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奶团被首富全家团宠啦》 第1章 给叔叔磕个大的 小芋圆重生到了三年前被领养的这天。 她站在孤儿院的小操场上，脑袋瓜有点发晕。 两家人立在院长两侧，视线在她和旁边的小女孩间来回打转。 左边是一位叔叔，穿着很合身的西装，长得像电视上的人，很明显是有钱的人家。 右边是一对叔叔阿姨，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手上都是粗糙的茧子，身上油烟味浓浓的。 芋圆打了个激灵，小短腿差点没站稳。 她重生啦！ 上辈子的今天，她被那对普通的叔叔阿姨领走，三年后回孤儿院时突然眼前一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死掉了。 她有点激动，可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小女孩大力撞开。 那个小女孩急疯了似的，跑向芋圆上辈子的父母。 她仰头看着他们，脸蛋似乎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眼神中带着迫切的向往。 “顾叔叔、顾阿姨，我好想做你们的女儿，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周围孤儿院的义工满脸诧异，院长也有些惊讶。 馨月一向心高气傲，为什么放着很有钱的江家不要，偏选择一个开小餐饮店的夫妇俩？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馨月心里狂喜，眼睛炯炯有神。 前世，顾家和江家一起来孤儿院领养孩子，她认准了海都很有名的江家，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在江先生面前撒娇卖乖，最后如愿被江家收养。 可是在当上大小姐的第三年，江家就以一种断崖式的幅度迅速衰败，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 年仅六岁的她，也因为无人照料被重新送回孤儿院。 而芋圆呢，她当时跟着顾家走了。 任谁都想不到，仅仅三年，顾家就从小小的餐饮店做到了全国连锁，日入斗金。 在顾家公司上市当天，顾家人带着芋圆回了一趟孤儿院捐款。 那天，有许多媒体到了现场，芋圆被人众星捧月围着，而自己却灰头土脸。 馨月心里极度不平衡，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不过是从小被她欺负的货色，凭什么活得比她还好！ 于是她尾随芋圆进了孤儿院的厕所，用藏在口袋里的水果刀刺死了她。 没想到被顾家的保镖发现，在抢刀过程中她被不小心划到了要害，一命呜呼！ 再次睁眼，就回到了三年前被收养的时候。 “顾叔叔，你带我走吧！我不是贪慕富贵的人，我就想做你们的孩子。” 馨月半是孺慕半恳求地拉着顾夫人的手，双颊泛红，既期待又激动。 她说归说，同时还不忘记踩芋圆一脚。 院长原本想拉着芋圆去一旁的江先生身边，听到这句话后顿住了，神色有些尴尬。 江家的那位叔叔偏过头，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正在撒娇的馨月。 在场的人里只有顾家夫妇心情舒畅，看馨月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实打实的满意。 这小姑娘放着江家不去，而是选择他们家，至少品行是好的。 顾勤天看了一眼江家的豪车，咳了一声后故意提高嗓音问她：“小姑娘，我们家可没钱，你确定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过苦日子？” 馨月满眼的孺慕之情，听言想也不想地痛快点头，迫不及待： “我愿意！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爱我的爸爸妈妈。” 顾家夫妇俩的神色看上去很满意。 突然，馨月察觉到了不远处的视线。 她转头一瞧，原来是芋圆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朝这里看。 馨月悄悄哼了一声，扑在顾夫人怀里得意地转头。 脸上是计谋得逞之后的挑衅笑容。 芋圆，你上辈子的风光，这辈子是我的了。 而在此时，小芋圆却松了口气，小手擦了擦额头。 太好了，不用跟原来的爸爸妈妈回家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开心地能吃下三碗白米饭。 她不喜欢顾家，那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怪兽，会吃人的。 在顾家住了三年，她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特别是顾家公司上市的那段时间，甚至虚弱到下不了床。 还是另外一家的江叔叔好，上辈子晕倒在路边的时候，是他救了自己。 虽然那时叔叔双腿残疾，还有两道像蜈蚣一样的疤痕趴在他脸上，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她能感觉到那个叔叔快要死了，很想救他，但那时她在顾家待了太久，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她又回来了，而且还有可能被江家收养。 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江叔叔，芋圆紧张地攥紧了小手，白软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虽然看着小小一只，但她心理年龄已经六岁了！ 待会儿一定要表现得聪明一点，让江叔叔带她回家！ 于是小芋圆松开牵住院长的手，坚定地握紧小拳头往前走了两步。软萌的小脸因为紧张绷得严肃，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萌感。 “江、江叔叔，你好！” 她稚气未脱的声音有些响亮，配上那认真的小表情，不像是来问好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江秋曳停住了脚步，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小小一只粉团子。 她明明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却还是强壮镇定，像个小大人一样。 “我、我想……” 小芋圆的话没说完，江秋曳眼尖地瞥见了她脚边即将踩到的石头，想要开口提醒，可为时已晚。 小家伙太紧张了，压根就没有低头看路，一脚踩到那石头上崴了一下。 圆嘟嘟的身子吧唧一下扑倒，在冲过来的江秋曳面前。 她五体投地，给江秋曳磕了一个大的。 在脑门磕着地的那一瞬间，芋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呜呜……她完了！ 旁边不合时宜地响起几道笑声，这让小芋圆更加生无可恋了。 她头也不抬，小手在地上扣扣摸摸，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直到脑袋上有一道阴影将她覆盖，紧接着，小芋圆听到江叔叔一本正经的声音。 “唉，今天出来得急，没带红包怎么办呢。” 芋圆生无可恋：“……” 她不是想要红包，她是想表现自己的！ 但是感觉说出来会显得更蠢。 在江秋曳眼里，脚边趴着的小团子小手挖啊挖，有一种拼命想往地下钻的感觉。 小姑娘是真可爱，他心都要被萌化了。 要是他家里那个皮猴摔到地上，一定会站起来怒骂将他绊倒的石头，若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叫几个人把这块地挖了重新填土都有可能。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团子毛茸茸的头发，忍着笑问： “不然你跟叔叔回家，叔叔回去补给你好吗？” 芋圆惊得双眼溜圆，像呆住了一样看着朝她笑得温柔的江叔叔。 第2章 未见面的哥哥 第一次见面她就出了个大的洋相，没想到江叔叔不仅不嫌弃她，还愿意收养她！ 小团子眼泪汪汪地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江秋曳，而对方正抬手轻轻擦掉她脸上沾着的小石子和青草屑。 这有爱的一幕落到别人眼里则尽是奚落。 牵着馨月到孤儿院办手续的顾勤天看到这一幕后轻啧了一声，跟自己的夫人嘀咕： “那孩子我怎么看着不太聪明，江家还真准备收养她？” “有钱人嘛，就当养个会说话的宠物了。” “……” 两人的对话落到馨月耳中，她看着上赶着被江家收养的芋圆，内心冷嘲。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重生了，芋圆怕不是还以为江家是什么好去处吧。 真期待三年后江家落败，她收拾东西灰溜溜回到孤儿院的场景。 到时候自己也一定要像她上辈子一样带许多人回来炫耀。 想到这里，馨月心里难免提防了很多。 她去了顾家后要让爸爸妈妈给她安排很多保镖，万一芋圆那死丫头看到她成了顾家大小姐心生嫉妒，也拿刀捅死她怎么办？ 馨月的阴暗想法芋圆不知道，她安静地站在江秋曳身边，看着他在收养人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办完一切回到车上之后，江秋曳攥着芋圆的小手，耐心地给他讲着江家的事情。 “芋圆，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可以先叫我叔叔。” 江秋曳话音落下之后，有些局促的小姑娘抬起头，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低软的声音奶呼呼的，“爸、爸爸……” 她喊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啊闪，像刚出生没多久害怕见到人的小鹿。 江秋曳的心软了一块，他大手揉了揉小芋圆的脑袋，夸她： “芋圆真乖。” 在回去的路上，芋圆知道了很多关于江家的事情。 她的爸爸江秋曳是江家老大，已经结婚，并且生了一个男孩。 除此之外她还有三个叔叔，一个姑姑，不过他们目前都没有成婚。 也就是说，江家小一辈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素未谋面的哥哥，一个是她。 芋圆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抿紧了唇，眉眼间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是因为相貌太过稚嫩，看不出来。 据她上辈子了解到的，她还没见面的妈妈将会死于一场车祸事故。 他的哥哥，被死对头和女朋友联手陷害失手杀了人，最终被判了无期。 她二叔被人指控猥亵女孩加蓄意伤人，综艺还没结束就被带走调查，从此星途尽毁，洗清嫌疑出来之后被不理智的黑粉撞死在马路上。 她三姑姑莫名背上了泄露机密科研文件的罪名，所有人都说她是叛国贼，而她为了自证清白在被捕过程中跳海身亡。 她四叔在家中落魄后，被一个狂热追求他好多年的大小姐囚禁了起来，至此下落不明。 她小叔因为不甘受辱所以自毁容颜，被人恼羞成怒打断了双腿，最后的结局芋圆不清楚，因为她也死了。 江家的所有灾难都是从二叔叔开始的，二叔出事后紧接着是妈妈，然后是哥哥……一个接一个地出事，让人喘不过气。 小芋圆一边想一边难过地掉眼泪，是心疼的。 好过分啊，为什么要对江家人这么残忍。 小叔叔最后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愿意温柔地朝她伸出援手。 如果他不救她，那芋圆一定会死在那个寒冷的雨夜里。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怎么还哭了。”江秋曳抽了两张纸巾，捧着芋圆的小脸细心地给她擦眼泪。 他以为小姑娘是即将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以怕生，因此温声安抚她。 “别害怕芋圆，家里虽然人多了一点，但大家都很好相处。” “还有你哥哥江筠，他一直想要一个妹妹，你们一定会成为很要好的兄妹，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爸爸妈妈……” 小芋圆眼泪豆掉得更凶了，但心里却暖乎乎的。 她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时，又听到爸爸声音突然转阴，凉飕飕地开口。 “……我到时候拿皮带抽他。” 芋圆梗住，猫瞳里写满震惊。 她突然有些可怜未曾谋面的哥哥了。 但这句话成功把她逗笑了，刚才心里的难过也冲散了许多。 “谢谢爸爸！” 江秋曳擦干了眼泪，像给小猫咪顺毛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和风细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跟爸爸说谢谢。” “嗯嗯！” 小芋圆牵起了唇，喜形于色，那欢喜的小模样看得人也跟着开心。 上辈子在顾家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跟她说这些话。 他们只会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出去。 车子渐渐驶进别墅区，在停下来之后，芋圆跟着江秋曳一起下了车。 眼前的房子漂亮到她无法想象。 白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比福利院还大，尖耸的褐红色屋顶像电影里公主的城堡，精致漂亮的圆形拱门，漂亮的青绿色草坪…… 江秋曳带着她进去，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时，他问在旁边准备茶水的佣人。 “江筠没回来？” 佣人端着茶水过来，恭敬地回，“少爷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司机先回来了。” 江秋曳原本都把外套脱了，在听到这话后又给穿上了。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眼眸垂下，和声细语地对小芋圆说，“我现在出去把你哥哥带回来，芋圆就在家等着我们好不好？” “带芋圆去嘛，爸爸……” 出乎意料的，懂事的小家伙并不想乖乖呆在家里，她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双澄澈的猫瞳眼巴巴看着江秋曳。 江秋曳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还是把她带上了。 江筠犯浑一般人管不住，只有自己去才行。 而小芋圆刚回到家，正是认生的时候。家里没一个她认识的人，把她留在这里也不好。 江秋曳是这样想的，但小芋圆却不是因为这个才跟过去的。 她看到爸爸的腰腹处往外渗出一圈红雾，像血一样。 上辈子在顾家的时候，小芋圆已经弄明白了这个东西是什么。 它是不好的，如果出现在房子里，那就是可以吞噬人的怪物。 如果出现在人的身上，那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定会受伤。 之前顾家人身上出现这个东西时，小芋圆会选择性忽视，只当没看见，从来不会主动出声提醒。 但爸爸不一样，芋圆不想看到他受伤。 第3章 她都成孤儿了，你还要欺负她 江筠在读高一，现在已经放学近一个半小时，学校里早就空了。 江秋曳把车停好，然后带着芋圆在学校周边几个他常去的店里找。 他在来的路上问了江筠的班主任，对方说他走得早，最后一节体育课上一半就偷偷溜了，集合点名还是让别人代答的，体育老师好说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 芋圆的两条小短腿倒腾得可厉害了，跟在江秋曳的腿边像只白色的腿部挂件一样。 路过的人无一不被这反差极大的组合吸引了视线。 男人穿着黑色正装，身形颀长，面部轮廓锋利，在行走时身上带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而他脚边的小白子软唧唧的，很努力地在跟上他的步伐，像个黄桃味夹心的雪媚娘，一口咬下去全是甜丝丝的馅。 小芋圆不敢说话，她能感觉出来爸爸现在很生气。 当然，这个情绪不是对着她，而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 想到在车上时爸爸说要用皮带抽哥哥的话，小芋圆一颗心提了提，默默为哥哥捏了把汗。 ......看这架势像是真的。 江秋曳把芋圆带到一个蛋糕店里，他买了两块小蛋糕，交代店员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小家伙捧着小蛋糕，眼睁睁地瞧着爸爸走进了对面一家人很多的网吧。 蛋糕店的店员就坐在芋圆旁边，看着小团子腮帮子鼓鼓地嚼啊嚼，觉得有意思极了。 在某个时间段，蛋糕店里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店员忙着打包点心，等忙完之后往刚才坐的地方一看，小白团子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她面色巨变。 孩子呢！ 芋圆捧着崭新的小蛋糕走了出去，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爸爸会受伤，她得去帮忙！ 刚才人太多了，她找不到和姐姐道别的机会。 反正自己就站在网吧门口，蛋糕店的姐姐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的。 芋圆跟着行人一起过了马路，在往网吧门口走的时候，她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吓得小家伙手里的蛋糕差点掉地上。 芋圆惊疑不定地四处看，最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网吧附近的一条小巷子。 她从小五感敏锐，听力异常发达。 小家伙站在那巷子口往里望，她本来没想过要进去的。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道嚣张的声音落进她耳朵里。 “以后见了筠哥记得让路，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筠、筠哥？ 芋圆震惊到小嘴微张，她不知道里面说的筠哥是不是江筠哥哥。 她有些犹豫，这时，身后一道大力蛮横地将她撞开，紧接着，好几个身穿背心的男人走进巷子里面。 为首的男人凶神恶煞的低吼，“滚远点，别挡路！” 那几个人进去一会儿，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芋圆又听到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出来。 “装啊，江筠，你特么怎么不接着装了！” 芋圆的猫瞳在这一刻瞪大：“！” 是真的江筠哥哥！ 她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也不想就跑了进去。 巷子的另一头是一个小区，这个时间段本该人来人往的，但不知为何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大家出门买菜都默契地避开了这里。 傍晚的微风卷着落叶漫天地飘，从侘寂的枝头悠悠落下，最后擦着少年的脸颊飘到地上。 江筠皱起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纪鹏飞，约好的单挑你找社会人士来？” 纪鹏飞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一边冷笑一边开口，“这叫兵不厌诈你懂吗。” 他看着被围在中心，脸色难看的两个少年，顿觉扬眉吐气，声音又狂又嚣张。 “江筠，我不管你江家在京城有多牛逼，来了海都就给我学着夹尾巴做人，刚才南京说的那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以后见了我纪鹏飞记得让路，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都有些犟脾气，江筠也是。他听到这侮辱的话更躁得不行，那张异常漂亮的脸蛋冷得如寒潭沉星。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筋浮现。 “筠哥，别冲动......”南京掐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咱忍忍、咱忍忍......” 江筠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的双拳蓦地松开，薄唇紧紧抿着，心情异常差劲。 纪鹏飞看着他的变化，表情得意地笑了。 “你江筠也有这么一天，真有意思。” 看着两人骤变的脸色，纪鹏飞从兜里掏出手机对准他们，按下了录像。 “你和南京现在给我鞠躬道个歉，这事儿我就算过了，以后见面了我当你们是自家兄弟。” “砰——！” 忍无可忍的少年抬起脚就踹到纪鹏飞的肚子上，来不及防备的人被踹到在地。 “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江筠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脸上挂着还未消退的戾气，锋利的眉眼中，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浑然天成。 纪鹏飞捂着肚子哀嚎，瞪过来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一样。 “愣着干什么，我叫你们来是看我挨打的？还不上去给我踹回来！”他一声令下，站着的混混都动了。 “去把他踹我那只腿给废了！” 几个手拿板砖的混混渐渐逼近，气氛紧绷如弦，江筠和南京背靠背，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不符合时宜的稚嫩声音突兀地响起。 “哥哥......别打我哥哥！” 众人为此愣神，就在这时，一个还没腿高的小团子挤了进来，水汪汪的猫瞳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长得最漂亮的江筠身上。 小家伙圆溜溜的猫瞳亮闪闪的，她似乎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处境，仰着可爱的脸软下小奶音欢喜地喊了一声，“哥哥！” 江筠一愣，黑发被微风拂过，白皙细腻的面上闪过一丝迷茫。 这小孩谁？ “江筠，这你妹妹？”纪鹏飞微眯着眼睛看着芋圆，从上到下，将她浑身上下扫过一遍之后语气轻蔑道：“穿的什么东西，全身上下加起来没我手机壳贵。” 话里的优越感让人不适。 江筠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厌恶了，像看垃圾似的。 站在他旁边的南京盯着小芋圆看了两秒，然后恍然开口，“筠哥，这小妹妹是孤儿院的！” “她身上穿的衣服我认识，我妈之前给海都所有孤儿院都捐过一批这样的衣服。” 话音落下之后，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 江筠低下头，看着腿边像个糯米团一样粘他很紧的小姑娘，心轻轻揪了一下。 纪鹏飞则再无忌惮之意，话里轻蔑更甚，“原来是孤儿，我说怎么穿得那么寒酸，怎么，看江筠有钱来攀亲戚？” 南京皱起了眉，“纪鹏飞你在胡说什么，这么大的小孩认错人不是很正常。” “嗤，小小年纪就这么势利，长大了又是一个捞女。” 这话落下之后，黑发少年不忍了，他大步往前，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纪鹏飞的头发中紧紧揪住，然后用力将他的脑袋往下按，同时屈腿抬起，膝盖狠狠怼到他的脸上。 闷响声传来，纪鹏飞觉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火辣辣的痛。 与此同时，一道满含戾气的暗哑少年音在他头顶响起，甚至比之前更甚： “她都成孤儿了，你还要欺负她。” 第4章 一个拜金的孤儿跟着江筠 纪鹏飞捂着脸，殷红的鼻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渗，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他眼冒金星，头皮像是被人大力撕开了一样疼。 江筠一松手，他的身体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纪鹏飞在海都横行霸道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栽到一个人手上。 他抬起染血的手，颤抖地指向满脸嫌恶的黑发少年，语气无力，却带着浓烈的恨。 “弄、弄死他们……” 话落，南京转身一脚踹向朝他走过来的混混，那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原本严密的包围圈漏出一个缺口。 他朝江筠大喊一声，“筠哥，快走！” 江筠动作迅速地弯腰捞起呆呆的小白团子护在身前，跟着南京从那个缺口跑了出去。 纪鹏飞浑身痛得站不住脚，捂着自己的脸和肚子坐在地上。 他叫过来的打手全部冲去抓江筠了，那群缺心眼的也没留下来一个照顾他。 巷子外—— 江秋曳被人簇拥着从网吧里出来，风声瑟瑟，他的脸看起来更冷了。 “江总，不然我帮您找一下小少爷？”网吧老板在里面的时候就提过，但江秋曳说不用。 现在出来后见他脸色不好，他便又提了一遍。 江秋曳还是说不用。 他出了网吧门之后往南边的人行道上走，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 对面，蛋糕店的店员见他出来后连忙跑了过来，煞白着脸说，“先生，刚才店里的客人很多，您留在店里的小孩子跑丢了，我没有注意到………” 江秋曳弯腰捡起一个东西，长睫垂下，嗓音低低：“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化开的奶油沾到他干燥白净的手指上，半个小时前他精心挑选的小兔子蛋糕被摔得稀碎，糊在透明的**壳上，完全看不出原本可爱的形状。 进去之后没走几步，江秋曳看到了靠在墙边擦鼻血的纪鹏飞。 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淡薄。 “江、江叔......” 嘴里骂骂咧咧的纪鹏飞一抬头看到来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哪怕身上再疼，他也扶着墙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叫嚣着要弄死人的嚣张样子。 也是，江秋曳和江筠是不一样的。 江筠就是一个跟他一样靠着家里无法无天的纨绔二世祖，他们小一辈打打闹闹没什么，只要不出什么大事舞到家长面前。 刚才纪鹏飞说那些要弄死江筠的话，也都是装逼的。 他顶多把人打得半个月不敢见人。 但是谁能想到江秋曳竟然来了。 不说辈分，那是正儿八经的江家现任掌权者。 江秋曳抬起手，指尖轻捻沾上的奶油。 他看着满脸紧张的纪鹏飞，面色无波，嗓音温良端方：“江筠在哪。” 纪鹏飞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伸手指着居民楼，“跑、跑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到对方举起手里拿着的小蛋糕问，“见过吗，一个小姑娘。” 纪鹏飞看着那稀碎的蛋糕，实在没办法把它和小姑娘联系起来。 不过他点点头，手依旧指着居民楼： “见过，江叔，我刚才看到有一个拜金的孤儿缠着江筠，我跟他说那孤儿突然靠近他肯定有所图，但江筠不听，还打了我......” 告状的时候，纪鹏飞说话突然利索起来了。 原本江秋曳都准备走了，但是听他一口一个孤儿把小家伙贬低得不像样，他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纪鹏飞忐忑的双眼，声音如霜雪冰寒。 “纪家好教养。” 纪鹏飞虽然害怕，但下意识迷茫地啊了一声。 他刚才说什么了？ 江秋曳呵笑一声，唇瓣勾出个讽刺的弧度。 “我江秋曳的女儿，是拜金的孤儿。” 纪鹏飞脑子里轰一声，跟被雷劈了一样。 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人说过江秋曳很护短的吧？ 他今天是得罪了个大的。 回过神，人已经往居民楼里走了，只给他留一个颀长矜冷的背影。 纪鹏飞担心那群没脑子的混混不长眼伤到他，于是扶着墙想追上去。 但他没走两步就蹲地上了，肚子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四肢无力，冷汗直流。 此时，几个混混正拿着从地上捡的板砖、钢筋、啤酒瓶穿梭在居民楼里找人。 找过一圈之后，混混们又碰了头，聚在一起抱怨这仨人躲得严实。 只是一个转弯就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所过之处无不行人退避，门窗关严。 但偏偏有一个人与旁人不同，他踩着零星落下的几片树叶，身后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江筠在哪。”江秋曳把带盒子的小蛋糕放到旁边停着的一辆车上，凝眸看着那几个发愣的混混问。 “我们也在找他。” 一个混混回答，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男人的气势给带过去了，恼羞成怒地往地上呸了一声。 “你他妈谁啊你！” ── 不远处，有三双眼睛正藏在小区专用的钩臂式垃圾箱里看着这一幕。 “今儿运气也忒好了点。” 南京压低声音庆幸地说，“还好今天省里领导来学校视察，环卫局给学校周边的几个小区都换了垃圾箱，要不然咱们今天可惨了。” 而且说好的大领导没来，所以到还在还禁止往垃圾箱里丢垃圾。 现在这里面干干净净的，就是有少许油漆味。 芋圆白软的小手扒拉在垃圾桶边上，努力地踮着脚往外面看。 “爸爸～”软声软气的。 在看到外面的人时，小家伙眼睛一亮，欢欢喜喜地朝江秋曳的方向喊了一声。 是爸爸找来啦~ 江筠心猛地一提，眼疾手快地捂着小家伙的嘴巴，把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南京也急了，两人蹲在小芋圆面前，一个人按着脑袋，一个人紧张地叮嘱。 “别喊啊小宝贝，被那些人发现了咱仨都得挨打。” 江筠压低声音，瘦长的手指抵着唇嘘了一声。 “听话，我松开手，你别出声好不好？” 芋圆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往下点点小脑袋。 “哥哥……”嘴巴恢复自由后，她拉着江筠的手指捏了捏，奶音轻轻软软地喊他。 “我们出去找爸爸嘛，别躲在这里了～” 第5章 哥哥好像……很讨厌她 在听到这句话后，江筠有一瞬的愣怔，随即心口传来点点涩然。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她可能没有爸爸这件事。 甚至她爸爸可能已经死了。 在江筠的心里，这么可爱的小孩，要不是家里人死绝了养不了，是绝对不会把人扔到孤儿院的。 江少爷混归混，但平时还是很爱护未成年的祖国花骨朵，尤其身边这只小花白白软软，长得像他喜欢的栀子。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芋圆漂亮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垃圾箱里熠熠生辉，奶音里有些兴奋。 “江筠哥哥，我叫芋圆！” “好，小芋圆。” 少年垂眸往下看，外面的光打亮他一半侧脸，昏黄的模糊了清隽的轮廓。 他锋利的眉眼低垂，目光揉碎了温柔，声音浅浅带着安抚。 “你的爸爸虽然没办法待在你身边，但他会变成一颗星星永远陪着你的。” 江筠哥哥的声音温柔得听不见尾音，这让本来觉得有些生分的小芋圆很感动。 可是她的爸爸就在外面啊。 见芋圆睁着大眼睛表情疑惑，江筠又问她。 “你在哪个孤儿院？我以后去看你。” 小芋圆不可置信地扁了扁嘴，小模样像是快要急哭了，圆溜溜的猫瞳氤氲着雾气，瞧着晶莹。 “我、我…江筠哥哥，不要把我送回孤儿院好不好，我很乖的……” 她以为哥哥不喜欢她。 但是至少让她留下来一段时间，等救完了爸爸妈妈再赶她回去。 江筠乍一听没懂，他准备仔细问问。 但就在他开口的时候，旁边传来南京的一声惊呼。 “筠哥，江叔叔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江筠连忙往远处看去，刚才还围在一起说着话的几人不知怎么闹翻了。 他爹脱了西装扔在路边，身上穿着高定白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层，面无表情地按着一个人往死里打。 他的拳头又狠又快，一下接一下拳拳到肉，每一次抬起落下都有血珠往旁边溅开。 他太狠了，其余的混混都被震慑得不敢动。 江筠瞳孔紧缩，想也不想就翻出垃圾箱冲了出去。 那几个混混也加入了战场，南京来不及多想，也跟着冲了出去。 被遗忘的小芋圆急的扒拉着垃圾箱拼命往外爬。 她的小身体横趴在垃圾箱的出口处，在看到那明显比她要高很多的高度时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意料之中，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膝盖处火辣辣的疼，但小芋圆没敢停。 她看到爸爸腰腹处越发浓烈的红雾，吓得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瘸着腿往江秋曳的方向跑去。 她满脸惊惶，奶呼呼的嗓音里拖着浓浓哭腔，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要、不要伤害我爸爸……” 江秋曳余光看到了朝这边跑过来的小团子，他一只手攥住朝他砸过来的板砖，另一只手囚住对方的手腕反扭到背后擒住，朝哭着的小团子喊。 “芋圆，别过来！” 小芋圆不停，拖着受伤的腿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最开始被江秋曳按着打的男人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折叠的弹簧刀。 男人按动按钮，冰寒的刀刃弹了出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江秋曳的眼神里带着浓浓杀意。 “去、去死！” 吼了一声之后，他握紧弹簧刀朝正钳制着一人的江秋曳后腰处刺去。 当时南京是离江秋曳最近的人，他看到了那把细长冰冷的刀体刺来。 南京瞳孔一滞，被吓得近乎失声，“江叔叔──” 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拦那把刀，他的手伤到了没什么大事，但刀子捅身体里那是要命的！ 不过这个动作让他对面的人得了机会，直接一脚把分心的南京踹倒在地。 江秋曳感觉到了，他钳制着两人回头，只看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狰狞面容。 那把坚硬的弹簧刀已经隔着衬衫碰到了他的皮肤，有些冰凉和刺痛。 下一刻── 一只小小的团子冲了过来，她小手往那男人腿上猛地一推，被水洗过的猫瞳冷冰冰地看着往后仰去的持刀男人。 “滚啊！” 小姑娘话音落下之后，地上清脆一声响，是弹簧刀脱落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一声重重的闷响，男人被推了个人仰马翻，抱着自己后脑哀嚎。 江秋曳愣住了，刚爬起来的南京也愣住了。 一个三岁的小孩，把一个成年人推倒在地，这怎么说都有些不合理。 芋圆收回手，看着完好无损的爸爸，犹有后怕地扑到他身上，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 “爸爸、我想回家，我害怕……” 江秋曳用干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眸光落下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怕，芋圆，别害怕，爸爸在这里……” 江筠撂倒了最后一个人，三两步走了过来，他看着地上的弹簧刀和他爹怀里的小团子，暴戾的情绪转化为迷茫。 “爸、芋圆，你们……”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愤怒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他爹： “你背叛我妈！” 小芋圆转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猫瞳哭得红彤彤的，鼻头像打了腮红，苍白的唇瓣抖啊抖。 “哥、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芋圆害怕……” 江筠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拳，看着这个让人怜惜的小姑娘，眼神冰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小芋圆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被江秋曳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有好转的小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 那张可怜的小脸，白得像纸一样。 哥哥看她的眼神，好像很讨厌她。 “她叫芋圆，是我和你妈妈商量后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 江秋曳用左手笨拙地擦着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察觉到她的哆嗦后心中痛意更甚。 他看着满脸震惊的少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悦的质问。 “江筠，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南京看了一眼江秋曳，又看了一眼语塞的江筠，有些急。 这父子俩之间的氛围不对啊！ 小芋圆也发现了，她吓得止住了抽泣，含着眼泪的瞳里泪花闪啊闪，最后扯住了江秋曳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 “爸爸，芋圆腿疼……” 这话把正在对峙中的父子俩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江秋曳小心翼翼地卷起芋圆的裤腿，在看到小姑娘腿上的伤时，心瞬间提了起来。 第6章 妈妈好厉害，喜欢妈妈! 她的膝盖摔出了一片很大的淤青，在白嫩的小腿上格外触目惊心。 江筠也蹲了下来，揪着眉心想伸手碰一下，但还没碰到，小姑娘就被人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里有些愧疚。 江秋曳抱着芋圆一声不吭地走了。 南京看着在发愣的江筠，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西装，然后拉了他一把，“走啊筠哥。” 纪鹏飞还在原地呲牙咧嘴地坐着，江秋曳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他回头冲着跟在身后的少年说： “江筠，我西装上面别了一支笔，你把我的私人号码写在纪公子的衣服上。” 江筠听话地从西装上抽出那支笔，然后蹲在纪鹏飞面前，在他的袖子上留下一串电话号码。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来。 清俊孤傲的少年低着头，乖乖的一句话也没说。 江秋曳抱着芋圆居高临下地看着纪鹏飞，声音有条不紊。 “今天的事就麻烦纪公子同你父亲讲一遍了，我在家里等着纪总的来电。” 说完他就走了，而纪鹏飞直到太阳下山了也没敢回去。 这件事闹得江秋曳亲自下场，他爹要是知道了能打死他。 车上── 自打南京下车之后，车里的气氛就很奇怪。 南京在的时候坐在后排，会跟芋圆说些话，车里的气氛倒看得下去。 他走了之后，江筠马不停蹄地拉开车门跑后座上去了。 江秋曳扫了一眼后视镜，什么也没说。 江筠是去道歉去了。 他刚才太冲动，把新来的妹妹吓到了，这会儿揪着眉心，眼睫低垂，声音里满是歉疚。 “抱歉芋圆，刚才是哥哥吓到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但小芋圆哪里会生他的气呢。 哥哥不讨厌她，她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江筠哥哥。”她喊了一声，在江筠抬头的时候咧开嘴朝他软软地笑了一下。 笑得很甜，但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看着还是可怜。 “芋圆不会生哥哥的气，哥哥不要讨厌我就好～” “因为、因为我很喜欢江筠哥哥。”她小脸红扑扑地说。 听完小家伙稚嫩的童言童语，江筠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回到了江家之后，江秋曳让佣人拎来了药箱，他洗过手之后亲自给芋圆上的药。 放下沾着药膏的棉签后，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宝贝，让刘姨带你去房间里好不好？那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去看看喜不喜欢。” 原本江秋曳是打算自己带着她参观的，但他现在想把小家伙支开。 芋圆眨巴着大眼睛，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哥哥，最后什么也没问，乖巧地点了点头。 立在一旁的刘姨笑着牵起她的小手上了二楼。 小家伙离开之后，江秋曳站了起来，看着从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江筠，淡淡道： “跟我来书房。” ── 卧室的门被推开，小芋圆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房间里外简直不是一个世界，温暖的马卡龙色系，整个房间所有出现的颜色都没有很大的跨度，置身其中仿佛跌进了莫奈的童话花园。 她的床被单独做成了一个旋转小阁楼，悬空的楼梯边上有纯白色的欧式围栏，往上是一个圆形平台，周边有护栏在挡着，上放着一个稍微小一圈的大床，大约三平方米左右，头顶吊着一盏华丽的星辰水晶灯，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 床周是几根刻着繁花的柱子，上面的花纹镀着粉金，像中世纪欧洲精美的神殿。 窗帘是月光黄的颜色，温和又宁静，她的大床像一杯纯粹的樱花乌龙茶，床单是初桃淡淡的粉红，垂在下面的小流苏缀着芽绿，床边毛绒绒的地毯淡绯，又有些偏向十祥锦。 看得出来芋圆这位素未谋面的妈妈很有少女心，也很有品味。 她在通往床的几阶楼梯上加了一道海盐薄荷色的水晶珠帘，所有珠帘的链条里面都连着光纤，开灯之后外面串着的水晶会闪闪发光。 小芋圆看呆了，她站在屋内不敢动。 这也太漂亮了，像公主的房间。 不对，比公主的房间还漂亮！ 刘姨看到她这副呆呆的小模样之后抿唇笑了，她有些骄傲地说。 “小姐，夫人可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呢，在设计这个房间的时候，她画了很久的设计图，又在网上找过许多参考图片。” “光是配色都试了好几套，后来又去定制这些颜色的家居饰品……” 刘姨骄傲地夸完夫人，然后听到小姑娘喃喃开口：“妈妈，好厉害……” 小芋圆仰头看着刘姨，圆溜溜的猫瞳里写满了孺慕和期待，她软乎乎地问：“想见妈妈，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刘姨摇摇头，有些为难，“夫人这次是陪着她学生一起去的，好像是她学生在m国出了什么事，走得很急。” 小芋圆有些失落，但是刘姨刚才说的话又让她想起来一件事。 上辈子妈妈出车祸的时候就是跟一个学生一起。 她的学生活下来了，但她没有，被撞得面目全非当场死亡。 不知道那个学生是不是刘姨说的这个。 芋圆在看到妈妈设计出来的房间后，心里感触更深，她紧张地拉着刘姨的手问：“妈妈有几个学生呀？” 刘姨脱口而出，“有两个，一个是夫人闺蜜的孩子，一个是咱们海都南家的大小姐，目前两人都在京大上大一。” “南京哥哥？”听到南这个姓氏，小芋圆想到了在车上认识的南京哥哥。 刘姨笑了，摸了摸芋圆的小脑袋，然后夸她，“对喽，就是南京少爷的姐姐，叫南枝，另一个叫白霏。” 芋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刘姨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在看到梳妆台上的花瓶时，她懊恼地拍了一下手。 “哎呦，这花今天早上我怎么就忘记换了呢！” 她走过去拿起那花瓶，然后交代小芋圆。 “小姐，我先去换一下花，您在房间里随便玩。” “好，姨姨你去忙吧～”小芋圆乖巧地朝她挥了挥手。 阿姨离开后，芋圆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遍，越看越喜欢。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爸爸了，于是哒哒哒跑下楼。 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小芋圆走到刚才坐着的沙发前，突然响起的震动声吓了她一跳。 精致的茶几上，一部黑色的手机亮起了光，嗡嗡作响。 小芋圆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之所以认识那两个字，还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有两个朋友，一个叫宝宝，一个叫贝贝。 “宝、宝贝……” 小芋圆念出了备注的名字，她捧起黑色手机，慌张地寻找爸爸的身影。 小家伙不知道，在她拿起手机的时候，她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所以这会儿，对面是能看见她的。 第7章 对她未见面的女儿生出了怨恨 商颂宁歪了歪脑袋，看着视频里那个稚嫩的半边小脸，思索一会儿后反应了过来。 是老公把孩子接回来了吗？ 手机是从下往上的仰拍角度，她只能看到小姑娘白净圆润的下巴和一眨一眨的长睫毛。 商颂宁坐在酒店沙发上，也不着急出声，就坏心思地看着电话另一头的小家伙忙活来忙活去。 她软软的声音时不时会从手机里传来，听起来像是小姑娘找人时细碎的喃喃自语。 “爸爸、爸爸…你的宝贝给你打电话了……” “呜……爸爸在哪…” 商颂宁笑得眉眼弯弯，唇角止不住上扬。 哎呦，这个小宝贝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笑够了，这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没让小家伙再跑来跑去。 “小乖。” 小芋圆愣了一下，她转着小脑袋往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有人叫她。 于是小姑娘抱着手机接着挨个房间地跑，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是喊芋圆的……” 商颂宁捂着唇，笑得肚子都有些疼。 小芋圆又停下来了，猫瞳里满是惊疑。 “小乖，看下面。” 突然听到声音的小芋圆把手机捂在胸口，弯着腰看了看自己的脚。 “下面有两只脚脚…” 要不是隔着屏幕，商颂宁都想抱着小宝贝亲一口了。 “我在手机里面啦。” 芋圆捧起那部黑色手机，看到了里面笑得像花一样的女人。 本来就对芋圆有好感的商颂宁看到小姑娘可爱的长相后，更稀罕了。 她拿着手机笑问，“乖宝，知道我是谁吗？” 芋圆老老实实地点头，声音软乎乎的，“是爸爸的宝贝……” 商颂宁的笑就没有停过，她一步步循循善诱，“你看看你爸爸的手机，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宝贝呀？” 小芋圆听话地鼓捣了一下手机，镜头又变成从下往上了。 过了一会儿，她诚实地回：“我、我不会玩！” 商颂宁不逗她了，她抿唇笑着说，“我是你爸爸的妻子。” 在看到小家伙震惊地瞪大眼睛时，商颂宁又问，“那你该叫我什么呀？” “妈妈！” 芋圆捧着手机，欢喜地又喊了两声，“妈妈、妈妈……” “欸。”商颂宁听得心都要化了。 “妈妈！” 电话另一头的小姑娘还在喊，声音甜丝丝地在夸她。 “妈妈好漂亮，喜欢妈妈！妈妈做的房子也好漂亮，也喜欢！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商颂宁觉得自己被夸得飘忽忽的，她碰了碰自己的脸，果然很烫。 “妈妈很快就回去了，乖宝，妈妈回去之后给你带礼物呀，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小芋圆在听到妈妈说很快就会回来的时候高兴地蹦了起来。 “不要礼物，想妈妈快点回来！” “妈妈……” 挂断了电话之后，商颂宁捂着自己的脸轻轻拍了拍。 小姑娘果然比儿子可爱多了，她好喜欢！ 于是她立刻点开了购票软件，开始翻往后几天回国的机票。 “咚咚咚”酒店的房门在这时候被敲响。 来人好像特别熟，手里拿着另一张房卡，不等人开门就走了进来。 “老师。”进来的少女穿着白裙，声音柔和。 商颂宁还窝在沙发上看票，见她来了只是笑笑，也没起身，喊了一声小霏。 白霏熟稔地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端到商颂宁面前，在起身的时候，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手机屏幕。 在看到上面的界面时，她的心沉了一下。 “老师，你要提前回去吗？” 白霏抿着唇，瞧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商颂宁头也不抬，语气轻松地回，“对呀，小霏你的比赛就快结束了，我老公提前把女儿接了回来，这里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除了商颂宁之外，此次前来的还有一个京大的老师，是带白霏来参赛的，到时候结果出来后两人可以一起回去。 但那老师在国际上的地位肯定是没有商颂宁高的。 白霏握紧了拳，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生出了一些怨怼。 本来她计划着在比赛结束后的交流会上，靠着商颂宁结识更多人脉的。 但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儿给打乱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商颂宁抬起了头看着白霏，语气变得认真了许多。 “小霏，你这次的设计我看了，虽然说是你的设计稿放网盘不小心给人分享了出去，但对方对中国风的融合显然比你好很多，两者一对比，若不是大家知道你是原创，恐怕要以为你才是抄袭的那一个了。” 白霏的脸有些黑，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商颂宁嗯了一声，又低下头扒拉车票去了。 只要一想到两天后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她就好期待。 ── 次日，从大床上醒来的小芋圆跑下楼，她的哥哥和爸爸已经在餐桌边等着她了。 “爸爸！哥哥！” 江秋曳朝她笑笑，抬手示意佣人给芋圆盛饭。 小姑娘嘿嘿朝他笑笑，甜丝丝的。 “芋圆，昨天晚上是不是见到妈妈了？” 饭后，江秋曳笑着问她。 “是的！”小芋圆可兴奋了，那双猫瞳在听到妈妈的时候唰一下就亮了。 “喜欢妈妈！妈妈答应我要早点回来！” 坐旁边开了一把游戏的江筠闻言附和了一句，“商女士说一不二，不出三天，你一定能在家门口见到她。” 芋圆更开心了，扑到江筠旁边问他，“哥哥，你给我讲讲妈妈的故事好不好～” 江筠选了个英雄，然后把手机放下了，正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时，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江秋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唇边的笑意更深。 “说什么来什么。” 小芋圆惊喜地看过去。 是妈妈！ 她看着爸爸按了接听，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 在听电话的时候，他唇角挂着的温柔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好，宝贝你别害怕，等我，我下午就过去。” 江筠从游戏中抬起头，看着他爹那黑沉到能滴出墨水的脸色，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爸，妈说什么了？” 挂断手机之后，江秋曳站了起来，语气沉沉。 “她在医院，今天早上去场馆的路上出车祸了。” 第8章 江雨鸢 在听到出车祸这三个字的时候，小芋圆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愣愣地看着说话的江秋曳，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拢上了一层水雾，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妈妈、出车祸了......” 她、她以为妈妈还会在上辈子那个时间点出车祸，为什么会提前。 是不是因为上辈子待在妈妈身边的是馨月，这辈子换成她了。 是她让妈妈提前出车祸的…… 小芋圆嘴唇微颤，眼里的光渐渐黯然下去，她垂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 她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江秋曳放下手机，他见两个孩子的表情都不太好，解释了一遍。 “她是为了保护白霏被车子碰到了腿，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听医生说是有些骨裂，我下午去瞧瞧。” 江筠抛开游戏站了起来，“我也去。” 今天是周六，下午坐飞机去的话在那里待上一夜，明天下午可以赶回来。 小芋圆也想去，但她动了动唇，没说出口。 “你在家待着。”江秋曳的目光落在苍白的小芋圆身上，他揪紧眉心，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有点热，别是着凉了。 他放心不下，又担心自己这次离开太长时间江筠照顾不好她，斟酌片刻后做了决定。 “江筠，你下午把妹妹带回老宅，你上学了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江筠应下。 江秋曳揉了揉芋圆的头发，温柔地哄着她，“乖芋圆，在老宅跟叔叔们住几天好不好，等爸爸回来了去接你。” “嗯嗯。”小芋圆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仿佛是要告诉江秋曳她没事一样。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却更让人担心了。 走的时候，江秋曳还特意交代，让江筠去了老宅带小芋圆做一个全身检查。 他走得匆忙，半个小时后，江家就只剩下了两小只。 芋圆一直僵着身子目送他离开，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见此，江筠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别害怕，我们的妈妈不会出事的。” 他自己也很害怕，但妹妹年纪更小一些，他要先安抚妹妹。 芋圆鼻尖一酸，刚才强忍着的眼泪全都落了下来，白软的小脸埋在哥哥的肩头压抑地哭。 她害怕妈妈是因为她的到来才提前出事的。 明明，她是想来救他们的。 哭了一会儿后，小姑娘累了，红肿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就这样窝在哥哥怀里睡了过去。 江筠抱着她往外走，门口已经有司机在那里等着了。 江家老宅在京城，他小时候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那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中式庭院，园中亭台层叠，花木扶疏，处处浓绿。 江筠细心地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过了穿堂，里面站着的两排保镖齐喊了声少爷。 紧接着，穿过经廊，廊下有一曲水小径蜿蜒而过，清水泻入下方一处小池塘，上映斑驳树影，内有锦鲤轻跃。 这宅子本身就坐落在5a级景区内，红墙圈起的地方大到无法想象。 住宅，江筠跨进门槛进去的时候没一个人，他熟门熟路地把小芋圆放到客房的床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家里太大，如果不是提前说一声，他基本上是见不到其他家庭成员的。 他走到外面找到了老宅的管家，让他联系医生来给小芋圆做全身检查。 十几分钟后。 客房内，睡醒了的小芋圆揉了揉难受的眼睛。 在看清楚这陌生的环境时，她心里咯噔一声。 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趴在哥哥怀里，眼睛哭得很疼。 “哥哥……” 小姑娘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踩上鞋子就往外面走。 “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打开。 芋圆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外面坐着的男人。 那人同样闻声抬起头来，眉眼被手中茶水升腾跳跃的水汽打湿，撞进他的眼里像闯入一场柏林的雾。 清贵又神秘，像世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是霜华，似月光。 小芋圆红彤彤的眼睛里还包着眼泪，鼻尖粉红不知所措地扶着门框。 她认识他，上辈子断腿毁容但救了自己的叔叔。 突然出现的小家伙闯进来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江暮云还没说话，那小姑娘反而看着他就哭了。 “怎么还哭了？” 他难免有些愣住，手里的玉白小盏放到了茶盘上。 然后朝小家伙伸出手，嗓音里带着点笑意。 “知道我是谁吗？” 芋圆慢吞吞地往他身边走，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小声嘟囔。 “是叔叔。” “答对了。” 江暮云拿起茶桌旁边的一只木盒子，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还要精细。 “叔叔奖励你一条项链。” 他瓷白的手指勾着那条樱粉色的坠，其实这是他早就给小侄女准备好的礼物。 小芋圆走过去，冰冰凉凉的宝石慢慢贴在她的脖颈上。 项链是改过的，刚好合适。 她摸着那条项链，想到这么漂亮的叔叔也出了事，就觉得鼻尖酸酸的，想哭。 这时，在外面待着的江筠走了进来。 “哥哥……”小芋圆抬起脸软声软气地喊他。 “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江筠坐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小姑娘脖子上带着的那条樱粉色项链。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大手笔，然后拉着芋圆，教她认人。 “这个是咱小叔，快谢谢小叔。” 芋圆听话的开口，“谢谢小叔叔~” 江暮云微微颔首，声线矜贵温润，“叫芋圆吗。” “对。”江筠笑着点头，然后补了一句，“很可爱的名字。” “大名定了吗，户口呢？” “都还没定，我爸本来说周一带妹妹去的，但是现在估计要耽误了。” 江暮云抬眸，唇角稍稍扬起，“我带她去。” 他看着乖巧的小姑娘，温言，“叫雨鸢吧。” 江筠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江雨鸢，念起来和芋圆一个音。 好听。 “小芋圆，你喜欢吗？” 江筠抬起芋圆的小脸，期待地问。 小家伙不懂雨鸢和芋圆有什么区别，但她看哥哥喜欢，于是懵懂地点了点小脑袋，跟着说： “喜欢！” 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外来那么多辆医护车是做什么的，你们谁生病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穿藏蓝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黑发有些凌乱，眼下青灰，稍显倦怠。 小芋圆最先看到的是男人那双修长的腿，比她上辈子六岁的命还长。 然后是一张招摇到极点的脸，半眯着的丹凤眼勾魂，皮相风流到极点，但周身的气质里却透着点不近人情的矜冷。 “二叔。” 江筠的称呼告诉了小芋圆来人的身份—— 江家老二，江郁棠。 第9章 特殊体质 刚从摄制组出来的江郁棠还不知道他大哥收养了个孩子的事情，所以在看到一只不认识的团子窝在江筠怀里时，凤眸里含着疑问。 “哪来骗来的小姑娘？” “二叔，这是我妹妹，小芋圆。” 江筠牵着小团子的手轻轻揉了揉，低声提醒她，“芋圆，叫二叔。” “二叔叔~” 小芋圆的头发被揉得有些翘，眼巴巴地仰起小脸看着他。 江郁棠有些印象，去年他大哥和大嫂就在计划着想领养一个小姑娘，不过这速度还挺快的。 他轻啧一声，往木质长椅上一坐，看着懒懒散散的。 “怎么没人跟我说？” 跟江筠一样，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小芋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刻樱，非卖品。一直放在江家旗下的最大那个珠宝店做展示使用。 江郁棠知道娱乐圈好多女星都想借它，但至今没人成功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银灰色的手机，在上面划了两下，找到了一个备注为肖二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锁了屏。 现在见面礼都流行这么大手笔的了，那他也陪一个。 做完这些事后，江郁棠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以后会融进他们生活里的小家伙。 她小小一只窝在江筠怀里，看着很依赖他。 两人的肤色都白，从容貌的精致程度上来看就像亲生的一样，不过小姑娘的轮廓圆润些，瞧着……抱起来会很暖和？ 江郁棠若有所思地想。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有个近乎致命的毛病，他很怕冷。 正好在这时，始终握着芋圆小手的江筠垂下眸疑惑地问，“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小姑娘转头看他，水洗过的眼睛清澈见底，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我……院长妈妈经常说我身上暖和。” 在冬天的时候，小芋圆就是一个抢手的宝贝，小朋友们都想跟她一起睡，但到了夏天大家就不理她了。 江郁棠掀了掀眼皮，稍微坐直了身子，像突然活过来的妖精一样。 这体质对他胃口。 他开始没话找话。 “小芋圆是吗。”他突然出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江郁棠伸出了手，笑得像个诱引猎物的大灰狼。 “过来，让二叔瞧瞧。” 芋圆回头看了一眼江筠，对方点头后，她才慢吞吞地往那里挪去。 江郁棠握住她的小手，狭长的凤眸微眯，心里生出一种意料之内的满足感。 这小姑娘就是个行走的暖炉啊。 他抬起手，微凉的指腹从芋圆脸上的泪痕划过。 “不开心？” 小家伙摇摇脑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地注视着他。 “没、没有……” 江郁棠又去看江筠，对方回答的就自然许多。 “我妈在m国出了车祸，小芋圆被吓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江筠看了眼手机，抬头回他，“早上九点多收到的消息，说是跟白霏一起去场馆被撞了。”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顿了片刻，勾人的凤眸往下压了压。 “白霏，上次来老宅进我房间里那个？” 江筠沉默了，上次那件事闹得挺大，他二叔直接让保镖把人给扔出去了，不留情面，没人敢劝。 “这女孩心思不正，留在大嫂身边迟早还会出事。” “但是白霏她妈为了救我妈去世了，就冲这个我妈都不会丢下她不管。” 室内静了许久，江郁棠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小软手。 小芋圆也在思考。 她已经确定了白霏就是上辈子和妈妈一起出车祸的那个人。 妈妈死了，她完好无损。 芋圆虽然小，但她不笨，这一想就不对劲。 她仰起小脸偷偷看了二叔好几眼，心里琢磨着能不能先和二叔打好关系，然后找他帮忙。 毕竟二叔看起来和白霏小姐有仇的样子。 想到这里，小芋圆又悄咪咪地瞄了他一眼。 紧接着，一双大手掐住她胳膊下的地方，小家伙腾空而起。 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等安定下来之后，她正对着的变成了一张邪气四溢的俊脸。 江郁棠弯唇，眸子里透着几分似醉非醉的朦胧，“来，光明正大的看。” 小芋圆：Σ（?д?lll） 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捂住了眼睛。 这下轮到江郁棠破防了，他寻思自己长得也不算见不得人，于是扒拉着芋圆的小手非要让她看。 在两人闹腾的这段时间里，江筠收到了他父亲发来的短信，他在那边查这场车祸，短时间内回不来。 而后，老宅管家走了进来，他看向江筠：“小少爷，体检的项目全部到齐了。” “好。”江筠把手机塞兜里，然后站起来朝小芋圆伸出手，“妹妹，我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 因为刚才跟二叔闹了一会儿，小芋圆现在开心了许多，她又恢复了活泼的状态，和江筠走到门边时还特意回头对两个叔叔挥手。 “二叔叔再见，小叔叔再见！”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 装着大型医疗器械的车进不去，都在门口停着。 江筠带着小芋圆出去的时候，在一堆蓝白色的医护车里看到了一辆纯黑的私家车。 他起先没想太多，以为是他二叔开来的。 他二叔喜欢换车，不过这次的品味有些差了。 一个护士姐姐走过来，从江筠手里牵起了小芋圆，温柔地带她去做检查。 没事干的江筠就在门口坐着等，保镖给他搬了个椅子。 几分钟后。 “江筠──” 一道相对来说较为凌厉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他刚才看到过的黑车门打开，后座下来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保养得很好，任谁也看不出她已经六十多岁了。 江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态度肉眼可见变得规矩了许多，等那人走到跟前时，他喊了一声。 “小姑婆，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他爷爷的亲妹妹，江九茹。 江九茹做足了长辈的架子，她先是扫了一眼江筠的手机，在看到上面花花绿绿的屏幕时，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江筠，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讲过，你这个年纪要好好读书，少玩这些乱七八糟的游戏，江家这一辈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会跟你耀祖弟弟学学？” 江九茹嫁到了京城王家，她孙子王耀祖在京小上小学六年级，因为每年都会请家教补课，所以现在成绩名列前茅，是江九茹的骄傲。 每次来她都要把王耀祖拉出来遛一番。 江筠其实很烦那个死孩子，忒能装逼。 但念着江九茹是他小姑婆，他教养又极好，所以每次都忍着。 借着训江筠把自己宝贝孙子夸了一通之后，江九茹问起了他刚才带出来的小女孩的身份。 这种事江筠没必要隐瞒，于是实话说了。 正巧这时候小芋圆做完检查从车上下来。 她松开护士姐姐的手朝哥哥跑去。 江筠看见她了，拼命给小芋圆使眼色。 别过来别过来！ 不过芋圆宝贝没懂，她欢欢喜喜的，还咧开嘴笑了，以为哥哥在跟她玩。 离近，才听出哥哥是在挨训。 小芋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正在这时，背对着她的旗袍女人用伶俐的声音满是嫌恶地说了一句话，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我早就跟你爸妈说过，养别人的孩子还不如养条狗！” 第10章 那小姑娘比你家这个闷葫芦好多了 这话实在是有些侮辱人，也不怪江筠急，他头一次顶撞了江九茹。 “小姑婆你能不能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 江筠是懂言语的杀伤力的。 他小时候因为娇气被发小叫了一段时间的公主，所有到现在听到这个词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九茹转头，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 江筠走过去，不给她批判小芋圆的机会，抱起小家伙就往里面走。 “哥哥……” 芋圆把脑袋埋进他锁骨处，低着声音闷闷地说，“芋圆……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话真是让江筠既心疼又哭笑不得 “乖，别听她胡说。” 这是江筠头一次不给江九茹这个长辈面子，连她的话也不听了，甚至直接把人晾到门口。 可想而知，江九茹该有多生气。 她朝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怒问，“江筠，你的教养呢！” 没人理她，江九茹气得自己跟了上去。 她是江老爷子唯一一个亲妹妹，虽然她嫁了出去，还在门口和江筠闹了点不愉快。 但只要上面那五个不开口，依然没有保镖敢拦。 江九茹追了大半个园子，入了正室。 她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江郁棠那懒洋洋的腔调。 “怎么带的孩子啊江筠，这么会惹女孩生气，你以后还找不找女朋友了？” “不是我惹的，是……” 看到江九茹走了进来，江筠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是我！”江九茹凌厉的眸子一扫，除了坐姿端正，挑不出毛病的江暮云之外，剩下的她挨个批评了一番。 江郁棠就很奇怪，他这个姑姑明明是从江家出去的，却像是对这里有什么怨念一样，每次来都要把所有人都挑一圈毛病才愿意走。 她夫家那边对她的洗脑很严重，慢慢地她思想中就烙上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想法。 身上留着一脉血液的江家人在她眼里反而成了外人，以至于每次来这里她都要训好长时间的话。 之前几次她来江家的时候，江郁棠都不在，所以没人怼她。 大家都挺能忍的，再加上她是长辈，所以不愿和她计较，那些啰嗦的话听听也就过去了。 “你今天来就是来发癫的？” 江郁棠的这句话把江九茹气得差点冒烟。 按照她的性子，指定要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但这次不知为何，她出人意料地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算了，你们都长大了，我不多说了。” 江郁棠闭上眼，薄唇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可不信江九茹是真改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又听到她道：“江郁棠，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江郁棠不搭理她，她就自顾自的，说着说着就高傲起来了。 “你不是有一个很火的综艺节目，可以带小孩去，我看了一下，还不错，正好我老头子那边有个亲戚的孩子也想去，就先让她跟你住两天培养一下感情，等节目开始了你带着她一起。” “那小姑娘我见了，懂事又有礼貌，见了人热情地打招呼，比这个闷嘴葫芦好多了。” 话落，屋内几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凉。 小芋圆委屈巴巴地往哥哥怀里一缩，脸红扑扑的，是羞的。 她也不是故意没打招呼的，她当时被吓到了，被哥哥抱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筠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着她。 江郁棠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女人，十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江九茹说错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塞给我？你这么喜欢她你怎么不带呢？” “江郁棠！”江九茹气得脸色黑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辈拂了面子，她能不气嘛。 “人家学习有多好你知道吗？在他们那一片神童的名号可响了，这个机会别的明星想求都求不来，你一个天天不务正业的人……” “搞笑。” 江郁棠眼皮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底有些厌恶。 “别恶心我。” “你再说一遍！”江九茹捂着嘴，被气出内伤。 “江郁棠你别太放肆！我说的话你都听着，你年轻时候就是因为不听话跑国外，被那里的匪徒绑架，才害死了我哥和我嫂子。” 江郁棠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手伸进兜里摸烟，但没摸到，只碰到了一只冰凉的打火机。 想起来了，老宅是少有能让他觉得内心宁静的地方，所以不带烟。 他十八岁的时候在国外被绑架过，打得遍体鳞伤之后给扔笼子里，上面吊根铁链往养鳄鱼的池子里放，等快要淹死的时候再捞出来。 被救出来之后，他就怕冷，很怕，尤其是十一月份。 受到的折磨是一小部分，最深的阴影是他爸妈死在了那里。 江暮云看向站在门口犹豫的管家，声音疏离清冷，像琉璃。 “送客。”很简短两字。 他开了口，管家便不犹豫了，三两步走上前来对江九茹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九茹虽觉脸上面子挂不住，却知道是自己失言在先，黑着脸走了。 她离开之后，江筠见气氛不对也带着小芋圆出去了。 离开了江家之后，江九茹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江九茹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哎，江郁棠他这个人很难讲道理，太目中无人了，不然再找别的小明星吧，干嘛非要是他一个……” “什么？非得是他？” 挂断电话后，江九茹紧紧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认准了江郁棠。 江郁棠有什么好？又毒舌又没礼貌，还不尊重长辈，真应该把他刚才骂人那样子拍下来发网上，让所有人骂他，看他以后怎么拿乔！ 江九茹气呼呼地回到了家。 她打算等过两天江郁棠消气了再去试试。 第11章 凭什么芋圆可以在京城落户口? 江筠是在周日下午离开京城的，他周一有课，要赶回海都。 在离开之前，他唠唠叨叨地交代了小芋圆很多。 毕竟现在他爹不在这里，操心妹妹的事情就落到了他身上。 在老宅的门口，江筠又叮嘱了一遍。 “妹妹，你这段时间就先待在小叔身边，小叔挺会照顾孩子的，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他带的。” 小芋圆没仔细听，抱着他的腿眼泪汪汪地说舍不得。 江筠心软了，少年清瘦修长的手覆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乖啊芋圆，哥哥每个星期都回来陪你。” 小姑娘委屈地扁扁嘴，声音细软，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 “哥哥，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能骗我......” 她现在心中最信任的人排行第一的是爸爸，第二个就是江筠哥哥。 虽然很舍不得哥哥离开，但小芋圆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于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哥哥再见~” “下周五见，芋圆。” 江筠离开了，小芋圆站在门口看着汽车尾巴消失不见，而后跟着老宅管家去到江暮云身边。 这个家里除了小芋圆之外，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任务。 小姑娘特别乖，她悄悄去看了眼小叔，发现他在忙之后犹豫着没进去。 江暮云余光瞧见门边探出一只小脑袋，他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瞬的空隙，小家伙溜走了。 他走到门口往外一瞧，她自己跑到蜿蜒的小径边上看锦鲤去了。 旁边有管家盯着，加上小芋圆很乖，她只是蹲在旁边看，不往池子边上凑，所以江暮云不担心。 他接着安排人来老宅给芋圆修一间卧室，又联系了助理送来了许多小孩子的衣服。 连江秋曳忽视的那些精致的小配饰他也安排上了。 他在服装搭配这一块有自己独特的理解，选的衣服配极了芋圆这个名字。 真就像一碗五颜六色的可爱小芋圆一样。 倒腾完之后，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彩色小太阳。 可以这样说，一天前江筠领过来的是一只毛色灰扑扑的朴素小猫咪，现在被捯饬了一番，成了精致的猫界小公主。 被聘请过来专门照顾芋圆的佣人悄悄数了数，得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这哪里是小公主，这分明是行走的金疙瘩。 光是她脖子上带着的刻樱都是无价之宝了。 刻樱，翻译过来后的全名叫心刻之樱，宝石正中间有一块天然的心型，据说是一条能给人带来幸运的项链。 有钱人最信这些，哪怕是冲着这个能带来好运的传说，也会有许多大富翁想买。 只不过江家不缺钱，所以给放到展柜里面当吉祥物。 佣人当然不会以为小芋圆脖子上带着的是假的。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大手笔，转头将这个消息分享到姐妹群里。 还未在公共场合露面，芋圆就在珠宝界小火了一把。 当然，小家伙是完全不知道的。 * 周一一大早，远在海都的江筠在早晨上学之前特意拿手机给他小叔发了条微信，提醒他要带小芋圆去上户口。 这条微信是江暮云的助理帮忙回的，大意是他们已经到派出所了。 帅哥和萌娃的组合放到哪里都是很引人注目的。 刚走进去就收到了齐刷刷注目礼的小芋圆紧张地捏紧了江暮云的手。 好、好多人在看她！ 在这些惊艳探究的目光里，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带着些恶意。 小芋圆顺着那道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目光追究过去，对上了另一个小女孩复杂的双眼。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芋圆捏紧了小叔的手指，往他身边退了一步。 是馨月。 馨月也来京城了，顾家大儿子今年高考考上了京大，但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在学校申请了助学金。 顾家夫妇是来给他送户口本、街道盖章证明之类的东西，顺便把刚收养的馨月给带上了。 因为馨月三岁，坐车不用买票，带上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昨天下午送完东西之后，夫妇俩找了个便宜的酒店将就一晚上。 他们是今日下午的车，上午没事干就想着带馨月来派出所上户口。 也是巧，整个京城一共二十三个派出所，两家人偏偏能聚到一起。 江暮云进来的时候，是派出所的所长亲自出来迎接的。 他一边将人往会客室里请，一边热情地与他寒暄。 跟在江暮云身边的小芋圆也被人簇拥着进去了，在关上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窗口排队的馨月和顾家人。 也是这一眼，让馨月觉得自己被无形地炫耀了一脸。 她捏紧了身上从出了孤儿院之后就没换过的衣服，眼神有些不甘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条项链，上辈子她没有。 “欸，那不是前两天在孤儿院跟馨月一起被领养的孩子吗？” 顾勤天轻拍了拍他夫人，小声嘀咕着。 “有钱人养娃就是不一样，小时候买这么好的衣服做什么，孩子长身体多快啊，最久穿一年就穿不下了。” 阮芳芳酸溜溜地撇撇嘴，嘁了一声 “咱们穷人可不能这么败家，在馨月十八岁身体长成之前，就穿两个哥哥姐姐的衣服好了，十八岁之后再买新衣服，这才不浪费……” 听到这句话的馨月脸色难看无比。 开什么玩笑，她上辈子被江家人收养的那三年里，一条公主裙就没有穿过两次。 顾家人竟然让她捡旧衣服穿？ 就算重生了，她上辈子也只活到六岁而已，再有心眼也还是个小孩子，情绪压根就控制不住。 而且她这辈子选择顾家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当大小姐，怎么现在看来还过得不如上辈子呢。 馨月撅着嘴，不乐意地哼哼两声。 顾勤天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抵抗的态度，眯着眸子暗含威胁地问： “馨月，你要是嫌弃我们家没钱，那我回去了跟孤儿院商量一下，把你送回去？” 馨月慌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辩解。 慌着讨好顾家人的馨月和从会客室里被送出来的小芋圆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好在这时，轮到他们办理业务了。 顾家夫妇俩说了来意，把一些证件交给了工作人员。 但是对方看了一眼之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你们外地的来办京城户口？怎么想的？” 现在想有个京城户口多难啊，能在这里落户的都是人才中的人才。 工作人员不想多说，直接把证件推了出去，“走吧走吧，回你们老家办去。” 可能是打工人的怨气比较大，所以工作人员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后面等着办理业务的人都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嘴里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不乏有些优越感很强的，开始奚落他们。 “真是大白天的做白日梦，想屁吃！” 顾勤天和阮芳芳被臊得脸通红，本来灰溜溜地想走的，但是现在又不服气，指着门口的方向问。 “那个孩子跟我家孩子一样都是海都的，凭什么她就能在京城落户口！” 第12章 选择顾家后，她有点后悔了 工作人员顺着顾勤天指的方向看去，在瞧到那抹清贵冷然的背影后，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没事吧？人家是江家人啊！全国各地都有房子，想在哪落在哪落……” 顾勤天表情一僵，脸更加红了。 他以为江家只在海都是有钱人，没想到在京城也是。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更鄙夷了。 “跟江家比，真是不自量力。” “哪里来的土包子……” “建议你们去故里路看看，那里有一整条街都是江家老宅的围墙。” “……” 在江暮云带着小芋圆出来的时候，馨月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转不动了。 看到那牵着芋圆连眼风都未给她的男人，馨月望眼欲穿，心中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明明是她的小叔！ 她有种不顾一切冲上去抢回小叔的想法，但顾大海一拉她，她就清醒了。 江家现在再好也没用，三年后就会破产。 还是顾家好，顾家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有钱，所以她应该扒紧顾家不松手。 馨月的目标很明确，她就是想做有钱人。 这个年纪的女孩，谁心里没有幻想过生在有钱人家被当成小公主一样的宠着呢。 一时的宠爱和一世的宠爱比起来，肯定选择后者呀。 在这里被奚落得彻底的顾家夫妇俩连忙拉着馨月走了，灰溜溜的。 出了派出所的门之后，馨月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 “爸爸、妈妈，我们不上户口了吗？” 这话就像是个导火索一样，一说出来，顾家夫妻俩就又想到了刚才那丢人的事情，于是把气撒到了馨月身上。 “上什么户口！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和你爸也不会丢那么大脸！” 馨月不明所以，但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我怎么了嘛！为什么不能上户口啊！” 上辈子她就是被带到京城上的户口啊，那时爸爸什么也没有跟她说，更不会像现在这个爸爸妈妈一样凶她！ 还有，刚才芋圆也从派出所出来了啊，显然她是上好了的。 都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而且以后顾家还比江家有钱，凭什么芋圆都能上她上不了？ 自从重生之后，馨月做什么事都下意识想跟芋圆比一下。 阮芳芳见她还敢顶嘴，于是伸出手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再顶嘴我们就不要你，还把你送回孤儿院！” 馨月捂着脑袋不敢说话了，心里却开始想在江家的那一切，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顾勤天拍了软芳芳一下，把她拉到旁边低声说：“你以后对她好点，没听到那个大师说，收养的女儿能给我们带来财运吗？” 顾家就是开早餐店的，养活自己家两个孩子都够呛。 要不是突然遇见一个大师，大师说只要他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姑娘，以后就可以坐家里等着发财了。 否则顾勤天两口子是绝对不会收养孩子的，毕竟他们穷得连早餐店的租金都要给不起了。 * 小芋圆在老宅待了两天，已经成功和小叔叔混熟了。 她发现小叔叔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怪不得有好多姐姐都喜欢偷偷看他嘞！ 他还很有耐心，会一笔一画地教芋圆写自己的名字。 江雨鸢。 芋圆已经学会怎么写了！ 成功在无人指导的状态下写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小姑娘拎着本子兴冲冲地跑去找小叔叔邀功。 她从阁楼上跑下去，没有看到小叔，倒是瞧见了一身风尘仆仆走进家门的江郁棠。 五感敏锐的小芋圆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个味道在二叔走过来的时候更浓了。 她捧着本子呆呆地站着，像个艺术家精心塑出来的福娃娃一样。 江郁棠走进，瓷白的手指夹住她怀里的小本子，稍微使力给抽了过来。 看到上面的东西时，他舒展的眉头挑起，勾人的丹凤眸弯了弯。 “这画的什么？” 小芋圆：？！ 她弱唧唧地嘟囔，怎么听怎么觉得底气不足，“是、是芋圆的名字啦……” 江郁棠又仔细看了一遍，隐隐从那几个图案中辨出江雨鸢这三个字的轮廓。 他啧了一声，低眸看了一眼小姑娘大受打击的模样，违心说： “还不错。” 芋圆眼神呆滞地接回自己的本本，小脑袋被揉了两下。 江郁棠伤害完小孩子之后，心情倒是极好地回房洗澡去了，留下大受打击的小姑娘黯然伤神。 还好这个时候江暮云进来了，委屈巴巴的小姑娘抱着本本跑过去。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小本本一递，“小叔叔，你看！” 江暮云站在门口，太阳光从他侧后方照来，为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色的光，显得人清贵冷然。 他的眼型随的是江老先生，一双绮丽含情的桃花眼，与江郁棠截然不同。 两人的气质也因此天差地别。 “芋圆真棒。”江暮云认真看了一会儿后温声夸赞她。 “以后每天要一直写，写久了字就会好看了。” “嗯嗯！” 小家伙捏着拳头声音软糯地向他保证。 紧接着，江暮云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盒子，他拆开盒子**，拿出里面银紫色的手表，调了一下表带之后戴在了小芋圆的手腕上。 表盘背面刻着精致的鸢尾花，侧方有四个按钮，最底下刻了芋圆的名字。 江暮云教她用这个手表，声音并无什么情绪，听起来却格外温润柔和。 “第一个按钮连接的是你爸爸的手机号，如果七秒之内他没有接的话，电话就会转到我这里。” “第二个有录音和录像的功能，你瞧这个小孔，它是个摄像头……” “第三个要和第四个一起用，上面有一个指纹识别系统，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可以同时按这两个，表盘上会弹出一个付款码，支持绝大多数的商场和店铺……” “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单独按下第四个按钮，按两次，知道了吗？” 小芋圆摸着手腕上冰凉凉的手表，懵懵懂懂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小叔叔……” “好。”江暮云摸摸她的脑袋，眼神柔和，“那你给我讲一遍。” 他不是故意为难小芋圆，江筠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教的。 一旦出门就要随身带着定位器和报警装置，以防万一。 好在小芋圆人瞧着呆呆的，但脑袋瓜很灵光，她磕磕绊绊地给江暮云背了一遍。 芋圆小脸红扑扑地抬起头，大而亮的猫瞳中倒映出男人精致的容貌，坐等夸夸。 “真乖。” 江暮云是会哄小姑娘的，如芋圆所愿将人夸了一番。 傍晚，管家在晚饭之前走进来，说江九茹现在来了，因为进不来所以在大门外等着。 自从上次她嘴快说错话之后，江暮云就吩咐下去，以后江九茹不能随便进出。 这不，被拦门外了。 “她还来做什么？”江郁棠听到这个名字就心烦。 “她带了一个女孩，说是想让您先见见。” “我上次话说那么绝，还不放弃？” 江郁棠有些匪夷所思，按照他对江九茹的了解，她现在应该被气得再也不想看见他了，没想到竟然厚着脸皮又来了。 啧，那家人是给了她多少好处？ “不见。”他无情得很。 管家点点头，退了下去，跟江九茹回话去了。 吃过饭，江郁棠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没由来地心烦，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起身走了出去，打算去外面抽根烟。 没想到的是，他出门之后，王家的车还没有走，就在外面停着。 江九茹眼尖，看到他之后就连忙推开门下车，急急地走了过去。 第13章 小叔要出差，你带芋圆一段时间嘛～ 江郁棠的余光瞧见了她走过来的身影，他眉心蹙起，转身想回到老宅里。 “江郁棠，你给我站住！” 江九茹走来，为了防止他跑，直接用手抓着他的胳膊。 哪怕是有求于人，她的表情也是一贯的凌厉，永远端着架子。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江九茹四处看了看，最后选定了一棵树下。 她看出江郁棠不想跟她说话，于是拿出了杀手锏。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有关我哥哥和嫂子的，我刚得到的消息，你要是不来可别后悔。” 这话果然比什么都有用，江九茹看着往树下走的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脚跟上。 江郁棠背靠着树，因为高出一大截，所以需要垂眸看着她。 “说吧。” 声音漫不经心，可凝固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答应我，上综艺要带我亲戚家那个女孩过去，我就告诉你。” 听言，他意味不明地呵笑出声。 “你拿我爸妈的消息来找我做交易？江九茹，你不姓江吗？” 江九茹的脸红了，但她紧绷着，看不太出来。 “你对长辈客气一点，如果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会这样。” 这句话说完之后，江郁棠看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至少在他的心里，以后江家再也没有江九茹这个人。 拿自己亲哥的消息和亲侄子做生意，真是活久见了。 “行，不就是想上综艺，我让她去。” 听到这话，江九茹眼里的喜色直接溢了出来。 “你说真的江郁棠，别骗我！” 江郁棠嗯了一声，他站在那里，像冬日里出现的太阳，不暖，反而有些凉。 那双勾人的凤眸很冷，透着点点星光，疏离而遥远。 “说吧，我父母的消息。”声线的慵懒遮不住从里面透出来的凛冽。 江九茹知道不能再提条件，于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嫂子被带回来的时候不是丢了一截指骨没找全？昨天有人跟我发信息，说那截指骨在檀城，一个叫琉璃岛的地方。” —— 江家地下车库里。 江郁棠从车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左手的指骨间夹着一根烟。 他将烟点燃，蓝色的火焰在他的眼底开出一朵热烈明艳的花。 车窗被降下来，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凤眸微眯，美得邪气。 淡淡薄雾从他嫣红的唇间吐出，迎着微风四散，也模糊了他面上的表情。 “棠哥，别抽了，这都多少根了。” 经纪人徐升在旁边小心地提醒他。 “查到了吗，琉璃岛。” 江郁棠用手掐灭了烟，炙热的红光在他指尖湮灭。 徐升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同时汇报着： “檀城确实有一个琉璃岛，原来说是搞度假村开发的，后来不知怎么停了，不过这个地方……” 徐升顿了一下，在江郁棠看过来的时候说： “这个地方有点巧，从新娱内部流出来合同上看，它应该是咱那个综艺下一期的拍摄地点。” 徐升刚才递过去的那份文件就是从新娱内部搞出来的合同复印件。 江郁棠捻起文件纸，看了一会儿。 他的轮廓隐在昏暗的灯光下，许久之后才抬起头。 如果说这不是在刻意针对他，那他是绝对不信的。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布的局。 对方显然对他的过往和r国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如指掌，很有可能与当初绑架他的人有关。 那就是说，也有可能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 十四年了，终于有了对方的消息。 刚抽完烟，嗓子有点哑，江郁棠舔了舔嫣红的唇，问，“肖二把东西给你了吗？” 徐升立刻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实木盒子给他。 江郁棠接过，没看，同打火机一起塞进口袋里。 他打开车门，站外面散了散身上烟味，然后走进老宅。 徐升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地下车库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脸色有些苍白。 说实话，江郁棠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敌在暗，他在明。 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他这次会栽在那里。 风很大，暗沉的乌云从东边压了下来，今晚估计会下雨。 他也讨厌下雨。 “二叔叔！” 老宅里，一只彩色的小团子欢脱地朝他扑了过来，打扮得像彩虹一样。 江郁棠压下心头躁郁的情绪，伸手去拦她，声音有些低哑。 “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姑娘大眼睛亮晶晶的，仰头，表情有些期待。 “小叔说他明天要去别的地方出差，问你有时间带我嘛！” 对上小姑娘期待的小表情，江郁棠呵笑一声，唇角微勾。 “那怎么办，我也要出差。” 芋圆扁了扁嘴，难过地‘啊~’了一声。 “那怎么办嘛！” “你出差不能带芋圆一起嘛！” 江郁棠没说话，芋圆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拉着他的手臂不断哀求。 “让我去、让我去！” “求求你了二叔叔……” 她的手暖乎乎的，像热水袋一样，江郁棠觉得，被她拉住的那块地方除了血肉，连骨头都变暖了。 他没回答，看到了芋圆手腕上的表，顿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只实木盒子。 他单手转动锁扣把盒子打开，纤细修长的食指勾起里面一条淡蓝色的手链。 那个盒子则被他随手往旁边站着的保镖身上一抛，对方极有默契的稳稳接住。 江郁棠挑着那条手链，在芋圆戴表的那只手腕上挽了两圈。 一个是淡淡的银紫，一个是冰透的天蓝，倒也搭。 小芋圆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 她在孤儿院看仙侠剧的时候，就很羡慕上面的神仙姐姐手上戴着叮叮当当的漂亮手链。 毕竟有哪个小女孩不喜欢闪闪发光的饰品呢。 她捧着自己的手，欢喜地哇了一声，眼睛亮得跟打了光的宝石一样。 江郁棠扣好手链，手指轻轻扯了扯，让它自然垂下。 芋圆小心地戳了戳坠下的流苏宝石，即便是在昏暗的天气下，它也美得让人心醉。 “谢谢二叔叔！她好漂亮！” 小姑娘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满心欢喜几乎要蹦起来。 “它叫时雨，朝时天雨。” 江郁棠跟她说了这条手链的名字，但小家伙显然不清楚这个名字背后的价值。 不过看到她这么喜欢，江郁棠就觉得这钱花得挺值。 这下也不用他催，小姑娘自己蹦蹦跳跳地往主宅跑去了。 江郁棠走在后面，摸着自己发热的手腕。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跟上前面那只蹦蹦跳跳的小团子。 他后脚跟着，还没进门就听到欢快的小奶音在跟屋里的人炫耀。 “小叔叔你快看呀！好漂亮！” “是二叔叔送给我的……” 第14章 煞气冲天的琉璃岛 最后芋圆还是跟着江郁棠一起了。 江暮云在次日就离开了老宅。 如今，一大一小正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芋圆最先出声打破寂静。 她凑过去，声音又奶又好奇地问： “二叔，你要去哪里出差啊~” “檀城。” 哦，是个没听过的地名。 但小芋圆丝毫不觉得扫兴，她凑得更近了，眼巴巴瞧着他：“带芋圆一起呗！” 江郁棠看了她一眼，笑，“我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你确定要跟着我？” “嗯嗯！”小芋圆激动地点头，还嘿嘿笑了下，可爱极了。 她就是很想跟着二叔，一直盯着他，去哪里都盯着他，做一个小跟屁虫，哪怕二叔觉得她烦也没关系。 总好过最后亲眼看着他被人撞死在马路上好。 芋圆昨天晚上想了想，前两日那个奶奶来时说的女孩，有很大可能就是上辈子跟二叔一起上综艺的女孩。 也是她在综艺里当着镜头的面说自己被怎样猥亵……说得很生动真实，当时有很多人都相信了。 大家都觉得，才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真实经历过，根本就说不出来如此详细清晰的过程。 不过小芋圆是不信哒！ 所以她才要跟着二叔，保护他不被人诬陷！ 对的，她现在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自从跟了江郁棠之后，芋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万众瞩目。 在坐飞机去檀城的那天，她刚被抱下车，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狂热尖叫声。 许多提前得知消息的粉丝在机场外面等。 没办法，江郁棠长得好看，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更让粉丝着迷。 他就像小说里道貌岸然的疯批反派，是顶尖的家世和良好的教养堆砌出来的贵族，藏在君子皮相下的，是一颗完全与之相反的心。 小芋圆头一次见到这么疯狂的场面，吓得把脑袋缩到了二叔的颈窝里。 殊不知，这个动作更惹得一众粉丝激动不断。 江郁棠一只手拖着她的腿弯，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脑袋，他的眸光掠过尖叫的那些女孩。 他望去的地方，女孩们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男人抬眸，抱着孩子时身上莫名多了一层人夫气质。 他弯起了眸子，狭长绮丽的凤眼宛如一潭春水。 “我侄女还小，别吓到她。” 粉丝们激动地点着头，那叫一个听话。 小芋圆是有些好奇的，她圈着江郁棠的脖子，悄悄睁开眼睛往外看。 她这幅样子就像探头探脑的好奇小猫咪一样，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把粉丝萌得心痒痒。 哪怕还没看到全脸，只因为江郁棠的态度和那双好奇的大眼睛，一众粉丝就已经被俘获了。 有闪光灯亮起，江郁棠捂住了芋圆的脑袋，把她的脸往自己颈窝处压了压。 保镖走到刚才拍照的那人跟前，人高马大的身体往那里一站，对方也不用提醒，自觉地就删了照片 不过这些小芋圆不知道。 上了飞机后，她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紧提起来的心也放下。 “二叔好受欢迎！”她很开心，是看到这么多人喜欢她二叔，所以替他高兴。 江郁棠在闭着眼睛养神，听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是他受欢迎，是长得好看的到哪儿都受欢迎。 到地方下了飞机之后，两人又坐了很久的车，来到了一个渡口。 这个渡口不大，有些老旧，像是许久没有重新修过一样。 但这里也是离琉璃岛最近的一个渡口。 有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江郁棠一下车，为首那个稍胖一点的男人就连忙走了过来。 他殷切地为江郁棠关上车门，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二爷，手下人一跟我说您今天要来，我就直接从公司过来了，没耽误您时间吧……对了，我们去里面说。” 此人正是之前要在琉璃岛做度假村的人——郑卓 “这琉璃岛啊，自打我接过之后就是闲着的，前两年我心血来潮带着人去岛上视察了一遍，发现那里还挺漂亮的，于是想着建个度假村玩玩，可是叫去的工人里有好几个都出了事，我找了大师，大师说那里煞气冲天，我压不住它，这才歇了动琉璃岛的心思。” 郑卓边说边叹气，他余光看着江郁棠若有所思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小心地问： “莫非二爷是有什么想法？不然我陪您一起去琉璃岛视察一番，看看适合做什么。” 郑卓的想法很美好，江郁棠突然对琉璃岛表现出兴趣，那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废岛还有获利的可能？ 虽然大师说他压不住那冲天的煞气，但江家一定能压住吧。 要知道江家做的项目就没有不挣钱的，如果琉璃岛被重新开发，那他也能从中得到许多好处。 想到这里，郑卓就更热情了。 “二爷，我带你去看看吧！那岛附近的景色真美，像琉璃海一样，绝对有开发的价值。” “不用。”江郁棠给拒绝了。 他来这里是想找一样东西，跟的人越少越好。 被拒绝了，郑卓一点也不气馁，他反而热情地给江郁棠张罗着船只送他去琉璃岛。 那里的海滩是真漂亮，只要江郁棠去看一眼，就肯定能发现它的价值。 郑卓看着船只离去的背影笑眯眯的。 他很快又安排了两艘船，上面跟着江郁棠的保镖，一起送了过去。 人家自带人手，还不用他派人保护，真好！ 船驶出一段时间之后，芋圆眼巴巴瞧着外面碧蓝的天与海，有些向往。 她轻轻扯了扯二叔的衣服，小声询问：“二叔，可以放我下去玩一会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郁棠像是才发现她一样。 “嗯？我怎么把你也带上了？” 刚才脑子里想的全是事情，再加上小芋圆一声不吭，所以江郁棠给她忽略了，就这样抱上了船。 芋圆有些惊恐，但怂唧唧地不敢说话 所以二叔之前是完全没有打算带着她一起上岛的嘛！ 第15章 她的眼泪很听话，说掉就掉 江郁棠思考了一会儿，在想现在返回去把小芋圆交给渡口那里的人还来不来得及。 芋圆怂唧唧地坐在旁边不敢说话，像个谁都能上去戳一下的软包子。 江郁棠看她这样，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 “哭哭…”芋圆眼泪汪汪地说。 她的眼泪很听话，说掉就掉，让人猝不及防。 江郁棠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妥协了一般：“去玩吧。”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他还在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坚定了？ 而小芋圆呢，直接咧开嘴笑了。 “嘿嘿…”她脸上委屈的表情也收得很快，甜滋滋地说，“谢谢二叔！” 然后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看大海去了。 海风闷闷的，刮过来的时候好像带着咸味。 这是芋圆第一次看见海，她当然很激动，在甲板上玩个不停。 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个跳来跳去的彩虹色小软球。 甲板上的水手小哥坐在小凳子上，就很疑惑。 这小姑娘玩了那么长时间，是不会累吗？ 船舱内—— 她离开后大概十分钟左右，江郁棠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时，他眼尾稍扬，显然是懒得搭理。 江九茹，八成又是来问那个事情的。 “江郁棠！你现在在哪？为什么老宅的管家说你出去了？” 江九茹此时正站在江家老宅的门口，她进不去，气得在门口找管家，管家说现在老宅里没人在。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过来质问。 眼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江九茹的声音拔高，有些尖锐。 “檀城？！你竟然去了檀城！” 站在江九茹身边的女孩听到这话仰起脸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上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静。 她的眼神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江九茹质问的话像连珠炮一般轰炸过去。 “江郁棠，你昨天不是答应过我，要带小灵上综艺吗，你现在一声不吭跑到檀城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把孩子都带过来了，就是想让她跟你一起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郁棠在另一边，唇角漾起浅浅弧度，一点也不带生气的。 “谁骗你了？”他对着电话声音散漫地开口：“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这一点你放心。” 江九茹半信半疑，她想再问些什么，可对方直接把手机挂断了。 脚边站着的小女孩拉了拉她旗袍，问：“姨奶，他会带我一起上综艺吗？” “会的、会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江九茹自己都不确定。 江郁棠此人过于随心所欲，从小时候就一身反骨，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操心的一个。 而且自从她哥哥和嫂子死了之后，他的性格也就越发阴晴不定，再也没人能管得住他了。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说话不算数，江九茹也没办法。 她只能先领着易灵回去，在心里祈祷着江郁棠一定要做个人。 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回到了王家。 王家别墅门外，有一个男人同样等了许久。 他身穿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着像是某公司出来的精英。 在看到江九茹回来的时候，他走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 “王老夫人您好，我叫徐升，是江郁棠先生的经纪人，这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合同。” 江九茹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她从徐升的手里接过那份合同，翻开看了看。 她身边站着的女孩也踮起脚看。 在看到上面的字之后，她眼睛一亮，难抑兴奋地拉了拉江九茹。 小声说：“是这个、就是这个节目！” 两人对面，徐升在听到这小女孩说的话之后，看她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几分探究。 这么小的孩子可以看懂合同上的文字？ 江九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顾着激动了。 没想到江郁棠还真的遵守约定，把节目组的合同给送了过来。 她一手拿着合同，一手拉着易灵进了王家别墅内。 在看着易灵签合同的时候，江九茹的心里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这是好事，可江郁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王家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意里，江九茹不好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于是把疑惑全部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合同签完之后，徐升笑眯眯收了起来，温声对她们说：“等节目快开播的时候会有节目组的人来联系你们。” 王家人点点头，就在徐升要离开的时候，刚才签下了合同的易灵突然开口问他。 “为了在节目上有更好的效果，我应该去跟江叔叔培养一下感情吧。” 徐升顿住，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还是一样彬彬有礼的笑容。 “这个我做不了主。” 没达成目的，女孩转头看向了江九茹，眼神哀求。 江九茹为难地皱起了眉。 这个忙她是真的有心无力啊！ 江郁棠那人，愿意遵守约定带易灵上节目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若是再跟他谈条件，只怕会被直接扔出来。 她开口准备拒绝，可是一抬眸才发现王家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她。 包括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江九茹就是说不出来了。 最后，她犹豫地说：“江郁棠在檀城，我知道他在那里有一套房子，但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在那里住。” 易灵眼睛一亮，对着江九茹就是一顿吹捧，这让江九茹的心又飘飘然了起来。 * 离开王家之后，徐升坐在车里，给江郁棠打电话汇报这件事。 “棠哥，合同她们已经签完了，那个女孩叫易灵，现在在王家住着，具体资料我回到公司了发给你。” 江郁棠嗯了一声，语气懒懒地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徐升的脑海中下意识想起来那个女孩能看懂合同的事情。 他的眼神闪了闪，却说： “没有问题，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喜欢您的小女孩。” 江郁棠没有再关注这些，有人进来跟他说快到目的地了，所以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指尖轻敲桌沿，坏心思地弯了弯唇。 他当时是答应了江九茹，不过他答应的是可以保证让那个女孩上节目。 可一句没提要带她一起。 事实上，直到现在，节目组第二季的合同江郁棠都还没有签。 看着远处那渐渐放大的小岛，他悠哉游哉地走了出去。 如果江九茹的消息是正确的。 那很明显，有人在琉璃岛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过去。 他又不是傻子，要是今天能找到琉璃岛上他想要的东西，那干嘛还要去上那个破综艺。 想到这里，江郁棠将视线放在甲板上的小团子身上。 刚才活泼地到处跑的小家伙此时一动不动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小岛 像是呆住了一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活力。 江郁棠觉得好笑。 不会吧，这小家伙也有玩累的时候？ 刚才看她跑得那么欢快，还以为她永远不会累呢。 他朝芋圆走了过去，离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小家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芋圆望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岛，眼里有些惊恐。 在她的眼中，这座岛上弥漫着很多庞大的血雾。 像上辈子在顾家一样，那个红色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而她置身其中变得越来越虚弱。 第16章 岛上肯定有大怪物 芋圆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这座被血色雾气笼罩的岛屿，表情僵硬极了。 “害怕？” 江郁棠将她抱起来，他的手干燥又冰冷，小家伙的身上热得吓人，两相接触像冰与火碰撞。 “我让人带你回去。” 芋圆摇了摇头，她反手抱紧了二叔，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但仍然坚定地说。 “我不，我要陪着二叔！” 这个岛上，肯定有大怪物。 就像上辈子她在顾家遇到的那只一样！ 上辈子，小芋圆就是被这个东西慢慢蚕食的。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而且身体上也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在渐渐离她远去。 最明显的是，她再也听不到动植物说话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尽管她对这个怪物有阴影，但还是要跟二叔一起下去。 江家人对她都很好，二叔还给她送了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叔在这里出事！ 江郁棠不知道小芋圆想的是这些，他笑着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 觉得她又菜又爱玩。 檀城地处亚热带沿海，九月份的气温一般在三十度左右，现在是月底，稍微凉快一点，但依旧炎热多雨。 来了阵风，凉快许多。 洁白的浪花像泡沫一样，天气虽然阴沉，但水面上仍旧波光粼粼，像是被人挥洒了无数宝石一样。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正前方，小岛周围的海水是翠绿色，呈现出一种极其漂亮的琉璃海，离远了看，整座岛屿都被郁郁葱葱的翠绿所覆盖，环境出人意料好。 怪不得有琉璃岛这个名字。 在下船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突然聚起了乌云。 江郁棠对檀城还算熟悉，他早就习惯了这多变的天色。 因此，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没了下文，站在岸边等着后面那两艘船。 十分钟后，在另外两条船上的人给他打电话说海上下了雨，他们要晚一会儿到。 头顶，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上方，乌云也越来越厚。 江郁棠听郑卓说过，岛上有他们之前修了一半的设施，应该是可以用来避雨的。 于是他做了决定，先登岛去里面等着。 就他和小芋圆两人，绕开了林子，走的是之前施工队拓出来的一条路。 在往里面走的时候，小芋圆一直警惕地看着两边的林子。 像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一样。 她总觉得林子里面好像有一些她看不到的东西在盯着她们。 除此之外，那些血雾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看到她们两个就赶紧围了过来，和那些饿了许久没吃到饭的野狗同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饿归饿，它们却始终不敢靠近，就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 芋圆心里很害怕，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很陌生的感情从她的心底涌了出来。 很生气，有种想把这些红色的血雾全部烧掉的想法！ 烧掉了，二叔的安全就不会受到威胁。 但是随即，小芋圆又摇了摇头，把脑袋里这个危险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不行不行，烧了的话这个岛也要被烧掉，她和二叔还在里面呢！ 芋圆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突然就明白心里一直涌出的情绪是什么了。 就像是刚被爸爸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那天，她看到有人拿着刀子要伤害爸爸时，脑子里冒出来的那种很极端的想法。 想让伤害爸爸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越想越深，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漆黑的瞳孔里，有一圈不明显的血红色正在往中间蔓延。 “芋圆？”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小芋圆拉了回来。 江郁棠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担忧地问：“被吓到了？身上怎么越来越热的？” 他是喜欢暖和的东西不假，可小芋圆这也太热了，像刚充完电的暖宝宝一样，抱在怀里都有些发烧了。 芋圆的心里咯噔一声，眼中划过几分惧怕。 她瞳孔里的红色褪去，恢复了正常。 “我、我没事啊二叔……” 因为心虚，所以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像是电视剧里暴戾的反派一样，竟然真的在想那些很坏的事情。 不行不行，她不能想这些，她要做一个好孩子！ 江郁棠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在这时，他察觉到小芋圆身上的温度竟然降了下去。 他停住了，若有所思地想。 这东西该不会是可以控制的吧？ 如果是能控制的，那冬天该多舒服啊，移动小空调。 他好羡慕。 两人接着往前走，很快，他们找到了原施工队留下的一些东西。 这里规划出了一片很大的空地，一眼望去全是零零散散成堆的砖头，还有木头和其他施工工具。 面积很大，应该就是规划着建度假村的地方。 这片废墟后面有一部分已经被重新长出来的杂草所掩盖，越往后面走，草就越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在这荒芜的地方，竟然有一条被清理过的小路！ 这条小路蜿蜒着向某个方向延伸，从草的颜色可以看出来，不是两年前开发的，是最近才踩出来的。 想到江九茹说的那个消息，江郁棠的瞳孔紧缩，暗沉的眼睛里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 他踏上了这条小路，朝蜿蜒的尽头走去。 第17章 芋圆会保护二叔的 小路的尽头让人意想不到，通往的竟然是一座很大的独栋别墅。野草和藤蔓锁住了别墅黑色的大铁门，外面的墙壁风化斑驳，呈现出一副久经风雨摧残的样貌。 它就像一个苍老而颓废的老人，看态度还不怎么欢迎他们的到来。 芋圆紧紧攥住二叔的衣服，她也在看那座别墅，不过不同的是，在她的视角下，别墅正在向外散发着浓重的血色雾气。 原来整个琉璃岛上的脏东西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过让小芋圆感到不解的是，在踏进血雾范围之后，她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明明上辈子，她只要一进顾家家门就会有一种被蚕食的感觉。 这两种红雾看起来是一样的，为什么顾家那个对她伤害很大，这个对她完全没用呢？ 芋圆不明白，但心里松了口气。 伤害不到她就好，这样就不会给二叔拖后腿了。 她心中庆幸，于是有些开心地攥住了江郁棠的手指。 但下一刻，心中一惊。 二叔的手好凉！ 在踏进这里之后，江郁棠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别墅周围的气温像是一下子冷了好几度。 他是一个很怕冷的人，所以对温度自然也很敏感。 虽说现在这个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但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冷，是阴森、从脚底到脊骨的幽幽凉意。 在这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牵住了他，像一个小火炉一样。 江郁棠垂眸，看到小家伙担忧的双眼。 在小芋圆眼里，那些红雾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都往二叔旁边聚，大有一副将他吞噬的样子。 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抱紧了二叔的腿。 腿上被软叽叽的小团子撞了一下，江郁棠弯下腰，把小暖炉抱了起来。 在碰到芋圆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说来也怪，或许是小家伙身上太暖和，抱起她之后，江郁棠觉得自己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散了许多。 他不禁在想，怎么会有小孩子身上这么暖和的？ 像成了精的人形小太阳。 芋圆看到那些往四处散开的血雾，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因为这些血雾不是针对她来的，她才感觉不到难受。 但是二叔在进来之后，身上比平时冷许多，所以这些东西的目标是他。 小家伙眼神警惕地望着那些朝四处褪去的血雾，紧紧搂着江郁棠的脖子。 上辈子见了她就争先恐后涌过来的血雾现在像是见了鬼一样，离得远远的。 那就是说，只要她一直跟着二叔，二叔就不会被这些怪物给吃掉。 芋圆紧抿着唇，玉琢一般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的神情，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在想上辈子二叔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上辈子她不在这里，那些怪物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涌来。 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很多人讨厌起了二叔。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小芋圆怎么也想不通。 她皱着小脸，看上去纠结极了。 突然，一道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视线落到了她身上，小家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她瞪大眼睛，视线在周围各个方向都转了一圈，最后看向那座无人的别墅。 二楼的某处，一双来不及躲闪的眼睛被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被吓得惊叫一声，声音急促。 她小手颤抖地指着别墅二楼某个安有铁围栏的窗口，害怕地说： “二叔，里面有人在看着我们！” 不怪她胆子小，实在是刚才那一幕太过于吓人。 本来一眼扫过去什么也没有的，结果认真一看，窗边趴着一个人，这场景搁谁身上谁不害怕啊！ 江郁棠也感觉到了，不过他运气稍微好点，没有跟那双眼睛对上。 站在铁门外，他直接掏出手机给刚才在渡口聊过的郑卓打了个电话。 接到江郁棠电话的郑卓也是很小心翼翼，还以为他在岛上出了什么事呢。 哪知，对方问的却是别墅。 “啊？别墅啊～”郑卓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我记得我前两年去考察的时候也看见了一座废弃别墅，之前想给它改成一个鬼屋的，后面跟度假村一样不了了之了。” “……是我的是我的，您想进去？没问题，您想在里面做什么都没问题！” 挂断电话之后，郑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 那个废弃了那么多年的别墅里面竟然住得有人？ 虽然他没什么印象，但在他的岛上应该也是他的房产，所以这人得给他补交房租吧！ 嗯……他得好好算算。 正在这时，郑卓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江郁棠有话没有说完呢，连忙给拿了起来。 可是拿起来后一看才发现不是，来电话的是他的特助。 接听后，特助那欣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郑总，有一档最近很火的综艺导演联系上了我，想借用咱们的琉璃岛拍摄节目……琉璃岛要火了啊！” 郑卓觉得他好像有点听不懂了，因此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遍：“那个废弃的破岛？” “是啊是啊！不过以后它就是网红岛了！” 听到这消息就像是听到江家要屈尊降贵找他合作一样让人飘飘然。 郑卓反应了许久之后，一整个激动的大动作。 赶紧联系设计师重新规划设计琉璃岛，这泼天的富贵轮到他了！ * 琉璃岛上。 斑驳的铁栅栏门本来就没有上锁，一阵风就能给吹开。 别墅灰棕色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门口空空的，没有人。 但这个大门打开的动作就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一样。 同时，里面传出一道优雅绅士的声音，带着点点国外口音。 “江先生，如果你想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进来吧。” 江郁棠看了一眼手机，他的人发来消息，现在已经登了岸，大概不到十分钟就能赶到。 他把芋圆放到了地上，准备自己进去看看。 “芋圆，你就在这里等着，大概十分钟之后会有人过来保护你，你不要乱跑。” 芋圆在听到江郁棠说要把她留在这里的时候，眼眶就一下子红了。 她伸手紧紧抱着二叔的腿，倔强地摇头，“我不！” 她看了一眼江郁棠，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二叔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听话。” 芋圆瞪大眼睛，就是不松手。 在看到男人那丝毫没有松动的表情时，她可怜巴巴地哀求：“让我去嘛二叔，我可以保护你！” 第18章 凶我?告状! 江郁棠笑了一声，低眸，看着她的眼睛。 “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芋圆觉得她被看不起了。 好吧，不是觉得，她是真的被看不起了！ 既然软的不吃，那她就直接来硬的了！ 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头发丝都在往外透露着倔强。 “就不走，就跟你一起！” 江郁棠看了她一会儿，那张漂亮的脸头一次对她冷了下来。 “听话，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芋圆也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敢跟江郁棠对着吵。 “我也不开玩笑，你不带芋圆进去，你会吃大亏的！”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在比谁能坚持更长时间一样，都不眨眼。 最后江郁棠的耐心耗尽，精致的凤眸有些冷，春雨化冰。 这是第一次，他连名带姓地叫了小孩的名字。 “江雨鸢，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芋圆震惊的瞪大眼睛，小嘴巴张成了o形：“……” 江郁棠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 “二叔竟然凶我！” 小姑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颤颤地抬起左手，肉嘟嘟的手指按下手表的第一个按钮。 一边按一边抽噎：“我要告诉爸爸、告诉妈妈、告诉小叔……” 江郁棠：“…………”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行，进去。”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三个字。 这要是江筠在他面前犯犟，他直接就是一脚踹过去了。 但换成小芋圆，他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合适。 主要是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挺让人心软，而且只是稍微大点声音就是凶她，他哪还敢碰她。 但是江郁棠还是要冷冰冰地放一句狠话的，用来维持一下他作为长辈那仅剩的尊严。 “没有下次了。” 芋圆乖巧地点点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捂着嘴巴笑。 “二叔真好～谢谢二叔！” 其实她刚才也没有要真的打电话啦！就是想看看二叔的反应。 江郁棠走在前面，先进了别墅内。芋圆像个小小的毛绒玩具一样，紧跟着走了进去。 别墅从外面看着很破烂，但进去之后却给人一种意外的干净温暖。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地上铺着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甚至还开着空调，二十五度。 茶几上放着昂贵干净的餐盘和红酒杯，最中间摆了几盘新鲜的水果。 除此之外，还突兀地放了一瓶白兰地，瓶身有一个大写的j。 江郁棠淡淡地看过去，没什么兴趣。 祭金，1724年成立，这一瓶被誉为烈酒之王，很珍贵，售价在二十万左右。 只能说明住在这里的人还挺有钱的。 在两人四处打量的时候，二楼的旋转扶梯上，如幽灵一样突然探出了两个人头。 “江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白发蓝眼的男人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用一口标准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 “你可以称呼我为史密斯先生，这位是我的太太。” 他指着旁边一位中年女性向江郁棠介绍。 史密斯像是自来熟一样，不过他看似温和有礼的皮相下隐藏着风云突变的诡谲。 “江先生的到来比我预料的要早了许多天，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慢慢谈。” “对了，为了防止江先生误会，我想为自己解释一下。这栋别墅本来就是我的祖先来了z国之后建造的，它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祖父的名字。” 江郁棠凝眸看他，声音有些疑惑：“谁问你了？” “……” 史密斯的表情滞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笑意。 “我以为江先生会对我为何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是我多言了。” 史密斯的话很密集，如同多见未见的老友一般。 “这位小姑娘看起来真可爱，像一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江先生会带着她一起参加节目吗？” 江郁棠没想到这个洋人知道的还挺多，连节目也知道。 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前一天在合同上看到的内容，他的心里就一阵冰冷。 琉璃岛、对他很熟悉的史密斯、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不禁想起了十四年前，从国外逃回来之后，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进的娱乐圈。 这些年他不停参加各种时下大火的综艺，参演的电影也全是国际知名导演的大作，他不图财，不求名声，唯一的目的就是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他以为成了公众人物，那群疯子就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直接在节目上动手。 设这样一个局，胃口也太大了。 不过，或许这也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方法。 江郁棠心想，如果现在再碰上的话，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小芋圆警惕地看着笑眯眯的史密斯，她现在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只能紧紧抱着二叔的腿，尽量让那些血雾离他远一点。 她看出二叔的心情不好，也跟着紧张。 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量力而行就可以了，帮着驱赶脏东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活！ 史密斯携着妻子从扶梯上走了下来，目标是放着酒的茶几。 在停下来之后，他还冲着江郁棠轻挑了下眉，脸上带着始终不变的笑容。 “江先生，请坐。” 江郁棠没有靠近他，他反而离得远远的，身体靠着大开的门框。 有种一旦遇到危险就会随时离开的感觉。 小芋圆仰起软白的小脸看他，奶音似乎能抚平人心里的躁郁。 “二叔别害怕，芋圆在你身边呐~！” 江郁棠转眸看她，然后直接弯腰把小家伙给捞起来抱到怀里。 这样待会儿万一出了什么事，方便跑一些。 第19章 小叔，疼疼，救救 在叔侄俩警惕的眼神里，史密斯夫人镇定自如地拿起了茶几上放着的白兰地。 她的举止优雅得体，宛如中世纪欧州的贵族。 拿到酒之后，她小心地捧着酒瓶放到史密斯手边。 看着自己手边的白兰地，史密斯的眼神极度火热，就好像在看什么珍宝一样。 因为最开始就给人留下了一个如贵族般彬彬有礼的印象，所以此刻他露出这副表情时，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捧着那瓶酒对门口的方向扬了扬，笑着邀请他：“要尝尝吗，江先生？”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江郁棠看不太清楚。 他只能看到那瓶酒的瓶底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像是一块小石头一样。 芋圆的视力比较好，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瓶底的东西是白色的，放在酒里看着很干净，可她却从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二、二叔…”她鼓起胆子喊江郁棠，等对方看过来时，用手指着史密斯先生手里的白兰地说：“那瓶酒，不能喝，我们不要。” 江郁棠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他是江家人，什么好酒没见过，用得着惦记那瓶白兰地？ 依他所见，这对史密斯夫妇也不是凡人，至少不至于对一瓶二十万左右的酒露出如此表情。 离得远，江郁棠看不清白兰地瓶子里装的东西。 史密斯先生朝他一笑，然后扬起了酒瓶。 两人的目光就此相撞、汇合。 芋圆觉得，她的眼前上演了一场看不到刀剑的战争，虽无刀光剑影，可那掠过的余威却好似波及到了她。 她怂唧唧的，不敢说话。 “真的不来看看吗江先生？”史密斯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芋圆发现，在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二叔的身体好像僵住了一样。 是那种在寒冬午夜被扔到雪地里，冻了整整四个时辰的僵硬。 她不知道人的身体怎么会冷成这样，都不像是真人了。 “二、二叔……” 她被放到地上，喃喃喊了一声。 史密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维持着同一个表情，看上去甚至还比之前心情好了许多。 “江先生也见过吧。”他笑着说，“人的指骨。” 刚才盯着那瓶子里面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的芋圆面色惨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刚才就觉得里面的东西奇怪，像一截骨头，但没敢往那方面想。 怪不得她闻到了一股浓浓血腥味，原来…… 江郁棠走过去，脸上没有表情。 史密斯捧着酒笑吟吟地看他走来，等对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开口，“看这样子，江先生后悔了是吗。” 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江郁棠的情绪给放到眼里，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刻意的激怒他一样。 江郁棠顿了一下，接着走到他身边。 他垂着眸，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因为史密斯看到他的喉结滚了滚。 他笑吟吟地仰起脸，问：“现在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 江郁棠也朝他笑了一下，美人展颜，惊心动魄。 他笑的时候，眼睛很亮很亮，像打了光的黑色宝石，但相比平时晦暗疯狂许多。 被恨意淹没的人，连血液都是冰冷的。 那瓶拿在史密斯手上的白兰地不知何时跑到了江郁棠手里。 造物主对江家人是真的偏心到了极点，他们的那双手，都美得像艺术品。 指甲盈润干净，白皙修长，触碰着瓶子的时候仿佛泛起盈盈白光。 他弯起眸，弯弯的眉眼像天上漂亮的上弦月，同时，拿着酒瓶的手却抬起。 然后，狠狠砸向史密斯先生的脑袋。 这瓶酒的瓶子很厚很厚。 “砰——”一声响，江郁棠的手腕麻了一下。 瓶子没裂，但史密斯的头几乎是立刻就见了血。 重击之下，发出的声音让人心惊胆寒，闷闷的，很大声，像是能把骨头敲碎， 史密斯抬手摸了一下流到眼睛上的液体，一手的血。 “哈、哈哈哈哈……” 更让人害怕的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但却带着一种欣喜若狂的情绪。 “不疼、一点也不疼！” 若是这幕场景落入别人的眼中，一定会惹来别人恶寒。 疯子一样。 江郁棠又握紧手里的酒瓶，他那双手削瘦，却有着致命的力道。 他抬了下酒瓶，可是下一刻，一种炸裂的痛感入骨，他的脑袋像要裂开，嗡嗡作响。 手中的酒瓶子脱了手，跌落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江郁棠捂着自己的头，冷白的手臂上青筋凸起，紧紧攥成拳。 他低下头，脊背微弯，额头上很快就沁出细密的汗水，眼睫和发梢都沾染着。 疼，就好像刚才那一瓶子打到他头上了一样。 “哈哈哈！我一点也不疼啊！”史密斯还在旁边癫狂地大笑，半边脸上全是血液，看着可怖至极。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门口，小芋圆发现了不对劲，她赶紧跑了过来。 因为江郁棠此刻低着头，所以芋圆可以看到他发红的眼底和青筋显露的额头。 她吓得赶紧去拉江郁棠的胳膊，却发现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在微微发抖。 “二、二叔！” 不过江郁棠现在什么都听不到，这阵莫名的痛意来得实在是太猛。 小芋圆发现，无论她现在说什么二叔都听不到。 她又急又害怕，在这种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依靠大人，给小叔打电话。 摸到手上的表，她找到第一个按钮按了下去。 七秒过后，手表里传出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冲撞玉石。 落在小芋圆耳朵里，简直就是救世主降世。 “怎么了，芋圆？” 江暮云在会议室里，他抬起一只手，打断了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 说了句稍等，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被留在会议室里的下属面面相觑，等门关上之后，难免地八卦了两句。 “刚才……我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不会是咱江总的女儿吧？” “欸对了，你们有没有刷到那条微博，江总带着一个孩子去派出所的照片，虽然微博删的很快，但我当时看见之后就立马下载保存了。” 这话让大半个会议室的人都激动起来了。 “快发我，我拿回家给我家那小魔王认认人，省得他不睁眼给我得罪一个大的……” “我也需要！” “……” 会议室外面—— 电话里传出来的小奶音很急切，让人能立刻联想到本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小叔，你来救救我们啊！二叔他、他好像受伤了，他的头好疼……” 听到这话，江暮云往办公室走去，语速稍微加快了一点。 “你们现在在哪里？” 小芋圆愣了一下，脑海中像是筛选东西一样飞快地闪过许多记忆里的画面。 在无数的碎片里，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两个。 一个是她在老宅的时候，坐在沙发上好奇地凑近二叔，问他要去哪里出差。 另一个是在渡口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听那个有点胖胖的大叔殷勤地推销自己的岛。 她念出了出现在这两个画面中的两个地名。 “檀城，琉璃岛。” 第20章 二叔想要?那就是二叔的 办公室内，在芋圆说完这个地名之后，江暮云立刻就让助理去查。 同时，他还不忘记安慰她几句。 “对了芋圆，二哥他身边带的有其他人吗？” 他的声音淡定又柔和，很容易安抚小孩心中的不安情绪。 小姑娘没有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么慌了，只是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有～有好多人，但是他们现在还没来……” “别害怕。”江暮云一边安抚她一边说：“我现在联系你二叔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你现在待在他身边就好。” 芋圆乖巧地嗯了一声，眼泪渐渐止住了。 挂断电话之后，她扶着二叔的胳膊，看着神色病态的史密斯，恶狠狠地瞪着他。 坏东西，笑什么笑！ “哈哈…” 许久之后，江郁棠似乎缓过来了，他直起身子，高大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刚有了一点意识，就听到小奶音焦急地在他身边询问： “二叔你没事吧！” “你的头还疼吗二叔？” “……” 当然很疼。 但是江郁棠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让芋圆担心了，他忍着余痛说，“没事，已经好了。” 没上过幼儿园的小家伙非常好骗，呜咽一声，庆幸地说：“呜呜……没事就好！” 她刚才真的好害怕二叔会死掉！ 江郁棠的视线仍是模糊，看东西重影十分严重，他找到了那瓶跌落在地上的酒，费力地弯下腰，想去捡。 但史密斯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除了满脸的血之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先人一步捡到了酒，有些得意地拿到手里。 甚至还嫌仇恨值不够一样，朝两人的方向扬了扬。 江郁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瓶酒，看到它落到史密斯手里之后，身体往前踉跄了一步。 他想拿回来。 但他现在动一下都费劲，刚才弯腰低头的时候头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小芋圆在旁边扶着他，因为担心，所以时不时就仰起脸看看二叔的神色。 这一看发现他一直在盯着那瓶酒看。 芋圆的脑袋瓜还是很灵活的，她记忆力好，仔细一想能想到，二叔最开始情绪不对就是因为这瓶酒。 “二叔？”小姑娘问，“你要那瓶酒吗？” 江郁棠没有说话，但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那只手刚好搭在芋圆的肩膀上，所以她感觉到了。 “好，二叔你先自己站一下哦。” 芋圆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小小一团朝史密斯走去。 她伸手去夺，但史密斯就像是遛狗一样，不停地把手里的酒瓶越放越高。 同时，嘴里还发出了极其放肆的笑声。 “哈哈，江先生，你们江家人都这么有趣吗？” 芋圆见抓不住，就直接停了。 她能感受到对方对她的逗弄之意，思索了两秒之后，她果断走到史密斯坐的那个位置对面，把小手放到了桌子上。 史密斯和他夫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芋圆一声不吭，双手用力。 史密斯嘴角的笑意就这样僵住了，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个实木的原形大茶几直接被掀了起来。 芋圆最开始是双手往上推的，她个子太矮了，只能推开一点，对那个坏蛋构不成威胁。 思索了两秒，她放下了桌子，改为抱着一只桌腿，往上抬。 史密斯眼中划过一抹震惊，这样一张作古的实木茶几，连他都不一定能抬得动，这小孩说掀就掀。 他此时正坐在茶几边上，双腿就放在下面。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这小孩抬桌子的目的，也是等桌子的倾斜幅度越来越大，大到将他的视线全部遮挡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史密斯想站起来，大腿却碰到了茶几，痛得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时，小芋圆捧着桌子腿的脚，用力往史密斯的方向一推，整个桌子侧翻出去，全部压到了史密斯身上。 桌上准备的水果酒杯呼呼啦啦落了一地，整个大茶几的面把史密斯压得实实的。 他的椅子也往后倒，人摔倒了地上。 在被压到的前一秒，史密斯下意识松开手，双手向底下撑去。 而后，他夫人连忙去扶他，也没有留意那瓶酒。 小芋圆走过去，从一堆酒杯里捡起掉落在旁边的酒瓶子。 摸到上面黏糊糊的血液之后，她有些嫌弃地捧着它，在地毯上擦了擦，又嫌擦得不干净，在史密斯被压住了的一条腿上蹭了蹭。 上面的红色液体被蹭干净之后，芋圆这才满意。 她捧着那瓶酒走到江郁棠面前，眼巴巴瞧着他，双手往上抬，声音很奶很乖：“二叔，给你。” 江郁棠眼前重影，头疼得无法思考其他的事。 因此，也没有看到刚才芋圆倒拔小桌子的那一幕，只是脑海中有几个画面。 他握紧了酒瓶，用压抑沙哑的声音说，“……离开这里。” 芋圆连忙走到旁边扶着他，用自己的小脑袋给他当拐杖，听话极了。 她也早就想离开这里了，阴森森的，还有那么多脏东西在旁边虎视眈眈，真的讨厌。 两人刚走了两步，一个玻璃杯就砸到了他们脚后。 虽然丢到羊毛地毯上不会碎，但还是传来了一道闷闷的撞击声。 从桌子下钻出来的史密斯被搀扶着站起来，满脸的血，看着更加可怖了。 “把东西给我留下。” 第21章 等我长大了 江郁棠握紧了手里的酒瓶，他没有转身，一双眼睛赤红一片。 这样一生气，他的头又开始了，是那种能让人浑身发抖的痛。 芋圆神色担忧地看着他，鼻尖酸酸的，想哭。 二叔肯定又开始疼了。 她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回头，一双圆溜溜透亮的猫瞳死死盯着站在翻桌子旁边的史密斯先生。 本来二叔已经没事了，都怪这个男人，要不是他说了话，他们现在都走出去了。 在芋圆的心里，二叔脑袋疼是因为这屋子里的血雾，所以只要走出去就没事了。 芋圆很生气，她那双黑色的瞳孔边缘，染了一圈血红色，并且正在往瞳孔中央蔓延。 精致可爱的小姑娘露出这个表情，实在有些令人浑身发毛。 如果江郁棠这个时候意识清楚的话，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周身热得吓人，气温骤然拔高！ 芋圆直勾勾地看着史密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讨厌一个人。 她让二叔叔难受了，他从始至终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史密斯对上她的眼睛，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一个孩子怎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给人的威胁不亚于野外猛兽。 想到刚才这小孩那逆天的力气，他心里更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孩子留在江家，长大了之后一定会对他们造成很严重的威胁！ 此时—— 餐桌上方，如皇冠一般的吊灯晃了晃，一股细微的电流声咔嚓咔嚓掠过，紧接着，塑料元件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 “咔滋——” 电流声传入几人耳中，紧接着，吊灯唰地灭了，光线暗了下去。 就在灯灭的同时，芋圆往后退了一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离史密斯远一点。 下一刻，头顶的吊灯轰然落下。 坠落的琉璃叮铃咣当，随血液一起往四处迸溅，有几滴溅到了的史密斯夫人的脸上。 “啊！” 一声惊叫过后，史密斯夫人不敢置信地扑了上去，她似乎是想用力搬开那个吊灯，最后想法止于无力。 她有些无措，呆了两秒后将手放到耳边，从耳朵里抠出来一个很小很小的耳机。 指腹按了一下之后，她失了镇静地对着耳机喊：“救命……” 芋圆在看吊灯的断裂处，黑黑的，有些变形，这幅样子就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灯砸下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的负面想法已经全被抛出去了。 有被吓的，也有开心的。 虽然很解气，但芋圆总觉得这灯落下的时候太巧了，巧到有些不对劲。 江郁棠手指动了动，他晃了晃脑袋，觉得头上的痛意似乎弱了一点。 至少现在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抬起手上的酒瓶，视线落在里面形如指骨的东西上。 那确实是指骨。 他看完东西，又去看小芋圆去。 最后才把视线放在掉下来的大灯和掀翻的桌子上面。 “这是……” 他一开口，小家伙就扑了上去。 “呜呜……二叔你真吓人，你要把小芋圆吓死了！” 她抱着大腿，哭声断断续续。 江郁棠蹲下身去看，在小姑娘泪眼模糊的双眼中，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色。 他的心提了一下，而后连忙掰开她的手，准备仔仔细细地瞧。 可这时，那抹红色又消失了，就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眼花一样。 芋圆放下了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拽着二叔的衣袖，声音软糯。 “二叔，我们回去吧……” 江郁棠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眸轻轻掀起，冷白色的唇翕动。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但不算清晰。 小家伙的眼睛湿漉漉的，她伸出小胖手握住那冰凉的大手，轻咬嘴唇，小奶音闷闷的。 “你头疼，我想扶着你一起离开。”她白软的小手牵着江郁棠的手，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那人想抢你的东西，不过被我抢了回来。以后等我长大了，就把这些欺负你的人全……” 江郁棠想到了一个画面，是小姑娘被史密斯戏弄的那一幕还有她捧着擦干净的酒瓶递给他的时候。 他的思绪好像在这一刻完全停住了。 好比心脏变成了一鼎厚重的古钟，被那几个字撞得钟声四荡，余音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久久无法平静。 “我……”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该一笑而过的，毕竟小家伙现在那么小，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但是他的表情又是那么认真，像在发誓。 这时，别墅紧闭的大门被撞开，许多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江郁棠站了起来，似是恢复了往日的态度，那双勾魂夺目的丹凤眼锐利地眯起，看着来人。 “二爷。”为首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走到他身边，那张能吓哭小孩的脸上带着杀气。 “您没事吧。” 他叫芦笙，一个完全与相貌不符的名字。 就在刚刚，芦笙带着人登岛的时候，接到了江暮云特助的电话，电话里讲了一些情况，他担心，所以带着人赶紧跑了过来。 别墅内。 神色戒备的史密斯夫人挡在最前，但这些黑衣人都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 直接强硬地走到被砸晕的史密斯身后，两人合力抬起坠下的琉璃灯放到一旁。 紧接着，他们抬起满头是血的史密斯。 “啊！不要、你们不能带走他！” 史密斯夫人疯了一样扑过去，但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挥出去的力道就像一块无力的海绵。 虽然如此，可她还是撕心裂肺。 芦笙见她一直在闹，同江郁棠点了下头之后走过去。 他眼神里没什么表情，像块坚硬的铁。 那被晒成小麦色的大手紧紧攥住史密斯夫人的手腕，她便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带去送医。”芦笙对那两个黑衣人说。 至于送到哪个医院，那当然是他们江家说了算。 史密斯夫人也是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才拼命去拦的。 只是芦笙哪里会让她如愿，她失了气度，对着芦笙又踢又打。 这时，江郁棠走了过来。 他的语气颇为平静：“既然史密斯夫人担心，那便一同送进医院吧。” 芦笙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个解决方法。 他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在史密斯夫人想开口反驳的时候，直接将人打晕交给了手下。 做完这一切后，芦笙走到江郁棠身边，见他一直盯着那个染血的琉璃灯看，便问，“二爷，怎么了？” “这个灯也带回去，查查。” 他刚才没什么意识，但仅存脑海中的几个画面告诉他，这个灯落下的时间很不对劲。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芋圆后背突然一凉，那双圆溜溜的猫瞳闪啊闪，心虚得不行。 她感觉，那个灯好像是因为她才落下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感觉错了。 幸好这个时候没人关注她，要不然这模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对来。 黑衣人进进出出，在检查每个房间，都很忙的样子。 那瓶白兰地也被带走了。 江郁棠觉得，如果史密斯夫妇计划着在节目上设计他，那别墅内就一定还有针对他的东西，就像那瓶酒里的白玉指骨一样。 还有，刚才的痛感很不对劲。 就好像是他砸出去的那瓶酒，伤口留在史密斯头上，痛感却留到了他的头上。 他知道世界上有很多邪术，此时不禁在想，刚才那是不是就是邪术导致。 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所有人查得都很仔细，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看过了，甚至连墙壁都没放过，可就是什么都没有。 “二爷，没找到。” 两人站在二楼扶梯往下看，芦笙斟字酌句地说：“或许……不在别墅里面，有可能藏到岛上了。”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搜岛的话需要更大的人力物力，就他带来的这几个人是完全不够的。 江郁棠不紧不慢地说，“那就先回去。” 在说话时，他的视线没有落点地在一楼各处扫过，就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过了一会儿后，他“嗯？”了一声，突然站直身子偏头问： “我孩子呢？” 第22章 小火苗你乖一点 小芋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她好像…… 迷路了！ “二叔──”稚嫩的奶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越听越吓人。 她站在潮湿的台阶上，回想着自己刚才是怎么下来的： 因为看到某个房间血雾很浓，所以跟着一个叔叔一起进去了，但那个叔叔没发现她，检查完屋子就走了，还顺手落了锁，把小家伙一个人留到房间里面。 芋圆从梳妆台下爬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她就在屋子里面转啊转，敲了两下门，喊了几声二叔，仍然没有人理会她。 芋圆喊累了，就踩着梳妆台爬上去，伸出小手去开窗。 但她没站稳，脚下踩着的小东西一滑，整个人也随之往后倒去。 在跌落的过程中，她乱扑腾的脚不知是踹到了哪里，地板上竟然露出一个大洞出来。 她就是这样下来的。 芋圆站在台阶上不敢走了，大眼睛眨巴眨巴。 眼前浓郁的血雾像是有生命一样，宛如一条条飞舞的红蛇，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围着她蠕动，但就是不敢上前。 笼罩着整座别墅的血雾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芋圆抬手摸了摸旁边的墙，冰冰凉凉的，是铁，看这温度应该很厚重。 站在台阶上想了想，她握紧小拳头，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往下走。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另外，还有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周遭一片黑暗，墙壁上挂着一个要亮不亮的壁灯，时不时闪一下，像极了电影里鬼片的拍摄地点。 不知不觉间，芋圆已经走到了尽处，面前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横着，上面摆着东西，像是在供奉什么。 她抬头，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画像。 在看到这画像的时候，小家伙浑身一震，说不出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而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去触碰。 她太矮了，于是就扑腾着爬上那张桌子。 画像上的邪神眼中似乎燃起荧荧鬼火，怒目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 芋圆伸出手去拽，可就在她的手碰到这幅画像的时候，一簇红色的火苗蹭一声跃出来。 像是明火遇上满地的汽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个角落迅速蔓延到整张画上。 她连忙缩回手，捧着自己的小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火苗，又出现了。 芋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满脸苦大仇深地想，她该不会真是个怪物吧！ 与此同时，站在地洞入口处的江郁棠随之精神一振，头上莫名的痛感完全消失，恢复了正常。 —— 墙上的画没几秒的功夫就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画像没了之后，地下室里的血雾也渐渐消散。 小芋圆……她还在给自己的手指催眠。 “我、我知道你很想烧东西，但是你忍一忍好不好？不要在别人面前冒出来哦，要不然芋圆要被人当成怪物啦！” 她握着自己的手指，鼓着腮帮子可怜兮兮地念叨，颇有点神神叨叨的样子。 这时，有一束明亮的光从她刚才下来的地方照来，一同出现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芋圆从桌上爬起来，眼睛亮亮地看了过去。 “二叔！” 第23章 这是你的头发哇 芦笙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光束落到不远处坐在木桌上的小团子身上。 下来的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好，找到了。 小芋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走进，然后被抱了起来。 几人下来时带着光，打亮了地下室。 被抱起来的芋圆看到，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上，贴着许许多多的黄符。 桌上还有一只纯黑色的小罐子，灯光一照，里面全是猩红的液体，浓稠又散发着腥味。 芦笙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又从旁边人手中接过来一只镊子。 他把镊子伸入罐中，将液体中泡的东西夹了起来。 几束灯光都对准了它夹起来的那个东西，看了一会儿后，芦笙抬头看向江郁棠：“是头发。” 发质偏硬，一小撮，长度很好分辨，是男生的。 江郁棠屈指抵着鼻下，眉头小幅度地皱了皱，看得出他有些嫌弃。 “恶心。” 芦笙闻言沉默了，他往旁边迈了一步，稍微离得远了一些，然后才开口接着问。 “那…要带回去查一下吗？” 江郁棠放下手，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时，怀里的小团子用小手拍了拍他，那软萌稚嫩的声音听着甜丝丝的，就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有些恶寒。 “二叔叔，这是你的头发哇～” “……” 芦笙暗中瞥了一眼他家二爷的脸色，手抖了一下。 还好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然手里的东西就抖掉了。 江郁棠抿着唇，半晌没说话。抵在鼻尖的手指放下来了，也不说恶心了。 一个合格的属下应该学会看脸色行事。 芦笙把那些头发装进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收好，那个黑色的小罐也被他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咳一声，“二爷，能弄到您这么多头发的应该是身边人，会不会是……” 江郁棠黑着脸点头，他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边，出了叛徒。 “二爷，墙上有东西！” 这道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灯光都吸引了过去，在看到那个位置时，芋圆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了，是紧张的。 那地方就是刚才挂邪神画像的，画像被烧得干干净净，但是背面一张黄色的符纸却完好无损。 小芋圆悄咪咪地捂住了自己的小手，心跳得可快了，生怕这些叔叔们发现什么不对劲。 “是生辰八字。”芦笙看了一眼后回头，在看到江郁棠那沉到如滴墨一般的俊脸，心又抖了一下。 好的，现在他知道这八字是谁的了。 江郁棠语气低沉，眼里戾气横生，危险到了极点。 “拍照，东西都带回去。” 别让他知道是身边哪个叛徒，不然他非弄死他不可。 一道足以照亮整个地下室的灯光亮起，芦笙掏出手机，将桌上的摆设以及地下室里的一切全拍了下来。 小芋圆被抱着往上走，从她掉下来的那个大坑里又爬了出去。 她趴在二叔肩头，心里在想头发的事情。 她之所以说那头发是二叔的，其实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因为这座别墅里的血雾是冲着二叔来的，它不能像人一样长眼睛，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它。 所以她才会觉得罐子里放的是二叔的头发。 想到这里，小芋圆两只胳膊搂紧了江郁棠的脖颈，紧紧抿起了唇。 那她呢？ 她上辈子在顾家的时候，那些吞噬她的血雾……也是因为有人把她的头发放到罐子里面了吗？ 小芋圆不敢去深想，而且以她现在的脑袋瓜也联想不到太多。 她将小脸埋进颈窝里，低声哽咽，“好可怕……” 江郁棠以为是刚才那些东西吓到了她，抬手很不熟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害怕……二叔在……” 后面跟上来的芦笙在看到这一幕后非常懂事地没有上前，而是安安静静地在两人身后站着。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二爷哄孩子，印象中哪怕是江筠少爷也没有这个待遇吧。 正巧在这时，小芋圆委屈巴巴地扁着嘴抬起了头，一双晶莹的猫瞳红红的，鼻尖也是，皮肤软得像蛋白。 芦笙收回视线，垂下眼睫，突然就明白了。 她长这么可爱，如果换成是他也会抱着哄的。 芋圆揉了揉眼睛，下巴搁在江郁棠的肩头，情绪看着很低。 她安静地等所有人从别墅里出来，然后跟着大家一起上船回去。 史密斯夫妇被送往檀城圣康医院，本地人都知道，那是沈家的地盘。 沈家和江家是世交，两家的老爷子曾经关系很密切，只是后来沈家在京城出了一点事，就挪到了檀城。 芦笙在前面开车，后排，芋圆捧着二叔的手机，眼泪汪汪地跟视频另一头的江暮云说话。 把自己在岛上经历的所有事情，只要是能想到的，全部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 末了被安慰夸奖了一番，小姑娘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到达璟水别墅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坐了一天的车，小芋圆困得倒头就睡。 这栋别墅是江郁棠很早之前买的，大平层，住的频率不高，但一直有人来打扫。 他把芋圆放到主卧的床上，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出来后，站在客厅里的芦笙递了一个平板过去，界面停在一页详细的个人资料上。 “这是小江总让人查出来的，那两个人的背景，来的时候传给我了。” 银白色的平板亮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点击、滑动…… 等江郁棠看完后，芦笙凝着他有些无奈地说： “这件事闹得有些大，那个夫人身上有一个小型联络器，她当时往外界通风报信了，所以昨天下午刚把史密斯夫妇俩弄到圣康医院，晚上警方就联系上我们了。” 圣康是檀城最大的医院，虽然是私立，但里面的设备和医资放在全国都能排上前十，这也是警方同意将史密斯夫妇暂放在圣康医院的原因。 “我明日去沈家拜访，让他们帮忙拖上几天。” 江郁棠放下了平板，身体靠在后面的沙发上，浓密硬挺的长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青灰。 “还有一件事。”芦笙凝起了眉，显得有些困惑。 “那个灯的落下已经确定是巧合，没有在上面找到机关和指纹，不过有一个很蹊跷的事情。” “水晶吊环和吊链链接的地方被高温给融化了，经过检测，那种水晶很难融化，它的熔点为1813c，这样的高温出现在吊链上本身是很不现实的事情，而且您当时离得距离也很近，若是真的有近两千摄氏度的高温出现，不会什么都没察觉到。” 两千摄氏度，相当于岩浆的温度，连铁都可以直接融化，更不用说人了。 而且怪就怪在它控制得如此精准，只烧断了水晶吊环。 在看到检测报告的时候，芦笙简直无法想象，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创造出这么高的温度。 这送到走进科学起码能拍三期，还不一定找得出来。 第24章 偷吃浆果的小刺猬 芦笙说了许多，把自己知道的、听说的、现查的全说了，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到江郁棠说话。 他抬起眸，看到二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有节奏地点着，看样子是在深思。 见状，芦笙就没有去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后，江郁棠回神，看着他，“这件事不用查了，你回去吧。” 芦笙点头，在心里吐槽，就算他想查也查不出来，实在太蹊跷了。 “好的二爷！” 芦笙离开之后，江郁棠一个人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放着的手机，点开度娘，输入，搜索。 【小孩眼睛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关了手机去客房睡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带她去看看好了。 ＊ 次日，芋圆睁开眼睛，从陌生的大床上醒来。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五颜六色的，跟这个灰白色系的房间格格不入。 “二叔叔——！”从床上爬起来，小姑娘没在床边找到自己的鞋子，于是扯着嗓子开始喊。 半分钟后，卧室门开了条缝，江郁棠将手压在门把上，看着门框，问里面： “看一下衣服穿好了吗？” 小芋圆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上，然后欢快地答：“穿好啦！” 江郁棠推门进去，手上拿着一双很小的拖鞋。 他去浴室放好了水，开始打开行李箱给小家伙找衣服。 衣服是家里的佣人装的，因为当时是江暮云在带孩子，所以完全是按照他的审美来。 灰色，很单调冷淡的行李箱，打开之后花花绿绿崩了他一脸。 江郁棠拿起那件放在最上面的，从眼神看得出来，他有些无法理解。 那是一件浅粉的卫衣，卫衣上缀满了各种红橙黄绿的毛球球。 手感摸起来很舒服，是动物毛，每一个都可以拆下来单独洗。 五颜六色的，有点像浑身扎满了小樱桃的刺猬。 “哇，好漂亮！” 芋圆欢喜地跑过来，捧着那些球球在脸上蹭了蹭，柔软的毛毛贴着她的脸颊，可舒服了。 “哎呀好喜欢呀！” 小姑娘指着这件衣服，眼睛亮晶晶地对江郁棠说：“我想穿这个！” “好。”江郁棠把那件衣服拿出来，他有些无奈，但顺从，“听你的。” 他把衣服叠好放到浴室置物架上，然后关上门。 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平板时，江郁棠不自觉地就点开了跟芦笙的聊天框。 打字，发送。 【筛选童装品牌，要设计文静漂亮的，下午四点让他们带着衣服来我这里。】 芦笙：【收到。】 不理解但收到。 还有，他现在的工作范围好像越来越广了。 各人有各人的审美，但现在小芋圆住在他这里，该轮到他捯饬小姑娘了。 吃过饭之后，江郁棠带着芋圆去了沈家。 沈家在檀城有一整座园林，特别大，同江家老宅差不多的规模，里面甚至还有一个疗养院，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在路上的时候，江郁棠跟芋圆讲了沈家的基本情况。 “沈家是医学名家，二十年前沈老夫人在京城一个医院为一个重伤病人做手术时失败，死者家属在医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后来沈老夫人精神恍惚，一家人就离开京城了。” “如今沈家老大接管了企业，老二是京大医学系主任，老三半道出家，去无极山做道士了。” “小一辈有两个孩子，跟你哥哥江筠是朋友。” 车子停下之后，江郁棠拿起放在后备箱里的礼物，带着芋圆走了进去。 沈家与他们相交甚好，日后也免不了来往，带着小芋圆一是想带她多认认人，二是人情世故这些东西，虽然她还小，但从小跟着长辈一起耳濡目染会更好一些。 江筠小时候也是这样，打小就被带着出入各种同圈子的社交场合，现在跟其他家族的继承人都熟的称兄道弟了。 少时耳濡目染，长大了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不会呆呆的，或者局促到不知作何。 带孩子只是宠还不够，还要教她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让她的才华和能力都得到最大发挥。 小芋圆也很听话，乖乖地带到二叔身边，看着他同沈家人聊天，等被叫到的时候，她再口齿伶俐地来个自我介绍。 这乖巧懂事的样子成功博得了沈家大夫人元清欢的好感。 她早知道江秋曳在孤儿院收养了个小丫头的事情，听说特别讨喜，今天见了之后才知道传闻不假。 若不是知道她的出身，元清欢都要以为她是江家亲生的了，这机灵劲儿一点不输她这个圈子里的孩子。 江郁棠去瞧沈家老爷子了，因为老爷子喜静，所以他没有带芋圆一起，而是将她交给了元清欢暂时照看。 “小芋圆，来，坐阿姨这里。”元清欢朝她伸出手，笑得和善，眼中是藏不住的喜爱。 她就喜欢乖乖的漂亮女孩，像个洋娃娃一样，瞧着就赏心悦目。 芋圆愣了一下，二叔还没有教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嘞！ 这个阿姨看起来很和善，应该可以……过去的吧。 她这样想的，等回过神，人不知怎么已经坐到阿姨身边了。 元清欢摸了摸她身上挂着的小毛球，语气里颇有几分新奇。 “好可爱的衣服，你穿上像一只挂满了浆果的小刺猬。” 芋圆有些不好意思地闪躲着眼神，长睫毛眨啊眨，眨进了元清欢的心里。 “谢谢阿姨，这是我小叔叔买的衣服，我也很喜欢！” 和元清欢的相处很让人放松，她的脾气很温和，好像能包容世界上的一切。 芋圆觉得，她和妈妈很像，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元清欢也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她会害羞，会一本正经地跟她道谢，还很机灵乖巧。 两人气氛其乐融融，就在这时，正厅门口慢吞吞地走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元清欢余光看到了她，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连忙起身去搀扶她。 “妈！妈您怎么出来了！” 小芋圆不坐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在一边站着。 因为来之前二叔跟她讲过，所以芋圆知道这个奶奶的身份。 应该就是沈家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被搀扶着慢慢走进来，她的黑眼圈很浓，浑浊的双眼血丝很重，身体消瘦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一样。 二十年前，那场失败的手术过后，沈老夫人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经常说那个死者的灵魂跟在她身边。 她整日不敢入睡，说一闭眼就能看到死者那张睁着眼睛的青白的脸。 因为这件事给沈家老三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她成年后上山做了道士。 后面沈老夫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快有十年没从疗养院里出来了。 可以想象，元清欢在看到她出来时的震撼心情。 沈老夫人站在门口，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她将苍老的手覆在元清欢的脸上，浑浊的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欢儿，那个人他走了，妈看不到他了。” 元清欢一怔，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口中说的那人是谁── 折磨了她二十年的那只鬼魂。 最开始没人相信，只觉得老夫人是因为手术失败留下了阴影，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许多大师的话，大家渐渐相信了，真的有一只鬼在缠着老夫人。 请来的大师说那只鬼怨气很深，无法化解。 甚至还有强行收鬼但被反噬的，他们说，那鬼的目的是拖死老夫人，不达目的不会离开。 可是没想到……妈今天竟然说，那只鬼离开了？ 第25章 被脏东西缠上沈老夫人 元清欢震惊地捂住嘴巴，瞳孔骤缩，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 但随之眼中涌出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欢喜。 “快、快去叫老爷子过来！”她对着跟来的佣人说，然后激动地掏出手机给自己老公打电话。 沈老夫人被搀扶着坐到门口，她眯着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安心。 因为太久没有好好睡觉，她就这样闭着眼睛安详地歪头睡了过去。 元清欢蹲在她旁边，不敢打扰，于是便用手扶着她的脑袋。 沈家正厅里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到小芋圆。 她一个人在角落里乖乖站着。 很快，去而复返的二叔和健步如飞的沈老爷子走了过来。 他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上满是震惊和喜悦，同元清欢一样。 沈家人因为这件事，院子里外都洋溢着喜意，比过年还开心。 这近二十年来，那东西就没有一天离开过沈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在缠着她，可是今天，竟然消失了！ 沈家人将沈老夫人簇拥在中心，站在外面的江郁棠瞧见了乖乖的小芋圆。 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眸子里浸着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芋圆眼睛一亮，抿着唇欢喜地小跑过去。 “二叔～”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跟在二叔身边格外安心，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家一样。 沈家的管家站在外面打电话，通知家里的几位少爷小姐回来，挂断电话后，江郁棠叫住了他。 他让管家帮忙在老爷子平静下来后知会一声。 没想到来的时候能碰到老夫人的喜事，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就先行带着孩子离开了。 管家点点头，说了一些招待不周，非常抱歉之类的话，然后将他俩送到了门口。 一直到江郁棠开车离开，黑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管家才往回走。 这时，睡梦中的沈老夫人突然觉得周身一阵凉意。 这种感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浑身一哆嗦，睁开眼睛。 眼前一张青白中透着黑色的成年男人瞪着染血的眼睛，他冰凉的手紧紧攥紧了沈老夫人的脖子，脸上狞笑。 “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你跑不了！” 沈老夫人浑浊的双眼瞪大，双手挥舞着往自己脖颈上探去。 本来还在开心的沈家人一愣，因为这副样子他们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那只鬼缠着老夫人时的样子。 下一刻，老夫人嘶吼出声的话确认了他们的猜想。 “是他、他又回来了──！” 刚才喜气洋洋的沈家人瞬间僵住，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凉意冰透骨骼。 这次显然更严重一些，那只鬼似有致老夫人于死地的想法。 最后是沈老爷子让人拿来了许多法器和辟邪的东西，这才堪堪止住。 紧赶慢赶从公司里赶出来的沈家老大一进门，问的第一句就是：“我妈怎么样了！” 听到困扰他母亲多年的那只鬼离开的消息后，他就立马从公司赶回来了。 可是……屋内的气氛和他想象的多有不同。 他脚步迟疑地走进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可是刚才管家给他打电话时那高兴的样子不是假的，所以他看向了自己妻子，急切地问： “清欢，妈怎么了？” 屋内气氛低迷不振，元清欢的声音哽咽，“老公，刚才咱妈一个人从疗养院出来了，她说那只鬼物离开她了，可是就在十分钟前，那东西不知怎么又回来了，还、还要对着咱妈下死手！” 沈家老大高大的身形一滞，被这个消息吓得差点站不住脚。 “怎么会这样？！” 沈老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布满皱纹的面容看着更沧桑了。 “给老二老三打电话，让他们不用回来了。” 管家立在旁边，低声说好。 “对了，小棠走了吗？”沈老爷子又问。 “大概十分钟前离开的。” 管家本来要说的，可是他回来之后刚好遇上老夫人重新被鬼物缠着，惊乱之下就忘了这件事。 老爷子摆摆手，痛苦地揉着眉心。 怎么会这样。 沈家老三沈聆夏就在檀城的无极山上，因此回来得很快。 她背着自己的包，里面叮叮咣咣的全是法器。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师父宗溪道长。 一进沈家大院的门，宗溪就停住了，他皱着眉看向疗养院的方向，语气沉沉地说： “那邪祟的怨气更重了。” 是的，他没有称鬼物，而是称邪祟。 经过这么多年与之打交道，宗溪已经可以确定，缠着老夫人的不是鬼，是邪魔！ 沈聆夏精致的小脸一白，未施粉黛，美得空灵悦目。 “师父，那我妈妈怎么办。” 宗溪收回视线，一边安慰她一边往疗养院里走。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你家里人不是说那只邪祟离开了一段时间，如果能弄明白他为什么离开老夫人身边，或许可以救她。” 宗溪是有真本事的，在疗养院的窗前，他一眼就看到了虎视眈眈蹲守在老夫人床头的邪祟。 碍于老夫人病床周围绑着的全是各种法器，所以他不敢上前。 “邪物，我奉劝你立刻离开老夫人！” 那蹲守在老夫人床头的邪物扯了扯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满脸挑衅地朝着宗溪笑。 它身上怨气大增，已经涨到整个病房都即将要溢出它那怨气了。 沈聆夏也看到了，她握紧法器，美目里满是刻骨的恨意。 都是因为这个脏东西，将她温柔知性的母亲害成了这样。 那邪祟一点也不带害怕的，视两人为无物。 宗溪眯了眯眸子，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将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至宝挂于老夫人的身上。 这是辟邪的，挂上之后屋内的怨气稍微散了一点。 “一定要想办法，不能再拖了。” 出去之后，宗溪语气沉沉，“这邪祟已经起了杀心，不然怨气不会这么大，若是再找不到拯救老夫人的办法，只怕是……” 沈聆夏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宛如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 “我估计这东西起杀心的原因就是刚才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出了什么事，你查查，今日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沈聆夏点头，安置好了宗溪之后，去找管家。 不过可惜的是，今日家中除了来客之外一切如常。 第26章 可辟邪之物 芋圆正在面临一件很纠结的事情──选衣服。 出门前空空荡荡的大平层在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各种衣服架子排得人连进出都不方便。 “二叔……”小姑娘不适应地仰起脸看江郁棠，“我们家怎么来这么多人啊？” ‘我们家’这个词成功取悦到了某个男人，他轻轻挑眉一笑，嗓音撩人入骨地藏匿着笑意。 “给你挑衣服。” 小芋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五颜六色的毛球球，眨巴眨巴大眼睛，“我现在穿的就很好看！” 江郁棠眼眸一转，落她身上，片刻后又移开，更加坚定了要给她多买点漂亮衣服的决心。 忙了一下午，衣服试了十几套，最后江郁棠大手一挥，全给留下了。 小芋圆僵硬地看着他。 她都不知道自己忙活着换来换去的意义在哪里！ 别墅里安静下来之后，江郁棠才有时间摸到手机。 有一条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沈家目前在寻找可以驱邪除怪的大师。 这让他有些不理解。 今天去的时候沈老夫人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开始找大师了？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他们走后老夫人的症状更严重了。 江郁棠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可直到三天后，他从圣康医院出来，却得知了沈老夫人病危的消息。 芋圆站在他旁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江郁棠把她的手拉下来，叮嘱，“以后要少揉眼睛，早点睡觉。” 刚才他带着芋圆去检查了下眼，医生说很健康，就是有些用眼过度。 他想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用眼过度的。 不上学都这样，以后上学了天天看书那还得了？ 愁。 他轻轻敲了下芋圆的小脑袋，有些无奈地问，“你天天都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哇～”小芋圆自己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明白二叔为什么要带她去检查眼睛，明明她的眼睛好好的。 而且她对刚才那个医生叔叔说的话很不认同。 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觉，哪里用眼睛过度了？ 但二叔对她的眼睛格外关注，这让芋圆觉得，她好像没病也要被吓出什么病了。 医院停车场，芦笙拉开车门，在车旁边等着两人。 江郁棠先把小芋圆放到了车里，他站在车外听芦笙说话。 “二爷，中午得到的消息，沈家老夫人要不行了。” 听到这话，他有些惊讶。 压抑的气氛在此刻荡开。 “这么突然？”江郁棠压低了声音问。 芦笙朝他点头，说道：“是，现在檀城有几个家族已经过去了，沈家两个小少爷今天早上就没有去学校。” 按理说他们江家也该去的，毕竟两家是世交，关系很密切，而且史密斯这个事情还是沈家从中帮忙拖着警方的。 江郁棠神情平静，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弯腰上了车。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侧眸望着窗外，眼中染上了几分苍冷。 沈姨年轻的时候同他母亲是好友，两人一个从医一个从文，感兴趣的东西毫不相关，却能玩到一起，而且关系好得不得了。 在江郁棠的印象里，沈姨是一个很博学、很知性优雅的人，若不是当年那场手术，她此刻的成就无法估量。 现在的沈家门前不同于他们前几日来时的样子，门口停了许多许多的豪车，面色沧桑的管家带着人在门口负责接应。 芦笙去停车了，江郁棠牵着芋圆下去，上了年纪的管家走了过来。 “沈姨怎么样了？” 管家一边为两人带路，一边回：“那些法器已经禁锢不住它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它就想杀死老夫人，三小姐和她的师父在疗养院守了整整一晚上没有睡觉，才拖到了现在。” 如今就算是他们都能看到疗养院散发着阴灰色的光，一靠近就浑身发冷。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撑不了多久了，估摸着就是今天的事情。 只要三小姐和宗溪稍微一懈怠，那邪物就会趁虚而入。 “现在所有人都在疗养院守着老夫人，我带您过去。” 江郁棠垂眸看了一眼怀里乖巧不说话的小姑娘，长睫抬起，对管家说： “我认识路，你帮我把孩子安置一下。” 疗养院人多，而且万一老夫人真的去世了，这场面让小孩子看到许会落下阴影。 管家点头，从他怀里接过了小芋圆，两人道别之后抱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芋圆乖乖地趴在管家肩头，最后被带到一个大院子里面，那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差不多大的孩子。 疗养院内—— 江郁棠推开门走进去，正好对上了满脸喜色往外冲的蓝发少年。 他停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二叔，您来了啊！”少年停住脚，脸上的喜意还未褪去，眼睛亮亮地同他打了招呼。 他叫沈星数，沈家小二爷。 江郁棠垂眸看着少年透着喜色的脸颊，眼神中略带着些疑惑地问：“沈姨她如何了？” 提到这个，沈星数面上喜悦更甚，激动地说，“奶奶她好了！她好了！” 沈星数急着出去找他父亲报喜，只说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 江郁棠自己走进疗养院内，沈老夫人宽大的病房内站满了人，门口和走廊上也有。 还未进去，他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传出来。 “……我亲眼瞧见那邪祟凄厉地尖叫一声，身上散发着黑雾，宛如被火烧了一样，一定是这附近有可以克制它的东西接近！” 宗溪说完这话后，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法器。 他方才的话让守在这里的沈家人眼中都迸发出了强烈的希望。 “如果能找到那个驱邪的东西，就可以救下老夫人！” 听到这儿，江郁棠走了进去，不过无人注意到他，大家的视线都在宗溪身上停着。 沈老爷子坐在病床边上，闻言连忙朝自己的孩子挥手，苍老的声线强压着激动。 “快、快去找道长口中那个驱邪之物！” “且慢。”宗溪又开口道：“前两日老夫人说那邪物离开她身边，我觉得这两件事可以一起查，应该就是同时在这两日出现过的人或物。” 按照宗溪的推测，那应该是某位宾客无意间带进来的东西。 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沈老爷子让佣人叫来了管家，让他拿来了沈家访客的记录簿。 管家站在病床前翻看了今天和三天前的记录，今日的宾客众多，可三天前只有一个人来过。 “三天前家里除了江家二爷带着小小姐之外，无人拜访。” 突然被提到名字，江郁棠本靠在墙上的身体稍微站直了，紧接着，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这时，管家若有所思地又补充了一句话，更让沈家人情绪激动。 “我记得三天前，我送走了江二爷之后，那些邪物才重新缠上的老夫人。” 沈老爷子听言，一双浑浊的眸子看向江郁棠，迸发出难抑的激动，苍老的唇瓣动了动：“小棠……” 宗溪从这些人的态度中猜出江郁棠就是管家口中的江家二爷，他走过去，视线下意识往他身上扫了一圈，而后问： “江先生，您身上可否有带什么法器。” 江郁棠抬起了胳膊让他看，他两支冷白的手腕上光秃秃的，连个戒指也没有。 宗溪不死心，他又检查起了江郁棠的衣服。 为了方便他们检查，江郁棠直接把外套脱了丢过去。 他浑身上下确实什么也没有，很单调。 “怎么会这样……” 宗溪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郁棠拿回自己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后，突然开口问： “我家小孩身上倒是戴得有，叮叮当当的，要去看看吗？” 宗溪蓦然抬起了头，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劳烦江先生带路！” 江郁棠的视线落到管家身上，朝他抬了抬下巴。 孩子是让管家帮忙安置的，该是他带路才对。 病房内的沈家人急，除了陪在老夫人身边的江家老爷子之外，其余人全部跟了上去。 然而管家带着所有人到了主院，却没有看到小芋圆的身影。 第27章 哭哭哭，就知道哭! 二十分钟前—— 芋圆被管家放在主院里，她看着那几个在院子里摸哈士奇的孩子，垂在身侧的小手动了动。 那只狗狗看表情好舒服的样子，有点想摸。 小姑娘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在几个孩子看过来时，她抬起手跟同龄人打着招呼。 “你们好，请问我可以摸一下狗狗吗？” 正揪着二哈耳朵的男孩抬起头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衣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 旁边的小女孩看到她身上的裙子后惊讶地哇了一声，“这个裙子我妈妈之前说等我考试考好了，她就会给我买！” 几个小孩子七嘴八舌的，话说得有点多，芋圆记不清楚了，她就只回答了前两个问题。 “我叫江雨鸢，我是跟我二叔一起来的，这个裙子也是我二叔给我买的。” 最开始问她话的男孩歪了下脑袋，又问，“你姓江，檀城我认识的家族里面没有姓江的，你是哪个江家？” 年纪小小的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交友的标准。 家族便是融进这个圈子里的一块敲门砖。 这个问题倒是把小芋圆给问住了，她也不知道。 “是江筠哥哥家吗？” 听到有个小姑娘提到了她哥哥的名字，小芋圆连忙点头，“是和江筠哥哥一家人的！” 她本以为大家认识她哥哥，就会让她一起摸狗狗，可是几个小朋友安静了几秒后，突然指着她大声说： “你骗人！江筠哥哥根本就没有妹妹！” “说谎精，我家也是京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江家有个小女孩！” “她肯定是想跟我们一起玩，所以才说谎的！” 芋圆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小手有些局促地抓住了公主裙外面那层坠着碎钻的布料。 “她身上这个裙子肯定也是假的！” 芋圆不知道什么真假，她稍微提高了声音，扯着小奶音辩解了一句： “裙子、裙子是我二叔给我买的！是好的！” 这话却让那几个孩子更激动了，像是发现了她言语中的漏洞一样。 “绝对是假的，连我妈妈都要排队才能买到，你就是个说谎精，怎么能买到真的。” 芋圆不懂，她抿着唇，看着面前声音尖锐嫌弃的小朋友，准备转身离开。 她不要跟这些人说话了，她也不摸狗狗了，她要去找二叔。 二叔会带她去摸更大更好摸的狗狗的！ 芋圆不理他们，她转身，可就在要走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裙摆。 她回头，看到最开始问她话的男孩子站了起来，他的个头高了小芋圆很多，肥嘟嘟的小手死死拽着芋圆的裙摆，不让她离开。 “不准走撒谎精，谁让你来沈家的。” “我不是撒谎精！” 芋圆抿着唇，水灵的猫瞳直直地瞪着他，奶音里有些急： “你松开，我要去找我二叔！” 男孩摇头，不仅不松，还坏心思地抓着裙摆往自己身边拽。 小姑娘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她一点也不甘示弱地抓住自己的裙子。 “你再不松手，别怪我把你拽到地上！” 她力气比同龄人大很多，院长妈妈经常说她像个小牛犊子一样。 男孩不仅没松手，还犯贱地使劲扯她的裙摆，要不是裙子够长，都要被掀开了。 芋圆恼了，抓住自己的裙子往回拽，这一拽直接把男孩拽了一个狗啃泥。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换牙的时候，男孩的嘴巴磕到地上，本来松动的门牙毫无防备地碰到了铺着鹅卵石的地，直接脱落。 他张开嘴，一嘴鲜红的血。 “啊，关铭你流了好多血！” 几个小女孩被吓得叫了出来，有人叫了起来： “撒谎精把关铭打流血了！” “快去告诉关叔叔！” 小芋圆没有想到他会流那么多血，站在旁边被吓住了。 她在孤儿院看的那些电视剧上，一般都是快要死的人才会从嘴巴里流血。 还是年纪太小，看到男孩嘴巴里流了这么多血，哪怕是自己有理，她也有些害怕了。 有个女孩恶狠狠地凶她：“你完了，关铭的爸爸很厉害！” 小芋圆抿着唇，无措地捏紧了自己的小手。 “我……” 她精致的小脸泛白，有些无力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让你松手，你不松开我才拽你的。” 关铭捂着自己的嘴巴哇哇哭，他的手心中还躺着自己掉落的牙齿，混合着血液，看上去好不凄惨。 “你死定了！”一边哭，他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芋圆着急了，她很僵硬地跟他道歉，“对不起，你能不能别哭了，本来是你先欺负我的，现在我跟你道歉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关铭摇了摇头，他恶狠狠地瞪着小芋圆，用缺了牙齿所以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我才不接受你的道歉，本来就是你伤害了我，我会告诉我爸爸，你等着好了！” 芋圆抿起唇，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心里却凶巴巴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小时候被人把脑袋都撞破了，刚好还是一块凸起的尖锐石头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呢！ 现在正厅里没有佣人，所有人都在刚才被叫走了，只有几个孩子在这里。 一群小孩子簇拥着关铭去找大人告状，小芋圆也跟了上去。 其实，关铭的嘴巴只是看上去很严重。 他那颗牙齿本来就是松动，稍微磕一下就掉了，因为牙根连着肉，所以流的血比较多。 这就导致他刚走出正院的门时，嘴巴就不疼了，也不往下流血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这颗松动的牙齿掉了，以后他吃东西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 他停了下来，看着跟在所有人屁股后面那只脸色不太好的小姑娘，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个坏主意。 “喂，你要是诚心实意想给我道歉的话，就跟我一样把牙齿摔掉，我就原谅你。” 芋圆愣了一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点呆呆地说： “那我不诚心实意了，你别摔我的牙。” 关铭：“？” —— 急匆匆带着人赶来的管家隔着院中的树木与花丛，可算是找到了这几个小孩子。 同样的，关铭也看到了他的父亲。 他捂着自己的嘴回头冲芋圆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然后朝他父亲跑了过去，边跑边告状： “爸！这个撒谎精把我的牙给打掉了！” 第28章 二叔，他骂我! 同样跟着管家来到这里的江郁棠顺着关铭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他家小姑娘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看上去傻乎乎的。 在看到芋圆的时候，元清欢眼睛一亮。 她三天前是见过小芋圆的，并且对这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孩子印象很深。 因此，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甚至已经越过了管家走到最前面。 但这时，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哇哇跑了过来，吓了元清欢一跳。 “爸，我的牙被打掉了！” 关铭哭着扑进他爹怀里，手里捧着掉下的牙齿，模样瞧着好不凄惨。 关铭的父亲关海神色一紧，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虎目一瞪，威严的国字脸板了起来，看着真的很凶。 “谁打了我儿子！” 有人撑腰，关铭腰杆挺得笔直，回头一指： “就是那个撒谎精，她冒充江家人骗人，被拆穿之后就把我的牙打掉了！” 被指到的小芋圆浑身僵硬。 她本来是在往二叔的方向走的，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看过来，她不敢动了。 心里却是恼极了哭哭啼啼的关铭，气呼呼的。 就、就知道告状！ 就这，还是男孩子呢！ 江郁棠的视线从关铭身上收回来，眼中有几分不以为意。 他看着停顿的小姑娘，招了下手，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过来啊，等着我去抱你？” 这小家伙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多怂，像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回家告状的动物幼崽。 说完这句话，江郁棠的余光扫过脸色僵硬的关海，唇角小幅度扯了扯，轻笑出声。 “冒充江家人？看来你比我更懂江家。” 关铭愣愣地看着江郁棠，觉得他长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张开嘴，下意识回：“我当然……唔……” 话没说完，他爹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整个汗流浃背。 江郁棠朝关海牵唇笑，对方紧张兮兮地陪上一张讪笑的脸。 当着江家人面说更懂江家，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小芋圆跑过来，牵着江郁棠的手，圆溜溜的猫瞳扫过敢怒不敢言的关铭，一整个支棱起来了。 她不满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像一只小河豚。 “二叔，他拽我的裙子！” 可不是只有你会告状，芋圆也会。 小姑娘清透的大眼睛里写满控诉，仰起软白的小脸向江郁棠求证： “你昨天和芋圆说过，不能让男孩拽裙子的，对不对？” 江郁棠垂下眼睫，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小姑娘的发顶轻柔地揉了揉，说，“对。” 那是小家伙说她头一次穿裙子，于是他教她的。 “但是他拽着不让我走，还骂我是撒谎精，说你买的裙子是、是坏裙子！” 关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垂眸看到自己儿子一副不服气但无法反驳的样子，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没冤枉他。 他瞧着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怎么口齿这么清晰呢，这一张小嘴也太能叭叭了，再说下去估计他今儿个要把江郁棠得罪个彻底了。 心中千回百转的关海余光瞧见了停在这里的沈家人，脑中灵光一闪，想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办法。 “对了，咱们不是来找法器的吗？”他趁芋圆换气的空档横插一句，“还是找到法器救老夫人要紧，可不能耽误了。” 刚才他站在病房外面，没有听全，只听到了个找法器就跟着来了。 屋内的人都知道，那法器是江家收养的小姑娘身上的，而刚才这个小姑娘喊江郁棠二叔，所以…… 管家适时地为沈家众人介绍：“少爷，夫人，宗溪大师，这位就是雨鸢小姐。” 关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沈家人聪明着呢。 元清欢直接走过来，蹲下，牵着芋圆的手，“小芋圆，是阿姨没照顾好你，让你在沈家受欺负了。” 关海听到元清欢的这句话，老脸一红。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板着脸，“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拽江小姐裙子的，快给她道歉！” 关铭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小手捧着自己的牙齿，委屈地说，“可是我的牙掉了啊……” “你那牙早就晃动了，当老子不知道？还想污蔑江小姐！” 关海又往他的身上抽了一巴掌，这下男孩老实了。 好吧，看来他爹是真的很想让他给人道歉。 关铭撇了撇嘴，看样子不情不愿的。 “啪——”又是一巴掌打到他的脑后。 “你再不服气一下试试？” 关铭：“……”他服了。 已老实，求放过。 这下他不做那些小动作了，诚心实意地给芋圆道了歉。 他嘴上还糊着血，芋圆到底还是有点可怜他的，就这样点头说原谅了。 关海小心翼翼地去看江郁棠的脸色，然后听到他轻啧了一声。 他心瞬间凉了，知道这事不算翻篇。 之后，便是沈家人围了上来。 宗溪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宝石手链，于是蹲下身放轻声音问： “小姑娘，你手上这个手链可以给我看看吗？” 芋圆抬起小手，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她仰头看了一眼二叔，对方没表态，这意思是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想了想，然后把手链摘下来给了过去，灵动的蓝像冰川与净水交融时的那抹颜色，如此剔透冰莹，是大自然的色卡，人类复制不出来的瑰宝。 宗溪小心地勾着取下来，放在手心左看右看，对着太阳看。 沈家众人的心也跟着他被提起来，一个个很急，但又不敢问。 过了许久后，宗溪放下手链，面色失望地摇了摇头，“这条手链上什么也没有，不是它。” 身为修道之人，他虽无法与邪祟抗衡，但一个器物有没有辟邪的作用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把手链又系回芋圆的手上，随后又问：“小姑娘，除了这个之外你身上还有其他的吗？” 芋圆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摸着自己脖颈上的项链。 “还有…一条项链，是我小叔叔送给我的……” 她其实不是很想拿出来。 站在她身后的江郁棠不满极了，屈起指节在她小脑袋瓜上轻敲了一下。 “小叔的不舍得，我的就舍得？” 芋圆捂着自己的小脑袋眼神茫然，水润润：“呜……” “下次给我一碗水端平，听到没有？” 第29章 她自带驱邪体质 芋圆像一只被霸凌的小孩子，委屈巴巴又不敢反抗，乖乖把吊坠从娃娃领连衣裙里面掏出来。 二叔虽然看着放荡不羁，但他在买衣服的品味上堪称老年人。 裙子不要吊带的，不要太短的，不要透的……因此，小芋圆如今的衣服都是长长的，浅色系的小裙子。 在早上穿衣服的时候，芋圆还在怀念小叔买的那些彩虹小毛球球，不知道二叔洗过之后给她放哪里了。 “呐！” 她捏着刻樱的坠子给宗溪看，樱粉色的坠子可漂亮了，宝石最中间有一片颜色稍重的心形，居于正中间。 在宗溪认真研究的时候，又小声补了一句： “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呢！” 对此，宗溪的评价是：“这两样东西都很有灵气，但不能驱邪，带来好运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沈家人悬着的心因为这句话死了。 芋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懵懂地把项链塞回自己衣服里，小手还轻轻拍了两下，就好像是在安抚吊坠的情绪。 放下手时，她想到二叔刚才说要一碗水端平的话，于是也安抚了两下手链。 “小姑娘，你身上还戴的有其他东西吧。” 宗溪的眼神敏锐地扫到她左手手腕露出来的一截银紫半藏在薄纱下，因此才问。 芋圆捂着自己的手表，猫瞳里有些震惊。 干嘛呀干嘛呀！ 老看芋圆的东西干嘛呀！ 江郁棠替她回了：“那是块手表，全是科技，应该避不了邪。” “话不能这样说。”宗溪却摇了摇头，眼神执拗地盯着那一截银紫看，“这种事情可说不准，辟邪之物别说是科技了，就是人体自带也是有可能的。” 沈家人着急啊，沈家老大直接拉住了江郁棠的手，“郁棠，万一呢？” “我妈也就只有这东西能救了，要是真的有用，你随便开价！” “或者我联系人重新给你家小姑娘定制一块、十块都行！” 瞧见了希望的沈家人显然已经把那块表给当成曙光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江郁棠哪还能拒绝。 他蹲下身，牵着小芋圆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缓解释：“是这样的芋圆，沈奶奶生了病，有一个怪物围在她身边想伤害她，那个怪物刚才被吓跑了，大师觉得你手上的这块表就是吓走怪物的东西，所以他想看一下。” 芋圆一边听一边点着小脑袋，脑中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不是要抢她的表呀！ “呐，二叔你帮我摘下来！” 听到是救人用的，小芋圆就痛快了许多，前两天她也看到了那个奶奶的情况，所以伸出手腕。 江郁棠给她摘下来，然后递给了宗溪。 宗溪拿过来，放在自己手里研究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凝重。 把众人看得也跟着提心吊胆。 “哎呀，师父你在这里表演变脸呢！”沈聆夏有些沉不住气，再加上她本来就着急的原因，直接问了出来： “你快说是不是这个啊！” 宗溪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 莫非是他猜错了？那辟邪之物不在这两人身上？ 可是……不应该啊！ 沈聆夏脸色难看，她艰难开口问，“那是不是说，邪祟还有可能会回来，而且像上次一样，因为察觉到了威胁，所以下次回来就会对我妈下死手？” 宗溪没有说话，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态度已经告诉了沈家人答案。 元清欢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气氛悲伤到了极点。 还是没救了吗。 跟来的宾客心中也难免有些唏嘘。 沈老夫人年轻时救人无数，没想到老了之后竟然会被邪祟害死。 真是……唉。 芋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宗溪，又看看二叔。 宗溪的接受能力比较好，他刚才只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去，现在回过神，发现自己还那些那块手表，而面前的小姑娘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抱歉，我给你戴上吧。” 他捏着表带，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姑娘心生亲近，但他想，无论是谁见到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都会多生几分怜爱的。 芋圆抬起胳膊，往上扯了一下衣袖，欢快的声音奶呼呼的。 “麻烦啦～” 宗溪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着像个不值钱的长胡子大叔。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芋圆手腕的时候，突然像是被烫了一样收回手。 他手中的银紫色手表掉到地上，小芋圆心疼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回事啊！ 那是她小叔送的！ 她平时磕一下碰一下都心疼得想哭！ 这个想法在小家伙脑海中过了一秒，她未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迅速地攥住了。 手下的触感软和又温暖，像抓了一个暖宝宝一样。 宗溪皱了皱眉，眼神严厉地看着她。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芋圆被吓到了，可怜的小家伙本来想捡自己的手表的，结果东西没捡到，人还吓了一激灵。 “你、你干什么啊！”芋圆拽了一下自己的手，拽不动，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本来就是这么热的！” 江郁棠微蹙了下眉，用手掰开了宗溪的手，然后揉了揉小芋圆发红的手腕。 “好好说话。” 跟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的，没点分寸。 宗溪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红彤彤的，是被烫过的。 而江郁棠也碰到了芋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莫非是因为，他是修道之人？ 宗溪惊疑不定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面铜镜，又用小指沾了朱砂往芋圆眉心一点。 他把铜镜对准芋圆，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江郁棠眉心一跳，觉得有些荒谬了。 这是把他的芋圆当成什么了？ 宗溪没给大家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在翻找符篆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紧接着抬起胳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昨晚在那邪物身边，体内浸淫的邪气……竟然消失了？” 宗溪看着自己手心已经渐渐消下去的红色，心中复杂无比。 可是随即，在转身看到芋圆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 沈家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刚才看宗溪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们就想问了，但又担心会打扰到他的思路，所以没有开口。 “徒儿，你把手给我。” 为了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想，宗溪抓着沈聆夏的手腕，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芋圆的胳膊上。 小芋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怪叔叔。 “呀！”沈聆夏吃了痛，连忙收回手，泛红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见状，宗溪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刚才说这世间有体质可以驱邪的人，没想到……”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软萌可爱的小团子，说出了后半段话： “……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到了。” 第30章 把她送给沈家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聆夏捂着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时间连自己为何会被烫到都忽略了。 沈家人也全看向他，在等一个答案。 宗溪深吸一口气，看着白软的小姑娘，实在无法将她和书上那些天生驱邪体质的人联系到一起。 ……按理说，一般都是纯阳之体的，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小芋圆被他的视线看得后背发麻，两只小手紧张地握成了个小山竹。 干嘛这样看着她呀？ 不会是发现她其实是一个手手会冒火的小怪兽了吧！ “我之前猜错了，那个吓跑了邪祟的并不是一件法器，而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宗溪的话说完，所有视线齐刷刷地落到小芋圆身上。 芋圆：咽口水、紧张、反手拉住江郁棠。 “她身上带着一种很罕见的体质，按照我们的说法，这类人是天生带着功德转世，所以邪祟不侵，气运也异于常人，可以理解为行走的辟邪至宝。” 江郁棠的凤眸里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茫然出来。 谁，小芋圆？ 小家伙这么厉害？ “对了，江先生，我方才听人说，你们是在孤儿院领养了这个孩子的？” 江郁棠能感觉到，这话问出来后，有好几道羡慕嫉妒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对生意人来说，气运可是重中之重。 越是有钱越信这些，在场的都是檀城的大家族，不乏有那些一年花几千万请大师帮忙转运、看风水的。 什么结缘、拜佛、迁坟、做好事……只要说能转运，那他们都会一试，不过效果微乎其微。 如今无极山的大师说，这个被江家收养的孤儿竟然身负大气运，还能辟邪，谁听了不眼红啊！ 沈家人也在看芋圆，不过与旁人不同的是，别人想要的是她的气运，而沈家人想要的，则是她那能驱邪的体质。 若是这小姑娘是他们家的…… 感觉到周遭一个比一个火热的眼神，江郁棠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所以怎么办，薅几根头发能管用吗？” “薅头发？”宗溪疑惑地看着他，问：“江先生，这个方法，您是听谁说的？” 江郁棠理直气壮，“自己想的。” 那要不然留两件小芋圆穿过的衣服也行，就把那几件花里胡哨的彩虹球球留到这里好了，正好他看它们挺不顺眼的。 以后小家伙也不惦记了。 宗溪：？？？ 趁机断舍离呢这是？ “身外之物无用，缠着沈老夫人的邪祟特别强大，最好的办法是让小孩子住在老夫人身边。” 听到这话的叔侄俩瞬间有了危机感。 江郁棠选择性地忽视沈家人狂热的视线。 芋圆直接一个树袋熊抱树，死死挂在她二叔的大长腿上，水汪汪的猫瞳满是警惕地盯着宗溪。 谁也不能把她和二叔分开！ 被当成了恶人的宗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不说话了。 他该说的都说完了，老夫人唯一的生路就在这里，能不能留住她是他们的事情，自己就不插手了，也省得做这个恶人。 沈家老大悄悄转头，给他儿子沈星数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回去病房找老爷子过来。 他夫人元清欢则心有灵犀地蹲下身，跟满脸戒备的小芋圆面对面，企图用温柔的攻势撬动小姑娘的心扉。 芋圆对长相或气质像妈妈的温柔阿姨根本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这个阿姨红着眼眶，好像只要她说一句拒绝的话，她就能立刻掉下眼泪似的。 小芋圆被拉到一旁，元清欢和沈聆夏一左一右地将她夹在中间，一个负责哭，一个负责卖惨。 两世年龄加起来一共才七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的了。 要不是意志力坚定，她都要松口跟沈家人一家了。 另一边，沈家老大沈庭澜跟江郁棠站在树下，眺望着疗养院的方向。 沈庭澜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给身边人递了递，“要么。” 江郁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秒，把沈庭澜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他听到他说： “不要。” “好吧。” 沈庭澜抽了一根出来，目光放空，掏出了火机。 他点烟说起了从前。 江郁棠稍微离他远了一点，似是不想沾上烟味。 “……多少年了，为了我妈的这个病，我们一家劳神费力，请了无数的大师，买了数不清的法器，疗养院的床你也看见了，上面挂满了，可依旧防不住那邪祟。” “这么多年，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沈庭澜收回目光，眼神里带了几分恳求。 “郁棠，那个孩子是你们在孤儿院收养的，到现在还不过半个月。她年纪小，不记得事，不然……给我们沈家吧，我们真的很需要她。” 江郁棠没说话，他在沉默中低下眼，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凤眸中沉沉如墨海。 过了好久，他轻笑一声，“不记得事？她可聪明着呢，我要是把她交给你们了，这小家伙能恨我一辈子。” “况且，我做不了主。” 他不说拒绝，但字字句句都是拒绝。 沈庭澜指骨夹着的烟在慢慢往上燃，他靠着树，问： “再找一个呢？这世界上那么多孤儿院，我帮忙找，但是我恳求你能把她给沈家，你们可以有替代的，但沈家不行，沈家只能是她。” 江郁棠的舌尖抵了抵上颌，眸子有些不舒服地眯起来。 他怎么听都觉得给来给去这个字眼不舒服，好像她是什么说变更就能变更的物品。 知道沈庭澜或许是措辞不当，他没跟他计较，而是说起了另一句： “江家也只能是她。” “郁棠……”沈庭澜的语气近乎哀求，连手里的烟马上就要燃到指节了也没意识到。 “帮帮忙，是我们欠你的，你不是在查史密斯那个事吗，我帮你拦住警方，你想拦多久都没问题……” 手指被烫到，沈庭澜惊了一瞬，低眸，将手中燃尽的烟按灭，丢进庭院内的垃圾桶里。 回到树下后，他又掏出烟盒，还是下意识地给江郁棠让了一下。 “不抽。”同样的回答。 沈庭澜抽一根出来，点着，放进嘴里。 江郁棠又往旁边站了站，这个动作落在沈庭澜眼里，他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回事？” 某男人低咳了一声，唇角弧度渐深，似是故意的。 “小家伙说难闻，不让抽，再抽就讨厌我，不跟我一起住了。” 耳边传来小姑娘稚嫩的声音，沈庭澜看到朝这边跑过来的那只小团子，身体一僵。 偏偏这个时候江郁棠还在说： “你以后别给我让烟了，真抽不了。” 沈庭澜：“……” 他按灭，单手解了高定西装外套，急着散味。 江郁棠看到他这动作，语调拉长，显得轻慢又懒洋洋的。 “……毕竟她鼻子可灵了。” 确定了，这货就是故意的。 第31章 她是只灵兽? “二叔──” 小芋圆跑过来，眼眶和鼻尖都红扑扑的，是揉出来的。 她往江郁棠腿上一抱，像个毛绒腿部挂件一样，奶音委屈巴巴的。 “怎么办啊二叔，在这样下去芋圆就要被姨姨们拐走了！” 她拒绝不了啊！ 学会拒绝是人生的必修课，但她连幼儿园都没上过，跟通熟豪门社交手段的阿姨比起来，那简直被吃的渣都不剩！ 后面跟来的元清欢和沈聆夏眼中齐齐划过一抹遗憾。 刚才明明都要把小姑娘说动了，谁知她突然站起来跑了。 本来想着分开拿下的。 这下好了，再见到江郁棠，刚才说的话在她心里估计清零了，只怕又要从头开始攻略。 江郁棠抱起芋圆，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让大师再想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芋圆可以留在这里。” 对上小姑娘震惊伤心的双眼，他又补了一句，“我陪她一起。” 芋圆放心了。 她就怕二叔丢下她不管。 沈庭澜看向宗溪，用眼神在询问。 宗溪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对付阿飘他有经验，但邪祟还是第一次。 沈庭澜目光落到远处，瞧见了两道人影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是沈星数把沈老爷子带过来了。 他跟江郁棠是同辈的，十岁之前他住在京城，两人两三岁时还光着屁股打过架，江郁棠当然不听他的话，但他家老爷子就不一样了。 老头是长辈，他的话江郁棠还是会听的。 沈老爷子急匆匆走过来，风风火火的，沈星数在旁边想扶又不敢扶，从他那抬起又落下的手上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纠结。 “孩子呢、孩子在哪！” 几人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挂在江郁棠腿上的腿部挂件。 小芋圆抱得更紧了，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沈老爷子。 “乖孩子。”沈老爷子被扶着蹲下身，面容慈祥。 虽然害怕被带走，但芋圆还是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孩子。 “爷爷好～” “爷爷有点话想跟你叔叔说。”沈老爷子知道这孩子心里戒备着，他没有一开始就从小芋圆下手，而是做出了曲线救国的战略决定。 芋圆思考了两秒，然后松开了胳膊。 “真乖。”沈老爷子苍老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你很喜欢你的叔叔吧。” “对！” 小芋圆可坚定地点着小脑袋，认真地掰起了手指一根一根数。 “还有爸爸妈妈、江筠哥哥和姑姑，都喜欢！” 见了面的喜欢，没见面的也喜欢。 沈老爷子笑着点头，苍老矍铄的眼中闪过一抹沉重，然后站了起来。 这孩子聪明，远远超出同龄人。 寻常孩子三岁的时候记不得太多事的，她太过聪慧，心思细腻，若是强行留下来只怕是以后会记恨上他们沈家。 沈老爷子看得深远，他抬手拍了拍江郁棠的胳膊，说：“小棠，咱们去旁边说几句话。” 在离开的时候，他给了自己儿媳和闺女一个眼神。 两人会意，又像刚才那样轮番给小芋圆洗脑。 “我、我能干点什么？”沈星数站在旁边，想为救奶奶贡献一份力量，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他妈忙着卖惨没搭理他，这孩子脑回路也清奇，自己站了一会儿后跑远，把他养的二哈给牵过来了。 刚才正院那群小孩子围成团一起摸的就是他养的二哈。 沈星数被狗子牵着，如风一样。 “妈，快让让，妹妹看到我威武霸气的二哈之后，说不定就愿意留下了！” 元清欢一回头，面前怼了张狗脸。 她含泪的美眸一僵，使劲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蓝发少年。 二哈二哈！ 我看你像个二哈！ 二哈有一个很搞的名字，叫──哈哈，每次家里人叫它都觉得难以开口。 因为哈哈精力旺盛，经常乱跑乱窜，所以免不了会出动所有人寻找它。 每次看到所有佣人在沈家别墅里面四处搜寻，嘴里还喊着哈哈、哈哈……这个场面，元清欢都觉得像是在发癫。 因此，哈哈不太讨沈家女主人欢心。 不过它完全不在乎，一个硬挤把元清欢和江聆夏挤到两边，鼻子怼到小芋圆身上使劲嗅了嗅，然后“嗷呜”一声仰天长啸。 “沈星数你把这东西给我拉走！” 元清欢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黑着脸瞪他。 “别啊妈妈。”沈星数对哈哈有一层滤镜，觉得它无比狂拽威武霸气。 “哈哈可讨小孩子欢心了，你看妹妹多喜欢它。” 元清欢忍着火气看去，只见那狗子嗷呜一声张开大嘴，然后一口咬住了小芋圆脑袋上的小啾啾。 “啊──沈星数！” “松口松口！”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小芋圆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被蓝发哥哥锁了喉的大狗狗。 她刚才听到狗狗讲话了诶。 二哈被按倒地上，但仍对着小芋圆呲牙咧嘴的。 “嗷呜──”小怪兽！你快离开我们家！ 沈星数制服二哈之后，反手给了它一个大逼兜，“你今晚别吃饭了！” “嗷呜──”笨蛋主人要饿死我，亏我还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 二哈饱含怨气的凄惨狗叫声直冲进芋圆的耳朵里。 在沈星数要拖走二哈的时候，小芋圆伸出了手，仰起小脸眼巴巴地问： “可以、让我跟它玩玩吗……” 沈星数一愣，元清欢和江聆夏也是顿住，紧接着，眼中迸发出一簇亮光。 “当然可以啊芋圆，你跟它玩多久都没问题的！” 元清欢立刻变了脸，对沈星数和哈哈笑得慈眉善目：“快，哈哈快陪小芋圆玩，晚上给你加餐！” 三个大人离得远了些，二哈抖了抖身上的毛，以为女主人终于被它的魅力所征服了。 芋圆伸出手手戳了一下它的狗头，力道轻轻的，在狗子脑壳上的绒毛上戳出一个小坑。 “你刚才为什么要叫我小怪兽啊？”她小小声问。 二哈冲她嗷呜一声：你是不是傻！我的嗅觉很敏锐，肯定能闻出来啊！ 芋圆迷茫地眨眨眼睛，“我的身上有什么味道？” “嗷呜！”大怪兽的味道，我小主人的奶奶你见过了吧，她身边跟着一个阿飘，他身上也有大怪兽的味道，虽然很轻，但还是被我哈哈大爷闻到了！ 那个奶奶芋圆见过，但她却没见到二哈说的阿飘。 刚才二叔他们说奶奶是被邪祟缠上了。 现在狗狗又说她身上跟邪祟身上的味道一样。 难道……她是坏蛋？！ 芋圆觉得，她的天好像塌了。 二哈使劲摆着尾巴，动来动去的吸引了小芋圆的注意力。 她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大狗： 一身白黑的短毛，左右眼分开放哨。 瞧着……不是很有可信度的样子。 “嗷呜！”察觉到自己的实力被质疑，二哈又朝她叫了一声。 不要小看我，我现在不动你。等小主人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到齐了，我当着全家人的面捉住你这只坏小怪兽，一定能成为他们心中的威猛英雄。 它可是一只有心机的狗子！ 芋圆表情惊恐，弱弱地反驳：“我二叔会把你打一顿的……” 二哈毫不畏惧，神气十足：那我连你二叔一起捉！ 芋圆震惊。 好可怕的狗！ 在二哈洋洋得意之时，忽来一阵温暖的微风拂面，一人一狗身后的大树上，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恍惚间，一道空灵飘渺的温柔笑声传来。 “哈哈哈……小家伙，我在这里看好久了，你别听它胡说。” 芋圆仰起头，看向面前这颗上了年纪的大树。 而二哈呢，这阵风吹得它美滋滋的，脑里缺根筋的它开始嗷呜嗷呜地张嘴咬风。 远处的三人看着这只活似抽风了的狗子：“…………” 靠它留住小芋圆，真的有可能吗？ 檀城此地钟灵毓秀，沈家从医扶人无数，此地又藏风聚气，是育灵之地，因此，院中一颗百年榕树得此机遇，生出了树灵。 芋圆没有害怕，她小时候在孤儿院也见到过一棵会说话的树。 “树灵姐姐，你说沈奶奶的病，是因为芋圆吗？” 树灵的声音里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老夫人身上的邪祟二十年前就跟着了，那时你还未出生，怎么会跟你有关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信服力就很大。 树灵又道：“这世上能与我等灵物对话的必然是一族之人，而你还能同有灵智的动物交流，我猜测，你应是灵兽一族。” “只是灵兽一族凋零没落，我暂且不知是哪一支，那跟着沈老夫人的邪祟身上也有灵兽的气息，所以这条狗才会将你当成坏人。” 小芋圆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神色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不是坏蛋就行！” 在这个灵力稀薄的时代，灵兽一族若是诞生了一只幼崽，必然会受到全族重视，它们对幼崽的重视大过自己的性命。 而这只小幼崽却跟着人类生活，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又是一阵风吹过，树灵的声音沙沙的。 “若是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妨问问沈老夫人身边的邪祟，它或许知道些什么。” 小芋圆握紧了拳头嗯嗯一声，“谢谢你，树灵姐姐！” 风停，玩够了的二哈恢复了它高冷的形象。 它分开站岗的左右眼看到了从两边走过来的人们。 主人的奶奶被人搀扶着过来了，主人的爷爷、爸爸妈妈也全走了过来。 哈哈眼睛一亮！ 此时不表现自己更待何时？！ 它一个超快反应力转身，然后动作迅猛地朝芋圆扑过去。 看它给大家表演一个生擒小怪兽！ 只见刚才抽完了风的二哈一个狗扑把软软的小团子扑到身下，宛如捕猎成功的狼王一样骄傲地仰天长啸。 “嗷呜──” 它余光看到他主人的妈妈直接被帅晕了过去。 其余人表情震惊，似乎是不敢想平时懒洋洋的它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而他小主人则如风一样冲过来，想给它第一个拥抱。 二哈得意极了。 哈哈，都来膜拜我哈哈大爷吧！ 第32章 留在沈家 沈家人眼前一黑，想杀狗的心都有了。 他们千方百计想留下来的，被这个二哈一个狗扑按地上了。 二哈……真的是二哈啊。 沈星数箭步冲上前去，对着那骄傲扬起的狗头就是一巴掌，把哈哈给扇懵了。 狗子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主人怎么不抱它夸它？还扇它呢？ 沈星数直接提着二哈的后颈甩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懵懂的小芋圆扶了起来。 “妹妹，你没事吧？” 沈星数紧张啊，眼前这个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和他的狗估计都要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了。 沈家人走了过来，帮着拍干净了芋圆身上沾到的灰尘和落叶。 小家伙身边围着许多人嘘寒问暖的。 而二哈孤零零地坐在旁边。它不服气地嗷呜一声，换来了沈星数重重一巴掌。 它老实了。 “二叔～”小芋圆反应过来之后就连忙跑到二叔身边。 沈星数眼巴巴地看着她躲开自己的手跑走，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像是要碎掉了。 他收回手，瞪了一眼委委屈屈的二哈，更气了。 除了被吓晕过去的元清欢之外，沈家人脑子里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本来还有一点希望的，现在都被这只狗子给破坏了。 经过这只傻狗一顿扑腾，小家伙说不定被吓到了，估摸着还对他们沈家有阴影了。 这让本就艰难的拐崽之旅更加难上加难。 二哈：？ 都瞪我做什么？ 沈聆夏表情苦涩，她站起来，替过佣人的手扶着虚弱的沈老夫人，美眸中泛起了晶莹。 摸到消瘦如柴的手腕，她声线颤抖：“妈……” 沈老夫人也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安抚地拍了拍沈聆夏的手。 这些年她被折磨得精神衰弱，甚至有过了结自己的想法，但心里总是舍不得这一大家子。 本来她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 但现在听到有办法，就变得贪心了许多，来的路上脑海中一直幻想着能看到老二和老三结婚生子…… 气氛有些低迷，小芋圆没察觉到，她拉着二叔，被抱起来之后趴在他耳边低声说， “二叔，我们留在这里吧！” 江郁棠揉了揉她软嘟嘟的小手，笑问：“那只狗刚才可还在欺负你，不害怕？” 小姑娘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不怕！我刚才没有被吓到哦～” 她要是真的被吓到了，会哭的！ 白团子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小片灰尘，看着格外突兀。 江郁棠抬手给她抹掉，说： “那就留这里吧，等他们想到办法了，我们再离开。” 小芋圆嘿嘿一笑，开心地抱住他，“谢谢二叔！” 其实江郁棠就想跟她商量这个的，沈家和江家是世交，本来关系就好，现在有了救沈姨的方法，他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自然不会在这关头见死不救。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拐走小芋圆！ 过些日子江郁棠走了，她还要跟他一起回京城的。 想必留在沈家的这段时间，应该够大师想出其他办法来了。 叔侄俩一番嘀嘀咕咕的商量，把沈家人看得心里忐忑不已。 该不会是被二哈给吓到了，不愿意留下吧？ 一想到确实有这个可能，他们就气得想杀狗。 不明所以的二哈再次遭到了全家人的怒目。 它嗷呜一声，觉得自己好委屈，明明制裁了小怪兽，家里人还这样对它！ 嗷呜嗷呜嘤嘤嘤…… 也正是因为沈家人心中猜的是最差的一种可能，所以在听到江郁棠说要留下来的时候，才体会到了欣喜若狂的滋味。 “留下来？！” 沈庭澜的反应很快，他的眼神快速寻找到跟来的管家，当着所有人的面交代他：“快去收拾房间。” 这是生怕人反悔。 沈家上上下下欢天喜地，热闹得好像过年。 小芋圆在这里受到了空前绝后的热情对待，上到沈老爷子，下到沈家佣人，大家跟她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好像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就能把她吓跑一样。 当然，除了不服气的二哈。 它每每见了小芋圆都要斜瞪着眼，从鼻子里发出哼一声，有时骂骂咧咧几句。 然后……它就被沈家人限制出入自己的狗笼子了。 沈家不允许自己家里有对芋圆不友善的生物乱晃。 就连这些日子来拜访的人想见见芋圆他们都格外慎重。 关海被连拒三次，回去的时候看到他儿子跟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看熊出没，气得红温。 “臭小子！” 他抽出皮带朝关铭走过去，情绪陷入狂暴模式。 关铭被抽得嗷嗷乱叫，在沙发上躲来躲去，最后躲到了他妈身后。 “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关夫人心疼地护着自己的儿子，“江家那件事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我们花那么多钱找人帮忙在江家二爷面前说好话，你耐心等等就是了。” “咱儿子只是骂了那小姑娘两句，人家高门大户哪里至于计较个没完，你也别老往孩子身上发泄，他都知道错了，再说了，这是你亲儿子，你不心疼啊。” 关海扫了一眼哭得可怜巴巴的男孩，气也消了一点。 他把皮带系好，往沙发上重重一坐，开始抱怨。 “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小姑娘不是一般人，无极山的大师说她自带驱邪体质，沈家千方百计把她留下来救老夫人，这两天多少人跑到沈家去搭关系。” 关夫人拍了拍关铭，让他先上楼去。 她则坐到关海身边，为他倒了一杯水后惊讶地问，“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只怕是江家早就知道了，要不然干嘛收养她？” 生意做得大的企业家族，哪个敢保证自己手里干干净净的？ 那小姑娘的能力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沈家老夫人都要被害死了，结果她一来，待在沈家二十年的邪祟就被吓跑了。 要知道沈家为了解决掉这只邪祟，可是请遍了全国的大师。 这还不能说明那小姑娘的价值吗？ 关海听说沈家现在把她当成眼珠子护着，这种人才搁谁家不是一样的待遇？ 如今圈子里的都赶着上前结交，毕竟谁家没有个万一呢。 本来他家也有机会的，可是现在呢，因为那个逆子，他们算是被拉进黑名单了。 关夫人一听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肠子都悔青了。 刚才就不该拦的，就该让这死孩子好好挨一顿打。 出于夫妻这么多年的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拿起了皮带，一个撸起了袖子，齐齐往楼上走去。 第33章 不就是一个孤儿 沈家的事情在檀城上流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没人给江秋曳说，但他还是知道了。 他和商颂宁此时正在m国国际设计赛事的决赛场馆内坐着。 场馆内正在举行最后一轮终评，其中一个环节是由入围决赛的选手上台讲述自己设计的创作理念。 并从创新性、原创性、经济性和实用性几个方面分别阐述一下。 白霏入围了最终决赛，在候场席坐着，她的眼神时不时会扫过观众席上的商颂宁和江秋曳。 台上的主持用双语交到了她的名字，白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起来，淡然地走到台上。 她的年纪在这里面算是小的，其实最出名的不是她的设计，而是她的老师商颂宁。 往年，商颂宁女士是评委席的常客，但今年白霏来参赛，她出于避嫌便没有答应主办方的邀约。 见到白霏上台，众人下意识朝商颂宁的方向看去。 白霏在开口说话前也看了她一眼，看完眼中划过一抹不虞。 商颂宁正凑在江秋曳旁边，神情专注地在听对方说话，好像一点也不关注她的比赛一样。 这样她还怎么蹭她的名声？！ 想她在病房内又是哭又是求的，可不是为了让商颂宁坐底下唠嗑的。 这个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着也得表个态吧，比如朝她做一个加油手势什么的。 白霏的脸上掠过一抹阴沉之色，仅仅是一瞬，无人注意。 紧接着，她的状态恢复了正常，开始讲述自己精心编好的创作经历。 观众席上── 商颂宁的心思全跑到江秋曳说的话里去了。 “小棠怎么带的孩子！再不回去他都要把我的乖宝带成沈家人了！” 这个问题江秋曳无法回答，因为他也很想回去问问江郁棠是咋带的孩子。 “乖宝跟着他真是受苦，好好的家不住，要跟着他一起寄人篱下。” 商颂宁泪点奇低，她已经能幻想到一个三岁半的小女孩被打扮得灰扑扑，蹲在墙角，面前放一个破碗，可怜兮兮地在沈家讨生活的样子了。 “不行，我们明天就回去！” 哪怕江秋曳已经习惯了他老婆做决定时的果决速度，但还是被惊到了。 “这么突然？” 商颂宁有些恼地拍了他一下，“突然什么呀江秋曳，再不回去你女儿就要被小棠养死了！” 江秋曳想象了一下，小芋圆像一只小猫崽，跟着他毫无照顾经验的弟弟东奔西跑…… 确实，好怕被养死。 “那好，我们明天回去。” 商颂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极其自然地拿过江秋曳的手机订票。 她的脚需要静养，等回国之后在家也不是养不了。 台上，白霏从创作故事讲到来m国参赛后的心情。 她眼中含泪，在讲到一半时突然提到了她的老师。 “……在场的评委都知道，我在决赛的时候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我的出场时间从第二名推到了第六十三名，我想，在我失约的这两个小时里，大家对我的印象肯定差到了极点……” 这番话倒是吊起了众人和评委的好奇，他们的注意力集中了些，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白霏适时落下一滴眼泪，声音哽咽，“实不相瞒，那天，最爱我的老师出了车祸，我的妈妈在我未成年的时候就离世了，是老师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养，所以在我心里，她的安危远远比这个比赛要重要得多……” “到了医院后，我本想陪在她身边，可是老师一直催着我来参加比赛，她说她不愿意看到我的心血如泡影幻灭，她说想看到我站在领奖台上如光闪烁，熠熠生辉……” 白霏声泪俱下，一番话说得众人感动不已。 若是在国内，观众并不会买账，因为他们看了太多选秀节目，选手在节目上讲自己的故事卖惨是常态，而且说得一个比一个可怜。 但在场的老外居多，没见过这种套路，有感性地直接落了眼泪，感动于这惊天动地的师徒情。 这是什么牺牲自我来成就你的精神啊！ 他们纷纷看向了商颂宁，想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为自己的徒弟骄傲吧！ 商颂宁压根没听，她翻到了一场下午四点的拍卖会，在看到上面的拍品后眼睛一亮。 “老公，我要买这个王冠，带回去给乖宝做见面礼！” 江秋曳凑近看了一下，有些迟疑：“这……小芋圆戴不了吧？” 以为公主的结婚王冠，之前一直在私人收藏家手里，现在流出市场了。 ……有些大。 商颂宁抽回手机，语气里带了点小埋怨。 “你不懂，圈子里的叶家夫人，她每年都给她女儿存一件嫁妆，她女儿才十岁，已经囤了两套凤冠霞帔了！” “咱小芋圆今年都三岁了，前三年没给她存，已经输在起跑线上，所以现在要赶紧补回来，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出钱就好了。” 每次一起打牌听叶夫人炫耀，商颂宁都羡慕死了。 江秋曳确实不懂，不过他很听老婆的话。 他看了一眼上面开始的时间，在脑海中算了一下。 “还有四十九分钟，现在走能赶得上，走吗？” 商颂宁高兴地点点头，“走！” 观众席是可以自由离席的，没人管。 于是，在大家为白霏口中的师生情感动到落泪的时候，当事人直接被搀扶着离席了。 江秋曳离开时穿好了西装外套，拿上了商颂宁的包包，还把两人的椅子往桌子下推了进去。 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 正感动落泪的观众和评委：“？” 说到最煽情处的白霏：“……” 惊，感天动地师生情当场翻车！ 白霏气得脸都扭曲了。 她强忍着说完了自己排练了十几遍的台词，在观众怪异的目光下退了场。 刚摸到手机，她就迫不及待地给商颂宁发消息，问她到底在做什么。 那边停了许久后才回：不好意思小霏，我想给我女儿买一个见面礼带回去，走得急忘记你了，对了，你的比赛还顺利吧？ 白霏捏紧了手机，心里恨得想把手机狠狠摔在那张讨厌的脸上。 什么突然冒出的女儿，不就是一个孤儿，还真把她当成宝了！ 上次商颂宁因为这个女孩想提前回去的时候，白霏就让人查过。 一个飞上枝头的小东西让商颂宁这么上心，十几年的师徒情比不上给那孤儿买见面礼？ 本来她前三稳稳的，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 这两人都挺贱的。 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个叫古大师的联系人，把自己目前的状况编辑了很长的小作文发过去。 她紧随其后问：大师，您看这种情况，我与那孤儿是犯冲吗？ 大师回得很快： 【当然，就你说的这种情况来看，你们绝对相冲，而且还是一方荣一方衰的奇特属性。】 【你若想长盛，她便要长衰。】 白霏明白了，那孤儿若是过得好，她就好过不了。 第34章 糟糕，小火苗! 在商颂宁离开m国的当天早晨，她从一个关系较好的评委口中知道了白霏的成绩。 三等奖，第九名，险险擦边拿奖，不怎么理想。 商颂宁想了想，还是打了一段字安慰下她。 昨天她发的消息白霏没有回，不过她也不在意。 发完消息之后，她就去登机了，不知道对方看到她的安慰短信时候是什么反应。 白霏知道成绩之后本来心情就不好，再看到她这番“阴阳怪气”的安慰，气都要气死了。 【这个成绩虽然不好，但你能拿到这个名次已经算是幸运了，建议多用些时间精力在学习上，不要好高骛远，争取明年再战！】 商颂宁说得很实事求是，但落到白霏眼中就是纯侮辱人。 她捏着手机，在这一刻找人把商颂宁给撞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跟她一起来的京大老师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来等她。 “走吧白霏，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下午回去。” 白霏忍着火气开始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酒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正在她想外面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几个警察面色严肃地走进来，把屋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为首的人掏出警官证给两人看了一眼，然后说：“白霏小姐，有人举报你买凶杀人，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京大老师震惊地看着面色难看的白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买凶杀人，在她眼里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没想到竟然就在她身边。 机场。 在江秋曳上飞机之前，他转身看了一眼市中心的方向，只是一眼，抬眸又垂下，显得云淡风轻。 江秋曳是看不上白霏的手段的，之前她跟在颂宁身边，存在感比不上南枝那个丫头，像个透明人一样。 一个月前她来江家老宅的时候偷偷钻进小棠的房间里，也是那事让她进入了江家几个人的视线里。 不过到底还是不值得过于关注。 在来m国之后，江秋曳从他媳妇口中知道了一些事。 这一个月内白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各种理由缠着缠着颂宁买礼物。 现在，他给她送了一个。 ＊ 自从住到沈家之后，小芋圆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沈老夫人需要她，她要是走了保不齐邪祟会再回来，所以她连着好几天都待在沈家院子里。 檀城离海都比较远，江筠哥哥也没办法来看她。 而且这两日她二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一整天见不到人影。 只有沈家的两个小哥哥会在放学的时候陪她玩。 这日，沈家来了许多穿着道袍的叔叔，他们就坐在小芋圆的旁边商量了很久，最后像是达成了一致似的抱着她去了疗养院。 沈奶奶现在已经不在疗养院住了，但这里还有人打扫。 病房内，宗溪把芋圆放到椅子上，蹲下身很认真地交代她。 “芋圆，我们现在有一个办法抓住那只邪祟，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小家伙白嫩的小手揪着自己的裙子，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你说~” 早点抓住那只邪祟，她就可以早点和二叔一起回家啦！ 旁边，有人给宗溪递了一本古朴的书籍。 宗溪打开，翻到其中一页，然后把上面的图案给小芋圆看。 “这个形状是一个阵法，名为拘邪阵，顾名思义，可以困住邪祟的身体。不过我等之前曾经尝试过，画出来的拘邪阵对那邪物没有用。” 芋圆听得可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看到她可爱的小脸，宗溪愣了两秒，然后才接着说：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我们几个教你技巧，你试着画一下。若是阵法成了，你就先离开沈家，我们在此地守株待兔，抓到他之后你再回来，怎么样？” 小家伙揪紧了小手，猫瞳在那古书上停留了一会儿，等记下上面的图案之后，她点头，很有气势地说，“好！” “那你先记一下这上面阵法图案，一旦开始画之后就不能停了，我们现在纸上练习几遍。” 宗溪朝身旁的人伸出手，那人很迅速地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了过来。 在疗养院靠窗的桌子前，宗溪替她摊开纸，然后自己提笔先画了一遍。 画之前他做了许多准备，掐指念诀、清除杂念、抚衣净手……严谨又讲究。 “你要从这里开始落笔……然后一气呵成，中间不能停顿。” 宗溪一边给她说，一边眼神专注地画着拘邪阵。 一个简简单单的图案，他画下来足足用了近两分钟。 搁笔之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擦了下额头沁出来的汗水，宛如如释重负一般。 站在病房内的其他道长看到他这样子都见怪不怪，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甚至还有人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宗溪。 阵法不是想画就能画的，越是威力大的就越耗费人的精力。 之前宗溪在疗养院内画的那个大阵，直接吸光了他的所有精气神，最后回到无极山上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 芋圆仰起软白的小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懂为什么这个叔叔画个画能把自己画累到。 “是这样的，普通人是不能随随便便画阵的，有可能被吸干精气神，精神虚弱就会被阿飘上身。” 在沈家住的这些天里，芋圆听到这些道长说了好几次阿飘，但她不知道是什么。 秉持着不会就问的原则，她声音软软地：“叔叔，阿飘是什么呀？” 宗溪摸了摸下巴，在想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词。 病房内站着的其他道士七嘴八舌： “他们是人死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灵魂，会保持着死亡那一刻的相貌，所以长得很吓人。” “阿飘会偷小孩子的，特别是小芋圆这种长得可爱的。” “对对，塞麻袋里就跑！” 芋圆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小手攥得紧紧的。 阿飘，好可怕！ 她以后见了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 “好了好了。”宗溪打断了这群逗孩子的怪叔叔，“别吓她了，先让她试着画一下阵吧。” 他把笔递给了小芋圆，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聚精会神，叔叔们都在这里看着，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一旦坚持不了停下来。” 宗溪和其他人凝重的表情把小芋圆吓到了，她下意识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事情。 她握紧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按着脑海中记下的图案，在纸上勾勒出阵法的形状。 前前后后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芋圆捏着笔回头看宗溪，歪着小脑袋问：“是这样嘛？” 也不是很难啊，甚至没有她的名字难写。 难不成是她画错了吗？ 宗溪没有说话，病房内的其他道士也没有说话。 大家像是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芋圆刚才画的那张纸，瞳孔齐刷刷地倒映出一抹红色。 小芋圆意识到不对劲，心里惊了一瞬。 糟糕，小火苗！！ 十秒之前，在芋圆回头去问宗溪的时候。 一道暗红的火苗从阵法起落点相连接的地方窜了起来，它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样顺着她画过的痕迹燃烧，最终与起点接入。 这簇火苗只烧掉了小芋圆歪歪扭扭的字迹，没有沾上墨迹的纸完好无损。 熄灭后，给众人留下一张带着火焰灼烧痕迹的白纸。 第35章 开了天眼但没关 芋圆的心是彻底慌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的小火苗，好像它才是主人一样，想出来就出来了，一点也不在乎她会不会被人当成怪物！ 如果这些小火苗会说话，小芋圆特别想跟它们好好聊聊。 能不能不要在有人的地方出现啊！ 她真的会被人当成喷火小怪兽的！！ 小家伙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呆愣住的宗溪等人，心里忐忑不已。 他们久久没有说话，芋圆憋不住了，手心里冒出了一层汗，小心翼翼地问： “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啊……”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一样。 宗溪回过神，神色复杂地垂眸看着椅子上坐着的小家伙。 这种落笔阵成的画法他只听师父说过，是他祖师爷画出来的。 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第一次画就成了，还是在纸上，这要是说出去他们一大屋子的人以后都没饭吃了。 不等他说话，屋内其余的道士们纷纷开口了。 “小芋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其他人说的。” “对，你别担心，我们替你保守秘密。” “以后我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找你帮忙，你也一定要帮我们啊！” 他们求之不得呢！ 毕竟活了一把年纪都画不出来的阵法被一个三岁小孩子轻轻松松画完，这种事说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而且他们不是全部经济自由，大部分以后还是要接单挣钱的。 小芋圆感动极了，眼泪汪汪的，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好骗的孩子。 这些叔叔都是好人！所有帮芋圆保守秘密的都是好人！ 宗溪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被他们忽悠了去。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一群大人欺负一个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的孩子，真挺好意思的…… 想着小家伙或许还不知道她刚才画出来的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宗溪便开口给她解释。 “芋圆，你别害怕，刚才发生的那些说明你的阵法成了，而且威力强大，对了，你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阵法成了？ 不是她的小火苗偷偷跑出来了吗？ 小芋圆不敢问，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呆呆地摇了摇脑袋。 她就觉得像平时写名字一样，一点感觉也没有。 宗溪再一次感叹天赋在这一行的重要性。 他努力了几十年的成果，不过只是天才的起点罢了。 老天爷撵到屁股后面喂饭吃，他羡慕不来，还是好好培养这孩子吧。 他牵着芋圆，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正式布阵的工具，给她指了一个大概范围和准确地点。 位置还是在老夫人的病房内，几个道士帮着移开了病房内的大床，阵法的位置就在原本放床的地方。 万事俱备之后，宗溪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小芋圆，我可能要给你先开一个天眼，正式布阵时会聚气，开了天眼后可以看到周身周围游走的灵气，方便你利用它们。” 小芋圆啥都不懂，只感觉到叔叔好像用什么水滴到她的眼皮上。 再睁开眼时面前环境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更没有看到他说的那什么灵气。 地板上放的有笔墨、朱砂、符纸……之类的东西，芋圆拿起笔，干净的白色地板上落下了一道朱红，是朱砂的痕迹。 她画的有些歪扭，若是旁人看到，许是会惹得对方发笑。 芋圆的笔触很稚嫩，可落笔时，却能让周围人感受到阵法在渐渐成型，不输大能。 她属于不知窍门，纯靠个人灵力加持的那种。 一言蔽之，就是硬莽。 画成之时，地上的朱砂颜色更鲜艳了。 这阵法顺利的宗溪都不敢相信。 他试了一下，确实是有用的，而且比他们之前画得厉害得多。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免不了被惊艳到。 要不是这孩子被江家当成眼珠子看，他真的挺想把她带回无极山上学道，日后能飞升也说不定呢。 不过连沈家都没拐过来，他还是不做白日梦了，不如做点能实现的，比如现在趁着孩子好骗和她打好关系，以后请她帮忙嘿嘿。 “太厉害了小芋圆！你简直是一个阵法天才！”还是未经雕琢的那种。 宗溪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在自己的包里翻啊翻，想给小芋圆翻个糖出来的，可惜没有找到。 旁边有道士递了一个棒棒糖，然后亲切地跟小芋圆说话。 在外面一脸高傲被有钱人捧着的道长，此时一个个化身成和蔼可亲诱惑小孩的怪蜀黍。 很显然，不止是宗溪一个人想到了这个事。 他就找个糖的功夫，已经快被挤到门口了。 可恶，他还没有得逞，这些人精怎能如愿！ 秉着自己没达成目的，别人也休想的原则，宗溪直接带着小芋圆去找了沈家的管家，让他带芋圆出去，离沈家稍微远一点。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病房内守株待兔，那只邪祟感受不到小芋圆的存在之后一定会回来继续伤害老夫人的，有拘邪阵在，他回来一抓一个准！ 管家听了他们的计划，不敢耽误，直接抱着小芋圆走了。 芋圆离开之后，这群人终于冷静了下来，分散在疗养院各处嘀嘀咕咕。 宗溪让人把沈老夫人带到这里，在出病房的时候，他仰头看到了上方阴沉沉的天色。 “大白天阴沉成这样，最适合阿飘出来游街了。”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道士说。 宗溪点点头，格外附和。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几人在疗养院蹲守到晚上，正嘀咕着那邪祟怎么还不来时，宗溪的脑子里才灵光一闪。 他突然大拍一下自己脑门，满脸的懊恼。 “我说怎么好像忘记什么东西！那时候光顾着和这群老道争风吃醋，忘记把小芋圆的天眼给关上了！” 那小家伙顶着天眼出去，又正好赶上阿飘横行，不会被吓到吧！ 第36章 什么猫啊狗啊，那是小姐! 刚离开沈家的时候，小芋圆觉得一切正常。 管家叔叔问她想去哪里玩，她说想找二叔。 这个地方她不熟悉，再好玩她也不去。 反倒是她好几天没看见二叔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连两三天都不回沈家来看她，要不是经常会打电话，小芋圆都要以为他不要她了。 所以等见了面她一定要好好问问。 哪里那么忙啊！连见小芋圆的时间都没有啦！怎么可能？ 管家开车把芋圆送到了檀城郊区，一栋看上去没什么人居住的别墅。 他私人手机上没有江郁棠的联系方式，还是在路上给沈庭澜打了电话，才得知这个地址的。 到了别墅门前，管家打开车门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刚从车里出去，芋圆就发现了不对劲。 远处，零星几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影子在看着她。 她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那些都是人，还蛮天真地问管家，为什么会有人挂在树上的。 管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并没有多想，回小芋圆：“说不定是附近的孩子在这里玩，雨鸢小姐想去跟他们一起玩吗？” 芋圆摇摇头，搂紧了管家。 她觉得那些“孩子”好像不是很乐意跟她一起玩。 刚才她只是盯着他们看的时间久了一点，他们就嗷呜嗷呜地逃走了，好像她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小芋圆为此深受打击。 进了别墅之后，她就不纠结这个事了。 看着半掩的门，她奶声奶气地说：“管家叔叔，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进去就好啦！” 管家有些迟疑，“还是我送您进去吧。” “没事没事，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二叔的车啦！” 芋圆人小小的，但记忆力一点也不差。 她知道管家叔叔很忙，沈家那么大，有许多事情都要找他。 一路上经常有人给他打电话，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他都在接电话。 正说着呢，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又响了。 小芋圆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很懂事：“叔叔你去忙吧，我就跟在二叔身边，不会乱跑的！” 沈家管家再次被小家伙的懂事给感动到。 妈呀，这是什么神仙孩子！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急事，于是交代了她两句之后就转身出去听电话了。 别墅的门半掩着，小芋圆推开厚重的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很大的血腥味。 她进去，刚好看到客厅里有一个人。 “芦笙叔叔！”是经常跟在她二叔身边的叔叔。 芦笙听到声音回头后人都傻了，谁能告诉他小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沈家老夫人身边吗？ “我是来找二叔的，我二叔呢！” 想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事，芦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二爷他不在这里。” 小家伙皱了皱鼻子，清澈圆润的猫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骗人！二叔明明就在这里，我都闻到了！” 她的鼻子可灵了哼，没人能骗她。 屋内飘出来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了一些，小芋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担忧。 “不会是二叔他受伤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并且小脑袋瓜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二叔这两天不回来说不定就是受伤了，害怕她发现，所以和芦笙叔叔一起偷偷住在这里养伤！ 芋圆觉得自己窥到了真相！ 她太害怕了，又迫切想见到江郁棠，所以直接朝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冲了过去。 小家伙虽然腿短，但却异常灵活，像只猫一样唰一下就窜进去了，让芦笙想拦都来不及。 他反应过来了连忙去追。 除了芦笙之外，里面还站了许多黑衣人，但他们仿佛是个摆件。 那么大一只团子从他们腿边冲进去，愣是没一个人拦。 过去之后才有保镖回过神：“？？？”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看见芦笙，他们倒是拦了：“老大，刚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进去了。” 一个呆头呆脑的保镖想了想，然后满脸确信地说：“钻进来一只大猫。” “不像猫，像大狗……” “我觉得像一个大白鹅。” 芦笙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要忍，这些人都是他一手选出来的，觉得他们蠢就是觉得自己蠢。 三秒后—— 算了，不忍了！ “什么猫啊狗啊的，那他妈是小姐，你们看不出来吗？” 刚才说话的三人一人挨了一个暴栗，下意识抱头捂着脑袋，结果屁股又被踹了一脚。 “还不赶紧去追！二爷生气了别指望我护着你们！” 第37章 干嘛对芋圆那么凶! 小芋圆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这些成年人：千万不要低估小孩子的速度。 最里面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浓浓的血腥味让人闻着想吐。 这栋别墅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住人，房门没有保养，推开的时候会发出一道吱呀的声音。 虽然很小，但还是惹得江郁棠不悦地皱起了眉。 他眉头拧起，眼神有些烦躁地看了过去。 未见来人，先冷着嗓子斥一句：“不是说过让你们在外面等？” 话音落下，那正在缓缓打开的门停顿住了，气氛安静到了极点，然而江郁棠却一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没往小家伙身上想，凉薄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的寒意。 “进来！” 门外还是没什么动静，推门的那人好像是呆住了一样。 这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江郁棠更加没耐心。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捏住桌上倒了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一点也不客气地朝那扇门砸去。 “咣——”一声，玻璃杯撞到了门上，紧接着落地，哗啦成了碎片。 他的眼神冷得瘆人，无情又冰寒，声音也是一样幽森，不容抗拒。 “最后一遍，滚进来！” 这下房门终于被全部推开了，然而出现在外面的却并不是江郁棠想象中的人。 他第一眼甚至都没有瞧见人，第二眼才往下看。 一个小脸发白的漂亮小姑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扶在门框上的手还在颤抖，花瓣一样的嘴唇抖啊抖。 那清亮的猫瞳里早就已经积蓄满了眼泪，好像只要等到一个时机就会全部开闸落下一样。 在看到江郁棠略微有些错愕的表情时，这个时机就到了。 芋圆呜咽一声，眼泪豆像珍珠一样滚落，她哭的是真可怜，双腿都在打着颤。 “呜啊……你、你……” 她抬起颤抖的小手狼狈地擦着眼泪，想说些什么，可嘴唇不争气的发颤，连带着声音也哆嗦，根本不成句子。 江郁棠慌了，他站起来，大长腿一步跨的很大，走到芋圆面前不过是三秒的事情。 等他走进了，小芋圆仰起苍白的小脸，呜咽着提高嗓音。 “你怎么对芋圆这么凶啊！” 这句话里藏着她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听起来奶凶，却又让人心碎。 “我不是……”江郁棠蹲下，大手搂着她的后背把人往怀里带。 哪里还有刚才冷脸森寒的样子。 “我不是凶你，我以为是别人。”他难得有些无措，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解释。 “对不起好不好？是我的错。” 小家伙还是抽搭搭的，像是水做的一样，小珍珠掉个不停。 她就是接受不了一向对她很好的二叔凶她，一点也接受不了！ 从第一句话被凶的时候她就受不了了，后面又被砸杯子……她难过得好像要死掉一样。 江郁棠发现，女孩子在哭的时候是真的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 他不停地道歉，跟她解释刚才的事情，但小家伙就是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哭。 最后，他有些急了，失了平静的声音被稚嫩的哭声撞得粉碎。 “别哭了，你忘记医生是怎么说的了？你这双眼睛还要不要了？” 这好像停不下来的架势让江郁棠也无法平静。 他是真的担心这双漂亮的眼睛被哭出什么毛病出来。 芋圆红着眼眶，哭累了，趴在江郁棠的怀里，白软的手臂有些无力地环着他的脖颈，小小的身子还时不时抽搭一下。 江郁棠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芋圆的脸抬起来，视线停留在她泛红的眼睛上。 看到她红得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的双眼，他心中有些刺痛。 芋圆不喜欢这个姿势，她哼唧了一声，像粘人的小猫一样往江郁棠的怀里钻。 虽然冷冰冰的不暖和，但很有安全感。 “二、二叔……”她哭得沙哑的奶音轻轻喊他。 “嗯，我在。” 芋圆抬起脸，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她扁了扁嘴，又想哭了。 “所有人都能凶我，但、但你不可以……” 江郁棠没问为什么，他压下心头弥漫上来的痛意，顺着她的话点头。 “好，我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让芋圆心里更委屈了，她抬手随便抹了一下眼泪，声音哽咽地说： “我、我很喜欢你，你不能凶我、你要是凶我的话……” “我的心会死掉的，我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 江郁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的痛意没有压下去，反而又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他弯腰抱着小芋圆，诺言在她耳边响起。 “好，我发誓。” 芋圆揉了揉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郁棠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人平静了之后才换了一个姿势。 他长睫垂下，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时，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芋圆？”他轻轻喊了一声，哭累了的小家伙迷迷糊糊地应和。 江郁棠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第一次见到你小叔的时候，是不是哭了？” 这种事情小芋圆还是记得的，她点点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起名叫雨鸢吗？” 江郁棠的眼中流露些许柔和，这是他这张脸上从未出现过的。 “因为你的眼睛像是连雨季雾蒙蒙的山谷，每当你落下眼泪，都有一只自由的小鸟被困在雨里。” 小芋圆听不懂，但是她声音闷闷地说，“芋圆不是小鸟……” “嗯。”江郁棠弯唇对着她笑了一下，“你不是。” 小芋圆依旧不懂，她揉了揉有些难受的眼睛，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打量起这屋内的场景。 正前方不远的地上跪了一个低垂着头的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但跟外面那些保镖的不一样。 很明显，他这个要贵上许多。 芋圆闻到的浓浓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她鼻子很灵敏，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的味道，在她看来就是很重了。 男人跪着，不知是死是活。 小芋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二叔，他是谁？” 她一定见过他，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存在芋圆的记忆里。 江郁棠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人。 这几个大聪明早就来了，但是刚才小家伙在哭，他们不敢进来，所以一直就在门口站着。 现在得到暗示，雇从几人仿佛心有灵犀。 懂，想办法把小姐吸引走。 “二叔，他是谁呀！”没得到回答，小芋圆还在问。 一个看着不太聪明的保镖走进来，重重地咳了一声，吸引了小家伙的视线。 他很严肃，说得信誓旦旦：“小姐，这其实是假人。” 江郁棠抬起眸，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这种话竟然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 小芋圆溜溜的猫瞳震惊地看了她几秒，最后不高兴地撇撇嘴，把小脑袋往二叔身边一埋，声音不知是低落还是难过。 “被、被当成傻蛋糊弄了，不开心……” 江郁棠脸色黑青，保镖还想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但未开口就收到了一记凉飕飕的视线，他后背一凉，退出去了。 小小姐太聪明了，不是他这种人能糊弄得了的。 这时，一直被当成死人看待的受伤男子抬起了脸，露出了一张与芋圆有过几面之缘的脸。 她认出来了，还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并且很惊讶。 “是、是那个叔叔！” 她在二叔身边见过好几次！ 没想到小家伙的记忆力这么好，但既然她已经认出来了，江郁棠也不再遮掩，他点头说：“对，就是他。” 他的经纪人，徐升。 小芋圆又看了一眼，刚才只顾着哭了没有注意到，现在她才发现，徐生的身上被浓郁的血雾包裹，像一个大红色的蚕茧。 在此之前，芋圆见过这样的情况，那是上辈子跟着顾家哥哥过马路的时候，她刚在惊叹一个人的身上竟然裹着这么多血雾，下一秒，那人就被失控的车给撞死了。 她紧张地看着江郁棠的眼睛，问：“二叔，你是要杀了他吗？” 第38章 他在录音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会杀人的大坏蛋吗？” 江郁棠没有正面回答芋圆的这个问题，每当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都习惯于将问题抛还回去。 小芋圆还真认真去想了。 她沉吟着思考良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有一种呆呆的认真感。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表情可认真了，不知道在哪里学的，竟然还有些官方。 “二叔你知道的，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不长，所以我对你不是很了解。” “？” 这句话让江郁棠坐直了身子，眼里的情绪有些莫名。 “你不要告诉我，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对他不了解？ 刚才还说最喜欢他，现在就对他不了解了。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小家伙斟酌了一会儿后又开口，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样，信念感很坚定： “但是二叔，你在我心里是好人，你就算真的杀人了，我还是会觉得你是好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稚气，很轻易地就把某人给哄好了。 江郁棠整个人由阴转晴，任谁都能看出他这会儿的好心情。 站在一旁的芦笙有一句吐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芋圆小姐对二爷的信任如此盲目，以后不会被养成一个跟二爷一样的大魔头吧。 不怪他担心这些，实在是刚才那场面真的很像在培养反派啊！ 芦笙脑洞大开想象了一下芋圆小姐顶着一张软萌可爱的娃娃脸杀人放火…… 他浑身一个激灵，好可怕！ 看来他有必要在某个时间提醒一下了！ 江郁棠的心情好了，他私心不想让小侄女觉得他是一个残暴嗜血的变态。 因此，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人身上，唇角冰冷讥讽的笑意加深，声音轻慢： “我月薪给他开六万，公司附近给了一套房子，还配了一台四十万的代步车，他的工作比我还清闲。” “结果呢，他转头把我的头发和生辰八字交给了别人，像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该不该死？” 他说话时眼眸很黑，独特的低沉嗓音里喊着几分幽幽寒意。 小芋圆虽然不太了解这些钱是多少，但她知道一件事，以万为单位的都很多！ 而且还有房子和车车！ 这是很贵的！上辈子刚到顾家的时候芋圆天天听他们念叨着存钱买房。 这样一想，芋圆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二叔的愤怒了。 二叔给了他这么多东西，他还背叛二叔。 他坏！ 小家伙被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就好像遭遇背叛的人是她一样，非常能感同身受。 江郁棠垂下眼睫看生气的小河豚，低低一笑，收敛了一下快要溢出眼底的幽暗，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芋圆的脑袋上揉了揉，亲昵地问： “芋圆是不是也觉得，这样不人不该活着？” 虽然态度亲昵，但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只要她点头，二叔就能立刻找人将这个坏叔叔打死一样。 她小脑袋瓜快速转了转，没想出什么办法，只知道不能让二叔杀人。 她选择紧紧拉住江郁棠的手，可怜巴巴地撒娇： “他虽然很坏，但是二叔你不能杀他，我们把他交给警察好不好？” 江郁棠笑了笑，没有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警察遵循的是程序正义，徐升这样的又没有触犯法律，就算送进去也得不到惩罚，正因如此，他才亲自动手的。 芋圆什么也不知道，她就只是担心他。 “二叔呀，如果你被抓住了，芋圆会很难过的。” 她大大的猫瞳里写满了担忧，对视了良久后，江郁棠的眼神无奈，率先移开。 小姑娘的眉眼间升起几分雀跃，喜形于色。 江郁棠也笑了，芋圆还是太小，不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不见血的杀招。 他现在很乐意在小家伙心里塑造一个正面的形象，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就按芋圆说的，给放了吧。” 芦笙知道他的意思，他走上前去给徐升松绑，一边用匕首划断束缚住他的绳子，一边假惺惺地补上两句，就是说给芋圆听的。 “今天有小姐求情，二爷心善放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做人，再犯这种事当心下家找人弄死你……” 这话其实仔细听就能发现，是极其不走心的。 不过用来忽悠一下芋圆这种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孩子足够了。 芦笙不愧是江郁棠最得力的助手，两人说话的强调是一样一样的，笑里藏针。 他抬起手拍了拍徐升的背，手上藏着力道，看似轻飘飘，实际上一巴掌都要给徐升拍得骨头散架了。 说完这些，他就站了起来，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 在看着徐升慢吞吞爬起来的时候，小芋圆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们现在这样子真的很像电视剧里欺负普通人的反派啊！ “你怎么可能放了我……” 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徐升的口中发出，他没有走，反而是抬起那张凌乱带血的面容，死死盯着这边看，眼神中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进了不少次老宅，除了你的头发和八字之外，你猜、我手上还有谁的……” “你现在不杀我、只要我出了这个门，新娱那边就会派人来接我，你就等着你的兄弟跟你一样被人设计吧……” 他的声音缓慢，像是在故意激怒江郁棠一样。 因为自从江郁棠进了娱乐圈之后，就是徐升一直跟在他身边，曾经也为他处理了许多事。 他现在说这些，明摆着就是在找死。 沉重的气氛里透着诡异的寂静，连芋圆都觉得这人简直是过分。 害了她二叔不够，还想害其他叔叔？ 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很有意思嘛？！ 因为这两句话，在其他人眼里，徐升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要江郁棠还活着，他就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威胁到他家人生命安全的东西存在。 他给了芦笙一个眼神，在两人相对视的这一眼，徐升的命运已经定格了。 芦笙会意，他默默地走向徐升，袖口往上卷了一小截，那双青筋毕露的大手一看就很有劲。 小芋圆有些急了，她转头去看江郁棠，小手钻进他的衣袖，还没开口，倒是有什么东西‘滴滴’了两声。 很奇怪的声音，短促又密集，听得人心没由来地很慌。 芋圆眨眨眼睛，好奇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突然，她的手腕被抬了起来。 江郁棠攥着她的手腕，眼神落在银紫色手表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上面。 在沉默的这几秒里，气氛窒息到了极点。 芦笙也停住了，站在离徐升一步远的位置回头。 两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难看。 “怎、怎么了嘛？” 芋圆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大家这样看着她的手表做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呀！！ 在小芋圆印象里，她的手表还是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 江郁棠不知按了哪个按钮，手表不响了，恢复安静躺在小芋圆的手腕上。 他揉了揉眉心，面色沉沉。 芦笙则直接上前一脚把刚爬起来的徐升给踹到地上了，对方被力撞飞出去好远，最后摔到墙角。 “妈的，你是真该死啊，还他妈敢录音！” 第39章 有鬼要来抓芋圆啦! 芋圆摸了摸自己的手表，又开发出了一个功能。 她的手表除了能录音录像之外，在检测到附近有高级音像设备运行，也会自己报警的。 芦笙一脚把徐升踹出老远，对方直接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呕了一大片，看着很吓人。 怪不得刚才让他走他不走，还偏偏作死地要去碰二爷的逆鳞。 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录音笔等着他们动手，然后他后面的人再反手告一个虐杀。 江郁棠半眯的凤眸睁开，压不住的戾气在他眼里翻涌。他却弯了唇，声音里带着冰冷的笑意。 “连自己的命都能搭上，我是不是要赞你一声好狗？” 徐升趴在地上难抑地咳着，不间断的咳嗽声在屋子内回荡，听得人心里烦躁。 刚才是江郁棠大意了，他没有想到徐升的身上竟然还带着小摄像头。 他是很了解徐升的，所以想不到他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徐升此人极其孝顺，他有一个七十多岁的母亲，为了他母亲，他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所以不可能会丢下他母亲不管。 想到这里，江郁棠突然问，“你母亲两个月前从雾都的医院被接了回去，现在在老家？” 自从被发现偷偷录音之后就像是死了一样的徐升在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突然激动了起来。 他抬起脸，脑袋上的血液流到眼睛里面，把一双眼睛染得血红，再混合着他脸上的脏污，看上去就像是恶鬼一样。 “江郁棠，我恨你！你明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妈一个亲人，你还要对她下手！” 江郁棠还没有说话，他最忠诚的狗腿子芦笙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怎么跟二爷说话，再大喊大叫我弄死你！” “让他接着说。” 出乎意料的，江郁棠打断了他。 “我妈自从离开了雾都的医院之后一直神志不清，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我找的医生说她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徐升的身上散发着尖锐的恨意，那血红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上来撕碎江郁棠。 “啧。”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一场针对他的、计划了两年甚至更久的阴谋。 用在徐升这个蠢货身上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要是想对人下手，用得着下慢性毒药？” 徐升在刚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跟了江郁棠这么多年，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可是她母亲前几年一直住在雾都的医院里。 看到他的表情，江郁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嗤笑一声，“你应该是忘了，六年前，你母亲的脑瘤手术还是我四弟给她做的。” 他最开始注意到徐升也是因为看他对自己的母亲很孝顺，在亲情这方面，他心中一直有处意难平，所以才发了善心破格提拔了他，把一个能力不够的人拉到不属于他的地位，给了他丰厚的待遇和宽裕的时间。 后面又让老四帮忙做了一场手术，留住了他的母亲。 没想到，这竟然能成为他背叛他的理由。 江郁棠有厌蠢症，他懒得跟这人再说些什么。 徐升本来就是一个不长脑子资质平平的废物，若非他的提拔，他这辈子也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他被赋予了与之能力不匹配的地位，所以才会被人利用着来陷害他。 只一个不耐的眼神，芦笙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对着站在门外的保镖道：“都进来，把人带走。” 刚才徐升说他手上还拿着江家其他人的头发和八字，这一点还是要接着审的。 两个保镖进来把徐升给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滩血迹。 这栋别墅没有人住，但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让人打扫了一下。 门外，小芋圆在出去的时候又看到了许多来时见到的那些白色的身影。 他们离得很远，像是在惧怕些什么一样。 江郁棠抱着她往外走，而那些身影则默契地往后退去。 离得很远，芋圆左右看了看，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难不成是怕她二叔？ 嗯，好像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二叔~你让我下来自己走嘛！” 小芋圆朝他嘿嘿一笑，如愿被放到了地上。 可是放下来之后，芋圆发现那些‘人’还是一直盯着她看。 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她离二叔再远，那些人的视线始终追着她不放。 这个发现让芋圆的背后凉飕飕的，她有些害怕了，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江郁棠身边，抱着他的小腿哇呜一声。 “呜！二叔，他们一直盯着我看！” 江郁棠和几个保镖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顺着芋圆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最开始江郁棠没有往那方面想，他把芋圆捞起来，眉头蹙起，声音里有些埋怨。 “你看，都说了不让你哭，刚才哭那么长时间，眼睛哭出毛病了吧？” 芋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想也不想就开口反驳：“不是哇……” 她又转头去看其他几位叔叔，他们的表情同样平静，就好像是看不到那些‘人’一样。 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芋圆浑身一僵。 完辽！他不会是遇到道士叔叔口中会抢小孩的鬼了吧！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呆呆地看着那些白色的人影。 几秒后，她惊恐地‘啊’了一声，拼命往江郁棠怀里钻，一边钻一边扯着嗓子哭，声音好不凄惨。 “二叔哇！有鬼要来抓芋圆了！快跑啊！” 远处，蹲守在一起看她的鬼脑门上同时冒出几个问号。 “？？？” “听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我们抓她？我们又不是活腻歪了！” “她就是想跟人类撒娇装柔弱，真是个小绿茶！” 有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鬼气不过，往自己身上一抓，团啊团，团了一团鬼气扔过去。 “小恶魔，谁要抓你，你赶紧离我们远点！” 第40章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怕的恶魔! 那老鬼也是气极了，声音吼得很大，让小芋圆给听到了。 而他丢过去的那团鬼气还没有靠近芋圆，在半路上就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浑身颤抖的小姑娘停了下来，她又害怕又好奇，怯怯地往白影所在的地方看去。 “她看过来了，她看过来啦！” “你们快看她那无辜的样子，就会装可怜博取人类同情！” “肯定是为了骗她身边的那个大帅哥的！” 芋圆的眼泪还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小嘴微张，看着有些喜感。 “嘎？” 他们在说谁啊？ “刚才那个百年老鬼就是没了拐杖来不及躲，被小恶魔活生生烧死了，直接灰飞烟灭！” “太残忍了，它只惨叫了一声，紧接着浑身冒黑烟，在黑烟里消失殆尽。” 芋圆揽紧了二叔的脖颈，听完他们愤懑的讨论后更害怕了。 好像是有一个很可怕的恶魔在附近，还把一只鬼给烧死了。 烧、烧死！ 想想就很恐怖啊！ 这也太可怕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凶的恶魔。 不行，她要带着二叔赶紧离开这里，万一等一下那个恶魔又出现了就不好了！ 江郁棠觉得他许是年纪大了，一点也跟不上小家伙的脑回路。 刚才还哭呢，怎么现在就换了一副表情，还死活催着他赶紧走。 “快走啊二叔，这里有恶魔，会把我们烧死的！” 江郁棠：“………” 一会儿是鬼，一会儿是恶魔。 算了，走吧。 “开车。” 他吩咐了一句，保镖走去把车开了过来。 上了车之后，芋圆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景色，提起来的心终于安定了。 呼，以后她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恶魔真是太可怕了！ 离开的小芋圆不知道，那些鬼也是这样想她的。 “那个小恶魔终于走了，太可怕了。” “以后不能让她来这里了！” “对，她再坐车突然来几次，我们都要被烧死，这件事必须要报告给大鬼！” 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鬼的一致同意，纷纷支持要给那个‘绿茶小恶魔’一点颜色看看！ 他们集体跑到附近一个远近闻名的厉鬼那里，求了许久，最后把厉鬼给烦得没办法了，才决定出面管管这件事。 所有鬼集体欢呼，提前开香槟庆祝放火小恶魔被制裁！ * 车子停到沈宅门前时，芋圆想起来一件事。 她拉着江郁棠的手紧张兮兮地说： “二叔，我们现在不能回去！道士叔叔在抓鬼呢！” 江郁棠顿了一下，凑近，问：“是你不能回去还是我不能回去？” “呃……”小芋圆眨眨眼睛，默默松开了手，不说话了。 好像，只是她不能回去欸~ 看她这副表情，江郁棠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揉了揉芋圆的脑袋，然后打开车门下去了。 他有点东西还在沈家要拿。 刚进门，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撞了上来。 “小芋圆回来了？在哪呢！” 宗溪一边疾走一边问，这样子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江郁棠给他指了一下车停的地方，“她说不能进来，在车上等着。” “确实是不能进。”宗溪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先问了江郁棠一个问题。 “那个……小芋圆她在外面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你指的是什么？” 江郁棠心想，他家小孩有时候碎碎念挺多的，有时候又安静极了。 “就是、就是比如会说有鬼啊什么的……” 宗溪紧张地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这个……还真有过。” 江郁棠若有所思地说：“她说有鬼要抓她，还说有恶魔。” “什么？！” 宗溪又心虚又愤怒，因此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 “哪个阿飘这么不懂事！竟敢抓小芋圆？” “？” 江郁棠看他的眼神有些莫名，他声音幽幽地问：“她说的那些，真的是鬼？” “是、是啊……” 宗溪理不直气不壮，虽然块头挺大，身上还有道袍的加持，但在江郁棠面前看起来就是格外的弱小。 江郁棠不怕鬼，在琉璃岛上的时候他再邪门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所以现在对鬼都没有感觉。 而他想知道的是： “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我家小孩怎么突然就能看见鬼了？” “哈哈……”宗溪尴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说：“对了，老夫人那边还需要我，我先过去了啊江先生。” 说完，他直接掏出符篆贴身上，逃得飞快。 至于天眼还开着的小芋圆？ 不管了不管了！ 反正睡了一觉之后自动就关了。 回到疗养院之后，几个蹲守在此地的道士围了过来。 沈老夫人为了配合他们，所以现在也在疗养院内住着。而他们蹲了一下午没有蹲到邪物，也不敢随意离开，这会儿正是无聊的时候。 “宗大师，怎么样了？没有吓到孩子吧？” “别提了……” 宗溪把刚才从江郁棠口中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这群人很震惊。 “竟然有阿飘想抓小芋圆，真是胆大包天！” 这些道士脸上的表情和宗溪刚得知这件事的表情一模一样。 “哪里的阿飘倒反天罡，刚好我最近在直播抓鬼，沈家这件事解决之后就去那里虐虐小鬼去。” “带我一个。” 在大家约着虐鬼的时候，有一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连邪物在小芋圆身上都讨不到好，那些鬼只怕是避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要抓小芋圆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他的想法基本上没人听进去，大家已经开始找管家打听芋圆下午去的地点了。 觉得不对劲的那个道士思索一番后无果，果断决定加入大家。 不管了，刚从一个小孩子身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正好这时候有阿飘撞枪口上！ 直接就是一个去新手村虐小鬼的大动作。 这天晚上，他们靠猜拳留下了两个道士在沈家守着老夫人。 剩下的十几个全部浩浩荡荡的一起去抓鬼去了，这场面路人都直呼壮观。 当天微博热搜上还出现了一条小尾巴：#下班途中路遇道士团建 无意路过的阿飘都躲得远远的，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这么大阵仗，是有鬼犯了天条吗？ 第41章 关于身世，好纠结哇～ 临近清晨，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 疗养院内的灯仍在亮着，这时也正好是值夜保镖交替换班的时候。 被留在疗养院里的两个道士刷了一晚上的短视频，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 悄然从手上滑落到地的手机上，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老夫人怎么样，我们捉完鬼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在城郊捉了一晚上鬼的道士们精神抖擞，满载而归。 他们开了三辆面包车，破破烂烂的，没有理会保安和其他业主震惊的视线，直接停到了沈家的门口。 知道的是道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家的穷亲戚来打秋风了。 刚下车，宗溪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望着沈家上方的阴气，眉头倏然皱起。 “怎么回事？” 跟着一起下车的几人也望着那个方向，显然是被惊到了。 有邪气，还有浓郁的鬼气。瞧这程度还不是小鬼。 怎么还越扯越大了？ 他们不敢耽误，连忙走进沈家。 在往疗养院方向走的时候，听闻他们回来了的管家也赶紧赶了过来。 宗溪一边走一边问：“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夫人那边可有出什么事？” 管家十分肯定地摇头，“没有，10分钟前我才去看过，那边十分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没有修行的人是看不到这冲天的阴气的。 宗溪心里的预感更不好了，他神情严肃，声音里带着急切：“快去，联系江先生，让他把小芋圆送来！” 在说话的空隙里，他们已经走到了疗养院的门前。 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在疗养院病房门外睡觉的两个道士。 “那个……大师，我十分钟前来的时候见老夫人没什么动静，所以就没有叫醒两位道长……” 听到管家的这番解释，宗溪脸都黑了下来。 “胡闹！你们看到的东西和我们修道之人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被这样呵斥，管家心猛地一提，知道是自己一时无用的心软做了错事，表情苍白到了极点。 “行了，别在这里待着了，把所有人都清理出去，然后尽快把芋圆带过来，这里除了邪祟之外还有一只道行不浅的大鬼。” 管家连忙招呼着所有人离开，在出去的时候还交代了其他佣人去叫醒其他家里人。 沈家家大业大，家庭成员也不可能时刻陪在老夫人身边，所以在小芋圆住进来之后，他们就各自去各自的领域忙了，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连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此时，芋圆也迷迷糊糊地被从床上薅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时，王姨已经在给她穿衣服了。 “小姐，先生让我叫您起床。” “啊?”刚睡醒的小奶音绵绵的，鼻音很重。 “没有天亮呢……” 王姨自己也有女儿，在看到小芋圆这样时心里母爱泛滥，要不是因为这是他雇主的电话，她早抱起来狠狠亲两口了。 她一边给芋圆穿衣服，一边说些什么来提起她的兴趣。 “小姐是怎么知道还没有天亮的？”她今天早上还没有来得及拉窗帘。 “因为…太阳出来了我会自然醒~” 芋圆的睡眠质量真的是铁打一般的稳定，到点就睡，到点就起。 生物钟仿佛定格了一样。 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要去卫生间洗漱。 卧室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外的人问：“穿好了吗？” 正在收拾床的王嫂连忙回答：“穿好了先生，小姐正要去洗漱，您进来吧。” 江郁棠压下门把手，推门进来。 他走到芋圆身边，弯腰用大手直接把她捞了起来。 “不洗了，沈家出事了。” 芋圆趴在他的肩上，鼻尖是熟悉的淡香，冷冷的，但很安心。 “怎么啦？” 在车上的时候，她问了个大概。 邪祟抓住了，不过它不知在这几天去做了什么，身上邪气大增。 不过芋圆画的那个阵格外硬，把邪祟给困住了，倒是没什么事。 “困住了还找我干嘛呀？”小姑娘不明白。 江郁棠看了眼后视镜，“除了那邪祟之外，沈家还来了一只道有些道行的厉鬼，两个加一起有些棘手。” 芋圆的脑袋瓜完全清醒了。 那只邪祟被抓到了，那她是不是可以问一下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 树灵姐姐说她是灵兽，那只邪祟身上也有灵兽的气息，有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 但是小芋圆又有些纠结。 仔细想想，她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诶~ 如果是在孤儿院，有人告诉了她父母的消息，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去找。 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了喜欢的爸爸妈妈和亲人，如果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是不是就要离开江家啊。 芋圆眉头揪起，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车就停到了沈家门口。 江郁棠带着芋圆下去，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疗养院。 靠近院门，耳边一道凄厉的哀嚎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像是什么东西烧到了一样，沈老夫人的病房上方升起浓浓黑烟，直冲天际。 “快，它要跑，拦住它！” 一只浑身散发着鬼气的厉鬼尖叫着从疗养院跑出来，她捂着脸，身上的浓郁鬼气在慢慢变淡。 外人看不到，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她修行多年的法力正在不断燃烧。 比心痛更痛的是肉痛。 厉鬼挣脱束缚，本来对她如毛毛雨一般的驱鬼之物现在打到她身上可疼了。 几个道士在后面穷追不舍，准备趁她病要她命。 疗养院内一下子少了好多人，跟来的沈家人都看不到那只厉鬼，他们急匆匆地往老夫人的病房里走去。 “妈！妈你怎么样了！” 沈聆夏昨天晚上才跟曾经的好友一起聊到很晚，凌晨刚睡着，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久违地安心，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她进去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张狰狞痛苦的脸在她面前化为飞灰，同时散发出了混混黑烟。 它灰飞烟灭的时候一眼，还在死死瞪着芋圆的方向。 芋圆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看到这只邪祟，她没有想太多，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 现在什么也不用纠结了，因为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第42章 有钱而不自知 正在这时，病房内有一个道士幽幽补上了一句。 “人间打火机果然名不虚传。” 沈家众人闻声齐刷刷地看向小芋圆。 芋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底气不地小声说：“这、这可不是我干的啊……” 那可爱的小包子脸满脸都写着： 我不是、我没有！ 气氛如此低沉的场合，霎时间变得有些欢快了。 因为大家没有绷住笑了出来。 这时，病床上的沈老夫人呻吟一声，护工立刻扶着她靠床坐了起来。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语气虚弱无力，半阖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 “刚才那个……是他消失了吗？” 沈聆夏激动地抓住老夫人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妈、就是他！他被小芋圆烧得灰飞烟灭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你了！” 站在门口的芋圆：“……” 别这样说！ 她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啊！ 病房内，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激动不已的，老夫人同样也是。 他们一家人这时有许多话要说，小芋圆跟着二叔一起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她蹦蹦跳跳的，一想到可以回家了就很开心。 走到疗养院外面时，沈家的两个小少爷也跑了出来。 两人长得有些相似，但一个蓝发一个黑发，很容易辨认。 黑头发的是哥哥，沈浮岚，蓝头发的是弟弟，沈星数。 “芋圆妹妹，江二叔，你们先别走！” 还没追上人，沈浮岚就先开口留住他们。 芋圆回头，沈家的两个哥哥从门口跑出来，在她面前站定。 “我爸说中午一起去春熙楼吃饭，让我带你们两个先去屋里面休息一会儿。” 沈浮岚在说话，沈星数在旁边给芋圆做一些搞怪的表情，把小姑娘逗得咧开嘴笑。 这时，疗养院内又走出来一个人。 沈庭澜担心自己这两个小的留不住人，所以亲自出来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一看就是那种走路带风的霸总。 离近，沈庭澜开口，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郁棠，你和小芋圆留下来，中午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下午要带她回京城，下次再聚。” 芋圆默默抱紧了二叔的胳膊，把沈家二哥哥那幽怨的眼神下意识忽视掉。 看不到看不到。 她什么也看不到…… 沈庭澜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伸手拉住了江郁棠的另一条胳膊。 就在芋圆想沈叔叔要做什么的时候。 他极其顺手地把手插进江郁棠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他早上来时开的车钥匙。 下一秒，快稳准地丢给了沈浮岚。 “去，让保镖把车开走，十一点半再开回来。” 沈浮岚拿上车钥匙就跑，刚上高中的孩子身子就是麻利，眨两下眼睛他可就看不到人影了。 望着他飞一样的背景，芋圆惊讶地张开小嘴，“哇~” 还能这个样子欸！ “行了，现在安心留在这里吃饭吧。” 沈庭澜抬手拍了拍江郁棠的肩膀，慢悠悠的。 “你那点事不用急，我现在让人去申请一下，下午如果吃完饭耽误了，我用私人飞机送你们两个回去。” “哇哦~” 小芋圆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了膜拜大佬的表情。 下一秒，她的小脑袋瓜被轻轻敲了一下。 江郁棠垂眸看她，悠悠道：“哇什么，咱家也有。” 芋圆哇的更大声了，猫瞳里闪烁着星星，“我们好有钱！” “你才知道。” 沈庭澜弯下腰，把小芋圆抱了起来。 他眼神怜爱地捏了捏小姑娘的包子脸，笑着说：“走咯，叔叔带你去找狗狗玩。” 沈星数追上去，欢脱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爸，你隔着笼子看就行了，妈说不能把哈哈放出来……” * 机场——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商颂宁被扶着走了出来，提前等在这里的保镖推着一个轮椅接到了他们。 “先去吃饭吧。”江秋曳在后面推轮椅，出了机场后建议。 “不吃，去沈家接芋圆回去！” 商颂宁扭头，满身的疲惫在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女儿时消失殆尽。 她捧着手机，在屏幕上面戳了戳，给江郁棠发了条消息，问他和芋圆现在在哪里。 上车之后，对方发来了一个位置链接。 “在春熙楼，应该是小棠在带着她吃饭。” 商颂宁靠在江秋曳肩头，睁着眼睛在发呆，快到的时候，她突然问。 “老公，咱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小芋圆为什么会在沈家呢。” 江秋曳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貌似和沈姨有关系，待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 商颂宁不说话了。 她是个很感性的人，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原因，现在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 代入芋圆的角度想一下，小姑娘被从孤儿院接出来，可能是高兴的，可是第二天爸爸就离开了，她也被交给不熟悉的叔叔带着。 这个叔叔还很不靠谱，带着她东奔西走的，后面不知怎么又住到别人家去了。 虽然沈家和他们关系很好，可到底是寄人篱下，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商颂宁眼眶湿润了，她共情能力太强了。 没过一会儿，车子在春熙楼面前停下。 江秋曳先下的车，他抱着商颂宁，把她放到轮椅上，又把一个红色的大盒子放到她的腿上，然后推着她进去了。 今天的春熙楼人格外的多，一楼二楼全满了，三楼被沈家给包了。 在进去的时候，一个从包厢出来的男人刚好撞见了往电梯间走去的江秋曳。 他愣了几秒才认出，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脚步一转，自然又丝滑地转了个弯。 “江总！江总您来檀城了？您夫人这是怎么了？” 江秋曳看他眼熟，两秒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做房地产的，金子营，之前合作过一次。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表现得这么热情，江秋曳也回之一笑，温言，“是啊，夫人她受了点小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金子营听言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唉……对了江总，我妻子前两个月从老家那边带回来一个祛疤特别厉害的……” 江秋曳唇边含着笑，耐心等他说完后出言婉拒。 见此，金子营也不再勉强。 方才兜那一大圈子，也只是为了给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做铺垫。 “江总来春熙楼是来接您女儿回去的吗？” 江秋曳点头，“是的。” 心里却在想，金子营是怎么知道他有女儿的？ “那我不耽误您的时间，再多问最后一个问题。” 金子营小心地问：“小千金也到了上学的时候吧，不知江总您打算将她放到哪里读书呢？” 这话一问出口，江秋曳和商颂宁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 说实话，他们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对上金子营期待的双眼，江秋曳思索片刻，回：“会在海都那边，但具体是哪个学校我还没有想好。” “好好，那江总您去忙，耽误您时间了。” 两人笑着道别之后，一人步伐轻松地走回到自己的包厢里，另外两人则心中不解地走进电梯里面。 金子营回到自己的包厢，面上意气风发的，一进去就立刻给里面的人分享了这个意外之喜。 “我刚才竟然在外面遇见江总了，而且还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 此时，电梯停到三楼。 江秋曳和商颂宁刚才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讨论了一下，但没讨论出什么东西出来。 疑惑，为什么金子营会特别问一下小芋圆的情况呢？ 刚回国的夫妻俩消息跟不上，发现想不明白之后也就不想了。 叮一声，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江秋曳推着商颂宁走了出去。 三楼有两个很大的包厢，就是用来包场的。 其中一个包厢外面立的有侍者，江秋曳推着人走过去，在门口和那两位侍者解释了几句之后，对方恭敬地拉开了包厢大门。 这个门特别大，而且很厚重，非常隔音。 在关上的时候，一点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在侍者往外拉开了一条缝隙之后，里面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听到里面的动静时，站在门外的两人都愣住了。 不是？不是！ 商颂宁差点站起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场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第43章 我那招人稀罕的闺女啊 门开的时候，元清欢正紧紧搂着芋圆的脖子，把小孩抱得紧紧的。 她脸颊飞上两团红晕，眼神有些迷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绝对是喝了酒的。 “呜呜……芋圆，你跟我们一家吧！我真的很需要你啊！” 小芋圆被这窒息的爱淹没，无法呼吸。 她白软的小手里攥着一只虾尾，等元清欢稍微松一下，得了空隙就赶紧往嘴巴里面填。 “芋圆妹妹，给你，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我舅舅在海都也开一家春熙楼。” 小芋圆再次被震惊到，她张着小嘴，既迷茫又震撼。 “浮岚哥哥，这里是你舅舅家开的呀？” 这么大这么漂亮的一栋楼呐！比上辈子顾家有钱之后盖的酒楼还要漂亮许多，而且进来之后香喷喷的。 小芋圆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沈浮岚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上的虾剥完之后放到芋圆的小盘子里面。 她的盘子里已经堆成一个小山了。 “你也可以叫他舅舅的。” 被挤到芋圆正对面的江郁棠听到这话抬起眸：“………” 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目中无人呢？ 正在这时，沈庭澜把倒好的一杯饮料放到芋圆手边，微笑着说：“浮岚说得对，芋圆愿意认一门亲事吗？” 沈老爷子听到这话后放下酒杯，一如年轻时豪迈：“好！今天我做主，以后芋圆就是我们沈家的闺女了！” 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的江秋曳和商颂宁：“…………” 不是，您在做谁的主？ 巨大精美的屏风后走出来两个人，芋圆的位置正对着那里。 她在往嘴里塞虾虾尾巴的时候看到了，动作就这样定格在了这里。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弯起了眸子，对着她笑得欣慰又温柔。 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可爱呢~ 商颂宁把盒子放到腿上，双手抬起放到脸颊旁边，一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像是在对芋圆说：“惊喜吗宝贝！” 随后，所有人也看了过去。 大家的反应都是惊讶，唯有刚才抱着芋圆非要她跟自己一家的元清欢心里不自在地松了手。 这……怎么有种当小三被原配抓到的感觉？ 不过下一秒，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商颂宁，神色从尴尬转为担忧，忙站了起来。 “江大哥，阿宁，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沈庭澜让侍者加了两个椅子。 被扶着坐到椅子上之后，商颂宁笑着摇摇头，“不碍事，在m国出了一个小车祸，这些伤养养就好了。” 沈老夫人不赞同地朝她摆了下手，“颂宁丫头，你可不要这样想，我刚才看你从轮椅上起来走那两步路就觉得不对劲，这种事不敢马虎，晚会儿回到沈家，我给你看一下，国外那些机器还没有我的眼睛准……” 沈庭澜抿了一口清茶不说话。 他家的医院里，用的全是他妈口中那些看不准的外国仪器…… 商颂宁笑笑，下意识回：“麻烦沈姨了。” 说完这话后，她愣了两秒，然后突然拔高了声音，不可思议：“啊？沈姨？！” 沈老夫人呵呵笑了，沈家人也在笑。 笑了好一会儿后，沈老夫人才叹息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啊，可是多亏了芋圆。” “是这样的阿宁。”元清欢细细地为她解释。 “我母亲之前不是被一个邪祟缠了许久，前两天………后来宗溪大师就发现了，原来是因为芋圆。” “他们商量了几天之后布了一个局，把那只邪祟困住了，然后棠哥把小芋圆抱了过来，邪祟当场就被芋圆给烧死了。” 正在擦嘴巴的芋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红着小脸捂着嘴巴咳了咳，在爸爸妈妈惊讶的视线投过来时，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 “不是的妈妈，不是芋圆烧的！” “呜呜……我没有放火烧它……” 小芋圆越解释越着急。 沈阿姨把她说得好像一个纵火的残忍坏蛋，不会给妈妈留下很差的印象吧！ 她是真的冤枉！ 小姑娘本来是想擦干净手去找爸爸妈妈的，但自从沈阿姨说了这话之后，她就一点也不敢动了。 商颂宁惊讶了许久之后，眉梢染上几分激动和喜意。 “乖宝，你这么厉害啊！” 芋圆一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商颂宁满脸欣喜，“太好了！妈妈最害怕鬼了，以后有你在身边，我再也不害怕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第44章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芋圆揉了揉眼睛，破涕为笑。 听到妈妈这样说，她心里免不了升起一些小骄傲。 她可以帮到妈妈了耶！ 也是在这个时候，江秋曳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金子营要问他那个问题了。 这是看到了芋圆的价值，打算当个人脉先养着，毕竟他们搞房地产的，遇到的怪事可是太多了。 看来以后他家怕是不会安宁了。 午饭过后，商颂宁跟着沈老夫人一起去了趟沈家，确定脚上的伤没多大事之后，他们带着沈家送的礼物起程返回京城。 现在是九月底，再有一周就到十月一了。 再过几天江筠也会回到京城，商颂宁的脚不适合频繁移动，所以就直接回了京城老宅。 但是江秋曳的公司总部在海都，他走了这么多天，堆了好多公务要赶回去处理。 江郁棠也要离开，他之前从徐升口中听说了他母亲的事情，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徐升的母亲原本在雾都一家医院，那个医院是江郁棠帮忙转的，因为江暮云是医院的股东。 并且，江家老四江别离目前正就职于这个医院内。 徐升的母亲既然在持续在这几年里一直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那就说明医院内部已经被人渗透了。 这种事不能大意，如果那家医院出了什么事，江家身为股东也难辞其咎，更不用说江别离的处境了。 江郁棠决定优先解决雾都医院的事情，然后再回京城处理在琉璃岛上发生的那些事。 几人在檀城的机场分别，所以最后回到京城的只有商颂宁和芋圆。 江秋曳提前打理好了一切，她们落地之后直接被人送回了老宅。 老宅内。 得知消息的管家推着商颂宁走进去，把她送回了自己的独栋小楼里。 商颂宁被搀扶着坐到沙发上，她朝管家笑了笑，“你去忙吧叔，我在这里可以的。” “好，那有事您叫人，或者给我打电话。” 管家离开之后，商颂宁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小姑娘身上。 小家伙站在门口，小手扶着门，圆溜溜的猫瞳里有些忐忑，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商颂宁朝她伸出手，笑着打趣：“快来跟我说话呀乖宝，怎么还认生呢？” 听言，芋圆小跑着过去，站在妈妈的身边。 “怎么了？”商颂宁柔软的指腹揉了揉她的脸颊，察觉到小家伙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于是逗她：“不喜欢妈妈回来啊？” “没有！” 小姑娘连忙摇头，声音急切地解释：“很喜欢妈妈的！” “那怎么不开心呀？” 听到这话，小芋圆的眼睛稍微黯淡了些许，像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愧疚。 许久后，她的小奶音里带着哽咽，自责地问：“妈妈，你的脚是不是很疼啊？” 商颂宁愣了一下，她听出了这声音里的哭腔，于是连忙捧着芋圆的小脸看去。 果然，小家伙紧紧抿着唇，在被抬起脸的那一刻，眼泪也滑落了下来。 “怎么了宝贝？干嘛哭呀？” 商颂宁软着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遇见可爱的小动物时那样，下意识就夹起了嗓子。 “对不起…” 芋圆动了动唇，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我害你受伤的，妈妈。” “胡说！”商颂宁不赞同的反驳，紧接着给芋圆解释：“这是妈妈自己不小心被撞到的，跟宝贝没关系。” 小家伙哭着摇了摇头，因为哽咽的原因，所以声音断断续续地含糊。 “因为爸爸把我带回来了，所以妈妈才会出车祸…” 商颂宁的眉心蹙起，脸色稍微冷了几分，但给芋圆擦眼泪的动作还是很温柔。 “宝贝，我问你，这些话是谁给你说的？” 她下意识以为是有人故意在芋圆面前说这些话的。 因为芋圆年纪还小，很容易被人误导。 给她传播这种思想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可小芋圆却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没有。 商颂宁不相信，但小姑娘这会儿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她下去了会自己查。 “别哭啦宝贝，妈妈不是因为你受伤的，大师不是说了，你可是小福星呀！” 她抚着芋圆的后背，轻轻把小姑娘揽入怀，然后擦拭她泛红的眼角。 芋圆打了个哭嗝，更委屈了。 “他、他们没有说我是小福星，他们说我是打火机……呜呜……” 商颂宁：“………” 对不起芋圆，妈妈真的很想笑。 她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恢复自然之后又安慰了小姑娘一会儿。 芋圆擦干了眼泪，不哭了。 她窝在商颂宁怀里，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兽。 这时，商颂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松开小芋圆，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之后，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白霏？ 商颂宁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但还是按了接听。 “喂，小霏？” 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小芋圆的耳朵就支棱起来了。 她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巴巴地看着商颂宁接电话。 此时屋内就她们两个人，过于安静了，再加上芋圆的听力比较好，所以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听到对面在说些什么。 “老师、老师你能不能救救我！” 白霏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带着浓浓哭腔，旁边还有人在说m国语。 “你别慌，慢慢说你怎么了？” 那边先是哭了很长时间，一边哭一边对商颂宁说着对不起。 听得商颂宁是一头雾水。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说事啊！ “老师，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其实我们在m国经历的那场车祸，是、是我找人干的……” “啊？” 商颂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她看了一遍上面的来电显示，皱紧了眉头。 这也没打错电话啊。 “对不起老师，其实我安排的那辆车本来是冲着我来的，您当时要回国，我想，如果我受伤了，您或许会心软留下来，所以才找人设计了那场车祸，只是我没想到出了一点意外，受伤的人变成了你……” “这说的也是中文啊，为什么我听不懂？” 商颂宁嘀咕一声，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一段话中的漏洞。 如果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那直接把自己冻感冒就好了啊。 干嘛要找人制造车祸，这个方法风险很大，不确定性还很强。 逻辑不通，很不合理。 商颂宁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她刚才从电话对面听到有人说了‘警局’‘取消控诉’等字眼，立马就知道白霏此时所处的环境。 在这一刻，她的心是凉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辆车竟然是白霏雇来伤害她的！ 她当时下意识把白霏推开，自己来不及躲被轧了一下。 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她还催着让白霏赶紧去比赛，没想到…… 所以她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救她，所以利用这个来设计她吗？ 伤害性不大，但极其诛心。 商颂宁不想说话，那边的白霏似乎是察觉到她对这件事的冷漠态度，一直在哭。 渐渐地，商颂宁有些烦了，她对着那边声音疏离。 “白霏，不管你是准备设计自己还是设计我，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没人能救你，我也不可以。” 哭声滞了一会儿，紧接着白霏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老师，但是……我想请您看在我母亲当年舍命救你的份上……” 商颂宁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甚至已经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奈。 每次她闯祸，都会搬出她的母亲……商颂宁已经习惯了。 可是她又无法拒绝，因为白霏的母亲确实是为了救她，被人贩子给溺死到了湖里。 商颂宁因为这件事都生出了心魔，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经常能看到早已被溺死到湖中的林淇出现在很多地方。 也是因此，商颂宁很害怕鬼。 对面的白霏听到她的叹气声就知道这件事有周转的余地，连忙哭着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好吧，那——” 一句话刚说了三个字，就被一道小奶音给打断了。 “妈妈！”这声妈妈叫得很大声，立刻就把商颂宁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她看过去，“怎么了宝贝？” 白霏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她这个预感得到了证实。 “妈妈，我的眼睛好疼！好疼啊！” 芋圆扁着嘴，委屈地抱着商颂宁的胳膊，不停地说着自己眼睛疼。 因为这话，商颂宁完全忽略掉了刚才还在说话的白霏，她放下手机，捧着芋圆的小脸仔仔细细地看，一边看一边念叨： “怎么会眼睛疼呢？是经常疼吗？” 芋圆点点头，表情认真，为了增添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她还搬出了江郁棠。 “二叔之前带我去看过，医生说我不能用很长时间眼睛，还不能哭。” 商颂宁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神色担忧地拧着眉心： “一定是刚才哭的，哎呀，我带你去看医生，先忍忍啊宝贝。” 白霏的心咯噔了一声，不停地喊着老师，期盼能唤起商颂宁的怜爱。 然后，商颂宁终于想到了她。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要用手机，先挂了。” 商颂宁拿起手机给管家打电话，这时才发现手机还在占着线。 思索了一番，她觉得给小芋圆看眼睛更重要一些，于是果断挂断。 手机传来两声忙音，白霏气得脸色都扭曲了。 什么东西！ 又是因为那个小野种！ 老宅内，芋圆的余光看到电话被挂断，那个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大而亮的猫瞳闪烁了一下，又拉住了商颂宁的胳膊，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商颂宁，说： “妈妈，我好像不疼了。” 第45章 既然走投无路，那就破釜沉舟 “那也要去看呀！” 商颂宁在通讯录里找管家的名字。 “妈妈，我真的不疼了！上次那个医生说，不疼了就没事了！” 医生没说，这话是她自己现编出来的。 芋圆不想让妈妈帮那个人，明明是她找车撞了妈妈，还来求妈妈帮忙，真是不要脸！ 就该被关到警察局里面。 商颂宁半信半疑，她放下手机，捧着芋圆的小脸又仔细看了看，接着问：“真的不疼了吗？” “嗯嗯！”小姑娘坚定地点着小脑袋，“真的不疼了妈妈！” 商颂宁松了一口气，然后说。 “那咱们不去医院了，我找人来老宅给你看一下。” “谢谢妈妈~” 小芋圆凑近，搂住了她的胳膊，暖乎乎地说道。 商颂宁终于体会到了有个小棉袄是什么感觉。 被小姑娘这样夸上一句，她真的是浑身神清气爽，甚至连脚都不疼了！ “真乖呀宝贝～妈妈真后悔没有早一点带你回来。” 商颂宁身体往前倾了倾，拿起一直被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红盒子。 她神神秘秘地让小芋圆猜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小家伙一次也没有猜对。 最后，商颂宁直接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个华丽的钻石王冠，很美，美得令人心醉。 见到漂亮的东西，芋圆下意识哇了一声。 看到她的反应，商颂宁就觉得这东西买得值。 她拿起那个王冠，捧着它小心翼翼地戴到芋圆的头上，主要是怕它勾到头发。 如江秋曳当时所说，大了很多。 不过商颂宁不在意，她比划完之后就把东西又放回盒子里面，笑着说：“这是妈妈给你带的礼物，等宝贝长大了戴。” 小芋圆感动地扑到她的身上。 “谢谢妈妈～” 在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m国，白霏因为无法与受害者达成和解，因此需要被拘留。 跟她一起来的京大老师这两天为了她的事情到处奔波打电话，最后红着脸求自己的老师，让老师帮忙找人脉，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把白霏捞了出来。 她早就已经心力交瘁，一句话也不想跟白霏说了。 这次是她看上了白霏的设计，往院系上面申请了来m国参加比赛的机会，就凭着白霏的成绩和资历，是没有资格来的。 谁知道一来就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窟窿。 飞机上，白霏哭着哀求： “求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不好，如果您说出去，我真的没脸在京大待了。” 老师痛苦地揉了揉眉心，反嘴回怼她：“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些？” “我、我当时想着自己是为学校前来参加比赛，所以太想拿一个好名次回国了，这才鬼迷心窍做出了这种事，老师，求求你……” 飞机飞了一路，白霏就哭了一路，到后面眼睛肿得像一个核桃一样。 到底还是不忍心毁了一个学生的前途，再加上这件事传出去有损学校声誉，所以老师黑着脸点了点头。 “别哭了，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听闻此言，白霏激动地连忙道谢，老师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再跟她说。 白霏参加的这个比赛含金量挺高，所以在圈子里还是有一点热度的。 结束之后，采访的片段就被上传到了网上。 近期没什么娱乐新闻，所以这个采访还短暂地上了一下热搜的尾巴，其中的片段更是在各种短视频上流传。 好多网友在评论区留言，夸赞她年少有为。 老旧出租屋内，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看着短视频上白霏在机场外面接受采访的画面，和大赛官方流出来的设计稿，双眼通红，内心中恨意交织。 这个视频她反复看了几十遍，白霏说话的神态、声音、语气，包括每一个字她都记在了心里。 白朵朵打开电脑，又搜索了一些关于赛事的新闻，在看到白霏在决赛的时候感谢商颂宁时，眼中有一种名叫信仰的东西坍塌了。 自己的作品竟然被她喜欢了多年的设计师的亲传弟子给剽窃了，更可笑的是她还维权失败。 这段时间在网上发的所有维权视频无一例外遭遇下架。 不仅如此，因为这件事，她还被做休学处理。现在只能租一个破旧的出租屋，前途就像这破烂阴暗的房子一样，看不到一点改善的余地。 她恨白霏，她想当着所有夸赞过她的人面揭穿她抄袭的事情，只是凭她如今的生活环境，压根就触碰不到她。 白朵朵又刷到了一条微博，是商颂宁在机场被人拍到的照片。 她看着照片上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想见一面商颂宁，想问她到底是不知情，还是故意包庇着她的徒弟。 但她也知道，商颂宁不仅是国际知名设计师，还是江家的人，是她这种普通人一辈子也难见到一面的。 白朵朵也是走投无路了，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走过去，握在手里。 她要见商颂宁，她一定要见到她！ 次日，故里路—— 一个身穿宽大外套的女孩动作僵硬地往江家正门处走去。 离那里还有大概五十米的时候，她被人拦了下来。 “抱歉女士，这里是私人住宅，不允许闲逛，您去别处吧。” 白朵朵抬头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保镖，心颤了一下。 这人怕是能一拳打死她…… “我不是闲逛，我想找商颂宁老师，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下。” 保镖表情板正，一丝不苟：“抱歉，夫人很忙，请问你有预约吗？” 白朵朵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没有预约的话请您离开。” 保镖铁面无私，严格遵循着规矩来办事。 白朵朵的眼睛红了红，她将手伸进外套里面，摸到了冰凉的刀刃。 当时的保镖正想驱赶她离开，结果她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把刀。 这刀剑不是对着他的，而是对着她自己。 白朵朵握紧刀把，将冰冷的利刃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手指攥紧，大声说： “让我见商老师，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第46章 找商颂宁的头发 江家。 楼下的气氛有些古怪，芋圆捧着一块慕斯蛋糕坐在旁边，大眼睛左看右看。 商颂宁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早上管家送来的检测报告，不闻其他动静。 她面前，一个女孩双手捧着礼盒，那姿势不知是站了多久，脸上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 “老师……” 女孩刚开口，商颂宁就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拿着那份检测报告转头问芋圆。 “乖宝，你二叔上次带你在檀城检查的吗？” 芋圆看了一眼表情更加难堪的女子，乖巧地点头，“是的妈妈。” 好奇怪，这个问题妈妈已经问过两次了。 只要白霏一说话，妈妈就要问她一遍。 芋圆不懂，但很配合。 这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管家的到来。 “夫人，门口有一个女孩，她手上拿着刀在门口用自杀威胁你见她一面。” 商颂宁放下检测报告，蹙眉疑惑地看着她??：“自杀？那个女孩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她叫什么名字？” 管家思索两秒后回：“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但她叫白朵朵。” “咔哒”白霏手里的礼盒掉到了地上，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头皮麻了半边。 商颂宁听到动静之后微微抬眉看了眼，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收回视线。 她若有所思地问管家：“白朵朵？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好像有点印象，让那个女孩进来吧，我问问她。” “不行！”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商颂宁的话，在场的人都看了过去。 商颂宁没什么表情，她觉得就算白霏现在再做出什么事她都能心如止水。 都能雇凶伤害自己老师，再没下限也不过如此了吧。 “老师，不能让她进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突兀，白霏解释道：“刚才管家说她的手里拿着刀，放进来万一伤害到人怎么办？” “确实是这样。”管家觉得她说得对，“夫人的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白霏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听到管家说。 “不然去院子里，我叫几个保镖来，一旦她做危险的动作就让人立刻制服。” 商颂宁点点头，赞同地说：“这样可以。” “好的夫人，那我带她进来。” 管家转身，步伐沉稳地往外走去。 商颂宁站起来，立在一旁的女佣帮着她坐上轮椅，小芋圆也放下点心站了起来，跑到她身边乖巧地说：“妈妈，我也帮忙推。” 女佣小姐给她留了一只把手，但小芋圆还没有这个轮椅高，所以只能帮着推靠背。 三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出去了。 白霏还站在那里，心口又慌又乱，脸上的表情阴沉到可以滴出墨水来。 白朵朵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还用自杀这种办法逼着商颂宁见她。 之前她和白朵朵是一个宿舍的，同样都是服装设计，在刚入学的时候，白霏就经常看到她坐在桌子前画自己的设计图。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了问，白朵朵没什么心眼，直接就告诉她这套设计图没有在网上发表过，准备等到画完之后再扫描成电子版的。 从那时起，白霏就开始在ps上绘制白朵朵的那个设计稿。 白朵朵修了多少版，她就也跟着修多少版。 不一样的是，白霏的那个在电脑上可以看到修改的时间日期，而白朵朵的纯手绘稿件无法证明日期。 最后闹到系部那里，在所有老师的见证下，白霏拿出了自己的‘证据’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挺大，京大有一个教授是商颂宁的同学，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商颂宁。 在‘证据’面前，商颂宁是相信她的。 后面白霏害怕东窗事发，于是撺掇着同学孤立白朵朵，在宿舍还污蔑她偷东西，因此，白朵朵被做休学处理。 她之前调查过白朵朵的背景，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没钱，在京城没有亲戚朋友，前段时间还申请了助学金。 所以白霏以为她被退学之后会回到自己的老家，没想到她竟然还在京城待着，现在竟然还找到了商颂宁。 想到商颂宁的个性，白霏心里更慌了。 她对设计的态度超乎意料的严谨，抄袭是她的底线。 如果知道她不仅抄袭，还带人孤立陷害白朵朵，那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到那时，那消磨得差不多的救命之恩也救不了她了。 余光扫了一眼正在擦扶梯的佣人，白霏的眼神渐渐闪烁起来。 她弯下腰，捡起刚才掉到地上的礼盒，不管内心是多么慌乱，脸上的表情还是故作镇定。 “老师让我把这个东西放到她房间里，”她神色自然地对着佣人说。 佣人离得远，没有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白霏来过老宅很多次，看着和商颂宁很亲密的样子，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怀疑。 她往旁边让了让，轻声说：“那您上去吧。” 白霏提着东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商颂宁的卧室。 江家老宅太大了，这一栋小阁楼都是她的。 推开门后，白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她把手里的礼盒放到梳妆台上，视线着急地在屋内扫过，最后拿起了桌上的气垫梳。 上面的头发被清理过，她只找到了一根。 随后，白霏又趴在地毯上仔细找了找，然后是阳台…… 江家雇的佣人不是吃白饭的，她都快扒遍了，一共才找到四根。 她捏着头发，表情难看极了。 古大师说过，那种能控制人的术法，起码需要一撮头发，外加生辰八字。 就她手里这区区四根，连最简单的术法都成不了。 白霏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商颂宁应该已经见到白朵朵了，她不能再耽误，要赶紧找到头发离开江家。 着急的她扫了一圈卧室，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卫生间的方向。 她不知道，在她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之后，这个卧室的门咔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白霏蹲在地上，从盥洗台到浴缸的边角，像个变态似的。 在她蹲到地下看浴缸的时候，隔着门，同样有个人在门缝里看它。 芋圆没有想到，她自告奋勇回来帮妈妈拿手机，却能看到这一幕。 她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出去。 她要叫妈妈过来看。 在路过梳妆台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放在桌上的礼盒。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个坏女人带过来的吧。 小家伙的脚步越变越慢，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手放在门上不动了。 妈妈的行动不方便，走路要走很长时间，如果叫她过来的话，很有可能还没到卧室，那个坏女人就离开了。 那怎么办呢…… 芋圆有些烦恼，因为她不确定能不能让妈妈相信她，也不确定这个女人会不会反过来诬陷她。 她想让妈妈亲眼看到这个人有多坏，害了妈妈第一次还不够，还想害第二次。 正烦恼的时候，小芋圆看到了自己落在门上的手。 她圆溜溜的猫瞳亮了一下，转身回到卫生间的门口。 第47章 你拿我妈妈的头发做什么 白霏找遍了整个卫生间，哪里能想到这里竟比卧室还干净，她只找到一根。 捏着手里的五根头发，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么少？ 算了，问问古大师行不行吧。 她捏紧头发，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卫生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开门时有一道影子从她的脚边一晃而过，外加砰一声碰门声，白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身体僵硬地维持着即将转身的姿势，不敢回头看。 在那一瞬间，白霏的脑子里想了很多，进来的理由、怎么解释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下一秒，一道稚嫩的小奶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听起来凶巴巴的，但碍于声音太稚嫩，所以没什么气势。 “你拿我妈妈的头发做什么。” 这大概就是峰回路转的感觉了，白霏心想。 她不像刚才那么紧张，转过身垂眸看到站在门外的小团子时，心里庆幸来的人不是商颂宁。 虽然她也很讨厌这个小孩子，但在这时，她觉得她意外的讨喜。 “你是老师收养的那个孤儿吧，你叫什么名字。” 白霏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自然地问。 芋圆没有说话，她澄澈的猫瞳就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头发看，小表情认真地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你捡我妈妈的头发做什么。” 白霏顿了一下，她走到芋圆身边，盯着她的眼睛。 “我没有拿老师的头发，我上来是给老师送礼物的，进卫生间是想洗一下手。”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白霏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到眼里。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好糊弄，随便说两句再诱骗一下，她们辨别不出来的。 不过小芋圆是个例外，任凭白霏跟她说什么，她的关注点始终都只有一个。 “我刚才看到了，你在地上捡妈妈的头发，我要去告诉她。” 她说完，转身要往门边跑去。 白霏哪能让她就这么去找商颂宁告状，她想也不想直接拉住了芋圆。 心里暗骂一声这孩子果然是来克她，然后微笑着心平气和地说：“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姑娘歪了下小脑袋，懵懂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相信了。 她心中一喜，于是再接再厉。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老师，她每天都很忙，如果你因为这些小事打扰她的话，她会讨厌你的，你也不想被重新送回孤儿院吧？” 小家伙脸上呆呆的表情，白霏以为她被自己给唬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大意。 她的视线扫过芋圆黑黑的头发，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亮光。 她还记得古大师说过，这个孩子克她的事情。 如果能顺手把她也解决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白霏抬起手，目标是芋圆的头发。 她笑得很像诱拐孩子时的人贩子，有点像着了魔，声音轻飘飘的，很诡异。 “乖啊，你头上有一个虫子，我帮你拽下来，可能有点疼，你别叫啊……” 芋圆瞪大眼睛看着她，在那只手伸过来的时候，头往旁边一偏，躲了过去。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啊翻，翻出了一部蓝色的手机。 白霏的心提了一下，这手机她当然认识，商颂宁的。 小芋圆把手机反过来放在自己胸前，抱紧。 她仰着小脸软声软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白霏方寸大乱。 “你想拽我的头发，我用妈妈的手机录下来了，我要给她看！” 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白霏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随意。 “把手机给我。” 她的声音变了，给人的感觉也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许多。 “不要。”小芋圆摇头，抱着手机就跑。 白霏追上去拽她，她把跑到门口的芋圆给捞了起来，捂住她的嘴巴，眼神警惕地在二楼扫了一圈。 没有看到佣人。 白霏抱着芋圆，动作极快地躲进隔壁的画室里面。 她转身关上门，就这样随意地把芋圆扔到地上。 “咔哒”一声，门反锁上之后，她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团子。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惊恐与凶狠交织。 小芋圆死死抱着手机，奶音很硬气，“就不给！” 白霏担心时间长了会被发现，再加上她也有些急了，直接蹲到地上，倾身，上手去夺。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她两只手用力地去拉芋圆的手臂，做了美甲的长指甲攥进肉里，抠出来的都是很深的指甲印子。 小芋圆一声不吭，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个假娃娃一样，不反抗，就是抱得紧。 白霏的表情狰狞，她没想到这孩子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一时间掰扯不动的她也是病急乱投医，直接上手掐住了小家伙的脖子，嘴里恶狠狠地说：“把手机给我！” 与此同时，明渡集团内部总裁办公室里。 特助将手里的电脑转过来，画面对准江暮云。 “总裁，a3监控器有画面在持续传输。” 电脑屏幕上，一张狰狞的脸被放大，怼满了整个镜头。 画面很晃，从偶尔漏出来的场景中可以得知，这是在一间画室里。 同时，一些争执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把手机给我，不然我掐死你！” “快点！” 凶狠的催促声中还夹杂着一道倔强的小奶音，听起来很破碎，但说出来的话却硬气极了。 这道音色太有辨识度，外加这台设备的名字，江暮云立刻就想到这是在哪里了。 * 江家老宅内，商颂宁听着眼前的女孩口中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怒火烧到了心头，还有在继续往上蔓延的架势。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被人气成这样了。 这时，管家捧着自己的手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急促地喊她。 “夫人、夫人您快看！” 他把手机递给商颂宁，上面的画面是江暮云半分钟前给他发的共享数据链接，还配了几个字。 二楼画室，快去救人。 听着手机里面不停挣扎的微弱小奶音，商颂宁脸色唰地一白，吓得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第48章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拍视频 在商颂宁带着人一起上楼的时候，画室里的两个人还在争夺。 芋圆的力气大，她如果不愿意松手，白霏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过去的。 而在争夺中，白霏的理智也渐渐回笼了。 她脸上本是狰狞的表情，但在看到小孩手臂上坑坑洼洼的指甲印和血道，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 这皮肤又白又嫩，明显又狰狞。 白霏的神情僵在那里，在这一刻，她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 其中最强烈的就是慌乱不安，还有害怕。 她虽然想除掉这个碍事的孩子，但那是在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 而不是蠢到直接在江家下手。 想到待会儿商颂宁看到这一身伤时的后果，白霏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看芋圆的眼神既厌恶又害怕。 这个孩子八成是有什么神经病，手臂被掐得这么狠都不声不吭。 如果她一开始就尖叫出来，自己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无法收场的地步。 只是停顿了两秒，白霏就又伸手去夺手机。 既然事已至此，那她起码要毁灭一个证据。 而这次或许是芋圆大意了，竟然还真的被她夺了过去。 白霏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她用手按着小孩的两条手臂，一只手打开手机，连试了三个密码。 她之前无意间听商颂宁说过，她的手机密码是一个人的生日。 不过白霏忘记商颂宁当时说的人是谁了，所以她就一个一个地试。 巧的是商颂宁一家人的生日她都有印象，在试到第三个的时候，手机解锁了。 是江筠的。 她激动的手都在轻微颤抖，连忙划开相册找芋圆刚才拍摄的视频。 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之后，白霏又怔住了。 她眉头皱起，不可置信地退出又重进，还点开相机看了看。 没有。 根本就没有什么被拍摄的视频。 这怎么可能？ 她打开相册里面的隐私系统，这次是用商颂宁的生日解锁的。 可是里面仍旧空空如也，别说视频了，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白霏捏着手机，垂眸看向被她按到地上的小孩子，把手机丢到一旁，俯下身拽着她的衣服用力摇了摇。 “视频在哪？你把视频藏哪了！” 都已经到最后一步，只需要动动手点个删除，就能彻底消除这个隐患，她怎么可能放弃。 芋圆的小身板摇起来一点也不费力，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果冻摇摇乐，被摇得脑袋瓜都晃匀了。 好在小家伙很抗造。 她在孤儿院里的时候经常受伤，但每次受伤了之后都好得很快。 身上的擦伤在一天内就能结痂脱落，而且还不会留疤。 所以白霏这个力道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除了手臂上火辣辣的，后脑勺磕到地毯上有些疼之外。 小姑娘在剧烈晃动中睁大眼睛，视线定格在眼前面目狰狞的脸上。 女人双眼猩红，额头上有一层晶莹的细汗，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在不断颤抖，又急又怕。 被晃得眼前有些晕乎，芋圆张口，声音轻飘飘的，被摇得破碎：“没有……” 白霏听到她的声音，动作停了下来，她收紧力道，红着眼语气凶狠地逼问。 “说清楚、什么没有！” 小姑娘余光看到画室门上往下压动的门把手，似水面般安静的猫瞳忽地亮起。 她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手表，而后看着白霏的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但那双澄澈的猫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人不断往下坠。 这样一张可爱的小脸在说话时竟意外地让白霏觉得心悸。 “没有视频。”芋圆捂紧自己的手表，声音放得又低又轻。 “我一开始就没有录视频。” 她很诚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抿着唇，软白的小脸上难得有些落寞。 “其实我根本不会玩手机，连怎么打开的都不知道。” 上辈子在顾家的时候，他们没有让她去上学，幼儿园也没上过。 所以她不认识字，两辈子所有认识的字加起来还不超过五十个。 除了那些笔画简单常见的之外，剩下的就是在孤儿院跟她玩得好的小朋友的名字了。 白霏瞪大眼睛，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小芋圆松开手表，在看到画室的门被推开，而妈妈被人搀扶着朝她走来的时候眼神欣喜，刚才身上一闪而过的低落仿佛是错觉。 她欢喜地朝商颂宁扬起笑脸，眼睛很亮很专注，仿佛这世界上只有商颂宁一个人一样。 然后，她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做出要抱的姿势。 看到芋圆脸上的表情，白霏心里一慌。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松开手慌乱回头解释。 “不是我！不……” “咚——”一声闷响。 是白霏忘记自己还拽着芋圆的衣服，她刚才一松手，小家伙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摔回到地上。 后脑勺磕着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商颂宁的心随着这声闷响一起颤了一下，在看到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小姑娘时，她瞳孔紧缩，口中发出急促的惊呼声，然后扑了过去。 “啊！芋圆！” 商颂宁受伤的那个脚在碰到地的时候崴了一下，几乎是摔下去的。 但当时她太过害怕，忽略了自己的痛感。 她扶着芋圆，一只手捂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握着她左手手腕，泪水在几个呼吸间盈满了眼眶。 跟来的管家立刻掏出手机联系医护车过来。 被抱在怀里的时候，芋圆伸出手指着呆站在一旁的白霏，有些委屈地对商颂宁说。 “妈妈，她手里拿着你的头发……”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点哭腔，面上闪过害怕担忧的神色，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说。 “二叔、二叔的头发被坏人拿走了，然后二叔的头就很疼很疼，芋圆太害怕了、害怕妈妈也会跟二叔一样头疼……” 商颂宁咬着唇，泪水涟涟，眼前看到的画面已经全部模糊了。 小棠那件事她也知道，在m国的时候江秋曳同她说过。 最近有人盯上了他们江家，拿小棠的头发和八字去做了邪术。 当时他在琉璃岛出事的时候，小芋圆一直在他身边守着。 那件事一定给小家伙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所以她才会对头发这么敏感。 而现在为了保护她，竟、竟然伤成了这个样子！ 商颂宁蓦地抬起头看向白霏，眼中厌恨交织。 “报警！现在立刻报警！”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把她给我送进去！你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后面那半句话她是对白霏说的。 第49章 她会害了江家 白霏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早在芋圆指着她告状的那一瞬间，白霏就意识到，她这是被一个三岁的孩子给算计了。 她最开始还是过于大意。 毕竟任谁都想不到一个三岁半的孩子竟然有这种心机。 怔然过后，她的耳边传来旁人正在同警察说明情况的说话声。 白霏的身体哆嗦了一下，随后指着芋圆尖声说道： “是她设计的，是她设计我的！” 话落之后，屋内的人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她，眼中是整整齐齐的不可思议和厌恶。 做错了事情竟然还要把责任往小孩子身上推，真不要脸！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霏的视线在地下寻找，嘴里喃喃念道：“手机、手机呢……” 手机在芋圆手里。 在看到芋圆捧着那部蓝色手机的时候，白霏又是一阵瞳孔地震。 刚被商颂宁抱在怀里的时候，芋圆就从地上捡起了手机。 此刻，小姑娘双手捧着手机递给商颂宁，主动说：“妈妈，我拍下来了哦~” “我学着妈妈的样子用这个摄像头拍下来了！” 商颂宁接过手机，人脸验证开屏之后自动停留在相册那个界面。 看到相册里面空空的东西，再加上小姑娘说的话，她直接破涕为笑。 “小笨蛋，录视频要先按录像键的。” 商颂宁揉了揉芋圆的头发，丢下手机把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了，又哭又笑的。 察觉到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所有人都认为是芋圆呆萌没有按下录像键的时候，白霏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害怕，令人一瞬间汗毛直立，脊背发麻。 这个女孩……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想好了。 包括怎么设计她，最后怎么解释…… 而自己，不过是在无意识地被引导着一步一步往她设定好的计划里面走！ 至于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白霏受不了这个打击，身体轻颤。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明明是她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这个女孩要设计她！ 她做了什么！ 也在此时，芋圆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她人窝在商颂宁的怀里，却轻轻转头看向她。 “啊！” 白霏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她刚才好像在这小孩的眼睛里看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划过去。 只一瞬的流光，稍纵即逝，快到好像是幻觉一样。 “老师，她是怪物！”白霏指着芋圆惊恐地说，“她留在江家会害了你们的！” 小芋圆愣了一下，随后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毛孩子一样把脸埋进商颂宁的胸前。 她小奶音闷闷的，低声说：“不会的妈妈，芋圆不会伤害你们的……” 商颂宁抱着她，牙关紧咬，抬头狠狠地看着白霏的眼睛，一点也不留情地说。 “真正要害我们江家的人，是你！” 白霏终于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跟当时白朵朵在系部办公室的心情一模一样。 这时，管家走进，弯下腰对商颂宁说：“夫人，医护车来了，我先把小姐抱过去吧。” 商颂宁点头，然后松开手臂，把怀里的小芋圆递给他。 两个女佣走上前来扶她起身。 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她的脚上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疼得她直接歪到了女佣的怀里。 另一个女佣低头一看，商颂宁的脚腕不知变得又红又肿，有一个小碗那样粗了。 “夫人，您的脚！” 商颂宁疼得整条腿都在发抖，一点力都使不上。 就这样，她也被抬到了医护车里。 警车随后而至，几个警察在江家老宅把白霏拘留，带到了警车上。 值得一提的是，在白霏被带走的路上，她看到了站在小路侧边的白朵朵。 因为芋圆出事，商颂宁急着赶去救人，所以白朵朵还在江家待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江家上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心里猜到应该是大事。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主动提出要离开的，但白朵朵又害怕。 她怕自己离开之后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商颂宁了，所以厚着脸皮留在了这里。 也是这个决定，让她看到了被警察铐上手铐的白霏。 两人的目光相撞了一瞬，而后白霏率先移开视线，闪烁着落荒而逃。 医院内—— 小芋圆的两条手臂上了药，被包扎的像木乃伊。 护士小姐缠上绷带后，小家伙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去，小短腿忙着倒腾，跑到了外面。 她仰起脸，看向站在门外等她的管家叔叔，惊慌地问：“妈妈呢？” 芋圆被抱了起来，管家叔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夫人还在做检查，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带您过去。” 在门口等待的过程中，芋圆的手表响了几声。 她按了接听的键，随后，江秋曳沉稳的声音从里面清晰地传了出来。 “宝贝，你妈妈怎么样了？”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小家伙的鼻尖酸涩，她小嘴一瘪，“妈妈还没有出来。” “那你呢宝贝，医生说伤的严不严重？” “不、不严重。”芋圆憋着哭腔说，“爸爸，你能不能回来啊……” 江秋曳沉默了几秒，在这几秒的空隙里，他心中对妻女的愧疚到达了顶峰。 刚开完会得知妻子和女儿双双出事进了医院，他确实是想立刻飞回去的。 可是公司这边…… 小芋圆猜到了，她声音低落，但还是安慰着江秋曳：“没事的爸爸，等你忙完再回来也可以。” 说完这句话后，检查室的门缓缓往旁边推开，商颂宁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芋圆慌忙看过去，同时激动地对江秋曳说：“爸爸，妈妈出来了！” 管家抱着芋圆走上前询问负责检测的医生结果如何。 “这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已经加急了，预计需要半个小时。” 商颂宁被推进病房内，管家和芋圆也跟着走了进去。 半小时后，两个医生走了进来。 “商女士，您的脚二次受损造成裂缝扩大，错位也比较严重，我们这边的建议是手术治疗，然后在医院内静养一段时间……” 因为重视商颂宁，所以医生说了很多，术后的各种风险和恢复情况都考虑到了。 芋圆听不懂，但她感觉好严重的样子。 二十多分钟后，管家跟着医生去签手术同意书，小芋圆陪着妈妈一起留在病房里。 她积极得很，趴在病床旁边给商颂宁端茶倒水，就是不让自己闲着，好像这样做能减轻内心的愧疚一样。 商颂宁看着那忙活来忙活去的小身影，好笑地弯了弯唇，“宝贝，你不累吗？” 小姑娘摇摇头，捧着一杯水软乎乎地问：“妈妈，你还要喝水吗？” 商颂宁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小惆怅：“妈妈不想拒绝你的，但妈妈是真的喝不下了。” 与此同时，住院部楼下，一个身穿冷调复古中山装的男人走到服务台。他的左手上挂着一串佛珠，珠子光滑圆润，盘在手上衬得肤色冷白。 随着他的走进，带过来一股幽幽木质檀香。 “你好，我想问一下九区v13，016怎么走。” 男人白皙的脸颊上映着淡淡的笑意，言语神态间无意中透出久居上位的气魄。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她免不了被惊艳到，但还是公事公办地问：“先生，九区是vip病房，请问您到那里是？” “找人。”男人的眉眼寡淡，声音沉静，气质像一块名贵的紫檀。 “麻烦您说一下他的名字好吗，我要核对一下。” 九区住的都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再加上此地是京城，所以规矩更多，也更严谨。 “她叫商颂宁。” 工作人员对了一下，在电脑上找到了商颂宁的联系方式。 她用电脑旁边的电话拨通，“商女士您好，楼下有个男人想去找您，是您的朋友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工作人员将电话离远了些，问男人：“先生可以说一下你们的关系和您的名字吗？” “她的哥哥，商清规。” 第50章 打不过她嘛 医院的工作人员带商清规走到016病房前，低声说：“先生，就是这里。” 商清规走进，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往下压，门推开了一条缝。 vip病房的隔音很好，关上门压根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打开之后，男人推门的手顿了一下。 他听到里面一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病床前，芋圆坐在床边，脑袋枕在商颂宁的腿上。 商颂宁在给她整理头发，垂眸时的眼神怜爱。 幼崽可爱，受了伤的幼崽又可怜又可爱。 “妈妈…”芋圆的声音有些自责，她吸了吸鼻子，拉着商颂宁的手小心地问。 “我不喜欢那个姐姐，妈妈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 “怎么会呢。”商颂宁轻轻捏住她的小脸，对小家伙这句直白的话不仅没有感到不舒服，反而有种被信任的喜悦。 芋圆抬起水汪汪的眸看着她，眼神渐渐坚定，像受到了鼓励一样。 “我知道是她害妈妈出车祸的。” 小姑娘刚开始说话的语气还算平静，可是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就维持不住了，小手攥紧得紧的，咬着唇，眼前的视线在渐渐模糊。 “对不起妈妈，上次是我骗了你，我那时候眼睛不疼，但是我不想让你帮她……” 商颂宁的动作顿住，摸她头发的手放了下来。 脑袋上突然消失的温柔力道让芋圆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精致的小脸瞬间苍白，本来捏着妈妈的手也缩了回来，像做错事一样局促。 她很害怕，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同时心里又有另一种坚定的冲动。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用眼睛疼这个理由吸引妈妈的注意力。 被白霏又掐又打的时候芋圆一声不吭，但这会儿眼泪像决了堤的河坝。 “我、我道歉，妈妈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骗你了好不好……” 小姑娘拖着哭腔，尾音在颤。但说话时语气里又有些倔强，是对着白霏的。 “我没办法不讨厌她……我看到你的脚走不了路、还要天天换药，我就会想到她！如果不是她害你受伤的话，我们现在就和爸爸、哥哥住在一起了！” 这是芋圆想了很久的话，她有些冲动，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最后咬着唇，难过地说：“我好久没见到哥哥了……” 而后，小芋圆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哭声猛地滞住。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看商颂宁的表情，只是还没有看到，视线就被覆盖，脑袋上还有一个软软的东西亲了她一下。 商颂宁不知道，是不是被抛弃过的孩子都会这么小心翼翼，连爱人的时候都是如此。 她倾身把芋圆抱在怀里，在这一刻更深层次地理解了身为母亲的责任。 商颂宁的心里又暖又涩，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此时所有言语都显得轻薄。 轻微的开门声最先传来，病房白色的门被推开一半，男人左手捻了下佛珠，走近。 商清规的声音像是被浓茶熏过，有种难言的宁静低醇，只是说出来的话犀利尖锐。 “连一个孩子都比你聪明。商颂宁，这么多年林淇的那点恩情我们商家和江秋曳早就替你还清了，你还有什么释怀不了的。” 商颂宁闻声望去，看见来人之后眼神中划过几分无奈，而后开口教小芋圆认人，“乖，这是妈妈的哥哥，你要叫他舅舅。” 芋圆乖巧地朝着男人喊了一声舅舅，然后接着缩妈妈怀里，好奇又有些认生地看着他。 商清规早几天前知道了芋圆的事，只是一直没有见过。 他的情感比较寡淡，对血缘之外的人没有太多感情。 但刚才站在门外听这个小孩说的那番话，竟意外地让他觉得顺耳，连带着看芋圆也觉得多了两分好感。 商清规点头，应了这个称呼。 他关上病房的门，而后走到床尾，手掀开白色的被单。 商颂宁的脚动不了，被抬了起来 商清规的手握住她的小腿肚，大手能握全。在看到那红肿狰狞的脚时，气笑了。 “猪蹄。”简短但一针见血的评价。 小姑娘的瞳放大了一圈，震惊地看着他。 这个舅舅，好、好会说话！ 商颂宁敢怒不敢言，紧紧抱着芋圆，安慰着自己那弱小受伤的心灵。 还是女鹅好，又暖又软。 实际上商清规只是说话难听了些，放手的动作细心又轻柔。 他欲张口说些什么，眸光又扫到了被纱布缠成木乃伊样子的小芋圆，难得地体会到语塞的滋味。 商清规眉眼平和，嘴却很毒。 “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你们两个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在自己家被伤成这样的。” 商颂宁的脸有些红，她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崴到的。 小芋圆抿着唇低下头，她不敢说自己是故意的。 因而在商清规的视角下，这母女俩就跟鹌鹑一样。动作、脸上的神态都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愧能匹配到一起。 一个比一个可怜。 空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商清规捻了捻佛珠，常年礼佛让他的神态间多了几分虔诚和慈悲，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在来的时候跟江秋曳说过，这件事我来接手。” 商颂宁的反应有些大，不是生气，是猛地提起了心：“你要留在京城？” 虽然她的心已经被白霏伤透了，也因为芋圆受伤和抄袭的事情恨上了她，可即便是这样，她最坏想的也只是送她坐牢，没想过要让她‘死’。 商清规太了解她了，单从表情上他就能猜出来商颂宁在想什么。 他倾身，语气冷漠：“林淇的恩情我们已经替你还清了，你早就不欠她东西了，更不欠她女儿的。” 小芋圆在旁边赞同地点头附和着，声音很小： “对的对的！” 商颂宁的心很软，要不然也不会惯着白霏那么多年。 两人最终没有讨论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时，病房外响起一道有规律的敲门声。 商清规走去开门时，商颂宁还在拧着眉说服自己。 直到身边的小姑娘惊喜地喊了一声二叔，她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 她朝门外看去，站在门口的正是江郁棠和他的保镖芦笙，两人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下飞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江郁棠微微颔首，朝两人打了招呼。然后看向芋圆的方向，招手。 商颂宁会意，她松开了拉着芋圆的手，轻柔地说：“去吧乖宝，二叔叫你。” 芋圆从椅子上跳下去，她走到江郁棠身边，被直接抱了起来。 她咧开嘴，猫瞳笑得眯了起来，弯弯的像天上的上弦月。 “你怎么回来了呀二叔~你不是说你要离开很久嘛！” “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呀？” “……” 在往电梯间走的时候，小姑娘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一句接一句地问。 等她暂时想不到问题停下来之后，江郁棠才说，“明天就走，我回来看看你。”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进了电梯，芦笙按下三楼的键。 小芋圆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要去哪里。 江郁棠带着她走到一间办公室里，一进去，满屋子的人。 除了医生之外，还站的有两个警察。 他把芋圆放到一把椅子上。 芦笙给他也拉了个椅子，就在芋圆的旁边。 小家伙的脸上有些迷茫，懵懂地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江郁棠垂眸看她，眼下黑青，神情恹恹的，碍于长得太出色，所以反而有种颓唐的美：“别害怕，让他们给你做一个伤情鉴定，方便我离开之前去给你报个仇。” 两个警察一个看盆栽，一个看窗外，嘴上感叹盆栽好蓝，天空好绿。 医生蹲下来，小心地拆开芋圆胳膊上的纱布， 小孩的皮肤白嫩，平时碰一下都要青紫一块，更不用说被掐了那么长时间。 好多指甲印抠了进去，被挖得坑坑洼洼。 像超市里被无聊的孩子们用指甲抠得卖不出去的大白萝卜。 江郁棠看了两秒，喉结滚了滚，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小姑娘，阴阴森森的。 “我离开才两天你就成这样了？” 跟着他的时候那是一根多余的头发也没让她掉。 就这，大嫂还吐槽他不会带娃？ 在江郁棠自己看来，这整个家里，最会带小芋圆的就是他了。 “没、没办法嘛……” 小芋圆弱唧唧地回，猫瞳闪烁了一下，“打不过她，她是大人。” 看到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江郁棠顿住，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鸦青，周身气压下降，像夹了碎雪冰针一样。 “那个……”医生检查完之后声音弱弱地说： “江小姐这是轻伤，可以记录的。” 江郁棠靠在椅背上，看向他。 狭长的凤眸中带着审视，压迫感极强，训下属一样：“这么严重才轻伤，你们会不会检查？” 医生：“……” “再检查一遍，看看骨头有没有出事。” 医生明白了，他蹲下身又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满脸确信地说：“江先生您说的不错，江小姐确实伤到骨头了！” 江郁棠不说满意，表情看不出情绪如何，只听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记上吧。” 屋内的两个警察又开始看盆栽。 这哪是什么伤情鉴定，这全是江郁棠的个人意见。 最后一条写完之后，医生松了口气，捧着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芋圆在旁边听得眼神惊恐。 这说的是她吗？ 伤成这样，她还能不能活了？ 两个警察拿着伤情鉴定离开，医生也全从办公室里出去，给这叔侄俩留了空间。 江郁棠反客为主的能力很强，他坐在椅子上，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我让人带了药膏，不会留疤，老宅里放的也有，以后就用那个。” 芋圆她走过去，缠着纱布的手抱住江郁棠的胳膊。 “二叔，你又要走啊？” “是啊。” 江郁棠垂下眸，大手缠着她的头发，沉沉道：“我才刚见到你四叔，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又回来了。” 芋圆垂下眸，小刷子睫毛挡着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愧疚。 她只是想赶走白霏，没有想过要耽误二叔工作的。 江郁棠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多想，你以后照顾好自己，没事了多给我打打电话就行了。” 说得他好像个被孩子抛弃的孤寡老人一样。 芋圆最吃这一套，立马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跟他保证以后要如何如何。 江郁棠丝毫不心虚，心安理得极了。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芋圆回到商颂宁的房间，说了几句话之后带着芦笙朝派出所走去。 和商清规同路。 不过两日，白家破产的消息在他们那个阶级的圈子里传开。 白父欠了一大屁股债，他本来就是一个半上岸的赌徒，一朝经历重大打击后一蹶不振，拿着手里所有现金去赌了一夜，身上所有钱都赌完了，还倒欠赌场三千万。 要债的人找不到他，于是就找到了白霏，但白霏的处境比他更惨。 她在傍晚被人保释了出去，第二天又重新蹲回所里，多了满身的伤，路都走不稳。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白家得罪了人，后面渐渐有人开始传，说白霏把江家的夫人和小姐一起害进医院了。 这下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被连累。 白家如今的命运就如浮萍一样飘零，风再大点就要翻了。 事情传到商颂宁的耳朵里已经是两天后。 她坐在床上看商清规给她发来的消息，越看心就越沉。 白家快速衰败，江商两家联手。东躲西藏的白父被揪了出来，在路边被人打折了一条腿送进医院。 他手机上有商颂宁的微信，一直在医院给她发消息求她高抬贵手，还发了自己趴地上磕头的视频。 商颂宁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于是给他设了免打扰，关上手机早早睡觉。 但因为睡得太早，所以半夜就醒了。 凌晨三点，睡得迷迷糊糊的商颂宁睁开眼睛，她摸了一下枕头边上的手机，开屏看时间。 手机上有许多条应用消息，都没什么用。 她准备关上手机接着睡的时候，看到最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微信图标。 商颂宁的手指停顿片刻，扒拉着所有图标往最底下滑。 大晚上的，她担心会错过什么紧急消息。 她迷迷糊糊地想，应用消息也慢慢滑到了最底下，然后也看到了那条微信。 只有一条，三个字。 【商颂宁】 是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商颂宁关上手机，闭眼躺平，还打了个哈欠。 同时在脑子里混沌地想，她好友列表里面谁这么无聊，半夜不睡觉喊她名字的。 渐渐地，商颂宁的困意上来了。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一分钟后—— 本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打开。 迟钝的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好友列表里哪有人会在半夜喊她名字？ 摁亮屏幕，商颂宁快速滑到最底下。 也再次看到了那条奇怪的消息。 今天零点三十。 在看到好友备注的时候，商颂宁瞳孔紧缩，脑中嗡一声炸开。 她尖叫了一声，看手机像是看定时炸弹一样，咚一声被她激动地甩出去老远，最后啪一下磕在墙上，屏碎了。 病房内的陪护连忙起来，穿上拖鞋走到商颂宁身边，急忙问： “商女士，您怎么了？” 商颂宁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牙缝里哆哆嗦嗦地挤出来一句话： “林、林淇……林淇给我发消息了……” 第51章 夜半白影 陪护人员不知道林淇是谁，她把房间内的大灯打开，看到病床上商颂宁的脚移动了位置，连忙按铃叫来护士。 几分钟后，这层楼的值班医生整整齐齐地站到了病房里。 “商女士您不要激动，放松……” “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 任医生站在床边如何劝，商颂宁都没有什么动静。 她缩在被子里面，头皮发麻，耳边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江家留在医院里的女佣本来是和芋圆一起睡在隔壁房间的，商颂宁出了事之后，护士忙跑过去敲门叫醒了她。 芋圆住的这个房间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微弱的小夜灯在女佣睡觉的那个床头亮着。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去，站在门口同女佣说了几句话。 顾及着房间内还有一个睡觉的小孩子，所以两人交谈时的声音很低。 “什么？我家夫人出事了？” “好的，你稍等，我穿件衣服。”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另一张床上，小芋圆也睁开了眼睛。 在昏暗中，她的猫瞳中闪过一抹流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边的女佣姐姐在穿衣服。 芋圆坐起来，一声不吭地拿起外套穿上。 她踩着鞋子，在女佣惊讶的视线中拉住她的手。 小姑娘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浓浓鼻音，但眼神却很清醒：“我也要去。” 她比女佣姐姐醒得早，在第一声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就醒了，但直到听说商颂宁出了事才从床上坐起来。 “小姐您……” 女佣不知是什么时候把她给吵醒的，她打开了房间的大灯，和小芋圆一起去了隔壁病房。 两人推门进去，在看到满屋子的医生时连忙骤然紧张起来。 这么多医生在这里，别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夫人……”女佣看着床上鼓起来的形状，语气担忧地喊。 没得到回应，她转头去问站在旁边的医生：“我家夫人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现在猜测可能是情绪上受了什么刺激。” 站在旁边的陪护说：“二十分钟前夫人突然惊醒，尖叫一声后就把手机摔到了墙上，我看她的脚挪动了位置，就赶紧喊医生过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夫人钻进被子下面，就成这样了。” 女佣担忧地提起心，她又叫了两声，商颂宁依旧没什么反应。而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病房外面给江家人打电话。 小芋圆站在大人的腿边，默默听陪护说完事情经过之后，她走到商颂宁的病床前。 小手放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奶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妈妈？” 等了几秒后，小芋圆抿起了唇，大眼睛闪烁着。 妈妈没有理会她。 她思索片刻，开始哼哧哼哧往病床上爬，手脚并用。 身后有个医生扶了一把，爬上床后，小姑娘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然后掀开被子往里面一钻。 “妈妈~” 小奶音在被子里面闷闷的。 刚才钻进来的地方没盖好，有一点光漏进来。 借着这点光亮，芋圆看到了商颂宁满脸的泪痕。 除此之外，她的身体还在发抖，一条腿上的小腿肌肉硬邦邦的。 “妈妈。”芋圆凑近想钻她怀里，但商颂宁蜷缩着身子，她钻不进去，便改为抱着她。 “我是小芋圆啊，妈妈你抱抱我好不好。” 商颂宁稍微回了点神，她放在胸口的手动了动，摸到了芋圆的身子，暖暖的，好像能驱散她心里的寒意。 “芋圆……”声音涩哑。 说话的时候，她的上下牙打着颤，受伤的那条腿还在抽搐。 商颂宁抱住她，把小团子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她太害怕了。 林淇早就已经被淹死到那个偏远的山村里，被救回来之后，商颂宁一直没有忍心删掉她的微信。 她单独建了一个分组，把林淇的联系方式放进去，从来不会刻意地去看，但每次无意扫到的时候都会心中一痛。 十多年了，这个永远不可能再上线的微信号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还赶在白家和白霏出事的这个时间点。 是林淇觉得她忘恩负义吗…… 她对林淇的感情最开始是纯愧疚和感恩，可是后来见过几次林淇的鬼魂之后，这些感情就慢慢变成了恐惧。 她知道这世界上有鬼，沈家老夫人的那件事就是很好的例子。 这样一想，商颂宁的身体更抖得厉害，她抱紧芋圆，从喉咙间挤出破碎的话语。 “林淇、林淇生气了……她恨我……” 沉默的小芋圆听到这里，紧紧抱住商颂宁，说：“妈妈很好，芋圆很爱你。” 小芋圆盲目地想。 这世界上恨妈妈的都是坏人。 有芋圆在身边安慰，商颂宁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 医生为她检查了腿，确认没出什么事之后所有人都离开这里了，留下江家女佣和陪护员留在这里跟她说话。 刚才被商颂宁丢到墙上的手机此时在女佣的手里。 她去捡了起来，发现屏幕碎了一半，但手机功能还好好的，拿起来的时候还亮了下屏。 刚才陪护员悄悄跟她说，夫人就是在看到手机的时候被吓得情绪失控的。 所以女佣没有立刻把她还给商颂宁，而是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打算等着商颂宁想起来了自己要、或者待会儿江家的其他人来了交还给他们。 凌晨四点半，商清规推开了病房的门。 守在这里的陪护和女佣经过授意后离开，在离开之前，女佣把手机交给了商清规。 房门关上，商清规走到床边。 商颂宁的脸色很难看，她看着她的哥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哥，我们放了白家吧，放了白霏……” 商清规的身影好像停住，他掀开长眸，眼睛漆黑润泽。 他知道商颂宁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的，因此先问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听到林淇的名字时，商清规神色微凝。 他拿出女佣给他的那部手机，看到了上面那条没由头的短信。 不过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诡异，而是烦。 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阴魂不散。 跟着商清规来的还有一个人，他的保镖兼司机，此时正在门外站着，这会儿被叫了进来。 商清规把手机给他，平静的语气里翻涌着戾气：“去查查是谁在装神弄鬼。” 保镖拿着手机出去了，病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低低的哭声。 商清规抽了纸巾坐回到床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用一种极其直男的说辞安慰她： “你都三十六了，一条装神弄鬼消息而已，别这么胆小。” 商颂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又想哭又想骂人。 刚才那条消息对她造成的影响真的很大，让她本来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她犹豫地说：“不然……我们放了白霏吧，让林淇在下面得以安生。” 话刚说完，她脑袋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说胡话。”商清规一只手把躺得好好的小芋圆给提了起来，捏着她的手腕。 他本想用小家伙胳膊上的伤来提醒商颂宁的，可抱起来之后才发现小家伙手臂上白白嫩嫩的，哪还有什么伤口。 他动作一顿，小芋圆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小姑娘想了想，好似是明白了商清规的想法。 她有些尴尬，弱弱地说：“好、长好了……” 没办法，她恢复能力太快了，再加上二叔带回来的那些药，所以她胳膊上现在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 商清规很镇定，攥着芋圆的手臂继续说： “你心疼别人女儿的时候，有想过自己的吗？白霏罪有应得，林淇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对你有了怨气，你更不必有顾忌了。” 商颂宁的哭声慢慢停住，看样子好像是听了进去。 她这人耳根子软。 见此，商清规又把小芋圆塞回到她的怀里，直起身淡淡道： “白家的事你不用管，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养伤。” 在旁边听了这么久的小芋圆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是鬼啊，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呢。 小姑娘抱着商颂宁的脖子，奶呼呼地说：“妈妈你别害怕，有芋圆在身边，没有鬼会靠近我们的。” 她身上的火可厉害了哼！ 小打火机不是白叫的。 商颂宁破涕为笑，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个外号。 她蹭了蹭芋圆的小脸，带着大师认证的驱邪圣体给足了商颂宁安全感。 ＊ 白父因为欠债太多被人打折了一条腿，没地方住，唯一的救星商颂宁还不理他。 他连给商颂宁发了三天消息，然后就被拉黑了。 “妈的，还说会尽最大能力补偿我们，呸，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白霏在外面做的孽关他爹我什么事，弄我的公司做什么？” 他在医院周围骂骂咧咧，转了一圈想进去再求求商颂宁，可根本进不了门就直接被保安拦下了，说建议他去别的医院就诊。 落魄之后，他的穿着极其邋遢，看上去和街边乞丐无异，也难怪会被保安拦下，毕竟这个医院接待的都是有钱人。 白父没如愿见到商颂宁，又想起之前白霏在商颂宁那里讨了许多好东西，便去找她。 派出所里，他隔着玻璃见到了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女子。 看上去竟然比他还惨得多。 在被带出来之前，白霏以为是商颂宁来带她出去的。路上还特意调整了心情，但在看到她爹的那张脸时，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神很是厌恶。 父女俩的关系并不和谐，原因很多，最大的一点就是白父是个赌鬼，小时候他赌输了回来会喝酒打人。 “白家被搞破产，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被抵押了，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你给我弄一点。” 听到这话，白霏险些被气晕过去。 看到她爹的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又出去赌了。 把家里剩下的钱全花完了不说，还有脸问她要？ “之前商颂宁给你买的礼物衣服在哪？拿出来卖了先给我应应急。” 白霏眼神厌恶地摇头：“想都别想，那些东西我留着有用，你少惦记。” 白父有些恼，觉得这个女儿真是不孝：“你给我应应急怎么了？反正你以后也出不去，不如把钱全给我，等我东山再起之后想办法捞你。” 白霏冷冷地勾唇笑了笑，心里有些讽刺。 “我自己出得去，不需要你捞，你小心自己别被人打死就行。”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出去，商颂宁会来带她走的。 ＊ 女佣给商颂宁送来一部新手机，登上微信之后，她发现林淇的联系方式被人删掉了。 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她哥干的。 她翻了一下，发现除此之外，白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被删了。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们被删的时候，商颂宁心里竟意外地松了口气，好像有一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落了地。 没有人再给她发白家那件事的处理进度，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 这两天她和小芋圆住在一起，天天睡觉抱着小家伙，简直安全感爆棚。 小芋圆洗完澡之后钻到商颂宁的怀里，她有自己的生物钟，每天睡觉的时间准时到离谱。 因为抱着一个人形暖宝宝，商颂宁睡得也很早。 夜晚，病房楼上的灯有些昏暗，整栋楼都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在楼层上走动。 这层楼住的人其实不多，十八个房间只住了七间，一天一万七的病房钱不是谁都出得起的。 值班护士无聊地在追剧，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走道里路过，穿的是和她一样的护士服。 晚上值班的护士也很多，不稀奇。 那个白色的身影走到某个病房前，刻意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慢慢往下压门把手。 “吱呀” 很细微的推门声，几乎听不到。 病床上，正做着美梦的小姑娘骤然睁开了双眼，不似刚睡醒时那样迷离，她的眼睛清醒又警惕。 她没有吵醒商颂宁，而是动作很轻地偏了下小脑袋，看向门的方向。 因为是平躺在床上，所以芋圆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她只能从余光看到的模糊身形感觉出应该是个女子。 门开了三十秒左右，白衣女子站在病房门口没什么动静，视线一直看着凸起的床。 商颂宁睡得很沉，自打芋圆跑来跟她一起睡觉之后，晚上她就不需要陪护了。 但小芋圆敢肯定，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不是陪护的姐姐，也不是女佣姐姐，她们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 那女人一共在外面站了一分钟的时间，并没有进来。 片刻后，她轻轻地拉上门，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离开。 又是轻轻的咔哒一声，小芋圆翘起脑袋瞅了瞅，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从商颂宁怀里爬起来，踩着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踮起脚尖拉住门把手往下压，把门开了一条缝。 小家伙探出脑袋去瞅了瞅，长长的走廊上，什么人都没有。 从那女子离开到芋圆下来，一共间隔了十几秒，过道又这么长，不应该连个背影都看不到的。 芋圆关上门，接着爬回床上。 她知道这里有个叫监控的东西，就像她的手表一样，可以记录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第52章 被盯上了 十三楼的总监控室里，正在调监控的医院员工心有不满，却又不敢耽误。 他在心里嘀咕着，有钱人家的小孩子真是有够任性的。 一句想看监控，他们这些打工人就得给她找，照这样发展下去，干脆自己的活都不干了，一天天净服务这些大小姐得了。 他心里非常不爽，于是趁着上厕所的空隙掏出手机在十三层私下建的群里吐槽： 【咱这层楼某位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说半夜有人进了她的病房，这会儿主任正带着她在监控室调监控，好几个人陪着，阵仗真够大的，关键是她一个三岁的小孩懂什么啊！】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大家都刚上班，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所以这条消息没人看到，也没有人回复。 没看到跟他共情的人，男人又往群里吐槽了两句，然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往回走。 监控室里的样子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个监控员在那里调监控。 刚才他在群里吐槽过的小孩子被女佣抱着，站在监控室正中央，周边是十几台显示器。 小孩的眼睛大大的，琉璃般的眼瞳里倒映着许多亮光，眼球的弧度漂亮极了。 她很专注，小手捏着女佣的衣服，看上去极其认真，眼球不动，但里面的光影却一直在变幻。 进来的那个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画面都是八倍十六倍加速播放的，而且几个屏幕一起，他们这些专业的人都看不过来，更不用说一个三岁的孩子。 这小孩还装得像真的能看明白一样。 他挤进去，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心不在焉地播放昨夜的画面。 走个流程就得了，还真指望着这个孩子能看懂啊？ 眼前两台监视器的画面同时高倍闪过，男人眯了眯眼睛，看似是在查监控，实则摸了好一会儿的鱼了。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稚嫩的奶音有些激动地喊：“等一下等一下，我看到她了！” 三个监控员同时按下暂停键，男人的动作却比其他三人慢了半拍。 他回过头，发现芋圆正指着他的方向，冲主任说：“叔叔，我刚才看到了，就在这个电脑里面！” 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主任很配合地朝着男人摆手说，“快听江小姐的，赶紧调回去。” 男人往后倒时长，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 他一个专业的人刚才都没看到，这小孩能看到什么啊？ 就知道折腾人！ 他分神的这段时间，身后好几道声音响了起来。 “我看到了，走廊上真的有个人！” “倒过了，别再往后倒了……” 听到这些话，男人心中一惊，忙回神看着画面，他往后倒了五分钟左右，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病房外的过道上行走。 身后跟着芋圆一起过来的主任和安保都看到了，而他一个专业监视人员竟然还要经过人的提醒才能发现。 男人手有点发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主任暗含不悦和指责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张了张口，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现在大家都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暂时没有人来得及找他麻烦。 这所医院用的设备都很高级，摄像头清晰，显示器的分辨率也高，跟看电视一样。 画面里，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人从厕所里出来，路过护士站，径直走到某个病房前。 她推开门，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看监控器下方的时长显示，一共在里面待了一分钟零五秒。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大家的心中都很惊讶。 没想到竟然真有人在夜里进了商女士的病房。 主任心中一紧，脑中快速转动，他求生欲极强地向芋圆保证：“江小姐，这件事是我们医院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这个护士是谁，给您和商女士一个交代。” 因为商颂宁的身份和影响力，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他们整个医院的声誉都要跟着遭殃。 主任十二分重视这件事，和另外几个领导一起亲自送小芋圆回去，并且和商颂宁说明了情况，在病房前立了保证。 商颂宁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一想到有人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进了房间，还看了她那么长时间，她就浑身难受。 主任离开后，她牵着小芋圆的手，好奇地问她昨晚是怎么发现的。 小姑娘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睡觉的时候身边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把她惊醒，除非闻到了记在心里的熟悉气味，不然是没办法安心的。 小芋圆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商颂宁惊讶极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小芋圆好久，最后感叹地说：“宝贝你真的有点像草原上警惕的小动物呢。” 小家伙圆溜溜的猫瞳里闪过一抹慌乱，身体一下就僵硬了。 妈妈猜得好准！ ＊ 护士站。 不知情的护士们听到了风言风语，闲聊时都在八卦这件事。 “刚才护士长开会，我路过听到她们在办公室挨骂，怎么回事，谁惹到主任了？” 她们是白班的人，八点半才来上班，刚换上工服还没多久，所以对昨晚的事情不知情，但总有消息灵通的。 “群里不是发了消息，说是昨天晚上有个值班的护士进了病人的病房，在里面待了一分钟，不知道做了什么。” “啊？没事干进别人的病房做什么啊？神经了吧，我估计咱们也要被连累了……” 护士们在私底下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还会猜测那个半夜进病房的人到底是谁。 “铃响了，我去换水。” 一位护士退出了聊天话题，她拿上吊水走到某个病房里。 这间病房住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家里有钱但脾气不太好，请的陪护没待上几天就会辞职。 护士进去的时候，老头新请的陪护正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手机。 她无意间用余光扫到，那是一个聊天界面。 女人还挺纠结的，打了一行很长的字，最后又缩减了一半，点击发送。 护士只这么扫了一眼，没仔细看，换完水就出去了。 此时，女人的聊天界面上： 【大师，那个孩子发现我了，她今天早上带着人一起去监控室调监控，应该是在找我。】 女子的手紧紧握着手机的边沿，一段话在键盘上打着删着，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内心很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对面有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那孩子果然不对劲，你找个机会把那孩子引出来，交给我解决。】 女人的手指颤了一下，面色很为难。 【大师，她是江家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佣，我带不走她。】 大师回得很快，言简意赅：【想办法浑水摸鱼，想救人就听我的。】 医院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那晚进了商颂宁房间的人。 一栋楼的所有白夜班的护士都排查过了，没人符合监控上面的特征，偶尔发现几个符合的，也全部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正在他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引发了热烈讨论。 这层楼闹鬼。 科学的解释固然让人觉得安心，但神鬼之事的讨论度却是最大的。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层楼很早之前就闹鬼了，并且说得有理有据，很让人信服。 流言越传越开，最后落到了领导的耳朵了，这才被镇压了下去。 但小芋圆也知道了。 女佣姐姐在和陪护姐姐闲聊，说昨天晚上进病房里的护士是女鬼，两人各执一词。 女佣那天早晨是亲眼在监控室里看到了上面的画面，她不相信那女人是个鬼。 “如果是鬼的话怎么会被监控拍下，鬼应该是没有实体的才是，我看就是医院找不出来人，所以把责任往鬼身上推。” 陪护的想法和她正好相反，“这可说不准，我前些年在老家……” 她绘声绘色地说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显然很有说服力，女佣的态度慢慢动摇了。 聊着聊着，她俩突然就觉得身边好像冷了许多，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像是约好了一样，默默往芋圆身边挪了挪。 嗯…暖和了。 小芋圆没有留意到她们两个的动作，她在思考。 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鬼吗？ 可是当时她就离那女人很近，道士叔叔不是说她的身体可以驱鬼的吗？ 芋圆有些自我怀疑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于是寄希望于宗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之前在沈家时宗溪念过自己的手机号，芋圆记性好，她还记得那串号码是什么，就是没有手机。 小姑娘仰头看着女佣，眼巴巴地问：“姐姐，你可以帮我打一个电话嘛？” 女佣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了，她想也不想就掏出手机，笑着说：“当然可以！” 按着芋圆念出来的手机号拨通了电话后，女佣把手机交给了芋圆，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往阳台走去。 病房很大，她站在阳台讲电话就可以，声音传不到这里。 宗溪在忙，手机响了一会儿后他才看到。 他看了一下，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有客户会跟他联系。 宗溪按了接听，然后把电话放到耳边，问：“喂，谁啊？” 两秒后，那边传来一道清晰稚嫩的声音：“宗溪叔叔~” 宗溪愣了一下，眼神中快速划过喜悦。 他很意外，也有些开心，“小芋圆，原来是你啊！” “这个是你的手机号吗？”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号码，宗溪问。 “不是~是借姐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 “哦哦，好吧！”宗溪有些失望，但随后他想到芋圆借手机给她打电话估计是有什么急事，于是问道：“芋圆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和妈妈在医院里……” 小姑娘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问：“宗溪叔叔，你说那个鬼为什么要来找我妈妈？” 宗溪没说话，像是很难理解一样。 有一只像是鬼的东西半夜跑到小芋圆睡觉的房间？还待了一分钟。 合在一起他有些听不懂了。 “不是，芋圆…”宗溪提高音调难以置信地问：“你确定那是鬼吗，别是阎王吧。” 能离这么近待这么长时间，这起码得是小王级别的。 就上次在沈家他抓住的那个鬼，它的修为很深，有一百多年了，在外面也是一个小鬼王一样的存在。 若是放在平时，宗溪见了它绝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那个小鬼王离得老远都能被小芋圆烧得鬼力大减，最后被他们几个联手给收了。 所以宗溪实在想不明白，哪个鬼敢这么不要命的。 他对着手机另一头的小芋圆说：“你说的那个要么不是鬼，要么就是地府里面的。你哪怕质疑他的物种，都不要质疑自己的体质。” 芋圆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宗溪又补充道：“你刚才说这个现象，很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现在你和你母亲已经被盯上了，我建议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爸爸或者叔叔，他们有能力查，还可以给你妈妈转院。”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跟爸爸打电话，谢谢你呀宗溪叔叔~” 虽然宗溪看不见芋圆，但从她软乎乎的声音里就能联想到她现在的样子。 他呵呵笑，心情很好地说：“不客气，乖啊。” 他是真的很遗憾，“要不是我现在接了一个任务，我就去京城帮你和江夫人了。” 电话挂断之后，芋圆捧着手机，把它还给了女佣姐姐。 她打开病房门，转进隔壁妈妈的病房里。 商颂宁在为今天下午的手术做准备，病房里很多人。她看到小芋圆推门进来，笑着朝她伸出手。 “怎么了宝贝？” 她脸上的笑容很大，小姑娘走过去，被抱进怀里，原本想好了要告诉她的话纠结了好一会儿说不出来。 她想，还是不要告诉妈妈了，可能会吓到她的。 小姑娘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看向在签手术同意书的商清规。 会保护妈妈，还会查这件事的……这不就是宗溪叔叔说的人嘛！ 第53章 低情商:你太矮了 “舅舅、舅舅……” 站手术室门外时，商清规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眼风扫过，没有找到人，紧接着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向脚边的小团子。 她实在是太矮了，被淹没在周围几双大长腿里面。小脸上红扑扑的，一双清澈的瞳正专注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什么。 商清规弯下腰，温和又不失礼貌地问：“不好意思，你刚才在说什么？离得太远了我没有听清楚。” 高情商：离得太远 小芋圆眼神变得震惊起来，心碎地看着他：“………” 她小嘴动了动，一副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样子。 继而用一种很弱很弱的声音委屈吐槽道：“哇，好伤人啊~” 商清规掩唇，声音优雅平和：“这句我听见了。” 两人对视，同时沉默了几秒。 小芋圆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舅舅也太会聊天了吧！ 真的很难相信他和那么幽默温柔的妈妈是亲兄妹呢！ 商清规带她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话题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因为不是很熟，所以芋圆有些拘谨地捏着小手。 她在心里谨慎地斟酌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然后开口。 “舅舅，昨天晚上有人进了妈妈的病房，站在门口看了妈妈好久。” 提到商颂宁，商清规的态度在无形中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捻动佛珠，眉眼沉沉，晦涩不明：“你接着讲。” 小芋圆也跟着绷起一张小脸，不过商清规这样做看起来很有气势，而她则喜感很多。 “她是医院里的人，很多人说她是女鬼，但我敢肯定她不是，我亲眼看见的！” 寥寥几句，商清规便能够推测出事情的大致经过，而且小孩说得很清楚。 他垂眸看着小家伙，声音清雅沉稳：“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这还是芋圆头一次被如此郑重地道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小手，包子小脸上眼神很坚定：“没事，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妈妈！” 商清规的唇角动了动，看小家伙的眼神里带了点笑。 他伸出手，是和人握手时的姿势，把芋圆放到了同一个位置上。 “那合作愉快。” 芋圆把小手放上去，碰到他大手的时候像在印章。 她也学着他用稚嫩的奶音说：“合作愉快！” 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个‘合作’变得亲近了许多。 商清规是有一点厌蠢的，他不喜欢小孩，觉得他们吵吵闹闹无理撒泼的样子很烦。 但小芋圆刚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态和流利程度都让他觉得惊讶。 这孩子倒是与他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觉得一个人特殊就是沦陷的开始。 商清规垂眸伸出手，温言细语地问她，“我现在去查这件事，你要跟我一起吗？” 小姑娘有些心动，她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朝她发出邀请的商清规，纠结了好久后摇摇头。 “我不去了舅舅，我想让妈妈出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被小姑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商清规收回手，眼中笑意反而更深。 “好，那我走了。” 他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出两步后回头想跟小姑娘说声再见。 不过小家伙眼神专注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在发呆，没看他。 商清规见此便没有再打扰，在走到电梯间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背影孤零零的，看着像被抛弃的小狗，小小一团，坐到长椅上时脚都够不到地面，悬空了一大截。 商颂宁的手术要持续4~6个小时，这意味着这只小团子要在这里坐上好久。 她没有手机，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玩具，就干坐在这里盯着手术室的门看六个小时吗？ 商清规有一种想现在回去再问一遍的想法，但他心里也清楚，小家伙大概率仍是不会跟他一起走。 没入拐角处后，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来的时候带些小女孩会喜欢的玩具，二楼的手术室外面有一个穿淡粉色衣服的女孩，照顾好她。” 交代完之后，商清规坐电梯上了十三楼，找到了主任办公室。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到了这件事，说完后就坐在主任的办公室里盯着他找人查。 也是巧，昨天早晨到今天下午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但商清规去那里坐了十几分钟，有线索了。 对上商清规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主任的神情尴尬到了极点。 他咳了咳，连忙把话题转移到刚进来的保洁阿姨身上。 保洁阿姨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面散发出一股异味。 光看相貌就知道她是一个老实人。 “领导，我今天早上清理厕所的时候，在垃圾桶里面看到一件护士服，几个垃圾桶里面都有，我当时没想太多，还以为是谁不要的，就用钳子给夹起来了。” 说着，她打开了垃圾袋给主任看，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套完整的护士服。 事已至此，已经很明晰了，主任对着商清规信誓旦旦地保证：“商先生，我现在立刻就让人去查这栋楼的家属陪护登记名单，今天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商清规修长的双腿交叠，对主任的急于表态并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安宁冷淡：“先从这层楼查起。” “好的好的！我立刻安排下去。” 为了凸显自己的重视，主任亲自前往护士站查询人口。 刚踏出办公室，商清规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备注，是他的属下。 此时此刻，二楼手术室门口。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力量型糙汉正拿着大号芭比娃娃茫然地对手机讲话。 “家主，我没瞧见您说的那个孩子啊？” 第54章 被一脚踹进去 商清规离开之后，小芋圆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 她晃悠着小短腿在发呆，圆溜溜的猫瞳直直看向一处，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从厕所里出来的女佣走进，一屁股坐她旁边，笑着说：“我回来了小姐，我陪你一起等。” 她觉得光在这里等着有些无聊，于是就把手机拿了出来，神神秘秘地诱惑小芋圆： “小姐你想看二爷演的电影吗，我给你找找。” 小家伙的兴趣果然被勾了起来，她往女佣身边坐了坐，伸长小脑袋好奇地看她的手机。 女佣找到了一个，因为江郁棠到中后期才出场，所以她直接拉进度条精准降落到那一段。看这熟练度就知道是拉过许多次了。 她的手激动得一直抖，小芋圆茫然地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姐姐你……” “太帅了太帅了！我是二爷的狂热粉啊！我来江家做女佣就是为了他来的！” “他演的疯批大佬太戳我了，演技太好了！” 芋圆看出来了，姐姐确实是挺狂热的。 她看着手机上正笑着往人胸口捅刀子的反派二叔，连想到之前在檀城郊区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在心里默默地想：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二叔不是演技好，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为了保证能让小芋圆最大程度地看到江郁棠的美貌，女佣把画质拉到最高，亮度也开到了最大，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电量飞快地往下降。 在页面上弹出电量不足提示的时候，她站起来对芋圆说：“小姐你放心看，我充电宝在楼上，我现在回去拿！” 她是跑着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芋圆的视线里。 小家伙捧着手机，手机上现在出场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她便不感兴趣了。 这时，有个穿裙子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身上的味道也不可避免地传到芋圆的身边。 小家伙闻到了，她似有所觉地抬起小脸，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路过她身边。 熟悉的味道，她闻过。 芋圆呆呆地看了那个背影好久，在她走出十米左右的时候，小脑袋瓜里灵光一闪，捧着手机站了起来。 这是昨天晚上来妈妈病房里的人！ 她捧着手机站起来往前追了两步，小短腿倒腾得很慢，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渐渐拉开。 追出几步之后，芋圆连忙按着自己的手表给江秋曳打电话。 这次的电话才响了两秒就被接通了。 小家伙一边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一边跟江秋曳汇报情况，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爸爸，我看到昨天晚上进妈妈房间里的那个人了！” “啊？妹妹你说什么呢？” 出乎意料，手表里传出来的并不是江秋曳的声音，而是江筠的。 “哥哥？”芋圆顿了顿，她抬头看到已经走进电梯里的女人，步子更急了，一边跑一边呜呜地说：“我想找爸爸……” 江筠耷拉了脑袋，不敢置信：“………” 这还是说想他的妹妹嘛！ 失宠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十分受伤地找到江秋曳，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戏精地哽咽：“爸，妹妹找你。” 小芋圆此时已经追到了电梯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长廊，不敢再往下追了，只能寄希望于爸爸。 她站在电梯门外，看着紧闭的门，叽里咕噜地对江秋曳说了一大堆。 好在她的表达能力不是真正的三岁孩子那个水平，即使着急也能让人听明白。 手表中传来耐心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我现在给你舅舅打电话，让他去拦人，你不要追了，现在身边有人跟着吗？要保护好自己。” “好的爸爸！”小家伙很听话地应下，她想着自己在这里等，待会儿女佣姐姐拿了充电宝从电梯里出来，也刚好能撞上的。 姐姐的手机还在她手里捧着呢！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电梯门叮了一声停下，紧接着，在她面前缓缓推开。 像是邀请人进去那样。 小家伙有些警惕，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给另一头的江秋曳汇报：“爸爸，电梯门开了，但里面没有人。” 如果这层楼没人上或者下，那电梯是不会停的。 现在它在二楼停了下来，但里面却没人下，这说明有人在外面按下了叫停电梯的按钮。 小芋圆还不知道电梯运行的规律，她的话说完之后，电话另一端的江秋曳愣了一下，脑中快速思索。 随即，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急切，语速很快：“芋圆，你是说电梯在你面前停下了？你旁边有人吗？” 芋圆往两边看了看，一边对着窗户，一边对着空空的走廊。 没有，只有她一个。 然而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身后同样传来叮的一声。 又有一部电梯到了二楼。 小姑娘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面前是熟悉的白色裙子，她仰起头将视线往上移，看到了一张带着黑色口罩的脸和凶狠的眼神。 女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脚直接把小孩踹到了她面前刚打开的电梯里面。 小芋圆的力气大归大，但体重轻飘飘的，在毫无防备时被踹飞毫不费力，像一个皮球一样飞撞了进去。 “咚！”一声，电梯门仿佛跟着震了一下，这声音听着就很疼。 小家伙脑袋直接砸到地面上，连挣扎都没有，当场晕了过去，无声无息。 她本来捧在手里的手机也掉在刚在站着的位置附近，屏幕上多了许多裂痕。 女人压了压帽檐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关上。 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她弯腰抱起了没有意识的小孩。 一分钟后。 手上拿着充电宝的女佣从电梯里出来，刚走两步就瞧见了地上的那个手机。 她走过去，在捡起来之前还在心里想：嘻嘻，捡了个手机。 但看清那手机长什么样子之后，她不嘻嘻了。 这不是她的吗？怎么碎成这样了，小姐呢？！ 女佣觉察出不对劲，连忙去手术室门口找。紧接着，她急匆匆地往监控室跑去。 因为之前陪芋圆去调过一次监控，所有她清楚监控室在哪个方位。 而在她离开后，商清规叫来的保镖到了。 提着芭比娃娃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所以站在手术室外面给商清规打电话。 这个通话占了线，挂断之后商清规觉出不对劲，急匆匆地就往二楼赶去。 身后的主任叫了两声没叫住，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监控室，去了之后才看到，女佣同样泪眼盈盈地站在一旁，显示器画面上播放的正好是芋圆被踹进去的那一段。 斜对着电梯的那个监控放大可以看到，小家伙脑袋在磕到地上之后，立马就见了血。 海都。 江秋曳拿起外套，拉着江筠就往外面走。 “爸、干嘛啊爸！我这把游戏还没打完。” 被冷漠无情地塞进车里后，江筠从他爹的脸上感觉出不对劲来。 江秋曳把手机抛到江筠手里，紧蹙的眉心透出几分急切的担忧，车开得快到要飞起来。 “给你小叔打电话。” “去哪啊？干嘛啊？”江筠弱弱地问。 “京城，你妹妹出事了。” 第55章 秦淮大桥 住院部很大，九区更大得没边。 负一楼，地下停车场里，虽是白天，但光线昏暗。 穿着白裙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 她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把小孩的头紧紧埋在自己胸前，步伐匆忙。 她走到一辆车前，十多万的车，与周围停着的豪车格格不入。 她把怀里的小孩丢到后座上，没了遮挡，胸前一大滩血迹就格外明显，外加上她穿的还是白裙子。 要是就这样走出去分分钟被保安拦下来。 女人从后座翻出一件薄外套穿身上，然后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她动作很快，就像是提前算好时间一样，在她开车出了医院之后，守大门的保安才接到封锁医院的命令。 时间赶得很紧很紧，从出去到封锁医院就差一分钟不到。 出了医院的门，车子加速往郊区赶去，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扣在方向盘旁边的手机响了。 她按了接听，手机里面传来一道苍老阴沉的声音。 “先别过来，那个孩子手上有定位器，想办法给她摘了。” 女人回过头一看，小孩的手腕上果然戴着一块银紫色的手表，光看那做工质感和表面折射出来的亮光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凡品。 不知是看花眼了还是怎么，她觉得这块手表刚才还亮了一下。 女人握紧方向盘，唇瓣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她下意识看向后视镜，心中慌乱。 后车‘滴——’了一声，是红灯过去了。她回过神继续开车，不过却换了一个方向。 车子停得不当不正，女人也顾不得其他。她朝后座探出身子，抓着小孩的手腕，粗鲁地将她手上的手表褪了下去，而后眼也不眨地扔到车窗外。 刚好旁边有一辆车经过，飞速轧了上去。 女人扫了一眼，而扣上安全带快速驶离这个地方。 就在她往约定的地方赶去之时，手机又响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手机铃声，可这次的却比之以前急促了许多。 “喂，大师，我现在正带着人朝你发给我的定位赶去，有些堵车，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女人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后座上还在昏迷的孩子时，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那孩子头一直在流血，不用管吗？” 电话另一端仍旧是那道苍老的声线，嗓音粗粝到了极点，显得很无情。 “不用管。你现在改变方向，不用来我给你发的这个位置了，秦淮区有一条古道，那里有个景点，其中有一条路没有监控，你把车开到那里，把孩子丢到路边的梧桐树下。” 女人急忙踩下刹车，后座上的小孩子因为惯性直接摔到了车座地下，鲜红的血液糊了满脸。 她听到了动静，但没有回头看，而是又急又怕地冲着手机问： “秦淮区？那我怎么办？” 大师的语气中染上些不耐烦：“我的本事和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你乖乖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不会出事的。” 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女人咽下了想问的话，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惹怒了他。 毕竟她现在已经彻底得罪死了江家，如果大师不救她，那她就走投无路了。 她连忙调转方向朝秦淮区开去，按照大师说的地点把芋圆丢到了一棵梧桐树下。 孩子丢下去后她刚关上车门，手机就又响了。 时间衔接得很顺畅，就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一样。 女人没想那么多，她急忙打开微信一瞧，是大师给她发了一个位置，让她去那里先躲两天。 她眼中划过一抹喜色，想也不想地就开着车离开。 大师果然没有放弃她！ 至于被扔到树下不知死活的孩子，则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离了景点附近，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师给的这个地点离她不远，也是在秦淮区。 只需要经过一座大桥就快到了。 速度快的话，完全足够她安然到达‘庇护所’。 然而就在她行驶到秦淮大桥上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远处大桥的出口处好像被拦住了，那些走在她前面的车都停了下来。 好多车主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拿出手机在对着她的方向拍摄。 女人心中一惊，她连忙看向后视镜。 在看到那紧跟着朝她包围过来的黑车时，她瞳孔猛地一缩，双手紧紧攥住了方向盘。 * 两分钟前。 秦淮大道上，一整排黑色辉腾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某个方向驶去。 车身如同离弦的箭驰骋在大道一侧。路过它们身边，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 路车自觉地往两边躲让，看着那飞驰的车队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路人震惊的声音被淹没在周围呼啸的风声里面。 “卧槽，防弹系列的，起码得千万往上了。不愧是京城，这种场面真是开了我这个路人甲的眼了！” “这是不是小说里说的京圈太子爷和他的落跑小娇妻？” “不像，京圈太子爷应该开跑车，开辉腾的一般是霸总。” “……” 有些脑子灵活的直接打开直播追了上去，直播间人数快速飙升。 上了大桥，车队的速度更快了，就像锁定了目标的捕猎者。 头车的速度最快，把距离拉开了一大截，仿佛要飞离地面一样。 方向盘一个转弯，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仿佛摆脱了重力一样稳定漂移，横停在一辆行驶中的白车面前。 紧接着，后面几辆车也追了过来，像一群饿狼将一只落单的小绵羊团团围住，正在不断逼近。 白车被逼停了。 最后面的那一辆黑色辉腾停在边上，副驾驶上走下来一个个头极大的男人。 他握住后车门，神色恭敬地拉开。 车门打开后，最先伸出来的是一条黑裤包裹的大长腿，往上是一张干净英俊的脸，他容颜略显苍白，但面上似有月华般的清辉流转。 虽有一副好皮囊，但他眉眼间戾气极重，瞧着并不面善。 凶神恶煞的大个男人走到白车前，他敲了敲车窗，里面并没有动静。 于是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修若梅骨的手指捻动佛珠，对视时的眼神淡漠。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大个头撸起胳膊上的西装，抬起手，他的脸上扯出一丝凌厉和狠辣，直接一拳朝着车窗玻璃砸了过去。 他的手被晒成小麦色，手臂上的肌肉凸起，硬邦邦的，像一把生锈的大锤。 “砰！”一声，玻璃炸开。 与此一同响起的，还有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第56章 果然是你啊 大块头从破碎的车窗处把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 方才那四溅的碎片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丝丝细小的血痕，不过他并不在意。 车门打开之后，他上半身探进去，抓住拼命往副驾驶位置上躲的女子，像是提沙包一样提着她的衣服甩了出来。 被甩到地上的时候，女人身上的外套散了，白裙子胸前那一大滩血液尤为显眼。 商清规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强势，久居上位者的气息格外骇人。 “人在哪。” 有保镖打开了白车的四个车门，仔细地在里面检查。 片刻后，一人走到商清规面前低声说：“家主，人不在。车座上和车底都有血。” 商清规的视线落在女人凌乱的头发上，他的眼神很直白，双眸微眯，似是在思索什么。 女人垂着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被玻璃划伤的胳膊，一只手扒拉着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动作看上去有些刻意。 片刻后，商清规的眼神渐渐锋利起来，他指腹摸索着佛珠，声音沙哑而暗沉。 他叫出了一个名字。 “林淇。” 女人的身形猛然变得僵硬，声音硬梆梆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商清规轻笑一声，眸子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他声音古井无波，唇角勾起一抹凉薄残忍，皮笑肉不笑地缓缓道：“还真是你啊……” 女人抬起脸，露出一张同商清规记忆中有些差别的脸，辩解道：“我说了我不是！” 商清规的目光扫过她脸上化妆的痕迹，呵了一声。 “不要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 即使在粉底的遮挡下也能看出，林淇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许多。 “我再问一遍，人在哪。” 林淇瘫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地放空，不说话。 商清规的眼神越发阴郁，他耐心耗尽了。 “把白霏带出来，送到世爵公馆。”交代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看向林淇和她开的白车：“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过去。” 白霏在派出所，说带就带出来了，从他的语气里可以觉出，这好似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一样。 “家主，这是她的手机。” 商清规扫了一眼保镖手里的东西，说：“送去明渡。” 那是江暮云的公司，做科技研发的，多的是技术人员，而且全是国内顶尖。 他负责审，那边负责查，配合得很默契。 被林淇丢到路上的手表已经被商清规的人捡了回去。 它被车轧过几次，但仍然好好的，就是表面上有许多擦伤。 一个半小时后，世爵公馆外。 江秋曳打开车门匆匆下了车，江筠捧着他的手机跟在后面。 这座公馆是商家的，门口站的全是保镖，守得很严实。 他俩走进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几个保镖在卸车。 林淇的那一辆车四个车门已经被卸了，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移了出来。 江筠的动作慢了一点，他看向正指挥人拆车的男人，喊了一声：“小阮哥。” 小阮就是商清规身边个子最高，体格最壮的保镖。 猛男小阮两步跨了六米多来到江筠面前。 “小少爷，您来了。” “有我妹妹的消息了吗？” 江筠目前知道的情况还是在来的路上听人说的。 小阮摇摇头，走在他身后同他一起往里面走。 路过那辆白车的时候，江筠看到了放在旁边被卸下来的车内饰。 在瞧见那上面一大滩血液的时候，他略有些不适地皱了下眉，然后移开视线，俊脸上有些厌恶。 正准备跟他说这血来历的小阮余光扫到了他脸上的不喜，懂事地闭上了嘴。 江筠走进去，在金碧辉煌的公馆大厅里看到了他小叔。 身边还有几个技术人员，正埋头苦打键盘。 他把手里拿着的手机往桌上一放，坐到江暮云身边，四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先他一步进来的父亲。 “小叔，我爸和我舅舅呢？” 江暮云在倍速看路上所有监控，声音平静，头也没抬地回：“地下室。” 江筠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歇了下去找的心思，老老实实坐江暮云旁边。 他凑过去，看到电脑上道路监控的视频。 视频是被处理过的，画质很清楚，还被放大了。 能看到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在开着车，从小动作上可以感受到她那溢出屏幕的焦急。 这时，一个保镖从地下室的入口处上来，他走向江暮云，在他身边低声耳语，不知说了什么。 江暮云把手里的电脑放到桌上，起身跟着保镖一起去了地下室。 他离开后，江筠拿起了桌上的电脑，点进去翻了下文件夹。 里面很多视频，按照时间线的顺序命的名。 医院手术室-医院电梯-负一停车场-九区监控一…… 江筠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大约有上百个。 后面的命名都是xx路、什么时间。 很多，密密麻麻的。 就在他接手电脑的这几分钟里，右下角还在显示有文件正在传输中。 ‘叮’一声，一个新文件传输成功。 电脑上又多了一个新的文件夹。 江筠划到最下面看了下，上面的命名是秦淮区的某一条路。 他点开。 电脑上，一辆白色的车缓缓驶进画面里，紧接着，一个穿搭炸裂的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她打开后面的车门，把一个小孩抱了出来。 然后，丢到了一棵梧桐树下。 车牌号、女人的身体特征，还有被丢下去的小孩都被做了特殊处理，放得很大又很清晰，不似其他监控那种座机画质。 因此，江筠也看得很清楚，被丢到树下的那孩子正是他被绑架的妹妹！ 小孩的脸上全是血，眉心那一块儿的颜色格外重，像是有一个血窟窿一样。 江筠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绑架，他以为绑匪是找他们江家要钱。 也有他自己乐观的原因，所以没想过芋圆会受这么重的伤。 前面的视频他都没有看，猛然看到这一个血淋淋的当然接受不了。 看到监控画面上那熟悉的白车，江筠想到了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辆。 那……刚才内饰上染的那一大滩血。 竟然是妹妹的！ 在意识到这个事之后，他只觉得有一阵血气往他脑门里冲去。 这么多血，那人对她做了什么！ 第57章 配合你们找人 “少爷，您不能进去！” 江筠被拦到地下室的入口处，无法再往前一步。 守在外面的两个保镖个头很大，气势也与寻常保镖不同，一只手就能把他拎开。 “家主很快就出来了，您且在外面等着。” 气血上头的少年根本听不进去，他眼底猩红，黑发被推搡得凌乱。 “让我进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妹妹卖了！” 保镖冷着脸不为所动，粗壮有力的胳膊极其无情地把冲动的少年挡了回来。 就像挡小鸡仔一样，毫不费力。 嘴里还是那句话：“您不能进去。”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这是家主吩咐过的，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江筠眸色暗下去，淡红薄唇紧抿，清冷俊逸的面容覆满怒意。 气，又无能为力。 这时，地下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淡淡的，好像已经散了一大半。 商清规从里面走出来，他手腕上的佛珠褪了下去，消瘦的指节上沾了些潮气，像洗了手草草擦过的样子。 衣服上很干净，风骨极佳。 “舅舅！”江筠的眼睛亮了，他再次朝里面走去，这次保镖没有拦。 “问出来了吗？”他的语气焦急。 商清规淡淡嗯了一声，瞳孔中似是泼了墨一般：“问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救人！” 江筠神色一喜，没有再执着进地下室，而是催着商清规出去。 在他说话时，半开的地下室门里又走出来两人。 江秋曳手上拿着一块纯白色的帕子，在擦手。 他抬了下眼眸，眼尾薄薄的红墨色渐渐褪去。 帕子丢给旁人，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凌厉。 “江筠，让司机带你去医院，你留在你妈妈身边，不要让她知道芋圆失踪的消息。” 江筠顿了一下，他精致的眉心蹙起，唇线抿得很直。 不太愿意的样子。 江秋曳眯起眼睛，目光深邃锐利。 “医院里的人刚发了消息，你妈妈从手术室出来了，现在麻药劲还没过。你赶过去拖一晚上，明天七点之前我会把妹妹带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而后，他冷眸扫过眉头紧锁的少年，再度开口，声音平静但伤害力极高。 “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做些能帮上忙的。” 江筠不满地张了张嘴：“………” 无法反驳。 他脸色不太好，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忍下了，憋屈地说：“那你让小阮哥跟我保持联络，随时汇报消息。” 跟出来的小阮点头，因为块头很大，所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感觉呆呆的。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粗声保证着：“少爷放心，我一定随时汇报。” 江筠看了一眼，面色不善地转身离开。 片刻后，江暮云也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太阳下去，天边昏黄。 一个穿着十分精英的男人走过来，站在江暮云身旁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三人听到。 “总裁，秦淮区派出所联系我们了，问需不需要帮忙。” 话落，无人说话。 商清规眸色漆黑深沉，唇瓣勾出一个似嘲非嘲的弧度。 这是怕他们闹得太大，找人监视着呢。 似乎是为了验证商清规的想法，公馆外面，一个保镖走了进来，对着三人道： “门外来了一个警察，他说他叫黎殊，是来配合我们找人的。” 江秋曳抬起了头，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黎家那个小的。” 商清规低笑了声，眸中一点墨色氤湿：“叫进来吧。” 保镖离开之后，江暮云合上电脑站起来。 他低低的开口，嗓音如击玉般冰凉。 “找到了，走吧。” 三人走到外面，与被保镖带进来的黎殊碰了个正着。 黎殊不是秦淮区派出所的人，他是被秦淮区派出所所长着急忙慌借过来的。 事发在秦淮区，但那个派出所没有能镇住这三尊大佛的人，所以跑去死乞白赖地把黎殊要来了。 黎殊骨相周正，相貌年轻英俊，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正义的那一类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家中从政，根正苗红。 他的礼数做得很足，进来之后先给三位叔叔打了招呼。 因为知道自己的到来并不太讨这三位叔叔的欢迎，所以打过招呼之后就闭上了嘴，被安排着坐到保镖那一车。 被‘搬’过来的黎殊对他这次的任务只知道个大概：江家小姐被绑架了，在江家的地盘上、在商清规的眼皮子底下。 这无异于在老虎嘴上拔毛。 秦淮区派出所的所长跟他说，让他来看着这三位，省得闹出什么无法收场的大事。 黎殊转头看向后座两个正襟危坐的保镖，问：“哥们你们是商家的还是江家的？” 一个保镖冷酷地扫他一眼，惜字如金：“江家。” 黎殊又问：“我记得你们家只有一个三姑，什么时候有小姐了？好像才三岁，谁生的？” 保镖依旧冷酷，“小姐是家主和大夫人的孩子。” 黎殊还想知道的更详细一点，但任凭他再怎么问，保镖都不愿意开口了。 他闭上了嘴，对这个神秘的小孩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另一辆车上，话比这里多了许多。 江秋曳在看文件，上面是下属整理出来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在看到某一处的时候，他抬起眸，深色的眸子里不知在酝酿什么。 “那人发给林淇的地址实际上是冬忍拍卖行，他根本没有要救她的打算。” 商清规神色不善：“极少有人知道那里是我的地盘。” 但指挥林淇的人肯定是清楚的，他让林淇去那里何尝不是一种挑衅。 多嚣张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问了一句，“那人绑架那小孩要做什么？” 江秋曳从电脑中抬起头来，屏幕上的白光照在他侧下方的脸上，冷冷的在他眼底映出两盏孤灯。 “芋圆不是普通孩子，他们估计是发现了。” “白霏到老宅找阿宁头发也是受到他的指使，和小棠一周前遇到的是同样的手段，但小棠那边失败了，所以他诱惑着白霏，想从阿宁这边下手。” 但商颂宁这边也失败了，那人察觉到不对劲，所以盯上了芋圆。 林淇以为只要帮神秘人抓走芋圆后，他就会出主意把白霏救出来。 但芋圆到手，她和白霏就成一颗废棋了。 本来留着白霏就是为了对付商颂宁的，现在白霏失败，林淇的存在也暴露在江家人眼里，她俩都没用了。 商清规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街景在他眼中明明灭灭，摄人心魄。 “前天半夜林淇去小宁的病房里也是那人出的主意，他在试探。”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几次三番地破坏了他的计划，这怎么想都是不现实的，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试探。 那人很聪明，就是不知道他带走芋圆要做什么。 三人似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都没再说话。 无言的气氛死寂又深沉。 第58章 原来是只灵兽啊 芋圆抬起眼皮，眼珠被血色蒙蔽，眼前看到的场景全部是红色的。 她的头很疼很疼，里面疼，外面也疼。 小家伙伸手摸了一下，手上红红的，一手粘腻的血。 她有些害怕，连忙用手背去揉擦自己的眼皮，把上面凝固的血液擦掉，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了一些。 方才那红色是血流进眼睛里导致的。 可她擦干净之后，看到的东西还是红，这让小家伙分不清是血还是红雾。 她想爬起来，但全身无力，稍微动一下都头疼欲裂。 小家伙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想。 就像是上辈子她死之前的样子。 顾家公司上市，好多记者来采访他们一家。 顾叔叔说要去福利院捐款，带着当时很虚弱的小芋圆一起。 到了孤儿院之后，芋圆想上厕所，一个保镖就抱着她去了。 然而在厕所的隔间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她往外拽。 她回过头，看到了馨月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的脸。 那时她虚弱到出行都要人抱着，走两步就出一身虚汗，累得不行。 而馨月在江家锦衣玉食的养着，身体素质和力气都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她哪里是馨月的对手。 那虚弱的呼救声跟猫儿叫一样，压根传不到外面去。 馨月骑到她身上，用手里泛着寒光的水果刀刺她的脸、心脏、脖子…… 那时她的状态与现在很像很像，一样的虚弱无力，任人宰割。 本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现在全想起来了。 芋圆怔了怔，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滚落，混着血液流下。 这样一哭，她的视线倒是清晰了许多。 “醒了？”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出乎意料的年轻。 小家伙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背影。 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拉下卫衣的帽子，露出一张年轻的娃娃脸。 他走到小家伙面前蹲下，微微歪头，似是有些不解。 “能问你一件事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琉璃岛底下那个暗室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个暗室是我亲自设计的，明明藏得那么好。” 听到这话，小家伙紧抿着唇，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一声不吭。 男子对她竖起来的刺并不在乎，他伸出手，紧紧捏住小孩的下巴。 看似纤细的手指格外有力，像铁钳一样钳得结实。 另一只手则直接朝她眉心受伤的地方按去。 他不知轻重，伤口已经结痂，被这么一按又出了血，染到他的指尖上。 小家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血液遮挡下的脸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头也疼，下巴也疼，好像哪里都疼。 男人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捻了捻指尖上染的鲜血，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愈合能力是我见过的正常人里最强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顾及小孩如今的危险状况。 “你是实验体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 小芋圆捂着额头，再次开闸的鲜血从她的手上游走到小臂。 她身子蜷成一小团，似乎这样可以减轻痛感一样。 任谁看了这副画面都要心软。 小姑娘身上明明穿着价值不菲的衣物，领口上缀着的钻都是真的。可现在却脏成灰色，血液流到头发上，粘在一起，乱糟糟的。 过了一会儿，微弱的如孱弱小猫喵喵叫一般的声音闷闷响起。 “你为什么…要害我二叔……” 他刚才说的琉璃岛，芋圆猜到了。 “你二叔啊……” 男人的尾音拖长，眯着眸子看向远处，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事。 “你知道你二叔是谁吗？他不死的话，我们怎么动江家。” 小家伙的脸更白了，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并不打算谈论这个话题，他大手拎着芋圆的衣服把她拎起来，走两步扔到了另一个地方。 “来，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芋圆偏过头，看到一条笔直的血色线条向远处延伸。 若是她现在能站起来，就会发现，这一条条看似无序的线条最终连成了一个很大的阵。 而她，此时正处于阵法中央。 男人蹲到她身边，用匕首割下一撮头发，然后走到一方桌子旁边，拿起一张符篆。 他不知是做了什么，那符篆顶端竟然冒出如血一般的红色火焰。 像是燃烧，但燃烧速度极慢。 他站到阵法外面，把手里的头发往火上一燎。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紧接着，屋里的血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芋圆可以看到那些脏东西，而现在，她惊恐地看着它们往她的身体里钻。 刚开始她感受不到什么，体内好像有东西在和它抵抗。 可是渐渐地，她体会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那些阴冷贪婪的东西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的体温急速下降，浑身上下所有力气全部被抽离体内。 好难受，像是要死了一样。 就在这时，有一处灼热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是小火苗！ 火苗的脾气很暴躁，有一种想把所有血雾全部烧光的感觉。 但它势单力薄，烧了一些还有更多，源源不断。 最终，那簇火苗直接往她的头顶冲去。 “啊！” 芋圆捂着脑袋翻来覆去地在地下滚，她全身血液都沸腾着朝脑袋冲过去，在一个地方嘶吼着寻求解脱。 男人走到阵法里面，他把小孩捂着脑袋的手给拉了下来，紧紧按住不让她挣扎，视线定格在她的额头上。 眉心斜上方一寸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 左右两边都有，间隔两寸，是一些动物长角的位置。 那两块凸起的地方很红很烫，指尖一碰像是碰到燃烧的炭火。 男子收回手，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小孩，眼中划过一抹神采，饶有兴趣地笑了。 “原来……是只流落人间的灵兽啊。” 第59章 我们日后再见 男子松开手蹲在小孩身边，兴致很高地看她抱着头痛苦挣扎。 钻进去的血雾威胁到了芋圆的生命，所以她体内的火自己开启了防御，但因为面对的东西太强大，它的主人又不知道如何操控使用它，因此它选择了一个很笨的方法。 揠苗助长。 在灵兽界，所有种类都有一个刻板的图谱，长角的灵兽很多，只要记下她角的特征，回去在图谱上对比一下，就可以知道她是哪一种灵兽了。 男子撑着下巴，看着她头顶凸起的一点长成一截手指那般大小。 火红色的，像烧得通红的铁，离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上面灼热的温度，热得人直往外冒汗。 刚长出来的小角像是营养不良一样，又细又小，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上面有细小的火苗在流窜。 若是这些火再强势一点，那应该是一副极有威压的场面。 男子掏出手机，翻出一个文档，他打开，文档上插入的全是一本古籍的黑白图片。 他一边看着那角，一边往下翻古籍。 这是什么动物呢。 灵鹿？不像。 角牛？不对不对。 犀角兽？嘶——还是不对。 他有些苦恼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啊…” 红角，冒火…这些特征书上也没记载啊。 就在下滑文档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差点没拿稳摔地下。 一则消息弹出来. 【赶紧离开，人找来了。】 “我去，这么快？”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小孩，语气里染上了惊叹：“看不出来，江家还挺在乎你的，天眼的搜查都用上了。” 除了道路可见的交通监控之外，还有一种隐藏得更深、更安全、覆盖范围更广更清晰的监控。前者归交通局管，后者归国家安防监测部门管。 后者覆盖面很广，整个京城没有它看不到的地方。 若不是要搜查权限废了点时间，想必找来的时间还要更快一些。 男子轻啧一声，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所处的大位置是一个景点，这里本是某个保存得很完好的古代亲王府。 王府里安的监控不多，仔细研究一段时间就可以找到监控盲区，按监控盲区走的话是不会被拍到的。 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王府的地牢里。 地牢常年来一直贴着封条，游客禁止参观。 作为短期的据点是可以的，但若是有人来查，这里的地势就同瓮中捉鳖没两样，根本躲不掉。 男子抓起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把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全部往包里塞进去。 收拾干净之后，他走到阵法旁边，看了一眼还在捂着脑袋打滚的孩子，声音很是惋惜。 “小崽，我们只能以后再见了。” 这声音又低又轻，压根就传不到芋圆的耳朵里。 他也不不在乎，反正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江家人死绝以后，我就把你带走做我的兽宠，你的能力很弱，但胜在是个幼崽，以后成长的空间很大，倒也够格。” 他的语气很狂，也很理所应当，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 语气一转，他蹲下身，用匕首割了一把芋圆的头发放进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在我来接你之前，你还是安分一点吧。” 男子站起身，把手里的匕首合上，放到黑色背包的侧边口袋里。 最后看一眼地上的小家伙，他背上包，迈开大步朝地牢出口走去。 晚上八点半，天色全然暗下，长空如墨。 他从地牢里出去，打量了一圈，把卫衣帽子兜头罩在脑袋上，往下压遮住面容，只漏出绷紧的下巴。 王府内安静的有些诡异，和电视上抓坏人的场景一点也不一样。 男子改变之前定好的逃离路线，直接从墙上翻了出去。 他的身体很轻盈，上身卫衣雾霾蓝，下身是黑色长裤，在夜色下并不算起眼。 王府内院落很多，他刚离开地牢不过一分钟，一群黑衣人就从正门闯了进来。 景区负责人被惊醒，看着这么多辆车停在王府门前，还以为上面领导半夜来巡查了。 黎殊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在他之前到来的保镖已经全部进去了。 江暮云的人只查到芋圆在这个王府里面，具体在哪间房他们并不清楚。 来之前给江筠保证一定会按时回消息的小阮已经冲了进去，手机频繁震动，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他个头高大壮实，声音粗犷有力，指挥着其余的保镖。 “每个房间都要查，细心一些，有发现了立刻联系我！” 刚赶过来的景区负责人看到这么多人涌进王府，心疼的要滴血。 “这、这…你们可要小心一点啊！” 小阮低下头，大手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差点没给上了年纪的小老头拍昏死过去。 “放心，我们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有损失商家会照价赔偿。” 说完，他自己也走了进去。 王府门口，一辆黑车里。 江暮云手里的电脑细微地滴了两声，他耳麦里传来一道声音。 “总裁，刚才王府内有个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一个人的影子，大约是在两分钟之前。” 他公司里有技术人员在时刻盯着王府的监控，一旦有动静就会立刻向他汇报。 电脑右下角又弹出了那个正在传输文件的标识。 江暮云扶着耳麦往里面推了推，冷白的腕上戴着一块表，表面同电脑上折射出来的冷光映入他的眼底。 温润的音色中带着公事公办的无情，听起来像琉璃一样冷冷的：“分析他出来的地方和目标地点。” 十秒后，耳麦中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 “如果那人不是在刻意在误导我们，那他应该是从西北方向出来的，目标是王府南门，南门是开着的，只有两条隔离带挡着。” “我知道了，看一下王府西北方向有什么建筑，然后把南门有动静的监控画面共享给我。” 此时，车内其余二人都在看着他。 耳麦里不知是说了什么，江暮云从电脑屏幕中抬起眸，看着江秋曳，眸光稍亮。 “地牢。” 不必过多言语，江秋曳推开车门，长腿迈下去。 商清规紧跟其后，王府外昏暗的光源被他们抛在身后，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像两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黎殊见状也紧紧跟了上去，他身上带的有配枪，自然而然地当上了保护这两人的任务。 江暮云还在车上，他看着电脑上实时共享的王府南门摄像头，对着司机淡淡吩咐：“开车，去南门。” 银白色的电脑屏幕上，空旷无人的王府西门有一道蓝色的人影闯入画面中。 他从隔离带上踩过去，而后似有所觉地停下身，转头看着大门左上角挂的监控。 监控下方闪烁着红色的光点，摄像头自己转动，最后对准他，停了。 他此时就站在摄像头正中央的地方。 技术人员将他放大，身上的特征全部被提取出来，画质也修复过。 传到江暮云的电脑上时，满屏都是他的身形。 很高清，看得见卫衣缝制的纹路。 他停在那里不动，两秒后，突然抬手压了压帽子，然后朝着镜头扬起笑脸。 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很白，唇很红，笑得很放肆。 他站在那里，缓缓抬起手，朝摄像头挥了挥。 你来晚了，再见。 第60章 角 小阮得到命令，叫上保镖快速去了地牢的入口处。 原本贴在上面的封条被摘了下来，丢到一旁的地下。 地牢已经被人处理过，他们进去的时候很顺畅。 房间内的味道很古怪，是生锈的铁器和潮湿的环境混合到一起的味道，两侧的牢房里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光看着就觉得冰冷渗人。 千年以前，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也难怪进来之后觉得阴冷。 顺着地牢往下面走，周围的气温越发的冰寒，好像进了地窖一样。 小阮手里有一个很亮的灯，他打开后，整个地牢都亮堂堂的。 最下面有一间地牢的门被关上，和其他栅栏门不同，这个门是纯铁门，完整一大块。 两个保镖走到最前面，他们对视一眼，得了江秋曳的示意，用手缓缓推动铁门。 这是一间审讯室，里面的东西很简陋。 饱经风霜的木桌子、四面墙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审讯刑具，刀口发黑，全是锈上去的血。 房间内的几张桌子可以作为掩体，黎殊持枪举在身前，谨慎戒备地慢慢往里面走。 小阮拿着灯走在他的侧后方，他个头是最高的，一眼就瞧见了远处墙角那个血红的大阵。 一个小小的身躯正蜷缩着躺在大阵中央。 他神色一喜，连忙回头唤商清规：“家主，找到小姐了！！” 一群人连忙快步跑去。 黎殊皱起眉，低声提醒：“先别过去，小心有陷阱！” 不过没人听他的。 江秋曳大步走过去，步子有些急。 地上的小家伙捂着脑袋，身体弓成一个小虾米的形状。 她手臂上全是血，是从眉心流出来的，手上、胳膊上、脸上全部都是。 很狼狈，成了一个血人。 没人敢碰她，他们都知道这个状态很危险，万一处理不当可能会危及生命。 小阮看到这满身血时，已经让人去地牢上方叫救护车去了。 江秋曳的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商清规怔了片刻，眼前有些恍惚。 他们今天下午还做过一个‘交易’，短短五个小时，她就变成这样了。 江秋曳蹲下身，他的手背上脉络分明，青筋极其凸显。 他半跪着，碰到了小孩的手腕，而后心中一惊。 好烫！ “芋圆！” 江秋曳的手有些颤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干涩。 小姑娘没有听到，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眼泪和血液混在一起，视线都被遮挡了。 商清规蹲到另一边，葱白的指尖碰了碰小孩的手臂，同样被这高温给吓到了。 “先带去医院。” 江秋曳压下心里尖锐的刺痛，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想把小孩捂着额头的手给拉开。 “……乖，爸爸带你回去。” 小家伙听到了这道声音，她疼到颤抖的身子强抑着平静下来。 宛如失了魂一般，声音空洞微弱，低低呢喃着：“好疼啊……爸爸、我的头好疼啊……” 与此同时，小姑娘的手被拉开，额头上两支通红的角芽漏了出来。 江秋曳心脏突地一跳，瞳孔紧缩，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把芋圆的手又按了上去。 做完这件事后，他抬起眸，和商清规对上眼神。 两人眼底的情绪是一样的，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是什么…… 不远处，警惕了半天发现没有危险的黎殊走过来，他把枪别好，匆忙地问：“孩子怎么样？让我看看！” 眼瞅着他就要走到跟前，商清规的声音快速又果断。 “小阮，把灯关了！” ‘咔嗒’一声，室内陷入黑暗。 黎殊顿了会儿，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很盲。 “怎么回事儿？”他疑惑地问。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江秋曳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往小家伙头上一盖，扶着她抱进怀里。 等黎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捂得严严实实趴在江秋曳怀里了。 “江叔叔你不能这样抱孩子，她本来就受了伤呼吸微弱，你这样捂着她怎么呼吸啊？你要把衣服拿开……” 黎殊打着手电筒走过来，抬手就想把小芋圆头上的西装外套给扯下来。 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再也无法动一下。 黎殊顺着禁锢自己的那只手看去，看到了一张青隽成熟的面容。 他蜷了下手指：“商叔叔，你这是……” 他看到商清规朝他扯了下唇，但看不到他眼底的漆黑深沉。 “孩子真不能这样抱，会闷死的……”黎殊还在挣扎。 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鼻子突然耸动了一下，紧接着，另一只手打着灯，眼神疑惑地朝审讯室四处看去 “怎么有一股糊味，好像什么东西烧了一样。” 江秋曳心中一颤，他垂眸。 怀里的黑色西装被什么东西烫出了一个大洞，焦糊味正在弥漫。 与此同时，有一只泛着红光的小角正从被烫出来的那个洞里往外探头。 他想也不想，直接大步朝地牢外走去。 商清规松开了禁锢住黎殊的手，跟了上去。 人都走了，黎殊看着阴冷的审讯室和诡异血腥的阵法，一边往外走一边通知自己秦淮区派出所所长叫人来封锁现场。 消息发过去之后，他小跑着跟上江秋曳。 “江叔叔，我现在都没有听到孩子的动静了，你把衣服拿开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我理解你，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江小姐的长相，但也不必这样，我父亲和你是发小，我现在还是警察，你可以信任我的……” 江秋曳充耳不闻，大步跨过门槛。 门外，小阮刚才联系的医护车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了，见到江秋曳抱着孩子出来，一名医生连忙迎上去，伸手欲接过他怀里的孩子。 “给我吧江先生……” 哪知，江秋曳直接避了过去。 医生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孩子没什么事，我带回家治疗就可以。” 江秋曳的声音淡漠，眼神锋利，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医生有些迷茫地收回手，看了看商清规，又看了看黎殊。 “江叔叔，你这就有点过分了。”黎殊黑着脸拦住江秋曳的路，对上他那冷沉寒凉的视线，用最没气势的语气说最严厉的话。 “你现在这是在耽误孩子，不管你们江家是怎么保护后辈的，起码命要先留住吧，我刚才都看见了，地上全是血。” 这话说完，气氛安静了一刻。 黎殊的眉心跳了跳，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秋曳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情绪隐没，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比夜幕还要深沉，让人后背生寒。 “黎殊。”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并不友善，“你管得太多了。” 商清规一路上都没有让人开灯，他站在江秋曳身后，闻到越来越浓的糊味，眼神微凌。 盖在小孩脑袋上那个西装外套又被烧出了一个洞，一点火红从里面钻了出来。 而现在黎殊还在与江秋曳对峙，非要让芋圆跟着医生一起走。 商清规朝保镖挥了下手，吩咐道：“黎少今天帮了我们不少忙，送他回去休息。” 黎殊眼睛微微睁大，很不可置信。 “商叔叔你也……” 两个保镖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左一右架着他往一辆车上拖，嘴里还说着：“黎少，还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被拖走的前一秒，黎殊的视线从江秋曳的怀里扫过，心中替这个未见面的孩子生出了悲哀。 他竟然从不知道，江家是这么封建专制的地方！ 江秋曳抱着芋圆上了一辆车，商清规的视线在后面保镖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某个大块头身上。 “小阮你来开车。” “好的家主！” 商清规打开车门坐到副驾的位置上，关上门后，车里衣服烧焦的糊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转过头，看到江秋曳把衣服掀了起来，浓浓黑烟也跟着被释放出来。 第61章 谁给我妹妹脑壳上插俩鹿角? 小家伙的意识并不算清醒，她似乎感觉出现在抱着她的人是爸爸，所以拼命往他怀里钻去。 江秋曳腰腹处抽搐了一下，手臂上青筋更加明显。 他嘶了声，抱着芋圆的手紧了紧。 纯手工定制的淡灰色英式衬衫上冒出了烟，腰上两个刚被烫出来的洞还是热的。 罪魁祸首的两个小红角还在拼命往他怀里钻。 察觉到自己被推离了爸爸的怀抱，小家伙急了，小手紧紧攥住衬衫，宛如濒死的人紧紧趴在浮木上。 “好疼……” 她声音哽咽地说出这句话，弱不可闻。 因为之前哭了太久，声音已经哑了。 江秋曳顿了片刻，一只手拖着她的脑袋，一只手调整了她躺着的姿势，把那冒火的小角往外偏了偏。 他握着芋圆的小手，白净干燥的手上也蹭上了许多血。 小阮看了一眼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攥紧。 一张严肃粗犷的脸顿时崩得更紧了，从他细微抽搐的眼角可以看出来，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阮。” 副驾的位置上有人在叫他。 此时刚好遇到红绿灯，小阮身体僵硬，慢慢扭过头，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家、家主，您吩咐……” 商清规朝他笑了笑，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好似有一股凉气从脚直冲到天灵盖。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开车吗。” 他似笑非笑地吐出这句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唇角的笑意慢慢凝结，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小阮的脸色骤变，他咬紧牙关飞快地开口表忠心。 “家主您放心，我对商家绝对忠诚，我用生命担保，小姐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商清规收回视线，对这个回答不说满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转过头，视线在小家伙头顶那两只小角上停留片刻，而后问江秋曳。 “去华泽吗，我让人拟合同送过去。” 江秋曳的投资产业遍布全国，其中自然也包括医疗行业。 华泽的地理位置在京郊，是一座偏离市中心的私人医院。 因为对目标客户的定位不同，所以选择的位置比较偏。 别的不敢说，起码那里的保密措施做得是做好的。 江秋曳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默认了。 他靠着座椅，本来工整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隐隐露出锁骨。 离小家伙近了才能感觉到，这温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对火红的小角渐渐暗淡下去，江秋曳把手指伸到旁边，白净的指腹被映得很红。 他垂着眸，用纸巾轻轻把小孩脸上的血擦掉，深刻的五官并不凌厉，配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时给人一种奇异的观感。 “这孩子的身世有问题，应该不是被抛弃的，我让人去找她的生父。” 听到商清规的话，江秋曳的手停住。 他的头垂得很低，黑色的碎发遮住眉眼，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好似是错觉。 片刻后，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给小孩擦脸，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薄唇里倾泻出去。 “可是她都叫你舅舅了。” 商清规揉了揉眉心，没再说什么。 江秋曳若无其事地捧着芋圆的小脸，手指在上面蹭了蹭。 平常白里透着红的小脸，现在白里透着白。 京都华泽医院—— 急救室外面，商清规的助理手上抱着新鲜出炉的合同，给几个医生一人发了一份。 “各位先看一下这上面的内容，为了我家小姐的安全，还请各位尽快做决定。” 一个医生草率地看完第一页，疑惑拧起眉：“保密合同？江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秋曳站在墙边，怀里的孩子被西装外套遮着，根本看不出长相。 只能从下方漏出来的漂亮小衣服看出这是个女孩。 “字面上的意思。待会你们在里面看到的所有东西，只要出了这间房，就不能再提一句。” 这么神秘为了一个小孩，几个医生都是头一次见。 不过这份合同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医院本来就有一条关于保护患者隐私的规定。 于是所有人就都签了名字，按上了自己的指纹。 助理把几份合同收起来，跟商清规说了一声后回去录合同了。 因为刚才那个合同，所以现在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好奇得不得了。 抢救室内，江秋曳把怀里的小孩放到病床上。 他拉下被烧得全是洞洞的西装外套。 第一眼最直观看到的是小孩额头上那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第二眼…… “嘶——” 抢救室里顿时传出几道齐刷刷的抽气声。 “这、这是……” 几个医生看着江秋曳，眼神震撼，还没有缓过来。 “这是人类吗……” 江秋曳一只手拿着外套，目光扫过这几个医生，离开之前提醒了他们一遍。 “别忘记你们刚才签的合同。” 医生呆呆地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抢救室。 对着病床上这个不明生物，他们顿时觉得十分棘手。 这时，有个医生突然幽幽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从进来起，室温好像一下子高了许多。” “好像是……” “别管那些了，先看孩子。伤口这么重，给脑部做一个检查吧。” 抢救室外面，小阮终于想起了答应江筠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这手机一直开的震动放兜里，一路上屁股都要给他震麻了。 他这点开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全是通话。 他粗手粗脚地回了一句： 【少爷别担心，救回来了。】 这句话过去之后，对面显然很激动，手机叮叮弹了好几条过来。 【我妹妹怎么样、受伤严重吗？拍个照片我看看。】 小阮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门，默默打字。 【家主和江先生不让拍照片。】 另一边，江筠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 不让拍照片？这得是多严重？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商颂宁，走出去叫来江家的女佣，让她在这里守着。 一个多小时前商颂宁醒过一次，看到江筠的时候她很开心，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又睡着了。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会一觉睡到早晨。 江筠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门，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联系司机。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在那里吵吵闹闹。 急着离开，他便没有多留，只听到了几句话。 老头很生气地质问护士，问为什么他才请两天的护工话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并且要求护士和医院要帮他找人。 住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护士得罪不起，只能不停地安抚着他。 走出好远，江筠还能听到老头胡搅蛮缠的声音。 司机开车到华泽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巧的是，他刚到急救室门外，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进去的医生一个个满头大汗的，被烤得脸色通红。 “江先生，这个伤口我们没办法包扎，刚才给小姐做了一个检查，结果要等两个小时。” 江筠踮起脚尖挤进去，像傻了一样看着床上的小孩。 第一眼：什么cosy？ 他嘴唇微张，愣愣地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他爹和他舅舅。 良久后，歪了下脑袋迷茫地问：“谁给我妹妹脑壳上插俩鹿角？” 第62章 假死 江秋曳闻言扫了他一眼，眼中情绪一言难尽。 这傻孩子。 他拿衣服盖到芋圆的头上，朝外面的保镖招了下手。 “先推病房里面。” 十几分钟后，商清规看了一眼手机，而后拍了下江秋曳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回世爵公馆处理一下那两个人。” 江秋曳点头，出病房把他送到楼下。 直到商清规带着自己的人消失在夜色中后，他才转身上楼。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江秋曳的脑子到现在还是乱的。 先是林淇假死十几年，后是芋圆被绑架，现在又长出这对非人类的角。 这些单拎出来都够人烦上一阵的事情还凑到一起了。 江秋曳走到病房门前，门口守着的保镖齐声跟他打招呼。 其中一个保镖给他递了个装衣服的纸袋。 他接过后淡淡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里带几分磁性。 “守好这扇门，所有进去的人都要搜身，任何电子设备都不能带。还有，除了刚才签合同的几个医生外，谁都不要放进去。” 六个保镖恭敬的应下。 江秋曳推开门，病床旁边的江筠苍白着一张脸愣愣地问：“爸，妹妹这对角，好像是真的！” 忙碌了一天的江秋曳进门看到自己的傻儿子，觉得天都塌了。 他语气无奈：“本来就是真的。” 江筠瞪大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几秒后，又惊又喜地说：“我妹妹是小鹿！” 江秋曳：“………” 你高兴个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闭嘴不答。 拿起手边的衣服走到浴室里，把身上被烧出几个洞的衬衫换了下来。 腹部果然被烫得红彤彤的，一大片的红，最中间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泡。 想到外面满脸新奇的傻孩子，江秋曳面不改色地穿上衬衫，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他系好纽扣拉开浴室的门，对着病床边的江筠说，“你不要去碰妹妹的角，很烫。” 江筠缩回跃跃欲试的手，低咳了一声。 “知道了爸。”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江秋曳走过去，出门接了这个电话。 两分钟后，他回到病房里面，拿起保镖送来的西装外套，站门口嘱咐江筠。 “你小叔那边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江筠忙点头，“好的爸，你放心去吧！” “在我回来之前，妹妹的事情你要亲力亲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听明白吗。” 江筠做了一个ok的手势，很自信，“妹妹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江秋曳：“………” 他关好门，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医院。 此时，商清规已经到达世爵公馆。 地下室里的灯很亮，是那种冷白的灯，照在人身上不仅刺眼，还莫名让人觉得压迫。 这里很空旷，说话时还有空洞的回音。 “林淇，你以为我商家的人情是那么好拿的？” 男人的声音斯文又冷静，落入林淇和白霏的耳中却如索命的恶魔。 林淇的家在很偏远的深山里，她是那里唯一一个上了京大的孩子。 在京大上大学期间，她和商颂宁被分到了一个宿舍，两人经常一起上课吃饭，所以很快就成了朋友。 靠着商颂宁的人脉，她也认识了不少有钱人，这其中对他最好的就是白玮。 白玮给林淇留下的印象就是很有钱，浑身潮牌，经常去世界各地旅游，会在朋友圈晒她接触不到的生活。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朋友圈官宣那天，商颂宁找到了林淇，同她说了许多。 她很直白，说白玮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让林淇认真辨别。 但林淇哪里听得进去。 跟商颂宁做朋友的这段时间，她体会到了太多的不平等。 商家是南城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商颂宁的哥哥十七岁爬上了家主的位置，他只有一个妹妹，所以对商颂宁格外宠。 可以说，商颂宁的花销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大二的时候她还谈了恋爱，她和江秋曳的恋情轰轰烈烈，各种名贵的好东西像流水一样不要钱地往她身边送。 而且商颂宁自身的能力也很强，很受专业课老师欣赏，那老师将她推荐到系部，跟许多教授、主任关系极好。 各种设计界含金量极高的大奖拿到手软。 如果这样完美的人遥遥站在顶端，那林淇是绝对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但商颂宁从顶端下来了，现在就站在她身边，还跟她做了好朋友。 见了更大的世界，体会到了上流人士的特权和生活，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淇没有听商颂宁的劝告，毕业之后就火速和白玮结了婚，同年，她怀孕了。 在她怀孕期间，白玮跟她坦白。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钱全是从网上借来的，一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二是借钱去赌。 选择跟林淇结婚，也是因为她和商颂宁的关系很好。 像商家那种大家族，只要抬一下手，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什么，都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 白玮跟林淇说了很多，最后成功把林淇说服了。 她第一次伪装成被家暴去找商颂宁，当时商颂宁和江秋曳是同居关系，在京城某个大到没边的别墅里，林淇哭着说自己忍受不了家暴，要离婚。 商颂宁很赞同，在林淇提出自己未出世孩子日后的生活所需时，毫不犹豫地给她转了五十万。 有离婚打官司的钱、还有她离婚后的生活费，房租什么的。 后面林淇故技重施了几次，前两次商颂宁还会帮她，后面意识到她是在骗人，于是对她的卖惨置之不理。 而白玮从一开始的假装家暴，到后来竟然发展成真的。 在白霏出生后，基本上林淇每周都会挨一次打。 她已经麻木了，但直到发现白玮连亲生女儿都打的时候，她才升起反抗之心。 白霏五岁那年，她迷上了看小说，从小说里面，她获得了假死计划的灵感。 如果她因为救商颂宁死了，那商颂宁绝对会把她的女儿当成亲女儿去养，林淇十分肯定这一点。 不仅能给女儿一个好的靠山，还能摆脱目前这令人窒息的生活。 这个计划光靠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的。 她跟白玮说了这个计划，不过林淇留了个心眼，她没有说自己假死，而是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白玮和白霏日后的荣华富贵。 欠了一大屁股债的白玮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还很积极地去操办这件事。 那些年人贩子很多，白玮毫不费力地就联系上一个。 由林淇事先把商颂宁约出来，两人就这样被人贩子绑到了深山里面。 在去山里的路上，林淇爆发了毕生的演技。 在两人被押送着去一个村子里的时候，她死死抱住一个人贩子的腰，转头冲吓傻了的商颂宁大喊，让她赶紧跑。 商颂宁被吓傻了，这时有人过来追她，她想也不想地就往山下跑。 跑出没几步，她听到林淇在身后叫她，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林淇抱着人贩子往山下跳去，跳下去的前一刻还在大声喊着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那么陡峭的山，掉下去几乎是尸骨无存的。 不过商颂宁不知道的是，下面有一个深潭。 她哭着往山下跑，遇到了带人赶来救她的江秋曳和商清规。 回到江家之后，她就把白霏接到自己身边养了一段时间，长大之后才把她放回白家。 那是真的当自己女儿来看的，对她比对刚出生的江筠还要上心。 叛逆期的白霏不听话，商颂宁每次教育完她，都会在商场、路边……这些人多的地方看到林淇的‘鬼魂’。 就好像在提醒她。 所以哪怕她对白霏再失望，都会因为这件事压下心中的芥蒂。 这次的事情，林淇本来计划的就是再‘诈尸’一次。 她化了妆，给医院一个脾气很差的老头当护工，和商颂宁住在同一个楼层。 像变态一样时刻关注着她。 就是没有想到商清规会过来。 也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信任的大师毫不犹豫给卖了。 如今落入商清规的手里，母女俩抱在一起，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害怕了。 林淇的身份证早就被注销了，她手上只有一张假证。 也就如今天下午商清规威胁她时说的那样： 现在他就算弄死她，也没人能查得到。 第63章 醒来了嘿嘿 白霏和林淇被吓得缩在一起，若不是清楚她们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这是商清规仗势欺人的场面了。 虽然实际上也确实有点。 就商清规看来，这对母女的存在没什么价值。 他挺苦恼，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林淇无所谓，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消失就消失了。 就算今天晚上在秦淮大桥上闹的动静有些大，也没人能查得到她，毕竟十多年前是她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死路。 至于白霏…… 她现在还是京大的学生，前段时间因为出国比赛那件事有了一些知名度，但要想让她从京城消失的话就稍微有些棘手。 商清规撑着下巴思考，还真让他想起来一个人。 “找到白玮，把白霏送到他身边去。” 一个走投无路的赌鬼有什么下限呢。 他都被要债的人威胁到生命了。 把对他提供不了任何帮助，还害他破产的罪魁祸首送到他身边，他又怎么会念及父女之情。 听到这个名字，白霏浑身一个激灵。 她惊恐地抬起头，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商、商叔叔，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见师父一面好不好，我愿意留在她身边赎罪……” 商清规顿了一下，眉心蹙起，险些被气笑。 “你还有脸叫我叔叔？” “还有脸见阿宁？” “还嫌她们一家人被你害得不够惨？” 察觉到头顶上方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冰冷，白霏呼吸一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起了反效果。 一句话踩商清规三个雷点，也是没谁了。 “呜呜、妈你救救我……”她转头扑进林淇怀里。 白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妈没有死，两人经常会在私下见面。 每次见面时，白霏都会把商颂宁给她买的首饰衣服、还有零花钱分一半给她妈妈。 这也是林淇能在京城活那么滋润的原因。 同样的，白霏遇到什么事也都会告诉林淇，林淇负责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两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整日盘算着怎么吸商颂宁的血。 现在出了事，白霏还是和以前一样下意识依赖她的妈妈。 林淇心如刀绞，她闭了闭眼睛，满脸绝望。 她知道商清规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哪怕心里再痛苦也没有求饶。 看到白霏脸上的泪痕，林淇双手颤抖地擦了上去，眼神贪婪地把她的长相刻进自己心里。 日后生死不定，这或许是母女俩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林淇一边哽咽一边道歉： “对不起小霏，是妈妈做错决定害了你一辈子，妈妈若是活不下去，死后一定会变成厉鬼缠在白玮身边，他敢做丧良心的事情，我就要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保镖把白霏套上麻袋装进车里，最后丢到了某个小桥底下的桥洞里。 桥洞下住着许多流浪汉，身无分文的白父也在其中，融为一体。 大半夜这动静惊醒了许多人，大家围在一起，看着这个被扔下来的人，谁都不敢往前。 白霏扯下自己头上的面罩后，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她身上的伤很严重，衣服上还有血，跑起来踉踉跄跄，瞧上去狼狈极了。 身后，有一道疑惑试探的沧桑声音响了起来：“白霏？” 白霏的动作僵了一下，她没敢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白父激动地追了上去，他腿被打折了，跑起来也是跌跌撞撞。 “站住，商颂宁是不是把你放出来了，她给了你多少钱，你赶紧把钱给我！” “你个不孝女，只顾自己逍遥，不管你爹的死活，我都要被追债的人打死了……” 次日—— 白霏做的事情全部被曝光了出来，只在京大的圈子里小范围传播。 经过系里所有领导商议，决定给她开除处理。 同时，之前冤枉过白朵朵的老师也郑重地和她道了歉。 白朵朵重新回到了京大校园里。 之前那个宿舍待不了，老师帮她换了一个新宿舍。 新宿舍的舍友对她都很好。回去的第一天，舍友神神秘秘地打开校园论坛，给她看了一张图片。 “朵朵，论坛有人说在桥洞底下看到了白霏，你看看。” “我听说是商老师给系里打电话帮你正名的，朵朵你认识商老师吗？”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京大的学子也不例外。 白朵朵在看到上面的照片时，心里震惊了许久。 很难想象，曾经借着商颂宁的名声在学校被人众星捧月的白霏会变成照片上那个凄惨狼狈的样子。 震惊过后，她收起了外泄的情绪。 室友还在说什么，但白朵朵却再也听不进去了，心中百感交集。 她很感谢自己当时孤注一掷下做的决定，以死相逼见了商颂宁一面。 不仅还了自己的清白，还为设计界除掉了一颗毒瘤。 * 华泽医院。 凌晨六点四十，忙活了一晚上的江筠躺在另一张床上刚睡着。 他手机定的有一个闹钟，是早晨起床上学的时间。 今天是周四，闹钟没关。 到点后，急促的铃声准时响起，整个病房都能听得见。 江筠没醒，但另一张床上，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芋圆被吵醒了。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明亮干净的天花板时怔了许久。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有些记不得，但后面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小家伙撑着枕头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恍惚了许久才勉强清晰可辨。 在移动的时候，她的脑袋里总会闷闷地疼。 顺着闹铃的声音，小芋圆看到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少年。 她傻呆呆地辨认了一会儿，而后猫瞳忽然亮起，欢喜又惊讶地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这声音又小又虚弱，跟猫叫一样。 江筠翻了个身，继续睡。 芋圆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去。 刚落地的时候她头很晕，扶着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另一张床边。 她趴在江筠的脸边，白软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脸。 “哥哥……” 睡梦中的江筠觉得脸上痒痒的，他无意识地往脸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只小手。 觉得不对劲的他睁开眼，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动漫里的小鹿女。 “啊！”两秒后，他从床上弹起来，激动地大喊：“妹妹你醒了！” 小芋圆收回自己的小手，揣到怀里，开心地扬起笑脸。 小声偷笑：“嘿嘿~” 江筠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动作很轻地放到自己床上。 “你现在是伤员，不能乱跑知道吗？是不是饿了？我让人送早饭过来。” 被放到床上之后，小芋圆的眼神有几秒的失焦，是疼的。 过了一会儿，眼前模糊的画面才慢慢变清晰。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抿唇笑眯眯地看着江筠。 “哥哥你怎么来了呀～” 江筠把手机上的闹铃关闭，丢到一旁。 他抬起手想摸一下妹妹的脑袋，但在看到自己手指上被烫出的水泡时，悻悻缩了回来。 昨天晚上……他好奇摸了一下。 然后就被烫了…… “咳、听说你被绑架之后，爸就带我过来了。” “爸爸呢！” 江筠拿起手机，温声说：“他去找小叔了，我给他发个消息让他早点回来。” 芋圆乖巧地坐在床上看他在手机上戳啊戳，虽然不懂，但觉得好玩极了。 一会儿后，江筠抬起脸朝她笑笑：“好了，我去给你拿早饭，想吃什么？” “哥哥，我不饿。”小家伙摆了摆手，苍白着脸说：“我感觉我的头还是有些疼。” 说着，她就想伸出手摸一下自己的脑袋。 记得昨天晚上在那间黑黑的房子里面时，她的头就很疼很疼，像是有东西捅进去了一样。 江筠连忙拦住她的手，着急出声：“别！” 第64章 江别离 “别碰别碰，你的小角很烫，会被烫伤的。” 小家伙仰起软白的小脸，圆溜溜的猫瞳里满是茫然，声音奶呼呼地问： “哥哥在说什么？” 江筠用手指了指她头顶两个圆钝的小角，神神秘秘的。 “你的小角，贼可爱！等四叔回来了让他帮你看看，现在先别摸哈。”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让小芋圆的表情从迷茫到震惊到惊恐。过渡得是如此自然。 “角？！”她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觉得脑袋瓜有些发晕，眼前似有星星旋转一样。 “哥哥是说，我头上有小角！” 江筠还没觉察出小芋圆语气中的不对，殷勤地开口：“对呀，是一只红色的小角，我给你拿镜子看！” 他翻身下床，风一般走到卫生间去找镜子。 留下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一样的小孩在床上静坐。 可怜的小家伙连手都在颤抖，眼泪以极快的速度蓄满眼眶。 呜呜……她要变成怪兽了！ 芋圆的小身体前后晃了晃，她坐不稳，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模糊。 江筠捧着镜子出来，献宝一样往她面前一举，声音很欢快。 “当当——！” “妹妹头上的伤要是养好，配上这对小角一定可爱死了！” 芋圆定睛看了眼镜子： 里面的小孩脸色惨白，眼眶红彤彤的，头上顶着一大片上过药的伤口，额头两边有一对火红色的小角在竖着，像通红的炭火一样。 这、这！ 明明就像动画片里的小恶魔。 哪里可爱啦！ 她接受不了，眼睛一闭，小身子软软向后倒去，吧唧一声摔到床上。 晕了—— “妹妹！”紧随其后的是江筠惊恐的声音。 几分钟后，江秋曳的电话打了过来。 手里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芋圆醒了？现在怎么样，让我看看。” 江筠欲言又止，扭捏了一会儿后尴尬地回，“……又晕了” 江秋曳：“？” 但是转瞬，江筠心虚的声音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对了爸，我发现一件事！” 他把手机镜头翻转，对准病床上的小芋圆。 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放凉的白开水，他把手伸进去，沾了些水后拿起来，小心翼翼地移到芋圆的脑袋上方。 那些水珠吧嗒一下滴到芋圆的小角上，冒出一阵小小的白色水雾，蒸发消失。 “嘿嘿……”江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地说：“爸，这样能给妹妹的角降温欸！” 江秋曳：“……” 他都懒得拆穿，这傻孩子哪里是想给芋圆降温，他就是觉得好玩！ 他神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叫停了这个不靠谱的傻儿子。 “别玩了，你四叔快到医院了，叫人下去接。” “好嘞！” 江筠正了神色，收起了刚才那嘻嘻哈哈的模样。走到门口叫了两个保镖同他一起下去。 站在病房楼下的花坛边上，他用酒精喷雾给自己的手消了毒。 余光有阴影过来，他抬起头，瞧见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到面前。 江筠走过去，等车门打开的时候，俊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四叔，我扶你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车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还要热点，断断续续难抑的低咳声响起，听得人心中一紧。 江筠把手伸进去，片刻后，有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搭到了他的腕上。 若不是清楚这双手的主人是他四叔，江筠会以为这是女人的手。 他知道做医生的双手精细，但江别离的手称得上其中之最。 搭在江筠腕上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一道浅灰色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掩着唇，在下车时，口中仍有细碎的低咳声不断溢出。 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过来的时候，江筠眯了眯眼睛，他面前像是站了个打光板。 下车之后，江别离收回手转而落在江筠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最近学习怎么样。” 声音沙哑中带着疲惫，是一道很有故事感的声音，令闻者都会不由自主地赞一句好嗓子。 “咳、还好……”只是心虚的江筠并没有闲心来欣赏。 男人站直身子，那张貌美但病弱的面容也随之落出。 他生的丹凤眼，眼下晕红一片，是久病后生出的病容，除此之外尽是苍白。 离了温暖的室内，他脸上的绯意散去，白到病态的肌肤看起来毫无血色，像石膏精雕的娃娃。 这副身子看起来太弱，像落满雪了冬竹，风吹雪落，给人一种难见春天的感觉。 据说在他出生之前，江老先生已经把名字给定好了，但谁知老夫人受到惊吓早产，导致他先天不足，医生更是断言他根本活不下去。 江家拿各种药物堆着，硬是把人给养大了，原本定好的名字也换了，如今的这个名字满载江家对他的寄望。 别离。 江筠在旁边护着他上了电梯，熟练至极，全程没让他动过手。 这样的人身上带点洁癖属性一点也不奇怪。 江筠有时候都觉得，他爸妈把他生出来就是为了给四叔做仆人的。 他是家生子，衷心还干净，四叔不嫌弃他，用得顺手安心。 呜呜…… 江筠推开病房的门，忙碌地从桌上拿起几个小时前医生送来的检查报告和片子，擦干净后交到江别离手里。 “四叔你瞧瞧，这是我妹妹昨晚上拍的。” 第65章 你的声音真好听哇～ 江别离翻了下检查报告，视线略过前面众多，在最后的诊断结果上落定。 扫过末尾那几行字后，他抬起眸，用右手手背抵着口鼻轻轻咳了两声，面色沉敛地说：“重度脑震荡。” 顺着江筠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那个小鼓包。 他慢条斯理地把纸质报告换成影片，如正常工作时那样细致周密地询问情况。 “受到伤害后意识丧失了多久，醒来有出现记忆或智力障碍的情况吗……” 江筠摇摇头，细想后回：“好像是一直睡到刚才才醒，嗯……醒来之后还记得我，叫了好几声哥哥。” 江别离没有说话，他看着影片上拍的脑部ct，眼神微动，如一颗小石子投进波澜不惊的湖面。 他的样子很专注，长睫在眼下落了一片灰蒙蒙的阴影，像个绘艺精致的娃娃。 过了一会儿后，他抬起眸低咳一声，嗓音微微有些暗哑。 “比我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 一旁的江筠连忙问：“怎么说呢四叔，我妹妹这情况正常吗？” 江别离抿了下唇，苍白又轻描淡写：“当然不正常。” 他自然地把手里一叠片子交给江筠，往床边走去。 看了片子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小孩的头骨与寻常小孩无异，形状也是人类的，就是这两只小角太突兀了。 “这不会是电影上说的畸变吧？”身旁一道惊疑的声音传来，江别离偏头看了一眼，只见江筠跟疯了似的骂骂咧咧。 “别是那个不干人事的人贩子给我妹妹喂了什么基因改造小药水！” 江别离收回视线，声音低哑又无奈：“少看点烂片。” 在他打量芋圆的时候，病床上的小家伙也像似有什么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 小芋圆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盯着她打量的男人，几秒后，昏迷前的记忆才传到她的脑袋里。 想到自己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可怕画面，小家伙猫瞳微微睁大，想也不想地往被子里一缩。 因为动得太急，小脑袋瓜又开始疼了，没忍住奶音呜咽了一下。 被子外面，江别离平静地回头看江筠，声音淡定优雅：“记忆应该是没什么障碍，但智力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江筠：“……” 他凑到床边，对不愿意见人的自闭小芋圆温声解释：“妹妹，这是四叔，不是外人，你快出来吧。” 被窝里的芋圆听到了，她愣了愣，慢吞吞地拉下挡着脸的被子。 歪了下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正缓缓戴无菌手套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四叔。 上辈子被追求多年的大小姐掳回家囚禁起来，最后下落不明的四叔啊~ 芋圆放下自己的戒备心，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他。 她的几个叔叔和哥哥一个赛一个的惨，比电视剧上演的还要离谱得多。 在她出神的时候，江别离弯下腰，一张苍白病弱的容颜放大，手指在她太阳穴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声音平铺直叙，如清风过耳：“这里疼不疼，有什么感觉？” 芋圆愣愣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半晌，她才傻乎乎地吐出一句。 “我感觉你的声音真好听哇~” 江别离：“……” “长得也好好看~”她又补了一句。 江筠没忍住噗嗤笑了，笑完悄悄给芋圆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他妹妹，干得漂亮！ 芋圆不懂，她也跟着傻笑。 苍白软乎的脸蛋上挂着一个很大很灿烂的笑容，配上头顶触目惊心的伤口，看起来很招人怜爱。 江别离的手往后稍微移了下位置，力道不轻不重，又说。 “哪里疼了要告诉我。” 小芋圆下意识想乖乖点头，但脑袋被扶住了。 江别离的神情很专注，漆黑的眸子干净的分明，没有一丝杂质，身上带着一股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是他工作时的一贯状态。 江筠在旁边又往小芋圆的角上滴了几滴水，让它保持一个冷却的温度。 不知是四叔的力道太轻还是怎么，小芋圆一点也不觉得疼。 她只觉得有一双凉悠悠的大手在摸她的脑袋，要不是脑袋疼，她都想去蹭一蹭。 真温柔哇~ 小芋圆心想。 爸爸妈妈、叔叔和哥哥们不仅长得好看，对她还好温柔，从来不会指挥她做洗碗擦地的活。 顾家的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们就很喜欢冷着脸，有什么事也不说，总喜欢让她战战兢兢地猜。 一旦哪点做得不好还会大声吼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 久而久之，她都不敢跟他们一起出门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在门口玩的。 许是脑袋受到了伤的原因，小芋圆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时，总觉得眼前晕乎乎的。 许多之前记得很清晰的细节现在都想不起来了，一细想就会晕。 “疼……”她声音微弱，要不是离得近，江别离估计都听不到。 男人收回手，他神色平静地摘下无菌手套丢进垃圾桶里，十指又白又精细。 依旧是那道沙哑而暗沉的声线，犹如清冷海风裹挟着山林雾雨。 “我去开药，你好好休息，这两天尽量不要下床，也要避免做点头摇头这类的动作。” 江筠听得很认真，就好像这是在跟他说一样。 在陪江别离去配药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悄悄问：“四叔，那我妹妹的角怎么办呢，要一直这样吗？” 江别离扫了一眼，同样稍稍压低了声音。 “我刚才看了，其实可以锯掉。” “啊？？” 江筠宁愿怀疑自己听错了，也不愿意怀疑这是他四叔说出来的话。 “锯、锯……掉？” 给他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不能这样吧，那我妹妹岂不是会疼死……” 江别离嗯了一声，又说：“这是最坏的方法，排在它前面的还有两个，如果能联系上三姐的话，会好办许多。” “三姑啊……”听到她，江筠的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江浸月，从去年开始就在进行一项保密性极强的科研实验，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没有往家里报过信了。 江筠觉得很悬，没人知道他三姑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后一个方法呢？” 第66章 心软的人不适合做警察 江别离在大学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是他的发小在某些国内禁止的网站上看到的。 在r国某个地方，曾经有人抓住了一个头上长角的男孩。 与小侄女不同的是，那男孩只有一只角，从暗网上流传出来的照片上可以看到，那孩子生的是一只纯白的角，就在眉心向上一寸的位置，像极了童话中的独角兽。 江别离主攻脑科，便对这类信息多关注了些。 后面发小在闲聊时同他说，那孩子最后被r国某个生物制药公司买回去了。 稍微想想就知道，在r国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孩子的下场定然不会好，再落到那些无良生物公司的手里，与掉进地狱没什么两样。 后来几年内，那个制药公司飞速发展，如有神助一般。 r国动荡那两年，生物公司担心那孩子的存在导致他们被连累，所以向外宣布他们研究出一款基因改造的药水，已经把那个孩子改造成正常人了。 江别离说的最后一种方法，就是这个所谓的基因改造药水。 虽然那个地方乱，但不得不承认，那里的医疗和科研水平确实超出他们一大截。 不过哪怕是江筠这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也知道，r国乱到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说乱有些笼统，如果说在那里杀人不犯法，这样对乱的定义就会具体许多。 江筠没有说话，他更惆怅了。 三个办法综合考虑之后，他竟然觉得第一个是最可靠的？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买一座山把妹妹放到里面。 江筠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着。 他在药房里站了一会儿，等江别离拿上药出来后很熟练地伸手接过，跟着他一起去了病房。 离很远，两人瞧见了病房外面站着的几个不速之客。 走进，江筠认出了来人。 “黎殊哥？你怎么来了？” 黎殊身着便衣，身边还带着另外两个小警察，正在与门外的保镖对峙。 江筠一眼就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一大袋玩具和零食。 里面还有芭比娃娃和拨浪鼓，应该不是给他玩的。 听到声音，黎殊转过头。 在看到江别离的那一刻，他神色很惊讶。 “四叔，您怎么回来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黎殊的脑子里自动浮出一个答案。 他有些不敢置信。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小孩？ 可是……江家不是对她一点也不好吗？ 黎殊有些糊涂了，他回去后调查了一下那个孩子，发现她竟然是从孤儿院被领养回来的。再加上昨夜江秋曳的态度，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孩子不受宠。 可是不受宠的话，江家会把江别离叫回来吗？ 江别离的身子有多差，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当年他们这些小辈无一例外全部被家长交代过：不要去惹江别离，万一把人气出好歹，那真是会上江家的死亡名单。 因着从小被家长耳提命面，所以黎殊在看见他的时候就收敛了浑身的气势，声音和神态一下子软了许多。 “四叔，昨天那个案子有一些情况我们需要问一下孩子，还请您配合。” 江别离垂下眸，抵着唇低咳两声，神色病恹恹的，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 “这种事你应该找我大哥商量。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回去，孩子此时的状态不适合接受问询。” 黎殊愣了一下，谨慎地问：“伤得很重吗？” “重度脑震荡，要静养。” 黎殊微微颔首，“我明白了，那我过些日子再来。” 他垂下眸，把自己来时买的玩具和零食递给江筠，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这是我来的时候买的，你们看看什么能用得到。” 是他有些自以为是了，以为那孩子在江家过得很难。 江别离垂下眼睑，扫过那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玩具，眼神无波无澜，冷静到无情。 语气轻描淡写，冷白的唇动了动：“心软的人不适合做警察。” 黎殊点点头，笑着说知道。 “我以后会改的，谢四叔指教。” 江别离没再说话，站在那里等着江筠把门推开，他侧身进去。 江筠一手提着药，一手拿着玩具，开门的时候是用手肘压的门把手。 门开之后，他艰难地进去，又艰难地关上。 在关门的时候瞧见黎殊朝里面看，还对他笑了笑。 “谢谢黎殊哥，你早些回去啊。” 黎殊看见房间内白色的病床上，有一个鼓起的小包，不知醒了没有。 门关上后，他收回视线，带着两个小警察下楼。 在电梯间，其中一个警察低声吐槽：“之前也不是没有跟其他大家族的人打过交道，还真没一个像江家这样，上到家庭成员下到主治医生，嘴里一句话也撬不出来的。” 另一个警察也附和了一句：“是啊，都重度脑震荡了还跑那么远带着孩子还华泽，京城十几家医院都治不好？” 电梯门打卡之后，黎殊低声警告了两人。 “别忘了这里是在哪儿，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他也觉得奇怪，但最担心的还是那孩子在江家有没有被忽视。 现在知道江家对她很上心，那他也就能放下心了。 “那队长，现在我们去哪里？” 黎殊看了下手机备忘录，问：“商家在秦淮大桥上抓的那个人，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旁边一个小警察为难地说：“没有，京城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她开的那辆车我们也调查了，是借别人的，没一点线索。” 听到这话，黎殊心里更加沉重。 这意味着他们要去找商清规周旋。 这个案子接触到的人全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让他去调查，真的是太有压力了。 但是不去又不行，秦淮区派出所那个所长很能烦人，又跟他大哥是朋友。 黎殊叹了口气，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愣在原地。 刚才他们下来的那层楼，某间病房的窗子外，有一个五彩斑斓的小飞机飞了出来。 身旁的同伴也瞧见了，很激动。 “那是我们在超市买的嘿！看来那个孩子醒过来了！” 过了两秒后，黎殊收回视线，牵唇笑了笑：“回去吧，她醒过来了就好。” 第67章 好看爱看 病房里，江筠遥控着小飞机让它兜了一圈飞回来。 他关上窗，嘴上感叹：“这不得把黎殊哥感动死？” 站在桌子旁边配药的江别离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垂着眸，修长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针管。在江筠摆弄窗帘的时候，外面的光忽明忽暗映在他的侧脸上，面部精致的轮廓时而柔和时而硬朗。 这副认真的样子实在是很养眼。 小芋圆躺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看够了还不忘记夸上一句：“嘿嘿~四叔真好看！” 江别离把针管从药瓶里抽出来，细白的手指推着活塞柄缓缓往上，注射器顶端的针头有药液冒了出来。 里面的气体排出去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芋圆旁边。 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部在面前这张好看的脸、手上，一直等那很细很冷的针头碰到她了，她才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呀~”低软的小奶音里满是好奇。 在孤儿院从来不生病的小芋圆并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东西。 她的大眼睛里散发着清澈的愚蠢，还有对注射器的无知与探究。 江别离弯下腰，狭长的眸子里晕开一层浅浅的笑意。 但笑归笑，他下手是一点也不带心慈手软的，那利索的动作一看就是做过无数次。 等芋圆反应过来的时候，细长的针头已经从她的身体里拔出去了。 两秒后，刚才被扎的地方剧痛传来。 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瞪大猫瞳，看着四叔手里的注射器，苍白的唇瓣哆嗦一会儿，然后绷不住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好、好疼！ “肿么会这么疼哇！” 江别离拔掉针头，动作有条不紊。他看到小孩那凄惨的模样，喉间有些痒，低低地咳了咳。 缓过来之后，他细白如玉的唇轻抿，声音优雅从容地问：“现在还觉得我好看吗。” “呜……”芋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硬：“还、还是好看的！” 这话把江筠给逗笑了，他看了下手上的棉签，没往外流血就给丢垃圾桶了。 “妹妹你就一直保持这个答案，下次四叔打针时说不定会看在你说他帅的份上轻点。” 一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还要经历第二次，芋圆就有些生无可恋。 江筠帮忙倒水，喂着她喝完药之后，才看到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想起还在另一个医院里的商颂宁，他急匆匆地拿起手机联系司机。 在司机来之前，他语速很快地对江别离说：“四叔，我妈还不知道小芋圆受伤的事情，我现在要回去稳住她，妹妹就交给你了。” “怎么就交给我了？” 江别离眼中带了点浅浅的疑惑，他刚问出这句话，江筠就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急。 留下病房里还不熟悉的叔侄俩大眼瞪小眼。 芋圆的小脑袋瓜转了转，嘿嘿一笑。 她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刚才打针时对四叔产生的恐惧心理早已经烟消云散。 小姑娘咧开嘴乖巧地朝他笑了笑，拉下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软乎乎地说：“四叔，我很乖哒！我可以睡到哥哥回来，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吧~” 说完，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因为脑袋受伤外加精神不足的原因，所以她睡得很快。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江别离是真的羡慕了。 … 商颂宁这一觉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的内容离奇但又给人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仅仅一个梦，却仿佛让她在鬼门关前滚了一圈。 在梦里，商颂宁看到了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人。 林淇。 她梦到自己自从m国回来之后，就被林淇的鬼魂给缠上了。 她的精神状态日渐崩溃，哪怕江秋曳请了许多有名的大师为林淇的鬼魂超度，可是都没什么用。 有一天她开车送白霏去某个地方，竟然在路边看到林淇活生生站在那里。 她被吓得崩溃，刚好面前有一辆大车撞了过来。 白霏惊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尖叫着喊救命。梦里的她想也不想地解开安全带把白霏护在怀里。 她头破血流当场死亡，而白霏只是身上有些擦伤。 死后的商颂宁变成了一个鬼魂，在看到家人因为她的离世而陷入悲伤的时候，她心如刀绞。 在参加自己葬礼的那天，商颂宁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小芋圆，可是那孩子抬了下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商颂宁很震惊，虽然她不记得梦里那个小孩的长相，但她敢肯定，那绝对不是芋圆！ 让商颂宁震惊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在她的葬礼结束后，她的灵魂遭受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直接把她疼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却看到白霏和林淇站在她面前，除了她们两个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白霏和林淇的相处极其自然，感情也很好。就像她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分离一样。 商颂宁傻眼了，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句更加炸裂的话。 是白霏笑着问那个男人：“可以让她魂飞魄散嘛？” 可以让她……魂飞魄散嘛—— “啊！” 惊呼一声，商颂宁蓦然睁开双眼。 “妈你怎么了？”听到声音的江筠丢下手机两步走到床边，急切地问。 商颂宁的眼睛还是红的，额头全是虚汗，她看了江筠好几秒，如劫后余生一般地回过神。 原来是梦啊。 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没事，做了一个噩梦。对了，白霏现在还在派出所里吗？” 江筠刚才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听言迷茫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知道，我问一下爸吧。” 商颂宁喝了两口水后，嗓子好受了许多。 她神色有些复杂和痛苦，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反差让她一时间缓不过来。 “让他回老宅吧，我们也收拾收拾带芋圆回去，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他。” 江筠愣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 商颂宁疑惑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才吞吞吐吐地吐出一句话：“那个，妹妹她现在有点事离开了，我们俩先回去，过几天叔叔会把她带回来的。” 江筠不是会说谎的人，他在说这话时眼神老是闪躲，不敢与商颂宁对上，很轻易就被发现了。 想到梦里那个陌生的女孩，商颂宁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江筠你跟我说实话，芋圆现在在哪？” 第68章 大人，时代变了 江筠心中牢记他爹叮嘱他的事情，哪怕此时再心虚，也还是要犟一下。 “妹妹现在不在京城，昨天晚上出了点事，我爸派人把她送回海都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没忍住悄悄瞄了眼商颂宁的脸色，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妈生气时的一贯表情，刻进他dna里的恐惧！ 偏偏这时，商颂宁又使出了最致命的那一招：“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实话……” 她如果拿出这句话，江筠是真的会招。 他很没有出息地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全叭叭说完了。 “其实妹妹受伤了……是我爸让我瞒着的，害怕你知道妹妹受伤的事情后担心。” 商颂宁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愠色渐浓。 “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问的话，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江筠不敢说话。 弱小可怜又无助。 要不是亲生的，商颂宁都想抽他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起来的火，沉声问：“芋圆在哪个医院，现在送我过去找她。” 江筠不敢不从，推来了轮椅和女佣一起把商颂宁扶上去，带她去了华泽医院。 半个小时后，商颂宁看到了病床上正在睡觉的小孩。 她视那双怪异的角于无物，心疼地坐在床边摸芋圆的头发。 伤成这样，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小芋圆睡得很安心，小脸还无意识地往商颂宁的手心蹭了蹭。 脸蛋像极了一个软叽叽的雪媚娘。 在收手的时候，小家伙柔软的头发从商颂宁的指尖划过。 看着那乌黑的发，她突然皱了皱眉。 商颂宁两只手伸过去，摸了下芋圆的后脑勺，把所有头发都拔到一旁。 这样一看就更明显了。 之前小家伙的头发放下来能到肩膀那里，在脑袋上梳成两只小猫耳很可爱。 可是现在放下来一看，这些头发怎么参差不齐的。 商颂宁动作很轻，她让江筠帮忙把小孩的脑袋稍微抬了起来，这才看到何止是参差不齐，简直跟狗啃了差不多。 有一块地方直接贴着头皮被剪掉，长的长短的短，看上去像做工很差的假发，丑丑的。 商颂宁差点没缓过来。 她女儿漂亮的头发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气得直接瞪向江筠。 江筠很迷茫，他妈要是不说的话，他这辈子估计也发现不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芋圆被找到之后，一直是江秋曳抱着她的。 但关键是江秋曳抱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发现！ 江筠不说话了，他很佩服他妈，这么细节的问题都能一眼看出来。 商颂宁惋惜地抚摸着芋圆被剪短的头发，心想这要多久才能长成原来的样子。 但是随即，她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 因为最近她被头发这个事闹得有些敏感，所以现在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白霏之前在老宅捡她头发的那件事。 芋圆的头发不会也是因为那个原因被剪走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毕竟小芋圆都快丢了一半头发了！ 想到这里，商颂宁眼中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语气急切地问： “可以查到芋圆的头发是在哪里丢的吗？” “不知道，这个要问小叔，小叔那里有很多视频，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找到。”江筠若有所思地回。 商颂宁连忙联系江暮云，只是她发出去的消息却像石沉大海一样。 … 京城**型商场——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子随手拿了一套休闲装钻进更衣室里。 关上门之后，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卫衣。 卫衣是两面颜色，一面蓝，一面黑。 换上休闲装后，他坐在里面的小凳子上，掏出手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耳麦戴上。 娃娃脸，看着很和善。眼神却狠得像孤狼。 片刻后，耳麦里传出一个男人成熟的声音。 “现在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听到这话，娃娃脸男子的神情瞬间就变得不好了。 “别提了，我到现在连秦淮区都没出去。” 耳麦里声音静了片刻，紧接着，男人的语速变得有些快：“我以为你现在至少离开京城了，不是计划好了路线吗？丢个障眼法直接走就行了。” “妈的，还不是江暮云他阴魂不散，烦死这群玩科技的人了。 “我搞玄学，他搞高科技，整了个虹膜和骨相认证，这京城好多系统都是他那个公司开发的，他上下都给人通过气了，我露头就秒！” 被困在秦淮区躲躲藏藏一整夜没有休息，男子又烦又累，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他要是早知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昨天晚上一定不会露脸。 他一边吐槽一边看了眼时间，通话已经一分半了，再不离开那人估计又要追上来。 “不说了不说了，我想办法离开吧。” 男子挂断电话，把耳机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之前穿的那个卫衣拿起来，手伸进去摸到了许多柔软滑溜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全是乌黑柔软的头发。 原本还想着离开京城之后用这些头发和血做一个咒，把那孩子身上的力量给困住，让她帮不到江家的。 可是现在他被追得连秦淮区都出不去。 他把头发放现在穿的衣服里面，拿着背包出了更衣间。 面对销售时更是听也不听，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柜台上。 “这里是一万，不用找了。” 说完这话后，销售微微睁大眼睛，刚张口就被打断了。 “剩下的是小费。” 说完，他跟风一样跑了出去。 销售数了数那沓钱，然后颤抖着手报了警。 开什么玩笑，她们也是有名的奢饰品品牌！一套休闲装怎么可能才一万！ 离开之后，男子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商场内先逛了一圈。 最后在三楼的男厕所里顺着窗户一跃而下。 被追的人哪个会老老实实走寻常路的？ 男厕所下面是个停车场，他趁没人的时候跳的。 刚落地，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了。 出租车停在空地上，车门打开后，从上面下来一个瘦瘦的男生。 娃娃脸停住，双眸微眯。 这个男生，他认识啊。 一个多月之前，他和哥哥路过海都的时候在一家早餐店里随便对付了两口。 那时候刚好还没开学，这个男生当时就在早餐店里帮忙。 哦对，那个店就是他家开的。 当时他哥哥看到这家人头顶滔天气运，似有机缘要降临，于是特意起了一卦，算出他们一家人的机缘在城南某个方位。 根据地图上显示的位置，俩人测算出那个机缘降临之处正是一个叫天使福利院的地方。 他们兄弟俩本来想抢先一步把那机缘捞到手里的，不过那会儿没有到时候，再加上他们赶着去檀城琉璃岛布置暗室，因此没有时间。 于是就提点了一下这家人，想助他们拿到这个机缘。 这家人瞧着就很穷，东西落到他们手里，也方便他和哥哥有时间了回来抢。 可是…… 男子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烦躁了。 他看这男生的样子，是压根就没有捞到那份机缘啊！ 第69章 邪恶灰白毛绒玩具 在心里低骂了一声废物后，男子朝着他走过去，神情转眼变得自然，“还记得我吗？” 顾北晨关上出租车门，盯着他的娃娃脸看了一会儿，脑中灵光闪过，很惊喜。 “您是古大师！” “对，我叫古钰，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北晨忙点头，跟着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态度很谦恭：“当然有，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上次古大师路过他家早餐店门前，给他们提了一些建议。 他爸妈在试过之后顿觉惊为天人。 在店里面增加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摆件之后，早餐店的生意竟然真的好了许多。 两人走到角落里，古钰直接开门见山。 “上次我和我哥哥路过你家时跟你们说过一件事，天使福利院有个孩子与你家气运契合，若是能领养她，你家日后必然大富大贵，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顾北晨连忙点头，他当然记得！ 他家穷得连供他上学都费劲，如果不是听大师说领养一个孩子可以改善他们的家庭状况，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领养一个没用的孩子来吃白食的。 “大师，自从我们用了您教的方法后，生意好了很多。我们一家人都很听您的话，所以您离开之后，我爸妈就跑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 古钰皱了下眉，提醒道：“我走之前跟你们说的有时间，是在那个时间点去的吗？” 顾北晨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是啊！” 这倒是奇了怪了。 古钰面色不善地看着顾北晨的周身。 如果他们领养的是那个机缘，那此时身上的气运应该呈现上涨趋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低迷。 很明显，他们领养错人了。 他心里觉得这家人很蠢，交代得这么清楚都能搞错。 时间地点都跟他们说了，就差把饭喂到他们嘴里。 瞄见他的脸色，顾北晨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大师？” “大师，我爸妈说那天一共就两个孩子被领养，他们什么都没做，是那个孩子主动走到他们身边的，然后他俩就把那孩子给带回来了。” 听到这番解释的话，古钰压着心中的不耐烦，想着这家人日后或许还有用，于是提醒道： “错了。” “你们该领养的是另一个孩子，现在的这个对你们家没有任何帮助！” 对有用的旗子，他向来不吝啬解释。 然而听到这话的顾北晨却如遭晴天霹雳。 他前些日子见了那个被收养的女孩，当时他还告诫父母要对那孩子好点，没想到她竟然没用！ 古钰又问：“另一个孩子在哪里，如果能把另一个孩子找回来的话还可以挽回。” 听言，顾北晨表情苦涩地摇了摇头，眼神黯然。 “大师，另一个孩子的下落我倒是听我爸妈讲过，不过应该找不回来了。” “此话怎讲？” 顾北晨苦笑一声：“那孩子被一个很有钱的人家收养，您应该听说过，是江家。” 古钰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很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眯着眸子若有所思地想，原来是那只小兽。 灵兽一族凋零没落，但它们本身得天眷顾，有些品种从出生起就伴随着气运降临。 怪不得江家现在变得那么难搞。 他在心里思忖片刻，黑沉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怜悯，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 “那孩子本来应该是你们顾家的机缘，不过江家请了大师，和我一样提前得知了那孩子的特殊之处，所以……” 顾北晨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话中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 怒意爬上他的脸庞。 江家在海都可是有首富之名的，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抢他们的机缘！ 真的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 “没想到江家竟然是这种人！” 古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一个三言两语就能煽动起怒火的男人，不知是该说他愚蠢还是单纯。 他们一共不过才见过两面，就这么相信他？ 停了一会儿，古钰慢悠悠地开口。 “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们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刚才愤怒又无力的顾北晨顿觉峰回路转，他连忙保证：“大师您如果愿意帮助我们，等我家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您。” 古钰的面上波澜不惊，瞧着淡泊名利。 眼角余光却满是不屑和傲气。 他不要什么钱财，日后替他挡枪就好。 现如今他的手上有小兽的头发和血液，完全可以下个转运咒，慢慢把小兽身上的气运转移到顾家收养的那个孩子身上。 等江家人都废了后，他再把小兽带回家养起来。 什么时候她的心归顺了，什么时候把她的气运给夺回来。 这简直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古钰掏出手机和顾北晨互相留了一个联系方式，然后约好有时间去海都帮他们。 看着对他满眼信任的顾北晨，他的眼底有暗光划过。 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别人，除非那些人身上有值得他所图的东西。 … 两日后，江家老宅。 小楼下面很热闹，今天家里来了许多人。 芋圆站在窗边，眼神向往地往远处看。 因为江家实在是太大，所以她看不全。 她的恢复能力很强，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今天上午被江秋曳从医院给接了回来，在家里静养。 商颂宁受伤的事情免不了会传出去，一些与江家交好的家族约了时间一起上门探望她。 也就是说，人都赶到今天了。 芋圆如今的样子不能见人，所以她一个人在卧室里待着。 商颂宁一天前找人给她定制了一个可爱的帽子，粉白色的，前面有两只小耳朵，是用来藏小角的。 她现在的小角已经不会烧烂东西了，变成暗红色，摸起来还是暖洋洋的。 小家伙站在窗边，很惆怅。 这对小角不会就这样伴随她一辈子吧，那也太可怕了！ 对了，妈妈还说四叔待会儿会过来陪她。 她是见不了人，四叔是纯粹不想见。 两人做个伴也不错。 小芋圆学着大人的样子惆怅地叹了口气，准备回去接着睡觉时，眼睛瞧见一只灰白相间的物种朝小楼冲了过来。 这经典的配色、矫健的身姿、睿智的表情。 这是——邪恶灰白毛绒玩具，哈哈！ 第70章 上面全是血 芋圆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爸爸今天早上还跟她说过，这个小院子外面有保镖守着，是绝对不会把外人放进来的。 哦对，哈哈不是外人，它是外狗。 外狗应该是不算在里面的。 在小芋圆这样琢磨的时候，哈哈已经冲了上来。 它四爪刹车，直接用头撞开了房门，脸上出现了一种呆愣惊恐的神色，与茫然的小芋圆大眼瞪小眼。 “嗷~”紧接着，它狗叫一声，然后冲过去一嘴扯掉了芋圆的帽子。 叼着毛茸茸的小耳朵在嘴巴里，疯狂甩头，跟抽风了一样。 芋圆被吓到了，她呜了一声，小身子扑过去夺自己的帽子。 “坏狗！” “还给我！” 二哈一身野劲，叼着帽子像旗帜一样。 小家伙紧紧抱着它的脖子，小奶音微弱地威胁：“我、我要告诉沈叔叔了……” 实在抢不过来，她跌坐到地上，猫瞳里蓄满了眼泪，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一样。 真的很委屈啊！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又没有伤害你，也没有伤害沈奶奶。”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哈哈愣住了，停止抽风。 嘴里的帽子也吧唧一声掉到地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它讲道理。 它是二哈啊，坏就坏了，哪里有什么理由。 看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的小怪兽，哈哈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种久违的害怕。 它叼起帽子往芋圆头上一甩，软软的帽子稳稳挂在芋圆的角上。 小芋圆看起来更惨了，像是被霸凌了一样。 “呜呜……” 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抓着灰扑扑的帽子戴在头上，小心把自己的小角藏好。 “讨厌你……” 没什么杀伤力的说出这一句话之后，芋圆好像听到有人在下面叫她。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 原来是沈星数被拦在了院子外面，正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看到芋圆后，沈星数的眼睛亮了。 他拼命朝芋圆的方向挥了挥手，扯着嗓子喊：“芋圆妹妹，我听说你受伤了，你现在还好吗？” 芋圆的声音太小了，传不到那里去。 她就推开门慢慢走下去，站到院子门口。 二哈也跟着她跑了下来。 “芋圆妹妹。”沈星数心疼地看着她的额头，为了方便同芋圆说话，他蹲下身，声音轻轻的。 “你眼睛好红，刚才是哭过了吗？” 二哈突然后背一凉，它在芋圆屁股后轻轻咬了咬她的裙子。 “哈哈你在做什么！”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沈星数给发现了。 他皱起眉，“你要是敢欺负芋圆妹妹，我爸真的会不要你的！到时候你就流浪街头吧！” 二哈心虚地松开嘴，底气不足地嗷呜一声。 说晚了，它已经欺负完了。 它现在知道害怕了。眼神哀求地看着芋圆。 小姑娘轻轻哼了一声，她选择不跟这只邪恶灰白毛绒玩具计较。 “沈哥哥，我没事~” 沈星数在面对芋圆的时候又变了一副态度，他笑得眼角弯弯，晶莹又温暖。 “我爸这次带我来京城除了看商阿姨之外，还想把你接到檀城去修养。” 他说话时是真的很开心，稚气未脱的脸上漾出浅浅梨涡。 “我家有个疗养院，我爷爷奶奶都懂医术，家里请的还有很多护工，所以我爸现在正在和江叔叔商量。” 芋圆愣愣地看着他，表情瞧着很呆。 她抿了抿唇，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很愧疚 “沈哥哥，谢谢你们。但是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如果以后……” 没等她把这话说完，沈星数就打断了她：“芋圆妹妹，你担心的是你的小角吗？” 芋圆惊讶地看着他，猫瞳微微瞪大，像极了受惊的猫。 沈星数嘿嘿一笑：“我知道，我偷听我爸和你爸聊天了。” 小家伙之前听二叔说过，江沈两家的关系很好，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到底有多好。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小角，声音低落：“是的，我的样子很奇怪，如果被发现的话，别人会把我抓起来的。” 沈星数眉头微皱，眼神担忧又坚定。 “妹妹你别害怕，我们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被人抓去研究的。” 芋圆很感动，她鼻子酸酸的，主动上前走两步抱了抱沈星数。 沈星数的内心：！！！ 我去！妹妹主动抱他了！ 沈星数，收拾收拾，准备升咖！ 真的有一种无意间争宠成功的感觉。 呜呜……他以后家庭地位绝对要上升了。 沈星数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但显然很不成功，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谢谢你，沈哥哥。” 抱完之后，小芋圆往后退一步，感动地抹着眼泪道谢，“你们不嫌弃芋圆真是太好了……” 沈星数：嘿嘿……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沈星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黑色的卡。 他握着芋圆的小手，把卡放她手里。 “你之前在檀城不是说喜欢吃春熙楼的菜嘛，我爸问了一下江叔叔，他说你以后会久居海都，然后我妈就找我舅舅要了海都春熙楼的至尊卡，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沈星数替芋圆开心，因为这张卡不仅只有免单的特权，能用得到的地方还有好多呢。 小芋圆愣愣地瞅着手里的卡，它软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茫然又害怕地抬起头看着沈星数。 奶呼呼的声音里满是担忧，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沈哥哥，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沈星数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摸了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嘴上喃喃自语：“没有啊。” 紧接着，他笑着同小芋圆说，“哥哥的身体可好了，连磕碰都没有。” “可是……” 小家伙为难地看了看手上的卡，又看了看活蹦乱跳的沈星数。 声音低低的，有些不解。 “上面全是血啊。” 第71章 沈聆夏出事 沈星数愣了两秒，差点跌坐到地上。 他手一松，芋圆本身就没怎么拿稳的那张卡咔哒一声掉到地上。 “妹妹你别吓我！”孩子脸都吓白了。 芋圆同样呆愣地收回手，她用手心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没蹭到血。 是干干净净的。 小姑娘很不理解，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再去瞧时，那张卡黑红黑红的。 她蹲下把卡捡起来，对着太阳细细地看。 确实是有好多的血在上面流动，但没有染到她的手指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看动画片里的熊熊，哪怕很想融进去和它们一起玩，可是却始终碰不到它们。 一言蔽之，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她仔细想了想，貌似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芋圆扶着自己的小脑袋，神情有些懊恼。 自从受伤之后，她就变得呆了很多。 唉~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攥紧黑卡，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问沈星数： “沈哥哥，都有谁拿过这张卡呀？” 沈星数的眉心松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许多。 “我舅舅上周把卡交给我妈，我妈拿到之后急着去跟其他夫人打牌，就把卡给我小姑了，我小姑四天前给我的，从那之后就一直在我房间放着。” 说完后，沈星数的心里轻轻的咯噔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连忙问道： “芋圆妹妹，你说会不会是我妈她们谁出了事？” 芋圆皱着眉，缓慢又担忧地点头。 但是她也不敢肯定，于是催着沈星数给元清欢打电话问问。 沈星数是个很听劝的人，他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这次来京城的人只有沈庭澜和沈星数，哦对，还有哈哈。 原因是沈星数想着芋圆或许会想念哈哈，所以求着他爸把狗子也给带上了。 小芋圆和沈星数蹲在一起，她嫌累，刚好哈哈的大尾巴在地上扫着，于是她想也不想就一屁股坐上去了。 二哈吃痛，嗷呜一声，龇牙咧嘴地转头看着芋圆。 小家伙一点也不害怕，她握紧小拳头，没什么杀伤力地往哈哈的狗头上梆梆锤了一下，扬起下巴理直气壮。 刚才还帮你说话呢哼！ 二哈闭上了狗嘴，憋屈地趴在地上，不叫了。 等沈星数的电话打通之后，芋圆就竖起耳朵在旁边听着。 元清欢那边吵吵的，时不时还能听到打麻将的背景声音。 沈星数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担忧：“妈，你没出什么事吧？” 元清欢很不解，她这两天没事就去打牌，能出什么事。 回了这个问题后，她反问沈星数：“你现在去江家了吗？阿宁和小芋圆怎么样？” 沈星数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扭头看芋圆。 小芋圆很懂，她凑到手机边上，声音软软地喊了一句：“沈阿姨~” 这清新脱俗的小奶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把元清欢听得心花怒放。 她夹着嗓子欸了一声，关切地问：“你也在旁边呀小芋圆，你的伤怎么样了？来沈阿姨家养伤好不好呀？” 芋圆偏头看了看拼命朝她点头的沈星数，犹豫了许久，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沈阿姨，先不说这个，我有很重要的事想问问你~” “稍等一下。” 元清欢跟正在打麻将的几个好友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出去，寻一个安静隐秘的地方。 “好了芋圆，你问吧。” 沈星数把手机收回来，虽然小芋圆也能讲明白，但他的表达能力更清晰一点。 “妈，舅舅给的那张卡你还记得吧，芋圆刚才发现上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让我问一下几个经手过卡的人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是芋圆看出来的，元清欢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就是不敢不听芋圆的话。 小家伙人小小的，但本事大着呢！ 现在元清欢敢肯定她自己是没出什么事的，她三点一线，有闲心了去打理一下自己的古董婚纱店，剩下的时间要么在自己家。要么来闺蜜家搓麻将。 仔细想了想其他两人，元清欢皱着眉担忧地说：“我今天上午才跟你们舅舅打过电话，他应该在公司，至于聆夏，她前几天和宗溪大师出任务去了。” 听到这话，沈星数和芋圆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一个人。 “妈我先挂了，我给小姑打个电话！” 来不及解释，沈星数快速挂断电话，找到沈聆夏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弄得小芋圆也跟着紧张。 她想起来前几天和宗溪叔叔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像说过最近在外面做任务。 宗溪是道士，还是很厉害的道士，求他帮忙的人很多。 沈聆夏是他的徒弟，有时候宗溪会把她带上，毕竟光纸上谈兵没用，还要实战教学。 电话打通之后，沈聆夏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怎么了星星？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嘛？” “小姑，你现在在哪？” 沈星数语气很急，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 “我现在……” 沈聆夏的声音有些犹豫，好像很难以启齿一样。 在她犹豫的空隙里，沈星数和芋圆听到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小姐，我们的任务是绝对保密的，还请您配合。” 这话说完后，沈聆夏小小地叹了口气，声音很无奈。 “星星，小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有什么事等我晚上打给你好不？” 在这期间，身边一直有人催她赶紧挂电话。 沈星数心中暗呼一声不妙，连忙把手机递到芋圆的嘴边，很急：“芋圆你快说话！” 芋圆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她麻溜地开口，话说得很利索。 “小姑姑，我是芋圆，我感觉你可能会遇到危险，你现在在哪里？可以回来吗？” 听到芋圆的声音，沈聆夏有些惊讶，但同时，她很相信芋圆。 她捏着手机看车上坐着的警察，皱起眉提醒他们：“连队，这次的任务有很大风险，很可能有埋伏！我建议立刻通知大家收队回去！” 车上坐着的满车警察在听到这话后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第72章 另一个徒弟，南枝 刚才沈聆夏打电话的内容他们都听到了，包括那个孩子说的。 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被称作连队的男人面容严峻，神情内敛，看着是十分稳重的人。 同样的，他也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沈聆夏。 “沈小姐不是在开玩笑？我们这次出动了这么多警力，因为您侄女的一句童言童语要打道回府？” 沈聆夏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 而且她师父和另一半警力已经在目的地埋伏好了，就等着他们到达之后联手抓人。 可是说有危险的是芋圆啊！连他师父都自愧不如的小芋圆！ 沈聆夏纠结了几秒，而后把手机贴到自己耳边，问：“芋圆，能告诉姑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沈星数连忙把黑卡的事用简短的语句说给了出来。 语落，沈聆夏提心吊胆的同时又问：“也就是说，接触过那张卡的人都有可能出事，现在无法确定出事的人一定是我？” 沈星数和芋圆对视一眼，小家伙怔怔地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只是沈阿姨和舅舅两人都处于一个很安全的状态下，只有沈聆夏在执行任务，她出事的风险最大，所以两人才觉得是她。 如果能确定是她的话，沈聆夏还有底气劝着警察打道回府。 可问题就是现在连芋圆也没办法确认是不是她。 她纠结了许久，最后和小芋圆说：“待会儿我见了师父后同他商量一下，我会小心一点的，谢谢你们两个。” 沈聆夏那边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催得急，所以匆匆挂断了电话。 沈星数拿着手机，和芋圆大眼瞪小眼。 两人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担忧。 芋圆又拿起那张黑卡在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根本擦不掉。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宗溪的电话号码报了出来，让沈星数给他发消息。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宗溪叔叔可以察觉出不对劲了。 给宗溪发完消息之后，沈星数又把信息复制了一遍，给他舅舅也发了过去，提醒他最近小心一些，出门多带保镖之类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地上站起来，决定跑去把这件事告诉沈庭澜。 毕竟他和芋圆年纪还小，真正能左右事情结果的是大人。 小芋圆非常赞同，她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哈哈嗷呜一声，收回自己被压麻的尾巴，可怜兮兮地哀嚎。 它可怜的尾巴！ 可恶的小怪兽看着小小一只，谁知道竟然这么重！ 就在这时，芋圆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不让人进，请您去别的地方……” 她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远远的回廊门口，两个保镖伸手拦着一个男子。 芋圆的五感敏锐，但离得很远，还有树叶和其他遮挡物挡着，所以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看到那个身形的时候，小家伙心中猛地一跳。 好熟悉！ 是那种刻在脑子里的熟悉感！ 她想去看那男人到底是谁，可只是一晃神的工夫，保镖就将他挡走了。 这里是内院，前院的客人是进不来的。 几个门都有人守着。 沈星数和哈哈能进来，完全是因为他们和江家关系好，在被信任的名单上。 远处，顾北晨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想找厕所的，迷路走到这里来了，我现在就离开。” 他收回视线，一边和保镖道歉一边匆匆离开。 在回前院的路上，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小身影，心跳得扑通扑通响。 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大师口中原本属于他们顾家的机缘！ 这是顾北晨第一次来这种顶级住宅里，看到这里的大气和无形中透出的富贵之后，心里不平衡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一方面是恨江家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抢他们的机缘。 另一方面是幻想自己家如果得到了那个机缘，会不会也变得这么有钱。 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顾北晨没有注意到，有个女孩悄悄走到了他的面前。 “北晨，你想什么呢？” 顾北晨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看到面前的女孩，弯唇朝她笑了笑，“没什么，你说要去探望你老师，看完了吗？” 这个女孩正是商颂宁的另一个徒弟，南枝。 她前几天跟着自己的老师一起去国内某个城市参加了个集体的广告比赛，昨天下午一队人才坐高铁回来。 回来的第二天就带着礼物来探望商颂宁了。 顾北晨就是陪她一起来的，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她与顾北晨是在高铁上认识的，开学后的第一次回海都，两人很巧地坐到一起，一路上聊了许多。 她俩都是大一，家都是海都的，还在同一个区，共同话题很多。 就这样，互生好感之后留了对方的微信，前段时间刚确认了关系。 南枝性格单纯良善，她只有南京一个弟弟，家里宠她宠得不得了。 知道她对设计感兴趣之后，南家就各种说好话，千方百计地把她塞给了商颂宁。 当然，南枝在这上面是真的有天赋的，要不然商颂宁也不会收下她。 她牵着顾北晨的手往江家老宅外面走，看样子心情很好，嘴里还哼着歌。 路过的管家见到她之后停下，笑眯眯地问：“南枝小姐不留下来吃饭吗？对了，这位是……” 南枝弯起漂亮的眼眸，朝他浅笑：“不吃啦，看到老师没事我就安心了。这个是我新交的男朋友，顾北晨。” 她很热情地跟管家介绍，顾北晨压下心头的震惊，朝管家回之一笑：“您好，我叫顾北晨。” 管家锐利矍铄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明明是笑眯眯的，可顾北晨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 他硬撑着没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表现出来。 管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目送两人离开江家。 走出去很远，顾北晨的后背还有冷汗。 那个管家给的压迫感太强了，强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物在江家竟然只是一个管家。 这就是大世家的底蕴吗，像怪物一样…… 坐上车之后，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 南枝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笑容不变地和他讨论着国庆去哪里玩。 第73章 杀人案 顾北晨之前猜到南枝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但一直不知道具体多有钱。 直到今天跟着她来江家，看她同其余宾客谈笑风生，和管家熟稔地聊天，才意识到她的有钱程度。 是他之前的想法太过于保守了。 又想到之前听说她有一个老师，但是因为对设计上的事情不懂、也不怎么感兴趣、再加上南枝没有说过那个老师的名字，所以他就没多问。 现在仔细一想，江家、设计这两个关键词凑在一起。 她的老师怕不是叫商颂宁！ 顾北晨心里很震惊，他的女朋友竟然是豪门大小姐，还是商颂宁的徒弟。 那刚才在前院里的那么多人，岂不都是名流？ 怪不得他看好几个人都觉得面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如今仔细想想，那应该是在电视上。 顾北晨的心情十分复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实话，来之前他并不知道今天要去哪里，只是陪着南枝一起。 进来之后听周围人说的话，才知道这里就是江家。 震惊过后，他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古大师说的话，心中狂跳不止。 于是趁着南枝去探望她老师的空隙在江家装迷路乱跑，谁知竟然真的让他远远地见了芋圆一面。 跟家里爸妈前段时间领养的那个孩子体型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她没错！ 那个孩子……是顾家的机缘，是他们荣华富贵的开始。 顾北晨忍不住心潮澎湃，路上连南枝跟他说了什么都没留意，全程点头敷衍。 这个态度成功把南枝惹生气了。 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之后，顾北晨看着生气的女朋友，有些心虚。 “枝枝，你刚才说什么？我在想怎么找借口跟家里说十月一不回去，没有听清楚。” 还好他的脑子转得快，短短几秒内想到了这个说辞，成功把南枝给骗了过去。 听到他说的话，南枝心里那点不舒服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哪里还会再计较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 “我在计划国庆去哪玩，看天气预报说五号之后会下大雨。” 顾北晨对去哪玩根本不在意，他只觉得肉疼。 因为恋爱中男生的自尊心很强，他并没有跟南枝明确地说明自己的家庭状况。 南枝知道他家没钱，却不知道他家到底有多没钱。 顾北晨现在很惆怅，为了十月一的约会，他又要问自己家里要钱了。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还考上了京大光宗耀祖，父母对他其实并不吝啬。 如果他说要钱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给他打过来。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就他这样的家庭，一家人省吃俭用攒一个月的钱，说不定陪南枝吃一顿饭就花完了。 到时候，也不能总让父母给他打钱吧…… 想到这里，顾北晨的心就像压了一座大山。 他对南枝是认真的，南枝长得漂亮，人还聪明善良，在学校里热度不小。 这样的女朋友很拿得出手。 自从他室友知道他和南枝在一起了之后，无一不表示羡慕的。 顾北晨也有虚荣心，这样一个给他长脸的女朋友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就是一想到要和她约会七天，他就肉疼得慌。 南枝在手机上找啊找，找了许多在她看来平价的游玩地方让顾北晨看。 顾北晨也不傻，他能看出手机上这些地方上面标的价位都属于一般水平。 可是哪怕南枝为了照顾他特意选择相对便宜的场地，他仍然觉得压力山大。 两百两百又两百…… 这七天的花费比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要多。 这些钱爸妈在家里要卖多少早餐才能挣得回来啊。 到了地点后，顾北晨一声不吭地掏了打车的钱，南枝在他身旁叽叽喳喳，而他始终沉默不语。 打车，负三十五。 京城啥都贵，起步价也贵的要死，一趟两天的饭钱没了。 他看到了南枝的背影，心情复杂。 分手又不舍得，不分手又过不到一起去，因为哪儿哪儿都相差太大，只凭热情在一起能长久到哪里去呢？ 如果想留住她的话，也只能指望古大师尽快帮他们夺回机缘了。 … 东城。 东城工业繁荣，这里最多的就是背井离乡的农民工。 中午十二点，大多数工人习惯留厂里吃饭，楼里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家升了炊烟。 一辆低调的面包车在距离这栋居民楼很远的地方停住，到了地点之后，沈聆夏背着包走下来。 连迟和其他警察按照在车里商量好的，站位很分散，慢慢往其中一栋楼走去。 因为心里藏着事，所以沈聆夏面上布满愁云。 在某一栋楼下，她看到了蹲在楼道里吃泡面的宗溪。 宗溪和提前蹲守在这里的便衣警察一起，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胡子拉碴，完美与环境融为一体。 沈聆夏走过去，神色担忧地叫了一声，“师父。” 他们今天要追捕的是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 这个杀人犯在这片地区连续杀了四个人，目前手里还有三个人质。 为了这个案子，警察局特别成立了专案小组，以九二六命名。 连迟就是这个专案小组的组长。 他调任926之后开始着手查找，但是整整一周了也没查出什么线索。 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一个队员给连迟推荐了宗溪。 走投无路的连迟抱着试试的想法联系上了他。 宗溪本来是不接这种单子的，他如今的客户都是像沈家那样有钱的大家族。 干一单，吃三年。 听说这个连环杀人犯的残忍手段后，他才接下这个单子。 不图挣钱，全当造福社会了。 还有那三条人质的命，怎么看他都无法坐视不理。 前天两人来这里后，宗溪跟着连迟去看了看案发现场，还走访了四个受害者的家。 最后，在某一个死者的家中，他与沈聆夏布阵，施展了招魂术，将死者的魂魄叫了回来。 她刚开始不记得自己死之前发生的事情，浑浑噩噩的。 被叫回来之后，在熟悉的环境里，记忆才慢慢恢复，想起了杀人犯的模样。 由她口述，沈聆夏用阳间的画具画下凶手的相貌。 最后交给专案组的人去比对，在庞大的数据库中，警察确认了凶手的身份，并定位了他现如今的住所，就在这座楼里。 嫌疑人名叫莫强，有犯罪前科，六年前曾因为招摇撞骗进去蹲过两年。 经过警方昨天一整天的观察和暗中走访，现在已经确定莫强就住在这栋楼上，五层三号房。 不过，他有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为了人质的安全考虑，他们决定立即动手。 在警方上楼时，沈聆夏悄悄拉住宗溪的衣服，小声喊他：“师父，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宗溪疑惑回头，两人从队伍中央慢慢排到末尾。 “怎么了徒儿，有什么事不能回去之后再说吗？” 沈聆夏摇头，把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宗溪打开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给他发的短信。 是沈星数的。 他不再往上走，皱着眉很迟疑。 “既然是芋圆说的，那我就再算一卦。” 宗溪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日期，还有此时的坐标，凶手的门牌号，将三串数字组合在一起，掐指沉吟。 片刻后，他紧紧皱起眉，疑惑开口：“奇怪，此行只是稍微有些小风险，完全可以避开啊……” 他不解地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我算错了？” 第74章 他以前最宠我的(哽咽) 沈聆夏紧张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在旁边撺掇，“不然我们走吧，我也感觉不太对劲。” 她在车上只是有些担心，但进来之后心里的担心就落到了实处。 这地方阴冷，越走越觉得身上乏力，除此之外还总感觉心里阴郁了许多。 沈聆夏立刻得出结论：此地克她！ 宗溪是不好离开的，他临阵脱逃的话以后名声都要烂了。 但是他又忧心沈聆夏，毕竟芋圆说的那个是针对她的。 这个杀人犯的目标都是女孩，她跟着确实有很大风险。 想了想，宗溪还是决定相信芋圆。 他拍了拍沈聆夏的肩膀：“徒儿，这个任务你不必参与了，日后有其他的机会我再带你实战教学，你回去吧。” 沈聆夏不推脱，把身上的背包摘下来交给宗溪，利索又干脆。 “好的师父，其实我也瘆得慌，法器都在这里面，你注意安全。” 看到她迫不及待转身离开的背影，宗溪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然后背上包，跟上便衣部队。 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沈聆夏总觉得有什么阴冷的东西在追随着她，这个感觉一直等她坐上出租车后才消失。 站到警局门口，沈聆夏转头看了一眼刚才回来的方向。 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只有那一处阴云密布。 她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和她母亲出事之后的感觉一样，总觉得有坏事降临。 … 江家。 沈星数离开之后，芋圆慢吞吞地走回去，把黑卡放到桌子上。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干净了，卡面上印着一个金色的精巧楼阁，还有其他的字，小家伙不认识。 她站在屋里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去找沈哥哥说一下这件事。 芋圆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小院的外面，有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走进来。 “四叔~” 她转眼把黑卡的事情抛到脑后，乖巧地喊。 江别离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血色，病恹恹地咳了咳，随着他的走进，身上带来一阵冷白淡香。 他嗯了一声，进来之后就开始拔注射器的盖子。 这是他来之前在自己房间里配好的。 整理好之后，他抬眸。 刚才离他还很进的小孩像是闪现了一样，在没看到的时候跑出去老远。 江别离忍着咳嗽，漂亮地像建模一样的手轻轻招了招，面不改色地骗小孩。 “过来，最后一次。” 芋圆抱着椅子欲哭无泪。 她想说四叔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四叔你骗小孩，每天都说最后一次！” 江别离刚想说本来就是骗小孩，就有一人从门外进来了。 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神采，像射灯打亮了瞳，光影跃动。 “二哥，你回来了。” 在芋圆这个高度，她一眼过去只能看见一双大长腿，要仰着头才能看清长相。 很招摇的脸，丹凤眼，眉眼狭长，看似风流，实则带着不近人情的矜冷。 芋圆眼睛一亮，刚才还躲得远远的，现在直接冲了过去。 “二叔你回来啦！” 跑得太快，有点晕。 小芋圆的脑袋晕乎乎的，从地上被抱了起来。 江郁棠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的伤，其次是那脏兮兮的帽子。 他把芋圆抱起来，坐椅子上。声音低沉地像深夜里的大提琴，磁性又好听。 “疼吗” 芋圆摇摇头，熟练地圈着他的脖子，欢喜地蹭了蹭。 像小猫一样。 “二叔你别担心，我一点也不疼！” 坐在两人旁边的江别离默默把针放下，一声不吭的，落寞的眼神配上那病弱的容颜，瞧着有些可怜。 以前……二哥最宠他的。 有点失落，但他都二十七了，不该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江郁棠确实是忽略了，他现在的状态就跟养了个女儿一样。 看见女儿被伤成这样，哪个老父亲能坐得住。 他用指骨蹭了蹭芋圆的小脸，下颚弧度绷紧，很心疼。 “笨蛋，伤这么重怎么会不疼。” “大哥说你头上长了一对角，我看看。” 小姑娘脸上神情一变，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抬起脸。 因为害怕，所以她不安地抿了抿唇，声音微弱地问： “二叔，我要是变成小怪兽了，你会不会……” 没等她说完，江郁棠直接打断她。 “你就算变成奥特曼，我也还是你二叔。” 语气凶巴巴的，但小家伙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安心地笑了。 江郁棠在摘帽子的时候多看了它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帽子上有一股狗味。 不过江家没狗，这一点他很清楚。 江郁棠的目光在那双小角上停留片刻，而后落到芋圆的头发上。 “怎么剪短了？” 说到这个，小芋圆就更委屈了。 她小嘴一扁，往江郁棠怀里一扑，奶音闷闷的：“被那个坏人剪掉了……” 第75章 脑袋着火 江郁棠动作温柔地摸了摸芋圆的头发，听到小孩委屈难过的声音，凤眸中闪过一抹阴鸷。 “是我的疏忽。”他长睫落下，深色的眸子里不知在酝酿什么，晦暗不明。 “我以为你在家里会很安全，忘记派人保护你了。” 小芋圆听不得这些话，她软叽叽地往二叔怀里一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软乎乎地说：“妈妈说会长的，不怪二叔。” “咳、咳咳……” 一道揪心的咳嗽声急促响起。 江别离捂着唇站起来，步子有些凌乱地往外走。 他手里的注射器没放好，哒一声从桌上滚落掉到地上。 门外，男人弯着腰低咳许久。 直到有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 等江别离的身体平静下来之后，他回过头。 “二哥。” 看到他如今的虚弱模样，江郁棠的眼神凝住，脸色很差。 “雾都那家医院早就不对劲了，之前有几个云游到那里的高人都提醒过，但是高层里有人被收买了，所以消息传不进你的耳朵。” 江别离的手猛地一颤，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因为急，所以脸上窜出一阵粉晕。 “二哥，我……” 江郁棠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回之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别担心，我把芦笙留在那里了。十月一过后我动身去r国，在我回来之前，你就留在京城，暂时不要回医院了。” “r国？” 江别离的脸色变得更惨白。 可能是因为刚回来，对那个孩子没有太多感情的缘故，他心里并不赞同二哥淌这趟浑水。 “咳……我们可以想办法联系三姐，不一定只有去r国这一个办法，那里太危险了。” 江别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远处的屋子里，一只小手紧紧扒在门框上，力气很大。 芋圆不是故意偷听的，她耳朵太灵敏了。 她站在门口，探出头看着院子里的两道背影，软白的小脸上浮上两团生气的薄红。 二叔要去的那个什么国，听着就很危险。 都怪那个坏男人！ 想到他当时嚣张狂妄的话语，小家伙的手就攥得更紧了。 她紧紧抿着唇，越想眼睛颜色就越红，像是有火海在眼底翻涌。 若不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芋圆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她回过神，感觉头上烫烫的。 一股黑烟从她脑袋上冒出来。 抬头一看，像烟囱一样。 芋圆瞪大眼睛，愣了两秒后嗷呜一声哭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往江郁棠身边跑，边跑边扯着小奶音哇哇哭：“呜呜……二叔！芋圆的脑袋着火啦……” 几分钟后，江别离学着江筠之前的样子找来一杯凉水，站身后给她的小角洒水降温。 小芋圆看着被烧出两个黑洞的帽子，心虚地别开脸。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对角升温有什么规律，现在明白了。 以后不能生气，生气会浪费一个妈妈买的帽子。 江郁棠上楼，在商颂宁给芋圆准备的大衣柜里，翻出了许许多多的备用帽子。 他挑了一个浅蓝色的，弯腰仔仔细细给小芋圆戴好。 帽子上本来软塌塌的小耳朵被她的角撑了起来，支棱着格外可爱。 要是额头中间没有受伤的话就更好了。 戴好帽子后，江郁棠看到小芋圆闷闷不乐的样子，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轻笑一声，“干嘛不开心，笑一下，二叔带你出去吃饭。” 芋圆笑不出来，江郁棠还是带她去了。 同院子外的保镖知会一声后，他开车，带着两人去附近的一家酒楼。 车库里一下子出去三辆车，另有两辆保镖车一前一后跟着。 老宅门口，一辆黑色的车连忙跟了上去。 江九茹坐在副驾上，叮嘱司机跟牢，同时，她嘴里又嘀咕。 “那个病秧子怎么也回来了？” 江九茹不喜欢病殃殃的人，总觉得会被过上病气，不吉利。 她喜欢像她孙子王耀祖那样高壮、还胖嘟嘟的，谁见了不说一声：这孩子日后有出息。 跟着到了酒楼之后，江九茹砰一声关上车门，拎着自己的包包急忙追进去。 明明是前后脚进来的，可她踏进去之后哪里还找得到江郁棠的身影，连保镖都没瞧见一个。 一个侍者走了过来，热情地邀请她进去，江九茹只能先跟着进去选了一个包厢。 随便点了两个菜，趁着侍者出去报单的时候，她打开包厢门，直奔楼梯而去。 她刚才要最高的五楼，侍者却说五楼被人包了层，江九茹想也不想就知道，一定是江郁棠干的。 他身边带着那个病秧子，不可能会待在人多的地方。 她没猜错，在她哼哧哼哧爬到五楼的时候，楼梯口的保镖拦住了她。 这些保镖很面熟，是江家的人。 “这层楼被包了场，您不能进去。” 被拦下来之后，江九茹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墨镜，黑着脸不悦地说：“好好看清我是谁！” 几个保镖沉默两秒，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态度与之前并没有变化，就是在劝离之前加了个称呼。 “王老夫人，这层楼被包了场，您不能进去。” 江九茹更气了，不仅生气，还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这个称呼别人叫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从江家人的口中被叫出来，她就总觉得很阴阳怪气。 这个时候，这层楼的侍者也走过来，温和地劝她下去。 她直接把墨镜往脸上一带，手挎着包，双臂环胸，嘴唇薄而紧绷，显得十分刻薄。 吩咐的语气：“我找江郁棠有事，把他给我叫来。” 保镖冷着脸没搭理她，见此，侍者直接对江九茹发出了警告。 “这位女士，您如果执意留在这里打扰其他顾客用餐的话，不仅会被强制驱赶，还会上我们酒楼的永久黑名单。” 江九茹要被气死了。 她在心里记下了这几个保镖的长相，然后噔噔噔下了楼。 鞋子与木质楼梯相触发出的重音仿佛要告诉所有人她心里的不快。 回到包厢之后，她越想越生气。 江家自从交到小一辈手里之后，就越发没有规矩了。 上面的主子没规矩，连带着下面跟着伺候的人也是如此。 她草草吃了两口，结账之后就坐在酒楼外面的车上等着。 她今天非要见到江郁棠不可！ 第76章 你要成人精吗小芋圆 还真让江九茹给等到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她终于看到那群保镖簇拥着三人从酒楼里出来。 江九茹直接推开车门朝那里走过去。 “江郁棠！” 她挡着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江郁棠倒是淡定，他把怀里的小姑娘交给身后一个保镖，招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被抱走的时候，小家伙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二叔~” 江郁棠觉得好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小家伙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调侃她。 “这里太热，你和四叔先去车上等我。” “别担心，我又不像你那样好欺负。” 小芋圆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小声哼哼，“芋圆才……不好欺负呢！” 她其实可凶了。 小家伙被保镖抱着，回头依依不舍地对二叔挥手拜拜。 谁能想到就在这时，被忽略许久的江九茹摘下墨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扬起手重重朝江郁棠甩了一巴掌。 “啪——”一声，很响。 小姑娘心里咯噔一声，好像这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样，脑袋瓜都懵了。 她眼前画面晃了晃，视线定格到二叔的脸上，其次是江九茹还未收回来的手。 “二叔！”她在保镖身上使劲扑腾着小短腿，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保镖只觉得怀里的团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升温，热得他要抱不住。 因为扑腾的太厉害，所以他弯下腰，把芋圆放了下去。 得了自由之后，小姑娘立马朝江郁棠跑过去。 此时。 江九茹被两个保镖禁锢着双手，她看起来比被打了还要生气。 “我打你一巴掌你得认，你要是因为这个敢对我下手，你就等着被人戳穿脊梁骨！” “现在的江家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越来越无法无天……” 见到江郁棠之后，江九茹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她这些天完全是追着江郁棠在跑，从京城追到檀城，又追到雾都…… 每次她刚追到一个地方，江郁棠就要离开，就好像是在专门溜她一样。 江九茹年纪大了，经受不起频繁的奔波，这来来回回把她累得够呛。 昨天刚回到京城，她又得知一件事。 江郁棠压根就没有签那个综艺的合同！ 他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要带易灵去参加节目。 再过两天就要开拍了，导演组来通知的时候她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要不然还要被蒙在鼓里。 想到自己之前答应亲戚那边的事情，江九茹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怪不得那会儿江郁棠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骗她！ 被当猴子一样耍了这么长时间，江九茹能不生气吗！ 江郁棠碰了下自己的脸颊，眼底眸光深邃似潭，嘴唇翕动，看江九茹的目光荒唐至极。 “你真是没救了。” 江九茹听不懂，保镖们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样把她往车上带，她心慌了一瞬，但仍旧张牙舞爪。 “你要让这些人带我到哪去？我打你一巴掌，你要杀了我吗江郁棠！” 酒楼外面有监控，还有别的路人。 江九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江郁棠也跑不了！ 都一把年级了，遇到事情时还是那么自私。 江郁棠阴郁地扫她一眼，而后给身旁的保镖一个眼神。 对方立刻就知道该去酒楼里面掐监控，熟练至极。 “二叔！二叔你没事吧！” 在小姑娘撞过来的时候，江郁棠狭长的凤眸往下压，遮住眼底快要溢出的戾气。 他弯腰，抱起芋圆往车上走。 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捧着他的脸，看到上面通红的巴掌印时，小珍珠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 心疼的要死，“芋圆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江别离从车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箱，里面除了些他常吃的药之外，还有一部分外伤用药。 他用棉签细细地在江郁棠的脸颊上了一层，再加上小芋圆一吹凉悠悠的。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默默收起了药箱，坐在旁边听着小家伙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安慰。 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插不上话。 江郁棠捏了捏芋圆的小脸，将小孩担忧的神色收进眼底，喉结轻轻滚动，声音很轻。 “没事，不哭了，当心待会眼睛疼。” 小姑娘的眼底惨红一片，配上苍白的面容，瞧着很破碎。 她自己擦干净眼泪，小心翼翼地说： “二叔是大人，她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二叔，别人会笑的……” 上辈子顾叔叔在人多的地方骂她，路边看热闹的人就会笑她。 她抿了抿唇，心里很难过，小小一只瞧着格外消沉。 江郁棠捧起她的小脸，唇角上扬，“但是他们看到我有这么可爱的小侄女关心，会觉得羡慕的。” 他不觉得被人打一巴掌是无法忍受的大事，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当成笑料。 让保镖去删监控是因为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没想到的是头一个说在乎他面子的人竟然是小芋圆。 江郁棠抿着唇笑，气都快散完了。 “你怎么懂那么多，要成人精吗小芋圆。” … 车子停到江家后门，芋圆跟着江别离回去，一路上一步三回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江别离换了个注射器，又盯着小芋圆喝了药。 一样不落地做完，他才回自己房间。 走的时候小家伙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江别离哪能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小芋圆后脚就坐了起来，不安分地跑出了院子。 这时，前院有个佣人找到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家人？来找王老夫人的？” 管家神情疑惑，“王老夫人在江家吗，我记得上午把她拦外面了。” 佣人说起刚听到的消息：“二爷的人把她带了进来。” 管家不知情况如何，也就没有多想。 这会儿宾客还未散，他也不好进去，于是自己做了主。 “既然这样，那就让王家人进来吧，” 几分钟后，江九茹的儿子王守贵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第77章 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没礼貌 小芋圆坐在书房外的椅子上，惆怅地撑着下巴，短短几分钟已经接连叹了十几次气，估计这辈子叹的气加起来都不会有今天多。 书房隔音太好，即便她耳朵灵敏，可往外面一蹲也照样什么都听不到。 “唉~”又是一声。惆怅中夹杂着忧心。 站旁边的保镖听不下去，不苟言笑但会贴心提醒她：“小姐，您别担心，二爷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到这话，小姑娘扬起脸，眨巴着猫瞳可怜巴巴地喊，“叔叔~” 这软软一声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保镖绷紧的面部轮廓松懈下来，忍不住低头看她，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小姐您说。” 他心想，就算是待会儿小姐让他闯进去，他也不带丝毫犹豫的。 小芋圆委屈地抿起唇，黑葡萄般的瞳被泪水洗了一道，晶莹透亮，“她、她为什么要打我二叔啊……” 保镖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小姑娘嘴一瘪，好像他只要说一句不知道，那蓄满了的眼泪豆就会立刻掉下来一样。 “呜……” 保镖严肃的脸绷紧，因为从来没有背着雇主讲八卦，所以语气很僵硬，很不自然。 “因为……因为她想让二爷带别人上综艺。” “别人？”小芋圆声音软软的，茫然仰头看着他，“别人是谁~” “一个小女孩。”如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芋圆突然有点不开心，她鼓起腮帮子，像一只被人逗生气的小河豚。 “二叔带别的小孩上综艺……” 她心里别扭极了，揪着自己的手链扣啊扣，不开心。 保镖还在奇怪她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低头一看，原来小家伙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 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寥寥两句气走小芋圆，顺便给他家二爷挖了一个大坑。 小芋圆走出去很远后，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不太好。 她一个人坐小亭子里面想了许久，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没关系，二叔要跟谁去上节目是他的事情。 她只是一个小孩，不能耽误二叔工作。 芋圆从长椅上跳下来，慢吞吞地往回走。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孩从旁边的小路上出来，两人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所以刚好撞了个正着。 “哎呀！”一声。 摔倒之后，芋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帽子。 没掉没掉，还好！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疑惑地看向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人。 是前院的宾客吗？ 可是爸爸说过，前院的陌生人是不会进来的呀。 小家伙难免生出一些好奇，想看清这个女孩的长相。 可是就在她看到女孩长相的那一刻，小脑袋瓜嗡一下就懵了。 紧接着，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最清楚的一幕是在发布会上，面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哭着诉说自己被猥亵的经历。 下面的闪光灯耀眼，无数人唏嘘不已。 她哭得越惨，可信度就越高，二叔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原来是上辈子诬陷了二叔的女孩。 芋圆看着她的脸，温软清澈的猫瞳转瞬变得凉悠悠的。 她来家里做什么，找二叔吗？ 被突然撞一下，易灵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东西刚才顶了她一下，像坚硬的钉子。 她面色不好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不点，视线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凶器。 小不点还挺爱干净的，爬起来后在身上拍了好一会儿。 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在对视的那一刻，易灵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被她手腕带着的手链给吸引了。 漂亮的吊坠贴着皮肤，神秘梦幻，像神女为爱落下的眼泪。 再看到她头上的伤口，易灵立刻就知道这个小孩是谁了。 她率先开口问，用词不雅，语气也轻浮。 “你就是那个走了大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野鸡？” 芋圆的心像是被人用大手狠狠揪紧，她抿着唇不吭声。 这幅样子落在易灵的眼里，就是明显的不服气。 她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语气，“外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我姑婆也是这样说的。” 她姑婆是江九茹。 因为小芋圆不说话，所以她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易灵有些恼，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自认压迫感很强，“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芋圆不太高兴，绷紧小奶音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没有礼貌。” 小家伙在意的点永远都是那么奇怪。 易灵歪了下脑袋，盯着她看了两秒后噗嗤笑出声，“你会说话啊。” 紧接着，她好笑地说，“你刚才说我没有礼貌？我爷爷可是京大的教授，我妈妈很有钱，我家从小请了许多老师教我各种才艺。” 她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自傲和嘲讽。 一个孤儿说她没有教养，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姑娘没被这长串过往经历给唬到，她鼓起腮帮子，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你家人再厉害，你就是没有礼貌。” 易灵顿住，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不像刚才那么开心了。 “我怎么没礼貌，我六岁已经上五年级了，见过我的人都说我聪明，你上过学了吗？就在这里乱说。” 芋圆诚实地摇摇头，仰着脸眼神认真：“我没有上过学，但这并不影响你没礼貌呀。” 易灵的脸色变得阴沉：“……” 她竟然被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怼得哑口无言？ 但是很快她就不恼了，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江家收养了你，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干嘛要跟这个小孩计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让开。”易灵朝她扬了扬下巴，眉眼闪过不耐，“我有事要进去，你别挡路。” 小芋圆一动不动，瞳仁漆黑，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靠近我二叔的。”她这句话说得很清晰，缓缓的。 被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看，易灵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心虚后，她有些恼羞成怒。 她竟然被一个三岁的孩子给吓到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跟江家没有血缘，他们谁会真的在乎你！” 她恼极了，声音阴恻恻的，说出来的话足够这么大的孩子哇哇哭上好久。 可是芋圆一点也不伤心，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摇了摇上面的手链。 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在炫耀，可是偏偏她的表情又很认真，“怎么不在乎我？这是二叔送给我的，可贵啦！” 小家伙是懂怎么戳人心的，易灵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第78章 妈妈不会让她说出去的 没有小姑娘在这个年纪能抵抗住仙侠剧里仙女手上漂亮的手链，同样的，时雨的地位在年轻小姑娘的心里，就好比童年的白月光。 上到三十，下到三岁，受它蛊惑的年龄段跨度极大。 芋圆不知道这些，但她心思很细腻。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瞧见易灵悄悄看了好几眼她的手链，于是就这样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你是你家亲生的，那你家人会给你买嘛？”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芋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手腕上带的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她还以为只要愿意花很多很多钱，就可以买到呢~ 所以当她一脸天真地问出这话以后，易灵有些破防了。 她的脸涨红，生气地吼：“我不稀罕！” “哦，好吧~” 芋圆现在还辨不出口是心非，但她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 她的小手伸衣领下面掏啊掏，掏了一会儿后拽了个吊坠出来，歪着小脑袋认真地问。 “那这个呢，这个你稀罕吗？” 易灵气得眼睛红了，冲上前双手用力把导致她生气的罪魁祸首往地上一推。 “你炫耀什么！”她稚嫩的脸颊两团怒红未消，恶狠狠地说：“以后我都会有的，会比你的更贵更好看！” 芋圆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没掉。 感谢二叔戴得牢。 她不知道易灵怎么突然就恼了，不稀罕就不稀罕呗。 芋圆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从之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小家伙看着软白软白，其实心里想的可多了。 刚才易灵冲过来推她的时候，她可以躲的。 但她不愿意。 毕竟，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易灵惹生气。 家里有很多监控，芋圆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所以才故意让易灵推了一下。 这样的话就算待会儿她跟易灵打了起来，爸爸看到监控之后也会觉得她先被欺负了。 芋圆精致漂亮的眉眼垂下。 二叔对她那么好，她又怎么会让上辈子害了二叔的罪魁祸首就这样让她离开呢。 而且过了今天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但是芋圆又不想让爸爸妈妈觉得她是一个喜欢打架的坏孩子。 可惜小叔给的手表丢了，不然…… 小姑娘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不理会屁股上的疼痛，拍干净小手。 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那双漂亮乌黑的瞳动了动，看向易灵。 易灵没有察觉出不对，她正在气头上，语气冷冰冰的，带着嫌恶。 “电视上说了，你这种人就是小人得志。你以后别在我面前炫耀，要不然我——啊！” 狠话没说完，一个小身影突然朝她扑过来。 易灵来不及防，还真就这样被她扑到了地上。 她手脚并用地想挣扎，扑腾了两下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她都六岁了，力气怎么还没有一个三岁孩子大？ “你要是打不过我，以后就不要粘着我二叔。” 小芋圆压在她身上，看上去软绵绵的小手却格外有力，跟螃蟹的大钳子似的。 稚嫩的奶音一字一句的，空有气势，没什么杀伤力。 “你滚开啊！”易灵扭动了一下手腕，没挣脱开。 她看着身上的小孩，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恼怒极了。 这会儿芋圆只是禁锢着她，所以她不怕，狠话照样放。 “我就要跟他一起上综艺，我姑婆会帮我的！等节目拍完之后，所有人都会喜欢我、都会心疼我……” 易灵顿了一下，微微冷笑，“你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身蛮力，没人会喜欢你！等江家人发现你这么野蛮，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芋圆捏紧她的手指，力气很大。 “才不会。”这三个字说得尤为认真。 小姑娘的眼神坚定又固执，重复了一遍。 爸爸妈妈知道她力气大，会夸她厉害的。 还有，她头上长出了小角，家里人都不嫌弃她，又怎么会因为力气大把她赶出家门呢。 跟聪明的人住久了，小芋圆的智商也在飞速上涨。 她纯粹如黑曜石一般的猫瞳眨也不眨，声音不大，但语气很严肃。 “你只要说以后不来打扰我二叔，我就让你离开。” 易灵的脚用力朝身上的小孩踹了过去，又气又急，“你不过是江家收养的孤儿，我凭什么听你的。” 小芋圆被踹了一脚，没吭声。 这样的疼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跟长角时的疼相比差远了。 所以任凭易灵怎么踹她，她都始终不动。 一是因为她要护好自己的小角，二是因为坐在上方，她能看到远处的来人。 上位的优势再加上优越的视力，妥妥的外挂。 在瞧见远处朝这里而来的女人时，小家伙圆溜溜猫瞳微微一亮。 她双手的力道突然松了松，正是这个时候，让易灵有了机会。 她大力挣脱束缚，双手获得自由后下意识朝芋圆的脸挥去。 可是同时，上方的小孩趴她身上，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被剥夺的那一刻，她心里下意识地慌乱，一双手也在胡乱摆动，想去推开自己身上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而后想也不想地直接给扯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她看得不清楚。 只能凭着记忆猜测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帽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跟芋圆好好撕扯一番的时候，身上的重量突然一松。 紧接着，眼前的遮挡物也拿开了。 易灵看到的第一眼，是小芋圆身上衣服在她眼前掠过的弧度。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刚才还凶巴巴跟个秤砣一样压在她身上的小孩跌跌撞撞地朝远处坐着轮椅的女人跑过去。 商颂宁刚从前院回来，离得远远地瞧见两个孩子在打架。 她立刻就想到了芋圆，没想到还真的是！ 想到女儿头上的伤，她面色一变，在芋圆跑过来的时候张开手臂，把小姑娘抱进怀里，手都在颤抖。 “乖宝，你怎么了，别害怕……” 芋圆的脸埋在她怀里，闷闷的奶音里带着惊惶，软软的小身子哆嗦了好久。 “妈妈，那个人她、她把我的帽子拽走了。” 她很无助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脸色也苍白极了。 捂着自己的小角不知所措地问： “妈妈，芋圆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走吗？他们、他们会抽干芋圆的血去研究，还会……” 听到这话，商颂宁猛然变了脸色。 她拍着女儿的后背温柔安抚她，同时看着不远处的小孩，优雅精致的面上布满冰霜。 知性成熟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夹带着山雨欲来的架势。 “乖宝别怕。” “妈妈不会让她说出去的。” 第79章 上一个欺负小芋圆的已经下落不明了 小芋圆悄悄从商颂宁怀里探出脑袋，转头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乌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她知道的，妈妈才不舍得她被人抓去做研究呢！ 易灵从地上站起来，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搓了一下自己手臂，茫然转头看了看四周。 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这周围也没有别人啊？ 易灵的眼神不太好，可能是小小年纪就看了太多东西导致的。 她现在根本看不清楚芋圆身边的那个人是男是女，只能依稀辨出她应该是在坐着。 因此她没有多想，把手上拽下来的帽子提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反手丢进小亭子下方的人工观赏池里。 帽子湿了水往下沉，池子里好奇的小锦鲤全部游了过来，围着小帽子轻啄。 易灵拍了拍手，双臂抱胸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商颂宁周身浸出幽幽的凉意，她漂亮的眸极有压迫感地眯起，不悦地看着这个胆子异常大的女孩。 上一个闯进她家里，当着她面欺负小芋圆的人已经下落不明了。 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在小家伙看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 很快，在这附近的保镖收到消息，在一分钟之内赶了过来。 商颂宁把芋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柔柔地摸她的头发。 她的相貌温婉清丽，符合世人对江南女子的印象，可不同的是，偏偏她的眼里透着股狠劲。 商颂宁轻挥了下手，云淡风轻地坐着发号施令。 声音优雅悦耳，“抓住她。” 保镖追了出去，商颂宁垂下眸。 她感觉怀里的小团子动了动，垂眸一看，果然。 白软的小姑娘搂着她的腰，那双招人怜爱的猫瞳一眨不眨看着她，嗓音软糯地喊妈妈。 商颂宁眼前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做完手术那晚做的梦，梦里许多事情都得到了验证，以至于在得知林淇竟然真的没有死时还能静下心思考。 都对上了，唯一对不上的就只有小芋圆。 她问过江秋曳，他说当时在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时候，除了芋圆之外还有另一个小姑娘。 商颂宁觉得，变数应该就出自芋圆身上。 从之前白霏在卧室收集她的头发……到芋圆被绑架，因此发现林淇还活着的这些后续的事情，一环一环，牺牲和作用最大的就是怀里的小家伙。 她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应该感谢江秋曳当初带回来的孩子是芋圆。 商颂宁回过神，朝小芋圆温柔地笑了笑，跟刚才发话时的凌厉样子判若两人。 她眼神晶莹，弯成小月牙的形状，声音柔和但坚定。 “别害怕乖宝，妈妈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小姑娘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她鼻尖酸了酸，害怕被看出来，于是赶紧把小脸接着埋到商颂宁怀里。 “妈妈。”她的声音闷闷的，软糯的声线在轻轻颤抖，“对不起。” 商颂宁感觉腰间的布料洇湿了一点，紧接着，她又听到小姑娘饱含浓浓愧疚的声音。 “你原谅我……” … 易灵被遮住视线带到一个房间里，她摘下眼罩，被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 她扫了一圈，因为看过江家所有人的照片，所以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心底更加惊讶。 管家站在一侧，他自从知道芋圆的身份被发现了之后，就满心懊悔。 “夫人，是我当时自作主张让他们进来了，我、唉……” 管家在江家工作几十年了，是老人，也是长辈。 他从来没有出过错，这还是第一次。 江秋曳神情淡淡，“没事，何叔你去前院送客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管家颔首，脸色青白地走了出去，佝偻的身体更显老态，腰往下弯得更狠了。 易灵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眨了眨眼睛，心中不解。 他们在说什么？ 管家离开后，江秋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易灵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从脚后跟到脊背一个激灵。 当惯了上位者的人，眼神都是很有压迫感的。 “过目不忘？” 他看着易灵，声音沉沉，若有所思地吐出这四个字。 易灵呼吸一窒，立刻捏紧了手心，瞳孔慢慢缩起。 被带到这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易灵和她的家人都瞒得很紧。 刚才她和芋圆吵架时，就算再想证明自己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他们突然就知道了。 商颂宁放下手里捧着的平板，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 “阿离，她这个情况能抹掉这段记忆吗？” 江秋曳也看了过去。 江别离抵着唇轻咳一声，声音冷静，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做电休克可以短暂抹去一段时间，大概半年，但考虑到她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或许更短。” 室内静了片刻，易灵紧紧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 抹掉……记忆？！ 江秋曳的眼睛很冷，平静得有些吓人，事实上也确实没有感情。 “那就两个月一次，不管她有没有想起，每次结束后找催眠师测试一下。” 在做决定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像深潭般不惊波澜。 易灵的双腿发软，几人毫无温度的视线让她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她。 商颂宁坐在沙发上，江秋曳站在她的身旁。 江别离形单影只坐在另一边，腿上的平板的亮光自下而上在他的脸上打出一片冷白，让人联想到脆弱但美丽的霜花。 “随着手术次数的增加，她的记忆力也会下降，危害太大，两月一次在成年之前基本上已经废了。” 这话的意思是要换个方法，毕竟他们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而且由于商颂宁和林淇的例子在前，所以几人在做决定的时候，总会考虑一下小芋圆的感受。 她还那么小，如果知道有人因为她受了很大的伤害，保不准也会像她妈妈一样钻死牛角尖。 那种情况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无言的气氛蔓延开来，有些窒息。 三人沉吟，在思考其他办法。 易灵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她光是听到‘记忆力下降’这几个字就怕得不行。 “你们不能对我做那个手术！” 她吓坏了，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哭着说：“我要告诉我妈妈，我是过目不忘的天才，是我们家的希望，我不要记忆力下降，你们放我回去……” 听到这话，江别离指尖轻触平板，声音轻轻地纠正。 “我看了你从小到大的智力检测报告外加各种杂项，你这个情况只能算是记忆力异于常人，离过目不忘还差得远。” 易灵愣了几秒，露出一个类似信仰崩塌时的崩溃表情。 “你、你骗人！我就是过目不忘！”她哭得很大声，声音尖厉刺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你嫉妒我！” 江别离的身体稍微往后倾了倾，脸色一下子变白许多，难受地蹙起眉。 声音太吵，他移开了视线。 第80章 天下英雄亦如过江之鲫 “万一挑一？” 江秋曳声音淡漠地打断她，在轻描淡写间摧毁了一个小孩高傲的优越感。 “天下英雄亦如过江之鲫，哪怕你是万里挑一，全国同你一样的也还有十四万，多或少你一个又能如何。” 最后那句反问直接把易灵听懵了。 她脸上挂着眼泪愣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大的哭声，听得几人无不皱起了眉。 江别离的脸色尤为难看，他脖颈上的青筋明显，从下往上有绯色飞速窜一大片。 低咳声断断续续，并不扰人，反而能让闻者不自觉地揪起心。 江秋曳走过去，大手扶着他的肩，感受到手下瘦弱的身躯，眉头紧紧揪起。 过了一会儿，江别离抬起头，黑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头，他缓了缓，低声说：“我没事…” “阿离先回去吧，待在安静的环境应该会好一点。”商颂宁关切地说。 “谢谢大嫂，我真的没事。” 他等脸上的红晕褪去，眼眸又落到易灵身上，声音有气无力，听着揪心。 “前段时间r国有个记忆消除成功的例子，用的是催眠加手术的方法，无论成功或失败都对人体无害，可以带她去试一下。” 话落，他把腿上的平板扭转了个方向，给江秋曳看上面的东西。 “咳……我刚才就是在找有关这个例子的资料，大哥你看。” 将上面的东西收入眼底后，江秋曳抬起头，朝着商颂宁微微颔首。 可行。 “那就先把这孩子留到江家，过段时间小棠去r国了，带着她一起。” 三人相视，都赞同。 易灵完全懵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记忆消除？为什么要消除她的记忆！ 门外，有两个保镖朝她走了过来，正是最开始带她来这里的那两个保镖。 “你们要带我去哪！”她一边躲一边惊恐地问，“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消除记忆！” 她使劲扑腾着，跟那些闹腾的熊孩子没什么两样。 江秋曳眼神锐利，声音平静极了，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这么喜欢江家，就在这里多住几天。” 话音落下，易灵也被保镖抓了起来。 … 一个小时后，江九茹从江家出去，和自己的儿子碰了面。 她身后，几个江家的佣人抱着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她未出嫁之前曾经用过的，全部被清理出来，叫了辆车准备一同拉到王家。 江九茹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恼色，气愤地打开车门。 江郁棠凭什么让她跟江家划开关系？他有什么资格！ 一点也不尊重长辈，真的是无法无天！ “妈？妈？”王守贵喊了好几声，见她没反应，直接上手去拍她。 江九茹回过神，看到自己最爱的儿子出现在车里，赶忙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和颜悦色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王守贵面上闪过不耐，“我问小灵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小灵？”江九茹茫然地问：“小灵来了吗？” “来了，刚才我和她一起进了江家，你不是画过江家的地形图，小灵给记下来了，她去后院找江郁棠了，我以为会和你一起出来。” 说到这里，王守贵的表情变得有些羞怒，“江家人真是没有待客之道，刚才那个管家突然把我赶出来……” 江九茹心疼儿子的同时又有些着急，她和江郁棠刚闹掰，那人该不会对易灵做出什么事吧！ 她不舍得指责儿子自作主张跑来江家，只会在背后骂江郁棠是个狠心的东西。 江九茹从车上下去，决定去找人问问。 就在这时，一个佣人从江家出来，朝着他们王家的车走来。 “王老夫人，你们带来的那个孩子伤到了我家小姐，要留在这里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了。” 江九茹眉头一皱，听到这话语气凌厉地问，“你说什么？这是不是江郁棠为了报复我编的借口！” 跟着下来的王守贵连忙拉住了她，没让她再继续问下去。 “这是个好机会！小灵那么聪明，还对江家的地形了如指掌，让她在江家多好，到时候我们直接让节目组来江家接人。” 江九茹这样一想觉得也对，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问也不问地跟着王守贵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家。 今天早上离开之前还富丽堂皇的王家突然就变了个模样。 看到门口堆着的垃圾和各种腥红难闻的液体，江九茹被气得眼前恍惚。 “这是怎么回事！”王守贵从车上下来，指着王家门口那堆垃圾山气愤地骂，“你们这群人是怎么干活的！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王管家连忙跑了出来，满脸苦色。 “老夫人，大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就在一小时前，有许多人提着垃圾和脏东西往咱们门口扔，她们让您在微博上公开给江郁棠道歉，不然的话就用气球装粪便丢进来……老爷直接被气进医院了！” 今天中午的酒楼门口有许多人，江九茹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江郁棠一巴掌，虽然没留下影像，但还是有路人忍不住在微博上透露一些文字消息。 于是他的粉丝坐不住了，私下里一联系，找到了王家的住所。一个有钱的大粉负责拖住物业，剩下的人带着自家垃圾直接上门。 造就了这一‘盛景’ 听到事情缘由，本就被气得精神衰弱的江九茹眼前一晃，直接晕了过去。 王守贵没接住她，导致她扑通一声摔在那些污水和油漆混合的地方。 在昏迷前一秒，她心里还在想。 她死也不会给江郁棠道歉，她可是长辈！ 第81章 这个哥哥不会要死掉了吧 在商颂宁商量着如何处理易灵之前，她把芋圆放到了房间里，所以小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大人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吃完早饭，她无意间听到路过的佣人八卦，说客房住的那个小姑娘难伺候，离老远都能听见里面叮里咣啷地响，全是摔砸东西的声音。 小芋圆躲在花丛后面，等她们走远了之后才从里面出来，帽子上插得全是小树叶子。 她的记忆力好，知道佣人姐姐们口中说的那个客房在什么位置。 小团子站起来，白白的背影像一样朝着客房的方向跑去。 她想确认一下姐姐们口中的小姑娘是不是前两天那个。 两条小短腿好不容易倒腾到了地方，小家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准备往里面进时，突然有一道影子出现在她身后。 国庆节放了假回到老宅的江筠路过，顺手把准备往里进的小团子给捞了起来。 “我看好一会儿了，你瞎溜达什么呢妹妹？” “溜达来溜达去，不累吗？” 小芋圆表情大变，像惊恐白汤圆，急忙辩解：“不、我不是……” 江筠自顾自地说：“我看你也没什么事，没人带你玩怪可怜的，走吧，哥哥带你。” 说着，他直接把小芋圆抱起来走了。 小家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圆溜溜的猫瞳里有些崩溃。 啊！自说自话的笨蛋哥哥！ 在芋圆来之前，江筠作为江家唯一一根独苗苗，那受宠程度想都不用想。 只要他不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不管他想做什么，下面几个叔叔都会由着他。 太子待遇也不过如此。 他房间展柜上摆列的手办都是绝版的，前两天刚回来就全部给重新摆了一遍。 比如哪些是妹妹能动的，哪些是妹妹不能动的，每个区域划分得清清楚楚。 带芋圆进来之后，他抱着小姑娘站在一整面墙那么大的展柜面前跟她仔细讲解。 其实是想借机炫耀一下自己的手办罢了。 青春期孩子独特的虚荣心。 芋圆不懂，她很茫然。 她试图打断施法，小奶音懵懵的：“哥哥……哥哥我不玩……” 江筠顿了一下，大手在她小脑袋瓜上轻拍了一下，语气很坚定，“不，你玩。” 芋圆：“……” 那好吧，她玩。 江筠从小到大没有体验过网上说的熊孩子糟蹋手办的事情，他现在还挺想尝试一下的。 如果妹妹把他的手办给玩坏了，那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找他爸要钱买新的了。 哦对，还有几个叔叔也要全部要一圈，一个也不能少。 嘿嘿，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想到这里，他直接把芋圆往地上一放，轻轻推了下她的后背，语气里有些莫名的期待。 “快去吧妹妹，去玩。” 芋圆回过头呆滞地看着他。 这个小人人是非玩不可吗？ 好在这个场景并没有让芋圆纠结很久，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佣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少爷，黎家黎殊少爷来了，他是来找小姐的。” 江筠打开门，对外面的佣人说：“那带进来吧。” 小芋圆这才得到了解脱。 她乖乖地走到一个圆形沙发前，坐下去的那一刻，突然整个人陷了下去，像是被沙发给吃掉了一样。 听到哥哥毫不留情的笑声，小姑娘红着脸在沙发里扑腾了许久。 最后她终于从柔软的沙发里逃出来了，双手用力扯着布料防止自己再次陷下去，身体还处于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紧绷状态。 而江筠呢，他就站在小姑娘的面前，眉眼微翘，笑得眼中星光点点。 也不说帮一把！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小芋圆累得满头大汗。 她脸上红扑扑的，看着特别像一个成了精的小苹果。 江筠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瓷白如玉的手指在小家伙的肩膀上戳了一下。 “啊！”刚费了老大力站起来的小团子又一屁股摔沙发里面。 软软的，不疼，就是很生气！ 坏哥哥，不帮忙还捣乱！ 气死她啦！ 等那个佣人再次上来的时候，江筠才弯腰把小芋圆拉起来。 本来想直接抱着她走的，可是小家伙脾气上来了，气呼呼地抽回手不理他。 “不要你抱！” “抱嘛。”江筠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姑娘鼓起腮帮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戴好自己的帽子后跑了下去。 她要去找妈妈告状！哥哥欺负她！ 小小的身影就像一团奔跑的，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江筠拦都来不及拦。 楼下，被带进来的黎殊站在门口，佣人在一旁倒茶。 余光里，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团子从楼梯上冲下来，那速度快到让人眼神一紧。 出于职业本能，黎殊大跨步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危险！” 他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小孩，耳边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偏头一看，原来是倒茶的佣人被吓到了。 “呀，小姐！您没事吧？” 听到佣人的称呼，黎殊知道了这个小团子的身份。 他低下头，怀里的小家伙也刚好疑惑地仰起脸，露出一张红扑扑、很有活力的脸。 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黎殊唇角牵起，硬朗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原来是你，你的伤没事了啊。” 他松开手，把小团子放到地上。 芋圆不认识这个哥哥，难免有些好奇。 她圆溜溜的猫瞳好奇地看着他，视线在这个哥哥的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到某一处地方时，眼中突然划过一抹惊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哥哥胸前好浓的血雾，在这个位置上的话，不会是要死掉了吧…… 她有些害怕，转身吧唧一下撞到下来找她的江筠腿上。 芋圆吃痛地捂着小鼻子，眼睛瞬间变成水汪汪的小狗狗模样。 江筠蹲下身捧着她的小脸看了看，瞧见她鼻尖红红的一块，心疼地皱起眉。 他帮芋圆揉了好一会，等小家伙说没事了才松开手。 “黎殊哥。”江筠抱着芋圆站起来，三人坐到沙发上。 佣人将茶水端至三人跟前。 芋圆缩在江筠的怀里，挨得很紧很紧，看都不看一眼黎殊，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紧张的样子出奇的反常。 第82章 人脸 江筠没有多想，只当小芋圆是认生。 再说了，黎殊哥长得就是那种硬汉模样，确实不如他白白净净讨小孩喜欢。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妹妹可是很维护他的！ 对面。 黎殊的眼神在小团子的背影上停留片刻，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却难以避免地升起一点失落。 怎么看到他会吓成这样？ 他长得很丑吗？ 在这一刻，黎殊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抿了口茶，他说起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昨天下午在秦淮大桥下发现一具男尸，经过比对，他身上的衣服和绑架当晚出现在摄像头里的男人一模一样，我们怀疑那个男人就是逃窜了许多天的绑架案凶手。” 江筠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小芋圆的表情。 那件事里受伤最严重的就是妹妹了，他害怕小芋圆听到这些事会想到那些不好的记忆。 小家伙确实有反应，但不是害怕，而是浑身警惕了起来。 她才不相信那个讨厌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虽然很讨厌，但实话实说，他还是挺厉害的。 很明显的一点，重生之后她遇到的血雾都很害怕她，可是那个男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害怕她的血雾全部像潮水一样争先恐后涌了过来，还能钻进她的身体里面。 小芋圆抬起脑袋，终于愿意转头看黎殊了。 她软糯的小奶音轻轻的，“我可以看看他吗？” 黎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克制着用平静的语气问：“你记得他的长相？” 小姑娘默默点头，大而亮的猫瞳在和他对视时有些闪躲，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如果你记得他的长相，那就好办多了。” 黎殊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黑色的。 他在上面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图片，给芋圆递了过来。 因为害怕自己的样子会再次吓到小孩，所以他离得很远。 江筠把手机接过来，自动充当一个手机支架。 死者的遗体并不狰狞，这也是黎殊敢把手机给小孩看的原因。 人刚死不久，尸体捞得快，除了眼睛还睁着、身上惨白有些浮肿之外，没什么别的。 但他的眼睛有一点吓人，一张苍白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珠失了神采，空洞又诡异地睁着，像是在透过手机看屏幕外面的人。 江筠最开始看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他稍微把手机离远些。 芋圆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眼瞳望着屏幕一动不动，小眉头也渐渐皱起。 这个长相确实是那个男人的。 可是她总觉得两人身上有许多违和的地方。 男人的脸看久了好像蒙着一层雾，五官有些变形，又不像了。 芋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江筠和黎殊都以为她捂眼睛是被吓到了，立刻把手机收起来。 “别怕啊妹妹，我们不看了，别害怕……” 江筠拍了拍她的后背，暖心地安慰她。 黎殊没说什么，默默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给这么小的小孩看死者的照片，确实有点不合适，而且她对那人还有阴影。 可是小芋圆揉完眼睛后，却语出惊人地来了一句。 “哥哥，我想去看看他。” “啊？！”江筠懵了，嘴里喃喃吐出一句：“我不是听错了吧？” 被害者主动要求去辨认凶手遗体，黎殊应该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不赞同。 “他如今的尸体会比手机上要……吓人许多。” 这句话并没有劝退小芋圆，她很想弄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的五官在手机上变来变去的。 她打心里觉得那个男人没有死，可是照片上的人第一眼看上去真的和他一模一样。 如果不弄明白的话，她会一直难受下去的。 芋圆扭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江筠。 “哥哥你可以带我去嘛~” 江筠：“……” 他害怕啊！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可以。 看到妹妹转瞬变得雀跃的神情，他又觉得值了。 小芋圆贴心地抱了抱他，声音软绵绵的：“哥哥别害怕，芋圆在你身边，会保护你的~” 江筠被点了一下，心里那点害怕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哦！他可是听说小芋圆自带辟邪体质的！ 有妹妹在身边，什么妖魔鬼怪敢来？ 抱紧软乎乎的妹妹，江筠依赖地蹭了蹭。 坐在两人对面的黎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俩孩子未免也太草率了。 他想说些什么劝劝这两个人，可是在看到小姑娘闪躲的眼神时，心收紧了些。 还是害怕他啊，算了。 黎殊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的有个司机。 他在前面走，江筠抱着妹妹在后面跟着。 悄悄指了指前头的背影，江筠压低声音悄悄问：“妹妹，你是不是讨厌这个哥哥？” 小家伙圈着脖颈的手稍微紧了紧，眼神复杂。 不是讨厌，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 她是不敢面对他。 在芋圆的眼里，家人的生命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们出什么事，她一点也不会犹豫。 但是别人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了。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可以看到别人出事的预兆。 而且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哥哥，如果她贸然提醒了他，他不仅不相信，还把她当怪物抓起来怎么办？ 何况她现在头上还有一对不听话的角，所以并不想给爸爸妈妈惹上麻烦。 芋圆把脑袋放到哥哥的肩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好难做决定啊…… 上车之后，江筠抱着小团子坐在后面，黎殊坐在副驾的位置上。 系上安全带，他往后面看了一眼，刚好和小芋圆的眼神对上了。 黎殊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的。 可是小家伙却逃一样地避开视线，不看他。 他捏紧手指，眼神有些黯然，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不讨小孩子喜欢。 从这之后，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到警察局后，他默默地给江筠拉开车门，等两人下来之后再关上。 江筠笑着朝他说了声谢谢，小芋圆不自然地避开眼神。 黎殊的心已经平静了，朝他微颔首，没有再去看芋圆，率先走了进去。 死者的尸体在法医那里放着，房间很冷，进去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江筠连忙抱紧了怀里的小芋圆。 妹妹，冷冷，暖暖。 床上的男人盖着白布，黎殊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掀起，让他的脸暴露出来。 在芋圆的视角下，死者的脸上有浓浓的黑色烟雾，见到她之后像是耗子见了猫，惊恐地往四处散开。 黑雾散尽后，在其余人的眼里，死者冰冷苍白的五官竟然慢慢扭曲，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人脸！ 第83章 真正死的人是谁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死者的五官慢慢移动位置，从一张脸变成另一张脸。 屋内尖叫声此起彼伏，进来的人几乎跑出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是腿麻了跑不动的。 江筠当时离尸体最近，却是跑得最快的。 年轻人反应力就是快，在那张脸变化的瞬间，他抱起芋圆一个百米冲刺冲了出去。 “我*，妖怪！” 把孩子吓得c语言频出。 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出来之后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冷汗已经湿透了。 “早知道抓把糯米了。” 芋圆挂在他身上，用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暖暖地安慰他：“哥哥不怕不怕~” 她悄悄在江筠耳边说，“他不是妖怪。” 小姑娘一边解释一边用小手比画着，试图帮助江筠理解。 “是有人在他脸上弄了东西，把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江筠听懂了，然后他更震惊了。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法术！人类进化又没带上我！” 不过小芋圆这样一说，他倒是松了一口气，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法医室外面乱糟糟的，有个小警察因为过度惊吓，直接在门外吐了出来。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其他警察也挤在门口，听说里面离奇诡异的事情后，又惊又疑不敢进去。 这一幕对他们普通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估计在座的这辈子都忘不了。 黎殊本来想叫人进去拍张照片查一下浮出来的那张脸。 可是进去过的人不敢进去，没进去过的人听说了之后也不敢进去，最后他硬着头皮自己去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黎殊觉得本来就幽冷的法医室更加冷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男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 黎殊几乎是慢慢挪过去的，走到床边时，他掏出手机，双手颤抖地举起来。 因为要拍照，所以哪怕他再怎么避免，还是看到了死者的脸。 在看到那张灰白无生机的脸时，他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死者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两秒后，黎殊全身汗毛竖立，拔腿跑了出去。 门外的人一拥而上扶着他，黎殊努力平息自己急促的喘息，嘴唇艰难地蠕动。 “变、变回去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吐出这么一句话，短短四个字却比惊雷还来的震撼，直接将所有人订在了原地。 刚才被吓吐了的那个人跪在墙边，又吐了。 那张脸变回去了。 这下再也没人敢接近法医室，互相搀扶着离远了很多。 芋圆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奶音压得很低，在江筠耳边说悄悄话。 “哥哥，要芋圆进去那个人脸上的东西才会被吓跑，才能看到真正死的人是谁。” 她估摸着就是因为自己离得远了，那些黑雾才又聚拢了上去，再次改变了死者的容貌。 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家伙满脸确信地朝他点头，软白可爱的包子脸上可认真了。 江筠有些腿软，欲哭无泪，“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哥哥也害怕啊。” “去嘛去嘛~” 江筠对天发誓，真不是他不想陪妹妹。 虽然芋圆给他讲过变脸的原因，可是刚才那一幕对他打击实在是太大，阴影挥之不去啊！ 江筠看到不远处被许多警察簇拥在中心的黎殊，试探着问：“不然……让黎殊哥带你去，他是警察，而且他都被吓过两次了，也不多这一次。” 小芋圆连忙摇头，“不要不要！” 她飞快地拒绝了。 “为什么呀，你讨厌黎殊哥吗？” 江筠这句话问完之后，小芋圆一张软萌的小脸紧紧绷着，不说话。 她不是讨厌，她是害怕和那个哥哥接触产生感情。 一旦产生感情，她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亡。 到时候她的身份被发现，连累爸爸妈妈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小芋圆拍了拍江筠，她也是会心疼自己哥哥的，所以不勉强。 “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去拍~” “这哪儿行！” 江筠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双拳，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两秒后，他憋着一口气，坚定地说，“走，我陪你一起！” 小家伙开心地蹭了蹭他，“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她决定不去跟妈妈告状啦！她原谅哥哥欺负她的事情！ 小芋圆抱紧他的脖颈，像小猫咪一样甜丝丝给他发好人卡。 “江筠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江筠飘了。 他走到黎殊面前伸出手，白净的掌心仿佛散发着名为救世主的微微白光。 “手机，我去拍。”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想必今日过后，他江筠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警局。 黎殊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你要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声线微微颤抖。 江筠把他手里的手机拽了过来，面上从容，又有些深沉。 “那是伤害我妹妹的凶手，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找到他。” 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江筠转身朝法医室里走去。 背后的警察怔怔地看着他，心仿佛被重锤敲击一样。 这个哥哥竟然如此有担当，真让他们这群成年人感到羞愧。 不过……不过你怎么把你妹妹也抱进去了啊！ “欸！” 听到后面的喊声，江筠头也不回。 开玩笑，他刚装了一个大的。 小芋圆不懂，她听到哥哥刚才说的话，心里感动得不得了，窝在江筠怀里傻兮兮地笑。 “嘿嘿……” 第84章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你的 进了法医室之后，江筠掏出手机。 他害怕自己手抖拍不好，于是把手机交给了芋圆，教了一下她怎么按快门键。 接着，他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走到尸体旁边，他闭上眼睛别开脸，打死不与尸体对视。 小芋圆探着身子，把手机拿到死者脸的正上方。 和第一次一样，附在死者脸上的黑雾见了她之后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这具尸体的真正长相浮了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她按下了拍照键。 “好了哥哥~” 芋圆捧着手机，江筠闭着眼睛往后挪了几步，离尸体远了些之后才睁开。 “哥哥你要看看嘛？” 小家伙把手机递给他，歪了歪小脑袋。 江筠像是见到什么晦气东西一样，他赶紧摆手，连手机都没有接。 两人出去之后，芋圆把手机交给黎殊。 此时黎殊已经缓过来了，他打开相册，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看向照片上的男人。 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在闭着。 黎殊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旁边的小警察，“重新查死者的身份。” 不出十分钟，死者的身份资料被打印了出来。 “……京城人士，三天前因为遗传病去世，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不翼而飞，两日前家属在另一个警察局里报了案，但至今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时，黎殊顿了一下，“可以通知家属做dna鉴定了。” 交代完之后，他放下资料走了出去。 江筠和芋圆还在警察局的椅子上坐着，因为刚才江筠的英勇事迹，所以大家现在对他十二分的敬佩。 就差把他当成英雄给供起来了。 看到黎殊走来，江筠抱着芋圆从椅子上站起身。 “抱歉，那个死者应该不是凶手。” 黎殊神情微敛，他这话说完后，旁边两人的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们会继续找的。” 保证过后，他拿出车钥匙，低声说：“今天耽误你们时间了，我送你们回去。” 还是来时的那辆车，不过这次没有司机。 江筠先把芋圆给放到车上，在他自己往里面坐的时候，突然摸了一下口袋。 手机没拿！ 黎殊站在车外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刚才往外跑的时候我手机好像掉了，我现在回去找找。” 这话说完后，江筠转身朝警察局里跑去。 黎殊扶着车门，垂眸瞅了瞅坐在里面的小团子。 他眼神扫过去，小姑娘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山竹一样的小手手紧紧攥在一起，看着就很软。 默了片刻，他坐进去。 小芋圆连忙往旁边挪，身子紧紧贴着车门，一副生怕跟他接触的样子。 黎殊掀起眼皮平静地看她一眼，因为情绪不佳，所以脸色看起来冷峻又威严。 像极了喜欢训孩子的家长。 他没有关车门，特意开着。 “你不喜欢我。”他的声音平淡，黑沉的眸更加暗了。 芋圆的身体一僵，紧张地扣着小手手不知道说什么。 黎殊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看着后视镜，轻声淡道：“最开始接到命令去解救你的那天，我自以为是，认为江家苛待你，差点在王府外面和江叔叔吵起来。” 芋圆身体一震，小手攥得更紧了，澄澈透亮的眼眸里复杂无比。 “别再说了……” 她捏紧小手，拖着小奶音低低地吐出这句话。 黎殊愣住，侧头看了小家伙一眼，眸光微沉，但是转瞬间就收敛起了心头转瞬的难过和失落。 “再忍我最后一句，让我和你道个歉。” “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做了许多多余的事情，之前路过商场给你买的玩具你可能已经丢掉了，抱歉，是我让你感到困扰了。” 话落，黎殊转头看向车外，因此没有看见小孩突然愣住的表情。 远处，江筠刚好也从警察局门口出来了，拿着自己的手机朝这里走过来。 黎殊将手放到车门上，准备离开。 可是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颤声的小奶音。 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坐着车里的小姑娘瞳孔微红，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晶莹如珍珠般的眼泪从她脸颊划过，落到衣服上，她脸色苍白，奶音呜咽破碎，颤抖着问出了一句话。 “那个小飞机，是你送给我的……” 在家里养病的时候，哥哥给她拿来许多玩具，很幼稚，是商场陈列的那种。 也是上辈子她在顾家时，最想要的。 这一世被带回江家之后，她的玩具都是些名贵精致的玩具熊，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没有人会给她买商场那些塑料玩具，或许是因为便宜。 所以在看到那一大袋子玩具时，她很开心。 哥哥说是别人送的，但忘记跟她说那人是谁。 芋圆也忘了问。 她最喜欢的是里面一个遥控小飞机，学会怎么玩之后就天天站在窗户边上飞。 她很爱惜它。 可是为什么，这些礼物是眼前这个哥哥送的…… 看到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黎殊怔了怔，他坐回车里，抽了一张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小家伙往后躲了一下，是真的很难过。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送的……” 黎殊收回手，静默了片刻。 他的心脏有些抽痛，暗藏微哑，自嘲地垂下眸笑了笑，收回自己那点可怜的期待，面容冷硬地开口。 “是我，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准备下去。 芋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在黎殊下车的那一刻，他胸前的红雾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聚拢到一起，最后变成一个小红点。 对面的大楼上，一把消音枪扣动扳机，冰冷的子弹从黑漆漆的枪管里射了出来。 在这一刻，小芋圆咬着牙朝他冲过去。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车门开着，黎殊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冰冷的子弹穿透车窗玻璃，目标是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的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 那道力突然推向他，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一下摔到地上。 手肘处火辣辣的疼。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砰！”一声同时响起，车窗中央留下了一个弹孔。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黎殊迅速回过头。 在看到车窗上的弹孔时，他淡漠的瞳孔震了震。 那个高度和位置，是他的心脏！ 紧接着，他的视线转向车上的小孩。 她不知何时从最里面挪到了外面，两只手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未来得及收回去。 看到她脸上的泪痕，黎殊的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 警察局门口，有人察觉到不对赶了过来。 黎殊还倒在地上没有反应，眼睛紧紧盯着车上的小孩看。 在那些人过来的时候，芋圆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轻声对他说：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你的。” 第85章 他的心软救了他一命 ——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你的。” 被警察局的同事搀扶起来的时候，黎殊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同事们护着他往警察局里走，可是黎殊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他看向车里，刚才对他说出这话的小姑娘窝在她哥哥的怀里。 哪怕此时现场嘈乱异常，可黎殊还是能听到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 “别害怕啊妹妹，别害怕啊……哥哥带你回家……”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眼神，趴在江筠肩头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黎殊的喉结滚动一下，女孩率先移开视线，被抱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因为担心狙击手还在附近，所以黎殊也很快被护到警察局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局长自然走了出来。 江筠站在三十多岁的局长面前，要求他们派一辆警用防弹车送他和妹妹回家。 哪怕他心里知道狙击手的目标是黎殊，他还是不放心。 少年的身影清瘦，尚且青涩的身姿站得笔直，脸色冷下来，眼中带着强硬之色，给人一种乖张又锋利的观感。 不愧是江家的人。 局长同他对视几秒，本来沉沉的脸上露出点点笑容：“当然，江公子。” 他挥了下手，身后的人立刻去备车。 黎殊往这边走了两步，他先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小芋圆，但很可惜，小家伙压根没有与他对视。 “我来开车，送你们回去。” 江筠：“？” 他平时觉得黎殊哥人挺好的，起码很正义。可是自从刚才起，就觉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江筠忍不住，那张异常漂亮的脸蛋上带了些讽，薄唇勾出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笑，阴阳怪气的。 “黎殊哥人可真好，明明自己正在被追杀，却还是要送我和妹妹回家，知道的是您视我们为亲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故意连累我们呢。” 他从来不对同辈的人用尊称，因为他的家族就站在金字塔顶尖，没人配得上。 不过一旦用了，那必然是阴阳。 黎殊的神色微怔，听到江筠的话之后，他自己也意识到刚才那番话的不合理之处。 被少年用讽刺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头疼，硬朗的嗓音里掺了些沙哑，没有生气，很平缓地跟他解释。 “我疏忽了。” 江筠不咸不淡地‘哦’一声，很不在意。 他抬眸的时候，发现黎殊一直在盯着他怀里的小芋圆看，那眼珠子转都不带转的。 正好这时小家伙有探出头的动作，江筠想都不想，把那冒出个尖尖的小脑袋又按了回去。 乖，不给他看。 小姑娘茫然地呜了一声。 黎殊收回视线，看着少年不善的表情，有些无奈。 “江筠，我真的没有要连累你们的意思。” 江筠朝他扯了下唇，皮笑肉不笑的。 然后就抱着小芋圆转身走了，从警局到车里面这一段路，他一直把小家伙的脑袋按着，只漏出一只帽子的小耳朵，就是不给黎殊看正脸。 人都走了好久，黎殊还直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局长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个……现在的年轻小孩都这样，脾气傲，更别说江家的了，过两天就好了。” 黎殊收回视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江筠离开三分钟之后，几辆防弹车出现在警局门口。 警卫员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走进来，站到失魂落魄的黎殊面前。 “二少爷，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去。” 黎殊的父亲最近要升职了，再往上升的话，就是国家级副职。 还有传言说，他大哥也要从海都调任京城，时间就在国庆之后。 黎家，是真正处在政治漩涡中心。 这次的刺杀，想必就与这两件事有关。 黎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跟着警卫员走了出去。 坐到车上之后，警卫员拿出了一件防弹衣递给他，“二少爷，您换上吧。” 他沉默着穿上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手肘处的伤。 血淋淋的，擦伤了一大片。 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黎殊用手抵着额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很聪明，还是从国内第一警官学校毕业的。 曾经发生的许多事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真相。 最开始，在地牢中找到她时，商清规那道突兀的灭灯命令，他把这一个线索给忽略了。 毫无疑问，江家很爱她。 既然这样，江秋曳在那晚执意去华泽的原因就明晰了。 保密的医院、从檀城赶回来的江别离、病房外守卫森严的保镖、对这件事提都不敢提的几个主治医生…… 再加上刚才那堪比强壮中年男人的力道。 是保护吧，江家在保护她。 在江家第一眼见面时，小孩还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转瞬间，态度突然就变了。 变得有些害怕他。 她并不想跟他接触，但是在看到死者的照片时，却选择来警察局。 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她从手机上看出了那张死者照片有问题。 所以哪怕不想与他接触，还是来了警局。 第一次进法医室，她站在旁边，死者的五官缓缓挪动。 所有人被吓得跑出去，第二次是他自己进去拍照，死者的五官又变回最初的模样。 第三次，江筠主动提出要进去。 当时，他是抱着小孩进去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忘记了，可是从目前为止的接触中可以看出来，江筠他很喜欢自己妹妹。 他们两个进去后，拍到了真正的死者。 有一个细节，出来的时候手机在小姑娘手上拿着。 所以江筠不是忘记自己还抱着妹妹，而是必须要抱着她进去。 因为只有她在旁边，死者真正的长相才会浮出水面！ 黎殊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扶着额头，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最后是小孩对他的态度，现在想想，那不是讨厌，明明是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很莫名的情绪，可是，如果假设她能提前得知他今天会死亡，这一切就合理了。 因为预见了他的死亡，所以对他避之不及。 她最开始是不想救他的，才会在车上颤抖着声音让他不要接着往下说。 原来，一些都有迹可循。 黎殊用纸巾随意擦了擦自己的伤口，轻笑一声。 ——黎殊，心软的人不适合做警察。 江家四叔跟他说的原话，现在又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 黎殊往后靠到车座上，车窗外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眼中狭光闪过。 他支起侧脸，心情愉悦地想： 怎么不适合？ 就在刚刚，他的心软救了他一条命。 第86章 给你送奖金来了 在警局门前遇到枪杀时，周围的路人很多，因此事情闹得比较大，虽然官方压了消息，但附近的人几乎都听说了。 好在黎殊的身份没有曝光。 一般这种狙击手在执行任务之前就会想好退路，任务失败后被送紧急出京城避风头。 如今唯一的线索只有警察局门口那段监控，但警局给出的说法是当时那个监控刚好失灵，没有拍下来。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是京城的警察局，硬件设施国内顶尖，怎么可能说坏就坏，八成是被人给销毁了。 当晚吃完饭去公园河边遛弯，一路上都能听到许多本地老大爷热烈讨论这件事。 如今当事人之一的黎殊被他父亲下了死命令，要他待在家里不准出去。 因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到埋伏的狙击手，几乎是很难活下来的。 都说他命大，在子弹射来的时候刚好摔了一跤，就是这一跤保住了他的性命。 因为看不到当时监控的原因，所以说法也有很多。 江筠很固执，坚定不移地认为是他妹妹身上的福气保佑了黎殊。 他不仅自己坚信这一点，还要把这个观点散播给其他人，让别人也附和他的话。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芋圆看他满院子散播这个说法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当时光顾着提醒黎殊，忘记提醒她哥哥了呜呜。 关键是江筠还添油加醋，在跟家里人讲当时的情况，把小芋圆描述成一个极其无助的形象。 类似被吓哭、动都不敢动、距弹孔不到一米……这些话 关于自己被吓哭的事情，芋圆不好解释，最后只能任由这个说**为流传，传到每一个叔叔的耳朵里。 她不想让家人觉得她很柔弱，可是托哥哥的福…… 最后只能放弃挣扎，接受了这个强行安在她头上‘纯良无害、单纯善良、柔弱可欺’的设定。 家里人护她护得更小心了，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仅如此，连佣人都好像被集体培训过一样，说什么做什么温声细语、轻手轻脚的。 不过一天，顶级豪门圈的人就都知道了，江家新收养的小姑娘是个任人欺负的爱哭软包子。 在流言传出去的时候，还有一些自称见过芋圆的‘当事人’现身说法，称小芋圆确实如传言一般，甚至比之传言还要没用得多，也不知道江家是怎么容许这么没出息的孩子留下的。 真正和小芋圆接触过的人与鬼听到这话：“……” 什么什么，谁没出息？ 或者还有谁叫芋圆？ 小姑娘不知道圈子里的人是怎么说她的，她现在紧紧贴在门边，听客厅里面的人说话。 今天爸爸临时要忙，妈妈在京城好友家中，几个叔叔也各有各的事情。 就连江筠也要去找他在京城的好哥们一起玩。 因为头上不听话的小角，所以大家不能带她一起去，只好把她留在家。 大概是上午九点多，芋圆在去前院玩的时候看到许多不认识的人从门外进来。 他们手上扛着黑乎乎的摄像机，全部进了前院的客厅。 小姑娘好奇地凑过去听里面的人说话。 几分钟后，她听明白了。 是节目组的人上门想要带易灵离开。 他们本来是去王家的，可是王家人说易灵在这里，于是就跑了过来。 因为这是直播，管家害怕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把他们给放了进来，在客厅里备了茶水待着。 好在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很懂事，直接把直播画面给掐了，老老实实地在前院坐着喝茶聊天。 见他们这样有礼，管家欣慰极了。 虽然江家有钱，但毕竟不像古代佣人成群，他们家里所有保镖加起来一共也才二十多个，在这么大的院子里算少的了。 大家各有各的任务在身，不可能把全部人叫来监视着他们。 嘱咐他们稍等片刻后，管家连忙出去给江郁棠打电话。 小芋圆自从知道二叔不会跟易灵上这个节目时，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她转身想离开，可在这时却看到一个穿着打扮不起眼的人从门口溜出去。 别人都是挺直腰板走路，只有他猥琐地佝偻着腰背，所以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看到他往后院走去，小芋圆悄悄跟上。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进去想做什么。 … 易昌峰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张江家完整地形图，划分得很细致，哪里是主住宅、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客房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江九茹给他的。 他一边吐槽江家太大，一边拿着地图往客房的方向走。 他的运气够好的，刚好那会儿客房外面没有保镖。 易昌峰围着客房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这上面唯一一个空调在运转的房间上。 房间在一楼，他绕到背后，敲了敲窗。 这面窗子是特制的，隔音很好，相互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打不开。 被关了几天的易灵看到窗边有动静惊喜地扑过去。 她高兴极了，使劲拍了拍窗，嘴里喊着爸爸。 易昌峰镇定许多。 他花十几万在江家佣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易灵这几天竟然一直在被软禁着！ 他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举到窗户边：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易灵在房间里四处找了找，还真让她找到一支笔。 她用笔在手心写字，写完映窗户上给她爹看：他们囚禁我，要对我做清楚记忆的手术！ 看到这一行字，易昌峰先是震惊，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唰一下亮起来。 他又在手机上打字：你是不是知道江家什么秘密，他们才要清楚你的记忆？ 看到这段话，易灵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疑惑。 什么秘密？ 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易昌峰坚信易灵绝对知道什么东西，要不然江家干嘛清除她的记忆。 他眼中光芒大盛，心想这个女儿培养的值了！ 要是知道那个秘密，说不定他可以直接要挟江家！ 想到这里，他急不可耐地拍窗子，用口型激动地说：“告诉我、快告诉我！” 样子像个表演默剧的小丑。 屋里的易灵看着这一幕有些嫌弃：“……” 搞什么？ 易昌峰头一次觉得自己女儿如此蠢笨，他都急成这样了，她还像傻子一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易灵也觉得她爹莫名其妙，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发起疯了，倒是先救她出去啊！ 背后，趴墙角的小芋圆看着这无聊的一幕，疑惑地挠了挠小脑袋。 这是在干嘛？ 她看不懂这两人在比划什么，但听到了那男人激动中说出的几个字：“告诉我、快告诉我……” 再加上站得累了，她有些想回去睡觉。 小家伙看了两眼，转身跑向记忆中附近一个有保镖守着的地点。 她站人腿边，仰起软白的小脸，小手指向客房的方向。 声音软糯，表情纯良无害，连告状时都是那么招人稀罕。 “叔叔，那边有陌生人进我们家了，我给你带路，我们去把他抓起来好不好~” 保镖低下头，在他眼里，小家伙软白的小脸上似乎写了几个大字： 给你送奖金来了，快去拿。 第87章 你也配 两分钟后，易昌峰还在客房的窗子外面站着，他急得都想直接打破玻璃进去了。 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所以他不能多待。 他迫切想弄清楚易灵到底知道江家什么秘密，以至于要被带去做记忆消除手术。 可是易灵似乎在和他作对，任凭他怎么问都不说。 他可是她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他说，真是白养她了。 易昌峰忍不了，又急又气一拳打到窗户上。 把里面的易灵给吓了一大跳。 就在这时，小芋圆带着保镖过来了。 赶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他砸窗户那一下。 小姑娘默默在心里记下。 砸她家窗户，待会儿要赔钱的。 离这么近，易昌峰也看到她了。 他收回手，脸皮抽搐了两下，而后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江家囚禁他的孩子在先，他当爹的来看看孩子的情况怎么了。 他脸上扯出一个很假的笑容，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那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指着他回头冲保镖告状。 “叔叔，就是他，他刚才还锤我们窗户！” “？”什么熊孩子。 易昌峰浑身一僵，因为熊孩子背后那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正朝他走来。 保镖气势汹汹，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不是、听我解释！”易昌峰吓得直往后退。 保镖上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重重拍了两下，声音冷酷严肃地问： “私自闯进江家做什么，说不出来的话你就别想走了。” 被两巴掌拍得喘不过气的易昌峰生怕这人一言不合就打他，连忙开口解释。 “我来找我女儿！” 话落，保镖的手收紧，他面色阴沉地看了看站在腿边的小芋圆，紧接着，身上煞气更重了。 像在发怒边缘的大型凶猛食肉动物。 “还敢占我家小姐便宜，今天非要给你一点好果子吃！” 易昌峰：“？” 芋圆：“？” 她眼神迷茫了一瞬，就在这个空隙，人高马大的保镖直接把易昌峰像个小鸡仔一样拖走了，不理会他拼命哀嚎。 虽然过程上出了点错，但结果是正确的就够了。 屋内，看到这一幕的易灵觉得天都塌了。 她爹怎么被抓走了！ 她使劲拍着窗户，可是外面的小家伙听不到。 或者说懒得搭理。 看了她一眼后，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是真的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前院—— 保镖把挨了一顿打的易昌峰丢到前院某房间。 得知消息的导演被管家带来，在看到这人穿着自己剧组衣服时心猛然一跳。 被打成这样不会是手脚不干净吧，可别连累他。 仔细辨认后，他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这人虽然穿着我们节目组的衣服，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这会儿，挨了一顿打的易昌峰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他顶着一张青紫的脸站起来，气恼无比，“我当然不是剧组的人，我是易家家主易昌峰！” 看着屋内所有人惊讶的视线，他终于觉得自己掉在地上的面子被重新捡了起来。 狠狠吐出一口郁气之后，他目露轻蔑之色，“你们江家软禁我女儿，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这个时候查得多严你们也知道，我要是报了警，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你们了。” 屋内的人不知是被他唬住了还是怎么，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说话。 这感觉，真是扬眉吐气！ 易昌峰心中暗爽，因为成功装了一个大的，所以现在觉得脸上和身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 他冷哼一声，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到来人，管家和保镖神色一喜。 而易昌峰的脸却骤然白了下去。 “报警？” 江郁棠无声勾动精致的唇角，弯弯的眸子像天上的上弦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谁拦你了？” 易昌峰的额头开始往外冒汗，刚才蓄起的气势全散了，心像牛皮大鼓一样咚咚响。 江郁棠盯紧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是我不让你报吗。” “不、不是……” 这般近距离，易昌峰的心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去，他不敢躲，连声音都哆嗦了。 看到他这样子，江郁棠的眼中的讥诮丝毫不掩饰，语气懒散。 “你女儿偷偷闯进我家，把我小侄女吓出了心理阴影，所以她得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我家小孩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你们来带走她。” “是是……” 易昌峰的脸上带着惨白讨好的笑，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 紧接着，江郁棠又将视线落在导演的身上。 看热闹的导演浑身一紧，下意识站直了。 好可怕，轮到他了。 “先随便找个孩子顶上，她这期去不了。” “好嘞好嘞！” 导演猛然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以为要像这个什么易家家主一样挨怼呢，没想到这样轻飘飘就过去了。 他心里甚至还有些感动，想说点什么跟江郁棠拉近关系，可是惦记着正在录制的节目，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那个，江老师，我节目掐了半个多小时，我就先离开了。” 江郁棠嗯了一声，淡淡挥了下手，“送客。” 节目组的人在江家待了四十多分钟，长了个见识之后所有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易昌峰尴尬又害怕，他刚才没敢跟节目组那些人离开，现在还在江家站着。 他怕自己不告而别之后江郁棠会记上他，从而对自己家族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实际上江郁棠完全给他忽略了。 节目组的人离开几分钟后，江家门口来了好几辆车。 中间一辆上面写着博物馆的名字，其余的都是护卫公司。 车上下来几个人，抬着一个保险箱走到江郁棠身边。 最前面那个戴着白手套极其绅士的男人笑着说：“二爷，这是商女士让人在博物馆买下的‘金枝玉叶’，她打电话让我们先送到家里，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商颂宁今天去找闺蜜玩了，不知怎么跑到了博物馆，还一眼看中了其中一件从其他省份博物馆借来的展品。 她让助理联系了那个省份的博物馆，商量之后给买了下来。 江郁棠听这个名字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不是首饰就是摆件。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刚好是商颂宁的。 商颂宁那边细细碎碎的麻将碰撞声率先传出来，紧接着才是她的声音。 “小棠，我有一个东西送家里了，是给小芋圆买的，你直接给她送去，戴上之后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在说话的时候，那边还有人催她赶紧抓牌。 她打牌是真专心，寥寥几句交代清楚后匆匆挂了电话。 知道是给小芋圆买的，江郁棠对这东西升起了几分兴趣。 “单签了吗。”他问，声音不疾不徐，“没有的话拿过来。” 瞧见他的神色转变，站在旁边的易昌峰脑海中灵光一闪。 刚才他还在担心江郁棠会针对他易家，没想到现在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眼瞅着博物馆的人已经把单子拿了出来，易昌峰生怕错过，连忙开口。 “二爷，咱们今天闹了些小误会，再加上我不懂事的女儿伤到了贵小姐，我诚心想给您赔个不是，这个东西的钱就让我来付吧，一来是作为给小姐的赔礼，二来还希望您赏个脸，这件事就此掀过，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江郁棠已经接过了笔，那张单子也递到了面前。 听到这番话之后，他修长的手指停顿了两秒，眼神凝着，没说话。 易昌峰的心中涌出欣喜，这个情绪是藏不住的，他甚至都抬起了双手，等着接过那只笔了。 感谢的话先说了出口： “谢谢二爷赏脸，这东西就当我们易家的一点心意，有机会您带着小姐，我做东再正式向她赔个不是。” 江郁棠目不斜视，骨节分明的手握紧那只笔，一下都不带停顿地在付款人那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些草，但结构和整体绝对是好看的。 把笔还给博物馆的人后，他才看向神色僵硬的易昌峰。 狭长的眼尾稍扬，但眼皮懒得抬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磁性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 “你也配？” 第88章 我们是家人 “不过五个亿，给我侄女买东西用得着你来付，我是养不起她？” 博物馆的人不敢说话，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这场神仙打架。 5.2个亿，多么让人震撼的数字。 但远远没有江郁棠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觉得震撼。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易昌峰被讽得面皮燥红，但他不敢甩脸子，甚至还要陪着笑点头哈腰地说是。 实际上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攥得紧紧的，指甲全部掐进手心里，鲜血淋漓。 江郁棠将他的细微动作收入眼中，并不在意。 这个易昌峰，看着就不是老实的人。 刚才那番话只是说得好听，真正贵的不是这五个亿，而是他大嫂给省博物馆的人情。 这世界上能拿出五个亿买这件东西的富豪不少，但人家省博不缺钱。 所以他们把东西卖给商颂宁，除了这个镇馆之宝之外，无形中还卖了一个面子。 江家的人情可比这五个亿值钱多了。 最大的隐形代价他们江家付了，这易昌峰想捡个便宜，化干戈为玉帛、得江家的好感、在外面留下好名声。 想得还挺多。 这就好比分期买了一个手机，但是邮寄错了人。 收到手机的人把明面上第一期的钱还了，然后转手将手机送给原主，还做着一箭三雕的美梦。 这不是挺搞笑，世界上哪里有这种美事。 对上江郁棠的眸子，易昌峰有一种自己的心思全部被看破了的感觉。 “易先生，您请离开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被管家劝了出去，心情那叫一个羞愤欲死。 易昌风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离开江家老远，他的脑子还处于一种嗡嗡的状态。 恢复思考能力之后，他站在墙边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血已经不流了，黏糊糊的。 易昌峰甚至没有勇气回头，他不知疼一样把手攥紧，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血红。 谁不知道江家收养的那个孩子是孤儿，他堂堂易家家主，连给一个野种送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一定是江郁棠在故意羞辱他！ 易昌峰本来是纯图钱，但从现在开始，除了钱之外，他还想要江家所有人生不如死。 他今日受到的屈辱，有朝一日定会让江郁棠也尝尝。 他不会放过他们的，包括那个野种！ … “快把保险箱抬小姐房间去。” 送走了博物馆的人，管家连忙指挥着人搬东西。 江郁棠在前面只顾着自己走，这种抬东西的事情不在他的操心范围内。 他走路带风，步子很大，想去看看小家伙一个人在家时会做些什么事。 走到门口还未进去，他先听到里面温柔的声音传出。 “这个字念赢，虽然它笔画很多，但它有口诀的……” 听了几秒，江郁棠确认小家伙是在里面学习认字。 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到埋头写字的小姑娘身上，小家伙学得很认真，白白软软一小只，还是爱学习的小团子。 等抬保险箱的人追平，他才同他们一起进去。 刚才教芋圆认字的佣人连忙站起来，紧张地退至一边。 江郁棠看了她一眼，很腼腆的小姑娘，不面熟，想来是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管家，心情很好地说了句，“涨工资。” 小姑娘惊喜的脸都红了，小声憋出一句谢谢二爷，又躲旁边默默激动去了。 芋圆放下手上的笔跑过来，软绵绵地撞他腿上，小奶音拖长喊“二叔~” 江郁棠把她抱起来，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底。 “喜欢认字吗。” 芋圆认真地点头，她上辈子六岁了都没有上过学，认识的字很少，连手机都玩不明白，所以很想学。 “喜欢！我想上学认许多字~” 江郁棠不自觉地勾起唇，眼波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他捏了下小家伙软白的包子脸，声音和风细雨的，很温柔，“好，再等二叔几天，我回来了送你去。” 芋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对。 她连忙拉着江郁棠的手，张了张口想解释。 她不是想让二叔去r国的！ 芋圆的小脸白了一度，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有一件她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要发生，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得越来越近。 她倾身抱住江郁棠，愧疚地说：“二叔，不然你们把我送走吧，送到没人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可能会很难看，我害怕。” 江郁棠愣了下，情不自禁地笑：“怕什么啊，怕我嫌你长得难看？” 小姑娘抿着唇没说话，但看表情确实是这个意思。 “我们江家可没有抛弃孩子的坏习惯。”江郁棠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放缓，温柔又认真。 “不管以后你长成什么样，我们都会在你存于这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里爱着你。” “因为我们是家人。” 第89章 把她上交国家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江郁棠离开了。 芋圆很难过，她摸着脖子上的璎珞坐在窗户边上，澄澈的猫瞳盯着一处许久都没有转动过。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乖宝，你有什么要带回到海都的东西吗，我们下午就要回去了。” 商颂宁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佣人，帮芋圆收拾东西的。 “妈妈~” 小姑娘走到妈妈身边牵着她的手，仰起脸眼巴巴地问，“我们不等二叔回来了嘛？” 商颂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摸摸她的小脸。 “乖啊芋圆，我们先回去，二叔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 “好叭~” 小家伙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落寞到极点。 商颂宁心疼，蹲下身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 “妈妈给你买个手机，你要是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好！” 小芋圆蹭了蹭她的脸颊，嘿嘿笑着，“妈妈真好～” “乖。” 商颂宁走了出去，迎面撞见正往这里赶来的管家。 刚巧，她准备找管家帮芋圆置办一个新手机。 “夫人，我找您好久了。” 管家的样子比她更急，两步走到跟前来。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把声音压低，沉声说：“黎夫刚才打电话，想约您在云来间见面。” “谁？” 商颂宁很惊讶，“黎首长家？” 管家悄摸摸地点头，“她说不管您是同意还是拒绝，都让我回个电话去，所以夫人您……去吗？” 商颂宁沉吟片刻，说去。 管家跑去回电话了，商颂宁在衣帽间找衣服。 黎夫人就是黎殊的母亲，叫洛玉珊。 他老公和大儿子正在升职期间，小儿子前两天刚出完事，这个特殊时期约见她做什么？ 她丈夫从商，这时应该避嫌才对的。 商颂宁不理解，她想去瞧瞧。 换完衣服走到门口时，她顺便交代管家给小芋圆买个手机送过去。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车，低调到商颂宁直接给忽视了。 她还在想司机怎么还没有把车开过来。 结果这时，那辆黑车上下来一个人。 “江夫人，我是我家夫人洛玉珊派来接您的，委屈您坐我们的车过去。” 商颂宁能理解，特殊时期嘛。 她坐了进去，发现前座的靠背上还贴着二维码。 “这……是出租车？” 司机嘿嘿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刚见面的话：“您委屈一下，很快就到了。” 半小时后…… 看着云来间的牌匾，商颂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信了司机的邪。 明明十几分钟的路硬是绕了半个多小时。 “夫人，外面太阳大，您打把伞吧，” 商颂宁接过伞，进去之后，她找到约定好的包厢门，轻轻敲了下。 几秒后，房门开了。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拉住商颂宁的胳膊，直接把人拉了进去。 门砰一下关上，商颂宁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臂先热情地挽住了她。 “阿宁妹妹，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她侧过头，发现洛玉珊正对着她笑。 “黎夫人。”商颂宁心中微讶，回之温婉一笑。 “别这么客气，阿宁妹妹，我年长你好几岁，你叫我姐姐吧。” 在洛玉珊说这话的时候，商颂宁才看到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中年年纪，眼窝深邃，黑色的瞳仁，五官端正，眼神坚毅暗含锋芒，瞧着就不是等闲之辈。 洛玉珊看到了她的视线，她笑着拉商颂宁走到桌子前，给她倒了一杯茶。 “阿宁妹妹，我这次约您出来是想当面表达我的感谢。” 商颂宁一头雾水，浅淡眉眼间仍是带着笑意。 这时，洛玉珊才介绍起了屋里的另一个人。 “这位先生名叫韦一盏，妹妹你可能没有接触过，但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国家有一个对外的安全总局，其中里面有一个名叫749局的地方，这位韦一盏先生就是那里的负责人。” 在洛玉珊说这些话的时候，商颂宁脸上绽放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听说过，监控和掌管异能者的组织。 韦一盏在这时朝商颂宁笑着颔首，“久仰大名，商女士。” 洛玉珊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不佳，脑中飞快思索片刻，连忙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解释。 “韦队长是我先生托人联系的，妹妹你不要误会，我和我先生都很感谢江小姐那天出手相救，并没有与江家结仇的想法。” 但是她这番话说完，商颂宁的眸光却更冷了。一改方才给人的温润印象，眉间涌出罕见的锐利。 洛玉珊觉得，她的话好像起了反效果。 “商女士。”这时，韦一盏突然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说。 “在你来之前，我和黎夫人讨论了一下，你女儿应该是有预知类的异能，你们朝夕相处一定也发现了。” “在现有登记在案的异能者中，还从来没有三岁觉醒能力的先例，而且，你女儿是我们目前为止发现的第一个预知类异能。” 韦一盏的话没有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还想再往下说。 可是商颂宁直接打断他，“够了。” 她撩起眼皮，不知是何意地看了一眼洛玉珊，声音异常冰冷：“鸿门宴？” 洛玉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连忙解释，“妹妹，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和我先生商量过，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们，所以才联系了韦队长，想帮江小姐的。” 见商颂宁没有说话，她紧接着补充道：“如果江小姐能进入749局，那你们就不用小心翼翼保护她的身份，她也可以在适合的环境里成长，这是好事。” 洛玉珊脸上的担忧和诚恳不似作假，商颂宁的脸色稍微回了一点暖。 平静地看她一眼后，轻慢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江家护得住。” 见此，洛玉珊沉默下去，似乎在想如何作答。 韦一盏身体稍微前倾，眼神直直看着商颂宁的眼睛，开口。 “是这样的商女士，你可能对我们局有误会，像你女儿这种特殊的能力，如果将她送到我们这里，我们会专门组一个精英小组配合她，以便让她的能力得到最大发挥，日常还会帮助她提升，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江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第90章 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商颂宁稍有回暖的脸又冷下去，她也定定看着韦一盏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开口。 “我说了，我们不需要。” 要不是在外要维护自己和江家的形象，她真的很想直接甩手走人。 这和让她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了？ 真要送去那里，日后芋圆的一举一动都要在监视和管控之下进行，而且很可能被当成研究对象 她才三岁，若是进去，以后余生都没有自由了。 她看起来是什么很恶毒的母亲吗？ 或者说洛玉珊觉得芋圆是领养回来的，认定他们不会对她太上心？ 还有，黎家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她家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商颂宁从椅子上站起来，洛玉珊也跟着站起来。 刚才韦一盏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反省自己。 到底是哪一句话、哪一个点让商颂宁生气了。 这才刚想明白，人可就要走了。 洛玉珊想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但被商颂宁侧身避了过去。 她的眼皮猛跳两下，心瞬间提了起来。 怎么交恶了？ 明明最开始她是想跟商颂宁道谢，顺便帮那个小姑娘一把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先回去。” 洛玉珊跟着她走到门口，欲说些什么挽留一下，但商颂宁却冷淡地朝她颔首。 “黎夫人留步，让别人看到您同我走得太近影响不好。”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洛玉珊头疼地扶着额。 更难办了。 出了云来间之后，商颂宁看到了来时带她的车。 司机一直在路边等着。 她面无表情地坐上去，像来时那样兜了一大圈子被送回到江家。 这一路上，商颂宁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她家芋圆和黎家唯一有牵扯的就是黎殊，值得让洛玉珊冒着风险亲自来给她道谢的事情，算起来好像只有一件。 她家小儿子那个枪杀案。 当时芋圆刚好在现场，还离黎殊很进。 商颂宁知道小姑娘身上有些特殊能力，在沈家的时候她听过。 所以会不会是芋圆用什么能力救了黎殊？ 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进了江家老宅之后，她直奔小芋圆的房间而去。 小姑娘捧着自己的新手机，旁边有个佣人正在教她怎么玩。 商颂宁进去后对着那个佣人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 “好的夫人。” 佣人将手机放下，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商颂宁和小芋圆。 商颂宁不想吓到小家伙，她走到芋圆旁边坐下，伸手将她抱起来，揽到怀里。 先是亲昵地帮小姑娘理了理碎发，然后才温着嗓音问：“乖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跟妈妈说呀？” 小芋圆愣了一下，仰着小脑袋，眼神有些迷茫。 商颂宁的指尖轻柔地在她头发上一下一下扫过。 “黎殊的事情能跟妈妈讲讲吗？” 听到这个名字，小家伙圆溜溜地猫瞳紧缩，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不知道妈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商颂宁亲了亲动来动去的脸颊，眼中并没有指责的意思，温柔又纵容。 “别害怕，妈妈不会怪你的，如果真是你救的人，我会为有一个这么厉害善良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她包容温和的态度给了芋圆勇气。 小家伙从一开始的紧绷慢慢放松下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商颂宁很意外，她没想到芋圆还有这个本事。 看到小姑娘忐忑紧张的双眼，她笑了下，把人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 “乖宝，以后有这种事情，你可以跟妈妈讲的。” 商颂宁很心疼，芋圆才三岁，整天操着这个年纪不该操的心，一直这样下去要怎么快乐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垂眸，把小孩抱得更紧了。 “你现在还小，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难做决定的事情，不敢跟爸爸、叔叔他们讲的话，可以来找我，什么事都可以。” 商颂宁的手抚摸着她泛红的脸蛋，轻声说：“除了妈妈之外，你还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或者姐妹，好姐妹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想做什么事，有我这个大人帮忙会好很多哦。” 芋圆转头看着她，两秒后奶声奶气地呜了一声，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谢谢妈妈！” 商颂宁低头在她的脸上啵了一口，知道小家伙这是对她敞开心扉了，笑得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芋圆软乎乎地问她，“那妈妈是怎么知道我救了那个哥哥的呀？” 商颂宁也把自己刚才出去的事告诉了芋圆。 听完之后，小芋圆气哼哼的。 她当时都让那个哥哥不要告诉别人了！ 小家伙脸蛋慢慢熟成一个小红苹果，要气冒烟了。 “妈妈，你帮我把那些玩具还回去。” 芋圆拉着商颂宁的手，指着刚才佣人收拾出来的一大袋玩具，全是黎殊当时买的。 “这些是黎殊送的？” “对！”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澄澈的眸因为愤怒而变得明亮。 她小孩音凶巴巴的：“我不要啦！” 商颂宁要被可爱死了，她笑着说好，待会儿就让人送去黎家。 然后芋圆又仰起小脸，抱着她的腿脸蛋红红地说：“想要妈妈给我买新的。” 商颂宁的心就好像拴上了热气球一样，飞得高高的。 女儿会开口问她要东西了！ 太幸福了，她要把今天设成纪念日！ “等下午回了海都，让爸爸把商场清一天，妈妈带你逛，想要什么都行！” 自己家的商场，绝对安全保密。 过了一会儿，商颂宁提起那一大袋子玩具出去，交代人给黎家用快递的形式寄过去。 在回去找芋圆时，她路过一个小桥，离得远远的，商颂宁瞧见桥上站着一个人。 穿红色衣服，是个女子。 她有些疑惑，家里什么时候来客了？ 那女子也看到了她，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商女士，你好。”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眼睛也很漂亮，但是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让人看不出长相。 “你是谁？”商颂宁问。 女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极其貌美的脸。 她礼貌地弯了下唇，“不请自来很抱歉，我叫朝雾，无极山七玄门现任掌门。” 这个地点有些熟悉，但商颂宁一时之间还是没想起来。 看出了她的想法，朝雾补充一句。 “宗溪是我师侄。” 这下商颂宁想起来了，惊讶于眼前人年轻的同时，又很不解。 “原来是大师，不知你今日来我家是有何贵干。” 朝雾垂下眸，语气沉沉： “我的师侄和师侄孙都出了事，原本师侄孙命中有一死劫，可她不知为何躲了过去，如今这死劫转移到我师侄身上了。” 商颂宁听得有些绕。 她在脑子里仔细理了理。 朝雾的师侄是宗溪，宗溪的徒弟好像只有聆夏一个人，所以朝雾的师侄孙是…… “沈聆夏？” 商颂宁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是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第91章 好香，好饿，好想吃 几分钟后，朝雾坐在客厅里，与商颂宁面对面。 朝雾在很早之前算出沈聆夏命中有一死劫，但具体在什么时候算不出来。 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沈聆夏重新算上一卦，以便能提前得知帮她度过这一劫。 前两天她在为沈聆夏算卦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死劫不知何时被化解了。 朝雾惊讶不已，她又顺手为宗溪也算了一卦。 看到原本属于沈聆夏的卦象出现在宗溪身上时，朝雾心道不好。 她登时就明白了，原来沈聆夏是躲的死劫，而不是化解。 也可以说，宗溪替她应了这一劫。 朝雾立刻联系了檀城沈家，得知两人前几天去了东城，如今宗溪失踪，那边的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眼瞅着自己师侄死劫将至，她本该立刻去东城救人的。 可是临行前沈家小少爷沈星数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他说在宗溪出事当天，还有一人也预见了沈聆夏的死劫，是她的提醒才让沈聆夏得以避开。 朝雾听完之后随手在树上揪了三片叶子，简单为自己此行卜了一卦。 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坎，坎为水，这分明是凶卦之一的泽水困卦！ 再联想到宗溪如今深陷的926杀人案，绝对的大凶之兆。 她此次若是贸然前行，只怕也会落入困境。 河中无水，小人泛滥。 朝雾一时之间不知该去还是留，站在树下已经被卦象所困住了。 可就在这时，她头顶的树呼呼啦啦全部摇动起了枝叶，翠叶莹莹，发出簌簌声响。 可是此时明明没有风吹过。 她抬头惊艳地瞧着头顶的百年榕树。 刚才忧心救人之事，她并没有心情欣赏其他事物，现在抬起头看了才发现，这棵树竟然如此有灵气。 收回视线之后，朝雾再低头看刚才丢的那几片树叶时，发现有两片不知何时被翻了个面。 她蹲下身仔细端详卦象，随着研究越发觉得震惊。 卦象变了，有一线生机，在偏西北一点的方向。 猛然想到了什么，朝雾连忙跑去找到沈星数，问他口中那个预知了沈聆夏死劫之人的位置。 在知道她在京城之后，朝雾的脸上浮现出欣喜至极的神色。 那个方位和她的卦象对上了！ 这也是她如今出现在江家的原因。 她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全部说出来之后，垂眸歉意道： “商女士见谅，江家外面的保镖有些不近人情，我实在着急见你，所以出此下策。” 商颂宁凝神片刻，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从刚才的话中她已经猜到了朝雾的来意，可还是要再问一遍。 “所以大师来是？” 商颂宁心情有些惆怅地摩挲着茶杯把手，余光瞧见对面的女子站了起来。 “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带江小姐去趟东城。” 沉默。 商颂宁垂眸不语，过了许久，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家那孩子可跟你说了我家姑娘多大？” 朝雾顿一下，随即诚实地说不知道。 商颂宁放下茶杯，声音在杯子落下时一同响起。 “她才三岁啊。” 朝雾愣愣地看着她，还没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是她太久不下山了吗？ 现在的世界竟然如此玄幻。 商颂宁长长叹了口气，垂眸摇头，“所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她太小了，926杀人案我最近也听说过，我们当家长的怎么能放心让孩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朝雾自己代入了一下商颂宁的身份，确实，如果是她的话她也舍不得。 可是事关她师侄的命，她只能厚着脸皮求人。 任凭她再怎么保证一定会拼死护江小姐周全，商颂宁仍是不为所动。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朝雾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锦盒，放到桌子上。 她打开盖子，把东西往商颂宁身边推了推。 “此物名为朱律，一块蕴藏灵力的灵玉，是我们无极门代代传下来的门内至宝。” 商颂宁看了一眼，瞧着确实不凡，但她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直到听到下一句话。 “它身上的灵力可以滋养人体，慢慢补全人先天不足，且完全没有副作用。” 这东西听着就是给江别离量身定制的。 朝雾的视线扫过商颂宁的表情，沉稳低声说。 “我今天晚上十点起程，在这段时间里，夫人可以去检验我刚才那番话的真假。” “今晚九点，我会再来江家的。” 商颂宁盯着玉佩恍惚了一段时间，再抬起头的时候，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拿着那枚玉佩去了江别离的住处，想试试有没有用，可推开门后发现小芋圆也在这里。 商颂宁的心里诡异地生出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进去时，江别离正在交代芋圆要好好吃药，就只剩最后两天的了。 哪怕小团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也丝毫不心软。 卖萌无果，芋圆忧伤地叹了口气。 “好吧~” 她本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可是现在鼻头突然动了动，像发现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立马抬起头。 “妈妈，你身上好香！” 小芋圆跑过去抱着她的腿，使劲嗅了两下。 有一个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东西正向外散发着甜香。 小姑娘擦了擦嘴巴，双眼放着光。 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见到烤鸡一样。 “好香好香~” 商颂宁咳了一下，把手里那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纯白色的玉佩问，“是这个香吗？” 小家伙踮着脚去看，一双澄澈的猫瞳似乎在放着光，跟电灯泡似的。 “好香啊妈妈……”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离盒子越来越近，就差把眼睛贴玉佩上了。 商颂宁觉得她姑娘这会儿的状态就像是喝大了一样，给人的感觉晕乎乎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芋圆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眼睛里染上了几分朦胧和迷糊。 她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不清醒。 朝商颂宁嘿嘿傻笑了两下之后，红着小脸表情呆萌地问。 “窝、窝可以呲掉它嘛……” 商颂宁：“？！” 小家伙张开嘴，啊呜一下—— 第92章 东城肖家 “啊！” 商颂宁眼疾手快地把手收回来，没让她啃到玉佩。 “芋圆——”她蹲下身，捧着小姑娘红扑扑神志不清的小脸，声音惊恐到颤抖，“我的孩子，你饿傻了啊！” 盒子被盖上，上面的灵力无法蔓延出去，小家伙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江别离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消瘦苍白的大手搭在她的脑袋上，低低咳了一声。 “不说芋圆了，连我也觉得特别。” 小芋圆附和的点点头，眼底藏着无数小星星，亮晶晶的，“对，妈妈你在哪里弄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妈妈不愧是妈妈，这么好吃的东西都能弄来！ 在小芋圆的心里，她的妈妈无所不能。 商颂宁缓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芋圆不说好吃了。 原来是给四叔养身体的呀，她要忍住。 想是这样想的，可是当商颂宁再次打开盒子之后，小家伙又一脸的垂涎欲滴。 “阿离你看一下对你的身体有没有用。” 说完这句话后，商颂宁赶紧拉住小芋圆，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不看啊乖，看不到就不想吃……” 江别离拿起玉佩，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商颂宁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变化。 原本惨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虽然微弱，可在他纸一样的脸上已经够明显了。 商颂宁松开手，小家伙连忙探出脑袋，呲溜一下眼巴巴地瞧着玉佩。 她的眼神极其艰难地从玉佩上挪开，落到四叔的脸上。 “这个东西对四叔有用欸~” 商颂宁点头，表情却并不开心。 这时，江别离又把玉佩放回到锦盒里，想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小家伙，他抬手给盖上。 “还回去。”他垂下眸，声音很平静，“对我没用。” “为什么呀！”小芋圆第一个表示不赞同，“明明就是有用的。” 刚才商颂宁说话的时候，她只惦记着吃了，压根就没听。 商颂宁无奈地把玉佩的来因又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芋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 “芋圆去帮那个姐姐，这块玉佩就给四叔，是这样吗妈妈？” 商颂宁面色复杂地点点头。 小芋圆猛地站起来，这动作惹得两人都看向她。 她擦了擦嘴巴，激动地握紧小拳头。 “妈妈你跟她说，我要去！” 商颂宁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声音担忧又无奈。 “小笨蛋，那可牵扯到连环杀人案，很危险的。” 江别离掀了一下眼皮，看着说话的小孩，抿唇。 “别去，我用不着。” 芋圆才不听，盯着他病弱貌美的脸看了两秒，嘴里嘟囔着。 “大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江别离被呛到了，他抬手抵着唇，别开脸去咳了好一会儿。 咳到双颊染上绯色，如霜脆弱精致的桃花眼也水雾朦胧。 小姑娘抱着商颂宁的手臂撒娇，声音奶得紧。 她还没去，就已经开始想这块玉要怎么分配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对自己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东西。 “妈妈，等四叔养好身体，就让我吃掉它好不好？” 小团子使劲蹭着商颂宁的脸颊，把她蹭得心软得不像话。 可是…… 商颂宁面色为难，爱怜地摸着芋圆的脸蛋。 “宝贝，异食癖是病，得治。” “让我吃嘛妈妈，我…呲溜…好想吃……” 商颂宁拗不过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放心啊。” “别担心妈妈，我力气很大的，我会保护好自己！” 怕商颂宁不相信，小芋圆从她怀里走到长桌旁边。 她蓄了下力，两只手把桌子抬了起来。 这场景不亚于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给人的震撼。 商颂宁愣了几秒，嘴里蹦出一个字。 “强。” 江别离：“………好厉害。” … 九点，朝雾准时出现在江家。 在看到商颂宁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时，她一路上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商女士，谢谢你。” 商颂宁咳了一声，楼上收拾完东西的佣人一人提着一个大箱子下来了。 她面色正经，“这些是我女儿要用到的东西，麻烦你了。” 朝雾表情一僵，完蛋，笑的早了。 这是搬家吧？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商颂宁腿边站着的小女孩，头皮发麻。 出个门这么大阵仗，这小姑娘该不会是什么难伺候的大小姐吧？ 但毕竟是自己上门求的，就算真是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她也只能忍着。 江家准备的有车送他们去机场，行李不用她提。 但有一个很大的箱子是芋圆的随身物品，这个需要她手提着。 因为对京城不太熟，所以朝雾上车之后打开了导航。 可是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问前面开车的司机和保镖。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吧？” 司机面不改色，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平静地答：“夫人两个小时前申请了私人飞机，我们直接去另一个机场。” 朝雾承认自己有被炫到，她震惊地看着坐旁边捧着手机的小孩。 托大小姐的福，她第一次坐上私人飞机。 几秒后，她连忙把自己定的机票给退了。 她天生漏财的命，一分钱掰成两份花，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三小时后，飞机抵达东城。 小芋圆本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在感觉有陌生人靠近时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漂亮姐姐满脸纠结，好像在想要不要抱她下去。 小家伙警惕的心又放回去，软乎乎地揉了揉眼睛。 “江小姐，到地方了。” “姐姐，你叫我芋圆就好~” 这奶声奶气的一句姐姐让朝雾的心软了一块。 是个可爱的大小姐，好像不难伺候，她在心里默默评价。 朝雾提起箱子，带着她走下去。 她本来订的有酒店，可是在下飞机后看到周围停着的车，立刻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退酒店。 托大小姐的福，要住别墅了。 她们将要去的地方是江郁棠几年前在这里买的一栋别墅，佣人都配齐了，一切安排得好好的，直接住就可以。 机场的车上，保镖附在男人身边低声说了句：“二少爷，人出来了。” 男人慢悠悠地把手机放下，跟着保镖走出去。 他穿着紫色衬衫，皮肤不算白，但脸能压住这个颜色。 个头在一米七到一八零之间，身后带着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保镖，再加上天色黑暗，硬生生地衬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他走进，视线先落在小家伙身上，脸上的笑容很深，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芋圆，是叫这个名字吧。” 小姑娘好奇地点点头，紧接着，男子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手指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蛋。 他的语气熟稔又自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经常出入社交场的人。 “我叫肖述，认得我吗。” 小家伙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她茫然且诚实地摇头。 肖述淡定地嗯了一声，垂眸说，“我看一下你的手。” 芋圆听话地伸出双手，两只小肉手软白软白的，像牛奶味棉花软糖。 肖述的视线在她两只手上扫过，最后捏着她左手手腕上的手链，唇边笑意更深。 “这条时雨，当初你二叔说要，是我跑京城给他送去的。” 第93章 等等，小孩! “你是二叔的朋友呀~” 芋圆歪了下小脑袋，盯着他的脸好奇地看，尚且困意未脱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肖叔叔，谢谢你来接我和姐姐~” 这声音奶了吧唧的，肖述听着很满意。 他掂了掂肉乎乎的团子，捏着她的小手，嘴角笑容很大。 “你在东城这段时间的安全，就由我来接手了。” … 次日，东城警察局。 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种极其张扬的姿态停到门口。 哪怕不认识这辆车，但在看到车头前888的豹子号车牌时，路人也会不明觉厉地下意识退开。 警察局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外面那辆车。 刑警队长连迟眯着眼睛打量几秒，声音沉沉。 “肖家人怎么来了。” 听到肖家这两个字，周围几个小警察同时变了脸色。 肖家，东城霸主，几乎垄断了这里的珠宝行业。 肖家老大肖黛，目前的当家人，三十一了没成婚，管着肖家和所有古董生意，跟她做对的没一个好下场。 老二肖述，也没成婚，野心比胆子大，东城其他珠宝行业的路就是他这些年一步一步给断掉的。 几年前硬生生把一个同行逼得跳楼自杀，每逢旁人聊天时说到他，必会提到这件事。 老三肖婵，这个倒是结了婚，只是今年二十八岁，离了七次。 人在灰色地带游走，据说会家暴丈夫，每一任入赘后都是被她打跑的。 想到肖家这几个人的名声，几个小警察吓得脸色都不好了。 不管今天来的是哪一个，那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在这时，外面黑车的车门打开，副驾上最先走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女子。 她身材高挑，相貌出色，但是个生面孔。 看热闹的几个警察齐齐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庆幸不用面对那三个魔王时，后座的车门开了，肖述慢悠悠地走下来。 他下车之后又弯腰钻进去，看姿势像是在拿东西。 朝雾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门，把自己的背包和芋圆的箱子拎了出来。 她面色平静地提着行李往警察局走，两个看起来就很重的东西在她手上轻飘飘的，好像空的一样。 而肖述呢，他从车里出来后，怀中竟然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奶娃！ 就像吃饱喝足后悠闲带娃散步的老虎，浑身上下散发着懒洋洋的气质。 看见他往警局里走过来，所有警察如临大敌，吓得你一句我一句地喊连迟。 “队长，怎么办，他不会是来找事的吧！” 连迟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回头神色严厉地呵斥他们。 “不像话，都去查案去！” 几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逃似地离开了。 肖述进门后笑着拖长嗓音，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听起来肆意又懒散，“别来无恙啊连队，926杀人案查得怎么样？” 连迟和他对视上，一双眸子黑沉沉的，表情极冷。 “不劳关心，已经有进展了。” 肖述却不信，他啧了一声，轻描淡写间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今天早上来之前我看了你们发布的通告，向广大群众征集线索，这才十几分钟就找到了？不会吧~” 连迟的脸更冷了，斜飞的剑眉紧紧皱着，声音很不耐，“你今天来到底做什么。” “一说实话你就急。”肖述耸了下肩，故作无奈，“这不是看你们查案困难，给你们送人手来了。” 他把怀里的孩子抱正，让她脸对着连迟，低笑着说：“来，叫连叔叔。” 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连迟的眼睛，不认生，乖巧地开口，“连叔叔好~” 连迟皱眉扫她一眼，表情更冷。 “肖述，我没时间陪你胡闹，你现在立刻马上抱着你的孩子出去！” 肖述微瞪大眼睛，欸了一声，对他冰冷的态度视若无睹，最先辩解的竟然是他话里的内容。 “你别乱说，我可不想被江秋曳追杀。” 小家伙在他怀里本来安安静静的，但是听到这话后马上扬起了小脸，软乎乎地说，“肖叔叔，爸爸是好人，不会追杀你的~” 肖述笑了，很新奇地捏了下她肉嘟嘟的小手，低问，“这么小都会在外面维护你爸爸名声了？” “是的是的~”芋圆认真点头。 两人齐刷刷把连迟给忽略了，从表情上能看出他现在忍得很辛苦。 朝雾找个地方把她和芋圆的行李放下，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啊翻，翻出一个道士证。 这是下山时门中其他小辈告诉她的，遇到固执的人就掏道士证准没错。 “我师侄宗溪在查案的过程中失踪，我在无极山算出他死劫将至，因此下山寻他，他与这桩杀人案牵扯至深，所以我等今日才前来找你。” 连迟接过道士证看了看，方才听到朝雾的话后，他心中难免生出意外的情绪。 这个年轻女孩竟然是宗溪大师的师叔。 他把证书还回去，薄唇紧紧抿着，深沉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歉疚。 “宗溪大师的事，我很抱歉。” 朝雾淡淡嗯了一声，不甚在意，“不怪你，这是他该应的劫。” 连迟听不明白她话中意思，他这些天一直恨自己太过自大导致所有人落入了凶手的陷阱。 “对了，聆夏呢？” “她和沈家派来的人在一起，他们也在查。” 自从宗溪出事之后，沈家就派人来帮忙，可是却不让沈聆夏再跟警察局合作了。 连迟心里明白，任务行动前沈聆夏提醒过她此行有危险，可是当时他却觉得听一个小孩子的话未免太过儿戏，并不赞同掉头，甚至还让她赶紧挂断电话。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有一根弦连上了。 就一瞬间的事，连迟蓦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肖述怀里的孩子。 等等！小孩？！ 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头上带一个草绿色的猫耳帽子，头发不长，有些卷卷的，看着像洋娃娃一样 连迟一愣，声音复杂地开口，“你是……几天前提醒沈聆夏有危险的那个孩子。” 小芋圆挠了挠脑袋，很呆萌，“是哦~” 看到连迟顷刻间变得青白的脸色，肖述呵笑一声，歪了下脑袋，意味不明地问： “连大队长这是又需要芋圆了？” 第94章 教我控火?给你交学费 连迟憋着脾气冷冰冰地扫他一眼，没说话。 朝雾在这时出声，打断了这两人的针锋相对。 “麻烦队长带路，事不宜迟，还是早些找到我师侄比较好。” 连迟嗯一声，把自己队里的人都叫出来，准备完毕后带着几人去现场。 宗溪出事那栋楼的住户已经散了一大半，尤其是凶手那一层，一个人也没有。 在警察去找房东拿钥匙的时候，朝雾站在楼下看了这里的布局，脸色很难看。 “宗溪还是学艺不精，如此明显的大煞都看不出来。” 她的表情冷冰冰的，有些恼火。连迟张口，欲言又止。 小芋圆好奇地从肖述怀里探出头看她，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在说什么~” 听到芋圆的声音，朝雾的脸色回暖了点。 她指着远处小区南边的两栋楼，知道她可能听不懂，还是耐心给芋圆解释，“那两栋楼靠得太近，是为天斩煞。” “我们来时在小区里看到了许多死巷，住宅区出现死巷是大不吉，在风水学上叫无尾煞。” “再加上这里的楼排列密集，前后错落，虽然这样能空出许多空间，可从前面看时，就像两栋楼之间凹进去一栋，名为凹风回煞……” “总的来说，这里五毒俱全，加在一起就是大煞之局。” 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电子厂的打工人，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人发现。 小芋圆听不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很厉害。 她表情呆呆的，一脸被知识震撼的模样，“姐姐好厉害！” 朝雾轻抿下唇，唇角幅度很小地往上扬了扬，刚才恼于师侄学艺不精的心又悄悄愉悦了起来。 会夸她厉害的大小姐，好可爱。 现在拿钥匙的人还没回来，肖述抱着芋圆凑近，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 “姑娘的意思是这里不适合做住宅区？如果拆了重建可有推荐的方向？” 朝雾沉吟片刻，想到自己来这里后受了肖述不少照顾，于是道：“这片地还是不错的，等我师侄救出来之后，我们详谈。” 肖述点头笑着说，“那是当然，人命关紧。” 警察把钥匙拿来，打开了凶手曾经待过的房间。 门打开，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内的家具全部被人泼了一层血，已经发黑发臭。 看到里面的场景，几个警察全变了脸色，震惊到无以复加，“上次我们来时，这里什么都没有。” “莫非，是凶手又杀人了？” 朝雾从包里拿出一张符贴自己身上，转身给芋圆也贴了一张。 小芋圆只觉得那些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她放下捂鼻子的小手，惊喜地看着朝雾。 “咳。”少女轻咳一声，趁着旁人都在往里面走时，悄悄竖起一根手指抵着唇。 她带的符不多，只够她们两个人用。 肖述看到了，但他只是笑笑，接过手下递来的面具，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捂住嘴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朝雾姐姐。 于是接下来，在连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都被熏得受不了跑出去干呕的时候，朝雾和芋圆像是没感觉一样畅通无阻。 这让在场的男人心中都升起了一抹强烈的自我怀疑。 进去之后，芋圆从肖述的怀里下来。 她是最先看到天花板上图案的人，毕竟她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能看到房间内所有脏东西都往哪个方向聚。 她走到朝雾身边拉了下她的衣服，在对方看过来时小手指向头顶的天花板。 “姐姐，你看上面。” 朝雾盯着上面的图案，眯起眸子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最后冷哼一声。 “我那不争气的师侄就是着了这东西的道！” 在路上她看了凶手的资料，上面说他六年前因为招摇撞骗，帮着一个男人杀妻夺家产失败，被男方的家人愤怒告上法庭。 如今看到这个大阵，朝雾便知道，凶手并不是招摇撞骗，他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她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芋圆在屋里。 朝雾关上门，双手打了一个复杂的印，嘴中沉声低语。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破！” 最后一字落下，房间内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原本散发着恶臭味道的血液全部消失，芋圆低头看了一下，连她脚底刚才沾着的都不见了。 她抬头时扫到了朝雾的脚，在看到她脚下地板时面色大变。 “姐姐，脚下！” 朝雾结印的双手甚至还没有收回来，她低头一眼，以她为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井盖大小的黑色漩涡，看上去像无底的黑洞。 她的手猛然抖了一下，从头到脚升起一阵冰冷的寒意。 她竟然也中计了！ 就是这一瞬间，她脚下踩着的实地变成深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在下坠的前一刹，朝雾看到小芋圆朝她了跑过来。 小家伙直接扑过去，扯住了她的一缕头发紧紧攥在手心里。 再次睁开眼，芋圆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环境里。 她甚至看不到朝雾姐姐有没有在她身边，喊了几声后，没有一点反应，这个空间里全是她的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出于本能，芋圆往有亮光的方向走去。 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稍微走近一点，芋圆才听到她们讨论的内容。 “现在江家人死完了，你该跟我走了。” “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了。” 芋圆突然愣住，她看到面前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不知从哪拿出一条很粗的铁链，拴在另一人的脖子上。 她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身形，也瞧不见他们的脸，可她现在心中却有一股无名怒火涌起。 两人的背影正在朝远处走，芋圆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可是无论她怎么跑都追不上前面慢悠悠的两人，她和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既然这样，芋圆直接不走了。 她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下，那两人也停住，回头满脸空洞地望着她。 那条黑色的铁链格外明显，像针一样刺着芋圆的心。 就在这时，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同样是两人的对话，惊的芋圆蓦然回头。 “你本来就该是我们顾家的人，快走，家里昨晚洗澡脱下的脏衣服还没洗，赶紧去洗了，不然你别想吃饭！” 又是两道看不清的身影。 紧接着是左边、右边…… 她的周围围满了看不清的影子，都是两两一组，密密麻麻的。 所有人好像约好了都在同一时间说话，无数冰冷的话语钻进她的脑海中，清晰又让人觉得痛苦。 芋圆站在这些人中间，看着她们离她越来越近，一双澄澈的猫瞳慢慢暗了下去。 她知道了，每一对人里都有一个是她。 这些人说的都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 不过那是以前了。 芋圆看着正前方朝她走来的男人，他的脸不知何时露了出来，正是那天晚上在王府地牢将她扔到阵法中央的人。 他此刻牵着一条铁链，脸上是无所谓的笑容。 芋圆曾经想过很多次报仇，她要讨厌死这个人了。 恨意到达巅峰时，她的心里有一脉特殊的血液顺着手臂游走，最终全部聚集在手上，好像只要戳破最后一层轻轻的屏障就能冲出去一样。 曾经她也体会过这种感觉，只是无论再怎么生气也控制不了。 往日她生气时是没有理智的。可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全是假的，知道他们说的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她很冷静。 想到这里，小家伙抬起手，眼底暗红一片。 手上那道轻飘飘的屏障在这几个呼吸间消失，有一簇灼热的火焰从她手里出去。 这火焰沾到人身上就像寻常火碰到了汽油，立马燃了起来。 并且从她身前快速连成一片圆形的火海，她站在中央却没有丝毫不适。 所有围在她身边的人都灰飞烟灭后，眼前的黑暗在眨眼间消失，变成了一个杂乱的水泥房梁。 “噗——” 芋圆从地上站起来，循着刚才的声音，她看到了一个吐血的男人。 他相貌邋遢，身上的衣服很脏，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换一样。 他的周围，闭眼躺着的正是失踪的朝雾姐姐。 男人弓着腰背，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惊恐地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人！” 芋圆仰着头，精致软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能看到这人的身上有许多黑色的气，跟刚才困住她的黑气一模一样。 所以，这就是那个杀人狂了。 小姑娘抬起手，在心里想刚才成功控火时的所有感觉。 要冷静，要清醒，还要保持愤怒。 三者聚齐，果然，手心又变得热热的了。 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感受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浑身战栗起来。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极度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吼出这句话时，他显然已经破了音。 小姑娘眼中的血色渐浓，软萌的小脸冷着，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给你交学费啊……” 第95章 五鬼运财术 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灼热的火焰朝他飞来。 在这样的高温下，他整个人好像都要化掉。 他能清晰地感觉火焰在舔舐着他皮肤，然后钻进他身体里面，在体内肆意游走。 就好像被活生生灌入了岩浆一样。 疼、疼到他叫都叫不出来，连每一次呼吸都会加剧疼痛。 他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可是当火焰消失后，他的手竟然还能抬起来。 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上完好无损，竟然没有一处烧伤！ 男人惊恐地看向远处，刚才放火烧他的小孩正举着自己的手，手心红色的火焰一会蹿起、一会又灭掉，像是在玩一样。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狼狈不堪。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跑！ 要离开这个怪物身边！ 可他刚转过身，后背一道嫩生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再动一下，我就放火了哦。” 这声音犹如死神低语，让他浑身僵硬，维持着一个往前走的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刚才体会过那东西钻进身体里的痛苦，所以他才怕成这样。 这时，倒在一旁的朝雾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明显废弃工厂样子时，她愣了两秒。 “刚才那是……幻境！” 她从地上起来，最先看到的是站在旁边、姿势奇怪的男人。 想都不想，朝雾一脚将他踹翻到地上。 紧接着，她才慌忙寻找芋圆的身影。 在看到朝她走来的小团子时，朝雾的心安然落地。 “芋圆，你还好吗？” 小姑娘走到她身边，扬起软白的小脸，猫瞳茫然地看着她。 “没事呀姐姐~你怎么了？” 朝雾捂着头，痛苦地嘶了一声，语气沉沉，“我被拉到幻境里面了，差点出不来。” 要不是刚才有一把火将她的幻境烧出个洞，她现在还在里面同心魔周旋。 看到芋圆满脸天真的神色，朝雾没有多想。 三岁的小孩应该没什么心魔，不受幻境控制是自然的。 “你没事就好。”她转过身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 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很警惕。 这男人身上明明好端端的，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莫非又是陷阱？ 她没有靠近，从身上拿出一张符，面容冷若冰霜，“少耍花招，把宗溪的下落告诉我。” 男人捂着胸口痛苦到面容扭曲，他身上本来就疼，被这么一踹差点疼死过去。 想着今天反正都是个死，他闭上眼睛，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见此，朝雾直接把手里的符贴他身上，入身的那一瞬，仿佛有惊雷在他身上蹦迪。 又是火烧又是雷劈，疼得他死去活来。 “他、他的身体在里面……” 朝雾掏出一张定身符扔他身上，然后弯腰抱起芋圆往里面走。 如那男人所说，她们往里面走了一会后，真的瞧见一个坐椅子上的人影。 看背影跟宗溪一模一样。 “宗溪叔叔~”小芋圆很开心地喊。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宗溪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坐这么笔直估计是被绑了。”朝雾推测。 她走进，伸手推了他一下，说话声冷冷的。 “芋圆叫你，你没听见吗。” 她这轻轻一推，椅子上本来坐得笔直的人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粗糙的水泥地上灰尘四起。 朝雾收回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森冷至极。 小芋圆惊恐的瞪圆眼睛，奶音颤抖着说出一句，“宗、宗溪叔叔……死掉了！” 朝雾把她放到地上，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在宗溪的身上摸来摸去。 “没死，魂没了，离死也不远。” 她转头看受了惊吓的小团子，像拍皮球一样拍拍她的肩膀，不熟练地安慰人。 “死人一点也不可怕，死的是宗溪的话就更不可怕了，他不敢伤害你。” 芋圆震惊且伤心地看着她，“呜呜……” 所以宗溪叔叔还是死了吗？ 朝雾站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朱砂，以宗溪为中心画了个大阵，紧接着掏出一把黄符抬手扬起，像秋天的落叶漫天飞扬。 场景一下子变得诡异寂寥了许多。 她双手结印，沉声低语，好像在说另一个世界的语言，每个字中都夹杂着森寒的冷意。 “……天门开，地门开，受命童子送魂来。” 明明是大白天，可周边却起了阵阵阴风，卷着黄符飞舞。 芋圆想了想，然后哒哒哒跑出去老远。 她离远看，有一些灰色的东西正在往朝雾姐姐身边聚拢。 真厉害呀~ 小姑娘找到一块凸起的石砖，她站得累了，就直接坐上去。 然后撑着下巴看远处正施法的朝雾，大眼睛里满是羡慕。 如果她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小芋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心念一动，手指尖冒出一簇小火苗。 可是她现在只能控制自己身上的火，还有除了力气大点外也没什么用…… 她扯过自己衣服，用火苗在上面燎一下，衣服好好的，点不着。 是火，但又不是普通火，对付坏人有奇效。 小家伙把手指离进脸颊，深吸口气‘呼’一下把指尖的火吹灭，手指肚仍旧粉粉嫩嫩的。 不怪别人说她，刚才那样确实像打火机。 朝雾做完法才看到刚才在她身边的小家伙跑出去老远。 她揪着手里的魂一巴掌给拍进宗溪身体里，想了想又丢个安魂符给他，然后走过去找芋圆。 “累了吗？” 她蹲芋圆面前，声音放缓，“我刚才联系了警察，他们过来之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小芋圆朝她张开双臂，声音软绵，“姐姐抱抱~” 朝雾把她抱起来，顺手拍干净她身上的灰尘。 不远处，宗溪睁开眼睛，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幅画面，他猛然坐起身。 正前方，一个冷着脸的年轻女子抱着孩子眼神不争气地看着他。 宗溪浑身激灵，下意识爬起来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小师叔您怎么来了！还有芋圆！你们两个这是……” 朝雾呵一声，“当然是来救你。” 虽然她的语气不太好，可宗溪还是感动极了。 他捂着脑子缓几秒，突然神色焦急地说： “那个杀人犯要行使五鬼运财之术，我们要赶紧拦住他！” 五鬼运财，施法者需要祭炼五具人尸，还要去三十六座新坟中取死者毛发血液，和暴毙妇人的灵前筋一根…… 听到这里，朝雾的眸中闪过一抹凉意，冷声，“怪不得他身上的罪孽如此重。” 因为五鬼运财术需在墓地进行，所以被他杀死的死者尸体想必在哪个荒郊野外的墓地里扔着。 第96章 生个女孩多好 朝雾面色平静地说，“我报了警，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 三人从废弃工厂走出去，被下了定身符的男人还在原地躺着，姿势很是怪异。 “小师叔，我就是着了这人的道！” “他的手段太诡异，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当时突然从出租屋摔到这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 看到他，宗溪激动得像在外面被欺负的孩子，气愤告完状，然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朝雾。 “小师叔果然厉害，一定是提前看穿了他的歪门邪道，算出我的方位后直接杀上门为我报仇……” 朝雾紧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三人在凶手身边等了几分钟后，听到外面有警笛声响起。 肖述是跟着警察一起来的，看到完好无损的芋圆，他快步走上前去。 在出租屋外，他一打开门发现芋圆丢了的时候，那叫一个惊慌。 “没事吧，受伤没有？” 小家伙乖巧地摇摇头。 肖述自己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上没有受伤，才完全放下心。 和他一起来的警察把动弹不得的凶手按住，手脚全部带上拷链，正准备押走时，肖述余光看到了那人的长相。 他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突然开口，“等一下。” 警察停下来，肖述走到凶手面前，仔细端详他的长相。 “我见过你，六年前我妹的前夫想杀妻夺产，你当时就在那个男人身边。” 男人瞳孔一颤，震惊地看着他。 他也认出肖述了，毕竟肖家是他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滑铁卢之一。 肖述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他被押走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他妹妹肖婵本来不是现在这样的，自从第一任丈夫做局想杀她之后，她就变得……让人无法描述。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他都怀疑他妹妹是个超雄。 不仅不让她的男人插手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不好了还会打人，因为她的身份，她的男人都不敢还手，只能在挨完打后找肖述哭诉。 肖述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他肯定向着自己妹妹，每次意思意思说两句就过去了。 听说那些来告状的男人回去之后被打得更惨，肖述只当没听见。 就这样，烦了就离，看上喜欢的就结，除了第一任之外没有在她身边待够一年的。 肖述掏出手机，把凶手的事情告诉了肖婵。 临近中午，他本来想带三人去酒楼吃饭的，顺便谈一下城中村改造的事情。可是看了肖婵的信息之后，半路改道把人带到了肖家。 “朝雾小姐，我妹妹想见你一面。” 朝雾虽然刚来东城，但短短半天已经对肖婵的名声有所耳闻。 她的事情在东城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 虽然朝雾脸上的表情不多，可在听闻这件事后，她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震惊。 肖述看向后视镜，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唇角勾起，“她只打男人，对女生很不错。” 宗溪后背一凉，讪笑两声，“那我就不用去了吧，我魂还没养好，回去拿几张符养养。” 车子停到路边，肖述让后面一辆保镖车把宗溪送回去。 肖家—— 等候已久的肖婵听到人来了后，亲自出门迎接。 她个子很高，微胖身材，长相明艳似火，从长相上根本看不出来会家暴。 “我等你们好久了，快请进。” 肖婵带着人进入客厅，里面一整排保镖每人手上报了个锦盒，里面的翡翠宝石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像在办什么展览一样。 “这些是我为二位准备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刚踏进门的朝雾抱紧芋圆，两人齐齐露出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表情。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听到朝雾这话，肖婵不赞同地皱起眉，“怎么能这样说，这满东城的人都知道我肖婵的故事，你今天帮忙抓到了六年前设计陷害我的人，与我而言意义非凡，所以这东西你就收下吧。” 她肖家什么都没有，就是珠宝多。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芋圆的视线看向保镖身后的小男孩。 他穿着小小的西装，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正趴着保镖的腿狠狠瞪着她们。 因为好奇男孩眼中深刻的恨意，所以她一直盯着他看。 男孩好像发现她了，抬起头凶狠地瞪她一眼。 小家伙的姿势半天没有动的，朝雾发现了，她顺着芋圆的视线，也看到了保镖身后的孩子。 这个面向……不怎么好啊。 见两人都盯着一个方向看，肖婵也看了过去。 她一回头，那男孩脸色骤变，显然是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看什么看，没出息的东西，赶紧给我滚过来！” 肖婵的态度骤变，凶得像恶毒后妈。 那孩子小脸惨白，这下眼睛也不敢乱看，磨蹭着走了过来。 等他走过来之后，肖婵直接上手抽了他一巴掌，凶狠地骂道：“跟你爹一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老老实实在房间给我待着，马上就要吃饭了，出来净让人倒胃口！” 芋圆不知道肖婵的名声，也没人跟她说，所以当她看到刚才还笑靥如花说送她们东西的阿姨突然变脸打人，吓得抱紧了朝雾的脖颈。 朝雾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那男孩跑开后，她才尴尬地问：“肖女士，刚才那孩子……” 肖婵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同时不甚在意地说：“我和我第一任丈夫生的孩子，小时候挺可爱的，长大了越来越像怨夫，等他成年我就把他联姻赘给人家，放身边看着就糟心。”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什么阿猫阿狗。 擦干净手后，她把手帕抛一边，抬起眸又恢复了刚才笑容灿烂的神情。 “男的就是这样，我打他两巴掌他就记恨我，小肚鸡肠，长大了也难成大事。一点也不如女孩爽朗可爱。” 说到这里，她突然眯起眸子看向小芋圆，幽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向往。 “我当时如果生的是女孩该多好，小宝贝这么可爱，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她的手伸过来，轻轻拂过芋圆的脸蛋。 而小芋圆呢，她压根就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 想到她刚才打孩子那熟练顺手的样子，小姑娘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一样。 好、好可怕的阿姨！ 第97章 命中有一女 朝雾轻轻拍了拍芋圆的后背，把小团子抱紧了些。 她轻咳一声，把肖婵的视线吸引过来，而后正色道：“从肖女士的面相上来看，你命中应该是有一女的。” 此话一出，莫说肖婵了，连坐旁边淡定喝茶的肖述都惊得手抖了一下。 “什、什么？” 肖婵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整个人欣喜若狂，“大师的意思是……” “是你想的那样。”朝雾如实道。 肖婵的唇慢慢勾起，一双精明的眼睛里亮光大盛。 “我就知道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我的孩子，大师，你可否算算我的亲生女儿现在在何方？” “有生辰八字吗？”朝雾的语气平静，身上的淡然气场很有信服力。 “有、有！我还记得……” 就在肖婵把那孩子的八字报出来后，刚才被呵斥的小男孩去而复返。 他像一头小牛犊子一样直直地朝朝雾冲过来，边跑边伸出手，似乎是想推她。 朝雾眸光冷淡一扫，在他即将冲过来的时候，抱着芋圆往旁边侧身。 那孩子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顾不得喊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愤怒地指着朝雾，一双眸子血红，恶狠狠的。 “你是个骗子！我就是我妈的亲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看向肖述，惊慌地大喊：“舅舅，她是个骗子，她一定是想来夺我们家产，你快把她赶走！” 肖述垂下眸满眼审视地看着他。 这么大反应，莫非是知道什么？ 男孩被看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去看肖婵的脸色。 肖婵和肖述想到一起去了，她眉眼中的厌恶和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嗤笑一声后，直接往男孩脸上甩了一巴掌。 “小野种，你拦着我找我的亲生女儿，是不是知道什么！” 男孩眼中来不及划走的慌乱，恰巧被肖婵捕捉到了。 她眯起眸子，表情未变，一双有力的大手慢慢移到他脖颈的位置，微微使力，男孩的脸色被涨得发红。 “说！为什么我好好的女儿会变成你这个没出息的废物！” 在巨大的恐惧和窒息中，他咬紧了牙，艰难地吐字。 “我、我就是你的孩子……” 肖婵眼中杀意渐浓，但她理智尚存，在对方快喘不上气时蓦然松了手。 小芋圆抱紧姐姐瑟瑟发抖。 朝雾拖着她的小屁股往上抱，非常能理解小家伙的心情，她要是小时候看到这些她也害怕。 “肖女士，你的女儿如今过得并不好，如今在偏远山区，身处困境，要尽快解救，晚了恐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肖婵直接把手上的孩子甩到一边。 她慌忙看向朝雾，语气真诚急切，“大师可否帮我找到我的女儿，我若能平安与她相见，愿以半个身家相赠！” 她这说的是自己的，不是整个肖家。 朝雾摇了摇头说不必，她因为窥探天机过多，命理与常人不同，犯了五弊三缺中的缺财，手上就算有再多钱也留不住的。 所以并非她清心寡欲。 不过蹭别人的可以。 朝雾活了二十多年没吃过好的，没住过好地方，跟芋圆待一起短短一天，生活阶级一下子跨了好几个度。 轻咳一声后，她说起了男孩的面相。 “从这孩子的面相上能看出，他的亲人已经全部去世，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世上。” 听到这话，肖婵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暗芒，很显然，她知道这是谁了。 她的第一任丈夫的家人在这几年内陆陆续续全部去世，原本也算是东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就因为做错了选择，到现在查无此人。 这孩子应该就是那家的遗孤。 想到这里，肖婵的心中不免有些犯恶心。 她竟然一直将仇人之子养在身边！ 怪不得这小废物总用一种阴暗的眼神看着她！ 肖婵现在弄明白了，她看向男孩的眼神更森寒。 小东西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她朝屋内的保镖冷声吩咐道：“把这野种押下去，等我找到我的宝贝女儿后再跟他算账！” 男孩惨叫着被扛了下去。 看着肖婵面上还未散去的戾气，朝雾声音平静地提醒她： “肖女士，你身上沾的人命太多，日后会影响到你的女儿，我建议还是少做这种事为好。” 一听说会影响自己女儿，肖婵立刻重视起来，缠着朝雾问了许多。 她自己出了什么事倒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到她未见面的宝贝女儿！ 在肖家吃了午饭后，肖婵已经和朝雾商量好了要一同去寻找被卖进大山里的孩子。 但在此之前，朝雾执意要先送芋圆回到海都。 她来之前答应过商颂宁的，会把孩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她注重承诺，既然许下了就一定会完成。 离别之前，朝雾从自己随身带的背包里面掏出一本古朴泛黄的书籍。 虽然很古老，但一点也不脏，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朝雾把那本书递到芋圆的手里，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宗溪跟我说你是一个阵法天才，这书中是我无极山嫡传一脉的阵法，简单的在前，难的在后，你可以先从前面开始学着画。” 小芋圆捧着那本书呆呆地看着她，奶音中有些不确定，“姐姐要我学阵法？” “对。” 朝雾点头，说，“这书在我们无极山上找不到传承人，如今灵气稀薄，成阵的条件太高，很少有人能做到，为了不让阵法失传，我自作主张把传承交给你，呵护每一个天才都是我等修道之人的义务。” 说完，她掏出了自己破破烂烂的智能手机，把手机号存进芋圆的手机里面。 “阵法我只略懂三分，给你当初级阶段的师父够用了，你若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打给我。” 小姑娘一双大而亮的猫瞳变得水汪汪的，蒙了一层雾气。 “姐姐……” 朝雾精致冷淡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刻意避开了小耳朵的位置。 “好了，我送你回去。” 小芋圆紧紧捧着手里的书，擦了下眼睛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 她因为好奇，所以在飞机上的时候翻开看了看，上面除了一个个阵法之外，还有许多文字注释，这些字都是芋圆现在看不懂的。 所以想学阵法，要先读书认字！ 第98章 一步到牢的恋爱 海都，江家别墅外。 朝雾把小团子放到门口，按了一下门铃后消失在原地。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她是等小孩子被里面出来的佣人抱进去之后，才彻底离开。 别墅内，商颂宁本来在自己的房间内画设计图，听说芋圆回来的消息后，惊喜不已地拍下楼。 她今天中午才让江秋曳问过肖述芋圆的情况，谁知道傍晚她宝贝就回来了。 商颂宁抱着芋圆在自己怀里翻来覆去检查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然后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一天没见，我好想你啊宝贝，这一趟有没有被吓到？” 小家伙连忙摇头，她抿着唇，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这一趟有进步了，不仅学会了怎么放火，朝雾姐姐还给了她一本阵法书。 两人窝在一起腻歪，商颂宁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书。 芋圆没有瞒着她，把这本书的事都说了出来。 商颂宁虽然不太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跟着兴奋。 连大师都亲自给她家小芋圆秘籍，说明芋圆是很有潜力的潜力股，商颂宁坚信这一点。 同时，芋圆也把自己看不懂字的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她现在没办法去学校，商颂宁就答应她，明天会帮她找一个信得过的老师先教她识字。 早晚都是要学的，现在多学一点，以后上学了会轻松一点，况且这还是小芋圆主动要学习，别的家长求之不得呢。 晚上，江秋曳和江筠回家后看到芋圆时，和商颂宁是同款惊喜的表情。 今天中午还在念叨的孩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回来了，所有人都很开心。 这还是一家人头一次在海都的家里聚齐吃饭。 饭后，江秋曳和商颂宁一起出门散步，留下江筠和芋圆在家里待着。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干各的，虽然没有交流，但气氛很和谐。 小芋圆捧着手机在和江郁棠聊天。 她不会打字，就发了很多很多自己觉得可爱的黄色大肥猫。 她还不知道这玩意叫表情包，是江筠刚才给她下载的。 她按自己现在的心情，给江郁棠发了十几个流泪肥猫过去。 唰唰唰直接刷了屏。 对方没有回，估计是在忙。 芋圆放下手机，决定待会睡觉前再给二叔发几个，让他知道她现在很想他。 闲下来后，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去黏江筠。 江筠也在跟人聊天，嘴角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 在芋圆好奇的小脑袋凑过去时，他下意识把手机移到一边，避着小芋圆。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江筠才看到他妹妹满脸受伤的神色。 他心中突然一慌，连忙解释，“妹妹，我刚才不是故意躲你的，我是习惯了……” 他真的是下意识，如果提前知道是妹妹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躲。 因为小家伙不识字，不躲她也看不明白。 “好叭~” 芋圆奶声奶气地说，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哄。 江筠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小家伙随后满脸好奇地问他在干什么。 笑成这个样子，当然是在跟别人聊天。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含糊地说了两个字：“聊天。” 想着小孩不懂，所以他糊弄过去，可谁知小芋圆愣了一下，接着追问，“哥哥在跟谁聊天？” 江筠看着她如幼兽一般天真茫然的大眼睛，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他试图岔开话题，“那个……妹妹，要不然我再给你下载几个表情包，你坐旁边给二叔发着玩？” 小姑娘缓慢地摇了摇脑袋，大眼睛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江筠被看得有些心虚，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几下，可是他却不敢再看。 实在受不了小家伙直勾勾的眼神，江筠泄了气，像交代作案经过那样全说了出来。 “就是今天晚上放学，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有人在打架，就去看了一眼。然后看到许多人在欺负一个女孩，我带着司机去把她救了下来，就这样……她说要感谢我，就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中二少年英雄救美，在救她的时候，江筠也没想过后续要发生什么。 但刚才加上好友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跟他聊得特别投机，有许多爱好和习惯都是一样的。 刚上头呢，就被小芋圆天真懵懂的眼神给拉了回来。 他说完之后，小团子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像刚出锅的大包子一样，鼓着腮帮子格外可爱。 “哥哥要谈恋爱了~” 上一秒江筠还在感叹她可爱，下一秒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呛得直咳嗽。 “不是……”他震惊地垂眸看着身边的妹妹，“这、你这是在哪学的？” 同时，一抹绯色悄悄爬上他的耳朵。 小芋圆随手指了一下电视，而后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上辈子哥哥就是被女朋友和死对头陷害的啊~ 不过时间好像提前了，上辈子是妈妈刚出车祸的时候，哥哥的心情很不好，在这时他死对头找他麻烦，然后路过一个女孩报警救了他…… 两人就这样慢慢在一起，直到某日哥哥在送那女孩回家时遇到了流氓，为了保护女友的安全，他与流氓搏斗的过程中失手杀了人。 本来那个流氓就是一个有很多案底的惯犯，因为有昆山龙哥案的先例在前，只要女孩帮他作证并非无意，外加现场模糊的监控，法官就会从轻审判的。 本来说得好好的，在开庭前爸爸也多次找那女孩谈过，她都保证自己会帮着哥哥说话。 可是真到了法庭上时，女孩却突然变了脸，导致哥哥被判故意杀人罪。 而她摇身一转，在大学毕业后直接嫁给了哥哥的死对头，成了人人艳羡的豪门太太。 小芋圆光是想想就要被气成圆鼓鼓小河豚了。 就没见过谁谈恋爱谈着谈着把自己谈到牢里的。 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不行，她要想办法知道今天晚上哥哥救下来的女孩是不是上辈子那个坏女人！ 第99章 小兔小兔 芋圆虽然小小年纪，但却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她澄澈的猫瞳转了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脑袋上的耳朵耷拉下来。 看得江筠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揪了下她的小耳朵。 要不是捏空了一点，他都要以为这猫耳本来就是长妹妹身上的了。 芋圆嗷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耳朵，那反应看的江筠直呼可爱。 本来不离手的手机也被他放到了边上，看都不看一眼。 和他聊天的那人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张照片。 江筠专心致志地在陪妹妹玩，可小家伙趴在他肩头心不在焉的。 她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虽然图片很小，但可以看出是个人的，想必应该是那个女孩。 芋圆好奇，芋圆想看。 她抱着江筠的手臂，仰起软乎乎的小脸催他，“哥哥，你接着跟她聊天呀~” 江筠微怔片刻，突然弯唇笑了，“是你想看吧妹妹。” “对，芋圆想看！”理不直但气壮。 江筠寻思了一下，他和那女孩的聊天记录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况且小家伙应该就是凑个热闹，毕竟她又看不懂字。 他把放到一边的手机拿了过来，看到对方给他发的照片后有些疑惑。 没看前面的聊天内容，他还在想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照片了。 身边的小姑娘伸着脑袋，努力辨认上面的话。 “我家……一只小……” 一句话就认识这几个，小芋圆茫然地歪了下脑袋，小奶音认真地问江筠，“哥哥，这是什么字？” 江筠还在惊讶呢。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他妹妹现在认识这么多字了。 当哥的心情有点感动。 随后，看着芋圆手指的那个字，江筠正音，“兔，这个是兔。” “哦哦~” 小家伙的奶音软绵绵的，又念了一遍。 “我家一只小兔。” 江筠摸了摸她的小耳朵，笑着纠正，“我家养的一只小兔。” 紧接着，他点开那张图片。 一张年轻漂亮的女孩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一大一小都有些茫然，两秒后，芋圆疑惑地问，“小兔在哪？” 江筠找了好久，最后在女孩的腿上看到了那只占比画面三十六分之一的白色小兔子。 他放大给芋圆看，“呐，小兔。” 小家伙看了一会，那么大一张照片，小兔就占了一点点的地方。 不过芋圆记住了她的脸。 她仰头问江筠，“她为什么要给哥哥看小兔？” “可能是我刚才说我属兔吧。” 芋圆吸了吸鼻子，肉嘟嘟的小脸嘟起。 如果哥哥属龙就好了，她总不能养条龙给哥哥看吧。 “小家伙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被捏了一下小耳朵，芋圆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嘿嘿笑笑，从沙发上跳下去，抱着自己的手机哒哒哒往楼上跑。 “睡觉啦，哥哥晚安~” 看她跑这么快，江筠不放心地跟着站了起来，“妹妹，你跑慢点。” 他一路把小芋圆护送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沙发上，被江筠遗忘的手机屏幕最终暗了下去。 那条精心挑选角度发来的照片也没有等到回音。 … 某小区内，女孩等得着急，把手机重重往旁边一摔。 “烦死了，江筠在干什么，还不回消息。” 腿上白绒绒的小兔安安静静地趴着不动，乖得像一只兔子玩偶。 她直接拎起兔子耳朵，嫌弃地把它甩到地上。 “死兔子，脏死了。” 兔子这种生物能吃能拉能睡，还很安静。 被摔到地上，小家伙扑腾着站起来，腿都瘸了，硬是一声没叫。 它乖乖地瘸着腿蹦到桌角，啃地上一块脏兮兮的胡萝卜。 因为太小了，所以每次只能在胡萝卜上留下一点点牙印，从今天早上买回来到现在，小家伙只把胡萝卜咬出个轻伤。 这时，房间门打开，女孩的男朋友走了进来。 小兔瘸腿蹦跶了出去，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 它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家，钻进小区楼下的绿化里面，艰难地啃着叶子。 等两人发现兔子丢了的时候，它已经顺着绿化钻出去老远了。 兔子喜欢黑暗的环境，一直在朝阴暗的环境钻。 女孩有一瞬的慌张，“那死兔子怎么跑丢了！” 男生没当回事，“丢了再让你妈去菜市场买一只不就好了，肉兔都长一个样，谁看得出来？” “也对。” 女孩拍了拍胸口，接着和他打情骂俏起来。 几天后。 商颂宁牵着芋圆从商场里出来，上了自家的车，身后歇了一上午的商场才宣布继续营业。 在车上，她报了一个地点，让司机直接带她们去酒店。 江秋曳今天中午也在这个酒店，不过他有饭局。 点完单后，商颂宁跟小姑娘交代了一下，跑去给江秋曳送惊喜去了。 屋内有一个侍者贴心地帮她倒牛奶，十几分钟后，两个服务员推着送餐的车走了进来。 “馨月你怎么在这里！” 女生急促的声音把小芋圆吸引了过去，她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向送餐的服务员。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小家伙瞳孔一缩。 顾薇薇，顾家老二，也是她上辈子的姐姐！ 同时，顾薇薇也看清了芋圆的长相。 房间内侍者不悦的神情让她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给芋圆道歉：“对不起小姐，我妹妹跟你年纪一样大，我刚才认错人了，非常抱歉。” 顾薇薇吓得心跳加速，如惊弓之鸟一般。 是她认错人了，她刚才猛一看这孩子的身形还以为自己家馨月不懂事闯了进来，一着急喊了出来。 现在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姑娘衣着不凡，手上身上戴着的饰品都不是便宜货。 外加她能来这个酒店吃饭，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这样的有钱人一个不高兴，她就得被酒店辞退。 顾薇薇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工作，要是失业了，她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跟她爸妈解释。 她初中毕业之后上的技校，学的是幼师专业，本来想着这个专业好就业的，但毕业之后，海都却没有一家幼儿园愿意要她。 人家幼儿园里连管午睡的老师都要求最低本科，还卷得要死。 还好这个酒店有一个大厨是她爸的兄弟，好说歹说才把她弄进来，干了一个端盘子的活。 只能帮忙上个菜，打扫一下卫生，只要客人不主动问，她们是绝对不允许说话的。 这个大酒店来往的都是有钱人，连服务员也有要求的学历，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专门的培训，生怕给客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有侍者在旁边看着，只要这个小姑娘今天不原谅她，那她明天指定会被辞退。 第100章 我知道有人要害你 在看到顾微微朝她道歉时，小芋圆久久没有缓过来。 她不说话，顾薇薇的腰弯的就更深了。 冷汗一滴一滴从她额头上滚落，她的声音颤抖又破碎，断断续续地道着歉，也不管芋圆能不能听得懂。 “对不起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妹妹和您一样大，在家没人照顾，我就把她带来酒店在休息室放着，我刚才真的以为是她不懂事跑进包厢里了……” 她的双手颤抖，面若死灰，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像小溪一样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小芋圆回过神，声音稚嫩清晰，她说没事。 她此时的心情很奇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上辈子她最怕姐姐生气了，每次她一生气都会冷着脸，在这种时候，只要芋圆弄出一点点稍微大的响声，就会劈头盖脸地挨一顿骂。 但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些曾经觉得很多天都要塌了的大事也不过如此。 听到芋圆的话之后，顾薇薇喜极而泣，不停地向她道谢。 侍者给了她一个不要多事的眼神，顾薇薇心领，赶紧把菜上完退了出去。 出门后，她松了一口气，和她一起送菜的女孩今天也被吓得够呛，两人相视一眼都没说话，默默推着餐车走到后面。 到无人的地方后，女孩才敢埋怨她。 “今天这也太吓人了，你以后可要看清楚，自己被辞了就算了，不要连累了我。” 顾薇薇的眼睛还是红的，她不敢跟这个女孩交恶，只能顺从地点着头。 因为她刚刚失误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小主管的耳朵里，所以顾薇薇被叫去谈了十几分钟的话。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直接回到了员工休息室，主管让她今天休息一天，所以她来这里找馨月，想带她回去。 可是她找了好久，连厕所都看过了，就是没有找到馨月的人影。 顾薇薇被吓得呆滞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找人帮忙。 在后台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馨月吧唧一下撞到商颂宁的腿上。 这个熟悉的高度，商颂宁嘴里的称呼都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仅仅一瞬的功夫，她感觉出这个力道不太对，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来人。 “妈妈。” 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姑娘，商颂宁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可竟然意外的觉得她有些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面，可她又没印象。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你是跟父母来到这里的吗？你家人在哪？” 馨月委屈地看着她，一双手拽她的裙子，拽得紧紧的。 商颂宁被这个眼神看的心里奇怪，她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有大人在找孩子。 想着小芋圆还在包厢里等她回去，所以商颂宁打算带着她去找服务员。 她弯腰拉起馨月的手，温声说：“阿姨带你去找服务员，让她们帮你找家人好不好？” 这温声细语的声音和身上和善的气质，让馨月的心里后悔不已。 虽然她被接回来之后和商颂宁一起生活了不到半年，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妈妈。 如果妈妈没死的话，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会过得有多幸福。 所有馨月没有动，而是继续用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顾家就从来不会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怎么了？”商颂宁被看得有些莫名。 就在这时，馨月紧紧拉住她，仰起脸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是孤儿，你能带我回家吗？” “啊？” 商颂宁愣了好久，缓过来后看着她哀求的大眼睛，一点也没迟疑，“这肯定不能啊。” 她的视线在女孩的衣服上扫过，这才发现她的衣着比较朴素。 “我真的是孤儿，我是天使福利院的，我没有骗你，你带我回去吧妈妈……” 馨月扯着她的衣服哀求，可商颂宁却听的皱起了眉。 “不好意思，我叫服务员带你回去吧，我现在还有别的事。” 她看远处有个服务员在往这边走来，连忙招了招手。 看着跑来的服务员，馨月是真的绝望了。 可是她仍不松手，而是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说，“妈妈，我知道有人想害你，你带我回去，我就救你，好不好？” 商颂宁的身体顿住，紧接着，她垂眸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馨月被看得很紧张，大眼睛不停地眨啊眨。这心虚的表情被商颂宁尽收眼底。 但她不动声色，像听不懂一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馨月心中一喜，虽然很快就藏住了，可到底是年纪太小。 她重生了，提前知道这辈子的发展，她可以提醒江家人，等妈妈看到了她的价值，那她就会被再次带回江家的。 想到这里，馨月迫不及待地说，“我知道有人要害你，我可以先跟你说一件事，如果我说的事情发生了，你就带我回去好不好。” 此时的服务员已经走到跟前，商颂宁却不打算就这样送她回去，她对服务员说了一声稍等，然后蹲下身看着小孩的眼睛。 “你说吧，我要看一下你说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然后再来决定要不要带你回去。” 她的声音只有馨月能听到。 馨月神色一喜，想也不想地在她耳边开口： “过两个月，你们家里会有个人被车撞死，等他死了之后，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话了。” 商颂宁眼神一沉，冰冷的寒意渐渐爬上她的脸庞。 女孩没有发现，还在继续说。 “到时候你就来接我，我现在在顾家住着，我叫……” 一话没说完，馨月的手腕突然被攥紧，她看到商颂宁吓人的脸色后，嘴里的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卡了壳。 第101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馨月的尾音都在颤抖，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商颂宁，被吓的。 她上辈子也才六岁，直接就被吓哭了，“呜……我手好疼。” 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极端，商颂宁缓缓松开了手。 她朝着馨月露出一抹笑容，恢复了方才的样子低声问：“你刚才说有人要害我，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看到她脸上温和的笑，馨月心里的惧意渐渐褪去，方才的那一点陌生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妈妈还是那个温柔的妈妈，刚才那副表情应该是错觉。 她点头，跟商颂宁的眼睛对视了一秒，然后迅速垂下，小声说知道。 “我是怎么死的？” 馨月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事，说，“你出了车祸，为了救人死的。” 商颂宁沉默了，盯着她看了好久，一双美目中似乎有其他情绪爬进里面，是馨月看不懂的。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可以暂时不相信我，但以后会知道的。” 馨月的心有些忐忑，她一直以为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但直到今天才发现，她的温柔很有可能是个假象。 可是她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你是怎么知道的？”商颂宁紧接着追问。 “我、我梦到的……” 她说话时结结巴巴，一看就是底气不足，想必这个梦也是她临时现编的，商颂宁心里清楚，却没有再问。 “我知道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家里真的有人出了事，我会来找你的。” 馨月神色一喜，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忙说： “妈妈，我等你，我现在在顾家住，我叫馨月！” “馨月。”商颂宁记下了这个名字，并且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朝着她淡淡开口，“我记住你了，不过你以后不要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而且我有女儿。” “好、好吧……” 馨月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心里难免对芋圆升起了一些嫉妒心理，但是突然又期待地看着她。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 正在这时，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打断了她要说出来的话。 “顾馨月！” 是被吓得双腿发麻的顾薇薇，她走过来一把扯住馨月的衣服，惊慌又愤怒地斥她，“我不是让你在休息室里呆着，你跑出来干什么，你想死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商颂宁，见她相貌出色，浑身上下穿搭时尚，气质斐然，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贵人，于是连忙对她道歉。 “女士，真对不起，这是我的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冒犯到您了，我向您道歉。” 顾薇薇道歉道出经验来了，她连说了好几遍，态度诚恳又卑微，大多数人看到这个样子都不会为难她。 同时把馨月拉至身后，不让她再出来说一句话。 从那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有多紧张。 商颂宁站起来，她轻轻拂过自己的裙摆，声音平静地说，“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顾薇薇。” “嗯，带着你妹妹回去吧，以后让她小心点，不要随便乱跑了。” 这意思是不计较她们，顾薇薇惊喜不已，连忙激动地点头道谢：“谢谢您，女士，我现在就带她离开！” 馨月还有些不愿意走，但顾薇薇使劲扯着她，硬生生把人给拉走了。 忽视小孩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商颂宁转身，往自己的包厢里走去。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觉得那个小孩熟悉了。 在她做过的那个梦里，她家原本领养的那个孩子，和刚才小姑娘的脸一模一样。 推开包厢门，商颂宁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笑容。 在看到桌上动都没动的饭菜时，她有些惊讶，“怎么不吃饭呀？宝贝。” 小芋圆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她的手，声音软糯地说：“要等妈妈回来一起！” 商颂宁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小家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把小脸埋进她的手心里，使劲嗅了嗅。 然后仰起脸，圆溜溜的猫瞳里满是警惕。 “妈妈身上有不一样的味道！” 对上小姑娘澄澈的双眼，商颂宁有一瞬的心虚，就好像出轨被当场逮到的丈夫。 “咳、有吗……” 她眼神闪躲，小芋圆却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看得人不忍心隐瞒，商颂宁受不了，抱着她坐到椅子上。 “你听妈妈解释，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走丢了，我就顺便帮她找到了她的家人。” 小家伙绷着小脸不吭声，乌黑的大眼睛看了她两秒，然后像妥协了一样小声说，“那好吧~” 在转身时，小芋圆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闻到了一股饭店里油烟的气味。 芋圆知道那是什么，上辈子在顾家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有。 想到刚才顾薇薇说馨月也来了之类的话，她就猜到，妈妈一定是撞见馨月了。 因为馨月也重生了，她肯定发现顾家的生活并不想她想象中那么舒服，现在后悔也很正常。 那她跟妈妈遇到，会说些什么呢？ 芋圆有些害怕，但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妈妈。 保持着这个纠结的心情，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从开心的小团子变成惆怅的小团子。 商颂宁也察觉到了，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突然拿筷子的手一顿，想到了一件事 她家芋圆对气味很敏感的。 刚才那个馨月说她也是天使福利院的孩子，跟小芋圆一样，两人该不会认识吧？ 小家伙猜出来了？ 商颂宁悄悄看了一眼心情郁闷的小团子，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她更心虚了，但天地良心，她跟那小孩说以后接她回家之类的话都是缓兵之计，实际上心里真的没想法的。 这顿饭吃完后，商颂宁抱着芋圆往酒店外面走。 两人走到门口，酒店的经理亲自追出来给她们送了两个白色的手提丝绒礼盒，还给小芋圆送了一个水晶做的小熊。 在经理说话的时候，商颂宁脸上始终挂着优雅大方的笑，她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那些礼物她都不用伸手，自然会有保镖帮她收起来。 经理的态度反而更加热情。 刚从酒店后门拐到前面找小电车的顾薇薇看到这一幕后，在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道歉道得及时。 那位夫人小姐的来头果然很大，连一直高高在上的经理都如此小心翼翼。 她把自己的小电车推出来，开口喊馨月上车回家。 喊了两声，没动静。 顾薇薇一转头，才看到馨月像是看呆了一样盯着那位夫人，动都不动一下。 “顾馨月！”她是真的很生气，黑着脸出声威胁，“赶紧上来，要不然你自己走回去吧！” 馨月还是没有动，顾薇薇恼了，把车子支好下去拉她，硬是把人拽上车的。 “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驮着馨月走了，专门避开酒店正门走的另一条路。 芋圆趴在商颂宁怀里，眼神一直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回到家之后，顾薇薇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主管给她发消息，让她以后不用去了，工资和赔偿金后续会在发薪日打到她的卡上。 顾薇薇宛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一样，她连忙打字问是为什么。 明明那个夫人和小姐已经原谅她了，为何还要辞退她！ 小主管言简意赅：你违反了酒店的规定。 意指她带着孩子进了酒店的事情。 顾薇薇颤抖着打下两个字，放下手机后，一回头看到神情迷瞪的馨月，气得想拿手机砸她。 但是想想手机比较贵，她没舍得，砸的是卫生纸。 馨月被砸中脑袋，抱着头呀了一声。 顾薇薇把她提起来，用手打她的屁股，边打边骂。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出来，你为什么偏要出来，你个祸害，害我没了工作，我打死你！” 馨月不是那种乖乖挨打的性子，她在顾薇薇手里拧着转，绕着圈跑。 一边跑一边哭着喊：“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我只有一个哥哥！” 顾薇薇更气了，拍不到屁股就拍她的背。 “你以为我想有你这个妹妹，就知道吃白饭的玩意，真不知道爸妈养你干什么……” 馨月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也不停。 直到自己打累了才松开，往塑料凳子上一坐，开始唉声叹气。 歇了一会儿后，顾薇薇一转头，看到馨月竟然用一种满是恨意的眼神瞪着她。 她被这眼神吓了一跳，然后更恼了。 死丫头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还是没挨够打！ 她俩直接闹到邻居受不了来提醒才停下。 晚上，顾家夫妇回来，知道顾薇薇的工作被馨月给弄没了，两人又是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夜里，馨月睡在顾薇薇的脚边，哭着想在江家的生活，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是一秒也不想待在顾家了。 早晨顾家夫妇俩很早就去店里，顾薇薇在家里看电视，看得入迷，懒得搭理馨月。 馨月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电视上播的人明明就是她二叔。 顾薇薇很喜欢江郁棠，对他简直到了狂热痴迷的地步。 她在看江郁棠的时候，眼里是容不下其他人的。 于是馨月大大方方地从家里走了出去。 果然，顾薇薇根本没有发现她。 馨月一边往外跑，一边在心里想。 顾薇薇昨天打她，到现在她的屁股还疼。 等过两个月江郁棠死了，顾薇薇一定会很伤心，到时候她就来看顾薇薇的笑话。 谁让她这么讨厌的。 跑出顾家后，馨月站在路口前迟疑，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现在要么去江家，要么回到孤儿院，反正是不想在顾家待了。 顾家人就知道打她、骂她、让她擦桌子扫地，干的活比她在孤儿院干的还多！ 如果她早点知道在顾家过的是这种日子，那她重生当天打死也不会选择顾家的。 想了想，馨月决定去找江筠。 哥哥上辈子对她也很好，不像顾家的哥哥，高高在上，鼻孔看人。 而且，她知道江筠的学校在哪，就在这附近！ 第102章 我属兔关你什么事 海都一高门口。 江筠拎着校服从车上下去，转身朝里面的人摆了摆手。 “妈，妹妹，我走了。” 商颂宁车窗都懒得开，敷衍地挥了下手，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 江筠习惯了，他妈今天能心血来潮送他上学，他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哪还敢要求别的。 走到校门口，他的好兄弟南京兴奋地从后面窜出来。 “筠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南京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很文静的女孩，垂眸安安静静地咬着包子，也不说话，跟个背景板似的。 江筠小幅度地指了指身后，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卡宴，压低声音，“我妈送的。”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后背一凉，连忙回头看去。 刚才紧闭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他妈和他妹妹一个在副驾，一个在后面，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准确来说不是他，而是南京身边的女孩。 江筠：“………” 他好像突然明白他妈今天为什么要来送他上学了。 “筠哥，阿姨好像在看我。”南京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是不是上次咱打架的事阿姨知道了？” 江筠回过神，把他推远了一点，“哪看你了。” 走进学校后，身后那两道视线才消失。 “江筠！”刚进校门，身后一道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江筠顿了一下，没回头，接着往前走。 “站住，这两天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理我？” 女孩跑到他面前拦住路，一双眸子幽怨地看着他。 江筠被迫停住，精致的眉头皱起，看样子是有些不耐烦。 这两天家里人老是旁敲侧击问他有没有谈恋爱，江筠就算真有过那个心思，现在也歇得差不多了。 “你别皱眉啊，我不烦你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女孩有些委屈，她把自己的背包从肩上拿下来，悄悄拉开拉链给江筠看。 “我是知道你属兔，想着你会喜欢小兔子，就把我家养的小兔给拿了过来。” 包里，白绒绒的小家伙安安静静地待在里面，光透进来的时候它有些不安地缩成一团。 很白很干净。 江筠想到了他妹妹。 如果他妹妹头上长的不是角，而是兔耳朵就好了。 女孩见他愣住，眼中划过一抹得意。 她把书包往江筠那边递了递，问，“它可乖了，从来不叫的，你要不要摸摸它？” 江筠回过神，看了一眼那只小兔子，薄唇紧紧抿起，精致眉眼间有冷意不断攀升。 “宋菲菲你是不是有病？你把它带学校来做什么？你养兔子的不知道兔子最胆小吗。” 宋菲菲脸上的笑僵住，为自己辩解，“可是你属兔啊……” 江筠实在忍不了，那张继承了商颂宁美貌的漂亮脸蛋上盛满愠怒，一双干净的眸子更如寒潭坠星。 “我属兔关你什么事？” 宋菲菲面色难堪地愣在原地，眼睛在几秒内就蓄满了眼泪。 “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我，我只是……” 南京拍了拍江筠的肩膀，安抚着他，“走吧筠哥，不至于生气，咱回班上。” 他俩离开后，原本跟在南京身后一直沉默着吃包子的女孩擦干净手，看了眼里面可怜的小兔子，友善地提醒她。 “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你家近的话就把它送回去，离得远就送到保安室，因为上课读书声大的话，小兔真的会应激死掉的。” 宋菲菲眼眶红红地瞪她一眼，抱着书包跑了出去。 她跑到学校门口附近的小巷子里，拽着兔子耳朵给拽了出来，然后狠狠摔到地上。 小白兔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腿往巷子里面蹦。 兔子天性耐痛，被摔到地上也一声不吭，默默地往黑暗的地方爬。 宋菲菲把刚才的气全撒它身上了，又踹了一脚后，她想起这里是学校门口，万一这兔子没死，还爬出来让江筠看到就不好了。 正在想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时，有两个人突然跑了过来。 宋菲菲被人推开，皱着眉看向眼前这个衣着精美，相貌出众的女人。 小兔子倒在地上，三瓣嘴里流的全是血，身上毛茸茸的毛上沾的也有。 芋圆碰都不敢碰它，流着眼泪看商颂宁，稚嫩的小奶音里拖着哭腔，“妈妈，它是不是要死了，我们救救它吧……” 第103章 你敢打我妈妈? 商颂宁在看到小兔子嘴里流血的时候，就意识到可能救不回来了。 她从自己手腕上解下来一个纱巾，然后蹲到芋圆身边，用纱巾把没有生机的兔子包了起来。 在看到小家伙后腿怪异的角度时，她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怜悯。 虽然她不认识这只小兔，但在看到它被虐打的时候心里难受得紧。 “喂，你们是谁啊，这是我的兔子！” 宋菲菲站巷子口，看到商颂宁动作轻柔的包小兔时，眼中有不悦闪过。 就这个老女人，刚才还推了她一把。 刚才她从身边掠过，宋菲菲觉得她身上的衣着华丽，可是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全身上下都没有牌子，也就样式新颖特殊一点罢了。 看着那女人把兔子包好，正准备起身，宋菲菲甩着自己的书包朝她的手抡了过去。 “听不到我说话吗？这个兔子是我的，谁让你们带走的！” 在书包甩过来的时候，商颂宁下意识收回手，谁知那书包也跟着拐弯，好像今天一定要打到她似的。 本来站在一边抹眼泪的小芋圆一把拽过砸来的书包，里面装着好几本书，还有一个装满了水的水杯，重量不轻。 但小家伙拎着比她身体还要大的书包，瞧着很轻而易举。 她把书包狠狠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上去，被水雾打湿的黑眸里燃着怒火，气愤地看着她。 “你敢打我妈妈！” 在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宋菲菲的长相。 小芋圆愣住了，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久。 她本来就记性好，再加上对这张脸印象深刻，还特意记住了她的容貌。 虽然和那天发给哥哥的有些区别，但总体来看还是很像的。 小家伙回过神，澄澈干净的黑眸底闪过一抹隐晦的星芒，竟然什么都没说。 商颂宁冷着脸，把宋菲菲的脸记在心里，眉眼沉沉地说：“这么不做人事，当心日后遭报应。” 宋菲菲被唬住了，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可是这两人并没有找她的麻烦，而是捧起兔子忙着去宠物医院了。 看着她们俩的背影，宋菲菲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 刚才那气势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呢，还不是落荒而逃了。 她弯腰，正要捡起自己的书包时，一股高温从下往上忽地窜起，烫得她尖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头发被烧的焦臭味传来，宋菲菲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摸自己的刘海。 她的头发弯曲，轻轻一碰，就全碎了。 感受到手里脆如纸灰的卷发，宋菲菲崩溃地尖叫一声，可是更让她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的书包竟然自己燃烧了起来！ 宋菲菲敢确定自己的书包里面没有放打火机之类的易燃物品，可它就是这样诡异地烧了起来！ 里面装的有好几本书，还有昨天的作业、几张试卷、一本物理笔记。 在看到它烧起来的时候，宋菲菲甚至想冲上去将火踩灭。 这火的温度太高了，她不仅无法靠近，还被热浪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听到了自己水壶被烧着的声音，里面满满一瓶水还没流出来就被融化了，足以让人看出这温度多高。 宋菲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书包被烧成一滩灰烬。 火灭之后，她愣怔地往前走两步，刚好身后有一阵风吹进巷子里，把那摊灰烬扬起。 这下是真的连渣都不剩了。 正在这时，学校上课的打铃声响起，宋菲菲神色一紧，转身往学校跑去。 只顾着看书包着火，忘记上课这件事了。 她跑到校门口，刚好和学校里最严厉的教导主任碰了个正着。 看到她头上参差不齐的刘海，还有黑乎乎的脸蛋，教导主任神色一愣。 “哪班的学生，不注重仪容仪表还迟到，给我记下来，待会跟我去办公室找你老师！” 宋菲菲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 她顶着那张被熏得黑乎乎的脸在学校溜了大半圈，感受着旁人投来的视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高一部，南京上完厕所回来，熟练且自然地往江筠旁边一坐。 “筠哥，刚才出去碰到小白了，他说在校门口看到阿姨脸色难看地抱着什么东西上车，对了，身后还跟个小姑娘。” 江筠从课外书中抬起头，“没看错吗，确定是我妈？” “对，我寻思着那小女孩应该是芋圆，不过小白不认识。” 这倒是挺让人惊讶的，江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送我上学连车窗都懒得开，我一走她俩就下来了，嘶，看来我这家庭地位不太妙啊……” 南京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兄难弟，我在家也是这样，我爸妈就知道心疼我姐，连带着我也要给她当仆人。” 两个在自己家地位垫底的人相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傍晚五点半，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上完才不到四点，比平日早了两小时。 校门口，在江筠和南京商量着去哪玩的时候，一个小孩突然冲上来，穿过人流抱住了江筠的腿。 “哥哥！” 江筠一愣，被迫停下看着缠在自己腿上的小孩。 “认错人了，我不是。” 站在一旁的南京倒是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当初他们跟小芋圆见面的时候吗。 “我知道她家在哪。” 说话的人是早上站在南京身边的女孩。 她看向抱着江筠腿不撒手的孩子，平淡地说： “她家就在我家楼下，家里是开早餐店的，我见过她几次。” “那太好了，我直接把你们两个给送回去得了。” 南京说着弯下腰去抱那个小孩，“别害怕，我是好人，我送你回家。” “我不！”馨月死死拉着江筠的腿不松手，“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我不想回去！” 他俩拉扯，拽得江筠腿疼，他脸色沉下去，有些不耐。 “回不回是你的事，但我要回家，懂吗？” 馨月愣住了，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就这样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上辈子哥哥对她一直是温和有礼的，她甚少见他冷脸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般吓人。 见此，南京趁机把人给抱起来。 想到刚才江筠说的话，他也觉得自己非亲非故地送人回家有点不妥，于是抱着孩子进学校门口的保安室了。 “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在往保安室走的时候，他听到小孩嘴里委屈地念叨着这么一句话。 南京把她放地下，跟保安交代了一下情况之后，忍不住为江筠说了句话。 “这态度已经够不错了，要不是看你跟芋圆妹妹同岁，他早发火骂你了。” 馨月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本来该是她享受的特权，现在都变了。 第104章 妹妹亲我了! 校门口，江筠弯腰看自己腿上那一滩不明水渍，冷着脸嫌弃。 南京回去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着，“筠哥别生气，就一个认错人的小孩子，回去换一条就行。” 江筠直起腰嗯了一声，“你先送鱼生安回去，晚会来我家找我。” “好嘞。”南京的脸上露出抹淳朴的笑容，一看就是当惯了仆人的。 他现在不仅要给他姐当仆人，还要给她姐的朋友当仆人。 两人打这里分开，江筠回了自己家，进门之后才发现气氛很安静。 今天除了佣人之外，家里竟然没一个人。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后面南京过来陪他玩了一会。 直到晚上十点，江秋曳才带着妻女回来。 听到佣人说先生回来了，江筠连忙走出去。 江秋曳从车上下来，把睡着的小姑娘交给他，然后回去牵商颂宁，“先抱妹妹去睡觉。” 江筠不动，站他身后问，“你们今天去哪了？” “你妈妈和妹妹心情不好，下午带她们去庄园散心了。” 散心很正常，可是…… “没人跟我说一声吗，哪怕发个消息给我也行啊。” 江秋曳直起身子，垂眸淡淡地扫他一眼，声音矜冷。 “要不是她们今日送你去上学，会心情不好吗？” 江筠：“………” “爸你讲点理吧。” 江筠无话可说，他抱着芋圆回房间去了。 “哥哥。” 一道稚嫩的小奶音自他怀里响起，江筠低头一看，才发现小芋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妹妹。” “哥哥身上有难闻的味道。” 江筠愣了一下，有点不确定，“没吧……” 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随着走动，两边的光影不断在她的眼中跃起，像玻璃珠子一样。 芋圆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漂亮的人偶，但她现在很不开心。 馨月，找了妈妈之后又找哥哥。 她以为现在后悔了就能再换回来吗。 重生当天，她明知道上辈子待她极好的江家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可还是为了顾家以后的荣华富贵抛弃江家。 现在吃了点苦就想回来。 这可不行。 她不同意。 芋圆的眼睛闪了闪，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张脸，她又拉着江筠的衣服，软声软气地说，“哥哥你快过生日了。” “对，妈跟你说的吗？”江筠一只手把芋圆抱得紧了些，一只手推开房门。 他进去，打开灯，把小芋圆放床上。 就在这时，芋圆伸手拉住他，歪了下小脑袋。 “哥哥过生日可以把跟你聊天的那个姐姐请过来吗？” 小家伙澄澈的大眼睛里有些期待。 江筠捏了下她软乎乎的小脸，轻笑，“不可以，你别好奇了，我待会儿就把她删掉。” “别删别删！” 出乎意料的，小芋圆突然抱紧他的手臂，声音恳求。 “你别删，你把她请来嘛~” 江筠戳她的小耳朵，声音无奈。 “妹妹，我和她真没什么，就算曾经觉得她很有意思，但现在只剩厌恶了。” 他不知道小芋圆能不能听懂，补充了一句。 “算哥哥求你了好不，别八卦了。” 芋圆也学着他的语气，一边撒娇一边恳求，“芋圆也求求你了好不好~” “就这一次嘛哥哥，就是很想见她~” “这是我的愿望，求你了哥哥……” 江筠：“………真拿你没办法。” 见他松口，小姑娘瞬间变了一副笑脸，开心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谢谢哥哥！” 江筠狠狠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像是出气一样。 “小八卦精，” 小芋圆嘿嘿朝他笑笑，从床上跳下来，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拉低，然后踮起脚尖在江筠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声音稚嫩又认真，像跟江筠做约定一样。 “哥哥，你帮我，我也帮你。” 她今天和妈妈一起送小兔去医院的时候，没有告诉妈妈那个女生的身份。 所以，如果她来参加哥哥的生日宴，妈妈会自己发现她的。 那样的效果应该会比她提前说出来要有用得多。 就是哥哥可能会挨骂。 小芋圆有点担忧，但随后又一想。 到时候她帮忙求情就好啦！ 想到这里，小家伙定睛看向江筠。 江筠被亲一口人都傻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白软的小团子，青涩白净的面容翻出几分红色，正在往上涌，大有蔓延至整张脸的架势。 他压根没听到芋圆后面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只顾着害羞了。 原来这就是被妹妹亲的感觉！ 江筠跑出去在花园里冷静了十几分钟，才突然想到。 好像除了妈妈之外，他是第一个被妹妹亲的。 二叔不知道有没有被亲过，但只要他没看见就是不算的。 四舍五入他在妹妹心里排第二。 开心，奖励自己打一晚上的游戏。 激动之余，他也没忘记刚才答应芋圆的事。 翻出宋菲菲的微信，因为设置了免打扰，所以有几十条没回的消息。 江筠懒得回，直接把生日宴的酒店地址和时间发给了她。 【落月水湾，十月十三，我生日。】 真的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打的。 发完这条消息，江筠切软件打游戏去了。 一局游戏打到一半，班上一个跟他关系好的男生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趁着游戏角色死亡的间隙，江筠切出去看了看，那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宋菲菲：哎呀~~去不去呢~~害羞.emoji\/配图 她这条朋友圈下面带的，刚好就是江筠给她发的那条消息截图。 直截了酒店地址和生日那一句，但因为头像和生日地址，还是有许多人猜出了是他。 江筠眼前一黑，完了，他有种身败名裂的感觉。 第105章 在菜市场遇到她买兔子 江筠又气又恼，可偏偏这时候，宋菲菲还在一个大群里胡言乱语，把他俩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 连他的好哥们都一个个跑过来问他是不是跟宋菲菲官宣了。 今天早上宋菲菲顶着黑脸和奇怪发型被带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了，再加上她在班上人缘不太好，所以就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嘲笑她。 可是今晚这个朋友圈一发出去，她和江筠的事没一会儿就传得人尽皆知。 那些早上当面笑话过她的人已经开始私戳给她道歉了。 看着qq上弹出来的消息，宋菲菲可算觉得扬眉吐气。 她没搭理那些来道歉的人，而是继续在群里胡扯。 虽然不知道江筠对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但这是好事。 宋菲菲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手机，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走到客厅里。 宋母正在客厅里擦桌子，见她出来后关切地问，“菲菲，怎么了？” “妈，你明天早上去菜市场，再给我买一只小兔子回来。” 宋母手中动作一愣，疑惑地看着她，“前两天给你买了一个，昨天又给你买了一个，你怎么又要？” 宋菲菲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冲。 “那两个都跑了，我学习压力大养个兔子缓解一下怎么了？” 前两次要买兔子时她用的也是这个理由，一听到是为了缓解学习压力，宋母就不说话了。 “好，我明天早上去菜市场看看。” 宋菲菲满意地回到房间，继续在群里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而江筠就痛苦多了，真是解释也嫌烦，不解释也嫌烦。 最后江筠只能安慰自己，明天就是他的生日，过完生日他就把宋菲菲拉黑，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他也就能安静了。 次日一早，宋母挎着菜篮子从家里出去。 她家住的是中档小区，离菜市场有点远。 周六，人很多。 卖兔子的地方在菜市场的街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坐在铁笼子旁，里面关着几种毛色的小兔子。 兔子繁殖能力快，一个月一窝。家里养不了的基本上都会拿出来卖掉。 许多小孩都受不住小兔子的诱惑，会央求自己家长买一只回去。 宋母蹲到铁笼旁边，在挑里面的小兔。 卖兔子的老人已经认识她了，见她又来，于是多说了两句。 “又来买兔子啊。” 宋母叹了一声，“是啊，家里女儿想养，说缓解学习压力。” “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十六，在一高读初二。” “这可是个好学校。”老人忍不住赞叹一声，“咱市里最好的学校了。” 说着，她也打开笼子盖，帮着宋母一起挑。 “对了，之前你买的那两只都死了吗？” 小兔子肠胃脆弱，再加上刚满月，稍微有些疏忽就很容易养死，老人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母摇摇头，跟老人吐槽起来。 “我家姑娘就是不长记性的，第一只兔子她放家里给弄丢了，第二只她说要拿到学校，结果也丢了……” 宋母在说话时，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个提着新鲜青菜的女孩停了下来，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看来孩子是真喜欢兔子，反正也不贵，姑娘学习那么好，你就给她买吧。” 两人说话间，手上挑出来一只健康的小白兔。 宋母给放进自己篮子里，盖上一块黑布，付完钱走了。 女孩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沉默着转身回去。 她家住的地方不好，类似于城中村，什么人都有，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 鱼生安在上楼回自己家的时候，路过听到楼下那家在吵架。 一个小孩从房间里面冲出来，差点撞到她腿上。 那孩子抬起脸，露出一张有些印象的脸。 昨天下午放学时抱着江筠不撒手的那个。 顾家父母也从屋里追出来，一个拿着扫把，一个指着小孩骂。 “你还敢离家出走，我们领养了你就是你的爹妈，你嫌贫爱富，真是反了你了！” “吃了我们那么多饭，还想回孤儿院？我呸，想得美！” 夫妻俩冲过来把小孩抓住往房间里拖。 吵吵闹闹的，她没心思听，绕开那小孩上楼去了。 鱼生安出门买菜没带手机，回来后才发现南京给她发了一封邀请函。 日期正是今天下午，在微信上求着她一定要去。 她和南京的姐姐是朋友，所以南京对她很好。 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把她往他们那个圈子里带。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也都挺好的，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虽然阶级差距很大，但对方显然都在向下兼容。 这些天她没有听到过一句不合适的话。 看到群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鱼生安捏紧手机，心里有些犹豫。 有时候南京没时间送她，是江筠帮忙送的。 上周有一天她校服洗了没干，查班的时候也是江筠把自己的校服给她。 江筠是个好人，但宋菲菲好像不是。 … 下午四点，落月水湾。 轻缓悠扬的音乐声响起，乐队的位置在巨大的落地窗面，衬着外面落日的景象，格外有氛围。 今日来的人多是江筠的朋友，人不多，但江家豪气地包下了落月水湾。 有侍者的提前装饰，宴会大厅看起来并不算太空，很有过生日的喜庆感觉。 再加上年轻人多，所以也热闹极了。 还没开始，底下几个男孩坐一起聊着天。 南京看了一圈，问江筠，“筠哥，芋圆妹妹呢，我进来到现在就没见到过，她没来吗？” 江筠指了下楼上，无奈，“跟我妈在一起。” 周围有人起哄，“筠哥，我们还不知道你妹妹长什么样呢。” “对呀，抱下来看看，刚好我有个弟弟，要是合适的话说不定能弄个娃娃亲。” “这么说我也有个弟弟。” “我也……” 江筠掀起眼皮，被气笑了，伸腿想踹他们。 “少做梦，当心我妈和我二叔联手追杀你们。” 大家本来就是开玩笑，配上江筠这句话，笑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有人看了眼手机，然后抬头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了句，“宋菲菲在群里说她到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江筠。 虽然知道那是一个误会，可大家还是免不了升起一些八卦之心。 江筠从沙发上站起来，旁边人惊讶地问，“筠哥你去接她啊？” “我去接我自己妹妹！”差点给人气炸毛。 他上楼找芋圆去了。 小家伙不是想看吗，现在人来了。 第106章 哪家这么有本事，让我长长见识 楼上，小芋圆趴在扶手旁边，她蹲着，身体被藏得严严实实。 江筠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猫着腰的小家伙。 “干什么呢。”他走进，蹲芋圆旁边。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咕哝了一句，“在找人。” “你想见的那人来了，我带你去看。” 芋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关着的房门，摇头说，“现在不看，哥哥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其实她自己就认识的，刚才宋菲菲进门的时候她瞧见了，不过现在显然还没到时机。 江筠也没下去，他挺烦面对宋菲菲，就在二楼找了个房间窝进去。 正厅场，宋菲菲身穿一席华贵礼服，脸上带着自信耀眼的笑容。 前天被烧得难看的头发也重新做了造型，看不出一个点烧过的痕迹，瞧上去真像白天鹅一样。 几个女生用羡艳的眼神看着她的穿着打扮。 “天呐菲菲，你这身衣服哪里来的，不会是江筠给你买的吧？” “你妆化得真好看……” 宋菲菲高傲地抿唇笑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女孩们更加确信了，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一个劲儿地夸她。 一直从宋菲菲今日的穿着打扮聊到江筠，最后又聊到这家酒店。 落月水湾很有聊头。它这里有一个很美的不规则露天泳池，晚上的时候月亮升到最高处，刚好映在泳池中，像湖中倒影，所以才有落月水湾这个名字。 这里也一直是网上很火的网红打卡地，晚上随便打个光，人往里面一泡都很出片。 难得来到这个地方，几个姑娘都想去泳池瞧瞧，哪怕不下水，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也是可以的。 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她们一个个兴奋地跑了过去。 楼上，看到这群女孩离开，小芋圆从扶手后面站了起来，回到房间拉商颂宁，缠着她出去玩。 …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宋菲菲那样穿着隆重，几个女孩穿着平底鞋，跑得很快，在玩的时候没有顾得上宋菲菲，把人甩到了后面。 泳池附近种的有许多花树，像一个小花园一样，小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安的就有路灯，光线昏黄。 平时这里也是拍照的好地方，但因为今日被包了场，所以难得的没有一个人。 跟宋菲菲一起的女孩儿们都跑得没影了，她一个人提着裙子落在后面，脚下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一步崴一步。 她忍不住抱怨起那几个女孩不等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路灯下的长椅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宋菲菲还以为是那几个人拐回来找她了，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 “你是谁？”宋菲菲站长椅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椅子上的女孩。 看了几秒后，她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紧皱的眉头松开，恍然，“你是经常跟在南京身边的那个女生。” 她又有些疑惑，“你叫我做什么？” 鱼生安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平静地问：“周五早上的那只小兔子，你把它遗弃了吗？” 听到这话，宋菲菲心里一慌，有些不安，想也不想地回口辩驳。 “你胡说什么，它现在在我家里养得好好的。” 大部分白色的肉兔都长一个样子，而且它们个头很小，根本分辨不出什么不同。 宋菲菲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紧接着，她却听到对方说：“我今天早上在菜市场碰见你妈妈了，她在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一只新兔子。” 今天早上，宋母回到家之后也跟宋菲菲提了两句那个卖兔子的老人，不过她没认真听。 “你管我妈买什么东西，我警告你，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 宋菲菲的视线在女孩的衣服上扫过，见她衣着朴素平凡，心里倒也没有那么慌了。 “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今天拦着我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劝你一句，不要以为攀上了南京，江筠就会听你的话，你没听说吗，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鱼生安神色很平静，淡淡地诉说一个事实。 “他如果知道你遗弃了那只兔子，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她心细，会无意识地揣测别人的内心想法，从而推断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跟江筠相处的时候她就推测过，所以才会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宋菲菲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你该不会是要跟我抢他吧，我警告你，江筠是我的男朋友，他之前救过我，我们之间是双向奔赴，就差确认关系了。” 不远处，正往这里走来的商颂宁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呛住。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有小姑娘为他儿子吵架？ 这也太刺激了，不过就是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商颂宁站原地不走了，又刺激又好奇。 她抱着芋圆，在小姑娘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们在这里偷听一下哥哥的八卦好不好？” 小芋圆揽着她的脖颈，在商颂宁看不到的角度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圆溜溜的猫瞳中划过一抹狡黠。 稚嫩的小奶音奶声奶气地说好。 鱼生安站的那个地方可以看到来人，尽管商颂宁往旁边站了站，可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还是暴露了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偷听的人是谁，也不想当着旁人的面与宋菲菲争执。 “我没有跟你抢人的想法，我想劝你少做坏良心的事情，当心日后遭报应。” 远处的商颂宁听到这句话，觉得熟悉极了。 小芋圆在她耳边惊喜地说，“妈妈也说过这话！” 这么一提，商颂宁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觉得有一道声音耳熟，原来是那天在学校附近虐杀兔子的女孩。 原来是她，怎么听话里的意思，她还和江筠关系不浅的样子。 就在这时，宋菲菲恼了，她弯下腰死死盯着鱼生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 “我警告你，没有证据的事你要是乱说，那就是诽谤！要是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我遗弃兔子的事，我就找人告你。” 说完这话后，她眯着眼睛阴沉沉地威胁。 “我认识的人可比南京厉害多了，管不住嘴的话我就找人帮你。” 听到这里，商颂宁实在躲不下去了。 她抱着芋圆往女孩那里走去，边走边慢悠悠道： “哪家这么有能耐，说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第107章 人傻钱多的江少 听到声音，宋菲菲连忙回过头。 在看到朝她走过来的两人时，她先是惊疑，看清两人的长相之后，瞬间又变得警惕惶惑了起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们。 商颂宁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是当季一个顶奢品牌的高定，脖子上戴的是秀场配套的珠宝，穿起来的效果比模特还好。 宋菲菲喜欢看秀，不过她那是在手机上看。 这套衣服她认出来了，也正是因为认出来才会被吓得汗流浃背。 她昨天早上把这两个人当成虚张声势的穷鬼，说话毫不客气，谁知今天就在落月水湾碰到了。 而且，这两个人是亲眼看到她把那只小兔给踹死的。 只是一只小兔而已，宋菲菲没觉得有什么。兔子的存活率本来就不高，让别人养别人也不见得能给养好。 她怕的是这件事传到江筠的耳朵里，因为最开始她在江筠那里立的是单纯善良的人设。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面前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宋菲菲凝眸紧紧盯着商颂宁，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你是谁？” 商颂宁觉得荒唐，“你自称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却不知道我是谁。” 宋菲菲呼吸一滞，脸色唰一下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目击她虐杀兔子的竟然是江筠的母亲，刚才她威胁人时还恰好是被她给撞见，怎么会这么巧！ 小芋圆紧紧扒拉着商颂宁的脖颈，软绵绵地往上面一靠，深藏功与名。 商颂宁还记得她刚才威胁人时说的那些话。 “这海都比南家厉害的家族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你说说，你的靠山是哪个。” 巧的是，那几个商颂宁都还认识。 几家的夫人都是没事一起打牌的牌友。 宋菲菲的心都要跳到喉咙里去了，额头上有一层晶莹的汗水沁出来。 她哪里敢说。 现在只盼着对方觉得她刚才就是为了装逼随口那么一说，就这样让事情过去，千万不要深究。 可是就在这时，小芋圆眼尖瞧见她脖子上有一小片红痕。 被粉底遮过，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但礼服裙来来回回地蹭了几次，隐约漏出来一点。 小家伙指着她的脖子，小脑袋歪了歪，奶音茫然地问商颂宁。 “妈妈，那个姐姐脖子上红红的是什么啊？”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宋菲菲也听到。 她慌忙地拉起礼服裙的领子去遮，手忙脚乱的心虚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不对来。 商颂宁本来是没有看到的，她的视力不如芋圆。 但她瞧见宋菲菲这幅慌乱僵硬的样子，再结合小家伙刚才的描述，差不多已经能猜到那是什么了。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以为是江筠做的。 深深看了一眼宋菲菲之后，商颂宁冷着脸带芋圆转身回去。 她没有立刻去找江筠问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而是等到宴会散去。 让他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生日后，在回家的车上，才声音平静地提起这件事。 “江筠。”这一声不轻不重的，，但商颂宁甚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前面开车的江秋曳侧眸看了眼他媳妇的脸色，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样黑沉。 他看向后视镜，少年抬起脸，一脸的茫然。 “最近又做什么惹你妈生气了。”江秋曳沉声斥道。 “我没啊……” 江筠抓了下头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仔细回想了个遍，然后更茫然了。 坐在他旁边的小芋圆默默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在心里给哥哥道歉。 对不起了哥哥，我本来想着自己能帮你求情的，但妈妈生气太吓人了，我不敢，所以你还是自己扛吧…… “你跟那女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商颂宁冷声问。 “哪来的女孩……”江筠先是疑惑，而后突然恍然，“妈你不会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了吧，那都是假的，我跟宋菲菲没有一点关系。” 商颂宁转头，昏暗的灯光下，她化了淡妆的双眸极有压迫感。 “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发誓。” 江筠伸出四根手指，正色，“我要是跟她有半点关系，就、就……” 他看了一圈，最后看向身旁缩成小鹌鹑的妹妹。 “就让我永远失去芋圆！” 芋圆抬起头：？ 想了两秒，她伸手抱住江筠的胳膊，真情实意的嗷呜了一嗓子。 “我不要失去哥哥！” 江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抚，“发誓呢妹妹，必须要这种毒誓才能证明我的决心，不会真失去你的，别哭哦。” 这俩人黏一起去了。 商颂宁的眼神没有那么冷，若有所思地盯着江筠看。 她当然相信自己儿子的话，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歪不了。 那女孩当时慌忙遮掩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如果不是江筠弄的，那就另有其人。 都有别人了，还要说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商颂宁想到她当时说，自己背后的靠山比南京厉害的话，觉得不只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于是问江筠，“你把那女孩的大致信息跟我说一下。” “宋菲菲，她高二的，六班还是七班来着，人缘不怎么好。” 商颂宁拿起江秋曳的手机，在他的微信里找到助理，把江筠刚才说的那些信息给他发了过去，让助理去查。 江筠身子往前探，看她发消息。 “怎么了妈，她有什么不对吗？” 商颂宁没有多说，只是道：“现在还不清楚，助理查出来之后再说。” 半夜一点多，看着助理发来的文件，商颂宁一整个精神起来。 上面的东西她越看越心惊，最后直接把睡旁边的江秋曳叫醒。 “那个宋菲菲，她妈妈在医院工作，小区监控拍到，她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一个年轻男生经常去她家里找她。” 江秋曳坐起来，声音低哑，“她有男朋友。” “对，她有男朋友。”商颂宁微眯着眼，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可是她今天晚上说她是咱儿子的女朋友，这不会是仙人跳吧！” “怎么就挑中咱家这傻小子了？” “看他人傻钱多呗。” 商颂宁把文件翻完，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个男生的身份，想到宋菲菲今晚威胁人时说的话，她总觉得背后那男的身份不简单。 她把手机还给江秋曳，在他的耳边说，“我后天回母校一趟，这件事你记得让手下人接着查。” “好。” 第108章 偷听小喵 周一早晨，小芋圆被人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江秋曳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睡眼惺忪，奶声奶气地喊爸爸。 江秋曳把她凌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别了别，声音低沉悦耳。 “今天妈妈不在，芋圆起床跟爸爸去公司好不好？” 他不放心把芋圆一个人放到家里，担心她的身份被人发现。 小家伙拖着软绵绵的奶音，乖巧地说好。 江秋曳出去了，给她留时间穿衣服洗漱。 二十分钟后，阿姨帮忙把小家伙没吃完的早餐装起来放到车上。 早上堵车，小芋圆在路上给吃完了。 七点半出发，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堵了四十多分钟。 公司楼下，江秋曳抱着芋圆从车上下来，在进门往电梯走的一路上，收获了所有人的集体注视。 小芋圆被盯得不自在，往江秋曳怀里缩了缩。 一楼有一部电梯直通总裁办，两人上去后，公司小群里传开了，说总裁带了个小奶娃来上班。 连他的助理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总裁，您把小姐也带来了啊。”他是知道芋圆身份的。 江秋曳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芋圆放到玻璃门后面的休息室里，温声，“困的话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扇门前面。” 办公室很大，后面的私密空间里有卧室、衣帽间、浴室之类的装修，江秋曳很少在这里住。 助理忍不住多看了芋圆两眼，不舍得走。 总裁的闺女这么可爱啊，这迷迷糊糊的小模样，真想给塞麻袋抱走了。 但他现在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开个常规会议，只能待会找到机会了再来看。 助理一步三回头，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的小芋圆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 好奇怪的叔叔…… 不久，助理推着一个小车车又回来了。 小车上放了一大堆零食和玩具。 他笑眯眯地蹲在小芋圆身边，从上面拿下来一个毛绒大熊猫，用玩具的小手去戳芋圆的小脸蛋。 “小姐，你想不想跟熊熊玩呀。”助理夹着嗓子，听起来怪得很。 小家伙呆呆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那跟小猫猫玩好不？”他又换了个毛绒玩具，接着夹。 芋圆吸了一下鼻子，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拿个玩具，面前这个怪蜀黍还会一直用奇怪的声音和她讲话的。 于是小姑娘伸手，揪住了兔子耳朵。 她一本正经地抱着毛绒绒玩偶，软白可爱的小脸上没有表情，像故作深沉的小大人，把助理萌得捧着脸。 “小姐你太可爱了。” 他现在找到一个摸鱼的好去处！ 江秋曳身边有三个助理，一个是特助，跟工作的，一个是他，跟一下下面的杂事，另一个相当于秘书的身份，帮着处理日常上的事情。 所以说助理一天到头下来能摸鱼的时间还真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芋圆的小脸，然后嘿嘿笑得很幸福。 “小姐，我待会儿闲了再来看你哦，你等我！”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小芋圆终于松了口气，反手把抱在怀里的小兔子玩偶丢到沙发上，扒拉起了玩具小车。 她要玩小飞机！ 助理买的都是可可爱爱的小玩偶，还有魔仙变身的魔仙棒，根本就没有小飞机。 芋圆失望地从一大堆玩偶中抬起头。 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也忘记拿手机了，现在想骚扰二叔都骚扰不成。 小姑娘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躺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房间隔音太好，芋圆要把耳朵贴在玻璃门上才能听清楚。 还是刚才那个助理，不过这次他的声音正经了许多。 “昨天您让我查的宋菲菲男友，他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是纪家的大少爷。” 听到这句话，小芋圆圆溜溜的猫瞳突然亮起。 太好了，爸爸重视起这件事，那个幕后之人就害不了哥哥！ 助理给江秋曳递了一个u盘，里面装的全是监控视频。 他正准备接着往下说时，眼神扫了一眼身后的玻璃门，就这样移不开了。 “噗、总裁您看后面。”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紧压低声音提醒江秋曳。 两人一起看去，磨砂的玻璃门底下，一只小耳朵的轮廓清清楚楚地贴在上面，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五根肉嘟嘟的手指印在玻璃上，像小猫的肉垫一样。 江秋曳也忍不住弯了弯唇，金丝镜框下的眸子像月牙。 你别太可爱了小芋圆。 玻璃门里面，小芋圆又使劲往门上趴了趴，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说话了……” 助理已经晋升为芋圆的脑残粉，眼瞅着那五个粉嘟嘟的小手指即将离开玻璃门，他音量加大，赶紧把要汇报的东西说了出来。 “对了总裁，半个月前政府招标，本来定的是我们，但后来突然换成纪家……” 后面说的话就涉及到小芋圆的知识盲区了。 她蹲在地上，神情苦恼。 刚才那话的意思，应该是纪家抢了爸爸公司的东西？ 这可不行，爸爸要挣很多很多钱的！没人能跟爸爸抢！ 小姑娘从地上站起来，在休息室里打量了一圈，决定在这里画个招财的阵。 她从朝雾姐姐给的那本书上看的，从来没画过，但只要记住了图案和方法，应该不算难。 与之前在沈家那次不同，这次的阵法需要找一个与财有关的东西作为阵眼，且阵法成功之后阵眼不能移动位置。 芋圆把整个休息室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没找到合适的。 她又趴玻璃门上，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展柜上貌似有个金闪闪的摆件。 用金子招财，这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嘛！ 小芋圆在门上敲了敲，外面的助理发现了她，连忙欢快地走过来给她开门。 门打开之后，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小家伙才看清楚，刚才那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是一只金鱼。 是金的鱼。 她盯着金鱼移不开眼，满脸都写着想得到。 这东西太合适做阵眼了，得想办法让爸爸给她拿下来！ 第109章 干嘛把礼物还回来 江秋曳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展柜上放的那个金鱼，他神情动了动。 “总裁，小姐想要这个金鱼！” 耳边助理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这让本来想说话的江秋曳不由得一噎。 平时怎么没觉得这个助理如此不顺眼。 “总裁，要不要把这个金鱼拿给小姐啊！”助理急得像是自己要一样。 小芋圆眼巴巴地看着他，小手指着展柜上的金鱼，声音绵软。 “爸爸，我想玩那个~” 助理在身后急得不行，“给她吧给她吧……” 江秋曳：“………” 这助理真烦，得想办法扣他奖金。 他的目光冷冷地从助理的脸上扫过，在落到小芋圆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柔和了起来。 “好。” 他自己站起来走到展柜边上，把那只金鱼拿下来。 “有点重。”这话说完后，江秋曳才想起来自己女儿那堪比成年人的力气。 芋圆捧着金鱼，像拿着塑料一样，甜丝丝地说了句谢谢爸爸后，又钻回休息室里了。 “小姐真可爱啊~”助理望着她的背影。 这话说完后，他突然感觉身边凉飕飕的，转身一看，江秋曳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助理后背一凉，连忙讨好地朝他笑，“嘿嘿，总裁……” 休息室里，芋圆看了一圈，最后把面向玻璃门的那个柜子上的花瓶挪开，把金鱼放了上去。 就这个位置，刚刚好。 紧接着，她坐在地上画起了阵符。 江秋曳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她用小手沾水在地上画得起劲，也就没有打扰。 在他眼里，这就像小时候用树枝在地上戳戳画画一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他轻轻关上门，转身差点跟门外伸着脑袋看的助理撞到一起。 “不是让你出去，你又进来做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悦。 助理连忙解释，“不是总裁，我刚接了个电话，是来跟您汇报的。” 绝对不是因为想看小姐跑来摸鱼。 江秋曳哪能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面容冷峭，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边框，一边往办公桌旁边走一边说话，声音没有波澜，“你最好真的有事要说，不然这个月奖金减半。” 助理不嘻嘻了，脸色瞬间正经起来。 “是这样的总裁，刚才政府那边联系了咱们，说市长下午想来看看。” 这个有点突然，之前没有事先通知，外加时间这么紧，不像是平常的作风。 “只有我们？” 助理点头，“是的。” 江秋曳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桌子边沿，他实在想不通这是何意。 索性不想了，朝助理挥了下手，用惯常的吩咐语气。 “通知一下，准备吧。” “好的。” 助理离开后，他打开电脑扫了一眼自己今日的工作安排，把能提前的都提到上午去做。 一天天的，看不完的文件，签不完的合同。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玻璃门响了一下，有脚步声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小家伙忍不住趴在桌子边上看着江秋曳，她一开始并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的。 直到对方朝她看过来时，她才眨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问：“爸爸发财了嘛~” “发财？”江秋曳迟疑了一秒。 好小众的词。 小芋圆有些失望地缩回小脑袋。 可能是她的阵法没起作用吧。 孩子小，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注意力转移，开始倒腾别的，例如像巡视领地一样在办公室转悠来转悠去。 看出来小芋圆无聊，江秋曳让人回家把她的手机和小飞机给她带过来，小家伙这才趴沙发上老实了半个多小时。 办公室里时不时有人进来，大家路过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沙发上的团子。 可爱，想捏，但甚少有人有这个胆。 临近中午，助理又找个理由跑了过来，他笑容谄媚，说话时眼神时不时瞟向小芋圆，“总裁，您下午要是跟领导开会的话，不如让我来照顾小姐吧，这样您开会也能放心。” 江秋曳头都没抬，声音淡淡的，“又计划上了？” “嘿嘿，这不是为您分忧嘛。” 他期待地用幻肢苍蝇搓手，然而—— “你下午跟现场，芋圆要午睡，不用人陪。” “对了，这一层都不要留人，有什么文件下班前你统一收上来给我。” 听到这不容拒绝的口吻，他死心了，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怒点了一杯芋圆奶茶。 总裁太无情了，小姐午睡醒了之后看到这一层楼空荡荡的，该有多害怕啊！ 事实上小芋圆开心得不得了。 这层楼没人就意味着她可以跑出去玩了，巡视的领地又变得大了些。 她玩得没心思午睡，等人走了之后跑出办公室，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旁边往外看。 这层楼离地面很高，是那种能让人眩晕的高度。 芋圆瞧见楼下有很多辆黑色的车，小小的像玩具一样，她还瞧见了爸爸和别人一起走进楼里！ 可有意思了，小姑娘蹲窗边看了许久，直到她腿麻了才站起来。 就在她准备往回走时，耳边突然传来叮一声的声响。 这声音芋圆太熟悉了，熟悉的她脑壳已经开始疼了。 她扒拉着办公室的门，转头看向电梯，小脸上先扬起笑，还以为是爸爸回来了。 结果门开之后，小家伙愣了两秒，毫无前兆地快速收起脸上的笑容，把门拉开，往里面一钻，然后反手关上。 “别啊。” 黎殊两步走过去，用手把门别开一条缝，上半身先挤进去。 芋圆怕用力关门夹到他，就迟疑了。 趁着这几秒的时间，黎殊非常不要脸地推门，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腿边的小姑娘看，蹲下身，冷硬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辜的神情。 “干嘛把我送给你的玩具还回来，多伤人心。” 芋圆鼓起腮帮子，心里憋着气不理他。 还好意思问！ 第110章 什么紫微星下凡 她不说话，黎殊就用手指去戳她的小手，有些委屈，“理我一下嘛，我从京城跑过来找你，折腾了一整天，一共就挤出来十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一句话没跟小姑娘说上，他会遗憾很久的。 小芋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手，藏到身后，一点也不为所动。 “那好。”黎殊收回手，眉眼淡淡压下来，声音沉稳，“那我明天还来找你，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话了，我什么时候不烦你。” 小家伙的脸红了，是被气的。 她表情有点凶，但因为长相太可爱，所以一点也不吓人，反而更多了几分萌感。 “你找我干嘛！” 黎殊被凶地愣了两三秒，狭长的眼眸凝住，嗓音低沉带着点笑，撑着下巴。 “这么可爱。” 芋圆更生气了，她觉得这个人压根没有把她的脾气放在眼里！ 小姑娘跑到沙发旁边，拿起上面的手机，小声嘟囔着，“我要告诉爸爸。” 黎殊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声音闲闲散漫，“他现在接不了电话的。” 芋圆不开心地扁着嘴，奶凶奶凶地瞪他。 黎殊不在意，他从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黑色的，衬的手很大很白。 “这是你的手机吗？” 他长睫垂下，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跟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我好给你发信息。” 小家伙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捂住，像防狼一样防着他。 她奶凶奶凶地回，“我才不想给你发信息！” 黎殊沉默，嗓音低沉，像是感受不到小团子的排斥一样，“那发微信。” 小芋圆：“……” “什么都不想给你发，我讨厌你！”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个人应该会被凶走了吧。 果然，黎殊被吼得不动了，但不是受挫。 他收起手机，若有所思，“那不发你还讨厌我吗？” “讨厌！” 黎殊垂下眸，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手背血管凸起，极具力量感。 “既然都是讨厌，那还是发吧。” 小芋圆要气炸了，活脱脱一只小河豚。 这人怎么听不懂话。 僵持了一会儿，小家伙没动，黎殊眼神遗憾地看了眼她的手机。 “上次那件事我没告诉别人，我把警局门前的监控掐了。但就是那份监控被我爸看到了，他们自作主张找的你。” 他阖了阖眼，咬字清晰，说得很慢。一直平静低沉的音色中带了几分愧疚。 “我一直记得你当时救我时说的话。” 他神情落寞，因为离得近，所以小芋圆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生出了几分犹豫，大眼睛闪烁着，心思都写在脸上。 黎殊将她的表情都收入眼中，黑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又很快隐去，伪装的无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犹豫着吐出一句话，“好叭~” 她平时挺伶俐，但在遇到这种事时呆了吧唧。 也有没读过书的原因，好骗。 黎殊忍着笑，“那我现在能给你发消息了吗？” 小姑娘纠结地揪着衣服，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看她纠结成这样，黎殊又使出了以退为进那一招。 “没守好监控视频是我的错，你现在不愿意原谅我是正常的。” 这话落下后，小家伙把手机递过去了。 她的手机上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定制，上面的软件不超过十个，除了微信、电话这种必备的之外，还有一个消消乐。 黎殊把自己的手机号存她手机里面，还加了微信。 还手机的时候，他忍俊不禁，“你的头像是一只小猫啊，真可爱，是你自己选的吗？” 小芋圆捏紧手机，奶声奶气，“哥哥给我选的~” 哦，江筠。 想到自己留的备注，黎殊长眸弯起，得寸进尺地用手指捏了下她的小脸。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让他捏不到。 “那个……”黎殊收回手指，说起了正经事。 “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个凶手尸体是假的，真正的凶手在警局松懈的时候逃出京城了，我觉得他应该会再次来找你。” 芋圆抿唇，想到那人的脸，心里就平静不了。 她的小手动了动，卷翘的睫毛垂下。 现在，她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了。 接着，她又听见黎殊说。 “所以我从京城调到海都了，我现在是警局的特别顾问，时间上比较宽松。” 小姑娘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特别顾问是什么，听不明白。 黎殊光看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往心里去，但是今天能有这个进展他已经很满足了。 小家伙都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他了。 他看了眼手机，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好不容易见她一面，还真是不舍得离开。 “你爸爸有没有说你以后会在哪里上学？” 小姑娘摇了摇脑袋，声音绵软落寞，“我不知道，我现在还上不了学。” 黎殊的眼神扫过她的脑袋，心里了然。 他突然很好奇，小家伙脑袋上那两只尖尖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芋圆的头像，他忍不住把那两只猫耳嫁接过来。 不会还真是小猫吧，那该有多可爱啊。 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角上，芋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怕，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伤害你。” 黎殊也在一瞬间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又归零。 他的声音僵硬，又很诚恳：“我也会保护你的，就像你的家人那样。” 小家伙还是警惕，黎殊知道多说无用，默默与小孩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他的手指攥紧，脸上扯出一个安抚的笑，虽然这样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并不符。 “我要回去了，如果哪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了，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他从不会轻易许下承诺。所在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也考虑过后果。 小芋圆抿着唇沉默了很久，最后在他转身要走时，低低说了声谢谢。 她在救他的时候，也没想过让他报答的。 黎殊回到那群领导班子的队伍里，跟着他们一起走完了剩下的流程。 下午四点半，送走了所有人之后，江秋曳走向通往办公室的电梯。 这时，他的特助从身后喊了他一声，急匆匆地走来，“总裁，大喜事！” “投资部那边去年投的三家小公司突然成了风口，被上市公司高价收购了！” 江秋曳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三家？”投资部去年把紫微星招进来了？也难怪特助高兴成这样。 “发给我看看。” 第111章 你要养一只很乖的小兔吗 看着特助给他发过来的文件，江秋曳眼神锐利。 难不成这紫微星还真让他给招到了？眼光这么毒辣。 他沉吟片刻，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今天早晨小芋圆问他的那句话。 因为发财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陌生，所以他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整，助理把所有文件都整理好发给他之后，跑去打卡下班了，也不说跑去看芋圆了，一秒都不在公司多待的。 助理：喜欢归喜欢，上班归上班。 手上那么多未处理文件，江秋曳都不想下班，可是小芋圆还在旁边等着他。 他收拾完之后，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芋圆，下午有人上来了对吗。” 小芋圆惊讶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爸爸怎么知道？” 江秋曳按下电梯的按键，听到这话低低笑了声，语气稍扬，“因为这是在爸爸的公司啊。” 黎殊又不会隐身，他怎么会瞧不见。 小姑娘抱着他的脖颈，丝毫不带犹豫的把黎殊给供了出来。 “是上次带我和哥哥去警察局的那个叔叔，他还说要给我发信息。” 说话时，小家伙的手在身上掏啊掏，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给江秋曳看。 此时正好走到车边，司机打开车门，江秋曳把芋圆放了进去。 他弯腰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嗓音温良，“他算是个好人，只要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爸爸是不会限制你的。” 小姑娘明亮的猫瞳弯成月牙，欣喜地朝他笑。 “谢谢爸爸！” 江秋曳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保镖最后坐在副驾的位置上。 他们回家的点下班人有些多，路上堵。 江秋曳腿上放着电脑，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慢慢往下滑动，神情专注。 芋圆趴在车窗上，在堵车的时候，对面的车窗也打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脑袋从里面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哇，大狗！” 小姑娘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回头喊江秋曳，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爸爸快看，是大狗！” 江秋曳笑得温和儒雅，“是萨摩耶。” 对面的萨摩耶似乎感觉出小芋圆很喜欢它，前肢直接搭在车窗上，探出半个身子过来。 它热情极了。 小芋圆也探出上半身去摸它的脑袋，摸到后满足地眯起了眸子。 别了萨摩耶之后，江秋曳从电脑中抬起头，看着恋恋不舍的小姑娘，声音和风细雨。 “喜欢的话我们也养一只。” 芋圆惊喜地看向他，“芋圆也可以养狗狗？” “可以。” 在回答这话时，江秋曳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江筠也问过这个问题。 不过被驳回了。 理由是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什么狗。 小姑娘软绵绵地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声音甜丝丝的，“谢谢爸爸~” 江秋曳垂眸，唇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别墅区门口，几个比芋圆稍微大一点的小朋友站在那里，他们手里捧着什么东西，不停地张望着。 车子开进后速度慢了下来，几个小孩跑到车窗边上。 他们应该是刚放学，身上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有的小脸上还黑一块白一块的。 “你好，请问你们想收养一只很听话的小兔吗？” 小芋圆从车上探出身子去瞧，最中间一个小女孩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抬高，露出一只有些灰扑扑的小白兔。 她是用校服垫着的，小兔趴在蓝色的校服上，是一个母鸡蹲的姿势，乖乖的一动不动。 几个孩子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是眼睛特别亮。 为首那个稍微高一点的男孩又问了一遍，“你们想养它吗？” 小芋圆在看到那只小兔子的时候就挪不动眼睛了，她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江秋曳，奶音溢出。 “爸爸……” 江秋曳嗯了一声，示意司机把车停到边上，他带着小芋圆走了下去。 “兔子是在哪弄的？” 几个孩子齐刷刷地回，“我们捡的！” “妹妹你想养它吗，它可乖了。”抱着兔子的小姑娘看着小芋圆，小声地问。 小芋圆当然想，她眼睛都要黏小兔身上了。 江秋曳的视线扫过这几个孩子，声音平静地问：“你们没有想过要养它吗？” 养只兔子的成本并不高，他问话的意思只是想弄明白。 个头最高的那个男孩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兔子毛和校服，江秋曳这才看到，那只兔子的一条后腿肿了起来。 “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的腿就受伤了。” “一个大人说要带它去宠物医院才能看好，要不然它可能会死，但是我妈妈不会带它去医院的。” “我们想在这里找一个有钱人，有钱人会带它去医院看病。” 这也是这群孩子走了大老远的路来到这里的原因。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完后，几双干净祈求的大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江秋曳。 小芋圆转身吧唧一下抱他腿上，眼泪汪汪的，“爸爸，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养它……” 江秋曳给了保镖一个眼神，对方会意，蹲下身把小姑娘怀里的小兔接了过来。 兔子太小了，只有他的手一样大。 这么脆弱的小生命，稍微用点力就能左右它的生死。 不过它和几个小朋友说的一样，乖巧的动也不动。 “让保镖带它去医院，我们先回去给它准备用的东西。” 小芋圆开心地蹭了蹭他的手，奶音里欢喜至极，“谢谢爸爸！” 几个小孩也很开心，直接跳了起来，一口一个叔叔、妹妹叫得很甜。 江秋曳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他声音温和地问孩子们，“你们家离这里很远吗，我找一辆车送你们回去？” 几个孩子连忙摆手，“不用了叔叔，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妹妹再见！” 他们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回头朝江秋曳和芋圆挥手，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小芋圆望着他们你追我赶的背影，羡慕极了。 这就是朋友吗，她也好想要。 “走吧芋圆。” 江秋曳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回到车上，回到家之后，保镖带着小兔去了宠物医院检查治疗。 小兔第二天就被接了回来。 它除了腿上的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就是流浪的时候被饿的有点营养不良。 自从有了这只兔子后，小芋圆就不愿意跟爸爸一起去公司了。 早晨江秋曳叫她时，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结结巴巴，好半天没吐出来一句话。 见此表情，江秋曳心里已经明白了。 “芋圆一个人在家里可以吗？”他不勉强，声音温和地问。 小姑娘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小呆毛认真地回，“可以的爸爸，有小兔陪着我！”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爸爸再见~” 第112章 鬼屋闹鬼 江秋曳离开了，芋圆起床收拾完下去吃饭，然后跑到小兔的房间待了一上午。 另一边，江秋曳到了公司后，特助又是一脸喜意地迎了上来。 “总裁，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他这两天已经习惯每天上班特助都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的事，所以神情很是淡定。 “说吧，这次又挣了多少。” “这次不是挣钱！” 话虽如此，但特助笑得比挣了钱还开心。 “是之前抢咱生意的纪家出事了！” “他们之前在商圈开的那家大商城，前两年流行密室逃脱，鬼屋之类的，于是就招标了几家工作室进去做这方面的东西，但是您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等江秋曳问的，但对方偏偏不问，十几秒后，他自己憋不住接着往下讲了。 “那鬼屋里面闹真鬼啦！” “说是进去有一对情侣，直接在里面吓疯了，然后那家鬼屋被停业调查，这一查竟然查出商场十年前一桩命案，越查事越多，昨天晚上出的事，到今早上班前查出两桩命案了。” 特助开心地都没上楼，就在这里等着江秋曳来了讲给他听。 “他们之前小人得势，现在终于遭报应了，现在好多人可就等今天九点半股市开盘了看他们纪家的笑话。” 特助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真鬼的，他觉得纪家鬼屋那个事绝对是被人设计了，目的就是用鬼屋来引出后面的几桩命案，从而对纪家造成重大打击。 “哪家手段这么高明……”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惊讶地看着江秋曳，“总裁，不会是您……” 江秋曳眸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想什么，别八卦了，去准备例会。” 特助像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震惊地离开了。 背后，江秋曳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真不是他，这才四天，他动作哪有这么快。 而且他也不知道商场背后命案的事情，说不定还真是撞鬼了。 … 此时的纪家，一群人急得团团转。 “这两桩案子不是瞒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人揭出来了？我们纪家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满屋子没一个人说话，气氛沉默了好久，最后有个年轻人说。 “就算我们之前得罪的人多，能有这个本事搞我们的，在海都一只手可以数过来，为何不往他们身上想想。” 纪家家主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屋内所有人，声音阴沉地问：“你们最近可有与那几个家族打交道的？” 众人凝眉不语，而后一个两个摇头说没有。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惊恐地攥紧了手，若是此时有人过来拉他，就会发现他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 还好这时大家心里都烦，没人注意到他，不然这副心虚的样子，一逮一个正着。 纪鹏飞借口肚子疼从屋里溜走。 几个大人忙着想应对的方法，想着小孩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问都没问就让他离开了。 离开书房后，纪鹏飞连忙给宋菲菲打电话。 他也是被吓昏头了，忘记现在是上课时间。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卧室里乱转，最后决定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让司机开车带他到了宋菲菲的小区。 他从车上下来，没有立刻去宋菲菲的家，而是先去物业那里。 进去之后，他摸了摸身上，出门竟然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 “小伙子，你进来有什么事吗？”一个安保大哥疑惑地问。 纪鹏飞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调过小区的监控？” 听到这个问题后，安保大哥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神色不明。 “小伙子，你应该不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吧，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看到他眼中的戒备，纪鹏飞掏出自己的手机，急切地说：“我给你转钱，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陌生人来调过监控，调的是哪里的监控……” 安保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冷冷地嗤笑一声：“我们小区可是有规定的，你想用钱收买我犯错误，呵，那你找错人了！” 纪鹏飞二话不说把他的手机夺了过来，直接点开微信给他扫了好几个五千。 一声接一声的零钱到账把安保大哥刺激得眼睛都睁大了。 好、好几个月的工资！ 这时，纪鹏飞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睛再度重复刚才的话：“你只要回答我刚才的那两个问题，我就再给你五万。” 这谁忍得了。 安保大哥当即选择放弃底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四天前有一个男人来调过监控，他跟上面打过招呼的，来了之后我们都要配合他。” “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只看了c栋那边的监控，好像是在找一个男人，找到之后就把那份监控给拷贝下来带走了。” c栋正是宋菲菲家所在的地址！ 纪鹏飞觉得自己仿佛被晴天霹雳给劈中，他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完了。 完了完了！ 一定是他设计江筠的事情被江家人给发现了，然后他们派人调查到了他的身份，实施了报复！ 纪鹏飞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扫尾。 现在事情如此严重，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挽救得了的。 他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他父亲说了。 他父亲果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抽了他一顿散气后，开始怒骂江秋曳阴险狡诈。 他儿子只是略施小计跟江筠闹着玩，可江秋曳这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事已至此，为了将自家的损失降到最低，他只能先去江家拜访，舔着脸求和！ 第113章 我可是投资界紫微星 纪开明拉上他儿子，又拿出了不少东西想去给江秋曳赔罪。 他让自己的助理去约人，半小时后，助理满脸为难地说根本联系不上。 在车里，纪开明全程黑着脸看完了财经报。 在他们纪家出这么大事的时候，江秋曳那边可谓是风头无双。 大前天江秋曳的云览集团股票暴涨，现在已经有不少股民私下叫它股王。 昨天又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云览旗下的某个关联公司竟然拿下了m国一款国民级网游的华国区代理和手游方面的制作。 昨天这个消息在热搜上待了一整天都没下去，许多曾经需要翻墙才能玩的玩家都激动不已，自发地为总公司美化，比水军还要水军，这效果比每年上亿的宣传费还有用。 想都不用想，股东大会对江秋曳满意得不得了，那群老头子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财报上还拍到昨天几人一起约的饭局。 几个老头像一下子年轻十几二十岁一样，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出来时几人的关系亲如父子。 想必日后江秋曳的地位再也没人能撼动。 纪开明看得眼睛越来越红，他胸中怄气，直接把报纸撕烂，用力团成一团，隔着车窗往外扔了出去。 “他妈的，以后别给我拿这种东西，看着心烦！”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明明江秋曳在来海都发展的时候还没有他们纪家在这里的影响力大，结果这才十几年，就混成这样了。 财报上几年前就有一个编辑写过他的专访，并称他是天纵奇才，如今这短短四天发生的事情，更是为这个报道增加了说服力，同时为他的能力和背景添上了几分传奇色彩。 纪开明一肚子酸水，想了想，一脚踹向旁边的儿子。 “你个废物东西，要是股东大会那群老东西知道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老子我就要被赶出公司了！到时候你还怎么在外面逍遥自在！” 整日花天酒地就罢了，现在还自作主张去动江筠。 “那他妈是你能动的人吗！” 纪鹏飞捂着自己的腿，吓得不敢抬头，一米七多的身体就这样蜷缩着。 “爸，我那是小打小闹……”他弱弱地辩解一句。 纪开明是懒得骂了，事情都这样了，他就算把这不争气的东西打死都没用。 他现在要私下去找江秋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只要他能收手，就还来得及。 热度就往下压，不管多少条人命都能压。 现在新鲜事太多，互联网没有记忆，到时他们公司的公关运作，爆几个娱乐圈的大瓜，顺便美化一下他们万振集团，要不了两个月，商场还能正常开业。 至于那些想趁乱摸鱼的，纪开明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副驾驶的助理还在打电话，纪开明焦急地问他，“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助理握紧手机，神色为难，吞吞吐吐地说： “纪总，联系是联系上了，不过江总的助理说，他们公司今天休假，总裁要带着员工去落月水湾开庆功宴，没空……” 这庆功宴开得可真是时候，在纪家出事的这个关头跟踩人脸没什么两样。 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纪开明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问，“明天呢？” “今天给投资部开，明天给分公司对外商务部开，后天周六，他要回家陪少爷小姐……” 纪开明脸色黑沉扭曲：“………” 这是诚心不想见他！ “不管了，直接去家门口堵人！” … 江秋曳是真没空见他，他现在忙得恨不得分身。 接电话的助理把纪开明约见的事情跟他说了，但江秋曳压根没往心里去。 他正在给投资部某个‘天降紫微星’发奖金。 一个部都有，但这两位就是当初负责采集评估，后续调查谈判的投资案负责人。 所以他俩的奖金更多一些。 在见江秋曳之前，两人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倒腾了好一会儿的头发。 “唉，早知道出门前给头发打点蜡了。” 李广神情懊恼。 虽然说在公司每天基本上都能见到总裁，不过偶遇和被接见还是有区别的。 拉直了自己的衬衫和西装后，他疑惑地看着旁边的人。 “张三，你怎么不收拾一下，好歹把你领口的牙膏沫给擦干净吧，到时候让总裁看到了多埋汰人……” 李广一边说，一边拆了张湿纸巾递给他。 可张三没接，他的眼神有些怪异，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李广，你没听说吗，现在部里都说咱俩是紫微星下凡。” 李广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看一眼手上的腕表，不在意地回。 “同事们捧咱俩玩的，好了，快到时间了，咱俩提前去等总裁吧。” 张三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李广直接拉住了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在他们投资部的会议室里，江秋曳竟然比他们到得还要早。 他五官生得好，往那里一坐即使不说话也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功臣，气氛比往常轻松，大家有说有笑的。 江秋曳看着他们，也在笑。 他气质斐然，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人到齐了之后，会议室内自然就安静了下来。 江秋曳简单讲两句，然后从助理手中接过包好的红包挨个亲自递给他们，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他面前过了一遍。 最后只有张三李广留在这里，江秋曳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看着跟普通的一样，但摸起来能发现，这里面放着的是一张卡。 两人神色一喜，连忙道谢。 离开办公室后，同事们都在讨论晚上庆功宴的事，只有这两人揣着红包进了厕所。 他们迫不及待地把卡拿出来，在手机上认证。 看到卡上余额的时候，李广高兴得几乎要破音。 “十万！” 他揣着卡，想到江总对他俩说的那些鼓励的话，顿时觉得眼眶发热，心中感动不已，“江总太好了，我要跟着他干到退休！” 张三在看到那十万的余额时也很激动，可是在听到李广的话时，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他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小声说，“你知不知道咱俩当时选的那个公司收购价是多少。” 李广揣着卡和手机，没发现他此时的不对，有些茫然，“不知道。” “我告诉你啊，我听人家说了，一个七千万，一个五千万。” “我操！”李广惊讶地爆了句粗口，“两个小公司收购价这么多，你听谁说的，不能吧！” 张三冷笑一声，“哼，那两家正好撞风口上了，天时地利，可不得多点嘛！” 哼笑之后，他又说，“这加起来一个多亿，咱公司净利润起码六个往上，结果就给咱分了十万，区区十万打发了咱两个大功臣，你还觉得江总大方？” 李广此时也意识到张三的状态不对，他拧着眉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劝道：“好兄弟，紫微星那个事咱听个乐呵就成，别当真了。当初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一起策划的，也就咱俩幸运，刚好负责这两个项目。” 张三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有一簇名为野心的火熊熊燃起。 李广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那些利润又不全是江总的，后面还有投资商大佬。再说了，咱部门那么多人，一人三万块钱，咱俩十万，还集体加了薪，再加上年终奖，算起来江总对咱算不错的了。” “我他妈现在可是投资界紫微星，跟的两个小公司都爆了，他给我加那一万的死工资有个屁用，我现在去哪里不都是年薪一百五十个起，在这才一百，我呸！” 两人如今的想法根本到不了一起，看着张三脸上的不屑和冷笑，李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 他们抽了根烟，走出这个厕所门后就从此分道扬镳了。 第114章 纪家挖墙脚 晚上，从落月水湾出来后，江秋曳本来准备直接回家的，可是他上车后，有个男人走来敲了敲车窗。 他往外一瞧，这人正是刚才庆功宴的主角之一，李广。 江秋曳把车门打开，让他进来说。 “江总。”李广没敢进来，他就站在车外面，半个身子探进来。 “江总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您若是相信的话就多留意点。” 看李广的神色纠结，江秋曳声音低沉地问，“怎么了？” “是那个张三，我昨天听他说有别的公司在联系他。本来我们关系不错，我不该跟您说这些的，可是就在今晚，我无意间听见他在打电话，喊电话里的人纪总，所以……” 万振集团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对方的领导人姓纪，这是整个公司都知道的事。 本来有以前的兄弟情，李广不该说的。可是他害怕张三联系上的真是那个纪家。 江秋曳的眉眼淡淡压下，眼中神色不明。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让人留意的。” 李广松了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那我不耽误您回家了总裁，您一路顺风。” 前两天芋圆来的时候，助理在公司私下的群里发了一整天的疯。 所以托他的福，现在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总裁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姐。 李广坦率地朝他笑笑，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关上车门。 他也要回家陪自己女儿了。 路上，给某人发了条消息后，江秋曳揉了揉眉心，手腕上的银灰腕表折射出冷冽的光。 哪怕此时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车内的气氛安静又冷漠，司机静静地开着车，保镖目视前方。 气氛无言又压抑。 在快到家的时候，保镖突然开口，“老板，物业说门口有辆车是来找您的，等了一天。” 江秋曳往后靠，目光冷沉，声音也凉浸浸的，“让物业把人赶走。” 刚挖了他的墙角，现在来找他，真要脸。 车子靠边停了一会儿，等物业那边再度发来消息，说那辆车离开之后，他们才进别墅区。 江家门口，保镖推门的声音有些大，家里某个耳朵很灵的小姑娘听到了，抱着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爸爸！” 江秋曳没走两步，一只软糯的小团子就这样撞到了他的腿上。 小姑娘仰起脸，家里的佣人都不在，她也就没戴帽子，像个小精灵一样。 “嘻嘻~” 芋圆抱着小兔讨好地朝他甜丝丝地笑，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芋圆今天没陪你去，你一个人累不累呀~” 她实在是被小兔勾得挪不动脚，抱着它玩了一天。 江秋曳薄唇含笑，低沉的尾音学着她的样子微微上扬。 “我还以为你有了小兔就不要爸爸了，没想到还记得我。” “哪有哇~”小芋圆一只手圈着他的腿，软绵绵地说，“我玩一会就会想想爸爸的！” 江秋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里混着冷香，蹭了小芋圆一身。 芋圆捧着小兔举到江秋曳脸边，用小兔背上毛茸茸的软毛蹭了蹭他的脸。 “嘿嘿~”小家伙偷着笑，可幸福了。 江秋曳勾着唇，眼神无奈又纵容。 客厅，江筠躺沙发上正打着游戏，开麦打的，说得正热闹。 见两人进来，他抽空应了一声。 “回来了爸。” 江秋曳抱芋圆回房间，扫一眼收回视线，理都懒得理他。 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区别。 以前没女儿的时候他体会不到，现在有了小芋圆，那是怎么看江筠怎么嫌弃。 啧。 “爸爸，我们给小兔宝宝做一个小院子好不好？种一些它喜欢的草，让它在里面玩~” 江秋曳笑着说好，和她一起把兔子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好了芋圆，你要睡觉了。” 江秋曳把她放到床上，冷白的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小脸，眸子里晕开一层浅笑。 “晚安，明天早上我就不叫你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朝他咧开嘴笑，“爸爸晚安~” 她要陪小兔两天，然后再陪爸爸两天，这样的话就不会偏心啦！ 小姑娘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研究端水之道了。 去了书房后，江秋曳的手机响起。 他走到窗户边上，接通电话。 “老板，您刚才让我盯张三，我才找人盯上，就发现了一条重要消息。” “说。”声音冷得像冰。 “两分钟前有一辆车停到了他小区楼下，车牌号是2601，查出来是纪开明的代步车。” 挂断电话后，江秋曳站在窗边站了好久，他纤长的手指放在窗边，手背上青筋凸起，用的力道极大。 眉眼沉沉，晦暗不明。 他之前说过，天才就如过江之鲫，没了一个还有别的。 纪家挖走张三无非就是看中了他的挣钱能力，毕竟那两个公司毫无征兆就撞到风口上了，属于突然起死回生的类型，很难得。 第115章 江秋曳:最近做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但不管是真紫微星还是假紫微星，若是做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那就一点情面也讲不得。 此时的张三听着纪开明的保证，满心自得和喜悦，殊不知楼下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因为身后已经有了退路，所以张三上班时的态度也变得消极无所谓了起来。 比如次日上班时，他去的比平时晚了二十多分钟，比江秋曳还要晚。 江秋曳带着保镖进去，张三就走在他身后。 想了想，张三走上前去，故作尴尬的不好意思说，“那个……总裁，昨晚庆功宴我喝得有点多，今天来晚了。” 江秋曳凝眸看他片刻，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他这态度和平常无异，可张三却觉得耳朵烧红。 他现在可是公司的大功臣，总裁这个态度是不是太过于随意了！ 同一个级别的纪总昨天晚上可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谈了心的。 他心情不爽，表情怪异地去了员工电梯。 身后的江秋曳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今天特助下来迎接他比平时稍微晚了那么两分钟，也就没有看到刚才他和张三说话那一幕。 “总裁，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这话都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之前政府投资企划在北海区开发一个新的科技园，昨天正式开工，您猜政府那边公告出来的名字叫什么？” 他习惯性卖关子，但江秋曳就是不配合。 因为他知道特助自己憋不住会说。 “就叫云岚科技园，以咱公司的名字命名的，这代表我们现在是海都的头部产业……” 他兴奋得合不拢嘴，进了电梯后，一转头发现江秋曳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总裁，这是好事啊，都上本地财经商报头条了呢。” 江秋曳觉得，他最近做什么事都太顺利了。 也不是顺，就好像好事都拐着弯地找上了门，运气太好了。 如有神助一般。 叮一声，电梯到了顶层。 今天要开股东大会，特助下去准备开会用的资料，没过一会儿，另一个助理笑眯眯地进来了。 他进门后先是往休息室里瞥了一眼，没瞧见动静后失望极了。 “总裁，您又没带小姐来，她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啊。” 江秋曳在看桌子上放的商报，懒得搭理他。 他闺女现在一点也不孤独，在家跟小兔子要玩疯了。 “对了总裁，跟您说个八卦。” 助理一点也不觉得他的态度冷，嘴角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那个纪家啊，找了个道士在商场里驱鬼呢，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刚好路过那里，漫天都是黄符啊，那阵仗……” 助理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的，他在江秋曳面前笑嘻嘻的。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你说对吧总裁。” 江秋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助理已经习惯他的寡言少语，所以没有多想，乐颠颠地下去了。 在股东大会上，众人也早就听到了科技园的消息，正在讨论这件事。 这群人天南海北，只有一年一次的股东大会才能将他们聚齐，但有些人前两天就过来了，还跟江秋曳一起吃了饭。 江秋曳进来时，他们一个个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热情得不得了。 “小江，我们云览在你手上越来越辉煌了啊。” “是啊是啊，我们这群老头子日后就指望着你了！” “听下面的人说，你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走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的身体才是我们集团最宝贵的财富。你要是出了事，我们这群老头子可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无一不透露着对江秋曳的满意和赞赏。 江秋曳声音和风细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接过特助手里的文件，开始了此次会议。 股东大会平时最主要的就是决定公司日后发展方向和一些投资的方向。 江秋曳扫了一眼文件上的内容，声音低沉磁性，不由自主地就会把人给吸引进去。 他神情认真，说话时慢条斯理，身上带着压制性的强大气场，与在家里时一点也不一样。 “根据我们市场部的调查，目前国内重心正在往新能源产业偏移，我想侧重投资现如今市面上做这方面的公司，开拓新能源产业领域。” 话音落下之后，股东们对视一眼，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会儿。 五分钟后，由众人投票表决。 在去年的股东大会上，江秋曳也提议过侧重投资这方面的内容，但那时只有寥寥两个人举手同意。 但是现在，他看着会议桌上所有人举起手表明态度，心里难免觉得震撼和莫大的喜悦。 “全票通过！” 特助也跟着一起激动，这还是自股东大会开始以来第一次全票通过的提案。 他跟着江秋曳那么长时间，自然也知道上次同一个提案只有两人同意的事情。 所以看到这一幕时，心情酸涩又骄傲。 结束后，公司股东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跟江秋曳讨论了许多。 之前他们会插手集团的事情，但从今日过后，想必是要彻底放权了。 回到办公室后，特助去整理会议摘要，助理听说了全票通过的事情，开心地跑到办公室发疯。 江秋曳心情好，没训斥他。 助理走之前看到了他身后休息室里那一车玩偶和零食，于是问了句，“总裁，你的休息室需要清理一下吗？” 他走近，隔着玻璃门往里面看，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奇地嘿了一声。 “小姐怎么把那个金鱼放你柜子上了，这么金灿灿的东西当然要摆出来展示财力啊！” 助理是个俗人，这个金鱼就是他当年求着江秋曳买的，就差在办公室给他跪下了。 这么一大坨金子摆办公室里，每次送文件的时候来看一眼，回去就充满了动力。 芋圆之前在画阵法的时候，把柜子上原本放着的花瓶拿开，一个柜面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只放了金鱼。 花瓶什么的都在地下放着。 助理想进去帮忙重新摆一下，但被江秋曳制止了。 “就放那里吧，她下次来玩拿着方便。” “好吧。”助理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若是此时朝雾在这里，就一定能看到，金鱼的身边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笼罩着整层楼，而且正在缓慢往下扩散。 第116章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收服小鬼王 另一边，纪家所在的万振正在召开董事会。 商场命案这个事对他们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到现在还没有解决的方法，背后的股东们都非常不满意。 纪开明如今在公司的处境自然也不好，而且昨天公司内部竟然传出流言，说是因为他儿子得罪了江家，所以才会出这事。 这说的是真话，纪开明慌忙去堵嘴，没让流言传到董事会这群人耳朵里。 不过他现在也不算走投无路，在众人指责抱怨他的时候，纪开明清了清嗓子，把他昨天挖走了张三的事说了出来。 果然，说出来后，董事会的人看他的眼神回暖了几分。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不过你说的这个张三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公司？” 纪开明得意扬唇，“我已经同他说好，只要我们这边定好年薪，他随时可以离开云览投入我们的怀抱。” “还有，我请了一个业内很有名的玄学大师去处理商场闹鬼的事情，待会儿会议结束后我会亲自去跟这件事，想必两天内就能有个结果。” 这两件事办的不错，董事会的人讨论了一会儿，都很满意。 “辛苦纪总了，你为公司做的贡献我们都记在心里，等这件事解决之后，你在万振的地位也就彻底没人能撼动了。” 纪开明眼睛隐晦地亮起，但嘴上仍说着谦虚的话。 … 江家，小芋圆的状态正如江秋曳所想的那样。 她在小花园里，像巡视领导一样，给小兔挑了块适合的草地，放下去玩。 小兔子被放到地上后也不乱跑，很听话地就蹲在小芋圆的脚边。 毛茸茸一团可爱死了，就是腿上绑着绷带，跳起来不太方便。 小姑娘趴在地上，嘟着嘴轻轻地亲了它一下，又把小脸凑过去蹭。 这个场景若是被人看到，一定能萌化人心。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芋圆抱着它往屋里走去。 她也忘记听谁说的，小兔喜欢昏暗一点的环境，如果在刺眼的光线下，它的眼睛会难受。 回到房间之后，看到水壶空了，芋圆连忙跑自己房间去拿凉白开。 楼下也有，但她的房间近。 她急匆匆路过书桌边上，突然瞧见放在上面的阵法书。 阵法书上那一页正好是招财阵。 几天前小家伙在公司试着画过，但是没有反应，她以为是失败了，于是回来之后又研究了好久。 估计是因为水做媒介有些草率，所以才没有效果的。 她还想着要带上朱砂再去爸爸的办公室里画一次试试看呢，不过因为小兔的事情耽误了。 芋圆跑去给水壶里添满水，又跑回自己房间。 她琢磨了一会阵法，前面几页很好学，后面的不仅图案复杂，旁边的注释也越来越多。 以小家伙目前的词汇量来说，根本就看不明白。 招财阵属于比较简单的阵法，画起来简单，但上限如何还要看画阵人的能力。 大部分玄门中人画完可以保小财不断，但暴富是不敢想的。 所以那些大公司会请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师去做阵，从而惠及整个公司。 朝雾给的都是玄门上千年流传下来的，前人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炼和改进，早就已经将阵法的副作用降到最低，哪怕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像某些邪教组织损人利己，一旦失败就会立即反噬到自己身上。 正在小芋圆琢磨阵法的时候，她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捧着手机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有些激动~ 芋圆想也不想就点了接通。 “你是谁呀~”小奶音软糯又好奇，听得人心里一软，比电视上小孩子的配音还好听。 对面那一把糙汉音瞬间变得夹了起来。 “芋圆小姐，我是之前在沈家跟你见过面那群道士中的一个，我叫席善，我找宗溪大师要的手机号。” “哦~”小芋圆记性好，对方一提，她就想起来了。 是那群叫她打火机的叔叔们！ “你找我做什么呀~” 席善那边很吵，声音嘈杂，小芋圆忍不住把手机离远了些。 “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接了个活来海都，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找宗溪大师要了联系方式，跟你说说话。” “我在海都估计要待很长一段时间，芋圆小姐，要是你遇到什么灵异事情尽管找我，这个就是我的私人手机号，给我打电话就成。”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就算了，你家人要是遇到可以找我哦。” “好~” 虽然脏东西看见她就跑，但叔叔毕竟也是在关心她。 手机里传来催促，席善应了一声，然后和小芋圆道别。 “芋圆小姐，我要去忙了，有时间了我再打给你啊。” “好哒！叔叔再见~” 商场，纪开明神色焦急，见他终于挂了电话，连忙说道： “大师，我们快进去吧，商场每拖一天造成的损失都是上百万的，拖不起啊！” 席善面色平淡，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他对外人就是这个态度，纪开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他是大总裁，但还是要捧着席善。 他们做生意的对这一行的人都信服又尊重。 席善从徒弟的手中接过露水，又拿一片柳叶沾水开了天眼。 这天眼一开，他再看向面前的商场时，脸色骤变，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大师？”纪开明慌张问。 席善脸色阴沉地摇摇头，他转头看向纪开明，竟然发现他的身上也有很重的怨气。 这纪开明，身负人命！ “这一单，我不接了！定金我会让人退给你！” 纪开明吓得赶紧拉住他，声音拔高，显得有些凄厉，“大师！大师您不能不管啊，这商场到底怎么了！” 席善用柳叶蘸水，给纪开明也开了天眼，让他自己去看。 面前本来空荡平静的商城突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褐色浓雾几乎要吞没整个商场，其中还有好多人形怪影。 它们似乎看到了纪开明的视线，一个个尖叫地朝他扑了过来。 “啊！有鬼！有鬼——” “大师救我，大师你要救救我啊！” 他吓得跌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去抱席善的腿，这副狼狈的姿态哪还有刚才在董事会上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席善脸色难看地摇摇头，“这种程度的怨气在我们行业被称为‘小龟王’，我目前的道行不敌，所以这件事处理不了，若是插手的话，有可能会把自己折进去。” “不要，大师你一定要帮我！我给你加钱，加一千万！” “你就算加一个亿，我也没办法。” 他的态度实在太过于坚决，纪开明意识到他是真的帮不了，于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大师可知谁能降服这个小鬼王，求大师指路救我一命！” 席善满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这种小鬼王连宗溪大师都无法收服，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过他们上次倒是联手收服了一个，那只鬼王在沈家被芋圆小姐烧得遍体鳞伤，毫无反抗之力后，几人联手给抓住了。 “要说，还真有一个，不过她家中有万贯家财，若非有交情，你根本就请不到。” 席善摸了摸胡子，想到这里是海都，这纪开明可是海都本土人，说不定还真有点交情。 “求大师告诉我那人的名字！”纪开明伏在地上，态度卑微，声音恳求。 不管是谁，他一定会请到！这关乎着他的前途和纪家的未来！ 第117章 大师的线索 席善没有明说，毕竟他也不知道芋圆小姐的父母愿不愿意让她牵扯到这件事里面。 但是纪开明又央求着他，所以他觉得为难。 “具体是谁我不能告诉你，我与那人有些交情，她或许并不愿掺和进来。” “大师，我求求你了，我这个商场要是废了，海都有很多人都要失业，您就把那人告诉我吧，就当救救那些失业的人！” 席善叹了口气，“算了，我给你提个醒，能不能找到就是你的事了。” 纪开明的眼睛像通电的灯泡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兴奋紧绷着。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檀城沈家知道吧，去查吧，能不能查到就看你的能力了。” 说完这话后，席善交代自己的徒弟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他们走了之后，纪开明猛地抬起头，看到商城内阴森森的鬼气，汗毛竖起。 “大师！”他声音凄厉，连忙回头去找席善，“我这眼睛怎么办啊！我不想见鬼啊大师！” 可是席善早就已经离开了。 纪开明后背发凉，连忙拉着自己的助理挡在身前，闭上眼睛摸出了商城。 坐到自己的车上时，他才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方才那个道士绝对是高手，只是用叶片沾水就能让他看到鬼！ 这样的高手都无法解决商场的事情，看来那些鬼是真的凶险异常！ 他要尽快找到大师口中的厉害之人，再不解决这件事的话，他在万振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缓了一会儿后，他连忙开口，让助理给张三发消息。 “告诉张三，他开口要的年薪我可以给他，让他尽快来万振入职，越快越好！” 助理不敢怠慢，用他的手机编辑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收到消息的张三神情一喜，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辞呈去找江秋曳。 他从工位上站起来，正准备朝电梯走去时，被部长拦了下来。 “张三，你干什么？” 部长的声音吸引了一整个大办公室的人，大家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张三。 “干嘛去啊张三，不是才上过厕所。”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投资部的关系很好，大家说话时的态度随意。 唯独昨天和张三聊过天的李广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自己的电脑。 张三视线扫过这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共事的同事们，心中感情淡漠。 他们的阶级已经不同了，以后他年薪一百五十万，还得纪总的器重，往上爬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些人就继续待在这里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很难有出息。 想到这里，张三冷笑一声，声音坚定，“辞职！” 没有去看同事们惊讶的眼神，张三转身就想离开。 可是部长再一次叫住了他，“等等，你往哪去，辞职信要交给我啊。” 部长这接受自如的态度让张三神色愣怔，“就……给你？不用跟总裁说吗？” “你顶头上司是我，辞呈自然应该交到我这里，总裁与你隔了好几个级别，再说了，他日理万机，平常的人事变动他哪有时间管。” “平常？”张三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他辞职也叫平常，他可是公司的大功臣啊！ 部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张三，你还辞不辞了？” 张三神情羞恼，双颊泛红，“辞！你刚才说像我这种小员工，走了一个公司不在乎，既然这样，就劳烦部长跟人事那边说说，早点放我离开，可不要以各种理由推三阻四的。” 部长看都没看那辞职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你现在就能走，工资会在下月发薪日打到你卡上，你收拾东西离开吧，祝你前程似锦啊。” 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这番话后，部长当着他的面把辞职信往垃圾桶里一丢，直接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留下张三一个人站在背后，双手握成拳，羞辱又愤怒。 可恶！竟然这样侮辱他！ 他板着脸拂袖离去，脸上满是愠怒。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张三来到公司楼下，万振集团为了表达对他的重视，还特意派了专车来接。 这可让他觉得扬眉吐气。 到了新公司后，副总亲自来接见他。 他的眼神中充满自信和骄傲，跟万振的副总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 当天，他就入职了万振，还特意在朋友圈晒了万振给他的年薪和待遇，就是为了给以前在云览共事的人一起看。 张三不停地刷新朋友圈，几个小时过去了，之前的同事们没一个给他点赞的。 他觉得不对劲，于是找到前同事的联系方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们全部删除了。 同事们觉得他脑子有毛病，任谁都能看出来云览的发展前景，外面的人挤破脑袋想进来，只有张三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张三眼前一黑，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云览以后就算发展得再厉害，他在公司里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而他去万振，那可是会被当成主心骨培养的，纪总还答应他，要为他成立一个团队出来，专门协助他。 所以说他都还没有嫌弃这群人，这群人竟然敢删他！ 张三在此刻发誓，一定要在新公司做出点成绩来，让这群人仰望他的背影。 … 纪开明最近在打听沈家，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副总。 同时，他又交代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想办法去给江筠道歉。 他见不到江秋曳，但他儿子纪鹏飞今年高三，虽然很混，但好歹是和江筠一个学校的，见面的机会很多。 周末，江家。 江秋曳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早上就出去了，说是中午有饭局。 佣人们中午两点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后也离开了，周末她们的时间很宽松，可以在没事的回去陪自己孩子。 家里就剩下小芋圆和江筠两个人。 下午两点多，有几个男孩来到了江家。 这些都是江筠的朋友，过星期了一群人聚一块玩。 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个气氛。 不知道是谁把纪鹏飞给带进来了。 江筠在看到他的时候，神情满是厌恶。 “纪鹏飞，谁让你进来的？” 旁边一个男生看到江筠的表情后，有些无措。 是他带着纪鹏飞进来的，因为听到纪鹏飞说要来道歉，难不成是带错了？ 第118章 这栋楼怎么金光闪闪的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即便江筠的脸色不好，纪鹏飞也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别这样江筠，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江筠满脸的不耐烦，精致的眉头紧紧皱着，满眼寒星。 “说了八百遍了，不接受不接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从来没觉得这人这么烦过。 跟江筠关系最好的南京没吭声，其余的几个男孩也没人说话。 纪鹏飞神情尴尬，“江筠，我已经跟宋菲菲分手了。” 江筠抬眸看他，一张异常漂亮的脸又冷又不耐烦，“不是，你分手到底关我什么事啊？” 没人说话，气氛很安静。 就在这时，南京抬头，看到二楼一个小姑娘正站在扶梯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咧唇嘿一声笑了，“芋圆妹妹，好久没见你了。” 江筠抬起头，看到小姑娘在朝他招手，好像是要让他帮什么忙一样。 “我去看一下我妹妹。”他把手机丢沙发上，目不斜视，“你们先玩。” 楼上，芋圆拉着他的手，仰起软白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忙不忙？” 江筠必然是摇头说不忙的，妹妹难得有事找他，他怎么会忙呢。 小家伙牵着他的手在前面走，江筠就乖乖地迈着小步跟在身后，哪还有桀骜不驯大少爷的影子。 芋圆拉着他走到小兔的房间里，然后指着墙角一个比她还要高许多的笼子说： “哥哥，我们一起把它抬到那里好不好？” 她也有力气，就是笼子太大，她一个人不太好抬。 江筠看了眼小家伙土豆大点的身高，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惊悚。 别再给压不长个了。 “这怎么能让你来抬，你等着，我叫人。” 他打开门出去，走到楼梯边上给南京喊了上来。 “筠哥，你真不管纪鹏飞吗？”南京在和他一起抬笼子的时候问。 江筠表情淡淡，“不管，也不原谅。” 南京哦了一声，随后又说，“纪鹏飞跟别人说，他家商城闹鬼那件事是江叔叔做的，所以他才来请你原谅。” 那商城是真不错，海都数一数二的了。 歇这么多天，损失可想而知。 江筠沉着脸，“我爸从来不做这种，他想搞别人都是光明正大的。” 南京连忙跟着点头，“我当然信江叔叔，我看就是纪家亏心事做多了，那些之前被他们害死的人变成鬼回来了，求谁都没用。” 小芋圆在旁边默默听着，在听到鬼的时候，她的小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鬼啊，就是那种会从自己身上像揪棉花一样揪出来一团圆圆的东西当武器砸她的生物。 搬完东西后，他俩从这个话题中抽离。 南京新奇地蹲下身看小芋圆，笑容灿烂，“芋圆妹妹还戴个毛茸茸的帽子呢，真可爱。” 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 但是还没碰到就被江筠打了一巴掌，对方一脸嫌弃。 “注意点，别动手动脚的，我妹妹是女生。” 南京懵了，迷茫地看着他，“可是芋圆妹妹才三岁啊，这么小没事吧？” “这叫小女生，你不懂。”江筠伸手拉他的胳膊，把人拖着拽走，“行了赶紧下去。” 他俩下楼后，小芋圆悄悄蹲在楼上偷看下面，很轻易认出了纪鹏飞。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的身上阴沉沉的。 原来就是他家闹鬼。 在小芋圆看他的时候，纪鹏飞也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你赶紧走吧纪鹏飞，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家那事也不是我爸做的，还有，我家不欢迎你。” 江筠见他左看右看，于是下了逐客令。 纪鹏飞深吸一口气，声音沉沉地问他：“江筠，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跟你何来情分可言。” 纪鹏飞懂了，他往二楼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江家的门后，他给他爸打了电话。 “对不起爸，江筠还是没有接受我的道歉。” 他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可是这次纪开明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他，而是让他赶紧回去。 “行了儿子，我们现在不需要去找江家人了，只要我们找到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商城目前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到时候再跟江家算账！” 纪开明变脸极快，前一天还要求纪鹏飞务必取得江筠的原谅，现在就计划着跟人秋后算账了。 纪鹏飞眼睛一亮，他回头恶狠狠地朝江家呸了声。 “什么东西！” 等他爸找到刚才说的那个大师，解决了他们目前的危机，他一定会让江筠为自己今天狂傲的态度付出代价！ … 周一上午，席善带着徒弟出个小任务，在去的路上看见了一座特殊的大楼。 他当时只是随意往车窗外面一瞥，然后眼睛就挪不动了。 “停车停车！”他激动地喊。 徒弟把车停到路边，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怎么了师父？” 席善把车窗按下来，看着这一整栋公司大楼，口中啧啧称奇。 “怪哉怪哉，这栋楼浑身上下笼罩着金光，分明是象征财力的。” 徒弟看了一眼牌匾，恍然大悟地嗷了一声，“师父，我来的时候听说过这家公司，这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云览啊。” 席善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人，但他现在对这栋楼的事情很感兴趣。 “徒儿，你接着说。” “就是这家公司最近发展迅猛，短短几天抵得上其他公司十余年……” 席善越听眼睛越亮，看那栋楼的眼神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只是领导的好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下车，掏出自己的道士证给安保，让他们通知上层的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来上班的员工从他们身边经过。 席善瞧见，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了点象征财运的金光，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这群人路过时，他还能听到他们口中讨论的内容。 “我昨天晚上跟女朋友去看电影，心血来潮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八千。” “不是，这么巧吗？我也中了，不过没你的多，几百块钱。” “跟你们比起来我算少的，我周六吃饭抽奖抽了个免单……” 徒弟听到这些话，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路过。 全世界的彩票都让这家公司的员工中完了吧？ 他路过彩票店必买，但没一次中过。 想到这里，他酸溜溜地跟旁边的席善说，“师父，这有点不正常啊，这群人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把属于我们大家的钱给吸走了？” 席善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肯定地说：“绝对不是邪术，但具体是什么还要接触了根源才能知道。” 在外面看的时候，这栋大楼最高处金光是最浓郁，楼下的人都是受它的影响，身上沾了一点。 照这样下去，过段时间还会慢慢蔓延到底层。 连他都有点想在这里兼职保安了。 第119章 见金光 公司楼上—— 总助办公桌前的电话响了几声，是保卫科打来的。 听完对方说的话之后，他站起来，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下面的人说有两个自称是道士的人想进来。 若是招摇撞骗的人保卫科就直接拒绝了，但这两人手上持有道士证，身上还背着法器之类的东西，看着不像是骗子。 他们无法做决定，所以才会一层一层往上联系到助理。 助理站办公桌面前说起这件事。 “那两个人有说要进来做什么吗？”江秋曳在看文件，?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地问。 “保卫科的人说他们只是想来顶楼看看，别的什么都不做?。” 顶楼也就是江秋曳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助理脑洞大开，“总裁，会不会是他们听说了您的名声，?所以特意前来瞻仰风姿的。” 江秋曳掀起眼皮，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得出来他此时很无语。 “让他们上来吧。” “好嘞！” 助理把命令吩咐下去，他自己又回来了。 每天早上跟江秋曳讲讲公司或者外面的八卦，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这次他讲的是自己的。 “总裁，我昨天去买彩票，竟然中了八千块钱！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买彩票中奖。然后我直接拉着我女朋友进了旁边的金店，给她买了一个项链，她哭着说这辈子非我不嫁。” 江秋曳冷清的哦一声，说了句不错。 “什么时候结婚提前跟我说，给你多放两天假。” 助理听到这话都快感动哭了，眼泪汪汪，“总裁，没想到我每天那么烦你，你还对我这么好。” 江秋曳抿唇，抬眸无语地看着他。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很烦。 助理无以为报，又给他讲了很多公司的八卦。 “有一个特别神奇的事情，我今天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发现上周末咱公司喜欢买彩票的那几个人都中了！” “不过他们中的没我多?，公司现在是越来越旺我了！总裁，我要跟着你干一辈子！” 说话间，安保把那两个道士给带了上来。 办公室的门关着，里面的说话声透不出来，外面的也传不进去。 顶层，自从上来之后，席善就能感觉到金光的来源已经离自己非常近了。 他很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身上蹭点金光出门买彩票去。 人家带他上来参观，毕竟时间有限。 所以他要抓紧在短时间内找到来源。 想到这里，席善没敢停，他带着徒弟朝金光最浓的地方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就被安保给拦住了。 “不好意思，前面是我们总裁的办公室，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安保客气地说。 席善和他的徒弟对视一眼，徒弟心领神会，麻溜地去求安保大哥，“大哥求求你了，我们只是走进看看，不会打扰到你们总裁工作的。” “就只离近看一下。” 他的语气特别诚恳，这孩子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能屈能伸的，就差给安保跪下了。 安保大哥神情无奈，最后艰难地点头，“隔着门看，可千万不能靠近。” “好嘞，放心吧大哥！” 席善和他的徒弟像做贼一样掂着脚尖走过去，透明的玻璃门，他看到了里面的一部分布局。 同时，他也确定了那个散发金光的来源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给了徒弟一个眼神，徒弟又去求安保大哥。 不过这次大哥的态度异常坚定，“不行不行，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那可是总裁办公室，他要是把这两人放进去了，自己的工作都要丢。 办公室内，江秋曳看到了这几个人拉扯的身影。 他淡声对喋喋不休的助理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助理走了出去，他盯着席善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你不是那个纪家请来的大师吗？来我们公司做什么？”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警惕起来。 该不会是得了纪家什么吩咐，来他们公司捣乱的吧？ “这位小哥，我跟纪家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进去，麻烦你跟你们总裁通报一声。” 席善见他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认定他的身份不一般。 这种事不用他说，助理自己就会告诉江秋曳。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 “总裁，这个来我们公司的道士，就是几天前纪家请过去解决商场灵异事件的道士。”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见你。” 江秋曳从椅子上站起来，交代助理把桌面的文件收拾一下，他缓步走了出去。 不用别人提醒，席善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眼睛一亮，挣脱了保安的束缚，走到江秋曳面前。 “您一定就是这个公司的总裁吧！” “是我。”江秋曳漫不经心地应一声，目光落在席善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席善友善地朝他一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旁边走了点，确保自己的说话声后面人听不到后，席善才停下来。 他试探地开口，一边说一边看江秋曳的表情，“不知总裁最近有没有发现公司的财运变得特别好？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江秋曳眼神微动，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一脸自然地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眼神冷静。 席善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什么，只能接着说。 “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出这里有一样东西影响了公司的财运，才会导致这个现象，所以想求总裁让我进去，一解心中疑惑。” 江秋曳冷淡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眼神诚恳不似作假，颔首，“可以。” 其实他自己也想弄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好事都找上门来了。 刚才这道士说是有一样东西影响了公司的财运，那就说明是人为的。 他想的是公司日后长远的发展，而不是一段时间的突飞猛进。若是那东西有副作用的话，还是解除比较好。 他带着席善走进办公室。 助理也跟了进去，眼神警惕地盯着席善看，生怕这人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动什么手脚。 第120章 你女儿是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天才 席善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休息室的门前，转头恳求地看着江秋曳。 “打开吧。” 江秋曳站在一旁，嗓音低沉。 席善神色感激，正要开门的时候，助理不知何时挤到了他面前。 “我来。” 他还是不相信这道士，担心他在门上动什么手脚，除了地面之外，什么都不让他碰。 席善能理解，他往后退了一步。 休息室的门被拉开，在助理的眼里，这个休息室与寻常无恙，屋子里的玩偶车都还没让人打扫。 他走进去，担心小车挡路，就顺手把它推到一旁。 席善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往外溢出的金光，那叫一个震撼！ 不对，震撼一词根本不足以形容。 周围还有像云烟一样一缕一缕的金光被吸引而来，钻进这间休息室里。 席善压下心里的澎湃，颤抖地往前走了两步，像站不稳。 这就是普通人的一身所求啊！ 顺着这些金光，他最后将目光定格到一张桌子上放置的金鱼身上。 这金鱼浑身金灿灿的，一看就是纯金打造。 但席善惊讶的不是这个，他在惊讶这些金光竟然它吸引过来的！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只金鱼，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助理见此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金鱼是我们总裁的！”语气有点凶，像是警告。 主要是席善的眼神太痴迷，他有点害怕这人偷鱼。 目标被挡住之后，席善回过神，“小哥，这个金鱼再让我好好看看。” 只是一只金鱼引不来这么多财运，它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窍门。 席善走进，这让助理浑身警铃大作，还以为他要抢，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拦他，一只手扶着桌子。 他没注意，在和席善的争执中，扶桌子的那只手不小心碰到了金鱼，将它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顷刻间，屋内的格局猛然一变。 席善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休息室的天花板。 如烟一般的金光散去，不再有财运被吸引到这个房间。 助理见他退开，转身将那只金鱼扶正，跟门口站着的江秋曳告状。 这老头一定是惦记这一大坨金子！ “这、这……” 就在这时，席善双目看向虚空，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心头更是掀起滔天骇浪。 “莫非，是聚财阵？！” 助理觉得他神神叨叨。 格局变动，原本被金鱼吸引过来的金光也开始往四处飘去，不再只聚于休息室。 席善现在终于确定了，高呼一声：“这就是聚财阵啊！” 他伸出手去抓那些财运，可是它们就如烟一样在他手心溜走。 席善心痛到无法呼吸，他指着助理，神情懊恼又悲痛，“你、你把阵眼给毁了！” “你在说什么啊？”助理被他这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同时，他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席善的心疼到窒息，主要是他还没有蹭到！ “有人在这屋里布下了聚财阵，长期下去可以惠及你们一整个公司，可是现在，它被你毁掉了啊！” 看着助理满脸茫然的神色，席善又道： “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财运已经被改变了吗！” 他咬牙切齿，字字泣血，“我今天早上在楼下听见你进公司的时候说自己中了彩票，那就是沾了财运的表现！” 助理愣住了，这老头说的实在太真实，他不得不相信。 他无助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身看那只金鱼。 声音颤抖，“我、我摆正了，我刚才把它摆正了……” 席善双手握成拳，冷冷地摇头，“没用，这金鱼本是阵眼，阵眼是不能动的。但它现在被你给挪了位置，所以阵法也就破了。” 助理眼前一黑，瞬间觉得自己身上无力，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财运？！ “大师，大师我知道错了，求你帮我们恢复啊！” 他现在也不担心席善来公司搞破坏了，趴地上拽着他的裤腿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求你了大师，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帮我们恢复这个发财阵法，刚才是我不懂事冲撞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席善低头，看到这人把鼻涕眼泪都忘他裤腿上抿，气得黑着脸，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太大，他拽不回来。 “我没办法，我只是能看出这是个聚财阵，但是自己不会画。” 他声音硬梆梆的。 助理不信，哭着：“大师你还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我给你跪下磕头，把我的奖金也全部给你……” 他今年因为话太多，经常摸鱼，奖金已经被扣得没剩多少了。 席善被气笑了。 “这个阵法你们请大师来画，没一个小目标拿不下来。”现在找他帮忙重画，就给个奖金？ 这人看似窝囊，实际上心眼子可一点也不少。 虽然他也确实画不出来。 助理抱着他的腿，探头去看站在外面的江秋曳，委屈巴巴地喊： “总裁，您当时找谁画的阵，能喊来让他再画一个不？钱从我后半生的工资里面扣。” 江秋曳目光如水平静，声音低沉。 “我没请。” 助理擦了把眼泪，突然想到，如果总裁请人来画阵，那他一定会听到动静的。 席善的目光在江秋曳和助理两人之间来回扫。 他刚才在外面看总裁那副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他早就知道了，没想到演技这么好。 “你刚才说那只金鱼是阵眼。”江秋曳突然问。 “对，它是金子做成的，象征着钱财，而且寓意也很好，用来做聚财阵的阵眼是最合适的东西。” 席善的话落下后，助理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疑惑又震惊。 “可是这只金鱼是我家小姐拿着玩的，她玩够了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没人动过，这、这和你说的对不上啊！” “不可能！”席善极其肯定，“这只金鱼就是阵眼，我不会认错。” 助理愣住了，他越过席善去看江秋曳的表情。 “总裁，这……” 这老头三两句话给他弄得一头雾水。 可是江秋曳却和他不一样，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一抹惊讶的情绪一闪而过。 此时，席善也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下面的时候，他徒弟跟他说过这个云览总裁的基础信息。 他记得……… “你家总裁是不是姓江？”席善拉着助理的衣服，紧张的声音发颤，眼睛里蕴藏着惊涛骇浪。 “是啊。” “那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姐也姓江！” 助理抚了抚自己被抓皱的衣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当然啊！” “你家小姐的小名还恰好叫芋圆？” “你怎么知道？” 席善晃了晃神，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的脸上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似是释怀。 “这个阵法就是她做的。” 他这次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比前几次肯定的语气更加有信服力。 在助理震惊的眼神中，席善转头看着江秋曳，扬起唇赞叹地说： “江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 “你的女儿，是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天才。” 第121章 狂热喜欢钱 江秋曳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席善说出来时还是被惊讶到了。 怪不得小家伙那天突然问他有没有发财，原来那时她就已经把这个阵法给画上了。 席善一直在留意着江秋曳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收回视线，在心里感叹。 看来江先生还不知道他女儿的本事。 羡慕这两个词，他已经说腻了。 “这个阵法顾名思义，是将财运聚集于此，阵法画上之后刚开始是没有效果的，因为财运还没有聚拢，大概过一晚上后就能感觉到不一样了。” 席善声音缓缓，娓娓道来。 “等这间屋子装不下这么多的财运时，它就会垂直溢出，从而惠及你们整个公司。不过这个往下溢出的过程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刚才在外面看时，它大概已经笼罩了三四层楼的范围，现在应该散完了。” 这世界上求财的人太多，没了聚财阵，财运就会被别人用其他方法给吸引走，很正常的事。 助理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才幡然醒悟：“大师，你刚才的意思是，这个阵法是我家小姐做的？” 席善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点头。 “可是小姐她才三岁啊！您刚才不是说要大师才能画这个阵法吗？” 助理难以置信，人都傻了。 席善呵呵冷笑一声，语气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世俗的规矩，禁锢不了天才。 特别是在玄学上，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修行的好苗子，有些人穷极一生不过才走到天才的起点罢了。 他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不对，他就算穷极一生，也走不到芋圆小姐的起点。 毕竟阵法这东西，不是拼命学就能学会的，比数学还难。 助理的脑袋晕晕乎乎，一双手胡抓乱挠，但这会儿没人在意他。 江秋曳如今比较在意的是，这个阵法对芋圆有没有伤害。 听到他的顾虑后，席善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伤害肯定是有的，按理说画阵是一件很废精力的事情，之前见宗溪大师画阵，画完歇了几个月才恢复，他那就是一个普通捉鬼阵，现在芋圆小姐画得比那个要厉害多了。”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江秋曳，问，“对了，芋圆小姐这两天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吗？比如精神萎靡，体虚无力之类的。” 江秋曳在听到宗溪头一句话时，眉头紧锁。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后一句，于是敛目低眉仔细想了想。 精神萎靡？体虚无力？ 看他皱眉，席善的心猛地提起来，比自己出事了都紧张。 “她出什么事了？莫非已经虚弱到下不了床？” “确实，她现在年纪太小了，这样的阵法对她来说还是有压力……” 等他絮絮叨叨说完，江秋曳才蹙眉担忧地问：“她这几天很狂热地喜欢一只兔子，这个正常吗？” “？” “别的就没有了。” 席善表情麻木，一脸生无可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狂热喜欢一只兔子？这是什么副作用？ 正常小姑娘看到毛茸茸的东西都喜欢，他还狂热喜欢钱呢！ “行了行了。”他满脸受伤地打断了江秋曳要说的话，捂着自己的胸口。 “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一个单子要去忙，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 席善转身，跟自己站在门外的徒弟招呼了一声，两人坐电梯离开了云览。 屋里。 助理看了看金鱼，又看了看江秋曳，苦着脸哭唧唧的。 “总裁，要不然您把我的手砍了吧，这破手我不想要了。” 他这是硬生生把自己的财路给断了。 江秋曳睫毛轻挑，抬了抬眼皮看他。 “下班之前找财务扣奖金，工作吧。” 助理抹了把眼泪，心里又愧疚又感动。 闯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只扣他的奖金，这也太轻了。 … 一出门，席善脸上云淡风轻的高人表情立刻消失，他拉着自己徒弟直奔彩票店。 “快走快走，蹭了一点，赶紧去买彩票！” 若是搁在往常，他一定会好好选一张顺眼的。 不过今天他进去后直接从那一摞里面随便抽了张。 刮开一看，中了七百。 两人领了钱出来，徒弟兴奋极了。 “师父，还真有用！” 席善把钱折好收口袋里，得意地哼笑一声。 “那当然，芋圆小姐可是连宗溪大师都承认的阵法天才。” 助理对他经常提及的芋圆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但比之好奇，他更惋惜。 “可惜聚财阵被毁了，要不然我们在海都的这些天多去蹭蹭，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席善笑着摇头，“不会，依我对芋圆小姐的了解，她要是发现聚财阵被破坏了，一定还会再画的。” 他带着徒弟一边走一边感叹，“这个成长速度真是……” 要是再早生二十年，他们这群老家伙现在都没饭吃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其余同行，那些都是当时在沈家见过的道士们。 两人一边感叹，一边打车去任务地点。 下午五点，江家。 太阳下去之后，小芋圆抱着兔子从房间里出来，带着它在小花园溜达。 刚好买完菜来做饭的佣人看到这一幕，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小姐平时就很可爱，现在加一只小兔子，真是可爱加倍， 她看了眼自己的菜篮子，今晚买了几根玉米准备熬汤的。 佣人把玉米掰开，从尾部抠了三个玉米粒。 “小姐。”她走芋圆身边，把玉米粒递给她，“可以给小兔吃一点，当零食了。” “谢谢姐姐~” 小芋圆用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三个玉米粒，同时也不忘记道谢。 佣人笑着说，“少爷快放学了，小姐，我先去做饭。” 她离开后，小家伙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外看。 哥哥要放学了？ 芋圆把小兔抱起来放回房间，然后站在门口等着司机。 她突然很想去接哥哥放学。 司机还没有出发，他开着车从门前路过时，刚好把小家伙接上。 而江秋曳今晚难得回家早一点，这就导致他回来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的，两个孩子都不在。 第122章 我多余?不然我走? 放学的时候校门口人多得很，豪车也多。 芋圆趴在车窗上，她的眼睛像是会过滤一样，穿过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精准找到了江筠。 他刚出学校门，站保安室外面跟南京哥哥说话。 几秒后，两人分开。 司机也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打开车门，下车去接人前不忘记嘱咐芋圆一声。 “小姐，今天的车没停到以前的地方，少爷可能找不到，我下去接一下。” 小姑娘朝他挥了下手，音色稚嫩，“叔叔去吧~” 江筠确实没找到车，他往平时停车的地方看了眼，不是自家的。 然后就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站着，等司机来找他。 所谓显眼的地方就是学校门外的花坛。 校服一丢，往上一坐就是等。 不过他没等来司机，而是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面前的视线被挡住，江筠抬起头，要仰着脸才能看清来人。 “江筠。”宋菲菲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我和纪鹏飞分手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咱俩……谈过吗？” 江筠好奇地歪了下脑袋，这个动作他是跟他妹妹学的。 可爱得很。 宋菲菲蹲他面前，眼眶很红，面容也憔悴了许多，看得出她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我知道纪鹏飞在跟别人计划着找你的麻烦，我可以把他的计划告诉你。” 江筠凝眸，眉心拧紧了三分。 “你跟他在一起也是这么汇报有关于我的消息的？” 宋菲菲整个人怔住，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这时，江筠看到司机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宋菲菲也跟着站起来，她话还没说完，不想让江筠就这样走掉。 她伸出手想去拉他，可是那只手还没有碰到江筠，就被人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麻烦离我家少爷远点。”司机的力气很大，他本来就是从保镖退下来的。 年纪大了，气场更加沉稳严厉，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宋菲菲看着司机跟在江筠的背后离开，下意识往前一步想追，可是想到那凶神恶煞的司机，又停了下来。 在学校的时候，江筠身边有很多人，她挤不进去。 出了学校门，她更无法靠近了，没了同学这层身份，她应该叫他一声江少。 她后悔了，她当时就应该选江筠的。 车上，江筠拉开车门，看到里面的人时，惊奇地嘿了声。 他坐进去，唇角还没弯，眼睛已经开始笑了。 “这是在我和小兔之间做了决定。” 江筠忍不住打趣她，“觉得我比小兔重要？” “哥哥一直很重要！” 芋圆是知道怎么哄人开心的。 在车子准备离开时，她看了眼窗外。 刚才跟哥哥说话的那个女孩，浑身上下有好几处地方血雾浓郁，一大片一大片的，看着诡异又吓人。 宋菲菲目送江筠离开，她失魂落魄地正准备回家时，突然有几个女孩挡在了她面前。 看样子来者不善。 宋菲菲瞪大眼睛，张口准备叫人，可是这时她才发现，校门口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寥寥无几。 “走吧宋菲菲，我们去谈谈心。” 跟纪鹏飞在一起的时候，宋菲菲很嚣张。 因为知道有人罩着，所以没人敢得罪她。 最近这两天，大家才知道原来她男朋友是纪鹏飞，不过两人已经分手。 现在，宋菲菲曾经得罪过的人约到一起来找她了。 不给人反抗的机会，她们直接把她拖进了巷子里。 天色昏暗，宋菲菲拖着带伤的身体走了出来，刚好碰到了来找她的妈妈。 她家境还行，本来是不需要攀附旁人的，可是她在和纪鹏飞谈恋爱的期间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想被欺负，要么转学，要么找个厉害的人罩着她。 … 车停到家门口，江筠直接抱着小芋圆走了下去。 他走进客厅扫了一圈，没看到他爸，于是问佣人，“我爸还没回来？” 佣人指了下楼上，“先生已经回来一个多小时了。” “这么早啊。”江筠若有所思。 他抱着芋圆，不知道在说给谁听，“爸可能是上班上累了，毕竟他要挣钱养我们，所以我们应该体谅体谅他。” 小芋圆很惊讶。 她一直都有体谅爸爸的！ 倒是哥哥怎么给人一种良心发现的感觉嘞？ 江筠越想越觉得他现在应该带妹妹上去看看，顺便安慰一番。 就这样，他抱着芋圆来到书房前。 书房门打开后，江秋曳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大一小。 江筠酝酿了一下，话还没说出口，江秋曳伸手把他怀里的小姑娘抱了过来。 “爸……” 他张了张嘴，下一秒，书房的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 砰一声，不仅打断了江筠想说的话，也好像打了他一巴掌。 “不是？” 他很多余吗？那他走？ 他承认自己没有妹妹可爱，但他爸这样未免不是另一种新型的家庭暴力。 芋圆还是头一次进书房。 书房很大，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两边的风格有明显的不同。 “爸爸~”小芋圆被放到椅子上，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有些茫然。 “芋圆，你这两天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秋曳紧紧盯着她软白的小脸，喉结轻滚，声音担忧。 虽然小家伙看上去好好的，但万一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没告诉他呢。 “我没有不舒服啊爸爸……” 芋圆晃了晃小腿，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甜丝丝的笑。 江秋曳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小家伙暖乎乎的体温，轻轻叹了口气。 “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还有啊，你还小，挣钱养家是爸爸要操心的事情，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有可能让自己受伤的事情了。” 小姑娘圆溜溜的猫瞳疑惑，深感不解，“爸爸在说什么？” “金鱼，阵法。”江秋曳给了两个关键词。 按照小家伙这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她指定能想明白。 果不其然，芋圆先是眼睛一亮，其次惊喜地弯起眸。 “难不成那个阵法有用？” 江秋曳扬唇，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 “当然有用，今天公司里来了一个大师，还在夸你厉害呢！” 他让助理闭嘴，没传开，不然得惊艳多少人。 当然，到那时候小家伙或许也就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江秋曳的心中有些愧疚。 希望小家伙不要怪他隐去了她该有的光芒。 芋圆压根就没想这些，她猫瞳灵动地眨了眨，惹人怜爱。 “那爸爸发财了没有！”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江秋曳忍俊不禁，这次他点了点头，说，“发了。” 第123章 救不了救不了 小芋圆的目标就是让家里人挣大钱，发大财！ 经过再三追问，她才知道，原来上次画的那个阵法被怪叔叔不小心给破坏了。 这怎么能行呢！ 第二天，芋圆难得起了个大早，跟江秋曳一起去了公司。 她本来就准备再画一个大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如今的小芋圆在画起同样的阵法时，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她画完之后，休息室那间房子的门就被锁上了，以后怕是不会再让别人进去。 因为席善昨天说画阵法很耗费人的精力，所以江秋曳观察了好久，发现他闺女还是能吃能喝，跟平常无恙。 他提起的心可算是放了回去。 阵法画成的第二天，公司的财运噌噌噌往上涨。 与他们相比，纪家正在以一种断崖式的速度下跌。 纪开明很着急，不仅有商场的事情，还有他最近浑浑噩噩，状态简直差到了极点。 自从席善给他开了天眼之后，他就总能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天眼的时效过期，那些脏东西就全部转移到了他的梦里。 基本上是每天晚上，纪开明都能看到很多年轻女性抱着未成形的婴儿朝他走来。 有些婴儿甚至还没有生出手脚和五官，就是一滩血肉模糊的肉。 纪开明被吓得一直往后退，可是那些人还不断逼近。 每次看到的都是一个女子抱着未成形的婴儿，流着血泪，样貌凄惨，眼中哀怨至极。 纪开明一回头，发现有无数个相貌不同，但姿势和表情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们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用饱含恨意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他就会从梦中惊醒。 这样的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 纪开明忍受不了，他让助理联系到了席善，想求他来帮忙。 彼时席善正坐在云览集团顶楼的休息室里蹭财运金光，顺便跟小芋圆培养一下感情。 接到纪开明助理的电话后，他慌张地看了一眼芋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才走出去，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接。 电话一接通，对面痛苦的声音就立刻传了出来，“大师，大师你要救我啊，我快被折磨死了！” 这撕心裂肺的一嗓子差点没把席善给送走，他连忙压低声音，左看右看像做贼一样，“纪先生，我现在在忙，你晚上再联系我。” 听到晚上这个词，纪开明着急了。 “别！大师你听我说，我这两天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会被他们给害死的。” 席善早就猜到了，他前几天在商场的时候就发现这纪开明身上不干净，满身的怨气，想来是沾了好几条人命的。 他不做这人的生意，所以并不打算管。 但是又不好直接得罪他，所以忍着耐心听完了他说的话。 席善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而后低声跟电话里的人解释。 “你身上本来就背的有人命，前些天去商场沾了阴气，所以这两天才会被鬼入梦，这也属于报应，我管不了。” 纪开明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大师连他身上有人命的事情都能看到，果然是大师，一定能救他！ 他痛哭流涕的嚎，是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了，“大师您要救我啊！您知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手上难免会沾点，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只要您救了我，我回去一定好好补偿那些死者的家属……” 席善揉了揉眉心，心说那还真不一定。 也是分人的，芋圆的爸爸身上就很干净，一身正气。 所以在听到电话里诚恳求饶的声音时，他摇头叹息，一脸没救了的表情。 怕是鬼话说多，自己都相信了。 那可不是只有几条人命那么简单啊！ 他要是早知道纪开明是这种人，才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不是我不愿意救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你身上的怨气太浓了，我要是强行插手，只怕那些鬼魂会来反噬我。” 席善摇摇头，“救不了救不了，纪总另请高明吧。” 说完这话后，他直接把手机挂断了。 纪开明在另一边气得把手机摔了出去。 “快，去查一下大师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哪！我要亲自去找他！” 助理沉默着捡起自己被摔得稀碎的手机，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后，他回来对纪开明说，“纪总，查到了，席善大师现在正在云览集团里。” “云、云览？” 纪开明瞪大眼睛，直直地看了助理两秒后，白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助理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躺在地上抽搐，一直等到他不动了，才慢悠悠地出去叫人。 … 席善收回手机往休息室里走。 小芋圆还保持着他离开的姿势没变过，捧着一本图画书看得很投入。 席善压下心虚，笑容和善地凑了过去。 “芋圆小姐，你在干什么呢？”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小家伙从五颜六色的图画书里抬起头，小刷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好奇地问。 “叔叔，鬼入梦是什么意思啊？” 席善脸色瞬变，直接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像看鬼一样看着小芋圆。 “芋、芋圆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门的方向，稚嫩的声音软绵，说得再自然不过了，“你刚才出去没关门，我就听见啦~” 席善不可思议地狂挠自己的头发，陷入自我怀疑中。 “我是没关门，但我刚才站在很远的地方啊！” 芋圆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歪着小脑袋好奇。 “叔叔别害怕，我听力很好的，你现在能跟我说说什么是鬼入梦吗？” 席善深吸一口气静下来，坐到她身边，说到这个还是有些心虚。 “芋圆小姐，我不知道你家和纪家有仇，前两天我徒弟跟我说完之后，我就立马跟纪家划分界限了。” 他别的可能不行，但在站队这方面一向很分得清。 纪家也只是在海都有些威望，出了海都多的是厉害的家族。他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纪家得罪芋圆小姐。 席善没瞒她，把自己这些天知道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小芋圆听完后嗷了一声，粉嫩的小手托着下巴，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闹鬼啊~ 席善在旁边细细观察着芋圆的表情，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以为她对这件事有兴趣，于是说得多了些。 “当时我一看那商场冲天的鬼气，我就知道这事我解决不了，太吓人了！” “你都不知道，那地方现在一进去就浑身凉意，阴冷阴冷的，体弱的人走一圈估计要病好几天。” 他说得很神奇，小芋圆更加好奇了。 如果这商城不是纪家开的，那她指定要去溜达一圈。 可惜她身上自带辟邪能力，去的话就相当于给纪家白打工，连看热闹都不成，真是烦恼。 要是席善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要被打击得一口老血喷出去。 第124章 不愧是兄妹 三天后，商城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已经压不住了。 纪家所在万振集团的股票暴跌百分之二十，是万振上市以来跌得最大的一次。 纪开明身为公司总裁，名声有恙，管理不好，被董事会联手请下了台。 他现在真成了纪家的罪人。 不过纪开明此时没空管这些，他在家里找了不知道多少个道士来解决他身上的鬼魂，可是这些人要么说没办法，要么被反噬。 一个星期过去了，纪开明越来越虚弱，精神也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好像只要稍微一捅就会全盘崩溃。 正在这时，他派去檀城查探消息的人找到了线索，赶紧汇报给了他。 沈家老夫人被邪物缠住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檀城有好些与沈家交好的家族以为沈老夫人不行了，准备去送人最后一程的。 结果目睹了她‘起死回生’这一幕。 所以只要用点心，就能查到。 不过在看到传回来的内容时，纪开明傻了似的。 消息上说沈家老夫人是江家收养的那个小孩救回来的，这怎么可能！ 纪开明觉得这纯属胡扯，但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又没有理由骗他。 兜兜转转还是要去求江家。 为了自己的命，纪开明立刻让人备车，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 江秋曳带着芋圆从公司回去时，刚好和门口拦人的纪开明撞了个正着。 车窗没开，司机正在和别墅区的安保联系，让他们来把人请走。 小芋圆隔着车窗，可算是见到纪开明了。 这人身上灰蒙蒙的，像密不透风的蚕茧一样，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包裹进去。 随着他的靠近，芋圆看到他身上的怨气被火灼烧了一点，没有刚下来时那么浓密了。 小家伙顿时警铃大作，往另一边躲了躲。 可恶，占她便宜！ 外面的纪开明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阴冷气息散了许多。 他心中一喜，望着面前门窗紧闭的黑车，比挣了几千万还要激动。 消息上说江家这个养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体质，放在身边可以驱邪避鬼。 真的有用！ 他忍不住贴车门上，这两天时时刻刻阴冷的身子久违地体会到了温暖的感觉。 “老板，这纪开明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车内，司机看到这变态的一幕，都要被吓死了。 正常人谁贴车门上一脸的陶醉啊。 纪开明该不会是被推下位后得了失心疯吧！ 那他们可得小心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 江秋曳也觉得满心恶寒，在外面蹭车的时候，他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这车，换了吧。” 要不得了，有阴影。 “好的老板。”司机也是这样想的。 小芋圆缩角落里，尽量离纪开明远远的。 可是车上就那么小一快地，她再躲也躲不了多远。 真的有一种被人强行恶心的无力感。 “怎么了芋圆？”江秋曳伸手把她捞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姑娘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又嫌弃又恶心，但很生动。 芋圆伸手指了一下车窗外纪开明那张陶醉的脸，不忍直视地把脸埋进江秋曳怀里，奶音闷闷的。 “他、他……” 江秋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也是被恶心到了。 两分钟后，一大堆手拿武器的安保到达现场。 纪开明使劲拍了拍车窗，“江秋曳，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有事想跟你谈！”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安保，纪开明急了。 “江秋曳，我知道你女儿的秘密，你要是不想明天在头条上看到的话，就让我进去！” 话一出口，前面的车窗打开了。 司机没给好脸色，冷冷地说，“老板让你跟后面。” 纪开明神色一喜，也没管自己的车，直接跟车屁股后跑着进去的。 客厅。 进门之后，江秋曳把芋圆交给江筠。 “别玩了，带妹妹上去待一会儿。” 江筠站起来，看了眼半只脚踏进家门的纪开明，什么也没问，默默抱着芋圆上楼。 上了楼梯，小芋圆拍了拍江筠的胳膊，小声说：“哥哥，放我下来。” 江筠像个人机一样听话，把芋圆放下来之后，他就蹲在小家伙旁边。 “纪鹏飞的爸怎么来了？” 芋圆的小脸卡在两个围栏中间，软乎的小脸鼓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纪开明，像是会发射刀片一样，声音奶凶奶凶。 “他说他知道我的秘密。” 江筠一惊，看纪开明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两人蹲得整整齐齐，眼神也一样。 要是情绪能幻化刀子，那纪开明现在浑身上下一定插得满满的。 江筠冷着脸，“他现在一定想用这个来要挟咱爸。” 芋圆很赞同地点头。 她眼神好几次瞟向头顶的吊灯，软嘟嘟的小手撑着下巴，在心里寻思着这玩意掉下来能砸死人不。 不过死她家，不太好吧？ 有可能会连累到爸爸，还是算了。 正在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时，旁边的江筠传来愤愤的一声。 “真想让这个灯掉下来把这不要脸的人给砸死！” 芋圆震惊地看着他。 原来哥哥也是这样想的。 她们还真不愧是兄妹呢！ 第125章 这家人根本就不爱你 江秋曳带着纪开明进了会客室，这里安静极了，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两个人聊天，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互相都在试探对方知道的有多少。 纪开明头一次觉得江家这么顺眼过，他自从进来之后，浑身的萎靡一扫而空，好像那些脏东西都离他而去了一样。 这个舒畅劲让他忍不住放松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身上出了一点状况，和沈家老夫人之前遇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纪开明声音缓缓，在自己的命受到威胁时，是一点架子也不端。 “你女儿能救得了沈老夫人，就一定能救得了我。你开个条件，只要能把我身上那些脏东西弄走，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江秋曳的指尖摩挲着椅子光滑的边沿，长眸微眯，“如果我不同意呢。” 纪开明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 “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对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曝光出去，到时候会有无数人上门找你，救我一个人还是救他们无数人，这应该很好做选择。” 他本以为听到这话，江秋曳会顾忌许多。 可是对方却好像一下子轻松了，看他的眼神都不像刚才那样警惕。 江秋曳声音暗沉，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很无情。 “不管是你还是他们，我都不会救。” 纪开明情绪激动地用手指着他，“你、你就不害怕……” 对方站起来，摆明了是送客的姿势，无波无澜：“害怕，你赶紧回去联系人发吧。” 没什么起伏的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若是放在往常，纪开明早就拂袖离去，可是这会儿他却不愿意走。 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出去，那些脏东西就会再次缠上他。 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江秋曳直接叫来了保镖，硬生生把他从会客室拖了出去。 路过客厅时，纪开明瞧见了站在二楼看他的两个孩子。 在看到被江筠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时，他眼睛唰地一亮，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孩子、孩子！” “这家人根本就不爱你，你跟我走吧！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 话没说完，他脸上挨了一巴掌。 原来是抬他的保镖看出老板的脸色难看，很懂事地使用物理手段让纪开明闭了嘴。 当老板的面拐小姐？真是不想活了。 纪开明扑腾着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保镖又一巴掌下去，他疼得半张脸都麻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下他老实了，只是走的时候，双手一直朝着芋圆所在的方向扑腾。 楼上，江筠嫌恶地收回视线，“神经病。” 小芋圆也学着他的语气奶凶奶凶的，“就是就是！” 她反手抱紧哥哥的脖子，仰着小脸，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哥哥可爱我了~” 江筠很赞同，他凝着芋圆的小脸，很认真地说，“跟你说我们不爱你的人都是坏蛋，妹妹遇见了千万要离他们远一些。” “嗯嗯！”小芋圆郑重地应下。 江筠把她往怀里又抱紧了些，在小家伙看不到的地方弯唇一笑。 妹妹可太乖了！ … 被扔出江家后，纪开明仍是不愿意离去。 可是安保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别墅区外面。 离开江家所在的范围，那股阴冷沉重的怨气又缠住了他。 他缩进车里，无助地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些东西远点一样。 回到家后，纪夫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一边看他的脸色，一边说，“老公，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不过那时候你不在，他就留了个电话号，让你回来的时候打给他。” 纪开明的表情又烦又颓，他把之前请来的那些道士给的符纸、护身法器之类的东西全挂在身上。 虽然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但起码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做完这一切后，他果然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许多。 这时，他才想起他夫人刚才说的话。 客厅的电话旁边有一张纸，纸上记着一串电话号码。 纪开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拨过去。 在他讲电话的时候，纪鹏飞和纪夫人都站在一边不敢发出声音。 两人眼睁睁瞧着纪开明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惊讶，再到欣喜若狂。 挂断电话后，纪开明转头激动地大喊，“有救了！我有救了！”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纪夫人疑惑地问：“电话里说了什么？” “有人愿意出手帮助我们！” “真的？那人可靠吗？” 纪开明点点头，他如今已至穷途末路，所以只要看到一点光亮，都会拼命抓住。 “不过那人有一个要求，他需要我帮他找到一个人。” “谁？”纪夫人连忙问。 纪开明眸子眯起，显得有些阴冷，启唇吐出了三个字。 是个陌生的名字，但纪鹏飞却有所耳闻。 他眼中浮现出些许顾虑，想说些什么，可是瞧见他爹脸上的喜色，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在这个时候浇灭他爹的希望，怕是会被直接打死。 次日，一个男人来到了纪家。 只是略微出手，就解决了纪开明被怨气缠身的事情。 他承诺，只要纪开明帮他达成目的，他就会解决商城的事情。 当日那男人离开的时候，纪鹏飞也在家。 他望着那男人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的预感从小都很准。 原本纪鹏飞想提醒一下他爸，可是一回头，看到他爸妈笑得如释重负，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想说的话压在了心里。 刚才那个男人看着好像很厉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126章 代孕 傍晚，城中村。 一辆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停到巷子口，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 这段时间这辆车经常来这里接送人，刚开始他们还会觉得新奇，但是次数多了也就习惯。 南京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问旁边坐着的人，“安安姐，不然再往里面开一点？” 鱼生安拿上自己的书包，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去找江筠玩。” 南京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抹狗腿子般的笑容，“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给我姐报个平安，不然她老骂我。” “好。” 南京很听他亲姐的话，他亲姐让他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鱼生安上学，他还真就每天提前二十分钟起床，风雨无阻地接送了一个月。 鱼生安拉开车门下去。司机掉头，载着南京去江家玩。 城中村的地面灰尘很多，路两边是摆地摊的人，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 这个时间点又刚好是农民工下班的时间，所以人就更多了。 鱼生安熟门熟路地拐进小巷子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昏暗，她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身后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人在跟着一样。 她没敢回头，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她害怕自己的动作引起跟踪者的警觉。 “是她吧？” “是的，不过她刚才从豪车上下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说不定是被有钱人包养的。” 几个男人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然后放轻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经过一个小巷子的分叉口时，鱼生安突然跑了起来。 前面就是她家了。 身后跟着那几个男人都是有身手的，见她突然加速，知道暴露了，相互对视一眼，速度极快地追了上去。 “救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鱼生安一边跑一边急促地大喊。 “救命——唔……” 后脑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捂着被打伤的地方，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你他妈别把她打出什么毛病了！” “放心，我有分寸。” 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 再次醒来时，她根本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听见周围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的，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好声好气地劝。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媳妇，求求你了，只要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就能还完我的赌债，到时候我就接你回去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一个孩子，他们给咱三十万，三十万啊！为了这个家，你生一个怎么了！” 鱼生安的意识混沌，她能感觉自己现如今正平躺在一个很硬很硬的板子上。 后脑勺本来就有伤，这样抵着硬板更疼了。 他们……都在说什么？ 身边有人发现她醒了，轻轻推了推她。 一道沙哑麻木的声音传来，有些粗粝，“你身上还穿着校服，也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 鱼生安扭头，就这样一个动作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这里是哪？” 她看到了刚才说话那女人的长相，蓬头垢面，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这里是代孕中心，你身上的校服是一中的，你是一中的学生？” 听到代孕两个字，鱼生安心脏猛地一紧，好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 她在城中村一些公共厕所里经常看到这种小广告。 离她最近的是之前住楼上的一个女孩，来海都打工的，但被代孕机构的人蒙骗，说要去挣钱，结果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你说话啊，你是一中的吗？”刚才同她说话的那个女孩还在不停地催促她。 鱼生安瞧见，在问这个问题时，她的脸上有些焦急，不再像刚才那样空洞如假人了。 “我是。” 她哑着嗓子说了两个字。 女人满眼羡慕地看着她。 “一中是最好的学校，你能考进去一定很厉害。” 鱼生安没说话，一点一点地抬起了脑袋。 她家本来是海都一个小县城，中考过后她被海都一高录取，然后爷爷就带着她来这里租房子，供她读书。 女人不清楚她的经历，她盯着鱼生安身上的校服看了好久好久，眼里除了羡慕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很复杂。 “真羡慕你，我学习不好，上完中专之后我爸妈为了给我弟弟换彩礼，就把我卖了进来。 “卖我的那天，我妈哭着说，要是我有出息一点，考上一中，他们就不会卖我了……” 鱼生安扶着墙坐了起来，她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环境。 这是一个双人间，五平米的小房间里只放着两张单人床和床头柜，很像在小县城见到的那种医院病房。 房间的门类似监狱的栅栏门。 对面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对着房间里面的人痛哭流涕，一边狠狠扇自己的脸，一边哀求里面的人再生一个孩子供他还赌债。 房间的隔音很差，鱼生安最开始听到的那些话，就是这两边的病房传来的。 她蜷着腿靠在墙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果然肿了个很大的包。 和她一间房的女人双眼直直地望着她校服上的校徽，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空洞地呢喃。 “原来考上一中了也会被卖进来啊……” 看到鱼生安的脸，她眼中嘲讽的意味更浓。 “你多大。“ “十六。” 女人空洞的眼睛里涌起波澜，“你才十六，他们要是让你生孩子，你会死产床上的。” 听到这句话，鱼生安的头更疼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校服短袖胸前的口袋，在里面抽出一支笔。 外套口袋里还有一张巧克力的**纸，是在车上的时候南京给她的，她吃完巧克力后把**纸放进自己口袋里，想着下车之后再扔的，谁知现在派上用场了。 鱼生安在上面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忍着脑袋上的剧痛走到栅栏门前。 “喂。”她喊外面正在磕头的男人。 “你能出去吗？” 男人停下给媳妇磕头的动作，转而看向她。 “当然能。”代孕的人又不是他。 只是机构的人跟他打电话，说他媳妇不配合，所以才把他叫来劝劝。 鱼生安把巧克力纸折成一个很小的方块，趴在铁栏上压低声音，“你出去帮我打一个电话，我给你钱。” 男人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眼中转瞬闪过一抹精光。 “你能给我多少？” “两万。”这是她和爷爷的所有存款。 “行。”男人思索两秒后应了下来，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歪着嘴说。 “你说手机号。” 鱼生安把南京的手机号告诉他，念了许多遍，担心这个赌鬼忘记，她还在很短的时间内编了一句顺口的话，每个字的谐音对应的就是手机号的字母。 确认他记住了之后，鱼生安把手里的巧克力纸递出去，谨慎地交代他： “万一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交易拦你，你就把这张纸交出去。” 纸上她写的是爷爷的手机号，跟让男人记得不一样。 她知道她爷爷的打不出去。 就算打出去了，除了让老人提心吊胆之外，也没什么用。 “行。”男人伸手接过那张纸塞进口袋里。 出去的时候，机构的保安拦住了他。 十分钟后，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扔到某家饭店后门外面。 过了好久，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自己家里走去。 回到家他立刻反锁了房间门，掏出手机。 嘴上喃喃念着一句话，同时在上面输入数字。 两万少了，他该多要一点。 与此同时，江家—— 南京要被眼前这一幕闪瞎眼，他惊叹连连。 “我去，筠哥，叔叔阿姨对你也太好了，在家里给你修了个电竞房啊！” 他家不是没那条件，而是他妈不同意给他修，觉得耽误学习。 江筠一直为有个开放的妈妈而感到骄傲。 “试试？我妈亲自设计的。” “那必须试试啊！” 同一层楼，芋圆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小脑袋。 她扯着嗓子，小奶音拖长喊，“哥哥，你手机响啦！” 都响好几遍了，她刚才没关门，在自己房间都听见了！ 没人回答，小家伙疑惑地走到楼下，这才发现客厅空荡荡的。 哥哥不在，爸爸也不在。只有一部陌生的手机在不停响。 芋圆走过去，捧着手机不知道去找谁。 愣了一会儿，她选择一键代接服务。 电话刚接通，对面不耐烦的声音就抢先挤了出来。 “两万不够，给我加钱！我要十万！” 第127章 她真的失踪了 小芋圆被他凶狠的语气吼得一愣，下意识把手机离远了些。 对面还在叫嚣，“不给我十万块钱，别想拿到那女生的线索！”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芋圆疑惑地歪了下小脑袋，一边上楼去找爸爸的书房，一边跟手机里的人说话，稚嫩的奶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解： “十万块钱是多少钱？” 对面突然哑声，几秒后，传来一声咒骂。 “妈的，耍我呢，怎么是个小孩！还老子的十万块钱！” 这时，芋圆已经走到了江秋曳的书房门口，她用小手拍了拍门。 待书房门被拉开，小姑娘把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江秋曳，有些懵懂但清晰地跟他说，“爸爸，他要十万块钱。” 江秋曳接过电话，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贴近，声音不疾不徐。 “你好，能再说一遍吗。” 对方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拨的这个手机号，心里有点惊讶。 这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他心里的火气散了些，但为了十万块钱，语气怒气冲冲。 “一个女生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她穿着一中的校服。” 江秋曳顿了片刻，语气中带有些不确定。 “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代——”只说了一个字，那边便息了声。 “我不要了，那十万块钱我不要了。” 话音急转，江秋曳心中涌出些不好的预感，他喂了一身，然而对面却直接匆匆挂断电话。 手机嘟了两声，他移开视线，和腿边的小团子对视。 “爸爸，怎么了？” 江秋曳把书房的门关上，弯腰一只手臂抱起芋圆，去电竞房找到了南京。 南京今天晚上不回家，现在九点了，两个人还在玩。 “南京。”江秋曳推门进来，听到里面打打杀杀的游戏音效时眉头皱了下。 他把人喊出来，站在二楼的一个拐角处。 “江叔叔，我跟我妈说了，我今晚不回家的。” 两家之间太熟了，小时候他的姐姐南枝就经常留宿在江家。 这时，江筠也走了出来。 江秋曳把手机还给他，皱眉看着他的神情。 “刚才有个男人打电话，提到了一个跟你们同校的女孩。” “啊？” 江筠在旁边拍了他一下，偏着头问，“是不是鱼生安啊？” 南京是个爱打游戏，很讲兄弟情义的小胖，身边也没什么女生。 唯一关系好的也就她了。 “我不知道。”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看通话记录，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后挠了挠脑袋。 “这号码我也不认识……”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了过去，想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提示音传了出来。 “被拉黑了。”江秋曳说。 江筠捏紧手心，突然问，“你今天晚上把她送回家了吗？” “没。”南京回答得很快，“我把她送路口了，她说让我早点回来，我就……偷了个懒。” 他想了想，有些着急，“不会是她出什么事了吧？” 城中村那里一直挺乱的，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他姐回来能打死他。 “我让人去查这个手机号。”江秋曳回到书房给特助打电话。 还站在走廊拐角的两个少年心乱如麻。 “你有她爷爷的手机号吗？先问一下她爷爷。”江筠说。 “对、我给爷爷打个电话……” 被这一提，南京想起来了，连忙拨通手机号。 电话接通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安，是你吗？” “爷爷，我是南京。” 他天天去接鱼生安，老人家认得他。 电话里头有叮叮咣咣的东西碰撞声，老人家腿脚不好，想来是磕着碰着了。 “南京啊，小安她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你们学校留人了吗……” 听到这话，南京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落了实。 对面的老人还在问，但南京的舌头打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求助地看向江筠。 江筠把手机拿过来，他压低了声音，学着南京刚才的语气，“爷爷，我姐姐今天回来了，她想让安安姐今天晚上住在我家，明天我们直接送她去学校。” 老人家的手机质量不太好，没听出来换了个人。 “好好、没事就好……” 电话挂断之后，江筠把手机抛给他。 虽然不合时宜，但南京还是竖起了拇指，“筠哥，你在配音上很有天赋。” “不过你为什么要骗他啊？” 江筠瞥他一眼，云淡风轻的，“她爷爷身体又不好，跟他说只会让老人担心。” 说完后，他眉头紧皱，“赶紧联系你家里人，等我爸查出定位之后，一起去找。” “好！” 南京连忙打开手机给他爸妈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江秋曳拿到了定位，南京的爸爸也带着保镖也全都到了江家门口。 临出发的时候，江秋曳看了眼这两个少年，还有一个抱着他腿的小团子。 “你们三个留在家里。” 三人的表情同时垮掉。 “啊~爸爸，我也不能去吗？”小芋圆眼泪汪汪地抱着他的腿，像小熊猫一样。 “乖啊芋圆，晚上不安全，你们没办法自保，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小家伙围着江秋曳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遍他身上，确认不会受伤后才松开手。 她慢吞吞地挪到江筠腿边，有些失落地招手。 “好叭。” 第128章 老天有眼 城南，一个老旧的居民楼。 已经是半夜，但楼里还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 男人睡在出租屋的床上，手机页面上不断变换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红红绿绿。 他满眼的红血丝，可是偏偏没有一丝睡意，而是痴迷又疯狂地看着手机界面。 时而大喜，时而大悲。 这就是典型的赌徒。 在全身心投入的那一刻，他压根就没有顾忌到周围的声音和动静。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下赌，然后输得倾家荡产。 “操！” 男人突然暴起，气得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妈的，骗子，都是骗子！” 手头上的钱输光了。 刚才被他丢出去的手机没有摔到地上，而是好像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然后顺着那东西掉到地上。 紧接着，还亮着光的手机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男人这才发现不对劲，在他不知觉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还就站在他的床头！ “你、你们——唔……” 他下意识想尖叫出声，但直接被捂住了嘴。 有一道很凶狠冷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威胁，“闭嘴。” 男人怔愣地点头，卧室的灯被啪一下打开，他终于看清，进来的何止是一个人，那是满屋子的人啊！ 这都是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西装革履的暴徒，一个个凶神恶煞。 捂住他嘴巴的手松开，男人往后使劲缩了缩，惊恐地看着这些人，“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他最开始还以为是网贷的人找到了他。 南枫挥了下手，两个保镖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一直拖到狭窄的客厅里。 男人颤抖着抬起头，发现自家客厅里正站着两个气势不凡的男人，想必这些保镖就是他们带来的。 “那个女孩在哪里。”南枫的眼里带着冰冷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什、什么女孩……” 男人眼神闪躲，在心里暗恨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答应了那个女孩。 他本来确实想要那十万块钱的，可是在准备说的时候才想到，代孕机构这个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万一被人举报了，那他还怎么拿钱。 他现在就指望着一年三十万来过日子。 所以当时脑子里一激灵想到了这个，才匆匆挂断电话。 就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找上了门，而且看这个架势，还是有钱人。 他的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不老实。 南枫脸上浮现出些不耐烦，保镖往前一步，堵着他的嘴，一拳砸到他肚子上。 这一拳头的力道没收，把男人砸得哎呦呦直叫唤。 “我说、我说……” 他跪坐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受不了，“我是在代孕机构看见那个女孩的，她给我一个手机号让我打电话，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刚才说什么地方？” 南枫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和江秋曳对视一眼。 “代孕？” 他们的神情凝重起来，气氛凝结了几秒。 本以为是被人绑架了，或者被人贩子拐走，谁知竟然牵扯到代孕上面。 “你刚才说的那个代孕机构，有多大？” 男人趴在地上回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很大，有很多医生和保安，大概有两百个人在看着……” 这个规模不小了，接下来他们又问了代孕机构的位置和场地，以及里面大概有多少女孩。 听到男人的描述之后，江秋曳和南枫走了出去。 “他说的这个规模，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撑着。” 江秋曳很赞同，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男人，声音冷淡，“先把他控制起来，防止他去报信。” “我们现在的人手不够，你去找人，我亲自去警局。”南枫说。 他们刚才都听到男人说了，代孕机构里的安保非常多，而且周边全是摄像头。 因为不清楚这家机构幕后的人是哪个，所以他们要在有充足保证的情况下才能进去。 两人在楼下分开，走的时候留了两个保镖在这里盯着男人。 南枫去了警察局，江秋曳回了家，同时联系了特助找了三十多个身手好的保镖，他现在在等警方那边的介入。 看到他回来之后，三个孩子都跑了下去。 芋圆睡不着，刚才两个哥哥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家伙对绑架这个词有阴影，一听到就觉得脑门疼。 “爸，回来这么快，人找到了吗？”江筠急切地问。 江秋曳面色不善地摇头，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更冷：“没有，事情有点麻烦。” 特助也来到了江家，他按照江秋曳报出的地址，在电脑上找到代孕机构的全景实拍图分析。 那家医院很大，地理位置有些偏，大概废弃的有十年之久。 突然，江秋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是南枫的，摁下免提。 “警局这边说可以先配合我们把人救出来……” 江秋曳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离那孩子失踪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南枫直接带着人去了那里，江秋曳也是。 这次去的人多，再加上三个孩子睡不着，强烈要求要跟去，江秋曳就给他们三个安排了一辆车，附带一个保镖看着他们。 大半夜的，好几辆警车穿街而过，鸣笛声吵醒了睡觉的人。 到达废弃医院门口后不久，对方或许是通过监控得知了消息，于是派人出来拦在门口。 站在最外面只能看到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穿深灰色衣服的保安。 这个人数比男人口中说的还要多。 若是他们不做准备就这样来的话，一定是要吃大亏的。 警察正在和医院那边的人交涉。 最后面的一辆车里，三个孩子都趴在车窗口看着这座废弃的高楼。 小芋圆的脑袋在最边上，江筠一直有在注意，没有挤到她。 他时不时会瞄两眼，见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高楼，他心脏急促地跳动两下，伸手揽着她的肩膀，问。 “妹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小芋圆想到席善之前说过的，纪开明的身上有很浓的怨气，后来她见到了纪开明，于是知道怨气是灰色的。 而如今，她又在这栋楼上发现了同样的灰色，两种东西是一样的。 所以…… “怨气。”小芋圆小手扒在车窗上，有些震撼地说，“好多好多的怨气。” 这些东西给人一种很粘腻的感觉，她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想一把火给烧掉。 这时，前面的交涉似乎并不顺利，双方剑拔弩张。 南京坐在车里干着急。 “五个小时了，她不会被……”后面的话没敢说，也没敢想。 看着那些拦着门不让进的保安，南京气的在车里骂，“为了挣钱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老天要是有眼的话就让上面的牌子掉下来把这些人砸死算了。” 高楼上面有一个斑驳老旧的牌子，不算大，肯定砸不死人。 他话音落下之后，没人注意到小芋圆眼睛一亮。 对哦！牌子掉下来砸到他们，警察叔叔就可以进去了呀！ 小家伙眼神好，看着头顶上的大牌子，圆溜溜的猫瞳眯起。 “咔嚓！”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 楼两边的路灯闪了闪，堵在门口的安保听到了刺耳的摩擦声，连忙抬头一看。 他们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往下坠。 “啊！” “快跑！” 所有人慌不择路，但下坠的速度极快，岂是人可以躲避的。 那些跑得慢的都被压到了牌子地下，瞬间哀嚎声一片，都在忙着往外爬。 原本被护得密不透风的医院门有了突破口，警察决定趁此机会硬闯进去。 车上，南京惊讶地捂住嘴，双手合十当场感谢上天。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江筠的手往小芋圆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隔着帽子摸到那个滚烫的小角时，他在心里默默想。 老天有没有眼他不知道，但她妹妹肯定是有的。 第129章 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她 等安保从牌子下面爬出来的时候，警方已经带人进去了。 最开始领头和警方交涉的那个小头领拖着受伤的腿走到边上，拿出手机跟别人打电话。 他焦急地打了几次后没反应，又拖着受伤的腿带人追进去堵警察。 “这里的人可真嚣张啊。” 医院外面的车上，三个下不去的孩子在里面吐槽。 南京扭头问江筠，“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抓鱼生安？是冲我来的吗？” 没等江筠说话，他皱着眉疑惑：“可是我爸妈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 “回去查查。”江筠言简意赅。 大概二十分钟后，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更大了。 有人在往外面走，有一部分人站在门口拦。 所有人都堵在一个地方，互相推搡着，这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谁。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枪响。 巨大的响声过后，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保安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清澈起来，也不伸手推搡了，比鞭子抽身上还管用，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着警察离开。 芋圆看到跟在警察叔叔身后的女孩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是这个姐姐啊，她之前见过。 南京把脑袋伸出车窗，朝被人护着出来的鱼生安大声喊，“这里！安安姐，我们在这儿！” 鱼生安听见了，她和护送着她的警察说了一声，然后朝这边走过来。 江筠把芋圆抱起来放自己腿上，同时用手肘撞了下南京，“往里面一点。” 车门拉开，她坐进来之后，三个人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头发凌乱，脸颊上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纤细的手腕上也有一圈被禁锢过的红痕。 “你、你没事吧？”南京伸着头看她，满脸懊悔，“要是我今天晚上把你送回家的话，应该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鱼生安摸了下自己被打伤的脸，云淡风轻地说没事。 她偏头，声音微冷，“我爷爷怎么样？” 江筠坐在中间，她这一偏头，两人刚好对上视线。 只一瞬，他连忙移开，抿起唇，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黑发翘着，五官精致里带着几分秀气。 “我跟他说你今天住在南京家里，老人家没有多想。” “谢谢。”鱼生安收回视线，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江筠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刚才对视那一眼，他看到女孩眼眶是红的，想必在医院里面是哭过。 南京什么也没感觉到，他眼神愧疚，支支吾吾的，“对不起啊安安姐，应该是我家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你又恰好和我走得近，所以连累你了。” 他话说完之后，鱼生安却摇头，“不是的。” 她的声音很坚定，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面色又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们、他们说必须要用我的……” 凌乱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后面吐出来的几个字有些哽咽。 他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碍于性别原因，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 小芋圆盯着旁边的姐姐看了好久，稚嫩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因为姐姐你身上有蓝色的东西。” 鱼生安神色忽地顿了一下，抬眸看着芋圆。 “蓝色的东西是什么？”江筠问。 小芋圆也不知道，她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相似的东西。 “大海，是大海的颜色。” 就像之前和二叔一起去琉璃岛的时候，那片深蓝色的大海。 “它在保护你，所以你才会被坏人盯上。” 说完之后，小姑娘满脸确信地点点头，似乎是在表达肯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江筠没听懂，南京也没听懂。 但是鱼生安好像听懂了。 她双手捂着脸，头发全部垂在脸颊两侧，只能听见有细小的抽泣声传来。 江筠眼神微闪，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撒开手，给她使眼色。 芋圆有些茫然，刚开始不太懂哥哥是什么意思。 是一瞬间福至心灵，从哥哥腿上滑下来后，两条肉嘟嘟的手臂抱在鱼生安的腿上。 “姐姐~我好困。” 鱼生安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 小芋圆紧紧抓住她的校服外套，软声软气地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样，“哥哥抱得我好难受，我想要你抱。” 江筠真的很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一点就通。 鱼生安把她抱起来，姿势很标准。 没开玩笑，小芋圆这是真舒服了。 比她哥哥的抱娃技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姐姐你的脸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鼓着腮帮子吹气，表情一本正经，好像这样真的能减轻痛苦一样。 鱼生安看着小孩如猫咪一样澄澈干净的眼眸，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 江筠松了口气。 前面副驾驶的保镖收到一条消息，他看完后扭头对江筠说： “少爷，老板让您先带着这位小姐回去，他叮嘱了不让去医院，回到家找私人医生帮这位小姐看一下伤。” “好。” 在离开之前，小芋圆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精准找到她爸爸所在的方向。 确认不会出什么事之后，她才放下心。 晚上，大街上没一个人，司机畅通无阻，几分钟就到了家。 江家的私人医生在附近一个高档小区，一共有两个，一男一女。 回到家后，江筠让佣人给女医生打电话，通完话后，他把刚才送他们回来的司机派出去接人。 虽然是半夜，但医生的效率很快，十分钟内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 “少爷，谁受伤了？” 看到女医生，鱼生安攥紧的手松下，她拉着医生走进刚才佣人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面，转身关上了门。 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脸和四肢上勒出来的红痕，确认都是皮外伤后，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外伤药膏。 “小妹妹，上药的时候有点疼，你忍一下。” 鱼生安低低地嗯了声，眼睛都没眨一下。 上完药后，医生在床头给她放了几瓶药膏。 她打开门出去，刚好对上江筠和南京的视线。 “少爷。”医生主动说，“那个小姐没什么事，只是皮外伤，已经上了药，明天应该能消肿。” 江筠朝她颔首，挥手让佣人送他离开。 他们俩看了眼紧闭的客房门，知道她大概是吓到了，没有去打扰。转身交代佣人给她准备一身合适的衣服。 小芋圆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哥哥，还要我进去安慰姐姐吗？” “不用了，你快去睡觉。” 江筠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一直送到自己的房间里。 咔嗒。 房门关上后，装睡的小姑娘睁开眼睛。 她睡不着，于是从被窝里爬起来，探着身子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熟练地打开微信，开始挨个骚扰别人。 第一个是妈妈，芋圆粉嘟嘟的小手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最后选了一个受到惊吓的肥猫表情发了过去。 她在用一种很抽象的方式跟妈妈表达今天发生的事情。 等了几秒，妈妈没回，芋圆开始骚扰下一个人。 她把同样的表情给四叔和小叔都发了一遍。 小叔也没回，但是四叔回了。 【别玩了，快睡觉。】 芋圆盯着发来的一行字看了好久，只认出‘玩了’这两个字。 她捧着手机疑惑地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 哦，四叔想和她玩！ 好开心！ 小姑娘又找到了她最经典的快乐肥猫表情，小手一直戳戳戳，一连发了十几个过去。 然后捧着手机期待地等回复。 十几秒后，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第130章 骚扰二叔 四叔：【。】 四叔：【语音3秒】 小芋圆满心欢喜地点开那条语音。 “打针还是睡觉，你选一个。”这声音慢条斯理的，尾音微微上扬，配着金属碰撞的背景音，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不像是开玩笑。 小芋圆被吓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连忙离开了和四叔的聊天界面。 好可怕，换一个人骚扰。 她最后点开和二叔的聊天框。 二叔能做到条条有回应，但一是回消息不及时，二是回的内容像人机。 芋圆早上发的肥猫哭哭表情，他半夜三点发语音问，“怎么不开心了小芋圆？” 芋圆中午发的肥猫吃饭表情，他晚上十点笑着回了一句，“你吃胖了小芋圆。” 类似这种的还有很多。 芋圆觉得，二叔好像把她发的肥猫当成她了。 这不能行，她比肥猫可爱的。 于是她在手机里翻翻找找，找了个不一样的，是一个晕倒的小猪头。 她发完后准备关手机睡觉的，可是出乎意料的，这次二叔竟然很快就回了。 小芋圆还没点那条语音，她想，二叔肯定要问她为什么不发肥猫表情。 她已经开始嘿嘿偷笑了。 然而点开之后却不是。 “你怎么还不睡觉呀小芋圆？” 有些意外，芋圆找到了那个受到惊吓的肥猫图片发过去。 江郁棠很能理解她抽象的表达方式，一下子就意会，他问，“被吓到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芋圆连忙点头，她都忘记现在是隔着屏幕，这个点头的动作二叔看不见。 她摸索了一会，按到语音的按键，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话。 “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等你回来了我再跟你说哦~” “很快了，等京城下初雪的时候。” 芋圆歪了下小脑袋，初雪是什么雪？ 她不知道，但在心里盼望着赶紧下初雪。 海都的冬天不下雪，至少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看见过。 小芋圆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个词，决定等明天问问哥哥。 她捧着手机，闭上眼睛想这件事，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芋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京城江家老宅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盒子，她好奇地拆开，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个蓝紫色的王冠。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捧起那个王冠，对着面前的镜子带到自己的头上。 那个大小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就在她照着镜子臭美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下初雪了！快看啊，下初雪了！” 芋圆连忙往窗户边上跑去，天上有白茫茫的东西落下来，漫天都是，吹过来的风夹带凉气和飘雪。 眼前一个恍惚，芋圆突然间就到了下面，后面有什么动静传来，小姑娘回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 那人笑得眼带弯月，身形笔直，一身风骨难用笔拓。 他身后是茫茫白雪，在一瞬间，芋圆竟觉得他就像这雪一样不可触摸。 江郁棠定睛看着她，瞧见她头上的王冠时勾了勾唇。 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轻轻的笑： “真漂亮啊，小姑娘。” 芋圆神色一喜，连忙朝他跑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突然出现的一辆车毫无预兆地撞了过来。 周围的场景一转，刚才江郁棠站着的地方变成了满地的血。 芋圆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脏疼得好像要窒息。 下一瞬，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发现是梦之后，她并没有觉得庆幸，而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眼泪。 她赶紧捧起自己的手机，手机界面还是她和二叔的聊天页面。 芋圆哭着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哭着说，“二叔，我做噩梦了……” 手机里风声萧瑟，能让人联想到很空旷的场景。 “梦到什么了？”江郁棠站在树下，看着他的手下整理武器。 r国的空气又干又冷，就像这个国家一样无情，吹得人皮肤干裂。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声音是唯一让人觉得温情的存在。 “二叔，你能一直跟我打电话吗。” 江郁棠顿了一下，接过手下递给他的枪，没回。 “呜呜……”他不说话，芋圆哭得很厉害，眼泪糊了满脸，说话的鼻音也越来越重，很快就变得含糊不清。 “二叔，我求求你了……” 江郁棠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呗。 他对身边的人招手，“给我拿一个通讯器。” 他挂断手机后用通讯器给小芋圆打过去。 这个东西很特殊，主体是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做工精细，用的材料也很坚硬，就是战场上用的那种。 江郁棠想了想，把它别在自己胸前，耳机塞进右耳里。 这边的人出任务，都会把心跳声视为吉音。因为在这个医学发达的地方，不管受了再重的伤，只要还能听到心跳声，那就一定能救回来。 他把东西别好之后，声音无奈又纵容，“好了，现在能乖乖睡觉了吗？”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听到手机里面清晰的心跳声，委屈地嗯了一声。 她躺回床上，捧着手机放在自己的耳朵边上。 另一边，江郁棠按了下通讯器上的按钮，一直把敏感度调至最低。 这样的话，只有离他最近的东西发出声音时，那边才能听到。 除此之外，不管声音再大，只要离他远，那都是传不过去的。 “爷，出发吗？”手下凑过来低声问。 “钱点了吗？” “点了，够。” “那出发吧。” 几辆黑色的防弹车在漫天草色的原野上行驶，路边荒草满处，车队所过之处，风沙漫天。 第131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临近天亮，大概是五点的时候，芋圆听到手机里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砰一声，她被吓醒了。 小家伙连忙去看自己的手机。 手机还在亮着，上面显示的是一串像乱码一样的手机号。 她对着手机喊了很久的二叔，但是那边仍没有动静，连一直持续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芋圆吓得拿上手机就跑了出去，也没顾得上穿鞋子。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自己房间，才发现这个点家里没一个人起来。 小家伙走到江秋曳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里面很安静，没有人。 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回去找江筠。 在路过客房的时候，房间门突然打开。 鱼生安站在门口，和芋圆对视了几秒。 她觉得自己可能一晚上没睡觉出现幻觉了。 昨天晚上软萌可爱的小孩子脑壳上怎么顶着一对角？ 紧接着，她看到小家伙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还有光着的脚丫。 “怎么了？”她担忧地问。 小芋圆擦了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把一直捧着的手机递给她。 她眼眶红得很，眼里的红血丝也重，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我、我二叔……” 鱼生安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拧起眉。 这是手机号吗？瞧着像编号一样。 她带着卿卿回到小家伙的房间里面。 “别害怕，你二叔可能是在忙。”鱼生安抽了张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 “大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有些时候会顾不上你。” 小芋圆闷闷地嗯了一声，这些话她也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万一、万一我二叔出事了怎么办？” 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鱼生安，鼻头红红的，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的感觉。 看到她这个样子，鱼生安恍惚了一下。 她好像透过小姑娘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爷爷出远门，她一个人坐在家里等待的时候，都会胡思乱想。 特别是当爷爷没有在约定的时间里回来，她就会很焦虑，提心吊胆地担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意外。 可以说她小时候就是在这种阴影下面走过来的 哪怕到现在，她还是改不了这个胡思乱想的毛病。 回神后，鱼生安温柔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帮她整理好睡衣。 “其实有很多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们再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等。” 小芋圆吸了吸鼻子，鼻音还是很重，可是情绪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濒临崩溃了。 她闷闷地说：“谢谢姐姐……” 安静下来后，芋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有些灰蒙蒙的。 她扭头问坐在旁边的姐姐，疑惑，“姐姐你不睡觉吗？” 这个时间连佣人都没醒。 鱼生安摇头，黑眼圈很重，“我不睡了。” 她一夜没睡，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在医院时看见的那些东西。 被拖到手术室里时，走廊两边不绝于耳的女性惨叫声是那样的凄厉，哪怕她最后被拉进隔音很好的手术室里，也能听到动静。 但凡是在走廊走过一遍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还有那根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针。 它是那么长，冰冷得泛着寒光。还要刺穿那里伸到卵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取卵手术是这样的。 之前听楼上那个女孩的描述，她还以为会在一个很正规、很干净的环境里面，会给女孩打麻醉……周围有很多医生时刻守着。 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草率，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要不是最后有警察冲进来，她怕是真的要留下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出了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两人在沙发坐了一会儿，最后小芋圆坐累了，她擦干净自己的脚，窝在沙发上。 她就这么小小一团，雪白雪白地陷进去。 她拉着鱼生安，两个人靠在一起，坐了半个多小时。 六点的时候，江筠起床。 他从房间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开着的卧室门。 走近一看，里面空空荡荡，他的心猛然一紧。 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他昨天让佣人买的衣服也还在床边放着。 不会是晚上离开了吧？ 江筠跑到楼下转了一圈，连小花园都去看了，没有人影。 他回来后挨个房间看，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他爸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明外面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鱼生安现在要是回去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人抓去。 想到这里，他更着急了，最后走到了芋圆的房间门口。 他刚走进，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风撞到房门上。 白色的门磕在门框上，发出轻轻的咔哒声。 妹妹昨天睡觉没关门？ 江筠有些犹豫，他按着门把手，站了一会儿后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里面安安静静的，风吹着飘窗，像河边女子在浣纱一样。 软叽叽的沙发上，有两个身影相互依偎。 小姑娘的脑袋枕在少女的腿上，包子一样白净的小脸很红，盖住耳朵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像个瓷娃娃，就是头上的角好像不在一个图层。 鱼生安似有所觉一般抬起头。 江筠握着门把的手稍微有些紧，他正准备关门离开时，少女朝他招了招手。 顿了片刻后，他走进去。 鱼生安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他，动作幅度很小地指了指芋圆，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 “她刚才哭了，说二叔那边突然没声音，你看一下这个电话……” 江筠拿过手机，看到上面如乱码一样的号码时，殷红的薄唇轻抿。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手机号。 不过江筠没说，他垂眸，青涩的声音压低，“我待会儿出去找人查。” 说完后，他视线落到睡在鱼生安腿上的小姑娘身上，“我抱她去床上。” 鱼生安点头。 江筠把手机放到一边，弯腰动作很轻地将手臂从芋圆的身体下面穿过去。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可小芋圆还是醒了。 没睁眼，她就知道抱自己的人是谁。 “哥哥……”小姑娘声音细弱地唤了一声。 她睁开眼，在看到江筠的时候鼻尖一酸，澄澈的眸顷刻间变得水雾朦胧 “我听不到二叔的消息了……” 第132章 姐姐你能在心里祝福我吗 既然人已经醒了，江筠就直接把她抱起来。 他的眼神漆黑清澈，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 “妹妹你别担心，二叔如果出事的话，立刻就会有人联系我们的。” 小姑娘声音里带着哭腔问他，“真的吗？” 江筠把她放到床上，指腹轻轻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痕。 “真的，我骗你干嘛。” 芋圆相信他的话，她揉揉眼睛，不哭了。 “睡吧。”江筠轻声哄着她，“待会儿我来叫你吃饭。” 几分钟后。 鱼生安跟着他一起出去，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在下楼的时候，江筠声音复杂，“我妹妹她……” 他停顿了一下，在这个间隙里，鱼生安连忙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江筠停下来看她，眼神不似平时那般松弛。 “江筠，相信我，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好。”沉默了几秒，他声音沉沉地说，“那你以后就当没看见吧。” 十几分钟后，南京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三人坐在一起，开始讨论昨天的事情。 南京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他看着鱼生安说，“我爸半夜给我发消息说，我们今天不用去学校。对了，安安姐你今天要回家跟爷爷报平安吗，我送你。” 鱼生安摇头，“不用，就当我去上学了。” 就在这个时候，南京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连忙打开看，发现是一条推送消息。 【爆！废弃医院内惊现大型代孕机构，上百名安保与警察发生冲突！】 他连忙点开，仔细看那条推送的新闻，惊讶地说：“昨天晚上那件事上新闻了，你们快看手机。” 江筠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推送的内容和南京不是一篇报道，但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的，都是曝光代孕产业。 看完那篇报道后，他点开微博。 不出意外的，在热搜上看到了好几条相关的。 一夜之间没有那个本事突然冲上热搜，应该是南家或者江家往上推了。 南京刷新了一下热搜页面，想着他家若是出手的话，应该会有更多条冲上来。 可是他这一刷新，刚才最高升到榜二的那个断崖式滑到了第九。 “怎么会降这么快？”他不可思议地又刷新了一遍，这次直接掉出了前十。 “被压了。”江筠很淡定，“那是一个大规模机构，背后肯定有人，被压很正常。” “不过既然推了，那我爸肯定能想到这一点。我们就在家里等着吧，暂时还是先不要出去了，等大人们回来之后再说。” 南京满脸赞同地点点头，他可太惜命了。 万一背后那群人恼羞成怒，把他们当成人质抓起来威胁他家里怎么办。 威胁是小事，一旦伤害到他们就不好了。 南京抱紧弱小的自己，他偏头看向鱼生安，“安安姐，你就先在这里住着，也别急着回去。” “你要是嫌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芋圆妹妹玩，你们两个都是女生……” 他啰里八嗦地说了一大长串话，关心意味很明显。 “好。” 他们三个吃完饭后，江筠本来想到房间叫芋圆下来的，鱼生安说不用，她带了一份早餐上去。 回到房间里后，小芋圆已经醒了，正站在自己的桌子边上，手上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奶声奶气地唤了句姐姐。 鱼生安把早餐放到桌上，“来，先吃早饭。” 小芋圆抱着古籍走了过去，离进之后，她仰起小脸，清澈的猫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姐姐，你不害怕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鱼生安有片刻的愣怔。 倒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小姑娘的眼神太过干净，专心致志看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能直接撞进人心里。 鱼生安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说谎，心里是会有负罪感的。 “不害怕。”她不说谎。 芋圆放心了，她咧开嘴，脸上露出两个软软的小酒窝。 “姐姐你真好~” 小家伙抱着她的腿亲昵地蹭了蹭，撒了个娇之后，她踮起脚尖拉住鱼生安的手，问，“姐姐你喜欢小兔子吗，我们一起去找它玩好不好？” 鱼生安跟在她身后，一向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她难得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改观。 后来回到房间之后，她看到小芋圆又在拿那本古籍，时不时还会过来问她几个字。 最后更是直接把整本书递给了她，自己坐在旁边，把小脑袋靠在她的身上。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这些解释里面有没有可以离很远使用的阵法。” 在还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鱼生安以为它是那种可以做旧的玩具书，毕竟是这么大的小孩子看的。 可是拿到之后，她就瞬间改观了。 这本书的质感明显不一样，摸起来柔软细腻，外面的那层皮就像是什么动物的皮一样。 她翻开之后，看到了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极了仙侠剧里拿来忽悠人的东西。 小芋圆很认真地看着她，在等她说话。 鱼生安辨认着上面的字，从第一页开始念起。 “聚财阵……” “清心阵……” “福源灵阵……” 念着念着，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像神棍了。 可是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小家伙，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渐渐地，她发现这上面的东西记载得很细致。 有阵法的画法、使用方法和对象、阵法解释……总之很全。 第三个念完之后，小芋圆突然打断了她。 “姐姐，你是说这个阵法能给别人带来好运气。” “对。” 小家伙从沙发上跳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想画这个，给我二叔带来好运。” 鱼生安一愣，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心中微微往下沉了沉。 唉，就当是给小孩一个安慰吧。 想到这里，她也就陪着芋圆一起倒腾。 其中有一个需要的东西是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鱼生安就坐在桌子边上帮忙写。 芋圆记得二叔的，之前无意扫了一眼，但因为记忆力太好，所以一直没有忘掉。 她走到柜子旁边拿出朱砂打开，鱼生安看到这个东西后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芋圆，你要用这个画吗？”她还以为小孩子在纸上随便画画，没想到是有朱砂，还配了一根这么粗的毛笔。 这不会把家里弄得到处都是吗？ 小芋圆很自然地点头，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呀姐姐。” 鱼生安想劝她一下，毕竟这个东西不好打理。 但是芋圆坚持要用这个，她劝不动，就硬着头皮教她了。 两人去客房里，腾出一片很大的空隙。 鱼生安站在门口负责把门，顺便看着。 在正式画之前，小芋圆特意问她：“姐姐，你可以在心里祝福我吗？” 鱼生安愣了一下，然后说可以。 她就一直在心里默念，祝芋圆画阵法成功。 芋圆拿起那根蘸满了朱砂的毛笔，在地上落下一笔。 门口的鱼生安突然站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没看到红印子啊？ 她稍微离近了一点，确认小芋圆的毛笔确实沾到了地，笔头上也确实沾满了朱砂。 她在地上滑来滑去，就是没有一点痕迹。 鱼生安的后背凉飕飕的，突然觉得这一幕看起来有些诡异。 她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都没有想过小芋圆是认真的。 第133章 做人留一线 按理说后面的阵法芋圆画起来是有些费力的，她再天才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阵法要是真那么好学，也不至于没有传承人。 芋圆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是这次竟出人意料的顺畅。 她看了眼自己放在地上的纸，它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在芋圆面前消失。 小芋圆知道，这个阵法是成了。 她随手把笔丢在一旁，转身跑到鱼生安面前，开心地蹭了蹭她。 小奶音里带着些感激，“谢谢姐姐~”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鱼生安都没有注意到她说的那句谢谢。 “芋圆，你……”她一时语塞，满肚子的话在嘴巴里转了一圈才吐出一句，“你太厉害了。” 小家伙咧嘴笑，“这是阵法，姐姐知道吗？” “听说过，我以为这东西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里，没想到现实也有。” 听到这个，芋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像芋圆这样的奇怪小孩也只有在动画片里才能看到呢~” 她脑袋上的红色小角，一看就是经典反派角色。 “阵法很厉害的，不过因为我太小了，还没有上学，所以不认识上面的字。” 鱼生安勾唇，垂眸神色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以后要是想画了，还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念。” 小芋圆眼睛亮了，兴奋地说，“那姐姐也要祝福我哦~” “当然可以。” 两人从客房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 小芋圆走过去，在鱼生安的帮助下把电话接起来。 刚接通，一道包含恨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芋圆有些奇怪，她和鱼生安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听着那边的怒骂。 “我警告你，做人留一线，那个代孕机构后面可不止只有我们，你动手之间要想清楚！” 对面叫嚣了半天没听到声音，他喂了几声，小芋圆直接把电话放上，挂断了。 “这是那个医院背后的人吗？”鱼生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对。”小芋圆点头，满脸确认地说，“我听出来他的声音了，他之前来过我们家。” 就是上次喊着说爸爸不爱她的那个人。 “那……江先生和南叔叔会出事吗？” “不会出事。”小芋圆的声音更肯定了，“我爸爸会平安回来的。” 她这话说完后，客厅外面传来声音，两人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助理跟在江秋曳左后方，嘴上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两人进来后，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欣喜地跟芋圆打了个招呼。 “小姐，好久不见啊！” 这人之前给芋圆留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导致小姑娘现在看到他就感觉耳朵疼。 “叔叔好~” 她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那机械的动作就像个招财猫一样。 江秋曳走进，一眼就看到小芋圆眼里的红血丝。 他把小孩抱起来，低沉的声音关切地问：“没睡好觉？” 芋圆摇头，伸出小胖手抱住他，“爸爸，我担心。” “小姐你别担心啊，总裁都安排好了，你在家好好睡觉就行，要是无聊了就去公司……” 助理找准机会插了进来，说的那叫一个体贴。 江秋曳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话都被他说完了，自己还怎么在女儿面前出风头。 “对了爸爸！”小芋圆用手指着客厅的电话说，“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男人打电话了。” 江秋曳都不用问就知道是纪开明。 他懒得问对方说了什么，无非是一些威胁的话。 他这两天稍微注意一点，防止纪开明狗急跳墙伤害家里人。 在这时，江秋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江郁棠。 以为出了什么事，他抱着芋圆走远了些接起电话，“小棠，怎么了？” 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震惊又欣喜地看着他。 她能清晰地听到二叔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和平常一样。 “我报个平安，芋圆呢，刚才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在我怀里。” 小芋圆适时地出声，扒拉着江秋曳的手臂声音担忧地问，“二叔，你没事吧~” “没事了小芋圆，刚才是通讯器丢了，你别担心。” 单纯的小家伙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安心地趴在爸爸怀里。 没事就好~ 挂断电话后，江秋曳问她，“芋圆今天和小棠联系了？” “嗯嗯！”小家伙想起自己晚上做的那个梦，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梦到二叔出事了，就给他打电话。”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害怕。” 很快，江筠听到动静，和南京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们打开客厅的电视，在上面翻找了一会儿，最后调到某个正在直播的官媒频道。 昨夜那个医院的大门外围了许多记者，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看到这个盛景，几人都觉得解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纪开明现在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个代孕产业和万振集团无关，是他自己用纪家的钱投资的。 所以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一旦查出来的话，为了万振集团的声誉，他会被毫不留情地踢出公司。 祖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马上就要在他的手上倾覆。 纪开明现在连死都不敢，他知道自己就算死了也是纪家的罪人。 他妻子现在跑去娘家找人帮忙，今天凌晨四点多着急忙慌地离开，到现在还没有一丁点消息传回来，想必应该是忙完没指望了。 也对，如果他是旁观者的话，他也不会愿意趟浑水捞人。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的状态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这段时间他真是诸事不顺，幸运女神就从来没有一次站在他身边的。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传来。 纪开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纪鹏飞刚睡醒，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他爸这颓废的样子，他怔了一下，担忧地问，“爸，出什么事了？” 纪开明把手机扔给他，不想说话。 纪鹏飞打开一看，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代孕医院的新闻。 他瞳孔紧缩，被吓傻了，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果然，之前担心的事还是得到了验证。 第134章 投资天才出手了 纪开明不解地抱着脑袋喃喃自语，声音痛苦：“明明只是找一个没背景的女学生取卵，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这种事他们之前做过无数次，有些还是国内一流高校的女学生、或者是海外留学回来的硕博。 只要上面有人看中了她们的肚子，纪开明就会想办法把这些女学生搞到手。 大部分是直接抓来取卵，完事之后给他们补偿一大笔钱，大多女孩子都这样不了了之，少数几个性子特别烈的也反抗不出什么水花。 这次人家选中的女孩，他还特意去调查了一下背景。 就是一个从小县城农村出来的，祖上三代都是农民，一点背景都没有。 纪开明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栽在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手中。 无意间一抬眼，纪鹏飞欲言又止的表情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面上的痛苦神情荡然一空，憔悴的眼眸眯起，锐利又探究地看着他。 “鹏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纪鹏飞知道他瞒不过去，乖乖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爸，就是你之前让人抓的那个女孩，她和南京走得特别近，学校的人都说她是南京的女朋友……” 纪开明瞪大眼睛，暴怒而起，伸出手指着他：“你你你、这种大事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当时看你太开心，没敢说。” 听到这话，纪开明气得想拿东西砸他。 这个逆子，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胸中一梗，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喘息。 纪鹏飞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身边帮他顺气，都被吓哭了。 “爸，要不然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纪开明闭上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纪鹏飞更害怕了。 一周后，这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代孕事件，最大的幕后黑手被曝光了出来。 纪开明是纪家家主，纪家人如果放弃他的话，以后在海都也没办法混了。 经过商讨，他们从旁系的人里选出一个推到外界给纪开明揽下所有罪，被带去调查。 纪家如今在重点监控对象之内。 他们内部经过了一些调动，全票通过把纪开明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另外万振集团那边也将他开除。 他很后悔，但后悔的不是投资代孕行业，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再多调查一下那个女学生。 现在为了掏罚金几乎掏空了家底。 同时，之前闹鬼的那个商场也被万振集团低价卖了出去，毕竟这个东西放在那里，一天不营业就亏损不少真金白银。 找了那么长时间没找到能拯救的大师，只能低价卖了。 后面听说他被一个神秘人买了下来，签合同的时候也是个陌生的名字，没人知道他是谁的人。 签完买卖合同的第二天，席善带着小芋圆去那里溜达了一圈，原本走进去就觉得阴风阵阵的商城瞬间明媚了起来。 听到这个变化之后，万振集团的高层还在嘲笑。 因为里面曾经有过命案，所以很多人都会避开这里，哪怕它现在已经不闹鬼了。 直到第一个因为好奇进去的顾客出来后在网上说，这家商城能够转运。 网上几个大主播也慕名而来给他们的粉丝测评，测评完出来之后，竟然真发生了一些改变，最明显的就是运气变好。 刚开始，大家想着这些博主或许是收了钱演戏，直到他们去过一次之后，在回到家的一周内，还真发生了一些幸运的事情。 于是开始在网上自发地辟谣，讲述自己的真实经历。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个噱头吸引过去，商城内部呈现出空前未有的盛况。 几个玄学大师都说那里是一块福地，之前的主人作孽太多，把福气给压住了。 现在换了个主人，这块地也发挥出了本该有的作用。 当代年轻人很相信玄学，听到这话，直接一个扎猛子往里进。 万振集团听说了之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当时要是再坚持几天，说不定现在转运的就是他们了！ 其余参加过那场拍卖会的公司也是一样的心态，当初这个商城的价格那么低，他们嫌晦气没有下手，现在看到它日入斗金，追悔不已。 此时的万振集团里，高层们开完会出来，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公司副总上厕所时看到了之前花大价钱挖过来的投资天才张三。 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被训的狗血淋头的惨状，副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三的肩膀。 “张三，现在公司正在走下坡路，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力挽狂澜，那你的前途真就不可限量，以后的成就说不定能超过我。” 张三被这一张大饼画得心潮澎湃，他眼睛亮了亮，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上公司副总这个位置时的样子。 “放心吧副总，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给我的每一分工资都是有用的！” 副总的脸上难得露出些宽心的笑容，“好啊张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张三盯着电脑，开始挨个筛选他觉得有潜力的企业。 来万振集团之前，他在云览开会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最近的主要投资方向是新能源。 张三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他之前也调查过这个方向，这个产业能否起来很依赖于国内的政策，一旦政策上有什么变动，那投出去的钱可就像水花一样浪费了。 还有就是它的技术成本太高，要维护企业核心技术。除此之外还有外在的土地、劳工、环境等等。 与其冒险投资它，不如选择不会出错的互联网行业，在全民上网的年代，他投资互联网错不了。 想到这里，张三在自己电脑上挑了许久，最后挑了几家他觉得有潜力的公司，打了个申请交上去等人审批。 去年在云览不走心选的那两家都爆了，那他现在认认真真选的一定会更爆！ 到时候他的名声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江秋曳就算给他再多，他也绝对不回去。 第135章 肠子都悔青了 上面的审批结果很快出来了，张三挑选的那几个都在项目之内。 他等了一个多月，没有等到自己的项目出成绩的消息，反而听说了云览全体员工涨工资的事情。 他不想知道的，可是财经新闻、海都商报上经常提起这件事。 好像他走了之后，公司变得越来越好了。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投资是个耐心活，有些项目需要一两年才能见成效。 上次他投的那两个就是很好的案例。 可是他转头就听说，云览集团投资的几个新能源公司成了国家大力扶持的重点项目。 他们的股票再次迎来暴涨，股东在家里嘴都笑烂了。 反观他当初选的那几个互联网公司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 上头的人找他谈过好几次，虽然大家都知道投资不是那种能立刻出成效的，但还是忍不住着急。 连带着张三的实力也遭到了质疑。 公司高层里面已经有人开始看不惯他了。 因为他的工资很高，待遇几乎要赶上大领导了。 现在每天去上班的时候，张三都能感受到同事和上次投来的那种隐晦的视线。 又是一周过去，上面的大领导找他约谈，谈判下来后，张三的年薪降了二十万。 他安慰自己没事，就算降了二十万，还是比在云览的时候高。 两天后，他之前投资的一家公司宣告破产。 在家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三简直不敢相信。 明明他之前看这个公司的发展势头很好，怎么会突然破产！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副总和他的直属上司都给他打电话问情况，张三逃避不敢接。 第二天工作日，他连去上班的勇气都没有。 磨磨蹭蹭了许久，他还是去了公司。 一进去，副总身边的助理就来叫他去开会。 张三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去会议室，他的同事们纷纷看着他，目送他离开。 这一番谈话下来，张三的薪资待遇被降到普通员工的水平。 因为万振现在正在走下坡路，所以他们员工的工资普遍比市面上同等公司的要低。 张三看着商报上报道的关于云览的消息，开始觉得后悔了。 同时，他也对自己投资界紫微星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看着曾经的同事越来越好，不仅工资变高，连假期都变多了。张三的心里悔恨不已。 他找到曾经关系最好的李广，想让他去帮忙和江秋曳求求情，可是李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知情的人都在嘲笑他，说他丢了西瓜拣芝麻。 没办法，他只能回到万振集团，但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 一个半月前那浑身的意气风发也全部消失，如今他身上死气沉沉的，麻木了不少。 这天傍晚下班时，他开着自己的车堵在红绿灯路口，在堵车的时间里打开车窗抽烟。 无意间往旁边一瞥，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张三怔了一下，烟也忘了抽，下意识张开口： “总裁，我……” 他隔着打开的车窗往里面看见了江秋曳，他还和以前一样矜贵不可攀。 张三恍惚了一下，想到一个半月之前，总裁曾经亲手给他发过奖金，还面对面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只是那是他的心被野心蒙蔽，根本没有听不进去。 如今经受了这么多，处境跌落尘埃，张三才意识到那些话多么珍贵。 “爸爸，有个叔叔叫你~” 趴在车窗上吹晚风的小芋圆钻回车里，喊坐在她旁边的江秋曳。 男人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在看到张三的脸时，那双如墨的深邃黑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陌生人那样。 他的视线落在趴在窗户边上的小姑娘身上，伸出有力的双臂把小家伙抱了过来，然后冷声交代司机关窗。 “乖，来爸爸这边的窗户玩。” 在跟小芋圆说话时，他的声音又陡然温和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黑色的车窗升上去，张三的心情又岂是难受一词可以形容的。 但他怨不得江秋曳无情，他本来也和李广一样有大好前途的。 可是因为他的目光短浅，这条路被他自己亲手断掉了。 咽下一肚子的苦水，张三扔掉烟头，去了一家酒吧喝到半夜。 … 现在的海都已经有些冷了。 商颂宁是个毛绒控，冬天给芋圆买的衣服全是毛茸茸的。 就像她养的小兔子一样，外套的帽子上坠着两个长长的耳朵，随着她的走动一蹦一蹦的。 回到温暖的家里，商颂宁走过来把她抱起来。 芋圆圆溜溜的猫瞳好奇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嘛？” 虽然妈妈平时也很开心，但是她今天格外开心。 商颂宁笑吟吟的没说话，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看着小芋圆的脑袋，眼里溢出些心疼。 这么长时间，只要一出门就带着帽子，真是委屈她乖宝了。 不过很快就不用了！ 晚上，她和江秋曳商量了一下，由她带着芋圆回京城。 第136章 你的手上长了好多皱纹 次日，商颂宁带着芋圆回到了京城。 下了飞机之后，小芋圆就一直被妈妈抱着。 管家带着人在vip通道里等着她们。 出了机场的门，芋圆看到天上有白色的东西飘了下来。 她伸手想去接，可是那些东西还没有落到她手上就化了。 “妈妈~” 小芋圆软声软气地喊商颂宁，“为什么它们不落到我身上？” 她伸出小手去接，现场示范了一遍给商颂宁看。 商颂宁抱着她在车门口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小家伙示范完才进去。 她扑哧一声笑了，“宝贝，这个是雪，你身上的温度太高了，它们只是轻轻碰一下就化掉了。” 小芋圆更不解了，她这是第一次见雪，所以有很多问题要问，“妈妈，你说什么是雪？” 商颂宁给她系上安全带，想了一下后，话音里带着笑意地说。 “看天上的云，雪就是云揉碎之后落下来的。” 小芋圆听懂了，她转头看着车窗外面。 突然想到什么，她有些激动地问，“妈妈，什么是初雪？” “每年第一场落下的就是初雪。”商颂宁很耐心地跟她解释，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初雪。” 听到这话，小芋圆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二叔发消息。 她戳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包发过去，一路上都在等待回信。 到了老宅门口，被抱着往里面走的时候，她也捧着手机不松手。 从海都到京城，这两边的温差对小芋圆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 她的身体在冰冷的环境变得更暖和了。 商颂宁抱着她，一路上竟然也不感觉冷。 佣人抱着大氅跑出来接她，她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因为一路上捧着手机，所以小芋圆并没有发现，老宅里多了许多她不认识的人。 商颂宁把她放到自己的院子里，进了客厅，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芋圆的脸瞬间就红了，是被热的。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费劲地脱下自己身上毛茸茸的厚外套。 在海都的时候，她和妈妈说，她就算不穿外套也不会冷。 可是妈妈担心她感冒，所以还是给她穿得很厚。 佣人走过来帮商颂宁拿衣服，手上还有一件相对薄点的外套。 芋圆散了散身上的热气，脸上的红色终于褪下去了一些。 “小姐，您穿得太薄了，再穿一件外套吧。” 佣人担心，弯着腰问她。 小芋圆连忙摇头，“不要不要……” 她转头去看换了个外套的商颂宁，猫瞳水汪汪的，“妈妈，我不穿厚衣服，我一点也不冷的！” 她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让商颂宁摸。 果然热乎乎的。 “好啦，那就先不穿吧。” 看到小姑娘开心的样子，商颂宁弯了弯眸。 她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乖宝，你现在去房间里看看，有一个惊喜哦。” 芋圆懵懂地看着她，好奇地问：“是什么呀妈妈！” 商颂宁不说，让她自己去看。 佣人把芋圆手里的衣服拿过来，站商颂宁身后。 在她们的视线里，芋圆好奇地走了上去。 在上楼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轻微的奇怪味道。 小家伙的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有些警惕起来。 她也说不出这个味道是什么，但脑海中本能觉得出现了危机感。 她推开自己的房间门，一股冷风先灌了进来。 芋圆第一眼看到的是窗户边上大开的窗子。 房间很暖和，但这个窗子就像是被人刻意打开的一样。 芋圆在上来时闻到的那个味道就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 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领地被侵略的小兽，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警觉。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瞧见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在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个礼盒。 芋圆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她走过去，爬上椅子拆开了那个礼盒。 在看到里面装着的蓝紫色王冠那一刻，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惊恐。 愣了两秒，小家伙快速冲到窗户边上，踩着旁边的椅子，几乎把小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 她的视线在下面寻找目标。 不过没有看到想见的人，而是瞧见两个保镖带着一个少年往她的院子里走来。 那两个保镖没有看到芋圆，倒是他们中间的少年抬起了头。 芋圆乌黑的眸子被映成白色，她愣愣地看着那个白发少年。 他一头白色短发，眼珠、睫毛都是白色，像一尊石膏娃娃一样。 而他的眉心正中间有一个正圆的图案，比皮肤的颜色稍微深一点。 看到他的那一刻，芋圆知道，一直让她感到威胁的味道就是这个白发少年身上的。 她趴在窗户边上回不过神。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懒洋洋的强调，话里带着浅浅的笑，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看什么呢？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不抱一下我？” 听到这个声音，芋圆震惊地回过头。 因为她趴在窗户边上没过去，所以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格子毛呢大衣，深邃勾人的凤眸眼尾上扬，瞧上去多情又薄情。 芋圆愣住了，江郁棠直接走过来把她从窗户边上抱下来，一只手关上窗户。 “冷死了，快关上。”他声音低低地吐槽一句。 小芋圆呜了一声，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清澈的大眼睛在瞬间蓄满了眼泪。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手碰到江郁棠的皮肤时，冷得打了个哆嗦。 小家伙眼泪汪汪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话里的关心听得江郁棠心里舒服极了，他悠哉游哉地开腔。 “冬天就是这样。” 谁知这话说出去后，芋圆更心疼了。 “你、你不多穿点衣服……”她小奶音里带着颤音。 江郁棠低笑了声，顺着她的话说，“我以后裹着被子出去。” 小芋圆擦了擦眼泪，鼻尖泛酸，她声音闷闷地说，“你以后抱着我吧，我暖和。” 她的嗓音柔柔，带着哭腔听起来能让人心里软下一大片。 江郁棠垂眸，在芋圆看不到的地方笑得眼带弯月，灿烂开怀 但他笑完低咳了一声，故意拖长音调，散漫开口，“那不行，你老是哭，眼泪全抹在我衣服上了。” 芋圆的小耳朵动了动，炸毛了一样抬起小脸。 像一只做了坏事心虚到飞机耳、耳朵都贴在脑袋上还要装凶狠的小猫咪。 “我现在不哭啦！” 江郁棠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白嫩的小脸，他没注意，小家伙的脸被蹭出了一小片红痕。 他忘记自己现在的手有些粗糙。 正准备抽回手的时候，芋圆眼尖，一把给抓住了。 看到那双陌生的大手，小家伙愣住了。 她呆呆地盯着手看了两秒，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江郁棠，然后又低头看手……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脱落，落到江郁棠的手上。 江郁棠欸了一声，赶紧逗她，“你看，刚才还说不哭的，只能保证这分钟不哭是吧？” 小芋圆拉着他的手低声抽噎，声音闷闷地说不是，“二叔，你的手上长了好多皱纹，我忍不住。” 听到这话，江郁棠的心颤了一下。 眼看着小家伙的眼泪又有止不住的架势，他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抱着小芋圆来到桌子边上，给她看里面的王冠。 “快看这个，熟悉吗？” 小姑娘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和我做梦梦到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江郁棠轻挑下眉，嘴角笑意更深。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符合你描述的，喜欢吗？” 小芋圆根本就没有认真看。 她心里更难受了，哭着跟江郁棠说。 “二叔，你把它买回来了？那只是一个梦，梦是假的……” 江郁棠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等她说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现在它成真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芋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带着哭腔闷闷地说，“你平安回来，我就很开心。” 江郁棠有一种在跟大人对话的感觉一样。 察觉到心里这个离谱的想法，他没忍住笑出声。 第137章 一支三百万的药剂 “好了，二叔先带你去医院把头上的角给去掉。” 江郁棠抱着芋圆走下去，下面的客厅里多了好几个人。 刚才小芋圆在楼下看到的那个白发少年就在其中。 她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威胁，虽然他什么也没做。 看见江郁棠抱着孩子走下来，客厅几个面生的大汉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什么时候二爷也走起了反差的路线。 不过这个小奶娃看着也太小了，而且长得太纯良无害，感觉一拳下去能哭很久。 小芋圆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 这些人的手和脸都和二叔一样，离近了能闻到身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商颂宁看到江郁棠之后走来，“小棠，阿离刚才说先去华泽医院了。” 她抱小团子抱习惯了，下意识想从江郁棠怀里接过来。 伸手的时候突然想到他怕冷，抱着芋圆刚好暖和。 于是动作顿了一下，又收回去。 她从佣人手里拿过一个纯白色毛茸茸的毯子，给小芋圆裹成一个汤圆。 “今天就去吗？” “嗯。”江郁棠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语气很平和。 “早点吧，大部分种族的小兽冬天会冬眠，身体内的细胞会停止新陈代谢，效果不好。” 他还专门问过，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本灵兽饲养指南，坐飞机上的时候给看完了。 商颂宁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说法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是该抓紧时间，现在的天已经很冷了。” 小芋圆费劲巴拉地把小脑袋从毯子里面钻出来，脑袋上的帽子都给蹭掉了。 她澄澈的猫瞳茫然又好奇地看着抱她的男人。 “二叔，冬眠是什么？” 江郁棠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毛毯又裹紧了些，笑答：“就是睡很长时间的觉。” “哦~”小芋圆看着他的眼睛默默地想，她不要冬眠。 在出门的时候，商颂宁走到江郁棠旁边，小声地问。 “小棠，那个白头发的孩子是谁啊？” “我从r国带回来的。”江郁棠声音淡淡，“和我们芋圆一个情况。” 小芋圆又从毛绒绒毯子里钻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聊天。 “他头上那个圆形的印子，就是他长角的地方。” 商颂宁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有些惊讶。 “那孩子的角长在额头正中间，好特殊。” 江郁棠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知道他听得见。 灵兽饲养守则里面写了，大部分灵兽的五感都很敏锐。 “独角兽。”他神色漫不经心，像是没什么兴趣。 商颂宁惊讶，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的容貌，由衷地赞叹：“原来是真实存在的，真漂亮。” 江郁棠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安静待着的小团子，喉结滚动，稍稍浅笑。 “我们芋圆长大了才漂亮。” 商颂宁很赞同。 芋圆也是。 她眼睛亮了亮，补上一句，“我会和妈妈一样漂亮的！” 商颂宁的笑容更大了，没忍住用手蹭了蹭她的小脸。 没人再关注身后的白发少年。 京都华泽医院—— 华泽医院前两个月建了一个秘密实验室。 除了参与进去的几个医生之外，没人知道建这个实验室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靠近，芋圆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朝雾姐姐之前送过来的那块玉佩，它在四叔身上挂着，她一闻到就饿。 实验室内，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正中央，周围围了三四个医生。 他手上正拿着一支银质的药剂，里面流动着深绿色的液体。 绿色的光影映在他莹白色的手指上，骨节纤细分明，修长如玉。 熟悉的人光看这双手就知道是谁。 好看的手很多，但好看成这样的没几个。 实验室厚重的铁门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别离转头，看到江郁棠怀里那个不明生物团子时有些怔神。 “裹成这样？” 江郁棠身后的黑衣人动作麻利地搬来两把椅子。 “小家伙就穿了个秋衣。” 江别离哦了一声，看着芋圆热得通红的小脸，声音轻轻的，“不能仗着身上暖和就不穿衣服。” 小芋圆红着脸弱弱地说，“可是我是真的很热……” 江郁棠把毛毯松了松，留出些缝隙出来。 身上的热气散了点，芋圆松了口气，舒服多了。 江别离的话题转到手里的药剂上，一张漂亮的脸上带着些探究。 “二哥，你试过了吗？” “没有。” “在我提到的那个生物制药公司买的，多少钱？” 江郁棠声音淡淡的，“嗯，一支三百万。” 屋内的医生呼吸同时变得粗重。 这一箱子是十二支，那就是三千六百万？ 知道养闺女烧钱，但不知道这么烧钱啊！ 商颂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江别离也是。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指挥人打开实验室里的设备，淡淡道，“试一下。” 江郁棠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对方会意，拉着那个白发少年走到从地下慢慢升起来的铁床边。 他垂眸揉着小芋圆的脑袋，眼皮都懒得抬，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些淡漠，没什么感情。 “用他试。” 旁边一个医生拿着取血器走到少年身边取了点血，在旁边进行生化检测。 另一个医生用专用的钳子打开了那只药剂。 除了放药剂的箱子外，还有一个特质的箱子里面放着十二支注射器。 细长的针头泛着银光，看着就很冰冷。 医生打开头顶冷白的灯，把铁床上几个冰冷的手铐铐在白发少年的手脚上，脖子上还有一个。 这些东西的材质都很坚硬，哪怕他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开。 小芋圆在江郁棠怀里好奇地探出小脑袋，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吓得死死抱住二叔的脖子。 “我不要这样！” 带着惊恐的小奶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小姑娘话里带着点哭腔，“二叔，我不要被绑到床上！我害怕……” 江郁棠抱着她的小身子，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矜冷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安抚。 “别害怕宝贝，你不会被绑起来的，到时候二叔抱着你好不好？” 商颂宁也过来哄她，软着声音。 “别怕啊乖宝，妈妈在你身边呢……” 站在铁床前的江别离也在看芋圆的方向，医生给他递的针都忘了接。 女孩稚嫩的哭腔、周围人耐心的安慰声传到白发少年的耳朵里。 他弯唇笑了笑，闭上眼睛。 第138章 同为灵兽，但不同命 小芋圆不害怕了，可还是死死抱着二叔的脖子不愿松手。 江郁棠扯着毯子披到她身上，生怕人冻着。 江别离收回视线，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针。 冰凉的药水在少年胳膊上擦过，他戴着手套的双手按在少年血管的地方。 冷白的灯打在他的脸上，他肤色瞧着更白，眸子还是漆黑。 江别离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他把细长的针头扎进手臂青色的血管里，按了一下注射器的顶端，里面的液体自动挤压了进去。 全部进去之后，手上的注射器滴了一声。 江别离把针抽出来，离开铁床旁边。 刚开始，床上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变化，两分钟后，他的额头上青筋凸起，开始有细汗往外冒出来。 江别离摘了手套，嗓音疏离漠然，“送观察舱。” 跟他一起的两个医生蹲到床边按了一下下边的按钮，铁床开始慢慢往下降。 等它完全降下去之后，他们脚下踩着的冰冷地面渐渐往两边撤开。 脚下的地板变成只剩下一层透明的钢化玻璃，很清晰。 下面的铁床还在缓缓移动，半分钟之后，它移动到一个类似冬眠仓的容器里面。 他们这一层实验室里的黑色显示器同时亮起，一共五台，上面各种数据在不停变动。 经过下方观察舱的扫描，他们可以看到他身上的所有数据和器官。 小芋圆也想看，她刚抬起头，就被江郁棠捂住了眼睛。 “听话。”他声音低沉，死死把小团子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冒头。 “二叔，最喜欢你啦，让我看看嘛~”撒娇。 江郁棠难得守住底线，没有吃这一套，“喜欢二叔就听二叔的话。” 小芋圆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好叭~” 不看就不看吧，她也看不懂。 其中有一台显示器上正在播放观察舱拍到的画面。 白发少年的神情看着很痛苦，他似乎想挣扎，可是双手双脚都被拷着，越挣扎铐得越紧。 十几分钟后，他头上的白发开始慢慢变黑。 半小时后，他身体的各项数据恢复到正常值，少年在舱内睁开眼睛，一双白色的眼眸也变成了黑色。 他头上原本长角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印子，现在已经和皮肤融为一个颜色。 “观察五分钟，没事的话就带上来吧。”江别离平静地说。 医生看了一下实验室内的空气成分组成，确认没有其他气体。 很快，几个医生一番操作，下方的铁床渐渐升了上来，地板也恢复了原样。 他们靠近铁床，开始检查少年的神志是否清醒。 刚才经过扫描，确认他身上的各项数据指标都正常。 江别离在看显示器上的对比，过了一会儿，他得出结论。 “这个药剂可以隐藏所有与兽有关的特征，对身体无害。” 话落之后，商颂宁欣喜地捂着嘴，“太好了！” 她家小芋圆终于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了。 芋圆终于从她二叔的大手之下探出了小脑袋。 她没看到刚才显示器上的画面，所以现在瞧见白头发的大哥哥变成黑头发的时候，那心情岂是惊讶二字可以形容的。 有个医生用取血器取了一些血液进行检测。 又是十几分钟，确认他的身上没有基因突变或者其他缺陷之外，他们才将少年从床上放下来。 “可以给芋圆用。”江别离看完了各项报告后，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江郁棠揉着芋圆的小脑袋，蹙起眉问黑发少年，“疼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眼眸微闪，然后摇摇头。 小芋圆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她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根细长细长的针就觉得后背发凉。 “呜呜……他骗人，肯定疼！” “乖啊芋圆，四叔会想办法降低你的疼痛，我们打完这一针就回家好不好？”商颂宁心疼地捧着她的小脸道。 江别离走进，睫毛低垂，嗓音温润，“我准备了无害的吸入式麻药，不会很疼的。” “芋圆你听，四叔都说了，不疼的……” 站在边上的黑发少年揉手腕的手顿了一下。 没一个人注意到他身上的伤，或者注意到了，但没人在意。 他手腕和脚腕上勒出了一道血痕，因为剧痛挣扎的时候，这些伤口还在加深。 他眼神眺着，落在被所有人哄着的小孩身上。 芋圆吸了吸鼻子，过了好久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好叭、但是我要在二叔怀里打针，我不要去床上……”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小芋圆放松了下来，她窝在二叔怀里，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江别离转身，让医生拿来一个面罩。 他捏着外面把它罩在小芋圆的脸上，然后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 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里面蔓延出来，不过只有戴上面罩的小芋圆能闻到。 她耸动小鼻子嗅了嗅，是有点苦的草药味。 刚闻到的时候，她还能辨别味道，几秒之后，她满脑子都变得晕乎乎的了。 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变得好软好陌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掌控权一样。 面罩被拿开之后，芋圆看人都是重影。 她的脑子好迟钝，好晕乎。 江别离不敢用麻醉剂，所以提前去一个老中医那里求到了中药的配方。 类似于传说中的蒙汗药，来一头牛都能迷倒的那种。 包不疼的。 医生取完血液之后，他亲自动手把小家伙胳膊上的秋衣往上卷，微凉的手指游走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找下针点。 消毒后，江别离从医生手里接过注射器，在找好的那个位置扎进去。 他按了一下，药剂自动推进去。 小芋圆还睁着眼睛，但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确认小家伙是真的没有知觉后，几人的心齐齐松了下来。 江郁棠抱着她问，“就这样坐到她的小角消失吗？” 江别离扫了一眼芋圆的角，眼神中难得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它会脱落还是缩回去。” 旁边的医生推来了一个如人高的仪器，将上面的一些管子连在了小芋圆身上。 手腕脚腕，还有呼吸处、心口、腹部…… 趁着这个时候，他们又取了一点血。 看到他们一管一管往外取血，江郁棠的眉心皱得很深。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二哥，如果不把芋圆放到观察舱的话，每隔五分钟就要取一次血化验。” 江郁棠不说了，闭着嘴默默心疼。 第139章 为什么他什么事都没有 显示屏上的数据不断变换，江别离紧紧盯着。 连通芋圆心口处的监护仪在不断跳动，上面跃动的黑线突然加速跳跃，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侧面有一个圆形的灯变成黄色，一闪一闪的。 商颂宁的声音急切，连忙转头问，“阿离，这是怎么了？” “心率加快，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 虽是这样说，但江别离紧紧盯着监视器面板，白净的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江郁棠的手轻轻拉住小芋圆的手腕摸了摸，眉头皱得很紧。 “体温升高了。” 四位医生连忙走到他身边蹲下，他们的心理素质很好，但试了下体温之后，还是被吓到了。 “好烫！” “对比一下刚才那个少年的数据。” “不行把小姐放进观察舱里吧，保险一点。” 少年在注射药剂的时候，他的体温也被观察舱扫描了下来，在某一段时间内升高，但还在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但是医生刚才给小芋圆测了一下体温，四十九度。 正常人体体温在三十六到三十七之间，芋圆平时的体温在四十三度左右，哪怕是到了冬天也没有降下来过。 而现在，已经飙到了四十九。 “这、芋圆会出事吗？”听到这个温度，商颂宁眼前一黑。 她就算不懂医术也知道，人体体温过高，体内的蛋白质将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形，从而造成人体死亡。 四十五度已经是人的极限了。 江郁棠摸了摸她的脸，没过一会儿，手心被暖热了。 他垂眸一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好似陷入昏迷。 “放观察舱吧。”江别离声音微微沙哑，解释了一句，“下面的观察舱可以保证她的体温维持在正常阈值内。” 事已至此，肯定是先以她的安全为首要目标。 辅助医师把芋圆身上连接的检测仪器都拔了下来。 江郁棠把她放到床上，看着铁床缓缓往下降。 十分钟后，从检测器面板上可以看到，她四肢的体温最先降了下来，但头上的温度还是居高不下。 看着显示屏上小姑娘红得像番茄一样的小脸，商颂宁慌张地问。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那个孩子不是好好的，为什么到我们芋圆就出了这么多事？” 因为这句话，几个人的视线齐齐看着墙边的少年。 他的存在感也很弱，从下了铁床之后，就没人关注过他。 此时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靠着墙休息。 黑衣人走过去，声音凶狠地问，“我家小姐现在的状况，你知道多少？”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浅淡，“我不知道。” 自从他的头发变黑后，给人的冲击力就更强了。 像一张水墨画，眉眼用浓墨重彩的笔触绘过，有种特殊的韵味。 这张脸看得晃眼，但在场的人都是见惯了美人的，再加上心里着急，没有谁会多看。 就在这时，观察舱内的小家伙突然睁开了眼。 小芋圆茫然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密封的，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东西，耳边还有机器运作的嗡嗡声。 她有些迟钝地想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突然，脑袋上一阵剧痛传来，刺激得她眼泪流了出来。 好疼！ 但是身体动不了，再怎么用力都动不了，软绵绵的，像是一滩水。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眼泪豆不停往下掉。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咔嚓一声，密封的环境里透进来几丝亮光。 身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芋圆眼前的场景变了变，最后看到了商颂宁的脸。 她雾朦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泪水从眼眶滑落的触感很明显。 “是疼了吗宝贝？”商颂宁心疼地问。 小芋圆说不了话，她眨眨眼睛回应，又是几滴眼泪从眼眶里落下去。 商颂宁赶紧叫江别离。 “怎么办，芋圆好疼……” 不止是她着急，上面的人也急得不行。 江郁棠眉头紧皱着，语速加快，“还有药吗？能屏蔽痛觉的那种。” 江别离的眼神中难得有些无力。“那种药不能用太多，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意思是只能靠她自己扛。 江郁棠面色难看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沉沉的，“我也下去。” 实验室内是有一部电梯的，通往下面的检测室。 江郁棠下去之后，同商颂宁的一左一右站在铁床边上。 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和床上的小家伙说着话。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两个成年人脸上的感情瞧得真真切切的。 江别离抬眸望向电脑屏幕，本来就苍白的唇色更加浅淡。 他直直地看了几秒后，转身叮嘱辅助医师，“你们盯着。” 说完，他走到电梯旁边，也跟着下去了。 留下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 他们在上面这个位置，是可以通过地板看到下面的场景。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瞳像水洗过的黑曜石，一滴一滴眼泪豆从眼眶里流出来。 看得人心也跟着揪起来。 几个医生在上面小声嘀咕。 “唉，这该多疼啊。” “江小姐真受罪，偏偏还打不了麻药。” “是啊，真可怜。” 医生的话传进角落少年的耳朵里，他低头往下看。 方才他躺过的那张冰冷的床上，小孩子如同碎掉的娃娃。 她的家人都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他猜不到他们此时会对小孩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连想象力都很匮乏。 第一次注射是最疼的，他很能感同身受。 若是这次熬不过来，也就过不来了。 不过他衷心地希望这个孩子能挺过来。 因为如果她出事了，自己也会被迁怒。 第140章 独角兽的角 小芋圆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疼痛，上一次长角的时候，那个痛感不亚于此。 ?她之前还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要体验这种疼了，谁知这才过了多久，就又体会到了。 不过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有妈妈和二叔在身边陪着她。 听到他们安慰关切的话，芋圆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才慢慢淡下去。 而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能开口说话了。 小芋圆泪眼婆娑地望着商颂宁，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很含糊。 “妈妈，我好疼……” 商颂宁拉着她的手，一只手在她的脸颊上游走，擦着眼泪。 听到这话后，自己的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捂着嘴，眼眶泛红，“乖宝再忍忍，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说完之后，她转头看着江别离，问，“还有多长时间。” 根据刚才那个少年的时间来推测，小芋圆应该也会在两小时内结束。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只剩下三十分钟。 很快，但他们却觉得每分每秒都煎熬极了。 ?又过了很久，?小芋圆头上的汗干了，也不再继续往外冒。 她现在脑袋上只有一阵一阵的余痛，不是那么严重。 若是她此时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一定会发现，脑门上的那两只小角缩了回去，只在原先长角的位置上留下两个小拇指大小的红色圆点。 小小的，被额头前面的碎发遮住根本看不出来。 “成了？！”?上面的几个医生也跟着激动。 他们惊喜地看着芋圆的额头，忍不住兴奋地说。 “太好了！可算结束了。” “唉，这两小时过得像两天一样漫长。” 过了几分钟，小芋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之后，江郁棠把她抱起来坐电梯上去。 他上来之后，上面的辅助医师连忙将检查身体的仪器推过来，有条不紊地把各项检查的东西连到芋圆身上。 重新运作的仪器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滴──滴── 听到人心里跟着莫名紧张。 观察了十几分钟后，他们确认，小芋圆的身体恢复正常，各项体检结果和之前检查的数值没什么两样。 ?就是因为药效还没有过去，所以到现在都动不了。 只能瘫软在床上等几个小时。 芋圆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白软的小脸动了动。 她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很明显的小酒窝，额头上汗津津的，但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眸却格外明显，像两颗宝石一样。 商颂宁抱着她喜极而泣，?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芋圆真棒！” “剩下的时间就在病房里观察一天，确认没事了之后再回家。” 没人有意见，为了小芋圆的安全，观察的时间越久越好。 商颂宁抱着芋圆，所有人都跟在她身边走了出去。 实验室内，原本靠着墙的少年站起来，有些虚弱地走到门口。 他走到那里的时候，铁门已经关了大半，余下的空隙完全不够他钻出去。 “砰──”一声，这下是全部关上了，密封得很严，一点缝都不带留的。 方才还有些闹腾的声音一下子全消失了，静得吓人。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喊，而是低垂着头回到刚才坐的位置，后背靠着墙慢慢滑下去，安静得过分。 医生走的时候甚至顺手把暖气给关了，就是没一个人想到他。 实验室里的灯在陆续关闭，光线变得有些昏暗起来，直到剩下最后一盏灯。 少年看着头顶的灯光，眼睫轻颤。 遮住的眸子很黑很黑，像拽进墨池的月亮。 就在这时，方才关闭的铁门处传来了动静。 他眨了眨眼，看过去。 不知是灯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他黑色的眼睛里映出一点光影。 好像夜里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上，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灯塔的光亮起来。 进来的人是跟着江郁棠的黑衣壮汉。 走出去不久，他们才发现小姐的毛绒绒毯子忘记拿了，所以他特意赶回来拿毯子的。 不想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有个人被落到这里了。 有些意料之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毕竟这样的事情?一路上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少年招下手，“走啊。” 一边说，一边走到江郁棠刚才坐的椅子上，把上面的毯子拿了起来。 从头到尾神色都挺自然的。 少年看了一眼那个毯子，没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小芋圆的病房里之后，?黑衣人走到江郁棠身边，把刚才去实验室里的事情跟他说了。 江郁棠笑着给芋圆掖好被子，转头的瞬间脸上笑意变淡。 他走出去，站到病房外面声音沉沉地问，“他当时的?表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 “现在人在哪？” 黑衣人指了下远处，那里有一个大露台。 少年单薄的身影正在背对着他们，看医院的景。 瞧着人畜无害的，再加上话不多，存在感弱，很适合养在身边做个类似仆人的角色。 江郁棠收回视线。 他想到了那本灵兽饲养法则上面写的东西。 ??大部分灵兽的寿命在一百五十到五百岁之间，这个少年才二十出头。 带他回来的原因也简单。 江郁棠想过，很有可能他们所有人百年之后，小芋圆的容貌还是年轻的样子，到那时她要么频繁更换住处，要么隐居到无人的地方。 无论做哪种选择，身边总该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伺候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普通人就算再忠心，也摆脱不了百年死去的宿命，陪不了太长时间，还可能会惹小家伙伤心。 所以这个和她一样身为灵兽的少年再合适不过。 江郁棠之所以在那么多实验体里选中他，是因为他的脾气最好，也最有耐心。 而且看相貌，在照顾人方面应该有些天赋，就慢慢培养着来。 ?“再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就送去培训吧，学上十五年，出来后送到芋圆身边。” 烹饪、酒水、服务、插花、礼仪、语言、武艺、音乐、清洁、财务管理、安全管理……… 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 黑衣人顿了一下，神色微动，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可是他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恨，从而伤害小姐？” 江郁棠呵一声，简明扼要地吐出三个字，“他不敢。” 独角兽的角十分宝贵，它们的能量全部在角上封存。 r国的人一旦抓到独角兽，?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的角给割下来，这样它们就无法反抗了。 这个少年也一样。 他的角在那个生物公司里面，江郁棠在买他的时候，把他的角也买了下来。 他准备存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把地址告诉芋圆。 没了角，他打不过成年的芋圆。 若是想拿回自己的角，就要一直听小芋圆的话。 基本上这辈子都要被拴着了，反抗是不可能的。 这两人对话时漠然无情的语气像极了小说里的反派。 只对自己觉得重要的人上心，至于旁人的死活和快乐，根本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之内。 第141章 我没有名字 小芋圆是被吵醒的，有意识的时候，她好像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晰，又很遥远。 可是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妈、妈妈……”稚嫩的嗓音干涩，很微弱。 没有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明明听到二叔的声音就在旁边呀…… 推门进来的黑衣人发现她醒了，连忙去隔壁?房间叫江郁棠。 很快，许多人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芋圆？手能动吗，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看到二叔担忧的眼神，小芋圆鼻子一酸，猫瞳水汪汪的。 “不疼。” 听到她的声音，江郁棠的眉宇微微蹙起，“声音怎么哑了？” 刚进门的江别离听到这话，很有耐心地解释了许多，和风细雨的。 他走到芋圆床边，弯腰用温度计测了一下她的体温，而后拿出一只取血器。 轻轻地在小芋圆的手臂上扎了一下。 小家伙疑惑地看着他，短暂的茫然之后，她有些新奇。 “有小蚂蚁咬我～” 江别离弯唇浅笑，交代了两句后，拿着刚才取的血离开了。 在芋圆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身上的检测器全部在身上连着，现在只要稍微动一下，那些管子和线都会跟着一起动。 小芋圆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江郁棠把病床给摇起来，让她能坐着。 刚才江别离走的时候说可以吃点东西，所以他让人下去买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芋圆一双水洗过的大眼睛乱看。 她瞧见了站在旁边的那个少年，忍不住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二叔~”她声音软软地喊，“他是谁啊？” 江郁棠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说实话，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怔神了好一会儿，然后偏头看着自己的下属。 下属：“………”他张了张嘴，迟疑地吐出几个字，“0921?” 这是他的代号。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 小芋圆的眼睛微微瞪大，“为什么是数字？” 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别人的名字是数字呢。 江郁棠抬眼看向少年，修长的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问你名字，没听到？”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盯着芋圆，水光潋滟灼人眼。 他涩然的声音轻轻的，口中吐出几个字，“没有名字，请小姐赐名。” 芋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旁边的黑衣人瞪大眼睛。 这个表忠心的手段绝了，赶紧记下来！ 江郁棠：？ 他凤眸微眯，眼神中的不悦和冷意几乎要渗出来，声音阴沉。 “没有名字不早说，我不能赐？” 少年看着他，对视的一瞬间乖巧地垂下眼睫，似乎是没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善。 “您刚才说的，小姐会是我的主人。” 江郁棠抿唇看了他几秒。 这小东西也就看着老实。 他移开视线，冷着一张俊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我说的。” 随即，看到芋圆稚嫩可爱的小脸，他扯了下唇。 现在的小孩子起名无非就是小黑小白那种，既然他想要，那就一辈子受着吧。 江郁棠在跟芋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负面表情一瞬间清空，像是生怕会吓到小家伙。 “芋圆，你给他起个名字。”担心小家伙有心里负担，他还温声劝，“不管什么都行，他该受着的。” 小芋圆在发呆，她歪了下小脑袋，“我咩？” “对。” 江郁棠笑，“什么都行，你开心就好。” 小姑娘点点头，她转头看了一眼少年乖巧的面容，突然想到一个场景。 “初雪。” 这两个字吐出来后，江郁棠愣了一下，“什么？” “初雪。”芋圆担心自己吐字不清，所以一字一顿认真地念。 江郁棠面上的笑有些勉强，心里复杂，乱七八糟的。 小芋圆想起当初在檀城，二叔给她解释名字由来时说的话，觉得自己也应该解释一下。 “因为二叔你说京城下初雪了就回来，那天正好是初雪的时候，妈妈让我回房间，我从楼上的窗户往下看，刚好看见了他。” 江郁棠的手握得有些紧，一字一顿的，“可是，那不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芋圆点点头，“是呀！” “但是我觉得他像雪一样白，他的眼睛都是白色的，而且他是你带回来的。” 江郁棠气不顺，心里窝着火，但不是对小芋圆的。 他笑得艰难，“行，那就叫初雪。” 字里行间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小芋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她问，“初雪会和我们一起姓江吗？” 江郁棠：“………” 他心里很难受，薄唇抿得很直，身上的戾气往外溢。 还要姓江？ 这他妈跟赘了有什么区别。 小芋圆还在盯着他看，她发现他的情绪不好，有些着急地想从床上起来，没留意自己身上的管子。 猛然的扯动，旁边的检测仪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江郁棠回过神，压下心里的火，忙站起来去帮她重新绑好。 “别乱动，让这些东西再测一会儿。” 小芋圆靠在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二叔不开心。”她的小奶音很急。 江郁棠火气散了一大半，坐在床边，粗粝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开心，我这几个月，没有一天比今天更开心了。” 芋圆不信，黑曜石般的眼眸仍是紧紧盯着他看。 “二叔不要骗我。”她说。 江郁棠摸着她的小脸笑，“不骗。” 正在这个时候，初雪抬头看着芋圆，好像要说些什么。 江郁棠看他的眼神很冰冷，要冻死人。 眼里透露出来的东西也很明显。 闭嘴！ 少年同他对视两秒，而后竟然平淡地移开了视线。 他声音清澈干净，“谢谢小姐，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在来的路上，最害怕的就是江郁棠，因为他不开心了会把他丢回去。 现在他发现，江郁棠是围着这个小孩转的。 他不是不害怕江郁棠了，而是找到了比他说话还要管用的人。 谁能决定他的生死，他就听谁的。 第142章 不和没眼力见的人站一起 小芋圆移开视线看着他，有些好奇。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很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少年想了想，轻声说：“因为我和您不是一个种族，所以距离近了双方都会有一种被威胁到的感觉。” 在动物界，有许多都是这样。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接着又说，“现在没有了。” “我身上有关灵兽的特征全部被隐藏了起来，所以您感觉不到。” 芋圆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买饭的人回来了，一进门感觉出气氛不太对，愣了一下。 “爷，您交代的，东刘记的粥。” 江郁棠让他进来，他打开盒子，一勺一勺搅凉了喂给小芋圆吃。 吃完饭后，芋圆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在实验室那一个半小时太疼，耗费了她许多精力。 江郁棠把床降到一个合适的高度，让小家伙睡得舒服一点。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留了一个人盯着，剩下的全赶了出来。 门外，他瞥了一眼跟出来的少年，眸光冷得很。 “送走。”很嫌弃，声音里隐忍愠怒，“东西没学完，不准放出来。” 下属知道他恼，不敢说话，拽着少年匆匆走了。 “那个……名字……”走了两步，下属停下，战战兢兢地回头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郁棠本就阴沉的脸彻底黑了，声音略高，“你刚才没听到？” 这个下属大概是真的脑子少根筋，他竟然又问，“江初雪吗？” 江郁棠咬着牙，“滚！” 这下是彻底安静了。 还留在江郁棠身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憋得脸色通红的几人：讨厌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江郁棠去阳台上冷静去了，这几个人才扶着墙大口呼吸。 妈的，好吓人 以后要离那个不懂事的人远点，省得连累到他们。 次日早晨，小芋圆离开了医院。 不得不说中医是真的厉害，当时小芋圆吸的那几口药粉，硬是缓了三天才彻底恢复正常。 她现在很喜欢站在镜子前面，拨开自己额头前面的刘海看自己头上的两个小红点。 鲜红色，像血一样。 她忍不住对自己的身份产生几分好奇。 她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芋圆转身往楼下跑去。 她身上穿得很单薄，但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她找到江郁棠，拉着他的手问，“二叔，你当初一起带去的那个女孩呢？” 江郁棠眯起眸子想了想，“送回家去了。” “送回去了？”小家伙的眼神有些惊恐。 那岂不是还有再来的可能。 江郁棠把她的担忧理解成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他耐心地安慰。 “放心，有关我们江家的事情，她全部忘了。” 因为当时催眠师找不到关于芋圆的那段记忆，在问江郁棠如何处理时，他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有关江家的记忆都去除了。 也是那天在催眠室里，江郁棠才知道。 原来易灵一家利用她记忆力好的这个天赋，一直在给她传输那些肮脏的想法。 比如江家是如何如何有钱，她要怎么做才能被很多人喜欢……之类，也算是一种pua。 因为她是小孩，大部分人对小孩的警惕心都不强，所以她做什么事反而更容易成功一点。 在催眠室里听到这些东西时，江郁棠无比庆幸自己把她带了过来。 要不然防不胜防，多膈应。 此时的易家—— 易灵的父亲在面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女儿时，简直要崩溃了。 “他妈的，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易中天气急败坏，一脚踹在展示架上，花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易灵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趴在她妈妈的怀里委屈。 “我真不知道江家人是谁……” 听到这话，易中天更气了，“你不知道？就是江郁棠带着你去r国的，你能不知道？” “江郁棠是谁？” 易中天看到她疑惑无辜的眼神就想扇她，“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啊！” 易灵眼睛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我真不知道……” 柳莹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易灵的眼睛，温柔地说，“那小灵，你仔细想想，你当时在江家看到了什么，他们才会带你去做手术的？” 易灵脸上挂着眼泪，仔细想了想。 一片空白。 “妈，我真不知道江家是什么，你们能不能别问了。” 柳莹也不着急，她拿出一本易灵从来没有看过的书，随便翻了一页放到她面前，让她看上面的字。 看了一遍之后，她把书收走，对易灵说，“你现在给我背一下刚才看到的内容。” 易灵想都不用想，直接张口背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柳莹全程都在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和易灵背的对照。 一模一样。 她朝易中天点了点头。 “记忆力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问，那些小时候的事易灵都能说出来，就是关于江家的全忘记了。 易中天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删除人记忆的手术，他认定易灵是被收买了。 看着哭哭啼啼的孩子，他烦躁地摆手，“别在这哭！” 易灵捂着脸，低头跑回自己房间。 他走之后，易中天嘴上还在不停抱怨。 “当初我去江家找她，在客房外面她要是跟我说了江家的秘密，我们何至于这么被动！” 柳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 “别生气了，可能是跟着江郁棠被吓到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我们过两天再问。” 易中天重重叹了口气，“养她这么多年白养了……” “小灵的记忆力还在，好好培养的话未来肯定能给我们易家争光。” 听到这句话，易中天冷笑一声，“哼，这个天赋还不是继承了老子的优良基因。” 柳莹在旁边温柔地笑着，像一朵解语花一样。 易中天平息了怒火之后，看到她温顺的样子，心里涌出些冲动。 “这个已经废了，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反正我的优良基因摆在那里，再生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绰绰有余。” 听到他这自大的话，柳莹唇角的笑容一僵。 可是小灵不是他的孩子啊。 第143章 听力很好 自从小芋圆的身体养好之后，商颂宁就很喜欢带着她出门到处玩。 现在是十一月份，年末的两个月，京城挺冷的。 如果放在往年，商颂宁绝对不会往外面跑，她嫌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带着小芋圆，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冷。 小芋圆不只是身体热，她会带动自己周围那一圈的空气都变得热起来。 浑身暖烘烘的，像个行走的小太阳。 所以她现在不管走到哪都要把芋圆给带上，反正也不重，就当抱着玩偶了。 小芋圆已经习惯，每当天冷的时候，她就会变得很抢手。 陪着商颂宁去画展逛了一上午之后，她们来到附近一家酒楼吃饭。 脑袋上的小角消失后，芋圆就很不喜欢人多的环境。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听力更好了，离得很远都能听见别人在聊什么。 隔着房间也一样。 还好这家酒楼的人不多，大概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客人寥寥无几。 进去之后，为了看外面的景色，商颂宁选了最高的那一层。 服务员进来点完餐，房间安静下去。 商颂宁把窗户打开，站在窗边吹风。 吹了一会儿，她有点冷，就搬了个椅子让小芋圆坐她身后暖着。 小姑娘乖巧地爬上椅子，安静得很。 妈妈交代的事情，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冷风吹进屋子里的声音，不重，反而带来一种孤寂的氛围感。 商颂宁单手撑着下巴，心情也跟着有些伤感。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伤感的。 小芋圆看似无聊地坐着，实际上脑袋瓜里全是隔壁说话的声音。 酒楼的隔音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因为这种高端的地方，很多人请客吃饭签合同会选在这里，他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全。 芋圆靠在椅背上，听得想打哈欠。 他们聊的东西也太无聊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脸上的无聊一扫而空，小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像只小猫一样满脸警觉。 易灵？ 不确定，再听听。 中间服务员来上餐的时候，屋内的声音有些杂，芋圆听得不清楚。 隔壁好像没有再继续说话了，她有些失落，埋头苦吃。 本以为就这样了，谁知在快吃完饭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隔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明天易中天要去王家，他走了之后我去酒店找你。” “好，你小心点。” “他以为小灵过目不忘的基因是遗传他的，还想再生一个，昨天晚上他碰了我，不过我半夜吃了避孕药。” “他们易家的基因太低劣，生不出来聪明的孩子。” 芋圆似懂非懂，饭也不吃了，张着小嘴表情呆萌。 商颂宁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小脸，“想什么呢。” 小姑娘回过神，懵懂地看着商颂宁，开口就是一个大雷。 “妈妈，避孕药是什么？” “噗——咳咳……” 商颂宁赶紧拿手帕捂住自己的嘴，脸别到一边咳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她红着脸，神情复杂地问。 “宝，你问这个干什么？” “妈妈，你没事吧？”小家伙先是担忧地问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回答。 “那个房间里的人在说要吃避孕药。” 她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厢房的一面墙。 商颂宁往那边看了一眼，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吃饭怎么弄到要吃避孕药的，这里也不是酒店啊！ “避孕药就是……” 她缓了一下心情，正准备跟芋圆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商颂宁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芋圆，“宝，你刚才说那是隔壁人说的？你能听到隔壁说的话？” 小姑娘诚实地点点头，“可以的妈妈~” “！” 商颂宁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些房间里的隔音很好的！” “对！”小芋圆很赞同，“所以我只听到了一点，在别的地方能听很远的~” 她的语气自然，就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殊不知这话已经在商颂宁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个听力比正常人好上多少倍啊！ 我嘞个宝藏女鹅！ 商颂宁压下心中的激动，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女鹅能力的冰山一角。 小芋圆会的可多着呢！ “你听力这么好，去喧闹的地方岂不是会很难受？”紧接着，商颂宁担忧地问。 小芋圆点点头，说是。 “有一点点，但是有些还挺好玩的。” 商颂宁拧着眉，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应该早点跟妈妈说的，以后我注意一点。” 这种天赋可得小心护着，慧极必伤。 第144章 她的声音我听过 后面芋圆也没有再问隔壁的事情，吃完饭后，她们回到家里。 商颂宁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会去花钱，她上次来京城交代过自己的助理，让她留意一下最近拍卖会上有哪些很好的料子。 她想收一块好的，拿回来给江筠和芋圆做一对令牌。 也就这两天，助理给她打电话，说她想要的料子有了，在拍卖会上。 商颂宁赶紧让助理去拍。 助理的手机一直在和商颂宁通着话。 这块料子按说五千万能拿下的，一共是两百克。 助理喊到七千万之后，就没人再跟了。 就在她以为这个价能拿下料子的时候，后排突然有人又加了两百万。 助理通过手机询问商颂宁要不要继续加。 商颂宁又不缺钱，当然选择接着往上加。 只要她加，对方就一直跟。 助理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应该是替哪家老板出来的。 这种拍卖会真正的幕后大佬根本不会来，大部分都和商颂宁一样，用一部手机指挥着加价的问题。 陌生男人又跟了两百万，还刻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挑衅。 助理问了一下商颂宁的意见，然后接着往上又加。 对方紧跟不舍。 拍卖会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默默吃瓜，一言不发。 现在已经跟到九千万，超出了它的价值。 助理压低声音飞快地往手机里面说了一句，“老板，九千万了，那个男人是跟我们杠上了，他就是故意的。” 此时助理其实在想，她们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这块料子，因为她不确定再往上加的话，对方还会不会跟。 商颂宁修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加吧，加到一个亿，若是他再跟的话就不用加了。” “好的老板。” 助理再次举手，他没有一下加到一个亿，而是和之前一样慢悠悠的，让对方猜不透她们的想法。 果不其然，对面又开始跟。 现在已经是九千八百万，他们两个每次举手，两百万就这样出去了。 拍卖会场的人用一种激动震撼的眼神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助理看到，和他杠的那个男人明显有些犹豫，他也拿出了电话，在征求对面老板的意见。 放下手机后，他果断地又往上加个两百万。 这次助理没有再跟，平静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商颂宁说了声，而后忽略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气定神闲，淡然不动。 对方有些急，眼神往她这里看了好几眼。 确定她不会再往上加了之后，他赶紧给自己老板汇报。 台上的拍卖师问了一遍还有没有人加价，会场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最终，花落他家。 出了会场的门，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助理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站在走廊外面讲电话。 路过时，助理停顿一下，紧接着弯唇皮笑肉不笑的祝福，只是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讽刺。 … 助理去到江家的时候，商颂宁坐在电脑面前，正在看拍卖会场的监控。 她默默站在身后，没有说话。 她之前替商颂宁出席过好几次这样的场合，许多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谁的人。 别的老板与她目标一样的话，大部分都会往后让让。 就算不让，也是各凭本事，手段很光明。 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恶意抬价，明显就是想把价格抬得很高，然后让商颂宁多花钱。 助理还在想幕后的人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这边商颂宁已经看到拍卖会的签单资料了。 她关上电脑，声音有些意味深长，“易中天。” … 此时的易家，易中天看着拍卖行送来的保险箱，心疼的在往下滴血，可脸上还是要保持着不在意的笑容。 东西都花冤枉钱买了，他肯定要装个够。 拍卖行的人走之后，柳莹打开保险箱，看到里面翠绿的料子，惊讶又赞叹。 “老公你这块料子多少钱买的？成色真好。” 易中天绷着脸，说，“一亿。” “怎么这么多？”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柳莹的声调猛然拔高，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脑子有病吧，这料子虽然好看，但明显不值一亿呀。 被自己老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易中天的心里有一点心虚。 他灵光一闪，“这块料子刚好是正方形，可以给两个孩子做两块玉牌，一块给小灵，一块留着给下一个孩子。”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对易灵这么大方。 柳莹收回了惊讶的事情，她太了解枕边人的性格了，一眼就看出他绝对是在心虚。 经过打听，她知道这块料子原来是他设计人不成，自己反被坑了。 柳莹又嫌弃又恼，觉得他没用。 但钱都花出去了，她改变不了，还不如当好一个解语花的角色。 柳莹找人去做了一块玉牌，剩下的料子她没动，打算等宝宝出生之后再做。 易中天既然敢公开跟商颂宁抢东西，就没有想过怂。 一个慈善晚宴上，他直接让易灵带着做好的玉牌高调出场。 前几天拍卖会场上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有勇气，跟江家叫板。 现在看着易灵脖子上戴着的玉牌，那叫一个惊讶。 今天江家人也会来吧！ 真勇啊！ 易灵见这么多人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有些不自在地往柳莹身后躲了躲，她还把玉牌塞到了衣服里面。 不过被易中天粗鲁地拉了回来，“藏什么藏，不准藏！就要让所有人看着！” 他钱也给了，大大方方在拍卖会买的，一点也不心虚，有什么可躲的。 听到这话的人再次为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以前怎么没发现易中天这么有骨气？ 就在晚会快开始的时候，商颂宁才姗姗来迟。 侍者看到江家的车后连忙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夫人，您里边请。您之前交代的隔音很好的休息室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商颂宁嗯了一声，抱着小芋圆跟在侍者身后。 进去之后，不停地有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商颂宁一一颔首回应。 就在这时，易中天拉着易灵走了过来。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本来围在商颂宁身边的人看到他之后，心照不宣地往后退开。 “前几天的拍卖多谢夫人割爱，这料子做成玉牌给我家小女戴上真合适呢。” 商颂宁面带微笑，在听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端庄又大方。 “孩子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你花一个亿买五千万的东西。” 易中天笑容一僵，感受到周围人怪异的眼神，他在脑海中飞快想着怎么对答。 一秒，两秒…… 就在他最尴尬的时候，柳莹在旁边笑着打圆场。 “花多少钱只是数字，重要的是我家小灵感受到了父亲为了她一掷千金的心意。” 听到这道声音，本来有些萎靡的小芋圆突然精神起来了。 这、这不就是那个！ 她小心地扯了扯商颂宁的衣服，等两人到了休息室里之后，芋圆站在地上，兴奋地说。 “妈妈，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就是吃饭时坐我们隔壁的人诶！” 商颂宁猛一想还真没想到，小芋圆又给她提示了一句，她才想起那个当时印象颇深的‘避孕药’。 “就是她的声音，我一定不会认错的！” “那和她说话的是那个易中天吗？” “不是不是~”小芋圆眼睛亮晶晶，兴奋的同商颂宁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记忆力好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小家伙把自己当初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商颂宁。 她虽然不太懂，但是商颂宁一个成年人，那可真是太明白了。 她愣怔几秒，想到易中天刚才那几句话，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145章 差顶帽子 慈善晚会的时候，易中天越想越气。 他今天晚上来就是想在商颂宁面前装逼的，结果没装成功，反而自己丢了面子。 这怎么能行呢！ 于是整场慈善晚会下来，他一直在脑子里想假如商颂宁说一些很刁钻的话，那他应该怎么应对。 想了一晚上，他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想了，同时也在脑海中想好了应对的话术。 易中天觉得他现在无敌了，好不容易熬到慈善晚宴结束，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商颂宁出现。 他走上前去，柳莹试图阻拦，但失败了。 准备了一大筐话的易中天刚要开口，立刻被商颂宁打断了。 她嘴角含着笑意，但不是善意的，瞧着有些意味深长。 “易家主今天出来应该戴一顶帽子的，和你的气质更搭一些。” 易中天愣住了，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颂宁笑而不语，抱着芋圆转身走到车上。 易中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 “帽子，什么帽子？” 陷入思考中的他并没有发现，身边妻子那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 柳莹惊恐地看着商颂宁离开的背影，想到她刚才意味深长的那个笑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江夫人她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她一只手牵着易灵，所以易灵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妈妈？”易灵仰起头，疑惑地拽着她的手问，“你怎么了？” 柳莹没有听到，她脑子太乱了，像是要炸开一样。 要是让易中天知道的话，以他的脾气，她和小灵的下场绝对很惨！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一眼易灵，又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浮出水面。 易灵一直在看着她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浓浓杀意。 她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柳莹。 “妈、妈妈……” 回过神后，柳莹叫上易中天赶紧回家。 易中天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问她。 “你说商颂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头上缺一顶帽子？” 柳莹的心跳得很快，但还是强壮镇定地说，“可能是骂你傻帽吧，当时我看她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说法也有点合理，至少易中天是相信了的。 他脸色从疑惑瞬间转变成愤怒，“我就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原来是在骂我！” “这口恶气我必须要出！” 柳莹想附和着露出个勉强的笑，结果她发现她连笑容都扯不出来，脸像是僵了一样。 要是让易中天再和商颂宁接触，万一他说什么话把商颂宁得罪了，对方一怒之下把她偷情的事说出来怎么办！ 不行，要赶紧把他解决掉！ 易中天突然觉得身上有些阴冷，他下意识转头一看，只看到了自己温婉的妻子。 错觉吧，他心想。 而另一辆车上。 小芋圆一直伸着脑袋往外看，看的正是易中天离开的方向。 “乖宝，这个动作很危险，不能这样知道吗？” 商颂宁把她回来，然后关上车窗。 芋圆清澈的猫瞳中划过一抹流光，她软嘟嘟的小手扶着商颂宁的肩膀，嘴巴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一样。 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妈妈，刚才那个人他就要死了。” 商颂宁脸上的表情一僵，她震惊地看着芋圆，发出灵魂疑问，“啊？” 小芋圆还以为她没听懂呢，伸手指了指易家人离开的方向。 “那个人，他要死了。” 商颂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认她没有听错，也确认芋圆没有说错。 “那个男的？”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是的妈妈！” 一想到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男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去世，商颂宁的心何止是复杂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现在头脑很乱，各种救或不救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同时，她又想知道易中天为什么会死。 “宝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还没说完，商颂宁瞳孔紧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心脏剧烈跳动，紧接着，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去！不会吧……” 不会是因为她那一句帽子…… 商颂宁想到当时易中天身边跟着的那个温温柔柔的女人，怔了许久。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她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人了。 执行力这么强，还这么心狠，是个厉害的人物。 也不知道易中天在哪招惹回来的，竟然被自己养的雁啄了眼睛。 小芋圆有点好奇，她声音软软地问，“妈妈会救他吗？” 商颂宁认真思考了很久，一直到快到家的时候她才摇摇头，说不会。 “人各有命。”她缓缓说，“不能因为我知道他要死，所以就要去救他，这世界上每天横死的人太多了，哪里救得过来。” 说完，她摸了摸芋圆的小脑袋瓜，笑，“没事的宝，你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尽管告诉我，我来替你做决定！” 小芋圆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的妈妈！” 商颂宁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没有道德的人，她说不救就不救，良心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但是芋圆还很小，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这些压力就让她来承担吧！ 回到家之后，商颂宁看到自己房间里面多出来的那个小锦盒，有些期待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绿得滴水的翡翠纹理清晰，质地温润而不失光泽，摸起来手感十分舒适。 没拍到拍卖会上那一块后，商颂宁就让商清规帮忙找了。 这才短短三天就送了过来。 她有些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看那两块料子，眼神喜爱，“这个大小做玉牌刚刚好。” 正在计划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商颂宁放下玉牌问身边的小姑娘，“对了宝，你知道你的生日吗？” 小芋圆眼神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样啊……” 商颂宁有些失落，她把那块料子放好，没有再问。 她挺想知道小芋圆的生日是多少，然后给她做一个玉牌。 她不是没有想过帮芋圆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可是想到小芋圆的身份，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灵兽的父母肯定也是灵兽，想想就挺奇怪的。 第146章 你是我什么人 京城的天越来越冷了，其他地方也陆续下了雪。 江郁棠受不了，他准备去南方的城市避一下，比如檀城。 临走之前，他想带小芋圆一起，但商颂宁不放人。 于是两人就在客厅里，把小芋圆放到他们中间，让小家伙自己选择要跟谁。 商颂宁朝她伸出手，“跟妈妈一起，妈妈带你出去玩。” 江郁棠紧随其后诱哄，“跟二叔一起去檀城，那里暖和。” 江别离坐在旁边看热闹。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态悠然自得。 小芋圆被夹在中间有些为难，她实在不知道该选谁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喝茶的四叔。 想都不想地朝他跑过去。 “我能不能跟四叔呀？” 听到这话，江别离突然呛了一下，他捂着嘴别开脸咳好久。 怎么把火引到他身上了？ 咳完之后转头一看，果然，那两人正用一种凉飕飕的眼神看着他。 “咳……那、那我就带走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以前也有很多小孩子喜欢他，但是自从看到他拿起针穿上白大褂时的样子时，就再也不说喜欢他了。 江别离知道他和小侄女不怎么亲近，还给她打过针，自己的好感度在她的心里怕是能直接掉成负数。 没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就不错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愿意选他？ 这还是头一回。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 商颂宁有点不死心，她接着问，“乖宝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雾都没什么好玩的。” 江郁棠在旁边补充一句，“没有檀城好玩，哪里都没有檀城好玩。” 小芋圆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一样。 江别离觉得自己既然参与进来了，那肯定是要说上两句的。 他声音淡淡，如实说，“雾都有很多山。” 听到这话，小家伙眼睛一亮。 “我要去！” 有山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好玩的呢，妈妈和二叔在骗她。 见她下定决心，商颂宁长叹一口气，失望极了。 “好吧。” 等过完年小芋圆就要去上学了，趁现在这个时候多出去跑跑也没事。 雾都山多，确实挺好玩的。 江郁棠算了一下两地之间的距离，觉得还可以。 他也没什么意见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芋圆跟着江别离一起去雾都。 想到自己又要去一个新城市，小家伙激动了一路。 江别离体力不支，一上飞机就睡。 他和小芋圆的座位隔得很远，因为害怕小家伙半路上饿了忍不住，一口把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给吃了。 梦里，他还梦到了芋圆偷吃玉佩的事情，吓醒之后，刚好到降落的时间点。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站起来去找芋圆。 叔侄两人下了飞机后直接往雾都的住处去。 他住在一个独栋别墅里面，距离市中心有些偏，但是空气很好。 雾都的占地面积很大，再加上这里不是市中心，所以别墅区更大，每栋房子之间的间隔很远，属于在家里吹唢呐邻居都不会听到的那种。 江别离的别墅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前面开车的司机看到那辆车后，条件反射性地皱紧眉。 “先生，云小姐又来了。” 车子停下后，前面那辆黑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女人，她散着头发，外面穿着一件大衣。 “阿离，你终于回来了。” 她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像是久别重逢一样激动不已，语气也很是熟络。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京城找你了。” 江别离面无表情，在下车的瞬间，神色中多了几分疏离。 他站在门口等芋圆出来，顺便扶了一把。 在看到芋圆的那一刻，云羽姗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阿离，她是谁？” 小芋圆好奇地看着她。 这个阿姨好像很喜欢四叔的样子，但是四叔的态度不太喜欢她欸。 不会是上辈子把四叔囚禁起来的大小姐吧？ 芋圆的眼神警惕。 这个眼神落到云羽姗的眼睛里，她脸色更难看了。 “江别离。”瞬间，她声音沉下去，脸上温柔的浅笑也变得山雨欲来，“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你是我什么人。”江别离关上车门后，不紧不慢地往别墅门口走去，听到离谱发言顺口问了一句。 他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没变过，很冷淡。 但云羽姗就是知道他现在有些不开心了。 她压下心中的不甘，也不敢再提刚才的那句危险发言。 “我好奇嘛，我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你身边突然有个孩子，还不允许我好奇了？” 变脸变得很快。 云羽姗甚至弯下腰，朝小芋圆伸出手，笑容温婉柔和。 “小朋友，你是阿离的什么人呀？能告诉姐姐吗？” 芋圆清澈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直接拉住江别离的手，稚嫩软萌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这个阿姨不好看，没有妈妈好，我想要妈妈~” 云羽姗眼角抽搐了一下，心脏沉坠宛如灌满了冷铅，简直不敢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妈妈？ 江别离没听出什么不对劲，他还以为小芋圆就是单纯闹着想商颂宁。 他温润的语气中有些无奈，“这才刚到，连家门都没进就要回去？雾都没有吸引力还是我没有吸引力？” 云羽姗从来没见过江别离用这种语气对家人以外的人说话。 而且，他有洁癖！ 这个小孩子拉他的手竟然没有被嫌弃？ 两人语气里的亲昵让云羽姗心惊，简直像父女一样。 她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问，“阿离，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女儿吧……” 江别离眼神中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重复刚才说的话，“你是我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这话江别离对她说了无数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扎心。 第147章 雾都的天气 眼看着江别离即将抱着那个小孩进去，云羽姗顾不得难受，连忙抬脚跟在他们身后。 她之前追了江别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成功，云羽姗都要以为他无情无欲了。 现在猛然看见一个小孩，心里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假如这个孩子是江别离的女儿，那是不是就代表他并不是无情无欲的人。 这样想的话，她心里竟然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别的女人能行，那她也能！ 就算结过婚又怎样，她要的只是这个人。 别墅门口的保镖将她拦下来，阻止了她迈向梦想的第一步。 “抱歉，云小姐，您不能进去。” 云羽姗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眉眼间涌出些不耐烦来。 这个保镖的态度很好，客客气气的，哪怕知道自家雇主不喜欢这个人，也没有出言不逊。 “云小姐，我家先生今天刚回来，需要时间休息，您还是离开吧。” 保镖这样一说，云羽姗反应过来。 “对、阿离要休息……” 她望着那个背影眼神痴迷，最后恋恋不舍地上车离开了这里。 屋里，小芋圆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刚才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车已经离开了。 那个女人应该也走了。 芋圆仰起小脸，好奇地问，“四叔，她是谁呀？” 江别离声音平静，“很久之前救过的一个人。” 小芋圆哦了一声，又问，“四叔，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江别离垂眸看她，对上小家伙清澈认真的双眼，有些语塞。 小家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像个小人精一样。 “喜不喜欢呀四叔？”他不回答，小芋圆就又问了一遍。 江别离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好叭~” 不关注这个问题后，小芋圆开始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 把客厅转了个遍，她再次回到江别离身边。 “四叔，你的房子有点冷冰冰的。” 她的意思是很没有人情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芋圆坐到他旁边，悠闲地晃悠着小腿。 她有点无聊，于是就想凑过去看江别离在做什么。 结果一凑近就馋地流口水。 “呲溜——” 这道声音江别离异常敏感，他猛然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芋圆刚才说了什么？” 小芋圆遗憾地看了眼他脖子处的地方，指了指客厅。 “四叔，我感觉你的房子有点冷冷的，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江别离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几秒后有些不确定地问，“是色调吗？” “不知道。”芋圆接着晃悠短短的小腿，有些懵懂地问，“色调是什么？” “就是房间里的颜色，换成青色会不会好一点？” 江别离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 小姑娘转着脑袋打量一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是色调。” “那我让人换成青色。” “好吧。” 结束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之后，芋圆从椅子上下来，又跑外面溜达了一圈。 雾都的天不是很冷，但它的天空好像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在京城下雪天都感受不到冷的小芋圆在这里竟然觉得有几分凉意。 她仰头盯着天空看了好久。 云层深处，太阳像是被缠住了一样，只能隔着乌云看到一个圆圆的轮廓。 感觉有点可怜…… 小芋圆心想。 她等中午的时候又跑出去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还是那样，灰扑扑的。 小芋圆莫名觉得心情有些不太好，她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 “怎么了？”江别离正准备出去找她的。 两人刚才正在吃饭，结果她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跑出去了。 芋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奶音闷闷地问，“四叔，今天不会出太阳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别离的神色稍微有些愣怔。 他隔着落地窗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收回视线后说，“今天应该不会了。” “明天呢？” 江边离开始翻手机看天气预报。 说实在的，雾都的天气预报并不是很准。 比如今天就显示的是大晴天，明天也是。 “应该会出。” 听到这个不确定的回答，小芋圆撑着下巴，精神恹恹的。 她觉得她的心跟都变得和天空一样昏昏沉沉的了。 “雾都的冬天很少出太阳，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好吧~” 在小芋圆去过的几个城市里，京城应该是最冷的。 可是它再冷也会出太阳，跟这里可不一样。 吃完饭后，江别离还真让人来家里把家具换了一套。 很浅的青色，放家里之后看着真的比之前好了很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芋圆午睡醒了看到客厅的新沙发，自豪地仰起小脸。 “这样就暖和了很多！” 她跑下去在上面躺平，身体软绵绵的，幸福地闭着眼睛睡觉。 感觉比床的睡感还要好！ 江别离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他觉得沙发的作用不大，真正让家里变得暖和的是小芋圆。 室内的空调开着，叔侄俩一个在沙发上睡觉，一个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时不时会出来一趟。 因为知道芋圆的听力好，他路过客厅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 两点多的时候，别墅外面响起了好几辆汽车发动的声音。 小芋圆被吵醒，她睁开眼睛，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满脸困倦地缓了两分钟。 没过一会儿，别墅门口的保镖走了进来。 他找到江别离说道，“副院和其他领导来了，想见您。” “进来吧。” 保镖离开后，江别离放下手里的东西，关好实验室的门。 他下来的第一眼并没有看见小芋圆，因为小家伙趴在沙发上，抱枕刚好把她挡住。 关键是她也不动，窝在抱枕后面安安静静地竖起小耳朵听个热闹。 客厅的门打开，一阵冷冷的风也跟着刮了进来，与此同时一同传进来的还有很多人的说话声。 “小离啊，天越来越冷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前几天看新闻说京城那边都零下几度了，我们几个还想跟你打电话，让你早点回来呢。” “对啊，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可千万不能带着病去医院。” 他们一个个语气关切极了，就好像是在对着自己家的小辈说话一样。 小芋圆从抱枕中伸出脑袋，下巴搭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这些说话的大人们。 听声音觉得他们挺关心四叔的，要不是她能看到他们身上的脏东西，还真要相信了。 第148章 第一次当死人 江别离自始至终神情保持寡淡，他用手抵着苍白的唇轻轻咳了几声，虽然很微弱，但揪心得很。 “小离，你看你的身体，真让人操心啊。” “没好的话就暂时不要去医院了，在家好好休养着。” “对，医院那边的事你尽管放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江别离放下掩唇的手，神情疏离矜冷。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下周一就可以回去。” 几个年过半百的老狐狸隐晦地对视一眼，紧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 “现在医院的事情你也知道，有许多病人的家属在闹，都三个月了也没有平息，你身体不好，万一再伤到你，让我们怎么跟江总交代。” 江别离看着说话的副院长，忽然冷冷地扯了下唇。 “副院，为什么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外面有人在说是我给病人下了毒药，事情暴露跑回京城的？” 副院长神色一僵，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怒火。 他的反应比江别离还大，怒气冲冲的，好像被污蔑的人是自己，“这是谁说的？谁敢在背后说这样的话，我非要告他污蔑陷害罪不可！” 江别离就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些淡淡的轻讽，好像在看戏一样。 几个月之前，二哥来找他，说觉得医院有问题，所以大排查了一遍。 查完之后竟然发现，有好多患者身体内都被下了慢性毒药。 这种药需要时间的积累，还好发现得早，要是晚几个月的话就无力回天了。 江别离研究出了解药，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说芋圆出了事，于是就被江郁棠拽回京城看病去了。 他走之前把解药交给了自己人，想着由他们去解决病人的问题。 结果他走了之后，医院就传出流言，说毒是他下的。 好在他的病人们都很相信他，一直在质疑这个流言的真实性，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在京城的时候，芦笙把查出来参与这件事的名单给了他。 今天来找他的这些人里面，几乎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名单上。 他们当然不想让他回来。 宏海医院是一家很大的私立医院，江家的投资占了百分之三十，是最大的股东。 江别离作为关系户，看似只是一个医生，实则很有话语权。 再加上他的医术很好，在病人心中的形象也很高。 他要是回来彻查这件事，能把这些人全揪出来送进去吃牢饭。 但是江别离暂时还不打算这样做，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够安全，而且证据不足。 这群人在医院工作那么长时间，手上的人脉不容小觑。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小芋圆现在还在他身边。 所以目前，他还要与他们虚以委蛇一段时间。 副院长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他呵呵笑了两声，见劝不动，就顺着江别离的意思鼓励他。 “小离的心里装着病人，我们也不好因为你的身体阻拦你，那就回来吧，你的办公室我一直让人勤加打扫着。” 他说完之后，剩下的人开始附和着夸江别离敬业。 芋圆蹭了蹭自己的耳朵，她的脑袋搁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睛乌黑，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乏了，于是就闭着眼睛养神，但耳朵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副院长喜欢用余光打量周围的环境，江别离客厅新换的那套沙发和整体的风格一点也不搭，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他稍微留意了些，趁着旁人说话的时候往沙发上看，结果差点没给自己吓抽过去。 “啊！”他声音短促地叫了一声，指着沙发的方向，声音难掩惊慌。 “怎么、怎么会有个人头！” 听到他的话，其余几人连忙慌张地看过去。 这一个个年纪大了，全是老花眼，被那个小脑袋吓得脸色青白。 “真是人头！” “是个小孩，她死了，在沙发上放着。” 江别离眉头蹙起，顺着这些人的视线看过去，在瞧见他乖巧软萌的小侄女时，稍微怔了一下。 不得不说，小芋圆这个姿势真的挺吓人的。 她把下巴搁在沙发背上，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瞧见她的脑袋，瞧不见身子。 确实有点像一个人头放沙发上。 芋圆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好好的谁死了？ 不应该啊，有人死的话她能看出来的。 “她她她、她动了！” “她睁眼了！” 看到几个老家伙指着她的方向，芋圆呆萌地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原来“死”的人是自己。 小芋圆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第一次当死人还挺新鲜的，那她现在应该干什么？接着闭上眼睛装死吗？ “江别离，你家里怎么会有小孩的脑袋！” “就是，你疯了！” 不怪他们想歪，之前江别离都是一个人住的，家里空空荡荡，除了保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十几年都是这样。 现在突然看到这一幕，自然也不会往他养的孩子身上想，反而因为他的孤僻而想到不好的事情。 听到这群人的话，江别离脸色难看，声音沉沉的，“那是我的侄女。” 说完后，他看向满眼好奇的小芋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奈，“这个姿势看得我心梗，换一个。” 芋圆裂开嘴，眼睛弯成一个小月牙，嘻嘻朝他笑了笑之后，把小脑袋瓜放下去。 她视力好得很，所以能看到副院他们惊恐的神色。 小家伙安分地窝进抱枕后面，心里竟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吓人真好玩，特别是吓这些坏人的时候。 嘿嘿，下次她还想玩~ 第149章 告状 芋圆的小脑袋消失之后，那几个老头才揉了揉眼睛。 想到刚才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几人的神色间有些尴尬。 “呵呵，原来是你的侄女，我们年纪大眼神不好看错了。” “是啊，小孩子挺安静的，也不说话呢。” 看到他们一个个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辩解的样子，江别离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是看错了还是心虚？” 几人神色一僵，“小离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心虚。” “就是就是。” “以后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们都一起共事那么长时间，你看你现在说的，这不是不相信我们吗。” 江别离神色波澜不惊，也不出声，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们。 偏偏这样平静的视线，却让众人心中猛然一跳，心虚地避开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副院长突然打听起了芋圆的身份。 他看向沙发的方向，像是感受不到江别离的不喜一样，笑着问。 “对了小离，你刚才说那个是你的侄女？你哪个侄女呀？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虽然只要稍微用心查一下就知道，但江别离就是不想告诉他。 “私事。” 看出他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院长眼神微闪，没有再留下来讨人嫌。 他率先站起来，对江别离满脸的歉意。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小离，你在家里要好好养伤，你看你在雾都也没有个亲人，有事千万记得联系我们，不要逞强。” “外面风大，小离你身体不好，就在家里坐着吧，不用出来送我们了。” 坐姿端正，压根就没有想到送他们的江别离：“……” 他淡淡地撇了一眼说这话的男人，眼神中透出来一句话：你看我这是想要起来送你的样子吗？ 那人神色有些尴尬，像被烫着了一样快速收回视线，跟着院长离开了。 他也没想到，江别离竟然真的不客气一下。 出了别墅的门，几人坐上车里，发动的时候，憋不住开始说起了江别离的坏话。 “我看他这个态度是诚心要跟我们过不去了。” “话说，你们有没有感觉他的那个侄女真邪乎，那眼珠子黑黢黢的，盯着人看像玩偶一样。” “是啊，她话也不说，谁看了不觉得吓人。” “估计跟江别离一样身体也有什么毛病，正常小孩哪有这样的。” “回去了查一下他的那个侄女，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人的谈话声就到这里，车子离开后，小芋圆就听不到了。 她从沙发里面抬起小脑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江别离告状。 “四叔，刚才那群人在外面说我坏话！” 她指着外面，慢吞吞又坚定，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说我身体有毛病！” 江别离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补上一句，气呼呼的，“还说我邪乎。” “别生气。” 江别离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给你做过检查，你身体很好，没有毛病。” 虽然没有安慰到点上，但小芋圆确实不生气了，她接着趴在沙发上睡觉。 一天下来，从中午一点睡到四点，晚上九点到次日八点，她全部在睡觉。 虽然这在冬天是正常现象，但发生在小芋圆身上就显得很不正常。 她平时最活泼了，而且身上的精力总像是用不完一样。 而且休息时间是固定的，十个小时不多不少。 所以现在，她这样的作息持续了两天之后，江别离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天中午，他从楼上下来，看到沙发上鼓起来的那个雪白团子，站住脚，眼神有些担忧。 不会是…… 要冬眠了吧？ 在京城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她体内的细胞发生变化，而且这些天也没有出现进食异常的情况。 多想无用，江别离决定带她去检查一下。 话说如果冬眠要准备什么？给她造个窝吗？ 他走到沙发前，弯腰叫醒小芋圆。 “四叔~”刚睁眼的小家伙很没有精神，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身上白色的毯子滑落。 “很困吗？”江别离问。 小芋圆闷闷地嗯了一声，“好困~不想动~” “我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江别离伸手想捞她起来。 小芋圆也张开了双臂等着被抱，但是就在四叔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突然清醒了。 不行，四叔的身体不好，不能让他抱。 于是芋圆自己从沙发上下来，穿好鞋子。 “我自己走~” 她跟在将别离身后走出门，出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起了雾。 江别离没有带她去自己工作的那家医院，而是去了一个研究所里。 他对那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很多人都认识他。 进去的时候遇到人，大家还会笑着跟他说话，大多是好奇芋圆身份的。 对这些人，江别离的态度很好，只要旁人问，他都会平和地说上一句，“我侄女。” 大家也毫无例外地夸芋圆可爱，特别是女生，母爱泛滥恨不得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好好跟芋圆待上几个小时。 一间办公室里，江别离带着芋圆进去之后没多久，有人把他要用的微型小针管拿了过来。 做检查免不了要抽血。 小芋圆伸出胳膊，白嫩嫩的，像藕节一样。 “抽把四叔。”她闭着眼睛不看。同时心里还有点放松。 这么小的针，想来是不痛的。 可是针扎进去的时候，她嘶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这么小的针，扎人的时候那么疼啊？ 江别离抽完血后，安抚地给她递了一颗糖。 “乖，吃糖就不疼了。” 小芋圆剥开糖纸塞进嘴巴里，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刚好是靠着窗户边。 她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在窗边撑着下巴。 现在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耳朵里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轻轻的。 小芋圆没有回头，抬眸看到了窗户上的玻璃反光。 “阿离呢？”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第150章 油盐不进 芋圆没说话，盯着玻璃看她们。 进来的是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她在来雾都的当天见过。 云语姗扫了一圈没找到人，然后朝芋圆走过来。 她拉了个椅子，极其自然地坐到芋圆身边，另一个女生坐芋圆另一边上。 “芋圆是吧，你还记得我吗。”云语姗问。 小芋圆奇怪地抬头看着她，点点头。 “我回去查了一下，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了，原来你不是阿离的女儿。” 云语姗并没有多想，这小孩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那天别墅门口的话应该是她无心说的，从而让自己误会了。 毕竟谁会觉得三岁的小孩子有这种心机呢。 “你告诉我，你叔叔在京城的时候有没有跟别的女人有接触，我给你糖吃怎么样？” 云语姗的声音放轻，带着诱哄的感觉。 “不要。”小姑娘考虑都不带考虑的，直接拒绝。 云语姗的妹妹云书画嘿了一声，脑袋伸前面看小芋圆的表情，“你怎么拒绝的这么快？” 这话说完后，她看到了芋圆鼓起来的腮帮子，眼神中划过一抹了然。 “我说呢，原来嘴里已经有一个了。” 芋圆把嘴里的糖嚼完咽了下去，看着云书画的眼睛，非常严肃认真。 “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关于我四叔的消息，你们死心吧。” 听闻此言，云书画有些诧异。 她抬起头和自己姐姐对视，新奇，“小孩子的嘴都这么严啊。” 紧接着，她也一脸严肃地看着芋圆，“我姐姐可是你四叔未来的妻子，你确定不帮她？” “不帮。” 云书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打断了 云语姗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盒糖递给芋圆，“不愿意说就算了，这盒糖给你拿着吃。” 芋圆奇怪地看了看她，没有放松警惕。 “不要。” “这孩子真是油盐不进。”云书画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你最好对别人也是这个态度，不要搞区别对待。” 云语姗把糖放到窗户台上，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 其实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她都没有拿下的人，别人肯定也拿不下，这孩子不偏向任何一方就行了。 知道这个小孩不是江别离的亲生女儿后，云语姗对她的感情就非常纵容。 她太爱江别离了，也愿意接受他的一切。 根据她的调查，这个小孩在家里非常受宠，一点也不比江筠差，所以她可不能得罪她。 云语姗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支笔，让她妹妹拿了一张纸过来。 她抬笔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把纸折起来交给小芋圆，同时交代她。 “你四叔身体不好，你在雾都的这段时间，要是想出去玩没人带你，你就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来带你出去玩的。” 芋圆没有接那张纸，云语姗一点也不介意，她把纸放到了糖盒上面。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等到芋圆说一句话。 云语姗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在离开前伸手想摸摸芋圆的头发，但是被躲开了。 一连这么多次的拒绝，云羽姗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想到芋圆的身份，立刻将心里的情绪压下。 “那你在这里接着玩吧，我去找你四叔了，下次见。” 出了门之后，云书画轻轻关上房门。 她知道这个实验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一边走一边和自己姐姐诶抱怨。 “那个小孩子也太不识相了，跟她说话她爱答不理的。” 云羽姗想到小孩当时的表情，有些迟疑。 “那孩子不会是自闭吧。” “很有可能。”云书画说。 看到远处走过来的人，两姐妹停止了交谈。 走近后，那人朝云羽姗笑着打招呼，“云小姐，又来找江医生啊，他在楼上呢。” 云羽姗经常来这里，她家甚至还投资了这家实验室，所以这里的人都认识她。 听到江别离的具体位置后，她带着自己的妹妹直奔楼上。 楼上实验室的门是关着的，厚重的大铁门隔绝了门内外所有声音。 云羽姗站在门口按铃，她知道江别离喜欢安静，于是就按了一次，然后就在门口等着。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试验室的门打开了。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江别离一个人，他身后的仪器控制台在亮着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分析。 “阿离，我来找你。” 江别离想把门给关上，但云羽姗眼疾手快挤了进来。 “等等，让我说几句话。” “我知道芋圆不是你的女儿，你不用再骗我了。对了，有一个消息你应该会感兴趣，你离开雾都的那个月，有一个神秘人找上我，说可以帮我得到你，但是我听了他的条件后没有答应。” “说完了？”江别离神色平静地问。 “我想想。”云羽姗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因为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和你在一起。” “说完了就出去，我要忙。” 他面色稍冷，云羽姗莫名觉得这个态度很熟悉，跟刚才在芋圆那里碰壁的样子一样。 这叔侄俩都是一样的。 不过她不敢惹江别离生气，担心对方永远都不理她。 “好，我走了，你明天上班吗？我明天再来看你。” 云羽姗喜欢在江别离的工作日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出一个毛病，然后去找江别离看。 这次也一样。 出了门会之后，她直接脱了外面的大衣，任由冷风吹着她。 云书画在旁边劝她，“姐，没必要一直执着他，咱家这么有钱，你要是真喜欢，按着他的模样找替身不行吗？” 云羽姗冻得脸色苍白，紧咬着牙摇头，“你不懂，他救过我，如果他除了什么事，那我也不想活了。” “可他是医生啊，救人很正常的。” 云书画劝不动，于是叹了一口气。 站楼下吹了一会儿冷风后，云羽姗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根据她的经验来看，这样的状态明天一早指定能发烧。 “走吧，回去。” 云书画把车开过来，在等车过来的时候，云羽姗瞧见路对面有个小孩差点被车撞，路过一个男生救下了他。 在瞧见小孩的母亲激动地给男生道谢时，云羽姗若有所思。 第151章 致歉 芋圆的身体检查完之后，江别离带着她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小姑娘仰起脸好奇地问，“四叔，你检查得怎么样？我没有冬眠吧？” 江别离说没有。 这也是他最奇怪的一点。 浑身上下都好端端的，怎么会睡那么长时间呢。 “如果这些天身体上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江别离温声说。 “好哒！” 小芋圆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在两人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她忍不住问。 “四叔，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天很不舒服呀？” 江别离听言抬头看了一眼，连他都不觉得刺眼的光线，这天空有多阴沉可想而知。 “是有一些，不过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发现小芋圆自从来了之后，就很注重天气，于是多解释了一些。 “只有雾都市内是这样的，如果说哪里最阴沉的话，我工作的那个医院应该是最冷的。” 芋圆被这话提起了兴趣，她拉着江别离的手问，“可以去看看嘛？” 江别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早，想着只是带孩子去看一下，应该不会耽误很久，就答应了下来。 医院的位置就在别墅区的附近，离得不远。 哪怕今天是休息日，医院门口也车水马龙。 小芋圆不下车就能感觉这里要更加阴冷一些。 她趴在车窗边上，圆溜溜的猫瞳盯着医院的头顶看。 江别离没有打扰她。 小家伙看了好久，而后收回视线，“四叔，我感觉你的医院好吓人。” “不是我的。”江别离先是纠正了她的话，而后才问，“怎么吓人了？” 芋圆把车窗按上去，一副生怕别人听到她说话的样子。 “四叔，你知不知道，我能看见鬼？”她神秘兮兮地问。 江别离面色一僵，突然觉得身边凉飕飕的，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我感觉你们医院里面，就有很多。” 果然，小芋圆没有让他失望过。 虽然他现在不在医院，但那只是这段时间。 满打满算他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这会儿跟他说里面有很多鬼？ “咳、咳咳……”实在是被呛到了，咳得很剧烈。 “没事吧四叔？”小芋圆闭了嘴，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 他缓了缓，而后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医院里面每天都有人去世，很正常。” 芋圆却摇摇头，“不是的四叔，是那种很凶的，待了很长时间的。” 她指着医院的正门，“这个医院下面有很多的怨气，许多鬼魂都不愿意走，再加上没有太阳，所以他们的数量就越来越多。” 江别离很想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是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的。 “好吓人呀四叔，你不要在这里工作了。”芋圆有些紧张地说。 她现在甚至怀疑四叔的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在这个医院待的时间长了。 江别离嗯了一声，“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后我就离开。” 小芋圆连忙点头，非常支持。 紧接着她又满脸担忧地嘱咐他，“那你来上班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哦！” 没等江别离说话，她小脸严肃地解释一句，“因为四叔玉佩的味道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们闻到了肯定会想吃的！” 这一点江别离不是很赞同，从始至终好像也就这个小家伙想吃。 他没有拆穿她，而是问，“我要去医院看一下病人，跟我一起吗？” “一起哒一起哒！” 他和芋圆从人最少的侧门进去，江别离找到自己所在的脑科。 他这上下两层病区，新来的病人在下面，之前被下了慢性毒药的在上面。 江别离直奔楼上而去，不少病人家属见到他之后都激动得很。 “江医生，您可算是回来了。” “您都不知道，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多人污蔑你的名声。” “就是就是，你现在回来，他们可不敢再传这样的谣言了……” 看得出来他在病人们心中的形象很好，很快他的身边就围了一堆人。 江别离略带歉意地对他们说了句抱歉，因为他要赶时间。 在办公室翻看了几个病人的数据，所有人都在朝好的方向恢复。 他的药是有用的，而且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人再对他们下手。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养好身子出院了。 从江别离进入医院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副院长已经听说了，并且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赶了过来。 “小离，你来也不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 副院长非常自来熟地走进来坐到椅子上，他一眼就看见了江别离身边坐着的小女孩。 精明的眸子里精光一闪，笑着开口。 “这就是小侄女吧，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冰雪聪明。” 没人会不喜欢自家孩子被夸，听说这个小孩在家里十分受宠，副院长这也是投其所好。 “你调查她。”偏偏江别离神色冷了下来。 “啊？这……”副院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疑惑。 这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吗，怎么突然拿出来说了。 “我那天看到孩子之后挺喜欢的，就回去问了一下。”他呵呵笑着，有些干巴地吐出这句话。 关键是他也没查出来什么，只是听圈子里的人说这个女孩在家里很受宠。 “可是你上次还说我是死人！”就在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小芋圆突然出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叔之前还说她有病呢！ 副院长的神情更尴尬了。 江别离淡淡撇了一眼他的神色，慢悠悠，“童言无忌，副院不要放在心上。” 副院长僵硬地笑了笑，“那怎么会，小孩子玩笑话而已。” 他干巴巴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却连一个附和他的人都没有。 副院长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带着一个人一起来好了。 江别离关上电脑，把病人的资料锁进自己的柜子里面，一副正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在这时，副院长连忙站起来拦着他。 “小离，有件事还是想麻烦一下，为我们塑造一个清净的医院环境。” 在江别离看过来到时候，他连忙道。 “就是你们放在医院里的保镖，什么时候可以撤走？” 几个月前，为了这些病人的安全，江别离叫来了很多人，就是为了留在病区守护那群病人。 “撤走做什么？”他疑惑地问，表情看上去是真的无辜。 “这边有病人来给我反馈过，说是医院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保镖在这里不是很方便。” 江别离盯着他的眼睛，眼里写满了明晃晃的质疑。 “我的病人都知道我这样是为了他们好，你倒是说说，是哪个病人给你反馈的？” 江别离没感觉，也不同意。 “等我的所有病人都出院了之后，我会让他们离开。” 副院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江别离抬眸眼神冷淡地看着他，“还有事吗？” 这句话让他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唉，既然这样，那就留着吧。”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江别离一直觉得他这个表情很假，以前是，现在更甚。 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副院长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若有所思地说。 “小离，我怎么感觉你的身体好了很多？” 江别离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院长就不由分说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伸出手想要去捏江别离的手腕。 “我给你把一下脉吧，如果身体真好了，那是一个喜事。” 办公室里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别离，还有一个个头没有腿高的小姑娘。 副院长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失手。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江别离的身体是不是好了。 桌子旁边，小芋圆晃悠着小腿。 她腿上晃悠的幅度渐渐停下来，一双大眼睛始终盯着副院长的手。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江别离的手腕时，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 “啊！”副院长被疼得直接叫了一声。 他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捧着自己的手心看。 红红的，跟被炭烫过的样子一样。 是肉里翻红，但没有伤口。 就凭当时那种程度的剧痛，应该不会只有这么轻的伤口才是。 他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找到一瓶烫伤药膏。 一边冲洗自己的手，一边隐隐有些埋怨。 “阿离，你的手腕怎么回事，我只是想给你把一下脉，你用什么东西烫我？” 江别离神色狐疑，要不是他刚才也看见了副院长手上的伤，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在故意讹他了。 就在这时，小芋圆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副院长，软萌的小脸绷紧，一本正经地说。 “因为我爸爸给四叔买了驱邪的东西挂在身上，所以如果有脏东西碰他的话，就会被火烧。” 副院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 小芋圆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身上肯定有鬼。” 怕他不信，芋圆还伸手摸了一下江别离的手腕。 然后把自己白嫩嫩的手心摊开给他看。 “你看，我就没事吧。” 副院长眼神还是有些质疑。 “你不信的话再摸一下我四叔。”小芋圆说。 经过刚才那种锥心之痛后，副院长不太敢。 这真是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架不住芋圆在旁边一直说。 副院长的态度渐渐变得有些犹豫，他想了想，给自己拿了一块布包在手上，试探性地去摸江别离的手腕。 隔着衣料碰到了江别离的衣料，他本以为没事，结果下一瞬，又是一声痛呼。 疼，太疼了！ 手上的布料被他扔到地上，他赶忙捧着自己的手去冲水。 小芋圆圆溜溜的猫瞳眯起，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将这幅神情收入眼中的江别离有些了然。 原来是这小家伙做的，他还以为他脖子上的玉佩真能辟邪呢。 芋圆朝他眨了下眼睛，然后恢复正经的模样，对着副院长说。 “现在你相信了吧。” 副院长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苦着一张脸无奈道：“身在医院里，我难免会接触到这些事情，或许之前做手术时没有成功的那些患者缠上我了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余光一直在偷瞧芋圆的表情。 他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小孩说话还挺利索的，一点也不像三岁的小孩子。 他心中半信半疑，直觉告诉他鬼缠身都是假的，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过于玄乎，让他不得不相信。 而且，刚才被他用来包手的那个布料外表好好的，一点被烫伤的痕迹都没有。 芋圆也不着急，她很认真地说，“没事，你如果没做坏事的话，就不用担心。” 这么一说，副院长更慌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勉强地笑着，“我手上这个伤口也不像是烧伤的，可能是我自己身体原因，我待会儿去检查一下。” “好叭。” 小芋圆不介意，反正那个烧伤会疼很久。 等他疼得自己受不了了，找别人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找上她和四叔。 芋圆伸手牵着江别离的手，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走出去很远的路后，她精准地听到身后传来副院长和人打电话的声音。 “喂，给我找一个大师，要有真本事的，能驱鬼的那种，快点，我着急……” 小芋圆一双眼睛完成月牙，开心地弯唇笑。 “他的身上真有鬼吗？”江别离看她笑得开心，突然问。 芋圆摇了摇小脑袋，声音软绵绵的，“我也不知道啦~” “我和鬼没办法待在同一个地方，就算真的有也被我吓走了哦~” “好厉害。”江别离发自内心地感叹。 他现在经历过，才知道这个辟邪体质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而另一边。 副院长的人兜兜转转找了许多关系，最后找到了一个圈内很有名的大师——宗溪。 副院长手上的人脉还是有的，要不然也约不到宗溪。 宗溪本来应该在闭关，但因为之前欠人一个人情，所以放下修炼下山。 接了这个单子后，他连夜赶往雾都。 到医院之后，他还没有见到委托人，反而是现在医院门口见到了小芋圆。 宗溪眼睛一亮，连忙挥手喊她。 第152章 见鬼 “江小姐！” “这里这里！” “是我啊，我是宗溪，你还记得吧？” 芋圆的记忆力老好了，她牵着四叔的手笑眯眯地回头。 “宗溪叔叔，我记得你呀！” 宗溪绕开人流走过去，走到芋圆身边时，他兴奋地问。 “江小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小芋圆伸手指了下医院，语气中带着一种遇见了熟人的开心，“四叔在这里工作啦~” 听到这话，宗溪转头看着芋圆身边相貌出色的男人。 这张脸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长相如此优秀，一看就和芋圆的爸爸是兄弟。 “江先生你在这家医院工作啊。”宗溪十分自来熟，笑着和他们边走边进去。 “好巧啊，我这次的雇主也是这家医院的，他让我来这里找他，不知道江先生认不认识。” 江别离神色微怔，心想着不会那么巧吧。 “穆海？”副院长的名字。 宗溪惊讶地看着他，随即脸上流露出笑容，“江先生你认识啊！” “对对对就是穆海，他好像还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 听到副院长这三个字，小芋圆疑惑地仰头看着他，她很不明白。 “宗溪叔叔，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接坏人的单呢？” “啊？”宗溪愣住了，他在脑海中琢磨了一下小芋圆的话，神情收敛了一些。 “我没见过这个人，是他托关系找到我的。” 不是他接坏人的单，只要不是特别出名的人，他没见到之前都是分不出好坏的。 而且一般都是别人联系他，不是他联系别人。 宗溪四处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而后对芋圆道，“走，我们进去再说。” 副院长办公室里，穆海等得心急，不停地打电话问大师什么时候来。 他的手心越来越疼了，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催了好几次，秘书都说打不通电话。 副院长等不及，所以自己给他打了一个。 另一边，刚从江别离办公室里出来的宗溪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点了清除，然后慢悠悠地回了句迷路，就站在原地等人过来接他。 几分钟后，穆海的助理火急火燎地赶来。 “大师，可算等到您了，副院长的办公室在这边，我带你过去。” 宗溪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进门后，穆海站起来，激动地朝他走过去。 “大师你可算来了，我这几天遇到了一件怪事，只能等你救我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宗溪也在打量着他。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长相看着就不太面善。 而且身上确实背的有人命，至于数量不太好说。 穆海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他的手心颜色正常，看着与平常无二。 宗溪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开口，“你最近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吧。” “你猜得太准了大师，我可不就是碰到脏东西了嘛！”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就往外说，而是让宗溪看他的手。 “我这个手最近总是疼，检查了好多遍都没有问题，可它就是像火烧一样，麻烦大师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宗溪伸手摸了一下，有点烫烫的。 想到刚才小芋圆跟他说的话，他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这个不是一般的原因，我看你身上的运势低迷，阴气森森，想必是惹了邪物之类的。” 穆海一愣，看向宗溪的眼神多了些怀疑。 这人怎么说得和那个女孩说的那么相似。 宗溪感觉出了，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继续打量着办公室的环境。 “你们这个医院风水挺好的，但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风水上面了。 “不把医院的风水改善好，你手上的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宗溪一点也不着急，他说话的语气慢悠悠的，底气很足的样子，“我的名声你应该也听过，在业内绝对有保障，所有雇主没有一个打差评的，不过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穆海连忙点头，“我信，大师说什么我都信。” “好。” 宗溪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自己身后背着的包里掏出一张黄符，他把那张黄符拍到穆海的手心。 贴上去的那一刹那，穆海感觉自己的手竟然不疼了，不仅如此，他的手心还变得凉飕飕的，好像有风在上面吹过一样。 “这、这也太神奇了大师！” 他信了，他这下是彻底相信了。 穆海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么长时间的疼痛在此刻突然消失，他欣喜极了。 可是宗熙的下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回谷底。 “我的这张符纸只能延缓你的疼痛，如果想治好的话，还是要从源头入手。” 穆海如今对他的话非常信服，他捂着自己的手连忙问，“大师的意思是？” “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命……” 宗溪只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脑补。 眼看副院长已经陷入深思，他没有说话，走出了办公室。 这医院里有许多监控，宗溪出门后看似是瞎溜达，实则跑进厕所给芋圆发消息。 他手上有一张真言符，用这张符纸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人说真话。 不过这种符纸只对心智不坚定的人有效。 像副院长这种作恶多端的，心理素质一般比较强，如果不加以搓磨一番，怕是没有用。 因此，宗溪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渐渐把他的心理防线搞崩溃。 办公室内，穆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助理在旁边不敢打扰他的思绪，悄悄走出去关上了门。 此时穆海的心情有些怪异，他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种符纸可以暂停他手上的烫伤，为了保险起见，他完全可以买很多这种符纸备着。 至于道士刚才说的因他而死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记得他最开始没有当上副院长，在值班的时候遇到雾都一位领导家属继续换肾。 原本找好的配型出了事，他们正在联系人的时候，穆海看到自己手上有一位病人，血型刚好适配。 他手上的病人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四十多岁来到雾都做杂工挣钱养家的中年男人。 为了与那些大佬攀上关系，穆海想都不想，就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经过配比，确认两人的各方面吻合。 穆海逼着那男人在器官捐赠书上签下了字，然后巴巴地把他的肾脏送给别人。 其实在做手术取肾的时候，穆海已经发现了一件事，那个男人的身上只有一个肾。 另一个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为了给儿子看病，已经卖掉了。 两个肾都摘除之后，男人肾功能丧失，无法过滤血液排出多余水分，先是身体出现水肿，后来各种症状也慢慢引发了出来。 最后它的排毒功能丧失，多项器官衰竭，两个月后死在了医院里。 当时穆海是第1次做这件事情，还有一点良心。 想着找到了合适的肾源之后再给他，结果还没找到，那男人就先死了。 这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 后面诸如此类这样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为了一步步往上爬，他的手上不知了解过多少人的姓名。 但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他，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家庭条件也不错，钱权压下来，基本上没有反抗得出水花的。 爬上副院长的位置之后，他就不干这种事了。 恰好那时候江别离来了这家医院，为了防止他看出什么不对劲，副院长安分了很长时间。 过了两年后，他才重新干起这种事。 因为自从他选择靠这种方式往上爬之后，就再也无法摆脱了。 都是一个医院的，而且江别离的能力很强，这件事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 恰好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副院长他们，想联合起来一起把他除掉。 用的方法就是给他的病人下慢性毒药，到时候毒药发作，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身为主治医生，江别离肯定会被牵连。 就算他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医院这边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要他，后面也不会再有患者找他看病。 本来是挺好的主意，他们药都下一半了。 结果江郁棠突然来这里，带着自己的人强势挤进医院内部管理层。 经过几天的查找后，他竟然查出那些人身上的慢性毒药。 后面江别离研究出了解药给中毒的人挨个喂了下去，并且还派自己的人手盯着。 他们想下手都下不成。 副院长挺着急的，和他同流合污的那几个人也着急。 所以一听说江别离回来了之后，他们就赶忙去打听消息了。 也就是那天，消息没有打听成，还被那个小孩吓了一跳。 前两天在医院里，他的手上又得了这个怪病。 不管到底是不是他身上有邪祟作怪，副院长只想把自己的手给治好。 至于那些邪祟，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 跟不跟着他有什么用，反正他又看不见，就算跟着他也伤害不了他。 只有疼在身上的时候，他才会着急。 副院长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对外面的助理说，“快去把大师给我找来。” 助理又开始打电话。 这次宗溪很快就接通了，他本身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闲逛。 再次回到副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对方说要买他身上的所有符，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手头上只有三张，一张已经给了他，还有两张。 这三张符按一张二十万的价钱卖的。 副院长眼也不眨一下，要了个卡号让助理去打钱。 “这一张符一次只能管一周，我画符需要时间，如果没赶上的话，只能让你忍忍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宗溪安慰似的拍了拍副院长的肩膀。 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把一张符纸拍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符纸粘到衣服上后，立刻就消失不见，像变透明了一样。 “什么，才五天！”副院长本来以为，起码得管半个多月。 得知才五天的时候，他心里又是一阵咯噔。 “但是你可一定要抓紧时间画符啊！” “行，我尽力。”宗溪说完这句话后，提醒了他一下。 “对了，提醒你一下，你身上的阴气太浓，容易见鬼，还是小心些吧。” 听到这话，副院长顿时脸色一变。 他拉着宗溪的胳膊哀求他，“大师，你们不是有什么法器吗？可以保佑我不被鬼物骚扰的那种，不管多少钱我都买！” 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当然有，但是不卖给这种人。 眼下话还不能说得太直白，他装模作样地把自己的背包拿下来，一双手在里面翻啊翻。 顶着副院长期待的眼神，什么都没翻出来。 “额……不好意思，我这次出来的着急没有带。”许久之后，他表情略带些歉意地说。 副院长的脸垮了下去，还是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大师现在有住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你跟我回家吧！” “哎呀这怎么行呢……” 宗溪摇摇头，连忙摆手拒绝，嘴上还不停地说着不行不行。 他的态度很坚决，副院长拗不过他，最终只能放弃。 在医院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他最开始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真的能看见以前死于他手的鬼魂。 两个小时过去之后，周围干干净净的，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穆海对见鬼的事稍微淡忘了些，到最后是想也不想了。 晚上，助理把他送回家。 他看到他的妻儿走到门口迎接他。 副院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一只手牵着妻子的手，打趣地说，“今天怎么舍得来接我了？” 妻子不说话，一直拉着他到客厅门口。 而他往日里最活泼的女儿也没有说话，诡异的安静。 穆海心生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走进客厅后，一个女人端着菜出来，看到他保持牵人的姿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嫌弃地问，“你这个姿势是干嘛？” 副院长逮住了，他像被钉在原地一般。 刚才说话的是他的妻子，那他手上牵着的这个是谁？ 转头一看，妻子的脸变化成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个人穆海有印象，正是曾经因为他而死的人之一。 他像触了电一般收回手，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 来了来了，大师说得对，他真的撞见鬼了！ 第153章 摇人 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奇怪，妻子担忧地走过来。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的脸，穆海下意识想到刚才那张陌生的女人脸，他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脸色难看地摇摇头。 “没事，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说完，他放下手上的公文包，走到阳台去给宗溪打电话，强烈要求宗溪来他家保护他。 推脱了几次后，宗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他挂断手机，和旁边的小芋圆打声招呼，然后拎着自己的包笑嘻嘻地走了。 哪还有在电话里勉强的样子。 他在医院的时候给穆海身上贴了聚阴符，这种符纸一般是用来将鬼魂吸引到某个地方的。 用在人身上，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鬼魂吸引机。 穆海要是不见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宗溪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等到了穆海家后，不等他交代情况，自己先摸着下巴面色浓重地说。 “我看你身上阴气很浓，刚才和鬼物接触过了吧。” 穆海的心刷一下就提了起来，他激动极了，“大师您真是太厉害了，刚才有两只鬼冒充我的夫人孩子，就在这个家里。” 宗溪面色凝重地在屋内扫了一圈，满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确实，她身上的鬼力如今变弱了，所以你看不见她。” 听到这话，穆海连忙问。 “那怎么办呢？大师，你快把她收了，不能让她伤害到我的家人。” 宗溪嘴上说着没问题，实际上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伤害别人家庭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种事。 他云淡风轻的甩了下手，手中的法器晃悠了两下，然后收回来，一本正经，“行了。” “这就行了？” “嗯，不过我让她跑走了，她特别恨你，身上的煞气已经浓到无法化解，日后定还会再回来找你。” 穆海眉头皱起，紧张地问，“大师为何不直接让她灰飞烟灭，我可以给你加钱。” 真狠，宗溪心想。 “不行，她们之前没有害过人，所以我不能让她灰飞烟灭，只能抓住她，但是她刚才重伤之后逃跑了，我也没办法。” 穆海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奇怪，他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让阿姨给宗溪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 卧室收拾好之后，他带着宗溪进去。 “大师，在抓到那只鬼之前，你就先暂时住在这里。” 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宗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让人看不出他是否满意。 穆海将他的表情收进眼里，紧接着，他问，“大师的手上应该有那种辟邪的符纸或者法器之类的东西吧，可否卖给我一些，我给我的家人戴上。” “好说。” 宗溪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来几张叠成小三角的符纸，不多不少，刚好两张。 “哎呀，这些天找我买符的人太多了，就剩这两个了，一张五万你拿走吧。” “没有多余的了？”穆海接过那两个小三角符纸问。 “没了。” 这两张刚好给他的妻子和女儿一人一张，而他没有，不想撞鬼的话只能继续跟在宗溪身边。 穆海再三询问，确定没有其他的辟邪物品后，才离开这里。 “大师今晚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在他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宗溪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忘记说了，我们这行很忌讳雇主明面暗里找两个人办事，如果被发现的话，会上我们行业黑名单。” 听到这话，穆海止住脚步，眼神一转，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笑呵呵地回头，“怎么会呢，我就信任大师你。” 宗溪满意地点点头，目送着他关上门离开。 屋子内安静下来，宗溪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信号检测器放在自己的袖口里。 他装作在屋里闲逛的样子，东摸摸西看看，把能藏摄像头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摸完之后他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看着手机里显示的东西：三个摄像头，两个窃听器。 宗溪面色变了，他去厕所里溜达一圈，发现连厕所里都安得有。 妈的，这个穆海还真是个老狐狸，装的挺像的还。 一想到自己连洗澡上厕所都要被监视，他顿时浑身一阵发麻，打了个激灵。 唉，他这次牺牲的可真是太多了。 另一个房间内，穆海坐在电脑前，电脑上的画面正是隔壁宗溪房间的。 观察了很久，确认他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后，他才放心地关上电脑。 最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 穆海脱衣服的时候摸到了口袋里的两张符纸，他拿出来，把那两个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这两张图你和闺女一人一张，最近小心点，不要去阴冷的地方，天黑之后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乱逛。” 妻子疑惑地接过那两张符，看到他凝重的脸色，什么也没问，默默收好放在床头。 半夜，屋内一片寂静。 宗溪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的。 为了防止自己被摄像头拍到，他从自己包里拿了个能干扰摄像头的信号屏蔽器放在床头。 这玩意是芋圆小姐的四叔给他的，不得不说高科技就是好用，比他画出来的时效只有五分钟的隐身符好用多了。 他拿了好几个，都在自己的包里放着。 他把那些都拿出来，开机，然后放在自己口袋里，就成了一个移动的干扰源 宗溪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所有拍到他的摄像头都呲啦啦的，画面全是乱码，很糊很糊。 他走到书房门口，从包里掏出面粉，往书房的指纹解锁上吹了一下。 因为是在自己家，所以穆海并没有很警惕。 锁的接触面上映出一个很清晰的指纹，没有被擦。 宗溪把它拓了下来，使了个小计将面粉吹干净，而后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他暂时没那么大的是开这个锁，但是芋圆小姐的那群搞高科技的叔叔肯定有办法。 宗溪小心翼翼地将纸放起来，然后闭上眼睛安稳睡觉。 次日，保姆敲门来叫他起床吃饭。 宗溪穿好衣服走出去，穆海笑容满面地问他睡得如何。 他的妻子和女儿有些好奇地看着宗溪，但是都没有开口说话。 吃完饭后，他跟着穆海一起去医院。 没有手术和预约的话，穆海基本上不会轻易走动，宗溪说一直坐在他旁边太无聊，于是就跑了出去。 他是趁穆海忙的那个时候跑的，穆海也没有在意。 出了副院长办公室的门后，他避开摄像头溜达到江别离的办公室里。 关上门长长松了口气。 转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软萌小姑娘时，心里委屈得要死。 “芋圆小姐，我这次的牺牲可是太大了！” “你都不知道，穆海那个老狐狸竟然在房间和厕所里安摄像头！” 安在房间里他还勉强能理解，安厕所就有点太过分了！ 他哭诉完之后，小芋圆认真地点了点脑袋，赞同，“好过分！” 宗溪被安慰到了，他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张纸，上面赫然正是他拓下来的指印。 “这是那个老狐狸的指纹，你们看一下有没有用。” 将纸递过去之后，江别离看了一眼。 很完整，是有用的。 得意地笑了一下后，东西往椅子上一坐，开始跟芋圆唠嗑。 只要穆海不催，他就不回去。 跟在那只老狐狸身边无聊死了，还不如陪芋圆小姐聊聊天。 “芋圆小姐，我师叔前段时间给你的阵法书，你学得怎么样了？” 小芋圆很诚实地回答，“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宗溪早有预料地笑笑，“没事，你现在才三岁，已经很厉害了。” 他又说到前段时间穿得沸沸扬扬的招财大阵。 那个阵法是席善传出来的，他夸得神乎其神，后面有许多同行慕名而去云览公司打开，逮着财运使劲蹭。 宗溪没去，他本来是想去的，但是小师叔不让他下山。 说起阵法的问题，宗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着办公室窗外的景色。 “我发觉这个医院很不对劲，会吸食我们修道之人的法力，我怀疑这里有什么大的阵法之类。” 范围这么广的，他只能想到阵法了。 小芋圆伸出手，激动地附和着他，“我也觉得难受！” 她感知的范围更大一些，“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就很不舒服！” “哎呀。”宗溪担忧地看着她，“芋圆小姐，你都来这里多少天了？” 小芋圆算不清楚，江别离在旁边淡淡地补充上一句，“八天。” “这么久啊……” 宗溪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芋圆小姐可是天生辟邪体质，如果让她感觉不舒服的话，那这里指定有什么邪门的东西。 关键是雾都这么大啊！周边全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对了，还是一块风水宝地。 有许多古代君王的大墓都是在这里发现的，具有很深的考古价值。 宗溪忍不住想，难不成是考古队在这里乱挖破坏了风水？ 这也不对劲儿啊，芋圆小姐又不会对风水感到抵触。 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但是自己又想不明白，于是拿出手机开始摇人。 叫小师叔吧，小师叔还在闲着。 巧的是，朝雾恰好就在这附近。 宗溪没说自己的事，他说的是小芋圆在雾都身体不舒服，有一种被侵蚀了的感觉。 朝雾或许现在正在看手机，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回了。 “发位置，我过去。” 宗溪嘿嘿一笑，给她发了个位置过去。 他就知道说芋圆的事情能引来注意力，平时他给小师叔发消息，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小师叔回都不带回的。 芋圆小姐的名字还真是好用。 毕竟肩负着他们这一辈阵法上的厚望，这是属于sss级别的稀有天才幼崽。 宗溪觉得都好像摸到了聊天时把控大家话题的关键。 他关上手机后，美滋滋地心想。 发完消息，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穆海那边怕是也快忙完了。 虽然他不会主动回去，但是他不能让穆海知道，他和芋圆的四叔有联系。 万一对方提高警惕不信任他就完了。 宗溪站起来，跟芋圆解释了一遍之后，拿着自己的东西鬼鬼祟祟地离开办公室。 像做贼一样。 下去在一个花坛旁边溜达了十几分钟后，穆海的助理果然下来找他了。 他没有先给宗溪打电话，想必是穆海交代过。 回到办公室后，助理关上门出去，办公室内就剩他们两个人。 “大师在这个医院人生地不熟的，刚才去哪儿玩了？” 穆海笑着问出这句话，看似无意，实则又是一个试探。 但是宗溪面不改色，比他还要老成自在，随意地说，“去下面花坛逛了逛。” “原来是这样。”穆海没有接着问，而是对他说，“大师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帮这家医院清理一下脏东西。” 宗溪十分高冷，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他轻轻咳了一声，面容严肃地说，“你的事情比较严重，我刚才在下面给我师叔打了个电话，她恰好正在附近，明天早上就会赶过来帮我们。” “大师的师叔？”听到这里，穆海的眼睛亮了。 一听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根据我的打听，大师在行业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你的师叔如果比你还厉害的话，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 听到这个试探，宗溪不屑地呵了一声。 “那是因为我师叔不经意出山，而且她也不接世俗的单子，她是我们道馆的未来馆主，只需要专注提升自己的修为就行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会挣钱养她。”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穆海都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激动地问，“那你师叔来的话，是不是能一下解决我目前的困境？” “当然。”宗溪与有荣焉。 听到这里，穆海紧接其后连忙说道：“可否让你师叔快些到来？” 宗溪面色严肃地摇摇头，“我师叔的情况有点特殊，她天生漏财的命，若是不提前跟祖师爷打招呼，只能乘坐最便宜的交通工具，所以催也没办法。” “火车？” “嗯。” 此时隔壁省的朝雾看着车票上显示八个小时的路程，坐车上捂着自己的额头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