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圈内》 序章 四月上旬,警视厅公安部以违反出入境管理法及亡命认定法(身份外活动)的嫌疑,逮捕了持有护照来日本的波兰工科大学的两名讲师。传媒对此作为高级技术间谍案件大肆报道。 这两位讲师是应日本电脑领域的公司的聘请带着该大学开发的计算机制图软件来日本的,但被认为是东侧情报机关人员,有为收集最尖端技术情报而来日本的嫌疑。 这两名讲师受到了因间谍嫌疑强制离境的处分。但有人说实际上他们不是为了盗窃日本技术,而是为了指导高级技术而从波兰来日本的。 聘请这两位讲师的日本电脑公司,有因违反对某些国家输出统制委员会(c——巴黎统筹委员会)的规定受到通商产业省一个月的输出禁止处分的“前科”,受到公安部门的注意。 结果真相不明。 具有安全保障的摆脱工作 1 “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诸桥直之听到开发总部鹤间部长的秘密指示时大吃一惊。但不是解雇他,对他作了如下命令: “你去青年集聚的场所,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生活方式、爱好、想法、服装、要求、风俗等写一份报告。” “我可以不必每天到公司去上班吗?” 诸桥对公司这种奇妙的命令,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到公司来上班,到街上去上班。而且,早晨、午间、晚上,你随便什么时间去都行。到年轻人和群众当中去,泡在街上,抓住他们的感觉。” 开发总部部长鹤间明人是精明强干的人,绰号叫“鬼鹤”。他经常以领先时代的敏锐感觉和积极姿态,不断推出热门商品。他和经理一家关系密切,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公司领导的年轻干部。 诸桥刚一听到鹤间的话感到吃惊,后来他想这不是坏事。首先,可以不按时上班就很好,就是命令他拿着公司的钱到街上去游玩。 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工薪生活使人感到厌烦,这种不拘泥于工作时间的自由勤务,不是摆脱工作吗?而且这种摆脱工作,不伴随着危险。公司保证他的生活,还可以领取游玩的花销。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诸桥欢迎鹤间的命令,但是妻子朋子显出了不安的神色。 “什么自由勤务,听起来挺好,我看有些蹊跷。每天到街上晃来晃去,那可不是正经人干的事情。不久就要丢掉公司的职务,到了再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没有了你的位置呢?” “你说些什么呀!这是部长提拔我,这是以自由的形式,战斗在企业战争的最前线。这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事情。你瞧着吧,我会从街上搞来了不起的东西使大家大吃一惊。” 诸桥兴高采烈,精神百倍。他很喜欢自由勤务。要不是遇到这种机会,就不可能摆脱掉那种机械地往返于公司和家庭之间的人生轨道。一般说来,摆脱伴随着危险,但诸桥的摆脱有绝对的安全保障。哪里有这么美妙的摆脱呀! 2 诸桥开始了自由勤务。到了傍晚时分,走出家门直奔原宿、六本木、西麻布等处。到迪斯科舞厅、咖啡酒吧、咖啡馆等青年集聚的场所和他们一起玩乐。白天有时到涩谷、新宿、下北泽、自由之丘、吉祥寺等处去闲逛。 诸桥对从学生时代以后第一次恢复“自由”感到非常高兴。而且和学生时代不同,游玩的花费全部由公司支付。 他这个年龄,往年轻一打扮,还很受青年人欢迎。每天泡在繁华街和时髦时段,也交了些“游玩朋友”。诸桥在他们面前,装扮成“大公司的少爷”。 青年们对在迪斯科舞厅和咖啡酒吧慷慨解囊请客的诸桥,可说是趋之若鹜。对诸桥来说,这没有什么,请他们十几个人吃顿饭的钱,可以容易地以在银座酒吧的招待费的名义报销了事。因为他有从他们的谈话和生活方式中汲取企业战略的图谋,所以说不定是谁追逐谁呢! 他还和在迪斯科舞厅交的女友住过饭店呢。对方也不是那种水性女人,她们将性行为看做是极平常的事情,这使诸桥感到惊异。 他虽然还很年轻,但婚外性行为对他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事情。 他还参加过青年的小组聚会和大学生的集训。西服领带使人厌烦,随便的装束成为时尚。 每天在外边漂泊,过了半年之后,身心逐渐产生一种云雾般的寂寞感觉。首先,每天的生活没有情趣。早晨尽情地睡觉,还是总觉得昏沉沉的,前夜游玩的疲劳老是不能消散。 不是早午合餐,而是坐卧不安地一边吃午晚合餐,一边考虑今晚到哪里去。这种工作,刚开始的阶段还是一种乐趣,而最近却变成了一种痛苦。 “你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坏了。” 妻子担心地说。他自己也觉得不仅是身体,连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一直被养在公司笼子中的人,一被放到自由的旷野里去,就把自己丢失了。 好不容易混熟了的游玩伙伴,不断交替更换。游玩地段的住户,交替变更得很频繁。他们猛玩一个时期之后,就说“不能老呆在这里”,就“毕业”走了。只有诸桥“定居”在这里。 自由勤务的显著成果,若能在公司业务上明显显示出来当然很好,但是写了报告能否有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公司的同事和游玩伙伴都羡慕他这种悠闲的自由勤务是“好差事”,但他却为疏远感和孤独感所困扰。这样将这种“自由勤务”一直干下去,会不会被公司忘掉,为社会所抛弃呢?他为这种不安而苦恼。 事实上,他在自由勤务期间,有时去公司作工作汇报,感到组织结构已经变化,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连自己所属的工作部门,不认识的人也在增多,他们显露出“部外人”干什么来了的表情。 诸桥终于向鹤间提出了回到定时勤务的要求。但鹤间爱理不理地说道: “自由勤务,不以长期观点专心致志地去做,是不会收到成效的。” 这时诸桥想起,这个自由勤务不是公司的人事部门正式任命的,只是鹤间个人的秘密指示。 鹤间的提拔,使诸桥感到振奋,但除鹤间以外,没人知道他在从事自由勤务。也有人认为他已经辞职或在请长期病假。也有人听了诸桥说明情况之后,说这是“好差事”,表示羡慕,但却显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对方像是怀疑,真有这种勤务形态吗?是不是做了坏事被开除了,因为不体面才这样说的呢? 假如鹤间的职务有了变动,会不会因为公司内部没有了解这种内情的人,而把诸桥扔到街上呢? 诸桥忽然想到上述情况,产生了一种被鹤间巧妙地投入了陷阱的不安心理。 恩赐猫的失踪 1 “总之,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请一定给我找到。是陇冈先生赠送给我们的‘附有血统书的名贵的猫’,要是丢了对不起陇冈先生啊。” 戴着带金链的漂亮眼镜的女客对丢失的宠物的来历进行了一番表白。女客穿着手工、料子都高级的男式女服,身上的服饰品也都是高价的。 “知道了。是什么时间丢失的呀?丢失的时间经过的越短,找到的可能性越大。” 在客人述说了一番丢失的猫的名贵情况之后,无量小路一树问道。 “是昨天下午丢失的。我平时很少出门,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任何人看了都知道是一只名贵的猫。” 客人又重复说明是“名贵的猫”。前来要求寻找丢失的宠物的客人,动机大多分为两类。一类是爱怜宠物,一类是宠物价高。后一类因为对宠物不怎么爱怜,宠物自己跑出家门的情况不少。 “在发情期有时自己跑出去,你的猫几岁啦?” 无量小路一一询问了猫的情况。品种:钦奇拉,雄。名字:米琪儿。年龄:满一岁。体重:约三公斤(没测量过)。失踪时间:昨天下午一点左右。固定兽医:因为一直很健康,没有固定兽医。病历:无。手术:无。执照:无。喜食食物:贝类。喜爱游戏:球。亲密朋友:无。毛色:白色,长。眼睛颜色:绿色。母亲:众议院议员陇冈智定饲养的猫琪儿琪儿。 询问母猫的所在,是因为常常有回到母亲那里去的情况。 “大概情况都知道了,马上进行寻找,有情况时和你联系。” “拜托了。因为这是陇冈先生特意送给我们的名贵的猫。” 看来,来客急着要寻找失踪的猫,不是因为爱怜宠物,而是因为是陇冈智定“恩赐的猫”。陇冈智定是执政党的大政治家。 宠物寻找请求人鹤间光子,留下高雅香水的香味,矫揉造作地走了。 2 无量小路一树本来就喜爱动物的情趣越发高涨起来,放弃了大约十年的工薪生活,创立了一家搜寻失踪宠物的公司“宠物侦查局”。 随着饲养宠物的人的增多,宠物的丢失和逃走也多了起来。无量小路创立的“宠物侦查局”就是随着宠物热的兴起应运而生的为饲养主搜寻宠物的新兴行业。 “宠物侦查局”的业务,以新宿区为据点兼及东京全市和三多摩地区,有求必应。开始阶段顾客少,生意惨淡,最近博得好评,顾客增多,业务趋于忙碌。 发现率多少,是这种行业的信用基础,少于百分之五十的话,就想关张大吉。但现在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三点五,而且还有上升趋势,成绩还算不错。 打出的招牌是“宠物搜寻”,但对象只限于狗和猫。偶而也有要求寻找鸟雀的,但这方面无能为力。 寻找狗的线索多,比较容易寻找。但实际上猫的发现率比狗还高。 猫的活动范围,大多在半径二百米以内,一般在这个范围内都能找到。走出这个范围的,有三种情况:一、争夺地盘失败,被其它猫赶走;二、找不到吃的东西;三、被人偷走。 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是第三种。在这种情况下,找到的可能性极低。 找到的平均搜寻日数是三天。超过三天的话,就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找不到的概率很高。 丢失的动物,去警察机关去问,有时也能找到。有人捡到动物无法处理,就送到市里的动物管理事务所,在那里保管六天以后,还没有饲养主前来认领的话,就处理掉。 在路上被车轧死或病死路上时,由区政府清扫科处理,也可以到那里去查问。 总之,通过这种工作,可以接触到各色人等。 最近将宠物一直养到死的情况较多,宠物因讨厌主人而逃走的事情有所增多。有许多人用锁链把狗锁起来关在笼子里。人是很自私的。 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高兴得要落泪。但一想到宠物又要回到冷冰冰的主人那里过锁链和铁笼生活,又使人感到非常难过。 无量小路温和地叮嘱饲养主说,要不改变饲养方法,还会跑开的。 搜索动物,从最后看到它的地点开始。同时作为基本搜查,要跟警方、区政府、管理中心、保健所等取得联系。可以在电线杆子上贴出写明动物特征的搜寻招贴。这本来要提出申报,但因为在短期内就揭掉,也就不加追究。在旁边还有贴着“征求情人”广告的,这也是世态的一种表现。 鹤间光子委托寻找的米琪儿,在第三天有了成果。“宠物侦查局”职员白泽,在委托人住宅附近的住户井原小奈老太婆家里发现了和丢失的猫特征一致的猫。大概是老太婆捡到的,或者是猫跑到她家里来她就养起来了。 白泽给猫拍了张波拉罗伊德照片(拍照后立即可以冲洗的照片)拿给鹤间光子一看,光子说就是她家丢失的米琪儿。 无量小路和白泽立即到小奈老太婆家去认领,但老太婆极其冷淡地说道: “不要说无礼的话,这是我家里养的猫。你们要抢走我的猫吗?你们要是胡来的话,我可要叫警察了。” 在日子久了的情况下,也有的人拒绝交出。但才丢失了五天就遇到这种麻烦事,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老太太,人家委托我们寻找的就是这只猫,所有的特征都完全一致。” “那我不管,反正这只猫是我的,谁来也要不走。啊,你们快走吧。你们别看我年岁大了就欺负我。” 态度蛮横到极点了。在法律上,捡到迷失的猫而不还给失主的行为,构成遗失物侵占罪。但是,关于法庭斗争,无量小路就不熟悉了。 对方是个老太婆,也不能强行夺回来。据说井原过去和丈夫一起经营旅馆,丈夫死后,将旅馆转让给别人了;现在搞放债营生。要“一分”高利,讨债时苛刻无情,有个诨号叫“黑心婆”。 和她的诨号一样,她态度顽固至极,毫不让步,无量小路对她毫无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猫虽然找到了,却不能归还原主。 结果,只好交由饲养主和失主直接交涉了。 3 “姐姐,不久我就要爆出个特大冷门儿给你看看。到时候就不住这种破公寓了,叫你搬到特高级公寓去住。” 弟弟克司又口头禅似地说出什么“爆冷门儿”的话。 “克司,姐姐不想住什么特高级公寓,现在我就十分满足了。还是不去想那种一举定成败的事情,老老实实工作的人,将最后取得成功。从年轻的时候就总想走捷径可不行。” 宫下由季这样劝告弟弟。姐弟俩从乡村来到东京一起生活,姐姐由季对总是说些不能实现的豪言壮语,临时工作又经常变化的弟弟克司非常担心。 “咳,凭我的本事,一个月才赚十二三万元钱1。你叫我每天从早到晚老是做洗盘子的工作吗?” 1本书中提到的货币单位“元”都是“日元”——译注 “可是,像你这么大年龄的人,都在社会底层认认真真地工作呀!” “我可不愿意那样。我有才能。我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我要穿上像样的服装,坐上进口的外国汽车。我应该有一个适合于我的像样儿的工作。” “工作可不是摆样子的呀!” “姐姐在低级酒馆当女招待,不也对人隐瞒着吗?像卖淫妇般地接待醉汉,你就满意吗?” “说这种难听的话!” “你瞧着吧。我一举功成的话,就不叫姐姐接待醉汉了。” “克司,你不要总说那种梦话,还是脚踏实地地走路吧!” “是梦话吗?现在我看准了一件大事情,要是成功的话,就可以一辈子过安闲日子。” “克司,你在想一种奇怪的事情吧?” 克司完全不听姐姐的话,从屋子里跑了出去。由季对弟弟的浮躁性格深感不安。弟弟从小就非常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讨厌勤勤恳恳地努力。 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和坏人有来往。上高中以后,就变成了流氓阿飞。 当地的流氓看上了他,劝他加入暴力团。但他憧憬东京,高中中途退学,到东京找已经来京的姐姐了。姐姐由季一边打工当女招待,一边上大学。 克司刚来东京时在姐姐工作的店里当服务员。不久辞职,在风俗业界(供人吃、喝、玩、乐的服务行业)辗转工作。现在在干什么工作,连他姐姐也不知道。但他这个十九岁的青年,穿着与身份不相称的服装,手中握有巨款。 他只是偶尔回公寓里来。每次回来,身上都有浓厚的危险气味。 那天克司说“现在看准了一件大事情”,和过去说的“梦话”不同,具有现实性。反正不会是正经工作,但他使人感到有一种不正当的自信。 他说“要是成功的话,就可以一辈子过安闲日子”,但能使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过一辈子安闲日子的事情,肯定是一种坏事情。 “你想干什么呀?” 当由季想这样追问的时候,克司跑了出去。 4 在夜里的繁华街游荡的三个人相识了。三人彼此相互闻到了一种同类的体臭。是饿狼具有的危险的体臭。 “啊,真没有意思。” 双颊瘦削、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说。这只是谈话的引子。 “真想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小眼睛、圆鼻尖扁鼻梁、厚嘴唇、牙缝大的年轻人说。 “是啊,发生战争世态骤变,也有意思嘛。” 眯缝眼、高鼻梁、薄红嘴唇的年轻人说。 “一发生战争,我们也许都得死了。” “我还不想死。” “死也得死个值得。” “抢银行怎么样?” “好是好,那要有武器,还要有车。” “车可以去偷,武器可难办。” “刀子不行吗?” “银行有警卫,要有枪支。” “有像银行那样有钱,戒备又不森严的地方吗?” “我有一个这样的线索。” “真有这种地方吗?” “有一个老太婆。” “老太婆有银行那么多钱吗?” “不是一般的老太婆,有一个诨号叫‘黑心婆’的老太婆。听说用她丈夫死后留下的财产,在搞放债营生,钱全攒起来了。” “哪儿有这样的老太婆呀?” “怎么样,我们三人搞她一下吗?要真想搞的话,我就告诉你们。” 本来是当笑话说的,倒要动真格的了。有点小钱的孤独的老太婆,竟成了三匹年轻饿狼的有魅力的猎物。 他们都没有单独干的胆量,但三个人凑到一起就有胆量了。这时,三个人才各自报了姓名。双颊瘦削、身材高大的叫宫下,厚嘴唇、牙缝大的叫大山,眯缝眼、薄红嘴唇的叫神冈。年龄都是十九岁。他们是在东京繁华街邂逅相逢的,彼此之间都不想询问更多的情况,也不想知道。 “哎呀,三个人的名字凑到一起,不就是大神宫吗?” 宫下微笑着说,他全身散发出一种杀气。三人订立了一个非常粗糙的冲动的犯罪计划。 穿水晶鞋的陪客女郎 1 流行,很快就过时的。因此,有人说流行是“一流而过”。同时,自由勤务也会很快过时。自由勤务,说起来好听,其实是体面的解雇。 诸桥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从事自由勤务大约一年以后的时候。在时髦地段,也有其他公司的自由勤务人员。诸桥和他们混熟了,在互相交谈中,了解到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为疏远感和孤独感所苦恼。 但他和他们有重大的不同。他们在自由勤务期间所掌握的线索为公司所采纳,不断生产出热门商品。 诸桥写的报告,一次也没被采纳过。他确信自己提出过很好的报告。他报告中提出的发现和意见,在其他公司转化成为畅销商品就是证明。 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有采纳诸桥报告的打算。不,一定是鹤间挡在诸桥和公司的中间,将诸桥的报告搁置起来了。 理由是解雇的“原职员”的意见不能采纳。去问人事部门,说那是鹤间总部长处理的秘密勤务一推了事。秘密勤务除对当事人说以外完全保密。 这样疑神疑鬼地执行自由勤务,是很难受的。商量的对象也没有,互相安慰鼓励的伙伴也没有。普通勤务时期的同伴都不了解情况。 “这样的公司,辞职算啦。我和爸爸说说,给你找个工作不成问题。” 在六本木的迪斯科舞厅认识的,大家都叫他“公子”的矢桐说。他还是一名大学生,却开着宝马牌汽车到处兜风。游玩伙伴们传说,他是某大政治家的二号夫人的儿子,更多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他经常带着捧场的人各处游玩。 “我还没有落到求你这个学生找工作的地步。” 诸桥虽然嘴硬,但他心里却想,与其赖在想以自由勤务的形式把自己弄走的公司不走,可能还不如依靠“公子”的父亲另找一个工作更好一些。 “你在无处可去的时候,随时来找我好啦。” “公子”大模大样地笑了笑。等这小子尽情地玩够了之后,在爸爸伞下为他找个舒适的地方。 “到时候求你帮忙。” 诸桥感到自己逐渐卑屈了。但是,他对自己说,不会那样的。 周末的迪斯科舞厅,笼罩着青年热气。 诸桥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环视一下看有没有熟人。好不容易结交的年轻的游玩伙伴不断变化,在“交友”方面稍微一懈怠,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被公司排挤到游玩地段的话,可就真地无处可去了。 诸桥看到了“公子”在舞池里。很希罕,他今天没带捧场的人,一个人在跳舞。一位留着目前流行的长发的年轻“小姐”样的女人,在“公子”的旁边跳。这个女人,杨柳细腰,腿线也很优美。 诸桥发现,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公子”带来的,但他对她发生了兴趣。女的也并非无动于衷,老是围绕在他身边跳。看来二人像是有了“默契”。 只是在一起跳舞的默契呢?还是对跳舞之后的默契呢?这就要看二人后来的行动了。 诸桥想和“公子”打招呼,又作罢了。因为干扰二人间的美好氛围不合适的。 这时,舞池的灯光灭了,陷入了黑暗之中。音乐变成了慢节奏。进入了贴面舞阶段。 舞池里的人,顿时变少了。剩下的情侣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俨然成了雕像。“公子”和那个女人,也是其中的一对。贴脸时间留在舞池里的,有本来的情侣,也有在跳舞过程中情投意合的。 这时,坐在舞池周围椅子上的人们无事可做,以羡慕的眼神注视着冻结在舞池里的情侣们。特别是那些抱着色情目的前来,在贴脸时间被晾在一边的男人们,显露出格外羡慕的表情。 两支悠缓的乐曲过后,恢复了照明。八拍迪斯科舞曲响起,舞池里又拥挤起来了。诸桥发现“公子”拉着女人的手往舞厅外走去。 诸桥会心地一笑,果然是“跳舞之后的默契”。 2 宝井洋美改变了战术。陪男人喝茶收入太少,一个小时三万元,店铺还要扣留两成,实际收入因而还要减少。 这样廉价零售青春,想开一个服饰商店的心愿,一辈子也实现不了。 洋美听说她的伙伴小百合装扮成小姐嫁给了显贵,她也立即效仿起来。她对自己的姿容本来就有信心,以身体作资本开始了这种营生。 洋美装扮成良家小姐上街了。有些男人向她打招呼,有寒酸的工薪人员、学生、流氓阿飞,也有的像是有钱,但是一个讨厌的中年以上的秃头,都是些不屑理睬的人。 她想物色一个长相好,四十五岁以下的有钱的男人。但总是找不到这样的人。有的年轻人一表人才,但没有钱。有钱的人,不是矮子、胖子,就是秃子。 年轻和有钱,姿容和经济实力,二者不能兼备。 洋美在濒临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理想的对象。 在六本木的“外星人”迪斯科舞厅,二人无意中相遇了。这里的电子通俗音乐,很受青年人欢迎。 在舞池里不即不离的跳舞的过程中,二人的情感沟通了。身在周围有很多人跳舞的环境里,他们二人的感觉,却像是单独处在一个透明的容器中。 在陌生的二人之间,这么快就形成了“二人的世界”,是罕见的事情。 洋美的形象,长脸,雕刻型面庞。给人的感觉有点冷酷,但具有含蓄感,形成一种神秘气氛。 男的穿的服装超群地好,从头到脚全部服饰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连很小的服饰品,都是世界名牌货。年龄二十二三岁,这么年轻穿戴如此昂贵的服装和饰品,他的身份是非同寻常的。而且,可以说阔气到极点了。 “一定是大财主的子弟。” 洋美这样推测。大概是大学四年生,或者是刚刚步入社会,当然还是独身。好啦,要拿出全部本事,抓住这位“少爷公子”的心。 洋美这样打着如意算盘,加强了进攻的力度。一会儿,到了贴面舞的时间。男的将手伸了过来,洋美像被吸了过去似地扑进了对方的手臂中。 在贴面舞时间里,男的用力搂住洋美的腰部。洋美顺势将身体紧紧贴近男的,在二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情欲油然而生。 男子的嘴唇凑了过来,洋美热烈接应。陪客女郎的工作,也很少将嘴唇许给对方。对出卖身体的女人来说,嘴唇是为她所爱的人保留的最后堡垒。 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侵入她的心中了。贴面舞结束,恢复照明之后,洋美依然呆然偎依在对方的手臂中。 “我们出去吧!” 男的小声说道。洋美失去意志般地自然地点了点头。 3 “老太婆睡觉都早,但为慎重起见,还是等到半夜吧!” 宫下说。 “钱藏在哪里呢?” 神冈问。 “反正不会藏在特别的地方,大概放在身边,或者柜橱里边。天花板上边和地板下边不用去找。” “老太婆家里有同住的人吗?” 大山说话了。 “没有别人,也没有养狗,只是有一只别人丢失的猫。” “这不等于钱已经到手了吗?” 大山舔舔厚嘴唇笑着说。 “是啊,我用抢来的钱买一辆宝马牌汽车。半旧的皇冠牌轿车,叫它见鬼去吧!” 宫下刚刚刮过的双颊泛出了一丝冷笑。他为了这次作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半旧的皇冠轿车。 “我要和长发的漂亮女郎去住饭店。” 神冈的眯眼放射出一股凶光。 三人帮于夜里十一点半开始行动,差一点十二点到达了老太婆家的门前。 老太婆家和邻居家的人都已入睡,鸦雀无声,一点灯光都没有,连所有的狗全都睡着了。 “进去吧!” 宫下小声说道。侵入口事先已经侦察好了,从厕所的窗户进去。 三人来到厕所外边,用修理汽车的工具一撬厕所的窗户,很容易地拆下来了。三人进入厕所,来到走廊,寻找老太婆的卧室。 老太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宽敞了,有好多空房间。蹑手蹑脚地走,还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正在惊慌的时候,从前方的房间里传出了问话的声音: “谁呀?” 三人心想,糟糕!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谁在外边呀?” 三人的身体都僵直了。 “是神精过敏吗?” 老太婆自言自语着,好像是在被窝里嘎吱嘎吱地转动身体。三人放心了。这时,一只小猫在脚底下叫出了声,一只像个圆球般的小猫。 “是阿球(猫的名字)啊,到这边来!” 老太婆说着,拉开了面向走廊的拉门。穿着睡衣出来的老太婆看到站在走廊里的三个人影,“啊”地叫了一声,接着以不像是老人的大声喊道:“小偷!” “喂,住口!” 惊慌失措的三个人向老太婆扑来。 “杀人啦,强xx啦,强盗!” 老太婆用她能想到的词儿骂道。 “你胡说什么,强xx你这样的老太婆吗?” 宫下赶紧捂住老太婆的嘴,老太婆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头。咬得手指骨嘎嘣响。宫下直叫喊,老太婆就是咬着不松口。 “混蛋!” 宫下的小指被咬着,用另一只手掐老太婆的脖子,大山和神冈帮忙。在生死搏斗中,老太婆拼命抵抗三个人,但是,不大工夫就精疲力竭了。 “一个老太婆怎么这么大劲呀,我还以为把手指咬掉了呢!” 宫下用舌头舔渗血的手指。手指上有被咬的牙印儿。 老太婆嘴里吐着泡沫断气了。 “像是死了。” 大山和神冈第一次杀人,脸色变得刷白。 “没有办法。一不做,二不休。别磨蹭了,快找钱!” 宫下一叱责,他俩如梦初醒,开始找起钱来。 枕边的文件盒里大约有三十万元现金,另外只有存折。印鉴好像放在别处。 “只三十万元吗?别处还会有的,再找找。” 宫下焦躁地叫喊。一个人只能得到十万,就杀死了一个人。但衣柜和壁橱都找遍了,只有一些字据和旧戒指一类的东西,没有现款。 “他妈的,真糟糕!” 宫下口出不逊,但毫无用处。 “放把火吧!” 神冈气急败坏地说出这种危险话。 “不行!那样警察马上就要来的。既然找不到钱,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宫下宣告撤退了。 4 三人坐上停在门前的皇冠车,宫下握着方向盘开走了。 “呸,说什么像银行那样有钱。只有三十万元,三人分一个人只得十万,顶个屁用。” “那个老太婆要是参加过人寿保险的话,受益人会感谢我们,说我们杀得好吧!” 大山和神冈嘟哝着说。 “讨厌!现在没办法了。十万元,也比没有强。你这个笨蛋压根儿就没有发牢骚的资格。” 宫下着急了,他比其他二人还难受。对姐姐夸下了“一举功成的话,就可以一辈子过安闲日子”的海口,结果却闹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还杀死了一个没有必要杀死的老太婆。 为十万元钱被追究杀人罪,怎么算这笔账也不划算。为了免遭更大的损失,绝对不能被逮捕。 车子开到什么地方了也不很清楚。总之,要顺着黑暗的小路开得离老太婆的家远些。 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这辆破旧的皇冠车,全身都发出哀嚎般地行驶着。轮胎磨平了,零件磨损严重,发动机像食物中毒的肚子那样发出奇怪的呻吟声,刹车也不灵。 勉强开着这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抛锚的汽车,尽量逃得离老太婆的家远点儿。 “哎呀!” 大山突然女声女气地叫喊道。 “怎么啦?” “有一只猫。” “猫?” “老太婆家的猫不知什么时候钻到车里来了。” 猫好像是躺在后排座位的地上睡了一觉。现在睡醒了,小毛球般的身体亲昵地在大山的脚下磨蹭,并频繁地发出叫声。 “我讨厌它,扔出去!” 宫下下了命令。 “怪可怜的。” “什么怪可怜的,说不定是老太婆阴魂附体呢!” “喂,别扔。” 后座上的二人这样叫喊的时候,汽车从胡同开到了大道上。注意力都集中在猫身上,驾驶疏忽了,差点和从这里通过的宝马牌轿车撞在一起。用力踩刹车踏板,车才停了下来。保险杠擦了一下,反正是辆旧车,没有什么。 宝马车车窗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说了声“注意点儿”。副司机座上坐着一个长发美女。 “你小子坐着宝马车和女人玩得倒挺美,出来!” 宫下叫喊着,走下皇冠车,用脚踢着宝马车车身,神冈和大山也学宫下的样儿。宝马牌轿车里边,副司机座上的女人紧紧抓住男的。在黑暗的住宅区,树木浓密的住宅里边没有灯光,静寂无声。也没有车辆通行。 “轮奸她!” 神冈瞪着眯缝眼说。得到这样一个长发美女,是他的梦想。 “不出来就将车窗砸碎!” 大山威胁说。 猫目击了杀人现场吗 1 洋美被男子从迪斯科舞厅带出去以后,被带进了停在收费停车场的宝马牌轿车里边。她看到对方这么年轻就开着宝马牌轿车,感到了满足。宝马牌轿车潇洒地穿过一般汽车的洪流,停在了赤坂的超高层饭店的门前。和一小时三万元的情侣幽会的饭店相比,有天壤之别。 男子熟练地将车钥匙交给看门人,迳自向总台走去。总台的管事一见他,也没叫他登记就把房间的钥匙递给了他,像是经常保留着房间。 洋美被带到了高层的豪华双人房间,她呆立在房门旁边。 “喝点什么吗?” 男子为缓和一下她的情绪问道。 “嗯,不喝。” 洋美摇了摇头。 “到里边来吧!” 他想,跟我到这里来了,就是有了默契的证据。 “我感到吃惊。” “吃惊?” “我们彼此还不知道姓名,我为自己的大胆而吃惊。” “姓名只是一种记号,不是相爱的要素。” “是从很多人中识别的记号吧。我们就是从很多人中互相识别而来到这里的吧!” “你真会说话。我叫矢桐,弓矢的矢,梧桐树的桐。” “我叫宝井洋美。宝岛、水井、太平洋、美丽。你的全名呢?” “和你一样,叫矢桐洋。请多关照。” “彼此彼此。” 说话之间,矢桐伸手将洋美拉了过去,又接吻。马上要拉她上床。 “等一下。” 洋美喘着气说,挣脱开了矢桐的手,接着说道: “我可不是想只玩一次就完事,你要认为我是那种女人可不行。” “我也不是只想玩一次,你是我所喜欢的类型。你不愿意,我也不放开你。” “真的吗?” “马上就给你证据。” “我真高兴!我冲个淋浴,你等一下。” 洋美向对方飞了个眼儿进了浴室。 这天夜里的交合,使双方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虽然是初次交合,两人的身体却像连在一起般地非常和谐。云雨之后,在缠绵紧贴的肉体上,感受交合的欢乐与痛苦。最后却使他们产生一种像要走进地狱般的不祥预感。 二人尽情合欢之后,仍然不愿分离。就像美食家慨叹自己的胃的容量那样,慨叹自己的性欲容量。 “我这是头一次。” 洋美完全忘了她的“营业”。陪客人吃喝,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全身的每根神经都兴奋起来了。 “我也是一样啊,刚刚开始嘛!” 矢桐好像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要着急嘛。我们是刚刚开始。” 在官能兴奋中,洋美想到了从一开始就不能对男人给与过多。在性欲方面也适用经济学原理。供给多了,价格就下跌,不能使男人达到饱和。使其适当不满足,是使其长久继续的秘诀。 然而,使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好像首先陷入了饥渴之中。 二人走出饭店,想兜兜风使身体的兴奋镇静一下。 今年是暖冬,梅花早开。这样,樱花开放,也将为期不远。作为春的消息,夜风带来了淡淡的花香。春天的预感已很浓重。季节的变化,使街道的气氛活跃起来。从开着的车窗吹进的凉风,舒适宜人。 “啊,使人心情舒畅的夜晚。” “到哪里去呢?” “哪里都行。” 洋美说,她的长发随风摇曳,乘坐宝马车的心情,是美妙无比的。对象也是出类拔萃的,性欲得到充分满足后的兜风,使她产生一种仿佛已经获得高贵地位的陶醉感觉。 正在心情愉快地兜风的时候,在一个黑暗的拐角处碰上了一辆半新不旧的皇冠车。在万分危险之际车虽然停住了,但因为是迎头相遇,保险杠互相擦了一下。 应该宝马车优先通过,明显是从小路突然开出的皇冠车的过错。矢桐打开车窗说道: “注意点儿,多危险呀!” “你说什么!” 以凶恶的声音这样喊着,三个人影走下车来。矢桐本能地感到情况危险,但皇冠车挡住进路,无法将车开走。 “你小子,和女人玩得倒挺美,出来!” 一个人影在外边狠狠地踢宝马车的车身。 “你干什么!” 矢桐责问道。 “就干这个。” 另外两个人影又使劲踢。 三人帮都显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矢桐心想,下车的话不知会是什么结果,但又不能这样坐在车里不动。他下决心打开了车门。 “叫女的出来!” 神冈腆了腆下巴。但是,洋美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把她拽出来!” 神冈和大山向对面的车门走去。 “你叫谁注意点儿呀?!” 宫下用-人的声调说着,慢慢地靠近了矢桐。 “站住!” 矢桐突然厉声叫着向宫下冲去。宫下抱住矢桐的肩膀,突然喊了声“你!”就跪在地下了。 “喂,怎么啦?” 本来盯视着洋美的太山和神冈,听宫下一喊,将视线移向宫下问道。随即看到宫下双膝跪在地上,从他捂着左胸部的手指缝,滴滴答答地流出黑色的粘液。二人立刻变了脸色。 捅了宫下一刀的矢桐,手里拿着沾满鲜血的刀子对他们二人说道:“来吧!”二人在刀光之下退缩了。头头儿被刺,二人丧失了斗志。 宫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以踉跄的步伐向皇冠车走去。三人胆战心惊地逃跑了。 这时,矢桐回到宝马车的司机坐位上,将车往后一倒逃走了。他看到流血以后,意识到一开始将车开走就好了,但现在已经晚了。 2 无量小路将发现了和米琪儿的特征相一致的猫的情况一报告给饲养主鹤间光子,鹤间就责问为什么没把猫带来。无量小路说,猫在井原小奈家,但并原坚持说猫是她自己饲养的,拒绝交出。鹤间一听,大为光火。 “啊,多么厚颜无耻的老太婆呀。这张照片上的猫,没问题就是米琪儿。那只猫很值钱,她一定是想把它卖给宠物商店。请你一定在她卖掉之前把猫要回来。一天一万元的搜索费,可不是要你只查清楚猫的下落,而是要你把猫带还给饲养主。” 她就像头顶被扎般地愤怒地说。的确,合同书上是这样写的:“除失踪的宠物处于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外,发现、保护宠物时不得伤害它,要妥善对待,迅速带回。”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猫呆的那家的主人坚持说那只猫是她饲养的,这样是不能将猫强行带回来的。那样做的话,就成了盗窃犯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耐心地说服她。 狗和猫的饲养主的性格,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狗和猫同时饲养的人虽然也有,但是很少。大体上可以分为犬派和猫派,前者大多性格爽朗,外向;后者大多有话装在肚子里,性格执拗,内向。 作为顾客,犬派的人特别容易应付。犬派的人,将宠物的搜寻工作,全部委托给专职的宠物搜寻公司去做。但猫派的饲养主,坚信自己最理解庞物的性格和习惯,对搜索方法和方针予以介入。 米琪儿一事,是典型的猫派事件,是件麻烦事。鹤间光子的气势汹汹的态度,有不惜诉诸法律的势头。但在那以前,顾及“宠物侦查局”的名声,还是希望圆满解决。 无量小路一树经过和他手下的职员白泽商量,决定去找井原小奈作说服工作。 他们在发现的第三天早晨,去访问了小奈家。 井原小奈住在高级公寓和高层公寓大楼开始兴建的都内一角、最受房地产商青睐的地段的一所独立的宽敞的建筑里边。 院子里边杂草丛生,建筑也相当破旧。房子很宽敞,稍加修饰就可以成为一所公寓房。小奈住在建筑物的一室之内,过着独身生活。 过去也有过狗和猫走失或被遗弃的情况,但被收留下来,米琪儿还是第一次。因此,她是不会轻易撒手的。对方是个老年人,就更不好办。 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宠物走失进入别人家和那家的小孩混熟了,双方洽谈之后,在小孩出去玩的时候把宠物领回来了。 “在老太婆不在家的时候将猫带回来不行吗?” 白泽说。 “那样做,就成小偷了。” “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来,也算是小偷吗?” 年轻的白泽呈现出不满意的样子。 “那种行为,在法律上叫做自救行为,是被禁止的。” “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取回来,那不是袒护小偷吗?” “除了抓住现行犯以外,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强行拿回来。允许那样做,结果就是允许复仇。” “是这样啊!” 白泽还是有点想不通的样子。二人在交谈中来到了井原小奈家的前面。 站在门前按蜂鸣器,没有回应。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出去了吧!” 无量小路摇了摇头。 “呀,好像没有锁门。” 白泽试着推了推门,门咯吱一下开了。放债的老太婆,不会不锁门就出去吧! “太粗心大意啦!” 无量小路从打开的门缝又向里边打了一下招呼,依然没有回应,家里像是没人的样子。 “人老啦,是不是死在屋子里啦?” “也不锁上门。” 也许是打开门锁以后死的。 总之,老人独居的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可不能置之不理。 “进去看看吧!” “可以吗?” 这时候,白泽有点惊慌不安了。他脑子里浮现出枯木般的老人小奈木乃伊般的尸体。 “在这种情况下,只好这样做了。” 二人静悄悄地进了大门。一进门有一条光线微暗的走廊。防风雨的木板套窗还在关着,走廊里弥漫着一种发霉的臭味儿。 “井原先生。” 在进门处又喊了一声,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顺着走廊往前走去。大门旁边的房间的拉门敞开着,房间里的灯光漏到走廊里了。 已经是早晨了,防雨窗还没打开,电灯还在亮着,很明显情况不正常。 窥视人家屋门,是要有点勇气的。二人屏住呼吸从拉门的缝隙向室内窥视。二人之所以没有惊叫出声,是因为事前已有一定的思想准备。 二月十四日上午十点左右,宠物搜寻业者用110电话向牛-警察署报告了独身生活老太婆横死事件。 案发现场是新宿区住吉街低地的一家独立房舍。这里过去的地名叫“谷街”,因为嫌给人以阴暗的感觉,就改成了住着吉利的好名称。 的确像旧地名那样,从邻近的街道通向这里的道路全是下坡路。这一带大部分是小住宅街,住宅密集在迷宫般的曲里拐弯儿的胡同里。井原小奈老太婆的住宅,就是其中的一家,像是具有先住权住了很久的样子,占地面积相当大。 小奈老太婆是在离大门不远的一间八铺席房间里被掐脖子致死的。脖子上有用手掐的痕迹,很明显是他杀。 像是用右手掐死的。脖子的右侧有拇指印儿,左侧有中指印儿。从指印来推测,凶手的手相当大。从嘴和鼻子里流出了带血的泡沫。 被害人穿着睡衣,系着腰带,胸部裸露,睡衣的下摆敞开着,睡衣的里边穿着绒衬裤,没有被奸污的迹象。 尸体头冲着床仰卧在离床大约两米远的去走廊方向的铺席上面。 房间中央的一百瓦的吊灯还亮着,电视关着。 室内明显有翻找东西的痕迹。床上枕头旁边的文件盒里,有四家都市银行的合计约三百八十万元的普通存折,没有现金。 在室内的衣柜里有戒指、念珠和钥匙,现金只有饭桌上的小钱包里有三千二百元零钱,别处再没有了。 走廊最里边的厕所的窗户被撬开了,凶手像是从这里进来的。验尸结果,推定死亡时间为上午零时至二时之间。从现场和尸体的情况分析,是凶手进来以后寻找老太婆的房间时发出的声音将老人惊醒,老人责问他们时将老人杀害,只抢走现金逃跑了。 从现场迹象判明,凶手三、四个人。推断凶手知道被害人是独身生活。十五日,牛-警察署设立了搜查指挥部。 3 没有料到,杀人事件的发现者无量小路和白泽,竟成了警察质问炮火集中的目标。警察刨根问底地追问,像是怀疑他俩是凶手。 使人想起了有这样一种说法:首先怀疑发现者是侦查的常规。事实上,犯人伪装成发现者前去报案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警察怀疑他们二人的理由,是他俩访问过小奈家。他们说是去小奈家说服她退还在她家呆下来的宠物,可是宠物并不在她家里。 “那只叫米琪儿的钦奇拉猫在哪儿呀?不用说猫,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前来调查的侦查员以非常怀疑的目光说。幸亏在场的有一位他们熟识的刑警,才算得救了。 猫是一种具有夜行性的动物,因而常常在夜里搜寻。在网兜里装上照相机、手电筒、嘴箍儿、猫最喜欢吃的木天蓼等七种道具,夜里在街上低着头到处转游的宠物搜寻业者,最容易作为“可疑的人”受到警官的职务盘问。无量小路也碰上过埋伏的刑警,那位刑警就是这样认识的。 “可是,猫到哪里去了呢?” 那位刑警观察着无量小路的脸色问道。他的姓名叫牛肠,是牛-署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人们叫他“牛-署的牛先生”。 “真没办法,连牛先生也怀疑我吗?” 无量小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怀疑你,是那只猫不见了,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那只猫本来就是走失到这家来的,这家的主人一被杀,大概又跑了。” “跑了的话,应该回到原饲养主家里,或是在附近乱跑吧。可是……” “哪儿都找不到它,我也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呀?” “按说不会走远的。猫的活动范围是半径二百米之内。加上搜索范围,最多也就是三十至五十公顷的范围。呆的地方不外是人家的床下边、树上或房顶上,不会呆在没有人烟的旷野上。” “那么,去找一找嘛。” “我想到了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呢?” “凶手把猫带走干什么呀。” “那只猫很值钱,带走也不奇怪。” “连存折和戒指都没拿走,猫怎么值钱卖掉也很麻烦,而且凶手也不会带走一个容易成为破案线索的动物的。” “是不是猫主动跟去了呢……” 牛肠一听,惊得目瞪口呆。 “米琪儿的性格依恋人,很可能跟着凶手一伙走了。” “杀人的强盗能把被杀者家里的猫带走吗?那不是自找麻烦吗?猫跟来也会被凶手扔掉的。” “要是跟来了凶手没有发现呢?” “你说什么?” “猫在凶手没注意的时候钻到他们的汽车里去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们才发现猫在车里边,这时把猫扔出车外,也早已远离它原来的活动范围了。” “诚然。” 牛肠终于对无量小路的谈话产生了兴趣。 “但是,那样的话,就更不容易找到了。” 牛肠的话里,有同情的味道。 “我考虑凶手不会走得很远。” “为什么?” “远处的人,大概不会知道被杀害的老太婆是独身生活,手里又有相当多的钱。凶手当中至少有一人是住在离被害人不远的地方。” “你可以当刑警了。我们也觉得是这样,正在撒开搜查的网。” “凶手可能就藏在米琪儿呆的地方。” “你找到猫的时候通知我们。” “你可不要再怀疑我们啦!” “我没有怀疑你们呀!” 可是,米琪儿的下落,音信渺然。受理搜索委托,分为一天、三天、五天、七天数种。到第七天上还没找到的话,作为宠物已经走出活动范围之外或已经死亡来看待而停止继续搜寻。 搜寻工作以未发现宠物告终的时候,以后的情报,免费提供给饲养主,对情报的确认调查免费服务,但以三件为限。另外,搜索开始后,发现宠物的时间未满合同日数的一半时,搜索费退还一半。 搜索工作由一名搜查员负责。一天工作六小时。 一天用六个小时在街上各处去寻找丢失的宠物,是一件相当辛苦的工作。赶上夏天或冬天的坏天气,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越是坏天气,就越有必要快点找到保护起来。 这次好不容易将宠物找到了,拾主却拒绝交还。继而,杀人犯又闯进拾主家里将主人杀死,并把宠物带走了(这点有待证实),情况极为特殊。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想找到宠物。说不定凶手已将米琪儿杀死了。像杀死一个小虫一般将老太婆杀死的凶手,杀死一只猫还当回事吗? 米琪儿目击了杀人现场,凶手的面孔它也看到了。这对凶手来说,可能构成一种相当可怕的压力。 但是,向邻接地区的保健所和清扫科查询的结果,都说没有发现动物的尸体。动物管理中心也没有保护起来。 失败的出走 1 弟弟克司说了声“要爆出个特大冷门儿”出走以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去也有过不回家的时候,但都是过了两三天,最多是五、六天以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就回来了。每次都是筋疲力尽,肚子里空空如也。 狼吞虎咽地吃完姐姐由季做的饭菜,酣睡几天,精神头儿恢复以后,又豪言壮语起来。 这次由季还是像过去那样等着弟弟回来,但过了一个星期、十天,仍不见弟弟回来。也没有报信儿的人。这种情况,过去一次也没有过。 由季担心起来。弟弟身体虽然很壮实,但精神上还是个孩子。遇到困难,就向姐姐苦苦求助。过去也有过因交通事故和打架斗殴被警察传讯过的事情。弟弟比姐姐虽然仅小三岁,但由季像母亲那样照顾弟弟。 是不是因交通事故或因病倒在路上而不能和家里取得联系呢?即使那样,他的身份像是也能够搞清呀。 要不就是没告诉任何人自杀了吗?由季心情越来越不安,净是往坏的方面想像。 由季终于坐卧不安,去警察方面去打听,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发现那样的事故和尸体。 “克司,你到哪里去啦?怎么能让姐姐这样担心呀!” 由季在房间里这样自言自语,当然没人回答。半个月过去了,弟弟一定是发生意外事故了。 虽然是姐弟,但姐姐对弟弟的生活一无所知,他的朋友关系和工作关系全不了解。看起来,作为姐姐没有尽到“保护人”的责任,但你问他,他什么也不对你说。 只是有一种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感觉,但在他没了消息的时候,他可能去的地方却全然不知道。 他大概不会悄悄地回到老家去,老家的兄长已经比外人还要疏远,为了慎重还是问了一下。不出所料,他没回老家,也没有到亲戚家去。 再没有去寻找的地方了,由季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申请。最近去向不明的人中,暗地里被杀害、将尸体扔在海里或把尸体埋在山上的情况有所增加,警方也在失踪搜查方面加大了力度。 可是,宫下克司的情况,等于没有任何线索,搜查的难度很大。 向警方提出搜查申请以后,由季下决心自己去寻找弟弟的下落。弟弟最后说过“现在看准了一件大事情”和“要是成功的话,就可以一辈子过安闲日子”的大话。 因为她觉得那不是真事,所以由季没对警方谈及。但是,她觉得弟弟的去向不明,像是与那件“大事情”有关系。 可以一辈子过安闲日子的大事情,不会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一定还有同伙。他的同伙在什么地方呢? 克司有一段时间经常泡在新宿的深夜咖啡馆里。 到那家深夜咖啡馆去问问,也许有人认识弟弟。咖啡馆的工作人员也许认识弟弟的朋友,可是那家咖啡馆的名字不清楚。 由季向警方提出搜查申请回家以后,有人给克司打来了电话。 “克司在家吗?” 听对方的口气,像是和弟弟要好的朋友。很少有人给弟弟来电话。 “克司不在家,你是……” 由季一听对方像是弟弟的朋友,就一心想向对方打听弟弟的消息。 “真的不在家吗?是不是佯称不在呀?” “真的不在家,弟弟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刚才我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申请。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吗?你要是知道克司在哪儿,就请告诉我吧!” “提出了搜查申请,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克司的姐姐吗?” 对方一听搜查申请,像是感到吃惊的样子。 “我是他姐姐由季。你若是知道弟弟在什么地方,请告诉我吧!” “过去听说过他和姐姐住在一起,看样子是真的。” “你是克司的朋友吗?” “我叫中尾,过去和克司君在一个商店里打过工。” “你找克司有什么事呀?” “我把车借给他了。一辆破旧的皇冠车,他说借用一个晚上,但一直没还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故了,才打电话问问。” 口气有些变了,听起来不像是坏朋友。 “弟弟借你的车了?” “他说开车和一个女的去箱根方面游玩。” “那是什么时间?” “二月十三日夜里。因为车已破旧,去箱根恐怕不行,我曾劝阻他不要去。但他说他开车技术过硬,就强行开走了。我担心会出事故,结果一直没有还回来。我各处打听,才打听到了你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不是克司告诉你的吗?” “是克司君常去的一家店铺的老板告诉我的。” “那家店铺在哪里呀?” “是新宿歌舞伎街的‘密纽伊’(音译)深夜小吃店。” “新宿歌舞伎街的‘密纽伊’?” “克司君真的没有回家吗?” “从借你的车那天起,一直没有回来过。” “那还是出事了。车子是要报废的车子,倒没有什么。对克司君的处境不放心啊!” “你是叫中尾先生吧?弟弟和什么人在一起你知道吗?” “我和克司君合得来,离开商店以后还时常见面。他好像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我提醒过他叫他注意,他笑着说叫我不必担心,别的什么也没对我说。密纽伊小吃店的老板也许了解他的情况。” “他向你借车的时候,没说过要干什么事情的话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他只说想和女孩子驾驶宝马车或奥迪车去兜风。” “你知道他有什么女朋友吗?” “他常常在街上带着女的,但不知他有特定的女朋友。最近克司君常给我打电话,但很少见面。” “关于车子的事,对不起你了。可是,把车子扔掉的话,应该能够找到吧!” “车子很破旧了,要是扔到山里边或河滩上,人们会把它看做大件垃圾的。把号码牌一摘掉,就是真正的垃圾。” “弟弟怎么懒散,也不会把借来的别人的车扔掉吧!” “因此我才对他担心,他虽然相当随便、马虎,但对朋友还是守信用的。” “对不起,车子的事你再等等吧。我要设法找到弟弟。” “车子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担心克司君的去向,必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谢谢。那太好啦!” 一个单身女人得到男人的帮助,感到很受鼓舞。 接到中尾的电话以后,由季进行了思考,弟弟肯定不是为了旅行而借车的。克司是为了他说的“大事情”而借车的吗?抢劫银行、袭击运款车,也需要汽车。但他要是干了那种事情,传媒会报道的。 由季查阅了克司出走以后的报纸。每天都有杀人事件或交通事故的报道。大的事件,在大阪有一个精神异常的人闯进民宅,将主妇扣作人质,很快就被逮捕了。 可是,那明显不是克司干的。另外,在静冈有一家失火,全家人都被烧死了。警方调查的结果有放火嫌疑,但与克司像是没有关系。 还有这样一条报道:在东京市内,二月十四日凌晨,新宿区一个独居的以放债为业的老太婆被杀害,现金被抢走。据警方调查,从现场和被害人的情况判断,犯人有三、四个人。 老太婆的住所,离由季的住所不算远。因为老太婆以放债为业,克司可能为没钱去玩,就去找她借钱。克司可能有嫌疑。 犯人有三、四个人,也和皇冠车的乘载人数相符合。 “说不定……” 由季的胸中顿生疑云。 假定克司是杀害老太婆的凶手,为什么没有消息呢?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作案后同伙之间在分赃问题上发生争执,被同伙杀死了。 暗地里被人杀害,将尸体埋在山里边或抛入海底,是不会被发现的。连汽车一起沉入海底或湖底,就万事大吉了。 不祥的想像,越来越膨胀。 2 第二天上班之前,由季和中尾约会好了傍晚在密纽伊小吃店见面。中尾现在当送货上门汽车的司机,傍晚以后就是自由时间了。 中尾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好青年。他穿着短上衣、工作裤、运动鞋,服装和他的工作很相称。通过劳动锻炼出一副非常健壮的体格,微黑的皮肤像是沁透了阳光。 克司还有形象如此健美的朋友,使由季心中感到意外。在电话里对中尾的第一印象不好,可能是因为中尾对克司没归还皇冠车生气了的原故。 二人一见面,马上就认出来了。 “对不起,借你的车一直没归还你。” 由季首先向对方道歉。 “没事儿,那是辆破车,倒是对克司担心。” 初次见面寒暄过后,提出了对克司的去向表示担心。 密纽伊是歌舞伎街的小胡同里的一家通宵营业的小吃店。现在时间还早,客人很少,比较清闲。 柜台里边,有个鼻子下边留着小胡子的小个子男人,他是小吃店的老板。他只是向进来的二人瞥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 “这位是宫下克司君的姐姐,她想向你了解一下克司君的情况。” 中尾向老板介绍由季,老板这才以感兴趣的目光看着由季说道: “什么事呀?有一段时间他常来这里,但我和他没怎么交谈,他的情况我不大清楚。” 老板的眼睛里显出警惕的神色。 那种眼神,暗示着克司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 “说实在的,弟弟二月十三日夜里从家里出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已经向警方提出了搜索申请。我想,说不定你们也许知道一些关于弟弟去向的线索。” “可是,我们也不能一一去问客人的去向。” 很明显,老板采取回避的态度。一定是常来该店的顾客当中有被警察跟踪的人,因而尽量避免扯上关系。 “什么情况都好,决不会给贵店造成麻烦的。” “无论你怎么说……” 老板显露出困惑的表情。 “将和克司君一起来贵店的人告诉我们好吗?” 中尾从旁帮腔说。 “有几个人,但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怎么样?常和克司一起来这里的人中,有没有在同一时期也没露面儿的人呢?” 由季改变了问话的方式。 “这么说来……” 老板的表情有了反应。 “有这样的人吗?” 由季抓住不放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克司先生集团里的人,有一个人在同一时期突然不露面儿了。” “是谁呀?” “一个叫诸桥的人。据说是某公司的自由勤务者。” “自由勤务?” “自由勤务,据说是每天悠闲自得地在街上转游,观察社会的时尚和风俗向公司做报告。” “嘿,还有这样的工作?真令人羡慕。” 中尾表情吃惊地说。 “那位诸桥先生的住处和联系地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 “公司的名字呢?” “也不知道。” 老板的口气有点遗憾的样子。好容易抓住了一点线索,一下子又断线了。 3 鹤间光子勃然大怒。 “发现了又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算什么专业公司呀,这责任你们怎么负呀?” 走失到的那家主人拒绝交还期间遭人杀害,宠物又去向不明,实在没有办法。对鹤间光子辩驳说对方拒绝交还也不能强行夺回,她也听不进去。 “这样一来,只好实行长期战进行搜索了。” 无量小路下了这样的决心。他觉得那只猫准是跟强盗凶手在一起。要是将强盗凶手抓住了,猫可能就找到了,至少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牛肠刑警认为通过被害人的线索,迟早可以将犯人抓到。 然而,作案后一个星期过去了,搜查工作没有多大进展。案件发生的二十天称作“第一期”,第一期过后搜查工作仍然停滞不前的话,就将长期拖延下去。 宠物的搜索,最长一个星期。过了一个星期还找不到的话,就看做是走出了它的活动范围,就不再搜索了。 但对这次的搜索对象,如果无量小路的推理不错的话,警方将代为搜索。在这方面,尚存一线希望。 过去有过这样一个例子:在高田马场(地名)去向不明的西伯利亚爱斯基摩种狗,一个月以后在荒川堤防被发现保护起来了。原来是和它的“情人”私奔了。这种纯种宠物,饲养主希望它以纯洁之身回到身边来,但这种愿望落空了,它回来的时候已有身孕了。 有时配合宠物搜索印制招贴贴在电线杆子上。招贴上印有动物的照片、爱称、性别、种类、年龄、走失地点、身体特征、习性、联系人、赠送薄礼等。 搜查一天的贴三十张,三天的贴九十五张,五天的贴一百五十张,七天的贴二百张。 喜欢动物的人的注目率很高,效果意外突出。贴招贴虽属违法,但宠物为动物爱好者所发现,却很有意思。 侥幸找到了宠物或者搜索期过后仍未找到的时候,立即将招贴撕下。招贴印制、张贴和撕下的费用,都包括在搜索费之内。 发现了宠物当然很好,没发现就撕下来,就白费了。只好怀着败北感默默地撕掉。贴上去的都要撕下来,但一般有一成不见了。 不见了的那一成,要么是被别人撕掉了,要么是被风雨自然剥落了,要么是被别的招贴盖在下面了。 新贴的招贴,大多是征求情人或招募色情女招待的违法广告。因为知道搜寻宠物的招贴是违法的,就毫无顾忌地给盖上了。 搜寻米琪儿的招贴,也有几张不见了没能收回。 无量小路对被强盗带走的(?)米琪儿的下落甚为不安。强盗也喜欢猫,爱护米琪儿当然很好,但那种可能性很小。最好的可能是,米琪儿没有被杀害而成了一只野猫。即使是被很好的家庭饲养的猫,成了野猫也是悲惨的。不,越是被好的家庭饲养的猫,成了野猫就越是悲惨。 在豪华的宅邸被娇生惯养的猫,一旦成了野猫,能活下去吗?但不断和动物管理中心和清扫科取得联系,他们都说没有发现这样的猫。 危险的命运共同体 1 搜查总部的搜查工作,是从凶手对被害人有所了解的观点进行的。很明显,凶手是在了解被害人手头有大量现金才闯进来的。被抢的金额不详。但从剩下来的存折、后来从银行的金柜中发现的约值四千万元的二十块一公斤重的纯金生金、合计五千六百万元的定期存款证书和股票来看,估计被害人手里的现金不会很多。 可能是强盗发现现金意外的少,盛怒之下就将被害人杀死了。不管怎样,在被害人的熟人这条线上,首先从向被害人借着钱和借过钱的人入手,列表逐个进行调查。 可是,被害人的文件盒里的明细的债务人名单,却未被凶手拿走。 凶手是债务人的话,一定会把名单拿走的。因此,出现了凶手不是债务人的意见,但不能对债务人置之不理。 可是,和被害人多少有点关系的人,经过调查全都没有嫌疑。 对附近的有前科的人、与暴力团有关系的人。可疑的人、季节工人等,也都挨个儿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这些人也都没有作案的嫌疑。 剩下的就是走街串巷的流动人口。可是,流动人口从哪里得到的一个独居老太婆悄悄地攒了钱的情报呢?再说,从厕所的窗子进去,也给人以事先经过调查的感觉。不能不考虑这是一桩事先经过一定程度的侦察的犯罪案件。 凶手像是带着手套,从现场没有采取到被害人以外的可供鉴别的指掌纹。 各方面路子都堵死了,眼看就要进入迷宫的当儿,搜查总部的一个搜查员接到了一份搜索申请书。警署内部的联系,也不一定很畅通,什么样的情报和这个案件有关系也不清楚。 搜索申请书有些是“没有发现尸体的杀人事件”,但只东京市内一年就有七千起失踪事件,也不能一一都去核对。 牛肠刑警注意到了这份搜索申请书。该失踪者失踪的日子,和老太婆被害的日子相吻合。 失踪者的名字叫宫下克司,即将年满二十的年轻人。是目前流行的无固定工作的打工者,和二十二岁的姐姐住在一起。搜索申请书就是姐姐提出的。 住所在新宿区大久保二条,在邻接警察署管区,但离被害人的住所不很远。 这个失踪者和本案件有无关系还不清楚,但二者发生在同一天引人注目。 牛肠在向搜查会议提出之前,一个人对失踪者的身边进行了一点调查。 2 这是一起不期而遇的事件。彼此双方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遇见他们是偶然,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是偶然。 “我当时想,我不下手,对方就要下手。” 从现场跑回来的矢桐全身颤抖着对洋美说。对手是三个凶暴的流氓。对在温室里长大的少爷矢桐来说,对方就一个人他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而战斗的。” 宝井洋美非常感激。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她这样一个出卖肉体的陪客女郎的男人,过去从未有过。 在矢桐本人来说,是出自自卫本能而刺伤对方的。但在洋美看来,矢桐像是为了保护她而拿起武器进行战斗的。矢桐若不进行战斗,她肯定要成为三只饿狼的猎物。 矢桐的手,沾上了对方的血,衣服上也溅上了血点。作为凶器使用的登山用的刀子,掉在了司机座位的地上。 “先把刀子扔掉吧!” 危险过去之后,洋美沉着下来了。车子停在了空地的草丛旁边,洋美下车去扔刀子。 “没事儿了,我埋得深深的。” 洋美为了使矢桐放心,小声说道。 “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矢桐这时才想起了他刺伤的对手的情况。 “没事儿,一定去治疗了吧!” “医生会去报告吧?” “他们去医院的话……” “你是说他们不去医院吗?” “是对方无理取闹,我们是正当防卫。因为他们要强xx妇女才被刺的,这是不好对医生说的。而且他们都像是流氓,我想他们不会去找医生的。” “假如……陷入没有必要去报告的状态的话……” “你指的什么情况?” “就是……刺死了的话。” “我想不会死的。就是死了,你也是正当防卫,我为你作证,我听说有证人对正当防卫是有利的。” 洋美意识到,对矢桐来说,现在她处于绝对优势的立场。她盘算着,很好利用这种立场的话,一下子变成富贵之身就不是梦想。 “咳,我干了一件荒唐事。” 有生以来第一次刺伤了人的矢桐有些惊慌失措。 “没有事儿,你不必担心。当时又没有别人在场。那几个人在一瞬之间大概也没来得及记下我们的车号,我们不是也没有记下他们的车号吗。” 洋美这么一说,矢桐才意识到,只记得对方坐的是一辆半旧的皇冠车,车的颜色和号码全不记得。自己所刺的人的面孔,也只记得是尖下巴,长脸。再次见到恐怕也认不出来。 “今天晚上你就这样回去有危险,先到我家把血洗掉,好好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矢桐已经完全听洋美摆布了。 “没事儿,没什么可担心的,有我守着你。我们今夜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 洋美的话,矢桐完全是服服贴贴接受了。 “现在让我来驾驶,你休息吧!” 洋美得意地微笑着握起了方向盘。 这天夜里,住在洋美房间的矢桐,疯狂般地向洋美要求交媾,像是想借两人的交欢来排遣他心中的不安。 洋美也热烈接受。与其说是互相要求,不如说是互相贪婪,互相迷恋。二人不是在和睦中融洽交合,而是在男女格斗般的粗野结合中考验同甘共苦的伴侣。 对洋美来说,无疑是征服了巨大猎物的确认仪式,男方进入她的肉体越深,意味着征服得越牢靠。 “我们已经不能分离了。” 洋美像打麻药般地在对方的耳边继续说道。 揪心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了,传媒仍然没有报道这个事件。 “嗬,还是我说对了吧。他们一定是偷偷地去治伤了。” 洋美这么一说,矢桐像是放心了。但他心中的不安,还不能完全抹掉。他记得当时刺的时候下手很重,深深地刺进了左胸的要害部位。他一刺,对方立即双腿瘫软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拄地支撑着上身,鲜血从另一只手捂着的胸口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接着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的车子那里爬了上去。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从刺时瞬间手的感触可以推断,造成的决不是轻伤,而是危及生命的重伤。从那天夜里以来,矢桐常做被那个满身鲜血的男子追赶的恶梦。这时,他就投到洋美的怀抱里,以求得片刻的心情安宁。 洋美谈到过命运共同体,至少她有一种共犯者的安心感。矢桐为共犯者的亲昵感所迷惑,把危险性忘掉了。 3 诸桥在“外星人”迪斯科舞厅又看到矢桐和x女子(诸桥不知道那位女子叫宝井洋美)在一起的时候,他摇头了。 上次矢桐和x女子初次见面的时候,气氛相当好。贴面舞时间过后,两人像是意气相投,双双走出了舞厅。后来的情况,是不难想像的。 然而,难以想像的是,以后他们二人的情况。 “他俩的关系大概很好。” “‘公子’像是成了对方的仆人。” “不仅是仆人,简直是奴隶。” “可是,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呢?” “突然出现就拿‘公子’当奴隶,一定手腕高明。” “长相儿虽然很美,但像她这样的女人,‘公子’的身边有的是。” “所以说很不简单。” “是两个人在哪方面情投意合吧!” 为“公子”捧场的人们作出了庸俗的推测,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不是没有道理的。从那天夜里以后,矢桐宛如奴隶伺候女王那样伺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不清楚,但看来像是魅力无穷。向来像是世界以我为中心而旋转,态度非常傲慢的矢桐,却像一条忠实的狗那样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在诸桥的眼里,他连奴隶都不如。 在诸桥看来,与其说矢桐是为x女子的魅力所倾倒,倒像是对她有所畏惧。x女子的一颦一笑,他都要看在眼里,可谓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那位自尊自大的“公子”为x女子开门,为她拿着随身物品,一举一动都要遵从她的指示。 诸桥看到x女子去厕所时,“公子”为她拿着挎包站在门口等着的情景,不禁为之愕然。 这已经超越了“投缘”和爱的界限。要是真正相爱的话,女的决不会叫男的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至少在那天夜里贴面舞之后他们走出舞厅之前,矢桐还握有主导权。 走出舞厅之后,一定发生了导致两人位置逆转的“什么事情”。 4 “洋,你到爸爸房间去一下。” 那天夜里矢桐一回家,母亲对他说。他一听,耸了耸肩膀。处于世界中心位置的矢桐,只对父亲怵头,没想到父亲今天晚上回家。 他提心吊胆地来到父亲的房间时,父亲正在喝酒。 “啊,是洋啊。你怎么回来晚啦?” 父亲说。其实,今天回来得还算早呢。 “对不起,今天小组开会来着。” 洋一本正经地说明理由。 “好啦,青春不再嘛,要好好玩玩。” 父亲的表情,显示出心情不坏。 “可是,你和财津家小姐的婚事,对方的意思是在你们二人毕业时举行婚礼,你没意见吧!” 父亲叮嘱他说。财津家的次女聪美和矢桐洋之间的婚事正在洽谈中。由原经团联(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介绍,于大约一个月以前双方进行了相亲,两个当事人都很满意。财津家是日本财界的名门,家族中出了许多财界要人。现在的户主是财津商业公司的经理。 这桩婚姻若能实现的话,陇冈的政治版图将一举扩大,财津家也可以得到有力的政治家后盾。这桩婚姻是对双方都有巨大利益的政略商略婚姻。 财津家的小姐是一位楚楚动人的深闺佳人,矢桐一见就看中了。潇洒漂亮的矢桐,也被对方一眼看中了。矢桐虽为庶出,但将来成为陇冈的继承人已成定局。 对政权抱有野心的陇冈,想在自己的伞下树立起自己的儿子,使其继承自己经过苦心经营取得的地盘和声誉。 口头上虽然标榜“为世界、国家、国民的政治”,但思想意识里信奉的是政治私有化。 “当然没有意见。” “本人的心情很重要,聪美小姐像是也完全赞成这门亲事,这是我殷切期望的。” “是。” “这我就放心了。不过,在结婚之前当然要将身边清理干净。” 父亲用锐利的目光瞪着矢桐的脸,使矢桐战战兢兢。 “年轻人嘛,也不禁止你和女人来往。但在举行婚礼之前要把身边清理干净。现在要是有来往的女人,要全部清理干净。要是有的纠缠不休,可以给她点钱。女人的事情,一般说来,都可以用金钱加以解决。不能和那种用金钱解决不了的女人来往,这过去也对你说过。” “我明白。” “那就好。对方是财津家,目前你要自重啊。” 父亲盯着矢桐的脸说。矢桐觉得像是自己的事父亲都知道似的。 5 终于走出父亲房间的矢桐,出了一身冷汗。在矢桐眼里,父亲永远是权威和胜利的象征。父亲从小时候就是强者,绝对不屈服,继承父业是矢桐的理想。 父亲劝他结婚,使他向理想跨进了一步。 然而,在他的面前有宝井洋美挡住他的进路。她是生死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他不是父亲说的那种可以用金钱解决问题的女人。 要是强行甩掉她的话,前几天的刀伤事件就将曝光。虽然可以坚持说是正当防卫,但在深夜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驾车兜风时,和流氓发生事端酿成了刀伤事件,这对矢桐来说,时机是非常不利的。 那样一来就要倒大霉,肯定将招致大批传媒的猛烈攻击。婚事也可能因此告吹。 财津聪美的楚楚动人的姿容和美丽文雅的面影浮现在矢桐的眼帘。即使不是政略婚姻,也使他不能忘怀。 这件美好的事情,眼看就要被一夜的荒唐行为所葬送。那天夜里要不上洋美的钩的话,就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在举行婚礼之前将洋美甩掉。 是的,不必那么惧怕洋美。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自己刺伤的那个人也没有消息,肯定自己的手的感觉是错觉,对方只受了轻伤。 我一定是在瞎害怕。用刀子刺伤了要胡闹的流氓,却被自己保护的女人以命运共同体的话纠缠住,细想起来,真是天大的傻瓜。 流氓要是只受了点轻伤,就完全没有必要惧怕洋美。矢桐啊,你是怎么啦?过去的“公子”气质到哪里去啦? 明天就给洋美些赡养费一刀两断算啦。 和那种来历不明的女人讲什么命运共同体,不叫人笑掉大牙吗! 当矢桐找回了他本来的坚强气概的时候,发生了一个事件。 路上的罪犯 1 附近的人都叫那位老人“挖坑爷爷”。据说他退休前是东京市内某大百货商店的精明强干的企划部长,但退休后得了痴呆症,喜欢挖坑。 他说不久就要发生核战争,要挖核避难所。开始的时候在自家的庭院内挖来挖去,后来到各处进行“远征”。 他在别人的土地上随便挖坑,家人就去向人道歉,将坑填好恢复原状。再后来,在家人不注意的时候走出家门,到空地或山林去挖。 乱开发的魔掌到处伸张,将空地变成住宅或其他建筑。但这一带,一个老人挖坑的空地还是有的。 有一天,老人背着家里人,背上铁锹走出了家门。今天的目的地,是事先看好了的杂树林。 这里离住家较远,是流氓不时出没的地方。 现在天气变暖了,所以老人来到这里,想挖掘满意的避难所。他不想在林子边上挖,想到林子深处去挖。 老人进入了树立着“小心流氓”的牌子的林中道路,物色合适的地点。 老人不想挖成被流氓利用干坏事的避难所,这方面的心理,还没有痴呆。 在树林深处,他离开了道路。这里是一片以柞树、橡树为主的杂树林。在大树下边,有映山红、野生小竹等矮树,在地皮上,藓苔、羊齿、营草各有各的地盘,构成绿色的生活空间。 这样的林间,割断了人间的噪音。没有人烟,空气潮湿而阴冷。 到了离开道路相当远的地方,老人停住脚步四下张望。新绿的树林中,散发着清新的活力。嫩叶叠翠,光线微暗。树冠明亮,林床昏暗。透过树叶照射的阳光和在掠过树枝吹来的风中摇曳的树叶互相辉映。 老人歪了歪头,他看到林子地上有一块不自然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树荫的草被铲掉露出了新土。像是在那挖过坑又被填上了似的。新埋的土高出了地面,像是在地下埋了什么东西似的。 老人有点不高兴了,像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地盘被人抢占了似的。 老人在那个地方用铁锹挖了一下,土很松软。果然有人在这里挖过,老人继续挖下去。 土非常松软,进度很快。一会儿,突然感到挖到了柔软的东西。老人从那东西的周围挖下去,很快就搞清楚了地下埋着东西。 老人挖了一会儿,“埋藏物”很快就露了出来。 2 四月十四日,住在东京都町田市的老人的家属用110电话向所属警察署报告了老人在附近的山林中发现了横死尸体。 所属警察署的警车首先到达了现场。现场在东京都町田市的柞树橡树等杂树林中,是流氓经常出没的地方。几年前,发生过一个精神变态者奸污来这里抓虫子的幼女的事件。当地警察署告诫市民,小孩和妇女,不要一个人到这里来。 继警车之后,所属警察署的侦查员也赶来了。尸体被发现者挖得露出了头部和其他一部分。现在在不伤及身体的情况下将尸体挖了出来。 尸体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左胸部被利刃刺伤了,其他部位没有创伤。尸体坐在挖成陶罐形的土坑里,双手抱着膝盖,头扎在双膝中间。头顶部离地面大约有二十公分深。像是匆匆忙忙地将尸体埋在了最小限度的土坑里。 掩埋以后高出地面的土也未加处理,新土也没有用东西覆盖起来。因此才被感到奇怪的痴呆老人发现了。 首先报告了警视厅,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刑警来到了现场。经过验尸,将埋在土里的情况考虑在内,推定死后大约过了两个月。 尸体穿着厚料的宽松的短上衣,露出脚脖子的瘦腿裤子、运动鞋。裤脚上沾着一些像是动物的白色细毛。 上衣里边的薄料桃色衬衫上有洗衣店的写着“宫下”的亚麻布条。 是凶手有尸体不会被发现的自信呢,还是有其他情况呢?没有留意做隐瞒死者身份的工作。死者口袋里有三百六十元零钱,没有其他东西。另外还有钱的话,大概也被凶手拿走了。 现场的土上面,除了发现者的脚印儿以外,还有其他两个人的脚印儿。经过验尸之后,尸体送去解剖了。同时,将尸体的特征通知了警察厅的全国犯罪情报管理电脑系统。 结果,搞清了一件意外的事实。即尸体的特征,和二月十三日离家后一直没有消息,家属提出了搜查申请的,十九岁、无职、住新宿区大久保二之十x平和庄的“宫下克司”的特征完全一致。 立即与搜索申请人失踪者的姐姐取得联系,请她前来确认遗体。 3 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弟弟克司被埋在了町田市的寂静的山林中,而且被利刃刺了胸膛。验尸和解剖尸体的结果,推断克司是在消息断绝后不久被杀害的。姐姐由季曾经产生过这种不祥的预感,结果预感真的变成了现实。 由季告知老家的长兄之后,长兄回信说“我因忙不能前往,一切由你处理吧!”由季对长兄的态度感到气愤,但在长兄看来,弟弟克司已形同路人。 父亲已经去世,母亲有足疾不能行走。而且,由季也不想把年迈的母亲拉到东京来看到弟弟的凄惨尸体为母亲增添悲痛。 由季领回解剖后的弟弟克司的尸体,一个人办理了火化。打算把装在小小的骨灰盒里的弟弟的骨灰,拿回故里埋葬起来。 在自己的房间举行的简单的法事,有公寓里的邻居们前来祭奠。这也不是为了死者,而是出自对只剩下孤身一人的由季的同情。 克司的朋友,只有中尾一人为他守灵。 “实在对不起,车还没还你,又出了这种事情。” 由季半哭着说。 “车子的事无所谓,你不必在意。只是怎么没有发现那辆车子呢!” “大概是凶手把你的车开走了吧!” “也只能这样考虑。” “仍然是和克司一起兜风的人杀了克司吧……” “多半是那样吧!” “是在车上打起来了吧?” 由季判断克司是为了他说的“大事情”而借车的。于是,在办完大事情以后为分“战利金”而打起来了。 在克司去向不明期间,发生了一起新宿区的一位独居老太婆被杀事件。克司与这一事件有无关系还不清楚,警方像是没有将克司与老太婆被杀事件联系在一起。 可是,假定这两个事件互相关联的话,其中也有难解之点。就是新闻报道说老太婆只是被抢走了手头的一点零钱,那么点钱不至于在分赃时发生互相厮杀的事情。 这一伙人为那么一点钱就把老太婆杀死了,在分赃时互相厮杀,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是不是他们估计老太婆有很多钱才去抢劫的呢? 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也算不上“大事情”。想一下子发大财的克司不会选中这种目标的。 “大概是打架,但原因不清楚。” 由季果断地将自己的推测对中尾说。 “你这么一说,是有那个事件。可是,是克司君杀死老太婆的吗?” “我觉得克司怎么也不会是被强盗同伙杀害的。” “那么,是被谁杀害的呢?” “被同伙以外的人杀害的。” “同伙以外的什么人呀?” “会不会是在抢了钱以后逃跑的途中和其他集团的人打起来了呢?” “其他的什么集团呀?” “那可不知道了。反正是在逃跑途中克司被刺死了。要是一般的打架斗殴的话,就会去向警方报案或送到医院去抢救。可是,因为是在强盗杀人后逃跑途中发生的事情,所以不能去报案,也不能去医院。克司就很快死去了,或者是当时就被刺死了。” “是这样啊。那么,是因为尸体不好处理,他的同伙就把他埋在山林了吗?” 掩埋尸体的人,是和克司同时不在密组伊小吃店露面的自由勤务者呢,是克司的同伙呢,还是刺死克司的集团的人呢?这个问题还搞不清楚。 “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这么说来,克司的同伙会认识刺死克司的凶手吧?” “他们知不知道凶手的来历不清楚,但他们一定在现场来着。即使看到了凶手也不能报案,因为那样一来,他们就将因杀害了老太婆而被捕。” “即使是那样,朋友被杀害却缄口不语,悄悄地将朋友掩埋起来,也太无情了。” “克司的朋友,就是那样。他交的朋友都像你这样的话,他是不会死的。” “我不借给他车就好啦!” “这责任不在你身上,从你那里借不到车,他还会到别处去借,或者去偷的。” “你的这些推理,最好对警方谈谈。” “人家不会采纳的。” “你不去说怎么知道呢?不采纳也没关系嘛,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谈谈。” 正在井原老太婆被杀事件使搜查指挥部的牛肠刑警怀疑宫下克司的失踪可能与本案有关联的时候,宫下的尸体在町田市的山林中被发现了。牛肠刑警正要去见提出搜索申请的宫下克司的姐姐的时候,宫下克司的尸体被发现了。 这时,牛肠和宫下由季见面了。 “你是在弟弟常去的密纽伊小吃店听说一个叫诸桥的自由勤务者也在同一时期不在该小吃店露面了吗?” 牛肠在考虑这个情报的价值如何。 “是的。” “采用自由勤务制度的公司不是很多。诸桥这个名字也不常见。我想是能够找到他的。” 牛肠根据由季提供的情报,对诸桥的情况进行了调查。 共犯证据 1 矢桐心想,害怕的结果终于发生了。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印象,但矢桐认得出来,被害人无疑就是他刺的那个人。 那副双颊凹陷、满目凶光的长脸盘,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当时对方满脸杀气、凶相毕露,在你不动手对方也要动手的紧急关头,矢桐几乎是无意识地动了刀子。 那个对手还是死了。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将尸体埋在了町田市的山林里。 矢桐企盼宝井洋美没有注意到这个消息。警方并未搞清埋在町田市的山林中的男尸是矢桐刺死的。矢桐自己心里明白,他不承认,也没有证据。 可是,洋美得意地微笑着对矢桐说道: “终于出来啦。” “什么出来啦?” 矢桐心里明白,但尽量佯装不知。 “那还用说吗,你刺的那个人呗!” 洋美用鼻子尖冷笑一下。对矢桐的装相,不当回事的样子。 “你怎么说这种话呀?我可不记得有这种事。” 反正也没有证据。 “我可记得。是那个人,没错儿。” “有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 “你也许记错了吧?”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洋美具有自信的口气,使矢桐感到不安。 “当时你用的刀子怎么样了?” “不是在逃跑途中你扔在旷野里了吗?” “啊,可是,当时我们慌慌张张的,要是有人捡到,可就成了铁证了。” “洋美,你……” 矢桐心中萌发了重大疑惑,也许她嘴里说扔掉了,实际上为了日后做证据保存下来了。 “我也记不清扔在哪里了。那东西若被发现,可就推脱不掉了,上边一定有你的指纹。” 洋美自鸣得意地说。尸体被发现,她高兴了。只要尸体找不到,就不能说她抓住了矢桐的致命弱点。洋美虽然是矢桐用刀伤人现场的目击者,但要是找不到被害人,说她是在梦中看到的也没有办法。 但被害人以最好的形式(对洋美来说)出现了,洋美就完全掌握了矢桐的致命伤。 “就算是我刺死了他,他为什么被埋到山里去了呢?” 矢桐在被逼迫的不利形势下,仍然在拼命挣扎。 “那可以有各种解释。不是说对方是流氓吗?一敲打,一定暴露出问题。当时他不是有两个同伙吗?一定是有不能报告警方的情况,才把他埋起来了。” 洋美满不在乎地说。 “即使那样,同伴被刺死就那样埋起来,也太不寻常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寻常人,你不是也说过你不下手对方也要下手吗?他们一定是做了大坏事,不能报警,不得已才埋了起来。可以查一下那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事件没有。你杀死了一个大坏蛋,真了不起。” 她好像是在说:我要是透露出一句话,不仅警方要抓你,坏蛋们也要找你算账的。 宫下克司尸体的被发现,使矢桐完全处于洋美的摆布之下了。听她的口气,像是凶器刀子也掌握在她手里。 2 无量小路一树一听到在町田市的山林里发现了横死尸体的消息,马上就明白了。新闻报道说,死者的衣服上沾着动物的毛。推定的死亡时间,也和老太婆被杀日期相吻合。那动物的毛要是米琪儿的毛的话,无量小路的强盗杀死老太婆以后将猫带走了的推理就是正确的。不清楚的是杀害宫下和掩埋尸体的动机。分赃款时发生了冲突,是最通常的推测。 可是,掩埋尸体时没有将猫一起埋掉。至少不能肯定猫已死亡。 无量小路立即将自己的推理告诉了牛肠刑警。牛肠也已经怀疑到杀害老太婆的事件和町田市的死尸有关联。牛肠热心听取了无量小路的谈话。 “诚然,尽快对动物毛进行对照检查。已经从被害人(并原小奈)家里采集了猫毛,对照检查的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结果出来以后,告诉我好吗?” “当然可以。因为你是情报提供者,首先就要告诉你。” 对照检查的结果,附着在宫下克司衣服上的动物的毛,和从井原小奈家采集的猫毛,是同一种类的毛。另外,留在井原小奈脖子上的掐痕,和宫下的手型大体一致。这些情况,证明无量小路的想法是正确的。 和无量小路怀疑互相关联的,在同一时期发生的老太婆被杀和宫下克司失踪这两起事件,被同一只猫的毛联结起来了。 那只猫,要么是自己跟着强盗一伙走的,要么是强盗一伙强行将它带走的。那只猫要是还活着的话,可能还在杀害并掩埋宫下克司的强盗手里。 宫下由季推断杀害克司的是强盗一伙以外的人。但她没有将这种推理告诉无量小路。 牛肠根据从宫下由季那里得到的情报,对名叫诸桥的自由勤务者的下落进行了追查。诸桥是宫下克司常去的那家密纽伊小吃店的常客,在这一时期他也不在小吃店露面了。是他俩有关联呢,还是巧合呢? 正在牛肠刑警追查诸桥下落的时候,无量小路的事务所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看见了你的招贴。” 话主是一位年轻女人。 “谢谢,你贵姓。” 首先询问协助者的姓名和住址。 “我叫宝井,叫米琪儿的猫在我这里。” “啊,是米琪儿吗?” 接电话的无量小路兴奋起来了。据无量小路推测,米琪儿可能在强盗一伙手里。而且招贴是两个月以前贴的。大概是当时漏撕了一张让打电话的人看见了,她家的猫的特征和米琪儿正好吻合。 “谢谢啦,现在我就去取,告诉我你的住址可以吗?” “可以。” 自称叫宝井的女人说了她的住址。 “对不起,你是在哪里发现米琪儿的呀?” 无量小路提心吊胆地问道。自称叫宝井打来电话的主儿要是强盗一伙的话,她就是从老太婆家里将米琪儿带走的。可是,对方能够说明自己的姓名住址,主动将从强盗杀人现场带走的猫交出来吗? 是不是宝井不知道米琪儿是从强盗杀人现场失踪的呢? “不知它在什么时候钻进我的汽车里来了。我看它很可爱,就养起来了。今天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寻猫的招贴。它和我混熟了,我也想悄悄地把它饲养起来,但别人讨厌,所以这宠物不能饲养下去了。等到她离不开我的时候再把它送走也不好,所以决定现在把它还给原来的饲养主。就是现在送走,我也很难过,再养下去就更送不走了。” 宝井的声调像是难过的样子。 无量小路想问一下对方在什么地方捡到米琪儿的,但是控制住了,没有问。死乞白赖地问的话,对方要是与强盗一伙有关系的话,可能引起她的警惕。好不容易对方找上门来了,要是因为无量小路不必要的追问而落空的话,可就无法挽回了。无量小路说可以的话马上去取,宝井同意了。 无量小路通知了牛肠。牛肠说: “总之,要把猫取回来,我化装成你那里的工作人员和你一起去。” “牛肠先生是怎样想的呢?” “现在还不好说。” “我想对方要是与强盗一伙有关系的话,她是不会将猫还回来的。” “那也不一定。对方大概想不到你会将猫和强盗联系起来。也可能是单纯因为猫不好处理才找你来的。” “但是,对方要是强盗一伙的话,不可能将从作案现场带回来的猫,在说明自己的姓名和住所的情况下交出来。” “对方可能没有和作案现场联系起来,她不是说不知在什么时候钻进汽车里来的吗?猫是从老太婆家里随便跑出来钻进汽车的。要是在强盗一伙逃离作案现场很长时间以后发现的那只猫的话,没有和作案现场联系起来,就不奇怪了。” “我还是想不清楚。不过,也许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我把猫领回来以后怎么办呢?” “你把猫领回来就行了,以后的事情由我来办好啦。” 一去不回的猫的保护人 1 在诸桥的身上,那种自由勤务者特有的好奇心逐渐成熟了。探索事实真象的好奇心,从街头事物中发现热门商品的苗头。诸桥虽然对自由勤务这种职务产生了厌倦情绪,但自由勤务者的根性,已经浸透了他的骨髓。 一个矢桐的捧场者无意中说了句“他像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抓住了”,这句话引起了诸桥的注意。 是的,一定是那样。要不是有把柄被对方抓住了,世界的中心的“公子”在那个女人面前不会像是奴隶和狗那样。可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抓住了呢?矢桐的父亲,是民友党的大政治家陇冈智定。因为正室没生男孩子,庶出的矢桐就成了陇冈的继承人。 诸桥想先搞清x女子的真面目。那天晚上在“外星人”迪斯科舞厅,矢桐是第一次见到x女子。女孩子很少一个人到迪斯科舞厅来。要么和男伴儿一起来,要么和女伴们或男女同伴儿一起来。要是常客的话,一个人来这里也有许多熟人。 x女子只一个人第一次来就把“公子”勾引上了。 诸桥对x女子很感兴趣,于是跟踪了她。她和矢桐来“外星人”迪斯科舞厅,大多是在午夜时分。 因为矢桐老是陪伴在她身边,很难和她接近。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气氛,是拒绝第三者接近的。在矢桐来说,过去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一次周末的夜里,他俩来到了这里。舞厅客满,舞池也很拥挤,他俩没有跳舞。 他俩在贵宾席坐了下来,服务员问他们要什么。因为是周末,贵宾席有些名演员。他们不跳舞,只是坐在那里休闲。 x女子对矢桐耳语,矢桐点头站起身来。像是叫他出去做什么事情。 诸桥看准时机,想接近x女子。这时,服务员迎来几位客人。其中一人见了x女子,以诧异的表情说道: “呀,那不是洋美吗?今天夜里陪客人到这里来啦?” 一时间,x女子的表情紧张,像是惊慌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喂,怎么啦?看你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不认识我了吗?啊,是我不该打扰你吧!” 那人一边笑着向自己的座位走去,x女子惊魂不定的样子。正在这时候矢桐回来了,向她打招呼的那个人,坐在那边的包箱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边。 “喂,我们走吧!” x女子对矢桐说。 “怎么,我们不是刚来吗?” 矢桐吃惊地说。要的东西还没送来呢! “我忽然间想走,我不大舒服。” “你不舒服,那只好走吧!” 矢桐失望地站起身来。 给他送来订的东西的服务员,惊愕地看着他俩仓皇离去的身影。 一直注视着这一过程的诸桥,看出x女子是为了躲避开和她打招呼的那个男人才走出舞厅的。肯定是那个人的出现对x女子不利。从她惊愕的表情也可以看出,那个男人的出现给了她很大冲击。 他们俩走了以后,诸桥走到向x女子招呼的那个男人身旁说道: “对不起……” “什么事?” “刚才坐在那边的那位女性……” “啊,你是说洋美吗?” “很冒昧,请问你认识她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人显出警惕的表情。 “啊,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请她做我们公司的广告模特儿。” 诸桥递给对方印有公司名称的名片。对方一看,解除了警惕。 “马里恩公司的人吗?直率地说吧,还是不要找她做广告模特儿的好。” “为什么呢?” “她是陪客女郎。五反田的黄色咖啡馆是她的根据地。” “陪客女郎!” “她是该咖啡馆最红的姑娘,最近不在咖啡馆露面儿了,原来到这里来了。” 她的真面目是陪客女郎,使诸桥感到意外。那位倨傲的“公子”和陪客女郎搞在一起,实在是奇妙的事情。虽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只要情投意合,对象是谁都可以”,但他们二人的关系是极端的“主从颠倒”。 从矢桐的性格来说,这种位置颠倒是不可想像的,因而得出了其原因在于对方抓住了矢桐的把柄的判断。 2 次日,诸桥到洋美工作的五反田“卢瓦尔”黄色咖啡馆去了。“卢瓦尔”在站前出租大楼的四楼。可能因为是平日,时间又较早,年轻的姑娘不多。冷眼一看,这里像是普通的酒吧,姑娘们都扎在屋角的厢座里边。诸桥一进来,姑娘们只是用品评来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连一句“您来啦”的欢迎话都没说。 瞥了一眼之后,又无表情地看杂志或电视了。她们也不像一般女人那样闲聊天,给人一种互不相干的感觉,也不见有其他来客。一个服务员走过来问他:“指名要谁?” 诸桥说:“要洋美。” 对方回答说:“洋美不干了。” “啊,不干了。真糟糕,我无论如何要见到她,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哎呀,她们是自由随意的,我们只是为她们介绍对象,别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服务员爱理不理地说。诸桥在周刊杂志上看过这样的报道:这种店铺的女人,干一两三个月就要走人,还有只干了一天就走了的,也有在多家同类铺子里轮换着干的。 与妓院那种露骨的金钱交易相比,这里标榜陪客具有自由意志,所以年轻姑娘比较愿意到这里来。陪客女郎有选择客人的权利,这种没有任何限制的方针,很受想在自己身体价高的时候多赚点钱的年轻姑娘的欢迎。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以自由恋爱的形式,迅速地攒些钱。 “这种情况我很清楚,但我忘不了她。你替我想想办法找到她好吗?” 诸桥悄悄地往服务员手里塞了一张万元钞票。 “这事不好办啊!” 服务员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有些游移不决的样子。 “拜托了,把她的联系地点告诉我吧。我非常想念她,晚上都睡不好觉。” “她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我也不知道。” 服务员说着,递给诸桥一个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诸桥马上拨了这个电话号码。他想若是店铺的话,不在的可能性大;要是住处的话,也许在家。 本来觉得希望不大,但对方答应了一声“喂”。 诸桥问了一声: “是洋美小姐吗?” “是的。” “是卢瓦尔告诉我的。” 对方像是吃惊的样子说道: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这家咖啡馆。” “那你怎么知道是咖啡馆呢?” 向露了马脚的对方一追问,对方回答说: “因为那个名字像是咖啡馆的名字。我不知道这家咖啡馆。” 对方说完,像是要挂断电话的样子。 “你先别挂断电话,我是矢桐君的朋友。” “矢桐……洋的……” 对方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我不打算把你在卢瓦尔呆过的事告诉矢桐君,只是想见见你。” “我不想见你。” “那可对你不利。” “威胁我吗?” “哪里的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对你绝对没有坏处的事情。” “你想要钱吗?” “钱吗,我甚至想给你一些。” 对方像是在捉摸诸桥的意图。 “你是谁呀?”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矢桐的朋友。” “你想干什么呀?” “见面以后告诉你。” “我要是拒绝见你呢?” “那我就把你过去的身份……不,把你的真面目告诉矢桐。” “洋不会相信的。” “那就试试看吧!” “你不愿意失掉矢桐君吧。矢桐君要是知道了你在卢瓦尔呆过的事实,对你是绝对没有好处的。你要是想和矢桐君好好相处下去的话,就绝对不想告诉他吧?” “明白了。我见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你现在就出来好吗?” “现在?” “俗话说,好事不宜迟嘛!” “好吧,我去。” “你说个地点,我开车去接你。” 洋美是抓住矢桐的把柄和他接近的,大体上搞清楚了。她对矢桐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要是矢桐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好不容易抓住的王牌也不顶用了。 诸桥感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很有意思。 自由勤务的根性,使诸桥想窥探他俩的关系。 3 宝井洋美的住址在目黑区上目黑四条。照着洋美告诉的住址去到那里一看,是东横线-天寺站附近的一栋雅致的两层建筑的公寓。是预制件组装式住宅房。情趣不怎么样,但具有实用功能。楼上楼下一共六户,楼上的房间都有专用的楼梯,这是出自保证隐私的考虑。谈不上豪华,但对洋美这样的独身女子来说,可能住着比较舒适。 宝井洋美的房间在二楼的一头儿。 无量小路接到洋美的电话,告诉了牛肠之后,马上行动。在半道上与牛肠合流,到达洋美的住所时,已是夜里九点半钟了。大门口挂着“上目黑公寓”的牌子。可能是这里的住户大多在夜里上班工作,窗户里的灯都关着,好像没有管理人员。在楼下的大门旁边有集体信箱,其中有一个“203室宝井”的名牌,由此可以知道她住的房间。 “奇怪,我问她现在就去取行吗,她回答说行。” 无量小路看着宝井洋美的房间的黑窗户摇着头说。 “我们上去看看吧!” 牛肠说。开着警车跟来的搜查员们,为了防备万一,将公寓包围了起来。无量小路说对了的话,宝井洋美也许是强盗一伙的。 无量小路、白泽、牛肠三人来到宝井洋美房间的门前,看好了有“宝井”的名牌要按蜂鸣器的时候,白泽说道: “门上贴着什么东西呢!” 顺着白泽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蜂鸣器的旁边用胶条贴着一个小纸条。将眼睛凑近一看,上边用女人字体的小字写着: “宠物侦查先生: 我因急事出去一下。猫留在家里在屋里乱叫会使邻居生气,所以我带走了。再联系吧!” “糟糕,白跑一趟。” 白泽咂着嘴说。 “不,这事不能着急,我们总算找到了宠物的下落。” 无量小路对白泽说。因为有上次的痛苦经验,这次没有告诉饲养主。宠物没有到手,就不能说已经找回来了。 无量小路对刑警道歉说: “牛肠先生,对不起,叫你们白跑一趟。” “没关系,刑警要讨厌白跑路,就抓不到犯人。” “但是,我有点担心。” “你担什么心?” “明明知道我来,她还出去了。” “那为什么使你担心呢?” “她把猫带走了吧。每次出门都带着猫那还得了。她知道我前来领猫,把猫给我她就轻松了,那样不是很好吗?” “她遇到了特别急的事情吧。纸条上不是写着因急事外出吗?” “会不会她是强盗一伙,把准备将猫交出一事告诉了同伙,同伙感到事关重大,于是叫她把猫带走了呢?” “你是说强盗一伙把她叫走了吗?” “把猫一交出来,证实这只猫与小奈老太婆家的猫是同一只猫的话,她就要被怀疑与强盗事件有关。要是没有这只猫,就没有证据说她与强盗事件有关。” “因为她已经对你说过了她那里有这只猫,即使她将猫处理掉,她不是同样会被怀疑吗?” “要是强盗一伙重视这只猫的问题的话,会不会将她和猫一起处理掉呢?” “你说什么?!” 牛肠对无量小路这种没有边儿的推理方法感到愕然。 “你,你认为宝井洋美会被强盗一伙杀掉吗?” “洋美若是强盗一伙的话,就完全有这种危险性。” “但是,你不是说过她要是和强盗有关系的话,她就不会将猫交出来的话吗?” “是的。我正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也许正像牛肠先生说的那样,猫不是强盗一伙从作案现场带走的。” “那么说来,强盗一伙就不会杀害洋美吧?” “那样当然好。可是,在准备将猫交出之前突然将猫带走了,使我不能不担心啊。” “你这么一说,使我也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牛肠像是也产生了一种不安情绪。 “总之,我们再蹲守一会儿吧。她也许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牛肠决定等到洋美回来。在现阶段还不能确定她与强盗一伙有关系,所以不能逮捕她。这只事关重大的猫,要不是井原小奈老太婆家的那只猫的话,宝井洋美就和强盗一伙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那天晚上洋美没有回来。因为她有和情人在外边过夜的可能性,所以蹲守仍继续下去。在这段时间里向该公寓的住户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大家都说她是女事务员,但不知她的工作单位是哪里。这个公寓的住户,全是从事色情工作的女性。 她们是在两年前经中目黑的不动产业介绍搬到这里来的。只要支付规定的房租,任何人都可以租住。各住户之间完全没有来往,个人的私生活,几乎都互相一无所知。 她的邻居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来过她这里几次。男子的特征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一个高个儿的年轻男子。 “你们知道她饲养着一只猫吗?” 牛肠问大家。 “其他住户来诉过苦。因为有规定不让饲养宠物,向她提出过告诫。” 沉入海中 1 宝井洋美就这样没有了消息。在她离家七天之后,搜查指挥部认定在她身边发生了变故。 会议决定的以与并原小奈老太婆被杀事件有牵连的嫌疑提出对洋美进行搜索、拘留的申请获得了批准。 拿着搜索证,对洋美的居室进行了搜查。房间里有约三十万元的现金、余额为六百三十万元的存折一个、宝石、服饰品、衣服、皮大衣等,没有出去长途旅行的迹象。 而且,厨房的水池子里,还有失踪前晚饭用过的没有刷洗的餐具。 看房间里的情况,像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样子。门上贴的纸条也是写的“因急事出去一下”。 搜查的结果,发现了一件重要物品。在衣柜的最里边珍藏着一把用维尼纶布包了好几层的登山刀。一检查,刀子上明显沾着血液。经过鉴定,血型和宫下克司的血型完全相同。遗憾的是,有许多指纹和血迹重叠在一起,采取不到可以用以对照的完整指纹。 搜查指挥部活跃起来了。在这里发现了宝井洋美与强盗犯人一伙有联系的明显物证。 宝井洋美在提出将猫交还失主的问题上与其一伙产生了矛盾,但凶器的发现,使洋美作为最重要的嫌疑人被推到了搜查线上。警方立即以杀害井原小奈的嫌疑和杀害宫下克司并遗弃尸体的嫌疑,向全国发出了对宝井洋美的第一类指名通缉令。 另外,通过搜查住宅得到的名片、便条、邮件、日记等物,发现了卢瓦尔咖啡馆的存在。通过对卢瓦尔咖啡馆的调查,了解到洋美曾在该店从事过一个时期(约十个月)的色情陪客女郎的事实。搜查中发现的六十八张名片,推断是她在卢瓦尔咖啡馆陪过的客人的名片。 在这些名片中,有有名的演员、文化人、运动员等。在卢瓦尔咖啡馆时期的前后,像是在其他各同类店铺呆过,但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搜查指挥部对这些名片上的人全部进行了调查。 这些人的反应大体上都是一种模式,装模作样地说: “我没给过那种女人名片,大概是别人乱用了我的名片。” 其中也有痛痛快快承认的: “那只是玩玩而已,对方的容貌现在都记不得了。” 但是,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正派人,不是杀死老太婆抢钱的那种人。没有那种必要,也没有那种条件。 牛肠在名片中寻找从宫下由季那里听到的“诸桥”这个名字,但是没有这个人。也去新宿的密纽伊小吃店详细询问过,但没有得到比由季谈的更多的情况。 其他的渠道,只有去了解采用“自由勤务制”的公司这条线了。但是,这类公司特别多,从服装业到家电、食品、玩具、化妆品、家具、办公用具、服装加工、住宅等各种服务性行业,五花八门,只知道“诸桥”这个名字,是没法去调查的。 2 在侦查工作难以进展的时候,出现了一线光明。在逐个调查名片主人,碰到一位大汽车销售公司的职员时,他挠着头说道: “有一次朋友拉我到黄色咖啡馆去玩,陪客女郎要我的名片,我就随便给了她一张,真糟糕。可是,后来我又见过她一次。” “噢,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侦查员抓住机会紧追不舍地问道。他是从搜查一科来的那须班的草场刑警。 “在六本木的外星人迪斯科舞厅。四月中旬我参加一次晚会时和别人一起去那里,看到她坐在贵宾席里。” “有同伴吗?” “有一个年轻男子。因为光线暗淡没看清他的容貌,是一个很潇洒的男子。我一和她打招呼,她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不大工夫,她就强拉着对方走出了舞厅。一定是在她和其他客人在一起的时候向她打招呼使她感到尴尬。当时我还觉得装作不认识她才符合‘武士风度’而进行了自我反省呢!” “当时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有什么特征吗?” “当时光线很暗,他可能去厕所了,等他一回来,两人马上走出了舞厅。啊,我想起来了……” 汽车销售公司的职员显出回想往事的样子。 “想起什么来啦?” “他们两人走了以后,有一个男子向我问起了她的情况。” “问她的情况?” “那男子说想请她做公司的广告模特儿,我还劝告他不要用她。” “那个男子的身份你知道吗?”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也许还能找到。” “请你务必找一下。” 请陪客女郎做广告模特儿也不足为奇,但他为什么不去问女郎本人呢?不大工夫,汽车销售公司职员拿着一张名片回来了。 “找到了,是马里恩公司的诸桥。马里恩公司是最近发展起来的办公器具制造公司。” “诸桥!马里恩。” 草场不由得大声说道。汽车销售公司职员为之一惊。 “啊,失礼了。对不起,这张名片能借给我们用一下吗?” “好,你拿走吧。我要它也没有用。” 3 诸桥意外地出现了。 “诸桥向汽车销售公司的人打听宝井洋美的情况,可以说明诸桥不知道洋美的来历吧?” 牛肠根据草场得到情报分析说。 “啊,是这样吧!” 草场更加拉长了他那本来就长的脸说。他们二人是曾经几次在一起搞过侦查的熟人。 “看来,他们二人好像不是强盗一伙的人。” “也不一定。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搞犯罪活动的情况也是有的。” “那种情况不是没有,但这个案件像是经过事先调查策划,完全互不了解的人临时组成伙伴不大可能吧!” “比方说是一对姘头,互相不知对方的身世而进行共同犯罪活动,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样的话,诸桥为什么不自己和对方打招呼呢?汽车销售公司的人可以打招呼,他自己打招呼不可以吗?” “可能是诸桥自己不愿意让洋美看到他吧!” “也许是那样。可是诸桥是一流办公器具制造公司的职员,名片上的头衔是开发总部商品企划科股长。这样的人物不像是杀人强盗一伙的人;而且还有一点对不上茬儿。” “哪一点?” “汽车销售公司职员说他见到宝井洋美和诸桥是四月中旬的事,而诸桥和宫下克司从新宿的密纽伊小吃店销声匿迹是在那两个月以前的事。诸桥不在密纽伊露面和宫下的失踪的时间一致,也许是巧合。诸桥的不露面也许是有别的原因。” “诸桥为什么不在密纽伊小吃店露面了呢?” “突然不到某个店铺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是去腻烦了,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草场“嗯”地哼了一声。牛肠接着说道: “总之,调查一下诸桥吧!” 搜查会议采纳了牛肠的意见,决定作为参考人调查一下诸桥。 到练马区诸桥家里去走访的牛肠和草场发现了意外的事态。 诸桥从大约十天以前就没有了消息。 诸桥的妻子以非常不安和担心的表情说: “丈夫从一年以前接受了自由勤务的工作任务,每天到街上去。从家里出去的时间也不一定,有时白天出去,有时傍晚出去。 “过去也有过在外边过夜的事情,但这么多天不回家,还从来没有过。” “他没说过到什么地方去旅行的话吗?” “没说过。” “公司里是怎么说的呢,你一定去问过公司吧?” “公司的人也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只是说自由勤务这种工作,有时遇到好材料不告诉公司也不告诉家里,一个人暗中去跟踪调查。叫我不必那么担心。” 她像是对公司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有所不满的样子。 “你对丈夫的生活方式不加干预,他过去有过十天也不回家的情况吗?” “没有过。这次公司虽说叫我不必担心,但我不放心,正想提出搜索申请的时候,刑警先生来了。” “很冒昧,请问你听到你丈夫谈到过井原小奈、宝井洋美、宫下克司这些名字吗?” 牛肠在笔记本上写了这三个名字给对方看。 “没听他说过。” “夫人对这三个名字有印象吗?” “完全没有印象,这些人是什么人呀?” “是与我们负责的案件有关的人们。” “我丈夫和你们负责的案件有关系吗?” 这位妻子不安的神情更加浓重了。 “这还不清楚。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你知道二月十三日深夜十二点到两点你丈夫在什么地方吗?准确地说是十四日凌晨。” 这个时间是井原小奈被杀害的推定时间。 “二月十三日夜里吗?自从搞自由勤务以来,周末也不休息,丈夫的行动我在日历上都有记录,我查一下吧!” “你有记录,太好啦。” 不大工夫,她手里拿着日历回来了。 “那天,他傍晚六点左右离家,午夜零点三十分左右回来的。他说去六本木的迪斯科舞厅了。” “舞厅的名字写下来了吗?” “没有。可是,我听他谈到过女妖、外星人、马德拉斯这些个名字。” 午前零点三十分的话,在推定死亡时间的开始时刻作案,然后赶回位于练马区边缘的诸桥的家里,是相当困难的。 “当时你丈夫的表现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没有感到。我丈夫干什么坏事了吗?” 刑警躲闪开她的不安的问话,说道: “可是,在我们看来,自由勤务是一种好工作,你丈夫实际上做些什么事情呀?” “在街上寻找开发新商品的点子。公司命令他在街上寻找坐在办公室绝对发现不了的开发新商品的点子。” “这是最尖端的工作呀!” 刑警显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丈夫最初干劲十足,后来逐渐产生了疏远感和孤独感而苦恼起来。因为那是脱离了公司而单独工作,于是产生了一种被公司排挤了出来的感觉。丈夫把自己比作卢帮岛上的小野田,说自己是‘留置间谍’而发出苦笑。” “这和外表可很不一样啊。” “我丈夫向他的上司提出了尽快恢复正常工作的要求,但得到的回答是,根据公司的情况要他再继续搞一段自由勤务。” “那是不是因为你丈夫在自由勤务中搞出成绩来了呢?” “那样倒有工作意义,可是丈夫为自己写的报告不被采纳而悲叹。在公司迟迟不作决定的当儿,别的公司却采用了同样的点子。” “那会后悔吧!” “丈夫说是被体面地解雇了。” “有被解雇的迹象吗?” 即使是一流公司的职员,一被解雇就变成了“一般的失业者”。这时刑警的脑子里描绘出了一幅失业者与强盗勾结在一起的图画。 “公司内部的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在公司外边像是发生了什么纠葛。” “你丈夫在最后离家的时候,说过到什么地方去吗?” “在傍晚六点左右开车出去的。” “他经常开车出去吗?” “不,因为晚上常常喝酒,一般都是走着出去。一般都是白天出去就开着车去,晚上出去就走着去。” “有没有和别人有约会的迹象呢?” “没有。” “有人来过电话吗?” “电话都是定期向公司打。” “定期联系的时间有一定吗?” “没有固定的时间,一般都是在上午打。除书面汇报外,也作口头汇报。公司方面也来电话联系或作指示。” “都是和谁联系呢?” “科长或部长,也有别人接电话的时候。也有时是不认识的新人接电话,使丈夫很不高兴。” 诸桥消息断绝的日子是四月十七日,和宝井洋美失踪的日子相一致。在时间上,前者是傍晚六点左右从家里出去的,后者是下午七点到九点之间出去的。二人的失踪,像是互有关系。 4 超高层大楼的灯光映照着海面。大都市的夜景将丑恶的东西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人工美的景色达到了极致。特别是海水和都市的夜景组合在一起,形成绝妙的景观。 灿烂夺目的灯彩投影到水中,不仅使美感倍增,而且为夜景增添了幻想的深度。 人们曾经将这一带称做“东京的海边”(waterfront)。这个词本来是湾岸或海岸线的意思。但“东京的海边”有浓重的陆地的边缘的意思,即“东京陆地的边缘”。 可是,岸本常来休息的丰海码头,已经不是海边了。因为大海十三号地和中央防波堤内外侧填海造地工程陆续不断地向海中延伸。 从十三号地到大井码头之间,有首都高速湾岸铁路线像一条大蛇般地缠绕着东京。它们现在占据着东京的海边,作为东京展望台,岸本认为自己休息的地方是最高点。特别是晚上从八点到十点东京的夜景最为辉煌的这段时间的情趣,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 巨大的不夜城、鳞次栉比的灯光灿烂的林立大楼在水中的投影,宛如水中本身具有的景观。 而且,这种壮观的景色,被他们几个人垄断或独占了。最近大型卡车多了起来,出租车的车位被挤占,难以垄断下去了。 五月十日晚十点左右,岸本又来到了他经常休息的地方。休息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去银座的话,正是出租车拉店铺关门最后离去的客人的黄金时刻。运气好的话,可以遇到京叶、东中(东名和中央高速公路)线的长途客人。 岸本将车开到常去的码头处,一边欣赏东京的夜景一边吸烟。今天晚上没有其他出租车,可以独享壮丽景色了。 但是,码头有一个通向海里的斜坡,若是漫不经心地忘记拉手刹车的话,很容易陷入连车一起滚进海里的困境。 过去有过这种先例。 最近一个时期,岸本在山手方面开车营业,十好几天没来这里了。因为连休日客人减少、收入很少,现在必须挽回损失。他走下汽车,做轻度的柔软体操,来到码头岸边。岸边没有护栏等防止汽车坠海的设施。 岸本轻松地吸了一只烟,将烟蒂扔到海里。这时,他“啊”了一声,眼睛注视着水面。在刚才扔掉的烟蒂的周围漂浮着一层油膜。 本来海水就受到东京排泄物的污染,漂浮着油膜并不奇怪,但眼前只有那一个地方聚积着油膜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远处灯光的照耀下,一层厚厚的油膜在水面上晃动。岸本将视线移到岸边时脸色为之一变。刚才没有注意到,在码头的地面上有汽车的辙印儿。这辙印一直延伸到码头的岸边,但没有折回的痕迹。 就是说,海上的油膜,可能是来自那辆留下辙印的汽车。 岸本透过黑色的水面向水下边窥视,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晴海警察署接到个体出租车司机的丰海码头有汽车坠海迹象的报告之后,对中央区丰海十五——xx丰海码头进行勘查的结果,证实确有一直延伸到码头岸边的汽车车辙痕迹和那里海面上有浮游的油膜。于是请求东京消防厅的潜水部队和民间的打捞公司对现场水域进行搜索。 结果在该水域发现了一辆五五级国产轻型汽车沉在海中,打捞上来以后,发现车内司机坐位和副司机坐位上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的驾驶证上写的是,诸桥直之三十二岁、公司职员、练马区西大泉五——xx,立即通知了他的家属。 从身体特征判明,女的是作为前些日子杀害、抢劫新宿区独居老妇案的嫌疑人指名通缉的宝井洋美,立即通知该案件的搜查指挥部进行了尸体认证。 死因鉴定为肺泡内大量积水溺死。即和车一起坠入海中无法脱离车箱而溺死。死后已经过二十——三十天,即失踪后立即坠海死亡。 过去在这个地方也发生过出租车司机在车中假寐,车子滑下斜坡坠入海中溺死的事件。 但是,这次的汽车坠海,有重大不同之处。过去溺死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忘了拉手刹车了,但诸桥的车的手刹车拉得好好的。 拉好了手刹车的,不施加“不自然的外力”,车子是不会向前移动的。 是什么不自然的外力呢?警察对现场进行了仔细调查,发现除了坠海汽车的车辙以外,还有另一辆车的车辙,这个辙印到中途就停止了。因为现场地面干燥,车胎的痕迹不明显,推定是车体比坠海车大的二六o级的汽车。 随着坠海原因的发现,搜查指挥部紧张起来了。是被害男女二人在面向大海的汽车里进行密谈的时候,犯人的大型汽车从背后悄悄地开过来,靠着车的重量将前面的汽车推到海里去了。 犯人的目标是女的呢,还是男女二人呢?男女二人(在杀害抢劫老太婆事件中)的关系还不清楚,看样子像是男的把女的叫到丰海码头来的。 猫被保护起来了 1 “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无量小路一树对牛肠刑警说。 “可没想到她会死在东京湾的海底。” “是眼前的事反而看不见吧!犯人的目的是想封住宝井洋美的嘴吧?” “总部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看的。诸桥和强盗一伙的关系现在还不清楚。” “你是说诸桥是受挂累的吗?” “大概是这样。” “诸桥为什么和洋美在一起呢?” “男人和女人嘛,以什么理由都可以相见。诸桥不是对汽车销售公司的人说过想找洋美作广告模特儿吗?说不定是为此事劝说洋美呢!” “诸桥不是担当商业事务的吧?” “他是搞自由勤务的嘛,不是什么都可以搞吗?或许是为此事而劝说洋美的。” “找一个陪客女郎作广告模特儿?” “陪客女郎看上了也可以嘛。而且诸桥可能不知道洋美是干那种职业的。” “汽车销售公司的人告诉过他的。” “他也许不相信呢?” “我觉得他们二人见面,不是为了男女之间的事情。我和她约会好了去取猫的,因急事突然出去,是不可理解的。要是男女约会的话,她事先应该知道的。” “男的突然叫她出去,也有可能吧?” “除非有相当亲密的关系,并没有他们在死亡之前作爱的形迹。还有一件令我不能理解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那只猫。” “猫!” “她应该是带着猫出去的,却没有发现猫的尸体。” “猫可能是从车里跑出去了吧。猫很小,跑出去了没被发现也没什么奇怪的。” “两个人被关在车里吧。窗玻璃怎么样了?” “被水压弄破了,猫从车窗跑出去了吧!” “两个人被水压关在车里了吧?” “猫身体小,水压对它的压力也小吧!” 牛肠虽然这样说,还是逐渐被无量小路提出的疑问吸引住了。 2 诸桥朋子知道了她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从丈夫受命从事自由勤务的时候起,她就有了这种预感。这种预感经常在她的脑海中翻腾。 然而,竟会和汽车一起沉入东京湾的大海中,是她没有想到的。确认了丈夫的遗体之后,朋子浑身感到瘫软无力。经人介绍相亲结婚至今,已经过了八年。 朋子和丈夫的结合,没有经过激烈的感情波动,也没有过热烈的恋情。在朴素的夫妇生活中平静地度过年华。在积累了牢固的生活基础的时候,丈夫突然死去了。 彼此之间不必一一用语言表达,通过一个眼神或一个表情就可以领会对方的意图,在这种达到夫妻默契的情况下,朋子失去了共同生活的伴侣。 实在遗憾。夫妻这样继续生活下去,一定会成为一对出色的“恩爱夫妻”。 对丈夫和女人一起关在汽车里死去,朋子感到不可理解。诸桥在从事自由勤务以后,也有过身上带着朋子不用的香水的气味回家的时候。 朋子以女人的嗅觉感到丈夫是和别的女人搂抱以后回家的,但她没有责怪丈夫。她当然不高兴,但她知道,她一责怪丈夫,将使自己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丈夫一定会托辞说那是出自自由勤务工作的需要。 在这种时候,晚上诸桥一定强烈要求朋子。仿佛想以自己的行为抹掉自己身上残留的别的女人的气味。 在朋子方面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但在诸桥方面却有一种在处边乱搞之后感到厌烦拿妻子的身体换换口味的味道。 “拿妻子换他胡搞的口味,能够容忍吗?” 朋子为自己的驯服感到吃惊,但她的不满情绪被丈夫浓烈的爱情压倒了。 诸桥带着女人的香味回来的日子,大多是走着出去的。他不愿意将在外面胡搞的气味留在汽车里。 那是出自只有夫妻才能理解的微妙心理。新婚时期夫妻二人常常开车出去,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或静谧的森林中停下车来投入“二人专有的世界”中。 就是现在,夫妻二人仍然驾车出去“兜风”,尽管不像新婚时期那样频繁。形成了夫妻二人的“神圣地域”的汽车上,是不能带着偶然玩玩的对象进去的。 这么说来,丈夫一定是由于其他目的将女人带进车内去的。 在发现丈夫的尸体以前,刑警作为“与自己负责案件的有关人物”向朋子提出过井原小奈、宝井洋美、宫下克司这三个名字。其中的宝井洋美,就是和丈夫一起死去的那个人。 到底丈夫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当朋子向刑警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刑警支吾过去,反问她“二月十三日夜里诸桥在什么地方?”像是调查诸桥有无不在现场证明。 二月十三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朋子去图书馆查阅了当时的报纸。 马上就查到了。刑警询问的三人中的一人独居老太婆井原小奈那天夜里被强盗杀害了。 诸桥竟会和强盗杀人事件有关系! 朋子惊愕之余,感到茫然。即使没有那种事情,也使人感到非常疑惑。但刑警的口吻,像是丈夫与此事有牵连。 调查他有无不在现场证明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对他有巨大怀疑的证据。 妻子朋子非常清楚,丈夫不是那种做出杀人事情的人。但是,刑警找上门来,说明丈夫与事件有某种牵连。 和丈夫一起死去的宝井洋美,是作为杀害老太婆的嫌疑人被指名通缉的人物。和洋美在同一辆汽车中一同死去的事实,可以说是丈夫与事件有关的最有力的证据吧! 但是,无论怎么想,丈夫和老太婆被抢劫杀害的事情也联系不起来。他是在因为别的事情和宝井洋美在汽车里边交谈时被连汽车一起推到海里去的。他们谈什么事情呢? 据说诸桥透露过想用洋美作广告模特儿的话,但那只是一种借口,商业广告不是他所管的事情。在现阶段,诸桥为什么事情找洋美谈话还不清楚。 那么,丈夫为什么被人杀害了呢? 搜查指挥部像是认为强盗一伙想杀死洋美灭口,丈夫是受了连累。但朋子想不通,她觉得丈夫不会和那种快嘴女人搞在一起。 还有别的情况。 警方推定宝井洋美是强盗一伙而指名通缉,是因为洋美隐藏着刺死同伙宫下克司的凶器。可是,她有那么重要的物证,犯人在杀害她之前,为什么没想把那物证收回去呢? 朋子想到这里不觉一惊。他们二人死在车中,会不会犯人一开始就是为了杀害丈夫,而洋美是受挂累的呢? 可是,丈夫没有被杀害的理由呀。他不是招人怨恨的人,他从来也没有得罪过谁呀。 她想,搜查指挥部将保存着杀人凶器的宝井洋美作为搜查重点,是合乎情理的。 朋子一个人想来想去,总是不得要领。于是决定去现场看看。为了解剖,诸桥的尸体运到了大学医院,朋子是在大学医院的停尸房看到丈夫的遗体的。 朋子坐出租车来到了丰海码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东京有这么个地方。 地名虽然叫“街”,实际上是在隅田川河口填海造地形成的人工岛屿。 过胜-桥,从晴海路向右拐到清澄路。这里有由中央分离带分割成上下四车道的公路。人工岛上有一条比较老的商店街。司机说,这里禁止停车,但为了保护商店街,只允许出租车停放。 房屋当中,仓库很多。一般汽车少,大型卡车多。 有成群的鸽子捡食从护航船上掉落下来的食物。 清澄路一直通向不远处的海边。这里是水产品码头。丈夫就是在这里连人带车坠入海中的。从这里隔岸可以看到东京铁塔的上部和市中心的楼群。一号高速公路的红色桥梁摇荡其间,单轨铁路贯穿其上。 因为是白天,建筑物里都没有灯光,在朋子看来,像是一排墓碑。满视野的荒凉的东京沙漠中的钢筋水泥制造的巨大墓碑,在夕阳照射之下散发着白色的光辉,下面是漂浮着油层的蓝黑色的海洋。 虽然这样也不失为优美的景观,但原来的自然的白沙海滨和蓝色的海水遭到侵蚀,一种人为的邪气歪曲了天然的景色。 在隅田川的河口,有运货驳船繁忙地来回穿梭。在平静的河面上,描绘出航迹波澜。游览船在驳船中间逆流而上。很久以来,人们将隅田川称为“死川”。虽然对工场废水有所限制,对家庭下水加以净化以防止污染河水,但隅田川仍然是一条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濒死河流。 隅田川是支撑着东京的墓碑的一条死河,丈夫就死在了这里。在朋子的眼里,将东京的街衢看成为墓地,是不奇怪的。 “这里的地名,是根据居民的意见命名为丰海的。” 样子挺和善的出租车司机告诉朋子街名的由来。被死河和黑海包围着,以墓碑作背景的居民,希望至少在地名加上一个“丰”字。 将甚至连一条活鱼都没有的黑海命名为“丰海”的居民,像是怀着一种想使充满硫化氢恶臭的死街获得新生的愿望。 司机告诉朋子主要的“墓碑”的名字说,从左手(南面)数是东芝大楼、东京煤气公司、贸易中心等。被东京煤气公司和贸易中心大楼中间的一家中型楼房的广告塔挡住的东京铁塔,只露出了顶端一部分,宛如立在墓碑后边的木牌。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型喷气式飞机从房总半岛上空横断东京湾进入羽田机场。这种怪鸟形状的飞机,像是为这个死亡都市送来超度亡魂的经文的不祥使者。 从羽田方面回到码头的朋子的视线,看到了被护航船压死的鸽子的尸体。 想要回家刚要向出租车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朋子感到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纠缠在脚下。向下一看,有一只长毛的异国情调的猫纠缠在她的身边。像是一只有来头的猫,却流落街头,毛又长又脏又乱。 即使是有来头的猫,被遗弃以后,也就成了一只野猫。正因为有来头,就更显得凄惨,就像落魄的人一样。 “啊,可怜的猫咪,你没有主人吗?” 朋子不觉这样一喊,这猫就一边叫一边向她身体靠近。那种斯文亲昵的样子,使人联想起它过去的悠闲生活。 “这一带时常有人来遗弃狗呀猫呀的。这种人大多撒下食物而去,可见不是饲养不起,他们心里想的大概是掉在海里才好呢。比自己亲自把宠物扔到海里还要坏!” 司机愤慨地说。 “真没办法,看它怪可怜的,可是我住在公寓里,禁止饲养宠物。” 朋子看着偎依在身边可怜地叫着的猫,不知如何是好。 “可怜起来可没完,这一带有的是野猫。” 司机劝她不要出于单纯的同情而捡拾它。然而实际上她不能把偎依在她身边的猫扔掉。它像是饿了。毛脏乎乎的,有不少尘土。毛尖上还耷拉着一个纸片样的东西,揪下来一看,是一个红色的猫形小纸条。像是有浆糊的一面粘在猫身上了。要是凶猛粗野的野猫,扔掉算了。但看起来是名门饲养的可爱的猫,身上虽然很脏,但海风一吹动它的毛,里边很洁白可爱,朋子实在不忍心把它扔掉。 “真让人伤脑筋。” 朋子站在那里不动。猫像是马上看透了她的心理,在这紧要时刻叫个不停。司机很忙,也不能老是耽搁下去。 司机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说道: “啊,小姐,我听说市里设有动物管理中心,接受饲养主扔掉的狗和猫和患病的动物。” “动物管理中心?在什么地方?” 朋子听到这个求之不得的好消息,心里高兴极了。 “市内有几个分所,过去我送客人到西部的分所去过。” “拜托了,你送我到那里去吧!” 朋子得救了。现在要是被猫缠住将它带回家里,有了感情就离不开它了。 但是,朋子住的地方,严禁饲养宠物。过去就发生过违反规定饲养宠物的住户因为离不开宠物而搬走了的事情。 现在割舍不得的话,将来会给动物带来更加残酷的结果。出租车来到了位于世田谷区的八幡山的环八线上的东京都卫生局动物管理事务所西部分所。朋子向这里的工作人员谈了情况,对方接受了这只猫。 这里集中了市内的野狗野猫。也有本来就是野的,但大多数是饲养主因故遗弃的。这里为成为人们自私自利的牺牲品的动物们设置了现代化的“狗小屋”。 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动物也运到这里来。动物在这里被“保护”六天,有病的或受伤的动物受到治疗。动物们在这里等待饲养主前来认领,但据说能够和饲养主再次见面的概率较低。 “过了六天怎么办呀?” 朋子这样问了一句。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低着头回答说“处理掉”。朋子也就不好再多问了。 东京市内和郊区有庞大数量的被遗弃的动物,市里是无法代为饲养的,据说一年超过四万个。朋子好不容易将这只猫捡来交到了动物管理事物所保护起来,也只能赢得六天的时间。她只能寄希望于在这六天之内找到饲养主,但那种可能性是极小的。 流浪的结束 1 诸桥直之和宝井洋美“双双死在汽车里”了,但没有发现猫的尸体,这使无量小路一树感到纳闷儿。 牛肠说,大概是猫跑出汽车被海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无量小路不以为然。 他觉得米琪儿还活在世上。说起来,米琪儿是一只不幸的猫。失踪后的最初的保护人被强盗杀害了。在第二个保护人那里,好不容易将要被送回原饲养主那里去的时候,第二个保护人又死去了。假如像牛肠刑警推测的那样和保护人一起死掉了的话,那就最不幸了。 在诸桥和洋美的尸体被发现一个星期之后,无量小路熟识的动物管理事务所西部分所的开本打来了电话: “你曾经寻找过的钦奇拉猫,后来找到了吗?” “还没有找到。” 无量小路有点兴奋地回答。动物管理中心来电话,大多是走失的动物找到了。对方特意给宠物搜索业者打来电话,是相当热情的。 “看毛色的样子相当不同,我想大概不是你寻找的那只猫,今天是收容期结束的日子,猫已经送到爱护中心去了。为慎重起见,给你打了电话。” 无量小路一听说送到爱护中心去了,不觉一愣。因为爱护中心是没有找到饲养主的动物的“最终处理场”。 “现在赶去的话,还完全来得及。” 齐木像缓和对方的紧张情绪似地说。无量小路也不好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动物的形体特征和失踪时有所变化,只看搜索申请书和照片看不出来的情况是存在的。 每周带着全部失踪宠物的照片去市内和郊区的两个动物管理中心去核对一次。这次像是在刚刚核对完之后收容的这只猫。齐木说因为在将猫送到保护中心以后,心里老是不踏实才给无量小路打了电话的。 感谢了对方的厚意之后,无量小路带着白泽驱车奔向爱护中心。 “要是米琪儿就好了。” 握着方向盘的白泽说。 “嗯。” “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呀?” “啊,我忘了问了。” 一听说送到最终处理场了,心里非常着急,就忘了问这件重要事情了。米琪儿的发现场所将对案犯搜查工作带来重大影响。 “总之,现在先把米琪儿领回来再说。” 白泽开动了汽车。 2 东京都管辖的动物爱护中心,坐落在隔京滨岛与羽田机场相对的城南岛上。城南岛是填海造地而成的几何图形的煞风景的人工岛。 流入岛和岛之间的海水成了运河,积满了东京排出的黑色污水。岛上的东西,只有工厂、仓库、直线马路和杂草。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东京的最边缘地带,连结这里和东京的唯一的交通工具是翻斗汽车。翻斗汽车在没有一般汽车行驶的直线马路上跑来跑去,卷起的尘土布满天空。羽田机场起降的怪鸟般的喷气式飞机的翅膀的影子投射在恐龙般的翻斗汽车上。这里简直是现代的“失去的世界”。 无量小路和白洋怀着对恐龙和怪鸟的恐惧心情在直线马路上向前行驶,不觉之间到了马路的尽头。在马路的右手,有一栋漂亮的餐馆样的建筑物在没有情趣的空间的尽头划上了一个唯一的人间终止符。 这里就是目的地爱护中心。接受最终处理的动物们,就像死刑囚在处刑前吃顿好饭那样,在这里享受了最后的热情款待之后,按类别(绝大部分是狗和猫)分别用碳酸气进行麻痹、窒息,然后在动物焚化炉进行焚化。搬运、麻痹、窒息、尸体焚化,都是自动化处理。 使动物痛苦最小的最终处理方法,同时也是使人的精神痛苦最小的方法。 山根一男氏在他的著作《东京的扫除》(php研究所)中这样写道:“在狗猫不能在人与大地之间自由徘徊的东京,海滨的焚化炉是不能取消的。只要饲养主有一颗抛弃狗猫的冷酷的心,被抛弃的狗猫只能是垃圾,东京只有将其焚化的处理办法。” 米琪儿在万分危险之际被领回来了。齐木再晚一点通知无量小路的话,米琪儿就没救了。 松了一口气的无量小路,立即通知饲养主说,将米琪儿发现,保护起来了。 “唉呀,终于找到了?我以为找不到了呢。太辛苦你了。” 然而,委托人鹤间光子说话的声调格外平静。她本来就不是出自对宠物的爱怜委托搜寻的。她是因为大人物恩赐的猫失踪了没法向赠送者交待而委托搜寻的。 无量小路不禁感到,好不容易没有死掉的米琪儿,回到饲养主那里大概也得不到幸福。 但是,宠物搜索业者的工作是搜索宠物,不能对宠物的饲养方式进行干预。无量小路对搜索业的局限性感到懊恼。 米琪儿的长期间流浪结束了。这不是宠物的一般流浪,它在流浪途中遇到了强盗杀人事件和具有巨大杀人嫌疑的双双坠海死亡事件。 这只猫很可能目击了凶手杀人,可惜猫不会说话。 无量小路将米琪儿还给饲养主之后,向动物管理中心的齐本报告将宠物顺利领回的情况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是谁发现的米琪儿和在什么地方发现的。齐木的回答,使无量小路感到惊愕。 发现者叫诸桥朋子,发现地点是丰海码头。发现者的住所,和坠海死亡的诸桥直之的住所相一致。诸桥朋子一定是诸桥直之的妻子。 从宝井洋美那里再次去向不明的米琪儿,叫和洋美一起死去的伴侣的妻子捡到了,可说是一种缘分。 无量小路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牛肠。牛肠为之一惊。 “那么说来,那只猫是在汽车坠海之前跑出汽车的啦!” “警察检查现场时怎么没有发现呀?” “那可难为警察了。警车响着喇叭一开来,猫和狗就都吓得藏起来了。” “死者的妻子怎么到那里去了呢?” “这等回头问她自己。大概是想亲眼看看丈夫死去的地方吧!” 心中有鬼 1 在反复去外星人迪斯科舞厅进行调查的过程中,“矢桐洋”这个人物浮现出来了。他是那里的常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都叫他“公子”。 从调查中得知,这个矢桐最近急速和宝井洋美接近起来。而且有人提供证言说,井原小奈被杀害的十三日那天夜里十点左右,他们二人从舞厅走了出去。 “他和一个装扮得很像大家小姐的女子好起来以后,连理都不理我们了。” 矢桐过去的女伴们多半是怀着嫉妒的心情说。 使牛肠感到吃惊的是,在对矢桐的身边进行秘密调查中了解到他父亲是执政党的大人物陇冈智定。他当过阁员,现任现政权的政调会会长。 政调会长是政府政策的负责人,要不是在各省厅有威望的人物,是担任不了这个职务的。他是支撑现政权的大头目,在执政党内他也是主要派阀的头目,下届政府首脑的有力候选人之一。 矢桐虽为庶出,却是陇冈的接班人。他现在是东京p大学的学生。浮现出一个重要人物,触动了他,弄不好的话,可能招致来自上方的压力。 警方的高层人士是警察官僚,但不是警官。他们“退职后”的余生,不能不求得执政党政治家的照顾。警方高层人士基本上在执政党的政治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警方在秘密调查中了解到,矢桐目前正在与财界名门财津家的次女之间的亲事进行洽谈。这门亲事要是成立的话,陇冈智定的政治野心,就将得到资金方面的强大支持。他在政财界的实力地位将大为提高。 男女双方都将于明春毕业,预定在毕业前后举行婚礼。 牛肠的脑子里形成了这样一种图景:宝并阻挡在矢桐的前面。矢桐和陪客女郎混在一起的事实,让财津家知道了的话,将成为一个重大障碍,亲事可能因此告吹。 可是,要说矢桐是凶手,有几个矛盾之处。 由于矢桐的出现,警方举行了搜查会议。首先提出这些矛盾。 “宝井洋美和抢劫杀害井原小奈的强盗有关系的嫌疑很大。但难以将失桐和强盗一伙联系起来。假定矢桐是杀害洋美的凶手的话,认为杀害宫下的强盗一伙到哪里去了呢?” “还没有确定宫下是被强盗一伙杀害的。宫下也有可能是强盗一伙以外的人杀害的。” 这是宫下由季提出的意见。可是,这样的话,强盗一伙的去向就更不清楚了。 “不论洋美是矢桐的亲事的多大障碍,将诸桥和洋美一起杀死,不是过于野蛮了吗?” “过去搜查指挥部的大多数意见是,强盗为了封住情况了解过多的宝井洋美的嘴,将洋美和诸桥一起杀害了。由于矢桐的出现,现在有必要重新考虑了。过去认为因为洋美了解情况过多,强盗一伙才杀死了洋美,可是洋美说出去的话,就意味着连她自己也将作为强盗一伙的一分子被逮捕起来。” “而且,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罪行暴露出去的那样一个危险女人是强盗的同伙,也不可理解。杀人凶器藏在洋美家中,也是一个矛盾。总之,确实不能说矢桐与洋美被害事件毫无干系。有必要首先要求矢桐自愿出面对其询问情况。” 会议实际领导人那须警部1综合双方意见这样说道。 1日本的警官分为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巡查九个等级——译注 2 搜查指挥部决定要求矢桐自愿出面对其询问情况。 矢桐像是对警方要求他自愿出面接受询问感到震惊。 因为是要求自愿出面,所以不是不可以拒绝。但是,他像是心里明白拒绝出面对自己更加不利,于是同意了。 考虑到是自愿出面,谈话地点定在了附近的饭店的会议室。负责询问的,是精明干练的那须警部,牛肠和草场在场协助。 矢桐虚张声势并依靠父亲的权势,一开始态度就很傲慢,但骨子里隐藏着的不安和动摇,没有逃过三位刑警的眼睛。 “今天特意请你来……” 那须以低姿态对年龄和他儿子相仿佛的矢桐说。 “我感到迷惑不解,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叫我来,我又没有做麻烦警察的事情。叫我老子知道了就糟了。” 矢桐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借着老子的威望吓唬对方。 “诚然,诚然。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作为我们侦查工作的参考。能得到你的协助的话,你马上就可以回去。” 那须依然圆滑地说。 “什么事需要我协助呀?” 那须的稳健的谈话使矢桐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直率地说吧,叫宝井洋美的女人你认识吗?” 那须单刀直入地问道。尽管说话的口气始终是温和稳健的,但有一种使对方不能说不认识的气势。 “好像是和她在一起游玩过。” 矢桐勉勉强强地承认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那须的眍o眼窝深处放射出锐利的目光。 “听人说她在东京湾和男人一起连车带人双双坠海死了。” “报纸和电视都大肆报道过,你没看过新闻报道吗?” “我对新闻报道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你和她的关系不是相当亲密吗?” “亲密这个词儿看怎么解释啦,说亲密也可以。可是,那种亲密程度的女人有好几个。” 矢桐从最初的动摇状态,逐渐恢复到了镇定状态。这位娇生惯养的少爷有些低级庸俗,很有一套想利用老子的权势最大限度地扩展自己的本领。 “你可真行,年轻人没那点劲头儿不行。我们毕竟是‘男女七岁不同席’时代的人,连接近女孩子都害怕。” “那太可怜啦。” 矢桐有了进行反击的余地。 “和你有亲密关系的女性之一以奇妙的方式死去这一事实在可怜,你和她的交往到什么程度呀?” “也就是在一起跳跳迪斯科和一起坐汽车兜兜风的程度。” “是这样啊!是年轻的伙伴吧,和她一起死去的伙伴、叫诸桥的人物,你认识吗?” “在迪斯科舞厅的酒吧间有几次见到他或擦肩而过的情况。”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开始他宣称是一位少爷,后来说是某公司的搞自由勤务的职员,他像是想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 “宝井小姐和诸桥先生关系密切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有达到情死的关系。” “你认为他们俩是情死吗?” “事实上他们不是情死的吗?” “警方认为他们是被人杀害的。” 那须紧紧盯视着矢桐。 “那是谁,是谁杀害的呢?” 矢桐的声音是颤抖的。那须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 “二月十三日深夜到次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来着?” “二月十三日……” 矢桐马上应答不上来,说话打起奔儿来。 “就是那个独居老太婆被强盗杀害的那天夜里。” “那,那,那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矢桐从容对答的镇定态度又崩溃了。他脸色苍白,全身不停地打战。这种态度说明他和井原小奈被强盗杀害事件有某种牵连,即使没有直接关系,也一定知道一些有关情况。 发现了宫下克司的尸体,尸体上粘着猫毛,这一点,将克司和杀害放债老太婆的强盗一伙联系起来了。由于在宝井洋美家里发现了凶器,以强盗一伙的嫌疑对洋美指名通缉。这些关联事件,传媒都报道了。矢桐嘴上虽然说对新闻不感兴趣,那些报道他大概看过了。 “我没说你和事件有关系,也没说没有关系。因为那天夜里发生了那个事件,我想也许能帮助你回想起来,才提出了那个事件。宝井洋美作为那次事件的嫌疑人被指名通缉了。” “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们说三道四。” 矢桐很激动。 “不是说三道四,是你若能告诉我们那天夜里你在哪里,对我们的搜查工作有参考价值。你不能配合我们吗?” 那须单刀直入地问道。 “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 “所以才给你提醒是独居老太婆被杀害的那天夜里,对你没有启发吗?” “和我毫无关系的老太婆被杀死了也好,没被杀死也好,对我都没有启发。” “那天夜里你去了六本木的外星人迪斯科舞厅的事实你承认吗?” “什么呀,这种事情你们都调查过了,还问我干什么。” 矢桐显出对此感到吃惊的样子。 “你是在晚十点左右走出舞厅的,以后到什么地方去啦?” “大,大概是驾车去兜风了吧!” “到哪里去兜风啦?” 那须紧追不舍。 “那种琐碎的事情记不得了。” “没去新宿区住吉街吗?” “我不是说过我和老太婆没有关系吗!” “噢,你怎么知那里是老太婆的住处呢?” 矢桐咬着嘴唇,感到话说糟了,但已经晚了。他说: “因为报纸上登过。” “你不是说对新闻不感兴趣吗?” 本来想支吾过去,反而破绽越来越大了。但那须没再追问下去,说道: “那么,再问一个别的情况。四月十七日下午六点以后,你在什么地方?” 从那个时候起,诸桥和洋美断绝了消息。这才是对矢桐怀疑的本题,那须采取的是先清外围后攻中心的策略。 “是调查我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据吗?” 矢桐的脸上没有了血色。 “对多少有点关系的人都进行询问。” “不要拿我当罪犯,我要请律师告你们蹂躏人权。” 矢桐被逼得大声叫喊起来。 “因为是请你自愿出面听取你的意见,所以你随时可以离去。我没有将你看做是犯罪嫌疑人,只是将你作为提供参考意见的人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那须像木雕般毫无表情地说。 “你们觉得怎样?” 矢桐走了以后,那须征求牛肠和草场的意见。 “很可疑。” “我也那样想。” 二人相继回答。 “虽然还不能断定,至少不是那么清白。这小子心中有鬼,但到什么程度还看不清楚。” 那须从圆圆的眍o眼的深处放射出思考问题的光芒。 但是,还没有抓到矢桐的致命伤。 在现阶段还不能逮捕矢桐。因为矢桐是陇冈的儿子,需要慎重而又慎重。 今天叫矢桐来向他询问情况的事情叫陇冈知道了的话,他一定会向我们施加某种压力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向矢桐询问情况,进行得也许早了一些。 “没事儿,他不会告诉他父亲。现在他最害怕的事情,是他心中的鬼让他父亲知道。只要警方内部不泄露出去,陇冈大概不会知道。” 那须显出有自信的样子。同时,陇冈不知道他儿子心中的鬼,说明矢桐心中的鬼是严重的。 矢桐没能提出在井原小奈事件和伪装汽车坠海情死事中的不在现场证明。前一事件发生的时间限定范围很小,后一事件则范围很大。后一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最大的时间,是消息断绝的当天夜里。 那须认为矢桐的嫌疑重大,命令立即对矢桐的身边进行调查。 撞车现场 1 矢桐若是凶手的话,他的汽车一定有将诸桥的车推入海中时留下的痕迹——在这一推断下,从矢桐家近旁开始,对市内的汽车修理店、金属板加工店、喷漆店逐家进行调查。没有成果的话,准备将搜索范围延伸到郊区和邻县。 很快就取得了成果。四月二十五日有一辆保险杠变形的宝马牌轿车在世田谷区的修理厂修理过。 修理底账上写着,将中央部分向里凹进、左端向后弯的前保险杠修理复原。 “是常来的客人吗?” 刑警问。 “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年纪虽轻却开着高级轿车,车子损伤不大。车主说是和从胡同里开出来的车撞在一起,车头受了擦伤,看样子是那样。” 修车人回答说。矢桐的汽车是宝马325-1型车,有170ps的最强的直列六气筒2.5i的发动机。在这种大型轿车面前,诸桥驾驶的五五型轻型轿车就像是雄鹰面前的一只小麻雀。 “那辆宝马车的司机,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呀?” 刑警问。 “这么说来,他像害怕似的,有点心神不定。” “害怕?” “好车都不到生地方去修理。压死人后跑掉的车都到离现场和家远的地方去修理,但粘在车上的血迹外行人是洗不掉的。我看那辆车不是压死人后逃跑的车,才给他修理了。不过他确实有点心神不定。” 修车人一看宝马车与什么案件有关,这样解释道。明知是肇事车还给修理的话,有时被处以消灭证据罪。 矢桐的嫌疑很重大了。在逮捕之前,对他的宝马牌轿车进行了检查。带着搜查许可证对车细致检查,发现了重大线索。 车箱后座的地上粘着白色的动物毛。 将动物毛采集保存起来,与井原小奈住室里和附着在宫下克司尸体上的猫毛一对照,三者完全相同。 搜查指挥部活跃起来了,矢桐的嫌疑是确凿的。一直持慎重态度的指挥部,向上级请求发放逮捕证得到了上级的同意。矢桐的嫌疑罪名,是杀害宝井洋美和诸桥直之。 对矢桐洋的被逮捕,传媒炒得沸沸扬扬。因为矢桐是执政党的大政治家的儿子,而且他的嫌疑罪名又是杀害陪客女郎,莫怪传媒大肆报道了。 但是,尽管有这样有力的证据,矢桐却坚决否认他的罪行。 首先,车体前部的损伤,他说是“在行驶中失误碰到石墙上了”,但哪里的石墙想不起来了。 车内发现的猫毛,他说是“和宝井洋美驾车兜风时,洋美捡到的猫的毛”—— 猫从井原小奈家去向不明是在二月十三日夜里,那天夜里老太婆被强盗杀害了。刺杀强盗一伙的宫下克司的凶器,在宝井洋美家中被发现了。你说就是在那天夜里你和洋美驾车兜风时捡到的猫,是这样吧?—— “是那样,你问我多少遍,我也不会有别的回答。”—— 那么我问你,凶器为什么从洋美的家里出来了?—— “那我怎么知道呢。”—— 洋美进入井原家抢劫杀人将猫捡回,刺死同伙宫下的时候,你老老实实地坐在宝马车中等她来着吧?—— “我没抢劫过,也没杀过人,我说过好几遍了。那天夜里我和洋美从外星人迪斯科舞厅出来之后,去赤坂的p饭店了。你们去饭店了解一下就清楚了。”—— 那天夜里你确实去饭店了,但在夜里零点半钟你们就离开了饭店。后来去井原家了吧?—— 井原小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午前零点至两点。要去也不是来不及。 “没去那里。后来开车去了洋美家中,天一亮我就回家了。”—— 她说那时捡到猫和凶器了吗?—— “她捡到了猫,没说捡到了凶器。凶器大概是后来洋美从什么地方弄到手的。”—— 她从什么地方弄到手的呀?—— “不知道。那天夜里我刚和洋美认识的,详细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 和刚认识的女人去住饭店,后来又到她家里去了吗?—— “到她家里去也没什么奇怪吧!”—— 那只猫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捡到的呢?—— “不知在什么时候进到车里来的。”—— 那么说来,那猫不成怪物了吗?—— “在中途想去厕所停过车,从厕所回到车里,就听到了猫的叫声。大概是在我去厕所的时候进来的吧!”—— 那个厕所在什么地方?—— “记不清楚了,我是在空地里解的手。”—— 洋美也去解手了吗?—— “哪里,她在车里等我来着。”—— 洋美没有发现猫进车里来吗?—— “因为猫进后座了,她大概没有看见。”—— 洋美坐在什么地方?—— “肯定是副司机座位上。是我开的车。”—— 你的车是四个门吧?—— “是的。”—— 那么,你去厕所开的是司机座位的前门,猫怎么在后座那里呢?—— 出了矛盾,矢桐一时语塞,但很快说道: “大概是开前门的时候,它跑到后座那里去了,猫的身子很灵活。”—— 猫的身子灵活?发现猫以后怎么样了?—— “洋美很喜欢它,她就把它留下了。”—— 于是就带回洋美家里去了吗?—— “是的。”—— 车在什么地方撞到墙的不记得了;在什么地方捡到的猫不记得了;猫在后座那里,洋美在什么地方将凶器弄到手的不知道。总之,对你不利的事情,不是忘记了,就是不知道—— “可是,事实是这样。我和老太婆、强盗、驾车情死,都没有任何关系。你相信我吧!”—— 我不能相信你。老太婆被强盗杀害的那天夜里你和洋美驾车兜风,你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洋美是强盗一伙的嫌疑很大。你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的事实一败露,你的亲事就将告吹。于是,你就把妨碍你的婚事的洋美杀害了。当时和洋美一起坐在车里的诸桥受了挂累—— “不对。”—— 怎么不对,你说说看—— 警官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矢桐面色苍白,无言以对。 2 矢桐虽然坚决否认,案件还是转移到了检查厅。无量小路听牛肠刑警谈了后来的搜查进展情况之后,歪着头说道: “我有点不能理解。” “有这么多证据,有什么不理解的呀?” 牛肠责问道。 “有几点,首先是车的损伤和猫毛这些证据,另外是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这些情况加在一起还不够吗?” “但是,车的损伤,不一定就是推诸桥的车的时候损伤的吧?” “可是,他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汽车撞在石墙上了,这不是在愚弄人吗?” “也许是那样,不过,也可能不是撞在石墙上了,而是撞在别的东西上了但他不愿意说出来……” “那是什么情况呢?” “比方说,在别的地方撞了人逃跑了,或者是其他类似情况,那他不愿意说出来吧!” “没有撞人逃逸的痕迹呀。” “也有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是常有具有杀人嫌疑的男人,因为在案发时间正在沉湎于秘密男女关系而不提出不在现场证明的吗?” “就是说矢桐有准撞人逃逸行为吗?” 牛肠的眼睛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态。他曾经领教过几次无量小路的不可思议的精辟推理。他之所以向无量小路说明侦查的经纬,也有向对方讨教的用心。 “也可能发生过不愿说明原因的撞车事件。” “但是,他是背着杀人的嫌疑呀。虽然有一些不体面的行为,恐怕也顾不得隐瞒而说出来吧!” “要是两方面的情况都很严重,就不会说出来了。” “你是说矢桐在别的什么地方干了与将洋美和诸桥推进海里相类似的事情吗?” 牛肠像是终于明白了无量小路的意思。 “要是干了相类似的或者更严重的事情,他不想说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件呀!” “放债的老太婆不是被杀害了吗?” “但是,矢桐没有杀害老太婆的动机和理由呀。” “有通过宝井洋美间接介入的嫌疑。总之,在汽车情死事件以前,矢桐要是和其他事件有牵连的话,首先就是老太婆被杀事件。” “明白了。在这方面再调查一下,其他还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地方吗?” “虽说给亲事造成很大障碍,但我觉得将没关系的人一起推到海里去,对娇生惯养的矢桐来说,是过于胡来了。” “会不会是因为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不懂世故,才做出了这种鲁莽的事情呢?” “你要那么说也可以,但和陪客女郎接触,不会成为亲事致命障碍吧!男人和陪客女郎交往,当然不会受到奖励,但不会因此亲事就遭到破裂吧!以后行为加以检点就是了,因此就连第三者一起杀死,是不可理解的。” “要是和陪客女郎约定了终身呢?” “矢桐本人说是二月二十三日认识洋美的,他的朋友们也说他们二人的交往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不会那么快就约定终身吧!” “男女情投意合的话,是不需要很长时间的。” “就算是那样,有许多女朋友的矢桐,一下子就和某一个女人约定终身,是令人费解的。虽然也有一见钟情和命运之恋的情况,但一旦冷静下来,对方要是陪客女郎的话,给她点钱不就解决了吗?完全没有杀死对方并殃及无辜的必要。不过,要是被陪客女郎抓住了什么把柄,就另当别论了。” “诚然。” 牛肠被无量小路的意见吸引住了。 “而且,杀害的手段也不可理解。矢桐和洋美既然混在一起了,矢桐用不着选择对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是有的。” “这一点正是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在洋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下手,就可以伪装成对方是情死的。” “这种伪装马上就会被看破的。哪里有将手刹车闸上将汽车开进海里情死的人呢。首先他两人完全没有情死的条件。” “你说得完全正确。” 天不怎么热,牛肠却擦脸上的汗。 “你只当做外行的臆测来听吧!” “哪里是外行,简直使刑警感到汗颜。” 其实,牛肠是想听听这位外行意见而来的。 “我再谈一点臆测可以吗?” “我非常愿意听。” 牛肠向前探了探身子说。 “我怎么看宝井洋美也不像是强盗一伙的。二月十三日午夜,准确地说是十四日零时三十分以前,她确实和矢桐在一起来着。在那以后和矢桐商量之后赶到了老太婆家里,是不可想像的事情。更何况,矢桐绝对没有去抢劫的必要。” “还有呢……” “还有那只猫。” “是你最初注意到了那只猫。” “不,是牛先生先问到猫到哪里去了。” “是吗。总之,是你说过凶手把猫带走了。” “把猫带走的也好,猫跟去的也好,反正矢桐和洋美不是强盗的话,就是猫在什么地方转移到矢桐和洋美的汽车里去了。而矢桐和洋美是强盗的可能性,可以说几乎没有。” “你说猫转移了汽车?” “是的,只能是这样。从强盗一伙的汽车里转移到了矢桐和洋美的汽车里去了。转移,两辆车就必须有所‘接触’,这种接触具有重大意义。” 无量小路像出谜语似地注视着牛肠的眼睛。 “是吗?你说两辆车接触,就是说撞在一起了吗?” 牛肠像是有一种蒙着眼睛的布被拿开了的感觉。 “是的。这样一想,一些零乱的矛盾就统一起来了。” “就是说矢桐的车的保险杠变形是这时候撞的吗?” “是的。” “但是,矢桐的宝马车拿去修理,是在两个多月以后呀!” “撞了以后马上去修理,会被怀疑与什么事件有关,所以冷却了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宝井和诸桥在汽车里双双死去了。” “因此说,矢桐和汽车坠海事件无关。否则的话,就没有冷却期间了。” 牛肠听了,发出赞叹之声。无量小路接着说道: “一方是抢劫杀人后惊慌失措,另一方是一对年轻情侣,双方开车精神都不集中。两辆车迎头撞在一起了。强盗一伙看到在宝马车中和女人坐在一起的矢桐,不禁怒火中烧,寻衅滋事。矢桐感到要出事端,恐惧之下,自卫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地动了刀子。” “你,你说是矢桐刺死宫下克司的?” 牛肠听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无量小路的这种推理,不禁为之瞠目结舌。这正和宫下由季说过的弟弟是被“同伙以外的人”杀害的话相吻合。 “洋美目击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强盗一伙遇到矢桐的意外反击,带着宫下的尸体开车逃跑了。因为他们自己负案在身,既不能报警,也不能去医院。迫不得已,只好将宫下的尸体埋在了町田市的山林里。” “另一方,洋美对因初次杀人而惊慌失措的矢桐加以安慰,暂且把矢桐带到她家里去了。猫大概就是在这次刀伤事件中转移的。当时矢桐大概还不知道对方死了没有。后来宫下的尸体被发现了,矢桐才知道宫下确实被他杀死了。” “是吗?你刚才说矢桐‘要是被陪客女郎抓住什么把柄,就另当别论了。’就是指的这件事情吗?” “是的。洋美牢牢地抓住了矢桐的把柄,她将刺杀宫下的刀子保存下来,就是准备用作日后进行恐吓的把柄。让对方抓住这样的把柄,恐怕不是用金钱能够解决的,这是能够用来敲骨吸髓的把柄。” “真是精彩的推理。但是,这样一来,矢桐杀害洋美的动机就加强了。” 无量小路的推理,简洁地完全说明了矢桐杀害洋美的动机和猫的来路,矢桐的辩解也被推翻了。“石墙的忘记”和“第三者受挂累”的矛盾,也被这种有力的动机完全克服了。 “是啊,我也正在为此而苦恼。关于洋美被杀事件,从整体印象来说,矢桐是清白的,但随着我的推理的进展,他的嫌疑变大了。” 这样,矢桐修理宝马牌轿车,变成了是为了销毁推诸桥的汽车坠海的罪证的行为。 “你的矢桐刺死宫下的推理得到证明的话,即使矢桐坚决否认杀害洋美的罪行,也可以对他起诉了。” “无论如何,他是免不了被起诉的。可是,我的推理成立的话,他要主张是正当防卫,能成立吗?” “要是洋美还活着,提出对他有利的证言的话,也许能够成立。但没有目击者作证人,就比较困难了。” “不是没有目击者。” “你说另外还有目击者?” “就是强盗一伙,掩埋宫下尸体的伙伴。他们当时应该在现场。要是能够得到他们的证言,正当防卫就能够成立吧?” “他们的证言可能对矢桐更加不利。总之,要将你的推理在搜查会议上提出来。” 3 无量小路展开的推理,有一点是缺乏自信的。他的推理是在假定矢桐的汽车和强盗的汽车相撞的前提下进行的。假如两辆车没有相撞的话,他的推理就全崩溃了。 无量小路无论如何要找到撞车的地点。 在这期间,“宠物侦查局”的业务兴旺起来了。传媒感兴趣予以报道了,发现率上升了。努力终于收到了效果,委托者增加了。 同时,也出现了竞争者。对动物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知识,简单地进入了宠物业界,和委托者发生矛盾。这样的人还吹嘘说发现率为百分之八十五,月收入为百万元。 这种人穿着像样的白衣服,像那回事似地装做搜寻的样子,其实只收钱什么也不干。 在出现了这种不正派的搜索业者的同时,饲养主方面也发生了问题。出现了很多认为饲养所谓的宠物,拴上锁链给它食吃养到老死就行的人们。 狗就不用说了,连猫也是一样,老是关在屋子里就会得神经病。宠物和人一样,也是活物。但是,被车轧死了,就变成了“物件”。失踪了,就变成了“遗失物”。它们在法律上,不过是一种“物品”。 但是,宠物在人们中间是占有位置的活物。对宠物没有像对人一样的或类似的感情的人,是没有资格饲养宠物的。 世上的人要都喜欢动物的话,宠物搜索业者的工作就好做了。可是,特别喜欢的只占百分之二十,一般喜欢的占百分之十,具有嫌恶感的占百分之十,非常嫌恶的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的人持不关心态度。 失踪的宠物明显是跑到他家里去了,可这家越是有钱人家,越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摆出一副怀疑对方是借着搜查宠物的名义,前来为抢劫行为踩道的脸色。 在这方面,到外国人家里去的时候,一说明情况,主人就把对方让到家里并帮助寻找。 某个人对动物是喜欢还是嫌恶,只要拿一只小狗让他看一眼,他就表现得清清楚楚。 要么嘴里说着这小狗真可爱凑了过来;要么嘴里说着好脏好臭,皱着眉头扭过脸去。可能是因为对待动物和对待人不同,用不着摆样子,所以好恶的反应清清楚楚。对动物的反应,好像也表现出一个人的人性。 可是,喜欢动物的人,不一定都喜欢人。因遭人嫌弃而变成喜爱动物的人意外地多。 另外,同是喜爱动物的人,关系也不一定都好。首先,犬派和猫派,性格就不一样。同属于一种动物派别,也有的人只喜欢自家的宠物,对别人家的宠物却毫不关心。 对自家的宠物的敌手加以虐待。有野动物接近自家的宠物,就将它赶走。也有对宠物爱的程度超出对人的爱的现代“犬将军”。 无量小路通过搜索宠物这种工作,观察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生。有因为离不开饲养的猫被赶出禁止饲养宠物的公寓而屡屡搬家的女招待。 有将结婚以前饲养的狗带往婆家,因不愿抛弃狗而被迫离婚的女性。 有因为不能带狗赴任拒绝去国外工作而被解雇的商社职员。 有猫失踪后寻找十年之久的老太婆。 有拐走有钱的老夫妇的猫索要赎金的高中学生,等等。围绕着动物,显现出多种多样的人生图景。 人和动物,一直在互相关联中生存着。但是,机械文明的飞速发展和生活方式的不断变化,确实使动物们的生活空间逐渐缩小。 滥开发使大自然遭到破坏,不仅野生动物失去了栖息场所,连城市里人们饲养的宠物,因为土地被混凝土建筑物和铺装道路所侵占,也难以找到活动的场地。 住宅从独门独户向住宅区、公寓等集中化发展,禁止饲养宠物。被饲养主抛弃的宠物们,成了野动物,自己无法活下去。在不给宠物留下生活空间的铁和混凝土的城市里,完全没有野动物生存下去的余地。它们的命运,只有被送到动物自动处理系统进行最终处理。 无量小路的工作,就是把从动物处理系统发现的宠物领回来交还给饲养主。要是有人问起这样动物能得到幸福吗,还真不好回答。 这将出现一种雾气般的疑问:将拒绝主人的饲养方法自己逃出家门的动物领回来,使之依然过锁链和笼栏生活,那不是连动物们的死亡自由都剥夺了吗? “宠物侦查局”的“誓约书”第二条写着“我们首先要理解饲养主的心情,将宠物尽快找到保护起来。”但无量小路的真心话,想将饲养主的心情换成“动物的心情”。第一条的“我们通过人们的永恒朋友的宠物对社会做出广泛贡献”的条文,更能表达出他的思想。 矢桐被捕已经十天了,他像是依然坚决否认。无量小路的意见对搜查指挥部产生了什么影响,因为牛肠没来联系,所以无从知晓。 这样下去的话,拘留期间恐怕要延长。那天无量小路出去搜索宠物,回家的时候妻子对他说: “东电(东京电力公司)来电话说有没撕掉的招贴,叫马上撕下来。” 东电是电线杆子的主人。得罪了他们,就不能在电线杆子上贴广告了。在招贴的下边印着“经过一定期间负责撕掉,请予以协助”的字样。 电线杆子的主人,对搜寻宠物的招贴也不加追究。但现在有漏撕的招贴,因未遵守诺言而得罪了对方的话,将给搜索工作带来重大障碍。 “地点你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我也想立刻就去,因为家里没人也不行,所以才等你回来。” “我这就去。” “太辛苦啦!” “这也是工作呀!” 无量小路连口气都没喘就跑了出去。搜索宠物时,是在宠物活动范围内徒步进行的。但去的时候要开汽车或骑摩托车,也有时骑自行车。 地点在新宿区的一角。 那张招贴是寻找米琪儿的招贴。离委托人鹤间家和井原老太婆家都不很远。漏撕的招贴贴在一条比较宽的马路和一条胡同相交叉处的一个电线杆子上。 风吹雨淋,这张招贴存留到今天真不容易。无量小路刚要去撕,眼睛被将米琪儿的招贴覆盖了一角的另一张招贴吸引住了。那张招贴写着:“寻求情人!女职员、女子大学学历、寡妇、详情面谈。”还堂堂正正地写着电话号码。真是大胆的招贴。 这时,宝井洋美的声音和情人两个字重叠在一起了。假如她看到了这张招贴,一定很关心。 说不定是因为她看到了这张招贴,才同时看到了米琪儿的招贴。她给无量小路打电话的时候,招贴已经超过了张贴期限。漏撕的招贴不会有好几张,东电也只说了这一张。 洋美在看寻求情人的招贴时,看到旁边的米琪儿的招贴不觉一惊,这不就是自己养的那只猫吗? 也许是大户人家扔掉的。洋美大概是以得救的心情给“宠物侦查局”打了电话。 无量小路撕下米琪儿的招贴,顺便将“募集情人”的招贴也撕了下来。回到事务所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另一个疑问涌上了心头。 宝井洋美的住所在-天寺附近。她有什么事情从-天墙到新宿区井原老太婆家附近去呢?她到什么地方去,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有熟人,也许有事情。那附近有大医院,还有电视台。 无量小路这样为自己做解释,但总是放心不下。到电视台和医院去又不顺路,一个陪客女郎和小住宅区,联系不起来。 听说近来有一种叫做“性送货上门”或“上门妻子”的妓女到独身家中去的营业,但在洋美纠缠着矢桐的情况下,她也不会搞那种营生。 洋美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到那里去的呢?无量小路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听到了外边马路上急刹车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小心点儿,混蛋!”的骂声。 无量小路突然抬头仰视,在他的视野里,浮现出从黑暗的胡同里开出来的汽车,差点和从大马路上通过的宝马牌轿车撞在一起的场面。从胡同里开出的车里坐着宫下克司强盗一伙,大马路上的宝马车里坐着矢桐和洋美。 “是的,她是来观察撞车现场的。” 无量小路不由得嘟哝着说。 “你怎么啦?” 妻子诧异地看着他说。 没问题,这里就是撞车的地方。离井原家不远,又是强盗逃跑的“顺路”。一定是顺着黑胡同逃出来的汽车来到大马路上的时候和宝马车撞上了。 宫下的尸体被发现以后,大概是洋美为了抓住矢桐不放,去现场进行了检查。矢桐一旦被捕,洋美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宝贵猎物,就将被官方“没收”了去。洋美大概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出现,去现场检查有无遗落物品的。 是的,洋美保存着刺死宫下的凶器。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刀子刺人的矢桐,由于惊慌失措,将刀子遗落在现场,洋美去把刀子捡回来了。 这样一解释,洋美来到这个街角,就毫不奇怪了。后来洋美给无量小路打来电话的事实,也有机地联系起来了。无量小路对自己的推理感到满意。 凶手没有了 1 无量小路考虑,要是在漏撕招贴的那个地方撞的车,也许有留下的痕迹。不过,事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留下痕迹大概也消失了。 但是,除了无量小路以外,恐怕再没有别人认为是在这里撞了车吧!大概没有人对留在那里的痕迹感兴趣,也许有可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痕迹。 无量小路再次来到那里。那里是住宅区,胡同对着稍宽的马路,形成丁字型街口。 宽马路上车辆很多,但胡同里冷冷清清。一只猫逍遥自在地横过马路。在附近找了一阵,只有纸屑,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还是没有。” 无量小路死心了。时间过得太久了。 电线杆子旁有一个垃圾堆放处。一个像是流浪汉的人在捡拾垃圾。近来流浪汉穿着也好了起来,冷眼一看,和工人没什么不同。住宅区的垃圾堆放处没有吃的东西,像是从大件垃圾中寻找有用的家俱。 无量小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流浪汉道: “你常到这里来吗?” 为了避免对方害怕,说话的口气很客气。流浪汉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无量小路点了点头。仔细一看,这个人皮肤很脏,果然是个流浪汉。 “很冒昧问你一件事,二月十三日夜里你到这里来过吗?” 无量小路以抓住了一根稻草的心情问道。这附近不像有流浪汉集聚的地方。 “啊,来过啦!” 流浪汉格外坦率地说。 “啊,你来过!” 因为无量小路说话的声音很大,流浪汉为之一惊。 “我觉得那天夜里在这个丁字路口撞车了,你看到了吗?” 无量小路压低声音问道。 “先生,你是警官吗?” 流浪汉恭恭敬敬地问道。流浪汉一般对警官都心存警戒。 “不是,我是保险公司的人。” 无量小路顺口回答,交通事故与保险公司密切相关。 “最近新宿可危险啦,夜里都往这里逃跑。” 流浪汉说。他指的是频发袭击事件。 “二月十三日夜里,你看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件吗?” “我记得就在这个街角前面,从胡同里出来的汽车和马路上的汽车,保险杠撞在一起,双方打了起来。” 无量小路遇到了撞车目击者,兴奋得不得了。 “后来怎么样了?” “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里坐着一男一女,从胡同里开出的汽车里坐着三个男的。三个男的像是流氓,将对方的男的拽出车外。我很害怕就跑开了,以后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那三个人的容貌和特征,你还记得吗?” “因为很暗,记不清了。” 成了空喜欢。关于三人帮的情况,流浪汉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一对男女是矢桐和洋美,大概不会错的。 当失望了的无量小路正要走开的时候,流浪汉叫住了他。 “先生,你问问那家的人,也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 流浪汉指着街角的两层楼房说。这家用水泥预制板墙围起来的两层楼房,正冲着丁字街口。 “那家怎知道吗?” “我记得像是在两车相撞打起架来的时候,那家二楼的房间打开了电灯,一会儿又把灯关上了。” 流浪者说。又有了一点线索,那家门口挂着“森田”的名牌。住址写的是几年以前的老名称。这家像是这里的老住户。幸好他家没安对讲机,有对讲机的话,大概要被拒之门外了。 无量小路稍微犹豫了一下,按了一下蜂鸣器。出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是这家的主人。 无量小路递上名片,重复了一下对流浪汉的问话。对方显出警戒的表情反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么回事,我正在寻找的猫在那三个人坐的车里边。” “猫……” 对方的脸上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无量小路有了勇气,他说两车相撞时,米琪儿可能从三人帮的车里转移到了矢桐的车里。 “猫转移了车?很有意思。我家也养着猫,它很胆小,一步家门也不出。它若有转移汽车的勇气就好了。” 森田像是喜欢猫,对无量小路的工作产生了兴趣。 “关于那两辆汽车里的人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趁着对方感兴趣,将谈话引入了正题。 “是有那么回事。半夜里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从窗户向外一看,有四、五个人聚集在那里,双方争吵像是破裂了,一会儿两辆车都开走了。第二天我到那里一看地上有血迹。因为没看到报纸上有伤亡的报道,我也没有说出去。” 森田的话,比起流浪汉的证言,一点新的内容也没有。当无量小路怀着沮丧的心情正要告辞的时候,森田说道: “也许和他们没有关系,我在门口看到了一盒掉在那里的咖啡馆的火柴,因为店名特别我还记得。” “什么咖啡馆?” “印着马赫23。” “马赫23?” “也许是32,因为火柴盒掉在血上边了,大概是打架以后掉在那里的。” 森田精确地推理说。 火柴盒虽然扔掉了没有保存下来,但打听到这个情况是一个收获。无量小路立即查了一下电话号码簿,“马赫23”在新宿的歌舞伎街。离宫下常去的深夜小吃店“密纽伊”不远。无量小路觉得在森田家门口发现马赫23的火柴盒是不正常的。是不是和矢桐的宝马车撞车的一伙人带来的呢? 宫下克司的两个同伙说不定是马赫23的常客,他们是抢劫杀害井原小奈的凶手的嫌疑很大。 无量小路想把今后的工作交给牛肠刑警去做。牛肠听无量小路谈了发现马赫23的经纬之后,眼睛放射出光芒,他的眼神说明他非常感兴趣。 2 马赫23咖啡馆是摩托车爱好者聚集的地方。据说老板是越野赛跑运动员出身。狭窄的屋子里,墙上天花板上贴满了mv阿格斯塔七五os、布尔塔科-阿尔皮那二五○、哈雷-达比德松flh一二○○、本田rcb、铃木rg五○○等世界名牌车的照片。 室内播放着节奏强烈的带有金属撞击声的摇滚乐。 在这里进行侦查的过程中,叫大山和神冈的两个和宫下特别要好的青年浮现出来了。马赫23咖啡馆的老板提供证言说,这三个人取他们的名字的第一个字,统称为“大神宫”。 这三个人都在二十岁左右,大山从补习学校掉队了;神冈初中毕业后,一度参加了暴走族(驾车横冲直撞的青年团伙),最近像是到处自由打工。 他们二人,在井原小奈被抢劫杀害事件以后就不露面了。一个马赫23咖啡馆的常客知道大山的住址。刑警去找大山的时候,他脸色苍白,身子打战。从大山那里问出了神冈的住址。他们二人的家庭都是中等工薪阶层。家长对儿子的重大嫌疑,感到茫然。 两个人对搜查员的追查,没有抵抗都坦白了。 “本来没想杀害老太婆,因为老太婆从睡眠中醒了过来大声叫喊,于是在惊慌中掐住了她的脖子。杀死老太婆的是宫下。” “我们抢走了三十万元钱。宫下气愤地说,只为三十元钱杀死了老太婆,太不划算了。但后悔也已经晚了。在逃跑途中,车子和一对男女坐的宝马车擦了一下。那个很帅的男子大声叫喊着说‘小心点’,我们想连女的一块儿教训他们一通,于是把他们从车里拽了出来。男的像是看出要挨捧的样子,突然用刀子捅了宫下一下。没想到对方会拿出刀子来。” “事出突然,我们为之一惊。于是将宫下弄上车,就将车开走了。也曾想把宫下送到医院去,但那样一来,我们抢劫杀人的事情就将败露。宫下死在车里了,因为不好处理,就把宫下的尸体埋在町田市的山林里了。宫下借来的汽车,我们拆成几份扔到山上和河滩里了。” “宫下不是我们杀死的,是宝马牌轿车上的男的杀死的。那个长得很帅的可恨的家伙。” 大山和神冈的供词,证明无量小路的推理是正确的。也证实了宝井洋美不是强盗一伙,是矢桐洋的伙伴。然而,调查官员又进一步追问道: “将那一对男女中的那个女子和叫诸桥直之的男子在丰海码头连人带车推进东京湾的是你们吧?” 刚才一直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的两个人,突然顽强予以否认。 “我们不认识他们,我们没有将他们连人带车推进东京湾。抢劫了老太婆家以后,天天都不想活下去了,几乎一直足不出户。连丰海码头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看来,从宝井洋美和诸桥直之失踪的四月十七日到第二天,他们二人没出家门的不在现场证明是成立的。 对矢桐又进行了审讯。根据大山和神冈的口供,矢桐杀害宫下和洋美的嫌疑加重了。 矢桐的处境很严峻。他在严厉的审讯下,终于承认了刺死宫下的事实,但仍然否认将洋美和诸桥推向海中的事实。他坚持说: “洋美确实抓住了我的把柄,这样下去,她将纠缠我一辈子。即使如此,我也没有疯狂到连毫无关系的人一起杀掉的程度。她确实是我婚事中的一个障碍,但同时她又是我正当防卫的重要证人。将这样的证人杀死,等于置自己于死地。” 矢桐的口供,与大山和神冈的口供相一致。可是,要是矢桐的供述成立的话,推洋美和诸桥坠海的凶手可就没有了。 但是,不可能是事故死亡或情死,一定有凶手存在。大山、神冈、矢桐都不是凶手的话,一定有凶手在暗地里窃笑。 大山、神冈的被逮捕和招供,使局面大大展开,但在后面还矗立着一堵大墙。 3 “哎呀,糟糕,凶手没有了。” 牛肠以困惑的表情对无量小路说。大山、神冈二人以抢劫、杀害井原小奈及遗弃宫下克司尸体的罪名,矢桐以杀害宫下克司的罪名,必将被起诉,但将宝井洋美、诸桥直之的汽车推进海里伪装成情死的凶手还不知是谁。 “的确,按目前的情况,还不能将他们三人和伪装坐汽车情死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无量小路听了牛肠的话之后说道。 “还想听听你的精彩推理。” 这是牛肠的真心话。 “我考虑还有忽略的过去没有看透的地方。” “很惭愧,我们也看不出来。” “一定有洋美和诸桥活着对其不利的人。” “洋美是矢桐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可是,洋美同时又是矢桐正当防卫的重要证人吧。洋美为他作证,对他很有利啊!” “正当防卫和过度防卫的界限很微妙,洋美为矢桐提供证言的话,当然对矢桐有利。” “而且矢桐完全没有杀害诸桥的理由。” “所以出现了诸桥是受了连累的说法。” “会不会是相反呢?就是说,目标是诸桥,洋美是吃了挂累……” “这方面也进行了调查,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让我们综合整理一下吧。这个事件是由三个要素组成的。1井原小奈老太婆被抢劫杀害事件;2宫下克司被杀害及遗弃尸体事件;3宝井洋美和诸桥直之在汽车里双双死去事件。1的凶手是大山、神冈、宫下,2的凶手是矢桐,遗弃尸体是大山和神冈,他们都已招认。1和2明显互相关联。但3与1、2的关联不明。与123都有关系的人物是洋美。洋美和矢桐一起在途中与1有所接触。杀害洋美的若是1的凶手的话,唯一的杀人动机是在他们逃跑途中洋美看到了他们。但是,洋美并不知道大山和神冈是杀害小奈老太婆的凶手。即使被并不知道自己是强盗杀人犯的人看到了,应该说也没什么关系。 “看来,1和3是互不相关的,至少1的凶手不可能是3的凶手。” “诚然,诚然。” 牛肠听得津津有味,感慨颇深。 “谈到2和3的关联,说矢桐是3的凶手,理由不充分。看来,应该将3看做是与1和2互不相关的独立事件。” 这一点,在搜查会议上也研究过,但现在牛肠一心想倾听无量小路的继续推理。 “凶手的目标是诸桥的话,洋美就是吃了挂累;要么就是目标是他们两个人。但这一点现在还不清楚。但有一个在三次事件发生时都在场的……” “有这样的人吗?” “不是人。” “是猫。” “那只猫?” “是的,就是那只叫米琪儿的猫。首先从小奈婆家里上了强盗一伙的汽车,接着又跑进了矢桐的汽车,后来又被带上诸桥的汽车,在眼看就要被溺死的时候逃生了。” “猫会为我们提供什么线索吗?” “不知道。但是,猫肯定看到了3的凶手。” “猫要能说话就好了。” “我正在拼命思考,有没有方法使猫说话。” “现在那只猫在什么地方?” “在它将要被最终处理的时候,我挽救了它,送还给原饲养主了。” 根据无量小路的推理,也找不到3的凶手。宫下克司的姐姐推理说杀害弟弟的凶手是“同伙以外的人”,她说对了。 3的凶手也许是还未曾登场的人物,但那样的话,搜查的网必须更加扩大。 拿猫做投球游戏 1 “是因为家庭情况不能饲养下去才想交给我们吗?那么,是什么情况呢?” 动物管理中心的齐木在电话里厌烦地对对方说。 “是家庭的私事不能对你说。” 对方像是中年妇女。 “这种理由我们不能接受,我们不是动物交易所。” “我从小册子上看到你们是基于爱护动物的精神收养动物的嘛。” “你理解错了文章的意义。我们的宗旨,是提高广大市民爱护动物的精神,防止动物对人造成危害,创造一种人和动物和谐相处的都市环境。” “总之,我们不能再饲养下去了。动物管理中心不接受的话,只好送到别处去啦!” 对方死乞白赖地要求动物管理中心接受她家不能再饲养下去的猫,动物管理中心怎么也不同意。人都是那么自我主义,愿意饲养的时候,对猫很宠爱;不愿意饲养了,就苦苦哀求动物管理中心接受下来。 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饲养动物的人饲养动物,只能给动物造成悲剧。 “你饲养多长时间啦?” “将近一年半了。” “那你就继续饲养下去吧!在一起生活都有一年半了,猫也很有感情了吧!我们即使接受下来,也不能代为饲养下去,最后还得处理掉,你不觉得可怜吗?” “虽然觉得可怜,但总比扔掉强吧!我家的猫,成了野猫就活不下去了,它没有那么顽强。我听说处理的时候,使用动物不受痛苦的方法使动物安乐死,这正符合爱护动物的精神嘛。” “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能的话,我们也不愿意将动物杀死。但是,将每年四万多需要处理的动物都饲养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都饲养一年半了,还是继续饲养下去吧!” 齐木耐心地继续说服对方。 “那么,什么情况你们才能接受呢?” 对方一门心思想让管理中心接受下来。 “饲养主因为生病或衰老不能喂食啦,饲养主失踪啦,被饲养主抛弃而濒死的动物啦等情况才能接受。” “你就以这种理由接受了吧!” “以这种理由?实际上不是这样吧?” “哎呀,一开始这样说就好啦!其实是我将别人扔在道边上乱叫的猫捡回来了,实在不能饲养啊。” “你刚才不是说饲养一年半了吗?” “那是我说的瞎话,我以为我一说是饲养了一年半的猫,你们就考虑是发生了不得已的情况而会接受的。” 齐木实在没有办法了。对方这么固执,拒绝接受的话,她一定会将猫扔掉,那样猫就更可怜了。 “真把你没办法,那你就送来吧!” 齐木终于让步了。 “哎呀,你们不来取呀!” 齐本虽然做了最大的让步,对方好像仍不满足。 2 带着那只猎来到动物管理中心的饲养主,是一位戴着带金链的眼镜,穿着特别华丽的服装的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携带的服饰品,也都是高级品。她所说的“家庭情况”,不是经济方面的情况。 她说她叫鹤间光子。齐木一见她带来的那只猫,不觉“啊”地叫了一声,他记得见过这只猫。 一只白色长毛、绿眼睛的钦奇拉种雄猫。 “这只钦奇拉猫确实是宠物搜索业者寻找过的那只猫。我们曾经收容过它,后来送到动物爱护中心去了。再后来宠物搜索业者告诉我们说,在动物爱护中心就要进行最终处理的时候,他们把它领走了。” 齐木惊诧地注视着那只猫说。动物搜索业者把它领走了,说明有人委托寻找过它。现在又把那只猫送到动物管理中心来了。 “是你认错了猫吧?” 鹤间光子以稍显惊慌失措的口气说。 “不,不会错的,我还记得它的名字叫米琪儿。” 齐木一说猫的名字,那猫喵喵地叫了两声。 “嘿,你瞧,它不是答应了吗?” “这猫对人亲昵,对任何人都撒娇,完全没有节操。” 鹤间光子的口气,越来越惊慌失措。 反正是接受下来了,但齐木心里很是纳闷儿。委托动物搜索业者寻找失踪的宠物,可要花好多钱呀。 花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宠物,又来这里扔掉了。齐木虽然有多年的工作经验,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给“宠物侦查局”的无量小路打了电话: “你前些天领走的那只名叫米琪儿的钦奇拉猫,后来怎么样啦?” “像向你报告的那样,顺利地交还委托人了。” “那个委托人,是叫鹤间光子吧?” “呀,你知道得很清楚啊。委托人的名子我没对你说过呀!” 无量小路有些吃惊地说。 “那个委托人又把那只钦奇拉猫送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呀?” 无量小路感到莫明其妙。 “她说因为家庭的情况不能饲养下去了,叫我们收下。就这样强行放在这里了。” “你说什么?!” 无量小路感到非常吃惊的样子。 “是不是认错了猫呀?” 无量小路接着说了这句鹤间光子说过的话。 “我每天和狗猫打交道,不会认错的。而且没过多少日子,那猫又有特征,绝对不会认错的。” “我马上到你那里去。” 迅速赶来的无量小路一看,确认是米琪儿,不禁为之哑然。 从井原小奈家到强盗凶手的车里,再到矢桐的车里、宝井洋美和诸桥直之的车里、诸桥朋子手里,这样屡经辗转移动,好不容易由无量小路从动物爱护中心领回交还饲养主手里的米琪儿,又被饲养主本人送到动物管理中心来了。 “齐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齐木也表示莫明其妙。米琪儿像是认识无量小路,频频将身子靠近撒娇。 那种可爱的动作,实在叫人怜悯。被人从断头台上救出来,又被人送上断头台,猫若有知的话,它会是什么心境呢?无量小路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发热,感慨万端。 “齐木先生,把这只猫交给我吧!” “给你可以,可是,这位饲养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齐木的压抑的声音背后,蕴藏着愤怒。 3 那天夜里很晚回家的鹤间明人,在浴室里稍微冲了一下淋浴,穿上了妻子递给他的和服。 他下班以后和年轻的情人在饭店里匆匆忙忙地进行艳事之后,是洗过淋浴的。但恐怕和平常生活规律不同的幽会露馅儿,所以回家后又洗澡进行掩饰。 “吃饭吗?” “吃过了。” 因为应酬多,在外边吃饭不会被怀疑的。倒是不吃饭回来有点狼狈。 他们新婚旅行结束回到家里来的时候,因为老是不吃饭,鹤间一催促妻子,妻子竟说“要我做饭吗?”这个女人虽然一点做妻子的长处也没有,但她带来的陪嫁钱和门路,却构成了鹤间获得今天这种地位的基础。而且,对他来说,有这样一个妻子就十分满足了。 鹤间在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上一坐下来,感到情况和往常不一样,他每次回家来时像一个毛毛球般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的米琪儿不见了。 “米琪儿怎么啦?” 鹤间这样一问,光子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不是你叫我扔掉的吗?我还不愿意扔呢。” “嗯,好啦。” 鹤间点点头,又接着问道: “扔到哪里去啦?” “市里的动物管理中心。” “那是什么单位?” “是市营的,受理被扔掉的动物和饲养主死去的动物。” “啊,有这种设施吗?” “听说最后叫动物安乐死。他们不愿意接受,我可费大劲了。” “为什么?” “他们说因为家庭问题而不愿意饲养的他们不能接受。” “是吗?” “而且,他们说他们那里过去收容过米琪儿。还一个劲儿地问好不容易回到饲养主手里的猫怎么又送回来了。我说是他们认错了,他们才勉强收下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 刚才像是心不在焉的鹤间表情为之一变。 “他们说送到咱家来以前,他们收容过米琪儿。” “是真的吗?” 鹤间很激动地说,他的脸色完全变了。 “啊,吓坏我啦。你忽然那么大声说话,是怎么啦?” “你是说收容米琪儿的那个管理中心过去收容过米琪儿吗?” “他们是那样说的。我虽然敷衍过去了,看样子他们说的没有错。” “你为什么送到那种地方去呢?” “没有别的地方可送嘛!” “我是叫你把它扔掉,没叫你把它送到那种市营的机构去嘛!” “扔掉的话,不也得死在路旁吗?那多可怜呀,还是叫它安乐死好吧!” “交给他们的时候,没告诉他们姓名和住址吧?” “你说什么呀,不告诉人家姓名住址,人家是不会接受的。” 鹤间一听这话,脸色变得刷白。 4 “饲养主又想把那只猫要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无量小路接到齐木这样的电话,他比齐木还要困惑不解。说是鹤间光子又想把米琪儿要回去。 “你怎么对她说的呀?” “我说猫叫你领走了。” “她没来找我呀!” “大概是难以开口吧!那样委托你寻找的猫,找到了又送出去,送出去又往回要。” “真怪!” “真是怪饲养主。” 无量小路和齐木所说的“怪”的含意有微妙的不同。 好不容易找到、送还给饲养主的宠物,又被饲养主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这种情况,无量小路从事宠物搜索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能想像得到的,是猫失踪以后委托搜索的过程中,饲养主对宠物失去了感情。这一点,从无量小路告诉鹤间光子米琪儿已经找到时的光子的冷淡态度中,也可以感觉得到。 但是,曾经支付数额绝对不菲的搜索费委托搜寻的“陇冈智定赠送的附有血统书的猫”,又因为“家庭情况”委托最终处理,是不可理解的。 必须如此对待那么高贵的猫的“家庭情况”,是什么情况呢? 据说光子说这是个人私秘拒绝说出。 无量小路的心中顿生疑云。鹤间家发生了不能将米琪儿饲养下去的事情是事实。可是,已经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又想要回来。大概是送到管理中心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呢?在动物管理中心接受米琪儿的时候,齐木告诉光子说过去曾经收容过米琪儿,可是光子强行把米琪儿放在这里了。 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是鹤间光子将猫放在管理中心回家以后发生的变化。她回家以后大概是将把猫送到处理中心的事告诉丈夫了。或者是丈夫一看猫不见了就问妻子了。要是后者的话,也许是她擅自将猫送走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丈夫一听说把猫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叫她马上要回来。 其理由可能有以下四种: 1丈夫喜欢那只猫; 2小孩或者家属喜欢那只猫,央求取回来; 3因为是高贵的猫,扔掉太可惜; 4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不合适。 首先是12两种情况,光子不可能将丈夫或家属喜欢的猫,不经过他们同意就擅自扔掉。 第3种情况,光子委托搜索的时候,就曾反复说明是一只“高贵的猫”,搜索费也花了不少,在动物爱护中心就要最终处理时将猫领回来交给光子的时候,她虽然热情有所减退,还是大方地要给加些搜索费,并说了些慰劳的话。猫的高贵,她是十分清楚的。 事后觉得可惜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扔掉的。 这么说来,就是第4种情况了。为什么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不合适呢? 光子将作出了相当的“牺牲”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猫,又送到动物管理中心来了。对这种行为,动物管理中心当然抱有怀疑。在无量小路看来,那种“牺牲”当中,也包括井原小奈、宫下克司、宝井洋美、诸桥直之。 结果,齐木抱着怀疑给无量小路打来了电话。 是的,这种怀疑,对鹤间家来说是不合适的。所以,又急急忙忙来到中心想将猫再领回去。可是,这时猫已经被无量小路领走了。光子没有来找无量小路,大概正像齐木说的那样,是难以开口吧!要么就是因为不想引起对方更大的怀疑。 无量小路也想向鹤间光子探询一下,但弄不好她把米琪儿要回去的话,米琪儿可就性命难保了。 鹤间家确实发生了不能将米琪儿饲养下去的情况。要把米琪儿带回那种地方,可能被送到私营的处理业者那里去,或者自己亲手将它弄死。 “好啦!” 无量小路啪地一声拍了一下膝盖。他想出了一个能够保证米琪儿安全的探询鹤间意向的好办法。 他立即给鹤间家挂了电话。正好夫人在家来接电话。他一说“我是无量小路”,对方“啊”地应了一声。还没等他说什么事情,对方像是知道了是为“米琪儿的事情”。 “夫人,你家的米琪儿,现在在我这里。” 无量小路说话了。光子像是不知该怎样回答。 “昨天我到动物管理中心去,看到米琪儿在那里,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无量小路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又把米琪儿送到管理中心去了。光子也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考虑到你家的情况,米琪儿我们就先饲养着。常有商人到我这里物色宠物,我想如有合适的主儿就卖给他们,要不我们就养起来。因为是贵重的猫,想和夫人及米琪儿的原来主人陇冈先生打个招呼,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唉,你和陇冈先生打招呼了?” 果然不出所料,光子在电话里像是非常惊愕的样子。 无量小路忍住笑声说道: “还没,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要给他打电话。” 光子以惊叫的声调说。 “不行吗?” “当然不行。米琪儿是陇冈先生送给我们的。他要是知道我们送给别人了,太不好啦。” “不,不是你送给我的。是你刚送到动物管理中心最终处理,就叫我保护起来了。” 无量小路奚落对方说。光子一时无言以对。 “总之,请你不要对陇冈先生说,拜托了。米琪儿是我家的猫,还给我吧!给你适当的酬谢。” “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酬谢。这次不是你委托我寻找的。又送去最终处理,我看怪可怜的,才领回来了。猫也有生的权利啊!” “是我搞错了,我正想马上去动物管理中心将米琪儿取回来。一打电话,知道让你领走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真是这样。” “米琪儿又被送到管理中心去,或者被扔掉,怪可怜的,我想应该和原饲养主联系一下。” “我再也不往动物管理中心送了,上次是我搞错了。” 不会有错把宠物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的,但光子却拼命地进行辩解。无量小路着意吓唬她说: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可要告诉陇冈了。 联系暗号是猫 1 无量小路将米琪儿留下来了。 可以说,从将米琪儿送到动物管理中心的时候起,鹤间光子就放弃了对米琪儿的所有权。因此可以认为,现在的所有权属于无量小路了。 然而,因为鹤间光子老是不前来领取,无量小路还是将米琪儿给她送了去。但对方那种勉强接受的态度,使无量小路深感不安。 无量小路探询的结果,确信鹤间家想将米琪儿再次领回的理由,是前面列举的第4种理由,即“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不合适”。但是,这样做反而引起了管理中心和无量小路的更大怀疑。 无量小路将这种情况告诉了牛肠刑警。 “从你告诉我这种情况来看,是和案件有关系吧?” 牛肠的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牛肠先生是怎样想的?” “要是与案件有关系,就是关于诸桥死亡事件吧!” “果然牛肠先生也这样想吗?” “谁都会这样想的。那个叫鹤间的人,是诸桥的上司吧?” “是的。是直属上司,据说派诸桥从事自由勤务的就是鹤间明人。” “那么说来,在鹤间和诸桥的关系上,那只猫对鹤间不利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那只猫差点和诸桥及宝井洋美一同在汽车里死掉。先假定鹤间是凶手来看看。” “鹤间若是知道猫在诸桥的车里的话,当他发现猫没有死而且被他带到家里来了的时候,他一定会感到吃惊。” “他也许觉得是一只猫妖。” “鹤间若是凶手的话,猫没有死就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回事?” “猫认识它的主人,当它就要被推进海里去的时候,从车里跑出来了。” “于是就跑到凶手的车里来了?” “凶手没有注意到猫,将诸桥的车推进海里之后就走开了。” “鹤间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就要请牛先生去调查了。” “也有必要调查鹤间和诸桥的关系以及鹤间和宝井洋美的关系吧!” 过去也调查过诸桥生前的人际关系,但没有重视诸桥和鹤间的关系。 至于鹤间和洋美的关系,根本不在调查范围之内。要是他们二人没有关系的话,洋美就是受了挂累。 “好啦,集中调查一下鹤间。” 牛肠来精神了。他根据无量小路的见解,在搜查会议上提出了建议。 虽然也有说“为一只猫调查一个人合适吗?”的消极意见,但支付昂贵的费用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高贵的猫”,拿来在饲养主和动物管理中心之间做“投球游戏”,怎么想也是不自然的。 鹤间明人是身居一流企业要职的人,轻易对其身边进行调查是不允许的。经过慎重检讨的结果,根据那须警部的意见,决定对鹤间的身边进行秘密调查。 2 “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管什么事情,你不必客气,找我谈好啦!” 鹤间明人对因突然失去丈夫而茫然自若的诸桥朋子表示哀悼之后,亲切地说道。 这不是单纯的礼节性谈话,此后鹤间也屡次表示厚意。诸桥的死虽然不是殉职,但发给了家属抚恤金和退职金,这也是鹤间从中说情的结果。 事件发生以后,警方听取了情况,办完了丧事。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鹤间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随便对朋子说道: “可是,诸桥君怎么会和陪客女郎情死呢?” “警方像是怀疑是一桩暗杀事件。” “可是,诸桥君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导致别人杀害他的程度呀。这一点,夫人也很清楚吧!” “好像有人认为他是吃了陪客女郎的挂累。” “这么说来,我也有责任。诸桥君曾经要求过恢复正常工作,我对他说自由勤务这种工作,没有长远观点收不到效果,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因为写的报告一点也不被采用,他很灰心失望。” “他写的报告很好,有很多主意和点子马上就可以用。但是,我觉得诸桥君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我不愿意使他的才能耗费在小的主意和点子上。为了促使他奋进,充分发挥他的本领,故意没有采用他的报告。但是,现在看来,我对他的期待也许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压力。虽然现在道歉也没有用了,我还是表示衷心的歉意。” “这不是部长先生的责任,是我丈夫太软弱了。” 在鹤间面前,朋子只好这样说。 “听说自杀的人在临死之前都在身边留下想死的迹象,你丈夫死前没有透露出准备自杀的言行或者写下遗言、便条之类的东西吗?” “警察也问过这类的问题,但没有那种迹象。” “夫人自己检查过丈夫的遗物吗?” “检查过了,但没有发现那类的遗言。” “你丈夫没有日记吗?” “日记一类的东西,全是给公司写的报告。” “报告我都看过了,里边完全没有要自杀的迹象。” “我现在还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总觉得他会突然回来。” “我理解夫人的心情,我也有同样的心情,他那精力旺盛的样子如在眼前。我们公司失去了一位贵重人才,诸桥君的空缺,暂时不找人顶替。 朋子觉得鹤间说的这些话有些虚假,因为诸桥自从对自由勤务抱有怀疑态度以后,曾经说过“自己被公司体面地从工作岗位上排挤出来了”这样的话。必不可少的人才当然不会被从工作岗位上排挤出去。难道这是为疏远感所苦恼的诸桥的被害妄想吗? “结果,只是给公司添了麻烦,什么成绩也没做出来。” 朋子带点挖苦地说。 “哪里的话,诸桥君为公司做出了很大贡献。关于你丈夫的死因,要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的话,叫我看看好吗?” “一定和你联系。” 这次谈话以后,鹤间屡次打听后来的情况。像是感到对诸桥的死负有责任,给予遗孀朋子以关心。 3 诸桥朋子还挂念着她在丰海码头捡到的那只猫后来的情况。看它的毛色像是一只有来历的容易和人亲近的可爱的猫。 朋子听了出租汽车司机的劝告,将猫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在规定期间内饲养主不来领取的话,就将“处理”掉。即使原饲养主没有前来认领,有别的想饲养的人“看上”的话,也可以免于一死。 因为是一只很漂亮的猫,一定有人看上它——朋子这样自言自语道。要是没有人看上,是自己将猫送到最终处理场去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猫也有生存的权利。要不被她从码头捡回来的话,猫捡拾护航舰上洒落下来的东西吃,也许能活下去。 自己又不能饲养下去,偏要发这份多余的慈悲心,一想到这里,朋子就感到梦寐不安。 朋子总是放心不下,过了几天以后,索性向动物管理中心了解,接电话的正好是她送猫去的时候接待她的那个人。对方不怎么痛快地说道: “啊,那只猫呀。搞清了饲养主是谁,就一度物归原主了。” 朋子一听对方话音不太痛快,于是说道: “啊,能够物归原主就好啦。你说一度……,后来又有了变故吗?” “因为家庭情况不能饲养下去,又送回来了。” “啊。那么说,现在猫在你们那里吗?” 朋子空欢喜了一场,接着问道。 “那只猫走失之后,饲养主曾经委托宠物搜索业者搜索过。现在又由搜索业者暂时领走了。” 曾经一度委托搜寻的猫找回来了,饲养主却又因为家庭情况再次送到动物管理中心来了。那么,是因为什么“家庭情况”呢? 但是动物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不了解这一点。朋子向管理人员问了该宠物搜索业者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在这种情况下,不搞清猫的下落和现在的境遇,她心里是不踏实的。她一打电话,对方立即回答道: “诸桥女士,你是在丰海码头死去的诸桥先生的夫人吗?” “是的。可是,你怎么知道呢?” 朋子对对方的敏锐反应感到惊讶。 “这次你将猫保护起来了,谢谢你。这只猫的名字叫米琪儿。我从动物管理中心那里听到发现者的姓名和住址,大吃一惊。” “什么事情使你吃惊?” “因为米琪儿被有缘分的人保护起来了。” 这时,无量小路对朋子讲了米琪儿的奇怪的“旅行历程”和与朋子的缘分。米琪儿的原饲养主是鹤间夫妇,使朋子感到惊愕。 “有这样的经纬呀。” 朋子总是摆脱不掉最初的惊愕情绪。那只猫也是本能地了解这种缘分才来到朋子身边的吗? “米琪儿现在在你那里吗?” “又叫鹤间家要回去了,是我送去的。” “鹤间先生不是说因家庭情况不能饲养吗?” “这一点我也感到不可思议。要是不能饲养的话,猫出走了应该说是意外的幸运,按说不会前来委托搜索呀。” “这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无法推测是怎么回事。” 无量小路已经对牛肠刑警谈了他对鹤间将米琪儿送回动物管理中心可能与诸桥、洋美车中死亡有关的推理,但他觉得还没有足够的根据将他的推理告诉诸桥朋子。 诸桥朋子是诸桥直之的妻子。将不成熟的推理告诉朋子,使她产生一种先人的成见,是不合适的。 朋子听无量小路谈了猫的因缘之后,心情总是平静不下来。无论怎么想,所谓的鹤间的“家庭情况”是不可理解的。虽然问过无量小路,但对方没有明确回答,朋子也不好追问。 委托搜索的猫,平安无事地找回来了,为什么又送回动物管理中心去了呢?无量小路的推理是:猫像是和宝井洋美一起坐进诸桥的汽车的,在汽车就要被从码头推进海里的时候,猫从车里跑了出来,才得以活命。 但是,为什么只有猫没死呢?可以考虑是动物的本能觉察到危险而猛然从车中逃出来的。但是,果真是这样吗?会不会是有人从车外边叫它了呢? 朋子想到这里,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能是猫认识凶手才跑到凶手那里去了,结果猫得救了。 于是,凶手的脸和鹤间的脸,在朋子的脑子里重叠在一起了。这和无量小路的推理程序是一样的。可是,无量小路的推理到此为止,无法深入下去了,因为他手里没有任何可供使用的材料了。 假定鹤间是凶手的话,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朋子将思绪延伸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鹤间命令诸桥从事自由勤务,开始阶段他很高兴,但后来逐渐产生了疏远感,甚为苦恼,于是要求恢复正常工作。 但是,鹤间没有答应。在自由勤务中提出的报告均未被采用,不是报告本身不好,其他公司用他发现的点子投入生产成了热门商品。 鹤间将诸桥提出的报告扼杀了。这也扼杀了诸桥对自由勤务的积极性。 前不久,诸桥曾半自言自语的向朋子流露过这样的话: “我可能上了鹤间部长圈套。” “部长的圈套,是怎么回事呀?” 朋子质问道。 “啊,没什么事。” 诸桥有点发慌的样子说,将话题岔开了。现在想起来,他那时的自言自语的里边,像是蕴含着重要意义。诸桥在汽车里死去以后,鹤间刻意以忧伤的表情表达哀悼之词,并询问有没有意欲自杀的遗言、便条之类的东西。以后还常常以吊唁和慰藉部下家属的形式来访问朋子。 当时朋子认为是上司的当然询问和关心,但也可以解释为是担心诸桥的身边有成为追查凶手的线索之类的东西。 朋子心想,鹤间一定有弱点被丈夫掌握了。因此,以自由勤务的形式将丈夫放逐出来了。而且这还不够,进而将丈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这样一想,命令丈夫搞自由勤务、后来要求恢复正常工作被拒绝、车中死亡、死后鹤间的殷勤、猫的行踪等,正好组成一幅合乎逻辑的构图。 朋子的疑惑像一股乌云一般在脑海中升腾起来。 4 诸桥大概掌握了鹤间的某种秘密。鹤间惧怕那个秘密被声张出去,于是将诸桥连人带车推入海中,永远封住了诸桥的嘴。陪客女郎宝井洋美是吃了挂累…… 但是,那个秘密是什么呢?鹤间非常关注诸桥的遗言和笔记。 朋子再次检查了丈夫的遗物。遗物警方已经检查过了。但是,诸桥如果以明确的文字写下了鹤间的秘密,封住他的嘴恐怕也没有用。 诸桥本人是鹤间的秘密的证明人,诸桥活着,鹤间就不得安宁。鹤间调查诸桥有无笔记之类的东西,大概出自他的不安情绪。 朋子再次检查了丈夫的遗物,但没有发现特别奇怪的东西,有的话警方当然不会放过。 有一摞没有整理过的照片。家里的照片都按拍摄的先后次序贴在相册上,但丈夫生前最后几个月的照片,没有整理乱堆在一起。他没有整理相片的那种心情。 大多数是在自由勤务中拍摄的街景,这些照片警察也都看过。在一张一张地重新检查照片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朋子的注视。那像是一张设置在某个车站里、或银行里、或百货商店休息厅里的留言牌的照片。 在写着“留言保留二十四小时”通告文字的旁边,写着各式各样的留言,大多是“我先走了”、“某处联系”之类的内容。其中也有意义不明的留言,大概是当事人之间的暗语。 在这些留言当中,贴着一个模仿猫形的纸条。照片的焦点是对着这个纸条的,猫形纸条位于照片的中心部位。 丈夫死后,朋子确实曾经看过一次这张照片,但没有在意。这次因为发生了拿猫做投球游戏的事情,才引起了朋子的注意。而且,问题还不只这一点。 朋子感到吃惊的是,在丰海码头发现米琪儿的时候,它身上也粘着一个猫形的纸条。朋子将纸条作为米琪儿的纪念品保存下来了。这次拿出来和照片上的纸条一对照,二者完全一样。 这张照片是不是另有文章呢?那个“公众留言牌”,乍一看虽然平淡无奇,但可能是引起了诸桥的兴趣才拍照下来了。 鹤间家饲养的猫和猫形纸条也许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只猫屡屡出现,使朋子不能漠然置之。 5 搜查指挥部对鹤间明人的身边进行秘密调查的结果,大体上了解了他在公司内部的地位和处境。 鹤间明人颇为精明强干,有个绰号叫“鬼鹤”,是担当下任公司经理的最有力的人选。他是现任经理的侄女婿,两家关系甚为密切。他和光子结婚的介绍人,是当时通商产业省政务次长陇冈智定。 但是,他的非常恶劣的霸道作风,在公司内部积怨甚深。在他飞黄腾达的时候,可以压制住群众的怨气。一旦权势出现下降的苗头,群众中平日积蓄起来的怨气,就像沼气一般暴发出来。 鹤间在董事会议上,不顾众人的反对,在新开发的办公用电脑部门营业萧条的情况下,无视对营业前途的经济核算,继续投入资本,结果事与愿违,惨遭失败。 有一种意见认为办公用电脑不像台式电脑和无线电传真机那样能够很快普及起来,反对继续投入资本,但鹤间以“办公用电脑必将成为信息体系中的主角,办公器具制造业是唯一能够取得信息产业领导地位的领域。现在若不及早动手,就将落在别人后边”的理由驳倒对方,强求得到了经理的同意,但结果失败了。 设想虽然好,但未能为公司取得效益,因而招致激烈反对。一直伺机进行反击的反鹤间派群起而攻之。 在有关公司命运的项目上遭到失败,鹤间的责任是重大的。他从开发总部部长调任新置的有名无实的新事业调查部工作,头衔也降为“部级待遇”。在公司内部有的人议论说这是“等于免职的调职”。 这一事件,发生在诸桥死亡时期的前后。 诸桥的自由勤务,也可以说是鹤间的这种冒失行动的产物,因此诸桥得到了公司内部的同情。 趾高气扬的鹤间派的衰落是很明显的,现在可以说完全失去了权势。 然而,鹤间并没有举起白旗。他将计就计利用新事业调查部这个窗口岗位,成立了一个电脑制图研究会以图进行反击。 总之,绰号叫“鬼鹤”的鹤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鹤间在项目上虽然失败了,但没有发现他的秘密弱点。秘密调查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利用职务搞违法或犯罪活动的迹象。白领阶层的犯罪,大多是集体行为,一调查一般都能发现形迹,但没有发现他的可疑之处。” 这是秘密侦查小组的报告。白领阶层的犯罪,很少是个人行为,绝大多数都是利用组织的漏洞和职务上的便利条件。 企业本身也有搞违法行为的,但那是为了公司的利益,那不是职工的错误。经营者和负责人的犯罪内容多种多样,如侵吞公司财产或用黑账积蓄秘密资金、用公司的钱供个人使用、侵吞回扣、挪用公司资金、泄漏企业秘密、私自进行个人交易等等。另外还有伪装破产或破产时隐匿公司财产等。 这些可以说是害群之马的犯罪。 虚假广告和存款、超额发行股票、重复股票、政治献金、偷税等,大多是公司的集体行为。 虚报账目、以公事接待的名义进行个人游览等,则是职位较低的白领的犯罪行为。 上述的犯罪行为,都是以公司为舞台,很少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在这些犯罪行为中,被人发觉成为该犯罪人的把柄的,大概都是以各种手段侵吞公司财产,而且都是不正经经营及与有关人员相勾结。 犯罪的规模越大,手段越巧妙,涉及的人(共犯)越多。同时,被发觉的危险也越大,封住一两个人的嘴也不管用。 白领的犯罪,很少有杀人的。 “诸桥要是鹤间杀死的,一定是诸桥掌握了鹤间的致命秘密。这次事件,对凶手来说,即使将一个没有关系的人连累进去,也必须将他要杀的人杀死。现实情况是,杀害目标是洋美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鹤间是不能放过的最可疑的对象。要彻底跟踪鹤间。” 搜查指挥部的头头儿那须警部下了这样的命令。 6 诸桥朋子将丈夫拍摄猫形纸条的快照提供给了牛肠刑警。她说: “也许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与猫有关,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丈夫拍这张照片,一定是引起了他的什么兴趣。” “米琪儿的身上也粘着和这一样的纸条。” 朋子说着,将她作为纪念保存下来的纸条交给了对方。 “你丈夫将猫身上粘着的那种猫形纸条拍照下来了。” 牛肠在揣测着照片的意义说。 “可是,那是什么地方呀?” 牛肠想知道照片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 “从照片上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于是我就把胶卷找出来了。那些照片我都带来了,从那些照片上判断,是原宿和青山那一带。我想相片是在那一带拍摄的。” 朋子将十几张街口的照片交给牛肠。这些照片都是从神宫门前的参拜道路到青山路一带的街景和着装时髦的来往行人。 牛肠谢过之后将照片留下了。后来,牛肠给那须一看这些照片,那须的眍o眼放射着光芒说道: “一定是某种暗号。” “因为诸桥朋子偶然发现了那只猫,所以猫形纸条的照片才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二者也许完全没有关系。” “也许没关系,可是也许有关系,要彻底跟踪鹤间。他要是到那里去,就是有关系,首先要搞清楚地点是哪里。” “地点是哪里大体上知道了,很快就可以搞清楚的。” 因为那须对此也感兴趣,牛肠就更坚决了。他和草场刑警去原宿、青山一带去找留言牌或布告牌。 很快就搞清了那张照片是青山三条新建的塔楼一层大厅的留言牌。这一带是世界时装荟萃之地,街景和行人都很新潮。 这里地价高昂,大街上是鳞次栉比的超级市场,房地产商则在小胡同里暗中活动。 塔楼就是作为新青山名胜在古老的青山建起的超高层大楼。 刑警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监视着塔楼大厅的留言牌,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今天没有贴出猫形纸条。 另一方面,有人跟踪鹤间明人。因为现在还是秘密调查,让对方察觉了的话,很容易引起人权问题。搜查指挥部之所以冒着这种危险进行跟踪作战,说明对他的怀疑很重。 实际上对鹤间的怀疑没有任何作为根据的材料。只是因“拿猫做投球游戏”才对鹤间产生了怀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根据。 跟踪也不能简单从事。鹤间虽说被降级调职了,但依然是一流企业的干部。这种秘密调查,事实上不可能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跟踪。 从而决定对他下班后和休息日的个人行动进行重点跟踪。 鹤间的生活规律大体如下: 上午八点坐合同出租车离家,八点半到达设在惠比寿的公司。每天下班的时间不尽相同,大体在晚八点前后。每星期去银座两次,常去的地方是六条和八条的几家,像是没有特定的女人,但不能肯定。去银座的日子,要在夜里十二点左右回家,平时在九点左右直接回家。 星期五的晚上回家较早。星期六一早就去神奈川县或-玉县的田园俱乐部打高尔夫球。星期日一般都闷在家中静养。 在对鹤间下班后和个人行动时间进行监督,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打高尔夫球也是和公司的人一起去,有时和外人打,也都是交易户。 跟踪也不能长期继续下去,时间越长,被察觉的危险越大,鹤间和执政党的大人物陇冈智定关系甚深。跟踪被发现的话,不知要受到来自上边的什么样的干涉。 在没有抓住鹤间的把柄的情况下,正要结束对他的跟踪的时候,发现在塔楼的留言牌上贴出了猫形纸条。鹤间着与猫形纸条有关系的话,他就该出动了。 于是加紧了对鹤间的监视。当天晚八点左右,他走出公司坐出租车向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支援部队接到通知以后出动了。 鹤间在神社前边的参拜道路和青山路交叉口附近下了车,步行向青山三条的方向走去。前面耸立着塔楼,他没有警惕有人跟踪的情况。 鹤间从正门进了塔楼,在这里接班的牛肠和草场继续跟踪。塔楼内部大多是夜间关门很晚的租赁商店,夜间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鹤间混在人群中间像是选择商店的样子来到了一楼大厅的留言牌前。 “终于联系起来了。” 继续跟踪的草场控制着兴奋的心情说道。鹤间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留言牌,又走出了大楼。 留言牌上的猫形纸条并未被撕掉。 鹤间走出塔楼,在楼前坐车向赤坂方面驶去。他坐的车开到了新大谷饭店的主楼正门前面。这里由河西和下田继续跟踪。 鹤间通过总台向大厅走去,这个大厅最近扩大了三倍,很宽敞舒适。 大厅里有几组客人。有几个外国人,一个穿和服的像是等人的妇女,一伙像是工薪阶层的群体,还有一名穿着最近很少见的游猎服的中年男子,以随便的姿势分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鹤间在一个留着胡子、头顶秃成圆圈形的外国人和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妇女中间坐了下来。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也不像是在等人。和旁边的外国人及日本妇女,也不像是熟人。 在远处暗中监视的刑警,看到鹤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快步向连通新楼的走廊方向走去。下田刑警想继续跟踪下去,但河西悄悄地拽住他的袖子说道: “你看看鹤间坐过的沙发上边,他留下了什么东西。你看着他留下的东西我跟踪鹤间。” 河西说完,就去追赶鹤间。在鹤间坐过的沙发的靠留着胡子的外国人一边,有一个像是信封样的东西。乍一看,像是坐在鹤间旁边的外国人的东西。但是,在鹤间坐在那里之前,那里并没有那个信封样的东西,肯定是鹤间留在那里的。除了刑警以外,好像没有别人注意到鹤间留下的东西。 留胡子的外国人不知道下田在注视着他,就像拿自己的东西似地拿起了那个信封,大模大样地向与鹤间相反的方向走去。通过总台走出正门,在门前出租汽车站排队等车。下田毫不犹豫地排在留胡子的外国人后边,幸好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了过来。 留胡子秃顶的外国人在下北泽附近的代田六条一家住宅前面下车进了家,家门口的名牌上写着斯霍沃-波米雅罗夫斯基。 从姓名上看是苏联系统的外国人,波米雅罗夫斯基的身份很快就调查清楚了。他是原莫斯科工科大学的电脑讲师,三年前以对苏贸易商社顾问的资格来日本居住,虽为民间人身份,却出入苏联大使馆。警视厅公安部估计波米雅罗夫斯基是gru(苏联军参谋总部)的成员予以监视。 鹤间和挂上号的苏联情报工作人员有“接触”!搜查指挥部紧张起来了。鹤间要是苏联情报工作人员的爪牙的话,问题就不仅涉及杀人事件,而且可能发展成国际问题。 “如果是由于某种机缘鹤间的幕后面目被诸桥掌握了,而且又没有办法使诸桥保持缄默的话,鹤间想永远封住诸桥的嘴,就不奇怪了。鹤间是有杀人动机的。” 这是搜查指挥部的多数意见。鹤间的幕后面目暴露了的话,他的社会地位就全完了。不仅在公司内部要下台,而且作为日本人要被戴上叛徒的帽子为社会所抛弃。 日本没有处罚间谍的法律,但国民意识非常憎恨间谍。鹤间成为间谍的爪牙的原委如何,他到底是不是这样,都还没有查清楚。但鹤间和波米雅罗夫斯基的接触,为事件的结构,投下了全新的影子。 全球性的互不信任 1 随着对鹤间明人是苏联情报工作人员的爪牙的怀疑的加深,对他的监视也加强了。 这种怀疑不错的话,今后鹤间一定还会和波米雅罗夫斯基接触。如能在现场抓住他不容分说的间谍活动的证据,从这里攻破他的杀人罪行是可能的。 一面与警视厅公安部取得联系,一面对鹤间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体制。同时对塔楼的留言牌进行监视。 六月三十日,留言牌上出现了绿色的猫形暗号,“绿色”大概是表示安全的意思。鹤间和波米雅罗夫斯基今天会进行接触,搜查指挥部活跃起来了。 事先在新大谷饭店的大厅里埋伏了几名刑警,鹤间的公司也被监视起来了。根据上次的经验,他们在下班后接头的可能性大。 下午六点鹤间下班了。和上次一样,鹤间在神社前边的参拜道路和青山路交叉口附近下车进了塔楼。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留言牌,走进了公用电话亭。 过了也就是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之后,鹤间走出了电话亭。他在塔楼前面又坐上出租车向六本木方向驶去。车子从六本木的路口开进了高速三号公路向东开走了。从谷街向右拐开进了全日空饭店院内。猫的颜色大概是表示接头的场所。 站在二楼正门处的鹤间,穿过大厅,坐自动扶梯上了三楼。大厅是五角形通天结构,宽敞的大厅里点缀着模仿天然的人工瀑布,为大厅增添了豪华色彩。 鹤间走进了三楼的酒吧间。这里只有柜台前的散座和几组厢座,作为饭店中的酒吧间是很狭小的。因此,在这里埋伏人员进行监视比较困难。可能是时间还早,客人稀稀拉拉。鹤间就一个人坐在前柜台前面的座位上,将皮包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占着座儿。侦查员两人一组交替着坐在厢座里进行监视。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的时候,留着胡子秃头顶的波米雅罗斯夫基出现了。鹤间将旁边凳子上的皮包拿开,波米雅罗夫斯基在那里坐了下来。两人一句话也没有交谈,看来就像是互不相识的人偶然坐在了一起。 波米雅罗夫斯基坐下不大一会儿,鹤间就叫服务员结了账,付过款就走出了酒吧间。波米雅罗夫斯基仍然留在那里。 鹤间站起身来,坐位上不见留下了什么东西,又提起皮包走了。 “怎么样,逮捕他们吗?” 监视的侦查员请示道。 “什么也没留下吗?” 那须警部叮问了一句。 “没见他留下东西。但是,也许留下了我们没有看到。啊,波米雅罗夫斯基站起来了。怎么办?他就要走了。” “别动,抓错了,要成为国际问题。没有当场抓住他们无可争辩的交易不要动手。” 那须制止了他的部下。波米雅罗夫斯基虽是以民间人身份入境的,但明显有苏联大使馆的背景。 也许跟踪被察觉了。这时,那须想到了鹤间在塔楼的电话亭打的那个电话。虽然继续跟踪了他们二人,但他俩都回各自的家了。 心情沮丧的搜查指挥部,从意外的方面得到了奇妙的情报。 2 同一天,无量小路一村将他保护起来的猫送到宠物饭店存放起来。好不容易找到的宠物,又送到宠物饭店存放起来实在奇妙。事情是这样:委托搜寻该宠物的饲养主,因为远方亲属遭遇不幸,当天前往数日不归,所以指令无量小路将宠物送到专为宠物开设的饭店存放起来。 “马上就要回到饲养主那里去了……真遗憾。” 无量小路将恋恋不舍的猫存放在宠物饭店将要离开的时候,听到旁边的笼子(这里叫做客室)里有熟悉的叫声。 “哎呀,这不是米琪儿吗?你怎么在这里呀?” 感到吃惊的无量小路这么一说,米琪儿将鼻子伸出“客室”的窗外,更高声叫了起来。它像是认识“救命的恩人”无量小路。 “你认识这只猫吗?是刚刚存放在这里的,说叫它休息休息。” “-,宠物也要休息吗?” 连无量小路都为之一惊。这不成了幽会旅馆了吗?只是没有伴侣。 “最近多了起来。主人吃饭啦、购物啦,去不能携带宠物入内的地方,就按钟点存放在这里。” “是吗,还有这种事。那么,鹤间夫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无量小路自言自语般地说。饭店的工作人员插嘴说道: “存放的人不叫这个名字。” “不,米琪儿的饲养主是鹤间先生。米琪儿失踪过,是我找回来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鹤间夫人戴着金链眼镜,给人以阔绰的感觉。” “是那样一位夫人,可是名字不叫鹤间。” “那么,叫什么名字呀?” “是外国名字,叫波米雅罗夫斯基,说她丈夫来取。” “波米雅罗夫斯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呀,那位夫人是这样说的吗?” “是她自己这样登记的,不会错的。” 无量小路怎么也弄不明白。鹤间和波米雅罗夫斯基,即便是假名,也搭不上边儿呀。偶然使用假名,也多少与本名有点关联呀。也有借用朋友或熟人的名字的。用外国人名,可太少见啦。 而且,将宠物在宠物旅馆存放一下,有什么必要用假名呢?无量小路天生的好奇心立刻涌上了心头。 里边像是有文章。 “她说丈夫来取吗?” “是的。” 那么,假名是为鹤间使用的吧!鹤间做猫的生意不愿用自己的真名,为什么呢? 不对。夫妻俩饲养的猫,为什么要妻子送去叫它休息而由丈夫取回来呢?无量小路想到这里,啪地一声拍了一下膝盖。 波米雅罗夫斯基不是假名。不,即使是假名,也是购买米琪儿的人的名字。是鹤间夫人利用宠物饭店将米琪儿交给叫波米雅罗夫斯基的人物。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对方呢?无量小路第二次将米琪儿送还鹤间夫人时,曾吓唬她说:你要再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的话,我就告诉陇冈。今天无量小路到这个宠物旅馆来纯属偶然。鹤间光子要是知道他到这里来,大概不会将米琪儿存放在这里。要存放也会存放在别的宠物旅馆。 “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量小路摇了摇头,他总觉得有些蹊跷。在“猫的休息”的背后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无量小路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牛肠刑警,牛肠的反应使无量小路感到吃惊,他说: “你说什么!那个人名确实叫波米雅罗夫斯基吗?” “是的。波米雅罗夫斯基有问题吗?” “现在没时间对你说明。那只猫还在吗?” “还在。” 牛肠叫旅馆的工作人员接电话,他要求对方,波米雅罗夫斯基来取猫的时候,在警察赶来之前,找个借口先别把猫交给他。 弄不好的话,会使波米雅罗夫斯基跑掉,这一幕戏是不容易演的。幸而在牛肠等人赶到之前,波米雅罗夫斯基没有出现。 “他还没来吗?” 牛肠来到之后的第一句话这样问道。 “还没有来。” “这就好啦!” 稍事喘息之后,立即布置了监视措施。他们知道波米雅罗夫斯基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监视网刚布置完毕,牛肠对无量小路说道: “鹤间是苏联间谍的爪牙!” 无量小路为之一惊。 “不会错的。诸桥掌握了鹤间的秘密而被杀害了。最初可能是一般的交往,后来陷深了。诸桥想检举鹤间的间谍证据,就是鹤间杀害诸桥的动机。” “米琪儿身上隐藏着间谍证据吗?” “现在正想搞清这一点,也许马上就要暴露。两个小时之前,鹤间和波米雅罗夫斯基在全日空饭店接过头,但没有作任何交易。我想他们不会察觉有人跟踪,可能是感到了危险的苗头。” “鹤间会是苏联的间谍吗?”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主管办公用电脑部门的工作,是最尖端技术。他被拉拢当了苏联的谍报员。” 过了二十分钟以后,秃顶的外国人露面了。他来到总台用流利的日语说: “我叫波米雅罗夫斯基,我妻子将猫存放在这里了,我想取走。” 总台人员依照警察的事先授意装做无意的样子问道: “宠物叫什么名字?” “叫米琪儿。” “多谢多谢。” 总台人员从“客室”取出米琪儿交给波米雅罗夫斯基。波米雅罗夫斯基看好了猫戴着脖圈,付了规定的费用,将猫放进准备好的笼子里。 在他正要走出旅馆的时候,牛肠和草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当中,前方站着下田。他大吃一惊一回头,河西挡住了他的退路。他被公安刑警包围了。 “你是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吧,请跟我们到警察署走一趟吧!” 波米雅罗夫斯基装做没听懂牛肠的话的样子。闪光灯一亮,将他手提装着猫的笼子的形象拍照了下来。 “这个笼子我们先替你保存着。” 草场说着将笼子接了过去。波米雅罗夫斯基的脸上显露出绝望的神色。 3 对自愿前来的波米雅罗夫斯基进行询问时,他一概佯作不知。从米琪儿的脖圈上拴的铃铛里边检查出了微型胶卷,上边拍照的是电脑方面的最尖端技术情报。 可是,波米雅罗夫斯基坚持说: “猫的铃铛里有那种东西,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因为喜欢猫才要的。” “那么,是谁在铃铛里边放的胶卷呢?” “那我不知道。” “你佯装不知也没用。我们知道你是gru(苏联参谋总部情报部)的成员。你利用青山塔楼的留言牌和你的合作者日本人鹤间明人进行联系。你们约定红色猫形纸条在新大谷饭店接头,绿色猫形纸条在全日空饭店接头。”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这样你还说不知道吗?” 询问他的官员拿出在这两个地方他和鹤间接头的照片摆在他的眼前,他仍然顽固抵赖说: “那是偶然坐在一起了,我不认识他是谁。” “太可笑了。在广阔的东京市,在短短的期间内,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两次坐在一起,有这种偶然的事情吗?” “发生这种偶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吧!可以说,事实之奇胜似小说。” “就算是事实之奇胜似小说,你们两次坐在一起都是偶然。可是,我再问你,你是向偶然坐一起的不认识的人的妻子那里要了一只猫吗?” 这样一问,使得波米雅罗夫斯基哑口无音。 4 在同一时刻,鹤间夫妇也被叫到了搜查指挥部。他们两人在不同房间分别受到询问。 领到搜查证后,检查了鹤间的自用轿车。 鹤间光子交待了根据丈夫的指示将猫送到宠物旅馆的事实。 “你丈夫为什么叫你将猫存放在那里?” “他说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想借用几天那只猫。” “你认识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吗?” “我丈夫邀请他到家里来过几次。” “他借猫干什么?” “说是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饲养的猫死了,他感到非常寂寞,想借用几天。”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呢?” “说是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希望这样做。” “猫的铃铛里边有什么东西夫人知道吗?” “不知道。” “那铃铛不响,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这么一说,那铃铛确实不响。那铃铛和脖圈,是因为借给波米雅罗夫斯基先生,我丈夫特意给猫戴上的。” “那么说来,过去一直没戴过脖圈和铃铛吗?” “没戴过。” 看来,鹤间光子像是不知道内情,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与此同时,在另一房间里对鹤间明人进行询问,询问人是那须警部。 “你和波米雅罗夫斯基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他没有否认有关系。他大概也知道,说不认识是不行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是什么集会上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 “你和波米雅罗夫斯基经常见面吗?” “不经常见面。” “你们见面的方式很奇特,首先在青山的塔楼的留言牌上贴出猫形纸条通知见面的场所,见面的时候却装做生人,彼此也不交谈。” “接着,在你走了之后,波米雅罗夫斯基将你留在那里的东西拿走。” “这我可不记得。” “你指示你夫人将猫以波米雅罗夫斯基的名义存放起来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吗?那可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那,那是他说想借我的猫,我就借给他的。” “诚然。猫戴的铃铛里边放的什么东西,你知道吧?” 被步步追逼,鹤间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你的嫌疑非常重大。你两年多以来,向波米雅罗夫斯基提供了电脑及其他各种尖端技术资料。你的这种行为被你的部下诸桥直之先生发现了,于是你先是以自由勤务的形式把他从你的身边赶走,后来又永远堵住了他的嘴。” “不对。” “怎么不对?” “纯粹是无中生有,找茬儿讹诈。有证据吗?” “你看这是什么?” 那须将一张纸片摆在鹤间的面前,一张红色猫形纸片。 “你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吗?在丰海码头车中情死的现场。” “瞎说!” 鹤间脸色苍白,发出呻吟声。 “喔,在码头现场发现的对你不利吧!” 突然给鹤间一看,他立刻有了反应,咬住嘴唇想镇静下来,但已经晚了。 “将这种东西掉在丰海码头的人,除了你没有别人。我们仔细地检查了你的汽车,前保险杠有和别的东西相撞的痕迹。我们还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那须为了促使对方不安,将话停了一会儿,观察对方的表情。 “是宝井洋美的头发。和诸桥情死的伴侣。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和你没有关系的女人的头发,怎么在你的车里发现了呢?” 那须对鹤间的称呼不那么客气了,由“ぁなた”变成了“ぁんた”。 “是猫将宝井洋美的头发带到你的车里来了。你饲养的猫在诸桥的车里。在你要将诸桥的车推进海里的时候,猫从车里跑出来,上了饲养主你的车。猫的毛留在了你的车里,你看到失踪的猫突然出现,一定大吃一惊吧?你无情地抓起偎依在你身旁的猫扔到车外边去了。这时,附着在猫身上的洋美的头发掉在你的车里了。同时,你车子里的猫形纸条粘在了猫身上。就是说,猫形纸条和宝井的头发互换了位置。你应该将车子里打扫干净啊。” “瞎说。是捏造。头发和纸条也是你们后来随便放上去的。” “我考虑到了你大概会抵赖,有可信赖的第三者在场,我们是不能随便那样做的。后来,扔掉的猫又转回来了,你感到它是个猫妖吧。于是叫你妻子把猫扔掉,你妻子把猫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你觉得引起人家怀疑不好,又叫你妻子把猫取回来。可是去晚了,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后来,你又考虑‘废物利用’一下那只猫,让它为你当送货员。你感到了危险苗头吧,不是在间谍问题方面,而是在杀人事件方面感到火将烧身。” 那须的最后一击,使鹤间低下了头。 5 鹤间明人坦白了他的罪行: “我当间谍爪牙的事情,是在市内某饭店和波米雅罗夫斯基接头时被诸桥察觉的。他只是怀疑我,并没有抓住确凿的证据。但是,他以后像在监视着我的行动。这使我感到厌烦,于是就以自由勤务的形式将他赶走了。 “给诸桥以决定性的印象,是在大约半年以前的事情。他在塔楼的留言牌前看到我,就秘密跟踪我,看破了猫形纸条是我和波米雅罗夫斯基的联系暗号。 “后来他威胁我,要我把他从自由勤务调回公司并委以要职。但是,当时我主持的项目失败,已经没有那种权力了。但诸桥说,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揭发我的秘密。 “波米雅罗夫斯基,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开始阶段,他欣然为我提供苏联的珍贵情报和业务方面的有益点子,我很高兴认识了这样一个好人。 “不久,他叫我提供一些公开的常见的情报。他说作为交换条件,他为我打通苏联的办公器具贸易渠道。当时我正在为项目进展不顺利而焦急,心想也许能够从对苏贸易中找到活路。他的要求逐步升级,当我察觉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从乍一看与军事机密毫无关系的办公器具领域入手,这种手段是很巧妙的。我也没有意识到从我手里泄露出去的情报是与国家机密有关的重要东西。 “办公用电脑、电脑制图、高精度画像生成的高速计算法、各种台式电脑、文字处理机、电子计存器、无线电传真等,都是与军事有关的高级工艺。 “高级资料泄露的越多,我陷得越深。就和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既成事实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样,我背叛国家的行为诱发出更大的背叛行为。我已经走到了不能后退的地步。” “四月十七日夜里我驾驶自用轿车回家途中,偶然遇到了诸桥的车,这导致了我们双方的巨大不幸。他的车里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女人,这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悄悄地跟踪着他。他们将车开到码头尖端,两人在车里一心交谈起来。他们的车头面向大海,车尾冲着我这边。他们毫无戒备,周围又没有行人和车辆。刹那间,我顿生杀机。” “只要诸桥活着,威胁将伴我终生。我还想在公司里再度辉煌,我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 “然而,诸桥若将我的真面目揭露出来,我不仅在公司里无立足之地,而且恐将被逐出日本。”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难得。同车的女子不知系何人,既然和诸桥在一起,就叫她认倒霉吧!我猛然一踩加速器,将诸桥的车从车尾向前推去。” “诸桥完全没有想到在海边的码头上汽车会遭到冲撞,他惊诧之余,拼命用力踩刹车,但因为马力相差悬殊,终于被推到海里去了。” “大海吞噬了汽车和坐在汽车里的两个人,却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件,只是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膜——大概是原来就有的油膜又增加了诸桥的车漏出的油。” “我眼看着两个人被关在汽车里边沉入大海之后,一回到自己的汽车里边,不觉大吃一惊。失踪已久的米琪儿,不知在什么时候进到汽车里来了。” “我不知道米琪儿是从诸桥的汽车里转移到了我的汽车里来的。因为我感到它目击了我的犯罪行为,我就把它赶出车外去了。米琪儿不愿意出去,在车里边乱跑。大概是那时候车里边的猫形纸条粘到它身上,而附着在它身上的女人的头发掉在车里了。” “虽然突然把诸桥推到海里去了,但我担心诸桥是否留下了我当间谍爪牙的证据,于是向他的妻子探听虚实,看样子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我放心了。正在这时候,米琪儿又回来了,我感到它是个猫妖。” “我感到心烦,于是叫妻子将猫扔掉。没想到她把猫又送到动物管理中心去了。我一听说过去动物管理中心收容过米琪儿,不觉大吃一惊。于是我叫她再要回来,这样一来,更加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鹤间坦白完了之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一只猫的失踪引发的连续杀人事件,又拽出了一个扎根在日本国内的间谍网。 在传讯中,波米雅罗夫斯基申辩说,他和鹤间之间只是日苏之间的“文化情报交换”,说他搜集军事情报是无端寻衅。 现在监视卫星虽很发达,但间谍依然顽强存在。因为卫星是看不见国民的心、皮包和金库里的东西的。 警视厅公安部想申请以故意买赃物的嫌疑逮捕波米雅罗夫斯基的逮捕证,将他拘禁起来进行审问,但他抢先一步回国了。 驻日苏联大使馆一等秘书莫恰洛夫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了如下评论: “这次马里恩公司间谍事件,完全是事先策划的捏造事件。说波米雅罗夫斯基是gru成员想逮捕他,这是践踏苏日两国依赖关系的不当行为。这有碍改善苏日关系,是意欲成立间谍防止法的人们的阴谋。” “波米雅罗夫斯基回国,是因为他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日本没有直接取缔间谍的专门法律。因为战前、战时的军机保护法和治安维持法扼杀了国民的自由意志,所以日本国民对制定间谍防止法具有强烈的反抗意识。 即使没有取缔间谍的专门法律,有刑法的外患诱致、援助罪,公务员法、自卫队法、msa1相互秘密保护法、外国人登记法、电波法等,也足够用了。 1maritimesafetyagency的缩写,海上保安厅——译注 不管怎么说,因为波米雅罗夫斯基回国了,向苏联方面的调查受到了挫折。关于莫恰洛夫本人数次和鹤间接触的事实,他以激烈的口吻主张:“那完全是个人间的交往。日本警方想方设法把它和间谍联系起来。在交往过程中,话题涉及到各自的工作和社会环境,是很自然的事情。按照日本警方的看法,苏日两国国民将不能进行私人交往。” 鹤间明人以杀人罪被起诉了。 6 “今后米琪儿会怎样呢?” 事件告一段落之后牛肠对无量小路说。 “听说鹤间夫人领走了。大概不会再送到动物保护中心去了。” “回想起来,那只猫走到哪里,哪里就发生事件。” “大概是偶然现象,但这种机缘太奇妙了。” “猫没有任何罪过,该着它倒霉。” “强盗杀人、伪装情死、动物爱护中心、间谍,那只猫总是在场。这要是猫的地盘的话,可就成了一个怪圈了。” “被害者在猫的地盘圈内被人杀害了。” “在凶手看来,是被害者进到恶魔的圈内来了吧!” “我们也许不定在什么时候也要进入那个圈内呀!” 牛肠耸了耸肩。 “要说是米琪儿把人拉进了它的地盘圈内,它太冤枉了。是人们将米琪儿拉到了恶魔的圈内。” “是啊,米琪儿喜欢亲近人,也许是因为人们给它的爱怜太少了。将猫形纸条用来作为间谍的暗号,也许会引起全体猫族的愤怒。” “间谍呀,人类要是能够完全互相信任,间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无量小路的眼神里流露出凄凉的情绪。军事卫星发展到了不仅能够探测到其他国家导弹试验场警卫人员的人数,而且连在田头站着小便的农夫都能探测到的现代,东西两大阵营仍然在拼命地进行间谍战,说明人心是互不信任的。 只要人心互不信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踏进恶魔的圈内。 无量小路的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尾声 (闪回) 一男一女在车内热烈交谈着,对从身后悄悄接近的凶恶事态竟然没有觉察。感到危险的时候为时已晚,一辆罪恶的汽车开足马力冲了过来。 男女二人刹那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坐的汽车眼看就要被从码头边上推下海去。 男的拉好手刹车脚踩制动踏板想闸住车不动,但没有用,轮胎从码头一点一点地向海面滑去。 女的打开车门想逃出去,但解不开安全带。在挣扎的当儿,车子被推到码头边沿了。 女的将她抱着的猫扔出车外,说道: “只你……” 下半句的“……逃出去也好”还没说出来,汽车就被从码头推进海里去了。像翻跟头似地掉进海里的车体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半开着的车门由于水压的力量关上了。一边向海面冒着气泡,汽车沉入了海中。一会儿,气泡停止了,黑色的海面,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覆盖着油膜的海面,与东京的夜景互相辉映,显得比平时更加美丽。 侥幸未死的米琪儿,高高兴兴地向将它的救命恩人推进海里的罪恶的汽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