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触手怪啊》 1、看不见的触手 巨大的银白月轮害羞的藏在城市之巅。 月光犹如探照灯，栉比鳞次的高楼之间散发着黑烟，像是烧纸后在空中漂浮着的黑色灰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整个城市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翟医生，我怀疑我身上……发生了畸变。” 一个中年男人瑟缩在老旧的诊所里，他身材高大，即使缩在那里看起来也像一团肉山，肥硕的肚子上围着沾满血迹的围裙，表情暴虐疲惫，眼球上布满血丝，带着一丝神经质。 ——这是翟楠成为心理疏导师以来的第一位患者。 翟楠坐在对面，保温杯里泡枸杞。 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医生，姿势动作却好像一个老神棍。 他已经穿越到这边已经十几年了。 这个世界不正常。 ……或者说，至少在他的眼里不正常。 这个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许多怪物。 各种各样的畸变怪物在污染废弃的荒野里奔跑，它们就像是核污染，浸泡着这个世界，还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受到污染，人们精神会发疯，肉体会畸变……会变得畸形而怪异，甚至变成怪物。 而翟楠的工作，就是为精神开始畸变的人进行疏导，并监测可能成为怪物的人。 每个街区都有这样的心理疏导师……他们应该算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公务员。 …… “所以李屠夫……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翟楠坐在摇椅上，喝了一大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又呸呸呸的吐了几下茶叶，随后嘎吱嘎吱的摇着摇椅。 李屠夫是隔壁菜市场上的肉匠，他家的猪肉特别鲜嫩，炼出的猪油很白，翟楠很喜欢。 在这样机械而刺耳的摇椅声中，李屠夫的表情变得更加局促了。 “我要畸变了……畸变……” 他惊魂未定的重复着，眼珠瞪得滚圆，上面密集的血丝显示出一种暴怒的暗红色，庞大肥硕的身躯剧烈起伏，围裙上的血迹也跟着在灯光下一闪一暗，看起来颇有几分恐怖的氛围。 “今天早上我刷牙的时候……我老婆在厨房叫了我一声，问我今天的里脊肉要切成几块。” “我转过头回答她时……我看见了……镜子里有一只后脑勺……” 李屠夫的眼珠瞪的越发大了，更多的血丝在眼白周围流淌，看起来暴虐而神经质。 他很害怕，也很惊恐。 “其实……” 翟楠冷静的盖住保温杯的盖子，摇椅依然在吱呀作响，“你转过头的时候，镜子上照出你的后脑勺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算什么畸变……” “不对！” 李屠夫愤怒的打断了翟楠的话，以至于口水从他肥厚的嘴唇中喷出，整个人暴怒而惊恐的颤抖着，“我当时背对着镜子，根本不可能……看到镜子里我自己的后脑勺！” 房间里安静下来。 李屠夫肚皮上沾满血迹的围裙闪闪发亮。 摇椅的吱呀声停下了。 …… “对不起，你继续说。” 翟楠低下头，又嘶溜儿喝了一口枸杞水。 李屠夫的脾气真大呀，他好像被气的有些喘不过气，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诡异声音。 他的眼球更红了。 过了好久，李屠夫平静下来。 “当时……当时我以为是错觉，就没想太多。” “我去厨房看了一眼老婆切的肉，老婆让我陪儿子吃饭，说她煮了一大碗肉汤。” “儿子正趴在桌上喝肉汤，因为我是屠夫，家里面不缺肉……所以肉汤很稠……也很香，鲜嫩嫩的，我也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但是，这个时候我看见我老婆举着刀朝我走过来。” “她的肉刀上面满是猪血，举的很高。” “她的眼神很恶毒……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恶毒的眼神。” “你能想象么……？” 李屠夫突然抖了一下，眼球上已经积蓄出一汪明晃晃的血。 “她就……她就那么举着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李屠夫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激动地不行。 终于。 啵儿…… 两条血液从他眼角流下来，发出腐烂的臭气。 翟楠默默地将枸杞保温杯放到一边。 “可当时我明明是背对着我老婆的……” “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她在我背后……我本来应该看不见这些的！” 李屠夫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呼，我转过身……发现老婆站在我面前……她举着刀，脸上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微笑……她催我快去和儿子吃饭……” “那眼神很温柔……” “一点都不恶毒。” “应该是幻觉……都是幻觉……” 李屠夫慢慢平复下来……不过很快，他就再次激动起来，眼角里流出的红色液体也越来越多！ “可这个时候我看到……我背后的儿子，正看着我嘻嘻狂笑。” “是那种很古怪的笑，他好像很开心，因为他的妈妈要捅死爸爸而开心……” “他嘴上还沾着白色的肉汤，有没咽下去的肉从里面喷出来。” “我……” “我受不了了，我当时拉开门就跑了出来，我没回头，但能看见他们跟着追出来，老婆举着刀浑身是血，在恶毒的尖叫，儿子满嘴肉汁的像蜘蛛一样从地上爬过来，边爬边咯咯狂笑……我一定是要……要畸变了……” “我感觉我现在像怪物一样……” “……我不想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我不想变成疯子……” 血红色的眼泪滴到地面。 …… 翟楠等李屠夫平静下来，才从摇椅上站起身。 他走到李屠夫面前，问道： “那现在呢？你现在能看到什么诡异的东西吗？” 李屠夫茫然的抬起头。 看了很久。 “不能。” “真的不能吗？” “嗯。” “你确定什么诡异的东西都看不到吗？” “现在……我确定。” 翟楠又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将杯子放到一旁，“你转过去，让我看看你的后脑勺……” “好。” 李屠夫老老实实地转过身。 翟楠准备拨开李屠夫的头发， 然而，他忽然看见， 李屠夫的头皮猛然裂开，张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珠。 那眼珠疯狂而诡异的旋转着，仿佛无法控制，也无法触碰。 最终，眼珠定格在了翟楠身上。 与此同时，前面的李屠夫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我看到了……” “你……” 李屠夫突然闭住了嘴。 巨大的恐惧犹如一只冰凉的手，从他的喉咙里滑进去，紧紧抓住心脏。 “怎么了？” 翟楠问道。 李屠夫没有说话。 他不敢说话。 他能看到背后。 而这个视角中， 翟楠的胸口到肚皮上，被撕裂出一个从上到下贯穿的巨大裂口。 在那裂口上，长满了密集而骇人的獠牙。 而两根粗壮鲜红的触手，正从那裂口里蔓延而出，如同蟒蛇一般游走在半空中，触手尖端是长着两颗小小獠牙的吸管状口器。 这两只口器， 现在正对准着自己。 随后，李屠夫看到翟楠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屠夫……” “你果然能看到吧？” “我身上……这些诡异的东西。” 2、黑色忘川 李屠夫知道这个世界不正常。 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存在，人们在极端情绪下会产生畸变，也会被污染。 但他没想到自己面前，可能就站着一只…… 本以为怪物是自己。 没想到怪物在身边…… 与刚刚那两根粗壮鲜红的触手，还有竖在胸腹前长满獠牙的菊花状口器相比，自己的老婆和儿子显得正常多了。 老婆只不过会在背后用沾满猪血的手握住剔骨刀切肉，用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已。 最多偶尔拿着剔骨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比划比划…… 儿子也还算乖巧。 除了会在自己身后发出诡异的笑声， 和总是擦不干净嘴角的白色肉汤之外，也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最起码他们身上可没长出像蟒蛇一样的触手。 肚子上也没有半米长的血盆大口。 多么和蔼可亲的家人啊！ 多美好的家庭生活啊！ 李屠夫这一刻突然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 翟楠有些狂喜。 他一直以为自己脑子有病。 以为身上长出的嘴巴和触手是自己脑子里的臆想。 毕竟在这个世界精神出现畸变是很正常的事情。 翟楠偶尔还会剧烈的头疼，然后眼前似乎幻视一样，看到一片漆黑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漆黑的忘川河水，有着红色的月亮，有硫磺的味道，还有诡异的黑色宫殿，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字。 不过这些景象很快就会消失。 现在看来，这些好像并不是幻觉。 自己脑子没病。 有病的不是自己，这说不定是穿越开局的金手指。 那边被吓得够呛的李屠夫才是病人。 可是……翟楠想不通。 ……男人身上长触手有什么好怕的？ …… 在翟楠穿越前的世界，这样的漫画多的是……而且很多男人都曾幻想过自己身上长出几条触手——这是痴汉的浪漫嘛。 就连身上多了张嘴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不过那里的男人嘴没有开在肚子上…… 比起这些，你的老婆和儿子才可怕好吧…… 翟楠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 据说还是个在污染灾害中大难不死的男孩。 而他比哈利波特幸运的是，他的叔叔婶婶对他不错。 所以他可以理所应当的和这具身体的婶婶一起洗澡，婶婶那个时候还很年轻貌美，皮肤又白又滑，像果冻一样……太哇塞了，而且因为他是小孩的缘故，婶婶会帮他搓澡，做别的事情也基本上不会避讳他，于是他发现婶婶洗澡的时候喜欢站着尿尿…… 言归正传……那时候他的肚子上就有一道小小的裂缝，上面的皮肉像婶婶的嘴唇一样鲜红，紧紧的闭合在一起。 洗澡的时候他曾经问婶婶肚子上面的裂缝是什么，婶婶笑着说那是剖腹产留下的刀口，之所以选择剖腹产是因为害怕顺产了之后，叔叔不喜欢她了…… ……于是翟楠明白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好像看不见他肚子上的鲜红裂缝。 后来随着这具身体慢慢长大，肚子上的裂缝也逐渐开始扩大，隆起，并且向两边裂开。 仿佛自己的肚皮上长着另外一张人的脸。 只不过这个人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也没有头发。 只长了一张倒竖着的巨大的嘴。 翟楠这具身体到了换牙期的时候，肚皮上的嘴巴也跟着一起长出了牙齿，翟楠换出来的牙齿方方正正，而这张嘴巴里的牙齿则密集尖锐，许多甚至长到了嘴唇外面，看起来像是恐怖的菊花虫或者别的什么怪物…… 总之，越来越像一张畸变怪物的嘴了。…… 后来从这张嘴里，长出了第一条触手。 和胸腹之间的嘴一样，依然是正常人不可眼见，不可窥探的无形触手。 翟楠知道，这个世界不正常，城墙外的怪物满世界乱窜。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畸变了……变成那些诡异而可怕的畸形怪物或者恶鬼，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意识很清醒，和大人们口中的畸变听起来并不一样。 而且……一开始他长出触手的时候，曾经兴奋的尝试过在婶婶洗澡的时候控制触手穿墙过去替婶婶洗头发…… 可是……墙虽然穿过去了，但翟楠发现自己那根又粗又壮的鲜红触手，居然连浴帘都拨不开…… 第二天翟楠痛定思痛，对自己的触手做了个测试。 测试结果是，自己触手上的力量足以撑起一只小小的纸飞机。 草……翟楠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最起码证明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至于第二条触手，是前不久刚刚长出来的。 …… “啪——” 翟楠的思绪被打断。 李屠夫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浑身上下疯狂颤动，下巴将地面磕出一串空洞诡异的声音。 …… “怪物……全世界都是怪物……老婆也疯了……儿子也疯了……所有人，都是疯子……” 李屠夫弓着身子跪坐在地面上。 他的声音很低， 但语速很快， 比翟楠穿越前见到的最顶尖的说唱歌手还要快， 快的有些不正常， 快的很神经质， 姿势像是一个魔怔了的狂信徒。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疯了， 他疯了！ 他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喷出来！ 浑浊的眼白上面爬满了暴虐的血丝，眼角的血管也在这时“啪”的爆裂，乌黑发臭的血液滚落出来，溅在沾满猪血的围裙上，散发出下水道一样的味道，令人作呕。 “啵……” “啵”“啵”“啵” 与此同时，李屠夫的头皮下，仿佛有什么在一扭一扭的向上顶起，这让他的整个头颅逐渐形成一种异样扭曲的诡异形状。 下一刻，头皮顶端的血肉“啪”的爆炸。 “李屠夫……畸变了啊……” 翟楠头皮发麻，他冷静的后退几步，迅速拿起桌上的电话想要报警。 …… 电话还没接通，就被翟楠挂断了。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李屠夫身上。 他就这样看着李屠夫…… 然后，一步步走过去。 其实翟楠是有些害怕的。 可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一种扭曲的诡异笑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胸腹之间的嘴巴慢慢张开。 一缕橘红发亮的滚烫液体从那张口器里滚落下来，将地板烧出了一个洞，旋即冷却发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刺鼻的硫磺。 那是燃烧的味道， 当嘴巴张开到极限时，粗大而扭曲的触手便缓慢的延伸出来，缠绕住李屠夫的头颅。 难以形容的愉悦从触手上反馈了回来。 翟楠感觉自己大脑在颤抖。 愉悦的颤抖。 与此同时，翟楠浑身上下所有血液都向触手流了过去。 他在失血。 血液从触手末端涌进眼球，从眼球表面渗透出来，然后又被飞快的透吸回去。 周而复始。 某一刻，李屠夫后脑勺上的皮肉开始愈合，而那枚眼球，“啵儿”的一声，从李屠夫皮肉中被拔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在极度的眩晕和快感中，翟楠的意识再次出现在那片以前常常看到的空间里。 纯黑色的忘川。 鲜红的月亮。 诡异的宫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灰烬，和硫磺的味道。 只不过不同的是，在这片空间里，漂浮着一颗人头大小的眼球怪物。 翟楠望向黑色宫殿的墙壁。 他突然发现上面有一些字能看清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宫殿上面的部分字迹。 「驯化畸变怪物：眼球鬼」 「数量：1」 「级别：日常级怪物」 翟楠刚刚看完显露出来的字迹，他的意识瞬间退出了这片空间。 他看见，他肚子里长出来的触手开始分裂，生出第三条粗壮鲜红的触手。 那只眼球鬼，就长在第三条触手上面。 翟楠能感觉到。 这只畸变怪物……属于他了。 3、大难不死的男孩 翟楠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此时他的身体畸形而诡异，像婶婶嘴唇一样红润的肚皮上面，长满参差不齐的菊花状獠牙，和一张一合的嘴巴。 肚子里延伸出三条鲜红的影子，缓缓在房间内铺开，占据了墙壁和天花板。而在其中最小的那条触手的尖牙中央，一只爬满血管与神经的鲜红瞳孔诡异的旋转摇晃着。 房间里满是硫磺的温热味道。 翟楠现在很晕。 因为刚才的疯狂和愉悦。 也很冷。 因为失血过多。 他闭着眼睛不想动，但能从眼球鬼的视角里看到躺在地面上的自己——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身体，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注视自己。 翟楠心思动了动。 就像是控制左右手手指那样，向那根触手发出了指令。 触手上的眼球鬼朝他亲热的眨了眨眼睛。 随后，触手带着眼球鬼缩回了肚子。 可以，这些触手都很听话。 就像是自己的手指那样，很灵活，粗细也正合适，只是颜色有些发红……嗯，还有更多功能等待发掘…… 最重要的是别人看不见。 诶嘿嘿…… 奇怪的姿势+1。 看来这就是自己穿越过来的金手指了。 「转生成触手怪子又怎样？」 呐，既然穿越到异世界，就拿出真本领吧！ 像许多异世界转生番一样，翟楠穿越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宅，沉迷于床第之欢，无法自拔。 ——不要误会，这里的床第之欢仅仅指天天窝在黑暗的房间里躺床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的他连活着的动力都没有，学校外面房价太高，学校里面女孩子要求太高，家里面逼着找对象，亲人天天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周星驰说，他好像条狗啊。 不过，也正是像许多日本异世界转生番一样。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救了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到的女高中生……他现在都没搞清楚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到底是社会底层男性最后的善良，还是他单纯的不想活了？……总之，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翟楠刚刚穿越到这具身体身上的时候，才只有八岁。 当时整个街道都被烧焦，夜空上白月低垂，灰烬与火焰在四周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而他孤零零的坐黑色的街道尽头，身旁满是尸体。 人们说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 那是一场重大的污染畸变灾害，灾害级别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所有人都死了，翟楠是那场灾难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而人们在发现了他之后，那场灾害又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污染源凭空消失。 于是，故事的展开变得奇怪起来。 这里的确是梦开始的地方，只不过是噩梦。 翟楠本以为自己会像上个世界里，那个书本里的大难不死的男孩一样，在某一天收到苏格兰圆脸胖鸡的入学通知书，身边所有人都疯狂崇拜自己，把自己当做奇迹男孩。 或者开启个什么金手指，觉醒个系统，成为棍之勇者什么的…… 但并没有。 他被这个世界的警卫抓回去隔离观察了几天之后，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又放了出来，然后婶婶收养了他。 显然，这里并不再是以前那个唯物主义的世界。 他从小就能看见墙上像蜘蛛一样爬来爬去的畸形女人。 趴在城市顶端，由无数人体拼接而成，触手上长满人头吸盘的巨大乌贼。 牛鬼蛇神，光怪陆离。 再后来他考上了这个世界的公务员，被官方分配到了一个小街区当心理疏导师。 说是公务员或者心理疏导师，其实任务很简单，就是观察附近几个街道的人有没有出现畸变倾向，或者替精神压力过大的人进行疏导。 任务简单，工资也很低。 勉强吃得饱。 除了身上多出了一些触手之外，他活的其实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至少公务员这个职业能让他在一些文件上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发生灾变污染后，大量城市废弃，文明遗失，畸形怪物在废弃城市和荒野上乱跑，人类也随时可能畸变污染，变成怪物。 人类总数不足原来的四分之一，逐渐形成了一定数量的超大型人类聚居型城市。 而翟楠穿越过来的这个地方就属于这些超大型文明中的一个，这里的人叫它大都会。 翟楠住在外环区，两边分别为两座黑色的环形高墙。 平安之墙隔开了外环和荒野，而幸福之墙隔出了外环和中环，最里面划分出内环的则是自由之墙，翟楠从来没见过。 嗯……这是个地狱一样的世界。 是噩梦。 …… 外环，“分公司”。 宽阔的空间被分隔成大大小小的玻璃隔间。 在最中央的隔间里，原本只容得下三四个人的空间里，现在硬是挤了五人以上。 “这姑娘是我们这边最优秀的接线员，不但业务能力好，而且长得漂亮……” “她对‘大难不死的男孩’情况都了解了吧？” “了如指掌，已经安排过他们两个人的见面了……那家伙面试心理疏导师时的面试官就是这姑娘。” “裴雨，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工作要开始了。” 名为裴雨的黑长直少女点了点头，半饷，才怯生生的问道，“他能处理掉已经开始畸变的李屠夫吗？” “不知道。” “……” 裴雨担心道：“那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污染他的精神，或者引发肉体上的畸变……？” “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十年前，发生在内环的那场事件吗？” “超大型污染事件，污染源是代号为「红娘」的怪物？” “嗯，半个内环都被它杀死了。” “可是「红娘」事件不是已经有结论了，那孩子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连污染畸变的症状都没有出现，处理掉红娘的是’魔女’……” “那是对外宣称的结论。” “……” 玻璃隔间里安静了片刻。 “其实那场灾难里，魔女到场的时候，红娘已经不见了。” “魔女在红娘最后出现的地点发现了他，而且，这孩子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 “事实上，在红娘出现的地方活下来，并且没有受到任何污染，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在后续的隔离观测中，我们曾经做过一项实验……我们尝试主动污染过这孩子，试图引发他的畸变，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结果。” 裴雨有些不可思议，“他……免疫掉了污染……？” “嗯，他免疫了所有形式的污染……包括精神污染和肉体畸变。” “但不仅仅是这样。” “他还把这些污染……吸收掉了。” ……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所以……”裴雨结结巴巴的张开嘴。 站在最前面的人转过身。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 “你们猜，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时引发这场超大型污染事件的红娘……是被这大难不死的男孩……无意识处理掉的？” “……” 隔间里面所有人张着嘴。 但没有人能出声。 没有人敢做出这个结论。 除了裴雨之外，这里的其他人几乎都经历过那场灾难。 深深的了解其中的恐怖。 …… 那是直到现在都足以成为人们深夜梦魇阴影的怪物…… 那一天，红娘屠杀了整整半个内环。 而这种级别的怪物……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处理掉…… 众人一愣……心中猛然冒出另外一个诡异的想法。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 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八岁就有了处理掉红娘的才能。 他或许会是一个能和“魔女”比肩的超凡者。 人类中的怪物。 4、分公司的邀请 刺耳的警铃和窗外不时透进来的红蓝灯光中，翟楠爬起来，发现自己这间破旧的小诊所里，已经站满了人。 …… 翟楠揉了揉眼睛。 这群人穿着厚重的隔离服。银白色的衣服将他们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皮肤，只在脸部的位置留了一个小小的透明方块，确保不影响他们的视野。 这些工作人员的胸前都挂着标有“分公司”字样的铭牌。 这个时候他们正在用同样是由银白色材料制作成的密封袋将李屠夫装起来，放到担架上向外运输，另外一部分人则对着诊所地面墙壁还有家具喷洒着某种药物。 窗外停着一排白色的大型机动车，而一根黄色的警戒线正将自己的诊所与外界牢牢的隔离起来。 …… “李屠夫应该已经昏厥过去了，这样运送他很容易造成窒息” 翟楠走到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旁边，道：“你们是？” 工作人员转过头，看了翟楠一眼，微微低下头，说道：“我们是分公司的后勤工作人员。” “……事实上，我们赶来的时候，李屠夫已经死了。” 翟楠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那种密封材料并不是常规担架，反而像是专业的隔离尸袋。 “刚刚我们已经做过检测，尸体上的污染辐射低于常规污染源标准值，翟医生的清理工作做的很完美。” 说着，工作人员从身上掏出一个电话，拨通以后递给翟楠。 “翟医生，如果您还有问题可以询问我们的联络员……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也将会是您的私人联络员。” 翟楠接过电话。 片刻后，电话连通。 软糯而轻柔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翟医生，您好！” 是个妹子……翟楠想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雨。” 翟楠怔了一下，面试心理疏导师的时候，好像有一个面试官也叫裴雨…… “先和你解释一下分公司是什么。” 裴雨顿了顿，说道：“污染降临后，人类世界秩序崩塌，人口不足之前的四分之一，而幸存下来的人中，有极少一部分人类适应了污染，身体出现了可控范围的畸变，这些出现异变的人们组成团体，带领幸存者们抵抗污染和怪物，存活了下来，建立了数个超大型壁垒……或者说人类聚居地。” “而建立大都会外中内三环高墙壁垒的团体，便是「公司」。” “公司维护着大都会境内的秩序，经济，并随时监测大都会人民身上可能发生的畸变，解决污染事件……警察，医生还有公务员全部隶属于公司体系之下，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公司的存在。” “说的通俗易懂点，公司就是执政者。” “现在，您知道分公司是什么了吧？” 翟楠点了点头。 就是公司设立在外环的办事处呗…… “或许你还有印象，作为十年前特大型污染事件里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按照当时的程序，公司不可能对你仅仅执行了为期一周的隔离，便取消了监测，而迫使公司改变主意的，是你被判定具有成为变异者的才能。” 旁边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份档案。 档案下方有一行小字：「9527号：大难不死的男孩」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在公司内部的名声算得上响亮，我们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十年前那位「大难不死的男孩」，毕竟……那种级别的污染事件，在内环也是第一次发生……” “哦。” 翟楠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丧丧的问道： “所以……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 翟楠明智的没有问关于李屠夫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刚刚处理掉已经产生畸变的李屠夫，这个所谓的“分公司”，就在这个时候派遣了工作人员，显然这并不是巧合。 而李屠夫在进行心理疏导时发生畸变，或许也是他们安排给自己的评定之一，整场事件都是在分公司的操纵下发生的。 翟楠不喜欢他们的做法。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肚子上并没有长那张嘴和触手，肚子里也并没有诡异的黑色空间的话，怎么办？ 电话对面的裴雨没有察觉到翟楠的语气变化，她接着解释道： “这些怪物曾经是人。” “污染降临时，全世界大范围出现了浓烈的污染源，污染源所在范围内的人类纷纷畸变，变成了怪物攻击人类——而这些污染被分为两种：精神浸染、血肉畸变——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怪物和血肉怪物——也可以叫鬼或者别的什么，当然，还有最恐怖的一种，就是精神和血肉同时发生了畸变，这种怪物被称为无理者。” “而那些分布在荒野上的污染源，因为周围怪物数量极为密集，而且污染浓度过高导致环境都发生了变化，也被叫做「恐怖屋现象」，我们的日常工作除了处理大都会境内的事件之外，便是探索和尝试解决恐怖屋，试图找到污染产生的原理。” 裴雨顿了顿，说道： “翟医生，您的评定已经初步通过，欢迎加入「公司」，以后我就是您的私人联络员。” “对不起，我拒绝加入「公司」。” “……” 翟楠放下电话，伸了个懒腰。 妈耶……傻子才加入公司呢…… 先不说他们一言不发就搞了个畸变怪物来对自己进行评定。 光是刚刚裴雨说的工作内容就已经够危险了。 翟楠前世只是个宅男。 虽然他也中二过，甚至为了救女高中生下意识献出过生命。 穿越过来之后还解锁了金手指。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主动找死…… 老老实实当个薪水微薄的心理疏导师。 按时下班儿不香吗？ 再说了…… 他现在是触手怪，这触手别人还看不见。 要啥没有啊？ …… 裴雨愣了愣，才发现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怎么样？” “他拒绝了。” “他好像不喜欢我们做法。” 玻璃隔间内陷入一阵沉默。 这时，桌子上的电脑传来了一份档案。 裴雨打开档案，“是李屠夫尸体的初步观察结果。” “什么类型的污染？” 裴雨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有些复杂： “双重污染，他是无理者。” “……” “又是无理者吗？”站在最前面的人喃喃道，“红娘好像也是无理者来着……”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片刻后，有人说道：“无理者应该是最少见……也最难清理的怪物吧？即使很多变异者都无法窥探和观测到无理者的存在……” “无理者一旦完全畸变，污染等级至少也在……” “一般变异能力者根本没办法处理无理者……但是这个翟楠已经在无意识中连续两次处理成功了。” 裴雨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无论是十年前的红娘，还是这一次李屠夫身上的怪物……都是凭空消失，找不到任何被处理的线索或者方法……我们根本不知道翟楠是怎么处理掉它们的……” “或者说，翟楠的能力，不可直视，也无法探查……” …… 房间里不知安静了多久。 “这么说来，十年前，红娘无缘无故消失，应该就是八岁的翟楠无意识处理的。” “这家伙……才能比怪物还恐怖啊……” 说话的人慢慢抬起头。 “无论如何，想办法让翟楠加入分公司。” “态度要好。” “姿态要低。” “还有……” “尽量不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试探他，或者用他不喜欢的方式，对他进行评定。” …… 5、家里的客人 “对不起，这活我干不了。” 翟楠捏着智能电话，有点不舍的递给“分公司”工作人员。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还没见过智能电话呢……除了诊所里，专门配备给公务员的工作机之外，他就只能和叔叔婶婶还有妹妹全家人共用一个座机。 那个工作人员居然没有接电话，而是低着头说道：“这台智能电话是分公司为您准备的，它已经属于您了。” “可我没答应加入你们……” “无论您加不加入，这台智能电话都属于您了” 那个工作人员继续低着头，表情和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还有这种好事？ 翟楠半信半疑。 一台智能电话在现在的外环，能够卖到上万块……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知道，翟楠身为外环最低级公务员，每个月才能拿到一千块左右，而这一千块就足以养活一个三口之家了……虽然只是最底层的温饱。 反正就算拿了这台电话我也什么都不会干的……翟楠一边想一边把电话揣进兜里。 净赚一万块。 见到翟楠收下了智能电话，那个工作人员露出了领导安排的任务终于完成的放松表情。 “翟楠先生放心，只要您收下这台电话，它就彻底属于您了，您就是把它卖了都成。” 翟楠一愣，顿时喜上眉梢：“真的假的？” 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看到翟楠的神情，突然感觉有点不安：“当然了……不过翟楠先生您不会真想卖掉它吧？” “怎么可能呢？” 翟楠喜悦的摆了摆手，“你们清理完了吗？我要下班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表。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婶婶一定把饭做好了，还没吃，在等着他。 婶婶又白又漂亮，但就是有些瘦，可不能因为等她饿的更瘦了……会变小的。 妹妹虽然继承了婶婶的颜值和身材，也还在长身体……要注意营养！ 哦……都忘了，还有个叔叔，真是美中不足…… 说起来，叔叔长什么样子来着……算了，毕竟都一天没见了，记不住也很正常。 …… 从附近街区唯一一家手机店里走出来，翟楠心满意足的将八千块装进兜里。 兜里沉甸甸的，舒服了。 有这些钱，可以让他们在这个像是噩梦一样的世界上，生活过的好一点。 婶婶总是腰疼，可以给她买一个按摩锤，会震动的那种。 妹妹正在发育，以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上了，应该给她买一条漂亮的裙子，只穿给自己看……诶等等，妹妹穿那些小了的衣服貌似更好看，主要是绷得紧，显得…… 好，不买了。 至于叔叔…… 翟楠准备回去的路上买一些猪肉……让他做给婶婶，妹妹和自己吃。 翟楠走后，一个年纪不大的男青年从墙角的阴影走出来。 他的面色有些发苦。 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老人机，拨了出去。 “他居然还真就卖了……” …… 外环，“分公司”。 “这个翟楠，长得还怪……怪好看的……” 裴雨归置档案的时候看到了翟楠的照片，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个时候公司的内线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能打进裴雨这座工作台的内线电话，除了刚刚发给翟楠的智能手机之外，就只有他们派出去替翟楠进行收尾工作的工作小组了。 电话铃声中，房间安静了下来。 裴雨忍不住跟着屏住了呼吸。 她记得，在工作小组出发前，他们已经说好，如果李屠夫事件的现场有什么问题，用翟楠的智能手机打进来……而如果翟楠身上出现了问题，则要打内线电话汇报。 …… 裴雨回过神来。 现在是内线电话，也就是说…… 翟楠出了问题。 一个十年前就能无意识清理掉超大型污染源「红娘」的怪物……出了问题，那将会是怎样的问题？ 或者换个问法，那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裴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刚要从这个玻璃工作间走出去的四个领导，身形也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走在最前面的大领导回头看着她，一只手按在了门边的红色按钮上，一边冲她点了点头。 裴雨知道，那是紧急事件警报装置。 她深吸了一口气。 接起电话。 面色凝重的听着。 紧接着，她的面色变得更凝重了…… “知道了。” 裴雨挂掉电话，后面的大领导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的确出问题了……”裴雨面色有些古怪，“他把电话卖了，然后去买了个按摩锤……” 大领导：“……” 裴雨：“……” “看样子这个翟楠，对分公司抵触的很啊……”大领导摇了摇头，感觉经过刚刚那一遭心脏跳的有点快，“人没事儿就好……”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裴雨点了点头：“知道。” …… 回到婶婶家楼底下，翟楠手里多了半斤猪肉和一个按摩锤的包装盒。 终于到家啦…… 婶婶一定会很喜欢自己的礼物！ 翟楠抬着头往院子里走去。 才发现，院子里围满了警车和救护车，红蓝的光芒照亮了这栋老旧的小区。 一对对警察医生，从婶婶家旁边的楼层里，抬着盖满白布的担架走了出来。 担架很多，车子装不下，只能暂时放在院子里。 有风吹过。 一座担架的白布被掀了起来。 翟楠猛的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截双腿。 没错，只有腿。 没有上半身。 没有血。 也没有肉。 只有一层皱皱巴巴的皮包着腿骨。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臭味。 …… “婶婶，隔壁楼怎么了？下面为什么那么多警察？” 翟楠冲进家门。 家里很安静。 电视荧光闪烁，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屋子里很暖和，光线明亮。 厨房传来咕嘟嘟的煮汤声音，空气里散发着热腾腾的肉香。 叔叔、婶婶还有妹妹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大圆餐桌上。 桌上摆满了凉菜。 红色的夫妻肺片，鲜嫩的肚丝，和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红肉。 一家三个人坐得很整齐，表情温柔，笑容满面。 桌上放了七副碗筷。 “楠仔回来了？”叔叔笑着问道，“去，给你哥哥再拿一副碗筷。” “好。”妹妹哒哒哒跑进了厨房。 “家里今天来客人了吗？”翟楠看着桌上多余的四副碗筷问道。 “来了呀！” 婶婶站起身来往各个碗里夹菜，婶婶现在已经四十多了，但一点也不显老，看起来很年轻，白皙的脖子带着一股秀美，婶婶真的好漂亮。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家翟楠。” …… 翟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浑身僵硬。 “楠仔，快跟大家问好……来坐到婶婶边一起吃吧，你回来的刚好，肉汤应该已经煮好了。” 见翟楠迟迟不过来，婶婶皱着眉头催促道。 翟楠慢慢抬起头。 “婶婶……” “你在和谁说话？” …… 婶婶蹙眉。 叔叔突然暴怒起来，一巴掌拍在餐桌上。 空气嗡嗡作响。 “这孩子！婶婶当然是在和客人说话啊！” …… 翟楠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胸腹前慢慢裂开一张血红色的菊花状口器。 浓烈的硫磺气味和高温喷薄而出。 一条粗壮鲜红的触手缓缓从口中扭了出来，触手顶端，一只爬满血丝的鲜红眼球疯狂旋转着，对准了婶婶面前的桌子。 翟楠的脸低了下去。 在电视一闪一闪的荧光里，明暗交融。 他看到了四个“客人”。 四个怪物一样的……“客人”。 6、晚饭时间 隔离区外。 “陈组长……咱们就把刚刚那个翟什么……放进去了？” “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定是特殊污染事件……” “……” 陈小刀靠在警车前，看了一眼自己的组员，用下巴点了点周围，说道：“已经可以确定是污染事件了。” 站在警车边抽烟的几个警员回头张望，发现周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满了身穿银白色隔离服的人，他们就好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占据了空旷的街区。 而之前负责运送尸体的医生护士们已经消失了，穿着隔离服的人们一部分将那些残缺的尸体装进同样是白色的裹尸袋里，另一部分则握住武器站在了隔离带边缘。 警员的眼皮跳了跳。 “电磁脉冲枪、重型机枪……无坐力炮，这特么把rpg榴弹发射器还有进程反坦克导弹都搬来了……” 警员们看着全副武装举起重型火器对着破居民楼，满脸严肃的工作人员们，感觉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和出戏…… 就好像一群警察很认真的用枪对着一只蚂蚁集火…… 那只是一座破旧的居民楼而已。 “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警察都只配手枪的……” 有小警员忍不住问道。 “……” 陈小刀心里同样产生出一种荒谬而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眼睛飘向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工作人员。 那个工作人员扛着rpg，察觉到陈小刀的目光后，笑眯眯地转过脸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神态十分轻松，就好像肩上扛着的不是什么榴弹炮，只是一个大号棒棒糖。 …… 陈小刀是外环警卫厅刑事科下属的组长 原本他的职责就是封锁街区，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 但是几分钟之前，封锁区外有个叫翟楠的年轻人忽然跑到他跟前询问，他的家人可能还在里面，警察叔叔能不能把他的家人救出来。 陈小刀摇了摇头，当然是不行的。 封锁区域里出现了疑似污染现象，他们警察的工作只是封锁街区，不包括进去处理污染。 作为刑事组的组长，陈小刀也曾经经历过几次诡异恐怖的污染事件。 也远远的看过那些狰狞可憎的怪物。 他很清楚，警察根本处理不了那种光怪陆离的恐怖怪物。 还有那种感染性极强的污染。 无论是警察还是里面的居民，都无法抵御污染，畸变成怪物。 而且畸变过程，是不可逆的。 可是那个叫翟楠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急切，嘴上还不停念叨着什么“不行啊，叔叔死了就死了，婶婶和妹妹不能不救……” 说着就想要往里闯。 陈小刀不得已掏出枪顶在他脑门上，想要把他吓回去。 但就在他刚刚把枪放在翟楠脑门上的一瞬间。 一把rpg反坦克发射火箭筒也同样顶在了他脑门上。 陈小刀当时冷汗都流下来了。 随后就看到，翟楠身后不知何时一个穿银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一手架着rpg，一手从衣服领口摸出一台崭新的智能手机递给翟楠。 “翟楠先生，请您把手机拿好了。” 紧接着那个工作人员又掏出一张证件，递给陈小刀： “让他进去。” 陈小刀打开证件看了一眼，感觉有些眼前发晕。 警卫厅特别事件处理专员。 比他还高两级。 …… 陈小刀扔掉嘴里的烟，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那个刚刚用rpg指着他的特别事件专员面前，小声问道： “大佬……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夸张吗？” 那个扛着rpg的工作人员欣然转身，这也导致他肩上的火箭筒直接顶在了陈小刀脸上，“里面那个怪物要是出了问题，可是能轻而易举毁掉整个外环的。” “……” 陈小刀小心翼翼的将对准他的火箭筒箭头拨开，问出心里的疑问，“那……刚刚放进去的翟楠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一个人就能处理掉这种级别的事件……” 工作人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 “……就这种级别的污染，根本不可能毁掉整个外环……” “我刚刚说能轻而易举毁掉整个外环的怪物……” “就是你放进去的那位啊……” …… “刚刚我放进去的那位……” 陈小刀茫然地看向老旧的建筑表面。 这座城市总是弥漫着一股硫磺味，墙面映着警示灯，显出一片诡异的红色光晕来，而在建筑之巅，白月也仿佛在死盯着刚刚翟楠进去的楼房，犹如一只注视着人间的诡异眼球。 “我刚刚居然用枪指着……这么一只怪物……” “……” 旁边的那个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重新用rpg对准了眼前的建筑。 这种级别的警察并不知道分公司的存在。 所以他也没必要解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一个因为污染而变异成超凡者的人，一旦失控，或者被二次污染，都必然会变成更加恐怖的怪物「无理者」。 而他们的任务，也并不仅仅只有协助能力者清理污染。 只不过，上面特意交代过。 这个翟楠很特别。 他更有才能。 也可能更危险。 …… 翟楠站在那里。 说是站着，但他的姿势很诡异，整个身体向后倾斜，手臂软软的垂向地面，腹部疯狂喷射而出的鲜红触手伴随着火星在空气中扭动，粗壮而畸形。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 而那只触手上的眼球，此时怪诞的旋转，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从眼球鬼传回的视角里，翟楠看到了家里的客人。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污染值……甚至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形成斑驳陆离的色块。 那是一堆红色的血肉……它们组成一根根恶心诡异的管道或者肉肠，纠缠在一起，形成庞大的身体。 …… 翟楠终于知道为什么楼下的尸体只有下半身了。 那些本该是他们邻居的活生生的人，此刻上半身和头颅，则长在或者说插在这些血肉管道上面，趴在叔叔婶婶和妹妹的肩膀上。 他们嘴里吐出大批蠕动的黑色尖刺，正要刺进叔叔婶婶脖子上的皮肤。 翟楠几乎听得见血流流动的声音。 电视滋啦滋啦，光线忽明忽暗灭，晚饭时间，要吃饭的不仅仅是人。 还有鬼。 …… 而在翟楠用眼球鬼看见他们的时候。 在那个视角里。 他们也看见了翟楠。 “翟楠回来啦……” “邻居”客人们脸上密密麻麻的复眼猛然动起来。 然后死死盯住翟楠。 “快听你婶婶的话，坐下吃饭啊！” 这场景怪异无比，客人们在主人家邀请主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翟楠分明听到了他们喉咙滚动的声音。 翟楠很害怕。 翟楠想跑，想要到楼下报警。 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一眨不眨的盯着客人。 他明明在害怕，脸上却不知不觉的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很疯狂，很兴奋。 他拍了拍肚皮上的口器。 是啊……晚饭时间到了。 饿的，不只是客人。 还有主人。 7、怪怪怪怪物 邻居趴在家人们身上，犹如三只巨大的人形水蛭，鲜红蠕动的粗壮管道从他们衣服里伸下来，组成一团扭曲的血肉。 怪物有三只。 桌上却比平时多了四副碗筷。 也就在这个时候，翟楠看到天花板上，还有一条粗壮蜿蜒的红色管道飞快划过。 “呼”“呼” 身后传来了浓重的喘息声。 就像是有人对着你的耳朵轻轻吹凉气。 寂静无声中，翟楠腹部长着眼球鬼的那条触手缓缓延伸出来，将眼球鬼举过头顶，向后面看去。 只见一个邻居倒竖着从屋顶吊下来，像是一只诡异的吸血蜘蛛。 他亲切的朝翟楠挥手打招呼。 腐烂腥臭的血液从他的衣服倒流过他的脸颊，滴落到地面。 却也遮挡不住好邻居眉眼中散发的善意。 “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 翟楠惊恐的抖了抖。 邻居似乎很享受翟楠的恐惧，他满头裂开的复眼里露出了亲切而又贪婪的眼神。 就这样看着。 就好像有些人在吃到美食之前，要先拍照发个朋友圈。 可是下一刻，他看到翟楠，颤巍巍的慢慢转了过来。 翟楠的脸上满是笑容。 很诡异，但很亲切。 然而翟楠的声音很惊恐，他的眼神很疯狂，他惊恐的大叫： “……你不要过来啊……” 然后，就这样笑着，一步步走向邻居。 邻居歪了歪头，这场景实在是诡异至极，他那腐烂的脑壳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眼前这人到底是害怕还是不怕…… 不过，他也并不准备理解面前光怪陆离的场景。 他也在笑。 笑着笑着皮肉就撕裂开来，这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一种黑色的尖刺猛的从皮肉中钻了出来，随后变成一种沾满粘液的锋利舌头，朝着翟楠的脖子喷射过来。 在舌头即将刺进翟楠脖颈血管的时候，翟楠的脖子就像是整个断掉一样，猛然朝一边歪去，恰好躲过了那舌头。 邻居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对方为何在这种距离还能躲开自己弹射出的舌头。 而翟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疯狂而兴奋。 那舌头的速度很快，但落到眼球鬼的视线里却变得缓慢无比，就像开了0.5倍速，甚至0.25倍速。 邻居舌头刺空，正想收回去，却看见翟楠肚皮上撕裂开一张大嘴，从里面再次喷射出一条扭曲而粗大的触手，直接缠住了自己的舌头。 房间安静了一瞬。 邻居和翟楠对视，双方都有点发愣，也有点尴尬。 “啊这……” 翟楠着急忙慌的道歉，但脸上诡异的兴奋闪闪发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抓住你舌头的……” “……” 怪物想要收回舌头，可从触手上传来的力气却让他反而被拖着向翟楠肚子上的嘴里滑过去。 它无助的看向翟楠。 而翟楠的眼神比他更无辜：“……你是怪物，我不能松……” “……” 那怪物脸上终于慢慢浮现出一丝惊恐。 它的本能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家伙，好像比它更恐怖，更像怪物！ 该害怕的，好像应该是自己。 也就在这个时候，它感觉缠着自己舌头的触手忽然一松。 而后，那条触手末端猛然弹射出密密麻麻的倒刺，扎在自己的身体上。 随后，它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 …… 翟楠再一次感受到大脑在颤抖。 愉悦地颤抖。 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向触手流去……随着这个过程，翟楠渐渐感受到了某种联系在自己和那只怪物之间建立起来。 翟楠的脸色有些发白。 而他的触手却红的发亮，肉眼可见的红色液体在里面流淌，从末端的倒刺中灌入那怪物的身体。 在极度的眩晕和快感中，某一刻，翟楠看见了纯黑色的忘川。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灰烬，那是硫磺的味道。 诡异的黑色宫殿上再次多了一行字。 「驯化畸变怪物：蛭子鬼」 「数量：1」 「级别：日常级怪物」 …… 翟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时再次长出了一条触手。 而那条触手上，则连接着一只不断蠕动的鲜红怪物。 那是一只长着人头的水蛭形怪物。 此时，这只怪物立起半个身体，正眨巴着满头的复眼，亲昵的蹭着翟楠的肩膀，将上面恶心的粘液弄了翟楠一身。 蛭子鬼，被翟楠驯服了。 翟楠脸色惨白，身子猛然晃了晃。 这应该是有些贫血的症状。 在上一次抓住眼球鬼之后，翟楠就有些轻微的眩晕了。 而现在连续收服「眼球鬼」和「蛭子鬼」，让他严重贫血，似乎自己的这种驯服怪物的能力是依靠血液为媒介而建立的。 不过，就在翟楠因为贫血而眩晕的同时。 只见那只鲜红发亮的蛭子鬼再次亲昵的蹭了蹭翟楠。 紧接着身形忽然缩水一圈。 而某种鲜红的液体，从蛭子鬼和触手连接的部位倒流出来，流进了翟楠的腹部。 翟楠苍白的面孔慢慢浮现出一丝红润。 因为贫血而产生的眩晕也在慢慢消失。 蛭子鬼的特性是吸血，而它被收服之后，似乎正将身体里的血液以一种反哺的形式输送给了这位新的主人。 …… “好可怕。” 翟楠面色红润的看着剩下的三只蛭子鬼，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害怕的意思，甚至还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扭曲。 “你们千万不要过来哦……” 翟楠小心翼翼的说着很怂的话。 可他却在一步一步的，兴奋的朝那些让他“害怕”的怪物走去。 “千万不要过来哦……” “要不然……” “我会害怕的……” “哗啦……” “哗啦……” 四条触手向外延伸，扭曲而粗大，一闪一闪，鲜红发亮……犹如某种不可描述的邪神怪物。 而眼球鬼，和蛭子鬼则一左一右的悬浮在他的身边。 乖巧，而恐怖。 …… 隔离区外。 陈小刀望着身边扛rpg的工作人员，此时后者另一只手捧着一台奇怪而又精密的仪器，那仪器不时发出“嘟嘟嘟”的古怪响声，蓝色的荧光屏上蔓延出连串闪烁的红点。 “大佬……这是什么？” “我不是你的长官，叫我孙达飞就行。” 那个扛rpg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一个能检测特殊污染源的小玩意儿。” “看起来很贵啊……” 陈小刀好奇的摸了摸那台仪器。 “不贵。” 孙达飞看了他一眼，“你的警衔是组长对吧？” “是的。”陈小刀自豪的点了点头。 “哦。” 孙达飞也跟着点了点头，“你一年的薪水大概能买得起上面这根天线。” 陈小刀：“……” 悻悻的闭上了嘴。 耳朵旁边安静了一些后，孙达飞重新看向仪器。 随后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就在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 仪器上闪烁的红点……迅速增加了到了五十多个。 这座居民楼里已经有人被污染畸变了。 现在，里面至少有五十多只怪物。 8、太岁 “猪笼区现场情况怎么样了？污染源类型呢？” 内线电话里传来裴雨的声音。 “是单纯的血肉畸变。” “翟医生已经进入事发地二十分钟左右，目前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过从污染源探测装置收到的信息来看，里面的怪物还在持续增加，初步估计已经达到五十多个。” 巨大的白月高悬在城市之巅，光秃秃的电线杆在荒芜的街道形成交错的阴影斑纹。 孙达飞的视线落在老旧建筑物的窗口，昏黄的灯光闪烁着，隐隐能看到有粗大的触手状的怪物摆来摆去，但仔细看时，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翟医生虽然是从十年前红娘事件中活下来的人，但毕竟只是新人……” “你知道的，能力者一旦被污染，必然会发生畸变，诞生出恐怖的无理者……” 电话那边出现了片刻沉默，似乎裴雨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随后电话里传来她的声音： “我明白，我已经联络了附近的能力者，正在加速赶往污染区，预计十分钟之内抵达。” “……” “外环猪笼区的值守……难道是……” 裴雨肯定了孙达飞的想法：“嗯，是「太岁」。” …… 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猪笼区某贫民公寓内发现大量残缺的尸体，疑似特殊污染事件，警方已封锁现场，初步估计公寓内居民已经发生畸变，请附近居民锁好门窗，不要出门，注意：该区极度危险。” 桌上热气腾腾，摆满了炖的烂熟的肉。 “嗯，这新闻说的没错。” 翟楠伸展着四条粗大黏滑的触手，在地板和天花板上不断延伸，灯光映照在地面上，犹如四只发育畸形的翅膀，他一点点朝叔叔婶婶们背上的怪物走去。 而那些“极度危险”的怪物们，则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疯狂而畸形的影子，慢慢被逼到了角落。 翟楠边走边指了指刚刚播报的新闻，“真的很危险呢……” 被逼到角落的蛭子鬼：“……” …… 翟楠望着三个趴在家人们身上的蛭子鬼。 它们伸出黑色的舌头，刺进叔叔婶婶还有妹妹脖子上的血管，疯狂的吸吮着。 可是翟楠能够自由活动的触手只有两条。 应该先救谁呢？ 翟楠望着婶婶和妹妹漂亮的脸庞，心想叔叔真是好福气，他想起以前叔叔教导自己的话，男孩子就要挺起胸膛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喜欢的女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个男孩子就算是长大了。 嗯，叔叔说的对。 婶婶和妹妹这么漂亮，当然是先救婶婶了。 可是……翟楠犹豫的看了一眼叔叔，后者的脸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衰败灰白……如果错过了时机，叔叔可能会很危险…… 啪—— 翟楠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救婶婶和妹妹还能因为叔叔分心？ 翟楠啊翟楠，你真是意志不坚！ 斩！ 想到这里，翟楠不再犹豫，粗砺犹如蟒蛇一样蠕动的鲜红触手从腹部弹射而出，而他更是因为这股巨大的反推力，整个人像是折断了一样诡异的弯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那两只蛭子鬼也同样弹射出布满黑色肌肉的舌头，刺向触手。 就在触手因为前冲的速度过快而无法及时停止，将要撞向那黑色的尖刺状舌头时，翟楠忽然违反物理学定律的骤然抬起身体，猛地向左一转。 那两条庞大如蟒的触手竟然是瞬间被甩向了一边，从另一个方向弹射向了蛭子鬼。 蛭子鬼顿时一愣，将舌头收回来缠住前面的妹妹和婶婶，挡在了自己身上，可是这时候，两条粗壮的触手直接穿过婶婶和妹妹的身体，扎进了蛭子鬼的头颅。 …… 翟楠松了一口气。 好险…… 还好，自己以前“刚好”在婶婶洗澡的时候试过让触手穿墙……嗯，刚好婶婶在洗澡。 自己的触手貌似是能够穿过所有非污染源物体的。 这个时候随着触手上面的倒刺刺进蛭子鬼身体，伴随着极度眩晕的快感，翟楠体内大量血液倒流进蛭子鬼的身体，建立连接。 “砰”“砰”“砰” 蛭子鬼疯狂挣扎，黑色的舌头不断的弹出收回，将房屋的墙壁洞穿。 某一刻，那根黑色舌头正对着翟楠的眼睛刺了过来。 翟楠心里一紧，而他第四条触手上的蛭子鬼也在这个时候猛然喷出一根布满黑色肌肉的诡异舌头，直接洞穿了婶婶背上蛭子鬼的眉心。 此时，那根黑色舌头的尖端距离翟楠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翟楠收服的那只蛭子鬼，亲热地朝翟楠眨了眨满头复眼，好像在说：别害怕，有我在。 翟楠这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寒颤： “好可怕……” “怪物真的好可怕……” “不过……”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我貌似比怪物更可怕……” “……” 与此同时，意识空间里的黑色宫殿上字迹发生了变化： 「驯化畸变怪物：蛭子鬼」 「数量：2」 “还剩最后一只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叔叔身上的蛭子鬼，望着阴影里的翟楠，颤了颤。 …… “太岁进入污染区。” 自称太岁的男人穿过贴满上门服务小广告和穿着暴露的女郎画报的走廊，“正在搜寻目标「大难不死的男孩」。” “嗯……楼里面的居民几乎都被污染了，现在在这些房间里乱窜的怪物全都是那些住户畸变的。” “好的，我已经到他们家门口了，里面没声音，我准备进去看看。” 太岁跨过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打开上面还贴着春联的门。 看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太岁愣在了原地。 由于惊骇，他一不小心，没拿住内线电话，“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 电话那边传来裴雨焦急的声音：“喂……喂……太岁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听到请回复……” “……大难不死的男孩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他还是个新人，那些怪物有没有伤害到他……” 太岁强忍住内心的惊骇，捡起电话。 房间里的那个人影，也仿佛被这里的响动惊动，慢慢转过身来。 房间里桌子翻倒，饭菜洒了一地，沾着遍地的血液，而在他的身下，躺着一只死的不能再死的蛭子鬼。 那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犹如穿越千年的亡魂。 这并不是太岁惊骇的原因。 太岁一动不动盯着房间，从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房间里从地板延伸铺开直到天花板上的鲜红触手，它们不停的蠕动着，畸形而粗大，在闪烁的灯光中挥舞出妖冶诡异的影子。 在这六条触手的末端，连接着三只长着人头的巨大蛭子形怪物，和一只足有人头大小的眼球。 它们正亲热的围着满房间触手中心的年轻人。 也就在这边发出响动，惊动那个年轻人的同时。 那三只巨大的蛭子鬼，还有那颗长满獠牙的眼球鬼，以及那个年轻人。 同时转身看向了太岁。 安静。 太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9、翟楠的能力 “太岁……收到请回复，立刻报道污染区情况……「大难不死的男孩」有没有被怪物伤害到，或者被彻底污染产生畸变……？” 内线电话里不停地传出裴雨焦急的询问。 “收到……收到……” 太岁的嗓子有些干涩。 裴雨沉默了一下，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岁小声说道：“我这边已经见到「大难不死的男孩」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传来了好几个不同的窃窃私语，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汇报完毕的裴雨继续说道，“以翟楠的救援为第一任务，他的情况怎么样？” “……” 太岁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个怪物般的人影，心说妈耶，公司确定是让我过来救援新人吗……这家伙特么还用得着我救援…… 他正准备回复裴雨，满是广告血迹还有尸体的走廊窗外忽然闪过刺眼的红光。 似乎有一辆警车刚刚开过，红光照在电线杆上，形成妖异扭曲的影子。 而这些诡异的阴影缓缓从走廊前排的窗子前爬过，照亮地上的尸体，在墙上汇成畸形的色块。 “太岁……太岁……” “怎么又不说话了……收到回复……” 内线电话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响了起来。 …… 太岁僵直的看着前方，冷汗缓缓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不敢说话。 仅仅是一片红光移动过去的时间，房间里的那个人影就已经突兀的站在了他面前，两个人鼻尖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太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的余光看到，六根鲜红粗大的血肉触手已经全方位包围了他。 在触手末端，三只长着人头的巨大蛭子鬼，和那颗眼球鬼分别站在四个角，安静而诡异的盯着他，而翟楠站在阴影里，脸色苍白，同样打量着他。 “……翟楠……翟楠同志你好……” 愣了片刻后，太岁硬着头皮在这恐怖的氛围中主动报明身份，“我是分公司在猪笼区的值守太岁，和你一样算是特殊能力者，专门赶来救……一起处理污染事件的。” 太岁本来想说对翟楠进行救援工作，但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两个字。 房间里那只蛭子鬼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大难不死的男孩似乎根本不需要救援。 “……” 翟楠直直的盯着他，周围的触手动了起来。 就在太岁头皮发麻，身上的血肉缓缓地蠕动起来做出行动时，翟楠突然收回了所有的触手，松了口气：“早说嘛，吓死我了……” 太岁：“……” 好家伙，你刚刚那怪物一样的状态可真看不出来有被吓到…… ……倒是吓死我了…… “呼……” 两个怂人同时松了口气…… 太岁重新拿起内线电话回复的时候，才注意到翟楠周围刚刚所有的触手还有那几只怪物，全部都突兀的凭空消失了。 “太岁收到，我这边已经见到翟楠了，他的状态很好……对，比想象的还要好，我到的时候他们家地上那只怪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嗯，看样子应该是被他活生生弄死的……” …… “……” 分公司的玻璃隔间内，裴雨愣了片刻，明显感觉有点懵。 围在玻璃隔间内的人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 裴雨咽了咽口水，“翟楠没问题……状态很好，他又一次自己解决了，太岁到场的时候地上有一只被活活打死的怪物……翟楠甚至还活捉了四只怪物，其中一只眼球状怪物疑似是从李屠夫身上诞生出来的无理者……” “活活打死……还活捉了几只……？” 周围包括大领导在内的人都懵了片刻，“他应该还只是个新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吧？……” “没有……” 裴雨从电脑里抽调出档案「大难不死的男孩」，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添加内容，“目前看来，翟楠觉醒的应该是能够捕捉畸变怪物这一类的能力……这还是外环第一次出现这种类型的能力，很罕见……” 就在这时，裴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 “那岂不是说，十年前超重型恐怖屋现象的污染源「红娘」……” “毕竟在那之后，红娘就完全销声匿迹了……” “整个内环都找不到它存在过的痕迹……” “难道……”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寂静的空间里传来几声咽唾沫的声音。 “应该不会……” 大领导摇了摇头，“翟楠的才能再怎么恐怖，他那时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红娘已经是近几十年内环里出现的灾害等级最高的污染……” “也对……” 裴雨慢慢冷静下来。 “……如果真是翟楠控制住了红娘，他在外环生活了十来年，不可能身上不散发出一点红娘的污染……” “……” …… “小帅哥，这栋楼里还有五十多只怪物，这里面或许有一些运气好的人还活着，怎么样，还能走的动吗？” 太岁放下内线电话，问道。 “暂时不行。” 翟楠慢慢让开身体，露出房间里的场景。 房间里，衣衫不整但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正死死的搂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她浑身颤抖，但看上去并无大碍，而她的女儿脸色也不差，应该只是昏倒了。 反而是怀里的那个男人整个人白的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这是……” “我在保护我的家人，”翟楠说道。 太岁顿时有些感动，“看不出来你还很孝顺啊，就是那个男的伤的有点重，不过你应该已经很努力了吧……” “不是。” 翟楠骄傲的说道：“叔叔从小就告诉我男子汉要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家人，所以我先保护了我漂亮的婶婶和妹妹，叔叔应该会很欣慰吧……” 太岁：“……” 他有些感动，翟楠真是个好青年啊，他叔叔都要被孝死了…… “你的电话没挂吧？我刚刚听见了裴雨的声音……” 翟楠继续说道，“让我跟她说几句吧……” 太岁递过电话，翟楠望着满地尸体，灯光闪烁，不时爆发出诡异嘶吼的楼道，想了想，说道： “裴雨姐在吗……对，我是翟楠。” “这次污染事件我可以解决，但我有一个要求。” 电话那边的裴雨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 “我要你们在下面的人将我的家人立刻送往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他们还没有发生畸变，应该可以救得过来。” “就这？” 裴雨在电话那边又是惊讶，又是松了口气，“这么简单……” “谁说简单了？我还没说完呢……” 翟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先说好啊，我没钱……” 电话那边愣了愣，旋即传来裴雨像雨铃一样好听的笑声，“好，这个我帮你解决！” 10、翟楠速度很快 巨大的白月注视着城市之巅，犹如长在城市顶端的诡异眼球。 电线杆与举着高火力输出型武器的工作人员，倒映出斑驳的阴影，翟楠站在隔离区里，目送裴雨叫来的救护车驶出街区。 “翟楠，走了。” 背后布满小广告和红油漆的楼道里，太岁喊道。 “来了！” 翟楠一溜小跑，回到怪物到处流窜的老居民楼内，然后缩了缩脖子，“好家伙……外面那群工作人员好可怕，手里居然还有冒蓝火的加特林……” “……” 太岁瞥了他一眼，又想起刚刚翟楠站在阴影里的诡异场景，心说明明你更可怕好嘛…… 不过太岁现在大概也明白过来，这家伙刚刚那样子虽然恐怖，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很明显啥都不知道，而且刚刚清理了三只畸变怪物脸就已经白的像肾虚似的…… 他看向血迹斑驳的楼道：“这栋楼有五层，外面的检测器报告怪物大概有五十只左右。” “所以，一层交给你，剩下四层交给我？” 他眼神看向翟楠，征求后者的意见。 翟楠用力点了点头：“嗯，太岁哥……你真是太好了……” …… 隔离区外。 陈小刀指着楼道里的人影问道：“孙哥，那个就是你们刚刚电话里说的「太岁」么？” 孙达飞点了点头：“嗯，他是新调过来的值守，你们以后应该会经常打交道……过一阵子警卫厅应该也会发出通告，不过不确定会不会发给组长级……” “……” 陈小刀并没有被打击到，而是继续好奇的问，“那他的能力……就是他们的那种特殊能力，是什么？” 孙达飞想了想，也没有隐瞒，太岁在外环还是挺有名的，他的能力在分公司和警卫厅里几乎算不上秘密：“吃过太岁吗？” 陈小刀一愣，“你是说那种能不断增殖生长，无论被砍下来多少都不会死的肉块吗？” “嗯。” 孙达飞肯定道：“太岁的能力，就是偏向血肉畸变途径的类型。” 说着，他又有些疑惑的小声喃喃道：“不过太岁这家伙的性格挺轻浮的，一般对新人是连正眼瞧都不会瞧的，为什么居然会主动邀请这个新人一起清理污染区……” 一旁的陈小刀随口接道：“这个我熟，新人不一般呗……” …… 太岁上楼后，翟楠缓缓走进一楼走廊。 这里的光线最浓烈，似乎是因为警车在外面停了一排打灯的原因，从玻璃映出来反而有些荒诞和刺眼。 地上满是垃圾和破碎的血肉，光线透过沾了血的窗子照进来，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红色。 “呼……” 翟楠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团血肉，深呼吸平复心跳。 而后，拉开第一间门，门诡异的突出来，缝隙里渗出血迹，仿佛被怪物用巨力撞击过。 浓烈的血腥味从门被拉开的瞬间释放出来。 翟楠心里一紧，缓缓把伸进去一半的脚收了回来，紧接着腹部的口器张开，缓缓延伸出沾满橘黄色口水的触手，眼球鬼和蛭子鬼被释放出来，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硫磺味。 而后，他迈步进门。 …… 房间里灯亮着，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而他的胳膊上搂着早已破碎发干的女人的尸体，满地血肉中，翟楠看见，那个男人的下半身，是一团鲜红蠕动的蛭型怪物。 随着翟楠的进门，那个男人身形咔咔咔的抬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关节僵硬的木偶。 随即，它脸色一变，发出诡异的咯咯狂笑：“我女朋友不动了……哈哈哈……那你来陪我——” 它的狂笑戛然而止——这个时候它的头已经抬起来了，它看着翟楠身前三只比它还要肥硕畸形的蛭子鬼，明显愣了一下：“嗯？” 翟楠也懵了一下：“……就你一个？” 蛭子鬼：“……” 翟楠想了想，善解人意的笑道：“那好办……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嘛，我们好几个呢……” 在那只蛭子鬼惊恐的眼神中，触手犹如巨蟒一样在房间中游移，带着三只比它高大肥硕的多的蛭子鬼，团团围住了它。 很快，那只蛭子鬼发出柔弱无助的尖叫。 “你别叫，你越叫……它们就越兴奋……” 翟楠善意的提醒道。 与此同时，他看了看楼道里剩下的几间房间，心想：“啊这……清理怪物的工作好像比他想象的，简单许多啊……” …… 太岁站在卫生间里，马桶里蓄满了血液，而厕所的墙壁和镜子上更是喷满了血滴，就像是某种古怪仪式的涂鸦符号。 而太岁这个时候正举着右手。 无数块蜂巢状的肉块从他的右手胳膊表面蠕动扭曲，顶起皮肤，像是果冻一样向前流动，而后这些疯狂增殖的血肉不断地汇聚到右手前，化为了一堆长满了畸形手指和指甲的红色肌肉瓣，上面还带着粘稠拉丝的白色脂肪和筋膜。 而两只蛭子鬼正被他捏在庞大的红色肌肉瓣中疯狂挤压。 就好像被握住的红气球或者泡泡泥。 红色肌肉瓣越收越紧，而那些蛭子鬼露出来的部分也越涨越大，逐渐半透明的身躯几乎可以看得到里面它们刚刚吸取的血液。 蛭子鬼从口中弹出黑色舌头，犹如子弹一般刺入红色肌肉瓣内，试图撕裂这不断增殖的诡异血肉。 然而，那刚刚被扎穿的红色肌肉边缘却猛然愈合，而后强烈收缩，竟然硬生生靠着肌肉收缩的力量锁住了两只蛭子鬼的舌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 “啪——” 蛭子鬼像是红水气球一样，爆炸了。 太岁抹了一把脸上的肉块和血液，收回右手上的血肉，旋即到镜子面前洗了把脸，还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面色轻松的走出房间。 …… “第五层一共二十间房，有七间里藏着畸变怪物，而我清理这一层一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太岁满意的看了一眼智能手机上的时间，“不知道那个新手同志现在有没有清理完一个房间。” “这家伙虽然很恐怖，但新手毕竟是新手，是时候展示一下前辈的实力了。” “真想看看等我清理完四层，回到一层看他连那一层都没清理完的表情啊！” 太岁哼着歌快速走下楼，然后迎面撞见正在开第四层楼第一间房的翟楠。 两人都吓了一跳，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翟楠……你怎么……在这里？”太岁明显有些发懵。 翟楠比他更懵，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我在清理怪物啊……” 太岁不可思议道：“你第一层清理干净了？” 翟楠点了点头：“干净了啊……前三层都干净了！” 太岁：“？” 翟楠想了想，说道：“我清理完第一层的时候，看前辈一直没下来，就想着把第二层也一清理，这样前辈就能轻松一些……” “然后清理完第二层之后，就来到了第三层……” “总之我也不知道清理了多久，感觉已经很久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前三层楼我已经清理干净了，这间房是第四层的最后一间了……” “噢对了……” 翟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太岁哥一定是在五楼撞见了特别厉害的怪物吧？要不然怎么会用了这么久？都半个小时了……不像我，清理的那三层半，半个小时其实有手就行……” 太岁：“？？？” 11、唱歌谣的女孩 在太岁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时候，翟楠推门而入。 “……不科学啊，这个触手怪怎么能这么快……喂，等等我！” 太岁缓过神来，紧跟着翟楠走进门。 房子里的污染很严重，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空气像是沸水一样疯狂扭曲着，而当这些扭曲的空气和诡异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后，就形成了一种不断折射的、好似马赛克一样的抽象色块。 “是个大家伙。” 太岁站在客厅中央，周围不断扭曲的污染压力环绕着他，仿佛有许多透明的细小蠕虫在他周围游走。 “不，”翟楠缓缓蹲在地上摇了摇头，“是两个大家伙。” 他抬起头看向太岁。 也是在这个时候，走廊窗外的警用探照灯间歇性照亮整个房间。 …… 太岁先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眼睛逐渐适应后，他便看到了爬满整片地面，所有墙壁，还有整个天花板的鲜红黏液。 密密麻麻，形状怪异，宛如某种能让人一眼看上去便会发疯扭曲的符号。 太岁忍住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道：“这是什么？” 翟楠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回答道：“应该是怪物爬行所留下来的痕迹……” “……” 太岁重新看向墙面那些拖曳的痕迹，忍不住感叹道：“那这也太大了吧……” 黏液痕迹的宽度将近两米，而且很密集，太岁光是扫了一眼，都仿佛能想象到那怪物扭曲着一节一节的，像是巨蟒一样的鲜红躯体，缓慢而无声地爬过房间每一个角落，轻轻的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趴在你身后…… “太岁哥你看，这些痕迹虽然很乱，但顺着看下来的话，应该是两条，一条通往卫生间，另外一条通往主卧。” 翟楠挠了挠头，“咱们一人一条？” “嗯……好，”太岁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不过紧跟着，另一个疑问就浮出心头，“刚刚那么黑，他是怎么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看清楚这么诡异的痕迹的？” 想着这个问题，太岁往翟楠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揉了揉眼睛。 …… 在扭曲而折射的空气中，太岁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好像看见了翟楠的肚子上有一只触手正慢慢收了回去，而那只触手上，则长着一只足有人头大小的眼球！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只眼球鬼的瞳孔猛然转向了他！ 太岁瞬间感觉身上一凉，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边什么也没有了。 而翟楠则一脸好奇的转了过来：“太岁哥，有事么？” “没有……没有。” 太岁晃了晃脑袋。 心里小声嘀咕难道是我眼花了？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然后看见，一条巨大的红色血肉怪物，顺着墙壁猛地向他爬了过来。 这只怪物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它的身体仅仅半径就至少在一米五往上，而从怪物的血肉里面，长出了三具人类的尸体。 那应该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长在最前面的小男孩。 见到有客人来，一家三口尸体欣喜的眨了眨眼睛。 扭曲的污染就像卫生间地上溢出来的水，慢慢包裹了太岁，他有些头晕，这是太过于靠近污染源所产生出的反应，如果现在站在那里的不是太岁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可能当场就会呕吐畸变，从身体里长出恐怖的怪物血肉。 他回头看了看翟楠，这个时候翟楠刚好拉开卧室的房门，翟楠应该也很靠近卧室里的怪物了，可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完全没感觉到积压在室内的扭曲污染…… “这家伙潜力真够恐怖的……不过，这一次我一定要比他快，毕竟这事关前辈的尊严。” 太岁这样想着，一手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 另外一边，翟楠走进卧室。 然后，他的脸正对上了另一张脸，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那是一张小女孩的笑脸，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看起来像是沾着血的狐儿脸。 翟楠吓得一愣，惊恐的抬头。 在小女孩的笑脸后面，是一堆鲜红畸形的庞大血肉，数不清的手臂从这些蠕动的血肉中伸出来，支撑在地上，或者在空气中胡乱的摇摆着，在地面延伸出巨大而怪诞的影子。 “爸爸生病了，拉来小奶牛……” “妈妈生病了，拉来小奶牛……” “弟弟生病了，拉来小奶牛，” “他们病好了。” 小女孩摇头晃脑的唱着奇怪的歌谣，头颅慢慢升到空中，连带着影子也越发巨大起来，几乎将翟楠都包裹了进去。 而那些密集的手臂则疯狂的摇摆着，似乎在冲他招手。 童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血肉的蠕动声，有种异样的美感。 翟楠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关上门退了出来。 “吓死我了……” 翟楠捂住胸口，心脏狂跳，好家伙，这只怪物好恐怖，比前面所有的怪物都恐怖的多，他还没准备好。 …… “弟弟想吃肉，拉来小奶牛。” “弟弟要上学，拉来小奶牛。” 小女孩继续吟唱着怪异的童谣，而那堆巨大的血肉则伸出比例极为怪异的纤细手臂，像是散步一样在房间里乱爬，她的脸上满是微笑，却有两行发黑的血泪从眼角流下来。 这个时候翟楠重新拉开房门。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像是孤零零一个人。 可他身下的影子，却诡异的长出了无数有如树杈般的触手，而树杈顶端，四十多只咧着嘴的壮硕蛭子鬼，静静的趴在那里，仿佛挤满了整个客厅。 他们就静静的站着，似乎是在聆听。 …… “……弟弟买新衣，拉来小奶牛。” “弟弟很快乐……” 小女孩怪物继续唱着，似乎并不在意门外发生了什么，她笑的很开心，黑色的血泪也越发汹涌。 “……爸爸想买房，拉来小奶牛。” “奶牛奶不够，妈妈卖奶牛……” 随着小女孩而不断唱着歌谣，地上的阴影越来越庞大恐怖，数不清的手臂好像扭曲的波浪，在空气中疯狂摇曳。 “……奶牛太瘦了，爸爸卖不出。” “奶牛生病了，妈妈要扔掉……” 小女孩的其中一只手中捏着一把零碎的钞票。 里面夹着一张清单。 翟楠也算是医生，一眼就认出是献血单，落款是“福来诊所”，一家猪笼区的黑诊所，提供有偿献血服务，给的钱很少，而且不干净。 外环官方组织屡禁不止，只能发出更多的提醒通告。 不过，通告和提醒再多，也没有这个时代的穷人多。 …… “奶牛吃着草，挤出红牛奶。” “乐乐死掉了，奶牛干涸了。” 这个时候，小女孩终于唱完了整首歌谣的最后一句。 12、它们只是怪物 “滴答”“滴答” 小女孩眼泪大片大片的流出来，可是啊……她还在笑着，她好像哭不出来，眼泪混合着血肉摔在地面，碎成了几瓣。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脖子下面的庞大肉块疯狂蠕动起来，从里面伸出几十根柔软鲜红的肌体，它们像柳树一样扭动着，逐渐变成细长畸形的手臂，从手心长出红润柔软的嘴唇，吐出坚硬的黑舌头，像是导弹一样朝着翟楠弹射过来。 “嗡”“嗡”“嗡” 翟楠依旧站在那里。 他就那样看着小女孩哭着的笑脸。 他身下的影子却疯狂的扭曲着，夜色中偶尔闪过的灯光里，四十多只鲜红高大的蛭子鬼蜂拥而至，挤进卧室，爬上墙壁和天花板，吐出同样坚硬的黑舌头和那些手臂纠缠在一起。 而翟楠和小女孩隔着门框，谁都没动。 却有着无数扭曲疯狂的阴影相互纠缠撕咬。 …… “咔嚓——” 卧室的灯碎掉了，衣柜散架了，床被撕成了两节，棉花沸沸扬扬的挤在房间里。 翟楠和小女孩还是没动。 粗大的触手缠绕住密密麻麻的手臂，蛭子鬼们伸出獠牙咬住鲜红的血肉，将小女孩身前到房门的距离清理出一条通道，而翟楠站在他们前面，静静地看着触手和蛭子鬼们为自己清理出来的空间。 他朝小女孩走去。 他身体两边爬满了鲜红高大的蛭子鬼，死死的啃咬着长着舌头和嘴的畸形手臂，可他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只是从肚子里朝两边伸开触手。 然后就像散步一样，走到小女孩面前。 抬头，看着高悬在血肉堆上面的头颅。 小女孩笑着，暗红色眼泪哗啦啦滚落，她艰难的发出声音： “你……也要……从小奶牛这里……挤出来红牛奶换钱吗？” 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它周围的空气和光线扭曲的更厉害了，充满污染的精神压力辐射出来，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翟楠就这样站在高浓度的污染辐射里，他并不觉得头晕，也没有听到任何不可描述的诡异耳语或者产生出某种肉体畸变。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只是突然能从这种辐射里感受到小女孩的痛苦和害怕。 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生命才刚刚开始的孩子，从充满希望，到变成污染了一整栋建筑的恐怖怪物…… …… “……” 小女孩裂开微笑着的嘴唇，发出怪物般的嘶吼。 然后，一根巨大的肌肉从它的血肉中延伸出来，长出五指，暴虐的朝翟楠抓来。 而翟楠也同时从肚子里伸出两根粗壮空余的触手，缠住那只手臂，然而这怪物的力量远远超出了翟楠的想象，之前对普通蛭子鬼无往不利的触手此刻竟然是不举一样，直接被那怪物的手臂带着撞了过来。 翟楠瞬间从小女孩的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伸出胳膊挡在前面。 “妈耶……”翟楠双脚脱离地面，身体向后倒飞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辆火车撞了一样。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女孩微笑着狐儿脸，心想这么稚嫩的脸怎么劲儿这么虎，这孩子是哪吒吗？ 嗯……翟楠接着又看了一眼那堆血肉……心说哪吒也没这孩子壮…… 与此同时，两条触手疯狂扭动，犹如两条沾满粘液的肉壁，死死吸住小女孩的胳膊，尖锐得倒刺让小女孩浑身一颤。 似乎那种尖锐的感觉让它想到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事情。 以至于，这怪物如此庞大的身体，居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 它嘴里发出怪异的童声，惊慌失措，密密麻麻的手臂在它身体表面疯狂摆动，而后做出了一个统一的动作……它努力的把所有的手臂往身后藏。 就好像你小时候去医院抽血的时候，看见医生拿着针管朝你走来时，本能的躲避动作。 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曾经害怕过医生。 它的眼睛里大片大片的流出血液……或者说眼泪。 它疯狂得颤抖着。 它很惊慌。 然后，它突然愣住了。 …… “这一次感觉是不是不一样了？” 翟楠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嘿嘿笑道：“我的触手可比针头粗多了……” 小女孩愣愣的待在那里，它身后的无数条手臂慢慢舒展开来，就像海葵一样慢慢飘舞着。 它停止了流泪，它不哭了。 因为这一次，不一样了啊。 它身体里的血没有被抽走，它的头一点也不晕，它不累，也不疼。 “以前，你给了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那么多次血。” “这一次，换我的血给你吧。” 翟楠慢慢的走到它面前，掂起脚尖，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发。 然后软软的坐到地上，面色逐渐苍白。 有鲜红的液体顺着他肚子上的触手，流进怪物的手臂。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眼前脸越来越白的少年，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这一次，它还是笑着流出来的。 它能感觉到，它的身体里没有少任何东西，反而有种暖暖的，它一直渴望的东西流进了他的身体。 很暖和啊。 它于是也不再发动攻击，和翟楠一起坐在了地上。 …… “嘻嘻……” 昏暗的卫生间里，一家三口尸体爬在墙上诡异的笑着，从鲜红的血肉中伸出六只手臂，抱住怀里的男人。 它们从嘴里吐出尖锐的黑色舌头，朝男人的脖子上扎去。 在犹如针管一样锋利的舌头即将刺破皮肤的时候，它们忽然颤了颤，紧接着身上的肉块疯狂的蠕动起来，并不时朝上突出隆起，仿佛在那血肉中有什么即将喷薄而出。 “轰——” 无数比它们舌头更加尖锐而坚硬的巨大肌肉刺从血肉中穿透而过，快速的延伸出来，深深刺进了坚硬的墙壁。 而那只长着一家三口的巨大蛭子鬼，则被切割成四分五裂的肉块，缓缓滑落在地面。 血液从它们身上的血洞流出来，就好像有无数针管从它们身上抽取了血液一样。 这怪物以抽取别人的血液为生，失去了赖以为生的血液，身体迅速干枯萎缩，化为一堆干肉。 太岁收回身上的肌肉尖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看着面前身上被刺出了无数血洞的怪物，心想这样的清理方法会不会太残忍了？他们以前也都同样是人啊。 可下一刻，他就摇了摇头。 它们现在只是怪物，对怪物，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13、血皇后 红月低垂在漆黑的世界顶端，充满硫磺味道的河水缓缓流过白色地面。 翟楠站在黑色宫殿前，抬头望着上面的字： 「驯化污染源：蛭子鬼——血皇后」 「畸变级别：恶鬼」 庞大的血肉堆中伸出一根根纤细的手臂，支撑起比例畸形的超重身体，小女孩慢慢爬到翟楠身边，然后低下肉堆顶端的头颅，朝翟楠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就是血皇后啊？” 翟楠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黑头发。 血皇后也亲昵的伸出密密麻麻的手臂，抱住了翟楠。 冰凉黏腻的触感让翟楠立刻浑身一麻，下意识退出了这片空间。 血皇后：“？” 在翟楠离开后，血皇后东张西望没有找到他，于是从腹部再次钻出无数手臂，像小狗一样爬动到漆黑忘川边，低头喝水。 “哗啦”“哗啦” 随着血皇后将那漆黑如油的河水喝进肚子里以后，它身上的肉块蠕动起来，一点一点张出更多的肉芽……它的体型在变大。 尽管这种变化微不可查，但它身上的血肉的确是在一点一点的增殖着。 某一刻，血皇后突然停止了喝水。 它警觉的抬起头，身上血肉疯狂扭曲，从里面伸出无数根长着嘴巴和舌头的手臂，这些手臂一开一合，嘴巴和獠牙不断扣动发出诡异的格格声。 下一刻，它猛然瘫倒在地面，所有手臂呈花瓣状往外散开，似乎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远处爬动的四十多只高大的蛭子鬼，也猛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如果翟楠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些蛭子鬼们浑身发抖，仿佛看见了什么更加恐怖的怪物。 红月低垂在整片黑色的天空，而这个时候，天边忽然闪过了一抹耀眼的红绣裙摆。 …… 翟楠走出卧室，太岁正迎着诡异的白月坐在沙发上，见到翟楠出来，他赞叹道：“真没想到你这个新人居然也能这么快……身为前辈的我，也只比你快了一点。” 翟楠没听出来太岁话里的重点在后半句，他感叹道： “这间房子里的怪物这么强，太岁哥还能这么快就解决掉……果然，前辈就是前辈。” 太岁一愣，心想卫生间里的怪物也没多强啊……就比普通的蛭子鬼稍微强了一点而已。 他迟疑的道：“有……那么强吗？” 在翟楠的认知中，这两只怪物既然能够共处一室，就应该是处在同一级别的怪物，所以听到太岁的疑问，翟楠更是肃然起敬：“这个级别的怪物对太岁哥来说可能强弱差距并不大吧，反正都比你弱。” “啊……啊哈哈哈是吗……嗯，对！” 太岁笑着摸起后脑勺，“不过说真的，楠仔，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有才能的新人！” 翟楠摆了摆手：“比起我这点萤火，太岁哥才是皓月！” 太岁心花怒放：“啊哈哈我当新人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你很快也能达到我这个水平。” “皓月兄要多照顾我点！” “啊哈哈哈最强新人，以后我们互相照顾……” “皓月兄！” “楠仔……” “对了，”翟楠忽然想到黑色宫殿上面的字，问道，“太岁哥你知道什么是污染源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些等你加入分公司以后，自然就会知道……” 太岁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些基础的信息早点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说过要罩你嘛……” 翟楠感动的点了点头。 “污染源可以理解为一次事件中，处于污染区中心最开始产生畸变的那只怪物……或者物品。” 太岁慢慢直起身子，“而因为畸变的时间最长，污染的时间最久，一般会携带极强的污染辐射，可以轻而易举的在靠近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甚至物品身上引发不可逆的畸变。” “当然，如果污染源是怪物的话，也可能自发的移动到污染区边缘，不过你只要记住，污染源怪物身上的污染辐射最严重，能力也最恐怖就够了……” “比如我刚刚杀死的怪物，它身上就长了三具人类的尸体，体型比一般怪物大的多……我几乎可以断定，它就是……” 太岁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嘴。 他渐渐感觉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翟楠为什么会忽然问起污染源的问题……？ “楠仔，你刚刚说你房间里那只怪物……比楼下的普通怪物强的多？” “你确定吗？” 翟楠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定。” 太岁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卫生间里那只怪物的确比他之前清理的怪物要强，但远远算不上强得多。 太岁本来还在奇怪这次的污染源为什么这么弱，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卫生间里那只稍微强一些的怪物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污染源。 而翟楠刚刚处理的那只，才是污染源。 太岁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翟楠，他的心里突然有点发苦。 “这家伙……应该是第一次正式清理污染事件吧……” “第一次，就独自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污染源的清理吗？” 他叹了口气，记得他第一次执行清理任务时，直接被吓尿了出来…… 这个新人，真是个怪物啊…… …… 翟楠和太岁走出隔离区的时候，大量穿银白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然后警戒线被彻底拉死，封禁了眼前这座被怪物占据过的建筑。 “怪物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们还进去干嘛？” 翟楠好奇的问道。 太岁摇了摇头：“这栋建筑里的人，除了你们一家之外，基本上全死了。” 翟楠愣了愣，注视着这座在白月下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老楼：“那……这得死多少人啊……” 太岁道：“事实上，相当一部分人是畸变成刚刚那种血肉怪物，被我们杀死的。” 翟楠站在白月和楼房的阴影中间，抬着头没说话。 “在重新投入使用之前，分公司的后勤还要有一些后续的清理工作要做……至少，要消除那些仍然在房间中扭曲的污染辐射才行……要不然，还会有更多的普通人受到辐射污染，畸变成怪物。” 太岁拍了拍翟楠，“剩下的工作已经和我们无关了，早点去医院看看你婶婶吧。” 14、摇晃的红裙摆 隔离区外。 “……这次的清理真快啊。” 孙达飞面前的显示屏上这个时候红点已经全部熄灭了，他看了一眼表，感叹道：“看样子今晚不用加班了……” “都是太岁哥的功劳。” 翟楠回头看了一眼血迹斑驳的老楼：“他一个人就清理完了第五层呢……” 孙达飞一愣：“那剩下四层呢……？” 翟楠奇怪的看着他：“我清理的啊……” “……” 孙达飞有些茫然，他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污染区前四层，都是你一个人在半小时之内清理干净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太岁，后者听到翟楠的话之后没有反驳，而是惆怅的抽了口烟。 看来翟楠说的多半是真的了……孙达飞心想。 污染区的灾害等级是f，也就代表着隔离区内部的畸变怪物污染强度也都在这个区域内，太岁的能力清理这种级别的污染怪物并不费力，但是他也同样不可能在短短半小时之内清理掉四十多只f级畸变怪物。 “前四层也不全是我清理的。” 翟楠回答道，“太岁哥也清理了一只呢……” “……” 太岁抽了一口烟，脸上的表情更惆怅了。 “不过太岁哥楼上的怪物好像更厉害一点，要不然太岁哥也不可能清理那么久对吧？”翟楠认真的说道。 “好了，楠仔别说了……” 太岁猛然掐掉烟头，有些羞愧的道：“你不是还要去医院看婶婶，快去吧。” “你的叔叔和婶婶都在外环第一病院，”孙达飞补充道，“至于本次清理污染所得的佣金，你的专项联络员裴雨会和你联系。” “好……”翟楠转身就跑出了封锁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干这活还有佣金！？” …… 翟楠离开后，太岁才如实负重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还有这么不安的时候？”孙达飞笑道，“对了，污染源检测器上面显示五楼和其他楼层的怪物在污染级别上没什么差异吧？” “嗯，我骗这小子的……” 太岁摇了摇头，眼前仿佛还在回放翟楠站在阴影里，身后如同怪物般畸形蠕动的阴影疯狂扭动的场景：“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恐怖，清理怪物的效率高的吓人。” “那污染源呢，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吧？” “应该清理干净了。” 孙达飞一愣：“……应该？” “嗯。”太岁点点头，“因为这次的污染源，也是这个新人清理的。” “不是你清理的？我还以为……” 孙达飞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你确定吗？” “确定。” “可是……”孙达飞打开污染源检测器，在上面摁了一下，显示器上顿时出现了一片闪烁的红点，在这些红点中心，一个比其余红点都大的红色光源闪闪发光，“可是这次的污染源畸变等级……几乎已经达到e级了啊……” 两人茫然的对视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有着低低的叹气声传来：“他还只是个新人啊……” …… 巨大的白月悬在医院上，折射出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光线。 “这个世界的医院人可真少。” 外环只有一家大型医院，尽管如此，生意还是惨淡无比，和翟楠前世的光景完全不同，但原因并不是因为这边的人身体好不生病，而是生活在外环的人没有几个能够支付的起昂贵的治疗费用。 “阿姨和你妹妹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但你叔叔的情况比较危险，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输血。”裴雨在电话里说道。 “太好了，婶婶和妹妹都没事，一家人都很平安，”翟楠感激的说，“小姐姐你真好，这么晚还替我费心……” “啊，这是我应该做的……”裴雨明显懵了一下，语气有些茫然，“但是你们一家人还没平安啊……虽然婶婶和妹妹没事，你叔叔还没脱离危险啊……” “怎么说话呢？” 翟楠有些生气：“我可只有一个婶婶和妹妹！” “……” 裴雨结结巴巴的道：“可你也只有一个叔叔啊……” “放心。” 翟楠安慰她道：“不是已经在抢救了吗？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 “嘟”“嘟”“嘟” 裴雨一脸懵逼的看着挂掉的电话。 心里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 裴雨给婶婶和妹妹安排的病房在十三楼，翟楠进去的时候婶婶和妹妹还睡着。 “这得多贵啊？” 翟楠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有些感叹，也有些感动，裴雨对这件事很上心，病房是私人间，空调电视一应俱全，比家里还宽敞，“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感谢一下裴雨小姐姐。” 他轻轻替家人拉了一下被子，婶婶和妹妹睡的很熟，光滑白嫩的脸蛋在粼粼月光下反射出白光。 翟楠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去问一下叔叔的情况，但是看着婶婶和妹妹的睡颜，疲惫感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虽然收服蛭子鬼之后，得到的反哺效应，可以抵消抓捕怪物时的失血，但翟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心理疏导师，即便加上上辈子的经验，也只能算得上一个不那么畏惧现实的翟楠，让他一下子连续经历了这么多，这种疲惫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 很快，翟楠也睡着了。 …… 红月亮低垂的天空，纯黑色的世界散发着浓浓的硫磺味。 “又到这里了……” 翟楠顺着黑色忘川慢慢走。 深黑色的天空上，人头大小的眼球鬼调皮的旋转着，眼球周围的獠牙舒展，犹如一颗畸形太阳，和红月在天空中遥遥对望。 忘川旁边，一群肥硕的蛭子鬼撒着欢爬到河边喝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翟楠总觉得它们比刚抓进来的时候大了很多。 这时，数十只畸形细长的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翟楠，翟楠吓得一愣，回头看到巨大的血皇后亲热地将他搂进怀中。 “是你呀……”翟楠松了口气，与此同时血皇后将那堆血肉顶端的笑脸慢慢低下来，在翟楠的掌心蹭了蹭。 翟楠一愣，血皇后原本只有两米多高，现在却接近三米，身上满是蠕动的鲜红血肉，手臂更是密密麻麻的在空气中飘动着。 “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血皇后身形一僵，突然伸出手臂转身爬走了。 “生气了？” 翟楠挠了挠头发，“这孩子真小气……” 他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却突然也僵住了。 他站在那里，不敢动。 红月亮在天空中反射出诡异的红光，而在这个纯黑色的世界深处，突然有一条鲜红的绣花裙摆，轻轻飘动。 15、永远在一起 纯黑忘川泛起点点涟漪，映着天上的诡异红月。 那是一个女人。 她赤着脚，轻轻踩在黑色河水上，低着头慢慢走过来。 河水纯黑，犹如镜面，映着女人雪白可爱的脚趾，和涂着红釉的指甲。 每当脚落到水面时，水中就会猝然窜出大团大团鲜艳如火的花，为这个诡异纯黑的世界填上一抹鲜艳的色彩。 很快，忘川沿岸就长出了一片鲜红花海。 它们跟在女人脚后一路蔓延，宛如盛开的火焰。 …… “不管你承不承认，每个男人多少都会有些恋足。” 翟楠就这样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好想上去舔一口，这种冲动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对危险本能的畏惧。 她越来越近了。 她打着黑色的油纸伞，犹如雨巷里那个丁香般的姑娘，婀娜走来。 她就这样走着， 走着， 好像在散步，踏着红色的月光，踏着黑色的河水，踏着燃烧的鲜花，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但却好像踏过了百年。 翟楠不是戴望舒，他前世没有见过那个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也没有逢着那个哀怨又彷徨的姑娘，但他知道，即便是最美好的现代诗，也绝不能描绘女人行进的姿态。 她走过来了。 她停下了忧愁的脚步。 她站在了翟楠面前。 …… 烟雨朦胧的红月光中，女人伸出雪白皓腕，上面戴着一串金镯子，这让她的皮肤更显青葱娇嫩。 “嗡”“嗡”“嗡” 空气中骤然弥漫出极端扭曲的压力，这个世界疯狂震动着，犹如不堪负荷的马达，发出频率极高的震音。 而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女人朝着翟楠张开了手。 翟楠的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他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恐怖，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前世被车撞死的瞬间……他不断尝试着想要动起来，仿佛面前的并不是女人，而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捕食者。 紧接着，翟楠放弃了挣扎。 因为， 她轻轻抱住了翟楠。 妈耶……翟楠身体有些僵硬，他的眼睛睁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大，好想…… 可惜啊，是冰的…… 翟楠叹了口气，这么冰，不好操作啊…… 难道以后要推着她出去卖冰棒吗？人形冰棒姬，只要倒果汁就行…… 女人很美，不该存在的美，她好像一幅完美无瑕的仕女图，瀑布绸缎般的黑发下露出一段风流的脖颈，这足以让世上所有的女孩子都羡慕，但翟楠偏偏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虚假感。 他很害怕……确切的说，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害怕。 女人很美，美的勾人心魄，而这种美又恰恰是一种武器，或者说某种融入了污染的精神。 而这种充满污染的扭曲压力簇拥着自己，形成了一种蠕动的错乱感，分离了翟楠的意识，他情不自禁的被女人吸引，然而却又诡异的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一股凉意慢慢从他的胃部涌了上来。 原本成群的蛭子鬼此时已经不见踪影，而强壮的血皇后则离得远远的趴在地上。 就连天空中旋转扭曲的眼球鬼，也躲藏到了黑色宫殿后。 整个世界安静着，以眼前的女人为中心。 而这个世界，却又仿佛在尽量远离这个女人。 翟楠也想走，想要逃，想要挣脱眼前的女人……但他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然后伸出双手，同样将女人紧紧抱进怀里。 红月静静从黑色天空中注视着这个极端诡异的场景。 好像祝福， 又好像诅咒， 他们拥抱着，犹如热恋中的情侣。 只不过男人脸上的笑容僵硬颤抖， 而女人腐烂发紫的桃花眼里，也装满了扭曲的恶毒。 …… 不知道过了多久，翟楠忽然听见耳边女人的私语： “我们……拜堂吧……” 翟楠听着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却一动也不敢动。 “拜了堂……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死……也要在一起……” “死在……一起……” 明明是最动情的情话，却充满了苍凉和寂寥，仿佛恶毒的诅咒。 紧接着，女人松开青葱藕臂， 光着脚后退几步，裙摆开合之间露出大片雪白滑腻。 她用腐烂恶毒但极美的桃花眼盯着翟楠。 率先弯腰。 如同唱戏一样：“一拜天地……” “我不要……” 翟楠浑身颤抖，然而他的腰却被一种庞大而扭曲的压力死死压住，然后弯了下来。 “二拜高堂……” “嗡……” 翟楠和女人同时朝向红月，拜了下去。 “我不要……不要……” “我恐婚啊……” “夫妻对拜……” 女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仿佛终于和心爱的郎君达成了夙愿， 仿佛终于可以吃到养肥了很久的鸭子…… “快点啊……” “完成这一拜……” “我就可以杀死你，然后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 “嗡——” 翟楠头皮都要炸掉，他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他有种感觉，如果完成了第三拜，或许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女人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似乎有些惊讶，也似乎有些不甘。 就好像到嘴的鸭子，飞了。 “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一定要……” “永远在一起！” 整个世界变得虚幻，随后红月发出诡异耀眼的漩涡，而这片空间则在漩涡中缓缓消失。 …… “哥——” 翟楠被妹妹叫醒，而后者此时正凑在他跟前晃他的胳膊，“你叔叔醒了！” 她用力拉扯着呆呆的哥哥。 “趁这会儿没人，咱们扶着他赶紧跑路吧，外环第一医院的医药费把你卖了都交不起……” “……” 还是妹妹亲切啊……翟楠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少女，恍惚了很久才摆脱掉那种浑身僵硬的恐惧感。 突然伸开胳膊：“要抱抱！” “你有病吧？” 妹妹看了翟楠一眼，红着脸伸开胳膊抱了哥哥一下，问道：“做噩梦了？” 翟楠的妹妹叫周思念，和翟楠关系很好，在翟楠面前会习惯称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你叔叔”和“你婶婶”，而她的爸爸妈妈分别叫周志明和周春娇——是的，志明与春娇都姓周。 “愣着干嘛啊，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得支棱起来呀！” 周思念抱完哥哥后，突然又重新张牙舞爪起来，如果不是通红的脸颊，根本看不出她是刚刚那个温柔的抱住哥哥的少女。 而这兄妹俩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忽略了家里的另外一个男丁周志明。 “不用跑路。” 这个时候，翟楠才慢慢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也不用害怕被人看见。” “钱已经交过了。” “这次医院，我们住的起。” 16、孝顺的翟楠 “……” 翟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钞票的时候，妹妹明显有点懵懵的，坐在病床上晃着白的耀眼的小脚丫，“我要告诉我妈你出去当鸭子了。” 翟楠噎了一下，“……周思念，你哥我不当鸭子就挣不到这么多钱吗？” “啊这。” 妹妹怯生生的摸了一下那些钱，好像烫手似的缩了回去，“可是你除了长得好看也没别的优点了呀。” “……” 这个时候婶婶周春娇扶着叔叔回来了，后者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翟楠急忙迎了上去， 扶住婶婶，道：“婶婶你没事吧？” 叔叔：“……” 他感叹道：“翟楠这孩子打小就孝顺……” 周春娇尴尬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主要是你叔叔……” 周志明摇了摇头，“医生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失血过多，输了血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翟楠这才放松了一点，责怪道：“下次没事就别让婶婶扶了，万一压坏婶婶怎么办？” 叔叔：“……” 翟楠从婶婶手里接过周志明，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 “叔叔，”翟楠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周志明，说道：“我有保护好婶婶和妹妹。” “……我知道。” 周志明揉了揉翟楠的头发，很自豪，他感叹道：“有可能的话，下次记得也要保护叔叔……” 翟楠严肃的摇摇头：“还是要先保护婶婶和妹妹，这是叔叔教我的。” 叔叔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真的，这孩子打小就孝顺……” “……” “对了……”叔叔忽然看向翟楠，“这一次的医药费……” “已经交过了，别担心。” 这时翟楠口袋里的智能手机忽然“嗡”“嗡”“嗡”的响了起来，翟楠不用看手机也知道，是裴雨打来的，这台手机的号码目前只有裴雨知道。 “我出去接个电话。” 翟楠掏出智能手机，朝叔叔挥了挥，就离开了病房。 …… 周志明看向自己的老婆，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 “刚刚……翟楠手里拿的是智能机？” “好像是……” 周春娇也没回过神：“……一台智能机在外环卖多少钱来着？一万多吧？” “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这个时候周思念指着床上的钞票，话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看吧？看吧？我就说我哥出去当鸭子了吧？” “不至于吧……” 叔叔捏着下巴，“翟楠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怎么不会！？” 周思念哭喊道，“他从小就不正经，你们俩还记不记得上小学那会儿咱家都揭不开锅了，结果那天我哥回来从书包里倒出来两百多张一块钱，解决了咱们家的饥荒问题……” “我哥从小就长得好看，学校里好多女生都特想跟他好。” “有一天早上我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有一个女生跟他说让她亲一下，她就把早饭钱给我哥……” 叔叔愣了一下，“然后呢？他答应了？” “他何止答应了？他跟全校女生都说了一遍……你能想象小学校园里，一群小女孩穿着童装，捏着一块一块的钞票排着队亲他的场面吗？”周思念抹了抹眼泪，“校长过来的时候我哥脸都肿了……” 周志明：“……” 周思念吸了吸鼻子，“是不是特别不正经？他才几岁呀！就知道软饭香了……” “那会外环发生饥荒，你哥也是为了让咱们一家吃的上饭，”婶婶突然有些生气，也不看周思念，盯着周志明怒道：“你女儿倒好，翟楠辛辛苦苦赚来的两百块钱被你女儿抢过来，逼着翟楠亲一下她给一块，要不然就告老师。” 她顿了一下，“我被老师叫到学校的时候，翟楠的嘴都肿了……” 周思念：“……” 周志明：“……” 这号快废了……叔叔沉默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也怪我，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这些，看来是时候跟你聊聊性教育了……” “行啊志明，”周思念坐在床上晃荡的小脚丫，“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叔叔：“？” …… “叔叔婶婶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裴雨好听的声音，“听那边的人说叔叔已经脱离危险了？” “嗯！” 翟楠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裴雨姐，这次如果不是你及时叫车安排病房，我的叔叔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 电话里的少女似乎也在为翟楠家人没有大碍而开心，“你保护外环，我帮你保护家人，而你保护了外环的同时也保护了我的家人，这不是很公平嘛！” “……” 翟楠隔着病房玻璃看了看叔叔婶婶和妹妹，他们虽然都穿着病号服，但都没什么大事，这个时候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的很开心。 他想了想，说道：“我想加入分公司。” …… “不好意思……您刚刚说……”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随后传来裴雨难以置信的声音，就好像她不敢相信翟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了，他明明昨天晚上还是拒绝的。 “我说我想加入分公司。”翟楠有点不好意思，之前他才拒绝过裴雨，现在又想要主动加入公司，人家分公司又不是给他开的。 电话对面再次安静了。 正当翟楠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涌了进来，然后是低低的细语和压抑到极致的欢呼。 “好……好的！”过了一会，裴雨惊喜的声音，结结巴巴的传来，“欢迎加入分公司，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联络员裴雨！” “别急……我有几个条件。”翟楠更加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有些得寸进尺。 “你说。” 翟楠说道：“第一，在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得有人保护我的家人，尤其是婶婶和妹妹。” 对面传来裴雨轻轻的笑声：“这是应该的，你为了保护外环外出执行任务，那你的家人我们自然会找人替你看管好。” 翟楠点了点头：“第二，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家人受了伤，都要最先安排救护车病房。” “这个不用你说，”裴雨道，“加入分公司成为特殊值守后，分公司会安排一支专门的后勤小组协助你的工作，这其中包括火力压制，信息协调和医疗救助。” “还有最后一点，”翟楠低着头，感觉自己好像提了条件有点多了：“我想让我妹妹继续上学……” “这个不在分公司的职权范围内，”裴雨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翟楠的要求这么少，而且都很容易做到，“不过我可以动用私人关系替你拿到入学名额，但是学费……” “学费我来交。” 翟楠笑了笑，“能拿到入学名额就已经很感激你了，至于学费，虽然可能很贵……” “但我不是已经加入分公司了吗？” “这么危险的工作，工资不会少吧？” 17、归来的先遣小队 外环，分公司。 “嗡”“嗡”“嗡” 昏暗的室内到处都闪烁着斑驳的红蓝警示灯，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而一向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员们这个时候也杂乱无章的四处流窜着，玻璃墙面在光线的折射下投出无数巨大怪异的阴影断层。 裴雨从隔离服室走出来，她身上穿着厚厚的银白色防护服，迅速随着人群穿过通道，来到外面的钢铁回廊。 和裴雨一起在回廊上穿行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合法萝莉”，她穿着奇特的黑色机甲短裙，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的像是瓷娃娃，而这些精致的有些虚假的五官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幼女表情。 整条钢铁回廊里，只有她没有穿防护服。 而她前进的方式是悬浮在距离地面三十厘米的位置，这或许是某种扭曲的精神力量作用……让明明个头十分幼小的她看起来比裴雨还高了一头。 “合法萝莉”看了一眼旁边的裴雨，目光向随着她走动而上下颠簸的果冻状部位看了看，冷冷的“哼～”了一声，问道：“喂……发生什么了？” “先遣部队回来了。”裴雨看着这只合法萝莉，不由的愣了愣。 旋即看向通道另一侧的办公室。 内环想干什么……怎么让这个怪物出来了？ “什么先遣部队……啊……哼！”“合法萝莉”余光不小心再次扫过那个圆润的部位，厌恶的把头偏向另一边。 “是一个调查小组，一个星期前外墙污染源探测器检测到，距离外环猪笼区朝南三公里外，倚靠平安之墙外墙的无人区内，发现了污染源，污染等级至少在f往上。” “此前分公司派出的调查小组专门前往无人区进行了调查，现在应该是回来了。” 在两人说话期间，钢铁回廊尽头的壁垒慢慢落下，随后宛如怪兽般的引擎轰鸣声划破压抑的空间，一台巨大的武装越野车被摇摇晃晃的开了回来。 …… “轰——” 越野怪兽熄火前发出最后一声咆哮，从车上下来五个穿黑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壁垒缝隙间，白月高悬，散发着诡异的光线。 也就是在这五个工作人员落地的同时，裴雨耳边听到“合法萝莉”轻声说：“他们有问题。” 这五个工作人员被遮盖在厚重的防护服下面，看不清他们的状态。 他们就站在那里。 接受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员用白色喷雾对他们消毒。 他们老老实实的交出热武器。 认真的进行每一项从污染区归来需要遵守的流程。 他们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美员工。 他们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排沉默的木偶。 某一刻，他们突然急促的挥动起双手，那些藏在防护服里面的手臂犹如没有骨骼的柳条，在斑斓的月光下扭曲，而后汇聚成被拉扯的巨大的阴影，落在钢铁回廊上，也落在人群头顶，仿佛一堆畸形而疯狂的怪物。 …… 裴雨眼睛里映着这月光下怪异的一幕，即使隔着防护服，这五位先遣队员疯狂而扭曲的精神依然在肆无忌惮的蔓延。 她急忙低下头，压抑自己脑子中突然出现的，疯狂的想法。 与此同时，钢铁回廊上的工作人员们扛起了庞大的榴弹炮，对准了先遣小组。 被rpg瞄准，先遣小组的成员们并没有停止他们诡异的动作，他们甚至向前迈出一步，旋即就好像一堆没有着力点的衣服，向前砸在了地面上。 仿佛在月光下用尽全力飞舞的蝴蝶，终于精疲力尽摔在地上。 片刻后，上去确认的工作人员低声说道：“他们死了。” …… 分公司的工作人员上去脱下尸体身上的头盔。 紧接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五具尸体上没有头和脖子，只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或者说尸体的头颅，脖子连带着颈椎大骨和其中的所有内脏，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早都死了。 而与此同时，人们脑海里不禁产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疑问。 这些人都死了，那刚刚是谁开的车呢？ 随着工作人员拔下他们的防护头盔，就好像拔起了一瓶摇晃了许久的汽水塞子，发出“啵儿”的几声轻响。 红色的汽水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腥味，在庞大的回廊上下起了一片红雨。 …… “是……是求救信号……求救信号！” 裴雨望着满地红色积雨，这些红色的液体流满整片走廊，映出尸体倒下前挥舞的手势，形成了五个黑色符号，裴雨猛的捂住了嘴，“他们……他们一直在试图向我们……求救啊！！” 五位先遣组员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血液中，混合着巨大的白月，散发出妖异的光线。 这些尸体甚至不能叫做尸体了。 裴雨突然想明白，他们刚刚之所以会如此费力的挥舞双臂摆出姿势，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除了皮肤和一层皮下脂肪，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游乐场里被人类随意遗弃的气球或者小熊的皮套。 而尸体的肚皮上，则刻着一排又一排的小字，而他们的指甲里则沾满了血肉碎片。 那是无人区内的情报信息，只不过这些字迹早已和尸体一起腐烂模糊。 他们已经死了，可直到死后，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传递消息。 他们没有头，不能说话，所以他们得把信息记录下来。 在平安之墙外的荒野上没有笔，所以他们只能把肚皮当作纸，用指甲抠出一个个小字来。 可他们都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活着回来传递消息。 所以，他们只能拖着早已死去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开着车回来，将情报信息交到外环。 只有在回到分公司的一瞬间，他们才能安然的死去……不，他们或许还试着求救了。 裴雨不知道死人还有没有痛感，但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指甲和腐烂的肚子，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些工作人员们没有人害怕。 他们就这样站着。 用充满敬意的眼神望着尸体。 他们是最认真，最优秀，最完美的员工。 18、开始工作 “嘻嘻……” 血皇后庞大的血肉疯狂蠕动，将一张微笑的狐儿脸从将近三米高的身体里翻了出来，轻轻蹭着翟楠。 “这家伙……怎么感觉又变大了？” 翟楠惊讶的看着血皇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者顿时发出惊喜的嬉笑声，伸出数不清的人类手臂抱住他，像一只粘人的小猫，与庞大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反差，白月光线下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在病房另一边，一家人正静悄悄的看着翟楠。 叔叔张着嘴，手里的瓜子都掉了，婶婶和妹妹则抱着膝盖歪着头，妹妹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他们看不见房间里肆意蔓延的触手和巨大怪物。 然而在他们的视角里，翟楠身体周围的光线形成了诡异而扭曲的漩涡，仿佛有某种庞大的压力积蓄着，而这些光线被翟楠阻拦在身前，泛出一种鲜红的怪诞质感。 而翟楠明明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从他身下却蔓延出了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密密麻麻的手臂状影子就这样在整个房间里挥舞着，倒映在他们眼里。 紧接着，翟楠伸出手在空气中摸了摸。 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小孩子正站在那里。 “……” 叔叔默默将被子外面的脚缩回被子里。 下一刻，无数畸形阴影喷薄而出，席卷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手臂一样蠕动着，疯狂而扭曲。 …… 叔叔发出的动静让翟楠一愣，回头问道：“你们醒了？” 三个脑袋同时点头：“恩……醒了……” 与此同时他们眼前同时一花，再看过去的时候，房间里交错的光线和诡异阴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家人尴尬的沉默了片刻后，婶婶问道：“楠仔，咱们什么时候能搬回去？” 翟楠摇了摇头：“估计得一周左右吧，清理特殊污染得好一阵子。” 老楼发生污染的那天只有婶婶是被救下来之后还醒着的，所以她大概也清楚翟楠身上似乎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能从怪物手中救出他们，因此对于刚刚诡异的场景她倒并没有多问。 虽然公众并不知道分公司的存在，但“超凡者”“能力者”“特殊部队”的说法还是有的。 自己家的楠仔说不定也属于这一类呢！ 毕竟楠仔小时候，每次自己洗澡的时候都感觉到……emmmmmm婶婶脸有点红。 …… 说起来婶婶其实很早就感觉到翟楠的不正常……就好像一个八岁小孩子身体里住着一个lsp大叔的灵魂，自己给他洗澡的时候他会盯着那里流口水，讲黄色笑话他也能听懂，而且跟着笑出来……从那以后，她就主动和翟楠保持了距离。 就好像那天她第一次从病房醒来，看见楠仔睡着了，第一反应是扒开他的衣服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但等翟楠醒来，她就会稍微离远一点。 婶婶关心，但婶婶不说。 婶婶漂亮的不像好女人，但婶婶不能对不起你叔叔。 楠仔虽然长得好看，但婶婶眼瞎。 要不然能看上你叔叔？ 想到这里，婶婶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么住着私人病房也不是办法……” 妈耶，婶婶也太好看了吧……翟楠也惆怅的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已经付了一周的住院费。” 他转过头，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城市，破败的街区道路上湿漉漉的，刺眼的霓虹散发着斑斓的颜色，将世界改造成一团团怪诞的光晕。 “……怎么还不发生污染呢？” 翟楠心想。 他加入分公司一方面是为了家人能够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医疗救助，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赚钱。 通过前几天和裴雨小姐姐的通话，他大概弄清楚了分公司能力者职业的基本构成。 分公司把外环按照编号分区，各个分区分配d级以上能力者作为值守，而d级以下的能力者则负责辅助当地值守清除污染，按照业绩领取报酬，当然，也可以接私活。 翟楠还没有经过分公司的正式评定，按照裴雨的说法就是，一律按f级处理。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哪种职业都有内卷啊……翟楠掏出手机，有些寂寥的望着屏幕。 卷呗…… 清除污染给的报酬虽然高，但前提是有污染可以清除…… 但是最近这个怪物充斥的世界居然异乎寻常的和平…… 而意识空间里，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也给了翟楠一种急切的紧迫感，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形状的怪物是哪里来的，他貌似没有也不可能抓住过这么恐怖的怪物吧？ 无论是眼球鬼还是蛭子鬼，被自己抓进来后都会和自己建立某种亲密的联系。 但那只怪物不同。 翟楠能感觉到她出现时所带来的庞大压力和污染。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逃离她的身边。 即使是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她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 这也是促使翟楠加入分公司的一部分原因，或许在那个众多能力者聚集的地方，翟楠能够得到帮助，搞清楚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甚至找到彻底收服她的方法。 …… 就在翟楠思考的时候，手里的智能电话突然响了。 翟楠眼前一亮，裴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有任务了，猪笼区正南方平安之墙外的无人区发现污染源，疑似形成恐怖屋现象，推测污染等级为f，九点在猪笼城门前集合……” 她顿了顿，问道：“你……能去吗？” “嗯，”翟楠点了点头，“我说过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们现在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我需要钱……如果现在有任务做的话，是最好了。” 电话里的裴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翟楠会这么快答应，翟楠现在还是新人，虽然口头答应加入分公司，但实际上还没有正式进入这个体系内，可以拒绝私人联络员发布的任务，更何况，这次的污染源……是在平安之墙外。 “那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来保护你的家人，你来保护我们。” 她的声音大了一点，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翟楠觉得裴雨今晚有些奇怪，以前的她就像一个声优，虽然声音好听而且对自己有求必应，但只是在履行职责内该做的，而今晚，这个声优似乎多了些烟火味。 翟楠并没有看到那些即便已经死去，依然惦记着要把情报带回来的先遣组员们，不过他猜测，那边或许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努力保护我能保护的人。” 19、血肉巴士 翟楠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平安之墙。 斑斓的道路形成无人的回廊，翟楠站在回廊中央，就好像站在两个世界交错的临界点。 一边挤着破旧拥满的城市建筑，孤寂的电线杆和被遗弃的霓虹灯在月光中延伸出扭曲的影子，而另一边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机械高墙，墙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红色的电子眼和固定式电磁导轨炮。 一只麻雀从头顶飞过，旋即被墙上释放着红光的电子眼扫中，电磁导轨炮发出嘶啦的电流声。 翟楠看着烧焦的麻雀砸在回廊上，身体抽搐了一下。 “妈耶，好可怕……” 而这个时候裴雨的消息发了过来：“身份信息录入成功，可通过。” 翟楠低着头，小跑着穿过了回廊。 …… “楠仔，这里。” 通过密集的哨岗后，太岁站在黑色高墙下冲翟楠招手。 “这平安之墙好危险……”翟楠心有余悸的喘着气弯下腰。 太岁看着翟楠怯生生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心想你可比重型火力武器危险多了…… 他拍了拍翟楠肩膀：“准备一下，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翟楠愣了一下，“这么快？” “刚刚就差你一个，你到了我们自然就能出发了，”太岁领着翟楠来到一辆大巴车前，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们此时正携带着各种重型武器整齐的坐在里面，司机的位置是空着的。 “太岁哥，你来开车吗？” 翟楠问道。 “我不会开车，”太岁和翟楠从大巴另一边上车，“开车的是他。” 这个时候翟楠才看到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泡泡袖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左右，因为个子太矮的原因翟楠刚刚在车窗外面没看见她。 “啊这……” 翟楠小声对太岁说道：“小女孩这么小能开车吗？未成年的话……应该犯法吧？” “……” 驾驶位上，“小女孩”的手很老司机的搭在方向盘上，突然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介绍一下，”太岁拉上车门，随后搂住翟楠道：“他是「神童」，和你一样是猪笼区的能力者，特性是「修理与改造」，另外，他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做女孩子。” 翟楠：“？”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坐在前面的小小身影。 这么可爱，是男孩子？ …… “从先遣小组的尸体来看，污染源应该具有某种从人体内抽出包括头颅在内的所有内容物，并且保持人体活性的能力效果，具体能力是什么，暂时无从推断，但尸体上残留有大量极具污染性的精神辐射。” “未发生畸变的普通人身上不可能形成精神辐射。” “也就是说污染源本身以及附近同样会积蓄大量高密度的精神辐射，或许从这一点上能够推断出污染源的具体位置。” “……” 翟楠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没有听懂太岁在说什么。 但看到前面那个十岁小男孩儿都认真严肃的在点头，翟楠觉得这个时候说没听懂一定很丢人。 于是他努力装作自己听懂了的样子，“那先遣小组尸体上刻下来的信息呢？” “先遣小队的尸体里没有骨头，他们在身体上抠出来的字迹很难辨认……” 太岁摇了摇头，“分公司目前能分析出来的情报大概是污染源附近已经形成恐怖屋现象，在恐怖屋范围内存留有大量活人，那些活人身上似乎有某种诡异的现象，但可以信任……另外，五个先遣组员的身上都特别提到了‘树’……” “……” 通过太岁的讲述，翟楠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在和裴雨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裴雨的情绪并不正常。 现在，翟楠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身后整整齐齐坐着的工作人员，问道：“他们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嗯。” 太岁叹了口气，“原本经历了先遣小组的事后，分公司是不打算派出这些普通人的。” “但由于污染源已经形成了恐怖屋现象，还是有很多工作人员请愿加入任务小组，理由是如果发生意外的话，至少他们也可以像先遣小组一样，把情报带回来。” “……” …… 这个时候猪笼城门被慢慢打开，翟楠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的荒野。 准确的说，那甚至不能叫做荒野。 在白月的注视下，无数倒塌的高楼折射出诡异的光线，而这些光线在荒野上空形成斑斓的扭曲，映出一片被掩埋的世界，在这片空无一人的废弃城市中，少量血肉怪物和半透明的精神怪物迟缓的游走着，发出痛苦的嘶吼。 仿佛恐怖电影里面的里世界。 像是看到翟楠疑惑的表情，太岁解释道：“听说在污染发生以前，这个世界的陆地面积百分之六十以上都被人类城市覆盖，而人类的总数还要超过了一百亿。” “所以污染发生以后，大多数所谓的荒野，其实是被人类遗弃的城市，或者说领土……这些城市被死人和由死人畸变出来的怪物占据，它们并不强，身上携带的污染辐射也远远无法构成污染源，但是却足以杀死或者污染普通的平民。” “啊这……” 翟楠慢慢举起手，“我其实是想问，咱们怎么过去？我的意思是……巴士应该没办法在被掩埋的城市废墟里行驶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岁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神童，可以出发了。” …… “嗡——” 大巴车身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而后翟楠就看见， 那个身高甚至不足一米五的小男孩，像是心脏病发作一样，趴在了方向盘上。 紧接着，他的身体快速的融化， 从里面流出冒着蒸汽的温热血肉，顺着大巴的仪表盘缝隙灌了进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整个车厢内表面迅速被喷涌而出的肌肉所占据，而这些蠕动的肉块不断延长，慢慢积聚成形，变成了柔软粘稠的地板、座椅甚至指示盘。 而神童的头颅，就好像陷进了某种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样，一点点消失不见。 最后，从正前方的车顶悬挂了下来。 翟楠想着刚刚太岁为翟楠介绍神童时的描述，“修理与改造……” 他将自己的身体融入汽车，然后把这辆大巴汽车改造成…… 一座怪异扭曲的血肉怪物！ 20、红砖绿瓦 平安之墙外的荒野障碍林立，倒塌的巨大建筑和断裂的路桥形成天堑。不时有畸形的血肉怪物倒竖在建筑顶端，犹如蜘蛛般飞快的爬过去。 不过，对于猪笼区派出的任务小组来说，这些已经不再是阻碍。 大巴汽车犹如一只长满肉瘤的畸形壁虎，悄无声息地爬过荒野。 “神童可以通过接触，血肉异化任何机械装置，将它们改造成更加强大或者自己需要的形态……从本质上说，他的能力和我们同属一类。” 也就是说给他一座机械哥斯拉，我们就有可能得到一头真正的哥斯拉？……翟楠这一次听懂了。 太岁继续说道：“我的能力是增殖血肉，这种能力被统称为「战车」，而神童属于「工匠」，至于你……我也不知道该分类到「恶魔」还是「皇帝」，这两种能力的特质你兼而有之。” 太岁想到了那天晚上，身后蔓延着不可名状的恐怖阴影的翟楠，心想这两种能力组合起来还真是可怕的有些匪夷所思…… “触手属于「恶魔」，触手能够控制怪物属于「皇帝」？” 翟楠问道。 “嗯。”太岁点了点头，“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咱们的能力从本质上来说同属「血肉畸变」一类。” “至于精神畸变的能力者，从某种方面来说，和我们区别大也不大，比如精神畸变分支上的「恶魔」能力者，长出的触手就是精神触手，同样，「皇帝」能力者能够控制的，就是精神怪物。” “另外，根据数据来看，「皇帝」能力者的控制上限应该是十二只畸变怪物，”太岁拍了拍翟楠的肩膀，“并且畸变怪物被控制后，怪物的污染辐射浓度就不会再增加，怪物也不会再变强，所以如果你想要在公司获得更高的评级，提升职位的话，要记得常常更换怪物。” “……” 翟楠愣了一下，看向太岁：“你确定……「皇帝」能力者的上限，只有十二只……？” 太岁靠回到背后长满肉块血管的座椅上，瞥了翟楠一眼：“能控制十二只怪物……你还嫌少？” 「皇帝」能力者本身，就是十分罕见的畸变能力。 他能够征服十二只怪物，也就代表着，他控制着十二种完全不同的怪物特性，并且在面对敌人时，永远都是十三对一。 “啊这……” 翟楠慢慢的低下头，没有再多问。 他的脸沉在车厢内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 翟楠的奇怪反应让太岁忍不住再次看了他一眼。 太岁并不知道，上一次老楼里发生的污染事件，楼下四层的怪物已经全部被身边这个家伙抓进了肚子，他身边坐着的不只是翟楠……还是四十多只怪物的容器。 其中，还包含着那只特殊污染源血皇后……以及连翟楠也不知道的那只恐怖红衣女人。 而翟楠所控制的怪物数量，早就远远超出了分公司给出的理论上限。 翟楠低着头慢慢思考。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太岁说怪物一旦被「皇帝」能力者控制，污染辐射强度就不会再增加，可是翟楠第二次在意识空间里的忘川河水边见到血皇后时，它的身体是比一开始庞大了一圈的，而且身体周围那种扭曲的精神辐射也更加浓郁和庞大。 血皇后还在成长……准确的说，是翟楠抓住的所有怪物，都在成长。 并且，比它们在外面时，快的多。 “难道是我的感觉器官太迟钝了？” 翟楠抬起头，心想，“为什么明明已经超过了「皇帝」应该有的上限，可我感觉，离我的上限，还差的很远？” 不对……翟楠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好像…… 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上限。 …… 在神童的“驾驶”下，车子很快就到达了三公里外的无人区。 白月肆意的扭曲着眼前的景象，形成蠕动而斑驳的诡异色块，而这些光线与空气似乎是被一种奇怪的压力辐射所扭曲，逐渐纠结成一种与这片城市格格不入的、老式的、红砖绿瓦的街道。 翟楠揉了揉眼睛，“是幻觉吗？” 后面下车的工作人员这个时候大口呼吸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很靠近污染区域，而空气中充斥的污染辐射让他们已经开始有些头痛和无法呼吸。 “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差距……真大……” 有工作人员看着率先下车的翟楠，太岁和神童，与前者比起来，他们三个身上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置，将自己随意的暴露在污染辐射中，但却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症状。 “污染辐射的强度恐怕已经超过f级了。” 太岁放下污染检测仪器，看向翟楠，想问问他有没有不舒服，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猛的愣了一下，背后泛起丝丝凉意。 此时的翟楠揉着眼睛，手掌挡住了上半张脸。 然而，在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正慢慢掀起一个兴奋的……带着愉悦的诡异笑容。 而一条粗大的阴影从他肚子里延伸出来，扭曲着盘旋到半空，一颗人头大小的眼球正从无数獠牙血肉中翻出来，静静地注视着荒野上的景象。 “他……他怎么了……” 神童也被吓了一跳，看向太岁。 “上次执行任务时他也是这样……” 太岁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是这里的污染辐射浓度……让他感觉到舒服吧？” 神童愣了愣。 他在想，人类真的能从污染辐射中感觉到愉悦吗？ 那这不是怪物吗？ …… 这个时候翟楠转过头来，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刚刚我用眼球鬼看过，这些扭曲斑驳的老式街道都是存在的。” “可是，太岁哥，你不觉得在废弃的荒野中……这条街道保存的有些太完好无损了吗？” “这就是恐怖屋现象，”太岁指着扭曲辐射里的一个角落，那里下半截还是倒塌的高楼，而上半部分却已经变成了整洁的红砖绿瓦。 “原本的地形已经被污染源完全同化侵蚀，扭曲成了一片充满污染，独立于这个世界，但是又真实存在的空间。” 这个时候，街道里面红砖绿瓦的大瓦房忽然打开。 密集的人影，就像是躲猫猫一样，从门后面慢慢的……探出了头来。 21、善良的小镇 扭曲的光线里，老街的两排红门无声打开，数不清的人影从半明半暗中探出头。 他们就在翟楠等人的正前方，身体怪异的趴在门上，就好像无数精神病人一样，侧着脑袋，从红门的边缘露出一只眼睛。 无数只眼睛，就这样鬼鬼祟祟却又光明正大的偷看你。 “嘻嘻……” 眼前诡异的场景让工作人员们有些通体发凉。 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先架起rpg和电磁脉冲炮先来一轮无差别火力覆盖的时候，那些人影又悄悄缩了回去。 “好可怕……” 翟楠缩了缩脖子，瑟瑟发抖道：“怎么办？要不要我把他们全杀掉？” “……” 太岁看了一眼翟楠，心想不知道刚刚那些诡异的人影，听到翟楠的话，会不会害怕…… 而这时候，老街最前方的大瓦房再次无声的打开了喜庆的红门。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从门里面走出来。 他脸上挂着一丝不变的诡异笑容，速度很慢，姿势有些怪异，而且穿着十分艳丽的棉衣……就好像穿着女人的衣服。 “是大都会来的调查队吧……” 老爷爷走到众人面前，翟楠注意到这个老爷爷手指上戴着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颗碧绿的石头项链。 翟楠心里诡异的感觉更严重了，这老东西是有女装癖吗？ 虽然男人变态一些没什么错，翟楠也对女装挺有兴趣…… 但眼前的这个老爷爷，给自己抹着红指甲，穿花棉衣，戴金戒指和翡翠项链，明显不是出于对美的欣赏……反而像是某种丑陋而怪诞的精神怪癖。 “对，爷爷知道大都会？” 太岁倒是很自然的回答，像是没看到那个老人的装束一样。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才有五个大都会的调查官来到我们镇上，还是我负责接待的呢。” 老人回头喊了一嗓子，那些大红门唰的纷纷打开，一群人慢慢走了出来，他们的穿着同样很古怪，男人们穿着长裙，而女人则披着颜色灰暗的棉袄，脸上带着热情而诡异的微笑，就好像一个个性别倒转，穿错了衣服的木偶。 “这是我婆娘，”老爷爷搂住一个穿马褂儿的婆婆，微笑着道，“调查官，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先休息休息？” 老人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们就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调查官，来我们家呗，我们家刚烧好的肉。” “调查官，住我们家，我们家炕暖和。” 扭曲的白月光线下，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犹如阴影交错的假人，满脸僵硬的微笑，看起来真诚而善良。 …… “那就留下呗。” 太岁看向翟楠和神童，“他们身上没有向外散发污染辐射的痕迹，这些人应该是活人，还记得先遣小组尸体上面留下的情报吧？” 翟楠点了点头，“恐怖屋内的活人虽然诡异，但是可以信任。” “嗯，”太岁说道，“所以我倾向于留下来，我们现在对污染源几乎一无所知，跟着这群生活在恐怖屋里的人，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能活在恐怖屋里，他们本身或许就和污染源有某种联系。” 翟楠和神童都表示同意后，太岁率先跨进了这条充满着扭曲压力的街道。 而工作人员，则留守原地，开始布置重型武器。 …… “镇上的人都很善良的……” 老爷爷引着三人走进了红砖绿瓦的房子，“你看，刚刚他们邀请你们的样子，多热心啊……” “他们，是不是很善良……” 翟楠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些衣服颠倒的僵硬人影们正站在昏暗的红门外，依然用火热的眼神和虚假的微笑注视着他们。 就像一排鳞比节次的瘦长墓碑。 “嘻嘻……” “是啊，他们真的很善良！” 翟楠回过头，深以为是的点头道：“他们现在还在冲我挥手诶，这里的人们真是非常热情……” “我们镇上没有一个坏人，全部都是非常善良的好人。” 老爷爷自豪道，“每一次有客人从外面来，我们都会热情的招待他们，让他们好像回家一样，再也不想回去，再也不想离开……” 老人说话的时候，翟楠裂开肚子上的嘴，慢慢从身体里延伸出粗大的触手，举着眼球鬼打量这座颇具年代感的老宅。 扭曲的污染辐射遍布每一寸角落，犹如无数细小透明的寄生虫在彼此身上疯狂爬动。 “……我老婆在厨房烧了汤，给大家暖暖身子……”老爷爷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眼球鬼来到厨房。 穿着灰黑褂子的婆婆正弯腰舀汤。 她的年龄很大，整颗苍老的头颅危险的垂着，握着汤勺的手也在剧烈的颤抖。 嘴巴里有发黄的口水挂下来，落进汤里，让汤的颜色更加浓郁鲜美。 她努力的弯着腰舀汤， 舀啊舀…… 噗通…… 她的胳膊支撑不住，落进了滚烫的汤锅里。 婆婆很迟钝， 过了很久才发现， 她用另一只手伸进沸腾的汤中，将那只胳膊捡出来，任凭它软软的垂在下面。 她换成另一只手舀汤。 滚烫的热汤冒出大片蒸汽，婆婆的眼睛好像被迷了一下。 她忍不住用那只被烧熟的手去揉眼睛。 揉啊揉……然后…… “啵儿～” 一颗圆圆的， 沾满暗红液丝的球体， 弹进了一只已经舀满的汤碗。 “哎呦……” 婆婆发出一声惊呼，手忙脚乱的用汤勺舀出那颗圆球， 然后塞回眼窝。 “啊呀……这碗汤脏了……” “肯定不能给客人喝了……” 她懊恼不已，紧接着脸色一变，蔓延出诡异的，恶毒的笑容： “那就给我家老汉吧……” 她就这样带着怨毒的笑容， 用力的，往她老汉的汤碗里又吐了几口唾沫，用手指头伸进裤子里抠了抠，然后闻了一下，满意的伸进汤碗搅拌起来。 …… “……我这个婆娘，是全村最善良的娘们儿。” 老爷爷端着面前颜色稍微发黄的汤，跟太岁等人介绍道，“论张罗客人，全镇没有能比得上她的。” 翟楠咽了咽唾沫， 看着眼前的老人，真诚的说，“是啊，我也觉得她很善良。” 从她把那碗汤给了你开始， 我就觉得她真是善良啊…… 22、相敬如宾的感情 “喝口汤暖暖身子。” 婆婆坐在凳子上看着翟楠。 翟楠沉吟了几秒，还是没法克服心理障碍，他正准备推开碗拒绝，身边的太岁已经举着一只一滴不剩的空碗道：“真香……婆婆，真香！” “能再来一碗吗？” 婆婆眉开眼笑，捧住空碗走向厨房。 翟楠沉默了一下，说道：“太岁哥，这汤……” “没关系，”太岁搂住翟楠的肩膀，“我尝过了，这汤没问题，你要不要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可是……” “……而且就算有问题，以「战车」系能力者自身血肉增殖的速度，也完全不需要担心。” “……” 这个时候婆婆已经又捧着一碗汤送到了太岁面前。 眼看着太岁再次一口气喝完，翟楠默默的闭上了嘴，他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是对太岁最大的温柔…… 还好，神童也没有喝那些汤。 不过说起来前世翟楠也的确在一些猎奇向系列电影里看过，许多日本和欧美的男人就喜欢啃老婆婆……emmm或许太岁其实也尝出来了，但他很喜欢，所以他不说……？ 啃老族？ “真香……婆婆，你这汤做的真香……”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太岁发出诡异的喝汤声，“婆婆，你真好……” …… “调查官大人，你们这次来……是想调查什么？” 穿花衣裳的老爷爷放下汤碗，脸上露出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表情，而另一边，婆婆也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我们是来清理污染源的。” 太岁打了个饱嗝，说道：“大都会的污染源检测器探测到，你们所在的区域污染辐射浓度已经超过了f级，而派遣过来的先遣小组回去以后，全部都死了，所以我们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遣小组？”老人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好像松了一口气，问道，“是前几天来我们镇上调查的那五个调查官吗？” “嗯。”太岁点了点头。 老人迷惑的道：“他们回去了吗？他们不是一直待在这里，活的好好的吗……？” “他们还活着？”翟楠坐起身子，“你们确定是大都会的调查员吗？” “是的，”老爷爷肯定的说，“说不定你们一会儿还能看到他们呢。” “……” 翟楠忍不住看向太岁和神童，发现他们俩此时，也正将视线朝自己投过来。 那五个调查员，内部被掏空的尸体，现在还放在分公司的隔离仓里。 他们……怎么会，好好的活在这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孩子醒了……” 老爷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凳子上坐起来，朝房间里走去。 而一旁的婆婆，脸上则再次露出了诡异的，恶毒的表情。 …… “你孙子还挺可爱的……” 翟楠看着老人怀里的婴儿，而婆婆低下头站起身，慢慢走回了厨房。 “孙子……不，”老人奇怪的看了一眼翟楠，“他是我儿子。” “啊这……” 翟楠急忙改口夸赞道：“你婆娘真是老当益壮……” …… 而与此同时，在眼球鬼的视角里，婆婆正低着头在厨房里冲奶粉。 “嘻嘻……” 她从锅里舀出滚烫的开水， 倒进奶瓶里， 随后手指伸进裤子里， 用力一拔， 几根卷曲的头发，也被加进了奶瓶。 “奶粉冲好了……” 婆婆心满意足的往奶瓶里吐了几口，摇匀，端了出来。 她的眼睛里爬满血丝，嘴角诡异的向上勾起，恶臭发黄的涎水从嘴里流出来，挂在了奶瓶上，“嘿嘿嘿……儿子饿了……要吃奶……” 她恶毒的笑着，整张脸仿佛异化畸变一般，露出极度扭曲的笑容，抓起滚烫的奶瓶，对准婴儿的嘴砸了下去…… …… “疯婆子，你这疯婆子！” 老头愤怒的抓住婆婆的胳膊，一把把她推到地上，他大声咒骂着，“傻婆娘你想烫死儿子不成？” 婆婆痛苦的脸色一变，恶毒狂笑，“儿子？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她趴在地上，就像一只断了腿的蜘蛛一样，抓着老爷爷的裤子往上爬，“嘻嘻嘻嘻……我何止想烫死儿子？我连你个该死的老东西都想一起烫死！” “烫死我？你想烫死我？” 老爷爷更加愤怒，他一把抓住婆婆的领子，他的脸上也露出和婆婆如出一辙的恶毒，这让他的身形变得瘦高而庞大，双眼血红：“好，那我们爷俩就先弄死你！” 他举起汤碗，狠狠冲婆婆的额头砸了下去，“去死……去死！敢杀我儿子！？该死的烂货！” 瓷碗一下一下砸在婆婆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液飞溅。 “嘻嘻……嘻嘻……” 婆婆恶毒的笑着，张开腐烂发黑的牙龈，一口咬住老爷爷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这老东西一起死……” 翟楠坐在旁边，他感动极了。 “这就是爱情吗……？” 他看着太岁，感慨道：“他们连死都不愿意分开……” “这里的每个人，果然都很善良呢……” “……” 太岁有些无语，他和神童虽然并没有被这一家人的善良感动到，但他们两个也没有上去阻拦。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三个同时看到，两根半透明的、像是珊瑚树一样的深黑精神体，从一直散发着污染辐射的墙壁上延伸出来，它们犹如某种无定型的液体，在空气中蔓延着，逐渐形成了树枝一样的形状。 而当这两根树枝藤蔓一样的黑色精神体出现时，整个房间的光源都开始疯狂扭曲起来，庞大的精神辐射弯曲着房间内所有的直线，将其变成抽象的，模糊的色块。 随后，这两根精神体继续蔓延着，就像是液体一样，散发着诡异的光泽，一点一点的流淌进疯狂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老爷爷和婆婆喉咙里。 “咯咯咯咯咯咯……” 诡异的声音中，两人身体畸形的扭动起来，犹如没有骨骼的人形蜈蚣，逐渐纠缠在了一起。 紧接着， “啵儿”“啵儿” 爷爷和婆婆的头颅，连带着脖颈、脊椎以及身体里面所有的内容物， 一起被拔了出来。 23、相濡以沫的怪物 翟楠前世绝对看不到这么疯狂的画面。 空气被精神辐射所扭曲的光线里，两条由头颅和身体内容物组成的鲜红“人头蛇”，在空气中疯狂蠕动，仿佛被搁浅的大鱼。 他们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活不了了，然而在那两根释放着污染辐射的黑色精神体的连接下，他们诡异的张开充血的眼睛，朝你轻轻眨了眨眼…… 即使到了这个，两个善良热情的老夫妻，还在疯狂的咒骂，并企图杀死对方。 翟楠望着逐渐蔓延的精神体，问道：“太岁哥，要不要现在开始进行清理？” “先不急。” 太岁摇了摇头，“污染源还没有彻底暴露出来，另一方面，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这样下去，真的有机会见到那几个本来已经死了的先遣组员。” “听见了吗？” 翟楠若隐若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们组长说了，现在还不能上噢……” “……” 太岁一愣，往翟楠那边看去。 只见翟楠的身后，一堆几乎撑满了整个房间的巨大阴影缓缓蠕动着，那是一座足有三米高的庞大血肉怪物，浑身长满了海葵般疯狂挥舞的畸形手臂，此时这座怪物正慢慢将一张诡异的狐儿笑脸从顶上往下滑动，亲热的蹭着翟楠的手指。 “嘻嘻……” 它笑着，看向了半空中的精神体，似乎跃跃欲试。 “这是……上次老楼里的污染源？” 太岁感受着空气中游荡的污染辐射，忍不住“嘶”的一声，“这污染强度得有e级了吧……楠仔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把那只污染源，也完美控制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神童看见血皇后那长满了手臂和畸形肉块的身体，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家伙……真的只是个新人吗？” …… 这个时候连接着老爷爷和婆婆的黑色精神体重新从低空中垂落下来。 而无数犹如枝干树根一样的精神细线，从他们脊柱以及身体内容物的各个缝隙中弹射出来，将地面上摊成一团身体躯壳连起来。 很快，他们的脑袋和脖子重新长在了身体上。 他们动了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蜘蛛似的活动着扭曲成一团的身体。 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不过，老爷爷的头颅和身体内容物，被装进了穿马褂的婆婆的身体，而婆婆的，则被塞进了艳丽的老爷爷身体。 不对……翟楠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场景，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个街区里的人，身形和穿衣风格会那么奇怪了…… 那具穿着艳丽的身体，才应该是婆婆的身体。 而穿着马褂的佝偻身躯，是老爷爷的身体。 现在的他们……才应该是正常的长在自己身体里。 同样，那些街道上看起来穿着诡异，身形扭曲的身体……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身体，或者说，他们都曾经被这种诡异的黑色精神体抽出脑袋和身体内容物，然后交换放进别人的身体。 “她……她又来了……” 老爷爷愤怒的掐住婆婆的脖子：“臭婊子，都是你非要杀了她，把她的头埋在树底下……” “嘻嘻……” 婆婆依然保持恶毒的笑容，用力捶着胸口，黑色的眼泪却从眼角流了出来。 “……没种的老东西，要不是我杀了她，她在大都会的家人早都发现她被卖到这里，要不是我把她埋到树底下，你早都被发现她的家人打死了！” “闭嘴……闭嘴！” 老爷爷暴怒的鼓着血红色的眼睛，而婆婆眼角蔓延出的鲜血渐渐流淌成河，“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鬼迷心窍答应你买下她生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 “人是你杀的……你这个婊子！我只不过想生个儿子……我是个善良的人……” 老人也流出腥臭的红色眼泪，他抬起头，张大嘴哭出声来，“我们全镇人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帮我们一埋掉她……” “你……你是我婆娘，你也是为我好……” 老爷爷哭着，脸色忽然一变，咯咯狂笑的看向翟楠等人：“你们说……” “我们是不是……” “……很善良啊？” “……” “嘻嘻……嘻嘻……” 婆婆的脖子几乎要被扭断，她不再咒骂老汉，而是和他狂笑着抱在一起，他们的血肉开始相溶，他们相互体谅，他们亲密无间，像是蜘蛛一样用四条胳膊和四条腿，在地面上飞速爬行，冲出这座昏暗的瓦房。 “都是她的错！” 婆婆和老爷爷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物般的嘶吼，“都是她！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安宁！？” 房间里，太岁慢慢的叹了口气。 “这两个……‘善良’的人……畸变了。” …… 红砖绿瓦的街区上，长着两颗脑袋的“人体蜘蛛”甩动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关节肢体，飞快的攀爬着。 “都怪她……都怪她！” “都是她的错……” “这个贱人明明都死掉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他们语速极快的咒骂着，向街道深处移动，而在他们身后，翟楠等人也跟着向前奔跑。 “污染辐射越来越强烈了。” 太岁跑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提醒道，“污染源离我们很近了，等这两夫妻畸变成的怪物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开始清理污染源的时候。” 与此同时，随着位置的不断变动，翟楠逐渐看见在街道深处，有某种半透明的黑色精神体，仿佛巨大的珊瑚树一样，在空气中游荡挥舞。 巨大的白月赐下诡异的光线，犹如神明的恩典。 而那座庞大的、像是珊瑚树一样的精神体轻轻摇曳，折射出扭曲而明亮的精神辐射，身姿绰约，宛如一位寂寥的少女在黑暗中翩翩起舞，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在那些精神树枝上，挂着一个个果实一样的人影。 越来越多的人从街道两旁的瓦房红门里走出来，他们露出空洞的笑容，尽情的展示善良和热情。 然后，被柔软的黑色精神体灌进嘴巴和鼻孔，化为暗红的“人头蛇”，悬挂在精神体上。 好像赎罪一样。 变成了果实。 24、难以分辨的人和怪物 这座被污染辐射同化的小镇仿佛被分成两个世界。 一边是“热情”的活人们。 他们咒骂着周围所有人，恶毒的话语从他们善良的嘴里喷出来，埋怨着彼此的过错，最终将这种过错归结于那个明明已经死掉但又活过来的女人。 于是他们扭动着畸形的身体朝小镇尽头的巨大精神怪物爬去。 而另一边，身姿犹如美丽少女般的精神怪物在月光下挥舞着手臂，将企图扑到它身上的人们做成“人头蛇”。 而这些被精神体控制的人头蛇，则会反过来攻击镇民，保护精神怪物。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的人被精神体连接。 他们组成密集的人墙，在阴影里笑着，反过来保护这个全镇人共同隐瞒着的秘密。 就好像一种赎罪。 这个时候，老爷爷和婆婆畸变成的人体蜘蛛也接近了精神怪物。 “杀了她……杀了她……” “她是所有错误的根源！” “谁叫她漂亮！谁叫她能生孩子！” 老爷爷和婆婆重合的嘶吼声中，它们的身体变得扭曲而畸形，而也正是这副诡异的形体，让它们瞬间越过人墙，爬到了精神体珊瑚树上。 而后，它们同时将嘴巴裂开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朝精神怪物撕咬下去！ …… “没用的。” 太岁叹息道，“他们俩身上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甚至连f都没有，充其量也就和荒野上散落的畸变怪物差不多……居然还妄想杀死整个恐怖屋现象的污染源……” “太岁哥，这次的污染源有多强？”翟楠问道。 太岁想了想，说道：“和我差不多。” 翟楠记得，裴雨小姐姐曾经说过，外环各个区域的值守基本都是d级能力者以上。 他忍不住看向那头在黑夜下，身姿美丽疯狂的精神怪物。 并把这种感觉记在心里，这种程度大概就是d级。 而在这个时候，老爷爷和婆婆疯狂撕咬着精神怪物，不过，精神怪物并没有挣扎，它静静的在白月下盛开着，某一刻，翟楠注意到，它们的牙齿逐渐泛上一种和精神体差不多的诡异黑色。 紧接着，这种黑色迅速蔓延到了它们全身，就好像同化一样，由于庞大的污染辐射差距，对精神怪物发起攻击的老爷爷和婆婆，反而因为接触，被轻易的扭曲成和那些镇民没有差别的“人头蛇”。 只不过，这对“善良”的老夫妻，直到这一刻都没有分开。 它们经历了吵架，相互诅咒，甚至曾经想要杀死对方。 可它们最终还是相互谅解，至死不离。 变成了悬浮在精神怪物最顶端的，长着两颗人头的“双头蛇”。 它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 疯狂而扭曲人群里，太岁身形诡异的摇晃，闪避冲过去的镇民，说道：“准备着手清理污染源。” “太岁哥……” 翟楠站在巨大的精神怪物前，他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你说他们……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善良的？” 太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翟楠说的不是面前的精神怪物，而是杀死少女引发畸变，最终制造出这个怪物的人们。 这个时候，即便他们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原委，也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如同少女身姿般摇曳的精神怪物，原本就是这些镇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婆婆口中那个女孩来自大都会。 她可能年轻漂亮，可能有很多爱她的家人和朋友。 后来某一天，某个小镇上德高望重的老爷爷想要个儿子，于是她从世界上消失了。 她睁开眼， 便从人，变成了工具 再后来，同意了这种荒唐事的婆婆，为了逃避纠察，又将她永远都变成了秘密。 老爷爷和婆婆是参与者，所以他们身上的畸变最剧烈。 而这里每一个镇民，或许没有直接参与，但在少女家人找来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沉默。 他们是无声的参与者。 也可能，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止一件，消失的少女不止一个。 他们每个人都曾参与过，这是这个镇上的风俗。 所以，他们才会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 但并不是所有秘密都能被埋在土里， 他们可能也想不到， 有一天会有一个少女从土里爬出来，变成巨大的怪物， 吸引着大都会的视线。 而这个时候，他们无论伪装的多么善良，将少女埋葬的多么深，也无法阻止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长成怪物般的参天大树。 面对翟楠的问题，太岁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被污染的太彻底了吧……我们有时候很难分辨，到底谁是人，谁是怪物？” “噢……” 翟楠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太岁哥，大都会的法律能管到这里吗？” 太岁哥一愣，他没有想到就连整个外环分公司都得认真对待的罕见能力者翟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好像背着核弹的怪物，正试图拿棒棒糖，劝说坏人放下手中的人质。 这个小鬼还真是…… 不过，紧接着太岁就笑出来了： “如果能顺利清理掉污染源，而且清理掉污染源以后，这些人还活着的话，应该能吧……” 翟楠慢慢低下头，“这些人身上的活性是依靠那只精神怪物维持着的，也就是说只要我在它活着的时候能抓住它，就能保证这些坏人也都活着，对吧？” “理论上应该可以……” 太岁懵了一下，“楠仔你想干嘛？这只精神怪物身上的污染辐射已经超过d级了！你贸然上去抓捕是很危险的……” “太岁哥，” 怪异的月光照耀在巨大的精神怪物身上，街道尽头的“镇民”们疯狂的扭动着蟒蛇一样的畸形身体，在低空中悬浮，朝地面上的人露出满怀恶意的笑容。 而翟楠就在这疯狂而诡异的场景里慢慢的走着。 他每走一步，肚子上都会喷出一根粗大的触手，而这些触手的数量很快就达到了十二，它们连接着一只只血红色的怪物，在空气中摇曳着，犹如魔神的尾巴。 他说，“其实我能抓住的怪物，不止十二只。” 他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在太岁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长出第十三只触手。 “应该说，我抓住的怪物，早就超过了十二只。” 他抬起头，看向那座如少女般寂寥哀怨的精神怪物，它依然美丽的盛开着。 他说：“我不会杀死你，我也不会杀死那些坏人，我会报警，让这个世界的坏人，受到这个世界的法律的制裁。” “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下一刻， 他的身上，数不清的触手喷薄而出。 25、用怪物来打败怪物 白月低垂着，庞大而又疏离的众多怪物阴影，将整座小镇渲染出一种错乱而又疯狂的色彩。 “我是不是眼花了？” 太岁揉了揉眼睛，看向了身边的神童。 后者楞楞的问道：“眼花什么？什么眼花？” 太岁说道：“你没看到吗？翟楠身上窜出来的触手，那个数量……是不是已经超过公司有记录的「皇帝」能力者上限两倍，不，是三倍还多……？” “翟楠？” 神童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后看了半天，问道：“翟楠在哪里？哪里有翟楠？”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太岁，道：“那不是个触手怪吗？” “……” 神童收起眼镜，道：“开玩笑的，不过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 太岁说道：“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控制的怪物只有四只，而且仅仅杀死了一只污染区的血肉怪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其实……” 神童忍不住道：“比你和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厉害多了。” “说实话，新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确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绩，”太岁叹了口气，“但是紧接着，他就又在那种状态下，用半个小时清理了四层楼的怪物……而d级能力者的我，当时才只清理了一层。” “他的状态不对，或者说不正常……因为他之前明明是精疲力尽的，可在连续清理了四十多只怪物后，他反而状态越来越好，面色红润……他才只是个新人啊……” 神童看着眼前庞大而错乱的光影，怔了怔：“难道……他把之前他清理过的怪物，全部抓进了他身体？” “嗯。” 太岁咂了咂嘴，有些寂寥的说，“我当时居然还想着和他比一比……现在想想，他在那个时候，恐怕就已经打破了大都会有记录的，「皇帝」能力者所能抓住怪物的最高上限……” 他愣了愣，又笑道：“这么说或许更贴切一点……他压根可能就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上限……所以，在那次老楼的事件里，他几乎把整个污染区……都搬进了自己身体。” …… 翟楠慢慢走着。 一根接一根的触手从他身上蔓延出来，在诡异的月光下挥舞。 触手是红色的，触手上连接着的庞大的血肉怪物也是红色的，而当它们越来越多，最终连成一片的时候，就好像反射着诡异光泽的鲜红潮水。 他就这样走着。 而在他面前，数不清的黑色精神体扭曲着。 某一刻，当这些精神体积蓄到了极限，密密麻麻的“人头蛇”就好像导弹一样，在疯狂的弹射出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翟楠竟然没有躲开，反而加速向前方跑动了起来。 眼球鬼被触手举到了最中央的低空中，它疯狂旋转，提供着几乎没有死角的视野，每当那些畸形的镇民被精神体操控着撞过来，就会有一只高大肥硕的蛭子鬼喷射出粗大的舌头，将那个镇民撞到一边。 就仿佛翟楠身体周围扭曲着一片鲜红的血肉潮水，它们逐渐形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整体，不时伸出无数细长诡异的手臂，或者布满倒刺状黑色肌肉的舌头，在刺穿靠近的一切物体后，又缓慢的缩回去…… 这场面无比畸形怪异，那些参差的血肉和手臂，让人即使只看一眼，也忍不住被这诡异的画面所影响，陷入疯狂。 错乱的影子回荡，翟楠就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场景里行进。 他走的很慢，就像散步。 却没有任何怪物可以挡住他，或者靠近他。 …… “好家伙……” 神童沉吟了一下，说道：“说起来虽然我不是值守，但我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十年前的「红娘」……” 太岁点了点头，“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就是他。” 神童忍不住眯起眼睛，“那这家伙……可真是个与生俱来的怪物呢……” 太岁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在那次事件后，超级污染源「红娘」就好像人间蒸发了，公司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红娘，而在最近的报告里，有一份因为可能性太低被否决掉的报告，内容是红娘有多少可能性，被那时才八岁的翟楠，无意识抓进了身体……”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他那会儿才多大……” 神童忍不住轻轻的吸了口气，“那可是红娘……s级的超级污染源……” 即使神童还是个小孩子，也听说过那场发生在内环的特大污染事件，这还只是因为他们出生在外环，对当时内环发生的事没有什么感觉。 据说内环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甚至根本不敢说出「红娘」这两个字。 “是。” 太岁笑了笑，“这就是那份报告被分公司否决的原因，但……这份报告虽然被否决了，却没有被废弃掉了，而是和其他报告一样，被装进了「红娘事件」的档案里。” “……” 他认真的看着神童，“说实话，你真的觉得红娘被翟楠捕获，完全没有可能吗？” 神童没有说话。 …… 精神怪物在月下摇曳着巨大的身体，犹如翩翩起舞的美丽少女。 翟楠看见了它的源头。 那是一具苍白的尸体，穿着满是鲜血和泥土，几乎已经没办法辨认出来的白裙子。 她的半截身体被埋在泥土里，没有头颅，像是大树一样的半透明精神体从空荡荡的脖子里流淌出来，汇聚成半空中巨大的精神怪物。 “哗啦” 也就在翟楠看到她的同时，那具无头尸体也同时开始剧烈膨胀。 当这种膨胀达到极限时，她的皮肉便撕裂开来，分裂成一截一截的圆形肉块，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像是切土豆片一样将它切成了无数圆形薄片。 但它们并没有散落，而是依然保持着无头人形，无数粘稠的黑色精神体从这些空当中流淌出来，化为巨大的精神体，朝翟楠弹射过来。 “砰”“砰”“砰” 这一次，四十多只加强版蛭子鬼高大的身躯被瞬间刺穿，而这些精神体依然速度不减的砸向翟楠。 翟楠这时候才呆呆的抬起头，好像来不及躲开。 或者说，没打算躲开。 “轰——” 扭曲的光线中，翟楠前面，慢慢浮现出一座足有三米高的巨大阴影。 “嘻嘻……” 它浑身散发着庞大的压迫感，伸出无数畸形细长的手臂，居然硬生生按住了面前无数粗壮的精神体。 “真的……很危险呢……” 翟楠伸出手，像是感慨一样的，轻轻摸了摸那座阴影里的怪物，“还好，有你在……” 那座庞大的怪物颤了颤，发出诡异而又开心的笑声。 “嘻嘻……” 26、没错，那是自己人 “你确定上次的污染源等级只有接近e级……？” 看着挡在翟楠前面的巨大血肉怪物，神童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怎么感觉这家伙超过了e级不是一点儿？” “嘻嘻……” 血皇后那张诡异的狐儿脸轻轻笑着，手臂却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推着撞击过来的精神体不断倒退。 “不应该啊……” 太岁也有点懵懵的，此时即使还有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血皇后身上那不断向外输出的，犹如潮水一般的扭曲辐射，“上次我近距离感受过的，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夸张……” “呼叫在外面停留的工作小组进来吧。” 神童感慨道，“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翟楠说不定就快要搞定这只怪物了……” “嗯。” 两人同时感慨的看向前方，白月的光线被恐怖屋现象所产生的污染辐射扭曲，使得整条街区看上去都有一种异样的模糊感。 …… 整个场景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扭曲感。 那些疯狂撕咬咬的活人像是被扒了皮的疯狗，而无头女人身体里诞生出的黑色精神体更是仿佛让人一眼看到，便会在脑海中滋生出无数疯狂念头。 扭曲的月光下，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在这种数量级的攻击下，无论是太岁还是神童，都很难保证自己不被攻击到……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不杀死这些被控制的活人的情况下，靠近污染源，发起有效攻击。 因为敌人是控制着整条街道的活人的污染源，是整个恐怖屋现象。 而太岁和神童，都只是个人。 然而，同样是一个人的翟楠，却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仿佛散步一样，无视了所有的活人或者怪物。 在怪物的嘶吼里，他们甚至隐隐还能听见一两句夸赞，和诡异的笑声。 “嘻嘻……” 仿佛那个在月光下被怪物包围在中间的模糊人影，才是比所有怪物，都更加恐怖的怪物！ “你之前说得对。” 神童忍不住说道，“那家伙的确像是往自己身体里搬进了整个污染区……” 他慢慢抬起头，月光下，大量穿银白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们，扛着重型武器，出现在了街道尽头，犹如一支手握重火的小型军队。 “不过，比你的说法更准确的是……” “翟楠这家伙，简直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可移动的小型污染源！” …… 翟楠其实比太岁和神童还要惊讶。 在收服血皇后得时候，他正面挨过血皇后一拳。 那个时候，翟楠就感觉这小女孩力气不一般。 他的触手在现实中，虽然连婶婶洗澡时拉上的浴帘都举不起来，但面对污染怪物时，却绝对比一般人的胳膊有劲的多。 在收服普通蛭子鬼的时候，那些看似高大的血肉怪物，甚至会被他的触手缠住动弹不得。 然而血皇后的一拳，他用了两条触手防护，却还是被一拳打飞。 血皇后的力量，在那个时候，就远远超过了普通的蛭子鬼。 而现在，翟楠能感觉到，喝过黑色忘川河水后，血皇后的力量，似乎跟随着它的体型一起，再次变大了……而且大的有些变态。 自己身体里那条诡异的黑色忘川，似乎有着某种让畸变怪物不断成长的效果。 妈耶，血皇后以后不会要变成一拳超女吧……翟楠忍不住瞥了一眼血皇后狐儿脸上，与琦玉老师截然相反的浓密头发，看起来短时间内貌似还没有要秃掉的迹象…… “嘻嘻……” 血皇后握着无头女尸身体里蔓延出的精神体，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紧接着，就像是扳手腕一样。 无数畸形细长的手臂抓着精神体，“咔嚓”一声往下一压。 那些藤蔓似的精神体都懵了。 而在短暂的懵了一下之后，“唰”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然后那些缩回去的精神体垂在地上，疼的抖抖索索…… 就好像小时候掰手腕，你被你们班力气最大的男孩子按在桌子上怀疑人生，感觉自己差点要顺着这条胳膊转个三百六十度。 疼的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翟楠甚至还看到那具无头女尸，已经死去的身体，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在这个短暂的空当，翟楠肚皮上的嘴中猛然弹射出一条触手，按在了无头女尸的身上。 …… 与此同时，污染源外围，猪笼区工作小组已经架好了重型火力。 太岁低声道：“本次清理任务，工作小组全部火力支援翟楠，抓捕无人区污染源。” 说着，他身上皮肉撕裂，延伸出大片大片畸形蠕动着的血肉，便冲了出去。 “神童先生……” 后面的工作人员愣愣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开枪，过了一会，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看向站在旁边的小男孩，问道：“……您能不能先说清楚，我们到底该支援哪一边？” “当然是畸变怪物。” 神童有些疑惑，“不然难道是朝我们大都会的能力者开枪吗？” 那个工作人员睁大眼睛使劲朝前面看过去，“可是我们的能力者在哪儿呢？我只看见了一群怪物，在和另外一群怪物厮杀……” 神童一愣，然后冷静的说道：“那你们能看见那群高大的血肉怪物吗？里面有一只三米多高的，特别大，现在占了上风，正在压着另一只怪物打。” “能看见。”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是朝它们攻击吗？看来另外一边我们的能力者陷入了下风啊……” “不，那群占了上风的怪物，才是我们的能力者。” 神童迎着工作人员们诡异的眼神说道，“对，你没有看错，我们的能力者现在正压着无人区的污染源暴打……” …… 扭曲的光线倾泻下来，翟楠站在无头女尸面前，脸色苍白。 收服d级污染，比他想象的复杂。 仅仅在触手接触女尸皮肤的瞬间，就抽走了他身体里大量的血液。 血皇后站在他旁边，替他拦截了所有来自精神怪物的攻击。 而与此同时，无头女尸身上诞生出来的精神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逐渐疯狂起来，不再畏首畏尾的躲避血皇后的手臂，而是控制着大量精神体和住在街区内的活人，犹如投掷自杀式炸弹一样，朝着翟楠砸了下来。 27、无头侍 炮弹如雨般倾泻，撞击在低空中悬浮的精神怪物表面，炸开一团团火花与电弧 然而这个时候的精神怪物，居然放弃了所有防守，强忍疼痛控制着精神体和畸形的活人，朝翟楠砸了下去。 于是，翟楠所要承受的攻击，便不止来自于精神怪物。 热武器爆炸所带来的冲击，以及附着着强电流的弹片，一同朝翟楠落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急切的瞬间，太岁猛的出现在翟楠身后，用一种环抱的姿态，张开背上疯狂蠕动的增殖血肉，组成一个巨大的红色盾牌。 “继续进行你的抓捕工作。” 太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有可能影响到你抓捕工作的冲击，都有我来扛住。” “……” 翟楠有些感动，其实他本来想说自己不需要帮助，这种程度的冲击应该破不了血皇后的防，更影响不到自己。 但听着太岁哥背部的盾牌传来轰轰轰的闷响，眼看太岁哥的面容逐渐扭曲，翟楠还是默默地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太岁哥也是一片好心。 穿越自礼仪之邦的翟楠，又怎么好意思辜负人家的好意呢？ 来都来了…… 他想了想，真诚的道：“还好有太岁哥在，要不然血皇后一定会很疼的……” “……” 太岁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向前方的血皇后，心想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会疼吗…… 然后才发现，原本犹如壁垒一般挡在翟楠前面的血肉怪物，这个时候居然笑嘻嘻的让到了一边，抓着几条粗大的精神体，继续玩扳手腕的游戏去了…… 一边玩，还一边冲着太岁笑。 “它看到你挡在我身上，就缩回手臂让开了……” 翟楠在旁边弱弱的解说道：“你看，它冲你笑的多开心……” “它也一定，很感谢你吧……” “……” 太岁眼前有点发黑，而且说不出话来，具体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气的。 …… 枪林弹雨中，精神怪物身上布满了夸张的焰火和电弧。 原本控制着畸形活人的黑色半透明精神体，此时也因为疼痛，不断颤抖着。 而从精神怪物表面持续扩散出来的扭曲辐射，正在不断减弱，空气里的压力随之减小，并随之传来某种类似呜咽的诡异声音。 “快要成了。” 翟楠脸色惨白，他的血液仿佛失控一样顺着触手注入d级污染源体内。 收服这具无名女尸所需要的血液量，显然远远超过了当时只有接近e级污染源的血皇后，而翟楠甚至无法主动中断血液的传输。 与此同时，连同血皇后在内的四十多只蛭子鬼，身上也开始慢慢散发出鲜艳诡异的红光。 它们在反哺翟楠。 通过这种方式，使得他们的主人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在极度的眩晕中，某一刻，翟楠忽然感觉到从无名女尸身上传来的抗拒感减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但牢不可破的联系。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到意识空间内，纯黑色的宫殿上有一行字慢慢清晰明亮起来。 「驯化特殊污染源：无头侍」 「畸变级别：恶鬼」 …… 触手上蔓延出粗大鲜红的血管，扎根于白裙女尸的脊柱上，它静静的站在那里，头顶上巨大的精神怪物此刻慢慢垂下了控制畸变活人的精神体。 它茫然的停下了攻击，似乎有些害怕。 翟楠能感觉到，从触手那边传递过来的，某种怯生生但又带着一丝好奇的情绪意识。 “抓住它了？” 感受到血肉盾牌上的疼痛感正在消失，太岁看向身下的翟楠。 “嗯……”翟楠累的就地坐下，伸手朝刚刚还在疯狂肆虐的精神怪物指了指，说道，“介绍一下，我们的新伙伴，无头侍。” “好家伙……楠仔，你到底能控制多少只怪物啊？” 太岁收起血肉盾牌，慢慢挺直腰板看向翟楠新收服的精神怪物。 扭曲的月光下，白裙女尸的裙摆轻轻摇摆，反射出异样的光线。 如果不是头顶上犹如食人花一样的巨大精神怪物，和轻轻飘荡的畸形活人，太岁很难把这个安静的少女和刚刚暴虐的污染源联系起来。 谁能想象到，就是这样一具纤细的身体上发生了严重程度达到d级的畸变，而强烈的不甘怨恨等负面情绪，让它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强烈的污染辐射，同化着这座街区的一切。 它就像一个复仇者，将所有在它生前欺负过它的男人女人囚禁在恐怖屋内。 它不杀他们，却也不让他们死。 它只是让他们变得畸形，丑陋，就像现在的它一样。 这或许是某种赎罪。 …… 太岁好奇的走到无头侍面前，摸了摸无头侍头上的精神怪物，除了这些充满扭曲压力的精神体外，它肩膀上空荡荡的。 “楠仔，你别说，这家伙安静起来还挺可爱的……” 太岁笑嘻嘻的回头道：“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而就在太岁说出“没有脑袋”四个字的时候，身后的无头侍忽然颤了一下，冰凉灰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种玫瑰花一样的鲜红，下一刻，几条庞大的精神体轰的弹射出来，把还没来得及回头的太岁直接抽飞了。 “……” 翟楠眼角跳了跳，慌乱的去扶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周的太岁，“太岁哥，还没来得及说……我们无头侍的脾气不太好，而且最讨厌别人说它没有脑袋……” “……” 太岁从地上爬起来，懵懵的看向无头侍。 他其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作为d级的「战车」能力者，他的身体里血肉组织密度很高，而且即使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身体里的畸变血肉也会自发做出反应，这让太岁就像是一辆名副其实的人形战车，很难被这么彻底的击飞出去。 所以……太岁忍不住想道，刚刚一直在和无头侍，玩掰手腕游戏的血皇后，力气该有多大？ 现在的e级污染源，都这么恐怖了吗？ “无头侍是d级污染源……” “血皇后虽然只是e级污染源，但从正面力量上，甚至可以压制无头侍……” 太岁转头看向正一脸不好意思的扶他起来的翟楠，突然问道：“那本来应该是f级新人的你，作为控制着这两座污染源怪物的「皇帝」能力者……” “现在应该算什么级别？” 28、少女尸堆 “翟楠先生简直比怪物还要怪物啊……” 望着背靠巨大白月，携带着血皇后、无头侍以及一群高大威猛的血肉怪物慢慢走过来的翟楠，某位工作人员忍不住感叹道。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 污染等级为d级的污染源被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领着一群怪物暴打，仿佛那个青年是比污染源更加疯狂，更加诡异的怪物。 “简直就像……” 那位工作人员思索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就像……” “就像一座怪物的领主……” 神童在旁边替他说道。 …… “这些人可怎么带回去啊？” 收服了无头侍，将那些被抽出来的畸形活人重新放进他们的身体里后，翟楠犯了难。 工作人员用rpg像是归拢羊群那样，将这些“善良”的镇民驱赶到街道中央，乌泱泱的蹲了一大片。 有的趴在地上茫然的呢喃：“我错了吗……可我根本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看着而已，我不闭嘴的话，我在镇子上就待不下去了……” 有的表情暴怒，眼睛血红：“这些臭婊子是我们花钱买的，我们凭什么不能处置！？” 而像老爷爷和婆婆那样，不说话，只是恶毒的盯着翟楠等人笑的，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下一刻，一群高大的血肉怪物们便出现在他们身前，伸出细长的手臂，一把将他们的头按进地里。 翟楠站在那些高大的影子旁，有点不好意思。 他觉得蛭子鬼们有点用力过度了，把这些有着恶毒眼神的人头都磕烂了。 其实他本来没想把人家弄伤。 但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些人的眼神。 至于那些人的质问和辩驳，翟楠不打算理睬。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大都会的法律，还有那个女孩子的家人，会告诉他们。 翟楠已经清理了污染源，他做到了自己该做的，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因为这次事件而受伤。 剩下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 而镇民们再抬起头时，眼神闪躲的看了一眼翟楠身体周围恐怖的怪物阴影，老老实实闭紧了嘴巴。 这个时候太岁点了下人数，道：“要运送他们的话，至少得三辆小型卡车吧……” “三辆皮卡怎么可能坐得下？” 翟楠疑惑道，“要运送这么多人，怎么也得七八辆吧？” 太岁拍了拍翟楠的肩膀，笑道：“三辆车坐肯定是坐不下这么多人，不过如果是装的话，挤一挤应该差不多……” …… 翟楠等人的智能手机在恐怖屋范围内没有信号。 这个地方空气中扭曲的污染辐射足以冲散任何电子信号，让通讯设备失灵。 不过，在神童的「工匠」能力下，手机被改造成了某种充满血肉朋克风格的通讯仪器，居然能发射出不会被污染辐射屏蔽的信号，很快就联系到了分公司本部。 三公里的距离并不远，大约三十分钟后，分公司派来的车队就抵达了无人区。 神童和他的私人联络员只要了三辆车用来运输镇民，而分公司直接财大气粗的直接派了六辆过来。 而工作人员们押送着善良的小镇村民们坐上卡车时，这些恶毒的人们居然表现的异常老实乖巧。 只不过，他们在上车的时候，似乎刻意的远离了某个被怪物环绕的人影，从另外一边上车。 而在整个过程中，翟楠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工作小组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无头侍忽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精神体，轻轻的扯了扯翟楠的衣角。 翟楠脚步顿了顿，回头发现，无头侍还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怎么了？”翟楠问道。 无头侍头顶的精神怪物伸出几根精神体，挖开了街道尽头的地面。 翟楠一愣，慢慢的向着无头侍挖开的地方走去。 随后，他站在被挖开的地面边缘，一动不动。 …… 作为控制着四十多只怪物的“移动污染源”，翟楠的反常举动也引起了太岁等人的注意。 说实话，连同那些镇民在内，在这个污染区里面的人现在很难有人不关注到翟楠的动作。 这座“移动污染源”就好像会移动的重型火武，一旦失控，解放了身体里连同两个污染源在内的所有怪物，这里能活着逃出去的恐怕只有太岁。 所以，看见翟楠忽然一动不动，诡异的站在模糊的月光下，太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道： “楠仔？” 翟楠身体周围的怪物们都很安静，静静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太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松了口气……看来应该不是失控…… 不过紧接着，他也愣在了那里。 …… 粼粼白月光线犹如一片湖水，而在这片湖底，整齐的躺着十几具身穿白裙的少女尸体。 即使身上盖满了泥土，依然看得出她们嘴唇柔软鲜活，皮肤白皙而有弹性……她们都是正年轻正漂亮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头颅散落在身体旁边，翟楠和太岁甚至可能会认为她们没有死掉。 只是睡着了。 翟楠抬起头，望着苍白的无头侍。 他突然明白无头侍想让他干什么了。 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试图抓捕无头侍时，它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地方一步。 就好像在守着，某个至死不离的秘密。 它从土里爬出来以后，或许看到了这些和它一样，穿着象征纯洁的白裙子，并有着一样命运的女孩。 于是它扎根在这里。 它在保护这些女孩子的身体，因此，这些栩栩如生的尸体没有腐烂，鲜活如初。 或者说，作为怪物的无头侍可能并没有保护，它可能也根本不懂得保护。 它只是保留着某种生前的执念，本能的将这些具有相同命运的女孩，当做自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破土而出，重见天日的时候，能够保留着可以被家人和朋友认出来的面容。 也可能，无头侍的诞生和畸变，本就是这些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孩子，共同畸变出来的复合型怪物，因此，她们所有人都不会腐烂。 直到这一天，这个秘密终于，被一群能够为她们找回公道的人发现。 29、该死的人 “这些人，真是该死。” 嘴唇红润，面色娇嫩的十几具白裙女孩尸体躺在白月下面，这幅诡异至极的画面，让只有十来岁的神童，都忍不住骂出了声。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翟楠沉默的抬头，这座小镇说是小镇，实际上范围只有一条街。 小镇的镇民有一百多人，大概是三四十户的样子。 也就是说，不考虑某一户人家能财大气粗到，买回来好几个女孩的情况，这里可能有一半左右的人家，都和先前的爷爷和婆婆一样坏。 “太岁哥，翟楠哥，”神童忽然扯了扯两人的衣服，说道：“你们说，这些镇民被我们带回外环以后，会被判死刑吗？” 太岁顿了顿，摇头道：“可能不会。” 他轻轻的揉了揉这个十岁神童的脑袋，道：“这个世界被污染后，能活下来的人实在太少了，能够维持人类文明的活人数量都没办法维持稳定，怎么可能还会轻易杀人呢……事实上，外环已经好几年没有判过死刑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所以，他们或许会被永远关在监狱里，干最辛苦，最肮脏，最没有人愿意干的活，他们可能会被整个世界压榨，为剩下的活人创造价值，但……他们会活着。” “而且，甚至会有特殊能力者，专门消除他们身上的污染，保证他们活着。” 太岁说完后，翟楠和神童站在旁边都没有说话。 扭曲的白月下，女孩尸体们的阴影被任意的拉长延伸，汇聚成光怪陆离的巨大影子，整个场景显得很安静。 …… “那如果我们在荒野外面杀掉他们呢？” 神童忽然抬起头来，这个十岁小男孩儿的眼里闪着异样的热情与疯狂：“这里是荒野，大都会的法律还管不到这里……” 神童的话带着幼稚的童声，就像是恶魔的耳语。 太岁皱着眉头，好像有些意动。 两人沉默着，脸上却慢慢泛起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身后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的表情，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还是带他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翟楠忽然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们说过的，要带他们接受大都会法律的制裁的。” 翟楠的声音让太岁和神童一愣，脑子里刚刚肆意流窜的疯狂念头顿时被压了下去。 太岁有些轻微的喘气。 他在后怕。 他们在恐怖屋范围内待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本就没有穿防护服的他们，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污染源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又促然看到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居然产生了短暂的精神污染的症状。 如果翟楠刚刚没有拍醒他们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翟楠。 后者站在月光里，身处足以让自己和神童先后发生情绪异化的污染辐射中，身上居然没有产生半点不适的反应。 太岁想起翟楠刚刚走进污染区时，脸上甚至露出了愉悦的表情，突然有些寂寥的叹了口气。 感觉猪笼区……出了个了不起的能力者啊。 “想开点，也不一定完全不会判死刑，这些人和污染源在一起待的时间这么长，虽然被一遍一遍的拼凑复活，但他们身上也出现了很严重的污染畸变。”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回去之后，分公司认定他们身上的畸变无法阻止……外环对待畸变怪物的政策，应该不是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吧？” 翟楠这时候正一边说着，一边控制蛭子鬼们，将那些鲜活的女孩子们的尸体，轻手轻脚的移放进卡车里。 太岁摇了摇头：“不太可能……这种程度的污染，只要没有彻底畸变，分公司还是有办法将他们恢复正常的。” 与此同时，旁边的神童突然愣了愣，“翟楠……他在干什么？” …… 诡异的白月喷薄出鲜艳的光线。 荒野的污染区内，翟楠将最后一具鲜活的女孩尸体，“噗”的轻轻扔进卡车车厢内。 六辆车里，传来镇民们毛骨悚然的尖叫。 “……” “她们本来都是生活在大都会外环的人，现在她们死了，我们当然是要把她们带回去落叶归根啊……” 翟楠背对着太岁和神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月光下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太岁张了张嘴，“可是……这些尸体长时间埋在污染源根部，本身就携带着极强的污染性，你把她们放在车里和这个镇上的人一起带回去的话，只会加深他们的畸变程度……” “那就没错了啊……” 翟楠发出低低的叹气声，慢慢转过身来。 “我不是说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身上的污染畸变太严重，被分公司认定无法阻止……” 太岁和神童看着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的翟楠，身上有些发凉。 他们看到，翟楠平静的转过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他的眼神很认真。 可他的嘴巴，正在慢慢的往两边扯开……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看来我们运气很好……” “他们，应该能赶在分公司救治前，彻底畸变。” “……” 翟楠的身子两侧，庞大的血皇后和无头侍，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蔓延出巨大的扭曲阴影。 空气中，慢慢回荡出一串诡异的笑声。 “嘻嘻……” …… 大都会外环，分公司的隔间里。 裴雨坐在电脑前，在屏幕上显示的翟楠的名字下面，信号显示为空格。 而此时的隔间，不止她一个人，太岁和神童的联络员也带着自己的电脑转移了过来，组成了一个暂时的工作小组。 外面的工作人员迅速跑动，不时将大量信息通过窗口投递进来。 整座办公室都十分忙碌，甚至带着些急促。 隔间内很安静。 只有不时手指敲打键盘的噼啪声。 这让这座隔间内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太岁的联络员是个文静的姑娘。 而神童的联络员，则是戴着有啤酒瓶底那么厚的高度眼镜的胖女人。 这个时候三个联络员的表情都很凝重，这让隔间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她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上， 画着触手怪的本子。 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能力者的信号。 过了一会，那个胖女人嘶溜嘶溜抬起头，脸上红的好像在冒烟：“裴雨……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这种调调……不过别说，还真上头……” 裴雨正准备回答，电脑上的信号显示突然跳动了一下，从空格跳到了满格。 她们没再说多余的话，而是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向屏幕。 “他们从污染区出来了。” 紧接着，还没等裴雨拨打翟楠的内线电话，嗑瓜子的联络员面前的屏幕上，就弹出了来电显示。 30、能力延伸图纸 太岁的联络员接通内线电话，直接打开了免提。 紧接着太岁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污染区里发现了上百个被严重污染的活人，得派工作组到猪笼区城门接我们。” 那个小姑娘应了一声，道：“你受伤了吗？清理结果怎么样？” “污染源成功清理掉了，比预计的时间要快很多。” 太岁顿了顿，语气有些发苦的说道：“但不是我清理的，所以基本上没受什么伤……” 听到污染源被成功清理的消息，隔间里的三人表情放松了一些。 正在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裴雨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靠过去，道：“那翟楠呢，他有没有受伤？”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 裴雨很紧张，这是翟楠作为新人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 ……第一次执行清理任务，就是离开平安之墙去往荒野。 裴雨在对面的沉默里，有些自责，翟楠虽然是自愿的，但他根本不了解恐怖屋的可怕，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问的…… “他怎么可能受伤？” 这个时候，太岁诧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次的污染源，几乎是他一个人清理的。” …… “翟楠独自一人清理掉的？” 裴雨懵懵的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可他不还是个新人吗？荒野上的那个污染源，都产生恐怖屋现象了啊……” “新人……？你管这叫新人？” 太岁的声音越发有些苦涩，“好家伙，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啊……” “啊这……” 裴雨回过神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老楼污染事件吗？”太岁那边忽然传来了巨大的骚动，就好像有什么怪物在撞击货车一样，过了一会儿，太岁的声音才重新传过来，“……出了点麻烦，等我们回去再说吧，总之这一次，可能我们需要重新建立对于「皇帝」能力者的基本认知了……” 电话那边再次传来轰的撞击声。 太岁的接线员道：“行了，那你们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回来再说吧。” 电话挂断后，这个文静的姑娘看向裴雨，问道：“我记得你的能力者，是传说十年前内环超级污染源事件里「大难不死的男孩」？” 裴雨犹豫了一下，“哦”了一声，这件事在分公司算不上秘密。 “怪不得这么厉害，他这才是第一次执行清理任务是吧？”胖女人感慨的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而后好奇道：“那他的能力是什么？” 裴雨睁着大眼睛，忽然看了一眼旁边电脑上的本子，脸一红没说话。 不过，那个文静的接线员却敏锐的注意到了裴雨的视线。 她若有所思的小声读了出来：“有控制癖的触手怪……？” …… “真好啊。” 翟楠羡慕的看着太岁哥。 不同于他和裴雨的拘谨，太岁和他的联络员两个看起来就像是配合了很多次的老嫖客。 而翟楠和裴雨小姐姐则像是第一次开房，坐在床边的小情侣，有些矜持，也很客气。 不过，听到裴雨小姐姐关心自己，翟楠还是挺开心的。 轰—— 后方的卡车上不断传来连串的撞击声。 与此同时，这辆满载着能力者和工作人员的血肉巴士，里面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太岁和神童，以及坐在后排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不安的看着翟楠。 翟楠的心情很愉悦，脸上止不住露出笑容，而后面卡车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怪物随时都能撕裂车皮，从里面爬出来。 …… “太岁哥，我把无头侍带走以后，那座恐怖屋现象形成的小镇会怎么样？” “啊？” 太岁回过神来，茫然的回答道：“污染源消失后，没有足够稳定的大量污染辐射支撑，那片无人区应该会慢慢脱离和污染辐射的同化状态，恢复遗落的城市的模样吧……” “噢……”翟楠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荒野上像他们这样，组成小型人类聚落，住在被遗弃的城市里的人多吗？” “不能算少，”太岁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现在人口这么紧缺，连超大型人类壁垒都舍不得动用死刑，想尽一切办法增加人口，这些荒野上的人还是不被允许进入城内，是为什么？” 翟楠想了想，猜测道：“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被荒野污染过，发生了一定程度的畸变？” “不对。” “太岁摇了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只要没有被完全污染和畸变，分公司一定程度上是有阻止这种异化的方法的。” “啊这……” 太岁接着说道：“之所以荒野上还有这么多人，但我们还是将荒野称为无人区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畜生，他们不是怪物，但是比任何怪物都坏，比任何污染源的危害都大。” “……” 翟楠听着后面卡车车厢里传来的巨大撞击声。 诡异的白月垂落光线，反射在废弃的城市表面，形成一团团扭曲的光晕，犹如一群年轻漂亮的白裙少女们在月光下跳舞。 她们表情鲜活，面色红润。 翟楠叹了口气，说道：“我记住了。” “荒野上没有一个好人。” “不，”太岁善意的提醒道，“无‘人’区里，是没有一个‘人’。” …… 车队到达猪笼区城门的时候，已经有大队穿白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等在那里。 翟楠等人还没有下车，他们便推着标有“危险物”标识的隔离集装箱，来到了后面六辆卡车的车厢前。 巨大的撞击和嘶吼声中，先是经过一层又一层极其严密的消毒和清理，而后有工作人员拿着仪器在车厢缝隙之间走来走去，评定污染情况。 片刻后，那个工作人员迅速撤离，然后挥了挥手。 钢化玻璃制作而成的隔离集装箱迅速对着车厢大门怼了上去。 哗啦一声，车厢大门自动打开。 与此同时，翟楠慢条斯理的收回长着巨大眼球的触手。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太岁哥，看来我们的运气，确实很好啊……” 31、能让我看看触手嘛 “……” 翟楠老实的坐在隔离舱内，而一大堆穿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对着他喷洒一种非常呛人的白色喷雾。 翟楠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尽量坐正。 表现的很乖巧，就像是遇到警察查房的鸭子。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工作人员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让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他又不是什么危险的怪物…… 于是翟楠不服气似的，把后背挺得更直了。 乖巧.jpg。 “说真的，您这样我们挺怕的……” 这个时候，有一位工作人员实在忍不住了：“翟楠先生，虽然您很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您能不能先把您身边的怪物收起来？” “啊这……” 翟楠怔了怔，急忙将血皇后连带着触手一起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看不见它的，这孩子比较粘人。” 那个工作人员有些疑惑：“它这么大，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翟楠跟着疑惑的点点头，“有时候你们好像看不见它们，有时候又好像能看见它们……” “……” 消毒结束后，翟楠通过隔离舱进入平安之墙，熟悉的人间光芒让他感觉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这个时候，太岁和神童已经站在内墙的走廊边上在等他了。 小孩子耐性差，神童看到翟楠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么慢啊……” 因为工作人员被我吓得像是按了时间静止器……翟楠想了想，认真的看着神童道：“因为哥哥比你大，所以清理的时间比你久。” 神童愣了一下。 然后鄙夷的看向，几乎和他同时出来的太岁。 太岁：“……” 而与此同时，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三个来到内墙的走廊上，翟楠注意到他来时的那只麻雀尸体已经不见了，电线杆上空荡荡的，映着怪异的影子。 通过了电子眼的识别，翟楠看到，那座光秃秃的电线杆突然缓慢地向上升起，一间奇特的电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家伙，怎么感觉有种警察前门查房，嫖客暗门跑路的即视感…… “这是外环猪笼区分公司的员工通道，”太岁解释说，“分公司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我们真正的办公地点是在平安之墙的地下。” 翟楠跟着他们往进走时，突然听到墙外传来连串的枪声。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低垂在高墙顶端的白月。 分公司认定那些城外的人已经来不及阻止畸变后，毫不犹豫的处死了他们，连城门都没让他们进。 至于那些还具有传染性的女孩尸体，这就不是翟楠该操心的事情了。 运气不错……翟楠想着，走进了电梯。 …… 通过宽阔的钢铁回廊，他们进入了一片巨大但十分拥挤的地下空间，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们来来往往，数不清的电子仪器，像是怪兽一样闪着斑驳的霓虹，喷吐出大量带着白色热气的文件。 这片地下空间被分成无数的隔间，在太岁的带领下，翟楠等人很快就来到了最中央的隔间前。 “我们回来了。”太岁猛地拉开隔间。 隔间里的三位少女茫然的转过头。 她们的眼神很空洞，表情很奇怪，像是带着些刺激和尴尬。 脸红的几乎要冒出热气。 这场面有点熟悉啊，以前自己没打招呼就进去上厕所的时候，婶婶也是这个表情……翟楠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眼角暼到电脑上好像有什么白花花的像是八爪鱼一样的画面正在滚动播放。 紧接着，一位梳着麻花辫的文静女孩愤怒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啪”的把门关上。 “太岁你要死啊！会不会敲门？” …… “我的联络员平时脾气很好的……” 太岁尴尬的看了一眼翟楠，这个时候隔间的门才被重新打开，翟楠下意识先看向了电脑屏幕，上面已经切成了正常的工作文件。 “我是裴雨，你的联络员。” 坐在最里面，皮肤和婶婶一样白，胸部好像还比婶婶大一点的女孩这时候已经来到门前，她看着翟楠道：“你和档案上的照片差距很大。” “啊这……有那么大吗？” 翟楠惴惴不安道：“那我走？” ……显然，在场的各位没有人听懂翟楠的梗。 妈耶……太岁猛的看了翟楠一眼，感觉这家伙气质突变，刚还是座恐怖诡异的移动污染源，现在已成了软弱的败犬。 其实不能怪翟楠。 裴雨长得实在太哇塞了。 翟楠在这个世界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就三个。 婶婶和妹妹是家人，大家都是在一起洗过澡尿过尿的关系，知根知蒂的翟楠倒也没什么畏缩的感觉。 另一个就是意识空间里那个穿红裙的怪物，她几乎拥有这个世界女人可以拥有的最完美的外表，但翟楠根本不敢见她，那怪物不但馋自己身子，而且貌似还想弄死自己。 我好弱啊……翟楠在心里哀叹道，妹妹明明把包括但不限于和女孩子拉手，接吻等所有的事情都给自己教了一遍……可我身体站起来了，灵魂还没啊！ 我们这个小触手怪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裴雨好奇的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能力者，一时之间有点把他和那个传说中大难不死的男孩儿联系不到一起，而且太岁口中的翟楠更是天赋异禀，几乎是一座人形的怪物……但裴雨真的见到之后，只感觉翟楠像是一只长得很好看很好欺负的兔子。 她就这样看着翟楠，脑海不由自主的想着刚刚看的本子剧情。 “听太岁说，你已经连着几次独自一个人清理，或者说抓捕了污染源，并且表现出某种和「皇帝」能力者差异很大的特质。” 她的眼睛像是站在雾气中的小鹿，带着某种期待：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触手？” “别紧张……对，这只是一些正常的……评定和测试……” “……” …… 外环医院的私人病房里，穿着病号服坐在窗边的少女，望着外面斑驳的光线，忽然打了个喷嚏。 32、翟楠的评定 “真的要我掏出来给你看吗？” 翟楠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很大很狰狞，很可怕的。” 裴雨顿了顿，问道：“有多可怕？” 翟楠想了想，描述道：“有点像是带着刺的鞭子，不过比那个红，而且粗很多，刚刚外面的同事看到以后都被吓到了。” 刚说完，就看见裴雨咽了下口水。 绝了……翟楠跟着他们朝外围的钢铁回廊走去，心里还想着异世界少女确实不一样，如果是前世电影里那些女孩子看到自己的大宝贝，应该会吓得大喊大叫躺在床上尿出来吧……？ 来到这座满载着电子眼和电磁脉冲炮的钢铁回廊上时，一排穿白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正在两侧布置某种污染辐射检测仪，而他们脖子上还挂着厚厚的评测表。 翟楠这才反应过来裴雨之所以说是想看自己的触手，恐怕是为了让自己放松，实际上应该是进入分公司以来的第一次全面评定……或者说体检？ 不过裴雨小姐姐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他们来了！” “哪个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儿？” “长得最好看那个……” 在工作人员的讨论声中，裴雨穿好防护服，这时候原本和翟楠挨得很近的太岁和神童远远的站在了走廊边缘，甚至躲在了比他们脆弱的多的普通工作人员后面。 “你们过来啊。”裴雨招呼道。 然后便看到太岁和神童齐齐摇头。 “不要。” “不去。” 裴雨有些奇怪，而与此同时翟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善意的提醒道：“裴雨姐，我建议你最好也站远一点。” 裴雨站定，道：“不用担心，我身上穿了防护服，能够隔绝污染的。” “我不担心这个。” 翟楠摇了摇头，而后眼神穿越裴雨的肩膀，落在那后面的空气里，道：“我是担心，裴雨姐你占了它们的地方，它们会不开心。” 裴雨一愣，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 而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蔓延出密集的寒意……伴随着某种奇怪的瘙痒？ 因为，隔着防护服，她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粗糙的东西，轻轻擦着大腿根部延伸了出去。 紧接着，她的防护服瞬间塌陷出数不清的小坑。 “啊……”裴雨轻轻叫出了声。 透过防护服穿来的感觉极端诡异，似乎有上百只冰凉的手掌，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衣服。 庞大的阴影慢慢从地面上延伸出来，呈现出无数密集的纤细手臂，在地面上摇晃，犹如不可名状的海葵。 阴影遮住头顶的白月，这扭曲的画面似乎让人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发疯。 而最让裴雨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是，翟楠用轻柔的劝解语气对自己身后说道：“她很脆弱的，不能和你扳手腕哦……你会把她撕碎的。” …… “怎么会有……这么多？” 裴雨僵硬的站在那里，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太岁和神童，要站的远远的了。 当空气中那些缓慢扭曲的光线散发出红色时，她看到了怪物。 数量庞大的怪物。 裴雨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畸变怪物……即使在污染发生后的荒野。 一开始很模糊，但很快它们高大的身躯便从红光里浮现出来，像是血肉雕塑一样静静站在月光下的钢铁回廊里，缓慢蠕动着。 这个时候裴雨才明白，翟楠让他站的远远的，不是害怕她受到伤害。 而是因为在他们布置的范围里，根本站不下这么多怪物！ 刚刚被无数只手抱住的诡异感觉，在翟楠劝解之后已经消失了，裴雨转过头看向身后，而一只微笑的狐儿脸也从那高达三米的血肉堆中翻出来，对着裴雨笑了起来…… “嘻嘻……” 在它旁边，还站着一具白裙女尸，它没有头，脖子上蔓延出的诡异精神辐射像是反向流动的瀑布，在空气中组成巨大的精神怪物，扭动着犹如树枝一样的精神体。 “一共四十七座畸变怪物……” 裴雨艰难的想道，“比分公司给出的上限多出三十五只……可这怎么可能呢？” …… 在翟楠释放出意识空间内的所有怪物的同时，钢铁走廊周围负责进行评定检测的工作人员也骚动起来，空气中爆发出一片低低的“卧槽”…… 翟楠愣了一下，妈耶……“卧槽”这个词在异世界这么普及了吗…… 这个时候，站在远处的太岁向着神童摊了摊手道：“看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不是早都说了，我们楠仔是几乎推翻所有「皇帝」能力者原有数据的人形怪物啊……” 话虽这样说，太岁的表情像是吃了柠檬，感叹道：“楠仔比咱们刚加入公司进行第一次评定的时候，是不是拉风多了啊……” …… “裴雨姐，仪器显示钢铁走廊内污染怪物的数量是四十七，其中污染辐射等级达到f的怪物数量是四十四，有两个超过e级，最后一个……甚至达到了d级。” 有工作人员捧着疯狂闪烁红光的仪器来到裴雨面前，一边汇报一边用测评表快速记录。 裴雨回过神来，快速的进入工作状态，一边观察着连接这些怪物的触手，一边道： “嗯。” “先前我们假定他是新人常见的f评级已经不实用了，按照公司对「皇帝」能力者的测评方法，他的能力评定应该对标他所能控制的最强怪物等级。” “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和我们的值守太岁平级，是d级。” 说着，裴雨自己忽然先笑了出来：“不过，我现在也不清楚是否还能用这套测评方法对他评定……毕竟，这个控制怪物的数量，早都打破了我们对于「皇帝」的原有认知。” “另一方面，他用来控制怪物的触手，应该是「恶魔」系的能力。” “「皇帝」能力者并不依靠触手来控制畸变怪物的行为，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猜测他兼具皇帝和恶魔两种特性，并且很有可能发生了某种异化，因此可以通过触手控制更多的畸变怪物。” “因此，综上所述翟楠的能力评级甚至可能超过d级。” 33、评级:值守! “啊这……” 翟楠脸都红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穿越过来十几年，几乎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的异常部位，大量工作人员围在周围指指点点，用各种各样古怪的科学仪器进行测量，并投来惊奇的眼神。 妈耶，感觉自己下海拍片了……翟楠低下头，裴雨小姐姐脸挨得好近。 她蹲在下面仰着头，不时露出某种不解而惊讶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某些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事情……更像拍片了喂！ 但很快，她的眼神变成了诧异和欣赏。 看就好了，能不能不要动手触摸！ “咦？”裴雨微微晃神。 在翟楠低下头的瞬间，裴雨眼前的触手忽然模糊起来，周围的光线被一种奇异的压力辐射所扭曲。 而后，无论是触手还是触手上所连接的怪物，都无法再被裴雨的眼睛所观测到。 之所以说无法被观测到，是因为裴雨的手还放在上面，它们还存在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裴雨看不见了。 裴雨愣了愣，看向老老实实站在钢铁回廊中央的翟楠。 忽然笑了起来：“好了，你可以将它们收回去了。” 翟楠微微松了口气，工作人员有序离开后，裴雨脱下防护服，向着翟楠道：“你好像很紧张，或者说对我们的目光很抵触？” 翟楠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不可窥探的特性，是污染发生后，普遍出现在怪物和能力者身上的特性，具体表现为畸变血肉和精神，随畸变者主观情绪以及思维，变成能够被普通人类和机器观测到，或者无法被观测到的状态。” 裴雨想了想，举例道：“就好像涂抹了反雷达涂料的高精尖空武，可以屏蔽掉普通雷达的侦测一样，本质上来说，更像某种高维意识讨厌普通人的注视，所以干脆屏蔽掉了……” “虽然公司内部大部分人很讨厌这个说法，认为怪物不可能是比人更高等的生物。” “但大体事实就是这样。” “……” 这很克苏鲁……翟楠点了点头，想着怪不得小时候用触手掀浴帘，婶婶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是因为触手之神不想被婶婶发现自己的……恩…恩典。 “……” 说着，裴雨顿了顿：“所以，如果你很讨厌我们把你当做怪物一样对你进行评定的话，也可以由我对你单独进行评定，只有我们两个人，找一个没人的隔间……” “还是算了吧……” 翟楠突然认真的摇了摇头，“刚刚我很紧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们一直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看，事实上我很喜欢你蹲在那里捧着触手看我的眼神，无论是角度还是眼神中的惊讶与赞叹，都可以称得上无可挑剔。” “啊这……” 裴雨似是有些失望：“那是为什么？” 翟楠转过头，手轻轻的伸到空气中，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看不见的小女孩，而翟楠正在安慰她。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之所以会紧张……” “……是因为血皇后这孩子， 差点把你们所有人都杀掉……” 裴雨向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 翟楠站在落满月光的钢铁回廊里，他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仿佛被什么庞大的东西遮挡住光线，在地上投出手臂横陈的影子。 裴雨看着面前这幅诡异而恐怖的场景，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 她想到了刚刚被密密麻麻的手掌抓住的感觉。 要不是翟楠叫住，她可能真的会被撕成碎片。 “它叫血皇后，”翟楠说着，庞大的血肉怪物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在缠绕的触手中眯眼微笑，“其实它平时是很乖的，刚刚应该是被你们吓到了。” 空气中回荡起一片诡异的笑声。 “我猜，应该是你们的白色防护服，还有手中各种各样的器具，让她联想到了诊所里抽血的医生吧……” 翟楠简单的向裴雨解释道。 老楼污染区事件结束后，翟楠就在电话里详细的告知了整个清理过程，而太岁和猪笼区工作小组组长孙达飞回来后，也专门为此做了报告。 之所以要在清理结束后做这些纸面工作，除了弄清楚畸变发生的原因之外，便是为了把数据上传到内环，由总公司保存和研究。 而关于血皇后的最后一版完整报告，是由翟楠的联络员裴雨撰写，其中当然包括翟楠在污染区发现的那张献血单。 “老楼事件的报告我已经递交给大领导，想来过一阵子关于福来诊所的事就会有结果了。” 迎着血皇后好奇的目光，裴雨有些感慨的道：“这么恐怖的怪物，居然只是一个生活在黑暗里太久的小女孩……” …… “关于翟楠先生本次污染事件中关押的怪物，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钢铁回廊的另一边，工作人员看着一直和翟楠待在一起的裴雨，还有他们身后庞大的血皇后，终于还是没敢往那片笑声回荡的区域去。 他将手里的记录本递给太岁，说道：“在那只精神怪物蔓延出来的精神体上，我们发现了一些类似枯萎的奇怪组织，而经过刚刚的检测，这些组织被认定为一种特殊的人体结构。” 说着，他抬起手掌，银白色的隔离服上面此时粘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粘液，“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蹭上去的。” 太岁倒是并不感觉奇怪，无头侍在荒野上几乎把整个街区上百村民的头颅从身体里抽出来，精神体上沾着类似人体的组织也很正常。 “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共在五条精神体上发现了这些黑色黏液。” 那位工作人员顿了顿，说道：“值得一提的是，在之前死去的先遣小组组员身体里，也同样发现了这种粘液。” “……” 太岁愣了愣，紧接着工作人员继续说道：“之前我们就很奇怪，为什么先遣小队明明连头都没有，还能活着开车回来传递信息。” “而现在，根据这些信息或许可以推断，那五位先遣小组的成员，之前消失的头颅和身体内容物应该就在无头侍的精神体上，他们的身体因为无头侍散发出来的特殊精神辐射而保持着某种活性。”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离开了污染区的范围，而后又被我们消除了身体上的污染辐射，导致他们的头颅结构也跟着一起枯萎了。” “也就是说当时他们其实还活着。” “但为了传递信息，他们死了。” 34、值守级的权力 “……正式的评定报告明天早上出来。” 裴雨坐在隔间里，向着翟楠道：“不同于精神畸变类型的能力者，血肉畸变类型不需要进行心理评估，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分公司的正式员工了……” “噢……”翟楠应了一声，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因为工作环境在地下的缘故，分公司的工作服是透气的纯白色短袖短裤。 而裴雨穿着隔离服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这个时候脱掉隔离服，白色工作服粘连在身上，显示出某种透明的质感。 翟楠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我很正直，正直的男人不能看第二眼。 想到这里，翟楠朝眼球鬼看了一眼，发现后者朝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拖着触手从地上滚了过去。 翟楠大惊失色，眼球鬼啊眼球鬼，你要干什么？ 快住眼！你会毁了我这双正直之眼的！……翟楠怔了一下。 来不及了，出现画面了。 ……这角度真好看。 唉，翟楠啊翟楠，你的意志力真差，为什么连自己的眼球都管不住…… 翟楠苦恼的抬头瞄了一眼裴雨，发现后者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触手……咦，或许这不是我的意志力差，一切都是触手之神的选择。 高维意识的事就像尿分叉，不是你想合二为一就能合二为一的。 “……能力者的工作服是武装服，颜色是区别于隔离服的黑色……” 裴雨软糯的声音传来，翟楠茫然的跟着点头：“黑色好看。” “……材质是化纤合金，可以避弹……” “嗯，我看着像是纯棉带了点蕾丝花边……” “……” 翟楠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裴雨正眯着眼睛朝他看过来，和婶婶一样漂亮，但更年轻的瓜子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过了一会，裴雨轻柔的声音轻轻递了过来：“蕾丝花边，可不能避弹哦。” 妈耶……翟楠僵硬的坐了起来，双手不安的放在大腿上。 该怎么解释一切都是触手之神的选择？ …… “基于你成为正式员工，老楼污染区事件和荒野无人区事件的任务报酬可以发放了。” 短暂的安静后，裴雨软糯的声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 钱财的转移注意力效果好比压枪，原本笔直伸出去的触手终于得到控制，软趴趴的缩了回来。 裴雨打开电脑，“老楼事件是e级污染事件，荒野污染区为d级，按照分公司给出的能力者任务报酬公式，e级事件是一万块，d级事件是五万块，你总共可以拿到六万。” “这么多？” 翟楠挺直了腰板，“我要成为万元户了？” 污染发生后的世界经济低迷，因此钱很值钱，他作为外环低级公务员的工资是一千块，而这个数值在大都会外环，可以维持一家四口人的温饱。 六万……足以让坐在温饱线上的翟楠瞬间跨越到“万元户”，甚至直径逼近“十万元户”。 在前世，这些钱可能连彩礼都交不起，但在这个世界，能让翟楠娶好几个，都要漂亮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七万。” 裴雨看着翟楠挺起胸膛的人上人样，忽然笑了出来，“猪笼区警视厅刑警小队队长陈小刀手底下还握着一桩连环人口失踪案，提供线索的奖金是一万，回头我把这次无人区污染事件的报告修改一下，或许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翟楠顿时感动极了，“裴雨姐……” “这是你应得的，”裴雨看着翟楠的眼睛，轻柔的笑道，“如果你还想看蕾丝花边的避弹衣的话，可以用这些钱自己去买。” 翟楠脸上的笑容一僵：“啊这……” “还有最后一件事。” 裴雨重新转过身，向着翟楠说道：“这一次你们清理的污染源类型是精神畸变怪物，所以大概在两三天后太岁会带着你做一次心理疏导，在那之前记得不要乱跑。” 翟楠一愣，想起在荒野上太岁和神童发生的情绪变化：“精神怪物散发出的污染辐射，对能力者也会产生影响吗？” 裴雨点了点头：“精神怪物所区别于血肉怪物的最大特性，便是精神浸染……这也是在太岁和神童的报告里，为什么你可以用e级血肉污染源血皇后，强行压制d级的污染源。” “无头侍分解人体的特性通过精神体接触而产生效果，但在这次任务全过程中，拥有「皇帝」途径的你控制了远超上限的四十多只怪物，配合眼球鬼的无死角视线，几乎形成了针对它的绝对防御，这让它的精神体无法直接接触到你。” “而对于血肉怪物……无论分不分解，都是一团肉，所以影响也不大。” “另外一方面，无人区的恐怖屋现象内几乎到处都充满了精神辐射，即使是太岁和神童，也受到了浸染，理论上讲，这种浸染的能力会在你和它接触的同时达到最大值，这种接触包括你控制的怪物和触手。” “而这也是我认为最奇怪的地方……整个清理任务从头到尾，和它间接接触最多的你，却完全没有受到半点精神辐射的影响。” “……” 裴雨看着翟楠。 她想起了翟楠在十年前的红娘事件后，被内环警卫厅释放的原因。 经历过那种级别的超重大型污染事件，那个时候才八岁的他，身上居然没有产生任何畸变的趋势，甚至连一点污染辐射都检测不到…… ……就好像，他在吸收污染。 …… “这么说d级污染源其实要比我感觉到的更强一点？” 翟楠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还在感慨，“但是因为我的能力刚好压制无头侍，所以它就从版本之子被削成了超级兵？” 想到这里，翟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原来怪物这么可怕么……？” “想多了。” 太岁一边送着他往外走，一边安慰道，“怪物哪有你可怕……” “……” “对了，”太岁忽然探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去逛红玉馆的事儿……裴雨应该跟你讲过了吧？” 35、红雨 外环医院私人病房的午夜，妹妹靠在窗边睡着，巨大的白月低垂在窗边，犹如变态般注视着妹妹白生生的小细腿，而斑斓的月光落在上面，便显示出一种果冻般的粉嫩质感。 妈耶，这果冻真白……翟楠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刁妹总在勾引朕！ “皇兄！” 妈耶，谁在说话……翟楠一愣，才发现妹妹好像在做梦一样，伸开一条白花花的大腿道：“皇兄今晚来翻我牌子嘛……” 翟楠嘴角抽了抽，朕的妹妹又在梦里缠朕的身子了……嚯，可爱白嫩的小脚，滂臭！ 轻轻抱起妹妹，放到床上。 ……然后盖上被子。 婶婶和叔叔也没盖被子，他们的姿势像是在等自己。 多么温暖的一家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婶婶他们一直把自己当做一家人啊……翟楠感动的替婶婶也盖上被子。 可不能让家人们着凉了。 翟楠这样想着，走到叔叔床边，拉起他的被子。 ……盖到了自己身上。 家人们这么关心自己，自己也不能着凉，让他们担心。 要是叔叔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夸自己孝心可嘉吧…… …… “妈，翟楠昨天晚上在梦里非要翻我牌子！” 翟楠拎着早饭回来的时候，妹妹扑上来就拉着他跟婶婶哭唧唧的告状。 “婶婶，你看周思念她又冤枉我。” “妈，翟楠摸我屁股。” “婶婶，周思念好烦人，你快带她走。” “……” 病床上，婶婶叹了口气。 另一张病床上，叔叔病恹恹的打了个喷嚏，奇怪，怎么感冒了呢…… …… 一家人坐在私人病房的餐桌前，看着翟楠带回来的早饭。 白嫩的包子光滑软糯，像是少女的胸脯那样跳动着，勾引着心底里最原始的食欲，而旁边的肥鸡则光溜溜的张开了腿，内部流出的油滴作为润滑，挑逗着你，现在，立刻，吃掉它…… “哥，咱们不是都没钱了吗……” 妹妹茫然的抬起头，“你又花了多少钱？” 婶婶和叔叔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翟楠。 他们一家人已经记不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外环的粮价很低，一千块钱可以维持一家四口人一个月的温饱，但这种温饱里绝对不包括肉类，在污染发生后的世界，一只馅儿里没多少猪肉的猪肉包子都要卖到五块钱，更别说翟楠带回来的这种沾满油光的包子和鸡肉。 “两百多吧。” 翟“万元户”谦虚地低下头，“很贵吗？” 刚说完，就看见妹妹咽了下口水，说道：“妈，翟楠真的去当鸭子了，你不管管吗？” 看着妹妹和婶婶小口小口吃着包子，吃完还要舔干净手指头上的油水，甚至舍不得动那只鸡一下的样子，翟楠轻轻地笑了，“七万啊……” 他揉了揉眼睛。 七万！ 违背自己的本性，加入分公司和恐怖的怪物战斗，为的不就是现在婶婶和妹妹可以过得更好一些吗？ 翟楠笑着看向叔叔， 然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有些心疼的喊了起来： “叔叔你少吃点…… 你是病人，要少沾油腻，让着点妹妹和婶婶， 让她们多吃点！” …… 猪笼区的老旧街道上，满脸心疼的翟楠低着头嘀咕。 “叔叔怎么那么能吃？” “怎么就能把一整只鸡腿全吃了？” 想到早上一下花了那么多钱，还一不留神让叔叔吃掉一根鸡腿，翟楠就心疼的不行。 本来还打算坐环线地铁回上班的诊所的，现在翟楠只打算坐公交。 地铁比公交贵四块钱呢！ 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灰蒙蒙的街道上下起了小雨，翟楠缩着腰快速从站台溜进了楼道。 ……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整个街道像是被雨滴打散，揉碎成模糊的马赛克。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某一刻，雨水突然泛起了诡异的红色。 这红雨很奇怪。 只笼罩着一个街区。 一只野狗冲进雨中。 然后慢慢融化。 流成一滩鲜红色的粘稠液体，慢慢流进电线杆旁的下水道中。 紧接着，又是一个行人经过。 …… “奇怪，明明刚刚天还是晴的呀？” 那个人嘀咕着，冲进雨里。 红雨落在头发上， 打湿了头发。 落在衣服上， 浸透了衣服。 血红色的雨水从他的头顶滑到脚底。 让他看起来仿佛满脸鲜血。 浑身上下都是鲜血。 昏暗的光线被小雨折射，让整条街道的底色变成红色，泛着一种明亮的质感。 城市鳞比节次，有黑色的灰烬在空气中飘动着，空气有些呛人。 好似烧纸祭奠死人的场景。 到处都是雨声，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行人本来是在走的，不过很快他就被雨淋透了，所以他渐渐跑了起来。 他看见路边的下水道上，挂着一团毛呼呼的东西……下面好像还有粉红的粘稠液体，从皮毛里淌出，流进下水道。 “哗啦啦……” 水流声很大，伴随着某些哗啦哗啦砸进水里的声音。 有些诡异。 行人余光瞥着，向外面跑去。 然后，他看见一只野猫，妖娆的走在雨里。 被红色的雨水打湿。 像挂满了鲜血。 这只野猫真的好妖娆啊…… 它一摇一晃的走着， 好似没有骨头， 柔软的像是蟒蛇一样。 ……猫是液体，那个行人脑子里忽然划过这个念头。 下一刻， 他看见， 那只猫晃啊晃啊的， 越来越软， 越来越软， 扑通一声， 砸进了地面上的红色雨水里。 猫皮缓缓漂浮在水面……一层鲜红粉嫩的液体从下面流淌而出，流进了下水道。 行人继续跑。 继续跑。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来不及多想。 他只是跑啊跑。 突然，他想起先前一开始看到的，那层浮在下水道上面的毛乎乎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张狗皮。 行人就这样淋着红雨， 想着想着， 跑着跑着， 他好像不会累。 身体越来越轻。 扑通～ 一团被淋透了的衣服飘在红色的雨水面上，逐渐展开，下面浮出一大团鲜红粉嫩的液体，向下水道流去…… 36、邻居的对话 “奇怪，今天怎么一个病人都没有？” 诊所里，坐在躺椅上喝着枸杞水，玩了一下午智能手机的翟楠抬起头来。 三米多高的血皇后勉强堆进诊所的墙角，正用着无数只细长畸形的手臂，朝四面八方练习挥拳。 翟楠望着交错的诡异“影子”，仔细的听了一下，忍不住面色一变，小声嘀咕道： “血皇后好像，又变强了一点……” 那些畸形的手臂，不停的挥拳，发出“呜呜”的诡异声音，而因为血皇后身上长满了手臂，这种呜呜呜的挥拳声就连成了一片，犹如小孩儿发出的哭声。 血皇后已经保持这种状态练习一下午了。 “一个自律的污染源有多可怕？” 和高度自律的污染源共处一室，原本躺着像咸鱼一样的翟楠此时逐渐产生不适，不安，以及“我是废物”等焦虑情绪。 “是不是该干点正事儿？” 躺了一下午的“翟万元”这样想着，打开智能手机，点出早上裴雨小姐姐发过来的评定报告和入职须知，准备学习一下。 在翟楠入职分公司成为特殊工作人员时，裴雨给他了两个选择。 第一，转正后放弃社区心理疏导师的工作，全职跟随太岁清理污染，按业绩领钱。 好处是有活干活，没活下班儿，很清闲，很自由。 第二，继续在猪笼区做心理疏导师，有清理工作时跟随小组执行任务。 心理疏导师是外环的低级公务员，本就隶属于分公司，所以工作时不存在说那边人和怪物已经打起来了，这边领导还不让走的情况。 好处是除了按业绩领钱之外，还能拿属于心理疏导师的工资。 而且是三倍，按加班来算。 早上一顿早餐花了两百，还一不留神让叔叔叼走了一块鸡腿后，翟楠心疼的选择了第二种工作方式。 “一下子多了三千啊……”翟楠美滋滋的喝了口枸杞水，“三千啊！” 泡枸杞水，都敢一次倒一整包了！ …… 深入学习并贯彻落实分公司的指导精神后，天已经黑了。 外面在下雨，凉风吹进来的时候，带着某种奇异的腥味，就好像有人在你耳边，用流血的嘴唇轻声说话。 虽然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不过翟楠还是放下手机，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准备打烊。 太岁约好今晚带着翟楠去名为“红玉馆”的地方做心理疏导。 妈耶……给能力者做心理疏导的地方，为什么要起一个“红玉馆”的名字？ ……听着跟窑子一样，不知道正不正经…… 翟楠锁上诊所的房门，而这个时候楼道里，一阵暴躁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种夹杂着呕吐的叫喊，伴随着混乱的碰撞。 “……小鱼儿，你说女人为什么越漂亮，就越喜欢……呕……勾引男人……？” “你妈妈是这样……被我捉奸在床……” “……你也是……呕！” 剧烈的呕吐声从隔音很差的老屋子里传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臭酒味。 “为什么……看见喝醉的爸爸，你就要跑呢？” “……你，你想跑到哪儿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婊子……你以前每次都跑到隔壁医生的诊所里……躲你爸爸是吧？” 那个男人呕吐完以后，声音连贯了许多，紧接着里面传来像猫一样的女孩哭声，而这种哭声仿佛又刺激到喝醉的男人。 “……净会装可怜，你们女人总是这样， 用楚楚可怜的眼睛瞪着男人，再稍微挤出点眼泪，哼哼几下，男人心就化了……” “……隔壁那个医生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为了躲我，小鱼儿一定经常这样装可怜，勾引他吧……？” “……是不是一用这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他，他就受不了了……？” “爸爸懂的……要是有年轻的女孩这样看我，我也受不了啊！” “……那，告诉爸爸……你和隔壁医生，睡过吗？” “呕……” 呕吐声再次传来，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空气中的酒味儿更严重了，还带着一股恶心的臭味。 “小婊贝……你真脏！你和你妈那个老婊贝一样脏！” “呕……呼，但是，你是我的宝贝女儿，爸爸那么爱你， 你在爸爸心里怎么会脏呢？” “……爸爸心里，你是最干净的孩子……” “所以……别怪爸爸下手重，爸爸也是为你好……” “呕……爸爸一定要把你，搓洗干净……” “洗干净……” …… 翟楠很气愤。 气的发抖。 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冰凉了，“我明明没有和女孩子睡过！” “……” 翟楠诊所隔壁的住户姓丁，而被他称为“小鱼儿”的，是他的女儿。 第一次见到丁小鱼时，后者蹲在楼道里皮开肉绽，浑身沾满了混合着血的水，而且冷的发抖。 翟楠当时以为见鬼了，后来才发现是活人。 看的不忍，就带着丁小鱼，回小诊所里用绷带帮她绑一下伤口。 包扎伤口的时候才发现女孩儿的皮肤很白。 是那种不正常的白。 就像被水泡的太久。 丁小鱼说，他爸爸常常会替她洗澡，然后用全身力气给她搓澡，直到搓出一层皮，搓的鲜血淋漓，直到肉翻出来，把她搓烂为止。 因为爸爸说她脏。 因为她是妈妈生下来的女儿，而妈妈当时为了替爸爸还赌债，偷偷瞒着爸爸做那种生意，后来被爸爸发现，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家跑了。 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可怜的女孩了。 …… “你知道吗……呕！” “……其实你妈……没有跑，她那种老婊贝……怎么舍得离开她心爱的男人和女儿……不对，应该说……她能跑到哪，谁会要她这种老东西……” 男人打了个嗝，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接着说： “……她为她的老公和女儿，做了最后一笔贡献……” “她被我卖了……乖女儿……你妈被我卖了……嘿嘿嘿……你猜卖到了哪……平安之墙外面！” “……那边是无人区，你妈肯定活不了了……” “不过你别说……你妈被运走之前，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那么脏，人家还给她……换上了纯洁的白裙子……” “嘿嘿嘿……” “……那人给的钱老多了……” 37、红雨怪物 翟楠不喜欢猪笼区这种隔音效果不好的老楼。 因为很容易听见，那些藏在肮脏墙壁后面的恶意和秘密。 从里面男人的话中，翟楠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有人给丁小鱼的妈妈换上了白裙子，然后将她卖到了无人区。” 他顿了顿，“看来无人区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关于丁小鱼妈妈的问题，是警卫厅的事。 房间里传来的水声越来越激烈了，翟楠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并没有停下，也没有人来开门。 翟楠叹了口气。 一只高大的蛭子鬼从翟楠腹部狭小的嘴巴中爬出来，而后在触手的控制下，对准房门伸出长满肌肉的黑色舌头。 “嘻嘻……？” 身后忽然传来诡异的笑声。 翟楠回头，一张畸形的狐儿脸从挤满走廊的血肉堆中翻出来，露出腐烂的笑容。 血皇后很生气，里面男人的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而另一个让她不开心的原因是，翟楠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撞开墙壁呢？ “不可以。” 翟楠读懂了她的意思，他轻轻解释道：“我们破开房门，是为了化解事故的。” “如果让你出来的话，可是很容易一不小心……” “把事故变成早间新闻的……” “……” 血皇后瞥了瞥嘴，呵，人类真脆弱。 “怎么感觉我现在像只怪物似的……” 翟楠咕哝着转过头，这个时候，门咔嗒一声被打开了，丁小鱼穿着湿透的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哥哥，你听到了吗？” 丁小鱼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抖。 翟楠愣了一下，旋即脱下外套披在这个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身上，“听到了。” “啊，谢谢翟楠哥哥。” 丁小鱼慢慢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水滴不时的从头发和衣服上落下来，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泛着一种暗淡的红色。 像是红雨。 她是不是在哭啊……翟楠犯了愁。 “妈妈被卖了。” 她蹲在阴影里，慢慢开始发抖，红色的水顺着她的下面蔓延出来，看起来亵渎而怪诞。 “嘿嘿……真好。” “……”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翟楠诧异的抬起头。 “……妈妈没有不要我！” “她只是被卖了！！” 丁小鱼忽然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居然是笑着的！她很兴奋，兴奋的发抖，但下一刻，她咯咯狂笑的面色一变，低头说道：“翟楠哥哥，我得回去了，谢谢你的衣服。” “啊这……”翟楠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诊所的钥匙，悄悄塞到女孩的手中，耳语道：“如果你爸爸还欺负你的话，你就躲到隔壁去。” 丁小鱼接过钥匙后，有点发愣：“翟楠哥哥，你……你真好。” “但是不用了，爸爸不会再欺负我了。” 顿了顿，丁小鱼眼里露出某种奇特的兴奋：“他……他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刚刚不是还在大喊大叫吗……翟楠探过头，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 模糊阴暗的房间里，勉强能看得清男人在沙发上和衣而卧。 两边堆满了酒瓶，地面上能看到一团呕吐物的阴影，空气满是混着酒味的奇怪腥气。 “那我回去了。” 翟楠想细看时，丁小鱼忽然轻轻后退了一步，“翟楠哥……别让我爸爸看到你。” “好……”翟楠尴尬的后退两步，看着丁小鱼关上了门。 …… 丁小鱼坐在黑暗里发抖。 她身上一直在滴水，哗啦啦的好像永远也滴不完，简直像是下了一场雨。 过了一会，她走到沙发旁，拾起爸爸的衣服， 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而沙发上面并没有爸爸的身影，刚刚盖在衣服下面的只是几个枕头。 “爸爸去了哪里呀？” 她坐在沙发上，视线似乎在阴暗的地面寻找。 某一刻，她眼前一亮，兴奋的蹲在地上，“爸爸，你怎么流到这里了呢？” “爸爸，刚刚我给隔壁的医生哥哥说，你不会欺负我了，对吧？” 丁小鱼看着地面上那团呕吐物似的阴影，忽然笑了出来，“你肯定不会欺负我了，现在这样的你，永远也没办法……再欺负我了呢！” 地面上的阴影静静地堆在那里，散发着腥气。 仿佛还在流淌。 “哎呀……” 丁小鱼这时候突然站起来，表情有些惊慌的看了看窗外的雨。 “哥哥可不能像爸爸一样， ……化成这样。” 她光着脚快步走进卫生间打开灯。 “哗啦” 湿透的衣服被扔在地上。 而随着她的走动，她的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变得畸形，当粉嫩的液体从身体表面溢出来的时候，她变成了一团蠕动的液态血肉。 这团血肉就像是一盘没有物质的爱情，被风一吹，就散了。 散落到窗外，和雨混合在一起。 紧接着，窗外倾盆的红雨斑斓闪烁，和着白月垂落下来的光线，映出一座巨大的丁小鱼。 红雨断断续续的下着，而透过红雨折射出来的少女光线，也泛出一种诡异的断续感，如果有人站在雨中……还能活着的情况下，从不同角度去看，就能看见不同角度的半透明巨大少女。 她的质感充满着诡异的美感，她存在，又好像不存在，就仿佛某种水幕投影，光滑而圆润，但只是光线折射成的虚像。 丁小鱼……或者说雨中这座断断续续的巨大怪物，在彻底成型之后，便开始了一种诡异的收缩，雨水从地面倒流回去，升上天空，整个街区仿佛下了一场自下而上的诡异大雨。 随后，它们会聚在一起，变成一团拥有着实质的血肉。 钻进了老楼亮着灯的窗户。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沙发旁， 一团鲜嫩的粉红色液体。 那是刚刚丁小鱼，叫做爸爸的东西。 不过现在，这摊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为“爸爸”。 …… 翟楠打着伞走出楼道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看着斑斓老旧的街区，明明刚下过雨，地面竟然是干的。 一团团粉嫩的红色液体遍布整个街道，就好像遍地长满了粉色的蘑菇，而在这些蘑菇上面，则“长满”人类的衣服和动物毛皮。 就好像有街边的野猫野狗和行人，走在这里的时候，被凭空融化了。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味。 38、翟楠哥肚子里的怪物 翟楠身上慢慢起了鸡皮疙瘩。 很明显，诊所外面的这条街道，刚刚发生了某种他没有感受到的奇异污染，而且死了不少人和动物。 翟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下午，诊所和这条街道中间只隔了一道墙。 可是，不仅仅他没有感知到任何污染辐射，和他待在一起的e级污染源血皇后，还有d级污染源无头侍，甚至几乎没有死角的眼球鬼，也都没有反应。 “好可怕……” 翟楠小声嘀咕着退回到楼道里面，然后迅速给裴雨拨通电话。 “怎么了？”软糯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里响了起来，“太岁告诉我今晚他就会带你进行第一次的心理疏导，这会儿给我打电话是对心理疏导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是另一件事。” 翟楠看着外面遍布街道的血肉液体，道：“我的诊所外面发生了疑似污染事件，污染级别……应该至少在d级以上，现场已出现死亡，具体人数还不清楚。”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而后裴雨的声音低沉了点：“你能判断污染辐射的大概强度吗？” “不能。” 翟楠沉吟着往楼道外看了一眼，“因为，我甚至无法感知到现场有任何污染辐射。” …… “迅速撤离。” 裴雨的语气急切了起来，“按照原计划和太岁汇合，进行你的第一次心理疏导，诊所那边我会联系其他的能力者过去处理，你暂时不要管了。” 翟楠想了想，“可是这边还有其他的住户……” “会有其他的能力者过去处理。” 裴雨重复道：“能力者无法感知污染辐射的情况一般有四种，第一种便是刚成为能力者的人，经历过精神畸变类型的污染事件后，会因为短时间内连续遭受精神辐射的冲击，产生感受器官‘失明’的情况，就好像视力正常的人突然看到强光，会在一段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这也是分公司的能力者第一次处理完精神畸变后，必须要立刻接受心理疏导的原因。” 顿了顿，裴雨接着说道： “而第二种则是污染源有某种收敛污染辐射，或者屏蔽感知的特性，这种污染源也往往是最难以探查和清理的一种。” “第三种情况，这个世界本来就千变万化，错综复杂，而各种各样离奇的案子也有，不排除能力者判断错误，将某些人为的恶性事件或者惨烈现场，当做污染事件来处理” “至于最后一种，便是污染源级别远远超过能力者的可感知范围，处于这种庞大的污染源周围，会对普通的能力者造成不可探查，不可感知，不可名状的效果，一些弱小的能力者看不见还好，如果看见了，可能会当场陷入疯狂，甚至大脑爆炸而死。” “应该不会是判断错误。” 翟楠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为的恶性事件，能在完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把整个街道上的所有生物，都融化成液体……” “……” 裴雨仿佛隔着电话也想象到了这个诡异而疯狂的画面，她沉默了一下，道： “……除了第三种以外的哪一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都很危险，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有迅速撤离，和太岁汇合后进行心理疏导。” “注意，在此期间不要接触任何住户，如果你是第一种情况，感觉器官失灵的话，很可能在接触住户的过程中，令他们也陷入危险，他们只是普通人。” “而且……” 裴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敢肯定，在你的感受器官失灵后，你还能不能约束你的怪物，将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控制在普通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你可能比那些怪物，还要更危险一点……” …… 挂掉电话以后，翟楠重新回到楼道里。 按照裴雨说的，没有再接触楼道里的住户，而是隔着房门告诉丁小鱼千万不要出门，更不要试着从猫眼里窥探。 还有……如果有机会的话， 可以让爸爸出来， 醒醒酒。 丁小鱼本来想开门，但被翟楠拒绝了之后，只好小声在门那边感谢说翟楠哥真好，还好奇的问怪物大不大，是不是很可怕，她最害怕怪物了。 …… 诊所外面的街道在白月下闪烁着诡异的斑斓。 而在遍地的液态血肉中，数十只庞大的血肉怪物迅速移动，看起来犹如某种畸形巨大的抽象画面。 “这次的污染好可怕……” 翟楠抖抖嗦嗦的骑在血皇后身上，“不过我也好可怕……” 太岁哥说过，我比正常的「皇帝」能力者，能控制的怪物要多的多，而我把所有怪物放出来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型污染源。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只要我把所有怪物都放出来， 对方肯定会以为我也是怪物…… 还是最起码d级以上的污染源怪物！ 有可能就不会攻击我。 在血皇后数不清的有力手臂飞快爬行中，翟·触手怪·楠迅速的离开了街区。 不过很快，他又骑着血皇后返回来。 抖抖嗦嗦的摸走了遍地液体血肉旁，散落的衣服里面的钱，然后战战兢兢的离开街道。 “我也是怪物，我比怪物还可怕……” …… “翟楠哥真怂。” “明明都这么害怕了，还要回来提醒我……” 诊所隔壁的窗子前，浑身湿淋淋的少女趴在那里，望着翟楠消失的背影，忽然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看见翟楠又怂怂的跑回来，拿了钱再跑…… 丁小鱼嘴角抽了抽，沉吟道：“……牛逼！”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丁小鱼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了一种惊慌和陶醉交错的诡异神情。 刚刚翟楠哥转身回来的时候。 她好像看见，在翟楠哥的肚子上，有什么看了自己一眼。 那好像是一只女人的眼睛。 之所以觉得是女人，是因为丁小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眼睛。 那是足以让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眼睛。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丁小雨就忍不住被这种美所吸引。 下一刻，她湿淋淋的身体骤然崩溃，化为密集的血肉红雨，每一滴血肉雨里，都可以看到丁小鱼惊慌的面孔，就好像有无数只眼睛无数张脸在这数不清的人型红雨里闪烁。 这场面足以让任何有密集恐惧症的患者陷入疯狂。 血肉红雨拼命向后退去，直到这个时候，似乎还在努力维持着人形。 然而，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空气中有着人眼几乎无法观察到的细微红丝线密密麻麻的蔓延出来，撕扯着血肉雨滴，让它们无法聚合重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小雨浑身鲜红的爬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她虚弱的想着那个仅仅因为自己看到了她的眼睛，就因为不可窥探，而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女人。 “无法直视……” “翟楠哥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39、进入红玉馆前的准备 “太岁哥，神童怎么没来？” 翟楠到达猪笼区平安之墙内墙的时候，太岁正坐在由穿着完备隔离服的工作人员开动的黑铁越野车上，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神童不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吗？” “从理论上来说，任何能力者进入精神畸变所形成的恐怖屋后，分公司基本上都会安排心理疏导。” 太岁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但神童还没有成年，分公司毕竟不是法外之地……” 妈耶，未成年禁止？……翟楠都听懵了。 总感觉标有这五个字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 于是好奇的问道：“说起来我和婶婶一家人在猪笼区也住了很久了，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红玉馆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红玉馆处于犬舍区和猪笼区的交界处，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猪笼区，而且只对能力者开放，你当然没听说过。” 说着，太岁回过头来看向翟楠，“准确来说，红玉馆其实是一座恐怖屋。” “而且，是唯一得到公司许可，在墙内保留下来的污染区。” “……” “啊这……” 翟楠睁大眼睛，忍不住道：“能够产生恐怖屋现象的污染区……不会污染到民众吗？” “这就是公司没有清理它，甚至还主动安排能力者过去接受心理疏导的原因了，”太岁道，“红玉馆恐怖屋并不会主动污染人类，不过即便如此，公司还是在犬舍区和猪笼区之间建立了隔离区，防止意外发生。” “……” 翟楠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红玉馆到底是什么？” 太岁拍了拍驾驶位，示意工作人员开车，而后不动声色的道：“是名为青楼的娱乐场所……” …… 翟楠觉得太岁成为能力者之前，一定是个读书人。 只有读书人，才会把窑子说成青楼。 把逛窑子说成风月之事，或者心理疏导……谓之文人风骨。 ……呵，闷骚德行！ 翟楠前世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学历，但能上大学，本质上来说和文盲并不冲突……所以他的态度和太岁截然不同…… “呵，逛窑子？”翟楠语气低沉道：“好耶……” “楠仔，话不可乱说！” 太岁沉声道：“红玉馆是经过内环总公司登记，合法存在于平安之墙内的青楼型恐怖屋，是进行心理疏导的地方，公司给报销的，怎能说是逛窑子？” 是啊是啊，合法白嫖，公司报销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翟楠面色严肃起来，“我愿为工作殚精竭虑！” “……” 太岁噎了一下，面色古怪的看着翟楠。 ……是我戏太过了？翟楠脸一红。 “想不到小小猪笼区竟出了你我两位卧龙凤雏！” 翟楠诧异抬头，就听见太岁低声赞许道：“翟楠同志，你把我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翟楠诧异的看向这个认真的前辈，忽然感觉心里无比踏实：“太岁哥真是我的榜样……” 太岁点头道：“……楠仔是后浪啊……” 坐在前面一言未发开车的工作人员：“……” 逛窑子就逛窑子，装逼装的这么清新脱俗…… 真恶心， 唉， 真羡慕…… …… 平安之墙与城区之间的宽阔走廊，只有分公司的工作人员才有权利通行。 因此一路上除了避让同行的车队之外，走廊几乎畅通无阻，甚至空旷的有些诡异。 婶婶妹妹，你们的楠仔今晚可能就要长大了……翟楠满怀工作热情的下了车，沉声问道：“太岁哥，我们的工作地点在哪里？” “就在高墙的后面。” 太岁对后浪耐心的进行教导，“不过那边并不算墙外，红玉馆恐怖屋实际上是一片被平安之墙围起来的船型隔离区。” 这个好，警察没法查房了……翟楠问道：“那需要做什么安全措施吗？” 太岁点了点头：“红玉馆只允许能力者进入，因此里面实际上是不在公司监察范围内的，而且你会在里面看到各个区域的能力者，甚至包括一些和我们猪笼区不太对付的区域，所以进入红玉馆后你要保持谨慎……” 顿了顿，他看向翟楠：“毕竟，能够来到这里的能力者，多半是因为精神遭到了浸染，不太正常。” “而且说真的，没有几个人成为掌握着强大力量的能力者后，还愿意做老老实实的守法公民……” 他看着翟楠的眼神有些奇特：“像你这么遵守规矩的怪物，简直就是模范员工！” “……” ……喂喂，我问的安全措施不是指这个！ 翟楠点头笑道：“不是我遵守规矩。” 是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啊…… 他望着巨大的白月，忽然有些感叹，“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虽然没有怪物，但钱这么多，地位这么高，能配司机和专属女秘书，还给合法报销……做心理疏导的工作，去哪里找哦？” …… “记着我刚才说的，要随时保持谨慎。” 太岁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墙上的电子眼进行身份识别。 这个时候翟楠一只脚本来都迈过城门了，又收了回来，“怎么才算是谨慎呢？” 翟楠看了看已经走进去的太岁。 太岁哥的能力是血肉增殖，如果他保持谨慎的话，身体里的畸变血肉这个时候一定很活跃，即使有突发状况，也完全来得及防御和治疗。 照这样来看，自己如果要保持谨慎…… 翟楠想到办法了。 他低着头站在月光下，粗大的触手从身上蔓延而出，脚下升起了两座足有三四米高的巨大阴影，无数畸形的手臂和黑色精神体疯狂摇曳，充满了不可名状的疯狂感。 血皇后，无头侍。 这样够谨慎了吗？ ……这还不够，翟楠想了想。 应该再谨慎一点。 肚子上又伸出十条触手。 人头大小的眼球，和九只高大强壮的血肉怪物，出现在诡异的月光下。 加上血皇后和无头侍，十二正好是「皇帝」能力者的控制上限。 还没有暴露他能够控制更多怪物的底牌。 这下应该够谨慎了吧？ ……希望不要吓到别人。 翟楠叹了口气。 逛窑子有危险，入房需谨慎。 40、红玉馆 看到月光中的红玉馆时，翟楠才明白，为什么太岁，会把这座恐怖屋称之为“青楼型娱乐场所”。 扭曲的精神辐射几乎满溢，而这种辐射，似乎将所有照射过来的光线，分解成抽象而诡异的漆画。 这个画面里，有着在月光下莹莹发光的桃林， 只不过树上摇晃的粉红色，并不是桃花，而是不断抽搐的，长满神经和筋膜的血肉。 就好像这些肉还活着，还有作为生物的条件反射， 但它们只能挂在桃花树上，被当做风中的桃花而观赏。 花瓣上掉落的也不是露水，是散发着腥气的红色液体。 桃林缓缓摇曳，犹如一片柔软无意识的死人树林，而在这些像是“人体”的桃树之中，庞大的亭台楼阁拔地而起，在月光中闪耀着诡异的绯红。 …… 妈耶，黑暗版桃花源记？ 前世网上有大佬分析，桃花源记其实是一片死人的世界，而陶渊明看到的桃林应该是一片坟包……难道陶渊明也穿越到这儿来了？ ……这么说陶兄也是老嫖客了，翟楠在心里暗暗跟前辈说声莫怪莫怪。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有漂亮的女人不时地出现在阁楼的窗户里，她们就像画一样美好，面带笑容，完美无瑕。 但也像画里一样的虚假。 表情微笑，笑到眯起了眼睛， 她们姿势诡异的爬在那里，露出雪白的大腿，动作好像某种茹毛饮血的畜生…… 而在那诱人的裙摆下面， 不时有奇怪的阴影，缓缓摇摆着。 这些小姐姐裙子里有不得了的大宝贝啊……翟楠好奇的问道：“她们就是红玉馆污染区的技师吗？” “技师……”太岁愣了一下，心想这个词用的甚妙。 替能力者进行特殊心理疏导的……特殊人才，可不就是技师吗？ …… 翟楠跟着太岁走进红玉馆，壁炉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而许多穿着黑色武装服的人影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周围的桌子前，犹如一座座静雕。 裴雨姐说过，能力者的工作服是黑色武装服。 诶诶诶，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来红玉馆加班，连工作服都不脱……你们好骚啊…… 翟楠被公司内部热情的工作气氛所感染，心里正准备今晚认真工作，大干一场，这时候，坐在前面的能力者们慢慢把头转了过来。 “……” 翟楠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异样的诡异感。 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些同事们根本没有热情。 他们转动头颅的样子，角度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度，肩膀依然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头一起过来，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如同木偶一样的怪异感。 翟楠喉咙动了动，怯怯的打招呼：“……大家好。” 没有人回应。 他们只是这样，齐刷刷的，木讷的，用没有表情的空洞眼神，看向翟楠。 没有热情，没有同事之间的情谊，他们就好像失去了任何情绪的死人，活动着柔软的肉体，朝翟楠投来目光。 然后有人说话了。 “……我好像看见了怪物，很多很多怪物。” 另外一个人咔咔咔的把头转过去，嘴巴一张一合：“那不是怪物，那是个「皇帝」能力者。” 越来越多的人转动头颅，红玉馆里一动不动的身体上顶满了左右转动的人头，以及麻木的表情，整个画面看起来诡异而疯狂。 “……「皇帝」能力者，本身就是稀有的怪物。” “噢，好可怕……” 他们嘴上说着害怕和惊奇，但扭曲过来的脖子和脸颊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他们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语气，所有人的声音都处在同一个频率。 就好像隔着玻璃鱼缸里的鱼，眼睛圆瞪，嘴巴一张一合，永远保持着这个正常而又诡异的姿势。 翟楠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做出了看到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怪物后，最应该做出的正常反应。 他们本应诧异，本应惊奇，甚至觉得自己可怕。 但他们表现不出来。 就像被抽离了所有的情绪之后，只剩下身体在照常运转。 这个时候，翟楠通过眼球鬼的视角看到，有某种半透明的，扭曲的辐射正在从他们身上一点点抽离出来，悬浮在他们身体周围，形成一种模糊的环绕带。 “楠仔……” 太岁的声音让翟楠抬头看过去，随即，翟楠的身体僵硬了下来，他的后背突然有些发凉。 …… 太岁正背对着自己。 可他的头，却在面对着自己。 他的脖子上喷发出无数正在鲜活扭动着的畸变血肉，而这些血肉正支撑着太岁将头颅完全转动到一百八十度，面对站在自己身后，已经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翟楠。 “楠仔，谨慎是应该谨慎点……” “但不代表你要把怪物全部放出来， 你这样， 万一吓到其他同事，怎么办。” …… 太岁用和其他人一样的空洞眼神注视着翟楠，嘴巴一张一合，说出像是他往常应该说出来的话。 可他的语气同样像是木偶，活动着死人一样，但却并不僵硬的血肉，挤出最正常的行为。 这里不是青楼吗？大家不是来合法白嫖的吗……翟楠惊慌的望着眼前诡异到极致的场景，喉咙滚了滚……太岁哥骗我！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包括太岁在内的所有人突然齐齐的，迅速而无声的把头转了回去。 “要开始了。”太岁没有表情的说了一句，迅速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开始什么，你们现在下半身都动不了了，怎么开始？ ……还是说，你们不用动，技师全自动？ 光线忽然暗淡下来，唯有巨大的白月，垂落下寂寥而又扭曲的光泽。 翟楠抬起头，看见壁炉的熊熊火焰前，站满了人。 是翟楠刚刚在红玉馆外面，看见的阁楼窗户里面的女人。 她们点绛朱唇，虚假的完美脸蛋上满是诡异的笑容。 她们呼应着扭曲的月光，围着火焰跳起舞来。 她们身体柔软的没有骨头。 红玉馆里也没有音乐。 她们就在无数一动不动的人头里，于寂静无声中摇曳起来。 她们不自然的甩动着身体，动作越来越复杂诡异，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们疯狂的拧着腰，扭着脖子，每一次都扭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直到扭断自己的脖子，拧碎自己的脊椎。 她们还在跳，跳的更快了。 咔嚓。 某一个女人抬起的大腿中，刺出一根骨头。 她好像没感觉到， 就这样带着这根骨头继续跳动。 ……或者说，她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死寂的观众们也没有在意，继续观看。 她们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她们只是围着炉火，在月光下疯狂的舞蹈。 就好像这群女人疯了， 观众们也疯了。 41、情绪主宰 翟楠站在红玉馆的最后面，看着这幅怪异的场景，心里有些拿不准，自己应不应该拽着太岁哥马上跑路。 那些围着火焰，狂热而又疯狂的舞蹈的女人们，脸上诡异的微笑正在不断扩大，犹如某种邪恶而诡异的仪式。 她们一刻不停，几乎舞断了腿。 也舞折了腰。 她们浑身鲜血淋漓，应合着皎洁的白月，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周围“观众”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空洞木讷，慢慢变成了陶醉和狂热。 …… “这是什么……” 翟楠并不能欣赏到这种怪异的舞蹈，所以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眼球鬼的视角上。 通过这颗滴溜溜转的鲜红眼球，他可以看到更多东西。 随着“技师”们的舞动，她们白嫩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隆起，将这层皮膜顶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疙瘩。 就好像在这群美丽微笑的女人皮肤下，藏着的是一头头完全不美丽的怪物。 她们是一群披着人皮在跳舞的怪物。 这让她们的身体越发的畸形。 “噗……” 某一刻，她们的皮肉骤然撕裂，只是从裙摆下面延伸出的并不是血肉或者骨头，而是一根根透明的，在月光下疯狂摇曳的尾巴。 空气中那种透明的扭曲辐射，也在这个时候，猛然间浓郁起来。 …… 正经“技师”后面的尾巴不是这样的！ 我早就知道她们不是人……翟楠忽然明白了这群能力者变得如此怪异的原因。 空气中那些足以扭曲光线的辐射，并不是这群披着人皮跳舞的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翟楠的眼球鬼能够让他看到许多正常人，甚至是能力者都看不到的东西。 “嗡”“嗡”“嗡” 那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充满狂热的能力者们，身上正在一刻不停的向周围空气里，蔓延出扭曲的精神辐射。 空气中浓郁起来的污染，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或者说，这群披着人皮的舞者，正在跳的舞蹈，似乎有某种特别的能力，能够将他们身体里积蓄的精神辐射，或者说扭曲的情绪，一点点的抽离出来。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所产生的所有其他情绪，也都被一同抽了出来。 翟楠站在那里，忍不住惊讶起来。 这些正在舞蹈着的怪物们，似乎还真的，是在对他们进行疏导。 …… 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前方的女人们舞蹈的动作再次加速了。 她们挥舞着断裂的胳膊，在空气中划出了风声，而脸上那种诡异的微笑，也几乎延伸到了耳朵边上，快要撕裂整个面部。 即使她们已经爬在了地上，即使每一次舞动都让她们的身体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们的动作幅度还在变大，她们裙摆下面伸出来的尾巴，也好像飞快摆动的扇子一样，形成了连续不断的残像。 她们发疯似的舞动，动作越来越快，鲜血也在这种身体无法负荷的动作中疯狂喷涌出来，淋湿了她们的皮肤。 而在她们鲜血淋漓的身体周围，光线微妙的弯曲，逐渐形成了细小的扭曲漩涡。 翟楠愣了愣神，居然在丑陋和怪异中，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美好。 而下一刻，他看到，从周围观看的能力者们身上，爬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的精神怪物。 “哗啦……” 它们不具有任何生物的明显特征，有的长着六只并列的眼睛，有的浑身上下长满了耳朵，有的像是长满了人脸的缝合怪物，泛着光怪陆离的斑斓色彩，就这样从人体里爬出，从衣服里面钻出来，慢慢的漂浮在了月光中。 “这是能力者在执行任务时，受到精神污染缩形成的怪物实体……” 翟楠迟疑了一下，控制着一只触手靠近太岁身上的怪物实体，然后就感觉到，那只好像不规则的肉块一样的透明小怪物，被自己这只触手抓到了。 翟楠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鲜血的流失…… “就这……” 翟楠惊讶的看向周围身上不断钻出小型精神怪物的能力者，心想这么弱的小东西，居然就是一直影响着他们情绪，甚至对精神造成浸染的污染元凶。 明明很弱嘛…… 翟楠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怪物要钻出来的迹象。 看来自己并没有被这种充满污染的精神体影响到…… 于是翟楠便更加疑惑了…… “真奇怪……这么弱的怪物，是怎么污染到能力者的？” …… 而与此同时，那些鲜血淋漓的舞者们，也顶着一张张几乎撕裂一半脸颊的恐怖笑容，慢慢爬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能力者身边。 她们裙摆下面延伸出的半透明尾巴上，忽然长出密密麻麻嘴巴。 这些蠕动的嘴巴足以让患有密恐的人瞬间精神失常。 随着女人们的舞姿，这些尾巴在能力者们的头顶疯狂摇曳着，而那些嘴巴，也慢慢张开，露出牙齿，疯狂的撕咬起能力者身上的精神怪物。 “咦？” 而翟楠这个时候，也在旁边好奇的捕获着这些小型的精神怪物，驯化这些小型精神怪物并不费血，然而，当他抓住第二只精神怪物的时候，这两条控制着小型精神怪物的触手，忽然合并到了一起，而那两只精神怪物，也在慢慢的相融。 不过这种融合并不完美，就好像用极为粗糙的手法，将两只怪物硬生生缝在一起，而缝合出来的怪物也具有先前那两只怪物的所有特征，显得更加丑陋而怪诞。 翟楠闭上眼睛，进入意识空间。 看到那只穿红色嫁衣的诡异女人没有在，翟楠迅速跑到黑色宫殿前瞅了一眼。 果然，那里的复杂文字又多了一行。 「驯化畸变怪物：情绪主宰（复合怪）」 「畸变等级：无」 这么弱的怪物名字居然逼格这么高？……翟楠睁开眼睛，心想没有等级是因为太弱了吗？ 不过，这精神怪物虽然弱小，但貌似能够像刚才一样无限制融合下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或许最后会融合出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翟楠抬起头，想着要不要去问问那些披着人皮的舞者，看看能不能学学她们那种能够引出能力者身上精神怪物的舞蹈。 也就在这个时候，翟楠看到， 那些浑身上下已经重度撕裂的“舞者”们，忽然齐齐的，诡异的扭过头， 奇怪的看着他。 她们充血的眼珠里浮现出某种疑惑。 就好像在说， 所有人都陶醉在我们的舞蹈里， 所有人身体里的怪物都被我们吸引了出来， 为什么，只有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是跟随着她们的疑惑，那是身上爬出怪物的能力者们，也再次诡异的，撕裂式的转过来。 所有人， 所有怪物， 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无动于衷的异类。 42、你们的引导太弱了 猪笼区分公司的地下空间，某间办公室内。 “翟楠已经抵达红玉馆有半个小时了。” 裴雨将一份报告递到桌子上，“这是翟楠的能力评定报告。” “根据污染辐射浓度和两次任务中太岁给出的报告结果，以及公司给出的关于皇帝能力者的测评方法，几乎可以认定翟楠的能力值很可能已经超过太岁值守，达到c级。” “我认为我们对他的评级有一些过低了。” 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接过报告，没有翻开，而是放在一边。 想了想，道：“没关系，不用重新评级了，d级很合适。” “好……” 裴雨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道：“大领导，红玉馆的精神疏导效果，对翟楠真的有用吗？” 被称为大领导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红娘事件结束后的隔离时期，他已经表现出了能够免疫污染辐射的能力……” “而在上次的境外无人区事件，以及后续的评定中，不但证实了这一点，还将他能够同时吸收污染辐射的能力也一同证实了。” “基于以上观察，翟楠根本不会被精神怪物污染，自然也就不需要疏导。”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红玉馆的精神疏导效果，本身也属于特殊精神浸染的一种，也就是说，恐怕这种疏导效果，都会被翟楠同样免疫，甚至吸收掉。” …… “……这家伙，简直跟怪物一样……” 裴雨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去红玉馆？” “别人去红玉馆，是为了接受疏导。” 大领导看了裴雨一眼，道：“我们的翟医生进去，是为了疏导红玉馆。” “……” 裴雨诧异的抬起头，眼神也变得有些惊讶起来。 迎着前者古怪的目光，大领导点了点头。 “自从红玉馆的无理者，用为能力者拔除精神污染的代价，获取不被清除，留存大都会的许可后，我们的能力者的确更容易活下来了，但是，这么多能力者积蓄出来的污染，红玉馆不一定消化的了。” “我们的能力者不能协助红玉馆清理吗？” “那些能力者进入红玉馆，就是为了消除自身产生的精神浸染，又怎么可能靠近得了曾经轻而易举将自己污染的怪物呢？” 裴雨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完全免疫污染的怪物进去看看……” “而正好，在我们掌握的数据里，大都会只有一个这样的怪物……” 大领导手指敲着桌子，笑道：“又正好，这个怪物刚好在我们猪笼区分公司……” “怪物，就应该用来对付怪物。” “而且……” 他的笑容这时候慢慢收敛起来，“除了翟楠，我们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能力者的能力根源来自于污染。” “所以，正常能力者，很难不被从自己能力中诞生出的精神怪物所污染。” “如果翟楠不能解决红玉馆的问题，外环，恐怕会迎来一次很难解决的大规模污染……”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 “……” “我知道了。” 裴雨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具体情况我已经交代给了太岁，如果翟楠真的可以免疫来自红玉馆的精神疏导，将会由太岁告知翟楠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对了。” 大领导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裴雨，“你是从内环来的，翟楠的报告我不打算交给内环， 另外，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内环的任何朋友，说起有关于他的事，包括你的家人。”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能力者，被抓回内环，放到实验台上……” “可是……” 裴雨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我明白。” …… “……” 翟楠茫然的站在众多诡异的凝视里。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这种怪异舞蹈的影响。 在那些能力者们不由自主的被舞蹈里的某种力量吸引，或者说引导的时候。 他只觉得舞蹈丑陋，舞者吵闹。 而这时候，那些舞蹈的女人，或者说披着舞女皮的怪物们，拖着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飞快的朝翟楠翟楠爬了过来。 她们神情充满了诧异，似乎第一次看到完全不受她们影响的人类。 这是一件让她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于是，她们聚拢到翟楠身边，极尽疯狂的摇曳着畸形的身姿。 她们的速度更快，幅度更大，鲜血从身体上流下来，蔓延出一片鲜红的地毯。 …… 随着月光下的血色人影舞动，空气中的污染辐射正在肉眼可见的弯曲下来。 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旺盛，吸引着污染，甚至引导着光线。 “啊这……” 翟楠看着这些卖力跳舞的舞者们， 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舞蹈姿势依然丑陋怪异，但她们已经很努力了呀。 只不过，她们的舞蹈，依然吸引不了自己。 翟楠都替她们着急。 于是他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慢慢僵硬，触手控制着刚刚抓住的小精神怪物举到空中，做出一副被舞蹈所吸引的样子。 还特意朝怪物们晃了晃触手上的精神怪物。 看，我也被你们治愈了！ “？” 这些畸形的舞者们同时停下了舞蹈，并且在脑袋顶上产生了无数问号。 虽然作为怪物，她们貌似不应该产生这些情绪，但不知为何，她们心里还是同时产生了一种憋屈的感觉。 …… 在畸形舞者们的沉默中，翟楠收起连接着精神怪物的触手。 脸上有些窘迫。 从那些腿脚断裂的舞者们，诡异的凝视中，翟楠知道自己的演技并不好。 每当舞蹈中有着扭曲的污染力量传播过来的时候，那些普通的能力者都会反馈似的，从身体里泄露出被污染的精神辐射，或者爬出小型精神怪物。 但翟楠不会。 那些力量落在翟楠身上，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没有半点反应。 就好像，被他的身体吃掉了一样。 而最让她们憋屈的是，翟楠的表情，偏偏是一种很气人的茫然。 而被识破后的翟楠，这个时候也不装了，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得出了结论： “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反应。” “问题会不会，并不是出在我身上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精神引导……” “……太弱了？” 43、吃不下的红玉馆 “？” 畸形舞者们呆若木鸡。 其中一个舞者甚至还把头一百八十度转到背后，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姐妹。 仿佛在说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当她看见其他的姐妹比她还要茫然的时候，她就懂了。 原来我们都是小丑…… 她们围着翟楠卖力跳舞，像疯了一样跳舞，皮肤跳裂了，骨头跳折了，跳的浑身鲜血横流，都是为了让面前这个年轻人接受她们的引导。 就像来过这里的所有能力者一样。 然而无论她们怎么引导，翟楠都只是用一种疑惑的，好像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 “就这？”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种低沉的，嘶哑的，似乎充满了愤怒与憎恶的声音，慢慢的传到了翟楠耳中： “吃的太饱了！吃的太饱了！好涨！好痛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翟楠愣了愣，目光落在畸形舞者裙摆下面的尾巴上。 声音是从那些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只见那些刚刚吞吃过小型精神怪物的尾巴，此时正疯狂肿胀，就好像高温下的面团，隆起一个个形状并不规则的气泡，似乎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 翟楠见状，心里慢慢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些畸形舞者们，似乎很痛苦。 而这种痛苦，换来了大都会能力者们的治愈。 那些被称为情绪主宰的精神怪物不仅仅对人类有害，就连同为污染怪物的她们，都没办法消化。 而这个时候，随着舞蹈停止，小型精神怪物被畸形舞者尾巴上的嘴吃掉，被畸形舞者们引导的能力者也慢慢恢复正常。 他们都有些沉默，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是能看到的。 “楠仔居然真的，免疫了红玉馆的引导……” 太岁从桌子前站起来，想着出发前，大领导专门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对自己说的话，郁闷的走到翟楠旁边嘀咕道：“楠仔，你是怎么做到的？同样都是人类，我怎么做不到呢……” 翟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但看着太岁殷切的眼神，翟楠试探的回答了一句： “这个，应该是有手就行吧……？” 太岁脸色一僵。 “可恶！又被楠仔装到了！” “……” “太岁哥，我有个问题。” 翟楠沉吟了一下，问道：“她们消化不了这些精神怪物，为什么还要忍受着撕裂身体的痛苦跳舞，替我们进行疏导呢？” “这是红玉馆得以在大都会存在的代价。” “我知道你心肠好，但她们的痛苦，是一种赎罪。” 太岁看了翟楠一眼，说道，“红玉馆的污染源，是一位兼具血肉能力和精神能力的无理者，在红玉馆刚刚形成恐怖屋现象的时候，这种强大的引导能力一度将半个狗舍区的人类，引导成没有任何意识的血肉傀儡，并且控制着这些被引导的人，向外环其他三个区发起了侵略式攻击。” “根据分公司的数据统计，仅仅一个晚上，狗舍区就死了至少上千人。” 翟楠沉默的听着太岁的话，眼前仿佛看到在巨大的白月下，成百上千的人类被这种扭曲的舞蹈所吸引，而后抽离了所有情绪，变成疯狂的行尸走肉，肆意攻击身边的家人，朋友或者无辜的陌生人。 太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大型污染事件直到内环派出「魔女」，才算得到遏制，而在魔女即将彻底清理掉红玉馆污染源时，那位自称“红玉”的污染源提出，用帮助能力者清理精神污染的代价，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由于内环当时刚刚经历过「红娘」事件，多数能力者都受到了相当严重的精神污染，甚至产生了不可逆的畸变。” “也因此诞生出颇令公司头疼的无理者，所以最终大都会接受了这个提议。” “红玉污染源在魔女手底下活了下来，并且为整个大都会的能力者，进行了将近十年的疏导工作。” 说到这里，太岁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些痛苦的畸形舞者们：“不过看来，这种引导也快要到极限了。” 翟楠问道：“她们承载不下这种精神怪物了？” 太岁点了点头：“红玉污染源以充满污染的精神辐射为食，但是大都会十年内所有能力者产生的精神怪物，还是让她吃撑了。 翟楠心里一动：“那为什么不派强大的能力者过来处理？” 太岁这时候微微一怔。 而后表情古怪的看向了翟楠： “事实上，我们已经派出能力者了。” …… 翟楠在太岁的眼神中也是愣了一下：“……我就是你们派出的能力者？” 太岁神色复杂：“准确的说，是任何能够免疫引导，并且身上不会爬出精神怪物的能力者，都会被派来执行这场任务。” 翟楠慢慢点了点头：“这么说，我是其中之一。” “不……” 太岁想了想，道：“这样的能力者，十年里我就见过你一个。” …… “能力者无法抵抗来自于自身的精神污染，而完全不会诞生精神怪物的你，又恰好是「皇帝」能力者，而且还是唯一一个突破公司理论上限值的……” 太岁想着，感叹了一句，“不说别的，单单是在红玉污染区里，你简直就是完全没有缺点的完美武器……”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痛苦！想吐……” 这个时候，空气中那种嘶哑的吼叫声已经是越来越响，而畸形舞者尾巴上的蠕动和膨胀，犹如传染病一样，几乎蔓延到了她们全身上下。 只见无数张嘴巴从她们蠕动的血肉中和半透明的尾巴上生长出来，夹在拥挤的肉块中，痛苦的嚎叫。 随后，她们飞快的向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翟楠看向太岁：“如果这些精神怪物泄露出来，是不是这里的能力者，都会受到影响。” 太岁摇了摇头：“不只是这里，狗舍区和猪笼区的普通人，恐怕也无法幸免，而且，十年期的精神怪物，可不单单是影响而已。” “在这种浓度之下，说不定会从能力者的身上，诞生出更加恐怖的无理者。” 翟楠叹了口气，慢慢的朝着那些畸形舞者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我试试吧。” 太岁咽了咽唾沫，而后迅速看向身后刚刚从引导状态中脱离出来的能力者，说道： “趁现在，能离开这里，就离开这里吧。” “接下来，我们猪笼区的楠仔，要执行的任务……” “你们可能，没办法抵抗。” 44、红玉污染源 “这是……红玉污染源？” 红玉馆尽头的巨大房间里，翟楠看见了那团血肉与精神汇聚的巨大混合物，那东西长着六条尾巴，三条是蠕动的鲜红血肉，另外三条则是半透明的精神力。 密密麻麻的嘴巴遍布每一寸血肉与精神体上，每一张嘴巴几乎都有半个人大小。 这诡异的画面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疯狂。 而在那些嘴巴周围，则漂浮着数不清的小型精神怪物。 “好撑！撑死我了！吃不下了……” 它们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吼，每一瞬间都有大量的小型精神怪物从那些嘴巴里喷吐出来。 又被吸进去。 听着这些嘴巴的哀嚎，翟楠内心，也慢慢跟随着窜起无数痛苦的想法。 似乎这些声音，带着某种扭曲的诡异力量，在引导着翟楠，一起感受它的痛苦。 …… 回到这个房间的畸形舞者们，这时候身上扭动的嘴巴再也忍耐不住，在一阵诡异的膨胀之后，猛然张开。 “嗡”“嗡”“嗡” 大量未经消化，或者消化了一半的怪物被吐了出来。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房间尽头的那团奄奄一息的巨大东西，忽然用力爬起来。 开始了一种古怪而颤抖的扭动。 翟楠这才发现，如果不是脸上长着六只威胁到脸颊下侧的狭长眼睛，以及满身畸形的嘴巴，那东西像是一团没有皮膜的巨大狐狸。 “它是在……跳舞？” 翟楠观察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与畸形舞者相比，这团巨大东西的形状无比怪异，身上密密麻麻的嘴巴和歪曲的六只眼睛更是充满了抽象而又疯狂的恶意。 然而，它的舞姿似乎有某种奇怪的韵律。 在巨大的白月下，这些丑陋的动作，竟然让翟楠感受到了“美”。 那是一种远远超出了畸形舞者的吸引力。 随后，那些被畸形舞者吐出来的精神怪物，便是受到了吸引一般，慢慢融入了那些嘴巴。 空气中，传来了更加痛苦的嘶吼。 …… 太岁跟着翟楠来到红玉馆尽头。 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就不敢再前进一步。 痛苦的嚎叫声从里面传来，伴随着空气的震动，一种充满痛苦的精神辐射在空气中慢慢聚积。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污染，它源自能力者异化的精神与血肉。 它不可名状，无法抵挡，无孔不入。 太岁有种感觉，如果他再靠近一步，绝对抗不住这种庞大的精神浸染。 甚至仅仅是站在这里，他的大脑就传来了一种隐隐的撕裂感。 可是……太岁目光奇异的看着已是站在房间最中央的翟楠。 编号9527，“大难不死的男孩”似乎感受不到这种污染，他只是平静的站在污染辐射的最中心。 不……太岁睁大了双眼，翟楠能够感受得到……他的表情，似乎很陶醉。 仿佛在享受这种充满了精神辐射的空气，太岁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鱼儿回到了水中…… 紧接着，他看到，翟楠身上蔓延出粗大而弯曲的触手。 “不会吧……” 太岁慢慢扶住了墙，“楠仔连这种特殊精神怪物，都能捕捉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浑身上下慢慢产生了颤栗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大难不死的男孩……似乎正在与红玉污染源…… 抢夺小型精神怪物！ …… 意识空间内。 随着翟楠不断抓住小型精神怪物，融入情绪主宰。 黑色宫殿上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精神畸变怪物：情绪主宰」 「畸变等级：日常级怪物」 果然是可以通过融合而变强的复合型怪物么…… 看着触手上的情绪主宰慢慢长大，并且形状越发怪异起来，翟楠慢慢能感觉到，这时候的情绪主宰，强度应该和普通的蛭子鬼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向那团舞蹈着的红玉污染源，与此同时，后者也注意到了，这个正在抢夺她食物，或者说减轻她痛苦的小东西。 这个“小东西”如此靠近自己的情况下，竟然没有被引导。 反而在吸纳着她的辐射。 六只歪斜的巨大眼珠，同时转向了他，痛苦中带着某种诧异。 …… “你是「公司」的人？” 低空之上，那张酷似狐狸的，巨大而扭曲的脸颊上，无数张嘴同时吐出人言，在这片密闭的房间内形成“嗡嗡嗡”的震音。 “公司居然真的能找到能够免疫精神浸染的怪胎……” 那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痛苦的嘲笑：“不过，连我都吃不下的东西，公司真的以为找到一个特殊点的能力者，就能解决吗……” “还不如直接找魔女过来，直接清理掉我……” 而翟楠被这六只几乎和他差不多大的眼珠瞪着，心里也产生了某种怪异的感觉。 “红玉污染源……” 望着这畸形疯狂，满怀恶意，但又具有某种奇异美感的怪物，他咬了咬牙，认真的说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其实翟楠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他大概知道另一件事。 他肚子里装的那只红衣怪物，给他的感觉，比红玉污染源恐怖多了。 他能装得下红衣怪物， 应该也能装得下，红玉污染源吃撑了的精神怪物…… 大概，可能吧？ …… 六只歪斜的巨大眼球沉默的盯了翟楠片刻。 “既然是公司的决定……” “十分钟后，我会吐出所有我没办法消化的精神怪物。” “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进行准备工作。” “一旦开始，污染辐射将会覆盖四分之一的狗舍区和猪笼区……” “而且，过程不可逆转。” …… 远处，太岁听到那弥漫整个房间的震音后，表情剧变，而后迅速退出红玉馆。 直到二者距离相隔一公里以上，他才慢慢的停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智能电话，拨通了某个号码。 电话被迅速接通，太岁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要开始了……” “……红玉污染源，和编号9527，大难不死的男孩接触成功……” “……协议十分钟以后，红玉污染源释放所有精神怪物……” “……是的，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 “准确的说，现在只有八分钟了。” 45、阶梯之上 “……八分钟，八分钟时间……” “……全力转移边境处平民……” “……完成所有重型武器布置……” 猪笼区边境的地下空间内，紧急警报灯疯狂的闪烁着。 激烈的发动机轰鸣声和履带摩擦地面的声音，让所有工作人员心里，都产生了一种急促而危险的感觉。 “轰隆”“轰隆” 一辆一辆的大型卡车载着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装满了武器，顺着钢铁回廊狂冲而去。 几乎没有用得三分钟，顺着通道尽头升上地面的武装车辆，便已包围了红玉馆城墙。 武装车灯，以及随之建立起来的墙照明灯塔，瞬间刺破夜空，工作人员有的架设起大型电磁导轨炮，有的迅速在周围拉起警戒线，有的建立掩体，布置战场。 “好家伙……” 眼前的大阵仗，让裴雨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领导，是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一切？” “大难不死的男孩完成评定后的那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大领导的一级警戒指令，而事实上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边境附近的平民就已经全部完成撤离。” 将rpg像是大号糖果一样扛在肩上的工作人员，这时候出现在裴雨身边，道：“所以，在你们以为这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心理疏导的时候，猪笼区，就已经进入了外环紧急状态。” 裴雨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我们对这些布置一点都不清楚……” “那就对了，所有的紧急布置，对你们都是保密的。” 孙达飞转头看向裴雨，平静的说道：“准确的说，是对中环和内环总公司，进行保密。” “也就是说，即使是内环，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一无所知。” 裴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大领导为什么……” “大领导布置给我的指令一共有两项，第一项，是应对可能发生的b级甚至b级以上事件，启动一级警戒，并在分公司内部宣布进入外环紧急状态。” 孙达飞似乎猜到裴雨想问什么：“而另外一件事，甚至比外环紧急状态的优先级还要高。” 在裴雨疑惑的眼神中，孙达飞顿了顿，转了过来： “那就是保证编号9527，大难不死的男孩，身份安全，不被泄露，特别是对那两座墙后面。” “所以，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都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 “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翟楠的能力者评定虽然只有d级，但编号9527的档案，可绝不仅仅是d级。” 裴雨沉默了很久。 十年前红娘事件，到底发生了什么？ 翟楠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而大领导为什么要用屏蔽内环的方式来保护他？ “那，狗舍区呢？他们会配合我们吗？” 孙达飞看着边境另一边轰隆的车声，以及刺目的探照灯，忽然笑了：“知道大领导为什么叫大领导吗？” 裴雨摇了摇头。 “虽然常驻猪笼区，但他可不仅仅是猪笼区的头儿……” “现在，他应该人在狗舍，刚下飞机……” …… 红玉馆内，巨大的精神血肉混合体伏在地面，六根诡异的尾巴疯狂挥舞，有时膨胀，有时收缩，痛苦的嘶吼从遍布全身的嘴巴中席卷整个场馆。 “污染辐射已经很严重了啊……” 翟楠掏出手机，智能手机就是好，污染区内虽然没有信号，但也可以当个表用，“算算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在这十分钟之内，翟楠已经用触手捕捉了上百只小型精神怪物，现在的情绪主宰，仿佛由无数怪物缝合而成，浑身上下长满了抽象的肢体，充满了不可名状的疯狂之感。 “时间到了……” 而也是在同一时间，红玉污染源忽然猛的从地上爬起，发出痛苦的呜咽。 房间里的污染辐射陡然紊乱。 仿佛有某种充满痛苦能量的炸弹，在这片充满浓郁辐射的空间中央爆炸。 红玉馆，瞬间崩塌。 庞大的冲击波犹如某种模糊的潮汐，瞬间冲出红玉恐怖屋，而后，大量精神怪物从红玉污染源的嘴巴中喷出，朝着四面八方爬了出去。 …… “开始了。” 翟楠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头顶血皇后伸出手臂，替他挡住崩碎的石块灰尘。 肚子里粗大的触手，携带着无数血肉怪物，犹如巨蟒般爬满了废墟。 他望着从四面八方爬上城墙的怪异肢体，那些怪物顶着一张张怪异的面颊，笑着哭着，带着夸张到极致的情绪，手舞足蹈。 所过之处，城墙仿佛被腐蚀一般，迅速老化。 即使是无生命的造物，也在被污染。 就像城外的荒野一样，那些荒野并不是真正的荒野，而是到处倾倒，不得不被遗弃的扭曲城市。 这是这个世界的癌症，并且无法治愈。 这样想着，他慢慢走到无头侍身边。 这时候无头侍垂下一根根犹如芭蕉叶片一样的精神体，在翟楠面前摆出阶梯的形状。 翟楠踩着精神阶梯，一格一格的向前走。 而那些被他踩过的精神阶梯，则会被无头侍收回去，然后伸到更高的地方，等待着翟楠的踩踏。 …… “……精神怪物……被释放了！” “……能看到具体的数量吗？” ……十只……二十只……三十只……五十只……” “……超过一百了……” “……已经上千了……” “……还在增加吗？” “还在增加！根本看不到结束！” …… 电子频道内，传来急促而杂乱的通讯声，随着怪物连续不断的爬出来，他们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从心底里生出一片惊惧恐怖的感觉。 “……还没结束！” 太岁这个时候远远的站在另一边，惊疑不定的望着远处不断消蚀的城墙， “这么多怪物，楠仔到底要怎么清理？” “大领导……究竟在想什么啊！” …… 红玉馆正前方的城墙不高，从城墙内爬出的精神怪物速度很快，最先爬出来的那只怪物狂笑着，从墙上起跳，对着下方工作人员隔离服上透明面板落了下来。 “……精神怪物释放已经开始。” “……数目估测已经超过两千只。” “……有没有人能看见大难不死的男孩？” “……” 电子频道里杂乱的声音中忽然传来一道喊声，“他出来了！我们的能力者出来了！” 不过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变得古怪：“我好像眼花了……我怎么看到，他是踩着一段凭空出现的阶梯，走出来的……” 原本嘈杂的频道猛然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城墙之上，看着站在白月下的人影。 他们的最高优先级保护目标。 编号，9527。 46、燃烧的碎片 “啪——” 从墙上起跳的第一只怪物，落在了工作人员的隔离面具上。 透过透明的面板，可以看见那只怪物长着九只眼睛，七个鼻子和七张嘴，这些挂件拼凑成了一张正在哭嚎的抽象画。 仅仅看了一眼，那位工作人员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无数疯狂的想法。 “呜……” 而当那尖锐而恐怖的哭嚎传出来的时候，附近工作人员脸上的面板同时爆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完了！” 这是他们脑子里面此刻唯一的想法。 一旦隔离面板碎裂，庞大的污染辐射就会瞬间涌入，引起畸变。 他们没有犹豫，立即举枪对准自己。 与其变成怪物，不如在那之前，就杀掉自己。 但同样是在这个时候，那只哭嚎的怪物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哭嚎，就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扯着，脱离了工作人员的脸部。 “……” 工作人员们慢慢放下枪，望着那只被触手抓回低空之上的怪物。 心里产生了某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能活，没人想死。 他们看向阶梯之上的人影。 “他保护了我们。” 那个之前被怪物趴在脸上的工作人员憋了一会，突然率先转身，走向武装卡车，道：“轮流更新防护装备后，返回战场，全力支援目标。” …… 翟楠收回触手，看了一眼那些尊敬的望着自己的工作人员。 将那只哭嚎的小型精神怪物好像捏水晶泥一样，塞进情绪主宰里。 这家伙又长大了一点。 这个时候的翟楠好像一只不可名状的意大利面神教捕蝇草，他站在无头侍的精神体上，身上的两根空余触手迅速在城墙上捕获怪物，而后塞进肚子上的嘴里。 而在他周围，那些被触手连接的血肉怪物，也都接连吐出布满肌肉的黑色舌头，抓住一只只怪物，谄媚似的，喜气洋洋的捧到主人面前邀功。 在那些工作人员的视角里，这场战斗逐渐变得不可名状起来，就好像一群怪物，向着另一群畸变怪物，发起的战争。 而血皇后和无头侍要更厉害一些。 血皇后狐儿脸笑着，从身体里喷出无数畸形手臂去抓那些怪物。 就好像一个小女孩正在抓蝴蝶。 只不过，小女孩儿是跑着跳着，而血皇后是伸出无数手爬着，但更快，也更诡异。 它就单纯的往前爬，就好像一辆巨大的重装卡车在城墙上侧着蠕动，沿途撞碎所有的一切。 所过之处，城墙上的精神怪物被纷纷碾烂，变成一滩滩稀碎的精神黏液粘在墙上。 而血皇后好不容易能抓住一只怪物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不小心手劲太大，直接把怪物捏碎在手中…… 血皇后狐儿笑脸上露出一丝不开心，气冲冲的一拳砸在城墙。 小半个城墙边角直接被一拳打塌了。 另一边，无头侍则伸出好像食人花藤蔓一般的精神体，在空中妖冶蔓延，好像一朵摇曳的海阔。 而被它触碰到的精神怪物，都会在瞬间被完全分解，然后化为一颗颗果实挂在那些精神体上。 怪物的人头果实。 无头侍不是顽皮的小女孩，它更像一个优雅的少女。 然而它虽然迷人，但并不代表不危险，有工作人员注意到，一不小心被精神体碰撞的城墙，居然直接被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 翟楠心里咯噔一下，朝着下面的工作人员喊道：“出事了……” …… 工作人员看见翟楠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紧，迅速在频道里喊道：“各单位注意，大难不死的男孩出现问题，准备紧急接应，支援或援救。” 与此同时，频道里也传来了裴雨的声音：“医疗队已入场，频道也已经连接上了大领导。” “……准备向猪笼区和狗舍区内投放一级警报……” “检测到怪物强度不足f，但这个数量，以及本次事件的特殊性……恐怕b级能力者参与进这件事情的结果都只有污染畸变。” “翟楠他……” 工作人员们瞬间架设好大型枪械，并且布置好防爆盾牌。 就连站在最后面的太岁，这个时候都已经穿上了防护服，准备上前接应翟楠。 翟楠担心的看了一眼城墙：“我的孩子们不小心把城墙砸碎了，要赔么……”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它们不懂事儿……” …… 整个战场都安静了片刻。 所有工作人员听到这两句话之后，心里都产生了哭笑不得的怪异感。 想要吐槽，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他们也因此慢慢的松了口气。 红玉馆城墙里面的怪物爬出来的速度，是远高于翟楠抓捕控制以及消灭的速度的，而现在整个污染战区内，能够抵抗这种特殊污染的能力者，就只有翟楠。 如果真的是他们需要保护的最高安全目标出了问题。 场面就会变得无法遏制，而这些怪物也会涌入城区，两个大区的人命，会在一个极短时间内将这些怪物迅速增殖到匪夷所思的数量和强度。 “这翟楠……吓得我警戒都已经发出去了……” 这个时候电子频道里传来大领导有点无语的声音，“妈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红玉馆周围的城墙会不会砸碎。” ”让他，噢不，是让他们那些孩子敞开了砸！” “不用赔钱，他要是有本事把这些怪物砸光，我送他一套房！” …… 不用赔钱，还有奖励？ 听到大领导要奖励自己一套房。 翟楠忍不住挺起了腰杆，目光望向了地面之上爬行的怪物。 而也是在这一刻，他身上的触手，几乎在空气中挥出了残影。 血皇后“嘻嘻嘻”的伸出无数拳头猛砸。 白月之下，无头侍伸展开了所有精神体，仿佛一颗小小的精神太阳。 无数血肉怪物，在残缺的城墙之上，疯狂的爬行。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它们好像变成了一个整体。 诡异，怪诞，畸形，而又带着一种异样的美丽。 而这个整体的核心翟楠，便是在这个充满怪物的世界里，最顶尖的捕食者。 这样想着，就听见翟楠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他好像是在数数： ”……嗯，抓住百分之一个厨房碎片……” “……抓住百分之二个厨房碎片……” “……那边那个稍微大一点的，是百分之一个客厅碎片……” “……获得全部碎片，就能解锁大豪斯……” “……我已经，燃起来了呀！” 47、你们被包围了 在翟楠心里，没有什么比外环一套房更燃。 而在这种兴奋状态下，从肚皮上蔓延出的触手更是漫天挥舞，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扭曲感。 血皇后等怪物这时候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样，疯狂的来回爬行。 工作人员们站在白月之下，望着这个疯狂而又诡异的场景，心间一阵颤栗。 他们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正常的恶魔能力者或者皇帝能力，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 能力者虽然也是从污染中诞生而来，但毕竟是人类，和怪物有着本质的区别。 即使是使用能力时的状态，也是人类该有的样子。 然而这个界限却在翟楠这里有些模糊了。 就好像这个从腹部喷出数十多条触手的同事，或者说新的值守大人，其实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在那张好看的人皮下面，藏着一团团极度扭曲而不可窥探的血肉触手。 …… 「畸变怪物：情绪主宰」 「畸变等级：恶鬼」 融合了数不清的精神怪物后。 意识空间里的黑暗宫殿上，字迹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情绪主宰，已经变成足有两米多高，浑身散发着斑斓色彩的透明怪物。 而进化到了恶鬼级别，情绪主宰身上，原本富集了数十甚至数百只怪物的特征几乎都消失了。 反而变成了一张张诡异的脸。 有人类的脸，也有野鹿的脸，有山羊的脸，也有兔子的脸。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的脸，都表现出一种诡异的情绪化。 它们瞳孔全黑，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哄堂大笑，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痛不欲生。 当这些透明而又异常清晰的脸皮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显示出了一种诡异的邪恶感。 翟楠控制着无头侍，扇飞朝自己爬过来的精神怪物，然后释放出了恶鬼级的情绪主宰。 意识空间里的恶鬼级，大概相当于e级到d级。 不过翟楠刚加入公司，对这些等级制度不太熟。 他喜欢用熟悉的东西来对应恶鬼，比如一个太岁。 也就是说，现在的翟楠身体里，大概应该有三个太岁之力的怪物。 …… 也是在这个时候，翟楠发现了情绪主宰的不同。 裴雨姐传过来的资料中，翟楠已经学过一些基本知识。 这些精神怪物原本只是一些由于精神污染而产生的畸变情绪，由于产生自能力者身上，所以携带着十分剧烈的精神浸染。 这种浸染，甚至连能力者本身都无法抵抗。 对于平民来说，这种精神怪物一旦被释放到城区内部，几乎就相当于狼入羊群。 污染将会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染，呈指数级扩散，瞬间城区，外环，乃至整个大都会。 不过出于某种原因，这种精神辐射没法污染翟楠。 而它们本身除了这种极为强大的污染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特性。 因此，这个时候双方的身份就倒转过来，翟楠是狼，这些小型精神怪物是羊。 而且，翟楠并不是一只狼，他是一群狼里面的头狼。 这就让他行走在怪物中间，肆无忌惮的捕捉与猎杀。 但这种情况，在这些小型怪物聚集成恶鬼级的情绪主宰后，发生了变化。 …… 在情绪主宰现身的一刹那，一种特殊而扭曲的精神力量，顿时缓缓传递了出来。 仅仅是出现，还什么都没有干，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生了变化。 “嗡”“嗡”“嗡” 情绪主宰笑着的山羊脸，所正对的那边工作人员脸上忽然绽放了一种灿烂的笑容，但他们自己并没有感受到，而是专注的开火击退那些想要越过边境的怪物。 哒哒哒。 仿佛这种灿烂的笑容并非发自他们的内心，而是某种强制的皮笑肉不笑。 同样，那张哭嚎的表情正对的工作人员们，这时候也无意识的张大了嘴，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扭曲的力量，正在和工作人员们的情绪形成共振。 这种共振频率，甚至超越了防护服的阻隔。 而这个时候，情绪主宰才仅仅是出现而已，还并没有使用特性。 “啊这……” 翟楠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那只长满了脸颊的畸形怪物，心想这东西简直是对队友宝具…… 释放出来，第一个攻击和影响到的，就是人类。 不过，翟楠有种感觉，即使是内环的皇帝能力者，也绝对控制不了这么特殊的怪物。 整个大都会，能控制情绪主宰的「皇帝」，只有翟楠一个。 ……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了从小型精神怪物到情绪主宰的变化，翟楠看向了控制着情绪主宰的那只触手。 “这些小型精神怪物脱胎于不同的能力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独立污染源。” “但它们却可以结合在一起，聚合成更大的情绪主宰，甚至还可以继续聚集下去。” “让它们可以相互融合的原因，就是精神力量的频率。” “从本质上来说，这些怪物就是一团凝聚成实质的精神力量，而让它们展现出怪物形态的，是能力者被污染之后的精神频率。” “而我在抓捕这些怪物之后，因为我本身不受污染辐射的影响，所以这些怪物也被消除了多余的污染频率，结合成为情绪主宰，跟随着我的情绪意识变化……” 翟楠一边控制触手抓捕小型精神怪物，一边思考。 “那也就是说，我也可以把他们拆分成成百上千个弱化版的小型情绪主宰，去堵住这些怎么抓也抓不完的新房碎片……” …… 哒哒哒。 轰轰轰。 这个时候随着怪物越来越多，工作人员们不断集火，充满电弧和火花的弹药打在怪物，以及怪物身边的地面，还有城墙上，依然无法阻挡这些怪物们的前进。 地面发黑，车辆锈蚀。 工作人员的防护服上出现一片又一片的裂痕。 “……狗舍区东隔离防线已崩溃，三人死亡。” “……我们这边也不行了，已经有同事死掉了，怪物已经爬到我月……” “……防线全线崩溃，必须向后拉长防线……” “……不行，我们没那么多车……” 地下空间里的裴雨也在这个时候再次拨通了大领导的紧急电话：“大领导，我们设置的防线已经崩了，一旦这些怪物进入城区……” “紧……” 话还没说完，电子频道里忽然安静了一下，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防线还没崩……” “防线重新建立起来了。” 大领导的“紧急撤离，重新布置防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噎了回去。 他愣了愣，战线如果崩溃，一般是很难重新建立起来的。 “怎么建立的？”大领导疑惑的问道。 电子频道里的人回答道：“这些小型精神怪物们，被翟楠包围了。” “我怎么感觉……” 大领导懵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语病。 然后就听到电子频道里的那人又说，“大领导，我没说错。” “翟楠，把这些小型精神怪物们包围了。” “对，翟楠一个人，包围了，这几千只精神怪物。” 电子频道里，顿时安静的像鬼。 48、怪物军团 “那是什么……” 已经准备后撤，扩大防线的工作人员们这个时候也呆呆的站在那里。 他们抬头望着因为疯狂肆虐的扭曲辐射，在白月下显得有些斑斓的城墙。 心里慢慢产生出颤栗的感觉。 此时，在铺天盖地的精神怪物中，将近一百多条鲜红粗大的触手喷射而出，疯狂摇曳着，占据了整个扭曲的天空。 “翟楠是不是扛不住精神辐射，已经畸变了？” 电子频道内，太岁忍不住焦急的絮叨着，“我真是想不明白，人类，不可能长出这么多畸变血肉啊……楠仔瘦瘦小小的，这些触手到底是从哪儿长出来……” …… 眼前这个疯狂的画面，让所有亲眼目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扭曲感。 从一场常规化的心理疏导，发展到这种地步，就连裴雨都已经看不懂了。 她虽然看不懂，但也感觉到所有人的紧张和畏惧。 就连她自己，也有种逐渐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这个场面，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忍耐着狂跳的心脏，裴雨对着电话那边的大领导道:“对于翟楠现在的状态，我们是否要立即变更应对措施？” “……毕竟，我们已经不知道，现在的他……” “到底是同伴，还是已经畸变的怪物……” …… 犬舍区，分公司地下空间，办公室内。 “外环出了什么事？中环污染源检测仪已经响了半个小时了。” 大领导沉默的盯着眼前的通讯仪。 界面显示在一个群里，这时候上面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消息，没有落款，也没有头像或者名称。 不过，大领导似乎知道发这条消息的人是谁。 他想了想，回复道：“没什么，正常的特殊污染事件。” “好吧。” 群里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是一条消息发过来，“9527号被观测者的状态怎么样，我是说，有没有初步展现出‘它’的特征？” 唰唰唰。 “同问。” “同问。” “好奇。” 这条消息发出来后，通讯仪上瞬间又是跟着发出来好几条消息， 大领导：“没有。” “好嘛！” “哎——” “您说说这……” 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大领导听着电子频道里裴雨焦急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重新打开话筒，“暂时不需要变更应对措施，继续守卫防线。” …… 红玉馆，废墟。 翟楠站在无头侍“头顶”，好奇的注视着自己的这些触手。 “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之前翟楠已经弄清楚了情绪主宰可以融合的原因。 只要能消除不同的情绪频率，就可以让这些精神怪物相互吸引，聚合成一个整体。 也就是说，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污染精神力量的恶鬼级情绪主宰，也可以按照翟楠的想法，被触手重新分化回小型精神怪物。 或者说，这个时候它们已经不再是混乱而无序的怪物，而是一个个弱化版的情绪主宰。 当翟楠把它们分化成一百多个小型个体的时候，无数粗大的触手疯狂蔓延，携带着血皇后，无头侍，数十只血肉怪物，以及上百只弱化版情绪主宰，笼罩了整个天空。 这时候，翟楠的怪物军团，终于初步成型。 …… 低垂的白月下，怪物们各自占领了一边，居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似乎原本小型精神怪物疯狂涌出，吞噬地表，腐蚀公司防线的一边倒局面，被打破了。 翟楠的怪物军团数量，远远追不上从红玉污染源内释放出来的情绪怪物。 这本来应该是一种让人绝望的局势。 也正是因此，刚刚的工作人员电子频道内才会有绝望蔓延。 但这个时候，占据着绝对数量弱势的翟楠，却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逼退了那些铺天盖地的小型精神怪物。 太岁在下面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和红玉污染源释放出来的怪物群体不同，翟楠的怪物似乎表现的更加具有智慧。 或者说，这些本来应该是疯狂，无序而混乱的怪物们，此时居然在相互配合。 在意识空间内的忘川河流的影响下。 翟楠所控制的怪物，要比同一级别的怪物强长的多。 就拿血皇后来说，翟楠第一次和她战斗的时候，她才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小豆丁。 身上的手臂也没有这么有力。 这一点太岁也是见识过的。 但被翟楠控制后，仅仅几天时间，就长成了三米多的小豆丁…… 就好像被养肥了的哈士奇…… 一拳下去甚至能把太岁的血肉防御打凹进去。 同样，那些小型精神怪物原本也只是一些具有强烈污染特性的精神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翟楠抓进体内聚合，在重新分化成刚开始的数量时，这些精神怪物，却看着比之前强壮了很多。 这些小型怪物的数量并不多，但绝对比普通的精神怪物强壮。 所以，它们组成的看似薄弱的防线，却能在短时间内阻挡庞大的数千只精神怪物群体。 而同时，每当那些小型精神怪物被翟楠分化出来的怪物拦住时，身后的血皇后就会伸出数不清的手臂，瞬间将第一排的精神怪物捏碎。 而无头侍也是同样，不停的伸出精神体，抓取这些精神怪物，分解后融入体内。 其他的血肉怪物也都站在翟楠所控制的精神怪物防线后方，扮演着输出的角色。 这就让这层看似薄弱的防线，却能在精神怪物群体的庞大冲击中，始终保持着摇摇欲坠但不会被完全摧毁的状态。 而与此同时，翟楠的触手，也在一刻不停的抓取这些怪物，控制它们，并将它们加入防线中。 这就导致翟楠的防线越来越厚，怪物军团越来越多。 就好像以战养战，越打，他的状态反而越好了…… 这个时候，太岁终于明白了翟楠的怪物军团，和这些精神怪物群体，最重要的不同。 它们是一个整体，有攻击的手，也有指挥的脑。 而翟楠，就是这座逐渐庞大的怪物军团里，唯一的核心主脑！ 太岁忽然叹了一口气，慢慢回到武装车辆里，脱掉隔离服。 原本，他是准备在楠仔被精神怪物包围的时候，冒着被污染的风险，也要把楠仔带出来的。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正如从第一次遇到翟楠时一样，翟楠从来没有需要过他的帮助和救援。 他总是能以一种更加强势的姿态，比太岁更快的解决掉污染事件。 “有手就行……” 太岁看着自己的手低头嘀咕着，忽然忍不住模仿起翟楠站在怪物中的样子： “不许动！你们所有怪物，都被我包围了！” 他学着学着，忽然笑了出来，咬牙切齿的道： “可恶啊，又被楠仔装到了……” 49、融合的精神怪物 红玉馆废墟之下。 红玉污染源这个时候已经呕吐出所有消化不了的精神怪物。 它的整个身体，原本是由混乱无序的畸形血肉和精神力量组成。 但随着精神怪物的吐出，这些血肉和精神疯狂的蠕动和扭曲，开始了一种诡异的重构。 虽然依旧混乱，且不可名状。 但却从这种无序中，构建出了一种类似于浮世绘风格的特殊美感。 体表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嘴巴，也不再此起彼伏的发出痛苦的嘶吼，它们逐渐隐匿于血肉之下，重归平息。 皎洁的白月中，长着六只歪斜眼睛，六条畸形尾巴的怪物慢慢伏在地上。 随后巨大的体型飞快坍缩，聚集成穿着一层薄纱的女人。 薄纱散发着一种水光潋滟的质感，上面布满了扭动的血肉花纹，犹如某种鲜嫩柔软的的礼裙，如果翟楠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看着若隐若现的薄纱感叹道： “不愧是红玉馆的妈妈……有沟必火。” 可惜，翟楠这时正在全神贯注的控制着数以百计的怪物，根本看不到他下方的美景。 “公司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怪胎？” 红玉污染源从地上站起来，一双犹如狐狸般狭长的眼睛，窥探着被触手覆盖的夜空，“有意思……” “已经解决掉四分之一了么……” “但是……” 她保持着窥探的姿势，犹如一尊血肉雕像，好像不会眨眼一样，紧接着忽然笑了出来：“但是啊，能让我都消化不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被你解决掉呢？” …… 如今这片这场上。 分公司重火力工作人员所布置的防线虽然坚守下来了，但全场的火力打击已经停息。 到了这一步，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分辨隔离区之内的怪物，到底是红玉污染源呕吐出的敌人，还是翟楠控制的“朋友”。 另外，即使能够分辨出来，也没有人能保证，他能穿过层层叠叠的巨大触手，打到没有被控制的小型精神怪物。 所有人内心深处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场绝对机密的清理任务，到现在为止，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参与进去的了。 …… 另一边的翟楠，这时候已经闭上眼睛。 庞大的污染辐射，让他的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扭曲笑意。 人眼，在这片密密麻麻的怪物战场中，几乎失去了作用。 翟楠的视野，几乎全部交给了位于废墟最上方，疯狂旋转的眼球鬼。 控制将近两百多条触手，并不难。 就好像你只有一个脑子，但是却可以同时活动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 这些触手，在可操控性上来说，比手指脚趾还要更简单一些。 而真正的难点在于，要同时操控上百只怪物进行配合作战。 正常人甚至连控制着两只手画出不同的图形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像翟楠这样，心分百用。 好在无论是血皇后，无头侍还是情绪主宰，本身都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知主人的思维，并打出相应的配合战斗。 精神怪物，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灭。 …… “嗡”“嗡”“嗡” 就在翟楠控制着数百只怪物组成军团，不断撕烂砸碎面前的一切的时候，封锁线之外忽然传来了一种电子仪器发出的急促报警。 “发生了什么……” 孙达飞看向污染源检测仪，屏幕上显示的精神怪物原本是一个个杂乱密集的红色光源，如今这个数量却突然减少了很多。 “精神怪物数量三千……” “两千……” “一千……” “还在下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达飞疑惑的看向废墟之上的翟楠，“不应该啊……翟楠消灭和驯服的精神怪物应该在四分之一左右，而且消灭的速度十分稳定……那剩下的这些怪物去哪了？” 但污染源检测仪上面显示的怪物，却在以一种诡异的速率迅速下降。 在短短时间内，这些怪物就消失了一半以上。 而且，屏幕上那些红点几乎是成片成片的消失，就好像一眨眼的时间，眼前模糊了一下，几十上百只怪物就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怪异现象让孙达飞产生了心悸的感觉。 他迅速将仪器监测到的数据发给了裴雨。 而后，裴雨的声音便在电子频道内，响了起来： “精神怪物没有消失。” “它们还存在在那里……” “你看到了吗，红点虽然大片大片的消失，但每一个消失的地方，至少都会留存下来一两个更大的红点。” “也就是说，从监测仪上显示的数据来看……” “它们好像，在融合……” “从好几千只精神怪物……” “融合成体量庞大的几只！” 听到裴雨的讲述，所有工作人员心里，都猛的一颤！ …… 隔离区内的精神辐射，不知道何时起，变得更加浓重了。 以至于工作人员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有无数不可名状的透明蠕虫，在空气里疯狂爬动。 然而，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视觉。 他们的脑子这个时候也开始刺痛起来，仿佛那些透明的蠕虫正在顺着视线，爬进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撕咬颅内血肉。 即使隔着厚重的隔离服，他们的知觉，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 “嘶啦嘶啦” 电子频道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声，而大领导的指令，也变得若隐若现了起来： “……紧急……撤退！” “……撤离！” “撤离！” “现在……” “……防线迅速后撤两公里！” “在这种精度极高的精神污染下，你们的隔离服，已经和普通衣服，没什么区别了！” …… 废墟之上，翟楠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刚一直无意识拖着身体向前爬动的小型精神怪物，现在已经变少了很多。 而在这些怪物群体的最后方，几座扭曲怪诞的巨型精神怪物，正在慢慢聚合成形。 “楠仔，这个通讯仪你拿着，是神童改造过的，可以在污染区内使用。” 太岁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小心翼翼的跑到他身边，“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先撤，如果你也顶不住的话，不要犹豫，跑就行了……” 他顿了顿，忽然小声，但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一直心肠很善良，但说句难听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值得你拼命。” “这个世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没有人能改变。” “我看得出来，你加入分公司是为了钱，我加入分公司是因为头衔高，威风，还能合法白嫖……” “但只有活着，才能有命花钱，有命装逼。” “不管能不能救人，不管别的人是不是会因为你而死去……” “自己活着，才最重要！” “太岁哥……” 翟楠愣了一下，忽然有点感动，“谢谢你，你真好，那正好麻烦你一会儿走的时候，给分公司带句话……” “什么？” 翟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种程度也不是完全顶不住，但……” 太岁：“？” “得加钱。” 50、顶不住，但不是完全顶不住 “他说得加钱……” 听到太岁传回来的消息后，裴雨怔了片刻，在电子频道里面茫然的说道。 “……” 大领导明显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笑了起来：“这翟值守，挺会哄抬x价啊……” “红玉馆事件，就按照b级污染来申请奖金吧。” 电子频道里，这时候传来太岁的声音：“b级事件，应该是二十万吧……” “再加上外环一套房……” 顿了顿，他小声嘀咕道：“我当值守这么久，也没一次赚到过这么多钱。” “想开点。” 神童稚嫩的声音安慰道：“你要是能像楠哥一样，单枪匹马控制几百只怪物解决这次红玉馆事件，你也能赚这么多。” …… “这些小型精神怪物的融合方式，很奇怪……” 另一边，翟楠控制着眼球鬼靠近那些巨大化的精神怪物面前，认真的观察。 很快，他就看明白了。 与情绪主宰不同，这些怪物本身没办法消除不同的污染情绪。 但随着怪物军团所形成的隔离防线不断缩小，拥有同一种情绪的精神怪物被挤在一起，相互吸引，并逐渐产生了某种同化效应。 此时，最先融合的那只精神怪物已经长到了七八米高，而在它不规则的半透明身体上，成百上千只扭曲的恐惧人脸，正此起彼伏的蠕动着。 好像活人的脸一样，发出惊慌的尖叫： “……我好害怕……” ”……我不想再执行清理任务了……” “……怪物会不会杀了我……” “……差一点就死了，我不想死……” “……杀了我！杀了我！” 巨大的白月下，千百张蠕动的恐惧人脸，以及刺耳的尖叫哭嚎，形成一副无比畸形的诡异画面。 “这是……” 翟楠听着这些疯狂的声音，慢慢朝那只精神怪物走去：“大都会三环能力者十年所积攒下来的所有恐惧吗？” “的确很可怕啊……” 看着怪物巨大扭曲的身体，即使是翟楠，也感觉到心里发紧。 将近上千只小型精神怪物融合成聚集体后。 这些情绪已经变成了一种具有强污染性的精神冲击。 随着这些人脸的尖叫，不断的扩散出去。 若是太岁他们撤离的再晚一点，可能当场就会被冲击波穿透隔离服，引发疯狂与混乱。 但翟楠走在这片如同潮水般的冲击波里的时候，却像是走在一片威风里，每一片强烈的冲击波撞到他身上，就好像化作了温柔的涟漪，然后在腹部缓缓消失。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忽然来了兴趣，翟楠心里念着苏轼的定风波，嘴角慢慢咧开笑容，迎着庞大的精神冲击，朝怪物走去。 下一刻，两根粗大的触手猛然弹射而出，抠进那只巨大怪物满载恐惧的脸上，用力一扯。 他的身形仿佛折断一样，鬼魅般跨越过将近百米的距离。 一张笑着的人脸，对上了成百上千恐惧的人脸。 翟楠站在了怪物面前。 紧接着，巨蟒般的触手阴影飞快划过，一座三米多高的血肉怪物伸出密密麻麻的手臂，抓住巨大化精神怪物身上的人脸。 ……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巨大化精神怪物身上五分之一的人脸，被血皇后硬生生的从体内抠了下来。 仿佛拖家带口扯出肠子一样，大量的精神黏液跟着被一起拽了出来，喷洒满地。 “嘻嘻嘻……” 血皇后发出诡异的笑声，捏碎手里的人脸，然后伸出手想要抓第二把。 这个时候巨大化精神怪物的众多人脸蠕动的更加频繁了。 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精神冲击，能明显感觉到恐惧在加剧。 那些长相不同的人脸，朝各个不同的方向晃动着，眼睛也分别看向不同的部位，有种异样的割裂感。 紧接着，那些人脸同时张开了嘴。 ……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感觉到，周围的精神辐射，居然是在飞快向怪物身上的嘴巴里聚集。 仅仅是几秒钟，巨大化恐惧精神怪物身边的精神辐射，便是被瞬间抽空。 “这是……尾兽玉？” 感受到那股极端扭曲的精神压力，翟楠头皮都要炸开。 由于人脸太多的缘故，翟楠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他想了想，迅速收回上百多条触手和所有怪物。 …… 与此同时，两公里之外的隔离防线，太岁和神童突然冲出了武装车辆。 “那怪物嘴里面的……是什么？” 他们两个手里面都拿着望远镜，可是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通过望远镜去看。 只是用肉眼盯着，翟楠所在的那个方向。 “精神辐射……在压缩！” “这种密度的精神力，就是一辆坦克，也能给炸穿了！” 太岁和神童对视了一眼，咽了咽唾沫。 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相同的紧张。 “楠仔不知道……还顶不顶的住？” …… 红玉馆废墟之上，遮蔽天空的数百条血肉触手与怪物消失了。 翟楠收回了所有的怪物。 他不知道，他的怪物们能不能扛得住，恐惧精神怪物嘴巴中不断压缩的高密度精神力量。 忘川的纯黑色河水能让怪物们变得更强壮，也可以治愈它们身上所有的伤口。 但不能让死了的怪物重新活过来。 好不容易凑出来个雏形的怪物军团，是用死一只少一只，就算怪物死亡的速度赶不上自己抓捕的速度，也得省着点用。 这个时候，被神童改装的血肉通讯仪里，传来了太岁的声音： “楠仔，防线这边检测到了大量精神辐射的聚集。” “城区已进入紧急状态，居民也已经撤离完成，如果你顶不住了，现在立刻撤离回来，我们会重新评估此次事件，调动更加高位的能力者来处理剩下的怪物。” 翟楠咽了咽唾沫，“感觉有点顶不住了……” “……虽然彻底把它们清理掉之后，你的奖金会额外再加二十万，但钱这种东西也得有命花，”太岁絮絮叨叨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撤离的话还来得及……” 翟楠：“……但也不是完全顶不住。” 太岁一愣：“顶不住，但不是完全顶不住？” “什么意思？” “……嘟嘟嘟。” 翟楠挂掉通讯仪，看向身边的情绪主宰。 巨大的白月下，重新聚集成为恶鬼级怪物的情绪主宰，身上象征着不同情绪的扭曲人脸，正也张开嘴。 大量精神辐射迅速往这些犹如活人的嘴巴中聚集，一种同样庞大的精神压力，缓缓从里面弥漫出来。 “没理由你一个粗糙融合的怪物都能放出尾兽玉…… 而我这个完全控制了情绪主宰的完美人柱力就不行。” 心里想着，数颗被压缩到极致的精神力炸弹，骤然从两只怪物的嘴巴中，朝着对方弹射而去。 51、让我出去 “嗡”“嗡” 水滴形的精神力炸弹撞击在一起，废墟之上一片死寂。 然后在某一刻，一种极端扭曲的精神辐射，像是水滴滴入池塘那样，贴着地面一环环蔓延过凹凸不平的废墟。 翟楠站在几十米外，他原本是不害怕任何精神辐射的。 然而这本应该作用在精神层面，扭曲情绪与个性，引发污染与畸变的冲击波，居然在掠过他体表的时候，疯狂的挤压他的脸皮和头发。 “嘶……” 翟楠忍不住吸了口气，一条条细细的划痕在他脸上延伸开来。 他毫不怀疑这东西要是打在人身上，光是这恐怖的精神压力，就能把整个大脑挤爆。 …… “……他拦住了，拦住了……” “……这个人好可怕……” “杀了他！杀了他！” 见到翟楠毫无损伤的站在那里，那些写满恐惧的活人脸皮更害怕了，他们此起彼伏的哭嚎着，像是见鬼了一样。 它们活在能力者身上时，就一直在害怕。 害怕工作，害怕怪物，害怕生活，害怕亲人。 它们面容扭曲消瘦，眉眼低斜，眼球却爬满了血丝，几乎快要从眼眶里弹出来，它们就像活在阴暗里的卑猥臭虫。 它们怕的要死，但是却要活下来。 所以，它们再次张开了嘴，凝聚出一颗颗精神力炸弹。 “嗡嗡嗡——” 无数声音合在一起，化为疯狂而嘶哑的重音：“杀了他！在他杀死我们之前！” 然而下一刻，它们就看见翟楠忽然对着他们诡异的一笑。 伸出了手。 一条粗大的触手，带着橘红色的黏热浆液喷射而出。 “嘻嘻……” 诡异的笑声中，一抹庞大的阴影，缓缓覆盖在这些凝聚精神力炸弹的脸上。 紧接着，血皇后瞬间弹射出密密麻麻的细长胳膊，朝着正对翟楠方向的人脸，狠狠的按了下去。 那些人脸只感觉到下巴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劲道。 然后，它们的下巴被瞬间按碎，直接向上顶住了上颚。 “……” 人脸们惊恐的颤了颤，睁大扭曲的双眼。 下一刻，那原本在它们口腔空间不断凝聚的精神压力，因为下颚的挤压，顿时紊乱。 精神力炸弹，直接是在它们嘴里面，被按爆炸了！ 只见七八米高的怪物身上慢慢隆起一个个夸张的鼓包，而那些人脸更是被挤压变形，充满血丝的惊恐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脱离出来。 而后，这座巨大化的精神怪物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 庞大的精神压力，从它体内释放出来。 天空中仿佛炸开了看不见的烟花，一团团犹如果冻一样的透明人脸，从天空中洒落下来，啪叽一声砸在地上。 “……还是被杀死了……” “我们……不想死……” “……” 散落满地的人脸精神力团惊恐地蠕动着，仿佛爬了满地的蜈蚣。 最终，慢慢消失。 …… “多好的怪物啊……都浪费了……” 翟楠沉默了片刻：“如果你们不是这么急于杀死我的话，或许，还真能跟着我活下来呢……”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已经融合完成的怪物们：“你们，可不要急着去死啊……” “毕竟，从现在的状况来看，” “你们想要杀死我，和送死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 白月之下，看着慢慢向它们走来的翟楠。 长满了狂笑人脸的精神怪物笑容停滞了。 长着忧愁人脸的精神怪物一动不动，身上的那些人脸颜色灰白，死气沉沉，甚至已经开始说丧气话： “……好累啊……” “想放弃了……” “反正我们也杀不死他，干脆被他杀死好了。” “……” 然而，长着暴怒人脸的怪物，这时候却猛然伸出手，抓住另外两只怪物，朝它自己拖动过来。 “废物！废物！” “你们这些只会傻笑的怠惰废物！” 它身上的人脸很奇怪，它不但在咒骂翟楠，也在咒骂同为精神怪物的狂笑人类与悲哀人脸，甚至连自己身上隔壁的暴怒人脸，也一起骂了进去。 紧接着，在暴怒怪物的拉扯下，另外两只怪物被紧紧的撕扯到了一起。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三座八米高的透明怪物，三种情绪完全不同的人脸，慢慢贴合在了一起。 原本光滑透明的精神体表，忽然出现了一根根斑斓的丝线，这些丝线很快的出现，又很快的消失，就像是某种特别的马赛克。 “嘶嘶——” 空气中传来像是电机不堪负荷发出的机械声。 狂笑的人脸，悲哀的人脸，以及暴怒的人脸这时候已经黏在了一起，但是，又好像有某种诡异的排斥力，使它们不能完全融合。 那是完全不同的情绪频率。 “它们在干什么？” 翟楠控制着触手拉住怪物，迅速移动到它们面前。 而后，伸出两根触手，顶住两张狂笑与暴怒的人脸，想要在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先将它们分开。 但就在触手顶住这两张人脸的一刹，原本平静的精神辐射陡然沸腾起来。 翟楠感觉到，这两张黏在一起的人脸中，似乎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了。 …… “嗡……” 大量辐射，在翟楠面前骤然释放。 …… “这东西……是要爆炸！” 庞大的精神压力中，被掀翻的翟楠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在刚刚的小范围爆炸中，他明白了一件事。 不同情绪的怪物原本是无法融合的，而如果没有消除这种充满污染的频率，强行将它们压缩在一起，就会导致这些完全由精神力量组成的人脸发生紊乱，还原为混乱而无序的精神辐射。 这三只怪物身上的人脸，至少在三千以上。 所有的人脸爆炸，会释放出多少精神辐射？ 翟楠不知道。 他不敢想。 这个时候，就连他，也忍不住颤了颤。 “无法融合的极端情绪，被压缩到了一起导致爆炸…… 不可名状版的佛怒火莲……？” “这次我是真顶不住了。” 翟楠毫不犹豫，控制触手拉扯后面的怪物，身形猛然后退。 然而。 “废物…… 你们这些废物…… ……你们都杀不死他， 但我能！” 千百暴怒之脸愤怒的大吼。 而后，三只怪物所有的脸，猛然彻底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扭曲的精神压力汇聚成了一片斑斓潮汐。 从废墟中心，扩散开来。 …… 红色月亮。 漆黑宫殿。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忽然睁开了有些腐烂的桃花眼。 明明已经腐烂发红，偏偏有一种灿烂的诡异美感，从其中绽放出来。 “……” “……他要死了……” “可……仪式还没有完成……” “……仪式完成之前，还不能死……” 女人伸出雪白冰凉的手指，鲜红的指甲抓向红月。 仿佛是在诉说，又好像是在谈判。 “让我出去……” 52、红绳地狱 “让我出去……” 清冷的声音似乎是在谈判。 然而红月亮却像是一只没有感情色彩的红眼球，静静地注视着她，下一刻，整个世界的地面，都变成了蠕动的触手，缠绕住女人。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完全禁锢住她。 鲜红的指甲，还是抓住了红月。 …… 废墟之下。 红玉污染源靠在破碎的窗棂边，不知从哪儿捡起了一只沾满了灰尘的纸扇。 她轻轻扇着小风，狭长的眸子望着废墟上方的城墙。 “我就说嘛，能让我都消化不了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一个小家伙收拾掉。” “哎呀……” 她忽然扶着窗棂站了起来：“这小家伙可不能死，好不容易见到这么棒的小家伙，以后还得靠他帮我定时清理身体呢……” 说着，那织满血肉的精神力薄纱忽然慢慢的飘动起来。 扭曲，变形，蠕动，污染。 ……并露出下面白花花的诱人嫩腿。 薄纱就像是六条半透明的血肉尾巴，一点点向上延伸。 然而就在刚刚漫过城墙的时候。 尾巴忽然静止在了空中。 或者说，这些尾巴颤抖的停在了那里，它不敢再向上蔓延了。 “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红玉污染源的表情很奇怪，她轻轻颤抖着，似是很害怕，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娇嫩酡红，狭长的眼睛也忍不住睁大了，带着一种诡异的陶醉。 像只狐狸一样，慢慢缩在了破碎的窗棂上，用力的夹紧了双腿。 她心脏狂跳着，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十年前，她即将被「魔女」彻底清理掉的时候，她看到了“她”。 准确的说，是由无数红绳编织出，几乎笼罩了整个内环的巨大恐怖屋。 整个世界都飘荡着红绳。 而在这个红绳地狱的中央，那个绝美的人影，便是“她”。 即使是红玉污染源，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而强大的怪物。 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魔女」不得不放弃继续清理红玉污染源。 听说大都会称她为「红娘」，也因为她，整个大都会绝大多数能力者遭受污染，红玉也便因此有了机会，用开设红玉馆帮助能力者驱逐污染的代价，换取不被彻底清理的机会。 红玉污染源颤栗的越发剧烈了。 某一刻，她忽然更加夹紧双腿，六条扭曲透明的大尾巴摇晃的妖冶而又疯狂。 她看着那只长着娇艳红甲的女手。 “居然……真的是她……” …… “发生了什么？” 两公里之外的隔离防线外，整片武装战线上所有的红蓝警示灯都在滴滴滴响个不停。 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他们很紧张，空气一片死寂。 而发出疑问的孙达飞，头皮发麻的望着污染源检测仪，数千个红色点光源只留下了三个，剩下的已经完全消失。 但在那绿色格子形成的屏幕上面，却有一种诡异的红光从点光源的位置，朝周围覆盖过去。 这时候的孙达飞，就连声音都已微微发涩： “无差别精神潮汐，冲击强度……相当于b级精神污染源中心浓度！” “……” 听到孙达飞的话，所有人的心都颤了颤，紧接着头皮发麻。 整条防线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 整片泛着红光的污染源检测仪再次变化。 在那红光的中心，一颗黑色的光源忽然啵儿的跳了出来，犹如一颗心脏一样，在屏幕上轻轻跳动。 孙达飞愣愣的看着屏幕。 他的大脑几乎要炸开，已经一片空白没有了任何想法。 “红玉馆区域……出现了级别为s或s级以上的超级污染源。” 下一刻，所有的污染源检测器猛然崩坏。 污染级别超过s级，便不可能被任何仪器所监测。 或者说，任何妄图想要监测s级怪物的生物，或者机械，都会被破坏消灭。 因为污染源到了这个级别，已经不可名状。 被干扰到几乎失声的电子频道内，大领导干涩的声音缓缓传来： “撤退……撤退！” “本次紧急撤退……无限制距离！” “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s级，已经不是你们的防线，能够起到任何作用的级别了……” …… “红娘？” 内环，高达百米的机械塔尖上，身高不足一米六，穿着奇特的黑色机甲短裙的萝莉少女，忽然抬起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下巴。 “这个感觉是在……外环？” “十年前没来得及打一架，看来现在，有机会了。” 少女傲娇的“哼”了一声，漂浮在塔尖上的脚底轻轻点了点。 下一刻，她的身形瞬间撕裂了空气，化为一道机械黑光出现在了千米之外。 这个时候，超越声速所引发的音爆才姗姗来迟。 …… 红玉馆，破碎的废墟上铁钎交叉纵横，歪斜倒塌的电线杆像只孤零零的野鬼。 整个世界都在巨大的白月下交织出光怪陆离的错乱感。 翟楠沉默的站在废墟中央。 在他面前，极度扭曲压缩的精神力，所形成的潮汐铺天盖地，已经快要撞到他的鼻尖和胸口。 可是，这片潮汐却迟迟没有撞上来。 “……时间静止？” 翟楠低下头，看到一只缠满了触手的素手红甲，从自己的肚子中伸了出来。 “是我肚子里的那个红衣怪物？” 翟楠咕哝了一句，想要活动一下身体，但紧接着他就忍不住颤了颤。 他突然明白眼前所停止的一切，不是因为时间被停滞了。 而是因为这个时候，空气中的污染辐射已经太浓郁了。 就好像他的身体是被一块紧密贴合住他的身体的巨大冰块所包围了，而他在这块冰块的禁锢下，寸步难行，无法动弹。 而这块巨大的冰块，便是肚子上这只素手红甲出现在这个世界，所引发的污染。 翟楠终于知道肚子里面那个红衣怪物，有多恐怖了。 她只不过是伸出了一只手。 就引发了能够将三只巨大化精神怪物爆炸所产生的精神潮汐，“冻结”在原地的辐射。 想明白这一点后，翟楠，也忍不住微微颤栗了起来。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那只手上，一只雪白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紧接着，翟楠看到，一根根红绳接二连三的飘荡在了空中，并蔓延到整片红玉馆废墟的天空之上。 仿佛这片小小的空间，在一瞬间之内，变成了红绳地狱！ 53、疯狂的爱意 红玉馆废墟之上的天空，好像变成了红绳的海洋。 断裂的电线杆上，破碎的城墙高楼上，到处都挂满了红色，就好像挂满了一条条被切成丝状的血肉。 白月的光线被过滤掉了多余的杂色，为整片废墟镀上了一层红色底光。 整个世界变成了鲜红的地狱。 随后，一条红绳落在被强烈的污染辐射固定在原地，已经动弹不了的精神怪物们身上。 它们原本保持着人脸相融，并且已经开始爆炸的姿势。 可在红绳落到了它们身上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翟楠忽然从这些，只具有单一情绪的活人脸上，看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疯狂的爱意。 …… 中环与外环交界，幸福之墙。 “嗡——” 空气被撕裂的蜂鸣声中，身穿黑色机甲短裙的少女落在宽阔的黑色高墙上。 犹如一只小憩的乌鸦。 重新确定方向后，她正准备继续出发。 这时，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悬浮在离地面不足二十厘米的身体却忽然向右移了出去。 “出来。”少女“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而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气中忽然有奇异的精神力量扭曲成漩涡，紧接着，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魔女，好久不见。” “哼！”魔女瞥了他一眼，“叙旧的话一会再说，不过我很好奇，红娘在你们外环现身，你还有功夫在这儿和我闲聊？” 她转过身，倒退着漂浮，而眼睛却盯上了男人的脸颊： “你到底在想什么……大领导？” …… “这是怎么回事？” 翟楠看着与他相隔不足一百米的三座巨大化精神怪物，此时这三座怪物脸上的狂笑，悲哀，甚至是暴怒，都完全消失了。 他感觉到有些奇怪。 这些怪物不是真正的污染源，它们只是从遭到精神浸染的能力者身上诞生出来的一种混乱的精神力量。 而这些极端的情绪，才是它们诞生的根源。 但此刻，它们赖以存在的污染根源，竟然是好像被硬生生凭空抹除了。 就好像，它们存在的本身已经被否定了一样。 而原本扭曲的数千张人脸，此刻密密麻麻的浮动着，竟然逐渐变得鲜活。 就好像真正的活人一样。 空气中驳杂无序的精神辐射，也变得纯粹。 从三种极端的情绪，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情绪。 站在这些浓郁到几乎形成固体的庞大情绪，翟楠，也慢慢感受到了。 是爱意。 此刻，支撑着这些怪物仍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极端疯狂的爱意。 三只七八米高的精神怪物，拥有了完全同一的精神频率，它们正在慢慢融合。 三四千张脸，似乎都变成了同一张模板，它们此起彼伏转动着，犹如一片片扭曲的海浪，用充满了爱意的眼神看着相邻的脸颊。 紧接着，更加疯狂的场景出现了。 或许是这种爱意太过于强烈，太过于极端。 忽然有一张脸忍不住从怪物的身上爬出来，扑到了隔壁的脸上。 “噗噜噜……” 它们开始啃了起来，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恋爱的恶臭味。 它们啃的无比陶醉，就像某些热恋中的小情侣…… 它们慢慢啃掉了彼此的嘴唇， 紧接着是牙龈， 然后是舌头。 这就是小情侣没法比得了的了…… 大概是爱情吧，它们似乎克制不住心里疯狂而极端的爱意，它们想要拥有对方，占有彼此，爱情的真谛是什么呢？是陪伴，是彼此融为一体。 而当这种疯狂的爱意达到了极致时，它们，便开始互相啃食，嘶咬。 眼前的这一幕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密集和疯狂。 当第一对脸啃在了一起之后，剩下的脸接二连三爬了出来。 数千张脸犹如密密麻麻的小蛇一样，盯着充满爱意的表情，分解了怪物，从其中爬出来，彼此啃在了一起。 仿佛是一场大型秀恩爱现场，只不过这时不再是恋爱的酸臭味。 空气中充满了舌头交织，牙齿碰撞，皮肉撕咬的诡异声音。 这些声音不大，反而显得整个红绳地狱无比的安静。 像是一场无声的恐怖。 仿佛将对方啃咬进肚子里，就能永远在一起！ 仅仅是倾刻之间，所有的精神怪物，或者说，所有的人脸，都在彼此的撕咬和啃食之间，消失殆尽。 而它们消散成充满爱意的极端精神力，也慢慢化作一根根红绳，挂在了红绳地狱中。 随风飘荡。 “这红衣怪物……好可怕！” 翟楠僵硬的站在原地，“结束了，它们全部都被我肚子里那个红衣怪，清理了……” “这才用了不到一分钟……” …… “已经来不及了。” 大领导看了一眼狗舍区平安之墙的方向，“等你过去的时候，红娘应该已经不在那里了。” 魔女并没有搭话，而是转身继续向平安之墙移动过去。 也是在同时，忽然有数条半透明的粗大触手出现在空气里，瞬间封死了魔女前进的路线。 “什么意思？” 魔女转过身，有些恼火的看着大领导。 大领导这时候笑了笑，将这几条精神触手收回了肚皮：“好吧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他顿了顿，直视着魔女：“你不能过去。” 他看着魔女身上的黑色机甲，上面蓝色电弧闪烁，似乎一直在传输着某种信号。 魔女“哼”了一声，恼火的表情这时候却收敛起来，“是和大难不死的男孩有关？” “嗯。” 大领导忽然一笑，紧张的气氛慢慢松了下来，“现在我已经几乎确定，红娘的确被关在了你十年前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身上。” “所以，恐怕无论如何，你和红娘再打一架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了。” 魔女怔了怔，“这么说，他就是总公司溯源计划的……” “八九不离十，但还不能完全肯定。” 大领导笑道：“毕竟，正常觉醒的能力者里，也偶尔会出现像你这样恐怖的怪物。” 魔女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哼，既然没有架可打，那我就回去了。” “请便。” 大领导笑着，“不过，这件事，你应该不会向内环汇报吧？” “放心。” 魔女悠悠的悬浮着，逐渐消失在夜空，“上次我来你这里的时候，就说过，至少在对待内环总公司的态度上，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 54、我还是做个人吧 “结束了……” 翟楠僵硬的站在废墟中，断裂的电线杆在嶙峋的碎片瓦砾上汇聚成怪诞的影子，而此时世界的底色依然是红色。 红绳地狱并没有消失。 耳边传来冷清的声音，翟楠眼前仿佛再次看见了意识空间里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好看，完美，没有瑕疵。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以她为中心运转。 她用鲜红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白皙脸上浮现出两抹害羞的红色，有种异样的美感。 翟楠忍不住有些陶醉。 然后，她慢慢走过来，抱住翟楠。 轻轻的说： “……仪式还没有完成，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我们……快点拜堂成亲。”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看着你死掉了……” “我们会死在一起……” 翟楠痴迷的欣赏着自上而下的视角中，红色嫁衣缝隙间偶尔露出的白嫩，摇了摇头，“可我还不想死。” “没关系。” 她轻轻的掩着嘴笑了，眼里慢慢流淌出鲜红的恶意，“为了不让郎君死的太寂寞，我会杀死所有人，为郎君陪葬的。” “只要你想，这三座墙里所有的人……我都会为你杀掉。” “他们全部都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怪物，不是吗？” 翟楠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了不了，我还是做个人吧……” 也是在翟楠拒绝的同时，眼前扭曲的红衣女人忽然露出一种不甘的神色，紧接着整个幻象场景快速消失，而一根根粗大鲜红的触手慢慢从肚子中蔓延而出，捆绑住那只染着鲜艳红指甲的白嫩手掌。 手掌拼命的挣扎。 然而，最终还是慢慢消失在了肚皮上。 “嗡”“嗡”“嗡” 仿佛崩解一样，整片红绳地狱忽然颗粒化成无数细小的斑斓粒子，就像是某种彩色的马赛克，当这种马赛克出现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外环高墙上的灯光忽然诡异的闪烁几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紧接着，这片马赛克一样的粒子向外扩散开来。 红玉馆废墟之上的空间原本是被浓度高到形成固态的污染辐射“冻结”的，这个时候就好像纷纷崩溃，化为马赛克颗粒，而后顺着废墟向下流淌。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翟楠脚下一软，便坐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 血皇后嘻嘻笑着，用畸形血肉托起了自己。 简直是主人的小棉袄。 翟楠感动极了：“还是养成系好啊……” …… 数千米之外正在紧急撤离的武装车队上，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s级污染源的出现，让他们只能选择撤离。 “妈的，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拖走楠仔！” 太岁无能狂怒的坐在电磁导轨炮上，面朝车外的方向慢吞吞抽烟。 而就在这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从炮口上跳下来在车厢里面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架军用超远距高倍望远镜，对着红玉馆的方向望去。 车里的工作人员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由于s级污染源的出现，所有可以观测或者检测污染源情况的电子仪器，以及能够用来通讯的联络手段，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只剩下了最普通的光学仪器。 因此，此时的武装防线，在特殊事件上就好像变成了瞎子。 这个时候，太岁也相当紧张。 他缓慢的呼吸着，透过望远镜，窥探几千米之外的场景。 他的动作相当小心。 实际上，无论是太岁，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个举动相当危险。 如果什么都没有看到，还好，而一旦不小心窥探到了s级污染源。 不只是望远镜，太岁的眼球，甚至大脑也会被瞬间毁掉。 而在这种不可名状的规则下，被破坏掉了身体，即使是拥有着血肉增殖的战车，也很难再愈合回来。 然而，太岁这个时候的紧张，却并不是因为害怕看到s级污染源。 他在寻找着什么。 太岁紧张的窥探着红玉馆上的废墟。 他看了很久都没找到之前庞大而又恐怖的精神怪物 那里太正常了，甚至……正常的有些诡异。 就连被精神辐射扭曲的月光，都恢复了正常的直射。 太岁手心有些出汗，而后望远镜的视角忽然移动到了某个区域。 太岁只看了一眼，竟然是直接呆住了。 “停车……不对，是掉头！掉头！” 太岁猛的把昂贵的高倍望远镜扔到一边，冲到车厢最前方，拍打着司机的椅背。 “太岁值守……” 司机小心翼翼的转过头，“那边可是有s级污染源……” “污染事件已经结束了。” 太岁脸上的表情仍旧有些不可思议，道：“那边的扭曲辐射已经慢慢恢复到了正常水准。” “而且，最重要的是，楠仔正坐在那里等我们呢。” 紧接着，他像是仍旧有些微微的茫然，感叹道：“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那可是b级的精神潮汐，和s级的超级污染源啊……楠仔居然活下来了！” “刚才我感觉世界都要毁灭了……” “但是现在那里，居然连一只怪物都看不到，连残余的扭曲辐射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太岁微微有些费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 很快。 由于所有通讯设备已被破坏。 大难不死的男孩还活着，并且清理掉了所有精神怪物的消息，在整条防线车队上被口头传递。 并且越传越离谱： “……大难不死的男孩从超级污染源的攻击下活了下来， 目测现场污染辐射已经稳定， 由太岁和神童组成车队率先进入污染区确定情况，其他车队原地待命……” “收到。” “……翟值守与s级污染源对战不落下风，由……” “收到。” “……翟值守已经清理了s级超级污染源，现场情况稳定，由……” “收到。” “……编号9527发生畸变，他就是s级污染源，由……” “……收到。” …… 太岁从经过神童改造后的血肉卡车中钻下来的时候，望着眼前的场景，突然笑了出来。 他看到，破碎的城墙与地面之上，翟楠正低着头坐在血皇后身上。 可怜兮兮： “太岁哥，城墙上的所有检测仪器都被破坏掉了……” “我这二十万……够赔吗？” 55、翟值守辛苦了 “赔？” 太岁一屁股坐到了翟楠旁边，憋了一会闷声闷气的说道：“疯了吧，分公司谁敢让我们楠仔赔？整个内外中三环能力者的畸变情绪都被楠仔解决了，谁敢让你赔？” “呼……” 翟楠这才松了口气。 旋即。 又有些担心的看向太岁： “太岁哥，虽然你是我哥……” “但有些地方，不是我可以坐，你就可以坐的……” 太岁愣了一下，就看到一座由身后延伸过来的血肉中，翻出一张狐儿笑脸，满怀恶意的冲他笑了起来。 太岁急忙从血皇后身上站起来：“那我走……？” 说着，他迅速退离到血皇后够不着的一座电线杆后面，冲神童嘀咕道：“顺便通知一下防线那边，红玉馆事件已经完成清理，可以收尾了……” 因为所有联络仪器都已失灵的原因，只能人工传递消息。 神童十分“老司机”的从血肉卡车车窗上探出头来，往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翻着白眼儿道：“妈的你怎么不去，就知道欺负咱们小组里最弱的我……” “……” 太岁理直气壮：“我呆在这里能保护楠仔。” “……” 神童疯狂翻着白眼开车走后，太岁这个时候也不敢太靠近血皇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整片破碎的战场。 不由的感叹，楠仔的惊人破坏力。 红玉馆周围的黑色高墙已经被血皇后全部踩塌了，而平安之墙虽然没塌，但上面绵延将近半公里的电子眼和电磁导轨炮，也已经被尽数摧毁。 而在那漆黑的墙体之上，形成了一圈一圈波纹状的深深裂痕。 “红玉馆中心爆发的精神冲击，居然强到了这个地步，连有质的城墙都能摧残成这样……” 太岁干涩的咂了咂嘴，“这种冲击波如果撞到了人体，进入大脑……” 他顿了顿，忽然打了个寒颤，而后看向翟楠道：“你是怎么在这种状况下，活下来的？” …… “……” 对于太岁的问题，翟楠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个时时刻刻想要拜堂后弄死自己的“老婆未遂”。 想着，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自己这个“新娘”，貌似有些可怕的过分，强大的离谱了。 翟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但，仅仅是一只手随手引发的污染辐射，就能将三四千张扭曲人类释放出的精神冲击波强行“冻结”，封锁在了这片空间内。 并且瞬间把整个红玉馆恐怖屋同化成了红绳地狱…… 这是有多强的力量才能做到？ 软饭虽然香，但是风险也大……翟楠想着那只青葱红甲的手，向太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恳切的看着太岁：“真……有手就行！” “这也能有手就行！？” 太岁望着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红玉馆，靠在断裂的电线杆上，被噎的发不出声。 …… 在工作人员的隔离防线入场之前，裴雨率先赶到了废墟之上。 说是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说什么都要给他的触手怪先检查一下身体。 太岁在旁边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翟楠有些不好意思，拒绝道：“我的身体状态还行其实……” 他看得出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会儿似乎正因为在这次事件中，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帮助而感到愧疚。 于是慢慢向后仰靠在血皇后身上，认真的道：“这次的行动是我自己临时决定要试一试的，和你没什么关系哦，我是为了赚钱。” 裴雨愣了愣，突然明白眼前这个好看的触手怪在安慰自己。 “真的不检查一下身体吗？”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靠过来在翟楠耳边说道：“那如果，我的防护服下面穿了黑丝呢？” 翟楠原本软趴趴躺在血皇后身上，听到这句话后，一点一点的挺立起来。 而后向着太岁沉声说道：“太岁哥，弟弟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得检查一下……” 太岁看了一眼裴雨，同样沉声道：“弟弟快去快回，人来了我叫你。” 翟楠觉得太岁哥人真好。 …… 翟楠红着脸从平安之墙的地下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太岁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了。 他看了一眼翟楠，语气有些发酸的提醒：“大领导也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啊这……” 翟楠快步向外面走去。 并，下意识把口袋里，刚刚忍不住问裴雨要来的黑丝袜，朝里塞了塞。 这个时候红玉馆废墟的城墙外，已经有一排一排的卡车停在那里，上百位工作人员忙乱的在废墟中走来走去，依靠仅存的几根电线杆将隔离防线拉了起来。 而远处的猪笼区和狗舍区方向，也有后续的部队运送着各种物资，和全新的仪器往这边赶来。 “辛苦翟值守了。” 在翟楠走过一位工作人员旁边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忽然站起来立正，对着翟楠实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不辛苦不辛苦……” 翟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主要是为了赚钱。 但紧接着他就有些愣住了，他看到，眼前成片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朝翟楠道： “值守大人辛苦了！” “翟值守……真的太厉害了！” “要不是您，我们都不敢想象，那几千只连能力者都能够污染的精神怪物，到底要怎么解决？” “您保护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这场污染蔓延出去可能波及到的所有外环民众。” “……还有能力者。” “对，还有能力者。” …… 翟楠沉默了一会儿，向着太岁说道：“如果我没能阻止这次事件，会发生什么？” 太岁心里一紧，声音也忍不住跟着沉了下来：“会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在阻止精神怪物进入城区的过程中畸变，或者死掉。” “初步估计，在内环派遣高阶位能力者赶过来解决这次事件前，至少会死上万人。” 翟楠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跟着颤了颤。 那可是上万人啊…… “其实你的评定结果是比d级更高的。” 太岁忽然转过头来说道：“但大领导还是把你的级别压到了d级，反而把你的保密级别升到了外环战略级。” 他顿了顿，感叹道：“外环，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你这么猛的能力者了。” “猛到大领导，都舍不得让你被中环带走。” 56、精神触手 “我还是觉得不对，在污染源检测仪失灵前，我们曾有一瞬间检测到……” 太岁领着翟楠走到一座斜插在地面上的城墙碎片旁，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红玉馆废墟的中央，出现了s级污染源……” 他望着翟楠，“那只s级污染源去哪儿了呢？” 污染区内的工作人员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仪器，沉默起来。 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倒塌的城墙和电线杆，落在下面的人影身上。 巨大的白月下，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 s级污染源？是我肚子里那个怪物老婆吗……翟楠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甚至可以说，就连翟楠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那只怪物是s级。 之前翟楠在资料上看过对s级污染源的描述，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s级污染源存在的区域内，辐射半径及影响程度相当于千万吨级当量的可移动核弹。 而就在刚刚，翟楠也近距离感受到了s级污染源的恐怖。 虽然只有一只手。 但……的确，即使如此，也是真正无解的人间核弹。 而更重要的是，翟楠并不清楚如果把红衣怪物就在自己肚子里的事，告诉太岁，或者说报告给分公司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在这种级别的特殊污染事件面前，就算是现在立马把自己关押收容也不为过。 对此，翟楠也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 “我不知道。” 翟楠看了太岁一眼，摇了摇头。 对于翟楠沉默许久之后的回答，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 “楠仔……” 太岁的隔离服内，这个时候已经慢慢渗出了汗。 不是紧张，而是某种微微带着震撼的颤栗。 污染源监测仪器不可能骗人，而s级污染源出现时所引发不可名状，更不可能骗人。 可是楠仔，为什么要骗人呢？ 太岁还记得当时在老楼清理蛭子鬼污染区的时候，楠仔对于污染辐射的感知是比他灵敏的多的。 连机器都能够探查到一瞬间，处于s级污染源出现时所覆盖的中心，楠仔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太岁这时候看着翟楠沉默的表情，身体越发控制不住的颤栗。 s级污染源出现后，原本庞大的辐射凭空消失，而楠仔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他心脏狂跳的注视着，这个不断超出他理解之外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超级污染源，红娘……” 工作人员并没有权限查看翟楠的档案，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十年前红娘事件的具体细节，只是大概知道翟楠八岁的时候就从超级污染源出没的地方活了下来，且并没有收到任何污染。 是唯一一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虽然太岁现在恐怕也不够资格查看楠仔的档案了，但，此前看过的资料已经牢牢的记录在他心里。 尤其是那份被调笑一番，判定不可能的报告。 “居然是真的……” 太岁忽然觉得有些热，他靠在断裂的城墙碎片上慢慢拉开隔离服的拉链，让红玉馆废墟之上的风吹进来。 “好家伙……” 隔着鳞比节次的黑色城市，太岁望向了彼端犹如一条黑色河流的幸福之墙。 墙的那一端，是外环居民从来不被允许进入的中环和内环。 住在大都会外环，只能尽量保证荒野上没有的平安，能够住在中环，便能够感受到幸福，而内环，象征着自由。 “大难不死的男孩……” 太岁这时候忽然笑了，他有些期待的转过身来，感叹道：“外环，终于也诞生了一只，愿意保护所有人的怪物了啊……” …… 翟楠本来已经做好了咬死不松口的准备。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只有八岁，但他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因此，虽然十年来从来没有察觉到分公司一直对自己进行暗中观察，可是翟楠觉得，对于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 只是，现在还不敢确定，所以没有动作。 也同样是因此，翟楠更加不会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外环真的要抓自己的话，翟楠还真想看看，自己肚子里那个红衣老婆说三座墙里的人，都会为自己杀掉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假的？ 但太岁突然不问了。 不但不问了，甚至还很认真的悄悄跟自己说，“楠仔，太岁哥不是那出卖你的二五仔，s级污染源的事，懂得都懂。” 这就让翟楠很迷惑。 按理说，如果太岁知道什么的话，不是应该害怕自己吗？ 翟楠看了一眼太岁，没有再说话。 太岁的态度，现在而言对他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要先搞清当时发生了什么，还有，抓住更多的怪物。 …… “大领导来了。” 太岁靠在城墙碎片上的身体忽然挺直，小声对翟楠说道：“就是他，把你的保密级别提升到了城市战略级，并且严格限制了这次行动的保密。” 翟楠抬头看去。 红玉馆废墟下面，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拿电话，踉踉跄跄的踩着巨大的石头走上来。 “大家辛苦了。” 他挂掉手里的电话，道： “城市紧急状态已经解除，从提前布控好的各个节点的值守人员传来的消息来看，红玉馆事件并没有引发二次污染。” “不过咱们这次闹出的动静不小，各区的警卫厅和分公司还是人心惶惶。” “所以，关于翟值守的这次任务，所有人要严格保密，对其他各区就说……”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太岁，忽然笑道：“就说……太岁来狗舍区照顾失足妇女的时候……失控了？” 太岁愣了一下：“啊？” 工作人员们也忍不住看向太岁，面色有些奇怪，这时有人道：“大领导，s级污染源还没有找到，我们需不需要将报告递到内环申请处理？” “关于s级污染源的问题……” 大领导说道，“是污染源监测仪器出了问题，事实上是a级污染源红玉馆被检测仪错误的判定为s级污染源……” 翟楠忍不住面色抽搐了一下，心里升起了一股满满的吐槽欲望。 这谁信啊？ 然而，那位工作人员面色忽然茫然了片刻，而后机械的点头道：“明白了，是污染源监测仪器出了问题。” 紧跟着，所有的工作人员同时点头，重复道：“是污染源监测仪器出了问题。” 就像是一群机械的，装载了复读功能的机器人。 翟楠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忍不住愣了起来。 而后，通过眼球鬼的事件，他看见。 从大领导腹部和自己同一位置，喷射出了数十条粗大的透明精神触手。 而这些触手的另一端，融入了工作人员的脑袋。 57、翟楠的叔叔 “大领导……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们身上厚重的隔离服并没有挡住这些精神触手，他们慢慢放下手中的工作仪器，面朝大领导，而后不断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语。 巨大的白月下，这场景十分诡异，像是某种催眠，又像是洗脑。 “放心，大领导并没有做什么，这只是一些保证保密性的必要措施。” 太岁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这时候笑着看向翟楠，解释道：“虽然已经签过保密协议，但你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乱说出去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你是一种保护。” “原来是这样……” 翟楠这才点了点头，将已经蔓延到体外的触手大军重新收了回去：“差点就忍不住要打死大领导了……所以他也是一位「恶魔」系能力者？” “……” 太岁点着头，“嗯，从分公司的数据库里来看，恶魔系特有的触手一共可以表现出七种不同的特性，对应七种污染扭曲的精神状态，不过一位能力者一般只能掌握其中一到两种。” “大领导这种通过精神触手的连接，篡改思维的能力，也是最常出现在精神畸变的恶魔能力者身上的。” “不过我不喜欢大领导，他的能力评级至少也在d级以上，但是从来不执行任务，一直在压榨我们这些底层员工。” 太岁有些不忿。 “就是就是，我也不喜欢。” 翟楠小声附和着，忽然想起来自己貌似也是一位恶魔系能力者。 那，自己身上的触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呢？ 这时候，大领导已经收回了精神触手，来到这片巨大的断裂城墙下面，而与此同时，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恢复了正常的行动，重新拿起手中的污染源检测仪。 “这次做的不错。” 大领导走到翟楠面前，笑道：“我们说好的二十万任务酬劳按正常流程计算和申请的话，要月末才能发放，不过如果动用我的个人通道，明天早上就可以完成申请和计算，正常发放，另外，基于本次任务的危险程度，我会让裴雨争取再为你多申请个一两万。” “……” 翟楠觉得这是什么神仙领导。 太岁心里一凉，听到大领导拿报酬说事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 “我要去一趟中环，正好路过外环医院，坐我车？” 大领导说着，往隔离区防线外面走去，“在车上，我们或许可以聊聊，我送你的那套房。” 翟楠忙跟上去。 边走边回头说，“太岁哥，这领导，也还行。” 太岁“呵”了一声，不满地嘀咕道：“二五仔，刚刚还说不喜欢这样的领导来着。” “太岁，一起上车，这次你也有奖金，不过是月底发放。” 太岁满意的应了一声，忙跟着跑过去：“谢谢领导……” …… 翟楠诊所旁的楼道里。 长长的破败的走廊，带着一种微微泛红的潮湿感，走廊中央的一排电灯亮着，发出电流短路的诡异声音，浓烈的腥气喷薄在墙壁上，让这片肮脏油腻的墙壁，看起来扭曲而血腥。 电灯明明开着，但光线根本传播不出去，整个走廊其他的地方，黑的能够将人吞噬掉。 两座人型液体躺在地板上，肉呼呼的，不知道是什么。 一团漂浮在空中的人形红雨，正散发着密集的红光，在走廊里游弋。 像是在寻找什么。 “嘟……嘟！”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电话声音，让这团红雨忽然安静地停在了那里。 红雨慢慢异化，从大片犹如血肉的雨帘中，伸出了一只湿淋淋的女人头。 “找到你了。” …… 分公司地下空间的隔间内。 裴雨坐在大堆文件中，隔离服里的黑丝少了一只，而此时，她面前的内线电话里，正传来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怒吼： “……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唯独在这个时候，在我们最需要增援的时候……内线电话……打不进去？”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化了！化成肉了！” “……只剩下我一个了，它……它要来了！” 内线电话里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种诡异的水声，就好像大雨落在地面时发出的声响。 旋即就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高空落下一样，发出哗啦一声。 “嘟……嘟！” 裴雨僵硬的坐在黑暗的隔间里，手举内线电话，迟迟没有放下来。 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隔离服，但还是忍不住蔓延出一层寒意。 “被派往翟楠诊所所在的大楼，进行调查未知污染源的三位d级能力者，全部都死了。” 而因为红玉馆事件，在同一时刻，主要信息联络员和能力者，都被集中到了猪笼区和狗舍区的交界处。 也同样因为精神怪物释放出的庞大辐射，所有的联络手段都已失效。 所以，没有人接到这三位执行调查任务的能力者打过来的求救电话。 当裴雨回到通讯手段正常的猪笼区分公司隔间，接到最后一个电话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增员行动了。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 “谢谢领导。” 外环医院冷清空旷的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了路边，这样的轿车在外环很少见，多半是一些破旧的卡车或者吉普，在路面上走的时候，都会发出快要散架的咔咔声。 车门打开，翟楠感激的向着大领导点了点头。 “快走吧，去看看你的家人。” 领导笑着说了一声，然后目送翟楠进入医院。 他没有急着开车走，而是继续停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太岁等了一会，有些好奇的问道：“大领导，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大领导没有说话，这时候一个人影快步走到车前，飞快的拉开了车门坐了上来。 “你是……” 还没等太岁问完，那人忽然身体一颤，随后将手搭在车窗上，像是老电影里的精神病一样，一帧一帧把头转了过来。 露出一张空洞的脸颊。 外环医院红十字招牌发出光线里，那人转过脸来，用着一种像是被催眠过，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我是周志明。” “翟楠的叔叔。” 58、我只会心疼哥哥 “……” 太岁看着叔叔，视线却穿过叔叔，望向车窗外斑斓破旧的城市。 巨大的白月低垂在医院的十字顶上，散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他突然有点搞不懂了。 “我觉得你们在做一场很大的局。” 憋了半天，太岁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们不会坑楠仔吧？” 大领导手靠在方向盘上，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太岁。 “做局？” 他发出了一种怪异的笑声，“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外环的人做局？” 而后，一根粗大的精神触手骤然间从肚子里喷出，插入了周志明的后脑。 随后，他说话了。 那是一种低沉的，但有着傲慢，甚至无礼的声音。 而在这声音传递的同时，太岁感觉到，某种带有着强烈精神污染的意志，仿佛正顺着那根扭曲的触手，降临到了叔叔的后脑。 “翟楠是你们的孩子，所以如果有想要伤害他的人，向你打听他的消息，你会怎么说？” 叔叔愣了一下，顺着引导道：“翟楠是我们的孩子，对，是我们的孩子。” 他顿了顿，而后神情变得凶狠起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们，我会骗他们！” “可是……” 他的表情再次空洞茫然起来，“翟楠不是我的孩子……他只是一个任务……” 太岁坐在外面看着窗外的眼睛，这个时候慢慢睁大了。 “翟楠不是你的孩子，可是你爱他胜似你的孩子，不是吗？” 大领导低声引导的声音像是恶魔的耳语。 叔叔迷茫的重复着，“对，我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大领导满意的笑了一下，收回精神触手，“那为什么现在不快点回去，保护你的孩子呢？” …… “……” 叔叔走后，太岁焦虑地靠在后座上敲着车窗抽烟。 大领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道：“问吧。” 太岁从后排探过头：“翟楠和他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在大难不死的男孩的档案里已经提到过，不具有血缘的收养关系。” “那……”太岁认真的看向大领导，“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大领导看了太岁一眼，忍不住笑道：“如果硬要牵扯一下的话，我们都是从内环来的。” “并且，此前都在总公司任职。” 太岁诧异的张开了嘴。 “污染降临以后的世界，即使是内环，也没有人会在自己已经有孩子的情况下，去领养一个从污染区里走出来的孩子，一是缺钱，二是危险。” “但很巧合的是，在大难不死的男孩隔离观察结束的第一天，就有人认领了他。” “他的档案那个时候保存在总公司，并没有移交任何孤儿院。” “你猜猜，他的叔叔，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孤儿的信息并收养的他呢？” “或者说，你可以试着猜一下，刚刚他叔叔口中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 “所以……” 太岁的思绪现在有些混乱，大领导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所以我刚刚只不过是，稍微的扭曲了一些叔叔的认知……” 大领导说着，摇下车窗，看着鳞比节次的黑色城市，以及城市后方的高墙：“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蒙蔽那边一些时间……” 太岁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偷偷做这些事情多久了？” “运气很好。” 大领导忽然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自己他妈都不相信，我居然蒙蔽了内环十年！” “可是内环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岁有些疑惑，“世界上就剩这么点儿人了，他们还在搞些什么？” 大领导沉默了一会，“内环的出发点很好。” “他们在制造一批武器。” …… 外环医院的走廊里，叔叔放下电话，而后走回病房。 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扭曲蠕动，而后从空洞麻木变得和蔼善良。 他迈步跨进病房。 “楠仔回来了？” 发现翟楠沉默的看着他，“叔叔干嘛去了？” 叔叔身体僵硬了一下。 对于叔叔的沉默，翟楠叹了口气，表情忽然松懈下来，道：“叔叔还是总喜欢在晚上忙工作，还是婶婶和妹妹好。” 说着，他朝着婶婶和妹妹炫耀道：“二十万！我是不是比叔叔有用多了？” “你身上怎么有股女人的香味？” 妹妹眉头一皱，像是猫咪一样皱了皱鼻子：“翟楠你是不是又去上夜班儿了？我听说内环的有些富婆可变态了，用一次钢丝球就给十万块。” “真的吗？” 翟楠心动了，触手在普通人的眼中可以切换成不可观察的状态，所以这种危险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基本上是白白来钱。 触手新用法+1。 看着翟楠心动的表情，妹妹幽幽的说道：“不过那些富婆有什么好的，又胖又丑又凶，想想都觉得可怕，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可是你穷啊……” 翟楠尴尬地吐槽道。 “可我漂亮呀！”妹妹有些不乐意，“你妹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放个屁都是粉色的，而且会的姿势又多……” 叔叔这个时候站在旁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这么跟你哥哥说话不合适……” 妹妹看了一眼叔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志明啊，你要是年轻的时候多努努力，你女儿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卑微……” “粉色的屁又不值钱。” 翟楠撇了撇嘴：“说起来我最近给你找了个学上，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你哥我也有钱了……” “……” 妹妹目瞪口呆，好看的红嘴唇忍不住张大了，“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哥哥给我找个学上……” 她忽然一愣，然后红润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还是说，哥哥喜欢女学生……？” “这些话你都是跟谁学的？” 翟楠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旁边的病床上，婶婶坐在床上，悠悠的叹了口气。 叔叔看着婶婶，安慰道：“实在不行，要不咱再练个号？” “怎么能当着妹妹说这些？” 翟楠诧异的看着叔叔：“我现在知道她是跟谁学的了。” 59、集体献血事件 对于翟楠短短一周时间，就从原来的外环最底层公务员，摇身一变变成“二十万元户”，婶婶一家人至今还有些不相信。 二十万元户，在外环绝对可以称得上小富。 许多住在贫民区的人一辈子手里面都拿不到这么多钱。 然而，当他们第二天跟着翟楠办理出院手续，看到翟楠结账时余额上，带着好几个零的数字时，也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而昨晚在车里，大领导也信守诺言，将自己在靠近幸福之墙买的的一处小洋楼赠予了他。 婶婶一家人便按着地址，登记产权和搬家。 走之前婶婶认真的告诉翟楠：“领导这么赏识你，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听领导的话。” 而“翟二十万元户”，则迈着六亲不认的暴发户步伐，奢侈了一把。 ……居然花了五块钱，坐地铁去上班。 平时都是步行或者花一块钱坐公交的。 不得不说，有钱了以后干什么都有底气。 至于翟楠为什么不跟着婶婶他们一起去看新房，是因为他要好好上班。 领导们对自己很好，让自己赚了这么多钱，自己更应该好好上班，保护外环的居民，在没有特殊污染事件发生时，也应该多做做心理疏导，减少污染发生的概率。 ……最重要的是，心理疏导室也有八倍的基本工资呢。 这样想着，十分钟后，翟楠走出地铁站，往诊所走去。 …… 本应该是上班高峰期，这一站的地铁站外，却空旷的有些诡异。 翟楠走到诊所所在的街区附近时，才发现，醒目的黄色警戒线已经将整个街区围绕起来。 隔离区外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一排排黑色武装车辆停在周围，附近已经搭起了白色的隔离帐篷，而大量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正携带着武器在房间外站岗。 街区内的居民乱糟糟的排着队，另外一部分工作人员则抱着成堆的盒饭进行分发。 “发生了什么……” 翟楠准备上前询问，这时候裴雨的电话打了进来。 “翟楠，诊所的工作最近暂时放下，我这边已经为你请好了假。” “可是……” 裴雨软糯的声音悠悠传来：“八倍薪水正常发放。” “……” 翟楠觉得裴雨姐人真好。 放下心来，他紧接着问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报告的那起怪异的现象？” “嗯。” 裴雨在那边低低的应了一声，“不仅仅是怪异的现象，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d级别以上的特殊污染事件，昨晚派去调查的三位d级能力者已经全部死亡，而且，死亡方式以及污染途径全部未知。” “已经死了三个能力者了？”翟楠心里一紧，“需要我进入污染区调查吗？” “暂时不要展开行动，”裴雨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在能力者中产生伤亡，但奇怪的是，街区范围内的民众并没有受到任何污染和影响，基于这个原因，加上我们掌握的情报太少，现在贸然派遣能力者进去调查只会徒增伤亡。” “目前为止，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建立隔离区，而后逐步转移民众。” 翟楠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有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毕竟人家给发了八倍工资…… “确实有一件事……” 电话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似乎在抽调文件，“老楼事件结束后，根据你和太岁提交的报告，我们调整修改后抽调出关于血皇后发生污染原因，疑似与猪笼区福来诊所有关的部分，移交给警卫厅刑警队进行调查。” “今天早上，分公司接收到了刑警队队长陈小刀的协助申请，在福来诊所，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 “地点：猪笼区东郊福来诊所。” “事件：集体献血，发疯，暴动。” “起因是警卫厅刑警队驱赶进入黑诊所献血的民众，但很快便遭到民众集体围攻，多名警员受伤。” “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袭警事件。” “毕竟，许多猪笼区的贫民，都靠在黑诊所低价献血维持生计，而刑警队的介入打破了这种不健康的生态链，于是引发平民仇恨，发生暴动。”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些受伤的警员在一分钟之后也加入了献血的队伍，划破血管，并跟随民众一起攻击其他试图阻拦的警员。” “他们表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对于金钱的痴迷。” “包括但不限于，支付不起天价彩礼，于是卖血赚钱的年轻工人。” “为了购买最新款智能手机，打算连第二个肾都卖掉的女中学生。” “因为老婆的弟弟没钱结婚，已经打了五份工的中年丈夫。” “以及……声称老伴死的早，但老年人也有正常需求，于是长期卖血赚钱，每月一次，按时照顾失足妇女的八十岁孤寡老人……” “……” 翟楠都愣了一下：“最后一个爷爷有点老不正经……” 裴雨也顿了顿，才继续道： “不过，只要给他们少量的钱，他们就会平静下来。” “感染等级：不明，污染源监测器未监测到污染源头辐射。” “疑似能力者作案。” “……” “那我现在过去。”翟楠转身往地铁站台走去，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辆金属怪兽般的黑色武装车停在了距离站台处不到五十米的路边。 车窗里，穿着厚重隔离服的孙达飞说道：“翟值守，我送您过去。” 翟楠愣了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我们不知道。” 电话里，裴雨解释道：“但为了便于翟值守尽快赶往现场，我们在外环医院，您工作的诊所等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安排了车辆。” 顿了顿，她漫不经心的笑道：“另外，分公司的权限，足以调动外环所有地区的摄像头。” “当然，除非近期状况，我们并不会这样做。” 翟楠张了张嘴，再次看向孙达飞的时候，后者已经打开了车门。 “武装制服，和完整的值守证件，已经叠放在车上。” 孙达飞说道：“从今天开始，凭借证件，您有权调取车辆，五十人以下配备重火力的工作小组，以及警卫厅小队级别的警力。” 翟楠现在只有一个感觉，生活是有阶级的，并非处处公平。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上车。 有代入感了。 “值守就非得这么高调吗？” 翟值守现在已经开始想念，挤着地铁去上班的普通人生活了。 60、不允许插队的队伍 翟值守的武装专车很快就赶到了猪笼区东郊的福来诊所。 周围已经停满了警车，在警卫厅拉好的警戒线内，乌泱泱的居民们正在排队抽血，而大量持械警员，则分布在警戒线周围，面色发紧的封锁现场，试图疏散围在外围看热闹的民众。 随着武装越野停在封锁区附近，远处的警员低声讨论了几句，便有人快速跑过来帮他们打开车门。 “您是特殊污染清理部门？” 那个小警员低声问道。 孙达飞向着警员出示一张黑色的证件。 警员面色一凛，后退一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 武装车辆不只吸引了布控警察的目光，同样也吸引了所有看热闹的居民的视线。 这样一辆如同钢铁怪兽般的大型越野车，挂着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黑色牌照停在了面前，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连警戒区内部正在排队抽血的调查目标，都投来好奇的眼神。 “那就是传说中的特殊部门吗？” “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听说里面的每个人都有特殊能力，有些一个人甚至能比得上一整座军队……” 在众人的注视中，翟楠下车，直径跨过封锁线。 就看见，一位穿着防爆制服的警员向他们走过来，简单的敬礼后，道： “翟值守，我是猪笼区警视厅下属刑警队队长，陈小刀。” 翟楠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在婶婶家发生污染事件时封锁楼下的警察，于是笑着打招呼道：“陈队长辛苦了。” 陈小刀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值守，相当于他们警卫厅的副局。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在央求着他救人的年轻人，已经是他的领导了。 “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继续负责疏散附近的民众，我进去看看。” 翟楠不好意思点点头，感觉这位陈小刀队长的姿态放的太低了，就好像他是什么领导似的。 “您一个人进去吗？” 陈小刀迟疑的说道：“里面的情况很危险，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有八位警员受到了影响，加入了献血的队伍，其中一位警员已经在先前的暴动中死亡，您一个人进去很容易出现意外……”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影响不了我。” 翟楠小声嘀咕道：“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进去。” 陈小刀愣了愣，紧接着，便看到翟楠身边的光线，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扭曲，空气中传来了细细的笑声。 就好像有无数粗大的阴影，向着翟楠周围蔓延开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小刀突然感觉翟楠的确不是一个人了。 他身边，似乎有很多看不见的巨大东西。 随后，翟楠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里，独自一人朝着“福来诊所”走去。 …… 在他身后，是一双双紧张的目光，他们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一个人就敢进入连这么多警察都不敢靠近的区域，比起翟楠单薄的身影，那片黑压压的献血队伍，犹如一群随时能够暴起杀人的疯子。 “陈队长，我们需不需要一起跟进？” 旁边，一位小警员忍不住问道。 陈小刀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孙达飞，摇了摇头，想起后者当时说，这位翟值守的危险程度，可能比一些特殊污染事件里面的怪物更高。 “可是……” 那位小警员看着隔离区内乌泱泱的人影，“里面发疯的人，至少得有好几百吧……” “不用担心。” 陈小刀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孙达飞忽然扛着rpg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那位小警员，笑道： “几百人的话，我们值守一个人，应该可以包围他们。” 陈小刀和那个小警员同时愣了愣，感觉这句话里面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一个人，怎么包围几百个人？ …… “一间黑诊所的规模，居然做到这么大……” 翟楠一边观察着，一边打开了裴雨的内线电话，如今翟楠已经算是正式的值守，所以他的武装服上装备升级了不少，除此之外，在肩膀的部位，专门配备了连接电话的无线耳机。 这个无线耳机后面，不仅仅有翟楠的私人联络员裴雨。 还随时随地连接着，翟值守可以调取的五十人重火力工作小组。 连接上裴雨后，翟楠一边汇报情况，一边向前走去。 一排破败而昂脏不堪的厂房横在那里，组成了“福来诊所”，贴满了花里胡哨的广告的墙上到处是一块块散发出腥臭的污痕，看起来很不卫生。 而等待抽血的民众像是僵尸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整个队伍显得出奇的整齐。 相比之下，外面的警察反倒如同一群乌合之众。 “……这些人很乖，而且在有序排队。” 翟楠打量着献血的人群，“如果不是已经出现了警察伤亡，我可能都不会相信这些人是有问题的。” “能够进入诊所内部吗？” 裴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我试试，应该可以，这些人看起来很守规矩。” 翟楠拍了拍排在最后面的老人，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能让我先进去吗？” 那个老人愣了愣，随后迟缓的转身。 翟楠眼睛忍不住缩了缩，那是一张像鬼一样惨白的脸，而他的额头和脖子上，则爬满了密密麻麻，没有愈合的针孔。 “……不行……” 老人的神情空洞而麻木，声音也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嘶哑：“……不……不能插队，我的翠花……还等着我去照顾她的生意……” “我要钱……” “只要把我身体里所有的血抽出去……就能换钱……” “……” “……的确很守规矩。” 耳机里，裴雨小声的吐槽了一句，而后苦恼的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似乎很讨厌插队，但如果你要进去的话，就必然要打破这个规矩，可是打破如今这个顺序的话，或许会引发一场完全针对于你的暴动……” “看来我得小心一点。” 翟楠操控着血皇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畸形的手臂，“要不然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把他们挤死了。” “啊……” 裴雨软糯的声音慢慢传来，“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呀……” …… 随着翟楠朝着献血的人群走去。 警戒线外面的警察们，赫然看到，那群一动不动，像是僵尸一样的人们，忽然被一种看不见的扭曲力量，居然是硬生生的推向了两边。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片被推开的通道里，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度的扭曲。 被挤到两边的“人饼”们艰难而暴怒的转过头来。 他们的眼睛迅速赤红，像是疯子一样拼命挣扎和撕咬。 然而，足足数百人的挣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就仿佛有什么极为庞大的怪物，已经挤进了人群，死死的卡在中央。 而此时，翟楠好像散步一样，轻松的走进了整个刑警小队都无法突破的发疯人群中。 在他行进的路上，人们被纷纷推开。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 “不知道翟值守以前有没有插过队，但……” 在众人的沉默中，之前发出质疑的那位小警员，忍不住小声感叹道： “翟值守，插起队来一定很厉害……” 61、扭曲的交易 “……我要钱！我要钱！” “用我的血……我的血干净，还便宜！” “不许插队……不许插队！” 被血皇后推到两边的人，身体被挤压的微微变形，这并不致命，但很痛苦。 然而他们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他们很愤怒，试图从周围挤压的肉体中脱困出来，以至于身体不断的扭动，挣扎，逐渐形成了一个个畸形的姿势。 仅仅是插队而招致的仇恨，就让他们咬碎了牙齿，满嘴鲜血的嘶吼着。 犹如一幅立体的邪魔壁画。 而翟楠，便是在这些愤怒的目光与嘶吼里，穿过了无人的通道，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主要是……他也有点紧张。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插队呢……” 翟楠悄悄对着无线耳机说道。 “插队的确很让人讨厌！” 裴雨听着那边传来的嘶吼，轻柔的附和翟值守，道：“不过也不至于愤怒到这种程度，那些民众的情况怎么样？”” “这些人只是普通民众，精神状态虽然发生了异化，但并没有产生畸变，而且应该是因为抽血过度的原因，比正常人的身体状态还要差一些。” 翟楠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回答道。 耳机里，裴雨一边敲打键盘进行记录，一边轻声问道：“那能否确定产生这种精神异化的原因？” “我已经进入诊所内部，或许马上就应该清楚了。” 这个时候，翟楠站在漆黑的厂房内部，里面是一节一节像是地铁一样的连通的空间，而这些房间甚至比外环年久失修的地铁更加肮脏，也没有灯，黑暗浓厚的要把人吞噬掉。 通过眼球鬼，翟楠清楚的看到，房间的两边是黏糊糊的发黑长椅，在那上面，像是巨型蜈蚣一样，坐满了采血者。 诊所里没有护士，而这些人，竟然是自己从诊所角落的储物柜里，取出采血袋。 在没有任何消毒的情况下，捡起前面人用过的针头，为自己进行静脉穿刺。 好像魔怔了一样。 有的人静脉，已经肿起一个个大大的紫疙瘩。 有的人迟迟没办法凝血，数十个静脉针孔同时流血。 有的人浑身针孔，已经没有地方进行抽血。 可他们还是不停的穿刺，这个地方不行，就换个地方，那个地方不行，就再换个地方，就像打井一样，打到泉水出来为止……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体也不住念叨着： “要有钱了……要有钱了……” 无数死气沉沉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有种异样的惊悚感。 而做完了这些之后， 他们平静的靠在椅子上，犹如一具具苍白的死人。 脸上，竟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 翟楠沉默的跟在一个刚刚采完一袋血的警察身后。 他看见那人把刚刚用过的针头拔出来，随手扔在地上，随后又掏出一只不知用过多少次，已经开始发黑的棉签按住伤口。 这时，后面突然冲过来一群麻木苍白的居民，发了疯一样的强夺那根针头。 犹如一群疯狗。 …… 随着前面的人走得越来越快，很快，翟楠便跟着来到了诊所的最后方。 黑暗中，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接过血袋，然后从桌子上的罐子里，掏出五枚一元硬币，排在采血者面前，“营养费给你，交易完成。” “谢谢……医生……” 采血者伸出干枯的手指，抓住那些硬币，而后，他望着手中的钱，有些痛苦的呢喃道：“不……不行啊……” “这点钱……根本不够我结婚啊……” “她们……她们问我要十万……” 他痛苦而空洞的站在黑暗里，有点想哭。 这时，被称为医生的男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善意的提醒道：“为什么不继续去排队呢？” 采血者茫然的抬起头：“还能继续吗？” “当然可以！” 医生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指了指桌子前面的锦旗，“我们的工作是服务于患者，怎么会阻止患者献血呢？我们有医德的。” 可以看到，桌子牵挂着两面锦旗，“医德高尚”和“医者仁心”。 采血者这时候同样也看到了那两面锦旗。 他似乎有些感动，但又有些疑惑的道：“……感谢大夫，像您这么有医德的大夫，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不用客气。” 医生再度掏出一枚硬币，轻轻的吹了吹，发出清脆的声音：“等价交换，不是吗？” 随着硬币发出的响声，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微弱的精神力量传递出来，掀起淡淡的涟漪。 而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只见先前那位采血者，眼球僵硬的动了动，而后再度陷入了一种盲目愚痴的状态，随即向着诊所外走去，他要重新排队。 “那么，这位患者，你也需要钱吗？” 医生说着，看向了跟在后面的翟楠。 “……” 翟楠喉咙动了动。 似乎是因为先前那枚硬币，传来的微弱精神力的影响。 对于医生的问话，他居然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要回答的冲动，而在他心里，这时也升起了一种对于金钱的狂热渴望，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高负荷运转，大脑也产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窒息感和眩晕感，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自己耳边轻声催促。 他看了一眼罐子里的硬币，不争气的问道：“只要卖血，就可以换钱吗？” “当然……” 医生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那一次给多少钱？”翟楠继续问道。 “一袋血五元，等价交换。”医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觉得这个患者话好像有点多。 然后他看到，那个患者迟钝的摇了摇头，茫然的道：“那不行，你给的太少了。” “……” 医生诧异的抬起头来。 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有些说不上来。 这样想着，他再度磕响硬币，任凭那种扭曲的精神力量随着声波传递出来： “等价交换， 等量的血， 交换等量的钱， 交易达成。” “交易不能达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医生再次一愣，忍不住惊诧的看向那个“顽固”的患者。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患者，能够一而在再而三的拒绝他的交易。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然而，下一刻，一根极度扭曲的细长手臂猛的从这位“患者”身后喷出。 庞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按在了墙上。 翟楠站在黑暗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给的，实在是太少了。” 62、值守的力量 “「皇帝」能力者？” 看着从那个倔强的患者身后爬出来的巨大血肉怪物，医生怔了一下，忽然冷笑：“外面那些无能的警察搞不定……” “把分公司的人都叫来了吗？” 也是在同一时间，随着医生被按在厂房的墙壁上拼命挣扎，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骤然响起了无数叮铃当啷的硬币声。 这种声音突兀而诡异。 诊所内嘈杂的噪音，还有来自于采血者发出的怪诞而又疯狂的呢喃，都在这种声音中安静了。 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潮水一样，有某种夹杂着强烈扭曲意志的精神力量，缓慢的覆盖过诊所内的地面和墙壁，顺着空气涌了出去。 “没用的。” 翟楠站在这股精神力量的中央，轻轻皱起了眉头，“这种程度的精神辐射，还影响不了我。” 医生微微变了脸色。 漆黑破败的诊所里，翟楠对着医生摇了摇头，“而且，从进入诊所开始，我肚子里的小豆丁，就一直，很生气呢。” “嘻嘻……” 血皇后在一旁发出了诡异的笑声，但这种笑声里听不出任何笑意，反而有种异样的阴森感。 与此同时，就好像孔雀警惕或愤怒时，会张开满是眼球形状的尾屏恐吓敌人。 黑暗中，三米多高的血肉身躯不断的扭动着，密密麻麻的手臂伸展而开，仿佛孔雀开屏一样疯狂的扭曲蠕动，这让她的身体甚至看起来达到了四米，挤满了宽绰的厂房。 整个场景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抽象感。 血皇后很生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气，但这个地方和这里的医生，让她忍不住的产生出憎恶的感觉。 随着她的手指慢慢锁紧。 被按进墙壁里面的医生，眼球开始充血，像是蚯蚓一样的血条缓缓从鼻子和耳朵蔓延出来。 小豆丁……？ 这四米高的重画风怪物，就他妈是你口中的小豆丁？ 医生心里想着，艰难的张着嘴巴，想要呼吸，但堵塞了喉咙的血块只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 这让他连想放狠话的做不到。 “我的能力……影响不了你……” 他艰难的说着，“但……可以影响到这里……所有的普通人……” “即使我死掉了，这种影响也会持续存在。” 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那种在反派脸上很常见的狂妄笑容，“现在……你还敢杀死我吗？” 也是在医生说话的同时，缓慢而扭曲的精神力量，这时候已经贴着墙壁和地面，彻底掠过了整间诊所。 通过眼球鬼，翟楠看到自己身后，原本安静采血的顾客们，这时候慢慢从肮脏的长椅上站了起来。 “啪”“啪” 人们纷纷扯掉胳膊上的血袋，然而，这个粗暴的动作让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血管立时爆裂，大片大片的血液喷了出来。 浓烈的腥气中，黑压压的人群围拢在身后。 犹如一群群挂着针管，浑身鲜血的僵尸。 齐齐望着翟楠的眼神里，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痛苦和仇恨。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赚钱？” “为什么……要破坏这里的规矩！” …… 没有多余的动作，这片黑压压的人群，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带着本能的仇恨，朝着这个破坏了他们规矩的人前进。 他们伸出干瘦的双手，像是要掐死他。 “掐死他！” “他阻挠了这间服务你们的诊所的秩序！” “他是坏人，只要掐死他……” “秩序便可重建，你们会得到更多的钱！” 借着血皇后手指放松的间隙，医生狂妄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似乎有魔力，引得人们更加疯狂。 也是在这时候，血皇后身上密密麻麻的手掌同时延伸出去，在翟楠身后组成了一座不断扭动的血肉之墙，硬是将这些人们挡在了外面。 “一百多个普通人，还杀不死我。”翟楠直视着医生，“你已经被包围了，我的建议是消除你的影响吧，法律不可能放过你的。” 听着翟楠的话，医生惊愕一瞬，然后笑的表情都扭曲起来，“法律不会放过我的？” “我掌握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就算这些人杀不死你，在愤怒的驱使下，无能狂怒的他们也会自相残杀的……” “你真以为加入了官方，就会成为正义的伙伴吗？” “那么……你又要如何阻止这些普通人呢？” “哈哈哈……” 他说着，便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而这个时候，血肉之墙的外面的人们无法突破阻隔，他们睁着赤红的双眼，将愤怒与仇恨，发泄到了周围的人身上。 “妈的， 都怪你们， 如果不是你们排在我前面， 这会儿我已经拿到钱了！” 随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周围所有的人们同时爆发了。 他们愤怒的诅咒着身边的人。 并很快升级成斗殴。 牙齿，指甲，拳头，膝盖，都变成了他们的武器。 他们不知疼痛，目的是让对方无法献血。 怎么样能让对方无法献血呢？ 扯出对方的血管，或者直接让他们死掉。 于是，这场斗殴仅仅是几个瞬间，就变得残忍而血腥。 …… 也是在这个时候，翟楠突然笑了。 他的耳机一直是开着的，所以裴雨一直能听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裴雨忽然在频道里说道： “携带重火力，且隔离完善的百人工作小队已抵达现场，我已经将他们的联络器接入频道，将由你全程指挥，这只小队的名称暂定为「翟楠小队」” 紧接着，频道里，便传来了整齐如一人的声音： “翟楠小队已经抵达现场，请翟值守指示。” …… 刺目的闪光灯以及怪兽般的轰鸣中，一辆辆武装军车横冲直撞穿越街道，而后在全体警员和民众紧张而又好奇的目光中团团围住了封锁区域。 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扛着重型火器，佩戴完好的隔离服饰，瞬间穿越了防线，按倒了一排暴动的采血居民。 “好厉害……” 陈小刀站在防线外，咽了咽唾沫：“这些人都是你们叫来的吗？” “就这一支小队，就足够端掉我们整个警卫厅了吧……” “和你们比起来，我们警察简直就是……” 孙达飞在旁边笑了笑，“不是我们叫来的。” “是我们翟值守一个人，叫来的。” “一个人？” 陈小刀愣了愣，“他一个人凭什么叫来这么多人的？难道不需要什么手续流程或者搜查令吗？” “什么都不需要。” “我们和你们警卫厅不一样。” “对于翟值守的命令，我们将会无条件服从。” “至于凭什么？” 孙达飞这时候，认真的看着陈小刀，“就凭翟值守，是我们分公司官方认可的能力者。” “是庇佑着，整个猪笼区的值守。” …… “像你这种没有加入分公司，有了一点力量就把自己当做神的傻逼能力者……” 福来诊所里，翟值守望着医生良久，忽然感叹道：“是不会理解，集体的力量有多恐怖的……” 63、「巫婆」系能力者 “……‘翟楠小队’全体成员布控完毕……” “……小队全力配合翟值守……” “……对人武器使用许可……？” “允许启用电击枪，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使得目标民众陷入短暂的麻痹状态……” “尽快扫清障碍，保证值守大人不受影响……” 咔嚓嚓的枪械装填声中，工作人员的声音响彻电子频道。 紧接着，诊所外面便有着一排排整齐而快速的脚步踏了进来。 那是一百位携带重火力的战士的脚步声。 …… “砰”“砰”“砰” 最先进入的第一批工作小组抬起手中的气动枪，瞄准，发射。 一排带有针管结构的特殊子弹瞬间激发，在动力刚好的气动推力下，前端针管没入了暴动民众的身体表面。 随后，子弹后部微微闪过细密的电弧。 那些原本疯狂厮打斗殴的采血者，竟然是直接被电压击倒麻痹，摊在地上不能动弹。 “局面得到控制，第二组准备移动麻痹者。” 随着频道里的声音，紧接着冲进来的第二批工作小组迅速将击倒的民众转移出去。 这个时候，被影响的人们注意到了突如其来的工作人员，不再斗殴，而是犹如僵尸一样朝着第一批工作人员扑了过去。 “第三组推进，准备防爆措施。” 与此同时，第三批的工作人员也冲了进来，在战场前列树立起了厚重的防爆盾牌。 而第四批人员，则熟练地掏出工具，为已经转移出去的民众迅速止血。 …… “唰”“唰”“唰”“唰” 他们的动作快速，稳定而又细致。 随着受影响的疯狂民众，像是被收割的水稻，一排排倒下，而后被工作人员拖出。 明明是简单粗暴的暴力收割。 却有种异样震撼的美感。 外面的警察都看呆了。 他们难以想象，这么多穷凶极恶的采血者，是怎么这么快就被完全控制住的。 要知道，就在之前他们处理的时候，不但警察产生了大量伤亡，甚至有几人受到了影响，加入了这条暴动的采血队伍。 有一位警察，直接当场殉职。 “我们这么多警察都解决不了的暴动民众……” 陈小刀咽了咽唾沫，“就被他们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了……” …… “……” 陈小刀突然对自己警察的身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怀疑感和挫败感。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便被另一种安心感取代。 他沉吟了许久，忍不住感叹道：“太牛逼了。” 污染发生后，这个世界怪物横行，光怪陆离。 但他突然发现，他们的城市，一直被一群甚至没人知道的人保护着。 不只是匪夷所思，如同怪物般的能力者。 还有这些武力强大，火力恐怖的工作小组。 虽然后者全部由普通人组成……但如今，这群普通人带给他们的震撼，可一点儿都不小。 如果他们还普通，那自己这些警察，算什么？ …… “好厉害……” 此时，就连原本狂妄的医生，注意到了诊所里发生的情况，都忍不住惊叹出了声。 这个时候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狂妄的表情。 像是咬败了的野狗，紧紧咬着牙。 本来，他是看不起受到官方招揽的能力者的。 他认为，既然掌握了不同于普通人的强大力量，自然就成了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存在，他可以随意的打破规则，摆布民众。 而眼前这个像是小白脸一样的能力者，获得了罕见的「皇帝」系能力，还掌握着这么强大的怪物，就应该和他一样，不受规则制约。 可是，这个小白脸却没骨气的加入了官方，成为了分公司的狗。 他看不起这个家伙。 可这个家伙偏偏还絮絮叨叨，说他对集体的力量一无所知。 紧接着，他赖以倚仗的能力，在这群官方的工作人员面前，竟然真的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被随意的打破了。 这让他内心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屈辱。 隐隐还有些恐惧。 恐惧的是，没有那些采血者作为人质，他应该怎么应对这个控制着强大怪物的皇帝能力者？ 甚至，他还从这个没骨气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令他颤栗的气息。 他的能力，作用到这个家伙身上时， 简直就像是石沉大海。 那么，这个官方的能力者，到底是有多强？ …… “依靠硬币，或者说物质传递精神力量，作用到他人身上的能力者……” 频道里，裴雨不断点击着鼠标，“分公司数据库里能够实现这种效果的能力者有两种，「巫婆」系和「律令使徒」系。” “前者依靠在普通物质内种植精神种子，诅咒接触到该物质的一切生物，而后借由被诅咒者的精神进行浇灌，进而成长壮大，以及蔓延，这种能力不会因施术者的死亡而消失。” “而后者，则是小范围的改变物质的运转规律，迫使生物强制执行这种规律。” “……” 翟楠认真的听了一会，发现自己还是没太听懂…… 裴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旋即在频道里轻柔的笑了笑，解释道：“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些精神力量的应用。” 翟楠这回听懂了：“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医生是「巫婆」系能力者的话，即使我们暂时麻痹了这些人，等他们醒来的时候，还是会重新进入这种暴动状态？” “是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福来诊所的暴动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强和蔓延，并且这种影响正在逐渐变得牢固， ……你那位医生，恐怕大概率是一位巫婆系能力者。” 裴雨顿了顿，接着道：“而巧合的是，我查到大概一两年前，鸡首区分公司负责招揽能力者的一组工作小队发生了意外，目标能力者，正是一位巫婆系。” “而这位巫婆系，也因为造成了三人死亡，而被整个鸡首区通缉，也就是说……” 裴雨正说着，翟楠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抓到了他，我能得到猪笼区和鸡首区的双份报酬？” “……” 裴雨愣了片刻，忽然轻轻的笑了出来，“对呀。” 翟楠这时候看向医生时，也忍不住笑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够不受医生能力的影响，不仅仅是因为他给的太少了。 还因为， “抓住你，或者清理掉你……” “我能赚更多！” 64、事态升级 “翟值守，福来诊所外围清理完毕。” 仅仅是十分钟后，电子频道内就传来了工作人员低低的汇报声。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才能继续配合您的工作？” “这么快……” 翟楠惊讶的感叹了一句，解除了血皇后组成的血肉之墙。 朝着诊所另一边看去。 原本被黑压压的异化人群占据的诊所，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空了。 “咔嚓”“咔嚓” 随着血肉之墙的落下，数十位工作人员，五人一组，分布在长椅和储物柜这类掩体后面，端着枪和防爆盾牌，瞄准被翟楠牢牢控制的医生。 而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用了短短的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工作人员，就已经无伤控制局势。 “除了清理怪物，在其他的事情上，分公司的工作人员是绝对专业的。” 裴雨这时在频道里轻轻的笑着。 翟楠也在这群工作人员的身上，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感。 “那么，清理怪物，就应该是我的专业了。” 翟楠转过头，向着医生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而血皇后的手指这时慢慢收紧， “怎么样……” “……现在，你彻底完蛋了。” …… “像你这样的能力者，为什么要加入官方呢？” 医生脸上露出了夹杂着苦恼与惊恐的神色，“我失败的根本原因，不是这些……这些专业的工作人员……” “而是我运气太差了，差到遇见了一个怪物……” 说到这里时，他有些困惑的看向了翟楠，“一个……一个根本不会被我的能力影响到的怪物……” “你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加入官方？” “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我的能力作用在你身上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石沉大海……那么多精神辐射啊……连个浪花都没看到。”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医生忍不住恐惧的看着翟楠，“你现在是什么级别？b级，还是a级？” …… “……” 对于医生的问题，翟楠不知道怎么回答。 ……主要是，医生猜的太高了。 他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要是说d级的话，是不是很丢人？” 医生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不可能……外环的d级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我怎么可能栽在一位d级能力者手里呢……” “……” 他的脸色不断变换着，最终颤抖的抬起头：“那，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在我们掌握的数据库里，你已经害死了四个人，其中包括三位鸡首区的工作人员，和一位警察……” 翟楠认真的看着医生：“不管你解不解除诅咒，肯定都是死刑。” “不过咱们分公司这方面一直都比较人性化，专门安排了无痛的死刑。” “据说尝试过的人没有一个能站起来喊疼的。” 顿了顿，翟楠善意的安慰道：“如果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的话，说不定能争取到这种死法。” “……” 医生沉默的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面部的肌肉已经变得扭曲。 他的眼球上爬满血丝，恐怖的是从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里，开始流出像是蚯蚓一样蜿蜒的血条。 “这是你们逼我的……” 医生用力的咬着牙，这让他脸上的肌肉和血液呈现出一种蠕动的恐怖感，“我不过是从猪笼区的猪猡身上抽点血来卖……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既然你们一定要跟我作对，那我就把你们全部杀了……” “……” 也是在同一时刻，翟楠注意到，诊所内医生，桌子上唯一的一盏灯，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紧接着，墙角的蜘蛛和苍蝇纷纷落在地上，身体僵硬。 已经死了。 和它们一同落下来的，还有大量灰尘。 与此同时，后面的武装战士突然好像是地震一样，身体诡异的歪斜起来，而后坚持不了片刻便纷纷倒地。 “诊所在晃动……” “……发生了什么！迅速汇报……”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为什么我现在眼前全是斑斓的色块……” “我看到诊所变成了怪物的血肉和胃壁……” “……撤退！撤退！” 频道里，工作人员杂乱的声音，混合着一种奇特的电磁噪音，传进了翟楠耳朵，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报告，他们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惊慌和紧张起来。 ……是诊所在摇晃吗？翟楠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而后很快的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诊所并没有震动，也没有任何人在他们耳边说话。 这群工作人员还在原地，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遭到扭曲的，是他们的认知。 翟楠重新看向医生。 即使是他，此时的视角里，也充斥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模糊之感，这并不是因为翟楠也受到了影响，而是空气中的精神辐射达到了一种足以影响现实的浓度。 就好像从水洼变成了盐水湖，从凉水变成了沸水。 与此同时，医生的身体，就好像被抽掉了所有汁液水分一样，开始诡异的枯萎和萎缩。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头，就像是吹气球一样，被撑了起来。 翟楠看了一会儿，突然看明白了。 医生的精神力量原本是没有这么庞大的。 甚至相对于翟楠来说，医生可以说弱的离谱，翟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在他诅咒索引发的影响和畸变当中，一不小心就会打死他。 然而，此刻，翟楠能够感觉到，眼前的医生好像变成了一团人型的心脏。 一跳一跳，收缩舒张。 当他表面的精神辐射开始收缩时，会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不断的引导周围的精神辐射进入他的身体。 而当一个收缩结束后，他的身体便会喷出双倍，甚至三倍的精神辐射。 并且，这种精神辐射比起原本的质感，更加阴暗，恶毒，好像充满了诅咒。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翟楠心里也有些发紧，“居然在自己身上，释放了精神诅咒，试图通过诅咒自己，获得更加庞大的精神力量……” 想到这里，翟楠控制着血皇后和蛭子鬼，伸出无数只手臂，抓起地上的工作人员，而后慢慢将他们送出了诊所。 与此同时，那颗充满诅咒的“心脏”，也终于到达了一个极限。 而这种精神力量被催动到极限的后果，便是…… “啪——” 那颗越来越大的头皮，突然爆碎。 也是在同时，被转移到外面的采血者，他们口袋里，至少五个，或者五个以上的硬币，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外面那些围观的，好奇的人们，还有拉起警戒线的警察，路过的无辜民众，突然都怔了怔。 他们的脸上，齐齐的露出一种奇怪的茫然和空洞， ……和疯狂！ 所有的人，都疯了。 65、全员疯子 “我是个有医德的医生……” 诊所内壁上，医生的头皮已被彻底撑爆，血肉和筋膜像是蜘蛛网一样挂下来。 那是因为容纳了太多精神力量，就像是吹了太多气，最终吹破掉的气球。 能看见不断摇晃的灰白脑浆。 但他还没死，他还在说话。 “医者仁心，我又怎么能看得下去，我的患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呢？” 他恶毒的望着翟楠，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所以，诅咒的内容，更改为一人献血。” “这样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很有医德？” “很善良？” 医生再次发出了之前那种狂妄而又疯狂的笑声。 极度扭曲的精神力量不断向外辐射着，看起来像是挂在墙上的活尸。 配合着下面两只赞美医生的红色锦旗。 有种神圣和邪恶交错的割裂感。 …… 仿佛一种污染，穿透了诊所的墙壁。 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朝外面涌了出去。 “等价交换…… 一个人的血， 交换所有的钱， 交易达成。” …… 福来诊所外面，原本呆滞麻木的站在原地的警察、民众，仿佛收到了某种讯号。 他们的目光，慢慢涌出了一种不正常的狂热。 “拿到所有钱的人，是我……” 忽然有人向前冲。 他的肢体很不协调。 但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他就这样疯狂喊着，无比快速的对着警戒线撞了过去。 在警戒线被人体撞断的同时，那人也被带着在空中翻了漂亮的几圈后空翻。 随后，那人颈椎重重的撞在粗砺的马路上。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冲击着所有人脆弱的耳膜，他们呆呆的看着那人，头颅诡异的和身体对折，一串骨头将脖子处的皮肤顶的高高的，鲜艳的血液蔓延到所有人脚下。 一人死亡。 然而，这景象并没有让他们清醒过来。 反而像是刺激到他们。 更多的人们，开始发了疯似的向前冲去。 …… “我会得到所有钱……” 有人第一个冲进诊所，捡起地上的血袋，插入自己的胳膊。 而后开始捡拾地上的硬币。 随后赶来的人们看着第一个已经开始抽血的女人，忽然齐齐的，木讷的愣了一下。 “只有一个人会得到所有的钱……” 他们木讷的表情骤然变得恶毒，就像是一个个咧着嘴的邪魔面具。 紧接着，这群来晚的人们，沉默的围住了那个女人。 而后伸出一根根长满了针孔的胳膊。 撕扯，揉碎。 空气传来混乱的嚎叫声，还有奇怪的柔软物体被割裂的声音，不时有柔软的肉块和血液被抛飞出来，人们手上似乎带了一双双鲜艳的红手套，和他们充满恶意的笑容和在一起，有种异样的夺目感。 …… “发生了什么？” 频道内，裴雨的声音出现在所有工作人员的耳边。 “福来诊所事件出现了意外，事态已经升级，巫婆系能力者影响力在不断扩大……” “目测受影响人数至少500以上……” “死亡人数已达两、三、不对，这会儿已经是六人了，且会在可预见范围内不断增加……” “我们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滋啦……滋啦……” 频道里奇怪的电子噪音忽然响亮起来，裴雨只感觉耳鸣了一瞬间，而后，正在汇报的工作人员的艰难声音，便是已经消失了。 “翟楠小队……翟楠小队……” “收到请回复……” “嗡”“嗡” 无人回答，频道里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和奔跑声，随后是伴随着水声的撕裂音。 不知道为什么，裴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恶心。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但却令人头皮发麻。 片刻后，一道恐慌而干涩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 “……刚刚和你联络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影响了……” “……就在刚才，他撕碎了一位站在他身边的同伴……” “这种污染，能够穿透我们的隔离服……” “……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挡……” 频道里，所有人都咽了咽唾沫。 …… “轰”“轰”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翟楠走出诊所的时候，看见马路上，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辆车子发生了撞击事故，像是一堆破铜烂铁一样堆在路中烟冒烟。 而他们的主人有的昏厥，有的则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连汤带水的打开车门。 像是断了腿的蜘蛛，但却带着一种恐怖的狂热，飞快的爬动。 这些开车路过的无辜人，此刻的目标，竟也是诊所门前不知道被用过多少次的采血袋。 福来诊所门前的十字马路，彻底被混乱和疯狂笼罩。 然而，混乱并没有就此止步。 而是不断的向外辐射蔓延，并再次升级。 这些一个个种植了精神种子的诅咒硬币，本身就是借由诅咒别人而获取精神浇灌，从而成长为更大范围的诅咒。 那么，仅仅是在几个呼吸间，便成功诅咒了五百个人以上，并引发了大规模混乱和疯狂的精神种子，此刻已然开花结果。 翟楠眼球鬼的视角里，原本热闹正常的白天，已经蒙上了一层斑斓诡异的底色。 这条十字路口似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容器。 里面积蓄着沉重的，好像颜料水一样，不断搅动，扭曲的精神辐射。 不只是硬币，所有混乱，疯狂的人们，都变成了诅咒的源头，从身体里向外辐射着扭曲而充满污染的精神力量。 而它们，就好像某种液态怪物一样。 顺着路口，街道，附近建筑的窗户，无孔不入的流淌进去。 硬币的声音连成一片，人们疯狂的嘶吼和呢喃。 这个场景，就连翟楠，看在眼里，也觉得心头发紧。 …… “翟楠，现场情况怎么样？” 频道里，裴雨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还能够勉强听清。 翟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联络器还能不受干扰，恐怕是成为值守后，他的装备已经进行过彻底的更新升级，其中应该也包括神童对联络器的血肉改造。 “……不怎么样。” 翟楠摇了摇头，空气中充满了诅咒味道的精神辐射，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悠远的模糊。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这个时候，他看见，数不清的人群，就好像一群群丧尸一样，从十字路口的各个街道，建筑物的大门，甚至是高楼的窗户里跳下来。 空气中飘起了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满是混合着污垢和鲜血的脚印。 他们扭曲着身体，疯狂的冲了过来。 66、我可以试试 “受到精神诅咒影响的人数，应该已经上升到了一千以上……” 翟楠汇报情况的时候，血皇后已经伸出无数只手臂，拉扯着翟楠，爬上了诊所一侧的高楼，躲避汹涌而来的人群。 与此同时，视线扫过旁边的窗户。 里面，穿着睡衣的男人正表情狂热的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外。 “老婆，我们马上就有钱了……” “给你换条新裙子，给我们的女儿换贵一点的奶粉……” “不过在这之前……”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恶狠狠的转过身。 对准站在他后面，抱着婴儿的女人。 高亢的大叫道： “我得先杀了你！” “杀了下面所有人，成为唯一的那个……” “……” 翟楠心里一紧，正准备控制血皇后伸手拦住。 却看见那个女人害怕的脸色一变，忽然咯咯狂笑：“男人的话不可信呢，女人还是要自己把钱抓在手里……” 随后率先伸出手，一把把男人推出了窗户。 啪。 一团红红的东西摔碎在地，鲜艳的颜色倒映在翟楠眼中。 摔碎的不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被血皇后接住了。 刚刚就在男人被女人推下去的一瞬间，女人看了一眼门外的楼道。 好像是觉得从楼梯下去太慢了，会成不了唯一的那个人。 于是，她选择了捷径。 此时，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好像还没完全死掉。 还在，一点一点的，朝着混乱斗殴的最中心，慢慢爬过去。 …… 翟楠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 对于这种类似于诅咒的可成长精神辐射，他并不知道怎么应对。 此时频道里的工作人员都没了声音。 连防护服也阻挡不住的精神诅咒。 可以想来，或许这个十字街道甚至临近的几个街区之内，正常的活人，恐怕就剩下翟楠一个。 “影响人数或许不只一千……” 翟楠看向了周围的高楼，在那些窗户上，也有着无数同样的场景。 人们迫不及待的从楼上跳下，想要得到那只罐子里所有的钱。 “啪”“啪”“啪” 像是下冰雹一样的声音。 …… 猪笼区分公司，地下的会议室里。 一张临时的桌子被组建起来，而此刻这张桌子上的氛围明显十分紧张。 而他们的紧张，全部来源于桌子前，正在播放的监控。 “一百人小组，全部失去音讯。” “一个街区附近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污染。” 到了这个时候，分公司已经迅速接管了福来诊所地区周围的所有摄像头权限。 虽然处于精神辐射中心的摄像头已经黑掉了，但通过更远处的摄像头，却可以大概的看到那个街区的情况。 “真是个疯子……” 主位上，带着眼镜的老人忍不住低低的叹口气，“巫婆系能力者准备诅咒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个福来诊所的医生，恐怕早就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了种子……” “这家伙，搞不好从一开始，就准备杀掉这附近的所有人……” “而让我想不通的是，福来诊所已经对周遭的人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影响，但从头到尾我们安排在东郊的污染源检测仪，根本就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的现象，如果不是翟值守的报告递交到了警卫厅……” 他顿了顿，“简直就好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 “不仅是猪笼区，外环已经至少有三个大区的警卫厅出现了类似的案子，而且，从递交到大领导手里的报告来看，似乎都跟一个隐秘的贩卖组织有关，另外，鸡首区和狗舍区特别提到，他们只抓女人，而且再抓到之后，会为他们穿上白色的裙子……” “……” 老人说完之后，房间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发紧。 福来诊所的大规模影响事件，以及最近事件报告里频繁出现的白色裙子，让众人心中都涌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需不需要我现在联系大领导？” 裴雨沉吟了片刻，干涩的出声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 “大领导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内环进行述职，我们的信号根本无法跨越总公司的屏蔽……” “那是否上报中环或者内环，请求调动高阶位能力者过来……” “可以是可以……” 老人这时抬起头来，看着裴雨道：“不过，我们或许要做好，等到高级能力者赶来支援时，这个诅咒至少已经影响到了猪笼区全境……” “从目前来看，我们的隔离服并不能抵挡这种精神诅咒……”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后，老人说道：“通知翟值守十分钟之内撤离东郊。” 众人一愣，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抑制的诧异表情。 有人忍不住低低吸了口气。 有人轻轻的挺起胸膛，调整自己的姿势。 而迎着众人的反应，老人的声音低低的回荡在房间里： “十分钟之后，火力覆盖东郊。” “无差别覆盖……” “目标，杀死所有已经和可能受到影响，并同时向外传播这种影响的民众。” 老人的话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 “连楠仔都处理不了这次的事件吗……” 坐在角落里的太岁，这时候不安的扭动身体，小声嘀咕道，“那可是好几千条人命啊……” “我不怀疑翟值守的能力，毕竟，在红玉馆事件中他一次性对付了至少五千只以上的精神怪物，如果那次的事件发生在东郊，产生的影响只会比这次更大……” 老人低低的叹了口气，“但是红玉馆事件只是单纯的污染事件，而且发生在已经被隔离无人的边境，我们当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但这一次的事件，是由能力者人为所引发的。” “巫婆系能力者的能力只有两种破解办法，第一种便是杀死附近所有的生物，使得诅咒种子自然枯萎，第二种便是用更加强烈的污染去覆盖这种诅咒。” “而第二种方法无法实现，毕竟，比起污染后畸变出来的几千只怪物，还是几千个疯子造成的影响更小，也更好消灭。” “至于第一种，我想，即使翟值守有杀死几千人的能力，我们也并不适合让他来做这件事。” 老人顿了顿，“杀死几千人的痛苦，足以让一个善良的能力者变成怪物。” “考虑到翟值守的能力，如果他发生畸变，绝对比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任何特殊污染事件都要麻烦……” “所以……” 老人直视着这张桌子周围的所有人，“大领导不在，这个杀死几千人的罪恶决定，还是由身为猪笼区区执行官的我来做，你们有没有意见？” “……” 这一次没有人出声。 裴雨沉默的低下了头。 神童一言不发的盯着手机。 就连平时意见最多的太岁，都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老人慢慢的吸了口气，而后轻轻做出了决定： “那么，十分钟以后……” “等等……” “翟楠说，他可以试试……” 也是在同时，裴雨突然举起了手，紧接着，将耳机里的电子频道同步到了房间里，多媒体上。 翟楠的声音，随后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刚刚我在频道里听到了关于对付巫婆系能力者的两种方法……” “第一种我做不到。” “但如果是污染覆盖掉整个东郊……” “我觉得，应该有手就行。” 频道里，翟楠平静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轻轻回荡。 67、猪笼区的豪赌 对于翟楠的提议，坐在桌子前的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一来，翟楠要污染掉整个东郊民众的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这要是传到幸福之墙的那边，让中环或者内环知道…… 另一方面，就算翟楠真的能做到那一点，然后呢？ 污染畸变后，福来诊所附近的居民谁来处理？ 结果谁来承担？ 甚至，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理解为什么翟楠会提出使用第二种方法。 或者说，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翟楠要怎么做到。 …… 片刻之后，坐在桌子最前面的老人询问道：“继续说下去，你要怎么做？” 同样是这个时候，一双双紧张而又奇异的目光，望向了老人。 猪笼区分公司的执行官，并没有立即否决翟楠的提议。 …… “呼……” 翟楠似乎也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紧张，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后，平静的说道： “我需要你们配合我，暂时允许红玉污染源，踏出红玉馆城墙，进入东郊市区……” …… 死一般的寂静后，老人轻轻的吐了口气：“翟值守，你应该知道，主动释放a级污染源进入市区，代表着什么？” 顿了顿：“给我一个理由。” “……我认为翟楠的方法，是可以的。” “在红玉馆事件中，他已经抓到了三百只以上的精神怪物。” 这时，太岁低低的声音从桌子末尾传来，“而如果使用上次红玉馆事件中，能够被红玉污染源引导出来的精神怪物引发污染，覆盖掉他们身上的诅咒，再通过红玉污染源将这种污染重新引导出来……” “虽然很冒险……” 他这时看向桌子最前方的老人，说道：“但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使福来诊所附近民众恢复正常，不杀死任何人的完美方法。”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毕竟，那可是几千条人命啊……” 听着太岁的话，老人慢慢陷入沉默。 而借着这个间隙，频道里，翟楠顺着太岁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东郊距离红玉馆不远，如果使用神童改装后的隔离封闭车辆，通过分公司地下轨道进行运送，应该能够保证这个过程中的安全问题。” “而红玉馆和大都会有过协定，想必红玉污染源也不会主动伤害民众。”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紧张的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请求红玉污染源引导出他们身上的诅咒呢？” 太岁摇了摇头，解释说：“巫婆系能力者的能力，并不是纯粹的情绪污染，而是一种更加恶毒，更加复杂，也更具传播性的精神种子，不可能直接被红玉污染源引导出来……” “可是……” “这样太冒险了，一旦出问题，到那时候受到影响的可不仅仅是猪笼区了……” “简直是疯了……” 房间里，众人小声的质疑和低吼还在不断传来。 裴雨张了张嘴，但紧接着又闭上了。 正如所有人担心的那样，如果真的选择配合翟楠，启用第二种方案……牵扯到的东西就太多了。 不过，他们的担心并没有什么意义……这样想着，裴雨的视线慢慢落到了老人身上。 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执行官身上。 等待着老人的最终决定。 …… “我决定了……” 在这一双双极度紧张的眼神中，老人猛地睁开眼睛，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启用第二种方案！” “全力配合翟值守，释放红玉污染源，消除影响！” “那后果……” “后果，我来承担！” 所有人心头猛然一震。 “太岁说的对，那毕竟是几千条人命……” 老人慢慢站起身，声音微微一缓，“我们分公司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猪笼区民众，而不是无差别杀戮，在这个意义上，如果他们真的能活下来的话，我愿意冒这个风险。” 说着，他的神情变得威严，声音也变得低沉：“但同样，我的信任也是建立在翟值守的特殊性上……”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红玉馆事件中，翟楠能够无差别无上限的，操控着漫天触手，控制怪物的疯狂场景。 “所以，一旦福来诊所失控，我也会为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毫不犹豫的火力覆盖你所在的区域。” 老人的声音虽不凶狠。 但整个房间，却被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覆盖。 “那个时候，你将不再拥有十分钟时间进行撤离。” …… 极度诡异的寂静后，翟楠的声音平静的传来：“好。” …… “……紧急命令！” “……强制召回猪笼区各地执行任务的工作人员和能力者。” “……强制猪笼区境内民众停止工作，待在室内。” “……从现在开始，全城警戒！” …… “分公司工作人员召回完毕，请指示……”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前往东郊，配合翟楠……并随时准备，火力清除整个东郊！” “收……收到！” 地下空间内，一排排携带重火力武器的军车迅速进入钢铁走廊，而在各个不同的频道中，也不断传来低沉的指令。 所有人的心里，都止不住发紧。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猪笼区的豪赌。 无论此前是否质疑，所有人毫无保留的信任，此刻都交付到了一个人身上。 代价，便是整个猪笼。 而现在，这场豪赌，已经开始！ …… 福来诊所外的十字路口。 “呼……” 翟楠沉默的呼了口气，感受着周围弥漫着精神辐射的空气。 下一刻，他身下的血皇后猛然伸出无数根细长手臂，按进了高楼的墙壁之中。 一人一小豆丁的身影，也在此刻，迅速窜上了垂直的高楼，犹如蜘蛛般迅速攀爬。 “砰”“砰”“砰” 沿途窗户被血皇后横冲直撞的身影压的迅速爆碎，犹如一条闪烁着斑斓光芒的匹练。 窗户碎片中，映出鬼怪般的巨大影子。 他来到了楼顶。 68、污染开始 猪笼区东郊的一座破败高楼上，一支穿着五人小队正暗中观察着远处的战场。 他们身上全部穿着代表能力者的黑色武装服。 在一般情况下，能力者往往是执行特殊污染任务的绝对核心。 但此刻，他们正寒酸的蹲在冷风中，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队长，我们得到的指令是配合翟值守……但我们该怎么配合？” “对啊，太岁值守，你已经和翟楠值守一起执行过三次任务，这个你应该有经验？” 黑色高倍镜后，队长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同样茫然的脸。 ……虽然一起执行过三次任务，但是前三次我也同样是站在旁边看着啊…… 太岁腹诽了一句，随即沉声说道： “作为楠仔的队长，这方面我的确有一些经验。” 四位能力者认真的点了点头，准备把接下来的任务布置牢牢记在脑子里。 “认真观察，及时汇报。” 四位能力者一愣：“完了？” “没完……” 太岁深吸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时刻准备撤离，不要给楠仔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 “另外，不要忘了，在震惊之余，心里替楠仔加油。” 楼顶上鸦雀无声。 片刻后，有能力者忍不住问道：“太岁值守，你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 太岁点了点头，看着几人的眼神无比认真：“能力者与能力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一概而论，同为值守级，你们可不要用我的能力去妄图揣测那家伙的能力……” “牢记我所说的话，你们不填麻烦，就是最大的配合……” “以上。” “嗡”“嗡”“嗡” 也是在同时，污染源探测器上，传来的尖锐的警报。 五人小队同时抬头，对着高倍镜看去。 随即，就好像看到了某些难以想象的疯狂画面。 除了太岁，其他人的身体，都开始轻轻的颤动起来。 …… “嘻嘻……” 血皇后抓着翟楠，好像蜘蛛侠那样凭借大量扭曲的手臂，将自己巨大的身体吊在了两座楼顶之间的空间。 而正下方，就是大量密密麻麻的，从各个街区，路口，甚至窗户里跳出来的人群。 他们暴力而疯狂的厮打在一起。 路面上充满了溅射状的褐色血迹，混着泥土，还有少量蠕动的碎肉。 而翟楠的身体，则和路面平行，悬挂在低空之上。 他的肚子，正对着下方人群。 粗大的触手缓慢的延伸向两边的高楼，一边，挂着犹如食人花树一样的无头侍，另一边，则爬着长着四张代表不同情绪的，或人或兽的脸皮的精神主宰。 如果下面那些受到影响的人还有意识的话，就会惊恐地注意到。 在他们上面，三座庞大扭曲的畸变怪物，正无声无息的降落下来。 缓慢的包围了他们。 …… “砰——” 情绪主宰象征着悲和喜的脸皮上，慢慢分离出两只更小的脸皮，这两张脸皮悬浮在情绪主宰原本的脸皮上面，由两根精神桥梁连接，看起来有种异样的怪诞感。 当这两张更小的精神脸皮出现时，周遭的精神辐射形成了漩涡。 随后，两颗斑斓的小型精神炸弹带着某种透明的粘液，骤然喷出。 在人群上空两米处碰撞在了一起。 这种碰撞起初是无声的，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频率随即便产生了炸弹般的反应。 下一刻，一种扭曲的精神压力，瞬间朝着下方扩散开来。 …… “嗡……” 精神压力犹如被放慢了零点五倍速，缓慢的刮过人群。 那些原本热衷于撕裂周围人的血管的人们，动作忽然迟滞了一下。 也同样是这个时候，低垂在人群上空的无头侍和血皇后，猛然伸出了无数根血肉手臂和精神体。 就好像烟花喷落出来的花火，以翟楠为起点，伸出触手控制着三只怪物。 而其中两只怪物又生出更多的诡异肢体，往下抓住茫然的人群。 一瞬间，几十上百个人体直接是被血皇后和无头侍抓起，就好像一个个果实一样，吊在了空中。 鳞比节次的破败城市之间，透射过扭曲的光线。 光线之中，只看到一个个黑色的人形剪影挂在空中微微摇晃。 犹如几百具被悬挂在城市之间的尸体。 粗大的触手，巨大的怪物，悬挂的尸体，空洞的表情。 这疯狂而畸形的画面，足够让任何看到的人发疯。 而因为先前炸开的精神炸弹，他们此时还处于一种盲目愚痴的状态。 并不会像先前诊所里被血皇后拦住的那些人一样，因为无处发泄暴怒，便将无能狂怒释放在自己身上，不计后果的挣扎和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撕扯，试图摆脱掌控。 翟楠这时候，控制着情绪主宰来到空中。 原本粗大的触手，此时就像是花瓣一样绽放开来。 形成几百根稍微纤细一点的触手。 将大型情绪主宰分裂成上百个更加小型的个体。 随后，将其中带着狂笑脸皮的小型情绪主宰，狠狠地按进了那些人的脸上。 仿佛水滴溶入水中一样。 随着代表着“喜”之情绪的精神怪物进入，这些人脸皮疯狂的抽动着。 而后，在一种齐齐的，木讷的表情之下，嘴角慢慢的向两边裂开。 好像是在笑，但又没有任何笑意。 笑容越扩越大，嘴角越裂越开。 能数清有多少粒牙齿，能看到发红隆起的牙龈血肉。 他们……正在畸变！ …… 远处楼顶上，看到这一幕的五人小队只不过看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除了太岁，其他人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惊和骇然。 那些从肚子上延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触手，还有悬挂的人体，趴在墙上的怪物…… 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他们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被污染了的错觉。 这已经超越了他们对于人类能力者的认知极限。 甚至让他们不自觉的怀疑，到底是翟值守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这还是人类？ 而另一边，太岁将几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呵，没见识的家伙们……太岁心底里哼了一声，而后沉声道： “都坐下。” “这只不过，是我们楠仔的基本操作。” 69、红玉的要求 城市之间的浮动光影中，挂着一具具会笑的“尸体”。 高楼残缺的窗户上映出这光怪陆离的一幕。 他们不是尸体，但怪异的形状却比尸体更加骇人。 而血皇后和无头侍庞大而畸形的身体则在这一栋栋高楼之间不断爬动，将坚固的城市建筑踩的支离破碎。 上百条粗大的触手交错纵横，犹如一张扭曲的血肉之网。 被抓住的人们则像是被捕捉的苍蝇，一动不动的静止在网上。 而这一切的源头，翟楠，正像是捕食的蜘蛛一样，有些紧张的注视着他们。 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 几秒钟的时间，这些笑容就变得诡异而扭曲。 仿佛下一刻便要横着撕裂脸颊，彻底扯到耳根。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忽然抽离了上百只代表着“喜”的情绪主宰。 而后，将他们轻轻放回了地上。 再度抓起上百个人，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污染。 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 翟楠迅速而沉默的“捕食”。 …… 在之前的红玉馆事件里，翟楠注意到。 情绪主宰身上诸多代表不同情绪的脸皮里，只有象征喜悦和狂笑的情绪，对正常人和能力者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最小的。 而诸如恐惧和悲哀，都表现出一种不可逆转的自杀倾向。 愤怒之类的情绪，则会令这些人比刚才更加疯狂的互相厮杀。 如果使用具有这些情绪的精神怪物进行污染。 翟楠觉得……搞不好他造成影响，在一定范围内甚至比医生的诅咒更加恐怖。 但只使用一部分情绪主宰，无疑让他对人群进行污染的速度拖慢了不少。 此时那些被污染的人群，已经被放回了地面。 翟楠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精神种子，正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开心的情绪。 这种开心让他们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就好像在做梦一样，茫然的在地面上游走，光芒与阴影将他们的身体分成两半，充斥着一种神圣与邪恶并存的割裂感。 他们脸上的诡异笑容还在扩张，仿佛有什么在撕扯着他们的嘴角。 而他们的肌肤也在不断蠕动，血肉下面，有什么正在一顶一顶的试着从那层纤薄的皮膜中挣脱出来。 通过此起彼伏挣扎的皮肤形状，可以看出那似乎是一张张带着疯狂笑容的嘴。 它们在试图挣脱人类皮肤的囚笼。 它们想要从血肉之中生长出来。 没有了翟楠的主动污染，这些人们仍然在持续畸变。 但这种畸变，显然要变得更慢了一些。 笑容扩张的趋势，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立刻要将脸颊撕裂成两半的夸张感。 “应该是能撑一阵子……” 想了想，翟楠的视线落在了路口，“有没有办法，能够让这种效率变得更快一些？” …… “神童小队，汇报红玉馆情况。” “出了点意外，不过一切还算顺利。” 另外的频道里，裴雨一愣：“发生了什么？” “在我们进入红玉馆和红玉污染源进行沟通的时候，红玉污染源以协议内容要求她不能离开城墙范围内，而外界的人类死活和她无关为理由，拒绝了离开红玉馆的要求。” “……”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裴雨看到，桌子最前方的老人，脸色猛然阴沉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起来。 如果红玉污染源不肯出来，即使翟楠真的能够污染掉整个东郊。 福来诊所的事件，也绝对没有办法收场。 “不过……” 神童沉默了一下，说道：“听说是翟楠请求她的帮助后，她又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些发涩： “并且还提出……” “作为交换，要求翟楠陪她一个晚上……” “她说，这是对「红娘」的尊敬……” 没有人再说话。 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 “轰”“轰”“轰” 与此同时，数十枚精神炸弹在十字路口上空猛然炸开。 这时候，原本拥挤在马路上的人群已经被血皇后，无头侍和众多膘肥体壮的蛭子鬼逼进了路口。 破旧斑斓的狭窄路段上，庞大的精神冲击席卷了阴影里的人群。 将他们震慑成一动不动的静雕蜡像。 也是在这个时候，无数根粗大的触手形成了庞大的血肉潮汐。 以翟楠为中心，贴着地面蔓延，瞬间便是挤进了拥挤的路口。 当路口最前方的第一排人被精神怪物污染，脸上露出古怪的扭曲笑容后，触手并没有退出。 而是紧跟着穿过了第一排人的身体，进入了第二排人的大脑。 随后是第三排。 ……第四排。 ……第五排。 被破败城市包裹的道路内，粗大的触手们仿佛变成了疯狂涌入的泥浆，或者巨浪，扭曲着，将原本肮脏破旧的街道，化作了一片鲜红的血肉河道。 这片河道从人体身上流淌过去，却并不分隔，而是直接穿越。 仿佛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 所过之处，人们脸上纷纷露出幸福的笑容。 仿佛看到了彼岸的忘川。 在这种效率下，被污染的人群以倍数叠加。 整片十字路口，都被血肉触手所占据。 犹如一个盘踞在这里，不可名状的血肉神明。 而翟楠此刻，却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脸上慢慢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样就快多了……”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一次，太岁哥再问起的时候，应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很明显，这一次并不是有手就行了。 他还稍微，动了动脑子呢！ …… “人群被控制住了……” 高楼顶上，五人“支援”小队中的四人，缓缓从被他们握的汗津津的黑色高倍镜后抬起头。 才发现，由于紧张，他们的手脚已是一片冰凉。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旁边靠着枪械悠哉的点起一根烟太岁，古井不波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我们楠仔，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才应该奇怪。” “……” 顿了顿，太岁慢慢抬起头来，向着他们说道： “汇报消息吧。” “我想，现在的猪笼区分公司，还有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 “都迫切的需要一点，能够振奋人心的消息……” 70、诡异的红气球 猪笼区，东郊，边缘的一座高楼上。 一只小小的红气球飘进了拥挤的城市。 “怎么回事？” 红气球下方扯着引线的紫色长款西服男人，忽然愣了愣，而后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只原本随风飘荡的红气球，忽然诡异的停在了城市上空。 “怎么了？” 耳机里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 男人沉默的望着东郊的前方，眼睛里似有淡淡的困惑：“福来诊所，出事了。” “医生那家伙怎么会出事？” 耳机里的声音诧异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以他的卑鄙性格，就算是被警卫厅或者分公司发现了，也会用周围的民众当做人质吧？” “而且，以他的诅咒能力，几百个人质护在身边，就算是猪笼区的值守过来了，也足够头疼一阵子。” “不……” 男人轻轻摇摇头，脸上的困惑越发浓郁：“我感觉到……医生的精神诅咒，正在被一种更加扭曲的污染辐射，覆盖掉……” “……” 电话那边愣住了。 “而且……” 男人这时候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和艰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看到福来诊所附近的街区，变成了血肉形成的夸张河道……” “你是不是受到影响了？” 耳机里面的声音越发诧异起来，“哪有能力者能将城市路口变成血肉之河的？” “可如果是我的错觉……” 男人声音低了下来，“那么隔着这么远，还能影响到我的能力者，是该有多强？” “……” 耳机的另一边再次沉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你到底有没有受到影响？” “福来诊所附近的扭曲辐射的确很奇怪，但考虑到距离因素，应该还不至于……” 说着，男人忽然笑了一下，“再说了，如果我已经受到污染，我的判断恐怕也无法作为考虑的依据……” “既然如此……” 耳机里面的声音微微认真了一点，“立刻放弃福来诊所，退出东郊，后面我会和老大说明情况。” “可我们和医生的交易……” “没关系。” 耳机里传来了淡淡的笑声，“虽然作为培养温床的血液越多越好，但目前为止我们储存的血液也已经够多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办法……” 男人沉默了片刻。 “我过去看看吧。” “没必要……” “不，有必要。” 男人摇了摇头，“从上次荒野里我们培育出的失败品被清理掉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前段时间红玉馆传来，而后又立刻消失的s级污染源气息……” “因为无法靠近，不可窥探，我们的人只能在之后打探消息……” “然而连福来诊所附近的污染源检测仪都能悄无声息破坏掉的他们，居然没能探听到一点关于红玉馆事件的消息……” “简直就好像……” 男人顿了顿，困惑的说道，“……就好像分公司，一直在隐藏着什么……” “……” 耳机里的声音沉吟了一下，“的确……” “所以，这次是个好机会。” 男人抬起头，望着远处泛着斑斓精神辐射的城市，感受着那里恐怖的扭曲，“或许，这一次，说不定我能发现些什么分公司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天空之上的红气球再次飘动起来。 “可是，医生多半已经折在那里了，你去的话……” “没关系，别忘了老大驯化的无理者，暂时在我这里……” 男人说着，朝上方看去。 在那枚红气球的顶上，一只涂着红嘴唇，黑眼框，和白粉底的身影，正轻轻地坐在气球上。 在那遍布全身的白色粉底下，可以看到蠕动的血肉和扭曲的血管。 它的身上同样穿着紫色的长款西服。 看上去…… 就像一只长满了血肉的马戏团小丑…… …… 男人轻轻的说着，“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绝对不可以出丝毫差错。” 频道里沉默了片刻，旋即说道：“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 “快要差不多了……” 翟楠站在“血肉河道”中央，静静的望着站在“河水”里面的人。 这场景充满了一种和谐的诡异。 福来诊所前面的路口，站满了面带幸福的人。 阴影里，这些笑着的人影就好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带着永恒的，仿佛不会消失的虚假笑容，梦幻般的游走着。 感受着喜悦。 即使是周围汹涌的血肉触手，以及在高楼侧面窜来窜去的巨大怪物，也不能让他们感到害怕。 他们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唯独只剩下幸福和喜悦。 …… “……太岁小队申请连接全频道消息。” “……翟值守，成功污染全部民众，并将其维持在可控范围内。” “……任务成功……且完成的可以说完美。” …… 另一边，太岁小队正在往各个频道传递观察通知。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配合翟值守的事，所以格外卖力。 于是猪笼区东郊，原本紧张的在各个街区进行布控的车辆以及工作人员，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翟值守已经控制住精神诅咒的消息。 也是在这个消息发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精神一震。 他们其实本来很紧张。 之前他们得到的通知是随时冲进东郊进入污染区域，准备火力覆盖整条街的所有人。 所有工作人员，都做好了随时可能被污染的准备。 他们手里的枪，在对准污染区民众的同时，也对准了身边的同事，以及自己。 而此时的这条好消息，无疑让他们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频道之中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说道： “翟值守……太厉害了！” 随后，好像一颗石头抛进了水里，引起一圈涟漪。 “猪笼区能有翟值守镇守在这里……” “自从翟值守执行任务之后，最近几次的大型任务，工作人员的死亡低的离谱……” “我听说已经是外环几个区里最低的了……” 但这种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裴雨的声音便是出现在频道里面： “红玉污染源即将进入东郊市区。” “所有小组准备，污染辐射消失后，立即入场配合翟值守清理。” …… 与此同时，十字路口中央此刻已经闲下来的翟楠，目光忽然落到了人群拥挤的路口。 那里，一坐公交车正缓缓的从高楼之上迅速的爬动过来。 没错，是从高楼垂直的墙面爬过来。 那辆公交车上面，布满了鲜红的血肉筋膜，车轮也变成了类似于吸盘状的血肉膜瓣，紧紧的抓在不断往下掉落碎石块的墙壁之上。 如果不是车灯，翟楠甚至可能以为这是一头巨大的壁虎形状血肉怪物。 而在那车头正上方，神童的头颅，正慢慢从血肉中垂下来。 “楠哥，红玉污染源，来了。” 71、眼球鬼并非正义之鬼 随着血肉巴士的车门打开，一只雪白的赤脚踏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半透明的血肉薄纱。 其中隐约可以看见两条纤细雪白的长腿影子。 翟楠只看了一眼。 那长腿没有一点多余赘肉，形状完美，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随后便往上面看去……虽然看女人先看腿是绅士的象征。 但同样不看第二眼也是。 红玉污染源赤着脚顺着巴士边缘，跨到了高楼的边缘，而后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跳过一道道高楼。 像果冻一样颤巍巍的，还会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大一只血肉怪物变成了漂亮的女人，但翟楠不禁感叹道：“有沟必火……” ……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数以千计的游荡在十字路口里的人们，也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 向上扬起了头。 他们脸上本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皮肤下面也不断隆起一张张向两边裂开的嘴唇。 他们本应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没钱的人看到自己坐在钞票堆里。 舔狗看见自己的女神香汗淋漓的躺在自己身边，问自己今天晚上输了什么液？ 寡妇看见自己的老公从坟地里爬出来夸她技术比自己活着的时候好了不少…… 这些幸福就像斑斓的气泡，将他们裹在里面，虚幻却不愿意出来。 然而，红玉污染源在高楼之间跳跃的身影，却像是一根针。 将幸福气泡扎破，而后强硬的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了楼层之上。 他们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幸福的残渣。 可是，眼神却慢慢变得空洞，随后，映出了红玉。 就这样，仰着头，麻木的看着天空。 这时，城市楼顶的红玉污染源，站在了最中央的高楼边缘之上，在城市之间轻轻起舞。 她好像根本不在乎人们有没有在看她。 或者说，她相信，当她出现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只会看她。 这一瞬间，整个十字路口再没了声息。 只有天空与城市连接的边际线上，独舞的身影。 …… “不要注视红玉污染源的舞蹈，即使是隔着望远镜也不行！” 远处的高楼之上，太岁猛然转过头，靠在铁栅栏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即使只看了一眼，他便差点控制不住，陷入盲目愚痴的状态。 然而，在他身旁，四位能力者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 他们身体轻微的颤了颤。 随后便一动不动，犹如捧着望远镜的人体木偶。 …… 红玉污染源的舞姿很简单。 就像是小女孩儿随意的跳了几下。 但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好像黑了下来，只有楼顶天台上有光。 城市之间的高楼变成了舞台。 数千人抬头仰望，没有音乐，寂静无声，但这样动人的舞蹈已经不需要音乐，它本身的美感，便已经超越了一切的音乐。 她的舞蹈犹如某种教义，或者圣经，而城市底下的人们，全部是被舞蹈俘虏的狂信者。 他们眼里慢慢涌出了痴迷。 带着某种极端的狂热。 “太好看了……” 翟楠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发呆，红玉污染源的舞姿是比红玉馆那些畸形的舞者们简单许多的。 但她只是这么随意一跳，便轻而易举的超过了舞者们卖力疯狂的舞动。 至少翟楠在红玉馆的时候，并不觉得她们的舞蹈好看。 “哗啦” 竖在旁边的眼球鬼，突然不受控制的带着翟楠的触手顺着高楼墙面窜了上去。 这个位置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里红玉污染源最近的。 就在她的正下方。 从这个角度，红玉污染源光滑匀称的双腿，没有丝毫遮掩的暴露在眼球鬼的视野当中。 翟楠想收回眼球鬼，但这家伙不听使唤，翟楠只好被动的欣赏少女的腿和裙摆。 “是因为思春期的身体作祟吗？” 翟楠自认为不是好色之徒，因此他不由得开始思考，为什么眼球鬼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不受自己的头脑控制。 难道自己还有别的头可以控制触手？ 真拿自己这具年轻的身体没办法……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眼球鬼输入的视线中，红玉污染源忽然用狭长妖冶的桃花眼看了眼球鬼一眼。 翟楠心里咯噔一下。 眼球鬼的偷窥行径，被少女发现了？ 这个女人，绝对是恐怖到能杀死自己的存在啊…… 翟楠心里一阵惊慌，而这时候，红玉污染源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这是允许我看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红玉舞蹈的方向一转，轻轻朝着眼球鬼岔开了白嫩的腿…… 诸位，怪物并没有人类的正常着装习惯。 “桃花源里白花花一片没有桃树。” 翟楠先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后便有点不好意思的想要移开眼球鬼，奈何后者盯着那个方向，一顿猛瞧…… 我翟楠是正义之辈，怎么会收服你这样的好色之徒…… 另一边，红玉狭长的桃花眼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 翟楠心里有点紧张，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几千民众正仰着头痴迷于红玉污染源的舞蹈，更远处太岁他们正等着自己的消息，裴雨他们紧张的坐在办公室里，叔叔婶婶妹妹虽然现在没事，但他们其实也在间接的接受自己的保护。 可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少女的裙摆。 而所有人的视线和心情都聚焦在红玉污染源身上。 她依然面无表情，像是不可靠近不可触碰的绝美舞者……事实上，她也本来就是这样恐怖的怪物。 可谁知道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的主人，竟然在底下偷偷给自己做小动作…… 翟楠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 高楼的空房间内，穿紫色西服的男人紧紧皱着眉头，取下已经被精神辐射所干扰的耳机。 这东西已经没有用了。 不过，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分公司……居然把红玉污染源放出来了……” “那些上层的老东西，以前哪有这个胆子？” “他们……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男人僵硬的蹲坐在窗户下面，一动不敢动。 他的眼神根本不敢朝窗外看去。 因此，他没有看见，窗外那颗长满獠牙的硕大眼球，忽然朝他得方向， 扭动了一下。 72、血肉中的青年 正专注看腿的翟楠，突然感觉眼球鬼视角里好像出现了什么脏东西。 他微微愣了一下。 靠近楼顶的窗子里是一个穿紫色西服的男人。 此时他正背对着窗子，低着头，弓着腰，手臂的动作好像在颤抖。 ……这就冲了？ 不对，即使是遭受了精神污染的能力者，也绝对不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冲。 更何况……翟楠看了看路口里的民众，他们虽然同样对红玉污染源狂热痴迷，但除了这种诡异的疯狂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所以说，他应该是在害怕。 而且，能在这个距离通过不对视，来抵抗精神辐射的，应该只有能力者。 翟楠想了想，使用神童改造过的血肉手机连进太岁频道，询问在附近配合他进行观察和作战的能力者。 “没有啊，除了你以外，哪个能力者敢靠那么近？” 太岁摇着头回答，“我们在好几千米之外都闭上眼睛了……还有几个已经受到了影响……” 翟楠挂掉电话，注意着眼球鬼视角里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不是分公司的能力者。 这个男人有问题。 ……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翟楠打算上去到他面前问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钱到外环医院治病的人很少。 福来诊所收集了那么多人的血液绝对不可能消化完，也就是说一定有另外的买家。 所以，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能力者，应该不是偶然。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碰到了其中一位买家。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位买家的运气，看来并不好。 怎么就刚好，迎面碰见了翟值守。 …… 这样想着，翟楠正准备控制血皇后带着自己爬上高楼。 忽然，十字路口内的几千民众，就好像脖子被扭断了一样，所有人的头都垂了下来。 仿佛某种大型的邪典催眠现场。 而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身上，不断蠕动着想要从皮肉中钻出来的微笑嘴巴，忽然开始向头顶聚集。 这些幸福的笑着的嘴唇原本只是像爬在人体皮肤下的无数虫子，不断的顶起皮肤。 让这些人们看起来形状怪异，姿态畸形。 而此刻，它们好像经历了一场虫群的迁徙，从遍布人的全身，向着头顶爬去。 先是腰部的皮肤肿胀隆起，就像长满了被吹的透明的气球。 而后聚集到胸口，再到头顶。 到那个时候，数千人的头顶都好像顶着透明到快要炸裂的血肉气泡。 随后，形态各异的精神怪物，慢慢从人们头顶爬了出来。 在这一霎，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模糊不明的扭曲。 浓郁的精神辐射让人喘不过气。 这些精神怪物，终于是忍受不住红玉污染源的引导和吸引。 自发的离开了寄生的宿主，爬上墙壁，爬上窗户，爬上电线杆。 像着高楼顶上，那个跳舞的女人爬去。 而整个城市的怪异氛围，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现实的破败城市之间，爬满了这些超现实的污染存在。 斑斓，而又光怪陆离。 …… 翟楠看了一眼仍然躲藏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随后骑在了血皇后身上。 瞬间爬上了高耸的黑色高楼，犹如鬼魅般飞快移动。 移动之间，一根根细长手臂，以及无头侍的黑色精神体不断弹射出来，就好像爬在墙上的壁虎的舌头，不断的抓住这些想要向上爬动的精神怪物。 在那个男人和精神怪物之间，他选择了先抓住精神怪物。 红玉污染源昨天晚上才吐出了吃撑的部分，想必现在应该是吃不下。 而如果让她解决这些精神怪物，一个因为吃不下而暴走的a级污染源，显然是比一个害怕的躲在窗户后面偷窥的男人，危险程度更高的。 而且另一方面，比起男人，翟楠还是对怪物更有兴趣。 抓住这几千只怪物，情绪主宰显然能够成长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是实打实的增强自己的实力。 只有这样，或许才有机会知道，在自己穿越之前，这个身体的前身，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翟楠看着满城市的精神怪物，不由有些奇怪。 皇帝能力者可以控制的怪物只有十二只，在资料中被称为“皇帝的十二骑士”。 可是……自己控制的怪物数量，已经超过三百以上了…… 翟楠不知道这已经超过多少倍。 但他有种感觉，这些人身上诞生的数千只精神怪物，他身体里还能装得下！ 虽然很奇怪，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上限在哪里。 …… 抱着这样的想法，翟楠不断的从身体里喷射出触手，抓捕精神怪物。 如果此刻有人胆敢窥视这里，就会发现，整个十字路口周围的城区，都被血肉触手编织的网所包裹住。 这里的高楼，人群，还有马路，都被囊括在其中，仿佛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它们，已经不可名状。 并且，还在增加。 …… 高楼的窗户里，男人一动不动的僵坐在那里。 他原本背对着窗户，并没有看外面。 然而，从窗户投进来的无数巨大影子，光怪陆离的挥舞着，在地上掀起一个个扭曲的姿势。 就好像城市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座长满触手的庞大怪物。 “这是什么……” 男人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轻轻的转过侧脸，用余光朝窗外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 他便愣在了那里，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比震撼的差异表情。 他看到了让他难以相信的事情。 在他的眼睛里，此刻，正映着上千只触手，而每一只触手之上，都牢牢的抓住了一只精神怪物。 那些精神怪物原本正带着诡异的笑容朝城市上空爬动。 但在被这些触手捕捉之后，却显得无比乖巧。 他突然明白，他来的时候，看见城市之间流淌的血肉之河，并不是真的河道。 而是触手。 占满了整个道路的扭曲触手。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顺着触手看去，随后，他看到了一个好看的青年。 他绝对是人类中颜值很高的那种，但他的身上，身下，全部都翻涌着数不清的触手和血肉怪物。 就好像，从地狱中长出的少年神明。 73、惊慌的紫西服男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穿紫色西服的男人僵硬的坐在窗子下面。 惊慌的思索。 因为不同意“溯源计划”。 他跟老大叛逃出了内环，在那之前，他们曾经在总公司见到过很多“怪物”。 这里的“怪物”，指的是能力者。 除了怪物这个形容词，他想不到更好的词语去描述内环的能力者。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能长出成百上千条触手，控制那么多怪物的。 那个血肉触手中行走的青年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污染辐射。 他并不是污染源。 而且，他控制的怪物中，污染级别最高的一只，身上散发出来的辐射也不超过c级。 这种水平，大概从内环里随便找出来一位能力者，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 而内环最可怕的皇帝能力者，控制的“十二骑士”中，更是没有一只低于a级。 与他们比起来，眼前的青年甚至可以说的上不起眼。 毕竟，这数千只精神怪物的污染等级，可能连最低的f级，都没有达到。 不过…… 穿紫色西装的男人忍不住轻轻的吸了口气。 忍不住想到，如果把这个青年控制的所有低级怪物全部换成a级呢？ 不，或许不用a级。 只需要换成b级，就足以和内环的怪物们相提并论。 “这就是外环想要隐藏起来的秘密……” 男人的嗓子有些干涩，“一个打破了皇帝能力者控制上限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有些颤抖的起身，准备撤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个青年的能力一定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但还好，在计划实施前，他知晓了这个秘密。 他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然后，清理掉他。 穿紫色西服的男人迅速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颗眼球正在悄悄跟随。 而窗户外面翻卷的触手，凭空消失了。 …… 另外一边，翟楠收回触手，所有的怪物都已经被他抓住，东郊外的工作小组已经入场。 一排排隔离车辆进入十字路口，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虽然红玉污染源引导出了他们身上的精神怪物，但接下来我们还会对他们进行七天的隔离监测。” 频道里，裴雨轻柔的声音传来，“而且这次突发事件造成的影响很严重，受伤的人很多。” 翟楠点点头。 马路上面，褐色的血迹浸透了路面上的灰尘，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污痕。 大量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被压扁踩碎的尸体面目全非的躺在那里，恐怕即使是他们的家人来了，都认不出谁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味。 翟楠忍不住想到，这些在斗殴中失去了身体零件的人怎么办。 外环医院的技术能够做到缝合断肢，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分不出地上的碎肉到底是哪一种零件，谁的零件。 没了这些东西，他们又要怎么活下去？ 翟楠一边沉默着，一边转过一道路口。 而后召唤出血皇后，顺着一栋褐色的旧楼，爬上楼顶。 便看到了那个正站在楼顶边缘，穿着紫色西服的男人。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听见了血皇后在地面上攀爬所传来的巨大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也是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 翟楠看了他一眼。 心说果然有问题，这家伙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刚刚一直在观察自己。 想到这里，翟楠向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我是来找你的啊。” “我还想问你呢！” “猪笼区已经戒严，而这片区域更是被携带重火力的战士封锁了。” “你是谁？又怎么会在这里？” …… 在看到翟楠的一瞬间，男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不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刚刚，他不是在镇压精神怪物吗？ 难道在控制那么多怪物的同时，他还有能力发现和跟踪自己？ 想到这里，男人心里一紧，迅速跳出楼顶，在红气球的拉扯下就想逃跑。 与此同时，他迅速带上耳机。 随着精神怪物被处理掉，这里的精神辐射正在慢慢开始消散。 他已经被翟楠发现，趁着这会儿通讯仪有了信号，他要立马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他再次往翟楠那边看了一眼。 这时候他已经飘出了两条街之外，红气球的速度很快，翟楠和他身体下面那只巨大的血肉怪物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小了。 “应该是逃掉了……” 男人轻轻的吐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就听见，耳机里原本嘟嘟嘟等待接听的电话，忽然发出了“嘶啦嘶啦”的电流声。 “怎么又没信号了？” 男人疑惑的摘下耳机，“这里应该已经脱离了精神辐射的范围……”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楼与楼之间飞快的跳跃攀爬，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 “轰”“轰”“轰” 他扭过头，而后，一种恐惧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那个青年，正坐在巨大的血肉怪物身上，控制着它，跳过一栋栋高楼。 以那个怪物的重量，每一次落地，都会让高楼的墙壁和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蜘蛛网般的裂纹，碎石朝着深不见底的高楼之间落去。 血肉怪物的身形笨重，而且是爬行，本来应该很慢。 但那些从血肉中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恶心手臂，却意外的灵敏和有力。 这让他们爬过来的身形，像是鬼魅一样。 仅仅瞬间，四米多高的影子，就慢慢盖在了男人的身上。 这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信号了。 密密麻麻的透明精神怪物，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而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精神辐射，再一次掐灭了他的信号。 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嗡”“嗡”“嗡” 一连串的精神震动中，男人紧张的抬起头。 看见那些精神怪物，同时张开了嘴，聚集出一枚枚微型精神炸弹。 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和怪物的身影这时已经爬上了一根电线杆。 离他越来越近了。 那个青年甚至还朝他露出了微笑…… 怎么办？ 男人汗都流下来了。 74、鸡首区的实验室 西装男人蹲在地上。 老老实实，双手抱头。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这么怂。 但是，刚刚被一群精神怪物追着他扔炸弹的场景实在是太恐怖了。 更别提，旁边还有一大堆追赶的血肉怪物。 “说吧。” 翟楠坐在血皇后身上，朝西装男人道：“你已经被包围了。” “嘻嘻……” 血皇后也生气的皱着眉头，朝西装男人挥舞着纤细白嫩的小手。 虽然这样的手，在她身上有几百只。 西装男人愣了一下，随后觉得这么说也没错……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 他沉默着，用余光看向翟楠身后，那里，有一颗红气球正无声的飘了过来。 也是在此刻，他猛然大叫：“小丑救我！” 只见在红气球上，一只浑身涂满白色颜料的紫衣小丑，忽然像是壁虎一样爬了出来。 它慢慢张开鲜红的嘴唇，随即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西装男猛地捂住耳朵。 明明是他叫出来帮他的怪物，可他脸上，却露出了一股极度扭曲的恐惧。 这只小丑，是一只无理者。 是老大驯服的“十二骑士”之一，而他们老大，正是一位「皇帝」能力者。 正因为如此，他深深的知道，这只小丑的恐怖。 它的能力，是「同化」。 所有听到小丑笑声的人，都会变成和它一模一样的小丑。 小丑做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曾经在一次鸡首区的交易中，他们被当地的警卫厅发现，派出大批警力围捕。 并且惊动了分公司。 就是这只小丑，发出笑声将围捕他们的所有警察，都变成了穿着紫色西装，涂抹了白色颜料，画着红嘴唇的扭曲面目。 就这样，一群疯狂的小丑开着警车在鸡首区狂飙，整条街上的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色西装。 而后，这只小丑一头撞在墙上。 那些变成小丑的警察，路人，孩子们，也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一头撞在墙上。 小丑还活着。 而那条街所有人，都撞碎了脑壳。 墙上到处是飞溅的鲜血，地上躺满了破碎的尸体。 直到死的时候，他们都保持着小丑的面容。 …… “死定了，他死定了！” 西装男痛苦的捂着耳朵抬起头来。 果然发现，身边的血皇后，还有密密麻麻的精神怪物都消失了。 他一定已经被同化了。 看来不用汇报消息了，这个外环努力隐藏的秘密，就要在这里被清理掉了。 自己一定立了大功。 没有了这个家伙的能力，他们即将做的事，也就不可能被阻止！ 西装男同情的抬头。 这家伙虽然弱，但他的能力的确很特殊，也不怪猪笼区会这么努力的保守这个秘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恐怕他也会成为堪比内环能力者的“怪物”。 要怪，就得怪你的能力被我们发现了…… 现在你应该已经被同化成小丑了吧。 西装男人惋惜的看向站在那里的…… 咦，这家伙怎么还这么帅？ 他怎么没有被同化！ 西装男惊呆了，为什么小丑的能力，没有对他起作用？ …… 翟楠转过头，看着小丑。 在小丑发出这种尖哑刺耳的难听笑声后，翟楠就感觉到他的身上发生了变化。 他的皮肤在变白。 嘴角也止不住，想要向两边上扬。 脑海里不断涌出各种疯狂的想法，以及一种无法遏制的笑意。 察觉到自己的身上的变化，翟楠瞬间就意识到，这只小丑很强。 污染等级至少也在c级，甚至b级。 翟楠只是一个d级能力者。 毕竟不是怪物。 所以他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影响了。 零点一秒钟。 但紧接着，翟楠就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嘴巴，忽然张开了一点。 紧接着，这种奇怪的变化就消失了。 翟楠感觉自己意识空间里的那条黑色忘川，河水好像又多了一些。 “这么说，这只小丑的能力，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翟楠没打算阻止小丑的笑声。 这种笑声就像是污染一样，会让肚子里的黑色河水变多。 而自己捕捉的怪物喝了这些黑色的喝水，又会缓慢的提升污染等级。 所以，翟楠打算用小丑刷一刷黑色河水。 刷到小丑笑不动为止。 至于身后已经惊慌失色打算逃跑的西装男人，翟楠的眼球鬼会盯着他。 他跑不了。 …… “……” 小丑笑着笑着被呛了一下。 像个小孩儿一样咳嗽了两声。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站在这么近的位置，却不能被他同化掉。 而这个时候，翟楠同样也在思考。 这只小丑怪物，是在那个西装男人求救之后出现。 显然，他并不能控制怪物。 也就是说，在他后面，应该有皇帝能力者在控制着这只怪物。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幕后另有其人。 那，已经被别人控制过的怪物，他还能不能用触手抓到自己的意识空间里？ 这样想着，翟楠慢慢尝试着，朝正在咳嗽的小丑伸出触手。 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自从收服蛭子鬼之后，很少再出现过的失血感。 …… 大都会外环，鸡首区，外围的某片巨大的空间里。 一位坐在许多奇怪仪器前，穿着打扮像是一名研究员一样的男人突然表情剧变。 而后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老大，怎么了？” 见他没有动作，旁边干瘦男人关切的问道。 这时，他才看见，老大沉在阴影里的脸上混合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诧异。 似乎还有某种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过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 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语气缓缓道： “我感觉……小丑的精神联系，正在消失。” 对于老大的话，干瘦男人也是愣了片刻。 诧异的问道：“它失控了？” “或许吧……” 老大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却并未消失。 皇帝能力者受到怪物失控所带来污染反噬，是很常见的事情。 毕竟，能力者并不是怪物，以人类的躯体控制了怪物，便也相当于承受了怪物的污染。 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污染的反噬。 只是精神联系单纯的在减弱。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是小丑，被谁给夺走了一样……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老大摇了摇头，没再多想，而是重新把注意力投入了实验台上。 比起小丑的时刻，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已经不多了。 …… 而在他身后的玻璃里。 堆成小山的尸体静静的浸泡在绿瓷铺成的水池中。 而整个池子里的液体，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红，散发着浓烈的腥味。 那些尸体，都穿着白裙子。 75、少了一位骑士 “翟楠，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耳机之中，裴雨的声音响起。 刚刚翟楠去找那个紫色西装男人的时候，并没有挂电话。 主要是害怕万一打不过，可以及时求援。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西装男人似乎比翟楠弱了亿点点。 而随着翟楠开始尝试夺取小丑。 这边安静下来，裴雨才出声询问。 “我在福来诊所附近发现了不属于分公司的奇怪能力者，他刚刚一直躲在隔壁的楼上窥探我们，我怀疑这可能和诊所的医生有关。” 翟楠忍着眩晕，道：“我已经跟上了他，但中途遭到一只长得像小丑一样的怪物袭击，我正在尝试驯服这只小丑。” “小丑……” 裴雨愣了愣，“关于小丑类型的怪物，鸡首区和狗舍区已经出现了多次的报告，这只怪物极度危险，你得小心点……” “另外，分公司怀疑，这一系列事件并不是偶然，我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基于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你在追捕的时候也要注意点。” “如果不行，就立马撤离。” “若是能抓住，尽量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信息，并且在那之后不必带回，尽快杀死他。” “啊这……” 翟楠一愣，道：“这能合法吗……？” 对于他的问题，裴雨沉默了一下，道：“你放心……” “……” 翟楠瞬间不放心了。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裴雨轻轻的问道，“你应该知道，你的档案已经被列入外环最高级保密条例里了吧？” “知道。” “那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频道里安静了一会，裴雨平静的声音传来：“任何没有得到允许的窥探，或者将你信息泄露，都可以被认定为危害外环重大安全，处以死刑。” “我们只不过是将其中某些流程提前了一点。” “毕竟，我们无法排除在你抓捕他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可能找到机会，传递消息，或者被中途救走。” “……” “明白了。” 挂掉电话后，翟楠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小丑上。 随着鲜血通过，触手不断流出，翟楠能感觉到他和小丑之间渐渐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不过这个过程异常缓慢。 而且其中似乎有某种奇怪的精神力量在阻碍着他们。 如果把这个速度比做下载进度条的话。 以前收服怪物的时候就像是用开了会员的迅雷下载。 而现在，就像是没开会员的百度云。 小丑的污染等级明显比翟楠之前收服过的怪物都要高，但翟楠失血的速度却比这夸张的多。 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意识空间内，蛭子鬼们一边翘着屁股趴在忘川边喝水，一边转化血液反哺翟楠。 即便如此，翟楠还是感觉到极度的眩晕。 不好，这样下去没被怪物打死，也得失血失死。 看来，从别人手里夺取怪物，是要耗费大量的鲜血先磨灭掉前一个皇帝能力者的精神印记的。 翟楠咬了咬牙，迅速拔出了触手。 而面前的小丑，这时那双纯黑色的恶毒眼眶里，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而后，就像是一个小傻子一样爬到了旁边的电线杆上，奇怪的看着翟楠。 “这是怎么回事？” 翟楠扶着旁边的墙壁，和小丑对视。 他的收服好像失败了。 不过，似乎出现了一些别的奇异的变化。 思考间，翟楠朝旁边迈了一步。 小丑也朝旁边迈了一步。 翟楠挠了挠屁股。 小丑也跟着蹲在电线杆上，挠了挠屁股。 翟楠看明白了。 自己之前的收服虽然失败，但应该也磨灭掉了小丑和那个皇帝能力者之间的联系。 而且，那么多鲜血灌注进去，他虽然没抓住小丑，但也建立了某种不完全的连接。 这个小丑，似乎在模仿自己。 翟楠想着，朝小丑靠近了一步。 后者瞬间吹起一颗最大的红气球，而后飘到远处。 翟楠摇了摇头，也没打算追。 眼球鬼的视角里，穿紫色西装的男人已经跑出了小型情绪主宰的范围。 不出意外，他的手机应该有信号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他抓回来，避免自己的能力和信息泄露给未知的幕后黑手。 翟楠转过头的时候，没看到，在他身后，那颗红气球又慢悠悠的飘了回来。 小丑静悄悄地露出两只眼睛，凝视着那个背影。 …… 鸡首区，未知的地下空间。 好不容易按耐下心中不安，重新投入实验的老大，再一次被打断。 “小丑的联系，彻底消失了。” 老大猛然起身。 这并不是污染辐射的反噬，“他们出事了。” 他看向旁边的干瘦男人，“能不能检测到他们的手机信号？” 也是在同时，干瘦男人手边的电话响起，西装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大在吗？我有话要跟他说。” “你在哪里？” 老大声音低沉的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参照物。 “我在猪笼区靠近东郊的一座无人老楼里，这有一家开在楼里面的诊所，这里没人，诊所也没开门，我暂时安全，咦，这楼里面怎么在下雨……” “滋啦……” “嘟……嘟……嘟” 老大：“？？？” 实验室内，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莫名的不安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我过去看看吧。” …… 另一边，骑在血皇后身上飞快在一座座楼顶上爬动的翟楠，也突然停了下来。 脸色有点古怪。 眼球鬼传递过来的视角里。 西装男躲藏的地方，竟然是他的诊所。 就在刚刚，眼球鬼的视线模糊了一下，再次清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摊粉色的液体，和那件紫色的西装。 还有滴着红色雨滴的天花板。 翟楠咽了咽唾沫。 看来，西装男的运气并不好。 毕竟，自从派来调查的三个能力者被杀死后，分公司就已经封锁了这里。 就连翟楠，都暂时不被许可进入。 西装男人，怎么就刚好藏在了这里呢？ …… 而大约半个小时后。 “又帮翟楠哥哥解决了一个想要偷东西的坏蛋……” 丁小鱼披散着头发坐在漆黑的诊所里。 晃着光洁的小脚丫。 这时，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样，看向门外。 那里，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服饰的男人正提着一件紫色西服，慢慢的走进来。 他的身边，站着十一道扭曲的影子。 “看来，运气不算太差。” “这么快就可以补全我的十二骑士了。” 男人轻轻的说着，抬起手中的西服： “是你杀死了我的人吗？” 76、世界系能力 回到隔离区，工作人员正在处理后续工作。 数千民众眼神依然空洞。 精神怪物是从他们的精神中诞生的，所以，被引导出身体后，他们的精神状态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在裴雨的指挥下，太岁小队也入场帮助工作小队进行清理。 而这个过程中，翟楠则坐在旁边，看着地上刺眼的肉块和血迹发呆。 一次性控制数千怪物，加上大量失血。 他太累了。 …… 红月低垂。 忘川流淌。 翟楠站在意识空间里，望着遍地奔跑的怪物。 “感觉我真的要变成一座移动污染源了……” 翟楠眼神有些古怪。 原本空旷荒芜的世界，现在越来越热闹了。 由于还没有把刚刚抓来的精神怪物融入情绪主宰，这里的怪物现在足有千只以上。 蛭子鬼群落一如既往的聚在一起。 血皇后独自趴在忘川旁边喝水……翟楠每次进入意识空间的时候，它都在那个位置喝水，那边的河岸都被趴出了一个大大的印儿。 也同样是这个原因，血皇后虽然是翟楠第一批被收进来的怪物，只有e级。 但它的成长是最快的。 ……尤其是在臂力方面。 当然，体型也在不断的变肥，照这个样子下去，瘦是不可能瘦了。 看来有时间得给它重新做个评定，搞不好都已经到c级了。 至于无头侍，依然冷清的站在岸上扮演一棵树。 翟楠注意到，同样是喝了忘川里的水，无头侍的强化却表现在另一个方面。 它的精神体覆盖的范围更广，数目也更多。 但没变的是，它的劲儿还是不怎么大。 虽然有进步，但远远没有血皇后那么大。 看来忘川对于不同的怪物，强化效果也是不同的。 而对于情绪主宰的强化，则并不是在外形或者肢体特性上。 在刚刚追捕紫色西装男人的时候，翟楠就注意到了。 他的情绪主宰凝聚精神力炸弹的时候，比红玉馆事件时，要快了一点。 虽然不明显。 但这种改变的确存在。 想到这里，翟楠有些期待。 等他的情绪主宰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有没有可能瞬发精神力炸弹。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怪物铺天盖地飞过来，飞快的炸毁了一座要塞，而后立即飞走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情绪主宰即使被分成数百只，释放出来的精神炸弹也绝对比现在强的多。 简直就像是在肚子里藏了一只重火力远程攻击的军队。 思考间。 远处的蛭子鬼，和那些还没有被融为一体的情绪主宰们，突然打了起来。 翟楠愣愣的看了一会。 突然笑出了声。 看上去就像是豆腐脑被分为咸党和甜党两派一样。 怪物们似乎也被分成了精神派系和血肉派系。 两个派系，谁也看不起谁，于是就打了起来。 就连一直喝水的血皇后，和像是树一样，没有存在感的无头侍，也参与了进来。 它们俩就像是这两个派系里的老大，站在最前方，对立起来。 血皇后对着无头侍拼命挥拳，而无头侍使用精神体一一接住。 无头侍的精神体自然没有血皇后的拳头硬，每接住一拳，就要碎掉一根。 但在无头侍的分解特性下，血皇后打中它的那条胳膊也会自动脱落下来，滚到地上。 同样，情绪主宰们也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个个白色的灵体。 对着下面的蛭子鬼们不时的发射出精神炸弹。 而那些蛭子鬼则灵活的躲避，不时弹射出时黑色舌头，对准情绪主宰反打一波。 没过一会，两边就都挂彩了。 也同样是这个时候，翟楠正准备上前终止战斗，它们自己就停下了。 而后同时进入忘川，一边泡澡，一边喝洗澡水。 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血皇后和无头侍脱落的手臂和精神体，在黑色忘川的浸泡下，竟然开始了肉眼可见的生长。 其他怪物也都是如此。 当它们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上岸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了又一波打斗。 而自律的血皇后，甚至在休息的时候，也在不断的使用密密麻麻的手臂，挥拳和做俯卧撑。 “它们……这是在锻炼？” 翟楠看的目瞪口呆。 可恶，为什么我收的怪物都这么自律…… 好可怕。 翟值守不禁有些惭愧。 和疑惑。 因为能够控制怪物，他的能力被分公司认定为「皇帝」系。 可是，他和皇帝系能力者的不同，可不仅仅表现在打破了皇帝能力者的控制上限。 虽然现在打破的不多。 目前也就超出了几百倍。 但很明显，他的怪物可以一直增强。 并且有着明显的自我意识。 在红玉馆事件中，他就发现血皇后，无头侍和蛭子鬼在经过自己第一次的引导之后，学会了初步的配合。 而在这里，它们直接是拉帮结派，相互打架。 这和之前的小丑有着明显的不同。 如果不是西装男人主动求救，自己都快要杀死他了，小丑都没有出来帮忙。 根本不像是资料里面所说的“骑士”。 反而像是被控制的傀儡。 反观血皇后，面对医生时会明显的愤怒，并且主动攻击。 而且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她也会配合的发出嘻嘻笑声。 简直像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小孩子。 另外，翟楠虽然没有见过其他皇帝能力者，但他觉得，那些能力者应该没有这种意识空间，更不可能有里面的忘川和黑色宫殿。 分公司的数据里也没提到这一点。 “我的能力，会不会不是「皇帝」系？” 翟楠注视着散落在这片空间里的数千怪物。 很明显，自己的能力比起控制十二个木偶，更多的优势在于不论强弱，以量取胜，饲育养成。 在自己身体里建立起一条属于怪物的生态。 最终带着肚子里的怪物大军，横推荒野。 “如果不是「皇帝」系能力者，那我的能力到底属于什么类别呢？” 翟楠在分公司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看到过和自己类似的能力。 “难道叫「领主」系，「主宰」系……？” 他看着这片诡异的红月世界，“或者……「世界」系？” 这样想着，他看向了那座神秘的黑色宫殿。 而后，他看见，那座宫殿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点。 77、今晚红玉馆见 「畸变能力延伸图纸：怪物同调之触」 「获取条件：杀死“它”」 看到黑色宫殿上新出现的字迹，翟楠轻声读了出来。 “它是谁？” 翟楠来到宫殿大门前。 上不见顶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翟楠记得，在他穿越过来的十年里，这座门从来没有开过。 这显然并不是偶然。 “是要我杀死宫殿里面的某个东西吗？” 翟楠将手放在门上。 意外的是，这座看似庞大沉重的门实际上并不难推。 宫殿被缓缓打开，而后，一条庞大的黑色触手猛然从里面喷涌出来。 反应最快的是血皇后。 在翟楠走向这里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后面。 而当这条触手即将撞到翟楠身上的时候，它身上立时伸出无数条细长的手臂，挡住了这条触手。 紧接着，翟楠看到了宫殿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种介乎于血肉与精神之间的怪物，足足有七八米高，它身上长满了奇怪的触手，人类手臂和精神体，而在这些恶心的肢体之间，则此起彼伏的汇聚了密集的，似哭似笑的人脸，鹿脸和山羊脸。 它们不时发出沉重而嘶哑的呢喃，就像是缝合在怪物身上一样，上下蠕动着。 犹如一片长着人脸的海浪。 它慢慢的爬动出来，从嘴里吐出黑色的舌头。 如果说翟楠到现在为止驯化的怪物，都还能勉强描述出形状的话。 那这只怪物，根本就无法描述，或者说不可名状。 它就像是把意识空间里，所有怪物的特征，都强行缝合在了自己身上。 这就让它显得比其他的怪物更加臃肿丑陋，面目可憎。 红月的光芒低垂。 翟楠慢慢后退，而后控制着自己的怪物大军聚集在一起，摆出战斗姿态。 虽然怪物只有一只，而翟楠这边却坐拥数千怪物大军。 但他依然精神紧绷。 这座巨大的触手怪很强，拥有翟楠抓捕的所有怪物的特性。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比怪物大军更强。 因为，它不需要配合，它本就是一体。 就在这时，翟楠听到耳机里传来了裴雨的声音。 …… “楠仔，你能不能劝说一下红玉污染源，让她帮个忙？” 肮脏的街角旁，太岁对着刚刚退出意识空间的翟楠道。 频道里，裴雨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什么忙？” 翟值守被太岁从地上扶起，好奇的问道。 “能不能让她引导这几千位民众进入隔离车？” 太岁感叹了一声，“这些人现在还陷在红玉污染源的舞蹈里出不来，对我们想要转移他的行为，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翟楠疑惑道：“不能强行隔离吗？” 太岁摇了摇头，“普通民众身体的受损情况太严重了，这个时候我们不敢强行拉扯，已经有好几个人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直接拉掉了……” 说话时，翟楠也注意到，一个眼神空洞的人，正想做梦一样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他的两条胳膊，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膜连着。 而他的右脚脚尖，更是直接被扭转到了后面。 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这样的人不计其数，全部都是之前那场暴动斗殴造成的。 翟楠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去试试吧，提前说好，红玉污染源不一定会听我的劝说，帮助咱们……” “我觉得会。” 太岁小声嘀咕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会。” “红玉污染源之前就是因为听说是你的请求，才同意离开红玉馆过来帮助我们……” “啊这……” 翟楠愣了愣，出神的想着眼球鬼靠近红玉污染源时，后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偷偷对自己伸开了纤白的长腿的场景。 “那……我试试？” …… 来到楼顶，红玉污染源正坐在楼道边缘晃着脚丫。 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工作人员处理人群的场景。 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女孩。 翟楠看了一眼透明裙摆里的白滑嫩腿。 这时，红玉污染源面无表情的轻轻抬起一只白腿。 ……翟楠觉得好刺激，想报警。 警察吗，快来抓人，这里有一只痴女。 总感觉这位恐怖的红玉馆馆主反差很大的样子。 明明是连外环能力者都不敢轻易接近的恐怖怪物，太岁神童等人更是躲的远远的，而其危险程度甚至让公司专门建立起高墙用来隔离她。 可是私下居然偷偷对自己做这种动作。 翟楠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道：“红玉姐，你能让他们乖乖回去吗？” 红玉污染源看了翟楠一眼。 然后点了点头。 随后从天台边缘轻轻跳了起来，向着隔离车辆指了指。 翟楠便看见，地面上那些原本猛烈挣扎，死都不走的民众们，竟纷纷像是被铁线虫控制了一样，诡异的排着队向隔离车走去。 “谢谢红玉姐……” 翟楠急忙转过头道谢，而这时红玉污染源面无表情的脸蛋却贴了上来。 轻轻的咬了一下翟楠的耳朵。 炽热的鼻息撩着翟楠的耳朵，上面有些湿润。 “晚上红玉馆见。” 说完，红玉污染源便立时离开了楼顶，回到神童所改造的大巴车内。 翟楠愣了愣。 而这个时候，耳机里的裴雨也听到了红玉的话。 沉默了片刻，裴雨冰冷的声音响起来：“红玉污染源离开红玉馆的条件，是今天晚上你去陪他一晚，呵，这可是件好差事……” 翟楠想说话时，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他郁闷的看向旁边这时候才走上来的太岁道：“太岁哥，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被当做条件交换出去了？难道咱们分公司也会为了当下的利益和趋势而选择出卖男色物化男性吗？” “果然，资本的运作真是血淋淋的……” “没有这么夸张……” 太岁颇有几分羡慕的看着翟楠耳朵上的牙印。 说道：“上次因为突发事件，后面的项目被打断了，你没有见识到真正的红玉馆。” 翟楠声音低沉：“愿闻其详。” 太岁嘴角一翘：“红玉馆的姐姐们……很润。” 翟楠正经的拒绝道：“啊这，不合适吧？” …… 下班后，翟值守和太岁值守欣然前往红玉馆。 上架感言 感言：我会努力写下去，并写的更好看。 没了。 噢。 ——为了不让你们说我短。 我再写点什么。 …… ……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没有存稿。 通宵码出明天的章节。 首先感谢每一位读者，你们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张月票，每一个打赏。 有空一起睡觉。 狗子，可男可女，可18岁可100岁。 噢，别问为什么不能18岁以下。 犯法。 感谢子良大大不厌其烦的对这本书指导。 有空一起睡觉。 感谢南朝的鼓气加油。 有空一起睡觉。 感谢了三次。 陪睡了三次。 这是什么诚意？ …… 有人说上架前卖个惨，成绩会好。 ——我也想卖惨。 奈何长得太帅，面子太薄，不好意思。 那就算了吧。 求大家一个首订，这对未来的成绩很重要。 至于加更，明天中午应该会有两章，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还会再有两章。 至于能不能再多…… 我尽量。 （心疼地揉了揉白嫩的小手手。） （这本是一只王子般的手。） （它本应躺在富婆的胸前，吃软饭。） （奈何没有王子命。） …… 写书是为了什么？ 每一个写手都是为了挣钱。 但每一个能写出故事的写手，心里对我是一个世界，一番意气。 愿怀揣少年意气，直挂云帆济沧海。 那么，就一起吧。 …… 对了，虽然没能卡到高潮部分上架，会对成绩有影响。 但是目前卡的这个部分好像也不差。 红玉小姐姐能不能扑倒翟楠。 就看你们的了。 78、红玉馆的后续项目 黄昏时，下班后的翟楠和太岁来到了红玉馆。 城墙虽然塌陷，但作为恐怖屋现象的红玉馆，却依然亮着着香艳诡异的红光。 越过外围工作人员布置的隔离区，翟楠站在红玉馆前。 他知道，美好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不信你看，墙都塌了，刚来加班儿的同事一个没少。 有不少还是猪笼区的同僚。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不是普通人能来的，所以翟楠也不怕在这里遇见叔叔，更不可能被婶婶和妹妹捉奸…… 咦，为什么要用捉奸这个词？ 这么想的显然不只翟楠一个，远处几位猪笼区来的中年同僚，朝着翟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分公司的能力者在外环绝对属于高薪人群，是相亲市场上的香饽饽。 而这个年纪的老头儿更是钱多事儿少，还有低保，不可能这么大年纪还打光棍儿。 所以，“加班应酬”避讳老婆的事情自然在不言中。 这样想着，翟楠也冲着他们露出了笑容。 国企，保密，有门槛。 如果太岁说的是后续项目是真的，还有什么地方，比红玉馆更靠谱？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太岁哥。 听裴雨说，太岁没事儿干的时候也会去其他地方的红灯区，且运气极差，常会被闻讯来扫黄组警察逮到。 不过以太岁的身份，那些警察只能说声：“领导您继续，领导您先上，领导需不需要我帮您推背？” 责任是没有，段子倒是传遍了分公司。 不过太岁值守显然并不是一位畏惧社会性死亡的凡人。 所以说，太岁并不是为了安全和保密。 ……难道太岁哥不只是啃老族，还有异食癖？ 翟楠思考间，听见旁边的同事隐隐传来讨论： “……还是红玉馆的姐姐们好，漂亮懂事，你一拍屁股，她就知道摆什么姿势？” “说好的，那个姐姐昨天归你，今天归我。” “你还真想跟我当同道兄弟？人家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红玉馆的姐姐是看心情挑人……” “……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姐姐选我了。” “……” 翟楠疑惑的看向太岁：“这里难道是那些舞者选人？” 太岁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是夜店挑公主呢？红玉馆的姐姐们主要看心情，和你有没有钱没有关系。” 翟楠震惊一整年，只要和钱撇开关系，这种事情听上去就高端不少。 “怪不得会被红玉挑到……” 翟楠唉声叹气，“真是伤风败俗，物化男性，这个世界怎么了？” 太岁憋屈的看了他一眼。 半饷才羡慕的嘀咕道：“我也想被红玉污染源挑到，听说她以前从来没有踏出过自己的房间半步，你搞不好是她第一位入幕之宾……” …… 说话间，几人进入红玉馆，跨过犹如桃花源记一样的庭院，来到馆内。 一如往常，翟楠跟着太岁和几位猪笼区的同事找到角落，拼了个桌子，还是照常进行第一个项目，那种极度怪异和扭曲的舞蹈。 很快，随着一群舞者上来，他们陷入了盲目愚痴的被引导状态。 而翟楠则保持着清醒，随手收集那些从他们精神里产生的怪物，替红玉姐分担负担。 这些舞者的舞姿怪异而扭曲，就像是用钢钉将骨头钉起来一样，偏偏她们的动作又常常超越人体负担的极限。 这就让她们从一开始的美丽，逐渐变成了流着口水，体态崩坏，皮膜撕裂的模样。 身体分崩离析，头颅在一层硬卡纸一样的脖子皮上顶着，缠绕住太岁。 翟楠默默的往后挪了一点。 总觉得自己看到这一幕之后，恐怕以后没办法在床上直视这些舞女。 感觉像是上了一滩肉。 …… 舞蹈结束后，能力者们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而舞者们，这时候也恢复了漂亮的身姿和脸蛋。 红玉馆的女孩们都很漂亮，而且是那种带着虚假和不真实的票。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遭到大量能力者的追捧。 你以为我床上的是个娃娃？ 哈，活的！ 而且还不是人！ 多新鲜。 ……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 同桌的同事心不在焉的感叹一句“女孩子即使是怪物，也真是可爱的生物啊……” 似乎还没有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翟楠缩了缩，总觉得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再听这话有点变态。 哪里可爱了？ 是因为浑身上下都长了能够吃掉精神怪物的小嘴吗？ 不过前世翟楠倒是的确听说过有人把鲤鱼的嘴去掉牙齿使用，那感觉，嘶…… 翟楠迷茫的喝了口茶。 这时候，他看见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忽然从大厅后的走廊转了过来。 仅仅是远远的一道影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玉馆之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而后，那些漂亮的女舞者们则轻轻让到一边。 红玉馆大厅里的能力者发出了一阵骚动，眼神中带着惊艳，和些许畏惧。 “卧槽，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是……红玉污染源？” “不会吧，我听说红玉馆的馆主是从来不出来见人的……” “我有十年夜宿红玉馆的经验，我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我从来没见过。” “十年，你肾还好吗？” “不过，为什么今天红玉污染源离开了她的房间？” “难道，今天她也要挑人？” 翟楠看到，在座的各位男同事们都挺直了身体，将头抬的高高的，显得气宇轩昂。 看来人生三大错觉之她喜欢我，即使在异世界也不例外。 不难想象，所有人心里都心照不宣的觉得，说不定自己也会有机会被红玉污染源选中。 不好意思各位，我已经被内定了，你们没机会了……翟楠心里想到。 思考间，红玉污染源朝大厅内的桌子走过来。 每当她靠近一台桌子，周围的能力者们眼睛便会亮起来。 然而当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便会心如死灰。 那些人知道，他们梦寐以求的女神一样的红玉污染源，今晚将会被别人搂在怀里啃第一口。 而且按照红玉污染源的性格，说不定最后会发展成为公车私用…… 这可太遭人恨。 我不羡慕拓宽马路的同志，而只想成为开拓它的人……前面的能力者们叹了口气，无奈的将视线移到了其他舞者身上。 而与此同时，翟楠这桌的同事则激动的尖叫道：“各位，她好像朝我们的桌子来了，她定是看上我了。” “此言差异，应该是看上我了。”另一位不知情的同事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膛。 早就知道红玉内定了翟楠的太岁，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两位迷之自信的同事。 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唉。 在这种事上，也被楠仔装到了。 也罢……太岁抬起眼睛，十分合群的加入了男人们的讨论：“你们都瞎了，她明明是在看我……” 在楠仔装逼之前，吹吹牛逼总是可以的吧？ 79、红玉污染源反差很大 “怎么办怎么办？红玉污染源真的过来了……” 同事一号慌忙之间拉住了翟楠的手，“果然她看中的男人是我吗？” “不可能，我们已浸淫红玉馆十多年，时间长到这里的海鲜都尝遍了。” 同事二号冷静的提醒道：“如果红玉污染源看得上我们的话，早就看上了。” “就我们几个歪瓜裂枣，红玉根本看不上我们的。” 两位同事叹了口气。 可她看得上我……翟楠看的有些不忍，劝慰道：“也不一定嘛，你看，她走过来的方向明明是对着我们桌子。” 两位同事眼睛亮了起来。 只见红玉污染源竟然真的来到了他们桌子面前。 翟楠还没来得及动作，同事一二号纷纷化为舔狗，让出凳子，端茶倒水，一气呵成。 相互之间，还递了个得意的小眼神。 太岁坐在旁边都看不下去。 他已经读过剧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得意啥，人家又不是来找你们的……” 与此同时，见到红玉污染源挑中了桌子坐下，周围的能力者们发出低低的叹息。 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庆幸。 看起来，他们在期待这位红玉馆馆主的同时，似乎又有些畏惧她的恐怖。 被她污染的普通舞女，都有着轻而易举引导他们，甚至杀死他们的能力。 那作为红玉馆的污染源，她又该有多强？ …… 红玉污染源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而此时其他的舞女则纷纷开始挑选桌子和……睡客。 不过翟楠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似乎是因为红玉污染源的存在，其他的女舞者都有意的避开了他们的桌子。 太岁也注意到了这点，表情一变。 不好，这样下去今天晚上没有海鲜吃……他迅速的移动到另外的桌子前。 …… 而另外两位同事还沉浸在兴奋中，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太岁走后，现在桌子上只剩下三个人。 而红玉污染源并没有因此离开这张桌子，也就是说，她看上的人就在这三个人当中。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可能选到我……” 两位同事自信的挺起胸膛：“值了，能在这种距离看到红玉污染源，值了！” 的确……翟楠同意的点点头。 之前因为被红玉污染源的裙摆吸引，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脸。 坐在这里，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 不由得惊叹道，红玉污染源长得的确好看，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完美的不像真人。 但又和普通的舞者不同，她们虽然也很好看，但是一种虚假的完美，就像是一堆娃娃或者图画。 而红玉污染源则是一种有血有肉的没有瑕疵，并且还带着一种茫然空洞的少女感。 就像是从漫画里跳出来的一样。 而她的眼睛最奇特，明明是一双桃花眼，但里面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翟值守更喜欢腿而已。 另一边，红玉污染源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发生了变化。 两位同事以为是自己的夸赞让她开心了，于是有些得意的看向翟楠：“楠仔，你是新人，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不过还是要话多一点，才会招女孩子喜欢……” “好、好的……” 翟楠回答。 同事只当他紧张，倒也没多在意，等他们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红玉污染源身上时，翟楠急忙弯腰钻到桌子底下。 果然。 不出意外的，红玉污染源白嫩柔软的脚正俏皮的踩在自己腿根部。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翟楠的视线，那条纤白光滑的嫩腿忽然往一边撇开—— 翟楠重新抬起头。 红玉污染源依旧面无表情，眼睛也没看这边——但小小的鼻翼却翕动的快了一点，她的呼吸急促了，空气有些炽热。 她太大胆了！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红玉污染源的脸好像红了……”旁边的同事一号激动起来。 同事二号自信百倍：“她果然喜欢我……” “嘶、哈……” 红玉污染源呼吸的速度更快了。 …… “红玉馆的第二个项目更像是联谊。” “在舞者们挑选好今晚的床伴后，会有半个小时的熟悉时间。” “以便于大家放下自己的矜持和尴尬，双方的交流更加流畅顺滑。” 同事熟练的解释道。 而翟楠就这样如坐针毡的度过了这半个小时。 两位同事倒是话没有停过，只不过红玉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痴痴的看着翟楠，慢慢的绷紧了身体。 “……说起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一位同事看了看表，有些迫不及待：“半个小时，说漫长也很漫长。” “是啊是啊。” 翟楠在桌子下面摸着光滑的嫩腿，边说道：“要是能直接和红玉污染源去房间里睡觉就好了……” 同事鄙夷的看了一眼翟楠，摇了摇头，但脸上的笑容似乎有同样的意思。 就在这时，各个桌子前的舞女纷纷起身。 而被选中的能力者紧随其后。 翟楠注意到，太岁竟也跟着一位身材纤细娇小的舞者站了起来。 望向这边的两个同事时，眼神有些同情。 看到翟楠时，则有些羡慕。 而剩余的能力者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好奇的坐在原位，目光投向这里，似乎也想知道这位恐怖而美丽的a级污染源最终会花落谁家？ 不过，红玉污染源却并没有起身。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在迟疑。 而无论是旁边的两位同事，还是其他人，心都慢慢提了起来。 然而，只有翟楠知道……桌子下面的双腿这个时候已经夹在了一起，并且轻微的颤抖。 而翟楠的手，也被无奈的夹在中间抽不出来。 于是翟楠只能心虚的弓着腰，好在红玉污染源没有站起来之前，所有人都是坐着的，自己也不显得突兀。 不会吧，红玉污染源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 “好难决定呢……”同事一号紧张的心想，“不过根据我刚刚讲笑话时她的反应，她喜欢我。” “还在犹豫……”同事二号露出笑容，“不过她刚刚对着我脸红了，她喜欢我。” 只见红玉污染源忽然绷直了身体，似乎是要站起来。 白皙的染上诡异的潮红，仿佛因为要选出看上的人害羞。 唇齿间发出会令人误会的压抑闷哼，似乎即将说出那人的名字。 眼睛湿淋淋的……不知道为什么。 “嗯……” 翟楠已经不能思考了。 半饷，她轻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 同事一号淡淡微笑。 同事二号自信伸手。 然后……红玉污染源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扑进了翟楠怀里。 耳边传来潮湿的鼻息。 “我的房间在哪里，你知道的。” ……两位同事茫然的看着翟楠，脸上表情一点点僵硬。 80、洋楼里的尸体 红玉馆最深处的房间里。 翟楠被按在床上，有点不安。 他僵硬的低下头。 看着红玉污染源乌黑的头发。 肌肤凝如滑脂，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鼓胀的胸脯…… 翟楠扬起了头。 觉得这个展开，和他期待的有点不一样。 她一进房间，就趴在了自己身上……准确的说，是肚子上。 翟楠想提醒，你应该再往下趴一点…… 而这个时候，翟楠看见了她的眼神，那和在外面时，面无表情的怪物完全不同。 反而像是……挑衅。 “红娘的新郎……？” 恶魔般的声音。 翟楠心里涌起一股不妙。 她在挑衅谁？ 红娘的新郎？ 红娘，指的是我肚子里面，那个天天逼着我拜堂成亲的红衣女怪物吗？ 翟楠忽然有点发冷。 对，红娘的确是时时刻刻想要杀死他，然后和他永远在一起的，说是新郎也不错。 那现在，这算什么？ 新郎拜堂前，当面绿了新娘？……翟楠很确定，红娘虽然被关在自己肚子里，但她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 不然。 当初红玉馆事件也不会出来救了自己。 而红娘虽然会被自己的意识空间死死压制，但并不像其他怪物那么牢靠，而且红娘一直没有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也是因为没有和他完成拜堂仪式。 那么，如果自己当面ntr了红娘，她会不会不再纠结于仪式，先休了自己，再杀了自己？ 一个发狂的红娘有多可怕？翟楠不知道。 但红娘的一只手，威力就达到了s级。 翟楠身形一颤。 不行！不能休！会死！ 再次看向正对着自己肚皮示威的红玉污染源。 翟楠觉得，这家伙根本不是痴女，是恶魔！ 这时，红玉污染源似乎挑衅完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高涨的情欲和得意，她的心情很好，她慢慢脱下了薄纱…… 翟楠却不好，他不仅没有半点兴致，而且能感觉到肚皮上，传来一丝凉意。 意识一抖，翟楠进入了那个空间。 …… 红月低垂。 意识空间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往日一进来会第一个冲到自己面前的血皇后，正趴在岸边，一动也不敢动。 无头侍依然像是一棵树，只不过，是倒在地上的树。 几千只怪物大军，全部都蛰伏在地上。 微微发抖。 而忘川之上，这再次开满了鲜红的火焰花海。 红娘，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她腐烂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恐怖的怒火。 翟楠头皮都要炸开。 死定了。 他迅速退出了意识空间。 …… 翟楠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 就是求饶。 “红玉姐，能不能别……” 而后者，则睁着眼睛，燃烧着情欲的火焰，像是恶魔般的笑了： “这是……我对红娘的尊敬。” “也是我送给红娘的礼物。” “他的新郎，我就收下了。” 炽热的鼻息打在翟楠身上，翟楠心都凉了。 他想要挣扎。 但是，a级污染源的恐怖，又岂是他现在想挣扎就能挣扎开的？ 只见红玉污染源褪去的薄纱，慢慢扭曲变形，成为血肉与精神混合的尾巴，两根，按住了他的两只手，剩下四根，则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白嫩的肌肤贴了上来。 翟楠确实是没想到，自己在异世界，居然…… …… 意识空间内，红娘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眼睛里积蓄着海洋一般的怒火。 而后，她跨出忘川，一步步朝着天空中的红月走去。 然而这时候，地面骤然喷射出一根根粗大的触手，将她禁锢在了半空中。 “让我……出去……” 但这一次，触手并没有放松。 红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而后，她忽然转身。 捆绑住她的触手这才消失。 下一刻，红娘一步步走向黑色宫殿。 那柔和了所有怪物特征的缝合怪，正盘踞在那里。 翟楠之前还头疼，要怎么解决它。 现在看来，它似乎，变成了红娘，发泄怒火的出气筒。 只见缝合怪伴随着红娘走过来的身姿。 身体抖的像筛糠。 而后，无数根红绳凭空浮现出来，捆住了它。 足有七八米高的身形，还有那数也数不清的手臂，竟然根本没办法挣扎开那恐怖的红绳。 不过，这一次，缝合怪并没有因为红绳而产生狂热的爱，从而啃食自己。 那些红绳好像仅仅是绑住了它。 红娘来到缝合怪面前。 抓住它身上的绳子。 一点点抽离下来，直到将绳子抽光。 也是在这一秒钟，缝合怪身上无数张脸，都猛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叫。 因为，绳子抽光之后，并没有结束，那根绳子似乎已经连通到了它的身体里，就像是一根肠子一样，连续不断的被扯出来。 绳子鲜红，怪物痛苦。 最后，越缩越小。 …… 第二天，翟楠皱着眉头从红玉污染源的房间里走出来。 脖子上满是红色的痕迹。 心情十分复杂。 另一边，太岁春风得意地走出来，问道：“红玉污染源……怎么样？” 没看到那两位没有名字的同事。 估计是昨晚被红玉污染源影响的，没有任何合适的姑娘，空手而归。 翟楠低低的摇头道：“是魔鬼。” “魔鬼……” 太岁传来了羡慕的眼神。 …… 把武装服的领子拉起来，翟楠踏进了一栋小小的洋楼。 这是大领导送他的房子。 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备全了。 婶婶他们应该已经住进去了。 “哥，你现在已经开始夜不归宿了吗？”妹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领子拉那么高干什么？是被别的女人吸草莓了吗？” “怎么可能……” 翟楠尴尬的说了一句，妹妹倒也没有怀疑，毕竟自己哥哥的胆子自己早都试清楚了。 “叔叔婶婶呢？” “一个买菜，一个上班去了。” 翟楠点了点头，走到这栋小洋楼的窗户旁边。 这栋房子也是那种老式的旧楼，外面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墙虎，并且是一种奇怪的黄色。 “这里的环境真好啊！” 翟楠看着窗子外面，不同于他们以前住的房子，这里视野很宽阔。 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的一栋栋洋房。 翟楠还看见正对他们的房子二楼，有一个小姐姐正脱下外衣，准备洗澡。 “唔……” 翟楠睁大了眼睛。 就看见，那个女孩，一点点脱下外衣。 就在这时，她的头突然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 她疑惑的抬头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摇了摇头，离开了窗边的时候，还摸了摸脖子。 就好像脖子上有些酸痛。 她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细线。 就好像是被勒住的淤青，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是项链什么的。 而翟楠一时间沉默了。 通过眼球鬼的视角，他看见，一具腐烂的尸体，正吊在窗边。 刚刚，是那具尸体的脚跟，在轻轻碰撞女孩儿的头顶。 81、吊在天花板上的人 虽然是白天，可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对劲啊……”翟楠凑近了窗户，对面的洋房，二楼窗户没有开，室内应该是没风的，但那具悬吊在空中的尸体却在不停的轻微摇晃，刚刚也是因此，那两只腐烂的脚跟碰撞到了女孩儿的后脑勺。 对面的窗户并不大，翟楠站在那里只能看到尸体的下半身。 空气中，传来隐隐的污染辐射。 正在这时，那具尸体忽然不易察觉的开始了移动，它无声的来到浴室前，翟楠这才看到，那具尸体是被一根麻绳挂在天花板上，是一个男人，他的脖子已经被勒断，歪歪斜斜的从绳子圈套中垂下来，舌头像一根死掉的蜗牛一样挂出来，皮肤灰白并且腐烂，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 就在他的脸露出来的一刹那，翟楠看到，尸体的头颅像是扭麻花一样，带着皱皱巴巴的脖颈皮转了一百八十度。 然后朝翟楠眨了眨死人眼。 翟楠身体一僵，一种带着恐怖的恶心感顿时从胃里涌了上来。 他看清楚了，那根麻绳的另一端陷入了墙壁内，拽着尸体靠近浴室的门。 而那两只脚跟，再次在惯性的作用下，轻轻敲起了浴室的门。 翟楠咽了咽唾沫。 他觉得，在看过这一幕之后，他这两天恐怕不会去浴室洗澡了。 …… 汪雪菲站在喷头下，冲淋着热水。 水流滑过雪白的脖颈，带着一股隐约的刺痛感。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而且有点呼吸不上。 这两天她的后脑勺总是有种被轻轻碰撞的感觉，而且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总会看见两团黑影在眼前前后摇晃……但当她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了……” 她揉了揉眼睛，要是男朋友在就好了，“过段时间找个心理疏导师看看吧……”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汪雪菲颤了一下，胳膊碰到热水器的喷淋开关，滚烫的热水一瞬间泼了下来。 “哗啦——” “嘶……啊——” 汪雪菲尖叫了一声，迅速关掉热水器。 房间里安静下来。 水声停止，白瓷的墙面泛着青灰的光。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很有规律，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扣着门。 她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栋房子只有她和她男朋友有钥匙，不过男朋友最近应该不可能过来，她是一个人住，这栋房子里面有没有别人，那是谁在敲门？ 汪雪菲有些害怕，附近的住宅区并不安全，这里是猪笼区唯一的富人区，所以经常有走投无路的穷人铤而走险，入室抢劫，甚至杀人灭口。 最近，这里已经有好几起有钱人被杀人灭口的案子，为了毁尸灭迹，凶手的作案手法十分残忍，听说警卫厅还没有抓到凶手，也就是说，那个连环变态的杀人狂现在还逍遥法外，躲在某个角落，或者走在这片区域，不经意和住在这里的人擦肩而过。 “咚”“咚”“咚” 她有点发抖，脑海里面浮现出一个想法：“那个凶手现在就站在浴室的门外面，拿着刀，残忍地注视着浴室毛玻璃这边的人影……” 想到这里，汪雪菲轻轻的喘息着，走到旁边的梳妆柜前，掏出了一把刀。 她咬了咬牙，她知道外面的不可能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刚刚更加恐慌一些。 吱呀…… 浴室的门被轻轻打开，汪雪菲看向外面，她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咦……” 她的表情有点困惑，“没人……” 她正想往外走，突然感觉额头被碰了一下，她也没多在意，探出脑袋往外面看去。 然后她就笑了。 是洗衣机发出的声音。 洗澡之前，她把脏衣服全部扔进了洗衣机里，这个时候正在甩干，可能是因为衣服放的不均匀的缘故，滚筒剧烈的撞击着洗衣机的内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重新放置好衣服后，汪雪菲回到浴室继续洗澡。 抹上洗发露，她打开淋浴，准备冲水。 但热水刚刚洗掉头顶的泡沫，就停住了。 “停水了吗？但我应该前两天才交过水费……”汪雪菲闭着眼睛摸向淋浴的开关，发现淋雨不知道为什么，被按在了关的位置。 她重新打开，热水果然再次淋到了她头上。 不过只一下，就又停住了。 还没等汪雪菲再次摸向开关，她只听到“啵”的一声，像是柔软的材质撞到了金属上一样，紧接着滚烫的开水立时浇了下来。 “啊——”汪雪菲被烫的猛然睁开眼，而这时候，她发现，水又再次停了。 不对……水不是停了。 她心脏狂跳的抬起头，热水还开着，但是，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滚烫的蒸汽蔓延开来，镜子被镀上一层白雾，整个浴室白茫茫一片。 她知道是什么一直以来在碰她的额头了。 沸沸扬扬的水流中，一具一丝不挂的尸体吊在头顶，皮肤灰白腐烂，整张脸憋的肿胀发紫，眼球充血，而这具尸体的脚跟，此时正一晃一晃的撞着她的额头。 浴室里的灯猛然开始闪烁，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汪雪菲的心脏被恐惧紧紧抓住，她没法思考。 一明一暗中，墙上的绳子猛然松开，而这具尸体狠狠的砸在汪雪菲脸上，腐烂的身体压着她的肩膀，而那张稀碎肿胀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鼻子仿佛挨着鼻子。 汪雪菲眼睛睁大。 看见热水浇在尸体后脑，蒸汽会聚在冰冷的皮肤上。 尸体脸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液滴，在这种距离下，每一滴都仿佛映出了她的脸。 还有好像被融化渗透出来的，黄色油脂。 “你来……替我……” 下一刻，一根粗大的麻绳猛然套了下来。 紧紧拽住汪雪菲的脖子，将她，连同身上挂着的尸体一起，拉上了空中。 82、奇怪的麻绳 翟楠赶到这栋洋房前的时候，那具悬挂在空中的尸体不停的用脚跟敲着浴室的房门。 女孩儿握着一把刀探出头来，而那具尸体擦着她的额头进了浴室。 接着，女孩也回到浴室，关上房门。 这一幕看的翟楠心里直起鸡皮疙瘩：“女孩儿正跟那具吊死的人同处一室，不过她看不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头顶正挂着一具尸体，她可能还在奇怪自己头顶为什么会一直有撞击感……” “来不及了，要出事！” 翟楠也没再走正门，而是像一只鬼蜘蛛一样，迅速且无声的被血皇后带上二楼，而后破窗而入，直冲浴室。 “啊——” 卫生间内女孩儿的尖叫声响起。 “轰——”血皇后直接强行推垮了浴室反锁住的门，翟楠紧跟着进入其中，也就在这时候，一根麻绳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直接套住翟楠的脖颈，勾了起来。 汗毛竖起，翟楠手脚冰凉：“这东西刚刚隔着窗户就已经看见我了……它要吊死我，它要把我们两个一起吊死在这里！” 眼前雪白诱人的女孩儿身体拼命扑腾，但翟楠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 他的大脑渐渐缺氧，喉骨也产生出一种即将折断的感觉。 这时，两只蛭子鬼拖着触手从肚子里爬出来，蹲在墙上，喷出尖锐的黑色舌头，划断了翟楠和女孩头顶的麻绳。 噗通…… 翟楠和女孩摔在地上，那具尸体也随之砸的四分五裂。 高度腐烂的内脏滚落出来，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女孩来不及裹上浴巾，就扑到马桶上呕吐。 翟楠则好一点，他抬起头，寻找刚刚的麻绳，那东西已经不见了，不过那具男人的尸体留在这里，似乎脱离了麻绳后，那刚刚还朝着自己眨眼的诡异东西就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尸体。 而空气中，那种扭曲的污染辐射，也正在慢慢消失。 “看来有问题的，好像不是尸体，而是那两根麻绳……” “可是麻绳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物品能产生畸变吗？” “还是说，在这麻绳的后面，有人控制着它们，来杀死这个女孩儿和自己……” 翟楠思考着，打开电话，给裴雨拨了过去。 …… 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沸沸扬扬的警笛声传来，一排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停在洋房外面，紧跟着便是分公司的武装工作车。 飞快的拉起警戒线后，楼下的门被敲响。 翟楠看了一眼女孩，她还衣不蔽体的坐在浴池中浑浑噩噩，翟楠叹了口气，将浴巾披在她身上，然后去开门。 令翟楠有些惊讶的是，门外的是裴雨，后面则跟着陈小刀等一干警员：“裴雨姐，这件事已经可以确定是特殊污染事件……” 裴雨看了一眼翟楠，明白他的意思，警车是普通人，且并没有隔离服作为保护，很容易被污染，她摇了摇头道：“你拍过来的尸体照片我已经看过，这件事情并不是单纯的污染事件，还牵扯到了警卫厅前段时间的一件案子。” 说话间，翟楠和他们来到浴室，一位法医打扮的人从警卫厅的队伍中走出来，带上手套，查看尸体。 翟楠注意到，女孩虽然依旧呆滞，但她手上的水果刀不见了。 片刻后，法医冲着陈小刀点头：“的确是前段时间洋楼附近的连环杀人案，死者是第二期案情里的受害者。” “连环杀人案？” 陈小刀点了点头，开始讲述关于洋楼附近发生的案子：“大概在一周前，这边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持刀杀人案，凶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钱，但是奇怪的是，除了致命刀伤之外，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 “你们检查过致命刀伤，也就是说这具尸体应该是在你们手里，作为证据保存……” 翟楠看向陈小刀：“那它怎么在这里？” 陈小刀直勾勾的盯着尸体，脸色有些诡异：“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了……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那个法医说道：“陈哥，我来之前看过尸体放置间的监控……” 几人目光转过去，法医顿了顿，有点紧张的道：“那几具尸体，本来是好好的躺在那儿的，但是忽然就……就起来了，就好像被吊着一样，先是脖子，再是身体，最后腿和脚飘在了空中，然后整个尸体就消失了……” “它们是被绳子吊在脖子上勾走的。”翟楠补充一句，“我能看得见那些绳子。” “那现在那些绳子呢？”裴雨问道。 翟楠摇了摇头，“已经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基本可以确定，这些绳子套在尸体身上的时候，尸体应该是处于一种活体状态……” “而且……” 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绳子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它随时都会来，也可能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挂下来勒死我们……” “说不定，这些绳子背后是有人控制的，而那个人，可能就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看着我们。” 翟楠说完之后，房间里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诡异。 所有人身上都慢慢泛起凉意，有鸡皮疙瘩爬起，就好像，真的有一根根看不见的绳子，正随时高悬在头顶。 趁着你不注意，就会猛然落下来，勒断你的脖子。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裴雨说道，“如果是普通的谋杀案还好，现在上升到特殊污染，必须立刻阻止事态发展，否则，按照翟楠的说法，这一片区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勒死……”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安排中获利的工作人员布控所有洋房，并进行值夜。” 陈小刀点了点头：“我们也会安排……” 映着裴雨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那个杀人凶手还没有抓到……” 裴雨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这样吧，我会安排一批隔离服过来，如果你也想值夜的话，必须听从我或者翟楠的安排。” “没问题。” 话音刚落，洋房外，一声惨叫突然传来。 83、爬墙虎下的墙壁 翟楠等人冲出洋楼，爬满爬墙虎的大片洋房，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隔离起来，好几位负责布控的警员，正被长长的黑色麻绳吊在空中，有的还在扑腾，有的已经一动不动。 这些绳子凭空出现的空中，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伸出来。 上面挂满了还活着的人，或者死去的人，悬在两栋洋房之间，分外诡异。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警察和工作人员先是愣了一下，赶紧掏枪救人。 翟楠这时候来不及思索，迅速放出眼球鬼和血皇后，控制他们回到家中，“如果这片区域出事，婶婶和妹妹会不会也被那奇怪的麻绳吊起来，我已经离开房子半个小时，这段时间绝对能把任何一个人脖子勒断……” 眼球鬼传来的视角里，婶婶已经回来了，她和妹妹正坐在家里看电视。 “她们没事……” 翟楠松了口气，在这个空当中，活着的警察已经被救下来，但那些死去的尸体，则被绳子吊着，慢慢移动到各个洋房的转角消失不见，“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麻绳圈出现的时候，污染辐射虽然很微弱，但的确存在……但是麻绳只是普通的麻绳，能够被手枪打断，也就是说，一定有什么人或者怪物，在背后控制这些绳子……这就很符合污染源或者能力者的特征。” 翟楠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就在附近看着我们！” 将血皇后留在家里看守婶婶和妹妹，他缩回眼球鬼，朝着刚刚尸体消失的地方望去，空旷寂静中，只能看到发黄得墙面和旺盛的爬墙虎。 “我的眼球鬼可以看到所有人眼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的视线并没有被屏蔽，被绳索套上的尸体也并不会进入不可窥探的状态，难道它们真的离开了？可是它们又能去哪儿呢？” 思考间，翟楠又想起了一个细节。 “按照这些绳子的诡异行为模式，它们可以任意吊起活人和尸体，可为什么偏偏要进入猪笼区警卫厅的法医所，专门把里面的尸体吊出来呢？” 他向着法医问道：“连环谋财杀人案，一共有多少个被害者？” 法医想了想，道：“我们已知的案件是十起，被害者一共二十一人，包括几个一家三口。” “那这些尸体，都还在吗？” 法医和陈小刀同时一愣，眼神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翟值守等等，我这就问。” …… “我已经紧急调集其他能力者过来，”裴雨放下电话，“今晚太岁和神童便会到场。” “面对这些神出鬼没，能够瞬间勒断人脖子的麻绳，拿着重火力的工作人员和警察反而变成了我们的弱点。” “对付这些东西，还是要找专业的人。” 裴雨话音刚落，陈小刀便快步从远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诡异和费解： “翟值守，已经查到，所有在连环杀人案中受害的二十一人，尸体全部消失不见……” “……” 周围的警察和工作人员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眼神忍不住的打量着四周，心里有点发毛。 二十一具尸体全部遗失，加上刚刚被拖走的几具警察尸体。 也就是说，将近三十具尸体，或许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那些诡异的绳子拉着，四处游走飘动。 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边，将自己脖子上的麻绳卸下来，勒到他们身上。 然后用满是血丝的肿胀眼神，近在咫尺的瞪着你，告诉你你就是他们的替死鬼…… 天明明很亮，但所有人都忍不住害怕的打了个寒颤。 听完陈小刀的话，翟楠点点头，这件事情和他想象的差不多：“但，这段时间发生的连环谋财杀人案，和这些吊死人的麻绳之间，有什么联系？” “控制着绳子的人，是复仇的被害者，还是那个连环杀人的变态杀人狂？” 他重新看向陈小刀，“陈队长，能给我看一看这件案子的所有资料吗？” “可以。” …… “……” 翟楠无声地翻阅地上档案袋，而警察和工作人员则站在隔离区之外一片死寂，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怎么样……” 陈小刀问道，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没有安全感。 “资料显示，连续发生杀人案之后，附近的洋房已经被基本清空了，里面的住客，要不然是杀人案的受害者，要不然就已经搬了出去。” “依然住在这里的住户，只有我婶婶一家，以及对面刚刚出事的那个女孩。” “不过，我婶婶是昨天才搬进来，也就是说，在昨天之前，这一直都是空房子。” “那么，那个女孩儿就很有问题了……” 翟楠说着，抽出一张资料，上面是刚刚那个女孩儿的大头像，“汪雪菲，女，二十三岁，身高168……嗯，妥妥的女神身材，长得也很标志……是那种超级有钱的屌丝最喜欢舔的对象……” “显然，她男朋友就是这种屌丝，她住在男朋友家，没工作，而一周之前她男友出差，并且在出差的过程中将这栋房子过户给了汪雪菲，而恰逢因为洋房发生了这种事，房价暴跌，汪雪菲不止拿到了过户的房子，还在附近买下了另一套洋房……” “那么，她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翟楠想了想，朝着西边汪雪菲购买的另一间房子走去。 陈小刀和裴雨等人随后跟上，陈小刀这时候也有些疑惑，“在案发当时我们传唤过汪雪菲，她的问题的确是最大的，但我们没有在尸体找到任何实际的证据，而且任何牵扯到她的指纹，刀痕，甚至毛发等线索，都像是在她这里完全断掉一样。” 翟楠这时候已经来到了最西边的洋房。 这里的爬墙虎是最茂密的，几乎遮盖了洋房的所有墙壁。 翟楠想着尸体消失在洋房墙角的场景，还有当时汪雪菲被麻绳勒住时，那东西是从天花板里垂下来的：“把爬墙虎掀开。” 几名警员应声而上。 露出里面的墙皮，并不是破败老旧的黄色，而是一种崭新的鹅黄。 很明显，这栋墙重新被人砌过。 翟楠垂着眼看了一眼，道：“挖墙吧。” “尸体应该在里面。” 84、浴室内的污染源 “砰”“砰” 大批警察和工作人员撅着屁股围在洋楼跟前，挥舞着镐头。 大概一个小时前，他们原本打算使用重火力进行暴力破墙，但紧接着就被翟值守阻止了。 “为了防止穷人盗窃，这种洋楼的墙面造的很结实，如果使用老式镐头的话，挖穿这栋墙怕是得要一天……”陈小刀皱着眉头。 “用不着挖穿。” 翟楠摇头：“尸体并不是在这栋洋楼里，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应该和这些坚实的墙被砌到一起了，使用重火力固然能最快速度打破墙面，但是里面的尸体恐怕也会被一并烧毁。” “好的。” “……” 再后来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一群警察和工作人员的后方，翟楠沉默的盯着墙面，而旁边的陈小刀更是掏出枪瞄准。 如果翟楠的推测是真的的话，那么在他们进行挖掘工作的同时，那些诡异的麻绳和吊死的尸体，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 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一名警察的镐头猛的砸进墙内。 “噗。” 那名警察愣了一下，镐头的声音有点奇怪，不像是砸进石头或者水泥的声音。 镐头的尖角，好像戳进了猪皮之类的柔软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他面前的一整块墙骤然碎裂，砸在地上。 警察和工作人员们慌忙避开，浓浓的灰尘被掀起。 而也就是这一刻，他们看见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墙里，两具并列的人形“水泥块”，维持着被麻绳吊起的姿势，嵌在已经干涸的水泥中。 随着墙面被挖开，一股浓烈的恶臭像是潮水般涌了出来。 紧接着，没等其他人动手，四面已经被挖掉一半的洋房墙壁同时哗啦啦碎裂，一具具姿态扭曲诡异，表情狰狞的水泥块，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强烈的恶臭，夹杂着一种无形的恐怖氛围，像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窒息般的紧张感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恶心，快速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是那些消失的尸体……它们被封在了墙里！” 一名警员忍着恶心，走到墙边，想要确认尸体的身份。 他轻轻扫了扫尸体脸上的干水泥。 也就是这时。 “咔”“咔”“咔”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这些尸体原本是封在水泥里一动不动的，但此刻，警员看见那张近在咫尺被水泥包裹住的五官，忽然诡异的扭了扭，然后眨起了眼睛，扭起了嘴巴。 那睫毛和唇纹中，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质。 “你来……替我！” 警员当场吓得愣在原地……这些尸体，这些已经死了的人突然眨眼说话，就好像你在大街上看到了一队抬棺服丧的葬礼队伍，为首的子女抱着照片。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场景。 但你看见，那张遗照上面已经死去的老人，突然朝你看了一眼。 你会不会害怕？ 警员看过不少匪夷所思的现场，被封在水泥里的尸体本来不算什么，但这一幕，却瞬间让他紧绷的神经崩溃。 “替我……替我……” 水泥尸体伸出腐烂的手，卸下自己脖子上的麻绳，缓慢的套在警员脖子上，一点一点收紧，小警员逐渐呼吸不上，脸色憋的紫红，一根根血管即将爆开。 他想回头呼救，但他的嗓子几乎快被勒断，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要死了，要变成这个吊死鬼的替身了…… 但没等他彻底失去意识，脖子上的麻绳一松——他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这时，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警员感谢的回头看去，但下一刻，他的脸色甚至比刚刚更惊恐。 扶住他的是翟值守，但这个翟值守…… 他肚子里伸出大批触手，上面长着的身高足有两米的人头血肉怪物，来到脱落的墙皮前，抓住那些水泥尸体，直接是强行从墙里拽了出来。 “没事吧？” “没……没事。” 对于翟值守的询问，小警员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谢您……” 然后紧绷着神经，一步步退到了自己的同事身边。 “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个更恐怖的怪物，原来是翟值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翟楠并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面前的“水泥块”上。 随着二十多具水泥尸体被蛭子鬼拽了出来，他们脖子上的麻绳也被一同带起。 连续排布的洋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见几根绳子从这些连接着的墙壁表面被猛然扯了出来。 “那是……” 望着麻绳蔓延的方向，陈小刀眯起了眼睛。 那个方向的尽头，正是汪雪菲的小洋楼。 他忽然明白过来，吊死这些尸体的绳子，其实一直在墙壁里移动，通过天花板，突然出现在警员和住户的头顶。 它们，一直就在身边，忽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陈小刀轻轻的吸了口气，“翟值守，你是怎么知道它们在墙里的？” 翟楠快步跟上裂纹：“我的眼球鬼能够看到所有处于不可窥探，不可名状状态里的怪物。” “这些麻绳和尸体虽然都附着有微量的污染辐射，但是并不可能屏蔽我的视线。” “它们是在这栋楼房的墙面前消失，而资料里，这栋洋楼的房价刚刚跌下来，汪雪菲就买下了它，所以……” “砰——” 正说话的时候，只见汪雪菲的房子二楼浴室，忽然咔嚓一声爆开。 两道人影被悬挂的绳子吊住，扔出了窗户。 陈小刀一愣，随即看清，那是汪雪菲和看守他的警员。 “救人——” 他大喊一声，瞬间就掏出枪，朝着二人的脖子上射了过去。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无数麻绳从头顶挂了下来，整片老旧的洋房片区，仿佛瞬间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吊死鬼坟场。 这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除了少数几位反应快躲开的人之外。 剩下所有人，都被吊在了空中，猛烈的扑腾着。 而翟楠的目光，这时也望向了二楼浴室中的天花板。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非要勒死汪雪菲和警察？” 85、翟值守:这个我其实不是很擅长…… 抱着这样的疑问。 翟楠控制蛭子鬼像是壁虎捕食苍蝇那样，伸出舌头切断一根根麻绳。 这些铺天盖地的麻绳并不是什么怪物，一切就切开了。 营救警察很顺利。 然而，唯独在汪雪菲的身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麻绳吊住了她所有的脆弱部位。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场景恐怖。 翟楠搞不好会以为自己在看有捆绑剧情的小电影。 蛭子鬼的黑色舌头切断一根，墙壁内立马就会喷出一根，切掉十根，就会喷出十根，来补充那个位置。 翟楠意识到不对后，也不再尝试切断麻绳：“这东西，是想铁了心吊死这个女的……” 他越切，这些麻绳勒的越紧。 汪雪菲整个人剧烈颤抖，眼框中露出了恐怖的眼白。 踩着无头侍为他组成的精神阶梯，翟楠飞快地冲上二楼，而后肚皮上的触手猛然扯回血皇后。 “哗啦……” 婶婶家的窗玻璃被一座长满胳膊的庞然大物轰然撞碎，只见那东西纤细的手臂在地面上爬行的飞快，以至于身上血肉和手臂诡异的滑行蠕动。 这场景光是看一眼，就感觉受到了精神污染。 在众人受到惊吓的恐慌目光中，那怪物直径冲上了洋楼二楼，由于体型太大的原因，中间还踩踏了一楼的一半墙壁。 旋即，只见那怪物伸出好几只小拳头，冲着二楼浴室的方向砸去。 “轰——” 巨大的声响中，洋楼二层分崩离析。 从破碎的石块水泥中，掉出一具被吊死的尸体，这具尸体很特殊，可能是因为被封在浴室天花板上的缘故，他身上挂满了湿气，以至于那些水泥还是潮湿的，在他身上不断滚动流淌。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泥潭里爬出的恶鬼。 而在水泥下面，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绳子将他的身体捆住，一根绳子吊在他的脖子上，将它的脖颈折断。 绳子另一端，则像是活了一样，源源不断的蔓出一根根分支——这显然是它控制那么多尸体的方式。 它是这场事件的源头，不难想象，它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被封在密闭窒息的墙内，最终一点点污染畸变，和身上这条绳子一起，变成了诡异的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着这具尸体身上传来的污染辐射。 翟楠似乎能看到它被沉入水泥。 灌进墙里。 它当时虽然已经死了。 但翟楠却能感觉到它的痛苦。 被封在水泥里的痛苦和窒息。 黑。 没有光，身体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 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 被欺骗，被杀死，被藏起来，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 它不止痛苦，还很害怕，并且，还带着刻骨的仇恨。 它想要杀死这群没有找到他，把他救出来的警察。 但比起这个，它更想杀死把它封在水泥里的人。 汪雪菲。 翟楠静静的感受着这股精神辐射。 而后，控制血皇后，一把撕碎了所有绳索。 …… 汪雪菲掉在地上。 那具尸体也掉在了地上。 它还在试图伸出麻绳，不过血皇后那无数根浮动的手臂显然阻止了它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 尸体倒在地上，像是一具麻木的人偶。 “这东西，是污染源？” 陈小刀揉着发紫的脖颈走了过来。 翟楠这时候却扶起那具尸体，将他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嗯，他是污染源，但是不是这里发生的案件的凶手……他应该就是资料里，那个汪雪菲的男朋友。” “可是汪雪菲的笔录里她男朋友应该出差了……” 正说着，陈小刀忽然注意到那具沾满水泥的尸体上，隐约可以看到几处奇怪的刀伤，“连环谋财害杀人案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刀伤……” 他顿了顿，猛地睁大了眼睛，“凶手是……” “嗯，或许她男朋友，才应该是这场案件里面的第一个受害者，只不过，他被封进了水泥，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翟楠望着那具尸体有些晃神，过了一会，才道：“不过具体的经过，我想这应该是你们刑警队擅长的工作了。” …… 汪雪菲睁开眼睛的时候。 心脏猛然一缩。 她看见，她身前爬满了诡异的怪物，一具具沾满水泥的尸体，正不断朝她蔓延出奇怪的麻绳，庞大而众多的血肉怪物，则不时朝她喷出诡异的舌头和手臂，那些蠕动的水滴一样的血肉中，一颗颗诡异的人头滑动。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顿时窜进了脑子。 “你……你认识这具尸体吗？” 一个男声响起，汪雪菲这才看到，在那些怪物中央，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哆哆嗦嗦地朝他问话。 不过，这个男警察怎么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害怕？ 这时，后面有人安慰道：“不要有压力，你问你的，怪物不会伤害你的。” “……” 男警察抹了把汗，沉默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怪物堆，“不行，我受不了……” “那好吧……” 翟楠叹了口气，“可我真的不会审讯啊……” 说着，他慢慢看向了汪雪菲，也就在这个时候，后者注意到，所有的怪物人头，都在眼前这个男孩看她的同时，一起朝她看了过来。 它们的表情居然都和那个男人的表情一样。 它们形成的阴影，慢慢遮住了汪雪菲。 这诡异的一幕，让汪雪菲头皮都快要炸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巨大的爬满血丝，带着獠牙的眼球骤然喷射而出来到她面前，用布满血丝的暴虐眼神盯着她。 “你认识这具尸体吗？”眼前的年轻大男孩轻轻说道。 “我、我不……” 汪雪菲刚想摇头，就听见他又慢条斯理的补充道，“说谎的人，会被她勒死哦……” 血皇后的胳膊稍微放松了点，瞬间，无数根麻绳蔓延上汪雪菲的身体，紧紧缠绕，勒紧……而与此同时，那张水泥中的脸猛然移动到了她眼前，汪雪菲的瞳孔恐惧的放大了。 “我说……我说……” 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汪雪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旁边的警察迅速拿起录音笔，颤巍巍的进行记录。 而翟楠，则慢条斯理的收起怪物，让血皇后控制住水泥尸体。 轻轻的说道：“我就说我不会审讯嘛……” “你看……” “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不会审讯翟值守……陈小刀咽了咽唾沫，硬是一句话没憋出来。 86、缢鬼的情书 望着围堵住路面的怪物，汪雪菲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惊恐和害怕，变成了一种压抑的兴奋和疯狂。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两天我总是遇到奇怪的事情。”汪雪菲视线转向了那具如同液态水泥的尸体，“原来是你，我的男朋友在报复我啊……” 她忽然露出了一种疯子一样的笑容，“我都忘了……毕竟，是我亲手把你砌进去的。” 虽然早就猜到了些许。 但真正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疯女人，用着这样一种不正常的姿态说出来。 在场的人还是感觉到心里有些发冷。 而她男朋友——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水泥尸体，此时情绪波动似乎变大了，翟楠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它身上传来扭曲的污染辐射。 而它身上石油般的液态水泥，流淌的速度更快了，一团一团的滚落在地上，湿痕看起来就像是眼泪。 “其实我不想这样做的。” 汪雪菲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恶毒的笑容，这让这个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我不想这样做的，你们知道吗？我不想这样做的……” “我知道他的家人讨厌我，他的朋友，他的亲戚都在背后说过我的坏话……” “可我只不过是想在这样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有错吗？” “我只不过当着他们的面说我不想生孩子，我有错吗？” “他们不同意，我知道，但附近洋楼里的有钱人多的是，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我勾搭了邻居，对，就在二楼浴室，可我只是想赚钱，只是想安心，他给不了我安全感，我只能自己做这些事，我有错吗？” 汪雪菲说话的时候已经激动起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比起杀人凶手来看，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神经病。 “我没错，错在他们……错在他提前下班，发现了我！” “所以，为了让他安心，我和邻居把他封进了水泥，但我还很爱他，所以我用他的身份办理了过户，这样，我就能永远陪着他……” 陈小刀问道：“那后面死掉的这些人怎么回事？” 汪雪菲脸上的笑容阴沉下来，“为了能一直陪着他，一周后，我用刀弄死了邻居，但这一次，我的运气很不好，我被一个带着小丑的男人发现了。” 翟楠心里一动，打断道：“那个男人穿着紫色的西装？” 汪雪菲茫然的抬起头，“你认识他？” 翟楠看了一眼裴雨，后者愣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汪雪菲摇了摇头，“他说我的杀人手法很幼稚，迟早会被警察发现，不过他可以帮我。” “他说他们现在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需要钱。” “他可以帮我处理掉我留下的所有痕迹，甚至屏蔽掉所有的监控，但我需要替他们继续物色这附近的有钱人，并且杀死他们。” “……” 相比于翟楠和裴雨的沉默，陈小刀却带着一丝无解的案子即将告破的兴奋：“就算所有的作案痕迹都被清理掉了，那那些人身上的致命刀伤呢？法医检测的结果是所有尸体上的刀伤都来源于同一把水果刀，如果你一直用它来杀人，这把刀应该就一直在你身上，可我们在第一次对你进行调查时，根本没有找到那把刀……” 汪雪菲看了一眼陈队长。 而后站起身，张开腿，轻轻的跳了两下。 一把黏糊糊，带着刀套的刀子，从女孩儿围着的浴巾下掉了出来。 君子藏器于身……翟楠感慨了一下，收回怪物。 “这件案子总算是结束了，看来婶婶住在这儿我也能放心了。”翟楠道：“听说协助警方破案一般是有奖金什么的，而且上次的白衣少女失踪案好像也……” 陈小刀笑了笑：“这次案件结案后，一起发给你。” 翟楠满意的翘起嘴角，“可以可以，这次事件在分公司应该也能申请酬劳，人民警察为人民……” 借着警察处理现场的工夫，翟楠待在一边驯服了那具水泥尸体。 他对这家伙的捆绑手段很有兴趣，尤其是最后一段捆住汪雪菲的方法。 或许可以用在红玉污染源身上也说不定。 「畸变怪物：缢鬼。」 「畸变等级：恶鬼级」 “行了别哭了，我已经替你报仇了，这个女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翟楠拍了拍还在疯狂的流淌着水泥的缢鬼，“以后跟着我吧，我看无头侍和你挺配的……” 虽然黑色宫殿对缢鬼的评价不低，和血皇后同级。 但翟楠明显是能感觉到，缢鬼是要远远弱于血皇后的，一方面是血皇后在意识空间里被忘川强化了许多，而一个是这家伙实在是自律的有些恐怖。 而缢鬼则一直是被封在天花板上，说是死宅都不为过，而且是真·死宅。 或许，缢鬼有什么其他更为特殊的特性没被发掘出来吧…… 思考间，缢鬼忽然慢吞吞的在水泥里滑动到翟楠面前，指了指自己躯体的中间部位。 “什么意思？” 通过触手之间传递的情绪波动，翟楠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要我用手……？” 缢鬼点了点头。 翟楠有点羞耻的将手滑进那团水泥里，里面很湿润，而且由于水泥不断往下流的原因，显得很拥挤紧凑，仿佛那些水泥一直包裹挤压着他的手指…… 这时，翟楠摸到水泥里的尸体，那里有一只口袋。 他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只硬硬的本子。 掀开上面的水泥，翟楠看了一眼，便将它轻轻递给了即将被带上警车的汪雪菲。 汪雪菲一愣，随即看到，那张满是污痕的本子上，登记着两个人的照片和姓名。 翟楠叹了口气，“在你们把他封进水泥里的那天，他其实已经登记好了你的名字，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他的家人虽然不喜欢你，但他，一直都很爱你。” 汪雪菲愣愣的看着那张房产证，“这……可我委托给钱，帮忙过户的黑中介，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啊……” 她并没有接那张房产证。 而是红着眼眶看了一眼远处哗啦哗啦的水泥尸体。 而后一弯腰，不回头的上了警车。 87、翟值守苦红玉久矣 洋房区连环杀人案告破之后，没过几天，翟楠就收到了警卫厅打过来的奖金。 加上白衣少女失踪案，一共三万。 除此之外。 因为翟楠的身份属于保密序列里的最高级，所以他对外意义上并不属于警卫厅。 于是还得到了一块外环市民的奖章。 随后太岁便打来电话，说是祝贺翟楠破获了这么一件大案，神童和他都等着楠仔请客吃饭。 并盛情邀请，晚上一起去红玉馆看跳舞。 你那是看跳舞吗？你那是馋人家跳舞的妹妹的身子……抱着这样的想法，翟楠严辞拒绝了太岁。 ……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翟楠兴致勃勃的跟着太岁来到红玉馆。 穿过接受舞蹈引导的能力者，翟楠直径来到走廊最后面的房间。 哗啦—— 红玉污染源这个时候正泡在房间中央的水池里，六条夹杂着血肉花纹的诡异尾巴轻轻浮在水面上摇晃，带起道道涟漪。 看到翟楠，红玉污染源猛地伸出一条尾巴，直接将翟楠拉下了水池。 隔着清澈的热水，可以看到红玉白皙精致的身材……翟楠面红耳赤，眼睛却看得出神，红玉污染源的身材绝对是四五十岁老男人最喜欢的类型……这个年纪的男人见的多玩儿的花，所以审美的阈值极高，但红玉这双修长滑嫩的白腿绝对是任何男人都挑不出毛病的。 翟楠趴在水中……准确的说是趴在红玉身上，而六根巨大的血肉尾巴则像是花苞一样，用力的裹住翟楠，使得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灼热的鼻息轻轻打在耳朵上，红玉污染源身体慢慢弓了起来……脸蛋被热水浸泡的通红。 这样也行……翟楠惊讶的看着红玉痴女，他身上还穿着武装服呢……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抓着她尾巴了？ 思考间，翟楠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中的尾巴，那是一种精神与血肉交织的柔软触感。 “唔……” 红玉污染源痛苦的看了一眼翟楠，而后猛地翻身，翘起雪白的尾巴根部…… 翟楠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脑子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前世见过学校里的母野猫，发起情来就是这样子。 你拍猫的屁股，它会趴在地上翘起尾巴…… 看来找到对付红玉污染源的方法了……翟楠正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做出什么行动的时候。 却见红玉污染源绷紧了身体。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然后放松翻身，沉默的看着他。 “好了？” 翟楠有点失望。 “哗啦” 红玉污染源从水里起身，尾巴重新变成透明的薄纱：“我上次以为你不敢再过来了。” 她注意到翟楠脚底下，正义的眼球鬼正在那里偷瞄，于是饶有兴致稍稍张开了腿。 哇……翟楠平静的看着红玉污染源：“我最近学了几招捆人的方法，我不会再躺在那里，被你随便欺负了。” 就看见。 红玉污染源不知何时。 轻轻的跪在了水中。 双手背在臀部。 轻轻扭过脸，带着一丝小恶魔一样的笑容。 “听起来很有意思……” 这能忍？……翟楠抽出武装服上面的腰带，他苦红玉污染源久矣…… …… 深夜。 红玉污染源趴在翟楠肚子上，手勾着他的脖子，她睡觉的时候像一只狐狸，是趴着的，六条尾巴懒洋洋的摆动。 翟楠想翻个身，但身上的腰带束缚着他，以至于翟楠足足用了五分钟才从一边翻到另一边。 显然，红玉污染源又赢了，且赢了他太多。 趴在翟楠肚子上睡，大概是想向里面的红娘调衅吧。 这个场子迟早要找回来，翟楠愤愤不平的想着，他必须得更强一点，“意识空间里，那个同调之触，到底是什么？” 要杀死那么恐怖的怪物，才能获取「同调之触」，这东西应该很不一般。 思考了一会，他进入到意识空间。 只见所有的怪物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缢鬼则有些哀怨的看了翟楠一眼，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滩没用的水泥，不过它身上流淌的水泥却比之前更加汹涌了，而那条麻绳也逐渐变成了黑色。 “这也是忘川的作用吗？” 翟楠歉意的看了它一眼，这家伙在外面就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没想到来到这里以后，里面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女人。 与此同时，翟楠还注意到血皇后虽然也是趴在河道边上，但她的姿势则十分诡异，她的头朝下，滑进了忘川河水，而身上的血肉则以一种远超正常状态的速度，疯狂蠕动，“她干嘛呢？” 翟楠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血皇后竟然不知道何时，把河道旁边挖了一个大洞。 而她就趴在那里，对红娘摆出谦卑的姿势，但实际上是在用身体遮挡住在下面大洞里疯狂练拳的无数手臂。 趴在河水里的脸，也在拼命吸吮着忘川，补充体力，增强自己。 翟楠睁大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气：“我的血皇后竟自律如斯……” 感叹了一下，翟楠小心翼翼的在这片空间里寻找红娘的身影，“不对啊，大家都怕成这样，红娘姐姐怎么没在？” 远处的缢鬼畏畏缩缩的看了他一眼，身上的水泥形成一只小小的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翟楠身形顿时僵住。 他慢慢的回头转身，便看到穿着红裙的绝美女人，正站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自己。 翟楠被她看得心脏狂跳，满脑子只想离开意识空间。 不过，想到同调之触，翟楠还是咬了咬牙，没有离开。 意识空间是他的空间，红娘不可能在他的世界里杀掉他。 这样想着，翟楠一低头，便朝黑色宫殿走了过去。 …… 来到黑色宫殿前。 身后的红娘已经不知所踪了。 翟楠轻轻的松了口气，而后谨慎的朝黑色宫殿走去。 里面漆黑一片，借着隐约的红月光，可以看见那座庞大的怪物，正一动不动的蛰伏在里面。 翟楠僵硬了片刻，才发现，那怪物一动不动，地上落满了红绳子。 他心里慢慢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怪物……好像死了。 88、新的触手 翟楠轻轻扯动地上的红绳，“这些红绳子好像是从那个怪物肚子里蔓延出来的，难道红娘的绳子钻到它肚子里去了？这和我上次看到的红绳地狱不太一样。” 随着红绳的拉动，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怪物七八米长的身体不断萎缩下去，在拉了不知道多久后，那座庞大的缝合怪物彻底变成了一张空空如也的皮。 翟楠微微有些吃惊：“这怪物身体里的东西……全部变成红绳子了。” “是红娘干的吗？” 翟楠看着怪物表皮上那些惊恐痛苦的脸，想到她刚刚看自己的冰冷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手段太残忍了。” 这只缝合怪物是为数不多能给翟楠带来危险感觉的级别。 但即使这样，它还是被轻而易举的撕扯杀死。 这些脸皮上残留的恐惧，还是让翟楠头皮发麻。 这种诡异而残忍的死法……红娘到底是有多生气呀？ 他想了想，退出黑色宫殿，心想以后还是少惹红娘生气，这样想着，看向宫殿的墙壁。 「同调之触，获取条件已达成」 「特性：缝合重构」 翟楠心里一动，两根黑色的粗大触手缓慢从地面蔓延出来，这种触手不同于之前的鲜红触手，顶端是细密的獠牙，和能够自发吸吮的血肉吸管。 它的结构更像是某种血肉科技，顶端是能够变成各种形态的奇怪软体。 翟楠控制着它，尝试靠近蛭子鬼和小型情绪主宰。 接触的一瞬间，蛭子鬼身上的黑色触手顶端，血肉蠕动，变成吸盘，而情绪主宰身上的则变成了半透明的精神吸管。 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蛭子鬼，竟然是瞬间被这粗大的触手吸了进去，另一边，那只情绪主宰就像是用吸管喝的饮料一样，一点一点的变小，然后消失。 两只触手的中段诡异的隆起了一块，就像是蟒蛇吞进比它大的多的猎物一样，还没有消化。 旋即，两只触手诡异相互靠近，慢慢融合成一根。 而后，中段的隆起变得巨大，上面的触手血肉蠕动着，就仿佛里面的东西在慢慢变型。 最终，所有的隆起都汇聚到了这条融合而成的触手顶端，那上面的软体结构也在这时变成了像是花苞一样的结构。 翟楠注意到，忘川河道里面的黑色河水，似乎变少了许多。 花苞慢慢盛开，一只体型大概三米左右的诡异怪物，慢慢爬了出来。 「同调怪物：蛭子主宰」 「畸变等级：恶鬼」 血肉花苞中央，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在红月亮的照耀下，显出一种诡异的红色，那仍然是血肉，但却变成了奇怪的半透明，看起来像没有成型的西瓜果冻。 从它身体上蔓延出手臂同样也都是透明的，这些肢体脱离了人类的特征，显示出一种随意变换扭曲的形体，唯独上面长出来的一颗颗头颅还显示出人类的特征，只不过，这些人头长在它身上，反而像是一阵张奇怪的人脸面具，有的在笑，有的在哭。 翟楠看着有些吃惊，“这东西的特性是什么？” 只见蛭子主宰的一颗颗人头张开嘴，每一张嘴里面都凝聚着奇怪的炸弹，这些炸弹一共分两种，一种是精神炸弹，另外一种则是血肉炸弹。 除此之外，蛭子主宰除了保留着能够吐出来的黑色舌头之外，身上的透明血肉形成的手掌中心，还长出了奇怪的嘴。 这些嘴，可以吸取和咀嚼精神力。 翟楠有趣的望着眼前的怪物：“感觉还蛮有意思的，相当于我变成了造物主，能够融合两只不同的怪物特性，而后糅合成新的怪物。” 他看向意识空间里的上千只怪物，“现在我收服的怪物总量虽然很多，但种类太少了，如果有更多不同的怪物的话，我能制造出怎么样的新型怪物呢？” “另外，同调之触必须要以失去两只怪物的代价融合成一只新怪物吗……还是说取得两只怪物的一部分，也可以获得新怪物？” “还有，只能使用两只怪物融合成新怪物吗？”翟楠望着只有两根的黑色同调触手，“能不能融合更多的怪物？” 翟楠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这个意识空间可以关押更多的怪物。 如果假以时日，甚至是扫荡荒野上存在的所有怪物。 那么，当他收集到几十甚至几百上千种怪物的时候，将这些所有怪物的特征融合起来，会创造出一只怎样的存在？ 翟楠现在就像是刚刚打开沙河游戏，或者打开乐高积木的小孩。 这种拼图组合的特性，的确很有意思。 另外一方面，翟楠注意到，那只代表同调之触的缝合触手怪，是在他关押怪物数目过千后，才开始出现的，“难道，那座黑色宫殿的秘密，只有在关押到一定数量的怪物之后，才能逐步显现出来吗？那同调之触，是不是也能随着我抓到怪物的数量，或者组合怪物的数量，而慢慢增加呢？” 思考了一会，翟楠还是没能摸清这个隐藏规律，干脆也不想了，“先定个小目标，抓它一个亿。” 想到这里，翟楠退出了意识空间。 现阶段这种缝合怪物的能力还不能多使用，仅仅制造出一只蛭子主宰，就消耗掉了忘川河流里四分之一的河水，如果继续玩下去的话，搞不好会影响其他怪物的成长速度。 虽然小型情绪主宰和蛭子鬼原本都是日常级怪物，拼合在一起，却成了恶鬼级，但同样数量的河水，却能在一段时间内让更多怪物进化，所以，现在用光河水多制造出几只恶鬼级怪物，明显是划不来。 而且，血皇后和情绪主宰身上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已经越来越浓郁了。 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进化到新的级别。 黑色宫殿和分公司对于怪物的评定方式完全不一样，只能看出来是大概对应。 翟楠很好奇，恶鬼之上会是什么。 睁开眼睛，红玉污染源这时候已经醒了，她趴在肚子上，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和压抑不住的刺激。 可自己还被牢牢的绑在床上。 “红娘的味道……”红玉污染源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晕，她轻轻抬起身子：“她在看吗？” 翟楠感觉很润。 并呼吸急促起来，逐渐不能思考。 这一晚，红娘被二度偷家。 89、溯源计划 连环杀人案和吊死鬼事件之后，外环猪笼区总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因为诊所被封，所以翟楠也只能带薪放假。 婶婶家的窗外总是会飘过挂着小丑的红气球，但当他们出去看的时候，红气球又会消失不见。 这让一家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被窥探感。 除此之外。 有些无聊。 红玉馆的小姐姐跳舞也不能多看。 看多了容易营养不良。 好在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翟楠便接到了裴雨的电话。 …… 到了晚上八点，翟楠准时进入平安之墙地下的分公司，来到钢铁回廊边的会议厅里。 “基于白衣女人失踪案，福来诊所以及吊死鬼三次事件，不难看出有人在幕后偷偷引导，导致污染发生，猪笼区，狗舍区以及鸡首区将会在未来的一周内全面戒严，并严格执行宵禁。” 看到翟楠进来，大领导放下手中的档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只有一个任务，找到对方。” “……”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太岁问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掌握着多高的科技和活力，也不知道敌人的能力是什么。” 一旁已经让出了主位的猪笼区负责人老头，眉头紧皱，对于现在的被动情况，头疼不已。 “唯一已知的，是他们似乎知道分公司的存在，并且有一定的技术手段或者能力，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扭曲监控和污染源检测仪，如果不是这两次偶然事件，我们接下来，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必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 对于老头的话，会议室里的人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发现。” 会议桌旁，一名研究员打扮的女人这时道：“虽然事发现场的监控和污染源检测仪全部都遭到破坏，但通过对周围地区的污染辐射分析，不论是墙外那次，还是吊死鬼事件，事发周围的区域，是不具备畸变污染产生出恐怖屋现象或者污染源的条件的。” “那么……” 众人诧异的看着那位研究员。 后者迎着他们的目光，顿了顿，说道：“他们的目的之一，应该是人为催化甚至控制畸变，诞生出怪物。” “而这几次试验，应该都是他们实验这种禁忌技术的场地。” “换而言之……” 女研究员蹙眉看向大领导，“我们这几次，都是在替他们擦屁股……” “……” 大领导沉吟了一下，忽然笑着摇摇头，“这屁股，我们不得不擦呀……” 旁边的老头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几次，如果不是翟值守，我甚至可能会怀疑，以我们外环的能力，能不能自己阻止失态蔓延。” “最近对工作人员特训的时候，我们模拟复刻了好几次最近的事件，发现在翟值守不在的情况下，我们想要清理掉污染源，阻止污染扩大，只有一个方法。”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有些无奈。 “无差别火力摧毁整个猪笼区。” 听着老人的话，众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翟楠。 不得不承认，翟楠的突然崛起，给了他们一种心安的感觉。 就好像不论发生了什么级别的事件。 死了多少警察工作人员。 他们的火力是多么苍白薄弱。 他们都觉得，还没到最后时刻，他们还有翟值守。 “拿猪笼区的无辜平民做试验场地，这帮家伙终于也走到这一步了……” 大领导眉头紧皱，而听到他的话，裴雨愣了一下，问道：“大领导，你认识他吗？” “嗯。” 大领导点点头：“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亏了翟楠，从内环述职回来以后，我在翟楠的事件报告里，看到关于福来诊所世件里那个窥探者的描述。” “穿紫色西服的男人，和同样装备的小丑怪物。” 翟楠抬起头。 大领导又说：“来到外环之前，我一直在内环工作。” “当时的内环……不，应该说，内环一直是被一群疯子控制着的，而保护着那里的能力者，最低等级也在a级。” “……” 裴雨低语道：“所以，内环的墙，才会被称之为幸福之墙。” “没错，不过那里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大领导继续说道：“内环的科技水平，几乎领先外环半个世纪，而那里所有人的幸福，都处于一种被监控观察着，管控着的，高压的幸福，而实施这些措施的人，就是总公司的那群疯子。” “十一年前，总公司提出了‘溯源计划’。” “他们要制造一种武器，一种能够结束所有污染的武器。” “这个武器可能是一个人，一只怪物，或者一种火器。” “但很快，总公司变，因为这个计划产生了分歧，直到最后的分裂。” “……” 翟楠愣了一下，“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嗯，从初衷上来看，的确是一件好事。” 大领导的表情逐渐阴冷下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制造一件武器的工程，会起‘溯源计划’这个名字？” “他们在追溯污染的起源。” 裴雨看了一眼大领导，道：“试图在还原这个世界发生污染的过程中，找到答案。” “……” 大领导这个时候忽然笑了出来，“这是内环总公司教给你们的？” “那我换个说法。” 大领导笑容收敛：“他们提出了一种想法，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一座恐怖屋。只不过这座恐怖屋足够大，大到足以笼罩整个世界。” 一霎，房间里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里，大领导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总公司的溯源计划，便是重新复刻这座恐怖屋，收集每一种污染辐射，重构出引起这一切的那个污染源。” “他们将那座污染源称之为「神」。” “为了实现尽可能收集多的污染辐射这个目的，他们拼命的引发污染，诞生出新的怪物，从其身上抽取污染辐射。” “不过，这个计划显然不可能成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收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污染辐射。” “因此，他们制造出了怪物。” 90、甜蜜家园 诡异的安静中，大领导将手中一份手写的档案推到了桌子上，供所有人挨个传阅。 “溯源计划，最终并没有造出神。” “只是造出了许多怪物。” “而十年前的超大型污染事件红娘，以及同时期出现在外环的a级污染源红玉，便都是溯源计划里，诞生出来的产物。” 大领导叹了一口气：“接连出现的怪物加剧了总公司的分裂，毕竟当时被屠杀的半个内环里，包括了许多能力者以及工作人员的家人。” “这些人，都是溯源计划的被执行者。” “说实话，在公司工作很危险，这不是秘密，无论内环外环，支撑着这些能力者和工作人员的，除了还算丰厚的薪酬之外，就是保护家人，保护同胞。” “所以，红娘事件结束后，内环彻底分裂，而我，就是离开内环的一支。” “……” 众人一时无言，他们仿佛看到了红娘出现时，那令人绝望的场景，更感受到了内环人心里的痛苦和仇恨。 大领导拉开全息投影，道： “我算是比较温和的类型，并没有直言宣布叛逃。” “而更多一部分人则直接离开了大都会，进入荒野，宣布叛逃的同时，将自己彻底和内环对立了起来。” “这个带着紫衣小丑的组织，便是宣布和内环对立的原总公司员工一支，近期我隐约有听说过他们的组织，叫什么「甜蜜家园」……” 说着，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三个人头像照片。 “这是我委托同事，传输过来的内环资料库，里面还保存着这些人的记录。” “甜蜜之家，核心应该分为三人。” “老大，代号指挥家，皇帝能力者，十二骑士全部在c级以上，应该控制有两到三只a级污染源。” “老二，代号怪博士，工匠能力者，科研能力极强。” “老三，代号使徒，学生系能力者，能够短暂抄袭和模仿他人能力……不过，听翟楠说好像已经死了。” 翟楠一愣，这才想起当时那个紫衣男人的样子。 当时自己还奇怪了，为什么他不使用能力。 现在想来，或许他其实当时正在抄袭和复刻小丑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对自己没有什么效果，也可能他太弱了，没有抄袭全，只能拉着红气球飞快逃跑。 “这三个人的家庭，亲人，朋友，全部在那场红娘事件里，被彻底毁掉了，我记得很清楚，老大指挥家的妻子当时还怀着孕……叛逃出内环后，他们把彼此当做家人，以毁掉内环为目标，建立了「甜蜜家园」。” 说着，大领导叹了口气。 “这群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心里装满了仇恨，要毁掉所有人家园的人，建立的组织名却是「甜蜜家园」，想来这讽刺味道也是挺浓的。” …… “有了三个人的照片，搜索难度的确会减小很多。” 裴雨点点头，“但想要搜索整个外环六个区，七天的时间恐怕根本完不成这种级别的工作量。” “不用整个外环。” 大领导摇了摇头，“事实上，只有猪笼狗舍和鸡首三个区需要搜索。” “为什么？” “前些天连环杀人案一案的判决出来了，凶手汪雪菲被判死刑。” 太岁愣了愣，“可这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已经判决了死刑，所以在临死之前，我用我的精神触手搜刮了一遍她的记忆，应该不过分吧？” 大领导慢条斯理的道，“她只不过是疯了而已。” 太岁闻言，看着大领导，背后泛起了一阵寒意。 …… 众人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大领导，猪笼区负责人，以及女研究员。 安静了片刻，女研究员率先开口。 “溯源计划造出的那个最强武器，是红娘吗？” 大领导看了他一眼：“档案里是这么说的。” 女研究员再度沉默了一会儿，缓慢说道：“那，翟楠是什么？” “翟楠？” 大领导笑了一下，“他就是那个灾难里，大难不死的男孩啊……我不懂你在问什么？” “红娘就藏在这家伙的肚子里。” 女研究员怒道：“普通的男孩，即使是能力者，也不可能在那个年纪有着那样的力量。” “更何况，根据我们的观察结果，翟楠身上能力表现出的特质，已经和正常的皇帝者完全不一样了……” “……” 见大领导不接茬，女研究员便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总公司的溯源计划，有没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走的更远，制造出了更加完美的，甚至连污染源检测仪，也检测不出来的生物？” 大领导沉默不言。 女研究员接着说：“或者，我们的推测可以再大胆一点。” “红娘虽然可怕，但以内环的实力，如果放出魔女在内的所有s级能力者，未必不能在短时间内清理掉这座超大型污染源。” “但明明是防御最为严密，s级能力者最多的内环，居然表现出完全无能为力的姿态。” “这会不会也是一种假象？” “这场十年前的超级灾难，其实根本就和甜蜜家园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外环所做的一切一样，不过是一场涉及人数更多，规模更大的试验场。” 身为负责人的老人，在旁边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而红娘的试验对象，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是所保密的翟楠。” “毕竟，能在那个年纪对抗怪物的，只有比它更恐怖的怪物。” “……” 大领导沉默的看着女研究员。 后者同样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如果存在这些可能性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出现的你，就显得很奇怪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将他彻底保密起来。” …… 钢铁回廊。 翟楠跟在太岁身后，准备去更衣间换衣服，开始执行搜查工作。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溯源计划”。 无论是红娘，还是自己遗失的有关八岁以前的记忆，以及自己的穿越，都是在那个节点。 还有自己身上这些奇特的能力。 “看来，做完这件事，我需要找到以前在内环工作过的人，弄明白，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91、白裙女尸 “鸡首区宵禁完成，可以开始巡查工作……”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通报声，翟楠跨进鸡首区大门，可以看到原本漆黑的主干道上，停满了灯光闪烁的警车和武装车，将入口处照的明暗交织，一看就是要办大事的气势。 “这场面挺唬人的……”翟楠心想，不过这么执行任务确实很有气势…… “这次搜查任务以你们为主导，鸡首区警卫厅和分公司会全力协助你们的。” 裴雨在频道里轻柔的说道。 “我们需要怎么做？” 翟楠点点头，思索着这么大的一座城区，就算工作人员能全部覆盖到，但能力者肯定不行。 “任务开始后，由你，太岁和神童三人乘坐的车辆率先出发，沿着鸡首区的中轴线，也就是你们脚下这条主干道前进，后续队伍陆续跟进。” 裴雨道：“在你们前进的同时，鸡首区本地能力者会和工作人员以及警卫厅组成小队，顺着主干道两侧的各个街区向鸡首区全境蔓延。” “这样，顺着城市的脉络，逐渐达到覆盖全境的目的。” “这种方式在我们的电脑数千次的模拟中，是速度与安全性最均衡的一种。” “的确。” 这边的神童道，“如果发现甜蜜家园的踪迹，那个小组可以迅速向周边求援，而小组内的能力者也能够先拖一阵，等待位于主干道的我们，以及其他道路上的小组支援，即使被他们逃掉，蔓延在各个城市脉络的小组，也形成了包围之势，只要收到消息，他们就已经落入了我们的包围圈。” “嗯。” 裴雨道：“车队将于十分钟后出发，在此之前，神童，你的任务是改造他们的联络装置，防止污染辐射的存在隔离了内线信号。” “至于翟楠和太岁，你们先进入头车待命。” 翟楠点点头，跟着太岁朝最前方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鳞比节次的黑色高楼，翟楠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想要找到这些人，恐怕并不简单。 …… 十分钟后。 神童完成了所有事先准备，闪烁的车灯和蒸汽轰鸣中，车队开始进发。 这个时候，车与车之间拉开距离，太岁才小声嘀咕道： “楠仔，我觉得他们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劲。” 翟楠回想了一下，确实觉得很奇怪。 那些藏在警车后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有种被监控监视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猪笼区的时候没有。 “也许是我想多了。” 太岁摇摇头，“毕竟鸡首区的工作由我们来主导，怎么看，都有点抢饭碗的意思，虽然外环通称为分公司，但各区之间的地域意识还是很强，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安排的，鸡首区的人不爽也很正常。” “……” 翟楠没再开口，目光转向车窗外。 巨大的白月低垂，执行宵禁当中的城市一个人都没有，主干道上泛着斑斓的光斑，看起来犹如一座鬼城。 …… 鸡首区，某间地下实验室内。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离开装满白裙女人尸体的玻璃试验间，向着坐在外面的男人道： “老大，三个区已经开始协同行动，我们需要转移吗？” “暂时不用。” 老大从阴暗里抬起头来，正是十年前内环档案里，被称为“指挥家”的皇帝能力者，“我们的实验进度已经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转移反而增加暴露的可能。” “那怎么办？” “剩下的白裙女尸，全部发生畸变，还需要多久？” “大概二十四小时。” “加速实验进度吧。” 老大笑了一下，“留给我们的时间足够了，他们现在，正在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动……” “好的。” 研究员点了点头，转身往实验室内走去。 这时，余光看到，老大穿上了一件白色隔离服，然后进入实验室内扛起一具畸变完成的白衣女尸。 他瞳孔缩了缩，“老大，你这是……” 老大架着女尸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他们害死了老三，我这做老大的，不能不收点利息。”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家人，就剩下你们俩了。” “可这些人，又让老三离开了我。” “我怎么能……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这只是正菜开始之前的开胃小菜而已……” “如果连这个都解决不了。” “那他们凭什么保护自己外环？” 他慢慢回头，研究员看到，老大平时平静的眼里，此时竟泛着一种诡异的残忍和恶毒，“他们只配和我们同样痛苦！” 研究室内，巨大的立体屏幕上闪烁着无数光影。 那是无数个细小的画面，这些画面，都对着同一辆武装车。 只不过这些画面不时的颤动，且并不稳定……就好像是，在放映无数个坐在车里的人，眼睛里看到的画面一样。 …… 此时此刻。 车里的翟楠，眉头紧皱。 随着车队的行进。 后面的警车和武装车辆不时转向两边的街道，消失在转角。 面向城市脉络的覆盖，已经开始了。 只是。 尽管后面跟着的车辆越来越少。 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一直存在。 而且更加严重了。 也是在这时，耳机里猛然传来滋啦滋啦的杂音。 经过神童改造的联络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这种聒噪的杂音，代表着某个地区的污染辐射，正在急剧升高。 “是特殊污染事件？” “还是甜蜜家园的人，发现我们在找他们，所以制造出来的动静？” 翟楠心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见“嗡”的一声。 “搜索任务立即终止！” “所有人立刻撤回鸡首区城墙……” 太岁拿起耳机出声询问：“发生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下。 随即传来疑惑而干涩的声音：“我们也不清楚。” “但就在刚刚，鸡首区外墙上的污染源检测仪检测到……” “大量携带污染辐射的东西，正在向我们靠近。” “不只是城墙里，还有城墙外。” “目前为止，我们检测到的最高级别，已经达到了b级！” 92、朝外墙聚集的怪物 “发生了什么？” 车载显示器闪烁两下，收到分公司人员共享过来的画面。 即使是隔着屏幕。 翟楠看到那个画面，也有些头皮发麻。 代表着畸变怪物的红点，正在绿色方格上迅速移动。 高墙内外，这些红点的移动目标，都朝着同一个中心。 鸡首区大门。 …… …… “这是怎么回事？” 翟楠看向太岁，心里慢慢浮起某种异样的感觉。 外环出现怪物并不奇怪，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而且，这些怪物的数量并不多。 但诡异的是，它们在自发的移动，而且是朝着大门，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现象“它们难道是有自主意识的想要破坏大门，把外面的怪物放进来？” 翟楠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太岁就否决了，“不应该，这种级别的畸变怪物，思维仍然受到污染辐射的影响，不可能这么聪明，至少也得到红玉那种程度，精神才有可能摆脱污染的影响……” 而就在这时，耳机里的声音变得急促了。 “加速撤回分公司本部！” “这些污染怪物的移动速度……好像越靠近大门，速度就越快！” …… …… “我们的速度太慢了。” 翟楠看了一眼窗外。 收到消息后，车队立刻转向，然而从各个街区重回主干道的警车和军车，却因为速度过快，而将主干道彻底堵死。 “这个速度赶回去已经晚了。” 翟楠看了一眼显示器，“现在聚集起来的怪物还不多，但荒野上的怪物实在太多了，如果都受到吸引……” 太岁几乎想象的到，密密麻麻的红点，从远处蜂拥而来的画面。 “下车。” 翟楠打开车门，跳到地面上道：“我的血皇后，比这些车更快。” 粗大的触手延伸出来，四米多高的血皇后顿时出现在一众车队里。 现在的血皇后体型比之前几乎增加了一倍，尤其是伸开了所有的手臂之后，即使是在这些重装卡车中间，也是无可争议的庞然大物。 好可怕…… 太岁和神童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爬上血皇后的手臂。 随即，只见血皇后暴力的伸出纤白人手，朝着那些笨重的大车一推。 “轰——” 刺耳的轮胎摩擦音中，那些车直接是被横推着在地面上滑行了几米，而后重重的撞到后面的车辆上。 这种程度的撞击，根本不会为分公司特制的车辆带来任何损害，也不会伤害到车上的人。 也因此，为血皇后身边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然而此时翟楠也顾不上注意那些撞击的车辆，而是喊道：“鸡首区的能力者，我带你们回去。” 拥挤的道路上安静片刻。 “咔嚓”“咔嚓” 连续几辆武装车门被打开，数位身穿黑色武装服，胸口上别有“鸡头”花纹的能力者走了下来。 “我们至少也有十人以上。” 一位留着短发，身上满是刺青的干练女孩出声问道，“你怎么带我们回去？” 翟楠看了她一眼，“抓住血皇后的手。” 血皇后……众人目光落在道路中央的巨大怪物身上，随后有些敬畏的想道，他说的是这只怪物吗？ 他们并不害怕和怪物战斗，但翟楠身下的血皇后，那诡异的，长满摇曳手臂的巨大身体和肉块，还是让他们有种异样的惊悚感。 “……好。” 刚刚说话的短发女孩没有犹豫，勇敢的拉住血皇后沾满粘液的冰凉手臂。 有了她的先例，剩下的人纷纷上前。 随后，只见拉着十数具人体的血皇后慢慢伏低身体，按在地面上的手臂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弹射而出。 “咔——” 地面瞬间被按出了一圈巨大的蛛网状裂缝。 “嘶……” 浓浓的灰尘和风声中，短发女孩儿睁开双眼，看见那座被称为血皇后的血肉怪物，竟是跳上了旁边一座高楼的顶端，而后带着他们迅速在楼顶跳跃爬行。 这怪物身体明明十分笨重，但速度却诡异的敏捷，身形更是轻松的跃上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天台和空调外机，即使抓着这么多人，也没有半点吃力和变慢的迹象。 下面的车辆飞快的掠过，白月下，仿佛无数个人组成的巨大阴影，迅速朝着鸡首区平安之墙移动。 “好强大的怪物……” …… 鸡首区地下分公司。 绑着马尾的女人眉头紧皱，望着屏幕上的监测状况，而后回头厉声询问：“他们还要多久？” 旁边的工作人员抖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女人很害怕，“不……不知道，我们没法联系他们，能力者频道里面全是杂音……” “什么杂音？” “像是风声……” “妈的……”那女人骂了一句，“不等了，召集所有留守的工作人员，带上武器外墙大门集合！” 说着，她猛地撕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下面的隔离服。 “可是您……” “没什么可是的，”女人拉开会议室的门，快步朝屋外走去，“那里是鸡首区的城门，是平民与怪物的屏障。” “后面，是鸡首区几百万条人命。” “今天，你们就是拿尸体挡，也得给我把门挡住。” 工作人员愣了愣，随后迅速穿戴防具，大声道：“是！” …… …… 女人来到鸡首门前的时候，大量怪物也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严重，此刻靠近的怪物，不止来源于门外，也有门内。 精神辐射扭曲着天空的白月。 高墙内壁上，已经趴满了似人非人的血肉怪物。 它们上下左右移动，犹如一只只透明的壁虎或者蟑螂。 色彩斑斓的半透明婴儿，从四面八方爬过来，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跳上工作人员的裤腿，然后是肩膀，露出满嘴利齿，一口便咬穿了防护服。 血液喷射而出。 原本已经布置好重火力的工作人员迅速被这群怪物冲倒，随后，掠过火力防御层，怪物们冲向了正用身体堵住大门的工作人员。 一具具身体被撕碎。 惨叫为这个被白月笼罩的诡异地面配上了惊悚的背景音乐。 “嘎吱……” 女人听到城门，发出了不祥的动摇声。 93、人头血肉底座 “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鸡首区负责人望着不断从远处聚集来的怪物。 狠狠咬了咬牙，随后用力地堵在了大门前。 与此同时，鸡首区城门上的监控，可以看到门的那边，以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无数小型畸变怪物。 这些怪物并不是翟楠之前在红玉馆抓住的那种精神怪物。 反而像是从不同污染源里诞生的。 可是，这种低级别的污染源具有强烈的地域性，几乎很少移动。 为什么这些怪物，会在同一时间聚集到这里？ …… …… “咔嚓——” 巨大的城门再次被撞开了一点，可以看到，门上的重型机械锁，居然产生了变形的趋势。 到了这个时候。 即使是见多了大场面的女人，心里不免也产生了绝望的感觉。 …… 身后的怪物层层叠叠的扑上来。 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被这些畸变怪物抱在脸上， 骑在肩上， 疯狂的撕裂啃咬。 血肉碎了一地。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城门，因为工作人员的不断减少，向两边推开的速度更快了。 此时，巨大的城门前，只剩下最后一排工作人员。 他们身后没人再挡着。 斑斓的白月下，只见一团扭曲的血肉从地上的尸体中抬起了头，是十几颗头。 那东西的底下就像是一个血肉的底座，长着数不清的像是蚂蚱一样的黑色细腿。 然而在这底座上，却排列着一颗颗错乱的人头。 它们就像是蛋，被包裹在血肉形成的巢中，满脸空洞，身形巨大的朝这边爬来。 漆黑的腿还在不停地收集地上尸体的人头。 放到自己的血肉底座中。 然后活过来，睁开空洞的双眼。 巨大的阴影慢慢遮盖住最后一排工作人员。 ……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工作人员声音发涩的问。 绝望犹如那个怪物的阴影，慢慢拢住了他们。 “联系不上……”鸡首区负责人轻声说道，此时颤抖的她，已经不是刚刚那个说话很冲的领导者，“能顶多久就顶多久吧，毕竟，我们就是最后一条防线了……” 所有人沉默着，空气中传来怪物撕咬血肉的声音。 片刻后。 低低的“嗯”响起。 …… “轰”“轰”“轰” 低沉的震音模模糊糊的传来。 仅剩的工作人员，这个时候已经在绝望中彻底放开了，他们甚至有人好奇的朝后张望，想看看又有什么怪物过来了。 从血肉底座上面那一颗颗人头的间隙中，可以看见，一座巨大的东西，正在斑斓的白月下，飞快的爬行跳跃。 它的身上挂着许多奇怪的人影。 那怪物太大太重了，以至于每一次落地，都震得楼层发出“轰轰轰”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 “又有更恐怖的怪物，朝这边靠近了吗……” 工作人员们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转回面前的大门。 他们现在，只想尽可能长时间的堵住它。 置于身后，有多少能杀死他们的怪物，已经不重要了。 …… 然而，就在他们回头的短短一个刹那，地上那人头底座的巨大阴影，居然离开了。 他们好奇的抬头张望。 然后就发现，那座血肉怪物并没有离开。 它是被……一根根奇怪的麻绳，吊住头颅，吊在了空中。 血肉底座疯狂挣扎，那犹如蚂蚱般的腿四处乱蹬，就像是上吊后的将死之人。 “什么鬼……” 身为鸡首区负责的女人，顺着麻绳往上看去，发现城墙沟壑中的阴影里，一团不断流动的液态水泥，正垂直的站在那里。 水泥中，似乎有五官诡异的蠕动着，眼球肿胀，五官憋紫。 女人瞬间被吓出冷汗……那东西像一具尸体！ 被吊死的尸体！ 鸡首区没有这样奇怪的能力者，它也是怪物。 没等女人做出什么反应，只见水泥尸体猛然拉动从身体里蔓延出的麻绳，稀烂的水泥顺着麻绳流淌下来，一滴滴淌在了那些被吊起的人头中。 “啵儿” “啵儿”“啵儿” 像是开红酒木塞的声音，人头，被从底座上一个个拔起。 大量血液喷涌而出，而后，血肉底座便像是被抽空了汁液的植物，迅速枯萎下去。 处理完血肉底座，水泥尸体再度伸出麻绳，将地面上那一个个向工作人员爬去的怪物，凡是有头的，全部都吊了起来。 女人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东西虽然是怪物。 但简直就好像是来帮自己的。 “轰——” 也就是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重音过后，之前在城市顶端疯狂跳跃的血肉怪物，终于重重的落在地上！ 女人才看到，那怪物身上拖着的，居然是鸡首区至少一半以上的能力者！ 而坐在怪物顶端的人，肚子里伸出的两条触手，一条连接在那之血肉怪物身上，另外一只，居然就插在头顶的水泥尸体里！ 女人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无以复加的震撼。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进行任务时，大领导传输过来的资料。 那是猪笼区的值守。 一位控制了上千只怪物的……皇帝能力者！ 此时，巨大的白月下，血肉怪物之上的人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来晚了……但我真的已经尽力在赶路了……” 说着，他肚子里再度蔓延出上百条触手。 放出所有的蛭子鬼，情绪主宰，以及如同大树般的无头侍。 密密麻麻的情绪主宰对着裂开的门缝连续喷射出扭曲透明的精神炸弹，瞬间将已经挤进来一部分的墙外怪物，直接是炸的精神错乱。 而后，无头侍抓住那些门缝里的怪物头颅，直接分解，将它们身体的一部分抽了出来。 最后，血皇后和蛭子鬼同时上场，对准了巨大的城门猛烈一撞。 “轰……” 那座摇摇欲坠的大门，居然是重新被合拢了！ …… 鸡首区的能力者们，从血皇后身上下来，看到了先前的那一幕。 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个率先相信翟楠的短发女孩，才轻轻的说道：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的任务，要让这三个外人做主导了……” “这就是猪笼区的值守吗？” 94、b级恐怖屋 “嗡——” 全城警报，是一座城区的最终警报方式。 在这个污染后的世界，只有一种情况，会拉响一个城区的警报。 当这座城区……即将被彻底污染时。 翟楠站在高达百米的黑色城墙上，望着整个鸡首区，在白月的映照下，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座小小的模型，渺小如同蚂蚁般的人群从各个高楼里跑出来，向着中环以及两边的城区逃去。 可能一天前，他们还在平安之墙里，平安的工作。 可能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平安之墙里，平安入睡。 但现在，平安之墙所象征的平安，荡然无存…… “呜呜呜——” 乱做一团的街道上，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 几乎每个街角，都有着持枪武警，举着大喇叭嘶吼。 “特殊污染事件发生！” “高墙内外，畸变怪物正在靠近！” “不要在家中逗留，尽快赶往中环幸福之墙！” “到达幸福之墙外，寻找穿戴胸前配有猪首及狗头标志的隔离服饰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带你们赶往猪笼区及狗舍区进行紧急避难！” “快快快……” “有小孩及妇女者优先，注意保护孕妇……” 兵荒马乱，哭声，喊声，警报声和车声。 瞬间便击碎了那个斑斓祥和的夜晚。 翟楠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很危险，但也仅仅只知道。 而眼前的场景，让他，重新认知了这个被污染和怪物占据的世界。 医院，娱乐场所，电视，智能手机……外环虽然贫穷，但还算热闹的一切，都是假象。 都是分公司，为了避免人民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畸变而制造的幻觉。 仅仅一墙之隔的外面，就是被遗弃的城市，就是有无数怪物疯狂奔跑的荒野。 怪物才是真实，末世便是底色。 对于没有高等级能力者战力，却拥有最多人口的外环，他们其实一直生活在最靠近怪物的地方。 此时。 鸡首区分公司无暇抽调工作人员进行维稳和布控，留守分公司的员工死后，也只能将刚刚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部调回，由警卫厅来执行撤离工作。 好在，外环虽然分区，但至少是一个整体。 鸡首区的情况传递出去后，各个大城区迅速加固本城区的防御。 并尽量安排人手沿幸福之墙外围接应鸡首区民众。 眼球鬼看见，第一批民众，已经上了车。 那里面全是小孩和孕妇。 然而，她们脸上并没有第一个脱离危险区的庆幸。 她们望着被挤在最外围的男人们，上半身颤抖。 “那应该是在哭吧？” 翟楠捏紧拳头，“她们，应该是想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走的吧……” …… 平安之墙内外，仍然有大量形状怪异，色彩斑斓的鬼怪冲过来。 不过，装填满工作人员的平安之墙，彻底发挥了它科技堡垒和屏障的作用。 高墙上的电磁导轨炮依次充能，而后对着怪物们轰炸过去。 密集的火力覆盖，暂时和源源不断的怪物达到了一种持平的状态。 “苏姐……” 频道中，传来大领导的声音，“鸡首区情况怎样？” 旁边，女人大口喘息着，“城门差点就破了，多亏了你派的人，才能稳住现场。” 听到苏姐的话，大领导在那边满意的笑了一下。 “引发污染怪物聚集的因素，能找到吗？” 苏姐沉默了一下。 “找不到，刚刚污染源检测仪没有任何异状，这次的事件毫无征兆。” “怪物聚集不是正常现象，应该是人为的搞鬼。” “果然还是和‘甜蜜家园’有关吗？” “嗯，他们今天只是露露手腕，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大领导声音低沉下来，“我比较担心的是，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这样的惊喜，这才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区而已……” 闻言，苏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一个区就这样…… 那如果外环六个区，这不是要整个外环的人都死？ 或者全部变成怪物？ “甜蜜家园……这帮疯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想要毁掉内环，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目的。” “可是……那是他们和内环的事，为什么要把外环牵扯进来？！” 苏姐终于忍耐不住，低吼道。 “……” 顿了顿，大领导冷静的问道，“我想知道外墙之外，聚集怪物的数据。” “目前都是f级到e级的畸变怪物。” “由于它们是从荒野上向平安之墙移动，我们不用考虑人员安全，可以动用大规模火力，这种级别的怪物，基本上可以火力歼灭。” “嗯” 大领导应了一声：“也就是说，目前这种奇怪的现象能够聚集的怪物，不会达到高级别。” “甜蜜家园如果想破坏内环，仅靠这个恐怕不够，他们应该还有更多的准备。” “因此，为了预防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除了向中环发起援助申请，进行更加严格的人员筛查和军事防御之外，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请求。” 苏姐点点头，“大领导，你说。” “尽可能，派翟楠去执行清理畸变怪物的任务，”大领导说道。 苏姐愣了一下，“这样不会过早的损伤翟值守的战力吗？” “不会。” “如果是一般能力者，的确很容易能力使用过度引发畸变，甚至过度疲劳，短时间无法使用能力” “但他不会。” “他执行的清理任务越多，就越强。” “啊这……” 苏姐沉默了一下，“那我们不需要关注他的精神状况和情绪吗？” “给钱就行。” “……” 大领导憋了半天，道：“只要给钱，而且走我的渠道快速到账，这家伙基本上不存在出现情绪问题的可能……” “而且最主要的是……” “红玉污染源很喜欢他，而且是那种会听话的喜欢。” 苏姐愣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翟楠的裤子，“他活很好？” “应该不是。” “那就是大了。”苏姐叹了一声，“这种小伙子我也喜欢……” “……” 这时候，面前的污染源检测仪，忽然发出了刺耳的滴滴声。 苏姐看过去的时候，一种绝望感顿时笼罩了她。 “是……b级恐怖屋……” 95、荒野上的义庄 “b级污染源？” 天色深黑。 巨大的斑斓白月，也无法照亮被遗落的荒野。 不知从哪一秒开始，一种诡异的污染辐射，慢慢的传播了过来。 污染源检测仪，开始发了疯似的尖叫。 所有人猛然睁眼看向荒野更深处的漆黑。 翟楠道：“鸡首区吸引的，不都是低污染级别的畸变怪物吗？怎么会有……b级？” “这座b级污染源，不是被吸引过来的。” 身边，鸡首区的那位短发女孩说道：“它本身就存在于鸡首区大门五公里以外的位置。” “虽然目前来看，这种吸引能力只能吸引d级以下的畸变怪物。” “但五公里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不排除处于这个范围内的b级，会受到影响，朝这里靠近。” 翟楠点了点头，“有关于这座b级污染源的资料吗？” “只通过超距望远镜观察到，那里已经形成一座恐怖屋。” 短发女孩儿道：“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派人过去调查过吗？” “有，但没人回来过。” “……” 翟楠抬头。 随着那座b级恐怖屋的靠近。 空气中的污染辐射越发清晰了。 冰冷，残忍，恶毒，阴暗。 诸多带着负面色彩的辐射，慢慢释放出来。 平安之墙的外墙边缘，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冷库。 汹涌的冷气吹着这里的所有人。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冰冷的污染辐射。 “那是什么……” 对于b级事件，翟楠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红玉馆精神怪物爆发，就被分公司判定为b级事件。 但那时是因为精神怪物数量太多，危害程度可能波及整个猪笼，且污染会不断不可逆的朝外扩散，才会将其判定为b级污染。 实际上，那些精神怪物的强度远远没有到b级。 只有最后，融合同一情绪的超大精神怪物爆炸时产生的潮汐，才有一瞬间到达了b级。 但现在。 翟楠真正意义上见识了，畸变等级，强度全部到达b级的恐怖屋。 …… “b级恐怖屋距离外墙不足三公里。” 苏姐隔离服的面罩上，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冰碴子，“中环派来支援的能力者将会在三十分钟后到达，我们需要先派出调查小队，进入b级恐怖屋内进行调查。” “至少，得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恐怖物？” 耳机里沉默片刻，“别忘了我说的话。” “派你们猪笼区的翟楠去？” 苏姐不确定的道：“那万一出事儿呢？” “……” 大领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很平静。 有红娘在，进入一座b级恐怖屋，能出什么事儿？ 他唯一想到可能出的事是…… b级恐怖屋，没能撑到中环能力者赶过来？ 呵呵…… 对于大领导的沉默，苏姐咬了咬牙，“行，但我提醒你，如果这个能力者出了事，是你的责任。” “甜蜜家园的计划已经开始。” “外环，不能在这个时候损失他这么一位强大，未来可能更强大的能力者……” “我知道了。” 大领导的声音悠悠响起：“就按我说的办。” …… 十分钟后。 鸡首区百米高墙的顶端，一座诡异的血肉巴士沿着城墙侧面，垂直向下行驶。 血肉巴士的速度很快。 有种午夜灵车漂移的感觉。 百米距离瞬间而过。 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血肉巴士最前方，一个小孩儿的头颅猛然扬起。 随后车里的翟楠看到，整个血肉巴士中间的铁皮竟然是被强行弯折，像是壁虎一样，从墙上爬到了地上。 电磁导轨炮避开血肉巴士，不过外面的怪物并没有因此趁虚而入。 因为，隔着玻璃，翟楠看到，高速行驶的巴士，因为神童使用畸变血肉改造，变得如同那些怪物一样坚不可摧。 而那些怪物，竟然是一个个撞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 在留下一层层粉红色的粘液后，直接是被撞飞过去。 翟楠坐在血肉巴士里面。 感觉像是坐在开往地狱的车里。 里面是浓重的腥味，血肉皮膜，以及暗黄色的脂肪。 外面，是疯狂扑过来的怪物，倒塌的高楼，废弃的城市，诡异的白月。 这疯狂摇晃的极速感觉，简直就像是坐了鬼屋风格的过山车…… 不，比那个还刺激。 坐过山车会吐，会晕。 坐这个，一不小心，会死。 …… 很快，血肉巴士在一座巨大的废弃院子前停了下来。 翟楠等人从车上下来。 血肉消失，神童从驾驶位上爬起。 和他们一起执行调查b级污染源任务的，还有两位鸡首区的本土能力者，之前那个短发女生黎欢，和另外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黑衣男人傅俊。 「魔女」系能力者，和「死神」系能力者。 “这就是……那座正在移动中的b级恐怖屋外围？” 翟楠站在院子前。 这是一座面积十分宽广，看起来有些像寺庙的院子。 只不过，比起宏伟的面积，它破败灰暗的墙皮，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同于翟楠上一次在荒野中接触的那个恐怖屋——红砖绿瓦，并且还住满了村民。 这一次的恐怖屋，安静的有些诡异。 院子外面不时有冷风吹过，大批枯叶落在地上，又被卷到空中。 露出惨白的地皮。 诡异恶毒，而又阴暗残忍的污染辐射，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极致。 仿佛连月光都被扭曲。 太岁站在这片浓郁的辐射中，忍不住有些恶心和头晕。 旁边，黎欢，神童以及付俊似乎也有类似的反应。 太岁看向翟楠，发现后者正在颤抖。 “果然是因为这里的污染辐射太浓，就连楠仔都有些扛不住了吗？” 太岁拍了翟楠一下，就看到后者打着哆嗦转过来，“太岁哥……好爽……” 太岁：“……” 黎欢和付俊眼神明显变得诧异起来。 正如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太岁和神童。 翟楠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的诧异，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靠近这座恐怖屋，意识空间里的忘川河流，正在汹涌的流淌。 是的，河水，在增多。 之前同调制造出蛭子主宰使用掉的四分之一河水，正在被缓慢的补充回来。 “真是个好地方……” 翟楠舒服的感叹着，抬头望向了院子中央的暗红色大门。 上面挂着两个熄灭的灯笼，正随着风不断摇摆。 门上牌匾写着两个字。 “义庄”。 96、被打开的棺材 “我先进去吧。” 太岁推开义庄的红门，“我是战车系能力者，在所有荒野上正面遭遇畸变怪物的案例中，战车系活下来的几率是最高的，没有能力者比我们的肉更厚。” 疯狂蠕动扭曲的液态血肉，顶起皮肤，像是果冻一样向前流淌，形成了犹如蜂巢状的结晶肉瓣，带着白色的骨骼和黄色的筋膜。 按在红门上。 红门“嘎吱”一声打开。 一阵风吹过。 枯叶飘动，红灯笼摇晃。 里面深沉的黑暗有如深渊，吞噬着所有光线。 像是咸鱼一样的腐烂恶臭散发出来，携带着冰凉的污染辐射，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残忍， 阴暗， 恶毒。 感受到庞大浓郁的辐射，太岁站在那里，愣了一下。 马上后退一步。 转身， 微微鞠躬， 淡定的抹掉脸上的汗。 沉声说道： “对不起。” “我不敢进。” “打扰了。” 太岁一向很了解自己的能力极限，绝对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这在这个被污染的世界，是大忌。 即便，他是存活率最高的战车系。 原本，他活下来的秘籍，是怂，是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 但自从知道了楠仔身体里藏着的超级污染源红娘之后。 他的秘诀内容就更改了。 “楠仔，”刚刚打了自己的脸，太岁却一点都不觉得脸红，“你说，咱们进不进，你进，我就进。” 神童在旁边鄙夷的“呵”了一声。 对太岁的“舔狗”行为表示不齿。 “这么大的前辈了，也不害臊，拿一个新人当生存密码。” “亏你还是值守呢？” 说着，神童走到门前。 过了一会儿。 也退回来。 微微鞠躬。 “楠哥， 请保护年仅十岁的我， 谢谢。” 说着，退到了翟楠另一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太岁：“……” 至于另外两位鸡首区能力者，都看懵了。 “……” 翟楠看了他们俩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就我走前面吧。” 说着，翟楠一步跨入红门。 他明白神童和太岁，站在这里时，为什么会退缩了。 因为，翟楠站在这里的时候。 实在是太舒服了…… 就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那是一种从肉体到灵魂都直打哆嗦的感觉。 上一次他经历这种感觉，还是在红玉污染源身下。 肚子里的忘川，正在噌噌的暴涨。 就像从旱季，来到了雨季。 …… 太岁等人站在翟楠身后，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 尤其是黎欢和付俊。 他们脸上，满是惊异。 就在翟楠站到了门前的一刹，里面向外辐射的污染，浓度居然降低了不少。 他们看见，翟楠肚子前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周围的污染辐射，都被扭曲吸引到了里面。 “是因为他站在前面吸收掉了所有污染，我们才可以这么轻松吗？” 黎欢不可思议的小声说道，“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翟楠回头，正准备回答。 “楠仔，这题我会。” 旁边的太岁转身。 看着两位鸡首区能力者， 清了清嗓子， “这个，有手就行。” …… 翟楠目光重新转向门内的黑暗。 他知道，对于污染辐射的感受，他和别人不同。 越让他舒服的环境，污染辐射对于太岁等人的影响就越强。 “小心点，这里只是恐怖屋的外围，污染辐射就到了这种程度……” 翟楠提醒了一句，走了进去。 门里面是一座宽大的院子，看样子废弃多时，两边有破碎阴森的红纱缠在红柱子上，随风飘动，后面是走廊和房子。 里面别说是人，连鬼影都没。 眼球鬼看到，红柱子上的颜色深浅不一，有些很鲜艳，有些很暗沉。 “楠仔，你觉不觉得这些柱子和纱布，很奇怪。” 太岁小心翼翼的道：“其他地方都是灰尘，这两个地方竟然这么鲜艳……” “这些本来应该是白纱和黑柱子。” 翟楠解释道： “义庄，本来是以前的城镇或者村子，存放棺材的地方。 可以简单地说，棺材不会是空的，棺材中都有尸体，大都是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只好暂时寄放在义庄之中。 所以义庄又可以叫做太平间，按习俗会挂白纱和黑柱。” 太岁一愣，指着红纱红柱：“那这是……” “是血。” 翟楠走到柱子前，手指搓弄着红纱，“上面血腥味很浓，而且颜色深浅不一，有结块的迹象，很明显，是前前后后泼洒了不少血液。”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往这里倒血，那就一定是死了不少人。” 说着，语气有些疑惑了起来，“可是，假如是死了不少人的原因的话，那看这个喷血量，他们应该当场就死在这里，但大堂里没有一句尸体，难道……” 翟楠顿了顿，“难道，他们死后，又活了过来，而且还在到处走动？” “……” 太岁往翟楠身后缩了缩。 神童，紧跟着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黎欢和付俊犹豫片刻，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决定紧跟队形。 毕竟，猪笼区值守太岁，都躲在这个年轻人身后。 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像是小孩儿害怕的时候， 会下意识的躲到大人身后。 两只吉娃娃敢相互呲牙咧嘴的时候， 也一定是被抱在自己主人怀里的那一刻。 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于是，四个外环的能力者， 三个大男人， 因为怕黑，怕鬼， 躲在一个新人身后， 像老鹰捉小鸡。 …… 而就在翟楠思考的时候。 目光忽然落在了红纱后的一间房子上。 黑暗中，血纱飘动， 那间房子的门，开了。 翟楠记得，他刚进来的时候，那扇门是关着的。 所有房子的门都是关着的。 现在，门开了。 里面，一座阴森的佛像微笑着。 因为年久失修，佛像剥离掉所有的铜漆，犹如一只被扒了皮的鬼怪泥偶。 使得这种充满佛光的微笑，变得狰狞而诡异。 几乎要露出牙床。 翟楠心里咯噔一下。 迅速召唤出血皇后，粗大的触手缠绕在身前。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佛像上。 那东西的形象再恐怖，终究是一堆死物。 他在乎的是， 佛像前的棺材，被打开了。 谁打开的？ 这里只有他们五个，另外四个都躲在自己身后。 是谁打开的？ 总不能， 是棺材里的那位吧？ 97、僵尸! 义庄内， 翟楠控制着眼球鬼，靠近被打开的棺材。 佛像狰狞。 棺材空荡荡。 浓郁的腐臭味回荡在房间里。 “闹……闹鬼了吗？” 神童咽了咽唾沫。 小孩，都怕鬼。 神童才十岁，虽然聪明和早熟，但因此，想象力更丰富，所以更加怕鬼。 “我们就是抓鬼的，怕什么？” 太岁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看到巨大的血皇后出来保护他们，他安心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回头说话的一瞬间， 目光扫视到柱子旁， 一团高大的黑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嘶——” 太岁立马后退一步，吓得肝儿颤！ 来不及反应，身上的蜂巢状血肉迅速流淌，化为巨大的血肉防御。 紧跟着，那道黑影猛的撞了过来。 太岁只感觉自己被一辆火车撞了过来，直接从身上碾了过去。 他难以置信的望向黑影， 两米左右， 干瘦，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是他脑子里产生的最后想法，下一刻，血肉防御瞬间爆碎成满地的肉块，而太岁则像是吊着威亚一般，直直的倒飞，砸进了义庄的墙内。 “轰——” 巨大的响声中，漆黑的墙面多了一个“太”字形凹陷。 前世的伪纪录片猫和老鼠真不是骗人的呢！ 只要撞击的力度足够大，撞击的家伙够硬，是真能在墙上砸出人形。 翟楠看到这一幕，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太岁的防御力，很强。 血皇后，也只不过能把盾牌打出裂痕，或者打的凹陷。 绝对不可能像这样， 一撞， 就能彻底撞成稀碎的肉块。 这怪物……比血皇后的劲儿，还要大！ 不知道太岁怎么样， 希望人没事儿。 “啊！” 那道黑影张嘴， 发出了一声嘶吼， 声音并不惊天动地， 只是犹如腐烂的声带相互摩擦。 随后，它犹如一道鬼魅一样，迅速靠近了陷进墙里的凹痕。 它前进的姿势很诡异。 不是正常的走路， 也不是怪物畸形的爬动， 或者丧尸那样离谱的游走。 它在跳， 跳动的频率并不快， 但是每次起跳，都能一下跨越两三米的距离，就好像带着黑气的鬼魅，瞬间来到了墙边。 手伸进墙内，一把抓住了太岁，将他拽了出来。 这时，借着义庄院子里的斑斓月光，翟楠等人，终于看清了那怪物的长相。 一具两米高，披着藏蓝色寿衣的尸体！ 血肉畸变方向的怪物。 不同于太岁或者血皇后身上可以任意蠕动，扭曲变形的血肉。 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脱水干瘪，所有的肌肉都缩在了骨骼上，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铜绿，仿佛穿戴钢盔铁甲一般，身上还不时有蟑螂和老鼠在慢慢爬动。 神童挠了挠头，拥有着比一般小孩儿更高智商的他，一下就看明白了二者的区别。 “太岁的战车系能力，更像是一位相扑选手， 用大量柔软的脂肪缓解敌人的攻击，并且加强自愈能力。 大，但是软。 而那具尸体，小，但是硬！” 这么一说，翟楠也明白了。 真正的四五十岁中年男人都知道，大小并不能决定好坏。 够硬，才行。 显然，这具尸体的硬，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极限。 翟楠深深的呼吸着，慢慢吐出两个字： “僵尸！” 这座伫立于鸡首区墙外，五公里的b级恐怖屋，是一座真正的僵尸屋！ “啊！” 那头僵尸鼓动着身上僵硬的肌肉，一口咬向太岁的脖子。 它的动作并不美观。 只不过像是一头残忍的野兽。 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阴暗， 冰冷， 诅咒， 残忍， 庞大的污染辐射席卷出来，僵尸嘴中伸出獠牙，刺进了太岁的脖子。 也同样是这一刻，太岁身上的血肉果冻般扭曲起来，像是泥鳅一样滑溜的溜出那具僵尸的臂弯，血皇后这时也同时赶到，伸出一根手臂，将太岁抽了出来。 而僵尸嘴中，一块死气沉沉的柔软血肉碎裂的落在地上。 咬了个寂寞…… 太岁轻轻的喘了口气，还好刚刚他反应快，操纵身体里的血肉替他挡住那两颗臭气熏天的獠牙。 要不然，这会儿自己不是已经被吸干了。 就是被污染，畸变成和它一样的僵尸。 “楠仔，能清理掉这东西吗？” 翟楠目光再度落向僵尸，老实说，他的心里有些打鼓。 所有的人现在都聚集到了这里，那头僵尸的目光，也幽幽的移了过来，那是两只碧绿的瞳孔，像是一头准备捕猎的猛兽。 口水和刚刚血肉残留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它动了。 它一次起跳，就像是身体在空中平移一样，冲了过来。 见过刚刚僵尸轻而易举就差点杀掉太岁那一幕，翟楠知道， 这么硬的尸体， 正面硬碰硬打他们， 就像是拍蚊子。 这么想着，粗大的触手蔓延出去，带着四米多高的血皇后，拦在了僵尸面前。 “轰——” 双方，都是大力怪物。 血皇后兴奋的伸出两条胳膊，打在了僵尸伸直的手臂上。 发出好像打在钢铁上面的空洞声音。 这一下，直接是让血皇后的两条胳膊，硬生生断掉，落在了地上。 “……” 血皇后狐狸般的笑脸一愣。 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没法理解的事。 怎么会是自己的胳膊断掉呢？ 怎么会有人，比自己力气还大？ 它明明看起来那么瘦， 像是营养不良， 肌无力， 一点都没有男人雄风…… 怎么会这么硬！ 不， 这不可能！ 这是假的，是幻觉！ 血皇后的狐儿脸，这时候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却露出了一种阴郁的色彩。 它再次伸出两只胳膊，仿佛像是在验证自己刚刚是不是遭遇了幻觉一样， 又是两拳上去， 咔…… 再次断掉。 血皇后的眯眯眼，有些愤怒。 以至于倒竖起来。 这一下，它彻底阴沉了，它生气了。 下一刻， 它身上的血肉中伸出密密麻麻的胳膊， 诡异疯狂而又不可描述。 而后，这些胳膊的血肉，像是橡皮泥一样，慢慢融化，合为一体。 滴答滴答的肉滴中， 血皇后慢慢抬起了两座， 无比巨大的胳膊， 发出愤怒的声音， “嘻嘻！” 98、死神系能力者 废弃的义庄，透射下来斑斓的白月，鲜红的纱帘和暗沉的柱子，反射着一种诡异的质感。 巨大的血皇后举着两只夸张的手臂， 露出诡异的笑容。 以前的小豆丁，是不可名状版的千手观音。 而现在，则像是突然性转， 变成了怒目金刚！ “嘻嘻！” “改变了血肉的性质，使得畸变血肉中最硬的部分，全部都聚合到了一起吗？” 太岁自言自语，眼里露出了些许激动之色， “血皇后简直就是天生的血肉战车！ 而且，比战车系操控的血肉更多， 也控制的更好！” 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太岁更加认真的看了下去。 血皇后举起胳膊。 这么大， 这么粗， 这么长的手臂， 你见过吗？ 看看你那，又黑又细又小的小东西， 能有多硬？ “轰——” 巨大的手臂再次和僵尸伸平的胳膊撞在了一起。 空洞的金铁之声中， 这一次，僵尸原本向前跳动的尸体，终于像是怼在了一堵墙上一样，被反弹了回去。 “聚集了血皇后所有力气的浓缩一拳，果然比刚刚恐怖了很多呢……” 太岁激动的想道。 “这就是猪笼区的翟值守吗？” 黎欢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岁，“值守级不是d级吗， 翟值守的怪物，恐怕得有c级了吧……” c级能力者，是只可能出现在中环的级别。 放在外环能力者中，就是绝对的怪物。 此时，对于这群鸡首区能力者而言， 就像是菜鸡仰望高端玩家。 太岁点了点头，附和道： “看血皇后的样子，还有身上蔓延出来的污染浓度，畸变等级应该已经到c级了吧？” “距离楠仔加入分公司，到现在为止才过了一个月。” “它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连续跳了两个大等级的？” 太岁还有句话没说。 作为翟楠一直以来的队长兼搭档。 他是知道的， 楠仔最恐怖的地方，根本不是这个。 而是能够召唤无穷无尽的怪物。 上次看到的数千只怪物，直到现在，都让太岁头皮发麻，历历在目。 不过，除非翟楠主动暴露。 这个作为保密档案里的秘密，太岁不会说。 太岁有些骄傲，他得替自己家楠仔保守秘密！ 另外一边， 那就僵尸被震回去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 绿色的眸子里露出残忍阴暗的气息。 这一次，它没有直挺挺的往前跳动，而是猛地挥动起拳头，同样朝着血皇后打了过去。 一个死鬼大男人， 就这样， 粗暴的和一个只有四米多高的小豆丁萝莉， 打了起来， 暴打， 而且不死不休。 …… 啪， 啪， 啪。 令人遐想的肉击声，响成一片。 阴暗的空间里，两只怪物，疯狂撕打。 那僵尸的状况并不好。 身上的蓝色寿衣已经撕成碎片，本来就腐烂的脸颊，更是支离破碎，看上去像是以前那种搞怪的玩偶，一按某个按钮，脸上的眼珠，牙齿，便全部弹出了脸盘子。 黑色的指甲断了一截，腐烂恶臭的血液流淌出来。 然而，血皇后的状态更惨。 两根巨大的手臂已经断了一根，重新分化成数十只剩下一半的手臂，在身体侧面凄惨的耷拉着。 身上的血肉，更是被锤烂成肉酱，散落在地上。 而且，僵尸没有感觉，它有。 “血皇后打不过它。” 翟楠看着看着，眉头一皱，“刚刚血皇后之所以能够打退它，是因为它只是在向前跳，并没有攻击的意识，而现在这只僵尸把它当做目标，b级的怪物，根本不是血皇后能够扛得住的。” 看着倔强的血皇后，翟楠有些心疼的将她收回意识空间，浸泡在忘川中。 没有了血皇后的阻挡，僵尸一跳，像是飞行一般扑了过来。 翟楠几乎可以闻得到它身上的臭气。 心脏狂跳着，翟楠从来没有和怪物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啊！” 僵尸一把抓住了翟楠的胳膊，黑色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翟楠听见自己胳膊上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而后，无法抵御的巨大力量传来，自己居然是硬生生被甩飞了出去。 僵尸紧跟着想要抓住旁边的太岁。 只见黑色指甲抠进了一层蠕动的血肉。 而后，一根根半透明的黑色精神体，从空气中蔓延出来，束缚住了僵尸的身体。 与此同时，黎欢身体慢慢浮在了空中。 一种扭曲的精神力从她额头中蔓延出来，向着僵尸挤压过来。 魔女系能力者的特性，精神力量。 能够凭借想象，使用精神力量做到想象中的事。 曾经想要和红娘打一架的内环s级能力者，「魔女」，就是魔女系能力者的代表。 而这一系的能力者，也是是用她的代号命名的。 在太岁，无头侍以及黎欢三人的配合下，这只b级的血肉畸变怪物，僵尸，终于被短暂的控制了起来。 “拿到了吗？” 付俊问道。 被甩飞出去的翟楠，慢慢的从碎石里爬起，他的身后，垫着一只暗红色，像是果冻一样长着无数只人头和手臂的巨大怪物。 正是先前同调缝合出的蛭子主宰。 “拿到了。” 翟楠举起一只注射器，里面有半筒乌黑的血液。 尸血。 付俊接过注射器，表情一变，狠狠的咬着牙，将注射器对准自己的心脏，扎了进去。 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身上也紧跟着散发出一种极端诡异的污染辐射。 邪异。 怪诞。 浓浓的黑色精神辐射从他心脏部位的伤口冒出来，在身后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 而这个虚影，竟然跟付俊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 在场的人仅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各种疯狂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而这个时候，付俊面带笑容的，从武装服里，抽出一支手术刀。 轻轻的切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仿佛在雕刻艺术。 身后，那座由庞大的黑色精神辐射形成的虚影，也抽出了一把扭曲的黑刀。 姿势优雅地挥了下去。 啪叽。 一只手臂软软的掉在地上。 砰—— 那只僵尸的手，同时毫无征兆的脱落，砸在了地上。 而付俊仿佛不感觉痛苦。 只是愉悦的伸开了仅剩的一只手，仿佛在拥抱身后的死神。 又仿佛在邀请大家欣赏自己的艺术。 这场面映在众人眼中，说不出的诡异。 翟楠张了张嘴。 但没出声。 只是伸出手，替东张西望的神童遮住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旁边的太岁， 却替他把心中的惊讶说了出来。 “这就是，死神系能力者的能力……” “虽然早就听说，这种稀有的能力，很诡异……” “但……” “这也太夸张了……” 99、复苏的僵尸屋 义庄院子。 付俊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愉悦。 “死神系能力者，是一类同时具有血肉畸变和精神畸变的能力者，有些像是怪物里的无理者。” “而我们的能力，便是生命连结， 通过获取血液，达成这种连结形式后， 只要我还站在精神辐射形成的虚影下，就几乎可以， 为所欲为。” 付俊说着，再度用手术刀轻轻的切了下去。 “啪” 绿眼僵尸的另一条手臂，也摔在了地上。 “啪” “啪” 僵尸变成了僵尸棍。 这就意味着， 付俊，也同样变成了人棍。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愉悦，但却白的有些诡异，并且流满了豆大的汗珠。 看起来就像是红玉馆里，把肾玩坏的老嫖客。 精神辐射消失，死神虚影不见。 付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死是没死。 活，看着也不像…… 看这形体条件，倒有点儿像在岸上蹦跶的丑人鱼…… “他的身体不能再生吗？” 翟楠惊讶的问道。 “可以。” 黎欢替付俊解释道，“死神系能力者使用过能力后，在这个过程中，失去的身体器官，会在一星期之内长回来， 而且出于某种我们没有找到答案的原因， 即使这个过程中失去的是心脏， 或者大脑， 他们也能活下来， 听他们说，这是死神的嘉奖。” 翟楠嘴角抽了抽，“一周才能长回来……？” “那他现在怎么办？” 黎欢表情习以为常， 且漫不经心， “基本上已经没用了。” 翟楠和太岁的眼神顿时同情起来。 还是个一次性工具人…… 死神系能力的确十分强大和诡异。 但是，使用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要敌人的血液。 刚才，是翟楠故意被僵尸靠近， 然后从血皇后打烂的伤口中，抽取血液，交给付俊。 如果没有血液，d级死神系能力者，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而在战场上，虽然这种能力强大无比，但遇见战车，皇帝，魔女系的能力者，死神系甚至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副作用。 简直就是个使用条件苛刻的一次性道具…… 付俊躺着的苍白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潮红，“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翟值守。” 翟楠点了点头。 那只铜皮铁骨的僵尸，此时已经被削成了铁棍。 硬， 但没什么卵用。 粗大的触手蔓延而出，上面的吸管状獠牙刺进了僵尸身体。 开始收服。 一瞬间，庞大的失血感瞬间涌了上来， 收服一只b级怪物，需要用多少的血液？ 翟楠的脸色开始苍白。 体内的蛭子鬼，开始迅速吞咽忘川河水， 转化成血液，输送给翟楠。 …… “翟楠小队已经进入鸡首区外五公里的b级恐怖屋。” 太岁打开血肉改造过的联络器，汇报调查结果，“这所恐怖屋内的怪物，属于血肉畸变方向，这是一座僵尸屋。” “僵尸已经解决，翟楠正在收服，其他人原地待命。” “原型应该是污染发生之前，附近城镇的义庄，用来储藏还没有安葬的尸体……” 太岁说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 “继续汇报！” 电话那边，传来裴雨的催促声。 “……” 太岁没有出声。 他现在，已经不敢出声了。 他突然想到，义庄，是用来储藏以前一整个城镇无处安放的尸体的。 那，这个义庄，到底存放了多少尸体？ 能畸变成僵尸屋， 里面畸变成僵尸的尸体，应该不可能只有一只吧？ 想到这里，太岁头皮发麻。 他转头。 看向刚刚被自己撞穿的墙内， 仿佛能够吞掉人的黑暗里，整齐的躺着一排破旧的棺材。 不止一个。 这座义庄，很大。 他们，来的仅仅是外院。 是用来存放外地人的尸体的。 光是这个院子，就有着七八间房。 里面，是内院，用来放本地人。 还有祠堂，一般存放德高望重的长辈。 那么，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只僵尸？ 这些僵尸，要是进入了鸡首区，会怎么样？ 他望着那些棺材，任凭裴雨在电话里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复。 他害怕，自己吵醒棺材里面的东西。 “必须撤退！” “立刻撤退！” 太岁小心翼翼的走到翟楠旁边，准备提醒。 一只僵尸，就恐怖成这样。 如果这里的僵尸全部醒过来，他们绝对会死。 “啪！” 黑暗中的轻响，让刚准备出声提醒的太岁，把话憋了回去。 除了正在收服那只僵尸的翟楠，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是那个大洞。 里面，一只棺材盖突然飞了出去。 “噼啪噼啪……” 棺材盖在地面翻滚磕碰，发出的声音足以吵醒任何人，在这个安静的全是死人的义庄，显得尤为突兀！ 太岁几人，心脏都要停止了。 “砰” “砰” “砰砰砰” 无数棺材盖同时被掀起！ 不只是这个房间。 外院，所有房间里，都发出了棺材盖落地的声音。 随后，便是诡异的安静。 太岁第一次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神童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更是已经吓得躲到了翟楠身后。 死一般的寂静中，腐臭味逐渐浓郁到，他们开始干呕的程度。 空气中，那种冰凉，残忍，阴暗的污染辐射，几乎达到了实质。 充满了斑斓的负面色彩。 连低垂的巨大白月，都被扭曲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 “哗啦”的声音吸引了太岁的注意。 棺材盖飞出去的棺材里，一道瘦高的黑影，突然以一种违反物理的诡异姿势，直挺挺的从棺材里立了起来！ 铜绿的脸皮， 腐烂干瘦的身体， 还有惨白的獠牙！ 又是一具僵尸！ 随后，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 那些肥沃的棺材里， 一具具僵尸，先后立了起来。 碧绿的眼球，望着院子中的太岁等人，然后一跳一跳的，迅速朝他们接近！ 这些棺材里的家伙，全部都被惊醒了！ 即使是太岁，这个时候，心里，也感觉到了绝望。 所有的僵尸都复苏了！ 这座b级僵尸屋，活了！ 100、醒来 僵尸！ 僵尸！ 太岁想要叫醒翟楠， 但那房间里， 黑压压的一片瘦高僵尸， 犹如一排排漆黑的移动墓碑，直直的向前跳动。 瞬间， “轰” 义庄爬满污渍的破败墙壁，此刻就像是石膏做的易碎品一样， 被立时撞破！ 僵尸出棺！ “啊！” 无数翠绿的眼球，在黑暗中发出嗜血恶毒的幽光。 腐臭， 血腥， 僵尸们獠牙下面挂着黄白的黏液， 像是飞一样朝他们跳了过来！ 几秒钟，就来到了翟楠面前。 …… 太岁此时已经顾不得叫醒翟楠。 他立刻在身前竖起一面蠕动的血肉之盾。 “快走！” 太岁冲着黎欢神童等人大喊。 神童没有出声，而是从武装服里抽出电磁脉冲枪，身上的血肉疯狂的灌入枪体，紧接着，举起这把像是被剥去了皮的鱼一样的枪，对准最前面的僵尸开枪。 “砰” “砰砰砰” 那明明只是一把枪， 却仿佛枪林弹雨。 从枪口里射出来的并不是纯金属子弹。 而是一头头带着淡蓝色电弧的奇怪小怪物，身体呈褐色，就像是风干的血肉，没有皮，嘴上的獠牙则是原本那些子弹金属凝聚而成。 那些怪物只有拇指大小， 而且像是死的， 但击打在僵尸身上时， 便是瞬间活过来， “呜呜呜……” 发出诡异的尖叫，而后一口咬在了僵尸的身上， b级血肉畸变怪物，根本不是子弹能够解决的级别。 尤其是特性为“僵硬”的僵尸。 即使，这些子弹已经经过了血肉改造，变成了奇怪的子弹怪物。 要知道，神童，是一位不到d级的能力者。 但他的目的，也并不是击穿这些僵尸。 子弹怪物的牙齿虽然没有咬穿僵尸的皮肤， 但神童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将这些子弹怪物挂在僵尸身上。 只要牙齿勾住皮，就够了。 而僵尸皮肤，显然提供了足够的硬度。 倾刻间，第一排的僵尸身上就挂满了子弹怪物。 而后，这些子弹怪物身上顿时涌出密密麻麻的电弧。 以每一枚子弹为中心，相互连接。 瞬间，就变成了一张足够庞大的电网！ 僵尸被麻痹， 变成了真正的“僵”尸。 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此时，它们与太岁和翟楠的距离，不足五米！ …… “楠仔……快点啊……” 太岁目光转向后面的翟楠。 他的手心手背全是汗。 这种紧张和绝望感太过强烈， 甚至连血肉盾牌上，都出现了湿痕。 僵尸就在眼前。 一旦它们重新复苏，太岁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挡住一下。 他们都会被杀死！ “楠仔！” “楠仔！” 太岁大声的吼叫，但翟楠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状态有些诡异，脸白的像鬼，表情也泛着一股诡异的阴冷，就像是死人的脸色。 死人，没有血色。 “……楠仔？” 太岁一愣，一种绝望感涌上心头。 他依稀记得，楠仔收服怪物是靠血液。 但他现在的样子， 就像是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被抽空，没有了一点血色！ 太岁见过翟楠无数次收服怪物， 但从来没见过这副样子。 “难道这家伙想要强行越级收服b级怪物，身体里的血液支撑不住……”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 那第一排被麻痹的僵尸，突然重重的向前倒下，砸在地上。 而后，后面的大排僵尸，潮水般涌了出来。 前面的僵尸虽然被麻痹了，但后面的并没有。 它们没有知觉，不生不死， 不怕痛， 没有理智， 没有感觉， 只想要向前， 向前， 将前面这些人类撕碎，吃掉！ 于是，它们即使被前面的僵尸阻挡，也在不断的向前跳动。 b级僵尸的力量有多可怕？ 能够死死的压住以力量为主的血皇后。 瞬息之间，便是冲倒了前面的僵尸，踩着它们的尸体，向前跳动。 在神童和黎欢的视角里。 只看到黑压压从各个房间里涌出来的瘦高黑影，犹如一片深渊沼泽，一点点淹没了中间的太岁和翟楠。 “快走！” 这是太岁最后的声音。 …… 黎欢目光落在像一条人棍一样付俊身上。 随后又看了一眼十岁男孩神童。 狠狠的咬了咬牙。 “紧急撤退！” “放弃翟楠和太岁！” 之前一直害怕的神童，这时候正在慌忙的替换弹夹，重新改造。 嘴里还不断呢喃着：“还能再撑一撑……” 黎欢也没有在劝阻神童。 一股扭曲的精神力量从眉心中涌了出来，缓慢，但是坚定的卷住神童和付俊，悬浮在低空之中，朝外面移动过去。 直到这一刻，神童还在试图改造弹夹。 “太岁哥和翟楠哥……” “……或许还能救一下。” 黎欢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解释。 而是强行的将他们移出义庄院子。 在跨过红色木门的一瞬间，黎欢最后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里，已经被瘦高的僵尸彻底淹没。 不过，在那种阴暗残忍的精神辐射中，黎欢忽然感受到了另一种污染辐射…… “那是什么……” …… 血肉盾牌在僵尸手臂前，就像是纸扎纸糊的一样。 嘶啦…… 被轻而易举的撕裂。 一根灰褐干枯的手穿过盾牌，掐在了太岁的脖子上。 那缭绕着黑色辐射的指甲，抠进了太岁的血肉！ “妈的，” “这次我怕是要跟楠仔你一起死了，” “真没想到，我是因为一个男人死的。” “我以前算命， 那街上摆摊的骗子说， 我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看来果然是骗人的！” 太岁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一刻，更多密密麻麻的僵尸手臂，朝着他抓过来。 黑暗吞噬了他。 但，不是完全吞噬了他。 一根干枯扭曲的纤细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 抓住僵尸胳膊。 一扭。 “咔嚓——” 那钢筋铁骨的僵尸胳膊，就像是筷子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掰断。 “太岁哥，封建迷信不可取。” 翟楠面色白的像鬼。 而他身后，五米多高的血皇后，盛开无数诡异的干瘦手臂，推走了所有僵尸手臂，撑开一个小小的空间。 太岁看着又变大了一圈的血皇后。 他感觉，血皇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手臂变细变干了吗？ 101、八面佛小队 “这种级别的污染辐射……” 太岁满脸诧异。 此时的血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扭曲辐射， 污染级别，是货真价实的b级。 上一次， 血皇后倾尽全身的力量，还被那只僵尸打断了一条胳膊……或者说是一半的胳膊。 但这一次，同样是硬碰硬，却是僵尸的胳膊被折断了！ “发生了什么？” 太岁只问了一句，便看到血皇后猛的发力，推开了他们面前的僵尸。 随后，一根手臂捏住他和翟楠，朝着义庄之外扔了出去。 …… 两分钟前。 翟楠驯服那只只剩下躯干的僵尸，几乎抽干了所有的血液。 尤其是在感知到大量僵尸复苏的时候，差点就要放弃控制僵尸。 好在，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只僵尸成功的被他收回了意识空间。 此时僵尸群已经包围过来。 而想要对付他们挣得一线生机，c级的血皇后显然远远不够 更不用说其他的怪物了。 到了这个级别，数量再多，也只能是炮灰。 只能靠刚刚收服的那只僵尸。 不过，那只僵尸只剩下躯干，短时间之内并不能重新被召唤出来抵挡其他僵尸。 黑色忘川虽然能修复它的四肢，但那要消耗大量的黑色河水，更何况，来不及进行强化的僵尸，即使被修复过后放出来，也只能挡住僵尸群里的一只。 于是，翟楠干脆一咬牙放弃了修复它。 而是消耗了二分之一的忘川，直接使用同调之触，将这具僵尸躯干融合到了血皇后身上。 融合了b级怪物的血皇后，身上的伤口不但完全愈合，畸变等级也瞬间达到了b级。 并且比起普通的b级僵尸，还要微微的强上一线。 除此之外，它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手臂，还继承了僵尸“僵硬”的特性。 因此，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 太岁站在义庄外。 腿发抖。 他很慌，很后怕。 但他装的十分镇定。 旁边的黎欢这时候已经腿软的坐在地上，有些钦佩的望着太岁。 “那种情况，你还敢救翟值守！” “好厉害！” 至于付俊，虽然现在只能像个残疾人一样躺在地上， 但依然躺着发来佩服的眼神。 注意到这一幕， 太岁挺直腰板， 清了清嗓子， 三分不屑，三分平静： “别看楠仔这么厉害，” “我以前，可是楠仔的队长！” 神童在旁边“呵”了一声。 黎欢和付俊更加惊讶： “楠仔都这么厉害，那他的队长，一定是更厉害的人。” “这就是猪笼区的值守吗？” 太岁嘴角一扬，轻轻感叹，“那可不，我和楠仔号称卧龙凤雏，小小的外环猪笼区，居然能出了我们两位卧龙凤雏，说出来你都不信， 要知道，整个猪笼区，楠仔的地位和名声， 仅次于我。” 神童实在听不下去了，走到了一边。 在黎欢面前装完一波后， 太岁目光重新落在了义庄内， 那些僵尸并没有离开恐怖屋，只是在里面静静的站着，犹如一排瘦高的墓碑。 “嘶……” 太岁忽然有些后怕， 要是刚刚没有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恐怕，他现在也成为了里面的一员。 妈耶，好可怕！ 斜着眼看了一下黎欢，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 赶紧拖着腿，走到楠仔身边， 低声说道：“楠仔，扶我一把，我腿有点软。” 翟楠这个时候刚刚收回血皇后。 他看了一眼太岁， 伸出手， ……扶住了旁边的血皇后。 微微有些脸红：“我也软了……” 太岁：“……” …… 分公司。 “现在汇报调查情况。” “根据我们的判断，鸡首区五公里外的b级僵尸屋，问题很大，外环无力解决。” “从义庄外围的院子来看，僵尸屋内的僵尸，数量应该超过了一百。” “另外，由于我们只到达了外院，所以不确定更深处，是否存在更强的怪物。” “根据过往我们执行恐怖屋清理事件的数据来看，能形成大量b级怪物的恐怖屋，污染源肯定要高于普通b级畸变怪物，甚至有可能接近a级。” 频道内，太岁的声音响起。 “调查小组任务完成，是否撤出污染区？” 隔间内沉默了片刻，大领导道： “先等等吧。” “原地待命。” 裴雨坐在隔间里，皱着眉头看向了旁边的大领导，“这种级别的任务，他们已经解决不了，留在那里原地待命也只是徒增危险，为什么不撤回来……” 大领导这时候看了看时间，“中环的能力者小队快要到了。” “可他们只是调查小组，负责将情报传递给我们和中环小组……” “让他待命吧！” 大领导垂下了眼皮，并不打算继续讨论。 裴雨沉默的望着大领导。 有点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大领导是想让他们送死吗？ 可是，不应该啊，红玉馆事件里，污染辐射一旦升级，大领导就会命令所有工作人员和能力者后撤，他那时候是很爱惜下属生命，尤其看重翟楠…… 裴雨忽然怔了一怔。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里冒了出来。 大领导，难道是想让翟楠，跟在中环小队身后，偷偷捡漏，收服那些已经被打到虚弱的b级畸变怪物…… 那可是b级的畸变怪物！ 皇帝能力者的等级，是由控制的最高等级畸变怪物决定的。 也就是说，大领导，是想要利用这次机会，为外环培养出一位b级能力者？ 裴雨忍不住有些轻轻喘气。 外环可以做一区值守的d级能力者，放到中环，根本做不了值守，只不过是最底层的杂兵。 而b级……即使放在中环，也是绝对的值守级！ 如果能收服一只b级怪物，那么外环，将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晋升出一位b级值守！ 要是被内环知道…… 这胆子太大了！ “中环，派出的是哪只小队？” 裴雨安静了片刻，轻轻问道。 大领导看了他一眼，而后说出了几个字。 “羊鬼区值守， 八面佛小队。” 听到这个名字， 裴雨不知想到了什么。 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102、八面佛的秘密 二十分钟后。 一辆军车停在了原地待命的翟楠等人面前。 几个身穿武装服的人，从车上下来，在他们衣服上，标着一个小小的羊角图案。 “路真够远的。” 一个两米多高的光头嘴里咬着烟，“妈的，憋死我了……” 说着就要解开裤子，随地大小便。 和他一同前来的能力者们愣了愣，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表情，似乎有些畏惧。 而当太岁看到那个光头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也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翟楠见状，小声问道： “什么情况……” 太岁干脆闭上眼睛，咬牙回答道，“先闭上眼睛再说。” 翟楠神童等人照做。 远处传来那个光头不屑的嘲讽： “外环的垃圾。” 这时，太岁才解释道：“那个高大的光头，是中环的值守，八面佛。” “中环的怪物，很变态。” “这家伙是个很凶残的能力者，而且，很瞧不起比他弱小的人。”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听说，中环的八面佛，在每次开始执行清理任务之前，都要习惯性的上一次厕所……曾经有一位中环的女性联络员，因为不小心在任务之前睁开眼看了一眼，当场就被他打进了医院。” “从此之后，没有人在敢在他随地大小便的时候睁眼，更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 远处这个时候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翟楠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 耳边再次传来八面佛的嘲讽，“这群胆小鬼很懂我的规矩啊……也对，外环的垃圾们如果不胆小，怎么能活得久呢？哈哈哈哈……” “是啊老大。” “看看这群废物们吓得，没人敢睁开眼睛。” “……” 对面连翻的嘲讽，让翟楠冷冷的睁开眼睛。 直接召唤出b级的血皇后。 融合了僵尸怪物后，论硬实力，翟楠并不怕对面的这位八面佛。 原本只是想尊重中环这位同事的习惯，真比起大小，翟楠可从来不怕谁。 不过， 翟楠睁开眼睛之后，就后悔了。 他看到，在四位闭着眼睛的中环能力者身后，被叫做八面佛的光头正撅着白花花的屁股蹲在地上，得意的看着自己。 荒野的废弃地面上，被冲出了一个泥坑。 ……蹲着？ 等等……翟楠诧异的张开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这两米多的光头大高个，八面佛，原本凶悍的面相，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白净和清秀…… 翟楠逐渐不能思考。 虽然其他几位中环能力者还在闭着眼睛发出嘲笑声，但翟楠却觉得周围的环境无比的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中，泥坑里最后溅起了几朵小小的水花，然后无力的停掉了。 八面佛呆呆的看着他。 其他人只觉得奇怪，八面佛的嘲讽怎么停下来了。 翟楠赶紧闭眼，但已经晚了，八面佛的表情逐渐愤怒而扭曲，她猛地提起裤子，而后手臂上喷涌出无数蜂巢般的血肉，砸向翟楠。 “和太岁一样的战车系？” “这疯子不讲道理——” 翟楠赶紧后退，而后操控血皇后伸出一根手，接住了八面佛被血肉包裹的拳头。 然而，这个时候血皇后另外一只手也已经完全覆盖上了畸变血肉，两只拳头雨点般落下。 “砰”“砰”“砰” 血皇后一一接下，但令翟楠诧异的是，血皇后的胳膊数量明明要比八面佛多了数十倍，但居然被打的节节败退，同样是b级，八面佛的力气甚至比血皇后还要再大一点，两只拳头挥舞，就打退了所有袭来的手臂。 与此同时，翟楠看到，八面佛身上，一根若隐若现的触手浮了出来。 “恶魔系？” 翟楠心下惊讶，“这八面佛怎么会同时拥有两种能力？” 不过此时他也不敢磨蹭，看八面佛的样子，自己只不过看到了她随地大小便，她竟然像是要真的杀死自己。 上千只小型情绪主宰猛然被合为一体，化为c级，漂浮在空中。 一枚巨大的精神炸弹喷射而出，顿时炸在了八面佛身上。 庞大而充满污染的精神辐射被释放，无孔不入的钻进八面佛身体，不过，这八面佛强悍的有些诡异，这种量级的精神辐射即使是释放在c级能力者身上，也要瞬间让对方精神溃散，甚至炸碎大脑，然而，居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仅仅只是让她懵了一下。 可也正是这一下，血皇后机关枪一般的铁拳重重的落在她身上。 这一下，就是上百拳。 与此同时，他们造成的动静，也终于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太岁等人犹豫了再三后，睁开了眼睛。 八面佛见状，揉了揉被击打的胸口，而后一把扯住翟楠的衣领，将他往远处拉去。 这个时候，其他人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翟楠被拉走，太岁才猛然反应过来： “翟楠这家伙……刚刚不会睁眼了吧？” “不过，两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看的？” …… 另一边，八面佛拉着翟楠的衣领按到义庄的墙上。 这女人慢慢低下头来。 两米多高的身体，极具压迫性。 血皇后正准备继续进攻，救出主人。 就见八面佛诧异的盯着翟楠，道：“外环居然藏着一个b级的怪物……” 见八面佛没有继续攻击，翟楠也停了手。 毕竟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翟楠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很强，这么打下去没意义，不过，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会将外环窝藏b级能力者的事情报告上去。” 八面佛白净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咬牙道：“另外，刚刚看到的，不准告诉别人！” 她的表情很凶狠，配上光头，甚至有种狰狞的感觉。 翟楠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紧接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对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还不完全清楚，但得知了溯源计划后，翟楠有一种感觉。 绝对不能让内环，知道自己的存在。 想了想，他认真的看着八面佛，“我拒绝，如果你要上报的话，我就会把你是个女孩子，而且随地大小便被我看到屁股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103、能力窃取 “……” 八面佛红着脸恶狠狠的盯着翟楠，好像要杀掉他一样。 “这样吧……” 她看了一眼血皇后，这个外环的垃圾，身边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怪物，“我们同样都是b级能力者，如果这次b级恐怖屋事件，你清理掉的怪物比我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不会上报，但同样，如果没有我多，我自然会按照大都会的规矩，将你上报。” 翟楠点点头：“很公平。” 八面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翟楠。 放下按着翟楠的手，转身朝恐怖屋走去。 “你刚刚看到的，不准告诉别人。” 她背对着翟楠停下，耳朵尖红红的。 “好。” …… 翟楠和八面佛回来的时候。 太岁等人已经将恐怖屋里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中环的能力者。 “队长，是否开始执行任务？”一位身材干瘦的能力者有些疑惑的向八面佛道：“这帮外环的垃圾，得到的指令是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 “没关系。” 八面佛冷冷的看了一眼翟楠，恢复成低沉粗重的声线，“外环的上层，想让他们送死，就随他们好了。” 那个能力者得意的看向太岁。 听到八面佛的话，太岁一副要发怒的表情。 不过看到八面佛凶悍的面容，又敢怒不敢言的闭上了嘴。 旁边的翟楠看到这一幕，笑嘻嘻的凑过来，“是啊是啊，外环就是垃圾，连月亮，都是中环比较白，也比较圆。” 八面佛脸一红。 那个身材干瘦的能力者皱眉道：“这外环的人是疯了吗？他在说什么？” “赵烨，闭嘴！” 八面佛看向那个能力者，后者悻悻的闭上嘴。 翟楠看了一眼赵烨，扬扬眉毛。 赵烨又要开口嘲讽，八面佛这时候却恨恨的看了一眼翟楠，道：“没必要和他们争执，我们走。” 赵烨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队长，明明是中环最凶悍，脾气最差的能力者，所有人都害怕他。 要是搁以前，有人敢这么说话，八面佛绝对会当场打残他。 今天怎么居然忍气吞声了？ 这家伙，刚刚做了什么？ …… 八面佛小队进入义庄后，太岁来到翟楠身边，惊讶的看着他，“楠仔，发生了什么？八面佛那种名声很臭的能力者，都闭嘴了。” 翟楠看了一眼太岁：“秘密？” 太岁又问道：“那你刚刚是睁眼了吗？” 翟楠点了点头。 “怎么样？”太岁好奇的问道，能让八面佛都闭嘴，楠仔肯定看到了什么。 翟楠嘴角一扬：“我比她大！” 太岁沉默。 八面佛那两米多高的体型，都被楠仔震的忍气吞声。 那楠仔， 得是有多大？ 太岁的眼里顿时羡慕起来。 …… 由于付俊已经无法再执行任务，而神童又是个小孩子，他的能力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所以只有翟楠和太岁跟在八面佛后面进入了义庄。 黎欢留在外面照顾他们俩。 而太岁虽然是d级，但其实在外环值守里，他的排名十分靠前，还是存活能力最强的战车系，而且，已经快要到达c级。 “外环的垃圾。” 见到翟楠这么迟进来，八面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翟楠平静的道：“中环的月亮更白更圆。” 八面佛红着脸愤怒的转过头。 翟楠突然觉得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太岁好奇的看了看两人，“你们俩是在对什么暗号吗？” 义庄外院里，被翟楠等人惊醒的僵尸，并没有回到棺材里，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庭院中央，低垂的白月和阴影中，这些腐烂僵硬的血肉，犹如一具具睡着的尸体，诡异的立在那里。 “这座污染区里面……居然有这么多怪物！” 赵烨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涩。 随着他们进来，这些尸体，睁开了眼睛。 “砰”“砰”“砰” 尸体们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势，向他们跳跃起来。 很快，大批潮水般的尸体，便是包围了他们。 翟楠看了一眼八面佛，想看看他们怎么解决。 毕竟，虽然八面佛也是b级，但无论战车系还是恶魔系，对于这种僵硬而没有知觉的怪物，并不占优势。 更何况数量还这么多。 “准备。” 八面佛说了一句，身上迅速蔓延出一根半透明的触手，插入了赵烨的身体，下一刻，她和赵烨的额头上，同时释放出庞大的精神辐射，化为一面扭曲无形的精神壁垒，当住了这些僵尸。 “魔女系……” 翟楠有些疑惑，“这家伙，身上已经出现了三种能力的特征了，这是怎么回事？” 太岁似乎看明白了，“这个八面佛，恐怕真正的能力是恶魔系。” “恶魔系能力十分特殊，虽然从表面上看是使用触手，但已知的恶魔系能力者，身上的触手一共表现出七种不同的特质，大领导的触手便是其中的一种，精神控制，又被称为恶魔的耳语。” “而八面佛，应该就是这七种特质里，另外一种同样十分特殊的特性，能力窃取。” “在这种触手连接到能力者的同时，他可以和被连接者使用同样的能力。” “他的代号之所以叫做八面佛，是因为，他一共可以伸出八条这样的触手。” “而那个赵烨，才是真正的魔女系。” 太岁说话的时候，八面佛和赵烨两位b级能力者的精神辐射，已经牢牢的堵住了所有的僵尸。 而这时，八面佛再度伸出一根触手，连接到另外一位能力者身上。 紧接着，她伸出属于战车系的血肉肉壁，从精神壁垒的另外一边，扯过来一头僵尸。 五位b级能力者的群殴，直接就让这头僵尸被打的稀烂。 翟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解决外院的怪物。” “中环的能力者，果然强的离谱。” 说着，翟楠冲太岁招了招手，“走吧，该我们上场表演了。” “楠仔，我们两个怎么解决呀？” 太岁皱着眉头嘀咕道。 翟楠看着八面佛脚下，这时已经躺着三头被打的支离破碎的僵尸，道： “打手，来了。” 104、驯化僵尸 八面佛小队全力以赴对付外院的僵尸时，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和一座五米多高的小豆丁，正滑稽可笑的垫着脚尖，把他们脚下，被锤烂的尸体悄悄搬运到屋外。 外面的黎欢，看到血皇后庞大的身躯，被一群手臂支撑着，指尖着地，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血皇后的体型做出这样的动作，反而更显眼了啊喂！” 听到黎欢的话，血皇后抬起狐儿笑脸，指了指坐在一旁，已经开始收服僵尸的翟楠，又挥了挥手臂，摆出搬运的姿势。 好像在说： “我是主人最棒的搬运工哒！” 黎欢一愣，看着眼前的血皇后。 那扭曲畸形的血肉中，延伸出来小孩一样的天真笑脸，以及密密麻麻像是海胆一样的手臂，掌心嘴巴一张一合，喷吐出大量模糊的污染辐射，看起来分外怪异，但这样一只恐怖的怪物，在月光下，竟然给了她一种小孩一样天真浪漫的感觉…… “好聪明呀！” “嘻嘻……”血皇后开心的回应以笑声，然后转身撅着屁股，继续进入义庄搬运。 八面佛小队中，赵烨看着身后走廊里巨大的怪物身影，脑袋上不禁起了一排黑线： “这东西真的以为，自己踮着手指尖走路，我们看不见它吗？” “它这么大个个子……” “队长，不用管他们吗？” 八面佛冷笑了一声：“门口那个外环值守，是个皇帝系，他恐怕是想从我们这里捡走几具僵尸，控制成十二骑士后再以数量优势参与战局。” “外环的老鼠真是够狡诈的。” 赵烨骂了一句，“需不需要我拦住他？” “这些僵尸已经稀烂，就算他控制了也没什么用，毕竟怪物一旦被皇帝系控制，就不可能变强，和吸收污染辐射进行自愈了。” 八面佛一拳打穿一具僵尸的胸膛，抽出血淋淋的拳头，恶狠狠的笑道：“不过，等他们下次再进来的时候，我会亲手一拳一拳把他们打碎，不给他们一点投机取巧的可能。” 她想着那个外环值守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眼神，心里再次冒出一团无名火气。 一把将一具僵尸撕成两半。 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外环的垃圾们。 …… 翟楠面色苍白的坐在义庄外。 太岁有些担心的看着楠仔，“刚刚楠仔只不过是控制了一只僵尸，就已经虚成那个样子，现在他要连续收服三四只，不会出事吧？” 翟楠摇了摇头：“我身体里有四十多只蛭子鬼在反哺血液给我，所以只要我收服第一只同类型怪物时，身体能支撑下来，后面的就不会出问题。” 太岁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不过随即，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是蛭子鬼为翟楠提供血液，那他怎么从来没见过那四十多只蛭子鬼，出来吸过血呢？ 蛭子鬼，原本就是以血液为生，专门吸食血液的畸变怪物。 怎么到了楠仔这里，就变成了天天被压榨着出血，而且是那种只出不进的打工人呢？ 即使是怪物，也最起码遵循一下能量守恒定律吧…… 十分钟后，翟楠睁开眼睛，而地上的稀烂僵尸，被几根粗大的触手缓缓拖进了他长满獠牙的肚皮里面。 「畸变怪物：僵尸」 「畸变等级：怪异」 「数量：4」 意识空间内，四具僵硬破碎的尸体躺在漆黑如油的忘川河水中。 如果不是河水减少，露出了河床和它们恐怖古怪的面容，恐怕根本没人能看到它们在里面躺着。 而由于八面佛小队的暴击，这些僵尸都处在一种被清理边缘的状态，和僵硬的死尸没什么区别。 它们就好像是河床里的人面石，河水滑过它们腐烂的鼻尖，青黑的皮肤，然后流向下游。 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流过这四具僵尸的时候，这些河水，好像又变少了一些。 而那些僵尸凄惨的伤口和破碎的尸体上，正有着一根根腐烂的肉芽，慢慢的窜了出来。 “楠仔，可以吗？” 睁开眼，太岁关切的问道。 翟楠道：“嗯，大概需要一些时间，我收服的那些破损僵尸，就可以恢复到能勉强行动的状态。” “那咱们怎么办？是进去抢人头还是？” 翟楠摇了摇头，“抢人头肯定行不通，而且只会给更多的人暴露我的能力，我的建议是，我们进入内院。” 太岁有些畏缩，“外院的僵尸，就已经这么恐怖了，你有多少把握，我可不想像刚刚那样，差一点再死一次……” 翟楠犹豫了一下，“把握不是很高，只有九成……” 太岁懵了一下，随即想到，在自己刚刚遇见翟楠的时候，这家伙貌似也是开局三只蛭子鬼，一个人杀穿了四层楼。 还反问自己，这不是有手就行？ “那……就乱杀？”太岁问道。 翟楠点头：“我乱杀！” …… “这八面佛小队真够恐怖的，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清理掉了一半的僵尸。” 进入义庄后，太岁看着满地稀碎的尸体，感叹道。 另一边，翟楠赞同的点点头，有些心疼：“这么多上好的僵尸就被打烂了，多浪费啊……” “……” 太岁神情一滞，正打算吐槽，就看见八面佛小队里的赵烨，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头向自己这边看过来。 两人赶紧闪到柱子后面，通过义庄之前被僵尸们撞破的房间墙壁，翟楠收起血皇后，和太岁小心翼翼的偷到了房间尽头，那里便是义庄的内院。 …… “又退出去了吗？” 赵烨疑惑的嘀咕了一声，不屑的笑道：“这两个外环的值守，恐怕是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已经放弃了。” 八面佛惋惜的摇了摇头，“妈的，本来还想趁他们进来就废了他们……现在倒是可惜了。” “不过也好，这样我们就能专心清理里面的怪物了。” 赵烨摇了摇头，“一群外环的废物，怎么可能和我们中环全员b级相提并论？” 105、血肉花瓣 “一群中环的废物，智商怎么可能与我们外环卧龙凤雏两兄弟相提并论？” 太岁嘿嘿笑着，“他们肯定猜不到，我们已经溜到这座恐怖屋的更深层了。” “……” 翟楠没有说话，而是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太岁哥，小声点，尽量不要呼吸，咱们第一次遇见这些怪物的时候，我就怀疑它们感知我们的方式，可能是通过声音与气流。” 太岁忙闭上嘴，冲翟楠点了点头。 义庄的内院明显比外院精致很多，不再是那种堆满杂草的砖堂杂屋作为停尸间。 这里挂了更多的红纱，空气中充满涌动的污染辐射，使得红纱传递出一种诡异的，好像在飘动一样的质感。 白月低垂，站在院子中央的天井前，翟楠看到周围的墙上，挂满了黑白照片。 大多是一些老人，还有不少面目庄严的中年人。 “他们应该是这座破落小镇的长辈，或者村官村长。” 翟楠边想边看，在扭曲的辐射中，这些照片折射的光线不断波动，仿佛黑白照片上的死人活过来一样，眨着眼睛，脸皮蠕动。 看的翟楠和太岁都有些害怕，转身朝院子里的房间走去。 翟楠就这样走着。 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疑惑的回过头来，盯着满院子诡异扭动的红纱，“为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么鲜艳的红纱，如果浸透了鲜血，至少能闻到一股腥味。” 太岁一愣，抓住这些红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是哦……” “但如果这些红纱没有沾血，是普通的红纱就有点诡异了。” “像这种停放尸体的地方，不应该挂这么喜庆的颜色。” “即使是小镇的义庄，也不该这样。” 太岁转头看了看那些房间里的棺材，一想到这些照片上的死人，睡在这么喜庆的环境里，就总觉得有种浑身发麻的不自然感。 两人顺着走廊坐进第一间房子，里面摆放着两副棺材。 当翟楠看到房间里的地面上时，忍不住一愣，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干瘪的尸体，它们全部穿着和外院僵尸一模一样的藏蓝色普通寿衣，而它们的身体比那些僵尸瘦的多，就好像完全干枯的树，所有的汁液都被抽取了。 它们还活着，眼皮似乎还在抽动，但身体里已经没有一点多余的体液，使得它们的眼睛干涩不能动弹，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就好像一些还有肌肉反应的标本。 黑暗中，太岁僵硬的转过头看向翟楠：“楠仔，怎么回事？” 翟楠蹲在地上，手指按了按那些尸体，没有一丝弹性，也没有尸液之类的东西，他的表情也满是不可思议：“它们，好像是变成僵尸以后，被吸干了体液。” 太岁猛的一颤，看向那两间棺材的时候，眼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畏惧，“难道……是这两个家伙吸的？这里面的怪物，居然是以吸食其他怪物的身体为生……”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停放普通人和外乡人尸体的房间，有可能，只是为了供养这里面的东西？” 翟楠没有说话。 这间b级的恐怖屋，给了他一种十足的恶毒感。 这些怪物都是人型，是迄今为止，翟楠接触过所有的怪物里最像人类的，它们本身，也似乎是从一个人类小镇的宗祠畸变过来的，里面的都是同族人，还善意的设立有为外乡人停放尸体的地方。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些人，却是为了喂养村内地位更高的怪物。 这一座小镇的义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会变成这么阴暗恶毒的地方？ 翟楠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控制着血皇后，轻轻打开其中的一间棺材。 里面是刚刚翟楠在外面的黑白照片上看到的老人。 比起外面的僵尸，这具老人尸看起来更像人类，穿着华贵的长袍，身上穿金戴银，翡翠镯子大扳指，观察的也摆放着不少陪葬的物品，但是那发黑的眼眶，以及陡然睁开的绿眼睛，依然说明它们，是恐怖屋里的怪物。 在看到翟楠的一瞬间，老人猛的起身，直挺挺的从棺材里跳了起来。 下一刻，它的脸皮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向两边滚落开来，四分五裂，好像一朵血肉花瓣一样绽放出来，而最上面的两片皮肉花瓣里，两颗绿眼球，就像是花蕊一样，在两根根纤细的肉柱控制下，弹射了出来，愤怒的瞪着闯进他们义庄内部的不速之客！ 血肉花瓣深处没有骨头，只有一团灰色的液体，大概是脑液之类的，内侧长满了一颗颗细小奇怪的獠牙，此起彼伏的蠕动着，随后，那只花瓣一伸一缩，扭曲着变形，犹如食人花的长鞭一样，抓住了血皇后的一只胳膊。 随后，竟然是硬生生的咬下来，甩进了花瓣深处。 而后，整张脸皱缩在一起，迅速的蠕动两下，将一截干枯的东西吐了出来。 翟楠看着这一幕，只感觉身上一股恶寒。 “这还是人类的尸体吗？” 不再犹豫，他身下延伸出无数树杈状的影子，而后迅速的扭曲，放大，四只破损的僵尸跳了出来，压在棺材上按住它的四肢。 那老人尸并没有受到影响，脸部再次变成诡异的血肉花朵，弹射向这些僵尸。 那状态，简直就像是进食。 太岁早已经吓得躲到了一边，那么硬的b级僵尸，都是它的食物，太岁身上那点肉，怕不是饭后甜点。 墙壁侧面，血皇后猛的伸出无数根僵硬手臂，抓住那些血肉花瓣，不让它们触碰到翟楠的僵尸。 不过，老人尸的獠牙能够随意蠕动，轻易的划破它们的身体，血皇后的手臂，显然不够。 好在，翟楠从来不是只有血皇后。 他的身体里，装着一只怪物大军。 放出所有能够提供帮助的怪物，他们总算是勉强控制住了这只老人尸。 阴暗的空气中，那头顶顶着血肉花瓣的老人，就这样疯狂的摇曳着，在各方的拉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太岁看到这老人，只觉得诡异无比。 但老人尸，并不是最诡异的。 在它对面，那个腹部裂开了一条大洞，里面长满獠牙，飘动着硫磺气味，伸出无数只无形触手，带着树杈般的阴影和怪物，填满了整个房间的身影，似乎才是这里最为怪异的存在。 看着这无比诡异的一幕，太岁只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受到污染。 “……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轻轻抖着走到窗户旁， 打开窗户， 颤抖着点着了一根烟。 “不给楠仔添麻烦，保持心情的平静，就是我能帮上最大的忙……” 106、棺材里的活人 中环。 宽大的别墅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义庄！” 他猛地站起来，表情诧异而愤怒：“出问题了。” 火光中，男人转过身来，看面相，只有四五十岁。 但他的头发是一种诡异的纯白，而皮肤和身体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又给了人一种七八十岁的苍老感，仿佛一具已经透支了所有生命力的僵尸。 在他脸上，时间和岁月，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流逝。 他走进地下车库。 白气飞扬，那里被改造成一座冷库。 里面空荡荡的。 只有在最后方，摆着一座棺材。 而在那座硕大的冷库地面，则用诡异的红色颜料，画满了符号。 那些符号只是一些扭曲的笔画，但却无端的给人一种恶毒的感觉。 男人走进冷库。 打开棺材。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上结着厚厚的冰霜，但却没有死，皮肤鲜活，眼球甚至还在冰霜下面转动，她优雅的看着男人。 那眼神很温暖。 带着一丝感动。 爱慕。 和心疼。 但突然，女人脸上冰霜咔咔咔的碎裂，随即，她白嫩鲜活的皮肤暴露在空气。 就好像浸入化学液体里一样，开始迅速腐烂，发黑。 女人疼的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不行了……那里的僵尸不够了！” 男人冷汗直流，轻轻抚摸着女人腐烂生虫的脸颊，低声说道：“你的身体要……” 女人虽然已经满脸疼痛，但却依然用那种优雅温暖的眼神看着男人。 似乎在说，没关系呀。 这场景极度怪异与疯狂。 冷库里，一个老年男人与一具腐烂的女体深情的对视。 “不行，不行……” “我们还要一起……一起活到一百岁……” 男人慌乱的扫掉女人脸上的虫子，可他的皮肤碰到女人的皮肤时，却让上面的冰霜融化的更快，溃烂像是一圈涟漪一样在整张脸上扩散。 “啊！” 男人慌忙的抽回了手。 “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我……我……” 男人眼前亮了起来，“我还有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还能撑一段时间，有了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 女人疯狂的摇头，腐烂的眼里流出大量眼泪，她的嘴唇无声的翕动。 似是想拒绝。 但已经开始剧烈腐烂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允许你走，我不允许你丢下我一个人……” 男人一把划破手掌，将流血的掌心贴在地面的符文上，瞬间，他的身体飞速老化，取而代之的是，棺材里，女人身上慢慢再次凝结出冰霜。 而那些腐烂的皮肤就好像枯木开花一样，重新变得鲜活湿润。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男人再次变老，仿佛行将就木。 在冰霜彻底将女人的脸冻结之前，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不要救我了……” 她看着男人的眼神极其复杂。 爱意， 感动， 和痛苦。 “没关系……没关系的……还有办法，我不会放你走的……” 男人像是没听到女人的声音，他颤巍巍得凝视了一会儿冻结女人的冰块。 然后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 外环平安之前五公里外，义庄。 最后一具僵尸倒下，外院地上躺满了被打的稀碎的尸体。 连续清理了将近一百具b级僵尸，即使是八面佛，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些疲惫。 “原地休息十分钟。” 她说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了院子里的红纱。 这些红纱，原本是被大量污染辐射扭曲，无风自动的，随着僵尸被清理干净，它们逐渐安静地停在了原地。 而当它们飘落下来的时候，似乎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纹路，就好像是某种……诅咒？ “这些东西……好像是人为布置的？” 八面佛是内环羊鬼区的值守，中环掌握着更多的数据和资料，所处理的特殊污染级别，也是远远高于外环，所以，她这些年见过的稀奇古怪事件，也不少。 污染辐射，对于人体，所造成的畸变影响，绝不可能仅仅是腐烂。 辐射，会催动人的精神，使人发疯。 会污染人类的肉体，是血肉增殖。 引发不可名状，招致疯狂。 这才是这个世界，被怪物所占据的原因。 而这些尸体腐烂变硬，却依然保持着和他们生前的人型高度相似的现象，不像是污染造成的。 反而，像是特殊环境下的自然现象。 或者人为催生。 “难道，是有人主动制造了这座污染区吗？” 八面佛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忍不住一片冰凉，“可如果有人能够主动制造出b级的恐怖屋，那这个人会是什么级别……？” “应该说，不只是能力者的级别，想要人为控制一座b级恐怖屋，本身就需要对污染有着相当的了解和研究，以及强大的科研实验能力。” “那这个人，至少也得是或者是曾经是，中环分公司的上层，或者内环的那群疯子……” 想到这里，八面佛的眼神慢慢变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群疯子也太可怕了……” …… “楠仔，怎么样了？” “还撑得住……” 翟楠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太岁轻轻的吸了口气，眼睛倒映出月光下一片诡异的场景。 翟楠的脸此时白的有些不像人色，但他的身下，却蔓延出无数树杈一般的怪异影子，这些影子从地面上抬起来，蠕动着湿润的血肉与獠牙，上面连接着许多鲜红的“花”。 那是一根根人体，直挺挺的站在地面。 是的，身体为根茎，脖子上盯着长满獠牙的血肉之花！ “二十三只……” 太岁满眼震撼之色的感叹道。 就看见下一刻，翟楠忽然敲响了所有房间的门。 太岁忙低声喊道：“楠仔，你要干嘛！” 翟楠看了一眼太岁。 面色苍白的笑了笑。 等待那些门里的人体血肉之花破棺而出，脸上一根花瓣一甩，打破房门和墙壁，跳了出来。 “一个一个清理，太麻烦了。” “剩下的十几只，就一起上吧。” 低垂的白月下，翟楠站在天井上，望着剩下的怪物，疑惑的回头，“太岁哥，有问题吗？” 太岁被这一眼看的呼吸一滞：“就剩十几只啦？” 他又看看翟楠身后站着的满满当当的怪物，憋了半天，道：“那没事了……” 他站在那儿愣了半天。 突然忍不住浑身一颤。 “好家伙……” “我是不是飘了？， 我才d级，居然就敢看不起十几个b级？” “到底是谁给我的自信？” 他想着，往楠仔那边看了一眼。 这家伙身后，可足足站着二十几只b级血肉怪物。 b级虽然都是b级，但强弱不可一概而论。 “之前那些硬到离谱的僵尸，在楠仔的b级怪物的大军里，居然只能算弱的。” “啧啧啧……” 太岁轻轻摇着头，居然放松出声，“突然觉得以前运气真好，当初裴雨这姑娘安排我接应这个新人我还觉得有点累赘呢……” “不过，楠仔都是b级了，作为他组长……” 太岁摸着下巴，嘿嘿笑了起来，“我四舍五入，不也得是个b级？” “想不到小小的外环居然出了我和楠仔两个b级的卧龙凤雏……” “b级看不起十几个b级，有问题？” 另外一边，破棺而出的十几只人体血肉之花，刚出来的时候开的本来正茂盛，凶恶无比，但当它们看清面前那些人影的时候，都懵了。 对面好像是我们的人？ 用我们的人打我们的人？ 还比我们人多？ 此时，这十几只怪物都产生了一种，“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是警察在我们组里的卧底”的感觉。 翟楠就这样，面色苍白的带着怪物们朝它们走去。 不只是他身后的那二十几只同类，那只五米多高，浑身长着手臂的庞然大物，缓慢朝它们爬来的姿势，更是极具压迫感。 人体血肉花瓣们感觉心里阴影都出来了。 怎么睡了一觉， 睁开眼以后， 这天，就变了？ 它们回头看了看，被撞破的棺材。 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把棺材盖撞破了。 现在，想躺回去都没地方。 空气中，数十只怪物缠斗在一起的尖锐声传来，还伴随着某些怪物痛苦的嘶叫。 太岁叹了一口气。 勇者已经够努力了。 但是，你们是打不败魔王的。 …… 怪物们撕打的同时。 翟楠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从这些庞大的怪物中穿梭过去，却没有一只怪物伤害到他。 甚至，它们都在刻意避开这个恐怖的人类。 翟楠进入房间，逐一检查。 一座恐怖屋内，往往藏着污染源发生畸变的底层逻辑。 血皇后畸变的原因，藏在那首恐怖童谣里。 无头侍畸变的原因，则在那些活在污染区的，善良的活人身上。 破解掉这些底层逻辑，也就清理了这座恐怖屋。 很快，在一座棺材里，翟楠找到了一些结成板的纸页，上面已经发黄发黑，被尸油凝结到一块，不过依稀能够看得清字迹。 “今日打麻将，照镜子，我好像变老了。” 这是第一张纸上写的字。 接下来的纸张上都写着差不多的字： “麻将，我好像更老了一点，明天要出去运动，不能再麻将了。” “……” “今日无事打麻将，妈的，又老了，可我才三十岁，怎么就地中海了呢，我还没找婆娘呢，这可怎么结婚生娃呀，又荒废了一天，明天不能这样了，要运动！” “今日麻将。” “……” 翟楠差点笑出来，这人生前还是个段子手？学胡适之呢？ 不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今天刷牙的时候，开始掉牙齿了，吃饭的时候也掉，喝水的时候也掉，一颗一颗掉，一天掉了十几颗，我应该还没老到这种程度吧，不过为什么掉了这么多牙齿，我都不觉得疼吗？” “我已经开始吃不下饭了，头发也掉光了，我好像是胃口不行，但又不全是这样，我已经吃不下这些饭菜了，一吃就会吐，好像我的身体消化不了这些。” “今天我依然做饭给自己吃，虽然吃不下，但是身体还要注意，但是我做饭的时候，因为看不清，所以切到了手指，手指没断，菜刀崩了，我怕不是要变成超人了？” “另外，今天又去了一趟麻将馆，发现村里不少人都是这样。” 从这里起，纸上的字迹潦草了不少，看起来写这些东西的人，的确是老花了，而且手也开始抖了。 “我感觉我快要老死了……自从村里发生了污染事件，有大都会的能力者过来解决之后，我们身体都产生了这样的异常……难道是因为污染的影响已经无法移除了吗？” “我不懂，为什么能力者杀死污染源后，要把他放在义庄的祠堂。” “那个能力者没有走，他一直住在我们村里，我感觉他在观察我们。” “我们的身体状况，会不会是他搞的鬼？” …… “今天村长带着我们抄家伙去找他了，但是没找成，还没到他家，好多村里的人脸烂了，他们变得像怪物一样。” “我们赶紧逃回了家，其实我们现在老的都跑不动了。” …… “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小孩儿了，老龄化很严重，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 “我感觉，我的脸也要烂了……” “我可能要不行了，这些纸会放在我的衣服夹层里，如果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的情况，希望我留下的信息能对你有些帮助。” …… 翟楠放下结成块的纸。 这座b级恐怖屋的污染源，应该就是在祠堂了。 可是，从纸上的信息来看，这些人发生的畸变，好像并不是由污染源引起的，反而和当时大都会派来执行任务的能力者有关。 的确，按理说一座恐怖屋里的畸变怪物，应该会表现出同一种特征。 但外院明明还是僵硬的尸体怪物。 内院，就变成了人体血肉之花。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翟楠慢吞吞的走出房间，望着屋外的怪物，此时，那些人体血肉之花已经被自己的怪物大军按在地上。 等着自己的触手降临。 “看来，只能去祠堂，问问这里的污染源了。” 107、当幕后反派的感觉 “准备进入下一区域吧。” 十分钟之后，修整完毕的八面佛从地上站起身来。 连接着战车系的能力，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伤口已经愈合了。 露出来的皮肤上爬满了狰狞的纹身，配上她的光头和两米高的身材，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八面佛，是个女人。 向义庄外看了一眼，外环的那两个值守，从头到尾都没有进来的意思。 八面佛裂开嘴笑了一声： “这帮家伙，放弃了？”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多想他们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恐怖屋，距离外环平安之墙已经不到一公里了。 他们需要尽快推掉恐怖屋。 否则，这些b级的怪物一旦进入市区，不知道要影响多少平民。 b级怪物屠戮平民，简直就是在踩蚂蚁。 顺着走廊进入内院。 八面佛轻轻的咦了一声。 院子里飘满了诡异的红纱，比起外面，这里那种被诅咒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红纱下，站着一具具一动不动的鲜活尸体。 它们比外面的僵尸更加鲜活。 像真的死了一样，没有感觉到八面佛小队的到来。 八面佛小队站在那里。 抖着腿，清了清嗓子。 这是在故意弄出声响，引起这些尸体怪物们的注意。 然后，八面佛小队摆出战斗姿态。 透明的触手连接了所有人。 恶狠狠的看向那些尸体。 发现这些鲜活的尸体倒是睁着眼睛。 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而是定定的看着他们。 双方大眼瞪小眼。 赵烨想了想，从破损的义庄旁边捡了块砖头扔过去。 这些鲜活的尸体看着砖头，鼓起了掌。 “……” 赵烨都懵了，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是吸引这些怪物将他们隔离起来，一个一个解决。 毕竟，数十只b级怪物一起上，即使是八面佛八条触手全开，也一定会受伤。 如果在解决污染源之前，队长就先受到伤害，反而有些得不偿失了。 赵烨被这些尸体看的有些不自然，面色古怪的感叹道： “我怎么感觉，它们看我们的样子，像在看傻逼……” 在八面佛居高临下的恼火注视下，赵烨急忙改口，“像在看戏……？” “它们怎么不朝我们扑过来？” 八面佛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向那些怪物。 “里面这些怪物，难道不能移动？” 赵烨点了点头，“有可能，内院的污染辐射显然比外面更加恐怖，这些尸体或许已经僵硬的无法动弹，这倒方便了，我们逐个去解决。” 说着，他慢慢朝一具尸体走过去，想试试直接解决掉。 然而，就当他来到那具尸体面前时，一股诡异的危机感浮在心头。 只见那些尸体，此刻竟然是纷纷活动起身体，靠近了过来，只一瞬间的时间，就将赵烨包围了起来！ 黑暗中，它们眼球充血，脸上浮现出阴暗冰冷的笑容。 笑着笑着，脸皮猛然撕裂开来，化为花瓣一样的血肉。 “怎么回事！” 赵烨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想向后退去，但那些尸体行动的速度敏捷的有些诡异，刚刚还远远站着，现在就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后。 “立刻撤离！” 八面佛喊道，“这些东西好像有意识！” 他身体迅速膨胀，血肉撕裂蔓延出蜂巢般的巨大肉锤，咚一声锤在那几具人体血肉之花上，不过这些血肉之花格外诡异，它们脸上的花瓣瞬间延长变形，细密的獠牙紧跟着就缠住了八面佛的胳膊。 随即，八面佛看到，自己的胳膊竟然像是枯萎了一样，迅速的干扁凋谢。 “这些东西在吸收我的体液！” 她内心巨震，急忙全力顶开那几只人体血肉之花，手臂上的畸变血肉也迅速脱落下来，借着这个功夫，赵烨立马离开了它们的包围圈。 “这东西不是不会动吗？” 赵烨后怕的喊道，“它们在骗我们！我们被耍了！” 此时，那些血肉花瓣合拢，在月光下重新聚合成一张张苍老而木讷的脸，它们看着八面佛小队的眼神中，竟然是有着一丝丝笑意。 …… “吓死这群中环的废物！” 太岁躲在房间后面，得意的小声道，“诶，真解气，尤其是那个什么赵烨，怕是得被吓尿了。” 是的，从八面佛小队进入到内院以后，这里的怪物，就都是翟楠控制起来，演给他们看的。 一方面是故意恶心他们解解气。 另一方面，如果翟楠直接清理了这些怪物，就相当于他无上限控制怪物的能力，也暴露给了中环。 所以，翟楠此时，将所有触手调整为不可名状状态，便将这些尸体摆在了院子中央。 而他，就是藏在阴暗角落里控制这些怪物的反派。 你别说，当反派意外的爽。 看到八面佛小队暂时撤离到走廊，翟楠慢慢起身。 伸了个懒腰，向着太岁道： “走吧，到我们出场表演了。” 他们藏着的地方，是那个外院通向内院被打破的房间。 “这些怪物的身体强度比僵尸还要强上一些，而且它们似乎有着一定的思维，这就让魔女的精神力量控制作用，被降到最低。” “但如果不把他们打散，逐个击破，我们又很难清理掉这个院子里的怪物……” 而就在八面佛也感觉到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怪物的时候。 忽然看到，两道身影从身后的通道鬼魅般冲进了内院。 “这帮废物疯了！” 八面佛急忙瞪着眼睛大喊。 旁边赵烨冷冷的笑道，“他们想要送死，就让他们去。” 就在八面佛小队诧异的注视下，翟楠召唤出五米高的血皇后，一拳打在那只血肉怪物身上。 紧接着，控制着那只怪物做出痛苦的表情倒飞出去。 月光下，翟楠静静的站在那里，因为污染辐射的关系，红纱在他身边飘动，光影模糊，风儿有些喧嚣。 噗通。 这是怪物落地的声音。 一拳，就打飞了他们奈何不了的人体血肉之花。 咕噜。 这是八面佛小队，咽口水的声音。 赵烨都惊了。 他揉了揉眼睛， 喉咙有些干涩的喃喃道： “这……” “这到底是他们疯了？” “还是我们疯了？” …… 108、红棺里的花 “楠仔，我来了。” 太岁喊了一声，血肉瞬间覆盖整个肩膀，然后朝着一具血肉之花砸去。 不得不说，太岁是很聪明。 他这一句，表面上是为了告诉楠仔，他来支援了。 但实际上，是提醒翟楠，他也想装一下，楠仔快配合我！ 翟楠抬起头。 就看见太岁一拳砸在了血肉之花上面。 蠕动的柔软血肉撞击在鲜活的皮肤上，竟然是撞出了金属质感的声音。 太岁保持着这个姿势，活动着下巴看向翟楠。 翟楠这才反应过来，感觉太岁这一拳没打动，怕是要把牙齿都咬碎了。 赶紧控制着那座尸体，以一个浮夸的姿势，朝后面砸出去，直到砸穿了一座墙壁才停下来。 翟楠震惊状：“我哥太岁有琦玉之资啊……” 琦玉是什么……太岁凝重的点头。 很满意， 这时候，才像是刚刚看到身后的八面佛小队一样， 疑惑的说道： “中环的人也在啊， 你们怎么不上， 不过是几十只b级， 你们不会…… 打不过吧？” 这话一出，八面佛的眼神当时就阴沉下来，赵烨更是脸狠狠的抽动。 “这两个外环的家伙怎么回事？” “那个控制b级怪物的皇帝系也就罢了，这个战车系，畸变血肉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等级，绝对不超过c级，怎么可能一拳打动b级的血肉之花？” 赵烨疑惑的嘀咕道：“而且打起来怎么看着还有延时效果……” 难道其实这些怪物不厉害，是我们刚刚太慌了，先入为主的觉得更里面的怪物就更强？ 这样想着，赵烨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静静立在黑暗里的阴影，瞬间眼神就朝他转了过来，无数花朵状的巨大影子摇曳着，赵烨僵在了那里。 而后微微鞠躬， 缓缓后退， “对不起， 这些家伙身上的污染辐射，绝对是相当恐怖的b级污染怪物！” 八面佛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刚刚亲身经历过，就连手臂上覆盖的战车系肉块，都被那些花朵吸干了，这些东西，绝对是实打实的b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难道，这些怪物都被那个看自己尿尿的家伙控制了…… 可是这里的怪物少说也在20只以上，而且全部是b级，他怎么可能全部控制？ 皇帝系能力者，只能控制十二只“骑士”，即使是内环那位s级的皇帝，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量。 “外环……居然藏着两个这么恐怖的家伙……” 太岁这个时候转身，只见赵烨满脸诡异的嘀咕，“这家伙……” 太岁心里猛的一震。 要来了要来了！ 就听见赵烨接着嘀咕道：“c级的畸变等级，一拳打倒b级怪物……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太岁“疑惑”的看向赵烨。 “你们中环做不到吗？” 他看了看翟楠，“这不是，有手就行？” 赵烨嘴边的话，顿时憋了回去，半天没有出声。 太岁平静的转回去，再次一拳“打倒”一只血肉之花，心说原来我们楠仔说这话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真得劲儿啊…… …… 在所有人的注视里，翟楠和太岁解决掉所有的怪物后，八面佛小队，咽了咽口水，这才反应过来。 八面佛喉咙滚了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翟楠，朝他走来。 翟楠被她看的心里发慌，心想难道是演的太假被看出来了。 “关于外环隐藏b级能力者的事情，我不会再上报。” 八面佛嘶哑的声音传来，“但你看到的事情也不准告诉别人。” 不等翟楠说话。 “另外，内院的怪物，强度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 “祠堂内的污染源，恐怕已经接近a级。” “我想，我们最好共同解决。” 八面佛说着，朝外面看了一眼，“按照恐怖屋被吸引的移动速度来看，这个时候距离外环，应该已经不足一公里了。” …… 鸡首区平安之墙。 “恐怖屋里我们的距离，已经越过极限安全距离。” 工作人员站在苏姐旁，“是否开启重火力打击。” 苏姐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再等等，鸡首区外围的平民已经撤离完毕，我们还有时间。” “可是……” “没什么可是！” 苏姐厉声道：“现在在恐怖屋里为我们冒险的， 是我们的同伴！ 他们是为我们挡灾！” 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下，“是。” “但是，武器还是要准备。” 苏姐叹了口气，“这座墙，绝不能破，这是最后的底线！” …… “所以，这些红纱，其实是一种隐藏的很隐蔽的诅咒？” 交互完信息，翟楠陷入了思考，“那些纸上面也专门提到了，他们发生的畸变，是从大都会来进行救援任务的能力者，将污染源放进祠堂后，开始的。” “看来，他在清理污染源的时候，还在这里下了诅咒。” “能查到当初处理污染的能力者是谁吗？” 八面佛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员，其中一人道，“外环不可能处理这种级别的污染，当时执行任务的能力者，应该还是中环的人，这样，翻阅历年的任务报告，应该就能查到。” 几人说着，走进祠堂。 就看见满堂的红纱中，一座奇怪的红棺，立在祠堂中央。 翟楠走在最后，悄悄收起内院被打倒的尸体。 也就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 红馆两边，伸出了两只鲜艳的手。 它们扒住棺材，轻轻地推开棺材盖。 露出一个年轻的人影。 这是翟楠等人，在这座恐怖里，看到的唯一一个年轻人。 它指甲深黑，唇红齿白。 穿着黑红色的喜庆寿衣， 看起来，如同一个活人。 但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污染辐射，却绝对接近a级。 “又有新鲜的素材了。” 它轻轻笑着。 然后，身上的皮肉纷纷撕裂。 开出一朵朵鲜艳的红色肉瓣。 脖子裂成了血肉之花，手也裂开了，胸膛也裂开了，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裂成了花瓣。 花团锦簇中，唯有中心，顶着一颗苍白的人头。 它开始呕吐。 吐出许多连接着血管皮膜的孢子，落在地面上，棺材上，以及翟楠等人的衣服上。 只见下一刻。 血肉之花，遍地开放。 109、猎物与猎人(上) 低垂的白月亮犹如一只诡异的眼睛，在它的注视下，这个世界本应是一片惨白。 但翟楠等人，却站在一片鲜艳的暗红色中。 那是血肉和液体释放出来的红色。 穿着黑红色寿衣的年轻人，才刚刚从棺材里出来，浑身上下的肉块，就颤巍巍得蠕动着，变成了四分五裂的肉块……或者说，花瓣。 花瓣之中，一颗人头，正被包裹在淋漓的液体和黏膜中，五官揉在了一起，开始剧烈的呕吐。 这令人恶心的一幕，看的太岁喉咙滚了滚。 “呕……” 他干呕了一下，捂住了嘴。 这个时候，就连八面佛小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仅仅是因为面前出现的恶心场景，或者是空气中的血腥味，他们都是清理污染方面的专业人士，恶心的场景并不能影响到他们。 令他们纷纷产生不适的，是孢子。 那是从花朵中的头颅里，呕吐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种像油一样的黑色液体，那东西好像并不是任何血肉组织，但是又仿佛被许多血管和神经连接，就像是一疙瘩腐烂的蚯蚓纠缠在一起，一落到地上，就开始四散而开，并且朝着四周的空气中钻去。 随着这些呕吐物喷涌出来，空气中的污染辐射浓度，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增加，扭曲了光线，也扭曲了视线，当太岁，或者八面佛小队的人大脑接收了这种扭曲，就像是吃掉毒蘑菇一样，判定这具身体重度。 于是，他们也开始跟着干呕，恶心，眼前发黑，耳边听到轻声耳语。 太岁是这里最弱的，所以，他也是第一个承受不住吐出来的。 而这，才不过是开始。 污染辐射，并不是孢子的能力。 传播，才是。 …… 这座破败的祠堂，全是腐朽的木头和脆弱的砖石。 但这些，只是岁月车轮碾过后留下的痕迹。 或许，这些木头原本是上等的红木，砖头也是青砖官窑，或许曾经香火鼎盛，枝繁叶茂。 这时候，那些如同蚯蚓虫子一般的液体，拖着由血管神经所组成的尾部，爬上这些木头和墙壁，就看见，一朵朵张满了獠牙的“下颚”，哗啦哗啦开放出来。 枯木开花，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然而，那些孢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够在腐朽的木头，甚至是石头，金铁中，开出张满獠牙的肉块。 “啊……” 八面佛小队里，一个女能力者发出惨烈的尖叫。 众人纷纷看向她。 发现，一条蚯蚓一样的流体，顺着她的鼻孔，疯狂摇摆着身体钻了进去，只在鼻孔外面留下不断蠕动的神经，宛如一团蛇窝。 一条蚯蚓钻进你的鼻子里，有多可怕？ 你会感受到那种软软滑滑的东西，顺着你的鼻腔，一点点滑进去。 你想要用手抓，但抓不住。 你会忍不住想象，它会不会顺着鼻子钻进你的大脑，把里面的东西啃干净。 它不停地摇摆，直到整个身体彻底钻进你的鼻孔。 那个女能力者，同样是这种感觉，而且女孩子，本身就更害怕虫子之类的东西。 她脸色惨白，疯狂的尖叫着往后退，与此同时，她的鼻孔里喷出大量鲜血与肉块，想要将钻进鼻子里的东西喷出来。 看样子，她就是给八面佛提供战车系能力的能力者。 但，即使源源不断的血肉如同瀑布一样从她鼻孔里喷出来，那条孢子，却并没有在里面，紧接着，她张大了嘴，好像失去了意识与神智一样，苍白的站在那里。 猛的，她的眼神朝翟楠看过来，那双眼睛，满是空洞。 翟楠却在她的眼白里，看到了一条黑色的东西，在眼球底下游来游去。 “哗啦……” 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她的脸颊中央蔓延出来，而后分出无数分支，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她的皮肤。 “咔嚓……” 脸上的肉块抖了抖，便撒了下来，变成了一朵精美的，仿佛艺术品一样的，脂肪和肌肉匀称的恰到好处的花雕。 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张露！” 八面佛喊她的名字，却再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太岁眼皮抖了抖。 以生存能力著名的b级战车系能力者，就这样，在一个呼吸间瞬间死亡，变成了那是怪物中的一份。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凉气。 …… 而在祠堂的棺材上，那多巨大的血肉花瓣中，被粘膜包裹的人头，眨了眨眼睛，说话了。 “从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类似一种嘈杂刺耳的嗡嗡。 虽然是那个人头说话，可是所有的花瓣中心，都蔓延出了这个声音。 看到这个怪物口吐人言，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任由你们杀掉外面的怪物……” “嘿嘿……” “它们只是一些，被抽干了体液，已经不值得关注的垃圾……不知道按照你们的分类方法，这应该算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它自以为说了个笑话，呵呵呵的笑起来。 可是在场，出了翟楠，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只有翟楠，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一丝空洞的微笑，仿佛是欣赏这个笑话，也可能，是很欣赏这个污染源。 “嘿嘿嘿……” 太岁惊恐的看向翟楠。 翟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的挺好笑嘛……” 而那颗血肉之花里的人头，也向这边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它讲笑话，是故意用自己的轻松，衬托对方的恐惧。 让对面更压抑。 它喜欢欣赏对面的恐惧。 但这个年轻人……怎么不按剧本来？ 顿了顿，它慢慢的说道： “一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有人帮我处理掉，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但是啊……” “你们，想要清理掉这片污染区里的怪物，把我，把这里当做任务，甚至是猎物， 可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展现在猎物面前，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才是猎物， 外面的，只不过是诱饵， 毕竟，一堆垃圾，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们这群，新鲜的能力者呢？” 110、猎物与猎人(下) “捂住口鼻！” 在那个女能力者被污染，畸变成血肉之花的一瞬间，八面佛就立马反应过来，朝着身边的人喊道。 女能力者，是因为吸入飘有孢子的空气，而受到的感染 这种污染的方式，或者逻辑，应该是呼吸接触，和孢子感染。 如果从这方面隔绝，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然而，赵烨等人照做之后，这种污染，并没有停止。 那些在空气中游移的细小黑虫，或者说液体孢子，落在了他们的手臂上，脖子上，以及任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就像是鱼钻进了水，水落进了油。 人体的天然屏障，皮肤，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 紧跟着，除了赵烨，其他几人的身体“啪”，“啪”发出奇异的轻响，听的其他几人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们扬起了脸，伸开了身子。 身体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疯狂的颤抖。 或者说挣扎扑腾。 肢体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鲜红的血液倒映在所有人眼中，显得如此刺眼。 某一刻，他们的眼神突然空洞下来。 旁边的赵烨，眼睁睁，看着他们爆裂，变成了同样精致华丽的血肉花瓣。 他们……畸变了！ …… …… 赵烨和八面佛，却没有出事。 他们额头席卷出来的庞大精神力量，属于魔女系。 这种极为扭曲的精神，就好像一层无形的隔膜，使得那些孢子，硬生生的飘在了皮肤外十厘米处，不能前进。 翟楠和血肉之花中心的人头，眼里同时露出了欣赏。 还带着一丝丝赞许。 不得不说。 能当中环的值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严格来说，八面佛只是偷窃了赵烨的魔女系能力，但她却能够精微的操控这种力量，捕获住每一个向她飞来的怪虫孢子。 甚至，凭借本身强大的底子，蔓延出的精神力量，比赵烨这个纯正的魔女系，还要庞大。 同样是b级，八面佛，强悍的有些诡异。 而当那颗人头目光转向翟楠时，它有些愣住了。 这家伙，为什么和自己一样，也在欣赏那位能力者？ 你们不都是我的猎物吗？ 你这种赞许和欣赏的眼神，是从哪里来的？ 你有露出这种眼神的立场吗？ 人头心里，渐渐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蒙上一层阴影。 它觉得很不顺利。 心里堵得慌。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出来。 …… 污染辐射，本质，是一种传播。 可能是点对点，以一个中心，向周围全覆盖辐射，或者从一个点，传播到另一个点，再由这两个点，污染下两个点。 也可能是符合某种底层逻辑线条，在这个逻辑中，所有的人都会遭受污染。 更可能是一个面，一片场域，一座阵，或者一个恐怖屋，处于这些污染区内的一切生灵，都会遭受到无时不刻的污染侵蚀。 同样，孢子，也是一种污染，自然也符合所有污染的特质。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些孢子本身就是有一定生命力和目标意识的特殊污染。 但此时，那颗血肉之花里的人头，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翟楠和太岁，居然也没事。 …… …… 他认真的看向自己呕吐出来的那些孢子。 才发现，这些虫子，一直徘徊在翟楠身前，杂乱的游走着。 仿佛一团如同油一样的黑潮。 但无论如何，都不肯靠近。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令它们感觉到恐惧的东西…… …… 人头诧异的看向翟楠，它的孢子只是一些有意识的特殊污染。 可是，能让污染辐射都感到害怕，并且下意识回避的…… 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嘴角上扬，好像还在笑……他笑点这么低吗？自己讲的笑话都过了那么久，还在笑？ 不对…… 人头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翟楠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大桌子食物……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这朵血肉之花的污染源，轻轻的打个寒颤…… …… “妈呀，我就是个d级……连b级大佬都扛不住……” “救……救……” 太岁一溜烟躲到翟楠后面，面色发白，心脏狂跳。 他觉得，如果说这里，谁最容易受到污染，那一定是他。 毕竟，b级的战车系都无法抵挡这种畸变…… 不过紧跟着，他就发现，那些如同黑潮一样的孢子，如同被阻隔到了翟楠身前，不肯再向前一步。 太岁一愣。 忽然想起，翟楠每次进入污染辐射时，脸上露出的笑容。 就像是干渴了许久的鱼，进入了水，那是一种满足的笑容，就像是……饿死鬼吃到的食物！ 难道，这些东西是在害怕楠仔？ 太岁面色一白，那楠仔，又到底是什么怪物…… 太岁小心翼翼的从翟楠肩膀上露头，看到赵烨和八面佛正在另外一边同样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这里。 这种惊异的眼神，看的太岁极度舒适，当场就不能忍了。 “救……就……”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他看了赵烨一眼，挺直身板，刚刚涌到嘴边的“救命”，在这时候，也变成了：“……就……就这？” 甚至还嚣张的勾起手指：“……你过来呀？” 虽然以前常常被楠仔装到。 但不得不说，跟着楠仔，就是可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太岁心里极度舒适。 那些黑色油潮里的孢子，当时就愤怒的散乱起来，直接绕过翟楠，朝着太岁冲了过去。 “妈耶……” 太岁手一缩，吓得跳到了翟楠背上。 那些孢子这才愤怒的游移着，犹如空气里的一根根血丝，没有在靠近。 而这时，那颗人头，终于疑惑的开口了： “你到底，是什么？” “……” 翟楠脸上带着空洞的笑容，在太岁惊恐的眼中，一步步向污染源走去。 随着他的移动，那些黑潮自动分开通道，争相为翟楠让路。 他一边走，一边想到了什么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猎人，常常以猎物的姿态现身。” “但你怎么确定， 到底谁才是， 扮演猎物的猎人？” 111、中环的能力者 “你怎么确定，谁才是扮演猎物的猎人？” 有一瞬间，祠堂里都静悄悄的，而那颗人头，脸色见了鬼一样苍白。 形成黑潮的孢子，竟然在给这个年轻人让路。 他能感觉到，它们不愿，或者说不敢，靠近寄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这些孢子，只是一些有了意识的特殊污染。 它们并不聪明，远远比不上人的脑子，它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意识体。 但在某些时候，这种不灵敏，和只会遵从本能的反应，却可以让它们察觉到更多的东西。 它们在害怕， 不但如此，让路的动作，甚至可以说的上争先恐后。 而翟楠，就在两边的黑潮，和诡谲的月光下，走到了祠堂那副红棺材前。 一只脚，踩在了污染源的棺材上。 望着这些四处寄生的黑色油潮： “既然这些东西，只是一些有意识的污染， 那么，打碎就好了。” …… 上千只精神怪物聚合成巨大的情绪主宰。 这时的情绪主宰，已经到了c级。 一枚巨大的精神炸弹在空中聚集，释放。 扭曲的精神力场，直接是变成了粘稠的浆液，从空中灌下来，直接灌满了整个祠堂，这个小小的，被四面墙围起来的空间，此刻正好像一座容器，但还是有着更多的精神力量，从两边溢了出去。 …… 角落的八面佛和赵烨，同时使用魔女系力量，撑起了一个精神防护罩。 但还是在冲击降临的一瞬，两个人同时流出鼻血。 这和炮仗是一个道理。 即使是大人，被小孩子玩的火柴炮炸到身上，也会感觉到疼。 八面佛和赵烨，都有b级，精神强度，绝对是高于情绪主宰的，但这种精神炸弹，更加类似于将两团注入大量不同情绪的稳定精神力量，强行融合在一起，使它们不稳，崩塌，而后爆炸。 前者二人，已经经历了连续的战斗，使用过大量的精神力量，感觉到疲惫。 精神炸弹释放的力场，虽然仍然没有冲破他们所制造的最后屏障，但也让身处其中的他们，精神被剧烈撼动，血液从鼻子中流出来。 而这些孢子，可绝对没有这么强的强度。 炸弹中释放的精神力场，遇到了这些孢子，就像是火，遇到了油！ 它们可以制造出b级的人体血肉之花。 但本身却没有b级的强度，只一瞬间，就被彻底点燃，如同碾压一般的精神力量，以及其中极其复杂的，狂暴的精神情绪，咔嚓嚓的碾碎了黑潮孢子的意识！ …… 就连棺材边的人头，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它死死盯着翟楠，脸色愈发惨白。 在那些精神力量碾压过来的一瞬间，翟楠连回头都没回。 天空上，再次蔓延出树杈一样的粗大阴影，一团说不出形状，形体更加诡异像是红色果冻一样的怪物，忽然出现，伸出手臂中的嘴，竟然是在吸取所有向翟楠撞击过来的精神潮汐。 这是由蛭子鬼和小型情绪主宰同调拼接成的蛭子主宰。 蛭子鬼原本的特性是吸血。 被拼接后的蛭子主宰，则多了一种特性，便是精神抽取。 …… “猎人捕获到猎物，会怎么样呢？” 翟楠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 诡异的盯住了人头。 那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更加锐利的东西，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人头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高高在上的审问，有种不得不回答的感觉。 “享用……享用战利品……” “对了。” 翟楠这时看着人头的眼神里，多了一种欣赏，“这些孢子黑潮，没有了特殊的意识，就只是普通的污染辐射，你看，它们已经不会躲避我了……” 血肉之花里的人头抬头，看着像个老朋友一样站在旁边说话翟楠，脑子里慢慢才反应过来。 享用战利品？ 指的是这些已经变成了污染辐射的黑潮？ 那……那要怎么享用？ “咔咔——” 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声，那种声音，就好像夜晚有人在你耳边轻轻的磨牙……人头这一次，眼里终于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恐惧。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 模糊的黑潮之中，只有人头能看见。 在那个年轻人的肚皮上，忽然有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突然自上而下裂开，浓浓的硫磺味蔓延出来，就好像另一个世界扯开他的皮肉，在这个世界打开了一点缝隙。 而后，那些高污染浓度的黑潮，竟然慢慢形成一个漩涡，一点一点的，被那张嘴吃了进去。 整个血肉之花污染源，在这一刻，忽然慢慢颤栗起来。 “你是……” “你是内环，溯源计划的那个孩子！” …… 人头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刻，周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天空中巨大的情绪主宰，以及被翟楠释放出来的所有怪物，都和翟楠一起，同时一下一下的转身，冷漠的盯住了那颗人头。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是谁？” 那颗人头，望着这些白月之下，从阴影里钻出来窥探的视线。 冷汗都流出来了。 它感觉，自己在被深渊凝视。 …… “……” 翟楠看着那株摇曳的血肉之花，皱了皱眉头，普通的境外污染源，不可能知道关于自己的事，他脑子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你是那个赶来处理污染事件的中环能力者，对吗？” 人头没有说话，而翟楠却好像在印证自己的想法，“你当初解决了这个小镇里的污染后，其实并没有回中环，或者为了避免怀疑，回到中环递交报告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对吗？” 他似乎有点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能力者，是怎么发生畸变，变成了污染源的……” 他望着这座庞大的义庄，“甚至将整个小镇，变成了一座恐怖的b级污染源的？” “另外，你似乎对溯源计划，或者说我，很了解？”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到底是什么？” 112、人为的诅咒 “……” 血肉之花污染源的脸上，原本是惊慌的。 但在听到了这句话后，那种恐慌消失了。 变成了平静与沉默，甚至凶狠。 就是那种，原本因为未知而恐惧，血液一股一股往心脏里顶，但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好像已经看到了尘埃落定的绝望，反而平静了下来。 “真没想到，居然让我在大都会外面，碰到了那个孩子……” 它平静的看向翟楠，牙床抽动着，慢慢泛起了一股狠劲，“不过，你是不是狂妄过头了？” “你现在，最多，也不过只有b级…… 没有成长起来的猎人， 在某些存在眼里，也只是猎物， 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 祠堂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翟楠看着血肉之花里的人头，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烦躁。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情绪，想要把面前这张脸撕碎，想要将所有血肉生生的扯下来踩在脚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冲动，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心里满是厌烦。 这种情绪来的很突然，好像并非来自于翟楠的脑子，而是这具身体产生自然而然的反应。 是因为它刚刚说的那句话吗……？ 翟楠的脑子现在其实很清醒，但此时他就好像灵魂离体，从第三视角看着自己。 他看见，自己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那是一种愤怒与兴奋之下的冷笑。 “你觉得，我是猎物？” “就凭……” “就凭你这种小东西？” 他明明没有控制身体，做任何动作。 但一条粗大的触手，却在此时慢慢延伸出来，一点一点纠缠住那颗人头的脖子。 想把这颗脑袋拔出来…… 翟楠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 而那颗人头，这时候也强忍着心里的抵触和恐惧，涌动身上长满獠牙的花瓣，猛的纠缠住那根触手，就像葡萄藤绕着架子一样，迅速延伸过来，想要卷住翟楠。 翟楠并没有松开触手，反而更加用力。 那颗人头，已经憋的发紫，眼神充血。 而那些能够变形的血肉花瓣，这时候也顺着触手，蔓延到了翟楠的身体上。 “呵呵……” 翟楠发出空洞的笑声，闪电般伸出左手，按住那些花瓣。 “咔嚓……” 久未锻炼的胳膊，怎么可能阻止b级的怪物，仅仅接触的一瞬间，翟楠的左手就被瞬间扭断，形成了一个向下的扭曲姿势。 可是，在这种状态下的翟楠，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借着这一瞬间， “啵儿” 就像是拔掉木塞，瓶盖儿的声音，那颗长在花瓣上的头颅， 连带着下面纠结的神经血管， 被连汤带水儿的拔了起来。 “呵呵……” 翟楠发出低沉的冷笑，轻轻的念叨了一句： “猎物。” 半空中， 那被揪着头发提在那里，就像是一颗诡异果实一样的人头， 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 它还没死。 …… 下面那一朵朵诡异庞大的血肉之花， 现在像是章鱼一样，伸出满是獠牙的花瓣，疯长延伸， 似乎是想要够到那颗头颅。 而这座巨大的污染源，也因此，彻底活动了起来，像是完全盛开，花瓣铺满祠堂，空气中涌动血和肉，仿佛变成了一个黏糊糊的恶心囚牢。 “这座恐怖屋……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污染区……” 那颗人头悬在半空中，说话了。 “这片地域，其实是一整个诅咒。” “是我人为制造的这个恐怖屋。” “而我，是压制着这个诅咒，长在这个恐怖屋上的开关。” 它脸上突然露出苍白而疯狂的笑容，“现在你把我这个开关拔出来了…… 接下来的，诅咒只会无限制蔓延！” “这可就不能怪我了……说起来，你还是帮了我一把呢……” “我不用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你替我做出了这个决定……” 它脸上的疯狂迅速褪去，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平静，和愧疚。 “至少，她能活下来了……” …… 更加大量的黑潮从花心喷射而出。 这一次，它们直接是跨越了恐怖屋的限制，涌出了恐怖屋。 荒野上，那些废弃的城市角落。 原本是有老鼠，蜘蛛之类的小动物在爬动。 而那些黑色的城市之巅，电线杆顶，也蹲坐或者爬行着一些明显看上去畸形的身影。 这些地方，距离平安之墙，只有一公里不到。 而就在另一边，突然出现了一座缓慢移动的巨大义庄。 它就像一只老龟，慢吞吞的爬动，仿佛被什么吸引。 但却可以穿梭在这些废弃的城市中，仿佛融入了地面的废墟，或者建筑。 某一刻，突然有模糊而扭曲的奇异黑色辐射，从其中喷了出来。 顺着墙壁流到地面，向四面八方流淌开来。 那些小动物，以及怪物，伏下身子，对着黑潮发出野兽警告般的低吼。 但紧接着，就被黑潮缠绕而上，身上绽开了血肉口子。 一朵朵鲜红的花瓣，在月光底下，诡异的竞相开放。 如同雨后的蘑菇。 疯狂蔓延。 …… …… “无限制蔓延？” 翟楠发出“呵呵”的冷笑声，“就凭……就凭这种级别的诅咒……？” 一座五米多高的大怪物，突然从空中出现，直接是将这座污染源重重的砸在身下。 她身上长着无数条手臂。 诡异的是，这些手心的嘴巴，忽然彻底裂开。 而那些手臂，也都变成了一朵朵张开的花瓣，同样纠缠住了下面的血肉之花污染源。 太岁看着这一幕，脑子里面，升起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血皇后，好像又变强了？ 就在刚刚，翟楠就已经，将一朵已经收服的人体血肉之花，同调糅合进血皇后的身体。 现在的血皇后，即使是在b级里，也算是极为恐怖的怪物。 她一脚……她没有脚，她一手踩扁那污染源的花心，狠狠地按在地上揉搓。 黑潮，竟然是变得断断续续。 紧接着，翟楠再次伸出触手，连在了污染源身上。 “我比较好奇，就凭你这种渺小的东西……” “究竟是你的诅咒蔓延的快……” “还是我入侵驯服你的速度快？” 翟楠，咧开嘴笑了起来。 113、太岁:我刚刚好像拯救了外环 白月之下，黑色辐射潮蔓延，整片大地都被染成了无声的黑。 这种蔓延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好像某种波，缓慢而坚定的前进，冰冷，无声，死寂，在这个方向上，所有的怪物，昆虫，都变成了竞相开放的花瓣。 血肉之花！ 这些花朵在月光下绽放出一种诡异的鲜红，有的长着老鼠尾巴，有的长着八条尖利的腿。 …… 黎欢蜷缩在义庄外面。 一层奇异的的精神力量撑开了身体表面的黑潮，这个姿势能够使她最大限度的保护怀里的付俊，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撑起的防护罩，正在被这些黑潮里的东西缓慢的侵蚀。 “这到底……是什么？” 脸色苍白的望着那些被黑潮吞没，开出血肉之花的场景，一种极度的绝望笼罩住了她： “恐怖屋里的东西……为什么会蔓延出来？” “里面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女孩的担心，神童脸色死人一样苍白，苦巴巴的道： “翟值守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 而在半公里之外的平安之墙上，一位工作人员从超距高倍望远镜中后面抬起了头。 他捂着狂跳的心脏，咬着牙跑到一旁衣衫不整的女人面前，声音有些发涩的道： “苏负责人……” “我看到了。” 对于苏姐的打断，工作人员一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荒野上的黑色辐射潮，已经不需要目镜观察就能看得见了，站在这个位置，能够很直观的看到那片坍塌的破败城市，原本是散发着一种灰褐色的古旧废弃质感，此时却好像被某种油吞没了一样，变成了一种古怪的黑色。 油里面开放的，是来自地狱的红花。 在那些地方，光线也仿佛被扭曲掉。 而这样的场景被所有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都忍不住吞咽着唾沫，举起了枪，枪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汗渍。 “恐怖屋复苏现象。” 到了这个时候，苏负责人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污染级别到达了b级的恐怖屋，本身就容纳着大量污染辐射，而恐怖屋就相当于污染源辐射的容器，但在这个级别，容器是有可能被打碎的。” “而当这层容器破碎的时候，恐怖屋里的特殊污染，就会朝外蔓延，这种现象便称之为恐怖屋。” “外环a级污染源红玉，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恐怖屋，将自己的这种引导能力释放到外面的群众身上。” “而曾经的s级污染源红娘，她站在哪里，哪里，就会变成她的污染区，她甚至可以凭空制造出多个恐怖屋。” “……” 旁边的工作人员们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说道： “苏负责人您别说了……您越说，我们越害怕，您就直说，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沉默了好久，苏负责人沉声道： “不用等待恐怖屋靠近了。” “黑潮接触城墙之前，务必完成全覆盖火力打击！” “必须要把这些东西，挡在平安之墙外。” …… “翟楠，你们还在污染区内吗？” 嘶啦嘶啦作响的频道里，裴雨隐约而紧张的声音轻轻传来，“快点离开恐怖屋……” “黑油污染即将越过平安之墙，鸡首区负责人已经下达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将污染阻隔在墙外！” “你们……” “嘟……嘟！” 裴雨软糯而焦急的声音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是频道信号出了什么问题，是翟楠主动挂断的。 往常，光是听着裴雨姐的声音，他都能单手下三碗饭，但现在，这种轻柔的声音只会让他烦躁。 让他恨不得把电话那边那个紧张而柔弱的东西，一块一块撕碎掉。 他一把扯掉耳机和智能手机，随手扔在地上。 而后带着一种愤怒的笑容，一脚踩碎。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裴雨说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内心多了一种厌恶与烦躁。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翟楠想了想，说道：“太岁哥，裴雨姐说，外环要对我们这里执行火力打击。” 太岁脸色瞬间惨白：“那……那怎么办？” 不远处，八面佛和赵烨也不禁侧目。 而这时，站在巨大的白月下，翟楠已经彻底将身体转过去，面向半公里之外的平安之墙，身下，无数如同树杈般的巨大阴影浮动着，仿佛那里站着的，是某种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存在。 “太岁哥， 你说， 如果我们把城墙上的人全部杀死…… ……他们还能对我们进行火力打击吗？” …… 太岁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望着站在棺材边上的庞大阴影，即使是八面佛，身上突然都有些发冷。 太岁甚至轻轻颤抖起来。 “楠仔……” 他离楠仔的距离最近，可以清晰的看到翟楠脸上，那种愤怒而冷漠的笑容。 笑容很虚假，像是做工粗糙的木偶。 但偏偏太岁感觉到，楠仔，好像是认真的。 可这还是楠仔吗……？ …… “太岁哥，你怎么不说话？” 翟楠转过目光，盯住太岁，缓缓开口。 这一刻，太岁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看着地上被踩碎了的手机和耳机， 然后下意识的说， “这联络器和配套的耳机，经过神童改造，至少价值五万块……” “你杀人就杀人……” “摔手机干嘛？” …… 太岁说这话只是下意识。 他这会儿几乎已经不能思考。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面前的翟楠表情忽然愣了愣。 随后之前那种扭曲的冷漠和愤怒，竟然是飞快的消退。 而一同褪去的，还有之前那种疯狂而恐怖的压迫感。 这场景诡异而疯狂，就好像一团面团，上面的表情被轻而易举的揉搓成了心疼和惊讶。 “啊……？” 翟楠呆呆的喊道，“这么贵呀……” 太岁楞楞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感觉现在这个楠仔，好像才是他认识的楠仔。 他呆愣了片刻，轻吁口气。 “好家伙……” 太岁这才有些麻木的反应过来，“我刚才……” “是不是拯救了外环？” 114、未蓄能完成的荷电粒子炮 “大型电磁导轨炮装填完毕。” 黑色的高墙上，工作人员一排排迅速跑动，伸手显得异常敏捷。 即使在一片混乱和诡异中，也显得十分有序。 不得不说，分公司的员工，工作能力和态度，都可以说的上完美无缺。 “是否允许荷电粒子炮使用许可。” 苏负责人身旁的秘书，犹豫了片刻，出声询问。 这话一出，身旁经过的工作人员似乎出现了片刻的骚动。 “允许。” …… …… “轰隆——” 黑色城墙旁，一座巨大的钢铁怪物被隔离布料包裹，由升降梯直接运送上来。 “蓄能开始，预计时间三分钟。” 秘书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的道：“目标范围预设为高墙外无差别覆盖。” “可能连同调查小队，一起杀死。” …… 对于秘书的话，苏负责人眼神也是变了变，但她只是目光落在墙外，没有出声。 那里，黑油辐射无声蔓延。 鲜红的血肉之花，仿佛从地狱里怒放出来。 “平安之墙……不能破。” …… …… “楠仔，还没好吗？” 太岁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沉浸在刚刚一句话拯救了外环的成就感，即将被火力覆盖的恐惧和阴影，就蒙上了他。 s级以下的能力者虽然掌握着强大诡异的能力，但毕竟是肉体凡胎，不太可能挡得住重火力的打击。 这种能够将污染源和能力者一同清理掉的热武器，无法在人群聚集的城内使用，即使是在城外，因为荒野上还居住着不被允许进入墙内的人所形成的集镇，也秉承着优先使用能力者解决特殊污染的思维。 太岁紧张的注视着翟楠。 虽然楠仔掌握的能力很强，但貌似也应该挡不住这种武器…… ……的吧？ …… “快了快了……” 翟楠被太岁看的有些发慌，加快了对触手的输出。 不得不说，关押了数十只人体血肉之花后，再次驯服b级怪物时，失血对身体带来的负担减少了很多，这些怪物能力就是吸食体液，而它们本身也是污染源的饵食。 压榨下层的资本家虽然变了，但打工人的活没变。 该压榨还得被压榨。 甚至还得帮新老板干旧老板。 只不过比起污染源，翟老板可能稍微更有良心一点。 他紧张的看着被触手提到半空中的人头，好言相劝：“不要再挣扎了，放弃吧……” “要是你继续挣扎的话……” “时间来不及， 我就只能够…… 杀掉你了！” “……” “嗡……” 被提着头的污染源，平静的凝视着面前慌乱的翟楠，已经说不出话来。 虽然看起来翟楠是因为紧张才说出这番话。 甚至是一种好言相劝。 但怎么感觉，这是在威胁？ 事实上，它甚至无法思考。 它能感觉到，有某种更加高位的意志，缓慢，但无法阻挡的占据它的思维和精神。 “这就是……溯源计划里的……那个完美模板吗……” …… “……” 对于翟楠的“好言相劝”，太岁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翟楠脸上的每一个线条，声音里的每一个颤抖，似乎都在生动形象的表达紧张。 但太岁，偏偏读出了一种虚假， 和戏谑。 就好像猫捉到了老鼠， 不急着吃， 要先玩一会。 仿佛这种紧张感，才是他演出来的。 “楠仔……” “太岁哥别催了，好了。” 翟楠看了太岁一眼，后者语气一滞。 那根粗大的触手揪着人头，啵儿一声，安回到巨大的血肉花瓣上。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人头嘴里呕吐出的黑油孢子，变得断断续续，空气中孢子辐射，也开始停止蔓延，并且，以一种和蔓延速度同样快的幅度，大面积枯萎。 这一幕看得太岁面色古怪起来：“这就结束了？” “就这？” 他目光瞥见角落里，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赵烨。 忽然从翟楠身后走出来， 挺直腰板， 清清嗓子， 声音低沉道： “我早就跟裴雨说了，不需要内环小队帮忙。” “这种级别的污染区， 队长我还没来得及出手， 楠仔就已经解决了呢……” 翟楠这时候也点了点头，“这不是有手就行？” 赵烨听的脸憋得通红，但硬是没憋出一句话。 …… 义庄外，黎欢忽然抬起已经白的像死人一样的小脸，通过精神力防护罩的反馈，她感觉那些黑色辐射的侵蚀，好像减弱了。 “发生了什么？” 神童无法通过精神力量感知，但他也看到了，那一片黑压压如同乌云一样沉闷厚重的辐射，慢慢变淡了。 犹如多云转晴。 一条枯萎的黑色线虫状线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翟楠哥，终于把污染源解决了……”神童鼓起小脸，猛地向后一倒，躺在地上就哇的哭了出来，“我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吓死我了，我都以为我真要死了，我想我妈妈了……” …… 黎欢回过神来，安慰了一会儿这个还是个孩子的能力者。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是翟值守解决了污染源？” 她记得，之前是八面佛小队先进去的。 虽然她也觉得翟值守真的很强。 可八面佛小队，可是来自中环凶名赫赫的值守！ 她的队员，更是全员b级。 “一开始翟楠哥和我们组成小队的时候，才只是最低的f级。” “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但现在……” 神童直挺挺的坐起身，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就是有一种感觉。” “翟楠哥，不是人……” 黎欢脸色猛然一变，就听见神童慢慢的道： “和他比起来，那些怪物，简直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 “嗡嗡嗡” “嗡嗡嗡” 黑色高墙上，发出了一种像是钢铁怪兽一样厚重的震音。 “荷电粒子炮即将充能完成，倒计时：十。” “九。” “八。” …… 工作人员脸色平静的站在城墙上，手心却忍不住攥出了汗。 紧张的氛围，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他们即将火力覆盖的，不仅仅是污染区。 还有出去执行任务的能力者同事，还有活在荒野这个范围里所有的存在。 这里的人很多人都杀过人，杀过同伴 但没有一个人，是在同伴还没有畸变时，杀死他们的。 …… “四。” “三。” 他们的心脏狂跳。 倒计时即将完成，然而就在这时…… “二。” “停！” 嘶啦嘶啦的频道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紧跟着，苏负责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眼睛里出现了片刻的迷茫，跟着喊了出来：“停！” “嗡……” 一旁的工作人员眼神空洞，猛的拉下蓄能开关。 钢铁怪兽发出的哀鸣中，黑色高墙的升降梯上，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大领导，慢慢走了下来。 胸前裂开的大嘴里，无数精神触手延伸出来，贯穿所有工作人员的后脑。 115、驯服:咒花师 苏负责人的心脏微微发沉。 她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像是掉帧严重的老电影一样，突然卡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已经要蓄能完毕的荷电粒子炮，被强制停止了。 “刚刚的……是什么？” 这突然发生的现象，好像比怪物还恐怖。 更重要的，是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被别人控制了？ 她顾不上细想，眼睛往高墙外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阻绝黑潮。 当她眼睛落到墙外的那一刻，就看见了让她呼吸一滞的画面。 “呼……” 无数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线条疯狂的扭曲着，组成各种形状。 而那些竞相开放的花瓣怪物，似乎是还没有畸变完成，身体里寄生的辐射之种，就已经枯萎，导致它们的身体突然停在了畸变中的状态，可能在那些花瓣组织里的骨头还没有融化，可能是肌肉皮膜刚刚撕裂开来还没来得及长好。 只见它们突然像是崩塌一样变成了稀碎的肉块，弹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 苏负责人眼睛抽了抽，对着旁边用防护服将自己裹得严严的秘书道：“这些……这些污染，是在枯萎？” 有了隔离服的阻隔，他们不能感受到空气中正在减弱的辐射，但也能看到，那片黑压压如同厚重乌云的粗重线条正在减少，荒野上重新露出了属于破败城市的红褐色。 与此同时，所有人耳机频道里，已经很久没说话的调查小队，忽然发声。 “b级恐怖屋清理完成。” 仿佛心头的乌云也在离开，黑色高墙上的人慢慢松了口气。 小秘书好奇的看向苏负责人，领导看起来很高兴，但又很愧疚。 注意到了小秘书的眼神，她说道： “至少没有亲手杀死那几个救我的人。” 想了想，接着道：“派辆直升机过去接他们吧。” …… “楠仔这位年轻的同志什么都好，就是特别爱凡尔赛……” 太岁殷勤的替黎欢背起队员付俊，一边声音低沉的道：“黎小姐要是还感兴趣，我们可以添加个联络方式，晚上出来找个酒吧一起做一做……” 黎欢悄悄看着闭眼休息的翟楠，笑嘻嘻的道： “说的有道理。” 太岁眼睛一亮，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电话。 就看见黎欢轻轻的蹲在翟楠面前，用软软的声音叫道：“翟值守……” 太岁脸色有些尴尬，小声嘀咕道：“我是想让你加我的呀……” 这时，黎欢不好意思的回到他身边，拿起手机晃了晃：“我叫不醒翟值守，所以……” 太岁心脏一跳，再次掏出手机：“所以先加上我的，对吗……” 就看见黎欢有些难为情的道：“不用麻烦太岁哥啦，直接把翟值守的号码给我就好了。” “……” “谢谢太岁哥，你真是个好人……” …… 太岁愣愣的看着面前可爱的女孩。 凭什么呀？ 为什么女人女怪女鬼都对楠仔情有独钟，轮到太岁哥的时候，就变成哥是好人了？ 在太岁哥还有些小委屈的时候，楠仔已经进入了意识空间。 「驯化污染源：咒花师」 「畸变等级：怪异」 看到黑色宫殿墙壁上的扭曲文字，翟楠心里微微泛起疑惑。 咒花师？ 所有怪物，被翟楠抓回意识空间后，都会在墙上刻下它们的名字，这就好像某些神话传说里怪物的真名一样，掌握了这些名字，也就操控了它们。 也同样是因此，看到「咒花师」三个字，翟楠也楞了一下。 咒……？ 难道这家伙真正的特性和能力是诅咒？ 这家伙是个法师？ 想到这里，翟楠心底越发迷惑了，可它刚刚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个只会繁殖辐射之种的战士啊？ 也的确，咒花师除了表现出诡异的种子之外，似乎和那些普通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 远远不符合一个污染区污染源的水准。 翟楠微微晃神，心里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咒花师，或许并不是没有使用诅咒能力，而是用不了。 或者说，它一直在维持着某个诅咒，根本没有余力去使用其他能力。 翟楠思考着，慢慢在忘川边散步，吸收了那些辐射之种，忘川河水暴涨，比原本最多的时候还多了一成，看起来就像是来到了汛期。 而多了那些看起来和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尸体，以及遍地开放的血肉之花。 这个世界看上去更加真实了，虽然依旧黑暗，月亮猩红，空气中弥漫着庞大的硫磺和辐射，普通人进入到这里可能会当场污染致死，但…… 有花有树，有人有动物，有河水有建筑。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或者地狱。 …… 幸福之墙边境。 “听说了吗？八面佛小队去荒野上执行的任务，听说被一群不入流的外环人解决了。” “不可能，那毕竟是八面佛……” “怎么不可能，人家外环小队五个人，除了一个死神系受了点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八面佛小队现在就剩下他和副队长了。” “应该是假消息，外环哪有这水平……” “不清楚……长……长官！” 几个门前值守的工作人员，正在闲聊，忽然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推着一辆医用担架车走了过来，他的胸牌上，级别赫然是几人的高级支援官。 “不要聊了，八面佛小队马上准备返回，准备一下消毒隔离用具。” “是……” 几人异口同声，随即为难的看向中年人，“长官出城？你推的是……” 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口袋里拿出签好的保密条例，“不可检查，不可询问……” 几人左右看了看：“是。” 中年人走后，一个工作人员突然说道：“那车子里怎么还冒着白气，看着冷嗖嗖的，不会是尸体吧？” “谁知道呢？” 另一个工作人员忽然脱下帽子，掏出水杯：“好渴啊……” 他这一说，就好像引发了某种奇怪的连带效应。 几位工作人员各自忍耐了一会儿，突然再也忍耐不住，抓起各自的瓶子，大口大口的灌水。 水很快被喝干了。 他们焦躁难耐的站了一会。 好渴啊…… 哪里还有水呢…… 他们低下头思索着，忽然慢慢的……慢慢的将目光移到了， 对方温热的皮肤， 和血管上。 116、诅咒系小队 黑色城市顶端高悬的白月阴影里，中年男人推着医用担架车，步履维艰。 与之相对的，是担架车子里，堆放的女人。 唇红齿白，身体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微微……” “我要带你出去……微微，我要带你出去……” 中年男人身形颤抖，似乎是在哭，那张惨白干枯的脸上，大片大片的眼泪留下来，但没有擦，在这片破败空寂的街道，这道推车的身影，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他很难受，以至于眼泪不受控制的喷出眼眶。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仿佛都能感受到浓郁的悲伤。 但看到下一幕，所有人的心脏，也绝对会猛然收缩。 …… 他虽然在哭，可是表情却不是这样，他的脸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 不时的挤眉弄眼，疯狂的抽搐一下，像是在笑。 有种异样的诡异。 但这不是笑，他的嘴巴似乎在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疯狂的撕扯。 一下一下，拼命的拉开。 然后，里面的舌头，疯狂的扭曲蠕动，像是一团泥鳅一样，用力扯着向外面钻出。 他的抽搐和挤眉弄眼，不是因为开心，或者想要狂笑。 而是疼。 一次一次，这团舌头越扯越长，并逐渐漫出大量血丝。 终于，中年男人脸上的肌肉蠕动到了一个极致，他的舌头，也在这一刻拼命的扭曲出来。 一点一点，舔掉了脸上的泪水。 混合着嘴里的血液，“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随即，他的五官诡异的运动，形成了一个眉开眼笑的表情…… ……就像是，满足！ “嘿嘿……嘿嘿！” “一滴水……也不能放过！” 他望着车上的女人，脸上表情疯狂的各自运动，痛苦，难过，想舔眼泪，吞咽，满足的表情，在他脸上拼凑到一起，疯狂的变换，有种异样的恐怖感。 “外环这种地方，蚊子这么多吗？” 他突然觉得头上有点痒，忍了一会，克制不住的挠挠头发。 一不小心， 揪下来了一块带着头皮的发团， 可那块头皮不是血淋淋的，内部没有任何液体，只有干掉的血痂。 “咦？……我的指甲呢？” 他看了看刚刚挠头的手，想不通，便迷茫的继续推车。 而在他头上， 几根被烟熏黄，还带着肉干的指甲， 正夹在头发中央。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身体，竟也开始不断的收缩，使他推车的动作，变成了一种极度扭曲的诡异姿势。 他身体里的水，也在消失。 所以，感觉到渴。 可是哪里有水呢？ 他看向了车子里的女人，她躺在冰块里，诡异的是，在那些工作人员和这个男人，都开始缺水的时候，她依然皮肤饱满。 ……好像一个，大水泡啊…… 男人咽了咽口水……他已经没有口水了。 …… …… “这座义庄的前身，是名为‘和平镇’的荒野聚集区。” 随着恐怖屋逐渐崩解成污染辐射，消失在空气，八面佛也终于有信号联系到了中环的联络员。 “和平镇？” 太岁这时目光转了过来，“我听说过……七八年前挺有名的和平礁。” “和平礁？”翟楠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据说污染之前，这个世界是有草原的，每到旱季，一些动物就会聚集到一起喝水，包括食肉兽，食草兽，奇怪的是那个饮水点，意外的和平，即使狮子和梅花鹿一起喝水，也不会发生任何流血事件。” 太岁解释道：“就好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为了物种延续，至少在喝水时，谁也不会发动进攻，现在荒野上，也存在许多这种性质的小镇，专门供货物和信息流通，毕竟，荒野上各种资源都很匮乏，畸变怪物满地乱跑，城外的人也需要生存。” 翟楠这才点了点头，看向八面佛：“你继续说。” 太岁眼皮跳了跳，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这个平静乖巧的八面佛和之前进入义庄前的，是同一个人…… 楠仔真是擅长驯服怪物啊…… “当时和平镇发生了一起奇怪的污染事件，据说许多人在一周之内迅速变老……” “那时刚好有中环的能力者小队执行任务回来，在和平镇停驻休息。” 翟楠点点头，这些和义庄里那几张日记上面说的一模一样。 “但回来的能力者在报告上解释，他们不是变老，而是缺水。” “他们身体里的水分在消失。” …… “能查到当时中环能力者小队的名单吗？” 翟楠回过神来，问道。 “那个中环小队，正好就是我们羊鬼区八面佛队长升任值守前的值守队。” 旁边的赵烨突然说道，“那个时候我是他们小队的队员，队长代号碎嘴婆婆。” 翟楠：“这名字……” “代号是根据能力取的，虽然名字很难听，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我们队里，包括队长在内的三个队员，都是诅咒系能力者，当时，也是他们三个外出执行任务。” “这不应该啊……” 太岁在旁边提出质疑，“无论是三人小队还是五人小队，都绝对不可能安插三个同一能力的能力者，更何况外出荒野执行任务……” “不，他们三个的诅咒能力，很特殊……” “似乎是因为情感纽带，他们三个在测评期间就展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特质，他们之间的诅咒，能够相互连结……” “哗啦啦啦……” 远方的夜空忽然被白光撕破，震耳欲聋的破风声传来，直升机已经到了。 “直升机上说吧……” 八面佛站起身来，“另外返回中环之后，我们也立刻着手调查这件事。” “那次任务回来之后，他们三个人只剩下一个，另外两个不知所踪。” “这么想来，或许这次恐怖屋，以及污染源所表达出来的诅咒特性，应该跟他们有关。” “……” 翟楠点了点头，紧张的看了一眼直升机。 他前世宅男和这辈子翟楠的两世经验，都还从来没坐过飞机。 现在，居然有一架直升机专门来接他的。 会不会晕机呀？ 117、一个拥抱 “轰隆隆隆隆——” 闪着两只白色灯泡的直升机，犹如白月底下一只巨大的黑色怪鸟，发出隆隆的雷声，缓慢的悬浮在黑色高墙边上。 在黎欢和太岁的搀扶下，翟楠脸色苍白的走下来。 刚一落地，医疗工作人员就冲了上来，带走了黎欢和付俊，本来还想隔离翟楠和太岁，但翟楠恼怒的推开了他们，一个人坐在了城墙角落。 “你们……别过来！” 工作人员顿时戒备起来，露出一种紧张的神色。 先前的汇报，已经让他们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清理了污染区。 达到b级的恐怖屋。 那么，他现在该是什么级别？ 于是，翟楠异常的动作和警告，就显得尤为突兀，让他们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 翟值守怎么了？ 翟值守是不是遭到了污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这么近的距离，遭遇到这种级别的怪物，是否还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我们是走程序还是直接死？ 这时，太岁忙在旁边打哈哈：“我们翟值守有点晕机，他想静静。”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不少人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 “领导，猪笼区值守以晕机的理由拒绝隔离，我们要坚持隔离吗？” 一位工作人员来到苏负责人面前道。 苏负责人想了想，道：“不用了……” 又犹豫了一下，“去医疗小队找一盒止吐药给我。” “这……” “这是命令。” “是。” 拿着一只装有白色药丸的透明瓶子，和一杯水，苏负责人轻轻的走到黑色高墙角落独自坐着的身影身边。 “止吐的。”她将药和水放到旁边的地面上，“听太岁值守说你想静静？” 苏负责人在黑暗中看向翟楠，“我叫苏静。” 翟楠转过脸，目光立刻被苏负责人的腿吸引，她穿了黑丝。 “有人坚持要隔离你，所以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我专门脱掉了隔离服才过来的。” 翟楠诧异的移开目光，发现不远处一群荷枪实弹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站在那里，他顿时有些埋怨的重新看向苏负责人的腿。 “很温和，没有失控的趋势。” 苏负责人在心里做出了评价，随后，望着这个坐在黑暗里充满了孤独感的身影，她一时冲动了一下：“来，抱一下。” 旁边的太岁顿时睁大了双眼，远处的工作人员也传来了骚动。 苏负责人这个时候其实有些后悔，她冲动了，但看着黑暗里脸红的翟楠，她一咬牙，轻轻的上去抱了一下。 翟楠有些脸红，这位一整个大区的负责人，触感软软的。 “之前鸡首区大门快要失守的时候，谢谢你救了我，我为我先前想要火力覆盖你们所在的区域的行为道歉。” 苏负责人虽然脸也红了，但说的话还是很官方。 而翟楠这会儿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尽管只是身体贴了一下，但这可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负责人，更何况还穿着黑丝！ 不管刚刚心情如何，翟楠现在都平静下来了。 苏负责人，是真的在向自己表达歉意。 …… “你们领导，是不是刚刚抱了我们楠仔一下……” 太岁表情呆呆的，看起来有些疑惑，不过在更深层的地方，似乎还有种羡慕和期待，“该说不说，你们领导，长得还挺漂亮的……” 一旁没人说话。 因为这些工作人员们其实大多也都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他们高冷的负责人吗？蹲在翟值守旁边轻轻拥抱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一个因为自己不够矜持而害羞的女孩子啊…… 他们也都懵了。 …… 看着苏负责人重新站起来，理了理裙子朝这边走，太岁岁赶忙迎了上去：“负责人，这次任务的确挺辛苦的，我也帮了不少忙……” 期待的望向苏负责人，两只手微微张开，太岁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没想到，她脸上虽然还带有红潮，但神情已经恢复成了“负责人”模式，轻轻的点了点头：“辛苦太岁值守，回头我会给你们的负责人发去表扬信。” 说完，便重新回到指挥台。 虽然最大的污染区依然解决，但畸变怪物向这边聚集的趋势还在继续。 她的工作不能停止，抽出这一点时间去抱了一下翟楠，已经是极致。 只不过，这些怪物使用枪械便可以解决，自然也不需要翟楠出手，另一方面，翟楠现在还看不看得上这些普通的怪物，也是一个问题。 旁边的太岁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手臂还保持着张开的状态， 表情委屈， 微微颤抖： “怎么……” “怎么这样啊……” “为什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 只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 对方，是整个鸡首区的负责人，这种级别，比太岁可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 因为晕机而产生的翻滚，在吃了止吐药之后渐渐平息。 翟楠就这样坐在旁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些普通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处理怪物。 中间，不乏受伤者。 但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一旁的太岁似乎也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直到猪笼区的工作人员来到这里，将一只新手机和配套的耳机交给翟楠。 “翟楠，你没事吧？” 裴雨第一句话，便是关心。 “没有……” 翟楠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复道，“这种级别的怪物而已……” 裴雨语气一滞，虽然翟楠没说，但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跳出了几个字“这不是有手就行”…… 既视感好强。 “没事就好。” 裴雨软糯的声音传过来，“鸡首区的紧急情况已经解除，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可以解决，你们可以回来休息啦。” 翟楠精神一震，不过还是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咱们也出现这种状况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那边沉默了一下。 “我会叫太岁开着直升机，在火力覆盖之前将你救出来。” 裴雨轻松的声音响起，“如果太岁和你一起去了，那我就是穿着隔离服，也要开着飞机亲自进入污染区，把你带走。” “更何况，大领导拼命提升你的保密级别，你现在，可是咱们区的大宝贝！” 听着裴雨的声音，翟楠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还是不要来接我了，我可不想再坐一次飞机。” “更何况，荷电粒子炮能不能杀死我……” “还是个问题。” 118、送礼的经纪人 “……” 听着翟楠开心的声音，裴雨那边心里一跳。 太岁表情也骤然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 荷电粒子炮都杀不死的存在，得是什么级别？ 裴雨心里想着，翟楠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不清楚这种级别的武器的恐怖，还是…… “……”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返回猪笼区了对吧？” 摆摆手，翟楠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从升降梯上离开黑色高墙，苏负责人已经在下面安排好了车子。 出乎意料，孙达飞正站在车门边，替翟楠打开车门。 “还是咱们猪笼区，对自己的能力者好。” 频道里，裴雨骄傲的声音炫响起。 …… 远处的高城墙上，苏负责人收回目光。 片刻后，轻轻叹道：“要是这样的能力者，出在我们鸡首区就好了。” “领导好像很重视他？” 旁边的秘书怔了一下，道：“他值得这样的重视……甚至……抱一下吗？” 女秘书好像有些幽怨。 “加入分公司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单人拆掉一座b级污染区。” 苏负责人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能做到，我随便你抱。” “……” 女秘书讷讷的没有说话，苏负责人继续道：“这样的能力者，即使在中环，甚至内环，也绝对是魔女那个级别的怪物。” 女秘书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一个拥抱……” 苏负责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能不能换回他的谅解。” “可是，我也只是想保护好鸡首区的平民啊……” …… 回到破败的洋楼，翟楠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央。 有些惊讶。 这片洋楼区，之前因为连续发生了死人事件，是没有一个人住的。 但现在，两旁的洋楼窗子里，居然都亮了。 是因为事情解决了，所以住户都回来了吗？ 翟楠有些骄傲和开心，这幅场景，便是他做这份工作，最希望看到的。 他保护了这里的人，所以他们才能正常的生活在外环。 想到这里，翟楠慢慢的走着。 两边破败的路灯和窗户里传来的光影，以及影影绰绰的人影，显得很热闹，翟楠走在阴影里，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容，这幅场景却有种巨大的孤独感。 就在这时，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跳到了他背上，随后勒住他脖子，一个抱摔。 翟楠脸上那种温暖的笑容，也同样在这个时候，蔓延出一种阴冷的诡异感。 粗大的触手蔓延而出，连接着几乎和洋楼一样高的血肉怪物血皇后，伸出扭曲盘绕的手臂，像捏老鼠一样抓起背后的人，举在了空中。 巨大的白月在夜空低垂下一层斑斓诡异的色彩。 这样庞大的血肉身躯挤在破败的洋楼和电线杆之间，原本空旷的街道，竟一瞬间显得拥挤不堪。 “呵呵……” 翟楠站在那里，甚至没有转身看一眼。 眼球鬼飘荡在空中，朝着后面要被送入掌心嘴巴的那个身影看了一眼，翟楠脸上原本的阴冷和不屑瞬间褪去，像是揉面团一样变成了惊慌。 …… 他看到，妹妹正被举到空中，一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你干嘛吓我……” 翟楠惊慌的埋怨道：“我被吓到的后果， 可是很可怕的……” …… 妹妹原本就懵懵的表情，变得更呆了。 翟楠的触手此时处于不可名状的状态，妹妹应该是看不见那些在空气里浮动扭曲的血肉，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皮，提了起来。 不过翟楠更不敢让它们处于可见状态。 虽说凭空被举到天上很可怕。 但一转眼忽然看到长满了手臂的血肉怪物，正张着嘴巴对自己喷气，更可怕…… “都怪妹妹吓我……” 翟楠忿忿的想，“吓得我差点一不小心就把妹妹弄死了……” “哥……你果然是那种人吧？” 妹妹被放下来之后，好奇的问道：“就是那种奇人异士，道士联盟，全员和尚……”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翟楠听的有些糊涂。 忽然觉得，和妹妹这里面这些高大上的名词比起来，自己一个分公司的员工称谓，听起来好土…… “怪不得房产经纪说，这片洋楼区重新被盘活过来，都多亏了你……” 妹妹带着翟楠走进家门，指着里面桌子旁坐着的黑色西装男人，“你看，他还在这里，说什么都要见你一面。” 那个男人原本是在桌子边拘谨的坐着，见到翟楠之后，连忙站了起来。 “翟先生，我是这片洋楼的经纪，这是我的名片。” 翟楠接过来一看，考究的名片上面写着“花园房产，林成”几个字。 “这片洋楼区原本已经被我们放弃，还好多亏了翟先生，我们这里重新被盘活了，我们花园产业的总经理特意让我过来对您表示谢意。” “你们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当时这边不是已经被隔离了。” 翟楠疑惑道。 “我都看到了，”林成笑道，“当时我正在这边做损失评估，事情发生后，我立刻躲到了一栋洋楼里，通过落地窗看到了您……指挥了好多带枪的警察，还有拿着恐怖武器的人，可威风了……” 桌子旁的婶婶和妹妹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楠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能指挥的动警察，楠仔到底是什么人呀？ 翟楠被他夸的有些脸红，下意识回道：“那你运气真好，居然没有被那个怪物吊死……” “……” 林成语气一滞，他听总经理说过，能处理这种事情，并且指挥的动警卫厅的人，身份都大的吓人，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小小年纪，居然就有这种恐怖的身份…… 那他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运气很好，居然没有被吊死？ 大人物说话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像自己的上司，花园房产的总经理，就是一位非常擅长脑补大人物心理和潜台词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步一步从白手起家，最后被自己的父亲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林成猛地打了个哆嗦，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位“大人物”的“潜台词”，他立刻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只小盒子： “我懂我懂……”林成脸上挤出笑容，“翟先生，光说感谢并没有用，这是一份小小的心意，您务必要收下。” 翟楠一愣。 这是有人，给自己送礼来了？ 119、天花板上的湿痕 “芝宝打火机……” 翟楠打开一看，是一枚纯金色罗盘打火机，有些迟疑的拒绝道：“我不会抽烟……” 最主要的，是翟楠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公务员。 公务员不能收礼，这是规定。 否则就会欠下很多不必要的人情，影响这份工作的公正性。 “翟先生这是没看上眼……” 林成心想着，一脸紧张，欲言又止的咬了咬牙，“一万多的限量版芝宝都看不上……” 连忙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翟先生，之前那份是见面礼，送给叔叔当个玩件儿，下面这件，才是给您准备的。” “……” “多……多少……” “一万多的打火机……” 翟楠平静的瞥了一眼林成，嘴里的话， 却不争气的结巴起来…… “……” 什么？ 就这么小个破玩意儿……能值一万多？ 把自己剁了论斤卖，怕不是都卖不出这个价…… 在翟楠逐渐贫穷的笑容中…… 林成轻轻打开盒子，压低声音：“这块表，才是我们总经理，专门送给您的……” 这块表估计更贵……翟楠咬着牙，再次婉拒：“我不太喜欢戴表……” 林成脑袋上都冒汗了：“这块表，最起码五万，还看不上……” “住口！” 翟楠立时打断，林成顿时怯生生的闭上嘴，就听见前者颤抖的道：“社会的歪风邪气，实在太诱人了……” …… 翟楠这一天真是长了见识。 一枚打火机一万多，一只机械表五万多…… 加起来，是他们一家六年的生活费。 就这么……轻易的，唾手可得的，不花一分钱的摆在了自己面前…… “怪不得前世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收礼落网……” 翟楠蔫蔫的看了一眼林成，“这谁顶的住啊？” 另一边，婶婶和妹妹的眼神，变得奇特起来。 虽然现在住进了洋房。 但其实在住惯了贫民老楼的一家人眼里，这位穿西装打带的房产经纪，仍然算是高不可攀的上流人士。 然而，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在给自己家楠仔小心翼翼的送礼。 还送的这么贵…… 楠仔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还能调动荷枪实弹的军队？ 仿佛是看出了婶婶的疑惑，妹妹压低了声音：“哥哥去道士联盟当了道士，说不定都要渡劫了……” 婶婶：“？” …… 另外一边，这时候肃然起敬的林成，期期艾艾的看向翟楠。 “一共六万块啊……” 翟楠脑子里还在想着打火机和表：“有什么事，说吧。” “哎……” 林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总经理家，最近出了一件怪事，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总经理就在外面的车上坐着等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让他进来吧。” 翟楠有点不好意思，花园房产的总经理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总感觉这总经理有点憨啊…… …… 林成领着一个油腻的谢顶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翟楠正在和婶婶一家人吃饭。 “翟先生……” 谢顶男人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拘谨，“翟先生，我是王箐，叫我老王就行。” 翟楠咽下嘴里的饭，往门口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诧异起来。 奇怪的问道： “空手来的？” 王箐脸色顿时有些憋闷，而后狠狠的看了林成一眼。 林成这时候，脸上一白，“翟先生先前真的和我说他们不收礼的，这是规定……” 王箐立马就急了，低声道：“小林啊，翟先生的意思这都不明白吗？他可以不收，但我们不能不送！” “不要搞水至清无鱼，不要封锁我，让社会的不良风气吹进来。” “翟先生，就是要在歪风邪气中历练自己……” …… 翟楠则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王总经理。 刚才，他们一进门的时候，翟楠就使用眼球鬼漂浮在空中观察他们。 王箐的身体很正常，身上没有任何散发出污染辐射的迹象，也没有冒出奇奇怪怪的畸变血肉或者精神怪物。 这就让翟楠觉得很奇怪。 能遇见奇怪的事，就说明他们至少也应该近距离接触过和污染有关的现象。 不可能身上一点污染辐射都没有沾染。 除此之外，王箐手里也没有拿任何的卷宗，或者沾有污染辐射的奇怪物品。 简而言之就是太正常了。 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因此，翟楠才会脸色古怪的抬头，问出了这句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 王箐本来想做到翟楠旁边，但餐桌上一共就只有四个椅子，被婶婶一家人坐全了，王箐又不敢硬挤到翟楠身边，让他不高兴，开玩笑，这可是能调动一支军队的大人物…… 只好憋屈的坐在鞋柜旁，专门用来换鞋的矮凳上，脸色涨得通红，滑稽极了。 就像一只坐在砖头上的猪。 …… “我们家住在花园洋房不远处的高层里，是那种大平层。” 王箐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恐惧，“按理说现在我已经睡了，但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和我老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直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在我们耳边，总有一种滴滴答答的声音。” “看了一会儿，我和老婆突然反应过来，我们的床很潮，而且变得黏糊糊的。” “这样的床上怎么能睡得着？” “老婆赶紧爬起来打开灯，然后我就看见，是一直有水滴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撒在我们的床上。” “为了情调，我和老婆卧室的墙纸是一种暧昧的暗红色。” “我们看到，贴满墙纸的天花板上，有两坨横着的深色湿痕，那些水滴，就是从这两坨湿痕上面滴下来的……” 说到这里，王箐肥胖的脸上满头大汗，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但当时我们抬头看的时候，那两个湿痕，是人形的……就好像楼上和我们同一位置的地方，那对夫妻被杀死了，血从天花板上渗下来，滴到的床上……黏糊糊的。” “最关键的是……”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我们的墙纸泡了水，弄得整个卧室都是暗红色的液体……” “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一屋子的水，” “还是一屋子的血……” 120、泡水膨胀的人 “啧……” “血都能渗到楼下，这两人如果真的是被杀了的话，那怕不是得被剁碎了拼成人形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吧……” 翟楠轻轻用筷子撕开婶婶坐的西红柿鸡蛋，然后将它们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又拼成一块完整的鸡蛋，和鲜红的酱汁一起送进嘴里。 王箐看到这一幕，似乎被刺激的想到了某种恐怖的场景。 脸色白的像死人，喉咙也滚了滚。 虽然心里很诡异，但不得不说，光是翟楠表现出这份吃得下饭的淡定。 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专业。 “……” 王箐大口大口呼吸着，勉强平静下来胃里翻腾的恐惧，“本来这种事，我应该去报警的……” “但是为了不让警察同志，这么晚扑个空，我先找了一堆保安上楼，用钥匙打开了楼上的门，然后我迎面就看见了……住在楼上的那位丈夫……” “等等……” 翟楠一愣，“你不说，那位丈夫和妻子的湿痕，是在你们卧室的正上面吗？按照大平层的结构，就算你见到他，应该也是在卧室，而不是迎面看见……” “就是迎面看见。”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王箐眼睛里渐渐蔓延出血丝。 仿佛在极为困难的回忆，让他感觉到最为恐惧的一幕，“我看到楼上的那位男邻居时，他已经被泡发了……就好像是桂圆干，或者木耳，被泡开的状态，他的皮肤已经被浸泡的有些透明，整个人涨的像一个小巨人，眼球都从里面蹦了出来……” “正常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泡成这样，光是他的头，就能够堵住整个门，也正是因为他被泡得胀成这样，我才能一开门就看到他……” “最重要的是，他被泡成这样，都还活着……” “还在朝我们，吐着嘴里的血水……” 王箐艰难的说到这里，突然闭上嘴，冲进厕所，吐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 “说到这里，的确已经算是异常事件了。” 翟楠将盘子里剩下的西红柿鸡蛋倒进米饭里，弄成鲜红的汤泡饭，全部都倒进嘴里，然后说道，“既然是特殊污染事件，我就可以管。” “不过，我想知道，你现在完好的过来了，那么那些保安和你的妻子呢？” 翟楠放下碗，目光直直的望向了谢顶的胖男人。 …… “一部分保安被留在门口看守，另一部分保安守在我家门口，至于我老婆……应该在睡觉，这事儿我没敢告诉她。” 王箐怯怯的说着。 翟楠皱起眉头，慢慢的起身，“这种事件，的确已经达到了特殊污染范畴。” “也就是说，你老婆，还有那些保安，现在已经有可能被污染了。” “这……” 王箐心里猛的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林成。 翟楠皱着眉头走向门外，“我和你们过去一趟吧，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 “如果被判定为特殊污染，警卫厅自然也会联系我们。” “因此，我们猪笼区的警卫厅，可以信任。” 说着，目光看向叔叔婶婶，“我可能又要出去一下了，不用等我，早睡。” 婶婶和妹妹在讲述的过程中，坐在旁边听完了全程，此时脸色也有一些不好。 她们担心的看向楠仔： “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过去的呀？” 翟楠点点头，“嗯，最近事情很多，同事也很累，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好。” “可是……” 妹妹不安的道：“哥，那些引起这些特殊污染的怪物，会不会很危险？” “危险？” 翟楠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将她的话在心里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当然会。” “那些怪物，的确会有危险了……” 妹妹困惑的站在原地。 她怎么感觉，自己说的危险，和哥哥说的危险，好像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自己这句话的主语是哥哥。 哥哥那句话的主语，好像是怪物…… …… 坐上王总经理那辆在外环都很少见的豪华轿车，很快，就来到了一栋奇怪的高楼前。 外环的建筑多是破旧灰败，带着一种黄褐色的老照片质感，但这栋楼不同，它十分崭新，外壁泛着一种能够反射月光的黑色。 下车的时候，王箐和林成明显有些瑟缩的躲在翟楠身后。 有点不敢往前走。 “翟先生……干你们这行的，开始之前，有没有什么保护措施？” 林成小声问道，身后王箐也跟着紧张的看着翟楠。 “我不需要。” 翟楠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就这么平静的走着，顺着电梯上了楼。 王箐抬头看着黑峻峻的大楼，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的重新看向翟楠：“就这么直接……走进去？” 林成也脸色有点古怪。 主要是，翟楠走进大楼的样子，实在有些随意。 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专业性。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种随意和嚣张，如果不是不专业。 就是因为，这位翟先生，已经强的不需要害怕里面的东西。 “嗯。” 翟楠头也不回的回复了王箐一句，“不出意外的话，跟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 王箐的大平层在二十一层，根据他的描述，出事的地方应该在二十二楼。 搭着电梯，翟楠三人很快便来到了一间被很多保安守着的房间。 看着门口无比正常的保安，翟楠微微皱起眉头。 空气中，仍然察觉不到任何污染辐射。 就和王箐身上给人的感觉一样。 很干净，很正常。 一切都……太正常了。 而在这样一个世界，正常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 污染发生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污染辐射，区别就在于浓度，即使是平安之墙里的外环，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扭曲和硫磺味道。 因此，当一个地方完全没有污染辐射，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想了想。 翟楠轻轻拉开了被一群打着哆嗦的保安守住的门口。 而后，慢慢朝门的另一边看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了门里的场景时。 心里慢慢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121、王箐的老婆 心中泛起了诡异感觉的，不只是翟楠。 “不对啊……” 王箐颤巍巍的前踏了一步，疑惑道：“刚刚我们上来看的时候，这一户膨胀的男主人，头就枕在门框上，那眼球跟我头一样大，还哗啦哗啦往外流血水呢……”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翟楠一眼，怯生生的低声道：“翟先生……保安可以作证，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没有说你骗我呀……” 翟楠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一只脚跨进大门。 王箐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虚假报警，尚且会收到惩罚，如果让这么一位大人物，误会自己骗了他，浪费了时间，下场总归是不太好的。 翟楠虽然没注意这些。 房间里是空的。 并没有王箐之前描述的，那种被水泡的胀满整个客厅的巨大人体——即使使用了眼球鬼，也是这样。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现在这片空间里，并没有畸变怪物在到处爬行。 不仅如此，这个房间里甚至连一点被水泡过的痕迹都没有，中央空调开着，诺大的房子里呈现出一种凉爽而干燥的状态。 “之前那种被泡发的人体，或者说怪物……应该的确是存在的。” 翟楠点了点头，“变成那样都不死的人，即使不是怪物，也绝对不可能是人了。” “翟先生……你怎么知道，它们一定存在过……？” 王箐问了一句，来到餐桌前，“咦”了一声。 上面的花已经枯死了。 这种摆放在餐桌上的花，属于常换的类型，并不是种在泥里的，而是插在装满水的瓶子里，两三天一换。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才换的鲜花干掉了，连里面的水都没了。 “怪物虽然不存在了，但它们遗留下来的痕迹还在。” 翟楠看了一会，就离开了房间，“不只是桌子上的花瓶，卫生间干掉的肥皂和毛巾，还有墙角被蹭掉的墙纸和墙皮，都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所以，现在我们最应该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家人……” 听到翟楠的提醒，王箐脸色狂变，迅速朝电梯冲了过去。 翟楠跟在后面嘀咕道：“这家伙虽然胆小，但听到老婆有事，居然能爆发出勇气……” 然后就看到王箐按动电梯，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微微鞠躬， “您先请……？” 高情商：虽然涉及家人，但旁观者就要扮演好自己的位置。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贸然置身其中，是大忌。 低情商：虽然我不想老婆死，但我更不想死。 …… 在王箐满头大汗的不断催促下，翟楠来到二十一层的大平层门前。 保安都还好好的守在门前，虽然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看到他们没事，王箐稍微放松了一些，轻轻走到门前，敲敲门，“老婆，我回来了！” 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一个漂亮的美艳轻熟妇疲惫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色苍白。 翟楠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王总经理真是不拿我当外人……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 女人有些惊恐的坐在沙发上，只穿着黑色真丝睡裙，一看便价值不菲，而且似乎是因为出了很多冷汗的原因，睡裙紧紧地贴在身体上，露出了惊人的曲线，似乎可以想象的到里面的形状，翟楠刚才那惊鸿一瞥，也只看到了一“点”而已。 “咱家刚刚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王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女人疲倦而惊慌的摇摇头，“但是卧室天花板上那两团人形的水痕，已经不见了。” 说着，看向翟楠，“我给你们俩倒杯水。” 王箐点点头，“跑了这么久，正好有点渴。” 翟楠从善如流，目送女人被汗湿透的苗条身影进入黑暗的厨房。 王箐的妻子，身上也没有一点污染辐射。 干净的有些不正常。 这时，女人拿着两只空空的玻璃杯走出来，王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问道：“水呢？” 女人原本疲倦而惊慌的神情，仿佛是被王箐这一嗓子突然惊醒了一样，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光顾着拿杯子，忘倒水了……” 等老婆重新去接水时，王箐这才不好意思的冲翟楠笑了一下，道：“我内人年纪大了，记忆力没以前好了……” 翟楠宽容的笑了一下，“哪有，嫂子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七八……” 王箐诧异的看着翟楠：“这还不算老？” “我每次娶老婆，都只娶十八岁的……” 翟楠也震惊了，“这也太小了吧。” 王箐疑惑：“十八还小？” 翟楠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童养媳红娘，还有住在边境的红玉污染源， 淡定道：“不是百岁以上我都看不上……” ……啃老族？ 王箐嘴角抽了一下，像看变态一样看着翟楠：“有那味儿了……” 翟楠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老婆不是人这种事情又不能说出来…… “水来了。” 王箐老婆这个时候又端着两只空荡荡的瓶子走了出来，这些瓶子上面沾满了水珠，看样子之前是倒过水的，可是又因为某种原因这些水又不见了。 这个时候，就连王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本来已经不再控制的牙齿又开始打颤，轻轻的说着，“老婆……杯子是空的，你倒的水呢？” 女人再次迷茫的看了一眼杯子，而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渴了，就自己喝了……” 翟楠看了一眼女人，她身上的汗珠已经消失了，原本贴在身上的真丝睡裙，是“一点”也看不到了，就好像，不只是汗水蒸发了，就连之前被吸入衣料内部，粘在衣料缝隙里的水珠，也不见了一样。 甩开心里失望的情绪，翟楠忽然低下头，凝视着女人，“带我去看看你们卧室的天花板，你不介意吧？” 说着，望向王箐，眼里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毕竟，一来人家家，就带人家老婆进卧室，是有点不太好。 “当然……不介意。” 王箐舌头都打颤了：“你们俩……进去就好了……我，我在外面给你们看门，卧……卧室……随……随便用！” 122、疯狂喝水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老笑话。” 关上门，望着眼前的黑色真丝睡裙轻熟妇，又看了看干燥温暖的床单，翟楠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心里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说，不小心进入了穿着睡衣的女客户闺房，应该怎么道歉才能让这位女客户迅速消气，不至于投诉。” “第一个答案：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个答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小姐。” “你猜猜，那个人是怎么道歉的。” 女人听着这个笑话，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你讲这个做什么……” 就听见，翟楠脸上突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正确答案是：我不是故意的，但……对不起了，小姐。”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巨大阴影，挤进这个房间，擦过女人的身体，在床头灯的映照下，露出了犹如巨蟒般的扭曲影子。 随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女人的脖子提了起来。 “说吧……你是怎么让天花板上的水痕消失的？” “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和委屈起来，仿佛一个柔嫩弱小的小女孩，被一挤都能挤出水来，如果让正常男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狠狠怜惜，然后痛骂翟楠的无情。 “那我换个问法……” 翟楠一步一步走到女人面前，从睡裙底部往上仰视，轻轻的道： “水杯里的水，去哪里了……？” “或者说，你们的床单，为什么干了？” 翟楠提起干燥而带着体温的床单，“王箐先生之前跟我说过，他离开的时候，天花板上面滴下来的水，已经把床单弄的红艳艳一片，黏糊糊的，但现在，为什么是干的？” “门口花瓶里的水并没有减少，也就是说你们这间房子并没有被楼上的怪事影响到……” “那么……” “就是你有问题了。” 迎着翟楠的凝视，女人脸上的委屈慢慢消失扭曲。 她脸色一变，慢慢的笑了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影子，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蔓延出一种带着水光的妖冶。 …… …… “我老婆……是不是出问题了……” 客厅里，王箐颤抖的坐在那里，半天冷静不下来，“翟先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嘶啦——” 隔着卧室的门，一种诡异刺耳，像是电灯泡不断闪烁的巨大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王箐更加坐立不安。 这种声音的感觉，仿佛卧室里，有什么特别巨大的东西正一点点摩擦墙面，磨掉了墙皮和里面的水泥，生硬的剐蹭着露出来的钢筋。 “老婆不会畸变了吧……” 王箐心里咯噔一下，“她难道要变成怪物了吗……” 一念至此，王箐再也坐不住，他的心里装满恐惧，仿佛已经能看到门后面隐藏着的某个不可名状的畸形怪物，正拖曳着庞大的身体，透过墙面盯着他。 “冷静……” “翟先生能指挥的动那么多警察，他应该是专业的，他肯定很厉害……” 王箐这时候，已经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他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目光扫过桌子上的杯子，他颤抖的拿起来，不过手上抖动的幅度之大，让他把第一个杯子刚拿起来，就手一滑在地上摔成碎片。 他很快又拿起第二个杯子，深呼吸着站起身来，走向黑暗的厨房。 他要去喝杯水，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 …… …… “你真的想知道么……” 女人明明已经被捏着脖子悬浮在了空中，但她的身体，却好像违反着物理常识一样，诡异的扭曲着，并且从皮肤表面，流淌出了黏黏的水痕，而后轻轻一滑，居然是从卡住脖子的大手中滑落了下来。 她的眼神此时洋溢着一种奇异的骄傲与疯狂，她似乎很得意，表情也一变，咯咯狂笑。 “被你发现了呢……” “不过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表演一下。” “你可不要被吓到……” …… “哗啦” 厨房的水龙头被开到最大，大批大批雪白的水流流淌下来。 王箐用玻璃杯接满，然后放任水龙头开着，大口大口的灌进杯子里的水。 他很渴，莫名其妙的渴！ 渴了就要喝水。 这一杯还不够，他还要再来一杯。 由于吞咽的太快，牙齿扣动玻璃杯，磕碎了杯子口。 锋利的玻璃像是一把刀，划开了他的嘴角的唇瓣， 肉块与鲜血一同流出来， 染红了玻璃水杯和里面的水， 但王箐此时已经陷入疯狂，根本顾不上疼痛， 只是将血液，玻璃， 一同混合着水咕嘟嘟咽进喉咙，也不管会不会划破食道。 到了后面，他甚至已经放下水杯。 张嘴对准水龙头，大口大口的牛饮。 他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变得膨胀，变得透明，变得畸形而怪异。 就像一只被绑在了水龙头上，不断灌水的气球。 很快，这种被水冲满发白的血肉，就挤满了整个厨房，而那肥大柔软的屁股，则继续向着客厅膨胀过去…… 黑暗中，咕嘟嘟的水声寂寥的响着。 那个发了疯一样喝水的人，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在他接在水龙头底下的脸上，那即将从眼眶里弹出来的眼球，在疯狂的底色下，似乎有一种陷入绝望的哀求。 “翟先生……救救我！” “我不想……不想喝了……” 只是，他的声音已经含混不清，淹没在咕嘟嘟的水声中，无法分辨。 …… “请开始你的表演。” 翟楠说了一句，进入卧室的卫生间接了一杯水，撒在天花板和床上，然后就坐在了床边。 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女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错愕…… 他不应该害怕吗？ 最起码，应该感觉到一丝诡异吧？ 女人心里突兀的闪过一丝阴影，不过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开始了一种诡异的撕扯，每一块身体部位都在剧烈蠕动着，就好像一只人形的大蜘蛛。 可是，她不是爬上天花板的。 身体的撕扯，是为了舌头的更好延伸，而那团舌头疯狂的扭曲，犹如一只鲜红的蟒蛇，从嘴里尽量喷射出来，几乎要带出舌根，然后就这样，吊着这个女人的头颅和身体，贴向了天花板。 123、老王的缺水妻子 就好像并不是人控制着舌头。 而是那团鲜红肉蛇一样的舌头，控制着人，去舔那些水迹。 “啊这……” 看到这怪异的一幕，即使是翟楠，也感觉到自己胃袋在不断的抽搐。 那舌头上面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已经浸润在墙上和被子里的水，在她舌头的挺动之下，迅速的变干，仿佛里面的水分被抽取了一样。 “怎么样？” 从墙上像一只蜘蛛一样倒爬下来，女人轻轻的爬到翟楠面前，“我就是这么，用我的舌头，吸干墙上的水分的……” 她的表情极度扭曲，带着一种隐晦的兴奋疯狂……与某种奇怪的热情…… “我看到……你身体里有很多水……”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水分多……” 胳膊一拽，黑色真丝睡裙被“嘶啦”一声扯开，露出下面雪白纤细的身躯。 白皙滑嫩的皮肤上，似乎因为空调的冷气起了一层细密诱人的鸡皮，上面白色的绒毛在台灯的映照下微微发光。 “你过来……” “让我用这只舌头……” “我好渴……” “快帮帮我……” “我好难受……” 女人皱着眉头，脸上蔓延出连片的红潮。 翟楠惊慌的望着女人，吓得后退了半步。 翟楠脸上的畏惧更勾起了女人的兴奋，她轻轻躺在床上，张开双腿晃动着滚滚胸膛，怪物般的舌头滚动，她很享受对方这种受惊的样子…… 然后就听到翟楠不好意思的问道： “啊这……” “老王还在外面……” “这是不是不合适？” …… 女人在床上翻滚的身躯愣住了，就好像你正在床上看小电影的时候，你妈突然进来了一样。 她似乎刚刚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让她心情很不好。 而令她心情更不好的是，眼前这家伙，居然是在担心这个！ 他不是应该害怕我吗？ 他身上每一滴液体，不是应该都充满了害怕的情绪，而因此变得味道更好吗？ 为什么……他居然会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 女人感觉自己现在在床上搔首弄姿，拉长舌头，做出各种令人害怕的诡异的动作，就好像一个小丑。 于是沉默了一下，张开腿坐起身来。 “你到底上不上？” …… “要不起……” 翟楠沉吟了一下，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不是我不想上，而是你…… 简直， 太丑了啊！” …… “……” 这一下，女人彻底沉默了。 她默默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找到一件衣服来穿。 看着这一幕，翟楠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实在是不喜欢走别人走过的水道，更何况……明明刚刚还穿着可以看到一点的黑色真丝睡裙的漂亮女人，突然开始伸出舌头流着口水，由于那舌头被扯出太多，盘在嘴上犹如一团红润的肉瘤，连带着整个周围的肌肉都变得丑陋…… 女人虽然身材很好，是个背影杀手，但脸变得那么丑陋…… 这谁顶的住啊？ 翟楠咽了咽唾沫，这比红玉污染源差远了。 思考间，女人慢慢穿上一件保守一些的睡裙： “这是你自己选的……” 她慢慢转过来，这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暴怒和更加强烈的饥渴。 “本来还想多玩玩你……” “现在，还是把你身上的水吸干，让你去死吧！” 女人皮肉彻底撕裂，犹如一只怪物一般朝着翟楠扑过来。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涌入了女人脑海。 下一刻，她用比扑过来，更快的速度，退回到床上，犹如一只野兽一样蛰伏着身子，爬来爬去，盯着翟楠。 危险。 眼前的年轻男生，明明就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做。 但她就是感受到了一种即将被杀死的危险。 “还好……” 翟楠用欣赏的眼光望着她，“还好你没有扑过来……” “要不然，你这么弱，很容易死掉的。” 伴随着翟楠的话，女人再也克制不住，疯狂的颤抖起来。 空气中，慢慢的传来一种奇怪的嬉笑。 有什么巨大的鲜红的怪物，在空气中慢慢显出型来，庞大而畸形的身体，一瞬间，便挤满了整个宽大的卧室。 女人刷的一下，爬到了床底。 她能感觉到……那种级别的存在，根本不可对抗！ “真是胆小鬼……” 翟楠看了一眼抖动的床铺，笑道：“胆小鬼就应该躲在床底，不要再出来，对吗？” 那趴进床底的女人愣了愣，居然像是听到了高位者的声音， 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就真的乖乖躲在床底，再也没有爬出来。 翟楠很满意。 …… 离开卧室。 翟楠迎面便撞到了一团软软凉凉的东西。 房间里的灯光似乎被什么挡住了，整片空间漆黑一片。 翟楠愣了愣，放出了眼球鬼。 便看到了眼前的东西……那是一汪圆滚滚的肚子，巨大的皮肉长满了整个客厅。 只见已经肿胀到了极致的王箐，头部卡在厨房里，嘴巴正对着水龙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的面色被泡的如死人一般惨白透明，整个巨大的躯体，都仿佛一片被沉进水里泡的发白的尸体。 身体的每一个开口，更是向外喷出喷泉一般的血水。 他好像胃部肿胀的很痛苦，恨不得死去。 可是，他已经涨成了这样，身体却还没有撕破。 他的眼球里，更是向外溅射出大量的液体，像是自来水，又像是痛苦无助的眼泪。 “翟先生……” “救救我……” “我好胀，我不想喝了……” “但……我还是好渴！” 空气中，传来安静的吞咽声。 咕嘟嘟。 …… 猪笼区分公司的隔间里，裴雨原本正趴在桌子上。 接连不断的大型事件，以及依然隐藏在暗处的甜蜜家园组织，让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超额加班了一周以上。 此时空气里充满了烟味，咖啡味，苹果味和淡淡的汗味。 有人疲惫的睡着，有人强打精神，盯着电脑，有的人盯着电脑，已经睡着了。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的声音在所有人耳机里响起。 “我是翟楠，花园大厦发现特殊污染事件，已知至少两人遭到了严重污染。” “这两人还没有完全畸变，有救治可能。” “请求工作小组介入援助。” 仅仅是两句话的时间，所有的工作人员，便已抬起头来，整理好了桌子。 办公室里疲惫困顿的气氛一扫而空。 “翟值守，请报告具体位置。” “花园大厦二十一楼。” “医疗小组，布控小组，及火力援助组，将会在十分钟内到达。” 连同裴雨在内，所有的人，这个时候脸上明明还带着疲惫的色泽，但却显得聚精会神，精神奕奕。 因为，他们的工作开始了。 虽然他们只是在幕后协助翟值守。 但翟值守，可是会在现场，会在战场，保护着他们，保护着外环所有人。 124、你有情绪? 不得不说，猪笼区分公司的工作效率，一向很快。 说十分钟抵达现场，绝对不会晚一秒钟。 很快，一排排军车便在破败的黑色城市里，驶到了这座大厦门前。 “抵达花园大厦，可以立即开始转移污染患者。” 迅速布置好隔离防线后，一位工作人员打开内线电话，对着里面说道。 仅仅片刻时间。 裴雨的声音便在频道里响了起来：“翟值守已经收到，你们就站在原地，准备接应。” 那位工作人员愣了愣。 “按照一般转移受到污染人员的行动程序，应该是由工作人员穿戴完备的防护服饰，尽量在不惊动其他平民的情况下，采用最柔和的方式进入目标地点，隔离患者。”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因受到污染，患者可能产生的愤怒，或者疯狂，想要伤害他人的异常情绪。” “如果直接由能力者转移，很容易产生敌对情绪，加快患者的畸变速度……” 他顿了顿，他咬着牙质疑道：“翟值守这样做……” “是不是有点不守规矩？” …… “嗡——” 也就在工作人员疑惑的时候，空气中渐渐传来的细微的震动。 这种震动最初时很难注意到，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剧烈，就好像花园大厦里，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轰——” 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那位工作人员抬起头，看见花园大厦二十一楼的侧墙，似乎被什么东西瞬间摧毁，大量碎裂的墙体飞在了空中。 “注意突发情况——” 他心里咯噔一下，大喊了一声，迅速侧身扑倒了几位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哗啦……” 大片泥土碎石像是海浪一样砸了下来，然而，并没有特别大的墙体砸到车身或者是马路。 那位工作人员疑惑抬头，然后，漆黑的瞳孔，便有些颤抖了起来。 “那是什么？” 此时，在所有人眼中映出来的画面，是花园大厦二十一层外面的低空，只见无数巨大的墙体悬浮在狭窄逼仄的空当之间。 就好像从黑漆漆的墙洞里，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正抓着那些墙体，不让它们落下。 …… 他们慢慢站起身来。 在那些陨石群一样的漂浮墙体中，他们看见，一道身影从二十一层里走了出来。 他是走出来的，但他的脚底下什么都没有。 而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一团膨胀的有些夸张的巨大人体，正浑身发白，满脸痛苦的被移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位衣衫不整的女人也悬在空中，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下。 这两个人的形体无比怪异，一个膨胀痛苦，一个扭曲畸形。 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皮肤凹陷成手印的形状，有无形的手臂，在那里支撑着他们悬在空中。 “是翟值守……” 有人惊呼道。 然后，就看到翟值守疑惑的往下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随后迅速下降。 在他下降的同时，身边的墙体和被污染的两具畸变人体，也在跟随下降，而他身后，有一道巨大的凹陷裂缝，好像尾翼一般，跟着他从二十一楼往下蔓延，所过之处碎石纷飞，震耳欲聋。 工作人员看过这位被猪笼区当做宝贝一样的值守的资料。 “那就是翟值守的大骑士……血皇后吗？” …… 这个时候，即使是一开始提出质疑的那位工作人员，也明白了裴雨为什么坚持这次由能力者来转移受污染者了。 当那具硕大无朋的胀水人体落下时，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震撼的感觉。 那明明是一个正常的人，硬生生是被胃里的水，撑的身体比旁边的军车还大，整个五官都要从脸上喷出来，涨的有些诡异的脸，正躺在地上，绝望的看着他们。 “好渴……” “我要喝水……” 这样一位受到了污染的人，他们根本没法从房间里转移出来，因为没有地方可以放得下。 除非，毁掉整个大楼的楼梯间。 而翟值守这样，直接破坏掉侧墙，是最简单，破坏最小的方法。 也只有翟值守，能做到这样轻松的运送方法。 “为什么……翟值守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我有种被无数眼睛看着的感觉……”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真的还是人吗？” …… “辛苦你们了。” 帮着工作人员，将几台车并在一起，再将王箐绑到车上，翟楠皱起了眉头。 这还是头一次，已经经历了一个完整的污染循环，可他还没有看明白污染传播的方式。 甚至没有看到空气中存在的污染辐射，更无法根据辐射的流向，判断污染源的位置。 但是，眼前这两人的状态，又的确是发生了异常污染没错。 那么……他们是怎么被灌输了，想要不停喝水的念头？ 或者说，有谁，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点？ 正想着，身边忽然有一位工作人员，怯生生走上来： “翟值守……这样的运输方式，很容易刺激他们的情绪，加快畸变的……” 翟楠被这位工作人员问的有些慌。 他加入分公司不久，对这种事不是很了解。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那位身体畸形，还穿着睡裙的女人，问了一句： “你有情绪？”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直接这样刺激污染者，是很危险的。 可下一个瞬间，他就看到，那位身体已经出离变态的怪物女人，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剧烈的恐惧，疯狂摇头。 “没……没情绪……” 翟楠皱起了眉头，“如果有情绪，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不说，这也是为你好，能明白我意思吗？” 那女人都快把头要摇掉了，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我……我真没有情绪……” 说着，还泪眼朦胧，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先前那个问话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浮现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他觉得，女人不是没有情绪…… ……而是，不敢有情绪…… “翟值守……到底是什么怪物？” “居然把快变成怪物的人，吓哭了……” 125、你忍一下 巨大的白月低垂在纯黑色大厦的角角上，翟楠坐在天台边缘，双腿自然下摆到大厦外面。 白月犹如一张发光的背景板，将他的影子投射到这座城市，有种异样的荒凉怪异感。 “翟值守在干什么？” 大厦下方，几个带着耳麦的工作人员小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虽然翟值守只是一个人坐在大厦顶端的月亮里，可他们却常常能在那斑驳的月光中，看到无数扭曲怪异的巨大阴影，在大厦外壁上爬来爬去。 事实上，那些大厦的墙壁和玻璃上，也在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丝丝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说明，正有无数只奇怪的脚，踩在上面。 而当这种奇怪的现象蔓延到整座大厦上的时候。 便在斑斓的光线里，形成了一张无法看到，但却隐隐约约扭曲着的大网。 “翟值守应该是在镇守这座大厦。” 一位工作人员猜测道，“翟值守的能力是皇帝系，控制着十二座污染源形成的骑士，他要我们逐个搜查花园大厦的楼层，敲开每一户人家，观察他们有没有产生异常。” “而他坐在整座大厦楼顶，控制着自己的骑士蔓延到整个大厦，这样，就可以在搜查各个楼层的工作人员发现异常，甚至出现危险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并进行援助。” “在公司的资料库里，这种被称为镇守的能力，是皇帝系独有的，这也是皇帝系能力者，执行任务时伤亡最少，成功率最高的原因之一。” “据说最强的皇帝系，甚至可以放出十二只极为强大的怪物，分布于各个城区。” “一人，便可镇守十二城！” …… 听着这位工作人员的话，其他人忍不住发出“嘶”的吸气声。 “感叹什么？能和翟值守一起工作是我们的福气，” 那个工作人员得意的笑道，“等翟值守变的足够强大，他一个人控制的怪物，就可以让整个猪笼区不再敢有污染源靠近，到时间，即使住在外环，我们和自由之墙里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去。” “我不是在感叹这个……”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满是怪异光影的大厦表面： “我是在想，如果翟值守真的是在那里镇守……” “那岂不是说，现在这栋大厦表面……” “其实已经爬满了怪物……” 咔嚓——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语，一块玻璃猛然碎裂，在那个断裂的截面，忽然映出了一朵巨大的血肉之花，长满了獠牙般的花蕊，而在那中心，一颗苍白的人头，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只不过，这个场景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随着玻璃摔碎在地面上，而消失了。 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的脸色猛然苍白。 嗓子有些发涩的咽了一下唾沫。 “虽然……虽然知道翟值守，好像是在保护我们……” “但……” “真的好可怕！” 之前那位工作人员，也跟着紧张的感叹道。 “我要是住在那大厦里面……” “知道外面爬满了怪物。” “恐怕，我会被吓疯掉。” …… …… 正如那位工作人员猜测的那样。 此时在花园大厦十三楼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床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word很大，你忍一下。” 对面的年轻女孩有些吴语，但看到床头摆放一摞钞票，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年轻男人轻轻抬起头。 也突然是在这个时候，透明的落地窗忽然发出了巨响，他看见了一张张苍白，发胀的死人脸，它们阴冷而扭曲的表情，正按在窗户上冷冷地瞪着他。 年轻男人抽搐了一下。 ……有些抬不起头来。 巨大的裂纹横贯了整个窗户，在那上面，一座半透明的，长满了人头和动物首级，且每个头颅上表情不同的巨大怪物，正一点点的滚过玻璃。 而那些裂纹和巨响，正是这些人头碾压过玻璃所发出的声音。 它们，在瞪他。 年轻男人头皮发麻，几乎要炸裂开来，情不自禁的颤抖。 而他对面背对着窗户的女人，这时忽然疑惑的看了男人一眼，随后露出惊讶，接着鄙夷的神色。 年轻男人猛地站起身来，再次往那边看去的时候，发现刚刚的怪物已经不见了。 就连裂纹，都消失无踪。 年轻男人疑惑的揉了揉眼睛： “难道是最近……太频繁了？” 心里抓住心脏的恐惧渐渐平息下来， 经过刚刚那一遭惊吓， 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的。 好渴啊…… 他想了想，问向年轻女孩儿：“喝水吗？” 年轻女孩本来是不渴的，她今晚都没有输出水分。 但被男孩一问，一股突兀的口干舌燥涌了上来。 她缓慢的，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喝。” …… …… 黑色大厦顶端，翟楠坐在巨大的月亮下，对着耳机道： “污染环境还在排查，目前还没有发现特殊的异常状况，不过也并不排除这种污染状态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 顿了顿，“王箐经理被你们带回去后，状态怎么样？” “不太好……” 频道里，裴雨清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应该已经进入畸变的第二个阶段了……” “第二个阶段？” 翟楠疑惑道。 “嗯……从这次污染事件产生的这两位患者来看，畸变共分三个阶段，刚刚王箐泡水肿胀成超大型巨人观的状态，应该是第一个阶段，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阶段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翟楠心里，那种熟悉的怪异感，更加强烈。 “你可以将这些第一阶段的被污染者，理解为人体储水器，当这种储存达到某个极限时，他们的身体就会飞快的脱水，进入第二个阶段，也就是王箐妻子的阶段。” “形体与常人无异，但精神已经崩溃，会无限放大本来的个性。” “当然，这种个性以寻找水源为目的，比如胆小的人会钻进下水道里喝水，而……” 翟楠突然有些同情王箐。 他老婆是这样，他得是有多绿啊……？ “而第三个阶段，就是彻底干枯……” 126、谁更高贵 “现在王箐的老婆，就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 “在被我们使用隔离车运送的过程中，因为一直无法接触和补充水分，她的身体持续脱水，现在已经变成类似干尸一样的东西。” “……但还活着，我们的医疗小组只能持续投喂大量水分，维持住她的状态不要继续恶化。” …… …… 与此同时，耳机频道中，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花园大厦十三楼，发现一对已经遭受污染的年轻情侣。” “我们打开门的时候，他们正纠缠在一起，互相吸取对方的体液……” “由于发现及时他们的身体只出现了初步的肿胀。” “……” 翟楠眉头紧皱，裴雨那边也沉默下来。 此时，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和疑惑感。 “看不到污染辐射，污染源检测仪也没有反应……” 翟楠慢慢站起身来，在血皇后的带领下进入花园大厦十三层，“裴雨姐，我有一个想法……” “既然我们找不到这种污染的传播方式……” “那我就试试，能不能主动被污染……” “或许身处污染，能够发现一些什么……” 裴雨清糯的声音瞬间有些慌忙了起来：“不行呀，这样太危险了……” …… 听着裴雨的声音，翟楠脸上慢慢露出的笑容： “没关系，最多是成功率比较低而已。” “毕竟，这种级别的污染，能不能影响到我，还是个问题……” 面前十三层的玻璃和墙面里，映出他不断扩大的笑容，随后直接破碎：“不过如果真的能看出些什么，那这个污染源，倒的确是真的危险了……” 频道里，裴雨语塞了一下，不知道如何阻止。 翟楠的话要是被太岁听见，一定又会埋怨楠仔太装了。 片刻后，她忽然也笑了出来，“翟值守说不危险，那我就相信不危险，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迅速撤离，保护好自己喔！” 翟楠脸上不断扩张的笑容，这是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点头，裴雨在电话里看不见。 “那，你想怎么做呢？” 对于裴雨的问题，翟楠思考了片刻，道：“我打算将发生污染的房间里的水，挨个喝一遍……” …… 此时十三层里的员工，正在紧急撤离这两位衣衫不整的情侣。 然而，大墙骤然破碎，一道身影在这些停止在空气中的碎片墙体中走了进来，直到他走过去以后，那些墙体才哗啦一声落到地上。 “翟值守……” 一个工作人员叫了一声，就看见翟楠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直径走进了厨房，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平静的将头接到了水龙头底下，开始喝水。 “翟值守在……干什么？” 工作人员眼里露出了诡异的神情，与此同时，一种极度惊慌恐惧的状态，从他们心里滋生了出来，“难道翟值守也……被污染了……” 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和恐惧。 眼前这位如果发生畸变……不知道得诞生出多恐怖的怪物？ 就在诸位工作人员心里萌生退意的时候，翟楠抬起头来，消沉的冲着电话里道： “污染源水传播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甚至还有些酸溜溜的叹了一句：“为啥有钱人家的水都比我们穷人的甜……” 怀着敬畏和震惊的眼神，目送翟楠离开十三层，几位员工脸抽了抽，忍不住诧异的道： “刚刚，他是不是……在排查污染传播的方式？” 另一位工作人员脸都有些发白了：“排查水传播，就是用嘴尝？” 几个人心里同时无声感叹，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如果不是脑残，” “那就是因为，他已经强到，根本不在乎这种污染了……” 工作人员望着墙上的破洞，有风不断的吹进来。 “翟值守，看起来显然不是脑残……” “那他就是……” …… “距离花园大厦三百米的温柔乡旅馆，发现多位受到污染的患者，请求立即支援转移。” 随着工作小组向外蔓延式的筛查，越来越多的污染者被发现。 听着耳机里，不断传来的汇报，翟楠的脸色逐渐奇特起来。 “受到污染的，好像全部是小情侣，或者已婚人士，甚至不乏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的……” 他声音古怪的对着电话里道： “这污染源怎么回事？ 这是单身狗的怨念？” 说着，他迷茫的看了看大厦玻璃里的自己，“等等……” “那这么说，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接触了这么多受到污染的人，结果我自己却没有受到污染，根本原因是因为……” “我没有对象？” “它……根本就不会污染我这种没有对象的男人？” 翟楠语气逐渐不开心，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虽然此时情况十分紧张，但听着翟楠的声音，裴雨那边还是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但笑着笑着……裴雨也不开心了。 也同样是这个时候，周围的民房，大量喷薄而出的肿胀人体，纷纷顶破的房屋，犹如一个个趴在地上的巨型人体蠕虫。 “受到污染的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多。” 翟楠望着那些发生了畸变的人，在这个数量下，本身就已经输出大量工作人员支援鸡首区的分公司，也逐渐无法在控制得住居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污染的底层逻辑，消除污染源，才能阻止这种污染态势的扩张。 突然发生了这一切，让原本空旷斑斓的街道，变得乱了起来，不少人都是从出现畸变人体的屋子里跑出来的，宽阔道路上瞬间被大量汽车挤得水泄不通，这里是富人区。 除了成双成对的畸变人体之外，翟楠看着那些形单影只逃窜的人。 他们眼里也有一些茫然，身影更是孤孤单单。 更有一个中年男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兄弟，身体同时开始膨胀，他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翟楠也忍不住朝他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你有个好兄弟。 翟楠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 都是单身狗，谁比谁高贵？ 127、肮脏的爱意 污染发生时，这片被白月注视的世界，只是一瞬间，就混乱起来。 孤寂的路灯下，一对小情侣原本正在闭着眼睛热烈拥吻。 可当他们睁开眼时。 瞬间便浑身颤抖起来，在他们周围的房屋里，忽然有许多膨胀惨白的血肉肢体，从房间里喷了出来。 这些原本安静的躺在外环的屋子，好像突然有了生命，变成了畸形的怪物。 街道变得光怪陆离起来，无数巨大的肢体在空中摇摆着，重重砸在斑斓的马路上，扬起一层模糊的粉尘。 明明上一秒，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睁开眼后，这条街道，就变成了地狱。 …… “这是……什么啊……” 男孩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大量灰尘中，那场景变得更加恐怖。 就仿佛有无数巨大的阴影，在迷雾里摇摆。 轻轻摩擦过他们的身体。 那些房子，仿佛变成了一只只巨大的蜈蚣，蟑螂……或者什么别的诡异的虫子。 有的，甚至慢慢爬动起来。 …… “快跑！” 来不及多想，男孩拉住女孩的手，迅速的往街道外跑去。 一只只摇摆的躯体，在迷雾中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皮肉开裂，汁液迸溅。 地面被砸出了大窟窿，旁边的消防栓里，地下水像是喷泉一样撒了出来。 男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可能是被这些喷洒的液体溅到。 他的脸上满是猩红发黄的恶心液体，嘴里也弥漫出一种淡淡的腥气。 他满脸惊恐的拉着女孩，发了疯似的逃跑。 猛然间，迷雾般的灰尘里，一辆窗户里挂满了巨大肢体的车子，突然从十字路口出现。 朝着他们撞了上来。 那辆车，其实还离他们有很远的距离。 但从前车窗里伸出来的胳膊，却是一把握住了男孩。 “啊……” 男孩头皮发麻，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疯掉了。 他猛的推开身后的女孩，“快跑……快跑！” …… “啪嗒——” 已经被吓的不停颤抖的女孩，摔在了地上。 好像被摔醒了一样。 懵懵的看了一眼即将撞过来的黑色轿车，忽然疯了一样，扑到了那只手臂上。 “我不跑。” 女孩固执的说。 …… …… “发生畸变的平民在增多。” 频道里，裴雨清糯的声音，此时也开始焦急起来。 “虽然不能找到这种污染的底层逻辑，但将所有发生畸变的地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应该能通过密度找到污染源所在的部位。”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翟楠沉默。 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就因为自己没有对象，所以就没办法感知到这种污染辐射，也没办法被其影响？ 现在内卷都到这种程度了吗？ 接受污染发生畸变，都有门槛儿了吗？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很不高兴。 或者说，他有些愤怒。 以往发生污染时，即使是污染源监测仪无法捕捉到的痕迹，他也可以通过眼球鬼，甚至肉眼直接看到。 但唯独这一次，他什么也看不到。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这种位格的家伙……” “居然封闭了我的窥探……” 翟楠不知不觉，低声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频道里的裴雨，愣了一下，心里突兀的产生了一种阴森感。 “翟楠……翟楠，你在说什么？” “……” …… “不用地图，我可以看见。” 翟楠抬起头，眼球鬼被粗大的触手举起，延伸到了低空中 犹如一只小小的，不断旋转的红月亮。 紧接着，这片街区附近的所有场景，都被翟楠尽收眼底。 “发生畸变的群体，在温柔乡旅馆附近，是最多的……那里的街道，基本上被怪异的肢体覆盖了。” “而污染区域，则是呈扇形往这里的花园大厦蔓延。” 图纸展开的声音从频道里响了起来，裴雨皱着眉头，“也就是说，污染源，有可能是在温柔乡旅馆里吗？” “那……你能解决掉它吗？” 而同样在这个时候，翟楠的表情，突然诧异起来，他死死盯着某个方向。 “等等……” “我们的推断，可能是错误的。” …… …… “错误的？” 裴雨诧异的声音，从频道里传了出来。 “污染被触发的原因，可能不是被爱情维系，成为情侣的人。” 翟楠目光奇异的望着，温柔乡附近街道里，拉着手在畸变肢体中，逃窜的两个身影。 前面那个身影，脸上明明满是恐惧，但却像一个保护着公主的骑士。 骑士其实很害怕，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那就是保护自己的公主。 “我看到了一对情侣，就处在畸变现象最密集的街道上。” “那个地方现在很混乱，这对情侣的脸上和嘴里，都有沾到消防栓里喷出来的自来水，和被污染者身体里喷发出来的体液……” “按理说，他们绝对已经接触到了污染。” “但他们的状态很好，并没有表现出被污染的倾向……” 翟楠慢慢的思考着，“基于以上现象，我猜测，这种污染的逻辑，可能并不是以爱情为纽带……” “所有畸变患者，被污染的真正逻辑，应该是不纯洁的爱情……” “王箐不敢救他老婆，而她老婆被污染后，逐渐被放大的性格里，可以看的出来，应该是有不忠行为的……” “你那边能调查出后面发生畸变的那对住在花园大厦十三层的年轻人的背景关系吗？” “可以。”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噼啪声，随即裴雨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男方名叫吴已己，身份是花园地产外环区的一个小中层，还挺有钱的，断断续续换过很多女朋友，也开过各种各样的排队，还干过以招聘为由头为自己物色对象这种事……” “至于那个女的……” “太岁那么喜欢照顾失足妇女，说不定见过……” 翟楠点点头，“果然，他们应该也是一种不同于爱情的金钱关系……” “所以，真正使他们被污染影响，引发畸变的原因……” “应该就是维持这种不纯洁的爱情时，心里产生的愧疚，和刺激的情绪。” 128、翟楠先生，你想不想亲我? 空旷而斑斓的街道里，满是无数怪异巨大肢体的阴影。 失控的汽车横冲直撞，先前的那对小情侣此时正瑟瑟发抖的趴在水肿的肢体上。 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 即使畸变肢体，因为过度水肿，变得像果冻一样，能够抵抗一定的冲力。 但在开足马力的汽车和围墙的挤压下，也绝对会被瞬间碾碎。 小情侣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手，还紧紧的拉在一起。 好像从没有放开过一样。 …… “砰——” 巨大的撞击声袭来，但却不是这辆失控的车子撞在了丁字路口上。 只见一道身影慢慢从丁字路口的侧面走了出来。 他无声的盯着这辆汽车，在他面前，忽然有庞大的阴影降落，直接是将地面撞的四分五裂。 而后，那比起怪异肢体，更加恐怖的血肉怪物伸出无数只手臂，抱住了汽车。 即使是被水肿手臂握着，男孩也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力量，从车身上涌了过来。 下一刻，那疯狂前冲的车子，竟然是被凭空举了起来。 没有撞击，没有巨大的惯性，没有刺耳的刹车声。 它就那么，被面前这只怪物，抱停了。 …… “嘶——” 女孩看着那只怪物，朝他们伸出来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没……没事。” 男孩的声音直打颤，他的身体还被水肿的手掌握着，但却伸开双手，挡住了趴在后面的女孩。 那只五米高的血肉怪物，却只是伸出一只畸形细长的手，替它们掰开了水肿的肢体。 然后，便爬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犹如一只巨型蜘蛛一样，发出诡异的笑声。 “嘻嘻……” 小情侣愣了愣，随后就看到，站在丁字路口的人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保护公主的骑士，应该得到奖励，对吗？” 翟楠欣赏的望着这对小情侣，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即便是在危险中也紧紧抱在一起的他们，翟楠心里的不开心，好像减少了一些。 男孩儿依然警惕的看着翟楠。 在那种浓郁的警惕下，依稀还有这一丝强烈的畏惧。 他看明白了。 刚才那只五米多高的大怪物，蹲到旁边的墙上，是在给这个人让路。 两边那些奇怪的肥硕肢体，原本是在猛烈挥舞着。 可是，在这个年轻人走来的时候，他们却低垂在地上，不敢比翟楠的高度更高，一动也不敢动。 “连怪物都感到害怕……” 男孩牙齿上下磕碰，“你……你也是怪物吗？” 翟楠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公务员。” …… “穿过这条街，就没事了。” 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件，好不容易才让这两位无论如何都把自己当做怪物或者魔王的情侣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位公务员，翟楠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男孩戒备的凝视翟楠，拉着女孩儿后退。 女孩想了想，忽然向着翟楠微微鞠躬： “谢谢公务员魔王大人。” 翟楠面色一僵，“到底还是没把我当人……” 顿了顿，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阴暗的诡异笑容，对着男孩道：“以后你也要一直好好保护她，要不然，我就把你变成这些肥胖水肿的怪物。” 男孩脸上明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那要保护多久？万一睡着了怎么办？” 翟楠笑道：“最好快进到结婚，就可以晚上也保护了。” …… 男孩愣了愣，然后红着脸拉着女孩一步步朝着满是水肿巨大的肢体的街道里走去。 当他们走进那满是怪物的街道里时，只见那些巨大的水肿肢体，忽然开始诡异的缩小，收回了房间。 而后，无数肌肉蠕动，舌头从嘴巴里如同蟒蛇一样撕裂出来的人影，忽然从房子里走出来。 他们低低的弯着腰，双手自然垂在下面。 只是，那舌头带着涎水，似乎有自己想法一样，朝他们靠近。 “水……” “你们……很鲜嫩……” “你们身体里，应该有很多水……” 无数疯狂怪异的呓语回荡在黑暗的街道里。 一个个伸着舌头的疯子，慢慢靠近了他们。 “这些受污染者，也进入了第二阶段吗？” 翟楠想了想，忽然从身体里放出了所有的怪物。 庞大的污染辐射，以及b级怪物的气息，如同潮水一样蔓延到整个街角。 翟楠，便站在这些怪物中，喉咙滚了滚，说出了一个字。 “滚！ 翟楠的声音不大，但这个声音却仿佛一道闷雷，那些原本发疯的，黑压压带着强大压迫感不断向这对小情侣靠近的畸变人群此时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被炸雷惊到的蚊子，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四处逃窜。 就好像，一群准备捕猎的鬣狗，忽然闻到了狮子的味道。 那是更高位的存在。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如同潮水褪去一样，消失在了街道。 翟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看着街道两侧黑暗的房子里，不断探头探脑，但始终不敢出来的疯子。 小情侣咕嘟嘟咽了咽唾沫。 “刚刚那位公务员……绝对是怪物吧！” “而且肯定是怪物里的皇帝，大王！” 他们身上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怪物，都害怕他一个人？” 他们越走越快，然后跑了起来。 很幸运，他们没有再回头看一次，否则，他们就会看见，刚才那位自称公务员的哥哥身边，已经站满了，比那些肢体更加恐怖的东西。 …… “翟楠你为什么要吓他们呀？” 频道里，裴雨轻轻地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电话，她仿佛能够感受到翟楠先生的心情。 他的心情好像比刚刚好了。 翟楠在这边也笑了，不过很快，他就转过身，一边配合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尽量运送这些畸变患者，一边道： “我想到解决这个污染源的方法了。”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仿佛异口同声的，裴雨轻轻道：“我想到解决这个污染源的方法了。” “翟楠先生……你想不想，亲我？” 129、黑色锁链 “翟楠先生……你想不想，亲我？” 裴雨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频道里，听起来有些害羞。 “啊这……” 翟楠脸红，这难道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那自己算不算被潜规则了？ …… “翟楠先生不要多想，这也是为了揪出藏在暗地里的敌人，对吗？” 裴雨说着，频道里响起了奇怪的“咔嗒”声，“呼……终于到了，翟楠先生，你快看后面。” 翟楠愣了愣，耳机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逐渐重合，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厚厚的隔离服的漂亮女孩，正笨拙地从一辆黑色军车上走下来。 刚刚那道奇怪的“咔嗒”声，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翟楠有些脸红，诧异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在我们推断出，这种污染以爱意为媒介传播时，我就做好了配合翟楠先生清理污染源的准备，迅速制定出假扮情侣的执行方案，并为此来到了附近。” 裴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现在计划有变，但正好，我和翟楠先生本来就不是情侣。” “如果翟楠先生亲我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是红玉污染源……” “这不刚好，是不纯洁的爱情吗？” 翟楠被她看的有些慌。 转头红着脸望着旁边的电线杆。 其实他原本的方法，是把红玉污染源从红玉馆里请过来。 相对于已经完成了半个拜堂仪式的红娘。 这应该也算是不洁的爱意。 而裴雨以为，相对于红玉污染源，自己应该是会让翟楠心里产生出刺激和愧疚感的人。 没想到吧，红玉污染源也是。 不过，红娘的事，翟楠暂时还没有打算告诉别人的想法。 因此，既然裴雨专门来到了这里，那么，一起执行这个任务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翟楠点点头，与此同时，裴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谢谢你的配合啦。” 然后，裴雨那张白皙的小脸，便慢慢的靠过来。 翟楠懵懵的站在那里，心里咚咚狂跳，然后就看见裴雨忽然撑住他的肩： “你愧疚不？” 翟楠：“……” “不愧疚……”翟楠疑惑的抬起头，“非但不觉得愧疚，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能下三碗饭……” 他忽然眼睛震了震，惊讶的张开嘴：“难道我是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吗？” …… 裴雨无奈的瘪了瘪嘴：“看来翟楠先生的联络员今天非要在这里献出自己的初吻不可了……” 说着，她再次闭上眼睛，靠了过来。 翟楠几乎感觉得到她炽热的鼻息，以及轻轻眨动的小扇子似的睫毛。 …… 意识空间内。 一道恐怖的鲜红身影，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红月亮。 “又一个……？” 下一刻，一团团红绳骤然自虚空中降临，无风自动的朝着那团红月亮飘过去。 …… 翟楠沉默的望着面前闭上眼睛的裴雨。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咬着牙推开了她。 紧接着，一团红绳突然从肚子上钻出来，而后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在翟楠的衣服上游动，最后，顺着翟楠的胸口衣领，钻了进去。 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类似蜘蛛网的东西缠住了一样，并不疼，但翟楠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他似乎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裙的身影，那身影牢牢的占据着他的脑海。 翟楠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就好像，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一样。 这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似乎是肚子里的那位，终于忍耐不住，稍微提醒了一下。 但又害怕一不小心就杀死这位还没有完成仪式的新郎，也仅仅是一瞬，红绳便离开了心脏，重新出现在手腕之上，化为了一只红色的平安结。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望着被自己推开的裴雨。 眼神忽然变得奇异起来。 他看见了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一根根腥臭的黑色锁链。 …… 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在巨大的白月，和黑色的城市之间，一根根诡异的黑色锁链在阴影里游动，而它的末端，正是那些被污染的人们的心脏。 他们被锁链捆着，做出各种诡异畸形的姿势。 黑色锁链上面沾满了冰凉的黑色水汽，仿佛正在抽取受到影响的人们身体里的水分。 如果说红娘的红绳，象征着绝对忠贞，至死方休的疯狂爱意。 那么这些锁链则充满着一种污秽与腥臭的感觉。 不洁，诅咒，阴暗，刺激。 这是肮脏的爱意，被诅咒的感情。 “我看见了……” 翟楠小声的喃喃道。 …… “什么？” 对于翟楠的话，裴雨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并没有看见周围的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看着翟楠有些兴奋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而此时，翟楠低头，一根污浊漆黑的锁链，此时正连接在他的心脏上。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一种对水的欲望，在他的喉咙与脑海中升起。 他奇特的看向了裴雨的皮肤，心里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这皮肤，一捏都能捏出水来吧？ 不过，下一刻，随着他能看到这种诡异的锁链，眼球鬼，血皇后，仿佛也能跟着一起看到。 畸形细长的手臂一把抓住锁链，直接将其拉断。 翟楠目光，望向了这些锁链交汇的地方。 花园大厦后面。 污染源，居然一直就躲藏在那么近的地方。 如果不是翟楠现在能够看清这种污染，或许他们真的会将温柔乡旅馆，当做污染源藏匿的地点。 “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翟楠向着裴雨说了一句，然后迅速跳到了血皇后身上。 漫天庞大的怪物，纷纷跟在后面，于墙壁上，街道上，楼顶，街区疯狂的攀爬。 翟楠的怪物大军，倾刻间，就汇聚到了花园大厦的平台楼顶。 望着下方的黑暗阴影，翟楠轻轻地笑了。 “我找到你了。” “你……可是让我找的好苦啊！” 巨大的白月之下，一道庞大的人影，此时正站在街道的中心。 她，便是一切锁链的发源。 130、被污染的能力者 “哗啦”“哗啦” 拥挤的黑色高楼之间，漆黑锁链不断摇晃，发出一阵阵粗重的响声。 这响声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震得翟楠的耳膜有些发疼。 但诡异的是，除了翟楠，外面徘徊的工作人员，仿佛根本听不到这种声音。 有些员工就站在几根锁链旁边。 有些员工甚至抱着枪直径穿过锁链。 但他们，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 而在那些黑色锁链中央，捆着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身体足有十米高的女人。 她的身体介于透明与不透明之间，在白月之下反射着一种古怪的光弧，她佝偻着腰，似乎没有意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弯在那里，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从古代走来的巨大亡魂。 而那些锁链则以一种捆绑囚禁的姿势，牢牢的缠在她的腰上。 其中，隐隐可以听见一股股水声流动。 翟楠看了一会，似乎有些明白。 “这怪物……好像是在吸取这些不忠贞的情侣身体里的水分，喂养自己？” 和那些因为喝水过多而膨胀扭曲的人体不同。 这个女人不知道已经吸收了多少畸变患者的水分，但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形肿胀的趋势。 她只是在不断的变大，并且这种变化十分协调，并没有哪个区域过度扭曲或者水肿。 甚至因为吸收了过量的水分，她的皮肤也散发出一种白色的透明质感。 那绝对是让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皮肤……水光涟漪，充满光泽，有种异样的美感。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翟楠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坐在血皇后身上，顺着大厦侧面爬了下去。 和这座佝偻在那里，犹如一座静雕一样女人相比。 血皇后简直像个微不起眼的小豆丁。 翟楠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血皇后微笑的诡异脸颊，忽然九十度抬起，用一个很不正常的姿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嘻嘻……” 翟楠摸了摸鼻子。 感觉血皇后貌似越来越聪明了。 …… 几秒钟的功夫，血皇后就爬到了大厦七层左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好和那座一动不动的巨大女人头顶持平。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楠来到近处，仔细端详。 紧接着，便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出声来。 这个距离可以观察到一些细节。 那个女人的皮肤，并非一直是这样，半透明的，带着一层梦幻的质感。 准确的说，她的身体正在迅速的腐烂干枯。 但那些锁链中，被她吸取的水分，却以一种更加快的速度给她的皮肤填充水分，让她保持水润鲜活。 也因此，使得女人始终处于一种娇嫩梦幻，极富美感的状态，如果不是在近处仔细观察，根本无法观察到这种破败干枯。 这诡异的一幕，让翟楠想到了两个字：防腐。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 那巨大的女人，慢慢的移动起来，朝着大厦另一侧走去。 而借着她的这个动作，翟楠也看清楚，那个女人佝偻着身体，并不是别的原因。 她的手里，正躺着一个干枯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分公司制式的黑色隔离服，在他的胸前，一颗小小的羊头标志，正闪闪发光。 看起来，似乎已经死掉了。 不知为何，翟楠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紧接着便看见，那个巨大的女人，之所以将身体移到了大厦另一侧，是因为在那里，一朵长着人头的巨大血肉之花，正在月光下诡异的怒放。 她正在看着咒花师。 眼里猛然涌出无法形容的悲伤与愤怒，然后，顺着那根触手，死死的盯住了翟楠。 一种异样的感觉出现在心头。 “这个女人，还有手里面的那个干枯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中环前任羊鬼区的诅咒三人组，里的另外两个人吧？” 翟楠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大量哗啦哗啦响的黑色锁链，像是蟒蛇一样穿梭在空气里，朝着他撞击过来。 血皇后敏捷的一偏，翻身爬到另外一边，而那些巨大的锁链，则是硬生生的插入坚硬的楼层中。 “这女人疯了吗？” 翟楠咬着牙，艰难的躲避空中飞过来的石块。 …… “轰”“轰”“轰” 黑色锁链犹如大雨倾盆降落，血皇后飞快的在一座座建筑顶端爬行。 在裴雨以及一众工作人员看来，只看到翟楠在空中乱跑。 他跑到哪里，身后的一切都会被立刻摧毁，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着暴打一样。 回忆了一下刚刚翟楠爬在大厦后侧的动作，裴雨目光落在了被阴影笼罩的街道上： “污染源，应该是在那里。” “武装工作小组，立刻火力打击大厦后侧空中五米到十米处……” “你们不要出手！” 频道里，翟楠的声音突然响起。 “对于你们，它是不可直视不可感知的。” “如果你们没有打到它还好。” “要是你们的打击使它将目标转移向你们……说实话，和欺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盲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这个污染源，就交给我单独处理吧。” 翟楠说完之后，望着迷茫的咒花师，以及那位愤怒的女人。 想了想，一个电话给八面佛打了过去。 “碎嘴婆婆，在外环出现，并且已经畸变成污染源，污染类型应该为无理者双重畸变，而级别，初步估计也在b级以上。” 八面佛沉默了一下，声音也是跟着响起，“我还正打算通知你这个消息呢。” “中环羊鬼区分公司内部，现在已经乱透了。” “我们许多员工，身体都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水肿，然后干瘪的过程。” “通过监控，能看到是羊鬼区值守队曾经的副队长李润泽，跟随一辆医疗专家一同离开了中环。” “碎嘴婆婆队长原名宫雨薇，据李润泽给出的报告，当年执行任务回来后，她身上得了一种严重的干燥症。” “而李润泽在那之后，就离开了中环小队，从事文职，并且照顾宫雨薇。” “因为她的身上检测不出污染辐射，所以中环并没有在此事上为难。” “现在看来，碎嘴婆婆，恐怕早就发生畸变了。” 131、感受诅咒 “赵烨回去后，根据身上的监控仪拍下来的画面，对污染源身上的人头做了面容修复。” 八面佛道：“那座污染源，就是三人诅咒小组里的第三个人，宫雨薇的弟弟。” 这句话，一下就让翟楠想通了刚刚巨大女人的奇怪表现。 那女人看到咒花师后，为何会突然愤怒？ 而咒花师望着前者的样子，也有些茫然。 八面佛的声音沉吟了片刻，忽然道：“根据这两次接连发生的事件，可以猜测，外环那个被污染畸变的污染区，恐怕是李润泽，以及宫雨薇的弟弟二人人为造成的。” 空气安静下来。 …… “理由呢？” 翟楠不断的躲避穿空而来的黑色锁链，声音却沉了下来：“以清理污染为工作的人，为什么会主动引发污染？” 这话别说是讨论，就仅仅是提起来，都会让人觉得可笑。 污染降临以后。 整个荒野，都处于一种混乱与无序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高墙外那些对内环满怀敌意的组织，也绝不会故意献祭一整个和平镇，促成恐怖屋。 外面的人生活已经很艰难，没有人会故意添堵。 而甚至会常常被派去协助墙外聚集地的能力者，常常以墙内的城市充满秩序为傲，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三人都是诅咒系能力，并且有互补的趋势。” 八面佛，终于也说到了关键的点上，“因此，当宫队长染上干燥症，并随时可能畸变成怪物，作为他的弟弟和爱人，另外两位诅咒系能力者，怎么可能不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你还记得污染区内那些诡异的红纱吗？” “他们联手布置出一场画地为牢的诅咒，将宫雨薇身上发生的畸变，平摊到和平镇里的每一个人身上，并使用他们的体液浇灌逐渐干涸的宫雨薇。” “而为了防止失控，宫雨薇的弟弟甚至将自己也变成了这个诅咒的一部分。” “宫雨薇身上所有的畸变，都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再由他，分散到恐怖屋内的所有怪物里。” “同样，水分转移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他们的行为太过于出格……” 八面佛轻轻的感叹道，“即使是我，也忍不住为他们的构思感到惊艳……” “我有个问题。” 话还没说完，翟楠直接问道：“你们中环的怪物，为什么要祸害到我们外环？” 这话把八面佛问的汗都流出来了。 如果是一般的外环能力者，她可能搭理都不会搭理。 但这家伙不同……这家伙是个怪物啊…… “中环这边已经知道你们发生了情况，初步推断可能是恐怖屋被肃清后，李润泽已经无法再抑制住宫雨薇身上的畸变，为了不伤害其他人，想要离开墙内城市。” “但还没等到离开外环，就失控了……” 频道里，八面佛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小队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会为此负责。” “太好了。” 翟楠感激的道：“我可赔不起，一会儿在清理怪物时，对外环城区造成的破坏。” 八面佛一愣，翟楠说的负责，是指这个？ “那你们可要快点了。” 翟楠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要不然，这只怪物可不一定能撑到你们赶来。” 不知道为什么，八面佛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 “你想要怎么做？” 裴雨的声音，重新在耳机里响起。 “畸变后的宫雨薇，虽然变成了无理者，但她的能力，仍然是诅咒。” 翟楠这时从血皇后身上跳下来，不再躲避夜空中降落下来的巨大锁链，“想要破解这种诅咒，自然是去感受诅咒的力量。 “感受？” 裴雨的语气似乎有些疑惑。 翟楠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在电话里能不能看见，轻轻的露出一个笑容： “我只是很好奇。” “当然，我也可以用最简单暴力的方式，控制着我的怪兽大军将她彻底撕碎，将所有锁链直接掰断。” “但如果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低级了。” 翟楠的语气很平静，但裴雨却感觉，现在的他，貌似和之前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好像很好奇。 也似乎是对这种能够连自己都一同蒙蔽的污染方式，产生了兴趣。 或者说欣赏。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污染，让裴雨忍不住想要跟随他，赞美他。 甚至和他冒出一样的想法，如果硬生生撕掉这只怪物，血淋淋的，一定很不好看。 这么有意思的怪物，一定要多玩一会儿。 翟楠就这样边走，边笑道：“即使杀掉它，先前被污染的人，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所以，为什么不能理解它的污染方式呢？” “如果能看明白这种诅咒…… 那么先前那些受到畸变的人，同为诅咒能力的咒花师，应该是能够救回来的吧？” 说着，翟楠顺着楼顶边缘，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在城市之间移动的愤怒女人，“裴雨姐，你觉得对吗？” 裴雨愣了愣，下意识的跟着点点头，“对，我支持你呀……” 可她又有些以疑惑。 她已经分不清，翟楠先生，到底是想要理解了诅咒方式，然后解除患者身上的污染。 还是说，他更想和这只有趣的怪物，好好玩一玩？ 翟楠满意的点点头：“你支持就好。” 那道十米多高的怪物身影，明明满眼愤怒。 但在其双眼之中，却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孤独和痛苦。 这和翟楠走在天台的孤单身影，似乎形成了某种重合。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色锁链自空中降落。 这一次，翟楠没有躲避。 他张开双手，尝试接受这种诅咒。 然后，停留在远处用望远镜望着这边的裴雨等工作人员看到。 天台上，一道身影突然晃了晃，然后身体跟着佝偻下来，一动不动。 跟着，所有的怪物，也都忽然静默在了原地。 犹如一座高高矮矮，堆满了奇形怪状图标的黑色墓地。 它们等待着他们的主人。 人们看不到，那根锁链贯穿了翟楠的心脏。 而翟楠脸上的笑容，也在巨大的白月下，嘴角向两边拉扯到了极限。 132、荒野上的野碑 荒凉而孤寂的巨大白月下，翟楠站在了一片漆黑的荒野上。 “这是……构成诅咒的精神辐射核心？” 翟楠有些好奇。 当天空中那根黑色锁链插进他的心脏后，他立时感觉到一种疯狂的口渴。 就像那些被污染的人一样，他也想要喝水。 而后，便看到了这样一片由诅咒和精神力量交织的荒野。 脚下是肮脏恶臭的黑色泥沼，不断有污秽滑溜的黑色泥水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诅咒这种东西……真是够恶心的。” 他试着向前迈出脚，但刚一动，便看见无边无际的泥沼慢慢蠕动，向上隆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泥沼中浮出来。 紧接着，翟楠便看到，这片白月下的荒野泥沼里，忽然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墓碑，这些墓碑被一根根锁链提拉着，另一端在灰暗阴森的天空和白月之间交织，看不清通向哪里。 更加诡异的是，并非所有墓碑都还是完整的墓碑。 一些泥沼里，更是生出了奇怪的东西，它们上半身还是空洞而麻木的人，下半身就变成了深黑色的石板。 这些人胸口都有一个洞，从里面流出大量滑溜的黑色泥浆，构成了这片荒野的沼泽底色。 而一些泥浆在流淌的过程中，慢慢干涸板结，就变成了这些黑色的墓碑。 “这些……是受到污染的人吗？” 翟楠低下头，透过一个人胸前的洞往后面看去，“这些泥浆，就是被怪物认为不忠不纯洁的爱意，这些东西从胸口流淌出来，一点点淹没他们，被抽走所有的水分之后，泥浆就变成了石碑……？” “那么，那些石碑就可以被理解为被彻底污染畸变，成为怪物的人。” “而身体还没有完全变成墓碑的，就处于即便三个阶段，还能勉强称之为人，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这么说，这里是渣男渣女之墓？ 翟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死后还能葬在一起蹦迪？ 墓碑上面刻着这些人的生平，翟楠只看了一下，就没了兴趣。 有的经过顺风顺水的一生，娶到了心仪的老婆，但因为妻子怀孕，无处发泄，就在外面搞到了一起…… 有的家境贫寒，因为想要钓个金龟婿，于是抛下了出身普通的男友，勾搭了有钱人。 还有些更离谱，自己癖好特殊，就喜欢生过孩子的…… “这么喜欢住二手房？” 翟楠小声嘀咕了一句，便越过这些坟墓，朝前面走去。 在这片渣男渣女之墓的后方，还有一片野坟。 这些坟墓三三两两，并不整齐密集，但覆盖的范围很大，也都很完整，看样子这些坟墓像这么人，都已经畸变了。 翟楠一一看过去。 通过上面的生平，这些人，是此前被变成污染区的和平镇里的村民的墓碑。 随着他的注视，他心脏上，一根黑的发亮的锁链从无形，逐渐显现出来，并且连通了这里的每一个墓碑，和还没变成墓碑的人。 翟楠看着看着，身形慢慢摇晃一下。 他忍不住扶住了一座碑。 坐倒在地上，他轻轻捶打着头颅。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流出了眼泪，而另一只眼睛却笑成了月牙，笑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哭的那只眼睛里却充满了愤怒。 不过是两只眼睛，却别扭错乱的表现出四种不同的情绪。 但这还没结束，翟楠脸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扭曲成不同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画崩了的人偶。 “这就是……这些死在这里的人的感情吗？” 翟楠轻轻用手抓住胸口的锁链，通过它，所有墓碑里隐藏着庞大的情绪，仿佛都化作充满诅咒的污染，不管不顾的挤了进来。 几乎挤爆他的额头。 被化作炼狱的和平镇，带着强烈的不甘和痛苦。 渣男渣女之墓里，充满了害怕，刺激，愧疚，兴奋。 而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比如对于前二者的蔑视，对于这种不够纯洁的爱意的愤怒，甚至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爱。 “这些……是污染源头，宫雨薇的情绪吗？” “她痛恨这种不够纯洁的爱，所以选择这些人抽取水分，承担诅咒？” 翟楠眼角猛然爆开，流出大量鲜血。 这种疯狂肆虐的情绪仿佛一种另类的强烈污染，即使是翟楠，也被它们影响到。 “要弄死所有渣男渣女的想法虽然有些极端，但还可以理解。” 翟楠扶着墓碑，挣扎着从泥浆里爬起来，他身上已经沾满了污泥，看上去和那些怪物无二，可他的眼里，满是翻滚的不解和痛苦： “可是……那个和平镇，为什么要被你献祭呢？” “他们的生平，明明就是一群普通的，想要在荒野上活下来的人。” “住在村头的男人，甚至临死之前，都在写着日记，仅仅只是因为，如果有人来清理这件特殊污染时，他希望他的死亡日记，能给别人一些帮助。” “碑文上写着，村里的麻将馆老板知道，污染畸变，往往离不开压抑或者疯狂的情绪，因为村里发生了怪事，为了让大家放松，他免费开放麻将馆供大家娱乐。” “村里的老人，心里最希望的就是，看见自己的孩子能够上到小学，初中，成为对大都会有用的人，从而获得进入外环的许可证。” “可是……你把这些，都毁了。” …… 锁链中，似乎突然传来一种能够淹没人的悲伤和愧疚。 但立马，就消失了。 它还在坚持，或者说，它知道自己毁掉了什么，但它却不承认。 感受着和平镇村民的不甘和痛苦，翟楠撑起身体，抹掉眼睛和鼻孔里流出来的血液。 思考了许久。 他来到第一座墓碑前…… ……这人是个赌棍，下一个。 站在第二座墓碑前，轻轻的鞠了一躬。 而后，他从身体里召唤出这座墓碑的主人，一具头颅能够分裂成血肉之花的尸体。 还好，之前他收服了那里的怪物。 “你们已经死了，关于这件事情，我没法帮你们。” 翟楠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我看到你们所有的不甘，知晓了你们经历过的所有痛。” “我没有资格劝你们放下。” “但至少，你们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奴隶。” “你们不再会害人，不再会痛苦的呆在阴暗的角落。” “我可以带着你们看到阳光，看到大都会……虽然只是外环。” “我也可以，带着你们，对抗这些害人的怪物。” “保护这个世界上剩余的人。” 翟楠慢慢的说着，他的心情也仿佛平静下来。 他忽然笑了出来： “我能给你们的不多，但至少，跟在我身边，你们就不再是怪物。” “你们是保护着世界的骑士。” …… 那座尸体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墓碑。 突然，头顶裂缝蔓延下来。 紧接着，在自己的墓碑前，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133、像正常人一样害怕和哭的权力 翟楠走得很慢，他身上承载着粗大的黑色锁链。 这锁链连着天空和泥沼。 在诡异的白月荒野下，他就像一个背负黑夜的人。 可他还在走，走到认为无辜的被害者坟墓前轻轻鞠躬，有时将其身体召唤出来，有时使用咒花师的孢子，在那些找不到躯壳的墓碑面前开出一朵血肉之花。 说句实话，这场面其实并不唯美。 甚至有些阴间。 已经死去或者变成怪物的人，在自己的野坟面前大脑开裂。 硬是给自己开了个脑花。 这种场面想想都难以形容。 可是，墓碑很多，但翟楠一一在做。 …… 他就像一个扫墓的人。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扫墓者，即使在外环的公墓，也会时常雇佣警卫和老人为里面的人进行打扫。 但对于这些生活在荒野上的人，现实中，他们不会有墓碑。 记忆里，同样不会有。 可现在，翟楠说做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们出现了轻微的变化。 污浊堕落的黑色泥泞中，所有的坟墓同样都沉默着。 只不过，耳边的诡秘低语，不甘，痛苦，愤怒，却在减弱。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异精神力量，它们一遍遍的冲刷，冲掉泥泞，冲掉墓碑上的黑色，一排一排，层层叠叠。 野坟的变化，甚至同样影响到了那“渣男渣女葬身之地”。 它们同样的感受到了翟楠。 就像翟楠一个人承载了所有痛苦，感受他们。 然后，墓碑慢慢露出本来应该有的灰白色。 …… “翟楠先生，到底在干什么？” 裴雨有些疑惑，从她的位置来看，翟楠已经站在楼层顶端十分钟没有动弹了。 他站在那么高的楼层边缘，一动不动…… ……可是很容易掉下去的呀！ 而且，这十分钟，所有工作人员都心惊胆战的。 因为，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连那些患者的畸变都好像被暂停了一样。 但他们耳朵中却无时无刻都在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奇怪的哗啦哗啦声，就好像有人拿着两块巨大的铁片在空气中摩擦，但他们看不见。 不远处，一辆军车突然停下，太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怎么样了？我来的及时吗？” 裴雨奇怪的道，“什么及不及时？” “这你就不懂了。” 太岁埋怨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有楠仔在这里，我要是来的不及时， 恐怕都来不及见到那个怪物最后一面……” 正说着，太岁往大楼那边看了一眼，直接就愣住了： “好漂亮的女怪物……” “不对呀……” “已经过了那么久，楠仔竟然还没有处理掉怪物……” “楠仔比起以前，业务能力下降了？” 裴雨眼睛僵了僵，诧异的盯住太岁，不可思议的道：“你居然能看见那东西？” “我来的时候，坐在车上就看到了。” 太岁吐槽道：“那么大个怪物怎么可能看不到？那不是有眼睛就行？” 裴雨震撼的慢慢转头。 “从一开始就看得见……” 片刻后，才像是做梦一样感叹道：“太岁值守……真是个极品渣男呢……” 太岁：“？” …… 在裴雨的指引下，太岁看到站在高楼顶端一动不动的翟楠。 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奇怪的问道： “楠仔元婴出窍了？” 裴雨：“？” “这个我在小说里看到过，说是达到高境界的人类修士可以肉身不动，元神出来打架。” 太岁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差不多，有一根特别大的锁链连接在翟楠和女怪物中央，两个人分别在一侧一动不动，或许，他们是在进行着某种我们看不见的战斗……” 太岁正说着，裴雨却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她愣了愣，朝周围看过去。 就看到，那些处于各个阶段的，已经疯了的畸变患者们，这个时候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汇聚到了翟楠站着的高楼下。 他们本该是疯狂而绝望的，但此时，就静默地站在下面仰望着翟楠。 裴雨还记得这些怪物以前看到翟楠的时候，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更恐怖的存在。 巴不得远离，逃离他的身边。 但在这时候，他们却自发的靠近他，他们的肢体还在一如往常的抽搐，他们对水依旧渴望，第二阶段的畸变患者甚至跳到了第一阶段的患者身上吸取体液。 他们还是疯子。 但他们在月光下仰望翟楠的眼神，却异常的平静。 甚至在发泄所有痛苦与疯狂的同时，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感激。 他们也很痛苦，他们无法克制对水的疯狂渴望。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怪物，进入了一片诡异的荒野，被埋葬在泥泞之中，一点点变成一座无人问津的野坟。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害怕的，可是所有人都害怕他们，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们。 但是，却有一个人，主动走入了那片荒野。 主动接受怪物的污染，和他们一起经历那种恐惧，经历那种庞大的，能够压死任何个体的情绪。 然后，替他们扫去坟墓上的泥泞。 这群人的安静，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人依然在不断畸变。 但慢慢的，更多痛苦的患者安静下来，他们的疯狂在这时终于绷不住，眼泪哗啦啦的从水中或者干枯的眼眶里流出来，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患者加入了其中的一员，甚至包括已经被运送到了分公司的王箐。 他身体干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艰难的将头转向翟楠站立的方向。 轻轻的，颤抖的，哭了出来。 …… “这些极度缺水的人……居然会流出眼泪？” 裴雨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个奇迹般的场景。 他们的身体早就不容许他们将任何水分排出体外，即使是刚刚感染的人，因为害怕而哭泣，舌头也会自发的，将眼泪舔回肚子里。 但他们没有。 他们只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单纯的哭泣。 将所有的害怕与委屈，发泄出来。 裴雨忍不住有些颤抖的看向了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翟楠，重新赐予了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害怕，和忏悔的权利。” 134、赎罪 “砰——” 巨大白月注视着一成不变的黑色城市，这时候所有生活在猪笼区的人，却同时听到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那声音似乎很遥远，但却又仿佛就在耳边。 裴雨疑惑转头，发现太岁正呆呆的望着翟楠所在的高楼。 “那根黑色锁链……断了。” …… …… “不可能！” “你怎么会……你怎么敢？” “……” 当翟楠轻轻扯断胸前的黑色锁链时，这片满是泥泞的纯黑荒野里，突然传来了一道惊讶和愤怒的声音。 “你的铁链，已经没办法拴住那些痛苦的人心。” “自然，这铁链也就腐朽了。” 翟楠轻轻一拉，他虽然已经是b级能力者，但本身的力气并不大。 然而，那根本来就断掉的粗大铁链，却在这一拉之下，好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从翟楠这端一寸寸崩碎，直到连接着天空和所有墓碑另外一端，也全部消解。 “不可能，不可能！” “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可以解除……” “……” “我不懂？” 翟楠脸上露出了笑容，“或许我确实不懂诅咒吧……可你，同样没有理解这种诅咒施加于人心之中的痛楚，这才让你的诅咒不堪一击，被我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b级能力者轻松捏碎，不是吗？” 黑色泥泞荒野，突然安静了。 然后，整个世界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疯狂的诅咒在耳边响起，这个由诅咒构建成的世界正在暴怒，它伸出无数道黑色锁链，这一次，它们要彻底砸碎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 然而，翟楠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之所以会主动接受你的污染，是为了感受这种诅咒，感受所有被诅咒的人的痛苦。 但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他摇了摇头，脸上似乎有些遗憾： “从一开始，你就污染不了我啊……” 也是在锁链砸下来的同时，翟楠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这片荒野。 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白月，温柔的照耀着这片荒野上的墓碑。 泥泞虽然遍地都是，但却再也沾染不了它们。 …… …… 嗡！嗡！嗡！ 黑色的高楼，忽然剧烈震动。 空气中，有潮水般的扭曲卷积着，一圈圈扩散出去，惊的污染源检测仪发出连串的警报，纤细的路灯与破败的房子发出垂垂欲倒的危险声音。 这是裴雨看见的场景。 而在太岁眼里，只看见黑色高楼后，那个怪物般的巨大女人，突然疯了。 她疯狂的暴怒，身体蔓延出的黑色诅咒链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几乎已经无法收敛其中的污染辐射，它似乎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它本应不断的成长，吸收水分，直到达到某个难以想象的位阶，但现在这已不可能了，他的力量不再纯粹，所有的畸变者都在自发的抗拒它，它能够感受到这前后的变化，都是因为那个它无法污染的人……也是在这时候，这座巨大的无理者，似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它身上，所有的黑色锁链喷射而出。 它要强行控制所有的畸变者。 只要杀死那个破坏它平衡的家伙……或者杀死所有人，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 …… 可是，这个无理者忽略了一件事情。 或者说因为暴怒，因为疯狂，因为恐惧，它选择性忽视了一个人。 一个人能在它构建出来的诅咒世界里，都彻底压倒它的存在。 翟楠睁开眼睛，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你动作太激烈了……” 已经化为巨大无理者的宫雨薇疑惑的转过脸来。 听见他感叹： “你这么高……” “所有人都能看见你的裙子下面……” “这不太好。” “……？” 无理者暴怒而巨大的脸上，浮现出了古怪而愤怒的表情。 她的情绪都有点不连贯了……也因此，喷射而出的黑色锁链，都在空中停了一秒钟。 但很快，她的愤怒，便以一种更夸张的形式辐射出来。 “你以为你很幽默？” “你自作聪明的行为，不会让我的诅咒被扰乱，只会让我更加愤怒。” “你以为，你亲眼看到了一个由诅咒构建出来的世界，看到了人们被诅咒的过程，你感受到所有被诅咒者的痛苦，就觉得你掌控了这种逻辑链条，并足以打破它们吗？” 锁链疯狂涌出，空气中传来咯咯咯的金属震音。 这一次，它们甚至不在绕过高楼，而是蛮横的强穿过去，以至于花园大厦附近所有的建筑，都在同一时间凭空爆裂出一个洞，巨大的灰尘与碎石中，锁链穿空而出，连接到了畸变患者的身上。 巨大的动静，令在场的工作人员不安的抱起了枪。 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用枪对着哪里。 翟楠愣了愣，然后看向身边的咒花师。 他感叹：“我已经了解到了什么是诅咒。” “所以你问我行不行……” 翟楠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耳机里太岁正跟裴雨道：“这个我熟，这不是有手就行？” 翟楠忍不住有些失笑。 他轻轻打开麦，然后向着怪物感叹道：“太岁哥说的没错，这不是有手就行？” 而后，他张开手，在空气中轻轻虚压。 咒花师瞬间开放，无数黑色的花粉喷洒而出，随后，情绪主宰也立时出现在上空，轰出一颗小心精神炸弹。 炸弹掀起的精神涟漪，将这种花粉炸的四散纷飞，落在畸变患者胸前的锁链上。 下一刻，花粉中爬出大量扭曲畸形的血管和神经组织。 犹如一团团有了生命的蛇团，疯狂的往锁链，往身体中钻去。 “我也给他们身上种下了诅咒。” “那么，不知道我的咒花师，和你，谁的诅咒更厉害一些？” 翟楠说着，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突然想起来，我的咒花师以前应该是你的弟弟吧？” “他为了承受维持你活下去的诅咒，才被我轻而易举的驯化，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当时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可现在，这个为了你变成污染源的弟弟，却要和你为敌……” “你说，这是不是有些残忍？” 无理者愤怒的表情中，翟楠毫不避让的直视着她：“可是，相比起你们污染整个和平镇来说，这不过是一种赎罪罢了。” 135、这是我的祝福 感受到诅咒黑链上，慢慢传递过来的侵蚀，无理者瞳孔猛的缩起。 那是和她同源的诅咒。 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熟悉的精神力量，不知为何，让她有些悲伤。 白月之下，那巨大的苍白女人突然红了眼眶。 她有些痛苦，但紧随而来的，是无穷的愤怒。 和隐藏在愤怒之下的，微微颤抖的恐惧。 “诅咒本就是将痛苦与阴暗走到尽头的污染。” “可你妄图使用这种力量，居然只是为了保护身处诅咒中的人。” “你掌握了这种力量，但却不懂得如何使用它。” “手握重宝，却无法成为它的主人。” “我自诅咒中走来，你怎么阻挡的了我？” 一拳砸碎旁边的半层楼，苍白女人猛然抓向自己的胸口，瞬间，大片血迹从心脏挤压出来，白裙子，变成了红裙子。 将裙子染成鲜红的，并不仅仅只有血液，那是一根根无比细小的血丝，它们相互连接，一刻不停的蠕动，顺着胸口，爬上了锁链。 身上蔓延出来的锁链，瞬间便被这些翻涌的，像是一根根细小的蚯蚓一样的血丝包裹起来，天空之上，所有的锁链，都变成了血红色。 白月垂落下来的光线，也被染成了猩红。 “现在……你怎么阻挡的了？” …… …… 翟楠静静看着这些血丝翻涌的锁链，强烈的排斥感传来，大片黑色花粉从上面凋谢，被驱逐出了锁链以外。 紧接着，畸变的人们更加疯狂，街道内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秩序。 模糊的红光之中，无数迷离怪异的影子疯狂的撕打在一起，有的将自己的脸部抠碎，为了舔到下水道里的脏水，有的无差别攻击武装员工，甚至只是为了吮吸他们嘴里的口水。 尖叫声，惨叫声，枪声，车声。 红光里，猪笼区的街道，仿佛变成了地狱。 站在这些散发着红色的混乱人影中，翟楠明明已经陷入了弱势，但他却平静的望着苍白无理者。 这个眼神让他看起来，仿佛并不是被疯狂的人们包裹，反而像是高高在上的簇拥。 上百条粗大的触手簇拥而开，大量精神怪物和蛭子鬼一拥而上，放倒一片畸变者，血皇后和无头侍更是卷着无数个人影在月光下摇晃，闪烁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影子。 “没法诅咒我……” “所以就想用普通人来包围我吗？” 翟楠嘴角慢慢掀起一丝嘲弄和不屑，“即使在我见过的怪物里，你也是最恶劣的……” 众人的注视中，他慢慢向前走着，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了出来，即使大部分怪物都只有e级，但和这些才刚发生畸变，还没有彻底变成怪物的人类比起来，它们绝对是可以以一敌多的，仅仅瞬间，刚刚还发生暴动的人，就被一个个怪物摁在了地上。 在裴雨这些人看来，就好像翟楠明明是一个人往前走，面对数不清的人群。 但他走到哪里，那些人就诡异的趴在了地上。 嘶哑的吼叫和疯狂的表情，也在这时看起来，好像是在为他的到来而掀起狂欢。 “可你知道吗？” 翟楠这时候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我最擅长的就是，我一个人，包围你们所有人。” “你以为你控制了这么多人，就可以欺负我。” “可是在我看来，其实是我在欺负你。” “至于诅咒……” 翟楠伸出一只手，只见天空之上，长着好几个怪异脑袋和身体的情绪主宰，突然就分裂成了上千个更加秀气可爱的小型精神主宰。 “你说我理解了诅咒的力量，但却不懂得如何使用它，只是用它保护你想要污染的人。” 翟楠忽然笑了出来，“这种力量，可能的确不配，再叫做诅咒。” “所以啊……我给这种力量起了个新名字。” “嗯……” 翟楠突然有些脸红，因为他不太会起名字： “你觉得，祝福，怎么样？” …… ……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上千只小型精神主宰，忽然对准了锁链，喷射出一颗颗小心精神炸弹。 而且是连发。 空气中，仿佛下起了一片被扭曲了的雨滴，这样恐怖的密度，直接是让污染源警报器发出了连片的尖叫，有工作人员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整个屏幕都是红色。 眼前的红光被扭曲，周围的建筑物和街灯，电线杆都不再具有影子。 因为光线，也被这种密密麻麻的精神力量绕弯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像是暴雨落在地面，这些小型精神炸弹无穷，而又精准的砸在锁链上，它们蕴含的精神力量，对比苍白无理者而言，简直算得上孱弱，撑死可能也只会让她流出一点鼻血。 然而，翟楠所需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诅咒铁链上，那些如同神经组织一样覆盖着的不断蠕动的血丝，在这些无穷的小型精神炸弹轰炸下，痛苦的缩成了一团扭曲在一起。 没有了这些血丝的附魔，只见那些锁链，以及被锁链链接诅咒着的人们。 身上洒落的黑色花粉，骤然重新焕发了生机。 只见无数穿空而来的铁链上，居然开出了一朵朵鲜红而狰狞的诅咒之花。 诅咒的花瓣绝对不能用美丽形容，甚至连气味，也是一种带着腥气的腐烂。 但在所有未受到污染，看不到怪物的人，好奇而诧异的注视下，这些花朵是凭空开在了天空中，连成了一条条笔直的花线，轻轻摇晃着，就像传说里神秘的无根之花。 有种诡异而疯狂的美感。 而那些闪闪发光的黑色锁链，似乎被生长的花瓣抽干了营养和力量，慢慢失去光泽，并裂开一条条灰暗的裂缝。 “诅咒的铁链上，开出了美丽的花。” 翟楠的手这时候才刚刚落下。 他轻轻望着大厦后面那美丽的巨型怪物。 “看到了吗？ 这便是我的祝福。” …… …… 裴雨和太岁远远的站在一旁。 他们俩的表情此刻出奇的一致，都张开了嘴，已经看呆了。 “楠仔这家伙…… 上辈子一定是个外星人。” 136、犯错的人 刺眼的白光由远及近，一辆直升机咕嘟嘟从远处飞过来。 还没靠近猪笼区事件发生点，八面佛就看到了天空上漂浮着的一朵朵无根之花，以及密密麻麻的精神辐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炸响，以及隐约可以看到的倒塌的高楼，让赵烨脸上的肉忍不住抖了抖。 “好家伙……” “按理说b级污染事件应该没这么大的破坏……这怎么这么大阵仗？” 说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咱们得赔多少钱？” 八面佛虽然没说话，但表情看起来也有点抽搐。 她心里在想，看样子怪物还没有被翟值守清理掉。 这样，至少他们不是光赶过来赔了个钱，只要参与到任务的执行，回去至少能申请一点奖金来弥补。 一想到这儿，八面佛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这怪物真不容易呀，居然能撑到我们赶来……” …… …… “哗啦——” 铁上开出了花，可枯萎暗淡的，却是铁。 某一刻，所有污染者的耳朵里，都听到了一声崩断的声音，紧接着，所有天空中浮动的黑色锁链，都咔嚓一声，崩裂开来，在自然下落的过程中，消弭于无形。 苍白的无理者女人身形摇晃了一下，靠在了身后的黑色大厦。 整个大厦都不稳当的晃了晃。 眼里浮现出诧异甚至恐惧。 …… “不可能……不可能！” “我自诅咒中走来，我看过人性里最阴暗的部分……” “我将这种阴暗做成牢不可破的诅咒……” “我掌控着这种力量，我是诅咒的主人……” “我的诅咒怎么可能被你这种……这种不入流的……” “……” 翟楠叹了口气，打断了她，“是祝福。” “你自认为掌握了这种充满污染的力量。” “甚至连我，一开始都没办法发现。” “可是啊……” 翟楠轻轻摇着头，低低的开口，“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从你们污染了和平真的无辜村民开始，所有的人，就一直在反抗着你们吗？” 苍白的无理者女人愣了愣，转向污染者。 那些人站在鲜红的无根之花下，一动不动。 他们在哭。 “他们没办法摆脱你的诅咒，但不代表他们不想。” 翟楠笑道：“所以，当我的祝福降临时，你猜他们会选择哪一边？” “从我决定感受你们的诅咒时，你就已经输了。” “连你自己的诅咒都在反抗你……你怎么可能赢呢？” “……” 顿了顿，翟楠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我比你强，你太弱了。” …… “怎么感觉楠仔虽然是在解释……” 太岁这个时候面色古怪的道，“但我仿佛从里面听出来另外一个意思……” 裴雨转头，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太岁翻译到道：“楠仔这不就是在说，这怪物的力量没有翟楠高级，逼格太低了……” “就好像人类要攻击上帝，原始人要攻打现代人……” “你可能很强，但没有我强。” “……” 裴雨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翟楠先生，很有文化呢……装x都装的这么低调……” 太岁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裴雨。 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翟楠。 又看了一眼裴雨。 小声嘀道：“楠仔泡妞的水平真高，学到了，学到了……” …… 同样是这个时候，花园大厦后的怪物，听完了翟楠这一番话之后，已经彻底放弃了其他念头，她心里已经装满了恐惧，以及恐惧之后倾盆而来的崩溃感。 这时，她才注意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这家伙身后的阴影里，蠕动的，密密麻麻的怪物。 犹如隐藏着一座触手地狱。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疯狂的转身，想要逃走。 然而当她后退时，心脏处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剧烈的痛楚。 她猛的扶着旁边的大厦和平房，诧异低头。 看见无数无根之花，连成的花线，正系在她的心脏上，花线的另一端通往各个街区，各个走道，那里，是一个个正在哭泣，害怕的患者。 “诅咒结束了，但我的祝福还没有。” 翟楠低下头，对着咒花师道：“去吧，替你的姐姐赎罪。” 骤然间，苍白的巨大女人，眼睛里浮上了无尽的恐慌。 …… 她的身体，正在缩小。 换句话说，她身体里的水，正在被无根之花，全部抽走！ 她的诅咒，被彻底反转了！ …… 同一时间，天空中的无根之花，明明抽取了很多水分，却并没有继续生长。 一种诡异的精神力量波动在其中传递，那些水分，从花朵上流淌下来。 流到患者身上，那些挣扎的，痛苦的，绝望的患者身体，慢慢朝着正常发展。 流到干枯的行道树上，树木重新焕发了生机。 而多余的水分，则回到了下水道里。 仿佛正如翟楠所说，他的这种诅咒，名为祝福。 而这场雨，是祝福的雨。 …… 至于翟楠，他在所有人和怪物，好奇或诧异的注视中，走到了缩小的怪物面前。 她这时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大小。 “宫雨薇对吗？” 翟楠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我该叫你宫雨薇，还是李润泽？” 说着，他的目光阴沉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 那是一个穿着中环武装服，胸前挂着羊鬼标志的人。 他原本是躺在这个无理者怪物怀中，干枯的仿佛死去了的尸体。 但随着诅咒被反转，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复苏。 而在翟楠问出这句话后，被称为李润泽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带着一种愤怒与崩溃，抓向翟楠。 但紧接着，他就被一只畸形的手臂像揪鸡娃儿一样，捏在了空中。 而也在这时候，已经化为无理者的宫雨薇，脸上原本生动的表情，突然变得呆滞起来。 就像，被翟楠抓住的咒花师。 “你……你怎么知道微微身体里的……是我？” 李润泽恶狠狠的盯着翟楠。 翟楠愣了愣。 他感叹： “宫雨薇虽然穿着女装……” “但精神荒野里，和我说话的那个，是男声。” “……” 137、汝妻吾养之 “？” 李润泽眼睛里有些茫然和尴尬。 如果他是小说或者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可能这会儿头上会冒出一排问号。 不过，他的眼里瞬间就爬满了血丝。 “我本来应该保护好微微的……” “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的……” “只要墙外的义庄不被破坏，微微就能一直以人的身份在中环活下去……” “可为什么……义庄居然会被外环发现和清理！” “失去了义庄，微微身上的畸变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润泽眼里血丝流动，几乎要流出血，“但我又想出了办法……只要微微能成为a级污染源……就能恢复一些意识，那时我再带她走就好了……” 他猛的看向翟楠：“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我甚至故意选择了外环！” “可为什么……” “为什么外环……会有你这样的怪物存在？” “这不可能……” “明明我的计划好好的，为什么会接二连三被打断？为什么总有意外？” “……” 翟楠收回自己的怪物大军，看了一眼李润泽，好奇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清理了义庄污染区的能力者是谁？” “……” 李润泽这时一愣，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难以置信的看向翟楠。 翟楠感叹：“你运气真好。” “？” 对于翟楠的话，李润泽茫然的低下头，他身上传来的精神辐射，都在这时，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明灭不定了起来…… 看到李润泽这副样子，翟楠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想反抗吗？” 李润泽疯狂的看了一眼翟楠：“微微已经成为了污染源，而且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这么大规模的污染……我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污染并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原因。” 翟楠忽然打断了他，而与此同时，血皇后伸出无数手臂，光是手掌，就已经包裹了李润泽的身体，而其中传来的强大力量，让李润泽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反抗，就会被瞬间挤爆。 他慢慢抬起头来，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个恐怖的外环能力者： “为了让我的妻子活下去……这还不明显吗？” “不，这只是你的自我感动……” 翟楠烦躁的摇了摇头，“你沉浸在拯救爱人的自嗨中……可真正这么做的理由呢？” 李润泽愣了愣，脸上似乎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他不懂翟楠的意思。 翟楠来到宫雨薇面前，看着她没有了水分支持后，逐渐开始变得干枯血红得身体，道： “她应该不希望你这么做，对吧？”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在清理这种污染诅咒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翟楠回头向着李润泽道：“在整个污染的过程中，她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痛苦，或者说排斥。” “污染源在a级之前，是没有太多意识的，但到了b级，也会产生一定的反应。” 翟楠说着突然也笑了起来，“比如我的血皇后，每次我说它胖的时候……” “嘻嘻——” 血皇后忽然在空中愤怒的挥舞了一下数不清的拳头。 翟楠耸了耸肩：“除了在看到咒花师时，突然愤怒之外，她一直都在排斥你。” “而我想，她之所以会站在那里不移动，应该也是出于对你的反抗，我听说你们三人组的诅咒可以相互联系，因此，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使她无法控制的污染别人，但她一直都站在那里，避免自己的污染辐射波及到更远的范围。” “既然她都不愿意这样活下去，你像个疯子一样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润泽愣了愣，好像突然醒过来一样，茫然的看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宫雨薇。 直到身边围满了工作人员，这座b级别的恐怖污染源，都在没有诅咒任何人。 她只是站在那里。 身体不断的开裂，就像是覆盖在岩浆上面的土地。 她身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哭泣。 咔嚓—— 脸颊破裂，两道橘红发亮的干旱裂口出现在眼角下方，犹如两条异样的泪痕。 …… 刺眼的白光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在远方破旧的平台上，两道人影迎着闪烁的路灯来到了这里。 “猪笼区郊区这边，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吗……” 望着破败倒塌的建筑，赵烨嗓子都有些干涩，原本他们是可以更快的赶到的，但直升机硬生生是没有在附近找到降落的平台……就连勉强可以降落的空地都没有。 要知道，被污染的人们，身体膨胀的第一阶段，可是撑塌了不少房子呢…… “终究还是没赶上。” 八面佛面色有些阴沉，“那座巨大怪物已经不见了，看样子应该是被翟值守清理掉了。” 赵烨忍不住感叹道：“皇帝系能力者……果然是同级别中最强的怪物。” 两人顿了顿，同时感叹：“就是不知道……这城市被破坏成这样，咱们得赔多少钱……” 赵烨更是愁眉苦脸：“而且……虽说中环会替咱们把这笔钱赔付，但咱们没有参与任务，还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怕是两三年薪水都没了……” “……” 说着，两个人同时低低的叹了口气。 迅速往污染区赶去，很快，便来到了花园大厦，这个时候翟楠正抓着李润泽问话，他们看到这个场景，眼前一亮，鬼魅般的出现在李润泽和宫雨薇身后，一个抓起了这位老的不像中年人的能力者，一个抓住了污染源： “翟值守，我们及时的赶来援助，已经帮你控制住了污染源。” “？” 翟楠都懵了一下……这还用控制？ 不过他紧跟着，就明白了八面佛二人想要参与进任务里的想法，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让八面佛和赵烨，这两个凶名赫赫的冷厉中环值守，变成现在这两个憨憨的大可爱？ 而两个熟悉的中环能力者的出现，也让李润泽身上，那种不稳定的精神辐射，再次扭曲起来。 “这样吧……” 翟楠忽然看着李润泽，道：“我们做个交易。” “你的妻子，由我来照顾，如何？” 138、魃女 “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红玉污染源谁都看不上，但偏偏能看上楠仔，是有原因的。” 听了翟楠的话。 太岁一屁股坐到一道倒塌的电线杆上，沉默了许久，小声嘀咕道。 而八面佛，裴雨等人，则心里咯噔一下，望着李润泽的眼神紧张起来。 后者的情绪本就极不稳定，而翟楠刚刚说出的话，简直就是在他的痛点上刺激他。 之前福来诊所的医生，只是个d级的诅咒系能力者，被逼急了之后，都能释放出那么强大的诅咒，而李润泽可是货真价实的b级，要是他不管不顾了，后果怎么样，谁也说不来。 而控制住李润泽的八面佛，身体更是紧绷起来，心说恐怕也只有翟值守艺高人胆大，刚在这个时候对着他说这种话。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李润泽眼神明显阴沉下来，里面血丝密布，犹如一层厚重的红云： “你什么意思？” 翟楠笑了一下，道：“字面意思。” 他看了一眼八面佛，道：“连中环的家伙们都被你吸引过来了，你觉得你还能跑得了吗？” 李润泽激动起来：“我还可以将我自己做成诅咒……” “我劝你不要。” 翟楠道：“你还想当着宫雨薇的面，杀掉多少人？” 李润泽一愣。 “你把你做成诅咒，你可以毫无保留的保护她，然后死去，然后呢？” 翟楠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守护到最后一刻，你没有遗憾，然后呢？” “她会被抓走，清理掉可能是最好的结果，这么乖巧的污染源，你确定中环甚至内环，不会将她抓走，作为实验体研究？” 脸上的嘲讽味道更浓，翟楠不屑的看了一眼李润泽，“我早就说过，你不过是自我感动。” “嗡——” 李润泽身上的精神力量猛然震了震，然后就好像潮水般褪去。 他的眼神里，甚至露出了某种畏惧。 “可我能怎么办？” 李润泽痛苦的看向呆滞的无理者，此时，她已经彻底干旱，身上变成了焦炭一样的灰黑色，裂缝中有橙光亮起，不时喷出点点火星。 “我来照顾她。” 翟楠认真的说，“我和你完成一个交易。” “你看到了，我是皇帝系能力者，如果宫雨薇被我所关押，她将会获得分公司的清理豁免，相当于我拯救了她，她会变成我的骑士。” “她这么痛恨你污染别人，以前又是能力者小队队长。” “跟着我做事，应该会很开心。” 这一次，李润泽似乎有所动摇：“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 翟楠道：“像你这样的b级能力者，一定会被移交到你们中环，即使屠杀了一整个墙外和平镇的人，也不一定会获得死刑。” “所以，我希望你在被关押，甚至被做成研究体时，能够对于你刚刚看到的关于我的能力，绝口不提。” 李润泽沉默的看着翟楠。 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存在，果然是内环和中环完全不知情的。” “为了保险起见，在你留滞外环的时间内，我会找人修改你的记忆。” 翟楠平静的凝视着前者，“毕竟，谁也没法保证内环那群怪物一样的存在，可不可以撬开你的大脑，窃取记忆。” “这个交易，你是否同意？” 翟楠脸上，缓缓展开了一副诡异的笑容，“如果你不同意也行……” “那我就只能在这里当场杀了你。” “不要怀疑，我杀掉你的速度，一定比你诅咒自己快。” “更何况……” 翟楠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即使你诅咒了自己，结果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股寒意，慢慢爬上李润泽的额头。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但还是硬着头皮咬牙道，“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能来看她吗？” 翟楠点点头，心里清楚，李润泽已经同意了。“你随便。” “还有，执行任务时，能不能不要让她冲在最前面……” 翟楠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润泽愣了愣，慢慢低下头，而后伸出双手： “对不起……” “我错了……” 赵烨这时候轻轻叹了口气，将李润泽的手拷起来，小声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副队长……” “可你……怎么会杀掉一整个镇子的人啊……” 他的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润泽愣了一下，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的流了出来，看的出来，这个男人现在一定很痛苦。 八面佛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冒着生命危险加入分公司的能力者，其实心里都住着一个正义的大英雄，只是这个曾经的英雄，为了守护自己的宝藏，变成了恶龙。 不难理解，但无法赞同。 …… …… 赵烨一直等翟楠当着李润泽的面，收服了无理者，才将他的手拷上，接下来他将会被运送到外环猪笼区分公司，进行审讯和书写报告。 诅咒翻转后，污染患者虽然恢复了正常，但也要接受为期一周的隔离。 此外，污染区也需要布控和整理。 这就到了工作小组入场的时候了。 而翟楠坐在一旁，等待着专门派送过来接他的专车。 裴雨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翟楠有些脸红，经历了刚刚的事，两人都有些尴尬。 这时，裴雨忽然带着笑意小声问道，“翟楠先生……你刚刚，到底想不想亲我？” 翟楠沉默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进入了意识空间。 而裴雨眨了眨眼睛，忽然上去抱了他一下。 “就当是补偿吧。” 太岁眼睛都瞪圆了，皱着眉头思考片刻，直接一个电话拨通了自己的联络员。 而翟楠，这个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那个红月高悬的漆黑世界里。 一道浑身焦黑，但却爬满了如同岩浆般橙红的纹路的裙装怪物，正缓缓的喷出一口白色蒸汽。 伴随着这一吐气的动作，浑身上下，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喷出了无数火星。 「驯化畸变怪物：魃女」 139、是不想，还是不敢 眼前那位裙子已经灼烧成焦黑的熔岩，犹如穿着高贵裙甲的女王般的无理者，明明浑身散发着炽烈的火星，但却好像一位安静的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 “嘶……” 沸腾的蒸汽波纹一点点卷起，向两边靠拢，形成一个漩涡状的真空带，剧烈的噼啪声从她身上炸响，这是一幅很躁动的画面，可那个女人就站在那里，炙热里映出巨大而孤独的影子。 似乎是第一次离开她喜欢的人身边，一个人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 有些迷茫。 只是在偶尔看到远处盛开在湖水里的血肉之花时，眼里会透露出些许亲近。 “魃女……” 翟楠只不过往前走了一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分正在迅速流失，“这家伙……到底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受到了这么恐怖的污染？” 他有些惊讶，怪不得李润泽会需要那么多水压制她身上的异化。 完全畸变后，堪称可移动旱灾。 “不知道，如果在这种状态下使用诅咒能力，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 大概和她说了一下，这里的河水能让她更加强壮，其他怪物都是伙伴，不会伤害她之后，翟楠也没管她听没听懂，就准备离开这里。 但在这时，黑色宫殿上，有一道模糊的痕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像……宫殿上，又要有新的字迹出现了？” …… “有关数年前墙外和平镇失联，新恐怖屋出现以及受污染者疯狂喝水的一系列事件已被完美解决，这次的事件牵扯很广，很大，涉及中环分公司多人，具体情况还需调查。” 裴雨走进会议室时，猪笼区的老负责人，正在给大领导汇报。 李润泽坐在会议室另一端的凳子前，由于和翟楠的约定，他表现的很规矩。 明明是被捕获的身份，但那份平静和坦然，竟让他看起来犹如参会的领导。 “不需要调查了，有关于我的问题，我全部会在口供里一一说明。” 大领导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露出笑容，“那就最好。” “你们想知道的，我会一一说明，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你们那位外环的能力者，身上有很多谜团啊。” “事实上，在调查过许多资料后，我才最终选定了猪笼区作为我妻子的培养皿。” “猪笼区在职能力者人数最少，即使是值守，也才刚刚上任不到一年。” “所有的资料都显示，这里是外环防御最为薄弱的地点。” “但为什么……居然会隐藏着一位皇帝。” “你们在干什么？” “……” 裴雨惊讶的扫了一眼他，便听见大领导道：“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你的记忆将会被修改，对吗？” 李润泽点点头，“正因为我的记忆会被修改，所以我才敢问这个问题。” “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这大概只是最后的一点好奇。” 大领导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将手上的文件甩给了他。 李润泽飞快的在文件上浏览： 姓名：翟楠。 代号：宅男（暂定） 年龄：19 能力：恶魔系、皇帝系 畸变等级：d 身份档案编号：9527 …… 李润泽看了一眼，便语气有些古怪的道：“d级？这个能力者刚刚可是单枪匹马解决了一场b级事件！” “档案这些东西，都是人写的。” 大领导在李润泽身边坐了下来，“毕竟，你也没见过能掌控怪物数量超过十二只以上的皇帝，而且，如果裴雨汇报的没错的话，我们这位能力者，并不仅仅是靠着怪物大军清理了这次事件。” “……” 李润泽语气一滞，毕竟诅咒系能力者被其他系理解了诅咒，并将这种诅咒反转过来，使用他的诅咒打败了他这件事是件丢脸的事。 但抛开丢脸的情绪之后，便是耸人听闻。 皇帝能力者收服的怪物，的确会保存原本的特性，使用具有诅咒能力的怪物攻击，也并不奇怪。 但是，怪物只是皇帝的骑士，就好像，皇帝只能命令骑士使用自己擅长的剑术去攻击敌人，但绝对不可能是皇帝把骑士当做大剑一样挥着，然后用骑士的剑术砍死了敌人。 这其中是有本质区别。 而之前，翟楠，就是这么个握着骑士一通乱砍砍死了敌人的……变态皇帝？ 他不仅主动将自己置于诅咒之内，感受诅咒，更是好像自己了解了诅咒的使用方法，将咒花师当做使用这种特性的媒介，按照自己的想法反转了诅咒。 这便太可怕了。 …… “翟楠在外环的保密级别，甚至要高于我。” 大领导这时候翻开档案的第二页，“你在这上面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也很正常，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一些东西，比如你刚刚没有注意到的编号。” 李润泽愣了愣，而后重新扫过档案封面，又将档案的内容浏览了许久。 随后，带着某种震惊，慢慢抬起头。 “内环，大难不死的男孩……还有红娘？” “翟值守……是那位十年前的完美模板！” 他低下头，不断的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清理掉我……” “可是……” 他他慢慢抬起头，眼里黑色翻滚，似乎有一些难以形容的疑惑： “他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孱弱？” 裴雨猛的怔了怔。 孱弱？ 她有点没办法将这个词，和已经达到了b级的翟楠联系起来？ 如果现在的翟楠算是孱弱的话，那十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的时间，他该是什么样子？ 大领导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点诧异：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 短暂的震惊后，李润泽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完美模板”这个消息显然很难让他坐到这里，他轻轻的喘着气，声音里这时居然带着某种敬畏。 “不用再讲了，关于他的存在，这就够了，我不想再知道更多。” 大领导沉默了一下。 忽然有某种诡异的语气，轻轻问道： “是不想……” “还是不敢？” 140、警卫厅的鬼屋 刚刚解决掉一连串的污染事件，翟楠被告知获得了两天假期。 虽然外环鸡首区的畸变怪物聚集事件还没得到解决，但毕竟隔着一个区，翟楠隶属于猪笼区，不可能随时被调遣过去进行援助。 人一直处在忙碌危险的状态下，骤然放松下来，会产生一种无聊和空虚的奇怪的心里。 翟楠自然同样如此。 以前他明明只是一个底层的公务员，光是每日的上班都嫌累。 而现在，居然有些不适应这种安全而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必清理怪物，翟楠打算清理一下自己穿了很久的武装服。 那件武装服，自从被分公司发给翟楠后，就没清洗过。 上面沾满了凝固的血块和污痕，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腥气，而且由于经历了太多事件，上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但明显高于环境的污染辐射。 如果是在漫画里，这大概类似于那种散发着黑气的，不可名状的诅咒物品。 能力者的服饰一般是交由分公司处理，但翟楠并不打算这么做。 现在已经大概摸清，自己意识空间里那条黑色的忘川，是由平日里吸收的污染辐射形成的，因此，这件污染过的衣服，自然不能浪费。 放进肚子上的嘴角嚼几口，再清洗掉就可以了。 第二件事，便是给裴雨打电话，打算询问一下李润泽的审讯结果。 电话嘟嘟嘟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裴雨的短信很快就跟着发了过来： “在开会，不方便，关于翟楠先生的薪酬，我已经处理好了。” “还是按照条例里的，e级事件一万，d级五万，c级十万，虽然这次的事件是人为导致，并且前后关联，但我将报告递交上去之后，还是向大领导按照两件b级事件申请，一共是四十万。” “另外，鸡首区负责人在今天早上专门打电话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表扬了你一番。” “说将会从她的通道里抽出五万作为感谢，并表达歉意，鸡首区现在乱成一团，城区被破坏的很厉害，已经没有更多余粮了。” “此外，花园地产的总经理苏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说你有块表忘他那儿了，有这事儿吗？” “没有！” 翟楠顿时很生气，自己帮了他，他居然还用这种糖衣炮弹在领导面前害自己，回道：“他想潜规则我！” 裴雨顿时沉默了很久，才问道：“怪不得会被诅咒，放着老婆不干，喜欢男的？” 翟楠一愣，裴雨姐一天满脑子都想的什么呀？ 解释道：“裴雨姐……我的意思是，他送礼。” 再次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发来： “哦……那你不要的话，我帮你拒绝他了？” “好。” 过了一会，裴雨的短信又发过来，“他说他睡糊涂了，记错了……表的事儿根本没有，但他想用个人方式通过公司向翟楠先生进行捐赠。” 翟楠皱起眉头，“这人怎么这样？” “事实上……这种方式是合法的。” 翟楠顿时挺直了腰板，慢慢回复道：“干得漂亮。” “两件b级事件，以及鸡首区负责人私人感谢，一共是四十五万，还有花园地产总经理王箐的特别捐赠，那块表价值五万三，翟楠先生可以选择兑换现金，也可以直接获得那块表……” 翟楠想了想，道：“把表给我吧。” “好，那就是总计五十万三千，表以物品的形式寄给你，所有酬劳会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前进入你的工资卡。” …… 挂掉电话，翟楠还有些懵懵的。 他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五十多万啊…… 加上之前时间的奖金，自己才工作了多久？就已经攒够前世一套房的首付了…… 前世自己没有房，更赚不到这么多钱，感觉自己的穷染色体会在自己那一代结束，但来到这个世界，不但这么快就赚够了钱，而且自己已经有房了，还是栋小洋楼。 摇了摇头，翟楠将武装服晾到窗台上。 随后看向即将出门上班的叔叔，道：“晚上回来记得把快递带回来。” 这个表，本来就是打算给叔叔的。 虽然，翟楠并不喜欢他，并且隐隐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秘密。 叔叔“噢”了一声，等他出门后，翟楠叫了一声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妹妹，道：“打算出去玩吗？” 周思念摇了摇头，搬到这个新地方之后，她都没有什么朋友。 而且比起邻居的孩子穿着打扮和聊天，她就像个丑小鸭，根本参与不进去。 翟楠笑道：“出去玩怎么样？我请。” 妹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今天终于不用当鸭子了呀！” “？” 情绪都被打断，缓了一下，翟楠才道：“像我们这种公务员，领导是给批假期的。” “好家伙，你们那边把客户都叫领导吗？” 妹妹眨了眨眼睛，“怎么，你们领导叫你给x儿放个假吗？” “……” 翟楠面无表情的坐到沙发上，不打算出门了。 这时候，妹妹才扑到他怀里，揉着他肩膀小声道：“哥……我开玩笑的嘛。” 翟楠脸色稍缓，就听见妹妹继续说：“我哥那么厉害，还用得着给放假？” 翟楠瞬间红了脸，不想说话。 “……” 看着打闹的兄弟俩，厨房弄早餐的婶婶悠悠的叹了口气，“周思念，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 …… 最后，翟楠还是被妹妹拽着离开了温暖柔软的小洋楼。 “你想去哪里？” 妹妹思考了一下，污染后的世界娱乐活动其实并不多，而且很多都是用于排遣压力，方式很成人，也很刺激，不适合妹妹去。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道：“我们去东郊的鬼屋吧？” “鬼屋……？” 翟楠神色动了动，他最害怕这种恐怖的东西了…… “嗯。” 妹妹道：“听说是猪笼区警卫厅官方承办的娱乐活动，口号是在娱乐的过程中适应污染后的世界的节奏。” 听着这句话，翟楠陷入了沉思。 警卫厅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的事情。 背后应该有分公司的影子。 分公司……是在为什么事情做打算吗？ 鸡首区的畸变怪物聚集现象，难道也会蔓延到猪笼区？ 141、恐怖体验馆的志愿者 警卫厅刑警队队长陈小刀今天很忙。 猪笼区恐怖体验馆今天开业，而他们刑警二队被派到现场来后才知道，这个体验馆，居然是由警卫厅名义上主办的，至于承办方，则是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公司。 “听说警卫厅也是听上面的命令，不过说真的，搞点阳间的娱乐活动不行吗？” 一名警员心有余悸的跟陈队长感叹道，“昨天我进去看了，里面真的蛮恐怖的。” “而且，听说承办方挺有来头。” “连我们警卫厅都查不到这间公司的名字。” “最重要的……” 那名警员的表情神秘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据说今早开业之前，那家公司派了一队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过来，往里面投放了一只真正的怪物。” 陈小刀眼神有些惊讶：“上报警卫厅了吗？” 那警员点点头，“往上面反应过了，而且还专门提到有可能会引发特殊污染，升级成污染事件。” “但警卫厅的态度是，继续配合安保工作。” 陈小刀沉默了一下，奇怪道：“那怪物是什么东西？” 警员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听公司的员工说，这怪物威胁性不大，污染级别很低，即使是正常人，只要穿上防护服就没问题，至于怪物的特点……”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道：“让人害怕算不算？” “让人害怕……” 陈小刀咀嚼着小警员的说辞，目光落到了场馆外的排队区。 污染后的世界娱乐活动本来就少，而人民群众精神极度压抑，此时听说由警卫厅开办的恐怖体验馆开业，一大早过来排队的人，居然还不少。 就在这时，陈小刀眼神愣了愣，疑惑道：“翟楠先生……他也是来体验馆体验的吗？” …… “警示牌上面写着，有心血管疾病，心律不齐等疾病的游客，禁止参观，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请在家长陪同下参观……这个体验馆，难道这么可怕吗？” “能有多恐怖啊？这都是些小小的心理技巧，从一开始就给你一种那边很可怕的错觉。” “就是，那小电影上面也是这么写的，但你真的会叫你的家长陪你观看吗？” 长长的队伍里议论纷纷，虽然听他们的话，这些人好像都是胆子奇大的懂王，单枪匹马就敢硬闯鬼屋，对各种心理恐吓技术也十分了解。 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这些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还没进体验馆，就已经紧紧的站在了一起。 “怎么一座鬼屋还这么受欢迎啊……” 翟楠前世其实看过很多恐怖电影，像什么山村老尸，周星驰的回魂夜，张国荣的异度空间之类的，他看这些电影一般不会害怕。 但他只去过一次鬼屋。 说真的，隔着电视看到恐怖场景，和在鬼屋里真实经历的感觉完全不同。 所以翟楠其实慌极了。 真遇到怪物了，他直接把自己肚子里，那些更加恐怖，数量更多的怪物搬到外面就好，但是像这种恐怖体验馆，肯定不能，万一一不小心吓死了扮鬼的员工怎么办？ 他有些底气不足的排着队，“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妹妹站在前面，她的胆子可比哥哥大多了，正当她想一口回绝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翟值守，您怎么也来体验恐怖馆了？” 值守……妹妹记住了这个词，才看到，面前的居然是一位警卫厅的配枪警员，而且看样子对自己哥哥很尊敬的样子。 ……难道哥哥的客户是警卫厅某位位高权重的女强人？ 翟楠看见陈小刀也是愣了愣，“怎么……刑警队长会专门来这里负责安保？” 陈小刀尴尬的笑了笑，“这次情况特殊嘛……”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这次的体验馆，里面被承办方投放了一只真正的怪物！” “什么？” 翟楠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害怕了……” “？” 陈小刀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什么意思？不害怕真怪物，害怕人扮的鬼？ 思绪都有些不连贯，缓了一缓，陈小刀摇了摇头，“虽然承办方的公司说过，只要穿戴好防护服，这座恐怖体验馆就只是普通的体验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方面您本来就是专业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我的领导。” “所以，要不一会儿开放的时候，您就不用排队了，第一个进？” 妹妹听见这话，忍不住有些侧目。 这个警员居然是猪笼区警卫厅的刑警队长。 对于以前住在贫民区的他们家，绝对算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而他说自己哥哥是领导，警卫厅女高官的小白脸，肯定不可能是这些刑警队长的上级。 自己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不太好吧……？” 翟楠有些为难，前面排着那么多人呢！ “这个没关系，我自然有方法。” 陈小刀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您先进入，自然能保证后面游客的安全。” 翟楠想了想，“那好吧。” …… 很快，便到了恐怖体验馆开馆的时间，陈小刀身穿警服，站在最前面，道： “大家好，我是警卫厅刑警二队陈小刀。” “大家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体验馆，会由警卫厅督办。” “具体的情况其实我也不很清楚。” 排队的人顿时发出一片“切”的声音…… “但。” 陈小刀这时候，脸上慢慢露出笑容，道：“我想说的是，这次的体验馆极度恐怖，即使是我们的警员，之前也被吓昏迷了好几个，而场景的设计，更是参考过许多警卫厅压箱底的档案，包括当时的一些变态杀人案设计出来的，所以对于恐怖程度以及游客的耐受度，即使是警卫厅，心里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因此，在正式开始前，我们需要对这届游客做一个小小的测试，类似于游戏内测。” “我们需要几个自愿的游客，以志愿者的身份，先行进入体验馆，当做小白鼠。” 陈小刀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谁想试试？” 141、第一病院 对于陈小刀的问题，一时间竟然无人应答。 刚刚那群排在前面议论纷纷，看上去好像胆子很大的人们，此刻也没了声音。 主要是，场景设计参考警卫厅压箱底的变态杀人档案这句话，吓到了他们。 就连警卫厅，都无法确定恐怖程度，甚至还吓晕了好几个警员。 这谁敢去？ “既然危险性这么高，你们警卫厅为什么还要开这个恐怖体验馆？” 排着的队伍中，有人质疑道。 陈小刀也不慌张，回道道：“我刚刚说的是，恐怖程度很高，并不是危险程度，这一点，警卫厅可以保证，只要你们遵守安排，穿戴完整的隔离服，体验馆内没有丝毫危险性。”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队伍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举起了手，“我来试试吧，我的职业是一名悬疑小说家，恐怖体验馆里的东西能给我灵感。” 旁边有人忍不住小声嘲讽：“小说里的东西能跟现实里比？” 这时，有人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作家，突然诧异道：“师狗……你是师狗大大吗？” “师狗？”之前嘲讽的人也愣了，师狗的书在外环很有名，就连他也读过，“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师狗大大讷？” “一看就是白嫖的，”那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付费正版的vip群里，有师狗大大的女装啊……” 先前嘲讽的人有些脸红，嘴里只是念叨“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师苟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话，即使恐怖程度很高，也不一定能吓到我，毕竟你们这些警察，法医，推理家哪有我们写小说的懂悬疑？” “？” 陈小刀面色一僵，但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道，“那行，已经有一位志愿者了，还有人想要试试吗？” 这时，从停在这里的警车上下来一个女警察，面色不爽的看了师狗一眼，道： “我就是那个不懂悬疑的法医，我也来试试。” 先前排队的人里，顿时有人道：“让那个写小说的瞎得瑟，得，碰见专业的了。” 陈小刀愣了一下，便笑道，“好，我们的法医梁聪聪，也自愿作为志愿者，这下你们放心了吧，我们既然敢让我们的人进去，安全自然是有保障。” 已经有了两个志愿者，翟楠也不再怕引人注目，举手道： “我和我妹妹也想试试，我的职业是心理疏导师，如果里面有人出问题了，我也可以做一些应急措施。” “……” 妹妹看到大家都很正式，也说道：“我是无业游民，优点就是胆子大。” “……” 陆陆续续凑满了七个志愿者，警卫厅主办的恐怖体验馆，便正式开放。 穿好了防护服，体验馆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手里发了一个手电筒，和一个传呼机道： “每个人的体验时间为半个小时，期间只可用手电筒照亮，如果出现身体不适，恶心，呕吐，眩晕，休克等症状，请立即呼叫或由同伴代为呼叫我们。” 说着，引他们通过体验馆的大门，后面是一扇单独的铁门，上面锈迹斑斑，红的像血，通过铁门可以看见里面破败的高楼。 上面写着：外环第一病院。 看到这个标牌的时候，悬疑作家师狗先是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接着就摇了摇头，率先进入。 紧接着，翟楠等人，也跟着走进了病院。 …… “翟值守怎么来这里了……？” 等志愿者们全部进入场景内，引导他们的工作人员脱下防护服面罩，面面相觑。 虽然翟楠不认识他们，但这些工作人员，绝对是认识最近这个风头正盛猪笼区值守的。 “翟值守处理过那么多事件……体验这个场景，这不就是仙帝重生，战神归来——小儿科吗？” 工作人员皱着眉头吐槽道，“翟值守难不成是来低段位炸鱼的？” “应该不是，翟值守现在正在休假，应该是陪他妹妹来玩儿的。” 另一位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接着，突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而且，翟值守到底能不能炸鱼，还得两说呢……” “即使是处理过b级事件的能力者，也不一定扛得住里面的恐怖……” “毕竟，太岁值守前几天抓住的这只畸变怪物……真的很特殊呢！” 另一位工作人员这时，也轻轻的露出笑容。 …… 铁门后，翟楠收回眼球鬼，“这些工作人员，果然就是分公司的员工。” 其实从他排队时，看到体验馆门口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分公司的普通员工隔离服，一直都是非常有特点的银白款式。 “这么说，其实真正的主办方一直都是公司。” 他跟在所有人最后面，慢慢抬起头来，入眼是破败灰暗，但不难看出曾经是白色的高墙，三座病栋连在一起，墙上爬满了爬墙虎，显示出一种压抑的质感。 而空气里，飘动着一种奇怪的铁锈味……或者是血腥味？ 这时，透过眼球鬼没有死角的视线，翟楠还看到，在病栋最右面的第一层第二间房子的窗户里，有一个奇怪的小小阴影一闪而过。 他想伸手去拉妹妹，但拉了个空，才看到妹妹不知何时，已经走在了所有人之前，还跟那个叫梁聪聪的美女法医聊的十分投机。 “……我哥胆子可小了，要不是我非要来，他肯定不敢。” “你胆子还蛮大的嘛……” “那必须，只要心里面想着是假的，就不会害怕了，就像看恐怖片，但我们不像你，亲眼见过真的尸体，那个才可怕，要是我看到，说不定会吓得吐出来。” “……” 翟楠扯了扯嘴角。 心里突然冒出想把体验馆里有个真怪物的事情，告诉妹妹的想法。 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里面的，是个真正的怪物。 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胆大，争先恐后的想来当志愿者。 抱着这样的想法，翟楠跟众人在铁门后面的空旷院子里找了一圈。 最终在最左侧，找到了病栋的入口。 143、装满精神病人的住院部 “环境破旧，温度极低，空气中还充满了和血腥味类似的铁锈味……这体验馆的细节做的很不错，几乎和真正的外环第一病院一模一样，很有代入感。” 隔着厚厚的隔离服，妹妹还是忍不住抱起了肩膀。 顺着病栋进入内部，大厅的两处角落摆放着破败损坏的问诊台，两边还有两座闪烁的自动售货机，不过从滋滋作响的电声来看，应该是已经坏掉了，大厅的各处角落都布满了蜘蛛网，而一些潮湿的墙面甚至长出了菌类，散发着一股霉味。 师狗这时候愣了愣，望向了大厅的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座高大的黑色大钟，“这里怎么会有钟表？” 而妹妹这时候也疑惑的看向了翟楠，“外环第一病院，里面为什么长这个样子？” 之前他们住院的时候也进入过外环第一病院的病栋。 那里没有一栋楼，和现在他们看见了这个地方类似。 “这里不是第一医院，而是第一病栋。” 师狗来到黑色大钟前，轻轻抚摸着刻满花纹的外币，“这座病栋是第一医院下属的住院部，而且……是专门用来放置精神病患者的。” “据说污染后，这类精神病患者聚集的地方，特别容易出现特殊污染。” “只不过……” 师狗这时候慢慢的转过头来，黑色的眼睛一扎不眨的盯着众人，“以前我住在第一病栋的时候，那个地方并没有正中央这座黑色大钟。” “……” 翟楠本来也在看这座大钟，视线挪回来的时候冷不丁被师狗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以前还住过精神病院？” 翟楠说这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跟着进来的其他志愿者，确实吓了一跳。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个大高个脸色有些发白的问道： “精神病院……不是精神病住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师狗这时候面无表情的转回去，绕过黑色大钟往走廊走，“以前为了码字，伪装过一段时间精神病，进去寻找灵感。” 大高个，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师狗带着一丝笑意，头也不回的道： “不过……明明我是装的精神病，那位心理疏导师对我进行询问后，居然真的判定我是病人。” 大高个一下子又站住不动了。 “我怎么可能有抑郁症？”师狗的声音悠悠传来，“晚上12点的时候，我也不想哭呀……甚至因为打游戏连跪，还挺兴奋。” …… 绕过黑钟，是一条幽深的通道，两边的墙是深绿色的，整个空间散发着一股像是臭豆腐一样的怪味。 “这条走廊两侧以及楼上，就是病人的房间，不得不说，警卫厅制作的体验馆细节确实满分，有很大一部分精神病人生活都是不能自理的，所以像这种老式的病栋，其实并没有什么消毒水味，反而有一股混合着粪水的汗臭，这一点也很符合。” 师狗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随手打开了第一间病房的门，“唔，好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 翟楠面色微变，嘀咕了一声，谨慎的退到妹妹后面。 “？” 妹妹头顶几乎快要看得见大大的问号，以至于脚步都有些不连贯了。 翟楠表情倒是很自然，诸位，警卫厅事先已经保证过里面没有危险，需要注意和提防的，仅仅只有惊吓，翟楠放个假不容易，又不需要执行任务，自然也不想经受这种无谓的惊吓。 事实上，虽然经历过许多特殊污染，但平心而论，这些畸变怪物……大部分比起人类专门为了吓人而吓人的鬼屋，差远了。 怪物可不会专门冒在充满心里暗示的角落突然蹦出来吓你，怪物不是人，但人有时候真的比怪物还怪物…… 给妹妹使了个安慰的眼神后，翟楠便是向着一号病房里看了进去，“病房很小，看起来像是牢房啊……这么说之前住院的时候，裴雨给我们安排的私人病房，规格得是有多高？” 警卫厅法医梁聪聪这个时候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翟楠。 这家伙关注点有点奇怪，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病房里，到处都是喷溅状得血液，鲜红的场景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显得如此鲜明。 而一侧破破烂烂的床上，还放着两个已经坏掉了的毛绒小熊玩具。 一只毛绒小熊的眼睛已经掉出来了，连着弹簧，头也被拧到了后面。 另一只小熊则趴在床上，它的头只剩下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撕开了，里面发黑发黄的棉花滚了出来。 “这血液……有点真啊。” 梁聪聪望着房间内的景象说道，“如果带了试剂条就好了……虽说警卫厅布置这种场景不太可能使用真血，但观察其颜色，形态和部位，通过肉眼检查，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这是真的……” 她的神色平静，眼角隐藏着一丝兴奋，“设计很精彩，仔细找找，应该还能发现其他有意思的彩蛋……说真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体验馆，我现在都有点身上发凉，心里害怕的感觉了。” 而妹妹居然也不怕，翻箱倒柜，找出两瓶白色的小药罐，“是精神类药物……这么小的小孩就有精神病了？” “不一定。” 师狗突然出声说道，“这两种药是氨磺必利和劳拉西泮，专门抗精神病的药物和助眠药，里面住着的可能是单纯患有精神病的小孩子，也可能是认知出现障碍，将自己当做小孩的大人，甚至是喜欢伪装成年幼时候的变态杀人狂。” “……” 对于师狗的话，众人的心脏明显跳了跳。 他们本来其实没那么害怕，但听了他的解释，脸一下就白了。 “这家伙……真的好变态呀！” 这样想着，众人便纷纷退出了第一个病房，进入第二个房间。 “这座房间的格局和刚刚那间差不多，但明显看着正常了不少。” 大高个脸色发白的探进头去，发现里面有两张床，但这种精神病院一般是单人间。 144、第十三声钟响 “这种精神病院的单人间，为什么会出现两张床？” 梁聪聪进入房间，很快便被这间病房的墙吸引，“你们看这面墙，旁边的绿漆很陈旧，已经有些发黑，还有些剥落的迹象，但这个地方的颜色很新鲜，像是重新刷上去的，色饱和度也很高，应该和之前用的并不是同一种漆。” “而且……” 她的语气一滞，“整体的形状看上去像是……” “我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个。”一旁翻箱倒柜的妹妹拿着一只铁镐和一罐干掉的油漆罐，“病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挖墙埋人，然后重新把墙填好，刷上一模一样的绿漆……”梁聪聪这时候接着上面的话说，“墙上的痕迹很宽，但看得出来整体是一个人型，刚好和这位翟楠先生的身高差不多。” 连同大高个在内的其他几人身上冒出些寒意。 翟楠更是站在妹妹的正后面，一步都不想往前。 而梁聪聪兴奋的眼神里这时闪过一丝失望，“虽然这个创意很好，气氛烘托也很到位。” “但污染后的世界，在精神病患管理方面十分严格，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尽管细节到位，做工真实，但这是一个败笔……” 梁聪聪正说着，站在门口的师狗打断了她，“不是败笔，精神病院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如果患者生病之前经历过这种事，因此而发病就可以解释了，被关到病房里后，病人依然认为自己杀掉的，或者被这样杀掉的亲人就被砌在墙里，于是偷到了病院园丁的铁镐挖墙。” “他拼命的挖呀挖呀，他认为墙里面一定有一具尸体。” “他很害怕，很绝望，他害怕尸体是自己认识的人，更害怕于是自己亲手杀死，砌进墙里。” “但其实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第二天被护工发现，重新粉刷了房间，而病人被转移到了别的病房，油漆就留到了这里。” 大高个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想的脸都绿了。 比起梁聪聪的说法，这样似乎更加绝望恐怖，而且代入感极强，仿佛自己现在就处在这个窒息的环境里，无助的挖墙。 “……” 妹妹这时也点点头，“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如果真的是在这里杀人的话……墙角那已经坏掉的监控，应该是能直接看到，所以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这个悬疑作家……真的只是个写手吗？” “我听说以前有个写手是写变态杀人狂犯罪的，结果因为写的太真实被举报，警察一调查，发现书里的案子现实里居然都发生过，而且就是写手亲手做下的案子。” “……” 想到了某种可能，大高个忍不住的看了师狗一眼，“推理悬疑能力没看出来，变态倒是看出来了……” 发现师狗用一眨不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大高个瞬间移开目光，起了一身鸡皮，正准备质问，就听见师狗忽然“嘘”了一声。 “你们听——” “是钟声。” …… …… “嗡”“嗡”“嗡”…… 沉重的响声震得所有人心里都颤了颤，这声音很低，但是却充斥着一种乌鸦叫一样的破裂感。 而也是在这时候，翟楠的面色微变。 他的身体虽然是包裹在隔离服里的，但穿透隔离服在外面游荡的眼球鬼，这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某种缓慢，但不可阻挡的污染力量，正在从走廊一端缓缓涌向另一端。 “那个并无危险性的怪物……要来了吗？” 翟楠心里这样想到。 与此同时，他的眼球鬼注意到，这时候由于他们转身向门外而站在他身后的师狗，嘴唇嗡动，似乎是在数数。 当他的口型念到“十二”——也就是钟声敲满了第十二下的时候，一声高亢尖锐的惨叫忽然迸发出来——那是第十三声钟响！ 那种缓慢的污染，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覆盖了整个走廊。 …… …… 梁聪聪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墙壁涂着墨绿油漆的走廊，这时候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就像被灼烧后的煤炭，被烧焦的黑色底色上，透着一层橘红的火光，整体显示出暗红，俨然是一副火灾后的楼道的样子，空气中不时飘过大片大片的火星，能闻到一股浓重的硫磺味。 仿佛来到了燃烧着火焰的深渊地狱。 “发生了什么？” 梁聪聪转头，发现其他几位志愿者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名叫翟楠的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想上去询问一下，这时，墙上已经变成红色灯泡的红光噼啪闪了一下。 梁聪聪猛地愣住了。 就刚刚闪烁亮起的一刹那，她的眼神透过翟楠，看见在他身后，那面奇怪的墙体，已经变成了被烧黑的血肉，而在之前痕迹的头颅部位，一颗长满了水泡和烧伤痕迹的人头，正死死的盯着她。 紧接着，整面暗红色的墙体都诡异的朝中间挤压起来，大量火星中，那原本平整的墙面，变成了一个锥形，最前方便是之前那颗人头，它已经伸出了手，朝着梁聪聪抓了过来。 仿佛，墙里十分孤独，它要把她一起砌进去相互陪伴。 梁聪聪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 另一边，师狗在走廊黑下来的一刹那，就开始朝外面走，随着他的走动，周围的墙面以一种老电影渲染的方式，变得古旧，质感灰黄，紧接着像是被烧红烧黑一样，冒出了火星。 “这是怎么回事？警卫厅……不对，应该说现在这个世界，有任何科技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强烈的真实感刺激着他的大脑，可他明明又觉得不可能，于是逐渐出现了一种恍惚的疏离感。 就在这时，之前一号病房的门，忽然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师狗的目光立马被吸引过去，随即就听到一种非常娇柔做作的成年男声，细声细气的说道： “哥哥……我好害怕……” “可以保护我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145、未曾经历过的记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连串的笑声极度诡异扭曲，是成年男人的声音，却像个夹子一样嫩声嫩气，装成小孩子语气，充斥着一股扭曲的感觉，“大哥哥……救我呀……” 师狗脸色发白，从进入病栋以来，一直十分淡定的他，此时竟然也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惊悚……“这也是警卫厅布置的吗？地上的男人是演员吗？” “可是这种环境的变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想要去凑近地上蹲着回头的男人，观察这个演员，可是脚下却在下意识的后退，想要远离，而心里也不断的冒出见鬼了的想法。 也就在这时，炙热发红的空气中，大量火星突然环绕着他喷发出来，那是由于师狗后背碰到硬物所引发的火星。 师狗僵硬转身，他记得自己刚刚离墙还很远，那么后背撞到的是什么。 “嘶……”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两米多高的黑影映入眼帘，师狗的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这道黑影是什么时候来？它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刚刚蹲在地上模仿小孩儿的那个男人，一直在叫我救他，难道那个时候，这个两米高的黑影，就一直站在我身后？” 师狗冷汗都流下来了，“这东西就一直站在离我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我？” “嘶——” “咔嚓——” 黑影忽然动了，伴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焦黑的墙壁和地面再度喷出一片萤火虫般的火星，微弱的红光照亮走廊，这个两米多高的人，也终于在师狗眼里清晰起来。 那是一具极高大的身体，头顶几乎定到了天花板，没长头发，皮肤是一种奇怪的红灰色，它的眼睛被一副长满铆钉的铁眼罩遮住，而耳朵上，鼻翼间，还有下嘴唇，以及身上的每个关节和皮肤外轮廓，都深深的钉满粗大的钢钉，乌黑干涸的血痕让这个怪物的身体看起来有肮脏。 而伴随着刚刚的咔嚓声，它挥舞着手里的木板，那根木板上面同样插满了钢钉，有一根上面还挂着半颗残破的小熊玩偶的眼睛。 “轰——” 师狗猛然向旁边扑去，而那根钢钉木板则狠狠的砸在刚刚他站着的地面上，沉重而空洞的回音在走廊里回荡，那地面，被砸过以后，竟然开始诡异的发红发热，喷出火星。 也是在看到这个怪物攻击自己后。 即使是刚刚仍然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师狗，这个时候也无法思考了。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跑！” 这个怪物的出现实在太诡异了，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符合逻辑，上来就直接攻击人。 这里不是普通的恐怖体验馆，馆里……是真的有恐怖的怪物！ 他一溜烟顺着走道朝外面跑去，想从入口处离开，但他的脚步却停在了走廊口，“楼道口怎么不见了……这里的黑色大钟呢？”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黑色的高墙，楼道为什么变成一座死路？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面前阴影里的黑墙突然动了，它剧烈晃动着喷出大量火星，红光中，这座墙居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头发。 中间的头发向两边卷动开来，露出了里面无数只像是鸡皮疙瘩一样的钟表，它们并不是纯粹的圆形，而是一种无法用规则来描述的扭曲形状，共同转动着，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而那些头发，竟然是从这些表盘外围轮廓上面长出来的。 师狗喉咙滚了滚，只有头皮才能长出头发。 那……这些钟表到底是什么？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的那个黑色大钟，又是什么？ …… ……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翟楠这里，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突然变暗的楼道，“钟表没有十三点，但却想响了第十三下，意思是代表着来到了不存在的时间或者是节点吗？” 和进入体验馆的其他志愿者不同，翟楠是知道这里真的有怪物的。 这时候，旁边的女法医梁聪聪忽然看着自己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迅速的跑开，翟楠疑惑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疑惑的走出房间，发现各个志愿者似乎都看到了恐怖的东西，四散而逃，而妹妹则站在充满火星的角落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也就在此时，前方的黑色楼道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看见了无数纠结在一起，逐渐顺着墙壁蔓延，扩散过来的触手。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极度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向这里走过来。 紧接着，触手中，露出了无数，眼睛紧闭着的小孩。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视线猛然变得模糊起来，一连串诡异的画面像是过电影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一座巨大的，像是工厂一样的空间。 他这个时候变成了小孩子，灯泡里传来刺眼的白光，他一动不动的被绑在车床上，他在挣扎，感到害怕，周围是透明的隔离玻璃，一群穿着灰色隔离服的人正站在那里看他。 而此时，他心里忽然燃烧起一团，难以抑制，但又无法平息的愤怒。 对这些注视。 这些人居然敢直视自己。 翟楠心里甚至冒出，想杀光这些无礼的人类的念头。 同样是在不远处，被隔离玻璃所封锁的区域，同样的流水车床上，则躺着一群和他大小差不多的小孩。 只不过，这群小孩正在疯狂的哭闹，莫名的，翟楠感觉这群孩子似乎很痛苦，他们身上也好像在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 然而这并非是一种正向变化，反而极度扭曲诡异，不可稳定也无法控制。 就好像，这些小孩其实是在养蛊，他们被放在一起，随机的产生变化，直到产生出唯一。 画面一转，这些小孩儿突然开始大面积死亡。 他们的身体上已经长满奇怪的器官和增生，有的甚至变成了恶魔的形态，长出了犄角和血红的皮肤。 但没有一个孩子活下来。 他们，全死了。 146、恐惧日 关在玻璃隔离车床上的孩子，全部死亡，变成冰凉的尸体的一刹。 翟楠脑子里的画面戛然而止，而钝痛突兀的达到了极致，他忍不住慢慢蹲在了飘满火星的暗红色的楼道。 像个蹲在地狱角落的孩子一样，有些孤独，有点害怕。 他本来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这些像是记忆一样的画面，他以前从来没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脑海里。 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不断的冲撞着他的心脏。 他想要压制，但根本抑制不住。 甚至从这种愤怒中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的孤独。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现在压抑不住这种愤怒， 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 庞大的触手顺着四面墙壁席卷而来，携裹着无数双眼紧闭，肤色惨白的幼小尸体，犹如异样的海，随时要淹没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四周也越来越安静，与之相反的是庞大的火星几乎形成了一片海洋，拱卫着翟楠，也拱卫着黑暗尽头……仿佛化作了星星点点燃烧着的王冠。 整片焦黑的楼道开始剧烈的颤抖，似乎承受不了即将出现的那个存在。 大片大片裂痕犹如蛛网般在四周墙壁上浮现出来，露出里面亮丽的红色。 低沉的崩塌声，也随之咔嚓咔嚓响起。 翟楠的心脏狂跳……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愤怒之中，似乎有一些兴奋。 但就在触手尽头的东西，即将从黑暗中出现时。 整条像是地狱一样的楼道，忽然燃起了大火。 大火所过之处，楼道重新恢复了墨绿色的破败墙壁。 所有人眼中恐怖的景象全部消失，头发里的扭曲钟表，也重新变成了大厅中的黑色大钟。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发出了一声惨叫。 …… 病栋顶楼尽头的门前，一只身高不足五十厘米的小怪物，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而它身上，就像是玻璃碎裂一样出现了奇怪的裂痕。 犹如某种反噬。 这只小怪物很丑陋，皮肤皱皱巴巴，瘦的可以看得见下面的肋排。 它颤抖的缩在角落，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它极度恐惧的东西。 而它的眼睛，此刻紧紧的闭着。 似乎为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在忏悔，或者说表达歉意，露出谦卑。 可是，两条乌黑的血液，依然从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片刻之后，小怪物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先前恐惧感带来的冲击，它颤颤抖抖的走到门边，像只聪明的狗子一样跳起来按开门锁，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门后面的通道通向外面，但它并没有出去，而是进入通道旁边的一处暗门，里面几个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正看着监控嗑瓜子，见到小怪物突然出来以后，脸上表情狂变，迅速拉上隔离面板。 “恐惧日……怎么出来了？” “它难道是……失控？可太岁值守今早将他送过来的时候，它不是还十分稳定吗？” 工作人员警惕的掏出手枪。 不过很快，他们的眼里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只见那被称作恐惧日的小怪物，竟然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飞快的跳到监控室的床上， 然后拉过被子， 钻了进去。 然后，就看见整个被子连同床铺， 都跟着有节奏的抖动起来。 “……？” 两位工作人员尴尬的在空中举着枪，感觉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缓了缓，一位工作人员有些口干舌燥的，向自己的同事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动作好像是人类害怕的动作……？” 想了想，他道：“完犊子了，恐怖体验馆刚开业，我们的核心员工就罢工了……” 尝试着安慰了一下小怪物，见它还是死活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给自己领导打去了电话…… 分公司的效率一向很快，短短几分钟内，一条消息就传遍了包括裴雨，太岁，以及和恐怖体验馆，以及翟楠有关的全部人员，“专门负责吓人的恐惧日被吓傻了。” 最开始接受到消息的，是外勤工作人员执行的总负责孙达飞。 “……” 他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片刻。 一言不发的将这条消息合上。 直接找人递送给了才送完怪物回来的太岁值守。 把专门负责吓人的怪物，吓得不敢见人……这是什么情况？ 而太岁看到之后，也是面色凝重的沉默了下来，将其递送给自己的联络员。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如何处理。 同样的事情一级一级发生。 会议室里，大领导此时正专注的看着电脑里的外环地图，几个红点正在上面交替闪烁，而这时候，裴雨进入，将这份材料交给大领导，后者接过材料之后扫了一眼，也沉默了。 “……” 死一般的寂静里，大领导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变得干巴巴：“翟楠……不是给了他两天的假期吗？” 裴雨愣了愣，也是有些尴尬，“他的确是在休假，趁着假期陪妹妹出去玩，就玩了这恐怖体验馆……” “那这是巧合？” “对对对……应该是巧合……”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只有某种仪器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片刻后，大领导突然是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这家伙运气好，还是我们运气差……” 这时候裴雨似乎有些奇怪的问道，“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太岁是在第一病栋抓住的这只怪物，当时里面的不少患者都受到影响，宣称那座精神病院每过夜里十二点，就会打开通往深渊地狱的大门，实际上，只是这只怪物扭曲了他们的所以感觉，让他们依据现实基础，混合想象力，看到自己当下环境最害怕看到的东西……” “可实际上，这只怪物本身，就是个胆小鬼，它看到那些精神病怪异的举动，就会本能的感觉到害怕，而当它害怕的时候，身体散发出的污染辐射就会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动物本能的保护机制，令其它人视线听觉一切全部扭曲，出现幻觉。” “太岁说过，他当时关押这只怪物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这只怪物越害怕，产生出的扭曲就越严重。” “理论上来说，即使翟楠先生吓到了他，也只会让这种恐惧扭曲更加真实，覆盖范围更广……” “可为什么……会直接把它的特性……吓得失灵了呢？” 147、恐惧叠加态的世界 “法医姐姐……这也是你们警卫厅的安排吗？”妹妹扶着角落，脸色发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们提前调查过我们每个人的想法吗？为什么我看见我哥和一个红衣女怪物在拜堂？” 法医梁聪聪微微愣神，“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 “我看到二号病房里，墙上的人形痕迹变成了被埋在墙里的人，而所有墙面，甚至整个房间内部，都变成了这个人的血肉和内脏。” “啊这……” 妹妹诧异的长大了嘴，她有点难以想象那是多么夸张的场景。 “我看到的和你们也不一样。” 师狗慢慢从黑色大钟前走了过来，“二号病房对我而言，只是一间变得暗红的空房间，但我在一号病房门外，看到了一个假装小孩子的恐怖男人，和一个浑身长的铁钉手拿钢钉木板的两米怪物……手持这种夸张的武器，还有那怪物强壮的身体，倒的确是能砸出那么一片血迹来。” 大高个吓得顺着旁边的消防栓爬到了天花板上的空间，见到场景恢复，众人出现，他也跳下来，讲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几人说完之后，师狗陷入沉思，不过从他嘴唇发抖来看，现在脑子里恐怕并不冷静。 甚至可能还在说服自己这是警卫厅办的体验馆，不可能有真鬼。 “这倒的确是有些奇怪，每个人看到的恐怖景象还不一样，那么就排除了人为投影或者工作人员扮演怪物吓人的可能性。” 师狗仔细观察着房间的角落，“正常情况下体验馆不可能这么邪性……” 大高个看的心惊胆战，“所以不可能人为的……这里真的有怪物！” “真的有怪物？谁告诉你的？”师狗一边走一边道，“能造成我们看到幻象的因素有很多，比如你吃了一个毒蘑菇，你可能会在之后的数小时内以为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相，甚至看到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怪物，或者灵气复苏之类的。”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事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吸入了致幻气体，眼前产生了中毒反应？”梁聪聪也渐渐冷静下，的确，这个说法更让人安心，也是目前情况下，最有可能的，“但作为法医，我从没见过这种精确到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刚好看到恐惧的怪物的药品。” 师狗这时候一次拉开了一号和二号病房的大门，他的大胆动作让众人都忍不住心脏狂跳，毕竟他们刚刚都是在这些门内看到怪物的。 “如果有这样精确的药，那直接想办法让我们吸入就好了，警卫厅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弄这座体验馆？” “显然，这是有用意的。” 说着，师狗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个职业是心理疏导师的志愿者，翟楠，道，“这点你应该能够解释吧。” 但看到翟楠后，剩下的六个人，心里慢慢都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 “哥，你怎么了？” 妹妹来到走廊的电箱下面，翟楠就蹲在那里，不停的颤抖。 电箱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在下面打出一层阴影，按理来说，这层阴影应该也是规则的几何图形，可是在众人眼里，那些阴影却如一条条扭曲蠕动的蟒蛇，在空气中疯狂挥舞。 他们有些呆呆的往上面看，现实的空气里，那里什么也没有。 大高个咽了咽唾沫，“这个心理疏导师……怎么回事？” 这时候，妹妹的手也碰到了翟楠的肩膀，几人的心慢慢提了起来，然后看到翟楠一点一点转过头，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腿吓软了，不好意思。” “……” 众人眼前似乎花了一下，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电箱下的阴影已经变成了规则的几何图形，之前那些如蟒蛇扭动的畸形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难道是刚刚的后遗症？或者说药效还没消失。” “哥哥……” 妹妹眼里有些奇怪，刚才她离得最近，明明听到某种微弱的哭声，但翟楠转过来的时候，眼眶甚至一点充血泛红都没有，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笑容无比僵硬，就好像是一团橡皮泥，被强行捏出了笑脸。 “刚才我也看到了一些恐怖的景象，和你们几人所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翟楠若无其事的扶着电箱站起身，“我可能看到了一些潜意识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一号病房里的血迹，被撕碎的小熊玩具，以及碎裂的床板，还有二号病房里的墙壁，铁镐，甚至是一开始我们进入体验馆时就被告知的，精神病院的设定。” “通俗来说，这些都是一种暗示。” 翟楠顿了顿，慢慢说道：“从一开始起，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有精神病人，于是，病房里的这些信息，看似是线索，实际上是一种暗示，为我们想象出恐怖的东西，提供了更广阔更具体的想象空间。” “而钟声响过十三下，无论是在药物还是催眠，甚至可能是声音的作用下，我们都会进入这个充满不安、恐惧的想象空间，以及现实世界二维叠加出来的第一病栋，里面一部分东西是真实的，一部分东西是虚假的，而即便是真实的部分，也会经过我们想象力的修饰，变得诡异起来。” “我们可以暂时将这段时间，称为区别于现实世界的……里世界。” “师狗作家一开始，便猜测里面是一个装小孩的大人，于是他就在里世界里，看到那个蹲在地上装小孩儿的男人，而破损的小熊和床，还有钟声过后的惨叫，则为后续他看到的怪物提供了基础。” “那我呢？” 法医梁聪聪疑惑的问道。 翟楠看了他一眼，“你当时在二号病房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你和师狗对于这个房间的判定根本不同，师狗认为里边只是正常的精神病人，而这个精神病人只是认为墙里砌了人，实际上并没有，所以，他并没有在里面看到害怕的事物，而你一开始就认为精神病院里的疯子，把病友砌进了墙里，于是你看到了整个房间都变成血肉怪物。” “而这座体验馆，最大的作用，就是暗示。” 148、被吓昏的员工 而在翟楠恢复平静的同时，监控室里的小怪物忽然爬出被子，疑惑的抬头望了望。 就在刚刚，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与侵蚀，忽然消失了。 “吱——” 它轻轻的叫了一声，而后跳床开门，只是在走出去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忽然后退到门框边， 微微鞠躬， 两只皱巴巴看得清骨节的手掌手指并拢在一起，摆出一个双手合十顶礼膜拜的姿势。 虔诚而敬畏的走出门。 那像个小和尚一样，亦步亦趋的人性化动作，把两个工作人员都看懵了。 “这家伙……是准备继续工作吗？” “我怎么感觉，它是去朝圣的……” …… “按照翟楠先生的说法，其实我们在进入这间恐怖体验馆时，其实就处于一种心理暗示或者说催眠的状态中，对吧？”大高个扶着墙，脸色红润了一些。 看样子这个说法，让他心里好过很多。 翟楠点点头，警卫厅和分公司方面没有公布这座恐怖体验馆里，真的装了一只怪物，他自然也不会说出来，不过在他看来，其实这怪物的作用和催眠或者致幻药没有什么区别，真正细节的，其实是房间里的彩蛋和暗示。 “而且，虽然我们都看到了怪物，但并没有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师狗欣赏道，“无论是从创意和代入感来说，这座体验馆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 “半个小时的体验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走一走，看看后面还有什么。” 说着，师狗打开了第三号病房的房门。 妹妹和女法医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而剩下的三个志愿者，虽然脸色发白，但惊恐的眼神中也隐藏着一丝好奇，跟着继续体验。 而翟楠，这时候忽然朝着天花板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迟疑了两秒，没有跟着他们进门，而是直接顺着走廊来到尽头，朝楼梯上走去。 …… 第一病栋的楼层是七层，每一层的科目都不一样，但翟楠并没有进入这些楼层一一体验的打算。 楼梯很黑，只有绿色的应急灯在噼啪闪烁，安静的只能听得见翟楠的脚步声，两层应急灯之间的那段楼梯，仿佛随时都会从黑暗里爬出诡异的生物，将敢于凝视黑暗者尽数吞噬。 不得不说，墙角不断爬动的蜘蛛，和几乎在扶手和墙壁之间形成幕布的蛛网，让这栋楼，仿佛真的看起来像是被怪物占领的末日据点，一个人走在这里，即使知道这都是假的，也难免感到害怕。 但，翟楠不是一个人。 他静静地走着，明明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却在他走过的时候，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脚印，身前的蛛网也凭空被分开，拱卫着他向上移动。 其实翟楠胆子不大，但即使是在恐怖体验馆，人多势众也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欣慰的看了一眼头顶，一具挂在天花板上，浑身上下溢出黑色液体的尸体，正朝他眨眼。 又安心的看了眼身后，浑身长满手臂的巨大血肉，正艰难的挤在楼道扶墙移动。 前方盛开的血肉之花里，一颗颗人头正善意的微笑致意。 “呼～” 翟楠安心多了。 很快，他便穿越过七层楼道，来到了体验馆的终点，最后的安全通道前。 也是在这时候，远处的钟声，忽然再度敲响了起来。 …… 小怪物原本是站在通道的阴影里，双手合十，仿佛在迎接着什么。 它长得很丑，又很瘦小，所以在阴影里很难被发现。 它眼里充满虔诚和恭敬，但就在这时，它瘦瘦的肩膀忽然颤抖起来。 要等的人没等到，等来了好多怪物。 看着眼前的场景，它吱儿的一声，就直接腿软跪到了地上…… 这都是什么呀……怎么还有那么大的眼球，天花板上为什么飘着很多半透明的怪物，这些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血肉的家伙是哪里的？ 小怪物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些人不是说好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怪物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把外面的野怪物带回来了？ 这些怪物……真的好可怕。 此时的它，心里再次蔓延出恐惧，而一层缓慢的，但不可阻挡的奇异力量，慢慢的从它的体表轮廓，向楼道里涌了出来。 小怪物，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于是再次释放出了想象中的里世界。 于是，精神病院大厅中央的黑色大钟，想起了沉重而诡异的钟声。 它颤抖的躲在角落，任由身体不断释放这种扭曲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一道戏谑的声音出现在耳旁，“明明掌握着这么厉害的能力，但本体居然是这么弱小的东西吗？” 小怪物一愣，扒开手用漆黑的瞳孔往上望去，看见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道：“胆小鬼啊……你怎么敢……让我看到那些画面呢？” “吱——！” 小怪物颤颤抖抖，委委屈屈，终于是没忍住，晕了过去。 这时候，通道后面的大门被打开，两个工作人员急冲冲的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忍不住脱下面罩，声音有些干涩的对着翟楠道：“翟值守……您这是做了什么？竟然把怪物吓晕了……” 看见这只怪物看了他一眼，就皱着眉头捂着心脏扑街，翟楠也有点懵，他除了打了个招呼，也没做什么呀…… 他没想到，这胆小鬼胆子居然这么小，来都来了，回不去了。 脱下面罩的工作人员道，“这下出问题了，体验馆还没有正式开业，我们负责吓人的员工就被值守您吓晕了……” 翟楠微微尴尬，道：“啊这……” “要不我打个电话跟上面说一下？” 工作人员摇头，“其实这怪物上一次被您吓跑的时候，我们就给领导汇报过了……” 翟楠这下更尴尬了，“还有上一次？那分公司怎么说？” 工作人员这时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公司说这好办，谁吓晕的它，谁就替它……” 149、精神病院的餐厅 “你哥怎么不见了？”从一楼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出来，梁聪聪最后看了一眼病房中央被略微下陷的弹簧，和正上方叶片沾满血迹的风扇，“这个房间有点意思，是在暗示我们病人喜欢玩蹦床，然后一不小心跳的太高，被卡断了脑袋吗？” “不知道……”妹妹倒是很放心，“他那么胆小，估计已经出去了。” 此时除了师狗，梁聪聪和妹妹三人，其他人依然是一副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的样子，“虽然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还是克制不住的害怕呀……” 之前钟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他们正在13号病房里。 那里的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蟑螂。 而且是活的。 这一次，或许是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师狗望着长着四只蟋蟀一样的腿，身体拉扯出将近十米长，倾斜着身子，从走廊地面和墙壁上爬过来的畸形怪人，居然面不改色，继续探索第14号病房。 而梁聪聪也看到了大同小异的画面，她一开始虽然也害怕，但毕竟是经常解剖尸体的职业，心理素质强的离谱，妹妹则再一次看到了翟楠被一团腐烂的红衣女人按着拜堂，不害怕，但不高兴。 至于大高个等人，心里素质就比较差了。 因为13号病房里满是蟑螂的缘故，他们这一次被唤起的恐惧都差不多，也因此，这几个人被那只瘦骨嶙峋，但胸腔和腹腔有近十米的怪物追的到处乱跑。 两只脚哪有四个脚跑得快？大高个等人的腿长撑死也就八九十厘米，而那只怪物像蟋蟀一样，朝后折叠的干瘦四肢，每一根，都至少有两米以上，每往前爬出一步，身体都会极速挪动。 他们拼命奔跑，但怪人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高个吓得一边跑，一边感觉膀胱一阵轻松，“我日……这第二次离世界里看到的怪物，怎么比第一次要恐怖的多！” 还好，在怪人身体将焦黑墙壁摩擦出大量火花，肮脏而黑发纠结的脸几乎探到他们肩膀上的时候，里世界再次回归现实。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画面。 “你别说，这栋恐怖体验馆每一次出现的场景，和怪物都不一样，这一点简直令人兴奋。”梁聪聪走上楼梯，拨开楼道上挂满了蜘蛛网，被眼前爬满老鼠和蟑螂的场景吓了一跳。 “的确。” 师狗表情自然的从老鼠群上迈步过去，“而且每一次出现的怪物，都是当下场景中我们心里最害怕的东西，这种恐惧感瞬间就被拉满了，即使是我，也会忍不住偶尔感觉到微微颤栗。” 转过一段楼道，众人脚步停顿，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奇怪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妹妹手电筒打过去，诧异的道：“哥，你怎么在这里？” …… 翟楠伸手挡住刺眼的手电筒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刚刚被吓得一通乱跑，不知不觉就跑到这儿了。” 旁边脸色发白的大高个顿时挺直腰板，自信的道：“还心理咨询师呢，胆子还没我大？” 这话一出，妹妹顿时朝那边投过去不善的眼神，翟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刚刚我乱跑的时候，上过二楼了，那边应该是病人餐厅，不过饭堂都生锈了，里面椅子东倒西歪的，中间还堆放了许多坏掉了的模特假人。” “餐厅？” 师狗喃喃自语的重复道，“餐厅为什么会堆放假人？” 说着，他好奇的通过楼梯来到二楼，不过只是从楼梯口看了一眼里面的餐厅大堂，就愣在那里。 随即，慢慢转头，从二楼楼梯口的微弱灯光中，转向漆黑的众人，然后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问道，“刚刚……钟声响了吗？” “……” 众人看着他的表情，也跟着是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的突然涌出了一种诡异感。 翟楠疑惑，“没有吧，你看这里的墙，都还是正常的墨绿色。” 而大高个，这时候也有些胆战心惊和生气，“我日，码字的你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你看到什么了？” 不得不说，师狗的表情着实吓了他们一跳，从进入病栋以来，这个性格古怪的写手一直都是一种很淡定的姿态和表情，即使是第一次进入里世界，也只是脸色发白，而第二次里世界降临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但用颤抖的语气说话，还是头一次。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上到了二楼，伴随着一种不祥的气氛，他们看向了饭堂。 只见那里，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中年人，正围在桌子边吃饭，“居然是活人……” 大高个上去就想打招呼，却猛的被师狗拦了下来，“你好好看看……他们吃的是什么？” 大高个一愣，脚下就已经后退了，“那是……老鼠吗？” 这时他们才看清，饭堂中央的大铁盆里， 居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 正在蠕动着的蟑螂， 它们不断挣扎着，甚至已经爬到了盆子外面。 菜不是只有一盆，另外的盘子里放着摆的层层叠叠的老鼠头， 另外一个盘子里则装满了灰白的老鼠内脏。 它们颤抖着，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看上去很吸引人食欲。 餐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是一种橘红色的暖光灯，暖色系的灯光下，那些看上去苍白腐烂的中年人， 像是饿极了的疯子一样， 满眼血丝， 用手抓着一把蠕动的活蟑螂， 用力的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像是吃薯片一样咀嚼，鲜嫩的汁液迸溅，有些剩下半个头的蟑螂还没死。 这种生物本就生命力顽强， 它们剩下半个头，但还是从下巴爬下来，拖着已经不见了一半的身体和汁液，掉在了衣服里，胳膊上。 可那些中年人似乎毫无知觉。 然而，顺着那些滚落的蟑螂，大高个看见，桌子下面的中年人，没有腿。 有的，只是一团团红的发亮的……轻轻扭动着的，像蛭子一样的粘稠血肉。 一个嘴角沾满汁液的阿姨，这时候突然笑着露出发黑腐烂的牙齿。 在暖和温馨的灯光下，温柔的朝他们招手。 好像在邀请他们，一起分享丰盛的晚餐。 150、里世界之外的怪物 “呕——” 妹妹猛的发出一声干呕，冲到了旁边的洗手池旁，而大高个的手更是死死的抠住墙边一动不敢动，“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既然钟声没有响，那么现在我们就并不是进入了里世界，”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师狗和梁聪聪还算得上冷静，“什么情况？难道这些怪物是警卫厅安排的演员吗？” “可是这些老鼠和蟑螂……看起来也太真实了吧……”饭厅里的橘红色灯光十分明亮，可这并不能给人安全感，反而让眼前诡异的场景更加清晰惊悚，而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也都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那些蟑螂与老鼠的腿挣扎着，咔嚓咔嚓迸溅出汁液，“太真实了吧，我开始疯了……” “这些怪物只能是工作人员扮演的了……”梁聪聪心脏狂跳，脸色惨白的看向其他人，“但我心里这么想着，又还是觉得……与其说是人扮演的怪物，倒不如说是怪物扮演的人？” 她目光落在那些坐在饭桌上看起来温馨和谐的人们，以及他们下半身露出的红的发亮的血肉身体，“他们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套着怪物皮套的鬼屋扮演者，倒像是怪物披上人皮……吸引我们过去吃东西……” 说着，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突然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磕到了。 她好奇的回过头，后面什么也没有呀？ 那刚刚是什么东西磕了自己一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餐桌上享用晚餐的人们，见自己的邀请迟迟得不到回应，原本温暖的笑容，陡然阴沉了下来。 “怎么……不过来……吃饭……？” “我叫你们吃……你们就得吃！！” 之前伸手邀请的阿姨，嘴巴僵硬的向两边裂开，艰难的吐出一串磕磕巴巴的人话：“你们要是……不吃的饱饱的…… ……我们……吃什么呢？” 这话一出，顿时让几位志愿者感觉头皮都要炸开。 “没关系……瘦一点……也能吃。” 也是在同样的时候，桌子周遭坐在那里的中年人们，忽然慢慢从桌子后面挺了起来，仅仅一瞬间，这些看起来苍老，衰弱，腐烂的人们，头顶的高度甚至超过大高个，接近了天花板。 不过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个子有多高，而是在那些破烂的衣服和身体下面，一团像是巨型舌头一样的红色血肉，将他们的身体顶了起来，如同无数个长着人类身体的蛇怪物。 啪叽……哗啦…… 粘液和软体搅动的声音中，只见它们拖着一串串长长的粘液痕迹，直接是从至少六七米外的距离滑了过来，而伴随着这个动作，餐桌也被推翻，大量蟑螂，老鼠四散而逃，爬满了地面和墙壁。 令人头皮发麻的爬动声响起，那些怪物嘴里猛然弹射出一根根黑色舌头，那些舌头上面还长着一圈圈獠牙一样的倒刺，看起来恐怖而暴力，直接是射穿了地面。 飞溅的碎石和灰尘扬起，撞到了翟楠胳膊上，翟楠这才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样，大声喊道：“……这些怪物好像是真的！” “这个体验馆……真的有鬼！” 这一声尖叫，似乎惊醒了其他发呆的众人，只见梁聪聪脸色猛然变化，拉起离自己最近的妹妹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楼下跑去。 然而……就在即将转过楼梯中央的那个弯时，她无意间往上撇了一眼，想看看那群盘踞在餐厅的怪物有没有追过来，却看见，妹妹正拉着翟楠的手，往楼上跑去。 “她怎么会在那里！”梁聪聪瞬间浑身僵硬，皮肤冰凉，“那……我拉的这个小手……又是谁的手？” 楼道中央的平台好像变黑了，黑的连上面挂着的蜘蛛网，都很难以看清。 可是不应该这么黑，楼道平台上面的二楼明明那么明亮……怎么到这里就突然变黑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所有的光一样…… 由于刚刚跑的很快的缘故，梁聪聪脸上缠满了蜘蛛网，不过此时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慢慢的，咔嚓一声按亮了手电筒，转头——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感顿时笼罩了她的心脏。 那的确是一张小女孩的脸……只不过，这张眯眯眼微笑的小女孩脸蛋，居然是从挤满整个楼道平台的诡异血肉中，慢慢滑出来的。 梁聪聪慢慢低头，她拉的是这个小女孩的手，或者说，手之一。 这个女孩后面的血肉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手臂，它们在空中微微摇晃，投出巨大而恐怖的影子，梁聪聪甚至可以看到他们手心处长的满是獠牙的嘴巴。 而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拉着的那个冰凉的小手上，好像有什么，正在轻轻的舔着自己的手心。 人在极端情绪下，就会容易失去理智，发疯，这一刻，女法医彻底是闭上眼睛，抱着自己的腿躲在墙角颤抖，动也不能动了。 “嘻嘻——” 望着被吓倒得梁聪聪，血皇后得意的挥着手，露出了笑容。 ……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三楼的角落里，师狗紧紧的皱着眉头，“为什么里世界根本还没有降临，这些怪物就出来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这种和现实世界贴合的真实感和诡异感，连我都忍不住想要逃跑……” “难道这个体验馆真的有怪物吗？” 他忽然重重的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逃跑，如果那些怪物只是上来吓唬我们，不让我们受伤，那它们肯定是假的，是演员。” 出神的想着，可刚刚那恶心而又惊悚的场面，实在是让他没有转身，走回去的勇气。 师狗又敲了自己的头好几下——等等。 他猛地愣了一下，自己刚刚好像敲的是自己的额头对吧？ 那为什么……感觉后脑勺，也被磕到了…… 师狗只感觉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 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回头。 看见在他后面，一双悬吊在空中的灰白腐烂的脚，正不住的晃悠着。 已经彻底烂掉的大拇哥儿上，一只白白的蛆，还在晃动着妖娆的舞姿。 151、吓到昏迷的悬疑作家 “砰”“砰”“砰” 悬吊在眼前的脚，一下一下撞到墙角，发出空洞的闷响。 “什么时候……？” 师狗逐渐不能思考，他抬起头，瞳孔慢慢缩成一点。 天花板上，一具浑身流淌着黑色尸水的尸体慢慢拱了出来，危险的倾斜着，一滴恶臭的黑色尸水从嘴唇边流了下来，刚好滴在了他的面罩上，如果没有隔离服，那就是滴在嘴唇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 “啪——” 死死勒住脖子的麻绳这时候仿佛再也不能承受这具尸体的重量，啪的一声崩断。 那具湿淋淋的冰凉尸体猛的正面朝下栽了下来，而师狗这个时候正站在那具尸体的最下面…… 各位，被一位吊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腐烂尸体，正面扑倒是一种什么感觉？ 悬疑作家师狗后来曾经在自己的书中写道：“比用牙签扑倒你的外国明星还可怕，毕竟后者还可以忍一下……” 双腿发软，用不上力，恐惧就像是被放出铁笼的野兽，开始吞噬他的理智。 他被牢牢压在尸体下面，大量液体就像是呕吐一样，从尸体的喉咙，鼻孔，眼睛和耳朵里喷出来，这些液态水泥直接是封住了隔离服的面板，让他的眼前陷入黑暗。 虽然尸水没有流进隔离服，但那种冰凉刺骨的触感，以及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胸口，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的惊悚感，还是让他的心彻底乱掉，慢慢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怖。 而做完这一切，缢鬼腐烂水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完成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了呢…… …… 看到恐怖的怪物，大高个连同剩下几个人，本能的跑向另一边食堂。 “进冷库，进冷库！”几人拼命拖着发软的腿，在他们不远处，一间坚固的大铁门正微微开着，上面还写着冷库两个字，“那大铁门一看就很硬，应该能挡得住这几只怪物。” 随着最后一个人进了冷库，大高个猛的拉上大铁门，随后就听见“咣当”一声，那吼声的铁门，竟然被撞的突出了好几个巨大的人脸痕迹。 仿佛是被火车撞几下一样，巨大的声音听得众人心惊胆战，“这绝对不是什么道具或者特效能做出来的效果吧……” 压抑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化为泪水涌出泪腺，有些人甚至有些干呕。 “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恐怖……还有那个里世界什么的……比现在这个食堂场景简直差远了呀！”这几个人虽然不像梁聪聪师狗那样，职业就与恐怖与诡异相关，但也是很胆大的主，半夜睡坟地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毕竟，这几个人虽然状态不好，但在见识了里世界后，仍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体验。 大高个，惊魂未定的道：“以前的恐怖，就是你遇见了害怕的东西，包括里世界，都是刚好出现了你当时最害怕的场景或者怪物。” “但这一次不是。” “刚刚那些怪物吃饭的样子，之前根本没有在我脑子里面浮现过，但我就是觉得很诡异，光是看到都觉得头皮发麻……对，不是恐怖，是诡异，而它们突然暴起冲上来，更是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的，这根本就不是恐怖感了……这是下一秒就会死的绝望……” 他顿了顿，望着似乎平息了一些的大铁门，“如果刚才这里还可以叫做恐怖体验馆……现在就是绝望博物馆……” 随着铁门外撞击声的停止，整个冷库也变成静悄悄的，这座饭堂已废弃，但冷库居然一直在运行，几个人不敢开门，冻得瑟瑟发抖，只好相互靠在一起，抱团取暖。 隔着隔离服，温度依然在流失，大高个甚至能感觉到其他三个人的颤抖……等一下，为什么这个有三个人在颤抖？ 他们刚刚应该只剩下三个志愿者，出了大高个之外，就只剩下两个。 “我日……这冷库里面也见鬼了吗？” 大高个小声嘀咕着，狠狠一咬牙，猛的对着另外三个人的影子扫了过去。 在两个面色发白表情颤栗的人身后，只见一头死猪被吊在冷库上，斑斑血迹令人窒息，但看到这一幕的大高个反而冷静下来，“只是一头猪吗？” 他猛的愣了一下，“不对……那头猪明明刚才一直在抖……”他拿着手电筒，将这条死猪往侧面拨了一下，将它从完整的背部，拨到了被剖开的腹部那一边。 在死猪挂满冰霜的肚子里，只见一只人头大小的眼球被冻的缩在猪肚子里。 如同菊花一样的獠牙在疯狂的打颤，发出连串的咯咯咯声。 而也就在他看见了这只巨大的眼球时，那个眼球也疯狂的旋转着，同样看向了他。 “妈耶！” 大高个，再也忍受不了，一边哭一边打开冷库的大门。 外面，是好几条下身像是巨型血蛭，上半身却披着人皮从墙上滑过来的大怪物。 冷库里，那条眼球这时也滴溜溜的飘了出来，诡异的注视着他，甚至还打了个冷颤…… 进退维谷，前后都有怪物，大高个这辈子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 他和另外两位志愿者同时支撑不住，晕在了地上。 而眼球鬼这时轻飘飘的漂浮在空中，游遍了病栋的三层。 …… “遭了……” 和妹妹躲在病房里的翟楠看着眼球鬼传来的视角画面，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五个人全吓晕了？” 这恐怖体验馆，志愿者一共七个人，除了临阵倒戈，变成员工的自己，还有妹妹之外，其他人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怎么着……来是来了，回不去了？ 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吓晕了，翟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在躲在这里装志愿者了，赶紧打开病房跑出来，先是把妹妹送到了通道里，然后又控制着血皇后，将基本失去意识的其他几人全部运了出来。 望着躺在地上的五个人，工作人员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说实话，体验恐怖体验馆体验到自己昏迷……这我也是第一次见。” 152、恐怖的体验馆 刺耳的警示灯中，四辆救护车开进了恐怖体验馆所在的街道。 这一幕看的排队等候体验的人们有些诧异。 “这鬼屋门口怎么还来救护车了？” “难道里面闹鬼了吗？” “不能够啊，如果发生特殊事件，警卫厅会来疏散我们的……” “怎么说，难不成警卫厅是留着这些救护车以防我们被吓晕的？”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则没当回事，刚来这儿排队的人多少都有点胆量，阅尽天下鬼片，心中自然无惧，“警卫厅怕不是看不起我们？” 然而，当医疗队把里面的人抬出来之后，这部分人沉默了。 “别挡着风，让开，让开！” “不要围过来。” 伴随着医院医疗队抬着担架挤开人群，这群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 “咋回事儿呀？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还真有人被吓晕了……这我可不敢进去了。” 没过一会，连同大高个在内的三个昏迷的扑街，就被抬了出来，而师狗和梁聪聪紧随其后，他们倒不至于被吓到昏迷，但现在的状态也和进去之前完全不同，头发散乱，面目苍白，脚步虚浮，那个漂亮的女法医，眼角还噙着泪花。 “好家伙……法医都得被吓哭了呀。” “她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子不像是被吓到了，反倒像是被强行用牙签扎了……” 就连门口的陈小刀，都有些难以置信，“见过了那么多尸体，号称对男人都没有对尸体感兴趣的变态女法医……就这？” 这幅场景显然已经吸引了外面许多排队的游客，甚至一些路过的人都被引了过来围观。 “说起来，那个师狗不是很有名的悬疑作家，他写的鬼故事说实话是真的恐怖，我晚上都不敢看。” “那个作者在本章说里还说过，自己有时候为了采光，获取灵感，会专门住进精神病院或停尸房，怎么居然会被一个体验馆吓成这样？” “这个体验馆……看起来有点东西啊？” 不过比起让法医和悬疑写手，随后走出来的翟楠和周思念，显然更让人惊讶，就连陈小刀都忍不住跑过来紧张兮兮的问道，“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些人都被吓成这样了……” 当着一众好奇的视线，翟楠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当了二五仔的事情说出来，要不然怎么吓后面的游客？ “可能是体验馆里太闷了？”沉吟了几秒，翟楠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 “你在逗我？”陈小刀看了翟楠一眼，然后将女法医扶回了后台，后者眼睛红红的，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她看着关切的围着她的同事和公司的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你好些了吗？怎么连你都被吓晕了……”陈小刀拿着一瓶水走过，梁聪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真实的场景，那些怪物就好像是真的出现在那里，要撕碎我们，它们的触感都那么真实，我是法医，我知道血肉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疑惑的看向公司的员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员工其实心里也挺震撼，不过转念一想，这次体验的后半程，毕竟是由翟值守亲自负责吓人的，倒也没那么惊讶了，对翟值守来说这不是有手就行？ “一些仿真的怪物道具而已……另外，其实你们的体验者里，有一位志愿者，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安排进去，负责在内部恐吓你们的。” “难道是翟楠先生？那你们不就是……”陈小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员工，不过下一刻就高情商的闭上嘴转移话题，“不过如果是翟楠先生负责惊吓的话，倒也说得通了，毕竟是经历过那种场面的……” “翟楠？” 梁聪聪脑子里想着刚刚那位胆小的心理疏导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神秘，“难道他刚刚害怕的样子都是装的？” “可是，吓到我们的是怪物……他一直都跟在我们身边，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望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女法医，工作人员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这被吓傻的女法医有些可怜。 他看过监控了。 翟值守，就是因为装作害怕的样子，人畜无害的跟在你们身边，才能掌握着你们的动向，从而利用好当下的场景吓到你们，从一开始，他就是隐藏在你们之中的，真正的大boss。 …… 恐怖体验馆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吸引到了不少游客。 不仅是原本排队的，就连许多过路的，甚至是原本排队的游客的朋友或者亲人，都好奇的闻讯而来，“听说这个恐怖体验馆才开业第一天，第一批游客就被吓晕了……” “有这么夸张吗？” “在哪里买票？我倒要进去看看……什么？不要钱？” 本来想着这一波把人吓走，自己就不用顶替那个名为恐惧日的小怪物干活的翟楠，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无奈……明明都把人吓晕了，为什么想进来玩儿一玩儿的人反而更多了？ 虽然听说有人晕倒后，一部分游客上来只是拿着门票拍了个朋友圈就走了，并没有真的体验，但还是有一大部分人已经自发的排好了队，准备进入其中。 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翟楠是二五仔的陈小刀，重新回到体验馆前，埋怨的看了一眼翟楠，边冲着接下来想要进入的游客开始说明注意事项。 而已经被翟楠说明情况的妹妹，表示愿意留下来，进入内间接受工作人的化妆，和哥哥一起打工吓人，随后两人便偷偷跟在后面的游客身后，溜进了恐怖体验馆。 “真没想到……翟楠值守，吓人的能力居然比清理怪物的能力还要强……” 监控后面，工作人员轻声叹道，“对了……这间恐怖体验馆的负责人，公司好像还没决定具体人选吧？” “看来，经历了今天这件事情，馆主的人选，搞不好要落在翟值守身上了……” 153、黄昏小镇 “翟楠值守代工恐惧日在恐怖体验馆工作期间，两天内吓晕游客共计二百三十八人，吓哭三百零一人，外环医院的救助车队现在已经在体验馆外设立了救助站。” 翟楠坐在恐怖体验馆的会议室里，尴尬的听着工作人员向电话里汇报： “不过游客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些包括医院，殡仪馆在内的特殊企业甚至已经将体验馆纳入了培训和团建的计划里面，而诸如师狗这样的悬疑作家和恐怖主播……也开始纷纷入驻，鸡首区和狗舍区那边，也有部分游客专门因此而来……”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沉吟了一下，憋出一句，“翟值守吓人的业绩，简直是体验馆的最佳员工……” “……” 电话那边微微安静了片刻，就听见太岁压低的嘀咕声传来，“吓晕了这么多人，楠仔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翟楠有些脸红：“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吓晕了呀，这不是还有两位游客面不改色的坚持到最后……” 太岁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连那两个盲人都想吓晕？” “……” 大领导这时也微微惊讶，然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本来只是想着，恐惧日被吓得不肯进入体验馆，就让刚好能力为控制怪物的翟值守暂且替代一下……可让他替代可没让他超越啊……” “不过，这两天的工作做的不错，按加班费三倍工资来算，另外，月底奖金多发两千吧。” 翟楠觉得大领导人真好，领导格局果然不一样。 别人都只看到了他吓晕多少人，只有大领导看到了他工作多么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即使是放假期间也坚守岗位。 不过，想了想，翟楠还是问道，“分公司为什么突然联合警卫厅弄了这么一个项目？” “一般的鬼屋只要找人扮演鬼怪就行，绝对不可能像体验馆这样，使用真实的怪物。” “总不可能真的像宣传的那样，娱乐大众释放压力吧？” 大领导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说说你的想法。” 翟楠这时也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虽说是娱乐活动，但比恐怖体验馆更好的点子有的是，而官方如非特殊情况，也绝对不可能亲自下场助推这种会在大众心里产生恐惧情绪的事情……” “有了官方打头，污染以后一直以来，对于怪物讳莫如深的外环，这类恐怖娱乐将会遍地开花……” 他慢慢抬头，对着电话里组织语言，“恐怖体验馆的存在……应该是一种信号。” 死一般的寂静中，大领导声音柔和下来，“你的猜测不错，恐怖体验馆以及其释放的信号，甚至可预测的未来时间里，恐怖主题娱乐遍地开花的目的，便是体验，以便于当某些情况真正来临时，让公众接受怪物的存在，并提高接受度。” “可是……为什么呢？”翟楠有些疑惑。 大领导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头疼，“距离福来诊所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周左右，我们虽然知道了幕后捣鬼的敌人是甜蜜家园，但直到现在，我们没有他们任何动向，线索或是头绪。” “事实上，外环恐怖能力者组织甜蜜家园最近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 “而根据鸡首区发生的事情，所透露出来的信号，不难猜测甜蜜家园似乎在制造某种怪物，能够吸引污染源靠近的怪物。” 翟楠点点头，鸡首区那边的事情一直还没有得到解决。 “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或者是一次试验。” 大领导声音低沉下来，“鸡首区事件，则是这次试验的结果，显然他们的实验是成功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处在很被动的位置，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旦这种实验被大规模扩散到整个外环，那么所有的高墙，都将会面临大规模被吸引而来的怪物袭击。” “所以，分公司自然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而一直以来，被我们封锁消息的民众，自然也要开始接受这场适应性的心理训练，恐怖体验馆，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最不容易在污染后的社会引起恐慌，且速度最快的方式，当外环恐怖主题娱乐遍地开花之后，分公司也将会逐步解开消息封锁和限制，令大众完全接受有可能到来的灾难。” “我们别无选择。”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你吓人吓的越狠，民众未来的心理状态就越稳，而且你的吓人方式，刚好可以对应怪物袭击，这也是一件好事。” “……” 翟楠听着，心里也沉重了不少，“我明白了，恐怖体验馆的事，就交给我负责吧，说实话，这种当反派幕后boss的感觉，反正我也挺喜欢，甚至有点刺激……也不知道是我能力点歪了，还是心态点歪了……” 大领导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好。” “不过在此之前，接下来可能得麻烦你出趟差，有个外勤工作，需要你帮忙做一下。” …… “黄昏小镇？” 翟楠接过资料，简单扫了一眼，“是墙外的任务？” 大领导点了点头，“黄昏小镇距离外环猪笼区直线距离一百公里，是以往与我们一直保持着商业往来的荒野和平镇之一，但大概在三天前，黄昏小镇的频道就与我们失去了联络……” “值得一提的是，在黄昏小镇一个月以来的交易信息里，我们发现了被当做货物贩卖的白衣女人……” “在失联24小时后，也就是你放假的当天，我们派出了先遣小队进行调查。” “但很快，也失去了联系，而就在一天前，先遣小队的车载军用拍摄相机传回了一小段画面……” “我们的先遣小队，穿上了当地村民的衣服，脸上戴着和他们一样的欢乐笑容，在篝火中载歌载舞，举行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祭祀仪式……” “问题在于，这个小队的成员此前并没去过黄昏小镇，是外环猪笼区的本地人，可他们表现出了一种对于黄昏小镇行为习俗，以及日常作息异常熟悉的表现……” “有一位成员甚至在那场祭祀中，称呼身旁的当地女性为‘老婆’……” “就好像……就好像……” “他们……被那一整个黄昏小镇，同化了……” 154、梦貘 …… 凌晨四点，翟楠离开家，召唤出血皇后从斑斓城市的顶端一路跳着来到猪笼城门前，一队破旧的卡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还好这个点街上没什么人，要不然看到我这么过来，怕是当场就得吓晕过去……”这个点，街上除了午夜出租车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还在运行的交通工具了。 至于为什么不坐出租车，太贵。 就算是有了钱，也不能胡乱挥霍，报复性消费，那样很快就会变回穷光蛋。 “这是商会车队？假扮车队执行任务这种烂俗的桥段怎么听都感觉有点不祥啊，这是要立下半路遭到怪物袭击，无人生还的g吗？” 翟楠来到车队前，这样的车队，接受雇佣，运输货物，交换物资，其实在污染后的世界并不少见。 废弃的荒野将人类世界隔绝成无数碎片，而车队是将这些碎片连接起来，实现物质交换的最常见途径。 这队卡车大多数看上去破破烂烂，白色的外壳上面满是划痕和泥点，应该已经在荒野跑了不少年头，车队领头按年头说话，污染后能把车队开到这么旧都没有出过危险，也是相当高薪的老司机了。 等了一会，才看到裴雨和太岁急匆匆的从分公司的路灯电梯里升上来。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裴雨道，“五人小队里的其中一个队员是新来的，不认路，我们等了她一会。” 翟楠这才看到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武装服的女孩，长得很御姐风，感觉穿黑丝一定很好看，翟楠愣了一下，想起来昨晚看过的资料，“她是……梦貘？” 这女人的能力很奇怪，外环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同的例子，她的能力更加偏向于精神范畴，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样。 “请问……我们这是五人小队吗？”新来的梦貘似乎有些紧张，小声的问道，“第五位队员呢？” “噢，在这里。”太岁拍了拍后背，只见一只丑陋的小怪物爬了上来，畏惧的看了一眼翟楠，朝大家拱了拱手，又躲回太岁背后，只露出一对灯泡般的眼睛暗中观察。 “恐惧日也到齐了……那我们确定一下装备。” 裴雨脱下背包，随手一拉一扯，背包哗啦一下像变形金刚一样展开，露出大量冰冷沉重的黑色枪械，而与此同时，太岁与梦貘的背包里，也是差不多的联络仪，超视距观察仪等器械。 就连恐惧日，丑陋的小手里都抓住一根长长的指甲刀。 然后，他们就有些茫然的，将目光落在翟楠的旅行袋上，后者正一件一件骄傲的展示，“换洗的内衣内裤，还有外套，洗发水，牙刷，沐浴露，牙膏，泡面……我准备的齐吧？” “？” 太岁眼里有些茫然，缓过有点不连贯的情绪后，他小心翼翼的斟酌词汇，“楠仔……这不是旅游……” 就看见翟楠点点头，“我知道。” 梦貘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翟值守……你带什么武器了吗？” 随后，就听见翟楠问出了一个他们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需要带武器吗？” ……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车队的司机陆陆续续赶到，有的抽着烟，有的醉醺醺的，有人居然还揉着裤裆，好像有什么粘住了一样。 “这司机怎么还醉驾？”翟楠脸色古怪的吐槽道。 “常年行走于荒野上的人，心理压力都很大，终归是需要一些放松的途径。”太岁摇了摇头，缓缓道，“不过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司机，他们专业素质十分过硬，不仅对荒野上的条条道道很熟悉，而且光凭生存经验和枪械能力，都可以抵得上我们的工作人员。” “这么厉害……”翟楠感叹的站在道路旁边，“那咱们怎么跟他们一起走呢？” 问题刚问出口，梦貘就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面前，“叔叔，我们同事已经到齐了。” 那个中年人面目酡红，鼻息和嘴唇边残留着浓郁的酒气，但眼神却异常清醒明亮，其中暗藏着一股难以发现的狠劲，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上车吧，叫我李二就行。” “你们的货我放在倒数第三辆车的中央，丢是不可能丢，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一定忍得住……”说完，便笑了两声，率先登上头车。 翟楠顿时有些诧异，“咱们的货？” 裴雨一边拉开第三辆车的车门，一边低声道：“咱们的身份是这条车队的雇主之一，运送的货物是一些劣质的保健娃娃。” “喔……”太岁大大咧咧，“这有啥？咱们跟叔叔一块儿用还不行？” 裴雨这时候转过来，眼神冰凉的往太岁下面瞥了一眼，“可以倒是可以。” “不过，娃娃里面的手雷，容易走火。” “啊这……” 太岁顿时感觉某处一凉，等裴雨走后才小声跟翟楠嘀咕道：“怎么了，大不了我再长一个……” 翟楠都懵了一下，“还能这样？” 太岁得意道，“我的能力用法可多，比如短时间内连续高频率自动伸缩……” “是是是……”翟楠带着满脑子的画面，懵懵的上了车，他仿佛都能看到自己头顶上不断跳动的新姿势+1、+1…… …… 车队的出城手续办的十分顺利……或者说，因为翟楠小队的存在，搜查手续全程绿灯，连车厢都没有打开一下。 很快，这一支车队便驶出了城外，带着框里框当的声响，卷起一地沙尘，嘟嘟嘟的向外面开去。 车辆行驶平稳后，太岁和裴雨便带着翟楠和梦貘进入车厢，只见廉价的包装里，各种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展现在眼前，太岁随手拆碎一个包装，将里面的娃娃取了出来，“这玩意还能自动加热？” 眼神跃跃欲试。 然后，就看见裴雨当着他的面，从娃娃裙底，掏出了一把土制冲锋枪，在手里轻轻晃了晃，用一种微笑的表情凝视着太岁，“你长得快，还是枪打的快？” “你听见了……” 太岁眼睛顿时一僵，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么长的家伙，你从哪儿掏出来？” 裴雨却没理他，将枪放回去后，蹲翟楠旁边，道： “该说点正经事，黄昏小镇的问题，并不仅仅在此。” “脱离外环外墙电磁导轨炮的覆盖范围后，才是真正危险的荒野。” 155、不会真有人背包里全装武器吧? “黄昏小镇距离猪笼区外墙的直线距离是一百三十公里左右。” 裴雨拆开一台像是坐垫一样的机器玩具，从里面掏出了手提电脑。 “这个距离放在正常路线上一天就可以到达，但考虑到还要规避荒野上的危险区，以及很多倒塌封堵的城市建筑群，这个时间只会更多。” 梦貘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布片，上面用黑笔和红笔粗糙的画出了许多线和圈，布料有些发黄，许多地方的笔记已经晕染开了。 “车队的车辆情况很不好，按照现在的速度，路上至少要用两天。” “我问叔叔要来了行进路线，今晚的落脚点应该是在六十公里外的加油站。”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比较轻松，但翟楠看地图看的却十分认真。 “这些红圈是什么？” “危险区域，可能存在b级以下污染源，和畸变怪物群体。” “红叉呢？” “死亡区域，该区域污染源等级超过b极，或者被荒野组织团体占据的地域，需要注意的是，能被红笔标注出来，就绝对不是和平镇这样的安全点，可能对大都会派遣的工作小组抱有强烈敌意。” 翟楠靠在车厢上，他这时注意到，地图末端的目的地黄昏小镇旁，一座用黑笔涂出了沼泽形状的地点，一个红艳艳的叉正大大的打在上面。 “所以，在途经这些地点的过程中，我们需要着重注意一件事……” 裴雨脸色凝重了些，“那就是保护翟楠先生的安全。”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出外勤其实很危险，甜蜜家园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盯着，而我们则离开了法治健全的外环，进入无规则的荒野……在这种情况下，甜蜜家园想要对我们进行袭击简直再简单不过。”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换人执行任务，但目前的外环，敢进入百里之外的污染区的能力者，也唯有翟楠先生这一唯一的b级能力者。” “所以……哪怕是无能力者的我，也会以翟楠先生的安危为第一目标，必要情况下，车队可以全员舍弃……” 梦貘这时张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翟楠值守，她是听过这位外环最恐怖能力者的称号的，但也没想到他在分公司的重要性到这个级别？ 意味着什么？翟值守的能力，价值高于太岁值守甚至他们所有人吗？ 翟楠听的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领导们这是把自己当孩子看呢还是当武器看，全都得以自己为中心转？ 不过随他们高兴就好…… …… 六十多公里的距离，放在翟楠前世可能一早上就过去了，但一路上车队不时变换方向，坐在车厢里，翟楠都听得到外面偶尔发出的巨大撞击，以及什么尖利的东西划在车厢铁皮上的刺耳划痕。 李二领队选择的路线很好，一路上看见很多荒野流浪者聚集建立的简易聚集点，有些规模居然达到百人以上，而黄昏小镇这样的和平镇几乎快抵得上一个小城，里面至少居住了万人以上。 翟楠坐在车厢里收回眼球鬼，望向梦貘，有些钦佩的道：“你叔叔职业水平确实可以，许多我感知道的污染点都被规避了过去，这条路上遇见的怪物级别等级甚至达不到d级，可以直接撞过去。” 梦貘好看的努了努嘴：“就是费车，每车百公里油耗，一辆车。” 裴雨笑道：“大领导审核她叔叔的履历用很久呢，为了靠谱，几乎快把他叔叔在外面的一夜情都扒出来了……当然，之所以选择让你出城执行，不仅仅是因为那里发现了甜蜜家园留下的白衣女人的踪迹，他另外的用意，便是在这段时间内尽量让你离开城外规避他们……” 翟楠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似乎有某种愤怒的情绪微微张开了眼睛，“让我躲……？” 裴雨道：“在你放假的两天，保存你信息的电子档案受到了不明服务器的访问和攻击，这些信号并不是来自于内部或者上面，而是外部……” “福来诊所的报告中，你曾经扒下来过甜蜜家园老大的一只怪物骑士，”裴雨神色微微凝重，“考虑到前段时间你连续执行清理任务，能力很可能已经暴露在甜蜜家园的眼中，即使他们知道的不全面，但也掌握了一部分。” “毕竟，工作人员的记忆他作为领导能够轻而易举的接近和处理，但甜蜜家园……” 裴雨和翟楠说话的时候，梦貘若有所思的看着翟楠。 像是公司工作的新员工，对于厉害的前辈的惊叹和憧憬。 毕竟即使是她在培训时，官方对于他们都是极其严厉且一视同仁的，也没见过这么被特殊对待的能力。 太岁这时候靠了过来，沉声向她道：“的确，楠仔跟我做事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天赋。” 梦貘有些不可思议，“太岁值守，您还当过翟值守的组长……？” 太岁顿时虚荣心膨胀起来，“现在也是……” 梦貘认真的挺了挺胸膛，“太岁哥，我决定我入职的方向了，以后我也要努力当翟楠值守的队长！” 太岁本来挺骄傲的，但有点奇怪：“嗯嗯……啥？为啥？” 梦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成为翟值守这么有名的能力者很难，但当他的队长好像门槛儿还挺低的……” “……” …… 除了简单的停车上厕所修整之外，卡车队足足开了一天，才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加油站前。 翟楠等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只感觉晕头转向的，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六十公里，但他感觉至少绕了一百公里的路。 “这座加油站也是一个聚集点，人不多，大概二三十人左右，分布在周围，有两辆输油车，不用担心，他们都挺友好的。” 李二从车上下来，指挥车队依次停进停车场，“不过他们恐怕没有多余的食物分给我们，荒野上的粮食是贵重物品，进入荒野一定要带好足够的淡水和食品，最好再带一些能够进行照明等日常活动的实用品，这是常识你们跑跨城业务的应该很清楚吧？” “之前我们拉过几个**，去荒野做生意居然除了武器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带，差点饿死在路上，xswl，怎么会有这样的**，真以为荒野上有哪个菩萨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别人吃吗……？” “？” 能力者小队里，除了翟楠面色平静的从包里掏出了方便面，大瓶淡水和电灯之外，其他人背着自己哗哩哗啦装满武器的包，都愣住了。 156、挣脱了皮肤的人 “我是**。” 捧着一碗红色包装上用白字写着“大碗宽面”的泡面桶，太岁一声不吭的吃面。 “多吃点吧，这个牌子的面吃一碗少一碗，”翟楠笑嘻嘻的道，“不过听说好像要出方便盒饭了。” 旁边原本强势分析任务的裴雨和梦貘也端着碗一声不吭。 要不是翟楠，他们今晚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加油站的设施很破旧，上面覆盖满了像是蚂蚁一样的铁锈，这让本来就闪烁微弱的灯光散发出一种微妙而诡异的红色，透过红色的氛围，可以看到周围是一片倒塌拥挤的黑色城市。 翟楠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住在加油站里的人和车队说说笑笑，车辆次地往来，红色灯光里本应该是超市的加油站角落，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衣服轻轻飘动。 “滴”“滴”“滴” 空气中，忽然有奇异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污染源检测仪的声音。 …… “污染源检测仪警示我们处在污染辐射当中……” 裴雨的声音很奇怪，就好像是闭着嘴，嘴唇一动不动说出来的一样。 太岁同样捧着大碗宽面蹲在那里，手没有去拿污染源检测仪，甚至连眼珠都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宽面，“是畸变怪物吗？” “不是，我没有看到任何异于常人的东西。”梦貘紧张的都快哭出来。 翟楠这时也保持着看向加油站的姿势原地不动，他看见其他人仍然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车队领队李二从旁边儿走过来的时候，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还好你们不是那种出门不带视频的**，要不然我和我伙计打的赌就输了……” 梦貘疯狂的转动眼球，发出声音想要提醒李二，这个聚集点出了问题。 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们不能动，但除了他们，整个世界都在照常运转，就好像他们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变成了几个孤独的个体。 他们只能看着眼前，车队的数十个司机，像是流水一样从身边经过，聚集在一起，带着各种各样的食品，还有纸牌，甚至是麻将，抱起一箱箱酒，招呼着加油站里的荒野流浪者，有的人打起了牌，有人在嬉笑着追逐，有人端起酒瓶直接吹了下去。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在加油站一旁的台阶上，有四个人，和一只丑丑的小怪物，一动不动的捧着早已经凉掉的大碗宽面，呆滞而诡异的疯狂转动眼球。 他们就像几个被遗弃掉的玩偶。 一动不动，唯独眼球还在为了吸引人注意力而转动。 有些孤独，有些可怜。 也有些恐怖。 …… 这个时候，无论是太岁，还是裴雨和梦貘，都有些心惊胆战。 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他们的身体被定格住了，是畸变怪物，还是城外的能力者？ 如果是能力者，那他可能就藏在这些聚会的荒野流浪者，甚至是司机的身份下。 而最令他们心慌和感到危险的是，敌人藏的很好……他们根本一无所知，会是谁呢？ “分公司的能力者，你们好……” 一道有些轻薄的男声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耳旁，翟楠小队的人，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对方是能力者。 他现在，就站在他们身后，和他们打招呼。 可是周围的环境就像是一个形状，大小都颇为契合的空间盒子，他们被死死的镶嵌在其中，根本无法转动脖子，看到脑后。 恐惧犹如一只冰凉的手，瞬间就抓住了他们的心脏。 太岁背后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怪物再恐怖，至少可以跑，至少可以动用能力保命，但现在只能无助的等在原地。 “你好，”裴雨说话了，“你的胆子很大，居然敢直接出现在我们身后。” 这时，车队的李二忽然从酒局上转过头来，冲着这边大声喊道：“……不许养鱼啊你！” 身后那个声音轻轻的笑了一下，“哎哎，马上就来。” 说着，裴雨眼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刚吃了一口的大碗宽面端过来，“出来只带了武器，基于你们现在已经吃不了，未来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再吃任何东西的情况，各位不建议我吃掉你们带来的泡面吧？” 对方的嚣张和肆无忌惮，令裴雨眼前有片刻的失神。 “咦？” 就在这时，翟楠忽然疑惑的“咦”了一声。 沉吟了一下， 他感叹，“原来你也是出来只带武器，不带食物的**啊？” “？” 身后的能力者沉默了。 情绪都被打断，以至于周遭使用能力引发的污染辐射，都略微不稳定的颤了颤，他总觉得气氛有些跑偏了，这个能力者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啊…… “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缓了缓情绪，身后的能力者的声音比刚才急躁了一些，“你们的身体被我缝合在了这片加油站里……现在的即使你们是分公司的能力者，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而已……” 说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朝着一个跑动的荒野流浪者伸出了手。 那位荒野流浪者可能是喝多了，要吐。 本来正在朝厕所跑过去。 在这时，身上的皮肤忽然像是挂在了钉子上的布一样，被扯在了空气里。 喝多了酒的人反应本来就比较迟钝，他还在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于是巨大的惯性袭来，只见他额头到腹部的皮肉突然像是怀孕般隆起，而后面被挂着的皮肤则一动不动的悬停在空气中，直接是让前面隆起的皮肉撕裂，而那个荒野流浪者，就像是被剥掉了皮的桃子一样，挣脱了皮肤的限制，里面的内容物哗啦一样喷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和浑身只剩下肌肉皮膜的流浪者，从皮肤里跑了出来。 刺眼的鲜红，映在所有人眼中。 整个加油站，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随后，忽然有一位喝多了的车队司机，忍不住空气中的强烈腥气，猛的吐了出来。 顿时，整个场面混乱起来，原本在酒局上喝酒的人，四散而逃。 一片疯狂与混乱中，那个从皮肤里挣脱出来的流浪者， 鲜红的身体跑了几步， 像是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慢慢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惨叫， 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赤红而粘稠的身体，打湿了破败肮脏的地面。 157、自诩为神的裁缝 挣脱了身体限制的荒野流浪者，犹如一只优雅而又恐怖的血天鹅，在舞蹈停止的最后一刻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一片黑压压不知是麻雀还是乌鸦的鸟类扑打着受惊的翅膀，惊恐地飞快逃开。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身后的能力者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车队司机和荒野流浪者们恐惧的反应，显然让他很满意。 以至于原本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他轻轻来到翟楠面前，捏住翟楠的脸。 笑道：“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你也想看看，在你这副牙尖嘴利的皮囊之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 走到了这个位置，那位能力者的脸，也展现在翟楠几人面前，翟楠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 那位能力者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 似乎有阴影迅速的掠过他的表情，“你们一路上可是坐着我开的车，来到了这里呢，居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既然你是车队的司机，”裴雨不打算让翟楠继续激怒这个能力者，接过话头道，“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安心送货，保护雇主安全应该才是你们要做的事吧？” 能力者脸上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一些，“这个小姑娘说话可比你好听多了……” “刚刚应该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车队司机，我只是，扮演车队的司机……” 在说话的同时，他脸上的皮肤慢慢开始发皱，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偏偏就能感觉那里有一根根无形的针线，正从上面剥离下来。 而随着这种感觉的蔓延，他的皮肤边缘慢慢出现了一颗颗像针孔一样的凹陷，随后便如同一身有些过于柔软，并且内部带着血液的衣服一样，从身上滑落，褪到了地上。 从里面，露出另外一个人的长相。 “倒数第三辆车的司机，早就已经死了……” 他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我只不过是，把他的皮肤，用我的能力，缝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这个身体的剩下部分，我也忘了拿去喂狗还是喂猪了。” 砰—— 一道枪声猛然响起，只见那位本就浑身是血的能力者，脸上瞬间飙出一道血花，一条长长的口子，出现在了他侧脸上。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空气中无形扭曲的针线，应声而断。 “你运气很好，这一枪不知道被你用什么方法挡偏了……”车队队长李二提着枪站在不远处，事情发生的瞬间，他就带着车队翻身上车，掏出了武器，“不过你杀了老韩，还想冒充他，下一次你的运气不会这么好了……” “……” 能力者捂着脸，眼睛里浮现出某种还没有褪去的惊恐，但很快，就变成了嗜血的愤怒，“你敢开枪打我……你们还敢开枪打我的脸？” “刚刚我少说了一件事……”他转向躲在加油站废弃油箱后的一众司机，“我不但杀了老韩……我还穿上了他的皮囊，冒充成他和他老婆玩了一晚上……虽然这女人长得不行，但她一直以为在她身上的是她老公，她哪里能想得到我就躲在里面和她……” 他兴奋的看着李二，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这滋味儿，你们做兄弟的，一定没玩过这种角色扮演吧？” “妈的，干死他！” “你就是个畜生！” 车队的司机都是一起在荒野上用命换钱的，彼此之间关系都很好，此时被他的话一刺激，数十位司机眼睛瞬间就红的像要滴血，也不管还蹲在那里的翟楠几人，提枪就开！ 几十支枪连续激发的子弹迅速在空中划出涟漪，然而下一刻，只见这些子弹就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样，猛的悬停在了他面前，保持着前冲的惯性。 那个能力者慢悠悠地穿梭在子弹之间，舔掉脸上的血，这种优雅和随性，以及周围凝固的子弹，让他看起来好像是走在被固锁的时间段里，“你们这些柔弱的普通人……真的以为拿着枪，就能奈何得了能力者？” “开枪有什么意义？” 大概过了好几秒，当这种前冲的态势，被慢慢化解之后，这些子弹软软的滑落，但没有落地，而是吊在空中左右摇摆。 “本来，我只是想帮老大清理掉这帮碍事的分公司能力者……” 那个能力者脸上猛然露出一丝嗜血的表情，“但既然，你们敢划破我的脸，那你们就跟着他们一起死吧！” …… “嗡……” 当空气中的混乱与嘈杂达到了某个极值时，即使是车队刀口饮血的司机们，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皮肤传来阵阵刺痛，空气中仿佛有冰凉光滑的东西穿过身体，但仔细看时，又什么都看不见。 “到了这个距离，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李二望着嚣张的走在一片垂露的弹雨中，最终将额头抵在了他的枪口的能力者，手指猛然按下扳机—— 但一种突兀而来的剧痛从手指传递到脑海里，他的手指明明就按着扳机上，而这几厘米的距离，此时却仿佛隔着一种无法突破的屏障，“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甜蜜家园，代号：裁缝。” “能力等级，b。” “畸变特性：一切形式的缝纫与剪裁。” “至于这一次的目的，是杀掉来自外环官方的皇帝能力者。” “在我的能力作用下，任何物体都会被定义为，或者说视作可以修补缝纫的二维平面……” 他望着所有被固定在加油站内，像是一个个僵硬的木偶的人，非常有戏剧感的介绍道：“你们的身体，已经被我缝在了加油站里，变成这个环境的一部分……” “或者说，如果你们把这个加油站，包括周边的一切，理解成一幅画的话，你们就是被缝在这幅画上面的纸片人……” “现在的你们，就像是这座一动不动被遗弃掉的加油站一样……” “你们只是这副场景里的一个‘物体’……” “对于物体来说，可以任意挪动使用他们的人类，就像是神明，而现在，我就是你们这堆物体的……神！” 158、你想撕开我的皮肤? “被缝在加油站和这个场景成为了一体……” 翟楠先是有些迷茫，然后看着覆盖满红色铁锈的陈旧加油站，以及随之蔓延到他们身上的诡异红光，心里居然真的产生了一种赞同的想法。 身体正在褪色，且快要变成和这里一样的锈红色。 自我意识和存在感也在降低。 就好像，马上便会变成那个能力者的背景板一样。 这种想法十分扭曲，但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而与此同时，翟楠小队的另外几人，也产生了类似的感觉。 他们被缝合进周围环境的时间最久，受到的影响也最强。 而同样是这个时候，代号为裁缝的能力者，穿着浑身是血的黑色西装，抬起瘦长的肩膀。 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不开枪啊！？” 他将顶在枪口的额头慢慢抬开，上面因为用力过度，显出了一个圆圆的红印： “你不开枪，我也会杀死你的噢……” 他裂开鲜血淋漓的嘴角，“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老婆或者女儿……？” “你这么刚烈，这么讲义气……” “你家女眷的味道应该很不错吧？” 一连串疯狂而变态的笑容中，领队李二身体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好像纸张一样，皱缩起来，而作为被缝合在这个画面上，融为一体的李二，皮肤也被连带着揪起，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紧绷到极限的皮肤群…… 以至于，他的眼睛就像是鱼或者鹿一样，被硬生生的拉到了脑袋两侧。 而嘴巴，也几乎蔓延到了耳根。 这让李二看起来畸形而诡异，就像是钻进了一层人皮做的被子里，只在被子中央隆起了一部分。 “嗤拉……” 像是布革破裂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李二从头顶到肚皮中央的皮肤，被拉出了一条条鲜红的痕迹，似乎下一刻，就要被直接撕破，露出里面的内容物来。 …… “等一下。” 翟楠硬挺着从嘴角挤出声音，“这位……裁缝，我就是那位分公司的皇帝能力者，之前我还骂过你。” “如果你要杀人，无论怎么看，也得从我先来，对吗？” 被称为裁缝的黑西服能力者，原本正张开双臂享受着撕裂缝合物的快感，但这一切都被翟楠突然的插话破坏了。 他的抹了把脸上的血，露出一种快要一哆嗦却突然被打断的气急败坏，“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话那么多？” 大步冲到翟楠面前，“被缝合在环境里的你，即便是皇帝能力者，现在身体也只是一具静物……你以为你救得了他吗？” “变成静物的皇帝，在神面前，也不过是死物。” “无论先后，都得死。” “不过既然你主动向神祈求……那么作为慈悲的神，我自然会应允你的这点要求。” “让我看看，你这副牙尖嘴利的皮囊里……” “是不是话还这么多？” 黑西服能力者望着翟楠，露出了优雅的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浸润着他满脸的鲜血，显得格外恐怖。 不过，紧接着，他就愣住了。 …… 他忘了自己成为能力者多久了。 但他记得，被他缝合的人，或者怪物，就像是被蜘蛛网网住的苍蝇，只能无助的等待猎人赶来，将其一点点吃掉。 猎物，不就应该挣扎吗？ 猎物，就应该对猎人满怀恐惧，不是吗？ 可为什么……这个猎物露出了这种表情？ …… 眼前的翟楠，用一种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的眼神，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很黑，似乎正在为什么而生气。 “神？” 翟楠脸颊两侧的皮肉疯狂的颤抖着，他好像想笑，但他的皮肤被缝在这里，让他没办法笑出来，但翟楠的这种笑容竟然是止不住一样，飞快的扩大，直接扯破两侧的脸皮，硬生生扯出一个空洞的，但又血淋淋的笑容。 “哈哈哈……” “如果你敢称自己为神的话……” 代号为裁缝的黑西服能力者脸上闪过一丝阴影。 看到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颤栗的情绪，但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即便是同一畸变等级中，近乎无敌的皇帝，一旦被他缝合住，也绝对不可能再召唤出十二骑士。 裁缝的能力，虽然看起来只是将人皮缝在了周围环境上。 但实际上，却是将可以活动的生物，定义为处于当下环境中无法动弹的固定物品，即便能力还在，但物品，怎么可能使用能力呢？ “呼……” 黑西服能力者望着眼前这个血淋淋的笑容，强行压下自己心内的恐惧，“那就让我看看，等我把你皮扯下来之后，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可当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时，却再次看见， 翟楠就带着那个血淋淋的笑容， 轻轻扬起脖子。 他轻蔑的嘲讽：“对，就是从这里……撕开我！”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脸颊和嘴角流下，此时他疯狂的请求裁缝撕裂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刚刚杀完人的嗜血狂魔。 明明裁缝才是那个威胁别人的人，明明他才是给予翟楠这个请求的人。 可现在看上去，居然像是裁缝被威胁着。 他的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下意识的恐惧。 静下心来，尽量保持着永不过时的优雅，他伸出瘦长的胳膊，像是一位穿着正装的指挥家，轻轻挥动手臂。 空气中，有无形的蜂鸣传来，随后，仿佛无数扭曲的丝线牵引着翟楠身侧，将他的衣服，连同皮肉，一起向两边撕扯开来。 只是，这时候，一旁的太岁突然发出了笑声 …… “你笑什么！你的同事马上就要被我杀死了！” 这个笑声让裁缝彻底失态，大声怒吼着。 然而，太岁依然没停住笑声，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被固定住的嘴里传出的是笑声，可疯狂转动的眼珠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恐惧。 “其实我也不想笑的。” 他强忍着笑，有些无奈，或者说畏惧的说道，“可是啊……” “你非要从中间撕开我们楠仔……这具牙尖嘴利的皮囊。” “你说要看看，没有了牙尖嘴利的皮，他还剩什么？” “可你根本不知道， 你打开了什么……” “现在， 你还确定吗？” 159、你们犯法了呀 “不过……你说的挺对，楠仔这具皮囊，的确是牙尖嘴利呢……” 当太岁同样带着隐隐恐惧的声音，在裁缝耳边响起时。 “嗤拉……” 锈迹斑斑的加油站放射出诡异的红光，翟楠衣服被撕开，露出下面的皮肤，像是纸一样，被什么扯着。 “这是什么……” 黑西装能力者眼睛微微放大，在那张被扯平的“纸”上，他好像看到了深渊。 浓郁的硫磺味袭来，只见一座足有五六米高的巨型血肉怪物，硬生生从那个不足五十厘米的“深渊”入口中挤了出来，它伸出满身的手，一把就按在了裁缝脸上。 这一下子，差点把裁缝头骨捏碎。 “怪物……怪物！”巨大的恐惧中，黑西服能力者脸上再也露不出变态的笑容，“皇帝肚子上没有这东西！你到底是……是什么！” 从两根手指间，他看到翟楠此时，正在尝试着站起来，“怎么可能……你疯了！疯子！怪物！” …… “嗡”“嗡”“嗡” 无数不可名状的扭曲针线交织在空气里，拖曳翟楠的皮膜，不让他移动。 但翟楠，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任由他的皮肤撕扯到极限。 某一刻，黑西服能力者突然愣住了。 他看见，一根缝在翟楠身上的特殊针线，被撼动了。 “嗤拉……” 畸形的皮膜被针线扯开，满是铁锈的加油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却传来咯嘣咯嘣的声响，就好像有许多根铁链被拉断了一样。 “嘣”“嘣”“嘣” 翟楠猛的抬动胳膊。 有蜘蛛网不小心挂在上面， 就及时要扯断它。 伴随着这些声音，也就在翟楠挥动胳膊的一瞬间，原本红光闪烁的铁锈和灯光，猛然暗淡了一下。 仿佛照亮这个世界的灯泡，突然接触不良，黑了一下，但又好了。 …… “我其实不太懂，你只不过是一个比一般人稍微厉害的一点的裁缝。” 翟楠脸上带着笑容，目光落在黑西服能力者身上，轻声道，“你连神的身影都未曾看到，怎么敢以此自称？” “裁缝能力的本质，不就是这些由精神力量和污染辐射凝结而成的针线……” “这种东西，在我眼中，可能和玩具差不多。” 从黑西服能力者的视角，或者说不论是裴雨，太岁，还是梦貘，甚至包括加油站里每一个被缝在原地的司机，都看到了一副怪异的场景： 翟楠起身。 很慢。 他身上不断出现大片大片的伤口，但整个加油站，都好像跟随着他身体一起弯曲，就像是一副被抬起来的画。 其实他还是他，加油站还是加油站。 现实中除了翟楠身上喷射出一股股血迹之外，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东西受到扭曲。 可所有人偏偏就是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一个人撼动整个加油站。 “你让我流了很多血……” 翟楠慢慢活动着身体，深处不时传来咔咔声，也不知道那是骨头的声响，还是触碰到周围能力丝线的声音。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和挂下来的皮膜，看上去格外凄惨，不用想，也能知道很疼。 “我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这么严重的伤，也没有这么疼过。” 翟楠这时也笑出来，他有点兴奋，嘴角克制不住的向两边扩大，“所以啊……我也要用最高的礼遇，来对待这位自称神的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笑的不能自己。 然而，除了翟楠，现在没人能笑的出来。 因为，一只只恐怖庞大的怪物次第出现在加油站里，诡异的红光垂落，穿过它们的身体，画出一幅幅奇异的阴影浮世绘……这个在地图上被标为安全屋的地方，第一次挤满了抽象的怪物。 “李队，你侄女到底是干什么的啊……”破败的油箱后面，司机老沈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从嘴角挤出声音，“她这个同事，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她是商人啊！警卫厅给发的营业执照都和我们一样……”李二冷汗也流了满身，古怪的道，“他们刚刚不也说什么分公司嘛……难道是行业竞争？” “有可能。” 老沈回答的煞有其事，“现在经商的内卷都这么厉害了，都开始找这种异人能力者相互暗杀了？” 他眼皮明显抽了抽，半饷才道：“还是老司机好……” …… “你不能杀我！我们老大会找你的……” 黑西服能力者疯狂的大吼大叫，他后悔的要死，本来以为只是一个超过了外环畸变等级上限的菜鸡皇帝，但没想到是这么一尊恐怖的怪物，早知道他就不来接这个任务了…… “不用你们老大找我，”翟楠很认真的说道，“你放心，在他找到我之前，我会主动找他的。” 这话一出，黑西服能力者原本疯狂的神情，突然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为什么要送死呢？我们老大很恐怖，即使我承认，你真的很……” 翟楠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出了一句让对方无法反驳的话，“因为他犯法了呀。” 其实翟楠很想说，他真的没觉得这是送死。 但又觉得说出来有点冒傻气。 只好耐心的解释：“我不明白所谓的甜蜜家园，到底想做什么，你们有什么样的目标？” “以至于让你们这些小喽啰每个人提到它的时候，都好像被洗脑了一样，那么崇拜，那么敬仰……” “你刚刚都已经害怕成那样，但说起你们老大的表情，简直要散发出圣光……” “像你们这样疯狂的狂信徒，简直是一群不要命的恐怖分子……” “或许你们可能有这样做的理由。” “但我的理由一定比你们更充分。” “你们犯法了呀！” “你们知道，你们害死了多少女人，还把她们穿上白色衣服放在各个拍卖会以及和平镇上流通？你们引发的污染，又对这个本来就不完美的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翟楠说着这些话，脑子里想到了诊所隔壁的丁小鱼。 她们一家人好像搬走了，她妈妈被卖给了甜蜜家园后，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呢？ “你肯定得死在这里。” 翟楠说，“放心，你们老大，也活不了多久。” 160、翟楠的背景 在黑西服能力者的视野中，整个破败生锈的红色加油站，都已经充满了浮动扭曲的怪物影子。 有种哪怕只是站着不动，汗毛根根竖起的颤栗感。 被血皇后捏在手里的黑西服能力者，没有了抵抗能力。 但还在嘴硬：“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黄昏小镇！” “我们老大，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放在那里。” 但车队的嘴也没闲着：“你这种王八蛋，到现在还嘴硬，杀了人家老韩，还要折磨他老婆！” “像你这样的变态，还是赶紧去死吧！” 翟楠只觉得聒噪。 没有从他口中获得有用的信息，翟楠也不再闲着，直接召唤出魃女。 焦黑的手臂，刚一按在他身上，一层干旱的黑色火光，就顺着黑西服能力者的身体，蔓延出去。 西服变成了灰色灰烬，人脸也像是龟裂的土地，而这种火光最终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星，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移动，被缝制在加油站里的车队，荒野流浪者，还有翟楠小队的人都恢复了移动。 “这个……翟楠兄弟，能不能把他交给我们处理？”车队的李二发现自己能动后，赶忙走上前来，犹豫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王八蛋害死了老韩……” 翟楠瞥了一眼裁缝，这家伙已经焦黑，只剩下一口气，便点点头。 这群在荒野里挣口饭吃的老司机，明显不是什么善类。 当着老韩的皮，把黑西服能力者烧给他了以后，他们轻轻松口气，脸上的表情明显好看了许多，甚至有人走上前，朝翟楠递了根烟，“翟楠兄弟……来一根？” 翟楠摇摇头，“吸烟有害身心健康。” 那司机明显有些尴尬，叼在嘴里的烟不知道是点还是不点，好在太岁很有眼色的走上来，“我抽我抽……这世道，抽烟也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 香烟很劣质，但太岁和司机的表情明显很享受，翟楠嫌弃的走到一边，拒绝二手烟的污染。 而其他人，对于翟楠这四人组——不包括藏在背包里的恐惧日——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轻蔑和置之不理，变得亲密起来，像刚刚那个递烟的老司机，就是主动套近乎的人之一，就连车队队长李二，都好奇的把自己侄女梦貘拉到一旁，“你这位同事……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虽说污染怪物和能力者的事情并不是大众所知的常识，但长期在荒野上跑路的老司机，也并不是完全没见过，因此倒也并不太惊讶。 梦貘看了一眼蹲回到台阶上吃面的翟楠，眼里明显有异彩闪过，“翟楠先生很厉害，即使在我们公司，也非常有名。” 李二砸着烟揉捏下巴，沉吟片刻：“这种厉害的人，要是能抓紧当个侄女婿也挺好……” 在旁边抽烟的太岁听的撇了撇嘴。 …… “这个能力者的能力，属于什么类型？” 望着被焚烧的尸体，翟楠好奇的问道。 荒野里的能力者，死亡以后，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烧掉。 没有人能确定，分身就因为污染而异化出特殊能力的能力者，会不会在时候进行二次污染，变成畸变怪物。 加油站，满地的枯叶发出噼啪声，温暖的火光中，原地逐渐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 伴随着温暖的光线，裴雨开口道：“不清楚。” “连你也不知道吗？”翟楠有些惊讶，他的裴雨不是万事通吗？脑子里装着整个外环的资料库，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就像恶魔系，同为这个类型的能力者，因为发生畸变时的性格、情绪甚至精神状态的差异，也会有大相径庭的不同，比如八面佛的恶魔系，可以复制别人的能力，大领导的恶魔系，可以操纵人的精神和记忆。” 裴雨忽然从旁边捡起一根枯枝，在地面上画了一棵歪七扭八的树。 “归根结底，污染如同一棵世界最初的树，它枝繁叶茂，而所谓恶魔，皇帝，战车，魔女……都是这棵树上面的枝干，只不过它们在污染之树上出现的频率最高，也最实用，可能相当于主干，但不代表这棵树只长主干，没有分支。” “而裁缝能力，应该就是‘精神’污染，所带来的异化之一。” “这些能力因为不为人所知，所以更容易出其不意，在荒野上的危险性很高。” “但同样，你应该能看得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主干能力者，几乎多少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换而言之，就是变态。” “因此，论及稳定性，这一类能力者更容易遭受二次污染，变成怪物。” 翟楠点了点头，跟着裴雨在手提电脑上一起做起了记录： 新型能力者：裁缝。 能力特点：凝结精神力量与污染辐射，构成能力丝线，将人缝在当下环境里，并通过这种方式，否定人作为生物的特殊活性，将其认知为处于当下环境中的背景，或死物。 新型能力发现过程：执行黄昏小镇任务中受到袭击，初步怀疑和甜蜜家园有关…… …… 黑西服能力者的插曲来的快，过的也快，只不过这一遭过后，无论加油站里的荒野流浪者，还是车队，都无心喝酒作乐，按规矩守夜与休息。 作为雇主，翟楠等人自然是不需要守夜的，不过躺在卡车里，翟楠还是放出了眼球鬼，观察当下的环境。 这是他和甜蜜家园，第一次正面的对抗。 怎么说呢……翟楠翻了个身，还挺有意思的…… 真想早点去看看那个所谓的老大。 看看……这群喜欢自诩为神的非法能力者，如此狂热拥戴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也应该跟他们讲清楚一件事。 翟楠没见过神……但他也知道，他们这样子，根本不配叫神。 …… 高墙下的公司会议室里，收到裴雨报告的大领导，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屏幕上，一只丑陋的怪物，正对着摄像头将其安插在地面，并满脸害怕。 而整个大屏幕上，早已排列了无数这样的画面。 在一些画面上，甚至能看见装备齐全的荒野骑士团或者雇佣兵，顺着卡车轮印摸黑移动。 从他们精良整洁的服饰上来看，这些人并不是在荒野里跑生活的人。 他们的目标，也很明显。 “甜蜜家园的目标，果然是翟楠。” 有了恐惧日的准备，大领导轻轻地笑了一声，“可是，楠仔的后面，是猪笼区分公司。” 说话的时候，外墙之上，无数电磁导轨炮，慢慢开始调整位置。 161、分公司的问候 “外面放鞭炮了吗？” 破败的加油站内，翟楠原本闭着眼睛，但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剧烈的震动甚至波及到了加油站的地面，瞬间便惊醒了所有人。 “翟楠先生，事态非常紧急。” 一下车，李二等人便抱着枪迎了上来，“这是大规模热武器交火的声音，我在荒野上行走这么多年，交火见得多了，但这么大规模，还是第一次见。” “看这架势，我感觉导弹都随时有可能砸到这里……” “车队，现在需要紧急撤离……” 正说着，头顶再次有一道白芒划过天际。 随即，距离这里五公里出，猛然爆发出炽烈的火光。 李二脸色猛然一变，紧急的哨声响起来，整个加油站，陷入了一片忙碌的混乱之中。 荒野的夜晚充满凶险。 所以，跑大车的人很少选择夜晚赶路，但李二的车队，显然没有了更多选择。 好在干这行多年，他们也都彪悍而果断，迅速熄灭篝火，掩埋落脚于此的痕迹，收拢垃圾放回车上，整个过程迅速而简洁。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辆框里框当的破旧卡车，在夜色的隐瞒下，连灯都不敢开，直径的上了大路。 电线杆上，大量翅膀扑扇的声音响起，城市中，无数角落发出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 顶着疲惫，他们再次出发。 …… 而在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上，翟楠沿着灰尘飞扬的城市边缘前进，倒塌的建筑挡住头顶的白月，让翟楠的身形被一片阴影很好的掩藏住。 在出发之前，翟楠仔细思考了一下，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一味的逃跑吗？ 那没有用，你越跑，敌人越追，并且，得不到任何答案。 所以，翟楠决定直接找上这些人，当面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要在半夜燃放烟花爆竹，不让人睡觉？ 嘟嘟嘟。 刺眼的白光闪烁，一辆钢筋铁骨的武装怪兽迅速从远处袭来，这辆车已经多处烧伤，焦黑不堪，上面坐着的雇佣兵同样也出现了烧伤的痕迹。 “妈的，一个点子怎么这么棘手？你们怎么说？” “我们的人被冲散完了，初步估计损伤率在百分之五十！” “妈的，王八蛋！王八蛋！” “你们给的资料是错的！我们被骗了！” ”资料报告上说是个d级的皇帝，只要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击毙即可，为什么会在任务执行中间，遭到外环热武器的精准打击！？” “他们究竟是怎么有我们的位置的？” 车上穿着防弹衣的雇佣兵愤怒的冲着卫星电话吼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车子顺着当前的道路驶入了一片诡异的阴影。 那不仅仅是破败倒塌的建筑群形成的阴影。 “轰——” 仿佛撞到了什么，这辆足足有十数吨重的武装怪兽，竟然是直接被撞停了下来，巨大的反震力震的车尾朝上飞起，车头更是像纸做的一样直接被硬生生的撞凹陷了进去。 “草，又怎么了？” 后座打电话的雇佣兵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从后座飞到前座，脸狠狠地撞在玻璃。 然而，当他骂完这一句之后，抬起头，才看见车前窗玻璃上映出的巨大影子……那是一座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怪物，诡异的是在那庞大的血肉团中，一张微笑着的女孩儿脸，正皮笑肉不笑的凝视着他。 小萝莉脸很可爱，但她的身体，却让人感到害怕。 整辆车，居然是被这个巨大的小萝莉，一只手按停的！ 此时车里的雇佣兵们来不及思考，无数只拳头便从各个角度飞跃过来，打碎车窗，揪着他们的头，就提了出来。 只剩下摔在地上碎掉的卫星电话，还在滋啦滋啦发出隐约的声音： “喂……喂……” “收到回复……” 白月之下，庞大的怪物伸开无数只手，每一只手上都抓着一位疯狂挣扎的活人。 这画面有种异样的诡异。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打电话的雇佣兵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踩在那只恐怖的怪物身上，平静的凝望着他。 而这样一只恐怖的怪物，在他面前，竟然像是乖巧的小猫。 “是作为目标的能力者……”雇佣兵微微愣神，随即一种浑身发凉的恐怖从背后袭上了脊椎，“我们……被目标发现了！” “谁派你们来的？” 翟楠问道，但随即这个雇佣兵就闭上了嘴：“我不知道。” 翟楠看了他一眼，“现在不说，你们就没有机会说了。” 说着，他从血皇后的身侧提起一只丑陋的小怪物，问道，“你现在害怕吗？” 那小怪物怯生生的看了翟楠一眼，摇了摇头。 但紧接着，翟楠漆黑的眼睛便盯住了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这张脸明明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但小怪物却在那张脸的阴影里，看到了一种极度的傲慢和疯狂。 翟楠问道：“现在呢？” 那小怪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整只怪物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种缓慢而充满污染的力量，逐渐从它干瘦而羸弱的身体上，向四周辐射开来， 焦黑的火线从小怪物脚下蔓延，所过之处，街道和建筑变得焦黑，大树无火自燃，风中刮来无数火星。 数十位雇佣兵脸上的表情，也在此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翟楠，则绕过雇佣兵，脚步轻松的跳到车上，捡起摔碎的卫星电话。 “我是翟楠。” 那边死一样的沉默。 似乎没想到，这个目标会这么嚣张。 直接通过电话和他们说话。 翟楠又道，“甜蜜家园，我会去找你们的……” 那边猛然挂断电话，虽然没有说出任何信息，但这个态度，其实已经告诉了翟楠一切。 翟楠叹了口气，望着外环高墙的方向，夜色与距离阻隔了所有的视线，但他依然能看到那边不时亮起的电磁导轨炮。 那是来自分公司的问候： “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肃清可能对你造成的所有威胁。” “翟楠同志，祝任务顺利，武运昌隆。” 162、黄昏小镇 天蒙蒙亮时，车队穿过废弃的城市，来到了一片称得上繁荣的城镇。 无愧于黄昏小镇的名字，整片城镇建筑都由向日葵般的橘黄色构成，虽然是朝阳初升，但给人一种安详睡着的感觉。 车子行驶到路边，从黄昏小镇外面的铁丝网和岗哨里，钻出来两队士兵。 整齐的小跑过来，精神抖擞。 “看着这么正常的一座小镇，居然能把进去的人同化……” 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两队迎上来检查车辆的荒野士兵队，太岁小声嘀咕着下车，“你好，我们是大都会来的商人……” “例行检查。” 士兵说了一句，车队的司机纷纷下车，熟练的自发打开车门。 处理了一晚上雇佣兵团的翟楠刚睡醒，微微好奇。 “荒野上几千个人的小镇，也这么严？” 那个士兵看了翟楠一眼，“你新来的吧？很正常，毕竟没有哪个和平镇希望进行物质交换时，把自己搞没。” 翟楠点了点头，跟着他们来到车的后备箱，只见太岁随手抓起一个娃娃包装和一只形状奇怪的杯子，笑道，“老表，能把小镇搞没的东西没带，能把小镇子孙搞没的东西这里可不少！” 梦貘白皙小脸愣了一下，顿时通红，裴雨跟着瞪了一眼太岁，“阿岁，怎么跟长官说话呢！？” “造福百姓嘛！” 太岁不以为意，给士兵递了根烟过去，笑道：“长官，搞一根？” 那士兵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却不是接烟，而是笑着抓在那充气玩偶的裙摆里，“这是好东西……” 他看了一眼太岁，揶揄道：“不过真男人从来不骑旋转木马，要骑就骑真的……” 啪嗒。 或许是捏的过度用力，那充气玩偶的裙摆下面，一副手枪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是枪！ 在场的人脸陡然变色，在荒野上的和平镇，私自带武器事件很严重的事，一旁的车队领队李二反应迅速的将几张钞票塞进士兵手里，小声陪笑道：“跑大货的，枪用来防身，长官不要生气，看上哪个玩具随便挑……” 那士兵将钞票抄进手里，看了李二一眼，笑道：“别紧张，你们这样的商人带点武器防身，没什么奇怪的。” 太岁，翟楠，裴雨还有车队司机等人脸色稍缓，然后就听见士兵说： “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提醒你们一句……”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没必要随时随地带上武器……” …… 翟楠几人脸色猛然一变，回家？ 黄昏小镇可不是他们的家…… “出门在外，枪这东西离不了身，不过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用不上了……” 李二面带笑容，把地上的枪捡起来，交给士兵，道：“那不如就请家人，替我们保管，等下次我们出去的时候，再给我们。” 其他司机也都纷纷点头陪笑。 “给家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都是自己人。” 而此时，眼睁睁看着李二，将分公司的枪械交给士兵的太岁，却觉得这一幕分外诡异。 声音有些干涩的道，“这些司机原来是本地人啊……” “不是……” 梦貘迎着黄昏小镇岗哨的阴影，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表叔家住外环猪笼区，父母也是是地地道道的外环人…… ……他的家，根本没在这里。” …… 车子穿过铁板铺就的入城通道，小队几人沉默了一会，翟楠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还没进黄昏小镇，就碰到怪事了啊……” “这算不算是直奔主题？” 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从李队刚才的表现来看，整个车队的人已经被这个小镇同化了……” “目前这种同化所带来的影响是……” “认知的变化！” “被同化的人，会自发认为自己就生活在黄昏小镇，但他们脑海里的记忆没有变化，之前在大都会跑大货的经历还在，只不过被扭曲成了背井离乡出去打拼……” “也就是说这种影响，不具备改变记忆的能力吗……” “……” “楠仔，你的眼球鬼，刚刚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太岁这时候突然问道，“我记得你的眼球鬼是有一些特殊能力的，可以看到一些连能力者都看不见的细节，甚至污染逻辑……” 翟楠摇了摇头，“他们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特殊的污染辐射。” 眼球鬼在意识空间里待的时间最久，畸变等级已经接近了d级，的确能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但是刚才，眼球鬼传来的视角和他们说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简而言之，就是正常，正常的……有些匪夷所思。” “那这也太奇怪了吧……”太岁瞬间打了个哆嗦，“一想到身边正正常常的人莫名其妙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而我们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恐怖……” “这并不奇怪，之前李润泽事件时，引发污染的逻辑诅咒链条，一开始眼球鬼也看不到。” 翟楠道，“或许黄昏小镇里的问题，和这件事差不多，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才行，刚刚车队的司机，可能做了一些我们没有做的事情，正好触发了这种条件……” “是吗？” 太岁迷惑的眨了眨眼睛，“但是李润泽那件事，我怎么一开始就能看见呢……” “……” 裴雨没有理他，梦貘什么也不知道，而翟楠听了，顿时对太岁肃然起敬，“可能是太帅哥太厉害了，这种骗得了我的污染，怎么可能骗得了你呢？” “是吗……哈哈哈哈……” …… 车队进入黄昏小镇的主干道，城市的阴影逐渐遮盖这座小镇整体的橘黄色泽。 虽然建立在破败的荒野之上，但街道繁华，灯红酒绿，打扮狂野的女人们一大早就站在路边揽客，城市中泛起一股浓浓的麦芽酒味…… “这是城市特色。” 裴雨默默转过眼，不再看这些女人。 这类和平镇更像是大型的拍卖会，用来物质交换，因此来往的车队还有三教九流的人并不会常驻。 而生活在荒野上的女人，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生计，吃得饱，自然得抓住每一次机会。 这才是荒野本来的样子。 163、如果你们真的爱我 “荒野本来的样子……” 翟楠咀嚼着这句话，重新看向城市街道，灯红酒绿，眼里有疑惑浮现：“我怎么觉得，这个样子，有点跑偏了……” 裴雨愣了愣，也跟着看过去。 城市之间，揽客的站街女，坐在小马扎上，吹着口哨，拉开上衣，引得一位胸前毛茸茸的男人上前搭讪。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业务，都大同小异。 聊了几句后，男人搂住站街女的腰，往下面抓了一把，笑道：“妹妹，都是一家人，给哥哥便宜点？” 站街女愣了愣，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空洞，随后，也笑了：“生意，是跟外人谈的，自家人，不收钱！” 两人同时露出安详温馨的笑容。 格外和谐。 如果他们不是在进行这种特别项目。 翟楠搞不好会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气氛融洽的人兄妹。 谈妥后，两人歪歪扭扭，搂抱着，顺后面的旧楼暗门离开，开始正式几个亿的项目。 而翟楠此时陷入了疑惑。 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些疑问： “按理来说，他们变得这么奇怪，应该也是受到了污染影响的缘故。” “以至于，赖此为生的站街女，跑业务居然连钱都不收了。” 他顿了顿，“但如果，这种影响，真的让他们变成了一家人，跟自己家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这二者，似乎是相互矛盾的。” “又或者……” 翟楠想了想，不确定的看向裴雨，“角色扮演……比较刺激？” “……” 裴雨拉上车窗，还未说话，旁边的太岁就羡慕的感慨了一声：“站街女把顾客当家人……我怎么感觉这就是天堂？” “……” 说完，察觉到梦貘妹妹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正经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啊，如果做什么事，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钱，可以互帮互助，这不就是社会发展理想中的最终形态了……” 裴雨摇了摇头，忽略掉太岁不正经的前半句，道：“如果黄昏小镇的同化效应，真的是这样，那反而不应该说是特殊污染事件，更应该称之为某种程度上的……升级。” “把整个小镇的人，同化为一个以‘家’为单位的集体。” “但这种家庭关系并不一定正常。” 裴雨叹了口气，“就像刚刚看到的，那个站街女和客人，如果只是像翟楠说的一样，在意识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虽然将彼此理解为家人，但仅仅止于角色扮演的地步……” “那还勉强可以理解。” “但如果……” 她揉捏了一下眉心，似乎有些头疼，“这两个人真的是家人呢？” “或者说他们在潜意识里，已经将彼此完全认知为自己的家人……” 梦貘仿佛已经猜到了裴雨要说什么，她惊讶的捂住了嘴。 然后小声感叹道： “那这个小镇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有多畸形啊……” “……” 翟楠微微摇了摇头，也感觉自己的三观好像扭曲了一些，他能感觉到，裴雨好像说到了点子上。 这个小镇的问题，就出在家庭关系上。 但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这次事件牵扯的人数太多，还需要更多的观察，当下第一件事，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在找出黄昏小镇同化事件的原因之前，还有一件事……” 裴雨目光这时候从窗外转回来，凝重的望着几人，“每半个小时，我们需要互相报备一下，彼此对于黄昏小镇的认知，以防我们之中，有人在其他人没意识到情况下，遭到污染。” …… …… 既然决定先落脚，再做打算。 很快，他们就在黄昏小镇市中心附近，找到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宾馆，请求司机们帮忙卸货后，准备入住。 整个卸货过程十分麻利，数十位车队司机完全不像是受到了影响的样子。 只是在卸完货后，李二望着跟在翟楠等人身后，走进宾馆的梦貘，疑惑的挠了挠头，“这妮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回家呢？” 他转过身，看着充满酒气的肮脏街道，眼里浮现出一丝空洞，“啊……我也该回家了……” 他慢慢蹲下身，用力的抓揉着头发，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可是……我的家在哪儿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因为极力回想，眼眶有些充血，而头皮，更是因为揉搓的太过用力，而流出了一行刺眼的鲜血，这让他魁梧的身形，蹲在城市阴影中的样子，显得庞大而孤独。 就像一只不断发出悲鸣的野兽，“我的家……我的家……” 突然，宾馆大厅里，一位围着血迹斑斑的围裙的厨子，提着一口剁肉刀走出厨房。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李二。 眼眶慢慢湿润。 声音颤抖的喊道： “你终于……回来了……” 李二蹲在地上颤抖的身形一僵，慢慢抬头。 先是有些疑惑，而后空洞，再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噢……我回来了。” 厨子张开手，随后注意到自己浑身都是鲜红的猪血，有点不好意思的抹了几下，随后局促的站在那里：“你都长这么大了……” “都比我还高了……” “以后再想打你……都打不动了。” 这场面，像极了多年没见的父子，激动而尴尬的样子。 而对于厨子的话，李二眼神再次空洞了一下。 带着笑容，走到那个厨子面前。 “是啊……” 夺走了他手上的刀。 然后猛的刺进了厨师的胸膛。 血液喷溅，沾到李二满是笑容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没有一丝笑意： “我长大了。” “你打不动我了。” …… …… “你是畜生。” “你是畜生。” “……” 李二推开面前的厨师尸体，转过身，此时，街上那些原本正在穿梭商场，熙熙攘攘的路人，甚至是一些站街女，不知何时，早已经一起围了过来。 他们眼睛漆黑，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二，骂道： “你居然杀了你的家人。” “你是畜生。” “你是……” 铺天盖地的指控声，犹如黑压压的乌云，但李二只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癫狂的摇头晃脑，翻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狂笑的问道： “我是畜生又怎么样？” “我是畜生，也掩盖不了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 “我犯了天大的罪，也是你们的孩子！” “你们难道要把你们的亲人送到警察局吗？” 说着，他忽然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哥哥姐姐……你们原谅我一次。” “就这一次。” “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当成家人。” “如果你们真的爱我。” 164、下不为例 铺天盖地的指控声，忽然停止了。 马路上，原本围拢上来的路人，这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空洞的转身，有的重新走进商场，有的继续站街揽客。 李二轻轻吐了口气，转身撞到一位，脸埋在报纸里的路人。 那个路人被撞的踉跄了一下，但却头都不抬，只是自顾自的走路。 “我们的妈妈很生气。” 李二一愣，看向那个读报纸的路人。 街道对面，一个浓妆艳抹的站街女，这时却一边耸动拉开上衣的胸膛，一边叫卖： “一家人，要和睦相处，不能打打杀杀。” 李二回过头，只看见那个站街女，重新吹起了口哨。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一位被勾引上的路人，走到站街女身边：“念在你是刚刚加入的家人……” 身后接着飘来一道声音：“妈妈虽然很生气，但这次就算了。” 不用看，又是一个路人。 紧接着，整条路上所有的开车的、卖货的，闲逛的路人忽然同时开口，但诡异的是，神情又专注于，自己当下正在做的事情：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下一刻，所有人的表情猛然变得狰狞，眼里充满血丝，厉喝道：“如果你敢再次破坏我们的家庭关系……” “妈妈将会降临！” “亲自惩罚，你这个不乖的孩子！” “……” “妈妈，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李二猛的抹掉脸上的血，神色一改之前的癫狂，竟然显出几分惶恐。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所有人神色空洞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看到这一幕，李二这才像个被原谅的孩子一样。 露出了乖巧的神色。 正打算扶起地上的厨师尸体，而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走上前来，帮助他将这具尸体送到了后厨。 然后挥舞着手上的糖葫芦。 神色却像是一个挥着皮鞭的母亲。 “妈妈说，子承父业，让你代替你爸爸，继续做厨师。” 李二惶恐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他的尸体呢？” 小女孩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轻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口糖葫芦，“你听说过，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吗？” “一家人，当然是完完整整，自始至终，为对方奉献自己啦。” “这也是，他能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说着，小女孩儿很大人的叹了口气。 忧虑道：“说起来，最近新加入的家人越来越多……” “镇子上的食物，都快要养不起家人了呀……” …… …… 宾馆的前台，是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正身体笔直的坐在柜台前，用一台老式机器，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带。 录像带的名称是“摔跤吧，爸爸！” 一部污染之前，很有名的励志家庭片。 而从前台的坐姿，以及不时低下头，记着笔记来看，倒不像是在看录像带，反而像是在上网课。 “两个商务间。”太岁一进门就吵吵嚷嚷。 不过，中年女人看录像带看的很认真，并没有理他，太岁眼睛转了转，又十分高情商的在后面补了一句：“阿妈，商务间……两个！” 翟楠诧异：“大床房吧……虽然分公司给报销，但咱们也不能乱花钱呀……” 太岁却笑嘻嘻的道：“给自己家人住，总不能要钱吧！” 听到“阿妈”两个字，中年女人这才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岁。 紧跟着脸就拉了下来： “天天都是亲戚的小孩！” “天天来，天天来！” “每次都说一家人能不能免费？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要住可以，给钱！” 她虽然生气，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是真的把他们当做了自己家人，没有任何怀疑。 太岁脸明显绿了，“那……那还是两个大床房吧……” 中年女人像是市井的当家女摊贩，十分坚酸刻薄的哼了一声，“一间五百，两间一千。” “不是吧，一家人还收这么贵？” “我们小镇是交易区，我这地段在市中心，已经算便宜的了！” 女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爱住不住，这亲戚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呀……” 太岁骂骂咧咧的交钱上楼，身后传来前台懒洋洋的声音，“吃饭自己去隔壁，我们这儿没饭。” “这就是对待家人的态度？” 来到了二楼，太岁气冲冲的道，“亏我还叫了她一声阿妈，在猪笼区谁敢让太岁哥这么低声下气？我可是一区值守，谁见我不得叫爸爸……” 说着，眼角撇到正从后面走过来的翟楠，打了个哆嗦，补充道：“……除了楠仔！” 几人顺着昏暗狭长的走廊向前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轻微的霉味。 两边的房间里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 比如，“啪啪啪”的拍水声， “姐姐我太紧张了……”的说话声， 以及奇怪的哮喘声。 这让本来就幽暗逼仄的走廊更加诡异，空气中传来腥咸的味道。 裴雨和梦貘闻着这个味道，表情都有些奇怪。 “这个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太岁，待在这种充满了压抑古怪感的房间里，也感觉到了略微的不适，“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裴雨沉默了一下：“这个小镇的混乱情况，比我想象的还严重，不过，说到底，污染的蔓延一定存在某种规律，或者底层逻辑，无论是人为污染，还是怪物污染，也都一定存在着一个源头。” 太岁想了想，问：“那需不需要，和这个小镇的执政官，先接触一下？像这种存在于荒野上的和平镇，应该也有他们自己的能力者体系吧？” 裴雨摇头，“任由这种影响蔓延到整个镇子，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黄昏小镇的行政体系，和能力者体系，应该已经完全崩溃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先前派遣过来的先遣小队，对他们进行观察和取证。” “由于信号的问题，分公司当初只接收到，拍摄下来的那一小段画面，如果能找到他们，和他们的车，应该能看到完整的拍摄内容。” “不过……” 裴雨忽然在楼道里站定，“在进入房间前，我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你们现在，是大都会的能力者，还是本地人？” 太岁第一个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外环值守太岁哥。” “猪笼区，翟楠。” 翟楠迟疑了一下，紧跟着道：“说实话，我还挺希望，这座小镇试着同化一下我。” “这样我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不过，这种影响，对我而言，可能太弱了。” 见到翟楠和太岁都没事，裴雨心里稍稍放缓。 这时，梦貘忽然睁大了双眼，望着翟楠。 惊讶道： “什么猪笼区？” “爸爸……” “你在说什么？” 165、家庭关系的怪物(第三更) “什么鬼？” 翟楠茫然了，他觉得自己耳朵指定有点毛病，梦貘怎么能叫他爸爸呢呀，他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红娘童养媳除外…… 但眼前，这个白幼瘦的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诡异，她站在昏暗的走廊，脸上跟着灯，一时亮起，一时暗下，似乎带着某种愤怒。 翟楠、太岁还有裴雨对视一眼，立马意识到出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太岁表情在惊慌和担忧之余，居然还有点失落…… 就好像，有点埋怨，这声爸爸为什么叫的不是他…… …… “我有些难以理解……” 裴雨声音干涩的道，“除了恐惧日之外，身为无能力的普通人，相对于能力者，我应该……更难抵抗污染，并且我身上，还没有佩戴任何防护隔离措施，第一个受到影响的人，不应该是我才对吗？” 翟楠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裴雨姐。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这么认真的分析。 这也太敬业了吧…… “问题不大，”太岁好奇的伸出手，在梦貘眼前挥了挥，“即使认知出现扭曲，她的记忆应该没有改变，被扭曲了的，只有对于亲情的概念。” “所以目前看来，没什么危险，甚至可以一起继续执行任务。” “比起这个……” 太岁满怀希望的问道，“小梦啊，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只见梦貘听到太岁的声音后，漂亮的脸蛋上更愤怒了，“小岁啊，有你这么叫外婆的吗？” …… ……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两旁宾馆房间的房门，哗啦一声，同时打开。 里面的人同时涌了出来。 浑身酒精烟味缭绕的男人，手里拿着苹果刀，和削了一半苹果的老婆婆，睡衣下面真空的妖娆女人……一瞬间，昏暗的走道里，被层层叠叠的人影挤满。 黑压压的人群犹如乌云，将昏暗的走廊遮的漆黑一片，他们明明没有看这边，但太岁却偏偏感觉，仿佛有无数只阴暗的瞳孔，正从黑暗里盯着这里看。 他们同时张嘴： “你叫她什么？” “你刚刚叫她什么？” 翟楠注意到，他们的音色虽然不同，但是话语间的停顿，一模一样，以至于这么多人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在说话。 阴冷的注视，带来了庞大的压力，而那些人的身影，也在黑暗中，不断靠近。 浑身烟味的男人，带着残忍的目光，举起了带血的烟灰缸。 削苹果的婆婆，也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刀，笑容嗜血。 太岁猛的打了个哆嗦。 而后后退一步，微微鞠躬， “对不起，外婆， 我知错了， 快收了神通。” 下一刻，梦貘脸上的愤怒收敛，而走廊里的人群，也来到了太岁面前，灯光闪烁，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笑容绽放，像是菊花。 明明刚刚还很阴冷。 现在却是温馨而优雅。 他们停下脚步，像是录像带倒带一样，用一种诡异的姿势，退回了房间。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呢……” “要不然，妈妈又该生气了呢……” 太岁点头如捣蒜，直到所有房间的门重新闭上，他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 “好可怕……” 翟楠刚刚也被吓了一跳，捂着狂跳的心脏，“这里的民众太恐怖了……” 裴雨也悄悄松开扶着墙的手，“看来我们只要待在这个小镇，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辈分……” “这么说，梦貘管楠仔叫爸爸，我又得叫梦貘外婆，那……” 忧愁的叹了一声，太岁回头，“果然吗，世界的主角果然是楠仔对不对……” “……” 翟楠这时候也有点尴尬，“太岁哥，要不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爷……” 太岁的表情好看了一点。 不过没过多久，太岁就开始一口一个外婆的，叫习惯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启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主要是，太岁发现，自从梦貘和他多了这层关系后，只要他好好叫人，居然跟人小姑娘亲密了不少，比如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太岁摸了一下梦貘的手，梦貘都好半天没理他，但现在只要叫一声外婆，居然能把脸埋在小姑娘怀里撒欢…… 这么一来，太岁甚至在想，装孙子好像也没啥坏处嘛…… 而看到太岁装的越来越享受，就连裴雨，都有些哭笑不得：“太岁值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刚刚，其实算是立功了。” 太岁一愣，从梦貘腿上竖起耳朵，“怎么说？” 裴雨摇了摇头，笑道：“严格来说，黄昏小镇的突破口，或者至少是线索，被你打开了……” “这个突破口就是……” “妈妈。” 翟楠啧啧称奇，他发现裴雨真的很厉害，任何时候都没有停止思考，刚刚那种情况，要是普通人来，早就吓晕了，而裴雨虽然也被吓得扶着墙，但居然还是记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妈妈。 其实注意到这点的，不只是裴雨。 进入黄昏小镇之后，翟楠就注意到，这个被同化为一体的小镇，就像一个庞大而臃肿的家庭机器……或者说，它们整体就是一个怪物，一个看不见，但却由连接在每个人身上的家庭关系，共同组成的不可名状之怪。 它们无形无状，不具有实体，但却真实存在。 每一个部分逻辑缜密，等级森严，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无论是，之前碰到的站街女，还是车队的司机，路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以及刚刚宾馆里的怪人，他们彼此之间组成各种各样的关系，哥哥，爸爸，外婆，姐姐，叔叔，舅妈…… 唯独没有妈妈。 在这种滑稽而诡异的彼此称谓中，一次也没出现过妈妈。 但就在刚刚，它出现了。 宾馆里的人警告太岁，不要乱了辈分。 否则，妈妈会生气呢。 “从他们的语气来看，使用‘妈妈’这一称呼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是他们共同的妈妈。” “也可能，是这个覆盖了黄昏小镇上千人，组成了关系怪物的源头。”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 搞清楚妈妈是谁。” 166、和这座城市为敌(二合一) 控制怪物，沿着走道，蹑手蹑脚的将成箱成人玩具搬进房间后。 在裴雨的建议下，他们跟随被同化后的梦貘，来到了酒店旁边的小店面。 饭店墙面已经有些发黄发黑，桌子凌乱的排开，过道很小，但里面的人却坐的很整齐，肩膀挺立，带着虚假笑容，每张桌子上都有四个人，不多不少，他们无声吃饭，优雅而礼貌。 …… “现在的梦貘，已经属于黄昏小镇的一员。” 裴雨坐到桌子前，拿起菜单，“所以，理论上来说，她的活动轨迹，应该同步于整个小镇……或者至少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惯。” “因此，无论是想要寻找线索，还是找到他们口中的‘妈妈’，观察梦貘应该能发现一些东西。” “基于以上原因，观察并跟踪梦貘，就交给太岁了。” 太岁哥表情一时有些兴奋，“时刻观察，寸步不离吗？” 翟楠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高兴……但裴雨显然是反应过来，翻了下眼睛，“你说呢？” “而第二件事，便是找到先遣小队，获取他们拍摄下来的具体画面……” “但问题也在这里……”裴雨表情迷茫的扇着手里的菜单，不知道为什么，这家饭店里的苍蝇很多，“想要在几千人的聚集点里，找到几个已经被同化成本地村民的陌生同事，虽然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是小河捞针了……” 服务员这时走上前来，“几位老表，吃点什么？” 裴雨瞥了一眼菜单，“咦”了一声，菜单上，本来是有白粥，油条，豆浆这类早餐，但现在，全部被红色的笔划掉了，只留下了最底下的鸭血粉丝汤。 “表弟，你这里只有汤喔？” 太岁心情大好，非常洋气的操着方言问道。 那服务员叹了口气，“表哥，别提了喔，现在哪里都买不到白米面，你也知道，咱们这种荒野聚集点，根本没地方种粮食，主要靠从各个大型城市进货，但是最近全是回家探亲的，根本就没有商队来嘛……” 翟楠心说那肯定，来的商队全部回不去了，谁还敢来？ “那就来四碗鸭血粉丝汤。” 太岁大手一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那个服务员才回来，将四碗红彤彤的汤摆在桌上。 “这是鸭血粉丝汤？” 翟楠搅了搅里面鲜红的液体，一股浓浓的腥气传来。 按理说，鸭血应该是凝固成块儿的，但是这里面的血，却像是鸡蛋黄一样，一团团聚在碗底，也看不见粉丝，翟楠用勺子拨了几下，就扔在一边。 倒是太岁，因为心情好，笑嘻嘻的道：“太姥爷，人是铁饭是钢，别嫌弃啊！” 而更让他开心的事情发生了，梦貘这时候，竟然像是一个真正的姥姥，给外孙喂饭一样，轻轻坐在他旁边， 端起碗和勺， 舀起鲜红的鸭血， 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每一下，还体贴的用袖口，擦干太岁嘴角溢出的鲜红血汤。 太岁表情一时痛苦，一时快乐。 快乐，是因为梦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给他喂饭。 这是他第一次，不用花钱加钟，就能得到的待遇。 以前，从来没有漂亮女孩，会对太岁这样。 太岁哥心花怒放。 喉咙配合的快速滚动， 咽下这些鲜红的鸭血。 而痛苦，则是因为，这些鸭血…… 实在太腥了。 就好像没煮熟，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尸臭味。 和他们两个画风不同，裴雨只是闻了一下，就摇摇头，也没喝。 理由是：“我可不想在大夏天喝一碗像是用咖啡壶加热过的大姨妈……” …… 太岁和梦貘你浓我浓的喝着鸭血粉丝汤。 裴雨却陷入了思考。 翟楠想了想，道：“如果只是在几千个人中找到五个先遣队员，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裴雨一愣，这时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呀……我们还有翟值守……” 她差点都忘了，她的能力者，身体里装着的怪物，可一点都不比这个镇子上的人数少。 毕竟，翟楠可是外环唯一一位b级值守。 他们的猪笼区，可藏着一座可移动的超级污染源呢…… ……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猛的看向了眼前的鸭血粉丝汤。 身体慢慢僵硬起来。 “我的蛭子鬼，好像有点兴奋……”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碗殷红的液体，轻轻说道。 …… 计划通过怪物大军寻找先遣队员后，他就放出了一部分蛭子鬼，打算先从这个饭店开始，向周围辐射。 紧接着，便出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这个画面只有翟楠能看见： 那些蛭子鬼离开意识空间，从翟楠肚子上爬出来的瞬间。 鼻孔便兴奋的张开。 紧接着，鲜红的血肉身体，更是红的有些发亮。 它们顺着墙壁，天花板，慢慢爬到饭店里的食客身边，围在他们身后，那些食客看不见这些怪，更不会知道，在他们身后，一团团两米多高的血肉，像是红斗篷一样疯狂蠕动。 那些死人的脸，几乎贴在了食客脸边。 轻轻舔舐着食客的嘴唇。 …… 那些食客，也在喝着这个店里，仅有的鸭血粉丝汤。 所以，他们嘴边，也残留着鲜红的鸭血。 …… 其中一只蛭子鬼，甚至直接爬出翟楠腹部张开的嘴。 顺着墙壁爬上餐桌，鲜红的血肉身体，兴奋的蠕动起来。 它伸出黑色的肌肉舌头，吸食起了翟楠面前的鸭血粉丝汤。 “这鸭血……这么香吗？” 翟楠声音有些发涩，他记忆中，这些蛭子鬼这么兴奋的时候，只有一次，而那一次，叔叔婶婶差点死掉，它们几乎把整栋楼的人，都抽成了干枯的尸体。 蛭子鬼以血液为生，被翟楠关押后，就再没吸过血。 这就相当于一群禁欲了许久的怪物，突然闻到了感兴趣的血液。 那问题来了…… 一碗鸭血，怎么会让它们……兴奋成这个样子……？ 想到了某些可能，翟楠喉咙堵了堵，心里也泛起了一种奇异的兴奋…… 还是说，这不是鸭血？ …… …… “小岁再吃一碗。” 梦貘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擦掉太岁嘴角的血迹。 再次端起她的那份鸭血。 喂到太岁嘴边。 一勺又一勺。 越来越快。 “等……等……” 太岁喉咙疯狂滚动，都有些接不上。 大量汤水落在嘴唇上，下巴上，衣服上。 看起来血迹斑斑。 “我……呕……” 他的喉咙，被勺子戳的有些发恶心。 这让他想起了，在外环照顾失足妇女时，那些女孩子的反应。 很顶。 很腥。 太岁有些想吐。 但是， 梦貘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就像一位溺爱外孙的外婆…… 恨不得将自己的孩子，一口气喂成个胖子。 恨不得，把他撑死在这里…… …… …… 翟楠起身。 穿过昏暗走廊里，被不可名状的蛭子鬼，和痛饮鸭血粉丝汤的食客。 想要进入后厨。 服务员赶紧跑过来，“表哥，后厨是不能进的喔！” 伸出一只手，准备拦他。 翟楠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只蛭子鬼，忽然从远处喷射出布满肌肉的舌头。 瞬间缠住服务员，将其吊在空中，撞倒了一片桌子，和没有喝完的鸭血。 地面被血染红。 服务员大喊大叫：“表哥，我飞起来了喔！” 翟楠迈步，穿过后厨。 望着里面的场景，随即便微微一愣。 “李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 昏暗的后厨，电灯闪烁。 车队队长李二，穿着一身纯红色的厨师服，正在剁肉。 咚咚咚。 案板被剁骨刀砸的巨响。 旁边，是一盆红汪汪的鸭血。 翟楠慢慢走到炉灶旁，上面放着一口烧黑的大锅。 里面鲜红的鸭血粉丝汤咕嘟嘟冒着泡泡。 很奇怪。 怎么煮，这些鸭血粉丝汤都没法凝固。 或者说，成品的食用鸭血，本来就应该是固体。 但李队长旁边的那盆鸭血，却是红的发黑的液体。 翟楠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他看见盆子里，好像是因为没洗干净。 有一些黑色的毛发。 “你怎么在这里？这儿的厨子呢？” 李二这才从案板后面抬起头，“呦，翟楠兄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被染红的廉价香烟。 紧接着，递过来一只皱皱巴巴的香烟，“来一根？” 翟楠瞥了一眼，烟是湿的，而且上面很红。 “我不抽烟。” 李二自顾自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我就是这儿厨子呢。” 翟楠微微好奇，“你之前不是开车的？” 李二摇了摇头，“别提了，我爹就是这儿的厨子，他今天早上刚死，我这不刚好回来子承父业……” 翟楠点点头，又问道：“你这鸭血新鲜吗？” “新鲜。” 李二得意的抽了口烟，“鸭子今天早上刚杀的，才放的血，总不能浪费……” 翟楠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点点头：“你是个大孝子。” 李二脸上露出笑容：“谢谢。” 翟楠冲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后厨。 回到桌子前，裴雨立马问道：“怎么了？” 翟楠摇摇头，“饭店的厨子早上刚死，咱们车队的李二队长接替了他，被同化成了这里的厨子。” 太岁咽着粉丝汤，含混不清的插嘴：“怪不得这鸭血这么腥，李队长一个开车的大老粗，怎么会做饭？” 翟楠点点头，看着梦貘慈祥和谐的将一勺勺鸭血灌进太岁嘴里，称赞道：“你胃口真好。” 太岁眼里满是爱意：“姥姥喂的鸭血，再难吃也得吃完。” 说着，还像个小孙子一样搂住了梦貘的腰。 如果不是太岁的手一直不老实，恐怕翟楠和裴雨，会以为就连太岁都被影响了。 而梦貘则咯咯笑了起来，“啊～” 太岁听话的张开了嘴，一边吃鸭血一边问：“那这里本来的厨子是怎么死的？” 翟楠看了一眼，太岁的喉结正随着吞咽，上下起伏的正欢。 他想了想，委婉的道：“不清楚，但他说鸭子是今天早上刚杀的。” “噢……” 太岁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身体僵硬了片刻。 突然发出了干呕。 但梦貘“姥姥”不依不饶，继续舀满一勺，面带笑容的喂进去。 “不……不要了……姥姥……” 太岁的表情变得惊恐。 “我……我想……” 他想要拒绝，可周围的食客这时候同时转过来，脸上蒙起一层阴影，“姥姥喂你的东西，不许吐！” 太岁只能发出“唔””唔”的吞咽声，眼睁睁的看着梦貘带着笑容，将勺子递过来。 腥气在鼻尖蔓延，整个下巴和衣服变得黑红无比。 让太岁像是刚在血中泡过一样。 终于。 太岁猛地推开梦貘。 冲到饭店外，吐了出来。 …… 回到宾馆里，太岁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人。 “色是刮骨刀。” 裴雨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心疼的看着太岁，“别忘了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太岁面色微变，看了一眼梦貘的笑容，又有些干呕。 此时，随着他们的移动，酒店里的住户纷纷打开房门，说道：“你吐出了姥姥喂你的汤。” 拖地的保洁，经过太岁时，也露出了愤怒的神情：“真是不孝的孩子！” 翟楠看都不看。 身边的怪物，就喷出大量舌头，将他们甩回了各自的房间。 “看来黄昏小镇的污染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他说，“裴雨姐说的没错，问题的重点，并不是这些人受到污染，可能变成怪物。” “而是他们整体的家庭关系。” “他们为了维系完整的家庭关系，已经逐渐疯狂。” “而这种疯狂，也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扭曲，比如因为所有人都被变成了家人，这里已经无法自由贸易，为了能让家庭成员有食物，他们可以肆意的杀掉任何人，并将其献祭给小镇，而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成员，他们也可以做出许多超出道德的事情。” “虽然被污染的，是几千个人” “但他们，其实早已是一个整体。” 翟楠抬头看向这座城市，仿佛隐隐能看到什么别的层面的巨大压力。 “而他们看起来虽然还是人的样子，但是他们的这种生存方式，或者说存在方式……烧已经腐化畸变，变成了被称之为家的超巨型不可被观察的怪物。” 167、翟楠的找人方式 去过后厨， 黄昏小镇的饭店，他们是不敢去了， 但早饭还没吃。 翟楠拿出了自己带的罐头和泡面。 裴雨道：“还好你不像我们一样，包里只带了枪。” 全然忘记，他们之前还嘲笑翟楠没经验，出门不带武器。 太岁看了一眼泡面，闻到香气，脸色狂变。 又一次冲到厕所吐了起来。 翟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家伙早上吃的东西吐光了，应该挺饿，但现在一看见吃的就吐。 等他们吃完泡面，太岁才脸色煞白的从厕所里出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 “按照楠仔的说法，这座千人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乌托邦的集群怪物。” “正常人在这里，根本没办法生存。” “毕竟，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不可能接受的了他们的行为模式。” “只要我们还在这里调查一天，并且没有被同化。” “那么，他们所谓的妈妈，便会带着一座城的力量和我们为敌。” 听着太岁的话，翟楠都忍不住有些紧张。 “敌人是一座城啊……” “……” 裴雨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和黄昏小镇完全站在对立面，别的问题倒是不大，但想要调查清楚这种影响的源头，就很难了。” 翟楠一愣，这还问题不大？ 太岁也跟着苍白的点了点头， “是啊， 要是黄昏小镇的人，直接发疯来攻击我们，这件事情反而更好解决…… 反正有楠仔在， 就算和一座小型城市为敌，也不一定会输……” “……” 裴雨笑着看向翟楠，“如果不是和翟值守一起执行任务，我很难想象，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可能我们能选择的只有撤退……” 翟楠被他们说的有些脸红。 哪有当面这么夸他的…… 这样想着，翟楠摇了摇头，“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问题还是很大的……” 太岁疑惑道：“什么问题……” 翟楠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万一一不小心，把这座城杀光了怎么办？” 太岁语滞，仔细一想，又觉得翟楠说的还真有可能…… “不过，从几千人里找到几个人，还是挺简单的。”翟楠笑道。 …… 按照计划，太岁负责观察梦貘，翟楠处理同化的先遣小队，但太岁经历过早上的事，头一次拒绝和梦貘独处一室，四个人只好一起下楼，离开宾馆，来到街上。 这座千人城市并不大，市中心就在几人落脚的酒店附近。 翟楠顺着斑斓的城市左侧前进，他突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光线，居然猛的黯淡了一下。 他就站在那里， 像是个优雅的游客，正在欣赏异地风光。 但他身下，却能看到无数扭曲的巨大影子，就像树杈一样，野蛮生长，无穷无尽。 一点点蔓延上街道，蔓延到高楼之间。 裴雨眨了眨眼睛，想仔细看清楚，但眼睛一闭一合之间，就再也看不到那些影子。 就好像它出现时，只能被第一眼看到，尽管只是光线扭曲，所产生的阴影，可一旦眨眼，那影子便也不可名状。 更加诡异的是，你明明能看得到太阳。 但整片天空都黑压压的，似乎有什么，将这种光线扭曲，反射的出去。 一种黏糊糊的触感缓缓从她双腿间滑过，耳边也有“嗤嗤”的蠕动声不断响起。 梦貘有些惊恐的看着四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 那一切恐怖与不可名状的源头，一道身影映在她眼中，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有点分不清翟值守到底是那个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给人安全感的b级能力者，还是一个恐怖的大魔王？ 这种诡异的场景，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招致疯狂。 不用问，裴雨也能猜到，翟楠应该已经释放出他的怪物大军，对这座城市进行覆盖。 而为了不被这座城市的“妈妈”发现，翟楠将它们进行了不可名状。 此前他们都看过任务资料，先遣小队的队员，他们都牢牢记在脑海里面。 太岁望着黑压压的天空。 忍不住有些畏惧的小声嘀咕： “怎么翟楠每一次使用能力，都给我一种看到超级污染源的感觉……” …… …… 翟楠头很疼。 他闭着眼睛，有一种脑子要炸掉的感觉。 眼球鬼畸变等级达到d级后，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而新拓展的能力，似乎可以概括为视觉共享…… 当初翟楠清理李屠夫时，后者长在他的后脑勺上，于是李屠夫就能通过它，看到身后发生的事情。 但随着眼球鬼的不断畸变异化，翟楠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到底是李屠夫通过长在后脑勺上的眼球鬼，看到身后。 还是说，眼球鬼后面长出了个李屠夫…… 眼球鬼因此可以看见李屠夫双眼里所发生的一切…… …… 从眼球鬼的各种绅士视角，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自主意识极高。 随着忘川河水的强化，眼球鬼后面所附带的神经也得到了本质的增强。 此时，天空中充满了血红色的诡异细丝。 那是一团团血管神经，它们连接在翟楠的怪物大军脑后，抓取它们的视觉。 眼球鬼的畸变等级只有d，这个级别不足以使它延伸出来的血红色细丝覆盖全程，但像蜘蛛网一样包住一栋楼，还是可以做到的。 别忘了，眼球鬼是可以任意移动的。 于是，从市中心开始，周围的黑色破败楼层，以及街道上，不时出现一层庞大的纤细血丝，从楼顶蔓延向下，罩住整个楼层，而后又慢慢消失，出现在下一条街或者下一栋楼。 远远看去，就好像有某种血红蛛丝组成的怪物，正在缓慢的移动。 而庞大的视角犹如无数正在放映的录像机，出现在翟楠的脑海里。 这种强势的视觉侵入，虽然是翟楠主动引发，但短时间内连续看过这么多画面，翟楠还是感觉到十分头疼。 尤其是，当这些画面，并不是那么美好和和谐。 在这座巨大的家庭关系怪物控制下，黄昏小镇像是一个乌托邦，一切都维持着温馨和谐。 但是在那些居民楼的房门背后。 那些可能连“妈妈”都看不到的角落。 这种关系的畸形和黑暗，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 168、这座城市生病了 城市阴暗，斑斓街道上的人们，似乎走在一层浮动的光影里。 有无数看不见的怪物，从他们身边爬过。 有一层层密密麻麻的血丝，在他们身上钻进钻出。 有人感觉到了，奇怪的抬头，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疑惑的摇摇头。 回头大喊道： “家人们， 天阴了，要下雨了， 打雷收衣服呀……” 说着，便在街道上快步跑动起来，然后撞到面前的空气上，恐惧的四处张望。 当然了，这黑压压的阴影和乌云，自然不是真的要打雷下雨，而是看不见的怪物，在城市上空爬动奔走的样子。 在这个动态的场景里，一道身影站在街道中央的广场上，看起来有些孤独，与当下环境格格不入。 鲜红血丝在周围的高楼上，渐次向外蔓延。 人头大小的眼球在空中漂浮，将画面传输回来，翟楠眉头皱起。 这些放映机般的无数视角，仿佛是在看一场极度诡异的邪典电影。 他看到某个单元房里，怀孕的女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玩手机，厨房的锅子里咕嘟嘟炖着骨头汤，电视上放着污染之前的军事录像带。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压抑。 女人可能是口渴了。 想喝水。 水杯就放在面前的廉价茶几上，茶几很低，女人够不着，她的腰弯不下去。 但水杯离旁边的男人很近。 她无助的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无动于衷。 她轻轻拍拍男人，“老公，我渴……”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女人还想开口，男人暴躁的放下手机，女人赶紧畏惧的闭上了嘴。 水喝不成了。 厨房里传来锅开了的声音，女人看了一眼老公，无奈，艰难起身。 “哗啦——” 咣当一声，锅掉在地面，孕妇的尖叫声响起，滚烫的热汤撒了孕妇一身。 她痛苦的摔倒在地面，鲜血和淡黄色的液体从下面流出，将地面染色，空气中顿时传来骨头与血液混合的腥臭。 男人坐不住了，从沙发上慌忙起身，来到厨房，看着眼前的场景。 猛地捂住鼻子。 然后暴怒的一脚踹在孕妇肚子上。 “蠢货！臭婊子！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就是白痴！” 女人被烫的疯狂颤抖，小心翼翼的求饶：“我……我错了……老公你别生气……万一打坏了孩子……” 然而，男人越发暴怒，眼眶鲜红嗜血，表情几乎炸裂，“打的就是你！你活该！你们娘俩都活该！” 女人呜呜哭泣，男人下手越来越重，他越来越疯，越来越巅，就像一头失去了神智的野兽。 一不小心，踩在地面上的粘稠液体， 噗通， 重重滑倒在地上。 “呜呜呜……” 空气中女人嘤嘤的哭声忽然一停，咯咯狂笑，脸上表情诡异疯狂，嘴角几乎拉到耳根，“摔得好！摔得好！” 男人更生气了，他好生气呀，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血红着双眼，不顾疼痛，抓起滚烫的铁锅砸了过去，“砸死这个野种……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 女人温柔的笑道，“真是无能狂怒呢！ 你就不怕万一杀死的…… 是你的亲弟弟吗…… 哈哈哈哈！” 女人好得意呀，她就喜欢看着自己男人这幅被绿以后，无能狂怒的样子。 男人血红的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来，手上动作不停，“去死吧你！” 女人咯咯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对我那么残忍？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告诉我这个家人太少了，要我多生点，反正外面的男人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们要，建成一个大家庭啊！” “……” 男人再也忍受不了，捏住她的喉咙。 “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在。” “没有家人知道你会被我掐死。” “妈妈也救不了你。” 翟楠平静的控制情绪主宰。 在天花板上静静飘浮。 确认他们不是先遣小队的队员，转到了另外一副场景视角。 同样的单元房，婆媳在一起看电视。 头顶的风扇哗哗哗转。 媳妇一手给婆婆捏腿，一手给婆婆剥葡萄，婆婆发黑的烂牙，把葡萄皮吐到媳妇脸上。 媳妇笑容满面，“婆婆，我给你倒水。” 说着，进了厨房，表情猛然阴冷恶毒，掏出一个纸包，将许多白色粉末撒进水里。 婆婆也很慈祥，感谢道：“媳妇，我身体不好，辛苦你了。” “没事的，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媳妇笑着端水出门。 她把杯子塞到婆婆嘴边，阴影里表情恐怖，嘴角疯狂上扬，“婆婆，快喝水。” 婆婆喝了几口，突然有点热，拉了拉衣服，“把风扇开大点。” 媳妇笑着打开风扇，走到风扇下面，想替婆婆试试风。 哗啦。 风扇转到最快的时候，砸下来。 就这么轻轻的， 削掉了媳妇的头。 啵儿。 喷泉一样。 婆婆脸上露出疯狂的恶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是怎么骂我的？”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家人！” “你只是在装给妈妈看！”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胃里憋闷，胸口胀痛，天旋地转。 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媳妇端来的水。 然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房间角落，一只身上挂满鲜红血丝的情绪主宰，悄悄穿过门缝，离开房间。 …… “多美好的大家庭啊……” 翟楠目光重新落回街上。 一切都那么和谐。 路人们友善，邻里爱戴，依然是大家庭。 甚至有的家人看到翟楠站在这里不动，关切的上来问候。 翟楠有些看不懂。 他们是家人， 也是监控。 他们是最宽容的法官， 也是最严密的警卫。 他们在阳光下，天下是一家。 他们在阴暗里，违背妈妈的教训，疯狂宣泄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翟楠通过怪物们的视角注视着整座城市。 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光怪陆离。 明明阳光普照，但却在看不到的地方，遍地黑暗。 明明到处是亲情，但好像处处充满着不信任的眼睛。 每个人都很无私，可是翟楠又觉得他们其实可能很自私，无私的样子，是给妈妈看的，而自私的样子，只有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才能显露出来。 “不知道这个城市以前是什么样子。” 翟楠轻轻叹了口气，“但现在看来，这座城市生病了啊……” 169、美好和谐的家人聚会 “找到了吗？” 看到翟楠睁开眼睛，太岁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样子有点小心翼翼。 翟楠点点头，“离市中心三条街道的筒子楼，三楼第二个房间。” 说话的时候。 城市里庞大的阴影迅速消退。 高楼之间浮动的血丝好像缩回了地下。 空气中呼啸的风声，黏糊糊的蠕动声，还有身边不时有什么东西擦过的诡异触感，都在慢慢消失。 太岁有一种错觉，好像覆盖着这个城市的不可名状的树杈状影子，缩回了翟楠的影子里。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人会和楠仔为敌……” 太岁有些疑惑，但又有点骄傲：“还好我是楠仔的队长。” …… 时间宝贵，三条街的距离并不近。 翟楠本来还愁，怎么过去，裴雨姐已经在马路边彪悍的挡住了一辆车，不由分说把司机从驾驶位上拉下来，道：“都是一家人，阿叔车借给我用一下。” 那个司机都懵了。 直到翟楠几人当着他面上了他车，他才后知后觉，眼神空洞一下，随后露出温暖的笑容：“一家人相互帮助，应该的。” 只是车子开动后，眼球鬼传来的视角里，那个司机笑容慢慢收敛，恶毒的盯着车：“一定要出车祸，把你们全撞死。” 翟楠有些惊讶的看着裴雨，“裴雨姐你还会开车？” 这种只有有钱人才会学的东西，他和太岁哥都不会。 裴雨摇摇头，“视频里边看过，感觉挺刺激的，没有实操过。” 随着白嫩小手在档位上疯狂摇动，翟楠感觉到强烈的震动和推背感，刺激极了，忍不住抓住把手，“裴雨姐你开太快了，我受不了。” 车子穿过第一条街，裴雨右手猛撸方向盘 车身急转，撞裂路口的建筑。 强行挤进去，翟楠忍不住哼了出来，好在接下来的路就宽敞了。 但裴雨简直就像个小恶魔，根本不让翟楠喘息。 翟楠刚想放松，裴雨就又加速。 翟楠身上出了很多汗，呼吸越来越急促，脸因为刺激有些发红。 某一刻，车速达到最大，义无反顾地撞向路的尽头，然后猛然停住，翟楠在这一动一静中浑身颤抖，猛地吸气，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到终点了…… “裴雨姐……你好会开车……” 翟楠精疲力尽的感叹道，“就是有点刺激。” 裴雨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太岁和梦貘，小小得意，“可惜四个人只有我会开车，要不然咱们四个可以一起……” 顺着翟楠所指的筒子楼，进入三楼。 刚拐过一个转角，就听见劲爆的音乐。 声音正是从他们要找的房间里传出的。 似乎在举行派对，除了富有节奏感的音乐，还有“啪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应该是有人正在开心的拍手，不过从节奏和密集度来看，好像开心拍手的人不止一个，开心过了头，还发出“呜呜呜”的哼哼声。 房间很多，但大多安静，只有这间房间充满了诡异的躁动。 几人面面相觑，太岁听了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敲门道：“警察临检！”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开心拍手的人，好像都停下了。 传来咣里咣当的地板撞击声。 很快，门被打开，一只绿头发探出头来，怯怯的道：“阿sir，都是一家人……” 正是视频里看到过的先遣队员。 目光扫过裴雨和梦貘，落在太岁和翟楠脸上，忽然一愣，“翟值守，太岁值守，你们怎么也……” 脸上忽然泛起空洞的表情，瞳孔像死人一样，随后一缩，恢复正常，露出惊喜的神色：“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太岁点了点头，笑道：“大都会的工作做不下去了，所以回家看看有没有机会。” 绿发男人点点头，回头对房间里面道：“没事你们继续，是几个从外面回来的亲戚。” 劲爆的音乐声重新响起，里边的人又开心的啪啪啪拍手，拍着拍着着还忍不住开心地“哼哼哼”起来。 翟楠好奇的从门缝里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五六个肉色的人体像是蜈蚣一样连在一起疯狂蠕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呢。 “我老婆。”绿发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家庭聚会，这栋楼的家人们都过来了，我老婆正在招待他们呢……” 说着，他让开身子，“进来一起？” “我老婆虽然没有她们俩长得标致……” 他的眼睛在裴雨和梦貘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上下移动，“但都是一家人，将就一下用，不用客气……” “不用了，这次找你是有正事……” 翟楠捂住鼻子，心想房间里传来的腥气他老婆怎么受得了的？ “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多开心……”绿发男有些失望的又看了一眼裴雨。 裴雨被看的有些不舒服。 但下一刻，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巨大怪物，提着绿发男的头吊在了空中。 翟楠认真的说道：“不怪你，是我们不够变态，所以和你格格不入……” “但是，如果你的眼睛继续乱看……” 翟楠自己都没注意，他脸上，像是纸人一样，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也别怪我啊……” 裴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开心。 绿发男疼的嗷嗷直叫，声音这么大，里面正在招待客人的老婆，居然也没关心一下他，只是更加开心的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声音越来越高亢，似乎已经开心到了某一个点。 “是……是妈妈告诉我们，现在我们的家人，还太少了……” “我才想着，叫大家一起努力……创造更多家人……” “我不敢了，我错了……” “你说，你说……有什么事？” 翟楠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同情。 原本是先遣队精英成员，现在却被这个小镇同化成牛头人。 这个生病的城市，把一个健康的人，染上了病。 声音柔和了一点，他说道：“我要你们的车载录像，和防护服。”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惨叫的绿发男，表情再次空洞下来。 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突然停止了。 里面的肉色人影慢慢爬出来，和绿发男，梦貘一起。 奇怪的看着翟楠。 发出了同一段声音： “只有外人才会要那段录像！” “你们是外人！” 血丝骤然爬进他们的眼白，麻木而空洞： “你们都去死吧！” 170、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话音刚落。 走廊里的房间门纷纷打开。 黑压压的人群涌了出来，挤满楼道。 他们表情极度压抑，此刻好像找到了宣泄口。 “他不是我们的家人！” “他要破坏我们的家庭和谐！” “怪不得我老婆这两天总是家暴我，一定是他们教唆的！” “杀了他！” “我们有这么多家人，他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异口同声的邪异声音在楼道回响，人群犹如阴影，疯狂的翻着眼白，抄起武器。 灯光嘶啦闪烁，楼道里，巨大的连体阴影仿佛一只怪物，朝翟楠涌来，这只怪物的形状诡异，起伏的头颅和手臂在墙上蠕动，那是这些被同化者的影子。 翟楠看着光怪陆离的画面，心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感觉这些被同化的人，好像早都死了。 他们现在，只是傀儡。 而他们身体下面汇聚出的巨大阴影，才是本体。 他们是一群，被家庭关系形成的线，控制层的联合体怪物。 也同样是这个时候，太岁和裴雨面色古怪，齐齐的退到了楼道边缘。 太岁还好心的拉走了同样愤怒发疯的梦貘。 他注意着翟楠的表情，翟楠很平静，但他觉得楠仔好像有点生气。 “活着不好吗？” 太岁有些感慨的嘀咕道，“他们吓唬一下我，我可能也就道歉了……” “可是……为什么要吓唬楠仔呢？” 他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楼道里逐渐涌来的庞大阴影，“一群小猫，要吓唬狮子？” 比起如同怪物一样畸形恐怖的人影，翟楠的身形看起来弱小又形单影只。 但诡异的是，太岁说小猫的时候，看的是阴影。 而说狮子的时候，看的却是形单影只而又弱小的翟楠。 他好像弄反了。 当人群逼近翟楠身边，怪异的阴影将翟楠彻底笼罩时。 翟楠说话了。 他的声音和平时不同，低沉，但带着一种奇妙的共鸣，震得整个楼道嗡嗡作响。 “看在你们勉强还算得上人类的份上，我赐给你一次机会。” “把录像带给我，机会只有一次。” 翟楠抬头，认真的望着那片黑压压的阴影，劝解道。 “毕竟，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呀……” 疯狂的人群，和畸形的人影，居然真的停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他们就发出尖利诡异的刺耳笑声： “愚蠢的外人，你在说笑吗？” “我们这么多家人，就是一人啃一口，也能把你咬碎！” “卑贱的外人无法理解，我们心灵相通，我们相互信任，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人类之上的存在！” 所有的阴影都裂开了嘴，露出一张张相同的诡异笑容。 但最开始的绿头发男人，这时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来恐惧之色。 如果他们真的心灵相通，就会感受到绿头发男人的恐惧，他是在一周之前来到这里的，虽然不知道翟楠的畸变等级已经超过外环极限的d级，但也隐约清楚，他是一位皇帝系。 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们。 安静下来。 皇帝系能力者，加上怪物数量也才有十三。 可黄昏小镇里的家人，可有好几千！ 你杀得了这里的十几个家人，我还有千千万万个家人！ 想到这里，他慢慢露出笑容。 心里很安详。 多温馨的家庭啊！ 下一刻，他重新变成眼框血红的疯子，融入这个集群型怪物中，扑向了翟楠。 妈妈说录像要保护好。 要不然，很容易被坏人利用，摧毁他们的家的！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翟楠微微摇头，然后走进那片畸形怪异的阴影里。 然后，更加庞大的树杈状阴影蔓延而出，瞬间便吞没了整个楼道。 阴影与阴影，原本是没有区别，并且可以相互交融的。 可是翟楠身下涌出的阴影，却不一样。 它们黑的没有一点光泽，就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它们不像那些人形成的影子那样，会随着光影变形，它们本身，就好像是魔鬼，它们自己，就可以扭曲。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些人的影子就只是影子。 可这些凡人的影子，却自大狂妄，妄想杀死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位格。 只一瞬间的功夫，黑压压的阴影，就被更加深沉的黑暗吞没，那片混乱的人群，更是在剧烈的惊恐中，被轻而易举的撕裂。 闪烁的白炽灯噼啪噼啪发出诡异的声音，在那些黑暗的阴影里，一头头两米多高的鲜红血肉怪物，带着强悍而诡异的气息，伸出舌头，将他们举在空中。 “早就说你们被我包围了，还不信……” 翟楠一边走进房间，一边忿忿不平的碎碎念，然后似乎是因为受不了里面的生命腥味，皱着眉头捂住鼻子。 裴雨，太岁赶紧跟上，翻箱倒柜。 很快，他们就在卧室里，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保险箱。 “怎么办？” 翟楠皱眉问道，“血皇后倒是能用蛮力打开，就是容易把里面的东西一起砸碎……” “关键时刻还得靠太岁哥。” 太岁挽袖上前，翟楠还以为他要拧密码锁，谁知道太岁直接一手按在保险箱上，身上血肉犹如黏糊糊的蜂巢，无孔不入的顺着缝隙流淌进去，只听咔塔一声，保险箱直接弹开了。 “太岁哥厉害！” 翟楠赞叹道，就连裴雨都忍不住露出了异样的眼神，太岁得意的道，“这不算啥，你给我两个番号，我给你一把能打开所有门的变形钥匙……” “……” 翟楠沉默了一下，决定装作听不懂，拿出保险箱里面的东西，是两个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车载录像仪，分公司特有的黑科技清晰度极高，而且自带定位和传输系统，别的地方一般做不出来。 裴雨点点头，“用我的手提电脑解码之后，就可以查看了。” 离开房间，翟楠看了一眼走廊里满眼恐惧的人。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裴雨。 “要杀死他们吗？” “……” 裴雨想了想，“不用。” 翟楠有些担忧：“可是他们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你和太岁哥可能会很危险……” 裴雨注意到，他只说，自己和太岁很危险。 而并没有说他自己。 于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道：“有翟值守在，我倒有些期待，他们的妈妈，会不会真的傻到，会主动找上门来？” 171、视频里的诡异画面 被裴雨彪悍的开车带回宾馆。 几人将车载录像仪连接到手提电脑上。 太岁来到窗边，观察着外面街道的路人动向。 “奇怪，那栋楼里的人像疯了一样，要把我们驱逐出去。” “但是这边的路人就很正常， 宾馆里的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拉上窗帘转过来，咬着烟头道：“刚才隔壁的家人还邀请我一起打麻将呢。” 裴雨操纵电脑进入录像仪内部的文件管理器，“这是好事。” “那栋楼里引发的混乱，没有扩张到整个城市。” “这说明，这座城的妈妈，不会很快知道我们的存在，时间上会更加宽裕一些。” “……” 翟楠惊讶的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有点失望。 就好像期待的玩具忽然得不到了…… “我还想看看妈妈……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 裴雨诧异的看了翟楠一眼，继续道： “此外，之前我一直在怀疑，这是一座傀儡之城。” “当我们做出有悖于家人关系的事情时，他们的反应简直像是傀儡，那种说话语气，节奏，音调，简直都一模一样……” “你们玩过那种养成沙盒游戏吗？” “对，之前这座城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妈妈就像是上帝、游戏玩家或者玩积木玩具的小孩，这座城就是她的玩具，非常神经质，不健全……就好像妈妈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臆想乱来的……”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了另外的想法。” 裴雨一边逐个拖动视频，将其改变顺序，一边继续说道：“这个妈妈更像是一种规则，由能力者或者畸变怪物，投放在这个城市上空，强制人心的一种规则。” “至少这个规则现在看来还算有效，所有人都还表面遵守。” “不过，见识过刚才的场面， 恐怕规则之下，这个城市的人，一直都在阳奉阴违。” “妈妈定下的规则，早都被扭曲了……” “甚至有可能，妈妈，现在也不过是他们口中吓人的代名词罢了……” 翟楠惊讶的看了裴雨一眼。 有种平成令和年间的废宅看到了学霸的感觉。 只看到了那一幕，就分析出了这么多吗…… 最关键的是，翟楠觉得她分析的是对的…… 不同于裴雨的管中窥豹，翟楠在找人时，就通过眼球鬼组建的神经网络，扫描了整个城市的样子。 这座城市，给他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每个人在外面，都极力的表现温馨和谐。 就好像，他们是最美好的一家人。 但在那些阴暗破败的单元房里，发生的事却极度扭曲和黑暗。 “这座城正在加速死亡。” 翟楠忽然道，“无论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所设定的规则，过于高压，过于压抑，根本不健全，根本就是一个扭曲的半成品。” “现在这些人，还畏惧妈妈，尚且还阳奉阴违。” “或许哪一天，这座城里，所谓的‘家人‘们，真的压抑到极致时，就是这座城市的死期。” …… 裴雨手上的操作没停。 很快，就将拍摄下来的视频大概浏览了一下，随后按时间线折叠好。 “分公司的特殊录像仪容量很大，且每晚凌晨准时自动保存前一天视频记录，创建文件夹进行分类。” “先遣小队消失的时间是一周零三天，在没电关机之前，录像仪一共拍下了五天的画面。” “刚刚我大概用八倍速跳着看了一下，大部分视频虽然拍摄了这个城市的异状，但实际没什么用。” “有用的部分只有……” 裴雨啪的点开一个视频，顺便熟练的从翟楠包里掏出一包薯片，咔滋咔滋道：“只有他们出发后第三天，考虑到两天的车程，也就是来到黄昏小镇第一天晚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 翟楠心想，这薯片可贵…… 视频开始播放，由于是车载视频，所以大部分都是空镜头，翟楠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都差把自己看睡着，也没看出先遣小队是怎么被污染的，是在进城的车内，还是落脚的地方？ 大概到傍晚八点，天色慢慢黑下来。 镜头开始颤抖起来。 车辆应该是发动了。 这座破旧城市的路灯几乎无法运行。 但街道一点也不暗。 荒野上没有996福报，这本来应该是个男人，窝在家里看电视，女人出来逛街，小孩下楼玩耍的时间。 但街上居然空无一人。 哗啦，哗啦。 巨大白月高悬在黑色城市上空，两侧黑色高楼在火光中映出无数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它们犹如过雨的乌云，从远及近蔓延。 各个高楼涌出来的人们，手里举着火把。 这使他们一个个面色阴冷疯狂，犹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阴冷鬼魅。 有人手里举着巨大的鹿尸，也有人手里捧着死不瞑目的山羊。 荒野上的动物，受到污染，鹿长出了六只蹄子，八只眼镜，山羊上半身则长出了手和牙。 他们逐渐走近，这辆车子也紧随其后，加入了队伍，翟楠这才看到，这些人远看疯狂怪异，但在他们僵硬扭曲的脸上，似乎在极力挤出笑容。 仿佛在刻意营造一种温馨的家庭氛围。 紧跟着，队伍后面的人造型更加夸张，他们穿着喜庆的大红袍，摸着苍白的脸，鲜红的腮红，跳着不知名的古怪舞蹈。 而在最后，则是一群人们，推着穿戴整齐打扮好看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穿着洋裙，有的穿着长袜，有的套着西装，有的披着泰迪熊玩偶。 这诡异的一幕，惊悚至极，仿佛这些尸体，也是和他们一起在城市里生活的一员。 看到这一幕，太岁脸上露出了恶心的神色。 “这些人，不会是把家人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专门带去见妈妈吧……” 翟楠一愣，脑子里紧跟着冒出来一句话。 一家人在一起就要整整齐齐…… 与此同时，悠悠的童谣声，从这些游行的家人们嘴里，传了出来。 “妈妈是个指挥官， 亲自切肉和剁馅， …… 指挥爸爸去剥皮， 指挥姐姐去掉眼……” 172、妈妈 “爸爸剥皮不复返， 姐姐去眼也不见。” 歌谣幽幽响起。 他们好像是在唱歌， 又好像是在呢喃。 街道上的人们越走越快， 黑色高楼墙壁上映出来的阴影，扭动的也越发怪诞。 “指挥奶奶去开膛， 指挥爷爷去破肚， 指挥我把椅子搬。” “白皮饺子端上桌， 热气腾腾团团圆。” 他们语速极快的呢喃， 像是魔怔了一样， 像是被魔鬼附体了一样， 叹息着唱出了最后一句：“可是家里就剩了我一个人，哪里有团圆……” 车子开动，一首歌唱完，紧跟着黄昏小镇的民众们又开始唱起了别的童谣。 太岁眼睛从屏幕上移开，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不祥：“我怎么听着他们唱的童谣这么恐怖呢？” 裴雨道，“污染发生前，这种形式的童谣，就很流行，特别是一些贫穷而高压的地方，他们不敢把身边发生的恐怖事件，和心里的不满说出来，就只能借助童谣这种形式，拐弯抹角的讽刺……” “和古代诗人，只有被外放被贬黜才能变成伟大的诗人是一个道理……” 翟楠道：“裴雨姐你懂的真多……” 裴雨笑了一下，接着说，“所以其实在先遣小队进入黄昏小镇的第一天，这里的民众就已经开始阳奉阴违，暗搓搓表达对妈妈的不满。” …… 黄昏小镇是一座几千人口的荒野聚集点。 虽然占据着一片废弃城市，可实际上，面积并不大。 几首童谣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翟楠一开始在分公司看到的，只传回来一部分的画面。 …… 那是一座废弃的工厂，由于太久没用，锈迹斑斑的厂房，在白月下散发着诡异的红光，顶上光秃秃的，车间厂房上爬满了奇怪的污痕。 进行祭祀的人们将死去的鹿尸和羊尸插在树枝上烤，至于剩下的人，则开始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就像是一家人在这里跳舞。 伴随着歌谣。 噼啪声中，童谣发生了变化，原本阴暗，血腥，但来到这里之后，就开始赞颂母亲的美好。 “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 整个场面十分温馨和谐，恐怕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家人…… 白月之下，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真诚了些。 而且他们的肢体动作，看起来越来越低龄化。 就像是孩子！ 是攀爬的婴儿！ 是还要靠母亲奶水养活的巨婴！ 这场面诡异之极， 就好像你看见一个个比你还要高大的成年人， 用一种惺惺作态的样子， 模仿着小孩儿， 夹着嗓子冲你喊叫： “妈妈！ 抱抱！ 妈妈！ 嘤嘤嘤！” 那种极度扭曲的声音和变态的表情，足以让你瞬间串起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他们是害怕妈妈的。” 太岁看着视频，有些好奇的道，“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对妈妈进行祭祀呢？难道这个妈妈已经死了吗？” 裴雨这时候摇了摇头，“谁说祭祀一定要祭祀死人呢？”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只见黑压压的数千人突然同时站定，犹如一片乌云阴影，他们目光虔诚的望着工厂深处的黑暗，似乎他们的妈妈就站在那里。 “妈妈！ 妈妈！”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潮汐。 逐渐重合， 变成同一个频率， 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在空气中形成共鸣，震动着地面…… 某一刻，工厂已经坏掉了的灯， 嘶啦， 突然亮起。 但是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有电！ 也同样是在这一刻，翟楠他们看到，视频画面里的工厂深处，有粘稠的鲜红疯狂蠕动，犹如一头头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蚯蚓…… 那是一片鲜红的沼泽， 里面蠕动的， 不是泥。 而是血， 是肉！ …… …… “这个地方……” 像是想起了什么，裴雨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那是来的时候，车队领队李二，给他们的地图。 “红圈代表危险区域，可能存在b级以下污染源，和畸变怪物群体，红叉代表死亡区域，该区域污染源等级超过b极，或者被荒野组织团体占据的地域……” 裴雨努力的回想，按照黄昏小镇民众的走向，在地图上慢慢锁定了一片区域，随后，眼睛猛然一缩。 地图上，那边区域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是荒野聚集点专门标注的……死亡禁区！” …… 工厂的灯光，在没电的情况下，以最大功率亮起。 刺眼的白炽光线里，巨大的血红沼泽蠕动，发出嗤嗤的声音，不断地融合，最终变成了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形状，高度至少超过二十米，整个工厂车间，都仿佛扎根于他的背上。 无数的电线，钢铁管道，仿佛神经血管一样，与蠕动的血肉怪物连接在一起，正是因此，这座工厂的灯光才能正常运行，就好像，它自己，就是一座怪物工厂。 “嗡嗡——” 巨大的震音响起，只见钢铁工厂纷纷变形，大量厚重的锈铁粉末犹如瀑布般流淌下来，它在动，或者说，它的工厂在自发的运动。 只见血肉中延伸出无数钢铁流水线跑道，而那些黄昏小镇的民众们，竟然是自发的站上了跑道，纷纷被运入工厂。 当所有人，都进入之后，工厂灯光缓缓熄灭，怪物重新变成了巨大的血肉沼泽。 一个血泡喷发。 第一个人从血肉沼泽中爬出，大口大口的呼吸。 紧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数千人从沼泽中爬出，浑身沾满了血肉。 只是，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虔诚，他们对于妈妈的爱更加澄澈。 “这……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太岁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起来。 翟楠沉默了片刻，猜测道：“如果那个怪物就是妈妈的话，或许，妈妈正在对他们释放‘母爱‘，拥抱他们……”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人身上所遭受的影响，或者说遵守的规则……” “便是妈妈所释放出来的母爱……” “这种母爱，便是污染了整个黄昏小镇的源头……” “就像蛛网用久了需要加固，伤疤好了，要重新撕开……” “妈妈的影响，应该也具有一定的时效……” “所以这个祭祀，名义上是孩子祭祀妈妈…… 但实际上， 是妈妈在加固，囚禁着这群‘孩子‘的锁链……” 173、妈妈会赐下惩罚 半个小时内，三个人和一只小怪物都已经换上了武装服，在房间里集合。 只不过，他们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同。 裴雨是普通人，套着厚厚的隔离服，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近距离接触污染源，就紧张的不行。 太岁发着抖，看起来紧张极了，背包里插满了武器。 恐惧日趴在太岁头上，穿着一身像是宠物衣服一样的小黑服，同样吓得发抖。 特别像那个表情包。 无奈小狗，卑微摊手.jpg 翟楠有些好笑，你们是亲戚吧？ 这对难民兄弟，都好怂。 至于他自己，就穿了一身武装服，什么都没带，是他们里面看起来最轻松的。 “提醒一下，现在我们房间外面，应该站满了这个城市的疯子，他们应该在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会不会打草惊蛇，”看着太岁蹑手蹑脚，准备从窗子翻出去，翟楠继续道，“宾馆这一侧的外墙上，也爬着密密麻麻的人，从他们的位置来看，不出三十秒，应该就会破窗而入。” 空气里，细细的鲜红血丝，像是某种菌丝，被慢慢收了回来，那是眼球鬼的视觉神经。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窗户被哗啦一声打破，宾馆房门也随之被一脚踹开。 翟楠看了一眼时间：“从我们回来到现在，两个小时，足够绿发男将我们不是家人的事，传遍全城了。” 犹如阴影怪物般的庞大人群，像是一阵黑压压的狂风，蔓延进了屋内，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个蜡像，只不过不住的翻着眼皮，露出颤抖的眼白，和充血的眼眶，还是能看出这是一群不正常的活人。 疯狂的异教徒。 为了信仰妈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也正是因此，他们做事很讲究。 蛮横的冲进来后，并没有立刻发起袭击。 一位牧师打扮的男人，拉扯了一下身上的黑袍。 扶了扶帽子。 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圣母经。 然后， 背对翟楠几人， 面对观众。 “家人们， 这里有几个外人， 他们秘密潜入， 想要破坏我们的家庭安全， 想要在我们亲密的关系中制造混乱。” “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姿态优雅，彬彬有礼。 翟楠瞬间觉得，这个牧师，还挺有魅力的，“一群疯子，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杀了他们吧。” “我们的家庭已经很美好了。” “这么美好的家庭，不需要外人插足。” “那就杀了吧。” “正好，好几家饭店的鸭血粉丝汤，都断货了呢。” 他们同样像是谦和的教徒。 表情温暖，声音宽厚。 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血腥恐怖，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神父欣慰的点点头，“你们能这么想，妈妈应该会很高兴吧……我日——” 话还没说完， 一只大脚直接从背后踹过来， 把这位平静而谦和的神父直接踹了个狗吃屎， 话都没说完，硬是咽了回去。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空气瞬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阴影里的民众甚至没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气氛才刚被神父调动起来，神父就被打脸， 这群人情绪都不连贯了…… “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了。” 太岁脸色发白，嘴上却不饶人，“除了楠仔，没有人可以在太岁哥面前逼逼赖赖好吧？” 说着，看向翟楠，“楠仔，咱们怎么离开？” 太岁是很害怕，他一直都在抖。 但他，害怕的是视频里，那片吞没了工厂的血肉沼泽。 地图里标出的死亡禁区，污染源畸变等级至少都在b级以上，太岁哥能不怕吗？ 至于这群受到了影响的普通人，恕太岁哥直言，他能打十个。 “直接走出去。” 翟楠走进如同模特的人群中，“反正我们的计划，不就是直接去找妈妈吗？” 挤在楼道里的人眼神中露出些许惊讶。 似乎不敢相信，他们被无视了。 地上的神父这时候才迟迟的爬起来。 他觉得很没面子。 所以他气急败坏的喊道：“杀了他，为了妈妈！” 这群发疯的人瞬间反应过来，犹如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朝着翟楠伸出手。 但下一刻。 翟楠转过身。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 这群人从头到尾， 不断的纠缠着他们， 就像一群吉娃娃， 疯狂的冲着他吠叫， 说要杀了他？ 他觉得这些人很愚蠢，他们明明那么自私，明明阳奉阴违，但又无时无刻的站在制高点，打着妈妈的名号。 说是为了家庭安全。 “呵……”他的眼神变得低沉而愤怒，张开嘴： “滚！” …… 整座宾馆的灯泡疯狂的闪烁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同时破碎！ 所有的光线瞬间消失。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缓慢但不可阻挡的顺着楼道涌了出来！ 房间里的人，楼道里的人，爬在窗子外面的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同时变成了被吓破胆子的小狗，呜咽的后退。 他们相互之间彼此看了看，但是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 几百个人，就这样，被一个人吓住了。 翟楠摇了摇头，重新顺着走廊前进。 走廊被人群堵着，翟楠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去找你们妈妈聊一聊， 你们， 有意见吗？” 他像是在询问，但声音低沉，充满威严。 好像在说，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别插嘴。 人群纷纷让开，翟楠满意的笑笑。 就这么，在重重包围之中走出了宾馆。 “我怎么感觉，楠仔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岁缩了缩脖子，有些忧心忡忡，“感觉楠仔以前，没有这么可怕呀！” “再这么下去，我连楠仔都不敢叫了……难不成我这一把年纪，要叫他楠哥？” 说着，带着身上的恐惧日，和裴雨一起，飞快的离开了宾馆。 …… 神父浑身颤抖。 他是吓的，但也有点无能狂怒的成分在里面。 直到翟楠他们彻底离开宾馆，他才慢慢站起来，感觉裤裆里面凉飕飕湿哒哒的。 抬起头，宾馆里的人，都在看着他。 神父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他感觉这些眼神在嘲讽他。 就他喊的最厉害。 就他狗吃屎摔得最惨。 他好气。 他很愤怒。 他牙呲欲裂 “没关系……我们也去找妈妈。” “妈妈会赐予我们惩罚他的权柄。” 174、这也叫示威? 三个人加一只小怪物，在整个城市的注视下，径直上了卡车。 很快，便穿过了这座邪典般的城市，到达视频里出现的工厂。 滴滴滴—— 进入厂区后，裴雨挂在背包上的污染源检测仪，疯狂的尖叫个不停，简直像是疯了一样，裴雨只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化，“好高的污染辐射浓度……” “……是挺高的。” 太岁看了一眼翟楠，发现后者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嘴角挂笑，眼神发光，仿佛达到了某种精神高潮，心说跟楠仔出去，还用得着看污染源监测仪？他自己就是个人行探测器，污染辐射浓度越高，他就越舒服。 翟楠，的确很舒服，或者说满足。 在他的感知里，周围的污染辐射，如同一团无形的，但又软绵绵的精神力量，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并且狠狠的收缩，像是龙吸水一样，顺着肚子，进入意识空间。 已经感知到了污染。 却没看到“妈妈”。 翟楠看了太岁一眼，太岁瞬间会意。 下了车，就冲到锈迹斑斑的工厂车间前， 嗤嗤嗤…… 细细的水流声。 随即太岁哥打了个哆嗦， 然后又闪电般的折返回车上。 其速度之快让翟楠都有些惊讶，“太岁哥，你是不是肾透支了？怎么这么快……” 但不得不说，太岁做事圆滑精准，这种带着侮辱的行为，的确是目前，激怒妈妈，引她出来最有效的方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岁的表现十分专业。 太岁声音都有些发颤，“倒不是肾的问题，主要是害怕她没收太岁哥的作案工具……” “……” 裴雨表情都有些迷茫了。 没收作案工具……什么鬼？ “嗡——”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种可怕的精神冲击，穿过厚重的隔离服，涌进了她的大脑。 整个过程太过突然，裴雨根本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形成了一种视觉错位的模糊感，然后，便有数千万根钢针扎进她的脑子，密密麻麻，无法忍受的疼痛。 但比这种疼痛更快的是，疼痛的褪去。 仅仅一瞬间，所有的不适感消失，模糊的污染辐射中，裴雨看到一团高达四米多的不规则怪物，站在车窗外，伸出众多手臂的其中之一，手上布满獠牙的嘴巴中伸出一根舌头，缠绕在她的身体上，虽然姿势不雅，但冲进自己大脑的精神冲击，竟然好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怪物抽离。 “这是在示威吗？” 将蛭子主宰留在裴雨身边，翟楠下车。 空气中，那种潮水般的污染辐射，陡然躁动了起来，被性别侮辱后的“妈妈”怪物虽然没有现身，但翟楠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在裴雨和太岁，诧异的注视中，他做了一件看起来有些滑稽的事。 来到工厂大门前，对着锈迹斑斑的铁皮一拳砸下。 然而，这一拳却发出了不可能有的巨大声响，也同样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污染辐射陡然扭曲，庞大的血皇后自扭曲中显形，她在翟楠身后，一起挥拳。 只见本来就已经锈蚀的铁皮，就像是一层薄纸，被瞬间撕裂。 更加奇怪的事发生了，这些被撕裂的铁皮断口中，竟然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还不出来吗？” 翟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记得，刚刚你是在向我示威，对吗？” 感受着身边乱流般的精神力量，笑容好像更加浓郁。 几分嘲讽，几分蔑视。 “这也叫示威？” 翟楠一脚剁下。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身下的阴影化为无数藤蔓与树杈蔓延而出，仿佛整片工厂的空间，都在此时扭曲了起来！ 扭曲中，可怕的污染辐射形成了数千只庞大的怪物虚像。 这些虚像光滑透明，犹如薄纱。 漂浮在翟楠身后的工厂上空，跟着它们的主人，蔑视这片工厂。 空气中的那种粘稠感，一下子变得浓郁了数倍。 “这哪里是示威…… 这简直就是…… ……宣战啊！” 太岁和裴雨一动不动，僵坐在车里。 他们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们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妈妈现在的心情，是有多么愤怒，多么窝火…… 这些虚像，并不是翟楠的怪物大军，而只是处于不可名状状态下，这些怪物，身上爆发出来的一波辐射冲击，正如翟楠所说，示威，就仅仅是示威。 厂房玻璃瞬间碎裂， 与此同时， 咔咔咔咔咔咔—— 那些油钢铁形成的吊臂，锅炉，以及铁皮形成的厂房， 忽然扭曲，收缩，重叠， 被揉碎成一团团不规则的钢铁球体。 而面前被撕裂的大门，更是直接被掷飞了出去。 翟楠就站在这些纷乱的场景面前，目光静静的看了过去。 他不是魔女系能力者， 却制造出了魔女系能力者才能制造出的恐怖冲击。 “这才是示威。” 翟楠说了一句，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后退了半步。 几乎被毁的一塌糊涂的铁皮工厂，发出不堪重负的叫声。 忽然开始塌陷。 伴随着工厂的哀嚎，汩汩血液和肉浆，从被毁坏的车床，分崩离析的大门，以及各个匪夷所思的角落流淌出来，空气中仿佛有千万上古而来的亡魂在尖叫。 这种古怪的感觉就像是，一公斤的铁里面，流出了一吨的血。 血液肉浆迅速混合成庞大的沼泽，吞没工厂。 而后，那些庞大的金属机械，又从血肉沼泽之上浮现出来，并重新恢复运作。 工厂的嗡鸣声中，沼泽终于聚成一团巨大的血肉怪物，高达二十多米的身躯中央，一根孤零零的电线杆，缓缓浮现而出。 在那根电线杆顶上， 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阴影当中。 “你就是妈妈？” 翟楠抬头，张望的十分勉强。 于是他有些烦躁，控制血皇后和诸多怪物，一起努力将他举到比那道身影稍高的位置。 居高临下，满意的看着那道身影。 这个位置，舒服了。 那道身影缓缓开口，竟是一道好听的女声。 “我是妈妈， 你们也可以叫我…… 梦貘。” 175、不存在的记忆 “梦貘……” 卡车驾驶室里，太岁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名字怎么听着挺耳熟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 裴雨眼中倒映着血肉怪物之上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 …… 低空之上，翟楠低头看着“妈妈”，竟然有些发呆。 他感觉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我们这个小队，是几个人来着？” “……” “好像是四个人吧，自己，太岁，裴雨，还有破格加入能力者小队的畸变小怪物恐惧日……” 但记忆里，好像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谁带着他们上了叔叔李二的车队？ 荒野加油站里，他们一共吃掉了四份泡面，但恐惧日不需要吃东西……那又是谁多吃了一份？ 到达黄昏小镇之后，太岁好像一直在保护着谁？ 他在保护裴雨吗？ 能力者驱逐和清理同一级别的怪物，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不留神，就可能受到污染。 可面对“妈妈”，翟楠不单发呆了，甚至还转了个身，从背包里掏出任务资料。 “事件：黄昏小镇集体同化现象。” “起因：进入该地区了先遣小队，称该地区为‘家’。” “任务级别：c级以上。” “清理小组成员：裴雨，太岁，宅男，恐惧日……” 翟楠瞥了一眼，在成员的前四个人后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名。 但他看不清。 那两个字写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污渍或者墨团。 他能看到，但……就好像他的大脑，无法认知那两个字，他看到了，却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就是一团马赛克。 整个过程中，“妈妈”只是优雅的微笑。 就好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发现可能具有蛛丝马迹。 “我认识你。” 良久，翟楠叹了一口气，“当我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敌人。” “对待敌人，不能仁慈。” 将任务资料放回背包，翟楠居高临下的望着怪物，“所以干脆不想了，直接清理掉就好了。” “好。” 妈妈只说了一个字。 她脚下，二十多米高的工厂怪物，剧烈蠕动起来。 抬头，发出引得空气震动的巨响。 “嗡—— 插在身上的锅炉打开，一团密度极高的精神冲击瞬间喷射而出，一瞬间，厂区周围的小型灌木，还有布满青苔的锈蚀垃圾桶同时被撕裂，被绞碎成一点点的粒子，但由于周围精神力量密度的过高，那些粒子竟然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只是，当这些潮水般的冲击，还没接近翟楠，就扭曲，收缩，再然后就像是被分开的大海，自动朝着远离翟楠的方向流淌过去。 而在翟楠面前，作为“分海神针”的情绪主宰，正张开无数张大嘴，庞大的精神粒子，一点一点的朝其中聚集，那最中心处的浓度，即使是远处的太岁，也有种汗毛倒立起来的感觉。 “两者之间的浓度根本不能比啊……” “怪不得，妈妈的精神冲击，居然会被切开……” 太岁这时目光落向“妈妈”的身影，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 却见“妈妈”只是微笑看着。 并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她的眼神看起来，空洞异常，似乎没有焦点。 好像在看着翟楠。 又好像看着车里的裴雨……她只有一双眼睛，却仿佛注视着所有人。 就连太岁，也产生出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紧接着，“妈妈”眨了眨眼，瞳孔里似乎出现无数颤动的小白点，微微震颤，又在不到一秒钟内迅速合拢。 咔嚓…… 空气中传来了，好像照相机快门被按动的声音。 …… …… “梦貘……？” 翟楠一愣，心里想着她怎么在这里？ 急忙按下情绪主宰口中即将爆炸的精神炸弹，毕竟梦貘的身体实在太脆了…… 噼啪…… 只见梦貘一脸慌张，朝他伸出手，“翟值守，快救救我！” …… “梦貘不是没和我们一起来吗？她怎么在这里？” 远处车里的太岁和裴雨，看到这一幕。 眼神也是微微空洞了一下。 他们记忆中，因为梦貘受到了影响，就将她留在宾馆，并没有带梦貘过来的画面，“她是被怪物控制，才来到这里的吗？” 他们面面相觑。 而此时，低空中的梦貘之间几乎已经快要接触到翟楠。 或者说翟楠面前的情绪主宰。 她惊慌的脸上，突然一变，露出一丝笑容。 翟楠看到这个笑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便看到梦貘眼睛里，忽然像是死人一样，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白点，与此同时，她再次眨了一下眼睛。 咔嚓…… 照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 …… 翟楠好像花了一下眼睛，冷不丁反应过来。 “妈妈”的身影，已经来到他面前，而她脚下那只庞大的血肉怪物，也来到了无比接近的位置。 只是一瞬间，妈妈的手就按在了情绪主宰积蓄了庞大精神力量的嘴上。 “喀——” “妈妈”的力气异乎寻常的大，居然直接把情绪主宰的嘴，按闭上了！ 一颗炸弹，在极小区域内瞬间失去稳定，会发生什么？ 情绪主宰面容，连带着前方的空气顿时产生了极度扭曲。 紧接着，庞大的精神冲击被释放。 如同电弧一样，向着四面八方吹开，击打着周围所有的物体，撕开地面，扯碎铁皮，将其短暂的定格在了空中。 处于爆炸中心的翟楠，更是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而那只背负着工厂的巨大怪物，本来就已经无比接近，在抵挡住这一波精神重击后，立马抬起一只车间的机械臂。 “唰！” 坚硬的钢铁，砸在翟楠的身上。 后者身上瞬间流出大片鲜血，软软的栽倒在地上。 ……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岁根本没看懂，“楠仔这一波精神冲击，本来是可以撕碎妈妈的对吧？” 他努力回想刚才这段时间，妈妈做了什么，是如何瞬间来到翟楠面前，打断了精神炸弹的。 可他想不起来。 或者说，那段记忆，好像已经变成了马赛克…… 176、存在入侵 带血的身体，兴奋的表情。 翟楠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扫过高空中居高临下的身影。 “妈妈”平静的站在怪物身上的电线杆上。 优雅而美丽，身上的白色长裙，都没有一丝褶皱。 她好像有些惊讶。 似乎是因为，翟楠被机械臂打成了这副模样，居然没有死。 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残破至此，浑身皮肉开裂。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这副样子，似乎已经超出了“妈妈”理解之外。 人类被这么打一下，早都应该撕碎了吧。 更何况，她一路跟随着翟楠等人，早已经摸清了后者的能力。 这是个很特殊的皇帝系。 但皇帝系，自然有皇帝系的弱点……只有避开十二骑士，皇帝系能力者，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因此，“妈妈”惊讶了。 …… 翟楠眼睛漆黑，浑身流血，看着妈妈的目光里，居然多了一丝欣赏，“这是你的能力吗？” 他的记忆里，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惨。 更是第一次，已经这么惨了， 居然仍旧没有看出来，对方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骨头好像碎了，身体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随着勉强站起，耳边不时传来骨头不堪重负的声音。 甚至可以听到，骨渣碎片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但他的身体，却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站立起来，就好像无数碎肉拼接成的一样。 他靠在一根废旧的电线杆上，有点疼，但还能忍。 身上的伤口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雾，那好像是意识空间内忘川雾化的产物，它在修复伤口，将撕裂的皮膜粘合在一起，将断裂的骨头和碎渣重新固定。 “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呢？” “时间暂停……” 翟楠浑身是血，摇摇晃晃，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变成马赛克一样的记忆，“还是意识扭曲……” “妈妈”这时候也轻轻笑了笑。 居然也不再攻击，而是优雅的坐在电线杆上，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的能力，具体应该叫什么？……”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我的能力，类似于一种入侵……” “只不过，更加偏向于存在入侵。” 她说着，看向翟楠，“举个例子，就好像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你们家，他变成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或者其他十分亲近的关系，但你在一分钟前，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你的一生，会遇到无数人，会遇到许多事，这些事情就像是一根根乱麻一样的线，最终缠绕成你的生活。” “我的能力，就是将自己变成其中最重要的一根，添加进你的生活。” “也就是说，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你的记忆中，增加或者删除我的存在。” “在那些小镇人的眼里，我是他们的妈妈，我是他们的造物主，我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 “但其实，我根本没有对他们，施加任何污染或者影响。” “只不过是将我自己得存在，在他们认知中无限放大，变成了主线。” “就像下面这只怪物，它直到现在都认为我是她的妈妈……” “至于小镇里的一切…… 你不觉得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家， 这更美好了吗？” “……” ……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翟楠想了想，问道，“就算你的存在被强行添加进了民众的记忆，他们不会怀疑吗？” “毕竟，你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 “……” “妈妈”坐在电线杆上，翘起二郎腿，笑的直不起腰。 “记忆这东西，本来就是虚假的。” “它会骗人。” “就好像你某一天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会突然觉得这个地方你好像以前来过。” “当我的存在被加进了你的认知中以后，你的记忆会自动补足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就好像，我从来都不是分公司的能力者，但是当你们看见我的时候，就会凭空想起任务资料的人员名单上，好像确实有梦貘这么一个名字。” “然后，你们就会自动想象出，我是一个新人。” “李二，也会自动把我当成侄女，让我们搭乘车队。” “但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 太岁匆忙翻出人员资料。 听了“妈妈”的话，再看这份资料时，上面的人员名单里，最后那块模糊的痕迹消失了。 他逐渐想起，这次任务，当初定下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和恐惧日。 “居然真的没有第五个人……” 太岁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么说，妈妈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我们身边，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甚至还把‘妈妈’当成我们的队友……” 另一边，裴雨皱着眉头，此时的她，也逐渐想起了一些细节。 进入黄昏小镇前，李二是在士兵队上来检查货物时，受到了影响，被同化成这个镇子里的家人。 那个时候，梦貘刚好下车，目光对着李二。 梦貘假装自己被同化之后，这个小镇的家人始终没有称呼过梦貘，就好像在刻意无视掉她…… 还有，甜蜜家园的人，对他们的位置了如指掌，派出的能力者和佣兵小队如此精准的截住了他们。 那个裁缝，如此笃定他们一定会在黄昏小镇被杀死。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梦貘，跟在他们身边。 裁缝能力者看到梦貘，就已经知道，他们陷入了后者的能力之中。 …… “所以，你也是甜蜜家园的成员？” 翟楠抬头，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那些触目惊心的残破伤口，居然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妈妈”优雅的点点头。 “是干爹养大了我，还把这座小镇送给了我。” “现在，有人想要阻止他的梦想。” “我这做女儿的，总得做点什么吧……” 翟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你之前……叫我爸爸的事情，你干爹知道吗？” “……” 妈妈脸上优雅的表情僵住。 随即，慢慢升起了一丝愤怒，“逢场作戏而已，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177、破解 翟楠眼前一花。 “妈妈”便骑着身下的怪物，再次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机器臂一扫而过，连同翟楠身后插在地面上的电杆以及铁皮，一起抽飞出去。 强烈的气流中，卷了刃的铁皮割破翟楠的胳膊和脸皮。 “就这？” “妈妈”狂笑着再次近身，“就凭你，怎么和他相提并论？” 怪物的血肉核心中，一座机械打桩机延伸而出，对准翟楠“砰”的一下，仿佛炮弹击打在了他身上。 “甜蜜家园的通缉令上，你的位置很高……” 妈妈扑通一下从电线杆上灵巧跳落，“但我认为他们错了……爸爸他根本就是高看了你……一只小兔子，怎么可能阻挡狮群的捕猎计划？” 抬眼扫过广场上大片呆滞的怪物，“兔子再多，也改变不了兔子的本质……” 翟楠高高的飞出，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 散落的血珠，便是风筝之线。 “妈妈”的力气大的不可思议，她和身下的怪物分离，像是踢着皮球一样，疯狂的殴打。 整个过程中，翟楠的眼睛时而清醒，时而空洞。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太岁和裴雨身上。 以至于，他们想要帮忙，都无法从疯狂流窜的记忆里清醒过来。 翟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惨烈。 以至于，尽管“嘶嘶”作响的黑雾一刻不停。 却也来不及修复伤势。 在裴雨偶尔从空洞中挣脱出来的清醒中，她茫然的望着“妈妈”……“她的能力……到底该怎么破解……” …… “……” 仿佛从单调的世界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经历过又一**打，翟楠只感觉自己像一颗乒乓球一样。 身上窜起了大量黑雾，就像是被打的冒烟儿了……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疲惫而沉重的感觉，仿佛刚刚被一座大山从身上碾过去一样。 脱掉黑色武装服，黏糊糊的触感，上面已经被自己的血浸透了。 穿在身上很难受，不如脱掉。 身上也布满了血污，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他微微皱眉，擦去身上的血迹，咦了一声……下面的皮肤完完整整，伤口已经愈合了…… 而这一幕让妈妈脸上飞快地闪过一片阴影。 “轰……” 巨大的机械臂自血肉核心上猛然下劈。 而伴随着“妈妈”瞳孔里出现的无数白色小点，翟楠眼神再次空洞。 双手自然下垂，血珠顺着指尖落在地面。 面孔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轰——” 沾着血的泥沙瞬间爆飞起来，浓浓的烟雾中，忽然自一点开始扭曲，随后显现出骇人的全貌。 血皇后足有六米多高的身体，硬生生顶住了机械臂。 而翟楠的身体，则像是折断一样，咔咔咔的转身，冲着身后已经冲上来的“妈妈”露出了满怀恶意的笑容…… “啪——” 一巴掌扇在了“妈妈”脸上。 声音不大，但很清脆。 足以将整个扭曲的世界拉回了深沉的现实。 …… 太岁这边，不可思议的张开了嘴。 “楠仔……怎么做到的？” …… “妈妈”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明显是一下子被打懵了。 以至于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只感觉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手抓住了她的脖子，肩膀，胳膊，手臂…… 将她提到了半空中。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妈妈”捂着脸，身边拥挤这无数扭曲而庞大的怪物，一张张仿佛死人般的脸皮正对着她露出狞笑。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惊讶的几乎失声，以至于说起话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叫感，“你怎么做到的？我的能力是无解的……” “无解吗？” 翟楠仔细的想想，“好像的确是挺无解的……” 他忍不住称赞道，“这么好的能力，要真的是我们分公司的员工就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 她眼睛里再次冒出无数收缩的白点，犹如在一只眼框中，长出了数不清的白色瞳孔，“即使是爸爸他，如果没有提前防备，也不可能挡住我的存在入侵……” “咔嚓——” 照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翟楠眼神空洞了一下，“梦貘……？” “妈妈”心中一喜，被打红的脸上露出焦急疼痛的表情，“翟值守……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呀！” 却看见下一刻，翟楠并没有放她。 只是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像是不太确定的……抬起手。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这一次，“妈妈”两边的脸都红了，看起来简直像个要去见情郎的害羞少女…… 随后，翟楠居然用一种做错了事的眼神，悄悄打量“妈妈”。 “怎么可能……？” “妈妈”眼神空洞，感觉自己失去了梦想，她突然觉得，爸爸在甜蜜家园通缉令上，将这个只有区区b级的能力者，提到了最高级别，不是没有道理…… …… “翟值守……” 也是在同时，裴雨将一个奇怪的电子镣铐，从卡车上抛了过来。 翟楠接过，瞥了一眼，感觉这玩意儿很脆，上面花里胡哨的闪着红色的光，疑惑道，“这种成人用品，能拷住能力者？” 裴雨脸上微红，“这不是成人用品，是能力者抑制器，使用方法是将它套在能力者脖子上。” “能不能告诉我……” 在翟楠拿着镣铐，一步步走向“妈妈”时，后者出声问道，“你怎么破解我的能力的？” 翟楠看了她一眼，只是沉默的为她装上了能力者抑制器。 破解的方法，他不能说。 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妈妈”的能力，的确是无解的。 除了精神病人之外，即使前一刻还在战斗，当亲人和朋友突然出现在眼前，没有人还能够继续道心稳固的继续进攻。 更何况，当存在入侵成功后，被入侵者的记忆，会随之出现偏移，自动弥补其中的漏洞。 而正是因此，先前的战斗中，翟楠几乎陷入了完全的劣势。 但翟楠最终想出来的破解方法，也很简单。 178、以城市为身躯 之前翟楠就知道。 当“妈妈”通过能力，将自己的存在，添加进其他人的记忆和认知中时。 虽然会出现“记忆欺骗”和“补足”的现象，将其中的不合理自动抹平。 但并不会改变与“妈妈”无关的记忆或认知。 李二叔受到影响后，依然记得自己是车队的司机，翟楠他们是客户。 先遣小队队员，虽然在黄昏小镇安家落户，但也记得太岁这位同事。 因此，翟楠很快就反应过来。 想要破解这种能力，必须要在心里种下与“妈妈”看似毫无关联的暗示。 但对一般人而言，即使种下了这种暗示，也没什么用。 因为与她无关。 也就意味着无法起到，警示梦貘就是敌人的作用。 但翟楠不同。 翟楠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世界。 就在之前，“妈妈”被翟楠激怒的同时，翟楠迅速进入了意识空间，留下“妈妈”就是梦貘的讯息。 而后，又在“妈妈”连续几次影响到他，并且重伤他的时候。 利用疼痛的刺激，暗示自己，一旦感觉眼花，立马进入意识空间。 “妈妈”打的很起劲儿，而翟楠，也在利用她一时半会打不死自己，连续释放能力，来强化自己的暗示。 于是便有了刚刚的画面。 破解方法很简单，但关于自己意识空间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 另一边，太岁望着已经被抑制器关押的“妈妈”或者说“梦貘”。 沉默了许久，突然感叹： “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 翟楠转过身，有点不忍直视。 而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妈妈”的冷笑声。 “没有了我的压制，黄昏小镇的怪物，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翟楠眉头跳了跳。 忽然想到视频里，被背负着工厂的怪物一个个融入进身体，然后又释放出来的人。 “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这座小镇，是爸爸送给我的。” 梦貘声音听起来有些阴冷，“既然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玩具，我自然要好好保护。” “我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怪物的身体。” “而那些可笑的村民，已经长在了怪物身上。” “他们的血管彼此相连，皮膜黏液全部粘在了一起。” “是我……是我救了它们！” …… 梦貘说话的过程中，地上的碎石和铁片小幅度的震荡。 似乎有轰隆隆的火车，从远处飞驰而过。 那边顶着工厂的血肉核心，不知何时，已经复原成鲜红的血肉沼泽，渗透进地面，消失不见。 “这片在地图上被列为禁止进入的区域，已经很久了。” “当地传说，这里有一只邪神。” “它以钢筋为骨，水泥为血，以柏油马路和每一寸城市街道为皮肉筋膜，以灯塔为眼，水井为耳。” “而你们刚刚看见的，只不过是它的头而已。” 梦貘再一次轻轻的笑了，她好像恢复了之前的优雅，“甜蜜家园为了给我准备这份礼物，几乎倾巢出动，配合我，压制它，并且让它的头部将我，误认为妈妈。” “也因此解放了黄昏小镇里，被怪物融入身体的民众。” “你们认为他们这副怪异而扭曲的样子，是因为受到了我的污染。”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幅样子，已经是活在这里的人……最好的状态？” 梦貘眼里有光，嘴角也带着诡异的微笑，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 我的确是他们的救世主！ 是他们的教母， 他们的妈妈呀！” 翟楠沉默的听着。 远处的破败城市，此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地面剧烈震动，犹如地鸣。 每一栋漆黑的高楼，都在阴影里慢慢的抖动，它们坚硬的材质好像忽然变得柔软……或者说，这些高楼好像变成了一片片鳞甲，发出“簌簌”的轻响。 黄昏小镇只是一座千人城市。 它不大，这里的每一座高楼，都是污染之前遗留下来。 可这个“不大”，是相对于大都会外环猪笼区那样的大型城市而言的。 它可能甚至不到猪笼区的百分之一。 但此时对于这里的四个人而言，这座抖动着，仿佛要活过来的城，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黄昏小镇不单单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 梦貘轻声笑着，“也同样是送给你的礼物。” “爸爸是一个很冷静很聪明的人。” “他一个人带领着甜蜜家园，他要推翻内环的溯源计划。” “这样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到现在为止的每一步，其实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如果我能够在这里处理得了你，那么，这座小镇最终将会变成一座完美的家乡。” “所有的人，来到这里，都会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梦貘眼神慢慢阴暗下来，“但爸爸当然也做好了，我没能处理掉你的打算。” “那便是，当我失败后，怪物会重新复苏，牺牲掉这个城市所有人，杀死你。” “它已经将近s级……即使你拥有着上千只怪物。” “你也没办法杀死一座城。” “嗡”“嗡”“嗡” 城市地面猛然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钢筋扭曲声。 柏油马路颗粒浮动，竟然是在一瞬间彻底弯起，带着至少一半以上的高楼，彻底垂直起来，竖立起来的高度，至少百米！ 巨大的震动，震的翟楠太岁等人站立不稳，差点坐倒在地上。 抬头看见城市中央，连接着无数血肉，皮膜的灯塔。 灼热的黄色灯光散发着能够刺伤眼睛的光线。 而小镇里密密麻麻的数千人，竟然能够以一种违反物理定理的姿态，垂直的站在竖起的马路上。 他们浑身上下连起着血管，长满了皮膜。 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此起彼伏之间，仿佛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脸颊。 “呵呵呵……” 梦貘像是报复一样的，带着婉如恶作剧一样的笑容。看向了翟楠。 “这位与众不同的……带领着千军万马的伟大皇帝啊……” “这种场面，你可怎么解决哟？” 179、他想抬起这五座楼 “接近s级……” 裴雨颤栗的望着整座城市。 她想要拨打卫星电话，想联系分公司求援。 但她浑身疯狂颤抖，甚至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 这种感觉是恐惧吗？ 她说不清楚，只是看着整座被血肉覆盖的城市，缓缓压下来的时候，浑身冰冷，强烈的污染辐射刺激泪腺，眼泪不断流了出来。 她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普通人在怪物面前的无力。 …… “嘶啦……嘶啦……” “我是太岁……疑似a级污染源在黄昏小镇现身。” “推测该污染源为荒野禁区之一，代号：「但丁之城」……” 城市翻涌所卷起来的气流，如同无数钢针刺来。 太岁泪腺刺痛，眼眶通红，也不管对方能否接收到，拨通卫星电话，在疯狂流窜的电流声中一通狂吼。 然后拉起呆滞的裴雨，躲到血皇后身后。 不远处，他们开过来的卡车，哗啦一声，被吹了起来。 此刻，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总觉得，这样的绝境中，如果能看到楠仔， 多少会心安一点。 …… 「但丁之城」上，发出了像打雷一样的金属弯折声。 这好像是它的怒吼。 随即，他们所在的区域，突然变得黑压压一片。 五座巨大的高楼，和一座小型广场，吱呀扭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逐渐在道路上合拢，里面的灯泡此起彼伏的亮起又熄灭，发出灼热刺眼的光线，犹如无数只眼睛。 无数粗壮的血管神经团，像是忽然暴露的蛇窝，四面八方窜出。 盘绕住这些高楼，生出肌肉。 最终变成一座钢铁建筑与血肉交汇的巨大手掌，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压下来。 …… “感受到绝望了吗……” 梦貘或者说妈妈，优雅的咯咯咯笑着。 她被能力者抑制器禁锢在一座竖直的铁皮前，翘着二郎腿，明明是失败的俘虏，可脸上的笑容，却仿佛全胜的赢家。 “接近s级的超级污染源「但丁之城」，即使是爸爸也很难压制……你们，想怎么做呢？” 她说着，脸上的笑容仿佛控制不住的疯狂扩大。 甚至笑弯了腰，“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连走都走不掉。” 太岁躲在血皇后身后沉默了一会。 突然身上蔓延出厚厚的蜂巢状血肉，化为一只大手，拔掉了挡在梦貘身体前面的铁皮。 “？” 妈妈脸上的笑容短暂的凝滞了一下。 随后便被汹涌过境的气浪吹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一座悬空的厂房上。 “虽然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太岁深情的凝望着“妈妈”被吹飞之前的位置，似乎还能看见她留在那里的笑容，“留下点回忆行不行？” …… 五座高楼形成的巨手成型后，上面的灯泡灵异一样的亮起。 随后，每一栋楼的窗户都在迅速放大。 它们在朝这个方向压过来。 仅仅是带动的气流，就在高，楼下方形成了一层密度极高的气膜，五指周围甚至能看得见灰色的空气向两边溢出，越过足够的高度后，又向中间翻卷。 “嗡……” 空气高速振荡起来，所有人的脸皮都仿佛变成了面团一样向后滑动，整片地面竟然是微微下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状痕迹。 “顶不住了……” 太岁艰难的望向前方，心里同样艰难的想着，“这一次，楠仔可能也解决不了了…… ……吧？” 紧张，颤栗，恐惧。 在无限放大的高楼下，太岁心里的恐惧，已经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能感觉到手心冰凉。 …… 翟楠站在那里。 他似乎随时要被风吹走，但却始终牢固的站在那。 「但丁之城」的出现，完全是意外，是任务之外的状况。 地图上，「但丁之城」所在的位置，距离黄昏小镇，有十公里以上。 这是个安全位置。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不知道接近s级的超级污染源，会有多恐怖，但他身体里，那只s级红娘一出现，便轻松镇杀了污染区内，除他以外的所有活物。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仪式没有完成，恐怕连自己，都会被轻易的杀死。 她就像一个抽象的噩梦，一个装在身体里的核弹。 但现在，翟楠遇见了第二个。 「但丁之城」毕竟不是s级污染源，可它更肆无忌惮。 工作时难免会遇到突发状况。 可这种级别的状况，翟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婶婶和妹妹的庇护下。 虽然是叔叔办理的收养手续，但叔叔一直都对他不好……更确切的说是，冷漠，这种情况后来才有所改变，才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改变的过程很突兀，甚至诡异，但那个地方，至少能被称之为家。 比起黄昏小镇这个全城都是一家人的地方，那个家不知道好了多少。 翟楠有些无助的想着，思维杂乱……一转眼，却又好笑的看到太岁哥瑟瑟发抖的拉着裴雨，脸上失恋和怕死的表情混成一团。 “是工作啊……” 翟楠轻轻地叹了口气，“工作中，遇到了突发状况，也不能逃避，要好好的完成工作。” 他想着太岁哥第一次营救自己的样子。 他好像一直都有些害怕自己……但是红玉馆事件里遇到危险，脑子里面又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安危，第一个冲上来通知自己，得知自己没死之后第一个冲了回来…… “真的和一座城为敌了……” 翟楠轻吁口气，搞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种突发状况……算是加班儿吗？” …… “嗡……” 阴影愈发浓重，此时的五座高楼，距离近的好像能看清楚，某一层楼上只剩下一半的纱窗，无数连接着血管皮膜的人站在上面疯狂尖叫。 “楠仔是不是被吓傻了？” 太岁瑟瑟发抖的转头，向裴雨道，“我怎么感觉，他现在还在傻笑……” 裴雨眯了眯眼睛，以便于在模糊的乱流中看得更清。 “他不止在傻笑……” “他好像还伸出了手……” “他想干什么？” “他难道想抬起这五座楼吗？” 180、漆黑的皇帝 “他难道……想抬起这五座楼……” 裴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 “呵呵呵……” 突然的笑声引得太岁回头看去。 妈妈缩在地上，摔得浑身是血，像一只可悲的蛆虫，泪腺剧痛，眼眶通红，却张开嘴，大声的狂笑，“他只是一个b级的皇帝……他以为自己能抬起五座楼？” “他这是疯了，疯了！” 这副充满了颜艺的模样让太岁看到，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太岁恐怕立马就能从失恋中走出来。 但也正是这回头一眼，太岁看到，血皇后伸出了无数畸形纤细的手臂。 无头侍伸出了像是头发一样的精神枝条。 眼球鬼疯狂旋转着，从那下面，蔓延出数不清的鲜红血丝。 情绪主宰分裂出上千小型精神怪物，聚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平面。悬浮在高空。 缢鬼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喷射出无数水泥，遇到空气迅速冷凝，形成了怪物一样的巨大阴影，固定在地面与低空之间。 蛭子鬼，蛭子主宰，尸体与血肉之花竞相开放，朝着上空举起坚硬的手臂……或者血肉肢体。 咒花师释放出无数黑色粒子，在整片大地开满诅咒之花。 魃女更是从身体里喷出粗大漆黑的锁链，在空气中滑动，犹如一根根在空气中游走的巨蟒。 …… …… 混乱而怪异的阴影疯狂蔓延，投射在所有具有实体的物质上面。 空气中回响着无数怪物的尖叫。 广场中火星飞扬，灯泡见了鬼一样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将这种影子映的更加怪诞恐怖。 太岁仿佛看到了深渊。 鬼神在哭嚎，怪物在狂欢。 这些庞大而扭曲的阴影，犹如深渊中的黑色荆棘，或者战场上插在尸体上面的长枪。 它们相互交织，不断扭动，拱卫着黑暗中心的那道身影。 太岁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觉得有些恍惚。 就好像，所有的怪物与阴影，都围绕着翟楠，组成了一座漆黑的王座。 太岁于是恍然大悟。 漆黑王座上面的皇帝，伸出了手。 那自然，化作怪物们的骑士，便伸出了手。 …… “嗡——” 巨大的高楼，撞在了怪物大军所形成的庞大漆黑王座上。 太岁，裴雨，甚至是“妈妈”，以及同化在「但丁之城」上面的人，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碰撞的瞬间，高楼的外墙，撑不住强大的惯性而解体，哗啦啦的落到地面。 漆黑王座之上，所有的怪物都在接触的一瞬间，身体因为难以承受这如此可怕的重量，而猛然爆炸出大量鲜血。 就连王座之上的皇帝，身上也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节寸寸断裂的声音。 可同样也是在这一刻，黑色皇帝身上，从每一寸毛孔里，“嘶嘶”的喷发出大量黑雾。 紧接着，整个黑色王座上的怪物大军，接二连三的冒出黑雾。 那些黑雾并不是纯粹的气态，而是一种半透明的粒子，如同高浓度的辐射，仅仅是溢散出去稀释的部分，瞬间就腐蚀掉高楼的表层。 宛如战场上的硝烟，或者信号弹，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仿佛整个王座上面，都燃烧起了一层黑色的烈焰。 它们在这些烈焰中沸腾。 它们从未感受过如此的重量。 也从未如此痛苦。 但也从没这么兴奋。 它们发出如同深渊般的怒吼。 身上被压爆裂的伤口，更是在出现的瞬间，就在黑雾的修复下迅速愈合。 连绵的黑烟中，翟楠浑身浴血的样子，十分凄惨。 但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慢慢伸直了。 …… “不可能……不可能！” “妈妈”愤怒而诧异，“「但丁之城」的手掌，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b级的能力者抬起……”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 黄昏小镇上空的直升机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眼前迟迟不能落下的高楼，“真是个恐怖的能力者啊……” “我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老三和小丑，会折在他手里……” 直升机驾驶位上，戴着眼镜的研究员同样有些震撼的说道，“和这样一位皇帝为敌……裁缝和梦貘的失败，也是理所应当……” “直升机高度再上升一点。” 男人嗓子里发出干涩的声音，“作为旁观者，靠的太近，可是很容易被卷到战争里的……” 他舔了舔嘴唇。 “我现在甚至有些希望……这位皇帝，是甜蜜家园的朋友就好了。” 表情似乎有些可惜， “这样，我们就不用非要杀死他了……” …… …… 翟楠在黑雾中挺直的手臂。 仿佛是一个信号。 血皇后的手臂紧跟着伸直了，无头侍的精神枝条，根根竖立起来。 庞大的鲜红血丝犹如一层巨大的红色蛛网，密密麻麻包裹住大楼，眼球鬼流出了鲜红的眼泪…… 就连魃女，在崩断了无数根黑色铁链，从其中喷洒出大量血液后，剩余的黑链，也紧紧的绷直起来。 “嗡……” 高楼发出令人牙酸的钢铁弯曲声，灰尘和脱落的墙体形成了一圈灰色的冲击波。 然后，彻底静止在了低空中。 太岁颤巍巍的站起来，浑身冰凉，出汗，有一种刚刚经历过死亡的眩晕感。 他抬起头，面前是倒竖过来，一片漆黑的高楼天台。 距离他鼻尖不足十厘米。 他茫然的望向地面与城市之间的空气，硫磺，黑雾，尘埃粒子，混乱而粘稠的空气仿佛组成了一片时间停止的时间。 “楠仔……居然真的抬起了五座楼……” …… 刺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 厚重的风声中，一片直升机从远处远远的飞了过来，它们以固定的速度，保持着距离，中间拉着一座巨大的网，缓慢落地。 而那座网上，则盛放着一件巨大的武器。 荷电粒子炮。 “到达指定地点充能。” 数以百计的工作人员从直升机上迅速下地。 看见「但丁之城」的一瞬间，这些工作人员心里，也产生出难以形容的震撼。 “翟值守……你们千万不要出事。” “猪笼区来接你们了……” 181、它在喊疼 “轰”“轰”“轰” 雨点般的榴弹炮从天而降。 只一瞬间，「但丁之城」由密集的高楼建筑结合出来的手臂，就像是做了一场定点爆破。 大量神经血管犹如一团团蛇窝一样滑到地上，失去颜色，变得灰白。 沸沸扬扬的灰尘泥土洒了下来，阳光透过泥土的轮廓，被分解成七彩的光线，有种异样的明亮。 “救援……救援到了！” 太岁激动起来，慢慢松了口气，猪笼区的火力有多强？ 只使用常规的火力武器，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盖半个城区。 显而易见，想要打爆黄昏小镇这片弹丸之地，还是很轻松的。 无论怎么想，他们都得救了。 有了重火力的支援，不敢说清理掉「但丁之城」。 将他们顺利转移，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经历过刚刚那一遭，现在感觉像是如获新生。 太岁眼眶发热，热泪盈眶，他都没想到分公司会来的这么快。 将员工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样的好公司好领导，哪里找？ “嘶啦……嘶啦……” 身旁有微弱的电流声响起，太岁这才注意到，轰隆的噪音中，地上的卫星电话里一直有联络员的声音询问情况。 “翟楠小队人员……是否安全？” “收到……回复。” 太岁急忙抓起电话，看了一眼裴雨。 后者眼睛圆瞪，脸色苍白，浑身疯狂颤抖。 “裴雨姐受到了严重污染，我和楠仔问题不大。” 片刻的电流声后，孙达飞的声音从卫星电话中传来， “荷电粒子炮充能还需要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会在「但丁之城」的背面打开一个大缺口，然后在「但丁之城」恢复身体的间隙，通过缺口进入救援。” “五分钟时间，坚持的住吗？” 太岁想说坚持不住。 「但丁之城」恢复身体的速度比想象的快，它的本质起初就是一滩巨大的血肉沼泽，从里面分化出无数神经血管组织，甚至是心脏，大脑，融入城市，将自己的每一根血管与城市的管道融合，生成了这座庞大的超级污染源。 刚才那一组榴弹炮，是打碎了「但丁之城」的躯体一角。 但没有完全打碎。 那些血管神经，像是一窝令人头皮发麻的蛇团，仍然在剩下的城市上疯狂的扭曲，并逐渐分生，抓住那些已经被打碎了的高楼碎片，重新聚合在一起。 太岁本来是担心没到五分钟，「但丁之城」就已经彻底复苏。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就抿了一下嘴角，开口道，“五分钟……应该可以。” 他突然意识到，能坚持多久，并不取决于自己。 卫星电话里的孙达飞也沉默了。 整个猪笼区的特殊员工，都意识到，问题关键在于翟楠。 …… 「但丁之城」被打碎了一根手臂，或许拯救不了太岁和裴雨。 但却绝对解放了原本顶住那根手臂的人。 猪笼区赶过来的支援组，到现在，还没有人看到翟楠。 一开始，是那五座大楼和广场，挡住了他的身影。 破败高楼被击碎后，弥漫而出的烟尘也遮盖了一切。 但是当这些，全部沉寂下来以后，逐渐露出了一片深沉的漆黑。 黑压压的，其中无数活物攒动，犹如荆棘，它是静止的，但又疯狂的蠕动扭曲，形成一种被荆棘拱卫的座椅形状，体积还在膨胀，但漆黑的颜色非但没有变淡，反而好像吞噬掉所有的光线。 看着那片黑暗，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双目刺痛的感觉。 就仿佛是在……凝视深渊。 无数怪物的头颅在其中起伏，好似沸腾。 有风吹来，黑雾滚动的飞起，如同一团被风吹着的黑色野火，从荆棘中露出了皇帝的真身。 翟楠的身上，满是干涸的，或者粘稠欲滴的血浆。 他本来应该看上去凄惨无比。 「但丁之城」在他面前，宛如巨人堡垒，他看上去渺小不堪。 但太岁怎么看怎么觉得，楠仔的气势，一点都不比对面那个超级污染源弱。 紧接着让他没想到的是，翟楠直接就冲上去了。 “他疯了吗？” 太岁艰难的想着，从旁边捡起来，只剩一个筒的望远镜，“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他居然主动攻击「但丁之城」！” 太岁情不自禁地再次颤抖了起来，“这样的后果，根本无法想象……” …… “工作没做完，哪有放弃的道理？” 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翟楠不顾一切的狂奔。 他的体力在下降，但他感觉不到疲惫。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分公司的救援队已经来了。 更无法知道，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纠结与担忧。 他很累，但心里很兴奋，甚至充斥着某种愤怒与厌恶。 愤怒和厌恶，是因为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 自己被这么一个二流货色，搞成这样…… 实在是太丢脸了！ 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污染源，都可以欺负自己了？ 他想要打碎「但丁之城」，即使杀不死，也要让它感觉到疼。 让它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翟楠的理智如同一根紧绷的锁链，随时都将要被扯断。 但这样的状态，让他看起来变成了一头凶狠的野兽！ “让它感受疼痛！” “让它知晓畏惧！” 翟楠便真的像是一头野兽，爬上血皇后的身体。 无数怪物如同一片黑压压的蝗虫，带着燃烧的黑烟，向着「但丁之城」蔓延过去。 越过一片高楼的天台，看到有蚯蚓般的粗大血管相互缠绕。 上面，黄昏小镇的人长着皮肉，连着筋膜。 翟楠狂笑着对着下面的血管伸出手。 无数怪物瞬间一拥而上，如同一群分食野牛尸体的狮子。 撕开高楼间的血管，扯烂建筑表面的皮肉。 像是扒出某种植物的根茎一样，将上面怒吼的人体，连根拔出！ 高楼猛然颤动起来。 从碎石里流出汩汩的鲜血。 一段一段犹如钢筋弯曲一样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充满了痛苦。 仿佛「但丁之城」，也感受到了痛苦。 ……它在喊疼。 182、释放的荷电粒子炮 “「但丁之城」……被楠仔打疼了啊……” 太岁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透过望远镜，向低空中活动的板楼看了过去。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丁之城」就像一只在体型和力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的蝉。 翟楠连同怪物大军，则是一群蚂蚁。 你可以轻易的用脚踩死一只蚂蚁，甚至一群蚂蚁。 但你这一脚下去，发现自己不但没踩死它们。 反而被它们顺着脚爬到了身上，在各个角落大肆撕咬。 ……你是什么感觉？ 疼，害怕，还有头皮发麻。 「但丁之城」发出震耳欲聋的钢铁扭曲音，它竖起越来越多的高楼，想要拍死这些在自己身体上肆虐的蚂蚁，但对比起这些庞大而迟缓的建筑，翟楠的身影简直像是鬼魅，时而蹲在一座电线杆顶上拉断神经，时而跳进破损的窗台揪出一个长在上面的人影。 他们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这些高楼只能僵硬的运动出直线轨迹。 甚至有不少高楼，因为追捕他们而强行弯曲，最终崩溃掉落在地上。 而翟楠脸上则带着一种报复般的笑容。 满怀恶意，且越来越夸张。 逐渐变得不能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到疼了吗……” 无数血液从高楼上流下来。 仿佛从城市之间流出了红色瀑布。 “嗡”“嗡”“嗡” 城市在嘶鸣，空气扭作一团。 仿佛这片红色的高楼在血液中燃烧，将空气烧成了密度不一的气团。 有种异样的诡异感。 …… 在翟楠的攻击下，「但丁之城」的手臂，还没有完全修复好，就再次散落。 虽然不能完全阻止，它复苏起来的速度，却也被拖慢了无数倍。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卫星电话里，传来孙达飞的声音，“荷电粒子炮进入充能一分钟倒数，请翟值守立即撤退，否则，这种程度的武器在释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可控制，可能会伤害到翟值守。” 太岁点头，扔下手机，身上攒动的血肉长出八条蜘蛛般的长腿，带着他迅速窜到「但丁之城」脚下。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上去，“楠仔，荷电粒子炮要释放了，快撤！” 翟楠浑身陷入深渊般的黑里，像鬼一样到处窜动，肆意破坏。 此刻竟好像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太岁这下急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大约十秒钟。 一咬牙，从包里掏出来大量钞票。 一路撒在地上，退了回去。 “这是我最后的办法……希望人没事儿。” 说着，转身一边撒钱一边抄起裴雨，往远处跑了过去。 而翟楠，此时正处在报仇的快感里。 每一次撕破它的身体，看到它疼的哆嗦。 翟楠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快意。 可就在这种行云流水的破坏中，翟楠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控制着怪物大军，从「但丁之城」身上爬下来。 数千只怪物围攻a级污染源的场面固然壮观。 但数千只怪物灰溜溜跑下来，满地捡钱的样子，也不遑多让…… 而且还快。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卫星电话里孙达飞的报数，也逐渐来到了尾声。 “3。” “2。” “1。” 奇怪的电流脉冲声瞬间从卫星电话里迸发，即使经过神童的改装，仿佛在这一刻，也在强大的脉冲效应下失去了作用。 随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好像有一层扭曲的压力波，突然向外扩散。 刺眼的光柱瞬间贯穿了整座树立起来的城市。 接触的地方，像是被融化了一样，有液体流淌下来。 伴随着巨大的电弧和火光。 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好像能听到高频段的声音，但又好像一切都处在极度的寂静之中。 翟楠只感觉好像持续了一年那么久。 一个橘红色发亮的巨大洞口出现在但丁之城下层，边缘处有融化的岩浆缓缓滴落下来。 裴雨穿着防护服，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但在这种强烈的脉冲下，翟楠和太岁的鼻孔里，都哗啦啦的开始喷血。 “猪笼区的武器……太恐怖了！” 擦了擦鼻血，翟楠此时的情绪也慢慢平稳下来，牢牢的抱着怀里的钞票，道，“连a级污染源都扛不住荷电粒子炮……” “这种武器本来就是用来对付境外超级污染源的，如果是在平安之墙，甚至可以做到完全灭杀，但现在，恐怕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翟楠诧异的看向太岁，“荷电粒子炮还能彻底清理掉a级污染源？” “就刚刚那一下，应该才是一半功率，猪笼区藏着的荷电粒子炮，可不止这一台，另外，在平安之墙上的充能速度，可远远比荒野快的多，完全可以支撑这种武器全功率运行，以全外环的荷电粒子炮数量，连发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太岁看了一眼翟楠，“判定污染源是否为a级，有着与其他等级完全不同的界限，那便是自我意志和污染范围。” “无论是红玉污染源，还是「但丁之城」，污染一个城区的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基本的特质，这是它们能够被称之为a级的基础，而红玉的言谈举止，几乎和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便是它们诞生出了具体的，自我的意志” “所以，除非瞬间完全清理掉「但丁之城」，否则，以它的复苏速度，被荷电粒子炮来一下，完全不会伤及根本。” “甚至，它们会有意识的规避伤害，对能力者和武器做出反应。” 翟楠点点头。 他已经看见，在「但丁之城」被打穿的那个巨大的缺口上，已经长出无数扭曲的血管，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聚拢建筑碎片，重建高楼。 忽然有枪声响起，缺口之上，一队穿着银白色隔离防护服的工作小组打掉一块血管，从瀑布般的血水中跋涉而来 “支援小组赶到，准备撤退。” …… 高空的直升机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放下望远镜，扛起rpg火箭筒。 神态轻松的对准了荷电粒子炮。 “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183、精神天使和红雨 “嗒嗒嗒……” 太岁押送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穿过密密麻麻，像是水草般的血管神经。 后者低垂着头，神情空洞茫然，直到现在都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已经失败的事实。 连「但丁之城」都没能杀死那个皇帝系能力者。 她抬起头，巨大的城市怪物，仍在缓慢的修复着身体，翟楠抱着裴雨，已经走到了直升机旁。 这个时候的翟楠也相当疲惫。 刚刚强行越级和a级污染源战斗，身体虽然没出毛病，但意识空间里的黑色河水已经蒸发干净了。 之前之所以能带着一群b级畸变怪物和「但丁之城」硬刚，一方面是数量优势，另一方面，就是当他们受伤，那条黑色河流里的水就会顺着触手蔓延出体外，并且顺势蒸发。 也因此，不至死的伤势，在出现的瞬间，就会被黑雾包裹，快速收缩，骨骼和肌肉回归原位。 尽管如此，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怪物大军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没有了黑色河水，现在只有眼球鬼还悬浮在头顶，尽职尽责地观察着周围。 “咻——”呃 一枚rpg忽然从高空直直的砸向荷电粒子炮。 翟楠看见了，但不等说出口，轰然炸响便在身边响起。 “嗤拉——” 这种级别的武器爆炸，产生的电子脉，冲不亚于刚才那一发攻击。 瞬息之间，周围的直升机直接是被冲击波吹翻。 翟楠猛的贴地翻滚，躲进了但丁之城的一片身体后，然后强忍着大脑的刺痛，控制眼球鬼向着上空看了过去。 而这一眼，瞬间便是让他瞳孔紧紧的缩了一下。 “甜蜜家园！？” 之前大领导，就已经将甜蜜家园的主要干部名单，公布给了所有工作人员，翟楠虽然没在上面见过梦貘的照片。 但眼球鬼视角里，靠在直升机侧面，双腿悬空举着rpg的男人，正是那份名单上排在最前面的照片。 甜蜜家园的主要领导人，代号：「指挥家」。 他居然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既然出现了，那就别想走！” 同样也是在翟楠出声的瞬间，孙达飞猛的抬起rpg，向着刚刚那枚炮弹飞来的方向点火激发。 可再下一刻，眼球鬼所看见的画面里。 那个被称为指挥家的男人，仿佛知道翟楠正在通过怪物窥探他一样，优雅的向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 “就留在这里吧……” 他身后的空气仿佛突然升温般的扭曲了一下，而后从扭曲中走出一个小小身影，她穿着沾了血的睡裙，头上还别着一个小兔子发卡，用一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呆滞眼神看了周围一眼，身体突然崩溃，无数红色的雨水自天空落下，那枚rpg发出叮叮当当被雨水敲打的声音，随后保持着上升的速度，缓缓融化，仅仅不到几微秒的时间，就彻底诡异的消失在了雨水中。 紧接着，一具被玻璃棺材封住的白衣女尸，被男人从直升机上推了下来。 进入红雨中，玻璃棺材瞬间融化，而那具女尸被暴露在空气中，就像是溺水窒息了很久的人，忽然重新进入空气中，猛然大口呼吸起来。 在下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随后，从纯黑的眼眶，鼻孔，嘴巴，耳道里，呕吐式的涌出潮水般的精神力量。 电流似的精神力量流淌进空气中，却并没有向四周溢散，反而向白裙女尸背后聚拢，再向两边翻卷，最后形成了一对巨大的半透明翅膀形状。 红雨慢慢飞回直升机，一点点凝结成小女孩的脚丫，沾满血的睡裙和脸颊，呆呆的站在男人后面看着这一幕。 …… 当密密麻麻的精神力量汇聚成长度超过五米的翅膀时，原本向下掉落女尸，猛然悬停在了空气中，白裙子摆动间，仿佛天使。 可这位天使，七窍却是邪恶的纯黑。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极其特殊的力量在轻微震荡，空气好像变成了正在燃烧的棉絮，蔓延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变成了极其扭曲的粘稠质感。 黄昏小镇的地表上，但丁之城本来正在修复自己的身体。 但就在这个白衣天使出现的瞬间。 那座代表着眼睛的城市灯塔，猛然亮起了极度炽热的黄色光线。 而后，向着白衣天使看过去。 “是吸引……” 太岁脸色瞬间变得惊怒，狠狠的朝着白衣天使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愤恨，也有难以置信，声音都在颤抖，“这天使，就是鸡首区畸变怪物聚集现象的源头……” “但是当时它还只能吸引b级左右的污染源……” “现在，这种吸引能力甚至能对a级产生影响！” “甜蜜家园……是想把我们所有人留在黄昏小镇！” “嗡——” “嗡——” 伴随着这一刻，这片区域之内的荒野地面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产生了地震，每一座高楼大厦，都在疯狂的挤压扭曲，形成了一种极度荒诞的错乱感。 仿佛进入了梦境之内的世界，所有的高楼都交汇在一起，变成了像是万花筒一般的状态，随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但丁之城拔地而起，每一座高楼上都带着如同蟒蛇一般乱窜的猩红血管。 “撤退！撤退……” 孙达飞拼命喊着，声音到嘴边却显得有些无力。 他们的直升机已经被掀翻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已经被摧毁，唯一可以对付这种级别的怪物的武器，也已经被甜蜜家园炸掉。 “撤退……” “想办法活下去！” …… …… 翟楠颤抖的站在直升机旁。 庞大的脉冲和精神冲击，以及铺天盖地过来疲惫，让他的脑袋都要被炸掉。 但看到出现在白大褂男人身旁的那个可以变成红雨的小女孩时，他的心猛然刺痛一下。 那是住在他诊所隔壁的小女孩。 那个被喝醉的爸爸打过后，无助的光着脚来找他贴创可贴的小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变成污染源……变成甜蜜家园控制的怪物？ 她的妈妈……是不是也被穿上了白色衣裙，被爸爸交给这些人用来换钱了……？ 翟楠疯狂的颤抖着，他的眼里慢慢流淌出了滔天的恶意。 ……还有一根被鲜血染红的绳子。 184、帮我杀死他们 翟楠想不顾颜面的大哭一场，但哭不出来。 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可所有本来应该流出来的眼泪，全部被一种惊人的愤怒和恶意烧干。 …… 惊怒，悔恨，各种扭曲的情绪仿佛化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脑子里面似乎有一块痛苦的面团，正在发酵。 挤压着所有的神经，想要炸掉他的脑袋，想要让他崩溃。 他看着高空里的直升机，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直升机里，优雅的微笑。 就好像折磨着翟楠的情绪，会让他感到开心。 当人被这种浓郁到化不开的情绪笼罩时，就会想要发泄。 翟楠现在，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的脸扯烂。 “你很开心，是吗？” 翟楠目光空洞，却好像隔着天空看向了他。 情绪发酵到极端，理智突然崩溃，反而像是散发出了一种极端的死寂。 他反而平静下来。 “那就让你再开心一会儿。” “反正，你也开心不了多久了。” …… “呵呵……” 精神天使发出了极度纯洁，但又充满了情欲的扭曲笑声，“快点过来……快点过来吃掉我！” 在她纯洁的白色身体身边，本来是空荡荡的荒野。 却有着大量怪物，从四面八方朝她奔跑过来。 她脸上忽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却又在一瞬间变换成兴奋的潮红，时而痛苦，时而又有些羞怯。 整个世界都变得混乱起来，天空中散发出光怪陆离的斑斓。 “救命，救命……” 太岁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不顾颜面的大叫。 他看到翟楠正一个人平静的站在那里。 他正在对着谁说话，但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翟楠疯了吗？” 正当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时，就看见翟楠的神态突然诡异起来，惺惺作态，简直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样，那分明是一个女人才会做出的表情和动作。 一股凉气顺着太岁的心底爬上来。 “怎么回事？” “楠仔到底在干什么？” 可下一刻，翟楠的表情又变得正常，继续说话。 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神态连续变换，面容一片模糊，有扭曲的辐射在他脸上聚集，使他的身形看起来断断续续，时而变成泛着红光的女人，时而又像是正常无比。 …… “和我……完成仪式，我替你……杀光他们……” 密密麻麻的红绳从翟楠的一只眼睛，一个鼻孔，一只耳朵，半张嘴巴……从右边身体所有的通道中，铺天盖地的延伸出来。 它们仿佛变成了一张大网，纠缠住翟楠的一半身体。 当红绳完成包裹的一刹那，翟楠的半张脸，慢慢变成了一副精致无比的女人脸。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 世界仿佛变成黑白照片一样的质感。 所有被精神天使吸引的，原本正在向着她急切狂奔的怪物，都停了下来。 它们似乎感受到了另一种更加无法抵抗的吸引，一帧一帧的，僵硬的将肥胖的头颅慢慢转过来，呆呆的看着这里，明明是被吸引，但它们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种极端的痛苦和恐惧。 就好像它们其实很不情愿，很不敢直视。 但又无可奈何。 它们更加不敢忽视这种动人的美。 翟楠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还是低估了红娘的魅力。 他一直觉得，红娘的恐怖，是因为她是s级超级污染源。 她的特质，便是用红绳控制姻缘，使得被红绳连接的任何物体，都会产生出无法控制的疯狂爱意。 但他还是低估了。 这一次，红娘根本没有现身，翟楠能感觉到，她的真身还在意识空间内。 可当这些红绳交织成她的半张脸后，似乎这些普通的红绳，因为组成这张脸的形状，产生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力量。 所有的畸变怪物，都仿佛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强制，像是要折断脖子一样，转向了那张红绳组成的脸。 它们脸上出现了狂热的痴迷，但又克制不住的畏惧和颤抖。 很早之前，翟楠就知道意识空间不能完全镇压红娘。 她常常可以突然的出现，在梦里，或是现实中。 翟楠一直都挺害怕她的，也在极力避免这种事情。 好在她也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行动，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意识空间里。 而这一次，是翟楠主动找到了她。 他其实以前一直很害怕红娘，但这一次，红绳几乎覆盖了他一半的身体，控制着他的行动和表情，组成了红娘的脸，翟楠仅剩的一只眼睛，依然像死一样寂静。 脑海里疯狂的情绪肆虐。 他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想像个疯子一样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掉。 各种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涌动，但唯独没有害怕。 他通红着眼眶，慢慢的说着： “帮我杀掉他们， 帮我把邻居的孩子夺回来…… ……帮我保护我的同事…… 可以吗？” 声音平静，却微微颤抖。 似乎能从那种平静下，听到巨大的痛苦和孤独。 “……” 红娘的脸沉默了片刻。 没有再说仪式。 而是慢慢的说道：“你想……怎么做？” “可以……可以全部清理……掉……” 翟楠摇了摇头， 看向了荒野上扭曲的怪物和但丁之城。 红娘愣了愣，“明白了……” …… …… 密密麻麻的红绳从天空中挂下来。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种扭曲的鲜红，一种极度扭曲的力量，瞬间降临了这片荒野。 翟楠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种极端诡异的笑容。 “现在……你还笑的出来吗？” 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有一根根红绳在扭曲盘绕。 …… 直升机内，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本来作为旁观者，用上帝视角带着饶有兴趣的目光，通过望远镜观察地面。 他很喜欢欣赏这些官方的能力者，一点点在惊恐中死掉的感觉。 就像他的家人，在内环杀死一样。 他们就应该永远被留在荒野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同样眼光通红，可笑容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他控制不了自己。 这样的场面，总会让他有一种报复的感觉。 他的家人，也是这样，被内环溯源计划引出的超级污染源红娘所杀死的。 这些人，应该得到同样的下场。 他疯狂的笑着。 笑着笑着，某一刻，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了一根熟悉的红绳。 他像是见到鬼一样。 笑容变成了惊恐。 185、这样顺眼多了 “红娘……” 直升机上，颤抖的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快走，快走！” 他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发疯一样看向了驾驶位的研究员，既惊慌，又愤怒，艰难的扑过去，眼里已经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 眼前开始发黑，仿佛在密密麻麻的红绳里，看到一大两小三个阴影。 “哒哒哒……” 他呆呆的看着，无数鲜红细绳隆起，将这三个阴影慢慢具体化，一个变成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裙女人，另外两个，则是一对穿着暗红色睡裙的姐弟，他们的脸沉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却又仿佛能感觉到他们在微笑。 他们正在招手，只是伸出来的手上，满是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 浑身上下都是被咬了一半的烂肉。 可他们好似感觉不到疼。 只是微笑着招手。 “爸爸…… 我们好想你， 我们好爱你。 快来陪我们……” 男人咽了咽唾沫，魂不守舍的向前迈了一步，却一脚踏空，从直升机上砸下来，狼狈的掉进柔软的红绳中。 再次抬起头，孩子就站在他面前。 妻子温柔的环绕着他。 他们眼里满是疯狂的爱意。 和食欲。 “呕——” 他已经不能思考。 他很痛苦，甚至忍不住干呕，浑身颤抖的缩成一团，那张原本沉稳的笑脸，此刻已经皱成一团。 “呵呵呵呵呵呵……” 而在这三个人影后面，翟楠微笑地站在那里，优雅的像个女人，静静欣赏。 他很喜欢看这个人脸上露出的痛苦，这让他感觉到开心。 “现在……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 “笑不出来了……” 被称作指挥家的男人疯狂的干呕，他心里时而被同样的爱意塞满，时而又意志清晰的看见翟楠带着两张脸站在他面前。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同样的面容模糊，一个以固定的频率变成女人，另外一个也在每两秒一次的频率中，时而模糊成满脸爱意，伸出手的父亲，和面容惊怒交加，畏惧颤抖的甜蜜家园领导人。 “你……你是溯源计划里的那个孩子！你没死！你居然还活着！” 翟楠静静的等着，等他变换回来，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猛的干呕了一下，脸上蒙在阴影里，颤声道：“红娘……红娘居然被你抓住了……她是很特殊的……即使身为完美模板，你也不可能控制红娘……” 翟楠直视着他，“红娘很特殊？” “很特殊，即使在s级里……” 男人身体再次一阵模糊，变成拥抱着妻儿的父亲。 那一大两小三个腐烂的影子，已经慢慢爬上了他的身体。 像一家人一样，纠缠在那里，相互亲吻。 他皱着眉头，任由那些影子在他身上爬行，眼里沸腾着疯狂的食欲。 所过之处，皮肤变成了烂肉。 他疼极了，但他却没有反抗，眼里只有疯狂的愧疚与爱情。 早在一开始，他就意识到在这种状态里看到的家人，只是一种污染的扭曲映射。 或者说红娘的能力特质。 而他的家人，早就死了。 在内环为公司工作时，本来拥有美满的家庭，温柔的妻子，两个可爱懂事的小孩。 但溯源计划的失败，让红娘降临了整个内环，几乎死了一半的人。 当他回到家， 妻子和孩子拥抱在一起，身上充满了啃食的痕迹， 但他们的眼神还有余温， 仿佛还能看得到残留的爱和饥饿。 这一幕留在他的记忆里，将他变成「指挥家」。 叛逃内环，成立甜蜜家园，用外环无数人命做实验，买下无数穷人家的女人，将他们打扮成自己妻子的样子，研究能够聚集污染物的精神怪物。 他越来越出格，越来越急切，越来越疯狂。 以至于到后来无所不用其极。 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他已经麻木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 只是空洞的做着。 但是今天他再一次看到了红娘，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 他知道这是意识的映射，但红娘的可怕之处，便在于你明明意识清楚，但却没办法抵挡那种变态扭曲的爱情，你恨不得身体被他们蚕食干净，你恨不得和他们融为一体。 一阵扭曲，他疯狂干呕着，点头，“红娘很特殊……” “即使在整个s级位格里……” “早知道是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过来，来到黄昏小镇。” “更不敢与你为敌……” “我的敌人只有公司……只有参与溯源计划的人……” 他忽然像是精神崩溃一样，抬头笑道，“从某种角度来说， 你也是受害者。 你更应该和我站在一起啊……” …… 翟楠眼神漆黑下来。 他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男人脸上的表情重新变换回来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了。 “是副作用么……” “被当做一次完美模板的你…… 现在怎么这么弱小了？” 他突然又有些若有所思，“还是说……你的所有力量，都用来压制红娘了？ 才会让你现在看起来， 如此孱弱。” “这次的计划失败了，我失算了，我不应该与你为敌……” 他干呕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并不自然，看起来这种笑是硬撑，眼睛里面仍然有惊怒，也有畏惧，“但没关系的……那一天总会到来， 当那一天来临时， 即使是完美模板，也无法阻挡……” “死亡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慢慢的萎缩，好像身体里的肉，都在这种扭曲的爱意中，被蚕食干净了。 最终变成一具空壳，僵硬而冰凉的躺在家人的怀里。 在这种爱意中，死亡的瞬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扭曲的笑容。 翟楠沉默的看着他。 忽然向着他的尸体伸出了两根手指。 将他苍白而消瘦的嘴角，往下拨了拨。 于是， 笑脸变成了哭脸。 幸福变成了惊恐。 “这样才对嘛……” 翟楠觉得顺眼多了。 186、找到你们了呢 “老大……” 驾驶直升机的研究员，疯狂拉升高度，惊惧的看着下方，“不可能……这不可能！老大怎么会……” 就在刚刚，他眼睁睁看着老大突然露出怪异的笑容，眼里满是扭曲的爱意。 然后直接从几千米的高空，跳下了直升机。 跪在那个皇帝能力者面前。 面容模糊变换，身上的血肉一块一块减少。 ……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野兽啃掉了一样。 然后，就这样跪着死掉了。 甚至还被那个皇帝能力者，把笑脸扭成了哭脸。 仿佛在他坟前唾弃。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而同样也是在这个时候，研究员身体慢慢僵硬起来。 他看到，那个皇帝能力者原本是蹲在老大的尸体上，拨弄着笑脸的。 但就在自己看向他的瞬间，他仿佛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慢慢站起来，竟然迎着自己的目光看了过来。 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研究员瞬间感觉到一阵恶寒，鸡皮疙瘩不知不觉爬了全身。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研究员甚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张脸。 那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可在这张脸上，却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女人神情。 这个场面本来应该是恶心的，就好像一个男人在你面前穿着黑丝渔网惺惺作态的勾引你。 但看到翟楠这张脸，研究员却偏偏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极端美感。 甚至一瞬间，心里产生了一种极为扭曲的爱。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难道这个能力者的能力，还能影响其他能力者的性取向？怪不得老大刚刚会跳机……难道也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取向，变成了男人？ 但这个想法，还没在脑子里边捂热，就被他抛开了。 他的神色猛然变得无比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 “老大说的对……老大说的对！” “再不走…… 就走不了了……” 他狠狠的拉动直升机的操纵杆，但在这时，忍不住的咳嗽两声。 好像嗓子里卡着什么东西，痒的难受。 他狠狠的咳嗽了两下，突然哗啦一声干呕起来。 咳出了一根细细的红绳。 他愣了愣，神色猛然颤抖起来，他克制不住的想要把这些红绳远远的甩开。 他拉住红绳，在一声声干呕中，向外拉动。 可是这绳子怎么拉也拉不完，就好像没有尽头。 而且在拉的时候，身体内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就好像自己的内脏被扯出来了一样……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拉着绳子的手上，沾满了暗红的鲜血。 可再一转眼，手里的红绳又变成了普通的绳子。 可是，他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副软软的皮套。 “我的肉呢？” 他挥着软软的手，“我的肉去哪里了？” 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内部再次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 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铁皮摩擦音中，整架直升机砸在密密麻麻的红绳铺成的红地毯上。 咔咔咔—— 然后，在翟楠的注视下，弯折，扭曲，收缩，团成了一团形状不规则的铁球。 “看来你们老大说错了呢……” 翟楠弯下腰，从直升机里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皮，笑着将他盖在了老大的尸体身上，然后将这张皮的嘴角，拨成了恐惧的哭脸。 “从一开始，你们两个就都走不掉。” “这下，你们终于笑不出来了呢……” 远处，太岁，孙达飞，以及所有的工作人员，望着这诡异的一幕，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而一直自称为“妈妈”的梦貘，更是发了疯一样的颤抖，看着翟楠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刚刚才意识到，甜蜜家园的两位领导级干部，「指挥家」和「怪异博士」，好像已经死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没有理解，他们是怎么死的？ 战斗过程呢？ 武器呢？ 刀呢？ …… 外环。 鸡首区。 某座巨大的地下工厂里，一座深绿色的玻璃池子，静静地摆放在工厂中央。 周围的车间和实验台前，则有大量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碰着记录本，做着笔记。 池子里的深绿色液体中，则堆满了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而就在某一刻。 池子周围的示警器，突然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 研究人员微怔，有的打开池子顶端的盖子，有的启动了捕捞器的电源，还有的带上了玻璃瓶底厚的眼镜，凑到池子侧面观察，并进行记录。 “「a6」，「b2」。” 负责观察的研究人员凑到一块儿，小声说了几句，随后报出了一串数字。 便有几个研究员控制打捞器，从那些白裙女尸中，捞出了两具裙子上标着上述编号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膨胀的不成样子。 整个身体从上到下胀的发亮。 研究员将她们捞上来之后，就放在旁边静静的等待。 她们越胀越大，仿佛随时都会炸开，而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见她们的皮肤里，渐渐胀起了五官，手臂，胳膊。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抱着她们。 只不过不是躲在被子里抱着她们。 而是躲在皮肤下面。 一人份的皮肤里装了两个人，足以将这些尸体皮肤撑的紧紧绷在一起，下面的人体纤毫必现。 再然后，就像是细胞分化一样，这两具尸体好像突然融化成了白生生的牛奶，而后从里面爬出两具一丝不挂的身体。 爬出人体后的尸体，好像用尽了里面的内容物，变成一摊软趴趴的烂肉。 ”呼…… 其中一位人体猛地睁开眼睛，像是窒息一样，疯狂的呼吸着，“红娘——” 他惊魂未定，过了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太可怕了……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完全杀死了！” “还好……提前做了准备。” 他勉强静下心来，“红娘和完美模板，居然在外环么……看来计划需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动静，引起这两人的注意。” “要好好地藏起来，让他们因为我已经死了……” 他若有所思的想着，忽然发现，在自己和旁边还没醒来的研究员头发上，好像都有一根什么红红的东西。 是绑在头发上的红绳。 …… 翟楠忽然笑了起来。 而他这一笑。 好像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 “找到你们了呢……” 187、求饶的但丁之城 “卫星电话没信号……” 暂时解决了两个小麻烦，并且顺藤摸瓜找到那间地下工厂后，翟楠想把消息传回分公司，但经过神童改造的卫星电话，却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只能先解决掉「但丁之城」了啊……” 翟楠抬头，看向了那座被蟒蛇般的血管包裹的城市。 严格意义上来说，但丁之城虽然已经接近s级超级污染源，但还不足以引发不可名状，使被改造过的通讯仪器报废。 先前但丁之城出现的时候，太岁便使用卫星电话向分公司求援。 “是因为红娘出现引发的不可名状……” 他微微皱眉，又在片刻后舒展开来，“但红娘出现，是因为「指挥家」释放了红雨和精神天使。” “那之所以释放精神天使，是因为但丁之城没把我们解决掉。” “所以归根结底，都特么赖但丁之城！” 理清了这层逻辑，翟楠转身面对但丁之城。 半边身体的红绳忽然像是瀑布一样泻了一地，而后诡异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原本，黄昏小镇地域之上，是一片独属于「但丁之城」的污染区。 属于它的污染辐射，像一片恐怖的风暴，主宰着这座小小的城市。 而翟楠身上，属于红娘的力量，只收敛在半个身子下面，他脚下那片扭动的红绳更像是一小团扭曲诡异的鲜红影子。 于是，当翟楠或者说红娘，主动释放出这种特质，入侵「但丁之城」时。 就好像两个世界在碰撞。 …… 轰隆！ 整片荒野世界，都在剧烈的摇头，大地蔓延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痕，恐怖的地震从这个世界深处传来，被精神天使吸引来的怪物，此刻全部密密麻麻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丁之城疯狂的抵抗，每一寸高楼都在相互挤压。 但属于它的辐射，还是在节节退缩。 象征眼睛的灯塔中，硕大的灯泡散发出灼热且闪烁的光线，仿佛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撼。 它的目光与翟楠的视线接触到了一起时。 “嗡嗡嗡——” 钢筋压弯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刺耳而混乱。 但当它传进翟楠耳朵里时，却变成了类似于精神讯息一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没有特质，没有性别，但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凶圣级……” 它似乎是在对红娘说话。 但翟楠能感觉到，红娘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控制着他的身体继续前进，红绳地狱向着但丁之城的方向蔓延。 二者的目光仍然相接，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座灯塔好像稍微向下方弯了一点。 他望着后者那如同铜铃一般的灯塔灯泡或者说眼睛，忽然冒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但丁之城，就像是看着一座硕大无朋的神明，感觉自己像是手无寸铁的渺小凡人。 但但丁之城望着他的眼神，似乎同样如此。 明明是在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一百倍一千倍的生物，但它的眼神中竟然充满了敬畏。 好像是在看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神。 嗡—— 在场所有人和怪物的目光，都被这两位存在所吸引，它们不敢看，但更不敢不看。 于是，天空之上那位被指挥家投放下来的精神天使，愤怒了。 她被研究出来的目的，她存在的意义，就只有吸引。 这是她唯一的特质。 她爱慕虚荣，她沉迷声色，她享受被注视的感觉。 她的眼睛既清纯，又情欲，一直以来，所有的畸变怪物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去占有，甚至吃掉。 但今天，她的特质失效了。 明明刚才所有的怪物都在向她奔赴，仿佛她是世界中心的公主。 可当红娘现身后，这些怪物就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遗弃的垃圾。 而荒野上的怪物刚刚，也不过是向她奔赴，想要吃掉她，红娘现身后，那些怪物却低低地伏下身子，甚至连接近，都不敢。 这之间的差别，让她感觉到极度的屈辱。 如果说之前的精神天使，是一个小公主的话。 那么红绳地狱中心的那半张女人脸，则是女王。 公主在女王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儿罢了。 高下立判。 “嗡——” 被忽视的屈辱，疯狂折磨着精神天使。 她白色的裙子被鲜血染红，天使般的容貌变得像岩石一样粗糙，漆黑的眼睛也爬上了斑驳的血丝。 内心扭曲引发的映射，让她丑陋而疯狂。 从天使变成了巫婆。 但她不敢接近红绳深处的那位女王。 所以，她只能丑陋和恶毒的注视着那位女王。 从嘴里发出肮脏的诅咒。 …… “如果你愿意放过我……” 硕大的灯塔疯狂闪烁，炽热的光线中似乎带着某种示弱和哀求，“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但丁之城牢不可破的污染区，仿佛被红绳挤压出一条深深的裂缝。 翟楠或者说红娘，就这样在无数惊讶，畏惧的目光中，轻飘飘的走进裂缝里。 高楼扭曲，化作自动升降的钢铁阶梯。 延伸到翟楠脚下，不等他前进，便在一阵咔咔的墙壁碎裂声中，将其升到最高处，俯视着那座闪烁的灯塔。 这个动作在表达一种态度：您的位置，应该比我高一点。 翟楠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样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窥探。 这种窥探十分恶毒，而空气中相比红娘来说，几乎微不可查的辐射吸引，也闻到了一种昂脏的味道。 这种窥探和味道，让他有一种听到脏话的感觉。 于是他抬起手，示意但丁之城稍微等一下。 然后转过身。 望着天空中那位吱哩哇啦，敢于窥探红娘的的精神天使。 掏了掏耳朵，觉得有些吵。 他抬起头，微微张口。 “滚！” 整个世界都像是故障的灯泡，猛的闪烁了一下。 而身后但丁之城作为眼睛的灯塔，直接是啪的一声爆开。 它愣了一下，有点想伸出巨大的高楼手臂揉眼睛。 但又不太敢。 它觉得很冤枉。 关它什么事啊？ 所以它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尊严。 于是， 木了一会，控制着一群连接在血管皮膜上，穿着电工打扮的人，悄悄从高楼里爬出来。 给灯塔换了个灯泡…… 188、一个选择 但丁之城很满意…… 它证明了自己的尊严。 高楼里爬上爬下的血管工人，给它换上的是质量最好的灯泡。 这一次，绝对不会被轻易打破，它的尊严不容破损。 …… “啪！” 灯塔内，刚换上的灯泡，再次发出清脆的炸裂声。 但丁之城整座城市身体，都僵住了。 它缓缓将五座高楼抬到脑后，做出了一个擦汗的姿势…… …… 紧接着，便看到天空之上，精神天使的两只眼睛里慢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噼啪！” 她的眼睛就像是灯泡，被瞬间炸碎。 露出了不该有的眼神，注视着不该注视的存在。 这便是后果。 这是一种惩罚。 “啊啊啊啊啊——” 精神天使捂着流出黑血的眼睛，发出刺耳的惨叫。 可再下一刻，她好像被两波强大的精神冲击对冲在了中间，两对巨大的精神翅膀，都皱缩在了一起，骨头咯咯咯的断裂，随后整个人弯折，像是被捏成一团的尖叫鸡，发出惨不忍睹的声音。 最后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 已经变成了一只折翼鸟人。 紧接着，翟楠从平台上转过来，冷冷的注视着灯塔。 …… 但丁之城哆嗦了一下。 突然觉得尊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就刚刚那一下，在那一瞬间，他释放出了精神辐射量，到底是有多恐怖？ 才能隔着如此遥远的高空，将连自己都能影响到精神天使，揉成一只尖叫鸡？ 它深深的低下头，伴随着这一动作，窗户扭曲，灯塔漆黑，整片附着在城市上的怪物，似乎伏在红光映衬的雾气深处。 看起来居然像是在行礼。 而那座灯塔的窗口，已经漆黑一片，再没有灯泡亮起，似乎城市中的怪物，已经打定主意，在这段时间内让自己短暂的瞎掉。 这样，就可以避免看到不该看到的存在。 …… “该怎么处理你呢？” 翟楠沉默的思考起来，原本他是想直接把它清理掉的。 毕竟，但丁之城污染了那么多荒野居民，甚至曾经还想杀掉他。 但现在，这座附着在城市之上的巨型怪物，摆出了一副可怜，弱小且乖巧的样子，他又有点下不去手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想了一会，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问道，“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猪笼区？” “嗡嗡嗡……” 庞大的精神冲击中，低沉的意识慢慢传递过来，“我没有权利拒绝，对吗？” 翟楠：“对。” “……” 似乎是因为他说的太干脆利落，附着在城市上的怪物一时之间情绪都有些不连贯，换了一缓，声音忽然有些悲哀，“如果你们想将我还原成血肉泥鳅一样的本质，将我放上实验，那我还不如在此反抗，哪怕死亡。” 翟楠摇了摇头，“我不会剥夺你的自由，还原你的本质。” “我甚至会给你一座更大的城市，甚至可能让你蜕变为s级的城市。” “代价，则是在某一天来临的时候，你需要保护这座城市所有的人，并且带着他们坚定不移的支持我。” “你可愿意？” 翟楠的声音很平静。 但传递到地面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晃了晃神，心里产生出一个令他们，只不过是想了一下，就浑身颤抖的想法。 s级的诱惑仿佛恶魔的耳语，但丁之城沉默了很久，声音低沉， “你确定吗？” 所有人都面带惊恐的看着翟楠，他们在等待翟楠的回答。 “楠仔想干什么……” 太岁内心被惊恐的情绪填满，在红娘现身以后，他已经分不清主导那具身体的，到底是他的楠仔还是那位超级污染源，“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你能决定的……”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的翟楠，终于慢慢抬起头。 在无数恐惧而诧异的注视中，他突然有些脸红：“不确定，这么大的事儿，肯定得领导批准啊……” “像我们这种保密单位，是有正规手续和流程的你懂吧……” “？” 如果但丁之城有太岁的畸变血肉能力，它的头顶可能会立马升起一个问号。 “那如果不批准怎么办？” “这个简单。” 翟楠看了弯曲的巨大灯塔一眼，“等不批准了，我再把你拉到高墙外面清理掉……” 他想了想，又认真的劝道： “反正你现在反抗也是死，结果是一样的。” …… 太岁慢慢松了口气，视线扫过周围，其他人大多也是同样的表情。 慢慢放松下来，才感觉手脚冰凉。 他们对翟楠的想法，没有任何看法，在这件事上需要做决定的，是大领导，刚才让他们真正手脚冰凉的，是翟楠的态度。 在红娘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阴暗，暴躁，狂暴，愤怒。 他们都不确定，翟值守还是不是翟值守，还是说，他身体里已经畸变出另一个怪物。 如果翟楠刚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丁之城，甚至直接做主决定，那他恐怕就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 就好像医生，还有类似于甜蜜家园的能力者组织。 脱离人类，以一种神的思维决定城市的命运，这无疑是危险边缘的表现。 分公司，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能力者成为镇守一城的值守。 但翟楠刚才的话，不但让他们放松下来，甚至心里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乱感。 “翟值守……真是我见过最老实的能力者……” “我都没见过这么不骄不躁的年轻人……” 看着红绳地狱中心，站在整座但丁之城，俯视着城市怪物的身影，一想到刚刚老实本分的回答，有的人实在是忍不住那种滑稽的感觉，露出了笑容。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任何恐惧。 “翟值守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 “……” 附着在城市之中的巨大怪物沉默了很久后，重新亮起了炽热的灯泡，仿佛一只眼睛死死的注视着翟楠。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希望你信守承诺……否则，即使你身体里隐藏着堪比凶圣级的存在…… 我也会在临死前，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189、对不起，再见 “这玩意儿……就是但丁之城的本质？” 伴随着缠绕在城市表面的血管与神经收缩，黄昏小镇哗啦啦的缓慢坍塌，一团红色的东西从里面滚落出来。 太岁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啧啧称奇，“真想不到灾害等级相当于城市级的污染源，本质居然是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翟楠也有些惊讶，那东西是一堆拳头大小的心脏，鲜红跳动，从各个心室里生长出无数细密的神经血丝，在空气中隐隐形成了像是肺叶或者翅膀的形状 这东西的大小，和刚刚的但丁之城，绝对差了一万倍以上。 但太岁哥只笑了一声，就听见那堆心脏中发出了一种类似精神冲击的尖锐蜂鸣。 “他身体里的存在我惹不起，但你我还是欺负得了的……” 偏偏传到耳朵里后，所有人都理会了其中的意思。 太岁笑容消失了。 …… 在梦貘，或者说“妈妈”控制下的黄昏小镇，是混乱的。 被「但丁之城」附着的城市，更是如梦魇般疯狂。 但在翟楠解决掉污染之后，这种情况居然看起来更糟了。 黄昏小镇的居民从梦魇中醒来，却好像依然沉在梦里，满眼血丝，神情疯狂而疲惫，秩序被毁坏一空。 有人茫然的从被子中坐起，看着身边一丝不挂的老婆和邻居，发了疯一样提刀就砍，而邻居则瑟瑟发抖的边跑边喊，“是你邀请我来的……” 这是因为“妈妈”的影响虽然被消除了，但那些混乱的记忆却留了下来。 翟楠将任务情况简单的向外环汇报了一下，便跟着孙达飞他们来到之前的筒子楼。 被同化的先遣小队自然也是要接回去的。 见到绿发男，是在已经坍塌一半的卫生间里。 后者一脸茫然，从破碎的镜子里盯着自己头顶上的绿毛。 房间里一地狼藉，他的“老婆”正坐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五个男人啊……五个啊……” “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 “白嫖啊……” 绿毛队员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以后，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他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武装服，从里面抽出工资卡，递给女人，“这是我所有的工资，通用币，密码是六个零。” 那女人怔怔的望着他，差点都要感动哭了，“不用这么多……我们这行一次才五百……” 绿毛队员笑了一下，转身准备跟孙达飞他们离开。 女人呆呆的问道，“你要去哪？” 绿毛头也不回，“去上班啊。” 便继续往外走。 女人犹豫了一下，望着窗外破败的城市，心里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不上班行不行啊？” 绿毛回头笑道，“不上班你养我啊……” 女人低头，沉默了一会，“我养你呀！” “你和我结婚，我出去接客养你！” “……” 绿毛队员刚想笑，却愣了愣，意识到这句话似乎不是开玩笑。 女人慢慢的说着： “荒野上的女人，想活下来，只能做这种工作……我以前一直觉得，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如果一不小心有了孩子，男孩儿的话，把他养大，送进车队当个司机，如果是女孩儿，就努力赚钱，把她送进大都会，至少不用再做这种工作……” “这就是荒野，我们这种女人，是不敢奢求结婚成家的……” “但是体会过家的滋味，每晚回到家都有热腾腾的饭，有人帮我捏肩，有人帮我暖床，不用一个人睡，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她顿了顿，用一种小兔子一样的眼神，望着绿毛队员，”好到我怕我习惯不了以前的那种生活……” “对不起。” 绿毛打断女人的话，冲她笑了一下，“我该回去了，再见。” 他喉咙滚了滚，迅速转身。 出门以后，他突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呜咽。 翟楠沉默的看着他，明白他没办法接受一个荒野上的妓女做老婆。 但很显然，“妈妈”对于这座城市的污染，不止在那个女人心里留下了影响，某一瞬间，他们彼此在对方心里留下的印象，或许依然可以被称之为家人。 …… 在破损的街道上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几辆还可以用的大卡，很快，翟楠等人便押送着“妈妈”上了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直升机已经在之前的事件里损毁了，非但如此，还报销了一架荷电粒子炮，这种武器固然威力强大，但造价更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翟楠的心情挺不错。 因为红娘这一次，居然一反常态，帮助了他。 不过红玉馆事件，好像也是这样…… 一直以来，红娘都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连进入意识空间里，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红娘抓住机会完成了仪式。 但就在翟楠难过的要哭出来的时候，红娘居然主动出来护犊子。 没错，自己就是那只犊子…… 翟楠抬起手腕，上面有一只红线编织的平安结，是在这次事件结束后留下来的。 放在以前，翟楠可能会想尽办法想要把这根平安结弄掉。 但现在居然觉得还挺有安全感的…… 同样是这个时候，这根鲜红的绳结突然热了一下，翟楠莫名的感觉到红娘貌似心情也不错。 “是因为精神天使窥视红娘时，我替她出了气吗？”翟楠心想。 在感知到了那种充满恶毒的窥探和诅咒后，红娘其实没什么反应。 就好像狮子被兔子挑衅，狮子并不会在意。 但不在意，不代表开心。 毕竟红娘这种级别的存在，居然有污染源敢挑衅，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此，翟楠当时才会放弃和但丁之城的交流，突然转身凝视精神天使。 她保护自己，自己自然也得表示一下…… 得舔一下。 和红娘共用同一具身体，虽然只是一声“滚”，但在那一瞬间释放的精神力量级别，也足以将其瞬间撕碎。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很正确。 从某种角度来说，舔到红娘心里面去了…… 190、让老外看见，以为我们吃不起 大卡行驶途中，翟楠说话很少。 他静静的靠在卡车仓里，眼睛看着窗外，夜色下的荒野。 旁边是身体几乎被揉碎的精神天使，已经躲他远远的“妈妈”。 “怪物……怪物……” “妈妈”抱着腿缩在大卡角落，翟楠听的有些烦躁，看了她一眼，“闭嘴”。 车里安静了。 这一次的清理任务，过程充满了意外，结果还遇到了这么可怕的对手，超级污染源但丁之城不说，甜蜜家园的两位领导干部，几乎全部到场。 就连翟楠，都有些疲惫的感觉。 他的数千只怪物大军几乎全部重伤，黑色河水也全部用光，无法修复怪物的伤势。 如果现在遭到袭击，他绝对没有太多反抗能力的。 翟楠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经历了这次事件，好像有什么东西变清晰了。 …… 很快，卡车队到达猪笼区平安之墙，进行消毒。 翟楠跟随押送“梦貘”和精神天使的工作人员，进入回廊通道。 “翟值守，这边……” 翟楠和太岁等人，跟着工作人员连续转过了好几道弯，走上楼梯，发现居然是一家装修考究的西餐厅。 “怎么来这里？”翟楠的表情惊讶起来，“不需要进行隔离观察和心理疏导吗？” 工作人员微微低头，笑道：“经历了黄昏小镇的事件，回到正常的群体生活里，听听音乐，吃顿美餐，喝杯咖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心理疏导。” 翟楠点头，“说起来的确是心情放松了许多。” 太岁这时候在旁边陷入了思考，“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些更能放松的去处……”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我们大领导也说了，太岁想去的地方可以作为首选的排除项。” 太岁：“……” 污染后的世界，西餐厅这种消费水平较高的餐厅，人不会多。 好在外环的穷人居多，但富人并不是没有。 服务员很有礼貌，引着三个人来到靠窗的桌子前，先上三杯小甜酒，才准备点餐。 “牛排好贵！” 翟楠扫了一眼菜单，小声感叹，“怪不得这里生意那么差……” “……” 服务员礼貌的微笑，但翟楠觉得他笑容里透露着脏话。 “这个世界的鱼子酱倒是和我们那边一样，一克就要上万……” 翟楠叹了口气，正准备叫两份牛排算了，和他们一起的工作人员却笑道，“可以要上几克尝尝。” “太贵了，算了算了……”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位置较差的座位上，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翟楠和太岁，皱着眉头着冲旁边的女伴嘀咕了一声：“这什么餐厅，怎么连这种人都接待？” 翟楠看了那人一眼。 他感叹，“这外国人中文真好……” 工作人员面沉如水，这时候却意外的看了一眼翟楠，心想翟值守这都不生气吗？ 翟楠还真没生气，进入外环后，他和太岁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是脱掉了外面的黑色武装服，里面的衣服早已在荒野上弄的破破烂烂，直接来这里吃饭，的确显得有些不太雅观。 这时候服务员将一只电子称拿上来，往玻璃杯里舀了一勺鱼子酱，开始称量。 “砰——” 旁边的座位突然响了一声，那个男人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再次传来，“吃不起就吃不起，要几克能吃出什么味道？” 那个服务员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原本舀了一勺，在那个外国人说完之后，又舀回去大半勺，只在玻璃瓶里留下一点点。 翟楠三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翟楠不说话，是因为他确实觉得那外国人说的还挺有道理…… 花几万块钱吃几克鱼子酱，一口一个金钱消失术啊…… 而太岁则咽了咽唾沫，看着翟楠，心想要是楠仔生气可是件大事儿，自己是劝一下还是直接溜？ 而那个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把电子秤拿下去。” 服务员有些紧张的道，“这怎么行呢？我们是以重量来算钱的。” “以重量算钱？” 工作人员声音猛的放大，“有没有搞错？让隔壁老外看到，以为我们吃不起！” 服务员急忙摇头，“不不不，西洋国的外宾和我们本地人，个个都是一样的……” “什么叫个个都一样？” 工作人员紧皱眉头，指着玻璃瓶里面那点鱼子酱，“就这么一点点，够谁吃？” 服务员慌张的捧着那罐只舀出来了一点的鱼子酱，心里感觉有点不妙，难道看走眼了？ 只见那个工作人员大手一挥，“再来一罐！” 服务员有些茫然，就听见工作人员嚣张的拍着桌子，“一人一罐！” 说着，从包里拍出一摞钞票，扔在地上，“听到没有？一人一罐！” “拿走拿走！” “把秤拿走！” 那个服务员这才反应过，慌乱的放下手里那罐鱼子酱，对着远处的一个服务生说，“再来两罐……快点……” 说着，再次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手里那一包钞票，低头道歉。 这张黑卡，是他们餐厅制作的身份卡，并且不会发给个人。 “傻了吧唧的……” 工作人员不满的大声骂着，将那罐鱼子酱一分两半，拨给了翟楠和太岁，“真让傻逼老外以为我们吃不起了，来来来，吃！” “……” 翟楠都懵了，说实话，分公司的工作人员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服从命令，钢铁意志的感觉，这么霸气，这么嚣张，这么有性格的工作人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还挺喜欢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岁，发现后者表情同样惊讶。 等点好的餐陆续上上来后，那个工作人员才像是消了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其实我平时脾气挺好的。” “主要就是看不惯，那个傻逼老外，凭什么坐在我们大都会的餐厅，还要看不起保护着我们大都会的英雄。” 说着，他平静的看了一眼翟楠和太岁衣服上的血块，眼眶微微发红。 “他们只要住在这里一天， 吃一天猪笼区的食物， 他们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191、分公司深处的会议室 任务归来后的第一顿饭非常丰盛，有煎到十成熟的中式牛排，价值几十万的鱼子酱，还有老外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脸…… 在太岁的要求下，服务员还花半个小时出去买了三双筷子。 翟楠第一次感觉到，只要你在餐桌旁边摆上一摞钞票，在西餐厅用筷子吃牛排，居然可以是一件很威风的事…… 这大概是穿越以后，翟楠吃过的最嚣张，最奢侈的一顿饭。 “大领导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们了。” 离开西餐厅，那位工作人员领着他们重新通过秘密通道，回到地下走廊，“关于非法能力者组织甜蜜家园，还有a级污染源「但丁之城」的处理问题，应该很快就会得到结果。” 翟楠点点头，身后传来老外的叫骂声，以及服务员疯狂道歉的声音。 转过钢铁回廊的拐角，工作人员来到一条长长的甬道前，便不再前进，“翟值守，我的级别不允许进入会议室，您带着太岁值守进去就好。” 彬彬有礼的样子，和刚刚的嚣张判若两人。 太岁愣了一下，“怎么是楠仔带着我进去？” 工作人员笑道，“因为太岁值守的员工级别，也没有通过这扇门的权限……” 太岁不满的哼了一声。 工作人员话音一转，笑吟吟的道：“但您又是翟值守的队长，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有资格参与这次会议的，所以……” 太岁满意的点点头，率先进入甬道。 翟楠也准备跟着进去，但后面的工作人员忽然小声叫住他，低声道，“翟值守，西餐厅的事……千万别和孙达飞队长说。”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的态度，有点不合规矩。” …… …… 通过这条长长的甬道，便到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办公室前。 期间他们经过了装有红外热感仪，污染源探测器等各种检测器的关卡，每一次都要进行面部识别和指纹识别。 而每当太岁通过时，机器都会狂响起来…… 但翟楠通过时，那些机器却会诡异的安静下来…… 太岁奇怪的看了一眼楠仔，这里装载的机器精度很高，是用来识别能力者身上散发的污染辐射的，按理来说，所有能力者通过时，都会响起警报。 但当他看到旁边的一座污染源探测器，在翟楠靠近时微微“嘶啦”一声，随后歪在一边，升起袅袅黑烟，心情便平静了。 机器直接被烧坏了…… 可以，这很合理。 偶尔有工作人员因为机器坏掉而慌里慌张的抱着枪跑过来，看到翟楠后，就平静的转身，原路返回…… “噢，是翟值守啊……” “那没事了，这怪物是自己人。” “……” 翟楠就这样带着尴尬的心情，通过了好几道关卡，终于进入了通道尽头的一间全封闭办公室。 随后厚重的黑色钢板大门自动关闭。 这是一片空间巨大的会议室，有点像是西式法庭，装修阴暗而庄重，灯光刺眼惨白，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座位绕办公室五周，形成五圈儿阶梯式的桌子。 但只有最前面一圈座了人，而且大部分是中年人，有的穿着警服，有的穿着西服正装或者武装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坐在同一侧。 “翟值守到了。” 有人小声嘀咕道，翟楠便在这群人的目光里，坐到了右边没人的那一侧。 坐在左侧那些人明显松了口气，顺便尽量往后缩了缩…… “要不你们谁坐过来？” 看着这些肥厚的中年人挤在一排座位里，而自己身边除了太岁一个人都没有，翟楠觉得有点浪费地方，便主动问道。 “不了不了……” “没关系翟值守，我们主要是怕冷，想抱团取暖……” “……” 翟楠没再多说，就这样孤零零的坐在这边，看着另一侧的人影越来越多。 像是等待着什么，旁边的太岁倒是悠然自得的坐在他旁边玩手机。 过了一会，大门被推开，鸡首区苏负责人穿着一身黑裙走进来，看了看两边的位置，径直坐到了翟楠身边，笑着和他握手道：“翟值守好久不见。” 翟楠感觉这位干练的女负责人小指头，好像轻轻勾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对面几位穿着挂满勋章的警服的中年人急忙站起来，“负责人……” 说着就想往这边走，翟楠这时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不是怕冷吗？” “不怕了不怕了……” 翟楠点了点头，“但我怕热。” 几位中年人尴尬地坐了回去。 很快，大领导也推门进来，身边还跟着脸色仍然苍白的裴雨，一进来就冲翟楠抱歉的笑道，“翟楠啊，这次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本来应该给你放假……” 翟楠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有加班费就行……” 大领导笑着点头，在翟楠身边落座后，目光轻轻扫了一下，笑道： “猪笼区和鸡首区的大人物，上一次凑这么齐，是什么时候来着？” 见到大领导也坐到了这边，那些看起来就知道身份不低的中年人，面色更加尴尬。。 “那会议就开始吧……” 大领导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冲着裴雨点点头，后者起身，将一摞文件递到每个人手里，“这次的会议内容主要是汇报一下黄昏小镇的处理结果，以及一些后续的重大决定。” …… “黄昏小镇的污染问题初步解决，但关于小镇内的数千难民救援办法和收容措施，还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意见征求。” “因为b级能力者「妈妈」和a级污染源「但丁之城」造成的影响，黄昏小镇城市坍塌，食物断绝，秩序崩溃，已经面临着断粮的危机，而各大荒野组织，以及西洋国也将这处和平镇拉入了交易黑名单，那么里面的数千民众……” “是处理，还是遗弃？” 大领导目光直直的看向对面，“这一点会在后面的投票中决定，若是处理，这次行动也将会完全交由行政厅及警卫厅为主，分公司提供保卫措施……而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翟值守，找到了甜蜜家园。” 192、外环的无间道 “在处理黄昏小镇事件中，猪笼区派出的小队接连遭遇了多位甜蜜家园能力者的伏击……” “「裁缝」、「妈妈」、「怪异博士」甚至甜蜜家园的领导「指挥家」，以及大量受到雇佣的荒野兵团。” “战损包括工作人员七人，十架军用直升机，二十一座反坦克rpg……以及一座荷电粒子炮。” “换成钞票，要值多少，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比我清楚。” “这群人手段堪称肆无忌惮，而这并非危言耸听……” “外环最高的能力者等级，是d，而这些能力者全员，都至少在b级以上。” “光是一次简单的正面接触，就造成了如此多的损失和能源损耗，而他们直到现在还躲在地下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们不敢在内环的眼皮子底下对我们动手……” “而在荒野外，他们甚至敢吸引a级禁区污染源，对外环动手，很难想象我们猪笼区如果没有翟值守，这一次的正面接触中，到底还能不能获得胜利？” “……” 冷不防听到大领导提及自己的名字，翟楠还有点不好意思。 感觉周围偷偷看着自己的目光更多了。 这么夸自己，岂不是显得那些地位不低的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 “在我们与甜蜜家园的数次间接接触中，发现甜蜜家园此前所有的活动，都是为了‘那一天的降临’。” “我并不希望造成各位的恐慌，但……” “一次简单的接触，便已经造成了这个结果，参考甜蜜家园两周前在鸡首区进行的「实验」……” 大领导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相当低沉，而话里的内容，更是让所有的参会者心里产生了某种极度的压抑和焦虑。 按翟楠在前世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开会必溜号，领导讲话必玩手机，但现在居然也十分有参与感的放下手机，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难道大领导是动用了他的精神催眠能力？ 只不过，翟楠心里有些奇怪的是，他已经将甜蜜家园的实验室方位上报上去了。 这个时候不去清理掉那个实验室，反而在这里开会。 是想做什么？ “外环六个大区，一共生活着几千万被高墙庇护的人，这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数字。” 大领导揉揉太阳穴，露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承受几千万人的死亡。” 顿了顿，小声说了一句，“即使是我也……” 死一般的安静中，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基于以上我的所有陈述，当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眼看着它发生。” “所以……” “甜蜜家园计划中那一天降临之前，我们或许需要主动出手。” 大领导敲着桌子道，“而我需要你们做的，是放开手里所有的关卡和盘查，尽量放松值夜的警察，特别是此前发布在各个区域，对于白衣女人流向的搜查……” “……”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翟楠揉了揉鼻子，非但没有立刻着手清理，反而要放松警惕的意思吗？ “根据我们派出的各先遣小队传回来的信息，半个月内，包括黄昏小镇在内的所有境外和平镇，不明买方的拍卖妇女交易量已经超过三百。” “而外环妇女失踪案的报案次数也在一百以上。” “这些，还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我们有理由怀疑，甜蜜家园掌握在手里的，可以畸变为精神天使进行实验的白衣女尸，数量至少也在五百左右。”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静悄悄的，而那些穿警服挂徽章的中年人们，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 很显然，半个月内就大摇大摆的在警卫厅眼皮子底下作案百起，还始终未被抓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打警卫厅脸皮的事。 “鸡首区污染源聚集事件中，这种吸引能力才仅限于b级污染源以下。” “而在这次黄昏小镇时间，他们实验出的怪物，就已经能够吸引a级污染源。” “很难想象，若是现在直接着手清理甜蜜家园的地下实验，会不会导致这五百天使被对方强行激活，投放到外环之内。”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对于没有高级能力者的外环而言，绝对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甚至可以轻易屠城。” “……” 这时候，苏负责人微微疑惑的问道，“但是直接放空所有的关卡，会不会同样引起他们的警惕，加快那一天的到来？” 大领导摇了摇头，“会，但这样反而会给我们机会。” “什么意思……”翟楠以好奇的问道。 大领导意外的看了一眼翟楠，好像很奇怪，这家伙居然第一次没有玩手机，还提出了问题，“甜蜜家园的目的很明确，屠杀内环总公司。” “而对外环所做的一切，甚至未来屠城的可能性，全部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 “换而言之……” “就是顺便的……” “而只要这个目标进行的顺利，他们自然便不会做过多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放空外面的通道和关卡，他们短时间内也绝不会再故意在高墙内引发污染，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外面的通道足够空，他们反而会更乐意在境外和平镇进行贩卖。” “这样一来，反而保护了我们外环人的安全，减少这类人口失踪案的发生。” “另一方面，我需要你们做的另外一件事，便是在包括行政厅，警卫厅，以及各区分公司的所有组织内，进行自检。” “当然，这个自检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进行暗中的调查。” 对面有人好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甜蜜家园的人，混到了我们的人里面？” 大领导点点头，“我之前一直很奇怪，鸡首区的精神天使到底被投放到了哪里，为什么一直在持续的引发聚集事件，没有被找到。” “还有，医生事件里，我们安装在附近的摄像头和检测仪，为什么全部是坏的。” “但在进行这个会议之前，我去看望了一位刚刚被抓回来的犯人，也就是妈妈。” “也是因为这个才迟到的。” 他慢慢抬起头，“我在她的记忆里，找到了原因。” “甜蜜家园全员的存在，都被‘妈妈’使用能力，添加到了我们的记忆中。” “他们可能是一位警察，一名公务员， ……甚至是分公司的能力者。” 193、我们需要一个s级 “嗡……” 会议室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像是一颗炸弹被引爆。 尽管人不多，但却响起了无数像苍蝇一样嗡嗡讨论的声音。 “甜蜜家园……竟在我身边？” 就连翟楠，此时都被一种惊讶的情绪充斥，他诧异的看向大领导。 而大领导这时候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慢慢的说着，“因此，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外环高墙之所以被称之为平安之墙，是因为在大都会建立之初，荒野上的人，只要进入这道高墙内，至少可保平安。” “若是进入中环，甚至能够看到幸福。” “而内环完备的法律和经济体系，则可以让人们感受到自由的味道，有人说那里的河道中流淌的是蜂蜜和牛奶，树上结出来的是面包，在那里出生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污染是什么。” “你们认为，其中的区别在哪里？” …… 会议室里的人此时都被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笼罩，无心讨论，而在这片聒噪的嗡嗡声中，大领导却保持着沉默，静静的等待着。 “外环的人太多了。”过了一会儿，穿着行政厅黑西服的高官说道。 “我们的科技，法制，经济等软实力，和内环的差距太大。”猪笼区警卫厅厅长说道。 “外环的面积太大，我们无法做到完美监察。”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领导点了点头。 等下方的议论声消失，才道，“你们说的都对。” “但也都不对。” “外环真正的问题，在于能力者畸变等级的上限。” “外环六个区，可镇守着每个区的值守，等级不允许超过d级，一旦超过这个界限，便会被招募进只有四个区的中环，而超过b级，就会强制进入内环。” “内环距离荒野的屏障是三道墙，是大都会最安全，人最少的城市，可是他们手里握着的能力者，几乎全员a级以上。” “他们因此可以安稳的发展科技，法律和经济。” “据我所知，光是s级能力者魔女的精神力量，便足以覆盖整个内环，一旦内环居民出现情绪失控，精神失常，内环立马就能知道。” “拥有这样的资源，内环甚至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污染。” 大领导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了一口气，“而外环呢？我们的人口基数庞大，人一年比一年多，城市一年比一年臃肿，如果你们这些有钱的人随便找个街道下车逛逛，就会发现入目之处，到处都是贫民区。” “污染发生之时，几乎无处不在，它可以从荒野中传播，也可以在高墙之内诞生。” “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穷，压力越来越大。” “导致发疯失控的人逐年递增，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这两年，外环出现的污染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就像现在，每个人都很辛苦，分公司的工作人员，警察，还有公务员。” “我们努力的进行精神疏导，发展经济，推行法治，我们疲于奔命，付出了无数的精力……但往往一次特殊污染，就可以将我们刚刚好转的生活打落深渊……” “我们的居民们一次一次看到怪物，生活也越来越辛苦……” “于是这种污染的出现就越来越多……” “光是修复一次贫民区，或者进行武器的更新换代，荷电粒子炮的研发，甚至工作人员的工资……就让我们的财政年年赤字……” “……” 翟楠目光有些茫然。 会议厅里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在普通人在特殊污染面前抵抗能力太弱，除了大型武器和能力者，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这种无孔不入的畸变。 尤其是，甜蜜家园扎根在外环十年，潜伏在黑暗里虎视眈眈。 他们时刻可能彻底爆发，吸引污染围攻外环，将这座辛苦的城市拉入更深层次的黑。 没有人能够阻止，大家似乎处在一种绝望中，疲惫的等待着慢性死亡。 仿佛温水煮青蛙。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天，行政厅会垮台，警视厅会崩溃，分公司不足以力挽狂澜，所有人都会死。 但只能看着，带着绝望，带着恐惧，带着爬满血丝的眼球。 …… “归根结底，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这一切的爆发。” 大领导深深的吸气，再次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望着翟楠，轻轻的说道：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也多次向内环求援，或者上报，但始终被置若罔闻。”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意识到，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事情。” 他认真地望着所有人。 “我们需要一个s级。” …… “嗡……” 在大领导说出“s级”这两个字时，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加入了一碗水。 就连旁边的太岁，身体也轻轻颤栗起来。 翟楠不清楚“s级”代表着什么，但可以看到的出来，所有人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表情都急剧变化，这些一看就身份不低的人，之前在听说甜蜜家园就在身边时，虽然慌张和绝望，但即使那个时候，他们的表情管理也都还算正常，而此刻，却都像是受到了魔鬼的引诱一样，微微颤抖起来。 翟楠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好像忽然之间，全部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用一种警惕，畏惧，绝望，或是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翟楠突然意识到这次的会议为什么在这么秘密的地方进行，前面要通过那么多关卡。 如果不算大领导的话，他和太岁，是这里唯二的两个没有任何身份的能力者。 但他们此刻，居然坐在这里参与着决定整个外环命运的会议。 “内环的态度……怎么样呢？” 一位一看身份就很高的警局中年人，慢慢的问道，“内环对于这种事情，一直是绝对不允许的……” 大领导笑了一下，“这就是我邀请诸位来到这里并征求意见的原因。” “如果你们同意，且愿意保密。” “那么内环的态度，不重要。” 194、两种特质 “我们外环自己的……s级？” 会议室里的人，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与害怕之后，神态各异。。 翟楠能感觉到，在这个阴暗的会议室里，正在窥探着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更多了。 …… “s级，到底是什么？” 参加会议的人，虽然都在分公司的管辖之下，但大部分不属于分公司这个体系之内。 甚至于很多人对于能力者体系，都不太清楚，而在诸多的骚动和思索之后，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对于「恐怖屋」这个概念，了解多少？” 大领导显然准备的很充分，从容的问道。 大多数人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大领导便笑着道，“能力者被发现之初，是因为许多人受到了污染，身体发生了畸变和异化，但他们的意识和思维，却并没有受到这种异化的改变。” “在内环总公司的研究院内，有这样一个说法，能力者，其实就是畸变失败的污染源。” 台下一片哗然，不过，翟楠注意到，居然有一小撮人露出了毫无惊讶的表情。 “恐怖屋现象，便是区别于能力者和污染源之间，最大的特质。” “当污染发生时，我们分公司的工作人员，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通过污染源探测仪甄别污染区的界限，并拉开隔离防线。” “在一个污染区之内，往往会出现许多怪物，而且身处这个区域内的人，身体会朝着同一方向异化畸变，被污染成同一类型的怪物。” “进入这个区域，普通人更容易产生污染，被变成怪物。” “换而言之，在污染区之内，污染源几乎拥有着决定一切生命本质的权柄。” “它可以控制普通人的畸变方向，甚至能通过身体上发出的高浓度污染辐射，将那片区域的地形同化改变，比如红玉馆，还有荒野上的义庄，这些都是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建筑。” “这就是恐怖屋现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只要处于自身衍生的污染区之内，似乎就可以与生俱来的掌握着类似于神的权柄。” “当然，这种权柄还太过弱小，相对于我们所理解的‘神’而言……” 他再次看了一眼翟楠，“甚至可以说可笑。” 翟楠点了点头。 李屠夫事件，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污染源，当时虽然身体出现异化的只有李屠夫，但从他的描述来看，他的老婆和孩子，显然已经很不正常了…… 而随后的血皇后，无头侍……包括同化整个城市的但丁之城，貌似都印证了这一点…… 污染区的怪物很多，但可以被称之为污染源的只有一个。 只不过，不得不说，除了但丁之城控制整个城市的能力，其他污染源自身衍生的污染区在翟楠眼里……简直就是温泉，里面的污染辐射只会让他感觉到舒服…… 在翟楠看来，它们所形成的污染区，还没有自己的意识空间来的实在…… 至少除红娘外，意识空间里的怪物，绝对很听自己的话，完全受自己掌控。 那条河水，也可以让怪物们跟随自己一起发生进化。 甚至，自己还可以通过同调之触，将怪物的畸变方向朝另外的方向诱变…… “我的才更像是权柄嘛……” 翟楠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微微一怔。 而一旁的太岁，这时候表情突然紧张起来。 因为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污染源可以在污染区内，控制人类畸变，异化成怪物， 而楠仔可以把任何污染区内的怪物，甚至污染源，都驯化成自己的怪物。 污染区内的怪物，可以不断进化。 楠仔的怪物，畸变等级提高的比自己还快。 污染源可以决定恐怖屋内怪物进化的批次，和特质。 而楠仔，甚至可以改变污染源的进化方向…… 那楠仔，难道就是…… 他默默的思索着，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而这些想法，却又随着他不断的回想，而一一得到印证。 大领导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能力者是没有这些特质的。 太岁自己身上，也的确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现象，他身上虽然在散发着微弱的污染辐射，但接触到别的污染，还是会难受，根本不像楠仔那样，可以舒服的直接吸收掉。 他不断的思考，努力回想，却总觉得还有一点逻辑没有被完全圆上。 而这时，大领导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进了耳朵中。 “s级能力者，便是将这种不完全的畸变，推升至完美。” “也就是说，s级，将会诞生出和污染源没有区别的恐怖屋，并在这个区域内，掌握出趋向于神的权柄。” 猛然间，太岁打了个哆嗦。 …… “而与能力者相反，污染源进入s级的界限则是掌控。” “a级时，畸变怪物将获得接近人类的智力，但它们与生俱来的恐怖屋，却像是一个伴生领一样，无法扩张，无法收缩，无法完美控制里面的怪物，无法决定他们的生存与毁灭，甚至感知不到过多情绪，这就是所谓不完全的……神权！” “可当它们，达到s级，这种智力和对于恐怖屋的掌控，就也会趋近完美。” “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能力者和污染源，到达了s级，就可以被我们认为…… 是同一种生物！ 人类之上的生物。” 一瞬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颤了颤。 而太岁，这个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有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楠仔……不就是……” 太岁的心情震颤复杂， 自己以前一直，把楠仔当做一个特殊了一点的皇帝系能力者。 但如今看来，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 从一开始，楠仔就好像掌控着绝对的权柄，并且拥有着完美的控制力。 区别能力者和污染源的特质，他似乎二者兼而有之。 他更像是一位，已经近乎完美的怪物。 “完美模板啊……” 太岁莫名的有点心慌， 恐怕楠仔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 195、翟楠的胜算 “也就是说……外环想要获得自己的s级能力者。” “就必须挑选一位能力者。” “承受超负荷的污染辐射，强行扭曲，接受足以二次畸变的辐射量级……” “如果运气好的话…… ……或许会侥幸窃取到独属于污染源的‘恐怖屋’特性，成为s级。” “当然，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大领导声音渐渐低微，房间里安静下来。 可以看到许多人脸上已经升起了纠结与怀疑，甚至微微的恐慌。 这些人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目光不时投向大领导或者翟楠，想要说什么…… ……或者，想要反对什么？ …… …… “关于制造s级能力者的方法……我倒是了解一些。” 苏负责人声音似乎有些严肃，“抛开其中远超想象的风险和预算，想要实行这个计划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 她顿了顿，看到大领导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才继续道：“外环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s级能力者，首先必须有合适的人选，而这个人的能力等级本身就要在a级以上，并且能够承受得起足够庞大的污染量级……”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翟楠，继续道：“有了合适的人选，才是第一步……” “我们必须构建一个足够庞大的无污染源场域，而这个场域内的辐射浓度，却必须要达到a级污染源的标准……” “最重要的是，场域覆盖范围，至少超过二十五公里以上……” “也就是，五分之一个猪笼区……” “不……”大领导打断了她，“我在内环工作时，有幸亲眼观摩过魔女的晋升……” “正确的标准是，五十公里， 小半个猪笼区。” “这也是s级……为什么被称之为屠城级的原因……” “内环制造s级能力者的手段很简单粗暴，挑选出十位符合条件的a级能力者养蛊，在那片无污染源场域里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人，剩下的人会在场域中死亡，他们的精神力量和血肉会化作场域与胜利者的养料，助其踏入s级……” “我观摩的那一场，最后活下来的小女孩，就是魔女。” “她真是个可怕的怪物，浑身是血，还十分好战……” “而用于对她二次污染的无污染源场域，也在她顺利晋升成s级时，和她建立起了绝对的联系，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她便成了无污染源场域的新污染源。” “或者说，这个场域，本来就是为了它的主人，而准备的。” …… 苏负责人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问题在于，即使我们同意制造出一位s级，我们怎么建立这样一个场域？” “外环根本没有这样的科技，再现一座占据小半个城市的恐怖屋……” “而我们高于内环近百倍的人口，也不可能允许……” “一旦发生污染，就是大事。” “……” “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事便是，当外环拥有了一位s级能力者，那么换而言之，在这个遍地是普通贫民，能力者普遍超不过d级的大型人类聚集点，他，就是外环的神。”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这位神想要做的事。”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占有任何女人，获得所有的金钱，甚至掌控整个外环的行政体系……毕竟，他的污染场域覆盖着这里的所有地方。” “而我们所有的反制手段，都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唯一或许可能有用的，是最苍白的信任和道德。” “毕竟，我怀疑当事情彻底失控时，内环知道我们制造出了一位s级后，到底是会用法律处罚他，还是说……以免去所有罪行的利益，去招揽他？” “到时候，我们这群保护者被处死，盗窃者，却升到了天堂？” “……”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极度压抑起来， 翟楠突然就明白，这群一看就身份不低的人，为什么会在大领导提出这个建议时，表现出一副那样古怪的态度。 毕竟，这是污染后的世界。 秩序经历过一次完全的崩溃，又被这些人重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群以人的身份过的很好的家伙们，是最不愿意看到“神”的出现的。 他们本来可以过的很好，在他们制定的法则中，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们只要躲在最后面，看着底下的人冲在最前面，他们就能分到最多的收益。 他们，就相当于外环的“神”。 可是，当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神”出现的时候，他会凌驾于这群“伪神”之上，也凌驾于他们所制定的规则之上。 这就相当于前世的垄断者，只要看到一丁点松散资本崛起的趋势，便会全力打压。 …… 大领导微微沉默后，却是轻轻一笑。 看样子像是早有准备。 “咱们从头到尾一件一件说，先说说，最合适的人选。” 同样是在这句话说完之后，翟楠感觉到所有目光都突然转向了自己。 而大领导，更是直接在旁边盯着自己看。 翟楠几乎可以从这些目光里感受到极度的压抑与暴躁。 他能感觉到，那些情绪就像是污染一样，在人群之中一点点蔓延，他们不想同意，不想有人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害怕内环问责，他们宁愿求助于内环…… 这一瞬间，这间会议室好像变成了一种特别的恐怖屋，而所有的人，都变成被情绪压抑到极致的怪物。 他们沉默着，翟楠也沉默着。 所有人都明白，这次会议的核心，便是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的能力者。 …… …… 也就在气氛紧紧绷着的时候，太岁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头，面色凝重的道， “是呀，这个人选真是很难选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小小的猪笼区，竟然出了楠仔和我两位卧龙凤雏……” “不过楠仔你也别太灰心丧气。” “即使是和太岁哥竞争这个人选，你也是有胜算的。” “毕竟太岁哥我个人品行方面不行，九一开吧。” 太岁得意洋洋， “我九，你一。” 196、怪物都市 太岁的声音很稳重，话说的清晰而坦然。 一瞬间，就连原本压抑而暴躁的会议室，气氛都被冲淡了一些，所有人愣愣的看着太岁，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就连大领导也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太岁哥也是预选名单之一，只不过品行方面……” …… …… “咕咚……” 翟楠感觉到，之前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慢慢消失。 他有些感激的看向太岁。 看得出来，太岁哥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压力，所以主动站出来，帮自己分担。 以一种，小丑的形式。 太岁同样点头微笑，只是，他的笑容里却隐隐有某种不开心的阴影。 “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我有胜算的……” …… “人选的问题就讨论到这里，接下来，便是方式。” 短暂的休整后，大领导清了清嗓子，敲着桌台继续说道，“苏负责人之前说的没错，想要制造出一位真正的s级，便要构建出足够庞大的场域……” “如果是战车系的能力者，就会在这种纯净的无污染场域中，诞生出一片血肉世界，我记得内环的那位污染场域一开，周围的楼房都会变成肉块做的，还会蠕动……” 他脸上露出了微微有些恶心的表情，“嗯，说回正题……” “显然，我们的科技并不支持我们做到这样的事情。” “即使可以做到，但所需要的面积和场地，以及预算，对于现在已经臃肿的不堪重负的外环来说，也是难以支撑的天文数字。”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因此，关于s级能力者，还有另外一个折中的方法。” 会议室里，顿时有不少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似乎注意力重新得到了振奋，被集中起来。 “常规s级能力者的制造方法，的确是这个流程，缺一不可。” “但对于皇帝系能力者，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关押一位s级污染源。” “在内中外三环公司的数据里，对于皇帝系能力者的评定方法一直都和其他能力不同，正常能力者的评定，需要参考能力者本身的强度，而皇帝系，只需要观察其十二骑士中作为等级上限的那只怪物。” “也就是说怪物在什么等级，皇帝系能力者，就在什么等级。” “同样，这个评定方法，甚至对于s级，也同样适用。” “……” 裴雨微微怔了一下，疑惑的开口道，“可是即使关押了s级污染源，皇帝系能力者，本身还不具有稳定且庞大的场域，还是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s级。” “而且，s级污染源本身所具有的不可名状，不可窥探……” “几乎可以被称之为神的权柄。” “没有达到同一等级的皇帝能力，根本不可能成功关押。” “没有踏足那一步，能力者，也还只是人。” “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神呢？” “对于神来说，即使是a级能力者，只要还没晋升到那一步，也不过是比普通人粗壮一点的蚂蚁而已。” “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能。” “这是一条错误的路。” …… 裴雨说完之后，才发现，无论是大领导，还是太岁和苏负责人，都用一种无比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 裴雨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他们的眼神已经略过了自己，落在旁边的翟楠身上。 “对正常的皇帝系能力者而言，这可能是错误的路……” 太岁声音有些发涩，“但对楠仔……” 这时，在场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起，翟楠身体里，好像本来就藏着一位女王级别的超级污染源…… 就在前不久，她还出来了一趟。 裴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甜蜜家园两位干部，当场死亡，a级污染源但丁之城直接放弃抵抗被活捉的结果，她是清楚的。 他们面前，就坐着一个……已经成功的例子。 “我们所要制造的，是一位伪s级。” “他不具有真正的权柄，但却掌握着能够在这个城市里，对抗甜蜜家园的力量。” “或者说，要成为s级的，并不是某个人。” “而是猪笼区。” 所有人都微微诧异的盯着大领导，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一座城市，怎么可能成为s级能力者？ 这时候大领导忽然轻轻拍了拍桌子，随后，黑色大门被拉开，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座一人大小的玻璃箱子走了进来。 也同样是这个时候，安装在大门两侧的污染源监测仪，疯狂的闪烁着红光，发出代表着警示的尖叫。 会议室里的气氛猛然紧绷起来，他们怀着畏惧的心情慢慢抬头，看向玻璃箱子。 即使已经做了最严密的隔离，可散发出来的污染辐射，依然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压抑。 玻璃箱子里，一堆鲜红的心脏正在不断的跳动，细密的血丝神经，犹如翅膀，缓慢的扇动。 那种奇异的鲜活感，给所有人一种异样的怪异。 同一时间，仿佛是感受到了这些人的窥视，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一层强烈的精神冲击穿越玻璃，撞击在所有人的精神上。 隐约刺痛中，仿佛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脑中： “就凭你们……也敢直视我的核心？” 与此同时，它像是受到侮辱一样，愤怒的感受着所有人的精神，紧接着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也藏在这些无礼的目光中，好奇的看着它…… 它愤怒的忍住了自己的愤怒， “那再看一会儿……也行……” …… …… “荒野禁区之一，a级污染源「但丁之城」。” “特质是与世界融合。” “这个特质倒是和神童的工匠系能力有些相似……” 大领导慢慢的走到玻璃箱子面前，直视其中那堆心脏，“和黄昏小镇的融合，使其成为a级污染源……” “若是能融合猪笼区，它，应该会迈入真正的s级。” “若是我们的能力者在它a级时，关押成功，再控制它融合整座城市……” “外环，应该会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s级怪物都市。” 197、神不会是坏人 “那岂不是说……整个猪笼区，都会在控制了「但丁之城」的能力者的掌控之中？” 片刻后，有人问道。 大领导迎着那些人的目光，语气坦诚，“与其说是掌控，不如说完全的控制。” “但丁之城的特性，是与城市融合。” “这种融合比s级能力者制造出的场域更加紧密，甚至可以具体到每一栋建筑，每一个人。” “换句话说，我们真的在这个土地上，造了一个‘神’出来……” “所以，你们同意，这个伪s级计划吗？” “……” 在大领导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整个会议室，都变得十分安静。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种安静中，似乎蔓延着一种诡异的压力，压着所有人喘不过气。 “这怎么行？” “那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岂不是都被人监控着？” “如果那个能力者想要犯罪，又怎么解决？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神不知鬼不觉！” “我反对造神，如果有任何个人践踏于群体之上，那这将是一座城市的失败……” “这样的能力者太危险了……” “我同意，危险！” “危险。” “危险。” 某一刻，会议室里，那些身份不低的大人物们突然炸开了锅。 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中，翟楠在旁边沉默的听着。 玻璃箱中，那堆鲜红的心脏中散发出大量精神力量，扫过会议室。 似乎是在打算着，如果这个计划谈崩了，它在被清理之前，能带走多少人。 大领导同样平静的坐在那里，只是等着所有人都稍微平息了一点，才轻轻地说道，“对，当一个能力者接近‘神’，的确是很危险……” “我想，刚刚你们的假设，甜蜜家园应该也这么想。” “……”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如果甜蜜家园做出这样的假设，我丝毫不会奇怪，因为他们是敌人，甚至是外环警戒级别的敌人……” “但作为同事，作为同一个阵营，为什么你们也要这样假设呢？” “作为计划核心的人选还没有定下，你们就已经假设，他是一个坏人了，对吗？” “这个城市，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被那些能力者保护着吗？” 会议室里的声音微微收敛，有些人愣了愣，露出了稍微羞愧的神色。 大领导慢慢敲敲桌子，转过头来，似乎没看见各怀鬼胎的表情，而是忽然目光严肃的当着所有人面，问道，“翟值守，你同意他们对这个能力者的认知吗？” “你认为这个能力者，会变坏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在这样的氛围中，问到了翟楠，所有人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似乎有很多决定，在这一瞬间清晰了。 面对这个问题，翟楠很认真的思考一会，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如果成了神，还会有人变坏吗？” 大领导微微有些诧异，翟楠继续说道，“很多人变坏，是因为生活太糟糕了，穷困潦倒，爱而不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会变成坏人。” 他好像有点想不通，“可是成了神，什么都有了，还为什么要变坏呢？” “如果我变成了神，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城市，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在这里享受当神的优越感对不对……” “这城市没了的话，我就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任何人，就好像是在自顾自的琢磨这个问题。 可是，会议室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大家都很赞同自己的想法，翟楠十分满意。 他觉得这里的空气太让人烦躁了，于是站起身，向着大黑门走去。 “其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值守，几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底层的公务员，每天最关心的只有温饱，这些事关城市存亡的大问题，你们这些大人物自己讨论就好。” 他提起那只装满心脏的玻璃箱，用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坐在对面的人，“讨论出结果，找人跟我说一声。” 被翟楠盯着，不知为何，那些人忽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握着。 恐惧带着似乎实质的疼痛感蔓延开来，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外环唯一超过上限的能力者。 如果他生气了，可能没有人拦的住他。 “好……” 片刻后，一位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警服中年人，发出干涩的声音。 翟楠点点头，转身离开。 “呼……” 会议室里，有不少头皮发麻的人，这时候在悄悄的活动一下喉结。 松了口气。 “做个测试吧。”大领导若有所思的望着追出去的太岁和裴雨，说道。 …… 离开会议室，翟楠在裴雨和太岁的陪伴下，直接离开分公司。 坐上了分公司门口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车，翟楠靠在车窗上，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望着窗外的眼睛，却突然微微一怔，下了车。 这是一片空荡废弃的老楼，街道上几乎没人，老楼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质感，楼下，一位穿着马甲，戴着帽子的画家似乎正在记录这片荒凉的场景，但在不远处，却有一家街边的大排档开着。 他站在老楼下面看了一会，然后茫然的走进大排档。 裴雨不明所以，太岁跟着下了车道：“这是楠仔以前住的老楼，翟楠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邻居，基本上，都在血皇后的事件中死掉了。” 跟着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来。 “请你们吃夜宵。” 翟楠先是和大排档的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太岁和裴雨说道，“自从有钱了以后，好久没来这里吃过东西了……” 太岁和裴雨点点头，都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能感觉的来，翟楠的心情不是很好，似乎有某种不开心的情绪被压在了水底，没有浮上来。 “和以前一样？”大排档老板眯着眼睛问。 “猪油拌饭。”翟楠点点头。 街边慢慢下起了雨，或许是因为潮湿和接触不良，街边的路灯开始疯狂的闪烁起来。 易明一暗的昏暗中，那位临摹这座暗红老楼的画家，忽然转过身，慢慢的走过来。 “猪油拌饭？” 他舔着干涩的嘴唇，破旧的衣服已经洗的退了色，整个人干瘦无比，就像是很久没有吃过饭的流浪艺术家。 “可以请我也吃一碗吗？” 198、猪油拌饭 “可以请我吃一碗猪油拌饭吗？” 年轻画家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喉咙滚了滚，像是在吞咽口水，看起来饿极了。 “坐。” 翟楠拉开凳子，像大排档老板示意加一碗猪油拌饭，接着看向那位看起来穷困潦倒的画家，“很久没吃饭了？” 小画家红着脸点点头，“我的画卖不出去。” 这时候大排档老板将四碗热腾腾的饭端了过来，太岁一边将饭摆在桌子上，一边大大咧咧的道，“拿出来给太岁哥看看，如果画的好看，太岁哥全部买了。” 小画家点点头，打开画夹，掏出刚刚画好的建筑油画。 “可以呀！高产似那啥？” 太岁笑着将画接过去，铺在桌子上，只看了一眼，刚刚的笑脸就慢慢僵硬起来。 他画的，正是以前翟楠家的那一栋老楼，不过整个画面都是用红色颜料画成的，背景是黑夜的暗红色，月亮是白红色，而建筑则像是血液干掉一样的黑红色，画面很抽象，建筑歪歪扭扭，而在画里，那些现实里明明空无一人的黑色窗户，居然都亮了起来，并且散发着浓郁的血光。 而一张张诡异的哭脸，趴在这些窗边，眼泪顺着老楼墙壁流下来，化为一条血色的小溪，慢慢进入了下水道。 整个画面，都充斥着一种绝对的扭曲和旋转感，仿佛一切都模糊不清，就连窗子，因为弯曲，也仿佛一张恐怖的鬼脸。 “这画……挺抽象的哈……” 太岁看的头皮发麻，声音干涩的问道，“那些楼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你为什么要画上这些脸呢？” 画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解，“可是我就是照着这栋楼画的呀……” 翟楠疑惑的看向了自己家的老楼，“这栋楼自从污染事件发生，人死光了以后，就被彻底废弃了，这座楼上面的红色是那些人的血没有人清理，干了以后形成的污痕，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住啊。” 太岁翻看下面的画。 这些油画画的大多是建筑，街道，城市一角什么的，不过整幅油画的画面背景，全部都是诡异的红色和大批大批的哭脸，翟楠还认出其中一幅画的正是福来诊所。 “怪不得没有人买呢……” 太岁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的画这么压抑，这么恐怖，谁看得下去？” 画家顿时有些疑惑，“可是，在我眼里，这些发生过特殊污染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的呀……” “但这不是艺术……艺术必须是给人美的……” “这怎么不是艺术了？”画家有些不满的看了太岁一眼，“我觉得我的画很美……” 翟楠，太岁和裴雨默默的端起了饭，而小画家依然在坚持，“虽然现在没有人愿意买我的画，但我真的很喜欢画画，我要坚持理想……” 他眼神闪闪发光，清贫而倔强。 远处深红的高楼和滋啦闪烁的路灯，似乎微微扭曲了一点。 “先吃饭……” 翟楠等画家把画收起来后，将一碗热腾腾的猪油拌饭递到了他面前，而这个时候，旁边给自己舀了一大口的太岁这时候却呸呸呸的吐了起来，“楠仔，你吃的这什么啊？怎么又咸又腻……” 翟楠这时候却将那一碗雪白的热饭搅拌起来，“这个饭吃之前要搅一搅，上面搁了很多猪油和粗盐，滚烫的饭会把猪油烫的像膏一样软，把盐和油均匀的拌进饭里，这样吃起来就会有一股肉味。” 太岁和裴雨有样学样，而旁边的画家一看就穷的比较久，也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很快的搅完，便开始大口大口往里塞。 “味道真的不错啊……” 太岁尝了一口滚烫的猪油饭，忍不住夸赞起来，只觉得唇齿间充满香味。 “这一碗饭，才不到一块钱。” 翟楠一边吃一边说，“以前婶婶没钱的时候，想要改善生活，就只能来吃这个，这里的饭特别便宜，所以以前来的人特别多，老板特别会蒸米饭，他白天会去以前菜市场里，屠夫那里，捡一些没用的猪下水，回来炼成油，撒一点盐巴就会很好吃，而且很便宜，我们这些贫民区的人都吃得起。” 裴雨慢慢的嚼着猪油饭，沉默的看着翟楠。 她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翟楠在会议室里，会给出那样的答案。 路边的臭水沟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地面上的垃圾几乎已经化在了马路中，这里的街道呈现出一种斑斓的色彩，即使此刻空无一人，也能想象到这里环境的恶劣。。 不到一块钱的猪油饭，什么菜都没有，对于以前这里的人来说，竟然算得上改变生活。 那如果连这不到一块钱的饭都吃不上了，他们会干什么呢？ 怪不得翟值守明明已经赚了很多钱，还总是小心翼翼的存着，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城市的保护神，他只是想当一个赚的多一点的上班族，就连当初加入分公司，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福利真的很好…… 他会因为穷而犯罪，同样也会因为富，因为成了这个城市的保护神，而变得满足，而想要保护住这个让自己生活的很好的地方。 裴雨大口大口的吃着猪油饭，不一会儿，一碗饭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而旁边的小画家自然吃的更快，中间还不好意思的看着翟楠，示意多加一碗。 “大哥，听你刚刚说你小时候常常来这里吃饭，你以前住在这栋楼吗？”画家抱着第二碗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翟楠点点头。 小画家顿时惊讶的放下饭碗，“从特殊污染里活下来的……大哥，你简直就是活化石啊！？” 他激动的从桌子下面拾起画板，“大哥，你就是这栋楼以前的居民对吧，那我可以给你画一幅吗？” “就当是你请我吃饭的饭钱。” 太岁在旁边抽了抽嘴，“你这画风，给人画画，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但是画家这时候却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专注的拿起画笔，在饭桌旁画了起来。 翟楠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的颜料呢？” 画家看了翟楠一眼，画笔轻轻在地上抹了抹，又沾了沾旁边的脏水，落到画纸上时，已经变成了刺眼的鲜红色。 “被污染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干掉的血液。” “这些血，就是最鲜艳的颜料。” 远处，滋啦闪烁的路灯猛然熄灭。 199、在老楼中游荡的人影 “嘤嘤嘤……” 一串阴冷的哭声，慢慢在夜晚冰凉的空气中响起。 翟楠慢慢抬头，目光越过目光埋头苦画的画家，落在他身后那栋暗红色的高楼上。 这种哭声似有似无，淹没在“嗤嗤”的画笔声中，并不引人注意，但又好像有人用喉咙摩擦着砂纸，发出的扭曲干涩的哭声。 翟楠猛然站起身来，朝着那栋老楼走过去。 越走，那种哭声越响。 翟楠有些心惊，这栋楼，里面还有人住吗？ 这栋楼可足足死过上百个人，敢住在这里的人，胆子是有多大？ 他抬头，发现在暗红色的墙壁中间，一扇已经脱落了一半的窗户，摇摇欲坠的扭着，里面有朦胧的光线亮起来。 哭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了一张小孩子的苍白脸庞。 “太岁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翟楠转身，然后，一股凉气便猛然窜上了脑袋。 身后的大排档散发着红彤彤的光线，但那张破败油腻的桌子上，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太岁哥，裴雨，大排档老板，还有刚刚那位正在画画的画家……全都不见了！ 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凭空消失。 本来是散发着蒸汽的沸腾锅子，也半开着，里面趴着几只老鼠，看起来从没开过火。 “他们怎么不见了？” 翟楠可以确定的是，刚才他们绝对还坐在那里，只是因为一个转头，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是幻觉类的特质吗？” 翟楠若有所思的向老楼内部走去，“还是说我的感知被屏蔽了？不过如果只是屏蔽的话，是怎么才能让活体生物从我的眼前消失呢？” 楼道口散发着一种黏腻的暗红色泽，好像粘着去不掉的油污脂肪，里面是浓郁的，似乎随时会将人吞噬的黑暗。 他慢慢走进去，听着耳边传来的刺耳哭声。 刚才看到那座亮着的窗子的时候，他就认了出来，是他们家的窗户，或者说，曾经是他们家的窗子。 自从搬家以后，婶婶他们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而刚刚出现的那张小孩的脸，翟楠更是没有见过。 转过楼梯角，整条走廊彻底变得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线，翟楠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 “嗡……”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翟楠突然感觉到，空气像是被搅乱的水波一样，混乱起来，一种怪异的呓语，在自己耳边被凭空引发。 像是黑暗中有无数死人站在自己身体周围，轻声的说话。 咒骂，尖叫，或者欢笑。 “什么东西……” 翟楠伸出手，慢慢的摸索，空气里，似乎有某种可以被实体穿透的布料，而翟楠的手穿过的这些布料之后，在大概到自己腰部的位置，摸到了一张脸。 冰冷刺骨的脸，那种冰凉的触感，甚至让翟楠冷到极致，反而产生出了被灼烧的感觉。 而那张脸，此时正飞快的扭动，先前引发的那些怪异的呓语，就是从这张脸上的嘴里，传来的。 “精神怪物……” 翟楠说了一句，便想要召唤出无头侍处理。 但当他的意识打算沉入意识空间时，才突然发现，他找不到那片奇异的空间了。 就像是二者之间的联系，被硬生生掐断了。 翟楠脸色微变，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手上，那种被冰凉的皮肤轻轻触碰的感觉，却越来越具体，并且不是一两只，似乎下面有好几张脸从那些布料中游动出来，包裹住了他的手。 翟楠慢慢掏出手机，微弱的光线里，身体渐渐僵硬。 自己身边，正飘动着一个穿红袍子的高大人影。 这个人影高的有些诡异，红袍的顶端已经顶到了天花板，起码也有两三米高。 它穿着肥大至极的袍子，没有风，这袍子却飘荡着，几乎占满了整个走廊，布料粗糙，颜色暗红，就像是被干掉的血块附着在上面一样，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而翟楠的手，碰到的，并不是它的脸。 因为这件腥臭发黑的红袍几乎将它完全罩起来，翟楠只能大概感觉到，那片布料的开口，应该是他它的手，或者说袖子里的东西。 翟楠慢慢抬起那只手，看到在自己的手上，有五团被拉长的变形的肉块附着在上面，像是手指，但肉块中间，却隐隐约约的钻出无数密集像是小孔的脸。 这些脸似乎正在哭泣，所以触感苍白冰凉，还有些恶心的密集和黏滑。 …… “嘶……” 翟楠像是触电了一样，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 以至于下意识的，猛的朝那些脸上砸了一拳。 怪物的脸，也是脸，甚至比正常人的更加柔软，被一拳砸了下去，这些脸顿时深深的下陷，看起来有点像是盆地或者猪腰子…… 有种奇异的滑稽感。 它们，似乎也没想到翟楠是这个反应，瞬间便是微微的呆了一下，这一呆，那种怪异的呓语，混乱的衣袍扭曲，顿时都消停了…… 就连整个两米多高的红袍人影，都停止了移动。 翟楠一拳打下去，也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在两边双双看着对方的表情发呆时， 还是翟楠率先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对着怪物道：“对不起……” 说完，迅速转身， 跑路。 无法召唤怪物的皇帝系，几乎和身体素质好一点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而像翟楠这么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下意识一拳揍到了怪物脸上，自然是吓得直打哆嗦。 这后果，他可承受不了。 “我好勇哦……” 这一次，他彻底看清了那个东西。 在那些暗红色的袍子里，装满了一簇一簇的脸，它们长在一团白花花的柱状肉条上，大概是个人形，不过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个被污染了的鸡毛掸子…… 就好像有无数神经病和变态，蹲在袍子里，通过褶皱和中间的缝隙，悄悄打量着你。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翟楠转过一条楼道，看到了婶婶家老房子的房门。 缝隙中，微弱的亮光闪烁。 有人！ 他看着身后逐渐蔓延而来的黑暗，一咬牙，掏出钥匙就冲了进去。 200、诡异的精神残留 “它走了……” 先前空气中那种极度诡异的呓语，并没有继续靠近。 翟楠微微松了口气，打量着这间已经很久没来过的房子。 血皇后事件中，被几乎撕碎的沙发厨房和餐桌，已经被归置起来。 虽然仍旧破败不堪，但却没什么灰尘。 墙壁和地面的血液，也已经被拖洗干净。 “有人住过……” 翟楠跨过用胶水拼凑的沙发，随后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躲在沙发后面，浑身颤抖的蹲在那里，用手捂着嘴，眼里满是惊恐。 似乎是想哭，但又不敢哭，于是拼命的捂着嘴。 他很脏，也很瘦，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布条，里面是一条一条的泥印子和明显的肋骨。 看到进来的不是怪物，小男孩儿也明显放松了一点。 他轻轻的松开捂着嘴的手，朝着翟楠道： “不要出声，它在外面。” 翟楠点点头。 看到这个小男孩，翟楠就大概明白，为什么这栋废弃的楼，还有人住。 而且恐怕，不止这个小男孩儿一个人。 或者说，这座老楼被废弃之后，就变成了外环流浪汉的收容所。 污染降临以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疯子数量，就越来越多。 不过当一个群体的数量足够多时，就会聚集起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抱团取暖。 之前翟楠执行荒野小镇任务时，落脚的那些加油站，就是由大量的荒野流浪者组织，聚集形成的。 外环虽然是以平安著称的高墙城，但由于人口臃肿，实际上经济状况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 只不过有了那层高墙的阻隔，至少不会有荒野上那样随处可见在道路上游荡的怪物。 也因此建立了秩序，有了行政厅和警卫厅，民众的平安可以得到保障。 最起码你可以通过打工赚钱活下来。 但是，买不起房子，无处落脚的人仍然很多。 而他们就会聚集起来，寻找那些被废弃掉的建筑，自主建立收容所。 可是能被废弃的楼房，不是闹鬼，就是发生了特殊污染。 尽管分公司已经清理，但还是没有人愿意住这些死了太多人的房子，而且那是因为污染而死亡的人，残留下来的精神辐射，也很容易形成二次污染。 于是这些地方，反而成为了流浪者的温床。 当然，这些人并不是没有工作，或者一点钱都没有。 有的家破人亡，有的买不起房，无处容身而已。 翟楠有些惋惜的看了小男孩儿一眼。 这小孩子简直太小了…… 自己好歹是有上百万存款，名下还有一套别墅的人了…… ……要不然还能收点租金。 …… “外面的东西……是什么？” 联系不上意识空间，无法召唤自己的怪物大军，翟楠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一路平推过去。 只好蹲在沙发后面，埋头冲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我们这栋楼的人啊？” 翟楠点点头，“我刚进来。” 小男孩伸出手，“那你在我家躲着，得给我交点租金。” “……” 翟楠只感觉满心的疑惑，在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小男孩儿在自己家躲着，自己都没舍得让他交钱。 他反而还问自己收钱。 ……小小年纪掉钱眼儿里了…… 翟楠憋气：“多少？” 小男孩想了想，“两块钱……” 说完还担心的看了翟楠一眼，“要是太多了的话，一块五也行，我两天没吃东西了，只想吃两碗猪油拌饭……” 翟楠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把口袋里面所有的零钱都掏出来，“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板，你有钱啊！” 小男孩用一种看傻大款的眼神看着翟楠，把钱揣进兜里，理直气壮的道：“外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也知不道……” 翟楠突然想把钱再抢回来…… “但是这个东西最开始只是一张游荡的哭脸，像这种东西，我们这样的流浪者见多了，那些发生过污染的地方，总会留下这些情绪残留，只要小心避开，基本上不会被影响到。” “后来有很多人住进来，每天都有人搬进搬出，但楼道里的人总是不见多，只有这张哭脸慢慢变大了，而且穿上了红色袍子，好像里面有很多相同的哭脸。” “有些人害怕了，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不想走，一方面，是那些受过污染的地方，有经验的人，基本上都不会被这种情绪残留影响。” “另一方面是，这栋老楼实在太好了。” “我们以前住的地方都是废弃的垃圾站，破损的大桥底下，能找到这么好的，有床，有被子的地方不容易。” “所以住进来的流浪者反而更多了。” “直到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明明住进来那么多人，但是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居然变少了很多。” “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大量的哭声，还有意义模糊的呓语。” “然后我们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长满了人脸的红袍人影，在楼道里游荡。” “它居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我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两三天不能了，也不知道其他邻居怎么样……” 小男孩叹了口气，看着手里面的钱，“如果能出去，我还想请你们吃猪油饭呢……” 翟楠也跟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刚刚那些长满了人脸的恐怖东西，是这栋楼里的精神残留。 不过，能长到那么大，它到底是害死了多少人，吸收了多少正常人的精神力量。 那些藏在红色袍子里的人脸，恐怕都是住进这座老楼的流浪者吧……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再次引发了先前那种嗡嗡的呓语。 门外的光影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靠近了这里。 “它来了……” 男孩猛的捂住了嘴，吓的一声也不敢吭。 咔哒。 门锁忽然弹开。 犹如一团红色的雾气，巨大的红斗篷人影飘了进来。 无数嘤嘤嘤的刺耳哭声，伴随着扭曲的辐射，随着一枚枚葡萄一样的人脸，挤进了房间。 201、哭脸的浸染 “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沉重，夹杂在空气里，快速的靠近。 翟楠抬起头，听到这种齐刷刷的，沉重的哭声的同时，看到那些死人一样的哭脸。 一位老人脸上布满苍白，肮脏的褶皱，散发着臭味的泪水顺着褶皱滑下来，嘴里不断央求着，“我好疼……快让我死吧！” 他忽的一下从红色斗篷精神怪物身上脱离，拖着半截透明的身体，慢慢的滑下来。 空气中噼啪作响，似乎有电流一样的力量涌了过来。 透过老人透明的身体，可以看到在他的肺叶上，长着一团拳头大小，同样是半透明的白色肉块。 而老人的疼痛，好像也是因此而来。 “咚咚……” 老人用力的捶动地面，身体痉挛成诡异的姿态，快速的朝翟楠爬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爬的居然很快。 贴着地面，眼睛机械的转动着，对上翟楠的眼睛。 眼角暴裂，同样是半透明的血液哗啦啦流淌，呆愣而痛苦的看了翟楠一眼。 翟楠静静的站着，任由老人爬过来，攀上自己的身体，缠绕自己的脖子。 他感觉到一种同样浓烈的剧痛，在自己的胸口出现。 他有点想哭。 …… 一位婴儿的脸，嘴里不断嘬着什么，却嘬了个空，他于是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边哭着就同样从红袍精神怪物身上滑下来，拖着抽象的透明身体，满屋子乱爬。 婴儿的速度极快，嘴巴里慢慢长出了獠牙，眼睛翻成恐怖的惨白。 它啃咬着沙发，啃咬着电视，咔嚓咔嚓咬碎了所有的东西。 但不满足。 于是，那种空洞而饥饿的恐怖白眼，聚焦在了翟楠身上。 “唰……” 婴儿迅速的抱住了翟楠的腿。 因为兴奋，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獠牙上挂着粘稠的口水。 “阿巴阿巴……” 它拍着手，像是在进行晚餐前的祷告。 感谢自己找到了食物。 同一时间，翟楠喉咙缓慢的滚动了一下。 一种惊人的饥饿感，从胃里滑上来。 他饿的想吐，想吃掉所有的活物。 再下一刻，一个女人的哭脸迅速的滑了出来，她没穿衣服，半透明如同鬼魂的身体上，像是一层布蒙在骨头上，干瘪而枯瘦。 她张开嘴，无声的哭着，但她好像流不出眼泪，因为她太干枯了。 她一滴也没有。 她就这样，用一种众生皆苦的姿态爬向翟楠脚边，抱住那个婴儿，也抱住翟楠。 噼啪噼啪的电流声越来越响，橘红色的灯泡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干扰着，不时黯淡一下，让这里看上去像是一座鬼屋。 翟楠心里莫名的，愧疚的想哭。 像是压上一座山。 …… 又是一张女人的脸，她丰满很多，苍白半透明的脸上居然可以看到很多层透明程度不同的精神层…… ……就像是没化匀的妆。 即使只有死人一样的惨白，女人身上还是散发着一种浓浓的风尘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哭脸，她笑的很开心，很谄媚。 但她眼角却不停的落着泪。 她从精神怪物身上滑出来，身上没穿衣服，一层一层赘肉堆积着，慢慢爬到翟楠身上，伸出像蛇一样的舌头，像狗一样舔舐。 眼球呆滞，一动不动。 翟楠忽然产生了一种对自己的厌恶，他很讨厌自己的身体，但又不得不去做这件事情。 于是，他嘴角露出了微笑，取悦自己的恩客，但眼泪却慢慢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 …… 红斗篷精神怪物身上，就像是下雨一样，无数惨白如幽灵般的脸滴落出来，拖着残缺不全的身子，爬上墙壁，爬上天花板，有的痛苦，有的暴怒，有的烦躁，他们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特征，似乎都在做着某些令他们自己很痛苦的事情，无一例外，这就让他们，不断的哭出来。 翟楠站在最前面。 所以，他们一起，从各个方向向这里爬过来，然后犹如吸血的血蛭，死死的缠在翟楠身体上，如同一层一层摆不脱的附体鬼魂。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翟楠心里满是压抑。 并不是感到绝望，而是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影响，对这些层层叠叠包裹的人类带动，在哭声中引发的共鸣，他似乎能体会到所有人心里的绝望和压抑。 而这些情绪，又反过来变成一种污染。 让他自己，也不断的产生出绝望的感觉。 这里的精神残留，得浓郁到什么程度？ 才能让自己，也能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 …… 而此时，被翟楠挡在身后的小男孩儿，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翟楠的身上已经被那些精神残留的人脸，附着满了。 以至于翟楠看起来，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哭脸的鸡毛掸子。 一种浓重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阴暗，绝望，死寂，痛苦，放弃……各种让人想哭的味道。 通常味道不会让人感觉到多余的情绪，只能用臭或者香来形容，但这种味道涌入小男孩儿鼻子的瞬间，就莫名的让他感觉心脏不舒服的重重一颤，本能的厌恶，想要远离。 现在的翟楠，如果披上一身红色袍子，恐怕和不远处那个红斗篷精神怪物，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随后而来的痛苦人脸，望着翟楠的身体，也有些麻了…… 哭脸都呆滞了一下……根本没有地方落脚。 有一个男人的脸，甚至颤抖了一下，“我有密集恐惧症……” 哭的更加凄惨了。 随后，当它们看见翟楠身后的小男孩儿时，眼前亮了起来。 呆滞的，机械的，爬了过去。 与翟楠相比，小男孩身上散发出的精神力量，虽然显得微不足道。 但毕竟，他身上，是空着的。 …… ……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画家。” “分公司的编外工作人员。” “也是这一次伪s级计划的测试者。” 空荡荡的老楼街道边，那位衣衫褴褛的画家从画板后面抬起头，望着太岁和裴雨。 太岁僵硬的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翟楠，自从画家捧起画板后，翟楠的身体，就再也没动过。 202、不用担心，翟值守在做测试 太岁觉得，翟楠被画家变成了照片。 他坐在大排档旁边的凳子上，一动不动，手里捧着吃了一半的猪油拌饭，嘴角还挂着几粒米。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居然都不会转的…… 老楼反射过来的红光中，他好像已经端着碗死去…… “你把楠仔怎么了？” 太岁哗啦一声站起来，画家却自顾自的捧着画板，“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测试。” 他微笑着将画板竖了过来。 画纸上已经画好了一张油画，一片破败老旧的房间中，无数张抽象恐怖的白色鬼脸，裹住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裴雨目光扫了一眼，有些诧异，“你把他装进了画里？” 画家摇头，笑道，“翟值守那么厉害的能力者，我怎么可能把它装进我这一副小小的画里？” “那是……” “我说过，我想为他画上一幅画。” “那他，自然会是我画里的主角。” 太岁点点头，微微放下心来，好心的提醒道，“那你小心点……” 画家也跟着点点头，“不用担心，我只是给了他一段故事……无论这个测试通过与否，他都会完好无损的醒过来……” “不是……” 太岁的声音有些奇怪，“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小心点……” 画家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太岁是什么意思。 就看到面前的翟楠，依然保持着那种呆痴的神情。 但他身上，却有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庞大，而又缓慢的涌了出来。 就像是……在呼唤什么？ 阴暗而潮湿的空气里，莫名的引发无数不可名状的呓语，像是电流一样噼啪作响的辐射，都在剧烈震动。 墙角，一只小小的蜘蛛，忽然从网上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僵硬的死去。 路边的积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波纹。 它们，全都在回应翟楠的召唤，引发共鸣。 就连画家，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张苍白的手抓住，疯狂的向外用力撕扯。 “这是怎么回事？” 画家脸色猛然变化。 做这个测试之前，他已经了解到翟值守是皇帝系能力者。 而他的能力，则更加类似于梦境，通过到各个发生过特殊污染的地区，用一张张抽象而扭曲的画，将那些地方遗留下来的扭曲精神残留，收集进画作里。 或者说，这是一种收藏。 画作越扭曲，这种精神残留越疯狂。 这种能力恰好克制皇帝系能力者，好比当你处于睡着的状态中，即使你在梦里喊破了喉咙，现实中你是安静的睡在床上。 ……梦游的人除外。 而画家的能力影响下，更不可能存在梦游的人。 但现在翟楠的状态，就好像明明不可能出现梦游的情况，突然出现，打了画家的脸。 而且，这种带着呼唤特质的精神力量，和诡异呓语，还在不断的扩大，逐渐剧烈！ 仿佛是在嘲笑画家的能力。 “嗡……” 空气疯狂震动，现实中的老楼，灯光疯狂闪烁，空气中似乎带出了无数怪物的嘶吼。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恐怕立刻会陷入混乱。 “这得是多凶的鬼？” 画家此刻的声音都变得干涩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翟值守在我赋予的故事里，应该已经断绝了所有与故事无关的联系……” “他的意志，怎么可能穿越这种赋予……抵达现实！” “啪——”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大排档的灯泡，猛然炸裂。 老楼反射的诡异红光，也突然暗淡下来。 就好像月亮，也像灯泡一样……炸了！ 桌子上坐着的三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 …… “啷个回事，灯泡咋个还不得行了嘞？”大排档老板吓了一跳，回到屋后去找灯泡。 不得不说，大排档老板是幸运的。 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恐惧起来。 翟楠腹部皮肉“嗤”的裂开，似乎有无数巨大的黑影，被从中释放出来。 根本数也数不清的粗壮触手，哗啦啦的喷涌出来，勾连着无数体型高大的怪物，慢慢在扭曲而潮湿的空气中，显形。 这一次，没有不可名状的遮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恐怖畸形的巨大身躯，和比这更恐怖的数量…… 老楼的地面被砸裂，墙壁被锤开。 ……拆迁队都没这么恐怖。 不过，疯狂的攻击了一会，那些怪物也慢慢的呆滞起来，一些位阶较高的，明显具有了一定意识的怪物，比如血皇后，还有疯狂旋转的眼球鬼，似乎都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它们……不知道该攻击什么。 敌人是谁？ 在哪？ 但翟楠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力量，还在不断的扩大，犹如一团嗡嗡作响的电浆，疯狂，模糊和扭曲着这里的一切。 让它们不敢离开，也不敢回去。 但又没发现敌人。 于是，密密麻麻好几米高的庞大怪物，就这样围在街道上，聚拢在了大排档边。 他们围住了翟楠， 自然也就围住的画家。 血皇后的手，甚至十分自然的，搭在了画家的脸上。 ……好几十只手。 大片来自于各种怪物身上流淌出来的粘稠体液，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 画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明白太岁为什么用那种遗憾的语气提醒他小心点了…… 他都快哭出来了，“这……这也没人告诉我……这个测试，这么难做啊？” “他们不是说，就是一个稍微特殊一点的皇帝系能力者吗……” 太岁的眼神都同情了些，“想开点，他们没告诉你是有原因。” “要是告诉你了……” 太岁慢慢的叹了口气，“你还敢来吗？” 另一边，裴雨则面色凝重的望着这条坐满了怪物的街道。 原本只是传说闹鬼的老楼…… 但现在要是被人看到， 那就不是传说了…… 因为传说被证实了。 裴雨迅速打开电话，面色凝重。 “歪。 是工作部负责人孙达飞吗？ 对，请求工作小队入场，这里有一条街，需要封锁。 没事，问题不大，不是特殊污染事件。 只是我们翟值守，要做个测试而已…… 不危险，真的，一点都不危险。” 203、被破坏的故事 画家都有点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 严格来说，他不算是外环分公司的能力者，和翟楠说自己是一位流浪画家，倒也并没有撒谎。 也因此在执行任务上具有比较自由的选择余地。 一般都只会去清理清理污染辐***神残留这样的小型任务…… 这一次，本来也只是给猪笼区的能力者作为一个简单的测试。 没想到闹这么大…… 这是惹了个祖宗回来！ 被一整条街的怪物包围，画家现在都想骂娘，分公司根本没告诉他，被测试者是个怪物！ …… 很快，接到裴雨申请工作小组入场的消息，孙达飞就从分公司带了一只小队过来。 黑色的武装军车嘟嘟嘟开入街区，工作人员熟练的入场封锁警戒。 这种大阵仗很快就引起其他街区的人的注意，有人迅速远离，有人赶紧跑回家，带着家人出去找个酒店住，也有的十分好奇的凑过来探头探脑。 “是不是又出事了？” “我就说这儿不干净，风水上说这栋老楼是阴煞。” “上一次死了那么多人，里面的血都擦不干净，墙上的血都黑了。” “住在这鬼楼旁边肯定不安生，趁早搬家吧。” 嘈杂的人群聚了过来，孙达飞熟练的疏散道：“请大家放心，是天然气管道爆了，我们正在抢修，这是我们公司的证件。” 说着，还真的就亮出了公司凭证和工程师证。 还有人半信半疑，“刚刚我看到那边还有好多鬼影呢，有三层楼那么高！” “管道碎了，粪水一起喷出来了，喷六米多高呢！” 孙达飞神色自然，那些人不由得捂着鼻子，转身远远的退开。 “是这样吗……” “我就说这附近怎么这么臭。” 同身后隐隐传来孙达飞的声音，“现在的民众真是越来越难骗了……” 那些人：“……” …… …… 工作小组支援已经到场，加之翟楠召唤出的怪物大军只是在刚出现的时候狂暴了一下，很快就静静的站在街道里一动不动，画家的目光重新落在画板上。 这个时候，那副诡异而抽象的画作里，原本密密麻麻的白色鬼影，已经完全包裹在了一起，只有一两团小小的白色灵体，靠近了旁边的孩子。 整个画作显得混乱而疯狂。 同样是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新鲜湿润的颜料，忽然像是鲜血一样汩汩冒起，随后彻底向旁边散开，所有的颜料，都变成了斑驳的漩涡。 “这是怎么回事？” 画家“咦”了一声，拿起画纸细细端详，但却只看到模糊一团的颜料。 原本画上的红色老楼，悬吊在夜空上的诡异白月，房间里幽暗的鬼影，巨大的红袍精神怪物，全部都消失一空，变成了抽象而扭曲的红蓝颜色。 “我画呢？” 他面色猛然一变，“不可能……我安排的故事呢？我安排的艺术呢？” 与此同时，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随着这张画纸的润湿和模糊，有鲜血一般的颜料，慢慢浸透了画纸。 向下面蔓延过去。 在这张暗红老楼的油画下面，是一家医院的画。 而这张画，就像是被那滴颜料连通到老楼了一样。 忽然，变得鲜活。 画上的老楼病栋里，那些寥寥数笔的病人身影，突然露出空洞，而机械的笑容。 …… …… 小男孩惊恐的望着那些缠绕上来的人脸，已经吓傻在了原地。 这些恐怖的精神残留，就是这样，将这个房子里的流浪者，一间接一间的杀死。 只需要两个哭脸的痛苦，就会让人失控发疯，自杀。 隔壁比自己早住进来一周的李叔，就是在三张人脸的纠缠下，情绪彻底崩溃，不断的往墙上磕头。 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自己跑过去的时候，发现李叔已经死在涂满鲜血的墙边。 而他脸上，有白色的精神体被那只红袍精神怪物拽出来，安在自己的脸上。 两三张人脸，就足以杀死李叔。 他余光扫到房间中央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红袍精神怪物身上的所有人脸，都被吸附到了他身上…… ……这样还没死吗？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仿佛是注意到了，有两只精神残留靠近小男孩儿。 房间中央被人脸包裹的“不可名状之物”“人脸鸡毛胆子”，居然猛的从中探出一只手，抓住那两只精神残留，塞到自己身上。 “？” 小男孩愣了愣，真有人不怕死的？ …… “有点不妙啊……” 庞大的精神残留噼啪噼啪作响，翟楠这时候也微微有点慌了神。 这种级别的精神量级……居然连他也能影响到。 翟楠抹了一把眼泪。 ……比午夜十二点的网抑云音乐还恐怖。 混乱的白色灵体在他身上叠出了一层层残影。 翟楠微微抬起手。 他觉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想要拨开这些精神残留。 却好像是拨开了一层用油漆和颜料做成的帘子，整个房间地面，都突然稀释成了柔软的红色沼泽，而原本站在地板上的翟楠，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也是骤然向着那片沼泽中陷了下去。 好像越过了一层海洋，进入海底，发现那里竟然是干燥的地面。 就在翟楠感觉到窒息的时候，他突然从沼泽中爬了出来，自己家的老楼房间，还是那间房间，只是外面却不是熟悉的幽暗楼道。 而是滋啦滋啦闪烁的苍白走廊。 冰凉的长椅和金属扶手拍成一排，外面还有穿着白色病号服的人躺在地上。 这是……医院？” 翟楠走出房间，外面的走廊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刚刚人来人往的护士，医生和躺在地上的病号服，突然都不见了。 两个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老人，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状态一看就很不正常。 他们手里攥着一把安眠药，脸上的褶皱里，同样隐藏着一张肮脏而诡异的哭脸。 翟楠想了想，走到第一个老人旁边。 “巴比妥效果不好。”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安眠药，“我的诊所更喜欢用苯二氮卓类，吸收快，起效快。” 老人抬起头，麻木的看了一眼。 “反正……都是死……” “不如……选个便宜点的……” 204、收藏污染的画 在老人呆滞浑浊的瞳孔看过来的一瞬间，翟楠差一点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光线和波动，只有纯粹的阴暗和死寂。 “我得了癌症，肠癌。” “可惜不是末期，还有治愈机会……” 翟楠阴影中的身形微怔，“这不是好事？” “好事？” 老人似乎冷笑了一下，“可能是好事吧，医生说只要我按时服药，配合治疗和手术，是有几率治愈的。” 翟楠觉得微微有些奇怪，“那是家人不愿意治，孩子不孝顺？” 老人沉默了一会，“孩子太孝顺了……要我配合治疗，要我吃药，房子吃没了，车吃没了，儿媳妇吃跑了……” “吃的妻离子散，身无分文，孩子跑去卖血的时候死了……” 翟楠愣了愣，没有说话。 “我早就说了，让他们别救我，我死了，他们一家团聚，升官发财，有车有房，我活着，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们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他们非要我活着，非要我忍着想死的冲动……我好疼啊！” 他浑浊如死人的眼神慢慢抬起来，“你知道……你知道癌症到后面，有多疼吗？” 被这个老人看着，翟楠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忍着疼，忍着愧疚活下来，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 “这种感觉你不会懂。” 他猛的将手里的一把催眠药全部扔进嘴里。 随后身体开始剧烈的痉挛和抖动，逐渐变得畸形，变成了梦魇，变得雪白透明，身上长出了无数痛苦的哭脸。 他的身体不断的扭曲，拉长，变细，最终化为了一条长满了哭脸的半透明巨蛇，伸出长满了五官的手臂和脸，抱住了翟楠。 眼睛疯狂转动，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刺耳声音。 “你不会懂……你不会懂！” 翟楠沉默的坐在那里。 一种浑身上下的剧痛钻进了脑中，他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死去，肠子中那个梦魇，正在一点点吞噬自己的活力。 比这种痛苦更痛苦的是，愧疚和伤心。 “我在试着理解。” 他冲着身上爬动的老人说了一句，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到第二个老人身边。 这个老人手里只有一颗安眠药，他一眼就认出不是苯巴比妥，而是效果最好也最贵的新型安眠药。 “一颗吃不死人。” 翟楠说了一句，“你得整一把。” 老人顿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翟楠，“你才要死，你全家都要死……” “我只不过是肠癌中期而已，医生说我还有治愈机会的。” 翟楠微微愣了一下，“你和我身上的这位……得的病一样？” 老人看了一眼翟楠身上的那张人脸，嘲讽的笑了一下，“这老东西，真是死矫情……” “噢……他现在确实死了。” “有这么好的孩子，还成天寻死觅活，不好好配合治疗，把自己孩子拖垮了吧……” 翟楠沉默的听着，那个老人继续说道，“我要有这么孝顺的孩子，我绝对老老实实配合治疗。” “不过……”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诡异中带着邪恶的笑容，“我的孩子一点都不孝顺，天天劝我放弃治疗……说家里已经供不起我了。” “说只要我死了，他一家人都能过好，能把香火延续下去……” “呸！” 他猛的从喉咙里吐出一口口水，满脸恶毒，“我偏要好好活，我偏要每天吃最好，最多的饭，我吐了也要继续吃！我要把他们活垮！” 他好凶啊，眼里的血丝几乎能爆出来，“你根本不知道癌症有多疼……不过没关系，吃点镇定，安眠就好了……” “只要睡着……就不会疼了！” “我要撑住，我要治好！” 他啊呜吃掉了那粒安眠药，随后慢慢变成了脚下是山羊蹄子，身体变成了一张皮的精神怪物，盖在了翟楠身上。 痛苦，失望，愤怒…… “这样啊……” 翟楠静静的坐在走廊上，他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某一刻，这些痛苦最终融化成疯狂而诡异的笑容。 “这还不够。” “你们全都来吧。” …… …… 画家嘴唇都是颤抖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画作在融化，上面的艺术，在消失。 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看向太岁： “这张画上的精神残留……消失了……” 太岁不解的望着糊成一团的画纸，“什么意思……” 画家摇了摇头，“我的能力是收藏污染区的精神残留和血液作画。” “这种能力的本质是收藏。” “也就是说……” “我这本画册的实质，其实是博物馆，它保留着外环所有的污染区里，死去的人的精神残留，甚至是一部分血液。” 太岁面色一变，“那你刚刚那幅暗红老楼的油画……” 画家点点头，“刚刚那幅油画，是用这座老楼里所有死人的精神残留画的……” “也就是说，博物馆的这个房间里，其实收藏着整座楼的死人和污染。” 他的脸色，也在这个时候变得诧异和惊慌。 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度无法思考的事情。 “但是……这幅画糊了。” “收藏整座楼的精神残留画出来的画……不要说糊，就是放在火上烧，也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但是它糊了……上面的颜料，变成普通的颜料。” 他瞳孔漆黑，里面仿佛装了一个惊异的幽灵，“也就是说……一整座老楼的精神残留……不见了……消失了！” “不可能……不可能……” “翟值守，应该只是经历了一场我给他安排的故事……”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上百只精神残留……都被他的精神特质吸引……” “然后莫名其妙消失……” “这太恐怖了！” 画家还没有说完。 画板上的那叠画纸，就忽然好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一样。 所有的画，都在变得鲜活和扭曲，仿佛藏着抽象的怪物。 同样的，这些画在变得鲜活的同时，也慢慢模糊，消失。 “我的画……” 205、画家的结论 “我的画！” 画家看着自己那些正在变成白纸的画，惊呆了，“我攒了几年的画啊……” 太岁看着画家，觉得他反应有点大了，“不就是几十张画，卖都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 画家喃喃道，“这些画作里，装了几十座污染区的精神残留！” “可以这么说，这些画，就是那些污染区。” “……” “如果我想卖，分公司起码得用一张几十万的价格来收购。” “这些画，甚至可以值一千万！” 太岁有些惊讶，不解的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卖给分公司呢……这玩意儿用来做心理测试很方便，对分公司可是有大用。” 画家扬扬眉毛，“我的话，只卖给能欣赏它的人。” 太岁沉默了一下，“先不说你的画有多丑……” “就算真有人能欣赏的了……” “……” “你觉得分公司，会允许你将一座污染区，贩卖给普通人？” 画家气焰一弱，微微闭上了嘴。 裴雨走到大排档边，将那些散落在一旁，已经变成了白纸的画捡起来，“看样子这个检测快要结束了，准备汇报吧……另外，这些画既然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损失的，自然会由分公司来补偿这个损失。” 画家看了一眼裴雨。 又看了一眼身边一动不动的巨大怪物们。 叹了口气，点点头。 …… …… 依然是分公司深层的那个阴暗会议室。 距离翟楠离开到现在，至少已经度过了一个多小时，但里面的人除了翟楠三人之外，其他人居然都留到了现在。 气氛很安静。 对于那些身份一看就不低的人来说，什么事都不干，干等一小时显然并不常见。 就连大领导的表情，都有些微微的紧张，似乎在等待什么。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办公室瞬间变成煮开的水锅，但气氛显然更加凝滞。 大领导拿起手机，直接打开了免提。 “检测结果怎么样？” 画家迟疑的声音响起，“出了一些意外……” 听到画家的这个话，房间里的人头晃了晃，显然都有些压力。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能力者……毋庸置疑，但问题也就在这里……” 画家的声音顿了顿，“一个再优秀的人，给了你一百分的答卷，你最多也只能得一百分……” “但翟值守……在这张分值为一百的答卷上，做出了一千分。” “……”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什么意思……” “就是，优秀的……有些不正常！” 画家顿了顿，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道，“咱们先说这个一千分里，正常的前一百分吧……” “进入我的「画中故事」后，翟值守察觉到了老楼的问题，而后身后同伴消失，翟值守发现了这一点后，并没有惊慌，而是选择了第一时间进入老楼调查……” “整个过程中，始终在保护我安排在故事里的男孩……” “面见精神残留后，翟值守产生了畏惧，和因为无法召唤怪物大军的惊慌，但他整个过程中几乎一直站在小男孩的前面，即使是被精神残留所包裹……” “依然强硬的伸出手，把冲向小男孩儿的精神残留抓了回来。” “负责，善良，精神状态良好……” “有同理心，也很冷静……” “整个过程中，我唯一感觉到的缺点…… ……是胆小。” 办公室里静了静，气氛似乎有些滑稽。 …… …… “继续。” 大领导看着办公室内的人说道。 “后面就是有问题的部分了……” 画家道，“我的能力，便是将污染区内的精神残留，通过画作，封印到纸内。” “一幅画，其实就相当于一座被清理的污染区。” “老楼污染区死亡人数上百，也就留下了数百精神残留，这还不算后续住进来，因此死亡的外环流浪者。” “这些精神残留的本质，是被污染同化的精神力量，充满各种负面的实质……” “死亡，痛苦，悲哀……” “对于能力者的测试，也是基于这些精神残留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上。” “若是能力者具有异化的倾向，或者心术不正，都会很容易被影响，发生精神畸变……” “但翟值守，显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倾向，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交给我们的答案，堪称完美。” “他，在试图理解和分担那些精神残留的痛苦。” 画家说完，微微停了一下。 大领导看着办公室里的人，解释道：“能在污染区形成残留的精神宿主，必然是曾经受到污染，且已经发生畸变的人类。” “所以，这些精神残留又被称为鬼魂，冤魂，更加强大一点的，甚至可以形成精神怪物。” “对于这种情况，无论是荒野内外，处理的方法都很统一，是直接出手消灭，以免发生二次污染。” “而我们的这位编外员工能力者，画家，同样是扮演这类清道夫的角色，通过画像的方式，将精神残留缝进画纸里，起到清理的目的。” “可以理解为影视剧里，那些道长把鬼封印在骨灰盒里这个样子。” …… “翟值守便是完全相反，他发现无法召唤怪物大军之后，便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精神残留之下。” “试图通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精神残留，保护身后的小男孩。” “他在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去稀释几百只精神残留的负面情绪和污染。” “精神残留内的精神力量满怀恶意，极端并且充满污染。” “这就好像要让一个人的善意，去淹没几百位疯子的恶意。” “这本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撑死也只会吸引两到三只精神残留。” “就比如那个小男孩，只吸引到两只。” “但是，翟值守却做到了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吸引，那些精神残留便一拥而上……就好像是在争着抢着一样……” “最关键的是，一座老楼里所有的精神残留，都被他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淹没了。” “他身体里，到底是藏着多恐怖的力量？” 206、生气! 画家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这里许多身份并不低的人，其实根本没有听懂画家的分析，但是并不妨，他们从画家惊惧的语气里，听出一些东西。 “作为这次计划的核心，翟值守的精神力量强大一些，应该并不奇怪吧？” 等待气氛微松，大领导说道。 “淹没一幅画，或者一座污染区的精神力量，虽然不常见，但也存在。” 画家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但现在的情况是……” “我所有的污染画作， 几十座污染区， 全部被淹没了。” “……” 大领导都微微怔了一下，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 “这很奇怪吗？” 会议室对面，明显谢顶的中年领导注意到了大领导的神情。 大领导摇了摇头，“这何止是奇怪……” “简直是不可能。” 他抬起头直视对方，“这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海绵宝宝一拳打死了琦玉，只为了使用替身使者加入晓组织娶麻衣学姐……” 会议室里的中年人们一脸茫然。 不过也有几个身材肥胖，已经秃掉的油腻大叔，微微一愣，居然听明白了。 “卧槽……” “牛逼呀……” “……” 画家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我的画全部变成了白纸，这次测试到这里，也只能算是结束。” 他抬起头，“不过基于前面发生的事，我单方面可以认定，翟值守可靠，负责，同情弱者，具有相当好的共情能力，尤其是在理解精神残留这件事……” “另外，他本身的强大，很适合支撑你们的计划。” “……” “我知道了。” 关闭电话后，大领导抬头看向会议室里的人。 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一秒。 两秒。 …… “既然大领导这么快，就完全按照我们的要求，对人选进行了测试……” 有人在这样的注视下微微擦汗。 纷纷露出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不太舒服的表情。 “外环……或许这次不得不出现一位……” “残缺的神了……” …… …… 翟楠睁开眼睛。 熟悉的暗红色老楼，闪烁的诡异电灯，盘旋着苍蝇的肮脏大排档，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老板，以及在整个街道游走的怪物。 他微微愣了一下。 眼睛有片刻的迷茫，就像记忆出现了轻微断层。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仔细的思考，“我刚刚……应该是站在一座被污染的地铁站里……那里有很多被遗忘的人……” “他们很痛苦……” 被污染的地铁站，血肉触手所覆盖的轨道，残破的红色车厢……还有堆满地面的断肢残垣…… 他望着手中捧的猪油拌饭，还是热的。 画家底气不足的清了清嗓子，“翟值守……如你所见，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次测试。” 翟楠慢慢抬头，目光逐渐清晰。 伴随着这个动作，画家甚至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整条街道内，因为画作消失而涌出的高浓度污染辐射，仿佛变成了一条河。 无形的扭曲河流，迅速流向翟楠身前。 确切的说是肚子部位，慢慢的发黑，变成某种更高浓度的黑色气流。 然后就消失了。 像是翟值守肚子上有一张嘴，把那是庞大的污染辐射，全部吃掉。 …… “测试？” 翟楠吃了一口猪油拌饭，口齿不清的问道，“分公司没提前跟我说啊。” 画家摇了摇头，“这次测试，本身就在对你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出乎意料的，翟楠只是点点头。 “噢，怪不得。” 说着，慢条斯理的收回在街道徘徊的怪物，“毕竟这件事这么大，他们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 画家微微松了口气。 本来以为翟楠会不开心。 但后者平静的态度，反而让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在画家放松的同时，旁边的裴雨和太岁听到这句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翟值守，我就先走了。” 画家沉吟了片刻，小声说道。 “等等……” 翟楠头也不抬，但画家面前却有一根粗大的血肉触手，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慢慢从空气中，滑到他面前。 画家身体微微僵硬，“翟值守，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流浪画家， 你骗了我。” 翟楠抬起头，瞳孔漆黑，“所以这顿饭钱，你自己买单。” 画家来到老板面前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冷汗。 画家是因为被翟楠突然拦下来，吓的…… 而大排档老板则是一晚上见到这么多怪物和扛着枪的人，他哪见过这么大阵仗，画家过来的时候还问是不是世界要末日了…… …… 画家走后，孙达飞从外面的街道走进来，“醒了？” 翟楠点点头，有些感激的向着孙达飞道，“谢谢孙哥，因为我又让你加班了……” 孙达飞摆了摆手，“那我就接触封锁，带他们先撤了？” 翟楠点点头，紧接着微微犹豫了一下。 冲着已经转身的孙达飞道，“帮我给他们带句话。” 翟楠目光真诚。 “这次他们运气很好， 没有把我身体里的那位放出来……” 他轻轻的笑道。 “但是下次， 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笑着看向太岁哥和裴雨。 “我不反对测试， 但在做这些之前， 最起码应该通知我一声呀。” “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考虑。” “你们总不希望进行一次测试。” “就因为这点小事， 毁掉了整个外环吧？” …… 孙达飞微微一顿。 他背对着翟楠的表情，有些僵硬。 翟楠的语气很真诚。 甚至带着一些不好意思。 这是一种很委婉的劝诫。 从态度上没有任何问题。 但孙达飞却从这种语气之下，听到了一种很危险，很狂妄的意思。 他甚至已经分不清， 这到底是劝说？ 还是说威胁？警告？ 沉吟了一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翟楠这才一低头，冲着大排档老板道，“再来三碗猪油拌饭。” “耽搁了这么久， 连顿饭都吃不好。 生气！” 291 纠结 咔嚓， 咔嚓， 咔嚓—— 电闸闸刀落下的声音巨大的像是电影剧幕的开端， 迈入夜晚的大都会骤然醒来，这座破旧与奢华界限分明的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座舞台，无数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将它照射的像团小小的彗星。 翟楠和顾希望站在权柄大厦前， 身后传来的电闸声让他们下意识回望。 突然感觉这座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变得陌生了。 它太明亮了。 亮的有些光怪陆离。 这不是大都会在夜晚本该有的样子。 是的， 这座本该夜在晚腐朽极黑的城市，所有的灯，都突然被打开了。 惨白的路灯， 幽绿色的应急灯， 橘黄色的公共提示灯， 甚至是每一处街角用来示警异常的红蓝警报灯。 然而，照亮大都会的远远不止于此。 除了少数数十年前建造的古老建筑和贫民区之外，近几十年由权柄建设的民房和商铺，包括会议厅北广场在内的所有公共区域，都猛然爆发出璀璨的光线。 这些地方所能提供的亮度，远远不是路灯和应急灯可以比拟的。 大都会被照射的宛如白昼。 光线里甚至可以看到细小浮动的尘埃，在辐射着更加细小的光线。 “这是什么？”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顾希望忍不住看向发小。 大都会从来没有这么亮过。 就像是一个被净化过的般若世界。 一切污秽与黑暗都荡然无存，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我也不知道。” 翟楠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璀璨刺眼的光城。 仿佛在看一座光下的微型模型。 这样的场景，他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 翟楠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一愣。 就像是……他被那天夜里出现在地下金库的乌鸦阴影泼了一身金光闪闪的液体后，被活埋进黄金里看到的诡异镜像。 水天一色。 干净。 明亮。 充满了光。 干净的光怪陆离。 不像是生者所在的世界。 “复刻开始了……” 翟楠说道，“但是，好像并不完全是复刻几十年前的小丑赌局……甚至，好像完全相反——” 翟楠话还没说完，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随后， 有什么重物从头顶落了下来。 啪—— 在他俩面前摔的七零八落， 变成了饼状。 液体汩汩流动的声音。 翟楠和顾希望一帧一帧的， 慢慢转过头来。 只见地面上，有一摊破碎的人体。 还没死。 他“咯咯咯”的转过鲜红充血的眼球， 头发粘连在红白相间的皮肤上， 嘴角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从……从此不做……” “……打工人……” 一股寒意瞬间顺着翟楠的背后冲上了头顶。 旁边的顾希望直接吓得后退了几步，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淦……” “到底发生什么了……” 然而，还没等两人缓过来。 更多人体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砸落在地面。 发出惊悚的闷响。 砰。 砰。 砰。 四分五裂。 血流成河。 他们脸上全部带着诡异的笑容，毫无痛苦和畏惧之色。 甚至还像弹幕一样， 发表感言： “若能避开无尽的恐惧，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呐呐呐，猜猜……我能在死亡彻底来临之前眨几下眼睛？” “生命再长，不过烟火落下了眼角……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好多光啊好多光啊……我要抓住这些光。”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原来我的血液还是鲜红如火啊……可为什么我的人生平淡如水呢？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绽放出如此浓烈的颜色，我之无悔。” 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腥味。 仿佛走进了杀猪的屠宰厂车间。 “呼……” “呼……” 翟楠深呼吸了几秒之后，才感觉发热的脑袋渐渐冷静下来，他眼前仍然在回放刚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那个女孩晃动着破碎头颅，一边拼命眨眼，一边细数自己眨眼的次数。 他用力拍了拍顾希望后背，这个时候顾希望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一直在干呕。 “听着，” 翟楠将顾希望的脸摆正。 “你把「吐真剂」带回去，顺便通知我的组长他们过来这里……哦对了，把星瞳也带过来，第111号禁闭室，你知道的。” 顾希望的嗓子已经被剧烈的呕吐弄破了，他满眼是呕吐时随即喷出的眼泪和鼻涕，哑着嗓子问道： “你要进去？” 翟楠点了点头：“我进去看看，这已经算得上大型事故了……至少我得在禁闭所赶来之前先做点什么……” 说着，他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开了个玩笑想让发小放松一点： “百万年薪不能白拿呀……” 说完，也不在等顾希望说话，转身走进权柄大厦。 顾希望看着自己发小的背影。 用力的压住再一次涌上喉咙的干呕。 他感觉自己这个自私的发小变了点，以前的他绝对是那种会满口中二的说着我要当英雄，想也不想的加入禁闭所，但真遇到事儿了苟在别人身后不干事的死肥宅。 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没变太多。 就一点。 大概是一个双标白茶的中二少年，到一个拿钱干活，拿一份钱做一份事的诚信打工人的区别。 他心想，如果拿刚刚自证清白的权无缺来比较，权无缺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注定要点亮整座城市的光明骑士的话。 那么自己的发小，可能更想当一只蜡烛。 不必太亮。 有一些光芒， 能照亮一些空间， 能照亮一些朋友， 能够点亮自己分内该点亮的地方， 就够了。 …… 翟楠走在光滑明亮，宛如镜子般的地面上。 里面比外面更亮。 所有灯都开着。 几乎很难想象一座办公楼，能设置这么多灯光， 犹如一座无垢无尘的……无间光华地狱。 翟楠慢慢朝楼上走去。 每一层人脸上，都带着古怪惊悚到极致的微笑。 都很精神。 都很抖擞。 如梦似幻的徘徊着。 诡异。 诡异。 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 翟楠的胆子一向都很大，可被这样的场景包围着，还是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躲在办公桌下瑟瑟发抖的陆文。 翟楠咬着牙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