗莱迪之人，都被下了诅咒，我们难以离开这里。”南希脸色难看而严肃。 周围信徒的祷告之声，骤然响亮了很多，变成两人谈话的背景音乐。 “什么意思？”姜离问道。 “我们离开小镇，时间一长，就会重新做噩梦，梦到那个该死的魔鬼！”南希咬牙切齿，但姜离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深切的恐惧。 她对弗莱迪的恐惧，更在老约翰之上。 只不过隐藏得比较深，如今谈到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一点点来。 这和姜离开始的推测不符合。 他原本以为南希是拉沙康纳似的人物，还是终结者黑暗命运中那个帅得不行的老太太那个水平。 他开始一点都不怀疑，南希修女长裙一掀，可以从裙下掏出两把冲锋枪来。 没想到，也是个被弗莱迪折磨，阴影始终笼罩，从未离开的可怜人。 想想也正常，这毕竟是恐怖片的幻界。 “这么说，弗莱迪一直都在？”姜离问道。 既然做梦可以梦到弗莱迪，那么他应该还在，只是为什么不出来搞事情？ 难道是年纪大了信佛，只想和孩子们享受天伦之乐？ “我不知道。”南希冷着一张脸，“那些噩梦仅仅是噩梦，直到我们回到小镇，才会消失。” 简单来说，弗莱迪事件的经历者，都被困在小镇中。 离开就会做噩梦，回来才不会继续梦见弗莱迪。 感觉莫名其妙的，就倒过来了。 所幸，那些噩梦是真梦，不会产生“梦中杀人”的效果。 顶多是各种神经虚弱。 不过时间长了也扛不住，只能回到小镇中继续生活。 这些人，包括南希在内，都是弗莱迪的猎物，被他打上了烙印。 无法离开弗莱迪的猎场。 什么时候弗莱迪真正回来，就是狩猎开始。 “弗莱迪是因为知晓而存在吗？”姜离问道，“所以你们会刻意隐瞒其相关消息，不过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 听到这话，南希露出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或许，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了弗莱迪，也等同被打上了烙印。”南希笑着说道，笑容诡异和阴冷，“当他回来的时候，你也会成为猎物之一。 “欢迎来到地狱，愚蠢的陌生人。” “……” 姜离微微挑眉，这还真是—— 一个好消息。 不用他辛苦地去寻找弗莱迪，等这货自己重出江湖的时候，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姜离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话说，能不能在弗莱迪身上搞个什么任务？ 比如接受南希这些人的委托，把弗莱迪再次送回地狱？ 想了想，姜离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走镖任务成立，前提是委托方要对“镖”具有支配权，哪怕是暂时的。 镖是东西，死物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活的，镖本身不反对，没有关系。 如果“镖”反对或者怎么样，那委托方必须保证对镖的掌控，才可以形成和姜离的走镖任务。 举个例子，如果镖是一头狮子。 它被关在了笼子里面，并且由委托人掌控着笼子，那么走镖任务可以成立。 但如果这只狮子是自由的状态，在大草原上愉快地奔跑。突然跑过来一个人表示要姜离送这只狮子去北极。 哪怕姜离答应并且做到了，也不可能获得任何信念之力。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走镖任务。 那头狮子不属于委托方，不是他的所有物。 支配权不一定要一直“有”，至少在委托姜离走镖的时候要有，哪怕是一时的或者捡漏来的，都没关系。 后面走镖过程，就和委托方无关，镖反抗或者逃脱，是姜离这个镖客的事情。 换成弗莱迪也一样。 如果南希等人有本事把弗莱迪弄个半死，无法反抗他们，就可以委托姜离送弗莱迪回地狱了。 相反，指着追杀他们的弗莱迪大喊：“快，把他送回地狱！” 那不行。 见姜离沉默，好像陷入到恐惧中。 南希开始下逐客令：“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滚吧。” “你们这是不安好心啊。”姜离看着南希说道。 难怪表面抗拒，身体却很诚实。 姜离一问弗莱迪，把该说不该说的情报通通说了。 搞半天是也想着拖人下水。 就算不能成为对抗弗莱迪的助力，用来当炮灰也不错。 不需要跑的比熊快，只要跑的比同伴快就好了。 老约翰和南希显然深谙此道。 “自己找死，怨得了别人？”南希嘲讽道。 自己找上门来作死，他们只不过是不阻止罢了——其实也阻止不了。 按照南希的说法，姜离知道弗莱迪的时候，就已经被卷入到漩涡中。 “好吧，我想要知道弗莱迪的来历之类的。”姜离也不生气，他本来就是在作死。 别人冷眼旁观或者顺水推舟都没关系。 南希也不含糊，详细告知姜离弗莱迪的来历，生前种种。 这些不是她亲身经历的，弗莱迪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南希后面为了保命，调查出来的内容，细节上可能有出入，但大致没什么问题。 “我就住在小镇的绿树旅店，303号房间，有需要来找我。”问得差不多了，丢下地址，姜离站起身来。 祷告声顿时停止。 教堂中三三两两的人，同时看向姜离。 场面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没事，他已经是自己人了，到时候我们一块下地狱，嗯——希望能够在下地狱之前老死。”南希说道。 那些人重新低下头，继续祷告，声音低弱下去，几乎为不可察。 “幸存者比我想想的要多啊。”姜离嘀咕一句，走出教堂。 踏出门的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 重新回到十字架下的南希朝着他露出恶意的笑容。 阳光透过教堂两边的玻璃投射进来，在南希脸上打出半黑半白的光影，看上去颇为渗人。 和老约翰最后的笑容如出一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离余光瞥见十字架上的受难者，一只手上，有着五根锋利的刀刃构成的铁爪。 恍惚之间，上面的人好像成为了弗莱迪。 姜离双眼眯了眯。 十字架没有变化，南希已经转过身去，低首虔诚祈祷。 仿若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离开教堂，姜离看见阿曼达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毛驴上等着。 “阿曼达，小镇上有没有车子卖，摩托车。”姜离问道。 他打算在小镇呆一段时间，等弗莱迪出现。 种种迹象表现，这个家伙距离重出江湖已经不远。 小镇不大但也不算太小，有个代步工具是最好的。 那辆来自竖锯信徒赞助的车子太大了，目标显眼，不是很方便在小镇开，姜离打算先处理了。 阿曼达带着姜离来到小镇的支柱产业之一。 一个大的车行，其业务范围包括修理，二手车买卖以及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销赃。 阿曼的小毛驴就是多年前在这里买的。 虽然是三无产品，但质量很有保证，多年后加上油就能开。 姜离开车竖锯信徒的车，表示要卖掉。 不能老是刷道恩的卡，姜离也需要一点启动资金。 可能因为是弗莱迪地盘的关系，小镇还算和平，没有什么道上的好朋友出没在姜离面前。 让姜离的资金有些不足。 老板笑容满面，也不问车子的来历，直接收下。 可能是看在阿曼达这个本地人的份上，价格合理，接着姜离又在这里买了一辆摩托车。 黑色的车子，根据老板介绍，是大名鼎鼎的哈雷——姜离估计只有标志是从哈雷上扣下来的，就连外形都是冒牌货。 不过能开就行，姜离并不在意。 姜离和阿曼达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她家门外。 地下室里面还关着三个竖锯信徒，在弗莱迪找上门前，姜离打算和他们聊一聊。 挖一挖竖锯内幕，找个机会把那老头埋了。 绑架的仇可不能忘记。 什么，竖锯是个惩罚坏人的反英雄？ 要惩罚的人是坑爹的布鲁斯·姜，和他姜离有什么关系？ 阿曼达家里没人，他老爹靠着一点微薄的积蓄，白天在小镇酒馆买醉。 晚上就在家里喝醉。 没有酒精中毒而死，突出一个体质强大。 也省却了姜离的麻烦。 地下室小黑屋里三个大汉，这种事情被主人知道了还是不好的。 打开地下室的门，姜离走进去，愣了一下。 地下室“空空如也”，原本昏迷不醒的三个大汉消失无踪。 地下室不算很大，一点杂物堆积，连一个人都藏不下，更别说三个大汉。 除了唯一的一扇门外，就一个很小，连脑袋都伸不出去的窗子充当通风口。 不可能从窗子逃出去。 而地下室的门锁，不是那种常见用钥匙，内外都可以开的门锁。 而是用大铁锁从外面锁的门，无法从内部打开——除非下狠手破坏。 摆在姜离眼前的是，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门还有锁。 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 门后就一段阶梯向下，更不可能存在有人躲在门后，在开门后逃离的情况。 小镇地下密室杀人—— 小镇地下密室失踪案件！ 姜离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眼睛精芒一闪。 第九章 你怎么不按剧本来 精芒闪过之后，姜离回到客厅，对阿曼达说道：“人跑了。” 刚才脑后一道闪光，姜离一下子找到了“人多力量大”的关键所在，决定把事情告诉阿曼达。 看她有什么想法。 反正姜离本人没有任何头绪和想法。 “什么？”阿曼达脸色大变——这两天她的脸色一直在不断大变，都可以出演游戏王了。 “嗯，在门锁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跑了。”姜离说道。 阿曼达匆匆忙忙来到地下室。 不是不相信，而是姜离所说太过匪夷所思。 好好的三个大活人，怎么就跑了呢？ 过了一会儿，阿曼达惴惴不安地走出来：“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的枪还在我这里。” 三个人的枪还在姜离戒指中呆着呢，有需要的时候子弹打完就扔。 “不，不，我是说。”阿曼达很担心，“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家在哪里……” 出租屋被发现就算了，现在连老家都被发现。 阿曼达感到压力巨大。 姜离也觉得阿曼达很倒霉，首先是弗莱迪的预订猎物——现在可能不是，毕竟她成年了，小镇上还有很多弗莱迪更喜欢的孩子。 阿曼达作为一个老黄瓜，暂时不在弗莱迪的狩猎范围内。 好不容易离开小镇，去外面生活，结果又被竖锯绑架去玩恐怖生存自残游戏。 回老家又回到弗莱迪的狩猎场，接着竖锯信徒跑路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阿曼达压力很大。 “没事，我记得出入小镇就一条路，他们要么还在小镇潜伏，想要离开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姜离表示不慌。 他们才卖车回来，三个竖锯信徒没有交通工具。 “你可以发动小镇的人，帮忙一起寻找，他们三个特征很明显。”姜离继续道。 三个竖锯信徒都是孔武有力的残疾大汉。 非常扎眼，在这个外来人不算多的小镇，应该轻易能找到。 姜离掏出一笔钱：“去吧，找点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找人，他们正好缺钱。” “知道了。”姜离应对得当，阿曼达松了一口气，立刻着手开始找人。 姜离则是开新摩托沿着道路，朝小镇外驶去。 一路疾驰彻底离开小镇范围，姜没有看到路上或者路边有那三个竖锯信徒。 他们逃掉后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躲藏在小镇中。 可能是想要呼叫援军。 毕竟昨天他们来抓人，反手被姜离给俘虏了。 自觉姜离是个危险人物，叫人也属实正常。 那也挺好，守株待兔的目标多了一个。 竖锯、弗莱迪……姜离有点好奇，如果竖锯亲自上阵，遇到弗莱迪，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不过以竖锯的智商，应该不会做出以身涉险的愚蠢举动。 开车回归，姜离在阿曼达家门口等了一点时间。 阿曼达回来，说自己已经叫人去找那三个竖锯信徒了。 希望可以早点把这三个人揪出来。 小镇上没有什么警局，最近的警局，开车也要接近两个小时。 不然的话，阿曼达甚至想过报警。 黑历史什么的，还是命比较重要。 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到太阳西下，小镇进入到黑夜，三个竖锯信徒依然不见踪影。 让阿曼达很慌张。 姜离在旅店老神在在，丝毫不慌，对面房间的道恩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想不出来这个“干巴巴”的小镇，除了酒馆之外的地方，还有什么娱乐场所可以让道恩消遣的。 在旅店睡觉应该是最大的休闲活动了。 当然，不排除道恩成为了某些人的爸爸，鉴于他昨天刚刚险死还生，姜离觉得未必有这样的精力。 不过也说不定，正是因为刚刚险死还生，才急需释放。 道恩迟迟未归，让阿曼达变得越发紧张。 她觉得是竖锯信徒找到了道恩，把他带走了。 惶恐的她不敢在家住，来到旅店，今天就住在姜离隔壁房间了。 其实可以的话，阿曼达希望和姜离睡在一个房间。 何耐姜离是个正人君子，外加自己一马平川，对其实在没有吸引力，只能退而求其次。 约定好一有危险，就疯狂敲墙壁。 深夜，道恩行踪不明，三个竖锯信徒同样失踪。 阿曼达在房间内翻来覆去睡不着，瑟瑟发抖，姜离则是躺着进入梦乡。 期待和弗莱迪来一次“邂逅”。 “怦！” “怦！” 寂静之夜，响亮的墙壁撞击声传来，让另一边贴着墙壁的床头都震动了一下。 睡梦中的姜离睁开眼睛，起身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怦！” 又是一声墙壁撞击声，阿曼达遇到危险了。 姜离离开房间，来到隔壁房门外，也不下楼问旅店老板拿钥匙，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内的撞击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动静还挺大的。 不知道阿曼达是用什么撞得，如果是脑袋的话，那她可真是头铁。 走进房间，顺手开灯。 姜离就看见阿曼达跪在床头，脑袋往墙壁撞去。 但是她的头没有姜离想象中的那么铁，可以看到墙壁上，床上溅落的血迹。 饶是如此，阿曼达却不知疼痛，依然用头撞墙。 她撞墙的姿势诡异无比，人是跪着的，但挺得笔直，以膝盖为圆心，身子整个向后倒。 身子和床几乎形成四十五度的夹角，仿若有什么无形的线拉扯着她一样。 角度拉倒这种程度，阿曼达才猛地向前撞去。 脑袋狠狠砸在墙壁上，速度之快，已经是竭尽全力。 如此力道，阿曼达的脑袋自然是满脸鲜血。 甚至，姜离没有看错的话，有一块木片刺进了阿曼达的额头中——墙壁是木质的，中间已经被阿曼达撞得凹陷下去了一块。 “弗莱迪。” 看到这一幕，姜离就知道和竖锯无关。 这是弗莱迪的手笔。 这位“入梦大师”从地狱中爬了回来，并且直接对阿曼达下手了。 姜离走过去，就要伸手去抓阿曼达。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身子往旁边一闪。 身后的刀子挥了个空。 姜离转身，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三个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阿曼达心心念念，寻找的竖锯信徒。 “弗莱迪控制了这些人？”姜离皱起眉头。 他不是很确定弗莱迪是否有入梦后，进而掌控别人身躯的能力。 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梦游”？ 三个竖锯信徒眼睛倒是瞪得很大，六眼无神，如同玩偶。 姜离没有和这三人纠缠，直接退到阿曼达身边，一记手刀把阿曼达打晕。 晕过去的阿曼达身子软在床上。 鲜血从额头伤口不断流出，看上去分外吓人。 竖锯信徒过来，把姜离包围，手中的利器砍向、刺向他。 沉默的恐怖杀手，有美恐的味道了。 只是姜离这个被追杀的伪主角不太配合，一只手抓住刺来的刀，往后一折。 那把刀刺入到同伴体内。 同时，姜离一脚踹出，两个人叠罗汉一般飞出去，撞在墙壁上。 最后一个人，姜离给了一拳，也当即躺地。 这些数据的信徒只是普通人，顶多就是力气大一点。 对姜离不构成丝毫威胁。 而在这个时候，姜离身后，阿曼达悄无声息地缓缓起身。 依然是以膝盖为圆心被“拉”起来，她双手张开，骤然扑向姜离。 姜离似乎察觉，往前一步，避开了阿曼达的这扑。 阿曼达落在地上，四肢着地，如同一只野兽。 脑袋诡异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额头向下，下巴向上。 双眼不住地翻着白眼，鲜血顺着头发，滴落在地。 姿态扭曲的阿曼达再次扑向姜离。 “这种姿势肯定已经死了，弗莱迪不至于能够操控尸体吧。那么……” 姜离一边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内躲避阿曼达的扑击，一边思考。 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阿曼达等人在梦里被弗莱迪控制了。 弗莱迪入的不是阿曼达的梦，竖锯信徒的梦，而是他姜离的梦！ 姜离脚步一顿，站稳，伸手向前抓去。 扑来的阿曼达好像主动送上门，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姜离手中。 “弗莱迪……” 姜离凌空抓住阿曼达，好似抓着一只小鸡仔，“你在哪，出来见一见？” “弗莱迪叔叔不喜欢见你这样不听话的小朋友。” 被掐住脖子，难以挣脱的阿曼达开口说道，声音诡异，像用指甲抓着黑板，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话是这么说的，但姜离手中的阿曼达迅速发生变化。 长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帽子。 脸庞变成了恐怖，足以让人晚上做噩梦的伤疤脸。 那是弗莱迪被烧死的证明。 衣服也变成了黑红大条纹和黑色裤子。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的右手，戴着一个五指上有锋利刀刃的手套。 “不听话的孩子，要接受惩罚！” 弗莱迪大笑着，把铁爪往姜离的脸上戳。 姜离五指收拢，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弗莱迪脑袋歪在一边，手臂也垂落。 一分钟，两分钟……姜离保持着抬手掐死弗莱迪的姿势，没有动。 “嗨！” 弗莱迪猛地抬头，瞪着姜离，“你怎么不按照剧本来？” “什么剧本？”姜离问道。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要把我这个尸体丢到一边，背对着我坐下，抽根事后烟，并且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弗莱迪不满道，“然后我站起来，一下子割下你的脑袋，和你吃惊的表情来一张合影！本来应该这样才对！” 第十章 失踪、死亡 “嗯……”姜离沉吟片刻，“有道理！” 他把弗莱迪的“尸体”甩到一边，走到对着窗子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准备好了，来吧。” 弗莱迪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右手，又看向姜离套在自己手上的手套。 “叔叔我啊，可是要生气了！” 自己的标志性武器被人摘走了，弗莱迪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顿时勃然大怒，扑向姜离。 姜离斜向后伸手，又把弗莱迪抓在了手中。 “……” “……”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小朋友，你不给叔叔面子。而且，骗人可不好。”弗莱迪说道，以他的年纪，叫谁小朋友都很合理。 不过光以年纪来说，自称应该爷爷更加合适一些。 鉴于弗莱迪“死”时候的年纪，喜欢自称叔叔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同时也非常符合他的变态心理和身份。 姜离把弗莱迪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机会给过你了，你自己不争气啊。就这表现，你撑死是个弟弟。” 弗莱迪单手抓住姜离的脚：“快给我拿开！再不拿开！叔叔我又要生气了！” 说话间，弗莱迪一只手上骤然出现了铁爪手套，朝着姜离的小腿狠狠刺了过去。 “哼哼哼！” 只听见弗莱迪得意道，“这样的手套，我还有一百个！” 下一秒，弗莱迪脸上得意笑容收敛，他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看了几秒钟后，弗莱迪再次用力将铁爪刺向姜离的小腿。 一下又一下。 刺了好几下后，弗莱迪看向姜离：“你有问题！” 语气非常笃定。 “不，是你太弱了。”姜离脚上稍微用力。 “咔擦！” 弗莱迪的胸膛凹陷下去，姜离半只脚都陷入到弗莱迪身躯中。 “好痛……”弗莱迪朝着姜离伸出无助的手，垂落到地上。 尸体化作一滩血水。 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房间的墙壁上，地板上骤然浮现出大量手掌印，一只只戴着铁爪手套的右手从四面八方钻出。 “都说了叔叔的手套，有一百个呢！” 弗莱迪嚣张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那些手套飞起，刺向姜离。 手套穿透姜离坐着的沙发，在他身上，脸上疯狂地切割着，形成“利刃风暴”。 风暴的中心，就是姜离本人。 坐着的沙发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姜离站起，沙发散架成大量的不规则碎块。 “看到了没有，感觉到了没有！” 弗莱迪在狂笑，“鲜血，痛苦，恐惧，绝望！” 尖锐的声音如高频噪音。 “没有。”姜离一脸冷静，抓住刺向自己门面的手套，将其撕碎。 接着抓着第二只，撕碎。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流水线上的熟练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几十只手套被姜离撕碎。 刀刃散落了一地。 弗莱迪的狂笑戛然而止。 剩下的手套静止下来，纷纷掉落到地上。 姜离转身，看向房门口。 那里，弗莱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鞋子，用一种极为鬼鬼祟祟的夸张姿势，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 “弗莱迪，你要去哪？”姜离问道。 弗莱迪动作停止，转身干笑道：“哈……哈，我想起来家里的水烧开了，要去关掉。” “是吗？你不打算多留一会儿？”姜离走向弗莱迪。 弗莱迪向后一个大跳，背脊紧紧贴在门上，一脸惊恐地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啊！你过来我就喊人了！” “喊吧，你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姜离非常配合弗莱迪，声音低沉。 带着一身低气压，像极了真正的大反派。 当然，前提是不要看两个人的脸。 看脸的话，姜离是不是反派两说——毕竟也有很帅，让人很有代入感的反派。 但弗莱迪，肯定是反派。 长得太丑了！ 反派弗莱迪贴着门瑟瑟发抖，大反派姜离伸手，抓向弗莱迪的脑袋。 眼看两者就要接触到，画面在这一刻静止。 接着轰然破碎。 姜离眼前一黑……产生了一种失重的感觉，只维持了刹那。 他睁开双眼，入眼是黑漆漆的天花板，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 没有咚咚的敲墙壁声，没有三个竖锯信徒，也没有弗莱迪。 哦，不对，弗莱迪还是有的。 只不过在梦中他暂时没能奈何姜离，所以离开了。 姜离的噩梦破碎，他从梦中醒来。 “居然直接跑了，这应该不是弗莱迪的全力吧……”姜离没有坐起来，继续躺着。 他没有看过《猛鬼街》系列电影，对弗莱迪在梦中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并不了解。 想想应该不只有刚才表现的那种程度。 就那种程度，也太弱——嗯，如果对付普通人还是足够的。 “明天去找南希聊聊吧，忘记问她弗莱迪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了。”姜离闭上眼睛，期待能够梅开二度。 结果弗莱迪叔叔表示自己今晚不行了。 姜离一觉睡到大天亮。 翌日一早，姜离先去对门看了一下，又询问楼下的旅店老板。 老板表示道恩彻夜未归，不知道去了哪里。 手机也打不通，有一定可能是被竖锯信徒重新绑架了。 被弗莱迪盯上的可能性不大。 弗莱迪喜欢孩子，特别钟爱榆树街的孩子，不至于把道恩这种大叔当做第一目标。 姜离的话，还是有原因的，他白天可是毫不掩饰地在打听弗莱迪。 如果弗莱迪先去找了南希、老约翰这些故人叙旧，那知道姜离，对其感兴趣也很正常。 南希说过，知晓弗莱迪就等同于烙印、标记。 一个全新的标记，弗莱迪肯定要过来看看。 检视一下自己的新猎物，看看从哪里下口比较合适。 只是，没想到第一口先崩掉了自己的牙。 姜离和旅店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阿曼达带着一对黑眼圈下楼，勉强和姜离打了个招呼。 她昨晚睡得很糟糕。 不过完好无损，弗莱迪没有对她下手。 阿曼达虽是弗莱迪好的那口榆的，但毕竟已经过了保质期。 保质期内的青少年多着呢，没有必要先去吃阿曼达。 “我建议你在这里呆一天，不要睡觉。”姜离对阿曼达说道，“或者去什么酒馆，酒吧之类人多的地方，记住，不要睡觉。” “哦。”阿曼达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点头。 姜离走出旅店，骑上摩托，朝着教堂赶去。 他们被绑架醒来的那一天是周五，昨天周六，今天是周日。 南希依然在教堂兼职她的修女。 来到教堂，大门打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南希不在，昨天祷告的那几个人也不在。 “去哪了……”姜离调转车头，前往小镇唯一的高中——斯普林伍德高中，直接以小镇的名字命名。 周末的高中安安静静，没有什么人在。 大门口有个保安室，但保安室里也没有人。 姜离在外面转半圈就看见了南希的家，小镇唯一诊所以及高中校医室。 但也是大门紧闭，没有人的样子。 “都不在，去了哪里？” 姜离敲门无果，直接翻墙，从二楼阳台进入到南希家中，寻找一番后，除了一把手枪，什么都没有发现。 手枪很正常，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修女从裙子底下掏出rpg都不奇怪，区区手枪而已，不在话下。 两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人。 姜离觉得南希恐怕凶多吉少，又赶往榆树街。 那里的住户，有一部分是弗莱迪的故人或者曾经标记过，但没来得急下手的猎物。 还有几家是后面搬来的，不知道弗莱迪的事情。 这几家刚好有三个高中生孩子，弗莱迪最喜欢的那种，对他来说，就是草莓蛋糕上的草莓——如果弗莱迪喜欢吃草莓蛋糕的话。 来到老约翰家门外，敲门无果，姜离直接破门而入。 刚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姜离来到客厅的沙发旁边，老约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被鲜血浸染的毯子。 地上还掉落着他的猎枪。 揭开毯子，姜离看到了一具被千刀万剐的尸体。 老约翰的脸上，暴露在外的身躯，遍布各种伤痕，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而诡异的是，老约翰的衣服完好无损，只不过被鲜血染红而已。 其双眼瞪大着，嘴巴张开，哪怕满脸狰狞的伤口，也掩盖不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之意。 老约翰死不瞑目。 姜离也没有办法帮他合上眼睛，因为眼皮已经消失了。 摇摇头，姜离重新把毯子盖上。 弗莱迪的知情人中，他可以找到的就只剩下两个了。 一个是对门的那个不知名妇女，另外一个就是阿曼达的父亲。 对面的妇女和其丈夫，被姜离发现死于卧室。 死状同样极为凄惨，被开膛剖肚，房间内的血腥味比起老约翰那边，有过之而不及。 没有多耽搁，姜离来到阿曼达家中，看看阿曼达的老爹——劳伦斯回来没有。 昨晚阿曼达住旅店，劳伦斯也不在家，而是在小镇的酒馆中。 用阿曼达的话来说，他可以在那里喝一整晚。 作为一个酒鬼，劳伦斯七天有四天时间在酒馆度过。 哪怕多年不见的女儿归来也没有让他打破规矩，该喝的时候还是得喝。 倒是免去了阿曼达说服老爹去旅店避一避的麻烦。 第十一章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推门进入小镇的酒馆。 姜离环顾全场，这酒馆和影视剧中常出现的那种一样。 靠窗的座位，吧台，角落的电视机，还有点唱机和台球桌。 里面人倒是不少，周末有不少男子会在这里度过一整天。 打台球看比赛什么的。 大部分顾客都是老熟人，偶尔会出现几个不那么熟的。 姜离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但也就这样了，大家看过之后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别处。 小镇又不是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只是外人相对较少而已，出现一些陌生人很正常。 “呃……” 环顾四周的姜离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阿曼达老爹劳伦斯长什么样子。 说来惭愧，在别人家住了一晚上，居然连主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不认识不要紧，有人认识劳伦斯就行。 “我找劳伦斯，你们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吗？”姜离走道吧台前，送出几张外交官，“我请大家每人喝一杯。” 吧台后的老板顿时眉开眼笑，不过还有操守在：“多了多了。” “哦，那就两杯。” “少了少了。” 操守没有了，老板希望姜离继续增进外交友谊。 姜离双眼眯起，按住其中一张，就要收回来。 “那里那里。”老板眼疾手快，堪比姜离这个四级武者，一边收钱一边指着角落的一个位置说道，“那家伙的专属位置。” 劳伦斯的专属位置并不好。 在电视的下方，只有一个小圆桌和一张椅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空杯子，本人则是趴在圆桌上呼呼大睡。 酒馆内吵闹的环境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 酒精助眠的效果惊人。 姜离走过去，抓起劳伦斯。 这是一张比年纪要苍老很多的面孔，脸色苍白。 “醒醒。”姜离抓着劳伦斯一阵摇晃。 劳伦斯从睡梦中醒来，嘴巴张了张。 姜离立刻退出去五米远，感觉这酒味距离触发三十三重天已经不远了，完全算得上是生化攻击。 “你是谁？”劳伦斯捂着脑袋，试图缓解醉宿后的头疼。 “老约翰死了，南希失踪了。”姜离开门见山。 他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而是选择说出这些，劳伦斯应该明白他为何而来。 随着姜离的话，整个酒馆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 这种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 姜离转过身去，扫视四周，那群人打台球的打台球，喝酒的喝酒，吃东西的吃东西。 老板忙着灌酒，好像刚才的情况是姜离的错觉一般。 姜离没有刻意大声讲话，在颇为热闹嘈杂的酒馆，不应该会有这么多人听到他的话。 而且，这些人未必知晓弗莱迪的存在。 弗莱迪的活动范围虽然是整个小镇，但知道他的人，以榆树街为中心，朝着四周减少。 再加上弗莱迪几十年没出现，到现在，可能撑死就十几个人清楚弗莱迪的存在，他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人的好奇心，好像有点重。 听到姜离的话。 劳伦斯站起来，摇晃两下：“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 这回，大家是真的安静下来看热闹了。 劳伦斯竟然这么激动？ 有意思了，往常只有别人抢他酒喝的时候，劳伦斯才会这么激动。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他回来了。”姜离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动了动，暗示弗莱迪的铁爪手套。 劳伦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煞白一片，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醒醒，你们有什么秘密基地之类的地方吗？”姜离问道。 劳伦斯不理会姜离，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离开酒馆。 姜离追了上去，一群人安静地目送他离开。 门口，姜离转身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哈哈，没有没有。” 酒馆内的人从目送姜离离开的雕塑状态恢复正常，继续各干各的事情。 姜离骑车赶上脚步匆匆的劳伦斯，也不和他说话，就在后面跟着。 别看劳伦斯醉醺醺的模样，但求生欲激发了身体潜能。 一路小跑，速度飞快，方向的话，如果姜离没有记错，是教堂？ 想了想，他没有告诉劳伦斯自己已经去过那里。 劳伦斯一身汗水，喘着粗气来到教堂。 和姜离来时一样，教堂依然空无一人。 说起来，一个教堂有修女，为什么没有神父？ 修女不在，神父总该上班吧？难道这个教堂是轮班制，一二三四五神父上班。 周末是南希这个兼职修女。 兼职修女翘班后，教堂就没有人了。 劳伦斯走进教堂，姜离原本以为他会找到什么地下密室之类的地方。 看见南希等人躺在那里沉睡，在梦中和弗莱迪互拼刺刀。 结果，劳伦斯一把跪在教堂的十字架下，就开始祈祷。 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我有罪请求救赎”、“某个恶鬼归来，请将其塞回地狱”。 姜离根据自己贫乏的知识，也知道地狱不归上帝管。 把弗莱迪拉回地狱这种事情，不应该叫撒旦来更加合适？ 如同狗主人把自己的疯狗牵回家。 叫上帝出手，那就是打狗队打死疯狗。 “喂，你不知道南希在哪吗？”姜离问道。 劳伦斯不理会他，继续祈祷，显然不是一个好的交流对象。 姜离沉默片刻，打算上去进行一顿比较硬核的物理交流。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角落忏悔室的门打开。 一个神父走了出来。 这神父长得比较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模样真平平无奇，神色倒是颇为和善。 他朝着姜离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当做打招呼，径直走到劳伦斯身边：“孩子，我感觉到了你的悲伤，彷徨，痛苦，恐惧，乃至绝望…… “可怜的孩子，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 声音低沉中带着悲悯。 脸上也全是悲天悯人之色，可比南希那个冷面兼职修女合格多了。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劳伦斯抬头，泪流满面。 姜离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家伙没救了。 南希等人面对弗莱迪，估计还能反抗一下，劳伦斯只会躺平等死。 鉴于此，姜离觉得劳伦斯不会参与到南希的“对抗弗莱迪秘密小组”中。 对于弗莱迪的情报，至多也就停留在“很可怕”这种程度。 “孩子，你说的清楚一点，谁回来了？” 神父蹲下，轻轻拍着劳伦斯的背部，拍了两下手停下，“孩子，我感觉到你的背后有一股邪恶的力量。” 劳伦斯瑟瑟发抖没有说话。 “不介意我看一看吧。”神父说着，也没有征求劳伦斯的同意，直接把他的上衣扒了下来。 “哦？” 姜离略微挑了挑眉毛。 在劳伦斯背后，是一张完全由狰狞伤疤组成的人物肖像。 这人姜离昨晚刚刚见过，正是弗莱迪。 伤疤构成的图像惟妙惟肖，看上去就带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不仅如此，随着劳伦斯低声的哭泣抽搐，背部肌肉紧绷。 一些伤疤好像是刚刚结痂一般，当场破裂，鲜血流出。 “天哪……”神父面露惊容，“这简直是——” “神父……”劳伦斯转过身子，看向神父，想要寻求帮助。 “太完美了！” 神父笑了起来，“这英俊的面容，简直就和我一模一样！”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脖子，手指扣进血肉中，往上用力一撕，整张脸被撕下来。 露出里面一张烧伤的疤脸。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弗莱迪看向姜离，顺手一爪子刺进劳伦斯脖子中，又抽出。 鲜血喷洒出来，劳伦斯躺在十字架下。 双眼逐渐无神。 弗莱迪连看都没看一眼，劳伦斯是食物的残渣，连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现在姜离才是他弗莱迪叔叔的心头好。 仅次于榆树街的小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姜离说道。 早上的醒来不是真正醒来，而是虚假的醒来。 姜离依然在梦中。 你以为你醒来了，其实并没有醒来，还在梦中这种操作，姜离表示听过。 盗梦空间，多重梦境的套娃而已。 弗莱迪的力量再强也不是无限的，在梦中他不是无所不能，这一点毋庸置疑。 套娃也不会无限。 慢慢揍吧，揍到弗莱迪心神崩溃，姜离就可以醒来了。 如果厌倦的话，就直接离开。 信物权限肯定弗莱迪的梦境之上。 弗莱迪盯着没有什么表示的姜离，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该死的混账！” 他呵骂一句，主动冲向姜离。 速度极快，手中的利爪呼啸生风，足够赶得上三级武者的一击了。 普通人面对这一击，只有被秒杀的份。 “哗啦……” 一阵声响，弗莱迪斜飞出去，撞得旁边的长椅稀里哗啦破碎。 在他靠近的瞬间，姜离反手一巴掌，手背抽在弗莱迪脸上，把他当场抽飞。 “啊啊啊！” 暴怒的弗莱迪爬起来，再度扑向姜离。 利爪刺在姜离身上，只能划破衣服。 姜离抬起一脚，弗莱迪再次飞出，撞在教堂的十字架上。 这十字架颇为沉重，基底却不是很牢固。 随着弗莱迪的撞击摇摇欲坠。 弗莱迪落地后，十字架刚好倒下，还比较违反物理常理地向前倒。 砸在弗莱迪身上，把他砸了个半死。 这是正义的制裁！ 第十二章 现在没有了 “你这个该死的恶魔！” 身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弗莱迪毫无自觉，口称姜离为恶魔。 他推开身上的十字架站起来，重新冲向姜离。 非常有主角锁血打不死的小强风范。 这次弗莱迪没有正面强攻姜离，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一下子调转方向，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姜离身侧。 铁爪抓向姜离脖子的同时，一只脚非常阴险地抬起，踹向姜离大腿。 双管齐下，不怕你不中招。 中了！ 两招都中了，可惜没有什么作用。 姜离反手一拳砸在弗莱迪脸上。 弗莱迪身子后仰，退后几步，鼻血长流。 “咦……”姜离有些惊讶，“你的力量增加了。” 现在的弗莱迪比刚才强了不少，基本上等同于四级武者，有本事和姜离五五开了——抛开天选者能力。 “这才刚刚开始！” 弗莱迪身子膨胀起来，从干瘦的小个子变成两米高的壮汉，一拳砸向姜离的脑袋。 姜离同样还以拳头。 隐约可见气浪翻涌，姜离和弗莱迪纹丝不动，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这一拳，弗莱迪的力道达到了五级武者的水平。 按照道理来说，姜离会落入下风，运气不好，一拳给打骨折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姜离有三十三重天。 在大家互殴的时候，三十三重天当然也会发挥功效。 举一个抛开各种复杂因素的例子： 姜离和一个武者对拳，双方同时挥拳，姜离拳头力道八百斤，对面武者拳头力量一千斤。 单纯从傻瓜式数值化的角度来说，双方的八百斤力量相互抵消。 剩下的两百斤力量依然可以伤敌，不过被完全消耗在三十三重天中，无法伤到姜离。 同样的，姜离因为力量不够，也无法伤到对面。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当然，现实不是数据世界，要更加复杂。 哪怕我的力量大于你的力量，大家对拳，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痛的。 毕竟里的作用是相互的。 气也一样。 除非差距大到了完全不破防的底部。 现在弗莱迪和姜离的差距，明显没有大到这种程度。 所以弗莱迪觉得疼，而姜离，不疼。 不疼的他直接挥出了第二拳。 疼的弗莱迪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 双方的拳头在两人中间乱飞，不断落在彼此的脸上，手上，胸膛。 渐渐地，弗莱迪的脸庞不可避免地圆润了起来。 特别是脸颊，跟塞了两个大馒头一样，还是咽不下去的那种。 “啊！” 弗莱迪怪叫一声，一个大跳向后，抓起十字架就往姜离那边砸去。 姜离伸手五指张开，挡住十字架，将其丢到一边。 脑袋肿的像猪头的弗莱迪已经跑到刚才出来的忏悔室，身子缩小，拉开门就钻了进去。 还不忘关门。 姜离上前，打开忏悔室的门，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黑暗走道。 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看到台阶的一点轮廓，仿若通向地狱。 “有本事你下来啊！” 弗莱迪叫嚣的声音传出来，无限嚣张，就是说话含糊不清，还明显漏风。 “我下来了，有本事你别跑。”姜离二话不说，一脚踏入。 没有什么周围的场景变化，一路顺着台阶下来，尽头是一扇门。 姜离推开门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什么地狱，而是一个工厂。 到处都是开动的大型机械，轰隆隆的声响，也不知道在生产什么东西。 其中不少地方可以看到那种红色的高温铁水。 姜离感觉到的热度大部分都来自这些地方。 不禁让人想起来t-800和t-1000大决战的那个工厂。 这个工厂和那个工厂肯定没有关系。 姜离猜测这应该是弗莱迪的大本营，南希在诉说弗莱迪来历的时候提过。 弗莱迪成为资本家的方式就是开工厂。 在他被烧死变成梦魇之前，这工厂也是很多孩子的埋骨之地。 因为清理尸骨非常方便。 这里是弗莱迪的大本营！ 如果说姜离的梦境，弗莱迪属于恶客，客场作战的话。 在这里，弗莱迪就是主场作战。 姜离踏入到忏悔室的时候，就从自己的梦来到了弗莱迪的梦。 他才是恶客。 以弗莱迪的能力，将不同的梦境连通，不在话下。 在别人的梦境中打不过，那就来自己的梦。 我的地盘，看我不把他揍趴下了！ “轰！” 某个不知名大型机械骤然失控，巨大的钢柱砸向姜离。 姜离目不斜视，任由钢柱触碰到肩膀。 钢柱停，姜离不受影响，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各种各样的机械化作恐怖的杀人工具，袭向姜离。 锋利的吊钩，沉重的液压柱，弹出的车窗刀片，以及高温蒸汽。 诺大的工厂变成了竖锯的死亡机关屋。 不同的是，竖据的死亡机关扭扭捏捏，非要别人上来自己动。 弗莱迪的工厂就不一样了，非常奔放主动，哪怕姜离站着不动都会有飞来横祸。 姜离在迷宫似的工厂中走着，五步一个陷阱，十步一个爆头，可谓致命节奏。 白色的高温蒸汽升腾着。 一路无视各种机械的姜离的身影若隐若现，渐渐清晰，破开蒸汽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圆形的池子，里面是红色的高温铁水，不断冒着诡异的气泡。 上面是蒸腾的白色浓雾。 弗莱迪就站在池子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姜离，狰狞的伤疤脸上显露出生气的表情。 “为什么！”弗莱迪盯着姜离，咆哮出声。 “什么为什么？”姜离反问道。 “你为什么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弗莱迪问道，带着手套的右手五指乱动，刀刃相互摩擦着，冒着火星。 “大概……我是神？” 姜离露出恶意的笑容。 “……”弗莱迪沉默一秒钟，“这里，我才是神！” 原本糟糕的幽默感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狰狞和狂怒。 随着弗莱迪的话，姜离身后的大型机械动了起来。 如同变形金刚一般组合，组成一个足有二十米高的巨大机械弗莱迪。 巨大的机械弗莱迪抬起脚，阴影覆盖到姜离头上，轰然落下。 姜离抬起一只手，抵住机械弗莱迪的脚，纹丝不动，身形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所有的力量都被三十三重天消耗一空。 三十三重天作为概念上的空间，不存在上下左右方位，亦没有重力。 也就是说，利用重力因素产生的攻击，对姜离同样无效。 不会出现什么小石块自上而下丢到姜离头上，反而因为三十三重天的存在，重力加速对姜离造成创伤。 别说是机械弗莱迪的一只脚，就算是一座山压在姜离身上，也不会伤害到他。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如果真的有一座大山压下来。 姜离也会被压制住，无法行动，除非他有本事把那座大山掀开。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因为重量产生的“伤害之力”消散在三十三重天，但重量本身依然存在。 姜离虽然不会受伤，但依然会被困住。 那一天狗鼻子的于啸想要用满身大汉的方式阻拦姜离，其实是正确的，只不过那些大汉们的体重不够。 现在机械弗莱迪，一条腿的重量也不够。 姜离另外一只手也顶了上去，往上一推，向前一跃。 大脚在姜离背后落下，一阵地动山摇。 不过地面没有任何损坏。 这里是弗莱迪的主场，他还不至于自己破坏自己的家。 “f￥%~！@&k，sh……” 看见姜离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弗莱迪张口就是一连串脏话，同时向后退去，一下子退到了圆池旁边。 一脚踩空，他身子跌向高温铁水充斥的池子。 没有掉下去，关键时刻，弗莱迪伸手抓住了一根从头顶垂下的铁链。 身子摇摇晃晃地保持住了平衡。 “哈！” 弗莱迪又笑了起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重新站稳，他用力拉扯着锁链，伴随着一阵铁索撞击声音。 池子的上方落下几个人影来。 失踪的南希，那几个在教堂见过的人，还有失踪的道恩，以及阿曼达！ 这些人被锁链缠绕住双脚，倒挂下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距离脑袋下方的高温铁水，大概不足两米。 升腾的白雾扑在他们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红色肿胀。 已经被高温白雾烫伤。 姜离不清楚这种铁水会不会升腾出高温蒸汽，只要弗莱迪认为有，那在这里，就可以有。 “没想到吧，我有人质！” 弗莱迪得意洋洋。 姜离身后的钢铁巨人走过来，手掌变形，延伸出巨大的刀刃，悬停在其头顶。 “放弃所有抵抗，让叔叔我好好戳你一下！” 弗莱迪说道，“不然的话，我就把他们变成烤鸭……不对，是烧焦的鸭子，连骨头都变成焦炭的那种！” 姜离脚步停下，没有说话，陷入沉默中。 “嘿嘿嘿嘿……”弗莱迪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姜离完全在想别的事情。 人质的安全？ 不好意思，姜离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那是超级英雄需要思考的问题，关姜离这个冷酷无情的镖客什么事情，他现在又没有在走镖。 “来了，来了！”弗莱迪兴奋无比，“忍住，这会非常非常……痛！” 机械弗莱迪在姜离头顶比划两下，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给予姜离更大的压力。 如同餐前的调味。 “砰！” “砰砰砰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是一连串枪响。 姜离突然抬起的手臂放下，把手中没有子弹的枪丢到一边。 “现在没有了，我是说你的人质。” 他看着满脸震惊的弗莱迪，笑着说道。 假条 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妈中风住院了，暂时无法继续写下去，和大家说声抱歉。 单章说明一下情况 有些小伙伴在问，还是开个单章说明一下情况。 我妈是中风，几十年前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不过情况还好，生活上还是可以自理的，要慢慢恢复，起码要一周才能出院。 第二个是我爸，他从五月末开始，就经常性肚子痛，痛起来很严重，打针吃药都几乎没用的那种，有三四次了，每次都几乎一整天的那种。抽血化验，心电图，ct，增强ct全部都做过了，检查不出什么毛病。痛起来要人命，我的存稿也是在那几天中消耗完了。 昨天又是这种情况，到半夜三点才好一点，今天要去另外比较远，好一点的医院再看。 家里父母都生病，真的没有精力维持更新，和大家说一声抱歉。 后续的话，这本书大概率是g了，再和大家说声抱歉，是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大家开书一来的支持。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先医院去了，实在抱歉。 避免投资小伙伴损失单章 这是为了避免追投小伙伴损失用的单章。 顺便说一下一些小伙伴在问的情况，我妈已经出院，情况还算好，要好好休养。 过两天我爸去医院看病。 过了这个六月，七月应该会轻松一点，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