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心金光大冒险》 今天在外面 亲戚结婚,一整天没时间 第一章 阿爹去哪儿 “道无法,你们快投降吧。” “我甘愿做一个中原鬼,也不会沦落为扶桑的狗!” “哼,只要你们乖乖归顺,我保证你们无性命之忧。你若归顺,我就可以升任殿前护卫。这样,我才有机会成为附灵者,拥有盖世无比的力量啰。” “武上君,你真是无可救药,逼我杀你!” 自西剑流入主中原以来,除了天地双部以外,八成派门都已归降东瀛。如今中原道教据点外的两军对垒,正是降伏西剑流的武联会之主武上君,带着一众门人来此逼降道无法。 不过,两边噼里啪啦打的热闹的时候,不远处一名小姑娘正苦恼着自身处境。 身着浅蓝碎花襦裙,简单的垂鬟分肖髻,衬得清秀小脸明净非常。然而闻人清苒此时的心情,却有些慌乱无措。毕竟一名尚未成年的少女,只在苦境殊离山附近走了一圈,踏过一架神秘桥梁,就突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境域,怎样也不可能安之若素。 “明明叫中原,却没有素还真和一页书前辈,但又有玉圣人和藏镜人,真是奇怪的地方。” 有困难找爹的道理,闻人清苒一直都铭记在心。 但在中原大地四处找人询问之后,闻人清苒非但没有找到任何一名该存在的人物,连印象中该有的地点也是空不见人。而从早晨一直打听到下午,眼瞅着太阳即将西下,闻人清苒却依旧毫无头绪。 无论如何,在找到阿爹回家之前,漫无目的的闻人清苒,也只能想办法安顿下来。 “嗯,先找个地方休息,隔天再拜托名门大派联系史家人,接着与史艳文前辈联络,或许就能有素还真前辈的消息,最后就能找到阿爹……计划通!” 心下决定了接下来的目标,本着同属道门一脉的缘分,闻人清苒这一路摸索着,终于到了道教总坛。而走到道教总坛附近,碰巧见着了两边人马火拼。 “道无法?” 闻人清苒脑中第一印象,应该是那位与圣不贤、释非真一起的老顽童。但一看两人头毛颜色不同,而且这位明显正气凛然的多,闻人清苒立刻明白过来,两个应该不是同一人。 不过,找到了即定目标,察觉外围有异术监视的闻人清苒,便在桐山守催发灵力,助武上君引灵能附身,即将反击道无法之际,悄悄弹指射出一道真气。 紧接着,走上人生巅峰的武上君只觉背心一麻,然后就像隔壁棚的著名反派圣踪一样,连同周围的幻灵眼在内,变成了红色碎布条铺满了一地。 闻人清苒见状,顿时心下轻松了许多:果然,连人死后变成红布的设定都一样,两个境界肯定是有关的嘛。 “多行不义必自毙。武上君,你又何苦冥顽不灵?” 死里逃生的道无法,仍以为是武上君爆种不成反自爆。而同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哪怕对方做了卖国求荣的扶桑狗,正直无私的道无法,还是不不免心头恻恻。 “前辈,冒昧打扰一下。” 伤怀未过片刻,突闻清脆悦耳的干净女声。心忖道派里一水的糙汉子并没有女道童,道无法转身定睛一看,接着锁起眉关道:“小姑娘,你的家人呢?现在中原不太平,你父母怎敢放你一人在外乱走?” “之前我和爹娘走散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那你可还记得住在附近哪个村落?此地甫经战乱,并不安全。若是确认无误,吾可派一员弟子护你回到住处。” 为了能尽早回家睡觉,秀心也不想节外生枝,弄失忆梗糊弄引得老江湖怀疑,干脆比划着回道:“嗯,我家在苦境,离这里很远很远。” “苦境……不曾听闻过的所在。唉,西剑流入侵五年,中原再无方寸安稳之地。罢了,此刻天色将暗,再让你离开未免不过危险。” 说完,道无法侧身一偏,朝着童子吩咐道:“你先去腾出一间干净客房,给这位姑娘休息一宿。等过了今夜,众人再一同前往地部,与云十方总门汇合。” “是。” 端正致谢过后,少女就不发一言跟在道无法身后,进入道教总坛。 内部陈设虽仍井井有条,却已算不得窗明几净,可见众人的日子,实在谈不上安稳,时刻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连日常的打扫清洁都做不到。 这个地方,似乎比苦境的中原,还要更惨啊…… 简单用了些斋菜,等大家稍作休憩气氛稍缓之后,闻人清苒才鼓起勇气问:“前辈,您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玉圣人呀?” “玉圣人,史君子啊。这……小姑娘你找他有何要事?” “唔,我想请他帮忙找一个人,玉圣人应该认识。只有找到他,我才有可能知道回家的路。” “原来如此。是什么人呢?” “清香白莲素还真。” “素还真,又是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名字。史君子果然交游广泛,唉……” 先是目露敬仰,随后又眼带悲苦,道无法似有为难,又若在为群龙失首的局面叹息,也不管少女听不听得懂,脸色一肃道:“实不相瞒,自五年前擎天关一战,史君子、藏镜人与黑白郎君三人同时失踪,至今不曾听闻任何线索。” “啊……” 手中茶盏杯口一合,发出一声脆响。有些失望的闻人清苒,顿时情绪转为低落。不过,到底是修道的种子,数息之后秀心就定下神来。 经验老道的道无法,很快明白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了小姑娘的心,接着补救安慰道:“小娃儿不必担心。就算找不到史君子,银燕少侠与天部俏如来总教,都是大侠史艳文的亲生儿子。只要能找到他们,应该能够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哦,那就谢谢前辈了。” “无妨,此地已不安全,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大家今夜早点休息。清风,你带这位姑娘去客房。” 道无法朝着之前的道童使了个眼色,就命其带闻人清苒去了客房。而其余几名弟子机灵点的立刻就问道:“师尊,地部总门何等神秘,真要带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女同行嘛?”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要让一个孤单的小姑娘到处乱走,也太不安全。我的打算,是把她安置在联络的地点外,再由我转达两边信息。” “嗯,对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 从一个中原,来到另外一个中原。异境的时空错位,难免使人稍感不适。再加上异地灵气有异,闻人清苒已隐约发觉,运功不如平日顺畅。因此,来到金光中原的第一个夜晚,闻人清苒睡得并不踏实。 当然,这也有半夜突来不速之客的缘故…… “中原的道教,都是一群废物。” “一群无气节的西剑流走狗,你们不配为中原人。” “哈,道无法,嘴硬又如何呢?!” 武上君失败而亡,桐山守只认为其太弱连入灵都承受不住,而非道无法修为高深。所以,西剑流祭祀此番索性派出四名附灵者,力保斩草除根再替西剑流竖威。 除了为首一人,其他三个跟班意识已丧。不过获得如此充沛的灵力,卖国贼还是止不住地得意。 “哈哈哈哈,道无法你完了,你会死得凄惨呐!” “啊?这怎有可能?!众人小心,现在他们都已是一流的高手了。你们快逃,我来断后!” 虽见为虎作伥者气焰嚣狂,弱势的众道生犹是同仇敌忾,誓死同归。 然而剑拔弩张的气势,却在不远处客房吱呀打开的瞬间,为之一泄殆尽。 “高手,在哪里呀?” 第二章 东瀛人素质一代不如一代。 无悬念的胜负,在几声惨呼之后,很快落下帷幕。透过多不胜数的幻灵眼,眼睁睁看着四名附灵者被打败,祭坛上的大祭司发出神经质的阴森低笑,半晌后才吩咐一名忍者向西剑流军师传达命令。 “究竟是未曾发现幻灵眼,还是对方故作不知呢?” 由于附灵者那等水平的武者,八门队长一个打十个都嫌少。而除了灵忍以外,八门之上尚有六部层次的高手存在。至于再往上嘛……总而言之,这点损失对西剑流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过,较之宅在西剑流结界不出的桐山守,作为智囊的赤羽信之介无疑心思缜密的多:第一回武上君死亡之时,幻灵眼的法术无故失效。而第二次却无任何反应,到底是意外还是对方有心为之? 合拢的折扇轻敲掌心,背身仃立的赤羽信之介,沉吟道:“景门队长千鸟胜,追踪到地部总门的线索,现在已回到西剑流。而道教人员大多是累赘,道无法他们的行进速度,断然快不了……月牙岚、霜、真田隆三,千鸟胜正在邪阴结界进行八门炼化,你们先带一队忍者往附近搜索。若无其他变数,则继续留在原地,弄清雪山银燕溘钨丝的来历,顺便消灭一切反抗分子,伏杀道无法等人。另外,若遇强敌,不可躁进。” “嗨。” “军师大人。” “何事?” 雨音霜与月牙岚异口同声领命,唯独生门队长欲言又止,似是心有不满。得到军师同意之后,真田隆三这才不吐不快:“启禀军师,属下认为,对方并不值得三门队长一同出马。只要吾一人,便可将所有顽抗的中原狗诛杀。” “真田隆三,自信是强者的必要。但在未摸清对手实力的前提下,盲目的自大便是愚蠢。东瀛秘术溘钨丝的修炼之法走漏,雪山银燕以及他背后的神秘人物,都不可等闲视之。” “连一名刚学会溘钨丝的雪山银燕都收拾不了,那是月牙岚太废物。” “嗯?” “这,是属下失言。” 听出军师似有不悦,真田隆三急忙躬身服软。红影幢幢,赤羽信之介沉默片刻,淡然却透冷意:“西剑流的忍者只需无条件完成上级的任务,明白了么?” “嗨。” 龇牙面露残酷笑容,真田隆三又挺胸打起包票:“劣等的中原狗,竟敢愚昧抵抗。吾会让他们明白,臣服西剑流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要不累及任务完成,屏风后的赤羽信之介,并不会干涉下属的个人作风,无所谓地一挥手笑答道。 “呵呵呵,那吾,就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了。” ———————————————————————————— “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这江湖,果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也不得不服老啊。” “其实(我想回家)……” “是啊,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多了你,再加上银燕义士和俏如来少侠,中原对抗东瀛就又多了一分胜算。” “可是(我想回家)……” 三言两语交错来往,气氛热烈非常,早已不见之前牺牲就义的悲壮。顺带着,众人还把归心似箭的少女,强行绑上了对抗西剑流的战车。 虽说道无法一群门人的素质品性都很不错,但拖人下水这一套……仍不愧是毫不逊色素还真的金光中原群侠! 貌若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原是道门出身并不爱出风头,因此都没插上话的机会,只跟在道无法身后,往地部总门西方十余里的村落赶路。 而一直谨记爹亲的教导,闻人清苒深知藏拙的道理,默默地听着众人讨论,暗自心生思量。 “道长之前讲过,刚刚那几个丧失意识的人,是现在中原的一流高手。不过,似乎他们提到的银燕义士和俏如来少侠,都有能轻易胜出对方的武学修为。 那么做个保守估算,自己大概和他们是在一个程? 可是,听说玉圣人很厉害、很厉害呢,还会和叶小钗前辈一样的心剑、发在意先。出过这等高手的中原,竟还会被东瀛打败。不行,弄不明白这里究竟有多危险,为了保证安全回家,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 忧心忡忡的闻人清苒,目前仍以回家为第一优先级,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下一个限制。然而念头刚刚浮现之时,少女的思绪便被一阵刀剑打斗之声,重新拉回了现实。 一面倒的厮杀,满目血流猩红。地部西面的贫穷村落歪,雨音霜抱臂兀立不动。驳火正烈,燕子剑、旋风忍短兵相接,雪山银燕与月牙岚,展开第三度的交锋。 就在雪山银燕将败之际,突来无常无定之剑救援。而另外一旁,同样激烈的战局,旧识同僚今成相杀寇仇。面对曾经的同伴,云十方心有感叹,却无分毫退让。 “原来是你,曾经的森部组长平贺森。正好,立即带领你的人马归降西剑流吧。” “唉,西剑流一日不放弃侵略恶行,不才兼劣生,只有与中原群侠抵抗到底。” 怒见同乡成叛徒,蒙头盖脸的真田隆三,顿时愤怒难平,气骂道:“哼,同出西剑流,你该明白背叛西剑流的忍者,无存活在世上的价值。” “不才兼劣生,绝不会屈服。” “那就死来!” 一言不合,真田隆三拳拳硬实,轰击而出。心知差距的云十方,背后画轴柔卸刚劲,步步敛守。所幸,真田隆三几是八门队长中垫底的人物,加之灵封在身施展不全,云十方一时倒也未落下风。 “休得伤害总门!” “中原人都是只有骨气,缺少实力的废物。” 突见外人搅局,雨音霜单手一掌将之击伤震退,眼望场中语露淡淡讽笑:“真田隆三,你太慢了。” “岂可修!怒山狂击!” 驰援而来的道无法捂胸吐血。真田隆三耳闻讽刺之言却已恼羞成怒,当即舍弃云十方转身猛攻道无法,试图杀人泄愤。 “断萍殇。” 地裂数丈一击打出,真田隆三身周尘土飞扬,掩去其人踪迹。但见道无法陷入危境,为救来到中原第一个接触到的好心人,也不管是否大材小用,闻人清苒抛却之前顾虑,不假思索柔掌激化罡流,紫色萍印迅闪不留痕迹,飞快打入沙尘之中。 “呃……” “你们完了。” “呵。” 听见同伴闷哼,月牙岚非但未曾援手,反而闭目冷笑;雨音霜亦是无动于衷,自信满怀。云十方见状,顿时面色大变:“难道……” “不错,我们都有灵封在身,刚才远非是全力。惹动真田隆三的杀机,你们中原人准备承受他的怒火吧!” 信誓旦旦之声落定,唯恐连累旁人的道无法屏息以待,数息仍不见壮实身影走出沙尘。而发出雷霆一掌,击毙生门队长的秀心却是云里雾里,完全弄不清楚蒙面的女忍者头目,究竟在讲什么胡话。 但…… 冷场。 长时间的冷场。 片刻之后,雨音霜方才顿悟不对,急忙朝着沙尘中疑声呼喊道:“真田隆三,你想磨蹭到什么时候?” “嗯?” “怎会如此?” 唤不来任何回应,弥漫尘烟渐定,月牙岚与雨音霜却见内中连血肉的痕迹都被抹消,丝毫不见同僚存活的迹象,震惊更是不可置信。 放缓紧张心绪,出了一口恶气的道无法,畅快非常地笑骂道:“盲目,自大,荒唐。你们这群西剑流的扶桑狗,一点都不知晓团结的重要。同伴有性命危险,竟还在一旁看戏,真正是可笑啊!” “对喔,神无月叔叔的神风营,开始也是东瀛的坏人,但是他们的精神面貌,比你们强多了呢。” “神无月?” “对。” 见月牙岚面露愕然,为了回家而努力的小姑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试探着问:“西剑流是东瀛山疙瘩出来的小派门么?连扶桑的不败传说、无敌神话都不清楚?” “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沟通有障碍,雨音霜一头雾水。明明流主炎魔才是东瀛的最强魔神,神无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嗝,笨吶。还是我来勉为其难做个好心人,替你们翻译翻译算了。” 适才一剑为雪山银燕解围,醉醺醺的剑无极虽同样不记得老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传说出来,却还是伸了个懒腰,很是散漫地拍了拍腰间蓝刀,嘲笑道。 “意思大概就是,西剑流孤陋寡闻,夜郎自大。无极剑,剑无极……啊,不对,重来。土包子,不入流,没水准,很肉脚!唉,这点常识都不懂,你们入侵中原个鬼呀!” 第三章 召唤兽也不好当 “可恶,灵封·解!” 解开灵封,非仅因恼羞成怒欲替真田隆三复仇,雨音霜现出真貌之后即刻与月牙岚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落跑,倒是有够迅速。” 西剑流八门队长退却,念及云十方与雪山银燕有伤在身,剑无极也不冒失追击。放下轻按刀柄的手掌,剑无极走近雪山银燕,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你的溘钨斯是学去哪里,一点都不懂得活用!” “对不住。” “算啰,大家都平安无事,总好过缺手断脚。” 看雪山银燕正经回答,剑无极顿觉无趣:“这一回,是师尊让我来告知众人,溘钨丝的进阶使用之法。讲到这,雪山银燕啊,你真正该吊起来打屁股。无法活用溘钨丝的你,也就欺负欺负普通灵忍,遇上八门队长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 “溘钨丝?” 闻人清苒有些迷惑地问:“是刚才那些坏人用得武功?” “银燕,就当是复习,你来向陌生的小妹妹解释,何为溘钨丝。” “嗯。” 忠厚的雪山银燕开启了背书模式:“溘钨斯乃人体中最深处的力量。好似盘古开天之前,天地浑为一体的混沌之力。必须要有特定体质的人灌注全身的精力,引出深藏于体内的力量,再经自行的真气转化为溘钨斯之后使用。” “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实际也很厉……害……” 接话接得顺口,却在最后一字卡壳。剑无极骤然发觉,方才的八门队长真田隆三,便是被眼前身高还不到胸口的小姑娘轻而易举格杀当场。 而太过吹捧溘钨丝,似乎又让中原在西剑流前显得很漏气。棱角尚未磨平、十分气盛的剑无极,转念岔问道:“小妹妹你与道教总坛主一起来到地部总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史艳文前辈帮忙找一个人。” “爹亲?” 自从小空落入敌手,雪山银燕便异常自责,此刻又闻史艳文的名字,更是止不住地摇头丧气:“对不住,爹亲他已经失踪很多年了,至今也无任何下落。” “啊……” 饱含希望的热心瞬间冷却,少女情绪一时陷入低谷。另外一边的云十方看出不对,轻咳着补救道:“姑娘不必焦急。银燕义士早前一直闭关修炼溘钨丝,很多事情并未及时了解。包括不才兼劣生在内,中原人都坚信史君子安然无恙。地部总门也一直在寻找线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回。” “我也坚信!这里又没欧阳上智,玉圣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无关道心,只在人性。漫无目的的时候,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人们都会紧紧握住。特别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是孤单一人流落异乡。 不过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语,仍让视史艳文为榜样的雪山银燕略微不快:“那又是什么人?我绝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伤害到父亲。” “父亲……有些失礼的问题,正气山庄除了史菁菁,玉圣人一共有几个孩子啊?” “你认识小妹?” “是呀,我还见过鬼智灵童呢。” 秀心这句话一脱口,连剑无极都愣在了原地:“银燕啊,鬼智灵童是你什么人?” “这,我也不知道。” “唔,或许有点不光彩,你们就不用清楚了。” 很是理解史艳文的顾虑,小姑娘不再多话。但偏偏雪山银燕是个敦厚的老实人,根本不信史艳文会有黑历史。剑无极又生了一张碎嘴,同时牢牢把名字记在心内。 被囚禁在西剑流的硬骨史君子,五年来承受无数酷刑都未屈服,此刻莫名觉得背脊一寒。同一时间,正和西剑流虚以委蛇的藏镜人,没来由心下一阵不爽,恨不得即刻赶回苗疆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家暴。 于是无心而发的一个名字,注定给未来亲兄弟相认的过程,铺上了一层阴影…… ——————————————————————————— 天黑如墨,挑灯夜书。来到中原的第四个夜晚,是在地部总门的客房渡过,心情低落的闻人清苒,却无任何睡意。 虽说与地部众人同行,或许能更快找到史艳文。但和一群糙汉子们住一块,小姑娘还是不免不自在。何况她与地部、天部原无任何瓜葛,闻人清苒并不像她爹一样爱惹麻烦上身,没有过多犹豫就决定一早离开地部总门。 反正,等确定了合适的落脚地点,在帮忙找人也不迟嘛! “道教玄门心法,嗯,返璞归真,破极道威,辟心念化……” 三日引导之恩,尽以三招偿还。无意久留的闻人清苒,在坚定心念之后,取来几十张宣纸,照着道无法与西剑流八门队长的水准,挑了三招苦境道门秘学,一一细述笔墨之下。 “这三招道门武功,不是特别精深,但很适合修为扎实的前辈。至于是否传下……那个,我个人认为您的门人,还没到修习的阶段。” “姑娘要离开?” “嗯。” 翌日清晨,在大多数人还未起身的时候,少女就单独找到了道无法向他辞行。 而作为老江湖的道无法,纵有意留下少女对抗西剑流,却也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将闻人清苒带到云十方处,把原委说清道明。 云十方稍一思索,亦未勉强留人,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薄册,道:“慢行,郑重。这是溘钨丝的原理。杀了西剑流的人,难免会受到报复。纵使姑娘修为精湛,也须知己知彼啊。” “谢谢剑子爷爷。” “剑子?” “抱歉,我认错人了。” 顺手接过溘钨丝秘笈,闻人清苒微窘地将之收下,低头朝众人一一示意,接着就小跑离开了地部。 “溘钨丝?” 由于中原天地灵气不够冲足的缘故,闻人清苒一直觉得气脉运行不如苦境顺畅。因此暂时的住处,便得选在灵气较为丰沛的地点。 朝着大致方向感应找寻,一路穷极无聊的小姑娘没事做的时候,也就只能翻看起云十方赠予的秘笈。 结果,溘钨丝“盘古开天般的混沌力量”,大概、恐怕、毫无疑问,也只能是听起来很厉害了…… “中原打不过东瀛人,原来他们都研究普通的武学……该不会是金冠日在荫尸人伯伯那里偷师,从东瀛弄过来贩卖的武学秘笈吧?” 脑中定见虽生,闻人清苒却还是不自觉地,试验起一些溘钨丝的妙处。 心念把定,灵台澄静,渐入天人合一之境。气行周天之后,闻人清苒倏觉右背碧芒大作,随即凝若实质的灵能,逐渐化作一口熟悉的兵刃,悬浮身侧,绿意盎然。 “丹青见?” 灵属之器形成,少女骤见亲父配刃,止不住心头喜悦,又从腰间取出黛色子剑比照相对,竟能无缝无隙嵌入,合成完整的丹青见。而随内元收发,灵属之器更可随时隐没,不得不说异邦武学原理,总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真是方便呀。” 然而,小姑娘稀奇没多久。周围茫茫白雾飘起,紧随其后传出的肃杀诗号,竟令闻人清苒首露亢奋之色。 “注意来!当今的武林,无人可以看清冷剑白壶的冷剑,是如何出鞘入鞘,连你也不例外!” 突见快剑杀手,围攻脚仔王的忍者,各自严阵以待。熟料模糊光影瞬过,冷剑白壶其人便已被小姑娘掐住了脖子。 “冷剑白狐,谈无欲叔叔呢?!” “痰无盂,哼哼哼哼,同行是冤家,你不知道么?快放开你的手,否则——注意来,当今的武林……啊!” 第四章 直到今天仍未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这就是你找的痰无盂,出场费一百零八万……哼,比我冷剑白壶高出十万两。还有他速还针,一百八十八万两;一夜输,二百八十八万两……” 眼眶上还留着小巧的清淤痕迹,冷剑白壶一脸委屈地让脚仔王出钱,片刻不停继续召唤出他的同行冤家。而不时听见高昂的报价,底裤卖了都不够赔的脚仔王,几欲跌倒晕厥。 不过,看着面前一群歪瓜裂枣,空欢喜一场的闻人清苒,很快放弃了从冷剑白壶身上逃去线索的**,捂住眼睛连连摇头:“唔,骗子赶紧离开,我不想见到你们。” “骗人?痰无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非速还针之流可比。要走可以,人不走空,赶紧拿钱。” “是啊,走跳江湖离不开衣食父母,不付钱,就算是速某也很为难啊。” “敢不给出场费,哈,世事如钱,笑尽……” “你……你们好讨厌啊!” 众山寨召唤兽,你一言我一语,令人不胜其烦。心情正郁卒的小姑娘气得一握拳,却突然发现身高不够,只得轻轻跳了起来,把四个盗版货挨个打地鼠一样栽进了地里。 不用破财消灾,一旁的脚仔王登时喜上眉梢,转念一想起燕驼龙的处境,立马就大声叫道:“姑娘啊,免浪费时间了,赶紧帮我去救大仔。” 离开地部总门还没多久,又稀里糊涂地撞上了麻烦事,闻人清苒一脸迷糊地被脚仔王带着往前跑。 而在燕驼龙这一方面,雷伤掌心雷噼啪作响,霹雳连闪猛攻燕驼龙。燕驼龙巧妙躲避之际,顺势聚元于掌化焰,足踏八卦之位,画出巧妙法阵,借力挡力。片刻之后,燕驼龙猛然发功,却未如愿击杀雷伤,反见本该命绝的死敌,在沙尘飞扬中再度现世了。 “广读文武典,不识三字经。今生恨三字,又恼丑孔明。情深恨未绝,痴毒爱美人啦。哈哈哈哈哈……” 半面伤毁的久违人影,迈出从容脚步仰面狂笑,手持羽扇,强调怪异尖锐:“久违了,燕驼龙。” “你你你……这个身影,丑孔明,你真是阴魂不散。” “嚯嚯呵呵,就技术层面上来讲,我确实已经死过一遍。” “丑孔明啊,人在作,天在看啦,本龙看再没多久喔,你马上又会被五雷盖ding啰。”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二人相互呛声,各自寸步不让。但为一雪前耻,一番挖苦讽刺之后,丑孔明终于面露恶态。 “喔,你知道被五雷击中的感觉吗?不知道也没关系,燕驼龙你可以放心,因为我马上就会让你体会那种痛苦!” 燕驼龙抢先进击,却被丑孔明限制在身前三尺。取命一瞬,丑孔明当即催动异术,登时晴空炸雷,威势赫赫:“太上老君,听吾乎应,急生五雷,五雷合一,诛妖灭魔,急急如律令,敕!哈,你想逃,可惜来不及了!” 羽扇一挥劲出八面来电,燕驼龙危急之际,突见身前碎花蓝影,协助挡下灭ding一击。 “啊哈,燕驼龙,你真是好运道……走!” 看清少女模样,从月牙岚口中得知情报详细的丑孔明,本就只是利用西剑流的力量复仇,并无拼命到底牺牲的想法,当即脚底抹油,一溜烟匆匆而去。 “好加在,险险丢了老命……哦,你是道无法口中的小姑娘喔。” 原想向来人先行道谢,但知云十方伤势拖延不得,燕驼龙急忙道:“你来得刚好。云十方他中毒重伤,正愁没人帮忙。” “云十方?” “就是地部总门啦。” “嗯?我和他们分开还没几天呀。” “是啊。你刚走没几个时辰,地部总门就被西剑流千鸟胜、月牙岚突袭。碰巧银燕与剑无极两人不在,云十方不幸身受重伤。后来众人逃到地部第二分舵又被叛徒下毒,云十方迫不得已使出禁术,现在真正是十万火急,你先随我一起去救人。” 似是明白秀心对西剑流兴趣寥寥,燕驼龙怕少女不肯答应,又补充一句道:“对了,俏如来他也在空无之洞。有什么关于艳文的问题,你问他就好。” “真的吗?” “没错,精忠是艳文的大儿子。艳文有什么秘密,一定会告诉他知道。哦,听说你在打听中原灵气充沛的所在,跟我走包准没错啦。”堂堂燕驼龙龙博士,也有诱拐小姑娘的时候…… “好。”痛快应下跟着燕驼龙疾行郊外数刻,闻人清苒兀然醒悟却是不由深感迷惑。 所以,绕一圈又回到原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空无之洞内,遭到毒患伤势一齐摧命的云十方昏迷不醒,躺在巨石之上,浑身不时抽搐,似是陷入痛苦梦魇。守护一旁的俏如来眉头深锁,不断提升内力输入地部总门体内,尽量替云十方减轻痛苦。 而在洞口处,正为地部赵将军与众道教门徒牺牲而痛怒不已的道无法,也只有化悲愤为力量,竭力钻研崭新到手的道门绝学,沉心忘我渐脱消极。 “俏如来啊,我们回来啰。” 长时间的寂静过后,终于赶回的燕驼龙率先解开结界,带着两人进入空无之洞,径直发问:“云十方伤的势有好转了么?” “无,云十方前辈尚未清醒。不知燕驼龙前辈可已找到医治的方法?” “有是有没错……这是他隐居所在的路观图,只要能找到他的人,一定能解决问题啦。” 立马将藏有神蛊峰地点的锦囊交给俏如来,燕驼龙随后又道:“不过,那人不是太好相处,你自己更要小心。” “那此地暂劳前辈看顾,俏如来这便前往神蛊峰。” 虽说急事缓办,但得到能救云十方命的关键线索,俏如来也无准备拖延,正要依照指示前往神蛊峰,人刚走几步却被燕驼龙伸手拦止。 “先不用急。” “嗯?” “来,熟悉一下,这是我的新收的小弟,脚仔王。另外一边正和道无法谈论的小姑娘,就是之前救了地部众人又救了吾一命的神秘少女。而我在回程半途,更遇到一名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丑孔明。” “丑孔明,他不是早被燕驼龙前辈你……” 燕驼龙无奈何道:“是啦,当初他明明遭受五雷击ding,死在我的面前,现在竟又和西剑流混到一处。真正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 “哎,此人心机叵测,将成中原一大祸患。” “话是不错。但在动手之前,我与丑孔明曾经短暂交流过,他貌似与西剑流也不是铁板一块喔。” “嗯,丑孔明之言不可轻信。何况西剑流如日中天,他又有何道理帮助我们?” “这样讲也对呢。” 颇为认同地重重点头,燕驼龙接着凑近俏如来面前,附耳道:“那先按下此事。你先去请小姑娘帮忙诊治云十方看看。记住,要多说一些关于艳文的事情,好让她安下心哦。” “这,吾明白了。” 秀心与家人走失的消息,俏如来自也有所耳闻。心下领悟到燕驼龙的用意,俏如来走近三步行礼示意,打断了道无法与秀心之间的对话。 “在下俏如来,敢问姑娘芳名?” “……咦,我都还没做过自我介绍么?”闻人清苒愣了愣,不可思议地反问。 一旁的道无法与燕驼龙默默汗颜……之前都把对方当作晚辈中的少年、少年中的晚辈,所以小姑娘究竟叫什么来着? 第五章 问缥缈,温皇还未愉悦。 欲入神蛊峰,先登穿天松。再至无边境,双式会温皇。古松参天入云,手持锡杖的白袍僧者与襦裙少女一同来到神蛊峰边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救云十方前辈,还请闻人姑娘随吾一行。” 闲暇时虽看过不少医书经典,闻人清苒到底不擅岐黄之术,纵能靠功力强行祛除云十方体内毒素,禁术反噬之伤犹须药石调理。 秀心微一颔首,足下却未移步,明眸一动道:“后面有人追上,要不要你先上去?” “这,多谢。” 心思把定瞬间,俏如来亦不犹豫,饱提内元修为尽展,攀枝直上古松ding端,轻盈疾掠半空,顺利渡过神蛊第一关。 同一时间,西剑流灵忍紧跟而至。闻人清苒稍一思量,指尖金芒如刃飞射,精准刺入几名灵忍要害,随后足尖轻轻一点地,纤巧之姿翩若飞仙,须臾已上无边崖。 闲云斋内,半靠躺椅假眠的神蛊温皇,举手轻摇蓝毛羽扇兀然一顿。神蛊峰下的数具忍者躯体,便被一阵蓝雾包裹化作尸水溶地不见。 “哎呀,露出蛛丝马迹,神蛊峰日后麻烦不断啰。” “麻烦找上神蛊峰,不是正合你意。否则,俏如来哪有机会上门?” “我可爱的蝴蝶,该说贴心了解你的主人,还是口不饶人呢?” 摇头淡笑不以为意,神蛊温皇道:“先准备招待贵客罢。” “是。” 平日虽爱与主人抬杠,凤蝶闻言还是乖觉离去。但在无边崖旁,俏如来正望着谜题般的诗句,陷入迷思长考。 “诚心跨出一大步,迷茫之中亦有路,欲见毒邪无它法,真情真义终流露。” 白雾茫茫,不见前路,俏如来为救云十方,不断迈进。数十丈的距离,却如生与死的天堑,隔断悬崖两侧,阻去前路。一时茫无头绪的俏如来,唯有静立原地,慎思诗中谜题。 片刻之后,原地倏卷一阵清风,俏如来侧身瞥见闻人清苒来到,丝毫不觉意外:“偏劳姑娘。” “他们不会跟上来了。” 见俏如来逡巡不前,闻人清苒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过去呀?” “嗯,姑娘已看破通过之法?” “通过之法?” 认识上的直观差距,致使二人目前仍不能相互理解。懵懂的秀心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俏如来,接着望向无边崖对面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无边崖两侧相距数十丈……罢了,为了云十方前辈,就算眼前无路,吾也只有踏出生途。” 拖延终究无益,俏如来说着已然坚心定念,朝无边崖外迈出第一步,落足一瞬突觉脚下有若平地,顿时心生明悟。 “原来如此,诗句暗藏解法,眼前迷惘无途,却非绝路,只要是为情义所来,下定决心诚意踏出,便能通过无边崖一见温皇。温皇,也许同样是性情中人……” 一边听着俏如来的解释,秀心一边已走到断崖边俯身观察,不觉任何危机预兆。而见俏如来第一步踏出,竟似凭虚御空,倍显修为深湛。 闻人清苒只以为俏如来是有意缓行,遂不怠慢同时提运真元,凌虚飞渡飘然越过绝地。 意外的一幕,使得留心者骤感诧异。抢先一步过崖,闻人清苒站定之后瞄了一眼身旁凤蝶,随即向俏如来招招手:“这边有个大姐姐在等,俏如来你赶紧过来呀。” “……” 话未说完的俏如来,与准备放出毒雾考验的凤蝶,同时陷入心绪未知的沉默。 “呵。” 遥遥关注的神蛊温皇稍怔,深邃的眼浅露几许兴味,看出凤蝶迟疑暗中传音道:“让他们通过吧。” “在下俏如来,恳请姑娘引见神蛊温皇。” “跟我走吧。” 转身当先带路,凤蝶沿途一言不发,默默带着二人去往闲云斋。神蛊峰上花鸟虫鸣,别见清修幽静。小径尽处,一所简约雅致的房舍矗立,正是高人隐居所在。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白无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察觉舍外来人,神蛊温皇慵懒吟诗,缓缓离开靠背起身,掌心蓝羽拂过桌面,顿现酒壶杯盏。数息之后,凤蝶带人入内,神蛊温皇羽扇一扬,悠然道。 “吾这深山僻岭,今日有佛来到,真乃蓬荜生辉。两位贵客,请入座。” 隔着木桌对坐,神蛊温皇倾耳听完俏如来之来意,未作回答却先以酒代茶,道:“见面还需三分礼,相求但过三巡后,请。” “谢谢叔叔。” “嗯,这杯酒,我必须辞退。” 口吐不同的答案,彰显两人不一的风格。少女犹见童真,似若不觉凶险,小酌一杯唇齿留香,细品回味无穷。俏如来却是心悬正事,更若怀有顾忌,合十一礼干脆拒绝。 一切尽收眼底,神蛊温皇若有所思,问道:“不饮酒,是怕我下蛊?” “非也,出家人滴酒不沾。法律、戒规,皆有约束行为的用意,若非得已,不饮般若。” “俏如来,恕吾直言。你虽自居佛门弟子,但观你形态,身染红尘,手染血腥,你已是入江湖,而非出家。” 出世之人原不再涉红尘,然而内心未甘平淡,无端又生波澜。神蛊温皇吩咐道:“凤蝶,备茶款待大师罢。” 茶香、酒香萦绕鼻尖,一番深入细谈之后,神蛊温皇最后不知有意无意,派出凤蝶与俏如来同行,前往空无之洞带回云十方救治。 而旁听全程的少女,却在欲走之际,耳闻留步之声。 “观姑娘似是心不在焉,可也是遇见了难题。” “啊?”笃定之问锥心,闻人清苒应声止步。 “信人示己之诚,疑人显己之诈。俏如来之诚意,是为云十方,而非对吾。吾敬史家一门忠烈,还魔门世家三分薄面。救人来此,已是神蛊温皇最大的让步。” 侃侃直言,神蛊温皇理所当然,又道:“而姑娘方才毫不犹豫饮下吾酒,正见彼此诚心。礼尚往来,若蒙不弃,吾或可一解你之疑惑。” “嗯,叔叔是怎么知道我有问题?” “简单的道理,你与俏如来太陌生了。其实,方才过崖,实为吾之考验。而俏如来他也无轻松通过的能为。但你之作为……姑娘聪慧伶俐,当不需吾继续赘述。若无难为之处,姑娘又怎会与一名陌生之人,同上神蛊峰呢?” 不留痕迹已握主动,神蛊温皇径直道:“急事缓办,先坐下再谈。” 不过,虽然神蛊温皇言辞有力,缺乏处世经验的闻人清苒还是在坐下一瞬,恍惚间忆起亲爹的警告,莫名心生警惕。 “秀心你要记住,类似素还真那种舌灿莲花的人,一个都不可信!如果是敌对关系的话,千万不用客气,一巴掌专打脸上准没错! 脑海中响起的叮嘱,使得叠于腰际的手掌缓缓握紧,浑厚不可思议的精纯道元,暗潮般汹涌流动。仿佛一旦发觉不对,少女秀心就将雷霆出掌。 然而,首生防备的闻人清苒,终究心柔性善,耐着性子观察着神蛊温皇,道:“其实我只是想问,史艳文前辈在哪里。” “史艳文啊……” 真是巧合。 纵还未与藏镜人故友再会,眼线遍布天下的神蛊温皇,却还是清楚藏镜人与西剑流最近有所接触。而五年前失踪、下落不明的史君子,最有可能的去处,便也不问自知。 神蛊温皇少有坦白:“他应该人在西剑流。” “西剑流……你是想骗我帮俏如来打坏蛋吗?” 第六章 怒炽盛,下辈子请踏实做人! 天地良心!哦,神蛊温皇貌似很久以前,便没了那个东西…… 但再如何精算深沉,此刻心下至多有些了解的兴趣,神蛊温皇却还没堕落到欺骗一名女童的地步。 “诚,乃信之本;无诚,何以言信?” 仿佛是为被误解而感叹,神蛊温皇摇头道。“温皇素来以诚待人。史艳文人在西剑流的消息,吾已如实坦诚相告。证实与否,只在姑娘一念。何况以你目前处境,是否要与西剑流为敌,原不需吾多言。你既与俏如来同行,难道就无协助他之动机?” “话是没错吶。” 总觉得这位叔叔,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呢…… 有些吃不住,蓄运已久的功力,不自觉就导入了山腹。闻人清苒还未回话完毕,神蛊峰山头突然剧烈晃动数息,颠得两手捧着的茶盏险险跌碎石地。 等到大地重归平静,神蛊峰却已沉陷三尺,闻人清苒左看看右看看貌若平静,实则却似有些心虚地说道:“地震了?” 神蛊温皇悠然故我道:“地龙翻身之刻,姑娘好似并不惊慌?” “因为在家习惯了啊。” “习惯?你的家乡时常发生地动?” 虽然都是人为的……包括刚刚也是……闻人清苒十分诚实地点头回答:“隔三差五就会地震。不过有阿爹阿娘保护我,所以一点都不用担心。” “哦,令尊令堂对姑娘应是十分疼爱。不过,你想从史艳文身上得知什么呢?” 明知对方有意套话,但觉对方暂时并无恶意,闻人清苒想了想还是含糊应道:“他是我能找到回家之路的关键之一。当然,如果能找到黑白郎君和藏镜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呢。” 藏镜人啊?看来小姑娘是要失望了。苗疆三杰其他两人的底细,神蛊温皇早已了然于胸。藏镜人所知晓的秘密,绝无一项会与闻人清苒有所牵扯。 不过目前的藏镜人和史艳文,都与西剑流产生难解纠葛。事情到了最后,终归还是回到原点。脑思瞬息万变,神蛊温皇开口又道:“那你,更加避不了西剑流。” “可是,叔叔你怎么不帮俏如来对付西剑流?” 从不缺乏正当理由,神蛊温皇道:“哎,吾与史家毫无瓜葛,替俏如来医治病患,已是远离江湖的人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而姑娘乃是有求于人,与吾自不可一概而论。” “嗯……不论真假,这次都谢谢叔叔帮忙。” 反正不管怎样,史艳文都是绕不开的的一道坎。不想再深究详细,闻人清苒转念道:“那叔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啊。” “你吾不久还会再会,请。” 察觉方才言谈间,刨除少数无关轻重的事项,少女似是怀有异常强烈的戒备。神蛊温皇见好就收,并不奢求一次探出所有的秘密,否则游戏岂不太过失味? 三日一晃而过,凤蝶背着云十方回到了神蛊峰。然而紧随在其后的丑孔明也尾随而至,终替西剑流发现了神蛊峰的存在。 不过,老奸巨猾的丑孔明,绝不会单人前来送死,而是先将情报回传西剑流,再假惺惺在神蛊峰附近转一圈撤退,最后宁受赤羽信之介诫灵鞭的惩罚,亦要主动更换任务。 于是,由于暂无六部可用,手下八门又不济事,西剑流的军师大人,终于还是离开了西剑流本部,亲往神蛊峰与神蛊温皇一会。当然,两人初始阶段的嘴仗,还未进行得特别深入,尚停留在是否救治云十方的阶段,暂且略过不表…… 而在三天前下了神蛊峰的闻人清苒,未再与俏如来他们汇合,独自一人去了灵界附近,挑选一座灵气充足的清幽山凹,用道术凑合着建起几间木屋,打扫干净之后就去了附近的集市,采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具。 但因西剑流忍者四处为乱,整个中原看似平静,实则却是一片萧条的死寂。小姑娘闲晃了许久,也没碰见半个卖东西的货郎,反而遇见了一名同病相怜的少女。 “石头姐姐,你也在找阿爹阿娘吗?” “是啊。灵长讲过,我是被他从石头堆里捡到,从小就在灵界长大。现在我已经十五岁了,还是特别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一个人离开了灵界。” 一人要向灵尊报备,然后继续跟踪黑龙;一人要回落脚山头休息,竟是同路而返。年龄相仿的两只少女,很快就熟络起来。 而知闻人清苒要买一些东西,熟知灵界附近村落的忆无心,利用石头指路找到了方圆人类避居的地点,十分顺利就买到了大部分的日用品。 至于钱财的问题,秀心随身所带虽说不多,几片金叶子还是有的。不过在这等混沌世道,金银似乎也排不上太多用处。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没多时谈到黑龙的存在。忆无心不经意间,提及黑龙也在找寻自己的出身,不免引起闻人清苒一点兴趣。 但在靠近灵界数里之外,闻人清苒倏然拉住忆无心止步,没多时,骤见一队精英忍者在月牙岚与千鸟胜的带领下,飞速突袭灵界。 忆无心不由惊呼出声:“啊,这群人的目标好似是灵界,我们赶紧跟上。” “到哪里都能碰上西剑流……” 猜不到身边的少女三番两次遇敌,早已有些不胜其烦。忆无心重重点头道:“听说现在整个中原,都已落入西剑流的掌控。而且他们的作为异常残忍,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开杀戒。” “除了武林人士,他们还伤害寻常百姓吗?” “这,虽然我之前没出过灵界,但依几日所见,很多西剑流忍者回与地方豪绅勾结,压榨百姓,肆意滥杀,可恶至极。” 口中虽露愤恨不平,忆无心依无多少杀意。但作为萍山嫡传,闻人清苒碰见这等败类,却不会选择毫无作为。 尤其是,西剑流不仅行事超出容忍底线,还像蝗虫一样四处为祸,现在都乱到了日后暂居的地点。小姑娘再怎样性柔,终究也会心头火起。 “石头姐姐你不用急,我先走一步。” 轻轻一个响指,震碎四周监视的幻灵眼。清脆之音未落,闻人清苒人影已失,瞬息抢在千鸟胜二人前头,俏脸肃色认真非常道:“你们赶紧自废武功,不然我就要打人了。” “哦,是你?真田隆三废物,不代表我也是。这次,你再无上回的好运!” 如果千鸟胜知道无边崖上的事,肯定不会傻到选择硬碰硬。 但,两位八门队长联手,就算是六部的上层,同样也难胜出。上回真田隆三落败,在千鸟胜看来根本还是大意所致,并未非不可力取。 而近来刚在黑白郎君手下饮败,千鸟胜急需一场战斗发泄,当即全无迟疑即刻解开封印,现出冲天炮的犀利发型,挟带绝代高人的气质,一手抱臂一手指向少女。 “我与真田隆三不同,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这一场玩命的游戏,希望你能让吾尽兴。月牙岚,同上,伊贺·鬼焰剑!” 足下猛力一蹬,千鸟胜呼喊月牙岚配合,焚火有如惊雷疾电,瞬息蔓延至少女足下。炽烈的杀招,尽写残忍心思,极速绞杀闻人清苒。 风火助势,威能倍增。足下轻移灵巧闪躲,闻人清苒气呼呼地说道:“你再这样,我就不止打人,还会杀人哦。” “哈,光有骨气,空无本事,你们中原狗只会讲大话。小丫头,你父亲没教你踏实做人吗?” “……你为什么要骂我爹?” 软糯突转低冷,四周气氛乍寒。火焰兀然歇止,唯留黑灰余烬残灰,不断飘散空气之中。 连日以来,几乎没得到关于回家任何有用线索的小姑娘,早已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认准了千鸟胜,闻人清苒丝毫不管一脸惊骇的月牙岚,白净小手精准拽住飞速绕动抢攻的千鸟胜后颈,“嘭嘭嘭”地朝着大地左甩三下右甩三下,砸出几丈方圆的大坑,出够了怒气才将人扔了出去,红着眼娇叱道。 “学兔子蹬腿你就学去啊,为什么要骂我阿爹!” “咔嚓”一声,头颅着地,淌出一地红白。好不容易赶上的忆无心,碰巧见到这等景象,却是险险晕厥。 “头,头坏掉了……” 第七章 听爹的话害惨了别人 死者败战的惨状,震动在场众人之心。就连失手痛击千鸟胜的少女,也呆在原地片刻才缓过劲来。 “月牙旋刃!” 兔死狐悲,余光瞥见千鸟胜血迹模糊的头颅,手里还握着旋风刃的月牙岚大脑一片空白,竟生搏命同归之心。风属溘钨丝加乘灵属之器,数丈方圆如遭利风切割,厉行反击。 发觉敌人顽抗不退,少女秀眉轻蹙,单手拂出无俦劲风。对手掌气未发,已令溘钨丝崩溃、兵刃脱手,月牙岚顿时受挫当场,强行止步。 “请不要伤害他!” 眼看月牙岚即将同亡掌下,突见一道粉白快影抢身挡在月牙岚身前。内力提运不过些微,收招几不须费气力,闻人清苒及时收手,终让月牙岚捡回一命。 “你,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但我同样是西剑流的人。” “西剑流难道所有人都是坏人?” “可是……” 月牙岚与爱灵灵你一句我一句,竟是全然无视旁人。感受到灵界外动静的叹悲欢,无奈见此情景只有先与忆无心了解详细。至于残余的西剑流忍者,见连千鸟胜都落得凄惨下场,自不可能傻乎乎地上前送死。 “爱灵灵,他到底是灵界的敌人,不可太过亲近西剑流之人。另外,你偷偷溜出灵界,灵尊早已察觉。你先随我回灵界报个平安吧。” “嗯?是,灵长。” 明白私自出行惹得长辈担忧,爱灵灵虽有不舍,还是依言走回叹悲欢身后。而月牙岚纵知回到西剑流将受刁难,却还无背叛之心,闷声不响抱起千鸟胜的尸体,就带着一众忍者逃离现场。 灵界素来宽以待人,因此并未阻止。叹悲欢转身先走,忆无心顿了顿说道:“清苒妹妹,你刚刚杀了西剑流的人,不如随我们回灵界暂避对方报复吧。” “这……我想单独冷静一下,改天自己再来灵界找你,再见。” 腰间的时计突生异动,闻人清苒停住跟进的脚步,急匆匆地离开了灵界。 天地灵气,自有循环。即号灵界,灵界周遭比起其他地方,理所当然更加适宜闻人清苒居住。 不过,小姑娘此刻显然没有闲心观赏方圆天然美景,回到竹楼木屋内把东西放下,就碎步走到板床边坐下,取出闻人然给她的那一块时计。 点点金粉一样的灵光,飘散在简朴的房舍内。早先普通至极的时计,此刻却显示出不同寻常的变化。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明明三根针都指着最上面。现在怎么看起来两根长的动了一点点?” 天色渐暗,晚风渐寒。捣鼓了半天弄不清时计的用途,闻人清苒紧皱着好看的眉头,干脆点气一根蜡烛洗漱后就爬到床上,拉起半截棉被盖在身上慢慢研究。 许久之后,小姑娘几乎试尽了所有方式,终于从时计中传出沙沙的响动,又等了一段时间才传出惊喜交集的声音。 “秀心,秀心,是秀心吗?!” “呜……阿爹……” “狗‘哔——’的时间城主,好不容易联系上乖女儿,信号还这么差。” 这句话说完,两边的通信莫名其妙断了一刻钟。直到小声啜泣的少女急不可耐,恨不得掰开时计的时候,对面才又传出亲爹关切的声音。 “秀,秀心你听得清楚吗?” “嗯嗯嗯,很清楚。” “吃好没,睡好没,安全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见闻人然问话,少女一股脑地回答道:“吃好睡好很安全。但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呢。对了,阿爹我在的这个境界好可怕啊。明明有史艳文和藏镜人,但是却没有素还真。而且,神无月叔叔的同乡小卒,还像蝗虫一样肆虐中原。” “有史艳文没素还真……” 对面的闻人然当机了一下,问:“你怎么去隔壁棚了?” “隔壁棚是什么呀?” “呃,你爹也不大清楚。” 恨啊,当初怎么就没多看一点戏? 闻人然自己都不知道隔壁棚的情况,也就谈不上怎么指点女儿,只得收拾心情道:“现在能量不够,我们长话短说。秀心一定要记得,你城主爷爷说了,这是对你的磨练。” “磨练?” “对,只要你能让时计转完一周,收集到足够的能量,就能回到苦境。” “可是它才走了一小格……我好想念阿爹阿娘啊。” “别怕,打死打伤坏人,它就会慢慢往前走。是不是很简单?” “是那样吗?” 原来是因为杀了两个坏人,今天才能联系到阿爹……闻人清苒楞了一下,脑中突然闪现过不堪回首的记忆,立即诉苦道:“爹,今天有个坏蛋死得好惨啊,脑门都裂开花了。” “坏人死了就死了呗,多大点事。” “可是,当时是我气愤不过,活生生把他摔死的呐。” “……” 对面的闻人然心思复杂,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闺女她娘,续又应道:“没关系。安全第一,反正谁敢对你动手,你都不要客气。出了再大的事,有你爹给你担着。不过,女孩子要注意影响,打架不能太粗暴知道吗?” “哦……” 吃了一颗定心丸,连日以来的惶恐不安,像潮水一般退去。而虽很想和爹拉家常,少女想了想还是问道:“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是坏人呢?” “不是有史艳文吗?和他对着干的一定是坏人,往死里打就对了。” 不断灌输着危险的思想,闻人然接着补充道:“但是秀心你要记住,和史艳文走太近也不好,容易受到牵连。而且你城主爷爷好像还有点话没讲清楚,你记得不要太冒头……” “嗯,我知道,以后会像阿爹说得一样,装作四处看风景。” “……明白就好。” 感觉时间差不多,闻人然也不追究最后那句话是怎么回事,兀然再问:“那边什么时间了?” “快子时了。” “早点休息,窗户关了吗?” “哦。”从床上轻轻跳下,少女急忙关严门窗。 “被子盖好了吗?” “都团起来了!” ———————————————————————————— 无所适从的少女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发生了积极向上的变化。但对有所图谋的西剑流,乃至未来所有的反派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沉肃的大殿中央,摆放着死去多时的亡者躯体。深邃的眼完美隐藏起对同伴阵亡的哀痛,赤羽信之介仍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厉声质问道。 “月牙岚,几次锻羽而归,你让吾再度怀疑之前的肯定,是否只是一时的错眼。” “属下知罪。” “哦,罪在何处?” “千鸟胜队长死后,属下本该一同玉碎向西剑流尽忠。吾却因自身软弱狼狈逃回,丢尽西剑流的颜面。” “颜面,仅仅是如此?你认为,吾是只在意颜面的人?” 语气稍露不悦,赤羽信之介目光锐利,逼问道:“月牙岚,你想替她隐瞒什么?还是认为八门队长身亡,本军师依然只会从你口中取得当时现场的情报?西剑流的信条你又忘却了吗?” “私人感情不得凌驾任务之上。军师……属下知错。”双膝跪地,上身贴伏,耳闻锥心三问,月牙岚眼中满是痛苦。 赤羽信之介却若无动于衷,冷漠下令:“那就杀了她,证明你的忠诚。这,已是最后一次给你的机会。” 灵界、神蛊峰、来历不明的少女……五年来少遇的难题,明晃晃摆在眼前不容退缩。身为军师的赤羽信之介所具备的武者风骨,同样也不容允他不战而退。 “灵界……六部与泪还未来到中原,目前也唯有请出柳生大人。” 第八章 熟悉的群瞎,熟悉的味道! “鬼哭他,还是不肯出手?” “嗨。” 幽暗的灵唤大殿,祭司桐山守仿佛一点都不意外赤羽信之介的答复,阴测测地质问道:“那你认为,西剑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铲除一名中原少女?” “是属下失职。” 清楚桐山守对近日接连失利心怀不满,赤羽信之介躬身人罪,委婉劝说道:“不过,对方实力尚未见底,光凭八门队长恐已难取得胜利。如今西剑流最关键者,仍在于完成八门炼化复生流主。在那之前,西剑流当下战力,不能再有无谓的损失。” 残缺的面容倍显刻厉,祭司闻言立生不悦,严苛反斥:“信之介,连你都认为,西剑流也有需要退避的一日吗?” “非也。神蛊温皇暧·昧不明。除他以外,中原还有俏如来等天部反抗分子活跃。目前中原西剑流分部,除却最近赶来的天满道隆、鬼夜丸、风间始,以及柳生大人,已无多少部署可用。此刻再分兵针对一名来历不明之人,实属不智。” “那你有何计划?” 赤羽信之介不卑不亢道:“利用中原人对抗中原人。” “嘿……狗咬狗,怎样执行呢?” “之前道教的道无法并不是灵忍的对手,如今却已能在八门手下支撑许久。但观其所修功法,却不似雪山银燕与剑无极的溘钨丝……” “你是怀疑他修炼了新的绝学?” 见桐山守若有所悟,赤羽信之介继续解释,“财帛动人心。而对武林高手来说,高深的秘笈更胜黄金万两。” “煽动中原人闹事,逼道无法交出秘笈?” 西剑流祭司大人隐觉不妥,思量反问道:“但万一道无法将绝学交出,岂不平白增添敌人实力?” “最坏的情况,西剑流同样能够得到秘笈。”赤羽信之介胸有成竹作答。 “这……” “祭司大人,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西剑流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等候六部与泪支援,乃至流主复生的时间。” 明白桐山守心有顾虑,赤羽信之介敛容肃声道:“八门易得,六部难求。习武钻研非一朝一夕可成,就算让这帮中原人去闹,短时间内也难成气候。而一旦流主复生,所谓的中原高手又能如何?更何况,在此过程之中,西剑流同样可以居后操纵全盘。” “怎样说?” “天恒君投靠西剑流的消息,并未传遍中原。我们大可利用他双管齐下。明令天恒君煽动中原武林人士;私下则让一班暗中投靠的中原派门,挟大义为名,逼迫道无法交出秘笈。” “哈哈哈哈,让恶劣的中原狗,去挑衅天部反抗分子的容忍底线吗?” “正是。另外,还可顺便一探灵界之根底。” 赤羽信之介一旦出手,自不可能只限一方,而是齐头并进,逼迫中原不得不接招。 脑有全盘算计,不须费心多思,赤羽信之介侃侃而谈:“成,我们固然能够得利。不成,双方仍在同一起跑线。而在这段时间,西剑流以逸待劳,一方面等待六部来援,一方面也能趁机准备流主复生事宜。” “速办。” ———————————————————————————— 道簪盘别发髻,藏蓝绀衣披身。翌日,换了套干净简洁的装束,不再迷惘的少女一脸朝气出了山凹,来到灵界入口一寻忆无心。 因有前约存在,哀世间未作迟疑,开启结界将人带入。然后,闻人清苒在与忆无心碰面之前,不出意外地先看见了独眼龙。 “一休禅师,您竟然在这里呀。” “?” 比起史艳文和藏镜人,闻人清苒毫无疑问对独眼龙更加熟悉。没办法,谁让苦境史菁菁、独眼龙和金太极的三角纠葛,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呢? 不过,灵界的独眼龙注定不认识少女,郑重应道:“姑娘认错人了,咱,并非你所讲的一休禅师。” “喔。可是……那好吧。” 经过与生父的短暂交谈,闻人清苒大致清楚此世有别,很多经历不能生搬硬套,便未在这点上拖磨。而为能够早点回到家,干劲满满的少女在与众人见礼之后,就找上忆无心准备一齐外出。 另外一旁,灵尊与独眼龙正在讨论解决,幽灵魔刀刀灵脱走的难题。而以少女的耳力,就算非是刻意偷听,也大致将事情始末了解了大概。 无论是在苦境还是在此世中原,幽灵魔刀都曾引领一时风骚。闻人清苒出身后虽未再见其物,但从各种奇闻轶事之中仍对之稍有了解。所以此刻一听灵尊之言,本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少女,立时便欲请缨帮忙。 不过,商谈一时尚无结果,独眼龙还在深思之际,灵界外突然来了一群良莠不齐的中原武林人士,气势汹汹地堵住了灵界的大门,污言秽语不绝。 “交出绝世秘籍,否则我们就大闹灵界。” “灵界真是太卑鄙了,偏安一隅坐视中原陷入危机,毫无骨气和责任心啊。” “对,你们不想对抗西剑流,就让我们来。只要练成绝世神功,哪怕没史艳文的领导,中原也一定能把侵略者赶出中原。” “不错,灵界之人太贪婪了,竟敢妄想独吞绝世武功!大家一定不能放他们干休啊!” “……”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持续传入灵界之中。灵尊等人先是诧异,随后方明灵界遭受敌人算计。 作为当事人的小姑娘,还未清楚风波起因。但,不断受到污言秽语扰神,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住。 而见灵尊等人愁眉不展,独眼龙率先出了灵界,试图赶走闹事之人。奈何金刀仁心为念,一时竟也难以驱赶癞皮狗一样的武林群瞎。 僵持不下之际,突来一道浑厚掌劲,惊起尘砂飞扬,将一干人等远远击出数十丈。得到灵尊首肯,闻人清苒借一掌震慑之功,立即开口劝退:“灵界没什么武功秘笈,你们找错地方啦!” “啊,好厉害的掌力。秘笈,秘笈一定在她的身上啦!” “众人一起上,今天我们一定要逼出神功下落。” “小小年纪,怎有可能有这等功力?不错,果然有神功啊!” 十分幸运的是,有人替白狼免了一顿皮肉之灾;十分悲伤的是,中原群瞎的智力还停留在谷底…… 少女正被一班愚民堵截的时候,天部空无之洞也免不了受到波及。俏如来与雪山银燕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何事,直到听了片刻才知无妄之灾何来。 “俏如来啊,你们不能这么自私。天部地部都有溘钨丝的练法,凭什么你不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是啊,对抗西剑流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有什么难题,大家一起商量解决,难道不好嘛?” “对!更可恶的是,除了溘钨丝,你们还有其他神功秘笈。道无法有多少斤两,你当我们不知吗?” “俏如来你是史君子的儿子,更应该识大体明大义,赶紧出来,交代溘钨丝与神功的来历。” 三言两语事实已明,俏如来殊无喜意,反添凝色愁容:“除了武力进攻,西剑流终于开始新一轮的反击了。” “大哥,现在我们该怎样办?” 第九章 赤鸿飞羽 人声嘈杂,沸反盈天。明白闹事之人中,必有西剑流内鬼。为防事态扩大,俏如来迅速走出空无之洞,独对“中原群侠”。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 “俏如来,什么话不用多说,交出神功我立刻离开。” “不错,等我们学会神功,就帮你一同对抗西剑流啦。” 堵不如疏,俏如来思绪一转,开口便道:“关于溘钨丝修炼之法,天地双部从藏私打算。只是溘钨丝对修炼者资质要求甚高,因此一直未曾广泛传播。” “资质要求甚高?俏如来你不能为了个人的利益,满口胡言啊。” “对,世上真正有那么巧的事情。刚好练成溘钨丝的人,都是你们史家人?” “史家人每次都占到便宜,实在是很过分啊。” 俏如来不卑不亢道:“非也。溘钨丝的修炼人选,早在天地双部便已着手选拔。只是后来天恒君背叛,云十方总门重创,才一直拖延至今。” “既然如此,如今国难当头,除了交出溘钨丝,你赶紧让道无法也贡献出他修炼的绝学吧。” 清楚搅局之人居心所在,俏如来目有所思圆话道:“道无法前辈所修法门,乃是道教独传。江湖武林素有门户之别,俏如来也不能代前辈决定。” “那你快叫道无法出来,我们自己跟他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明明有修习溘钨丝的机会,因何舍近求远,贪图他人之秘?” 对答如流,进退有据,俏如来慈目倏然一寒,浅露睿芒:“诸位的动机与用心,让吾不得不怀疑了。” “这?” “西剑流如日中天,中原怎可再陷入内斗?” 轻描淡写带过道无法的武学来由,俏如来顺势再道:“诸位若真有心对抗西剑流,俏如来愿意替诸位甄别是否具有修习溘钨丝的潜力……” 俏如来苦口劝导,渐将局面控制在握,纵有死缠烂打之人,亦难强词夺理再成气候。就在西剑流内鬼进退维谷之际,东面十丈开外突来肃杀之声。 “哦,本师倒要一看究竟是谁,敢当众传播东瀛不传之秘!” 变生肘腋之间,俏如来一时愕然。赤羽信之介却是形如鬼魅,瞬息越过群侠封堵俏如来退路,手握赤羽扇背对而立,冷然吐声。 “几次接触,吾已明了雪山银燕与剑无极,并无应付这等局面的能力。而逼你走出结界,才是真正的目的。” “你是……圣印莲华!” 吞下不必要的问辞,俏如来招走云相,掌催佛门圣洁之光,果断攻向赤羽信之介,口中疾喝道:“银燕、剑无极,你们不可出来!” “临机应变,着实不差。不愧是史艳文的后人。” 赤羽信之介信手一挥,精纯至极的溘钨丝,登时震破俏如来袭身气劲,气定神闲道:“说出教你溘钨丝的人,还可留下全尸。” “无可奉告。” “吾自认不是很有耐性的人。俏如来,你要仔细思考。” “俏如来唯有——如来圣焰!” 不言不语,唯有战中求存。溘钨丝灌注全神专注防守,俏如来再运佛门之招,攻守并济竭力求存。而见俏如来搏命之态,赤羽信之介见招拆招、举重若轻,不时在其雪白僧衣之上,留下斑斑焦痕。 “不准你伤害我大哥!” 无法坐视俏如来命危,雪山银燕不顾风险重出,燕子剑挟天生神力,猛然刺向赤羽信之介。而在下一瞬间,剑无极等人亦随之冲出,共同应战西剑流军师。 “圣印·佛言锁关!” “如果你的防御之招,是传自宫本总司。那这一回,你注定逃脱不了。” 攻守转换,回气不及,俏如来破绽顿生。逼出藏身洞内的剑无极与雪山银燕,赤羽信之介目的已成不再手软。赤羽扇旋八面来风,飘忽错影缭乱,登中俏如来左肩之下三寸。 一步挫败,俏如来身受重创,抛飞而出呕红晕厥。先败其一,赤羽信之介足退三步,避过双剑断刺颈部。瞄准赤羽退后之机,雪山银燕急忙将俏如来背在身后,且战且守。 “剑无极,无极剑,招招残,取敌命。” “呵,总司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令人欢喜。” 攻防交替。雪山银燕后缩,剑无极上前补位。横握扇柄一挡夺命快剑,赤羽信之介信步剑影之中,愈显游刃有余。 “那我就让你欢喜的赔命啊。一剑……” “千万不要在吾面前出剑。” 察觉西剑流军师实力非同小可,剑无极虽犹嘴硬反斥,眼神已是凛然,沉腰反按刀柄,急欲强招回击。赤羽信之介却一步抢近剑无极身前,左手覆在剑无极掌上,飞速按回出鞘长兵,语意冷然带杀。 “连灵属之器都用不出,仍是——废物!” ——————————————————————————— 空无之洞一劫方起,灵界外围争执犹然未休。良莠不齐的众江湖人士,在天恒君的煽动下大闹灵界。虽遭一掌所慑,却是无一人伤亡。对灵界之人心性又有把握,隐身在暗的天恒君,立刻大着胆子继续闹事。 “众人免怕,大家团结齐心协力,今天一定要灵界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我们中原人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灵界。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说不定就是趁火打劫,图谋不轨啊。” 见众人讲话越来越难听,独眼龙面色沉重道:“数百年来,灵界一直都遵循大自然的循环定律而运作,素与外界无涉。诸位如此咄咄逼人,实在做得太过。” “哈,当我们是傻的吗?如果不是另有企图,为什么灵界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出来?”天恒君胡搅蛮缠道。 “灵界此回再涉红尘,实因西剑流结界导致天地灵气循环失衡。为护中原安宁,灵界才不得已入世。” “真正是这样吗?” 天恒君躲在后方大声质疑。为保魔世封印不失,灵尊已从内部走出,渊渟岳峙,气概沉稳,详尽解释:“自从史君子与藏镜人一战,擎天关外不远就形成了一处怪异结界,不断吞噬中原灵能,造成灵界灵气流失。而西剑流的入灵附灵之术,更是破坏自然循环之理。正因如此,灵界才不能坐视。” “这样啊……” “如果你讲的是真,那我们确实错怪你了。” 由于大多数受西剑流控制的派门,主要去空无之洞围堵俏如来。灵界外的这群江湖人士,并非全受天恒君挑拨,激动的情绪也逐渐被安抚下去。 一看有息事宁人的迹象,为了升官发财的天恒君怎肯罢休,接着鼓动道:“这样说来,大家更该齐心协力啊。灵界人这么厉害,贡献一些秘笈共同提升,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为了完美达成任务,这群武林人士里,很有些歪瓜裂枣。一听绝世神功之名,顿时贪婪之心又起,紧跟着再度起哄:“没错啦。大家都是中原的习武之人,你们不能太自私啊。大家共同钻研磨练,对抗西剑流的把握才会更大。” “你们也是习武之人啊?” 估摸着闻人清苒懵懂可欺,带头起哄的一份子抢先出列,鼓起胸膛道:“小姑娘,免以为你学过绝学,就可以侮辱我们的骨气。在下的五虎断门刀最少也有十来年的火候,若非缺少高深内功,早就将扶桑狗通通斩尽。” “是啊,我的透心钉……” 真正有良心的中原群侠,早已沉默不言退到后方。站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刺头,诓骗到高兴处,什么大话都冒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将灵界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七八岁后时不时跟在闻人然身边,萍山一脉的作风素来是干脆利落,少女耳濡目染之下对周围这群臭流·氓自然是不大感冒,睁大了双眸莫名问道:“你们真能成为有武德的习武之人啊?” “当然有武德。练成神功,为了中原,我们立刻既会去杀扶桑狗,杀得他们哭爹喊娘哇哇叫!” “杀我中原一人,我砍他满门啦!”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等我武功大成一统中原,西剑流岂敢自寻死路?” 一群人乱打包票,恨不得掏心掏肺掏肝肠,牛皮吹得飞起。小姑娘终于放弃了劝说的打算,抬起素白的柔掌浑化一股沛然罡劲平推而出,为首起哄的数十人登时气海遭破,烂泥般瘫软一地。 吵闹戛然而止,闻人清苒咬了咬手指,脆声道:“法门的无名叔叔讲过,全身经脉都没练全的,根本算不上习武之人。所以刚才第一次,并没有让你们受伤。但是你们自己都承认是练武之人了,可是一点都没有口德,我只好出手重一点点,让你们知难而退!” “痛痛痛……练全全身经脉,你以为谁都是史艳文哦?” “喂,兄弟你的重点错了,我们的内力没了啦……” “啊?我的武功……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啊!” 第十章 五雷轰顶 好汉不吃眼前亏,中原群侠更不例外! 挑事的刺头哀嚎倒地,剩余浑水摸鱼之人,也不愿步上后尘,只得嘴硬道:“我们帮忙不领情就算了,还出手这么重断人武途。姑娘小小年纪如此毒辣,长大还得了?” “到时间我就要回家了,又不住在这里的中原。反正以后你们见不到我,认为我毒不毒辣都没关系的呀。” “啊……和黄口小儿争辩太丢份。大家先不要和她计较,等我们回去再找她家人评理。” 闻人清苒认真地阐述自身立场。诚实之言听在别人的耳内,却更似欲肆无忌惮再施狠手。胆小如鼠的天兵君为了保命,立即就拉着几个同党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等大部分有心人与愤怒者离去,灵尊上前一步朝着几名面带愧色的武林侠士,道:“几位方才未随大流,可见与先前闹事者非是一路。泣幽冥在此谢过诸位高义。但,且不论门户之见,练武之事素来欲速则不达。反攻西剑流却是迫在眉睫。就算有再高深的武学,远水也难救近火。” “这……” 灵尊心细入微,早在吵闹时就将诸多线索整理在心,语重心长道:“几位若真愿意,不如前往汝等口中的天部与俏如来汇合,团结众人之力,否则易被西剑流各个击破。” “唉,你们灵界有这么多高手,确实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还是去找俏如来算了。” 众人灰头土脸退去,还了灵界一个清静。但经此一事,原还摇摆不定的独眼龙终于下定决心,躬身道:“咱,这就去追查魔刀之灵的下落。” “若无人挑拨,短期内应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此寻衅滋事。独眼龙,追查中途千万小心。” “嗯,请。” 为寻幽灵魔刀恶灵,独眼龙单人率先离去。而内心牵挂黑龙近况,忆无心也随后请辞:“灵尊,灵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无心你也要离开?” “是,之前我就跟一个人约好了。而且长这么大,我也实在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待在灵界,虽然很和平很快乐,却不能回答我心中的疑惑。所以,我想继续在中原寻找线索,希望有一日能找到我的父母。” 灵尊稍一思量道:“既如此,你还是与这位小友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免得众人担心你的安全。” “多谢灵尊。” 得到灵尊允准,忆无心随即转向面朝闻人清苒,却见其愣在原地,不禁奇怪道:“清苒妹妹,你再想什么吗?” “我找到灵界,是有燕驼龙爷爷给的灵界路观图。但刚才那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呀?” “啊?” 叹悲欢闻声恍然,凝色道:“不妙,俏如来他们恐怕遇见了麻烦。姑娘,还请带路。” ———————————————————————————— “剑无极,燕子奔月!” 剑无极攻势受挫,赤羽后手又至。胸受扇柄锤击,剑无极登时口吐丹红,止不住连连急退。而见剑无极陷入险境,雪山银燕顾不得实力差距,急中显能溘钨丝强运一点突破,为剑无极挣得一丝喘息之机。 “金刚四将·四方神兵·化雷成气·化气成冰·急急如律令!” 燕驼龙与道无法随后驰援,乱雷轰落十步之距,逼使赤羽信之介不得不暂退其锋。但,纵然是以一敌三,赤羽信之介依旧游刃有余,不时回以凌厉反击。 “你们先走,吾来断后。” 三人皆非对手,道无法心有觉悟,回身一掌将雪山银燕击出圈外,随后急体真元衣袍鼓涨,发出搏命一击:“返璞归真!” 剑无极与俏如来重创,燕驼龙思绪急转,无视银燕恼恨之色,强行将人带离。 再无后顾之忧,道无法豁尽全功,新修之招初显威能,刚猛掌劲炸裂数丈巨石,散射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心思一变,竟未将人就地格杀,扇划半圆反借其掌劲飞退,紧追俏如来四人而去。 “武功不差,火候太浅。” 一言脱口,早受西剑流收买的武林人士,即刻将道无法包围其中,不允其越过半步。赤羽信之介不急不躁,却见通路尽头雨音霜与丑孔明,早将雪山银燕等人拦下。 火候未至,心存纠结,一点突破未臻成熟,雪山银燕非是雨音霜对手。被燕驼龙扶住疾奔的剑无极,为破险关一把推开搀扶之人,手握蓝刀再盈轻锐之光,凌厉一刀砍向举棋不定的丑孔明。 “你是要一世人背着包袱仔、失败者的臭名下地狱才甘愿吗?史存孝!” “啊——这世人,我永远不要再听见这句话!” 绝望关头,为护兄长脱困,不愿重演遗憾的雪山银燕,一身溘钨丝于焉突破,燕子剑随之蜕变化孤燕长戟,刚猛无俦之境一点爆发,顿令雨音霜虎口见血。 生门乍现,雪山银燕不再恋战,背人即欲逃离。而在此时,迎面又吹来诡异蓝雾,妖冶瑰丽隐透致命之息,覆盖向西剑流众人。 “走!” “剑七·真!” 弯钩如月刀带杀,凤蝶骤然露面,掩护众人离开。未见其人,只得其声。赤羽信之介正欲出手,倏来一道濛濛剑光飘渺无形,破风穿空直袭西剑流军师正面,取命只在眨眼! 察觉锐寒杀意,赤羽信之介匆忙收手。赤羽扇燃炙热凰炎,疾挡匹练剑光。猝不及防间,赤羽信之介连退三步,方才站定。而在此时,雪山银燕、燕驼龙与凤蝶三人,已趁势逃脱,不见其人。 “这种程度的剑气……虽非总司,却也非同一般,究竟是何来历?不过,总与你脱不了干系……神蛊温皇啊。” 丑孔明问道:“军师,我们还要追踪吗?” “不必了。俏如来与剑无极受吾重招,短时间内难成威胁。丑孔明,你继续调查神蛊温皇的背景来历。” 一瞬迷惑愕然,赤羽信之介随即压下心思,朝着雨音霜下令:“しも(霜),你尽速擒捉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炼制定灵珠,完成最后三门炼化。本师先回西剑流向祭司大人回报,随后加派天满道隆与鬼夜丸协助你之工作。兵贵神速,一切阻碍,定杀不饶!” “嗨。” 意外败于雪山银燕,雨音霜暗记在心。此刻耳闻军师吩咐,自无折扣完成的打算。而比起忠心耿耿的雨音霜,丑孔明却惦记起之前的道无法,问道:“军师,需要吾回头杀了他么?” “不耽搁任务的前提下,最好不过。” ———————————————————————————— 吵吵闹闹,纠缠不休,心悬俏如来安危的道无法,再无忍让之意,勃发掌劲轰出去路,急忙穿梭而过。狭窄山道上,道无法尚未去远,又见丑孔明拦路,顿时心躁难安:“丑孔明,俏如来总教人呢?” “俏如来未死,被人救走了。但你,只怕活不过今日。” “哼,卖国背骨,令人不齿。丑孔明你罪恶难赎,今日道无法要破例开杀。” “哈哈哈,卖国?错了,吾只是借西剑流的力量,实现吾之目标。念在道门香火之情,只要你交出秘笈,吾就留你全尸……啊!” 话未说尽,晴空炸响霹雳,瞬间罩ding击落,将丑孔明劈成黑炭。急急赶来的叹悲欢,带着两名少女匆匆来到。而刚才见丑孔明言怀歹意,将坏人一掌炸飞之后,闻人清苒开口就问候道:“前辈你没受伤吧?” “啊,我无事,多谢几位援手。不过,俏如来总教被人救走,目前下落不明,我们还是先尽快找到他人吧。” 等到几人远离不见,原地遭受重创的黑漆漆人形物体,才像是蜕了一层皮般艰难趴了起来,恶狠狠地骂道。 “幸亏是雷,不然……可恶啊……丑孔明与你们不死不休!” 第十一章 老丈人不高兴 “前次的病人还未治愈,这次又带回两个伤员。凤蝶,神蛊峰往后不得太平了。” “是你让我去帮忙,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而且,是义父救的人,我没那种本事。” 安置好俏如来,神蛊温皇之语,却换来凤蝶反呛之声。 仿佛是刻意会错了意,神蛊温皇不紧不慢道:“唉,语气这般急躁,是因为俏如来么?” “你想太多。我与俏如来才见几次面,连熟悉都算不上。” “哎呀,吾看过俏如来的面相。他与他父亲同样是风流命·格,注定命中红颜知己无断。” “那又与我何干?” “嗯……凤蝶,你先去招待其他伤员吧。” “这,是,主人。” 神蛊温皇本准备接着打趣两句。闲云斋内的细微烛火,却突地暗了一息,复又亮起。遣走凤蝶之后,神蛊温皇坐入靠椅半眯着眼,望向烛火照映出的魁梧黑影,道:“吾早有预感你很快会来找我,只是未想到会这样快。” 嗓音粗厚雄霸,藏镜人道:“万事皆能预测准确,毫无乐趣,胜败,才是人生。” 神蛊温皇摇头低叹道:“追求胜负的人生,不适合我呀。” “退隐的生活,值得眷恋吗?” “有目标同样很好。” 似乎微有些不悦于神蛊温皇懒散的态度,藏镜人不以为然道:“退隐,还能有什么远大的目标?而且若真是安于平淡,你又怎会医治史狗子的儿子?” 双眼一眨不眨,神蛊温皇坦诚道:“救人,是他人的意愿。过去种种,已经不是我的兴趣。你若有话,还是直说吧。” “哼,吾要你,替我解救一人。” ——————————————————————————— “哇靠,这下真正是有爽到。西剑流的那只火鸡下手这么狠,下回一定要请他吃顿粗暴,讨回颜面。” 闲云斋内,重逢的故友在昏昧灯光下,进行一场关于营救的谈判。来到舍外的凤蝶在替剑无极包扎的时候,心情不佳猛地加了点力道:“有本事练好你的剑,光靠一嘴算什么男人?” “嘶……” 见剑无极无事,雪山银燕急忙再问:“凤蝶姑娘,大哥他人怎样了?” “银燕啊,没报丧就是死不了,不用担心啦。” “去掉半条命。” “啊?!” 凤蝶的一句话,使得剑无极哑口无言。雪山银燕刚放下的心,瞬间又吊了起来。 “主人讲了,俏如来是被赤羽信之介用特殊的克制手法,把火属的溘钨丝埋入俏如来的经脉。虽然中招之前,俏如来及时发招逆行经脉。但两人根基差距太大,他还是被赤羽命中要害。” “那大哥他?” 凤蝶平淡道:“无碍,淤血已经逼出。不过,俏如来想要赶在几日时间内复原,那还是痴人妄想。” “这就好。” 这边雪山银燕还在不停询问俏如来的伤势。神蛊峰下,燕驼龙已领着道无法等人来此汇合。 一阵狂风席卷,懒得与旁人接触的藏镜人,从另外一条山道独自跃下。没过多时,燕驼龙就接到神蛊温皇的传音,急忙忙地带人走进闲云斋。 在与卧床不起的俏如来见面商议了之后,从屋内走出的雪山银燕道:“剑无极,大哥让我与道无法前辈去天水村,帮助刀缺忘尘把天部众人转移到其他根据地。” “去吧。对了,银燕啊,这次你可要长点记性,千万不能再被幻灵眼跟踪了。” “这,多谢你的提醒。” “……笨牛啊,你刚才是真正没记得要提防吗?” “对不住。凤蝶姑娘,麻烦你照顾剑无极。” 从凤蝶的身上,雪山银燕好不容易领悟了一个真理:如果不能斗嘴胜过剑无极,那就干脆视他如空气! 但雪山银燕刚走没多久,之前故作轻松的剑无极,脸色却莫名阴沉下来,靠着一块石头低头坐下不发一言。 凤蝶故作不经意地一瞥,直切要害道:“你只是不服输,还是已经开始在嫉妒?” 心生烦躁,剑无极一开口,就再也止不住:“嫉妒谁哦?银燕吗?像我这样的天才剑者,哪有必要嫉妒一头笨牛!” “不用自欺欺人了。之前在空无之洞,若非雪山银燕临阵突破杀出生门,我们要回神蛊峰还得费一番工夫。武者,最怕的不是没天份,而是灰心丧志、一蹶不振。” “……虽然外表很凶,但你内心,还是很温柔的嘛。” “你是在讲你自己?” 凤蝶半点不客气,然而考虑到剑无极的伤势,抬腿就踢了剑无极一脚:“会计较天资,看来那名骄傲又自信的高手剑无极是死了!” “哇,麻烦注意,这边是伤员哎!” 剑无极弯腰揉了揉膝盖,抱怨道:“要打也是该打脸,不然怎么能清醒?” “啪!” 凤蝶道:“清醒了吗?” “……喂,要不再来一次?” “啪!” 凤蝶抬手又是一巴掌。熟料,剑无极默不作声数息,竟突然站了起来,一股脑把凤蝶搂入怀中,附耳道:“这下我真真正正很清醒了,多谢你,凤蝶。” “剑无极?你放手!” “哈。” 意外的闪瞎一幕,恰巧落入刚刚走出闲云斋的神蛊温皇眼中。蓦来一声淡笑,使得整个神蛊峰的空气,仿佛都冰寒了几分。 羞恼地挣脱怀抱,看了眼神情微妙的神蛊温皇,凤蝶颇有些有别往常的心虚局促:“主人……” “又有客人来了。神蛊峰终于还是成了是非之地。凤蝶,先去备茶。” “是。” 凤蝶碎步小跑着远离是非。神蛊温皇还保持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却绝不是老丈人看女婿的表情,平平静静地注视了某人一会儿,直看得剑无极浑身发毛。 片刻之后,忽觉轻装出行的少女带人而至,神蛊温皇方才收回视线,摇动羽扇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叔叔你好。” “忆无心见过温皇前辈。” 因为灵界与俏如来关系不甚深厚,叹悲欢便先回返灵界向灵尊复命。而忆无心与闻人清苒一路同行,却始终未找到黑龙的下落,最后还是借助石头的帮助,才大致确认黑龙被西剑流所擒。 于是找寻黑龙的任务,就这么在两名少女与神蛊温皇碰面的瞬间,和营救史艳文的计划结合了起来。 那边忆无心,正将自身的想法叙述给神蛊温皇听。二度踏上神蛊峰的闻人清苒,看见被包扎得白胖胖的剑无极,先凑过去问道:“你也受伤了啊?” “没天良,难道你们都不呵护国际友人,只关心俏如来的吗?” “不啊。这次是我给道无法前辈的秘笈引起的麻烦,实在是很抱歉。” “唉,让比我小的女娃道歉,我还丢不起那个脸。而且,赤羽信之介只是拿秘笈的事做借口引俏如来上钩,其实与你没什么关系啦。秘笈再多,练不会又有什么用?” 剑无极满不在乎地评论道:“这么容易被煽动来闹事,那班所谓的群侠不是被收买的内鬼,就是脑袋有坑。” 到底心里面有些歉疚,闻人清苒犹豫着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如我帮你修炼剑法?” “你要教我?” “有什么不好吗?” 剑无极愕然之际,与忆无心结束交谈的神蛊温皇,突然半途插话,理所该然地叮嘱道。 “在去西剑流营救史艳文之前,吾需了解每个人的修为深浅。剑无极,不要因为年龄小看任何一个人啊。” 第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你还懂剑法?” “阿爹很少陪我练剑,所以有些生疏。” “这样啊,那我更不能输了。” 心底一直对习武“天资优劣”之说异常排斥,剑无极也非全无傲气。而受之前雪山银燕的进步刺激,更令剑无极有些自卑的内心,如同扎了根刺般的难受。 虽知秀心掌力惊人,但就年龄而论,剑无极也不认为对方剑术会有多纯熟,起身抬手擦了擦鼻头,说道:“切磋可以,指教还是免了。不过话讲前头,点到为止,我不会对女人下重手,尤其还是未成年的少女。” 自然地将双手平放两侧,闻人清苒望着剑无极:“嗯,我也不会靠内力取胜,来吧。” “哈,不是来吧,是来喔!” 三分轻狂七分沉稳,虽非生死之争仅是较量,剑无极手按刀柄,出剑之速犹带起一片残影。 “一剑·无极!” 风行极速,剑走如狂,一片蓝影飞驰来回,武士刀横斩斜剖数十次,扰敌佯攻之中,但见一抹准快银芒劈落,罩向闻人清苒肩头。 熟料,只闻一声铿锵锐鸣,无极剑攻势顿时受遏。张目一看却见黛色长剑流光浮动,剑无极不由愕然:“灵属之器?” “你也可以啊,为什么不用呢?” 以秀心当前的修为眼光,自然早已看出剑无极的溘钨丝达到了凝聚灵属之器的标准。但两人之前并不熟悉,闻人清苒再怎样也不会猜到,貌似自信轻浮的浪荡青年,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杂念吗?一剑·无声!” 你的灵属之器早已修成,无法使出只有一个原因——杂念。因为你,放不下,放不了,死去的亲人,过去的悲伤。 脑中响起宫本总司的教诲,剑无极无暇深思弓步沉腰,无极第二式随之上手,势欲突破心障。 叶落,势凝,剑出,无声无息,气贯百步。然而,剑无极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在缺少灵属之器配合的情形下,“一剑无声”空有其形,少见剑式精粹。无端快剑虽是锐利叠影,较之前式却反是更无威胁。 武士刀刀刃每指要害,均被少女轻易拆解。欲助剑无极突破极限,闻人清苒亦无丝毫心急迹象,镇定自若从容喂招。 “虚有其表的剑式,剑无极,你到底是哪里不自信?”十丈外的神蛊温皇,突然开口言中要害,一双细目乍露深思之色,继续侧立不语静观其变。 “开什么玩笑,剑无极什么时候不自信过?” 烦躁声中,无极剑法快到极致,却是乱无章法。但见剑无极心态不平,再如何指出破绽亦无益处,闻人清苒心思把定,忽而以掌代剑,高峰之上瞬时云蒸雾蔚。 “如云缥缈。” 沛然道元不动而发,烟霞无形无质,浅展高渺之意。古云尽处,突现一点澄明昊光,少女横掌直切而出,玉指离剑无极额头半寸,剑芒已透三分寒意直袭心肺,使得急冲而来的剑无极顿止去势。 “你?!” 拿古云之极作为决定胜负的一招,秀心并非一时兴起。只是参照剑无极武息特质,方才选了这样的一招收尾。 而在道门绝式侵心一瞬,中正平和之道蕴,稍令剑者烦躁不堪的心绪平复。无穷奥妙的剑理随之驻留脑海,温和真元也流入四肢百骸,促进伤口加速复原。 躁动不已的内心,在一剑之下重归冷静。不及悔恨,不及懊恼,剑无极仿佛坠入云雾之中,回想着过往灭族之恨、痛失胞弟之憾,一时难以自拔,陷入长时静默。 旁观全程之后,神蛊温皇心下已有所得,兴趣亦随之更添数分:剑理含而不露,道蕴蓄而不发。一剑击败剑无极,起招瞬间分明还有不少生涩,却又能在最后的关头及时收手。唯一的解释,先前她所运内力尚不及全部五分,方能如此收放自如。 而撇开精妙之式不论,小小年纪就有这等修为,出身来历更是引人好奇…… 到底定性过人,神蛊温皇按下少许浮思,开口赞道:“如云缥缈,好剑招。” “啊,无双伯伯的掌和剑确实很厉害。” 剑理虽铭记在心,剑道却非其所长。闻人清苒不大好意思地摇头又点头,接着问道:“叔叔觉得剑无极他还能帮忙营救玉圣人吗?” “心有挂碍,难驱杂念。这样的他光靠单纯的指点,短时间内无法取得长足进步。不过,如今的西剑流守备力量缺乏,剑无极也算是有了参与的资格。” 暖笑淡然之色未改,神蛊温皇叹息同时,联想起神蛊峰下闭关的宫本总司,不由心生微嘲:堪不破,放不下,庸人自扰的废柴。难怪多情温和的你,无法助他摆脱执念困扰。 小姑娘显对任飘渺与宫本总司之间的赌约毫无兴趣,认真思考了一下又问。 “那如果我骗剑无极一下,先帮他凝炼溘钨丝,具现出灵属之器,是不是会好一点?” “哦?” ———————————————————————————— 神蛊峰上,针对西剑流、营救史艳文的计划,正在暗中布置。而在西剑流,赤羽信之介也将迎来本部奥援。 由于桐山守与灵尊隔空较劲,遭受黑白郎君重创。西剑流虽擒回黑龙,缺少灵力支撑的邪阴结界,不免产生了诸多缺陷之处。 而八门折损两人、丑孔明又不值得信任,赤羽信之介为尽快补强中原分部的力量,以防敌人趁虚而入,不得不催促同为四天王之一的月牙泪,从东瀛本部赶来汇合。 傍晚天沉,渡口边飘起绵绵细雨。宽阔的河面上,驶来一艘乌篷船,丝毫不为风雨所阻,漂流渐近西剑流据点。 “阿拉,这里就是中原?” 神田京一稳步上岸,随后又见一名妖娆女子掀起船帘,躬身道:“天王大人,迎接的人员来了。” 黑色的斗篷掩去兜帽下的真容,西剑流之白虎沉声以应,踏上从未履及的异邦之土。一路保持着冷肃静默,月牙泪带着两名六部成员,在天满道隆的引领下,快速赶往中原分部。 而在大殿之外,赤羽信之介也以等候多时,迎面相逢少见温情:“舟车劳顿,辛苦你了,泪。” “我们,早已决定为西剑流奉献一切。不是吗,信?” 浴血奋战出的情谊不容抹煞,月牙泪无半分抱怨,接着问道:“祭司大人呢?” “祭司大人虽被黑白郎君击伤却无大碍,目前人在灵唤大殿疗养。但折损数名八门队长,情势对我们渐转不利。迫不得已,吾才需要你加速来到中原。” “你吾之间,不必解释。你,有何计划?” “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彻底——剿灭灵界!” 第十三章 何者为重 多出一名天王与两名六部成员,纵然无法直接调用柳生鬼哭出战,赤羽信之介亦有了充足的施展空间。而光以灵力而论,中原台面上具有威胁桐山守修为者,不过灵尊泣幽冥一人而已。因此,西剑流会先针对灵界,从而斩除炎魔入灵的威胁,原是意料之中的打算。 翌日,月牙泪带着神田京一、衣川紫,以及月牙岚共同执行任务,初始时十分顺利破解结界,并攻入灵界杀害哀世间、重创叹悲欢。月牙岚一方面亦强作冷血,旋刃无情刺穿爱灵灵要害,却是临终心软收手,刻意留予对方一线生机。 祸兮福所伏。灵尊勉力抵抗之时,一直心系幽灵魔刀的白狼,却突地杀了一个回马枪。早前先被月牙泪龙牙短剑所伤倒地,灵尊反因此逃过命定一劫。 白狼夺到幽灵魔刀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月牙泪当作挑战试刀的目标。就在双方意外交手之际,独眼龙及时返回,兼之灵界二师兄莫前尘出关,终将局势控制不致伤亡继续扩大。 不过,西剑流虽未能将灵尊当场绞杀,但其重伤已不成威胁。争取时间方为主要,赤羽信之介的目的,总算是如愿达成一半…… “灵界战力损伤,这段时间已不成威胁。但离入灵之期越来越近,我们同样不能松懈。” 嘉奖完六部下属,赤羽信之介宽和面色收肃,郑重道:“九星连珠那一日,西剑流之守备最为森严。但中原人若要抢回史仗义,也必不会放过最后的机会。” 内心无有任何质疑,唯存贯彻到底的忠诚信念,月牙泪冷声问道:“那么,信,你的计划呢?” 闭口不言沉默少顷,赤羽信之介不答反问。 “防患于未然。流主重要,还是史艳文重要?” ———————————————————————————— “做梦都能突破,难道我真正是主角命?” 湛蓝的灵属之器,散发着剧烈的溘钨丝波动。刚从梦境中醒来的剑无极,手托着下巴不明就里地观察着身侧的灵属之器,剑无极口中啧啧有声地问道:“对了,凤蝶,那天我和小姑娘切磋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啰?” “你吗?承受不了失败的打击,一个人蹲墙角哭到晕。” “喂,讲实在的,这边可是天才剑者吶,心灵哪有可能那么脆弱?” 全当凤蝶是在奚落取笑,剑无极嘴硬道:“有那个美国时间,我还不如找两个烧酒伴饮个爽快。” “凤蝶姐姐没撒谎啊。听她说你哭了一夜。而且在梦里,还大声念一个名字叫个不停。” “是真的?” 闻人清苒一点都不害羞,很是坦白地回答:“是啊,你一直在叫‘哈吉没’、‘欧豆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大概就像小时候我跟师尊上山,晚上单独睡觉害怕地想阿爹阿娘的时候一样。” “靠,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怎有可能那般落眉角?” 剑无极闻言急忙身动,意图捂住少女的嘴不允其多言,却被闻人清苒轻松闪过。一旁的凤蝶见状抿嘴轻笑,突闻焦躁之声高呼着神蛊温皇的名字,由远及近窜上神蛊峰山头。三人见状,遂收起嬉闹之心,准备随后看个明白。 片刻之后,只见燕驼龙急急忙忙跑入闲云斋,喘着粗气道:“温皇,你怎还是这般清闲?” “难道退隐之人不该悠闲吗?” “别光是饮茶啊。灵界被西剑流攻击,灵尊他受到重创。”燕驼龙耐不住性子,直接坦明来意。 “所以,计划要推迟了?” 动作不紧不慢,神蛊温皇放下茶壶,平淡应答:“灵尊受伤,便无人能牵制西剑流祭司。邪阴结界不破,更不利于营救的行动。” “可是,九星连珠之夜即将来临。我们再不动作,小空他就没救了。” “稍安勿躁。” 施动玄卦之术,神蛊温皇借奇法一窥天地,思忖半晌道:“西剑流本部的气息,较之前日更强许多。除了西剑流本身守卫,分兵后仍能攻破灵界,袭击之人该有生面孔?” “是啦。所以这个时候才更需要你出马。” 神蛊温皇长长一叹:“哎呀,难道燕驼龙你果真认为,吾那位好友计止于此?” “都说同行相轻,你还夸他……等一下。” 欲拉神蛊温皇下水,燕驼龙拼尽全力,顿了顿突又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看穿对方的安排了哦?” “唉,天下间哪有真正的算无遗策?谈不上看穿,吾只是按照正常的推测,得出最有可能的推论。” 神蛊温皇不再隐瞒,将脑中所思一一剖明:“损失两名八门之将,使得西剑流中原分部实力不足。赤羽信之介迫不得已,加速从东瀛抽调力量。而在对方到位之前,他先设法煽动中原群侠,逼俏如来露面将其击伤,使得中原群龙无首。在此之后,这位赤羽大人又从灵界下手,短期内断绝我们的助力。” “没错啦。现在独眼龙不仅要保护灵界,还要设法缉拿幽灵魔刀之灵。听你这样讲,中原摆明人手不足,西剑流现在岂不是等于高枕无忧?” “错了。” 与藏镜人有过接触,神蛊温皇所知更多,倏地起身走到窗户旁,淡看着凤蝶带领闻人清苒与剑无极进入,口中说道:“照赤羽的个性,在炎魔复生之前,西剑流都不会放松警惕。甚至可以这样讲,在摸不清闻人姑娘与吾的底细之前,他不会,也不能低估中原的潜力。而且,九星连珠每百年只有一次,西剑流又怎容产生疏失?那位赤羽大人,必然还有后着。” “西剑流力量占据优势,你认为他们会进攻神蛊峰,彻底断绝后患?” “针对神蛊峰,是常规基础的一步,却非决胜的一步。” 眼神示意凤蝶招待旁人,神蛊温皇续又侃侃而谈:“赤羽借两次漂亮的反击,使得中原只剩雪山银燕与剑无极两人可堪为用。就算吾允诺帮忙,咱们的兵力仍是捉襟见肘。正因如此,中原断不可能使用分兵之计。而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如果吾是赤羽,便会活用手中之棋,逼中原放弃一方。” “啊,你是说——艳文?” 温皇几乎已将话意挑明,燕驼龙霍然惊醒,快速思考之后道:“西剑流拿艳文作饵,引我们选择一方。九星连珠之日将至,以我们的人力要救小空,就肯定救不了艳文。等等,温皇啊,万一西剑流杀了艳文,再用其他人冒充。我们岂不是别无选择,只能去抢回小空?” “还是同样一个道理。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燕驼龙不解道:“不能?” “炎魔入灵的重要性,高过史艳文的价值。西剑流若不能保证史艳文存活,只会适得其反,激起中原人同仇敌忾之心。一旦九星连珠之日入灵发生变数,导致炎魔复生无望功亏一篑,岂不是收了芝麻丢了西瓜?” “但,真正有这样一个人,既能满足西剑流的需要,又能让中原放心吗?” “怎会没呢?” 仿佛早已胸有成竹,神蛊温皇轻笑应道:“莫忘了,万恶的罪魁——藏镜人啊。” 第十四章 十成功力寸步难行 神蛊温皇的猜测,未过几天便得到了印证。赤羽信之介单枪匹马再上神蛊峰亲下战贴,并挑明在九星连珠之日,西剑流将送史艳文去往苗疆。而以此时中原的人力,分兵两路只得徒劳而返。待神蛊温皇说清详细之后,一直跃跃欲试的少女,终于按捺不住请缨。 但让一名年未及笄的小姑娘,独自去救史艳文。这听在任何人的耳内,无疑都是天方夜谭。哪怕是外表举止轻浮的剑无极,也不会轻犯错估对手实力的常识错误。 “有没搞错,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藏镜人。” 然而秀心却若无动于衷,言之凿凿地回话:“没关系的,小时候阿爹跟我讲过他的故事,只要我小心一点保命应该没问题呢。 闻言一时摸不着头脑,剑无极坚持不同意,摇头说道:“不行,最少再有一人同去,否则我不能认可。” “哎,本就人手不足,若再分兵他处,到时候既阻止不了入灵,也救不了史艳文与小空。” 神蛊温皇道:“另外,你们何必担心呢?闻人姑娘虽是年幼,修为却是异常深湛。就算有人与他一路,怕也只是拖累而已。” “可是……” “银燕你若不放心,就让不才兼劣生,与姑娘同行吧。” 争执不下之际,得神蛊温皇救治伤势好转的云十方,及时走出。雪山银燕见状心喜:“是云十方前辈?你的伤势好了?” “全赖姑娘耗元与温皇妙手,不才兼劣生方能及早痊愈,不致贻误正事。” 先前排毒之时,闻人清苒曾灌输其经脉一股充沛道元,顺将云十方关卡冲破。再得神蛊温皇妙手回春,云十方此刻修行状态,竟是较之伤重之前还胜三分。 而知两方为难,云十方自无畏事之理,道:“史君子乃中原不可或缺之栋梁,不才兼劣生就算拼死一搏,也要将人带回。” “唔,那谢谢前辈了。” ———————————————————————————— 九星连珠之日,交易进行之时。此世苗疆之地理方位,与闻人清苒印象之中十分不同,处于中原西北。气候干冷,风沙劲吹,荒道尽头走来两名相互提防的高手,一名沦为阶下囚的中原栋梁。 似是存有一定私心,藏镜人并未通知苗王,反而孤身一人押送史艳文。而在西剑流方面,同样为防计划生变,也派出月牙泪随行,不予藏镜人变卦机会。 不过,既称万恶罪魁,岂是他人能够威胁? 若非神蛊温皇劝诫在前,杜绝西剑流借题发挥的可能,藏镜人早已解开史艳文禁锢。然而纵使如此,双方一路仍是高度紧张,越近苗疆边界,气氛越显压逼! “前面的人停一下啊。” 找寻路径费时许久,带着云十方赶路疾驰,闻人清苒终从后方追上,朝着三人背影呼喊叫停。 “姑娘小心,万恶罪魁实力非同小可。” 少女开口虽无高手气派,云十方因之前沿途追赶未有片刻停歇,秀心却仍未露出疲累之色,心下已无太多忧虑。 当然面前的敌人,乃是与史艳文并列的天下第一掌,云十方也不敢有丝毫轻心,凝色道:“藏镜人,西剑流现在如日中天,侵略中原之后下一步定将染指苗疆,还请交出史君子。” “区区西剑流,也敢犯吾苗疆?史狗子,又有人来救,你的命真正是值钱吶。不过——” 藏镜人早已打定主意,欲在史艳文功体恢复之后,与之公平一决。此时此刻,又怎容外人干涉? “要抢史艳文,还是拿命来试吧!” 藏镜人声落刹那,浑雄霸道之内元,瞬时疾冲方圆,压迫少女二人。而在同一时间,月牙泪却兀然抽出龙牙短剑,双臂翻刃交叉,竟是刺向史艳文要害,欲将其人就地斩杀。 “早知你不怀好意,但有藏镜人在,怎会让你得逞?飞瀑怒潮!” 全无意外之感,藏镜人抬掌极催内元,极阴之流爆散冲击。月牙泪深感对手难缠,不与正面交战,改从侧面游走,短刃走势刁钻,接招连环,每每不离史艳文要害。 “该死之人,何必留命?” 冷语沉色,寡言的西剑流天王,血月之中寒刃如雨,光映纷乱杀机。 奈何,月牙一族秘式虽是强悍,落在藏镜人眼内终究有迹可循。侧身让过月牙泪抢攻,藏镜人背身抬肘凶狠后撞,逼退月牙泪冷然道:“只有我才能杀史艳文,西剑流再敢造次,定杀不饶!” “残月之泪!” 耳中不存威胁,唯有贯彻命令的坚持。月牙泪碎步疾进跃身半空,第二招应声而出,刃光有如残月下最耀眼的星芒,瞬间划开生死界线,横臂凶斩厉行快攻。 “暴雷狂涛!” 然而,就在藏镜人掌聚雷霆翻涌,势将对手一举重创之际,从方才到现在一直被忽视的少女突兀消失原地。惊鸿一瞥,清风倏卷,瞬从二人之间穿梭来回,不沾半点尘埃。 “这,什么?” 藏镜人虽保持一定限度的戒备,竟也未能及时阻止史艳文被人截走,登时心头警铃大作,更燃无边战意。 “云十方前辈,你先带玉圣人走。我来打跑他们。” “不用,众人一起离开。破邪,灵封反制。” 道化阴阳双分,正负之力相冲,闻人清苒先替史艳文解开封灵之锁。云州大儒侠终非泛泛,封印突破刹那,但见史艳文失神之目神光湛湛,竟已恢复三成功力。 “纯阳一气。” 从不将强敌让予旁人,史艳文不顾沉伤未愈,抢先接手藏镜人。 然虽史艳文掌劲先发,却被罪魁轻描淡写化消。藏镜人随即内元加运,一掌震伤史艳文,傲然笑道:“哈哈哈,史艳文,三成功力都不足的你,有何阻止我的能力呢?!” “呃,断后绰绰有余了。” “闪开!藏镜人对现在的你,无任何兴趣。” “道留萍踪!” 一拳进逼,摧魂夺魄。藏镜人再欲赞掌,却被闻人清苒及时拦阻。早闻藏镜人凶名在外,闻人清苒无有怠慢,摊开绵柔手心抵住藏镜人拳背,身前骤现紫萍虚影,先天罡气不动自生。浑然道元勃发,竟是出乎少女预料,势如破竹击溃邪阴怒流,单掌便将万恶罪魁击出百丈之外。 而虽有未尽全力之故,藏镜人一招落入下风,还是让在场之人大感匪夷所思。 外围气氛肃冷,透着一股别扭的尴尬。做完一切、作为当事人的闻人清苒,却显得比别人更加吃惊,呆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无心之词脱口而出,恍然又夹不可置信。 “真像阿爹说的一样破格了呀……那为什么还不去退隐几年重出呢?” 第十五章 炎魔很坏 撤退! 冷静、镇定、慎思,连藏镜人都一时不察吃下暗亏,月牙泪已知胜算寥寥。兼之史艳文虽受重创仍有一定战力,月牙泪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抽身急退。 而方才还悬心戒备的史艳文,愕见藏镜人一掌落败,却未流露多少情绪波动,随即肃色敛容:“藏镜人,如今西剑流虎视眈眈,届时炎魔复生,将成苍生浩劫。为了大局着想,你吾可否暂放私怨,暂时共抗西剑流?” “押后解决?” 抚胸运气压下伤势,藏镜人不屑含藐道:“史艳文,你以为本座还会信你之花言巧语?” “哎,你吾皆不在场,其他参与破坏入灵行动者难以功成。一旦炎魔从地狱归来,他们恐将会陷入险境。” “笑话,中原之人的死活,与吾又有何关联?” “倘若中原战败,苗疆岂能独善其身?” “西剑流胆敢侵犯苗疆,藏镜人便有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藏镜人满不在乎冷笑作答。 而事先早与神蛊温皇有过接触,藏镜人更知此回计划,不过是声东击西,将黑龙从西剑流放出而已。 至于炎魔幻十郎复生带来的威胁,万恶罪魁又何曾畏惧过挑战? 不过,在场除了生死冤家,还有少女与云十方。见史艳文劝说无果,一直谨记闻人然教诲的秀心,突而中途开口:“那你是坏人吗?” “哈哈哈,中原与苗疆世代对立,万恶的罪魁藏镜人,难道还会是你们眼中的好人吗?” 一掌之恨尚未化消,藏镜人提掌再运暴雷狂涛,蓝色雷电急窜奔驰,须臾逼近闻人清苒身前。 但看少女云手化劲,道门太极拳意由身自发,瞬将暴怒刚劲尽卸入地,激起百尺尘沙。原未指望一招败敌,然见对手举重若轻挡下八成元力,藏镜人此刻内心,不可避免产生一丝荒谬之感。 “你的根基?” “唔,我的根基确实很浅。” “……” 比较对象不同,小姑娘点点头实话实说,顿令藏镜人一时语塞。 万幸藏镜人和史艳文,都是闻人清苒“记忆中的名人”,因此少女并未回以重掌,反而放下右手偏头接着作答:“我不是中原人。所以,只要你没像西剑流一样滥杀无辜,我不会对你出手的呀。” “对妇孺软弱下手,藏镜人不屑为之。只可惜,怀有这种天真的想法,注定你难以在江湖立足!” “没关系,反正阿爹会把坏人都打死,他们都碰不到我的。” 阴谋不择手段,藏镜人不是不懂。不过在决胜之时,藏镜人还是偏爱堂堂正正的战斗。而无充分取胜把握,藏镜人自不会蠢到硬碰硬。 语落一瞬,四周骤然金光闪烁,原地乍现藏身宝镜。藏镜人真形倏消,不再逗留现场,极速远离而去,空中独留尊傲之声。 “哼,小娃儿,今日这一掌,他日本座势必讨回!史狗子,这回算你好运。但你吾之间的恩怨,永无休止之日!” “哎,藏镜人……” 史艳文垂首叹息,未做任何阻拦。闻人清苒看着史艳文,忽而问道:“玉圣人前辈,你们之间的仇恨,还没化消吗?” “此间牵连甚多,岂是一时可解?” “哦,也是。事实都已产生,这种恩怨牵扯到两代人,的确不大好处理。而且……唔,大家可能都已经等急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史艳文明明想得中原与苗疆,以及史丰洲和罗天纵。少女话中却在指着女暴君和鬼智灵童。所幸此刻留在原地的,乃是善解人意的史艳文;换作直截了当的藏镜人,必会逼问出闻人清苒未尽之言。 然而,这个属于史艳文的“大**”,似乎注定隐瞒不了太久的样子…… ———————————————————————————— 虽然营救行动圆满成功,但九星连珠时辰已过。三人沿着中苗边境一路赶到神蛊峰,却只见神蛊温皇带人撤回。 未能救回小空,心情沮丧的雪山银燕,突见亲近熟悉之人,急上前来确认顿时喜极而泣:“父亲!真正是父亲?爹亲你平安无事,真正是太好了。” “存孝,辛苦你们了。咳,咳咳……” 一手按在雪山银燕肩头,史艳文忽剧烈咳嗽起来。正在听云十方复述详情的神蛊温皇,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史艳文面前,伸手一探腕脉。 “无碍,史君子根基深厚,只是早前在西剑流受到不少折磨,加上伤体复发,调理一段时日即可。” “艳文能够脱困,多赖先生筹谋。” “哎,言谢太早。史君子安全返回确值得欣喜。但炎魔幻十郎如期复生,西剑流嚣张气焰更炽。而吾屡屡破坏他们的行动,若无意外,神蛊峰逃不了风尘席卷。” “是吾拖累。” 不愿牵连他人,史艳文闻言续道:“炎魔幻十郎重生,待其整顿西剑流之后,很快便会兵发中原四方。艳文不宜久留,这就启程返回正气山庄,准备统合中原群侠,共同商议应战之策。” “且慢。” 沾了红尘,染了世俗。若让史艳文离开,娱兴难尽,岂不白费这一趟入世之心? 神蛊温皇道:“史君子高义,令在下敬佩。但吾认为,双方正面冲突,定致死伤惨重。吾有一计,不知史君子是否愿闻一二?” “这,先生请讲。” 换一个谈判的地点,并不会影响计策的施行。而在对闻人清苒修为有所估算之后,神蛊温皇心下已更有把握,令炎魔幻十郎答应早先盘算。 当然,让小姑娘正面灭敌,不是不能尝试。只是如此一来,未免失去太多乐趣。否则的话,要与西剑流作对,神蛊温皇又非无能为力,何须拐弯抹角? 思绪既定,神蛊温皇把关于甲子名人贴的计划详述清楚,随即手摇羽扇一旁静候。 史艳文思忖许久,仍是难断其中利弊,眉关深锁道:“先生此举,拿中原地盘做赌注,是否太过冒险?另外,西剑流势力如日中天,又怎会无端踏入,这种对他们毫无利益的陷阱?” “若能让炎魔感觉到违约的风险,又当如何?” 说到底西剑流违约的底气,是建立在炎魔幻十郎的实力之上。只要炎魔开动脑筋感受到威胁,同样存在使他服软的可能。而知少女修为深不可测,怎样让炎魔幻十郎退步,仿佛已是一目了然。 问声甫落,神蛊温皇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扫闻人清苒。史艳文见状心思倏转来回,虽已认可其议,还是意欲征求秀心意见,再做进一步的思考。 而一直旁听在侧的闻人清苒,却抢先摇了摇头回答:“爹说了,您要我帮的忙,我都会尽力协助。不过,你们说得炎魔幻十郎真的很厉害、很邪恶吗?” “炎魔此回复生,身兼魔之甲保护,若不能设法破之,结果依然是难胜。而他号称为无敌的东瀛魔神,据闻性格较为残暴冷酷。” 神蛊温皇顿了顿,意有所指又道:“为了让他重生,西剑流还牺牲九十九对童男童女,同时牵连无数无辜百姓。” “所以……揍他就对了?!” 第十六章 细水长流 三方意见一致,为防西剑流对中原进行屠杀,待史艳文调息一日之后,几人就下了神蛊峰,去往擎天关附近的西剑流分部。 由于八门炼化费力过巨,祭司桐山守又受灵能反噬转入昏迷,外围的邪阴结界暂转由鬼夜丸支撑,使得西剑流防守薄弱不少。但三人破开结界瞬间所产生的灵力波动,仍被炎魔幻十郎敏锐捕捉,很快就带着赤羽信之介等人,出现在结界之外。 “久违了,赤羽大人。” 来回不过两日时间,不想神蛊温皇去而又返,赤羽信之介顿生疑思:“是你,神蛊温皇?!” “哦,你就是神蛊温皇?” 顺着赤羽信之介视线看去,炎魔幻十郎不见喜怒,负手傲立昂然道:“一群不堪一击的逆党,本座还未找你们算账,竟敢上门自寻死路?” 粗犷面容,自负狂霸,身着战袍的炎魔幻十郎,全然不将眼前来人放在眼内。 然而,神蛊温皇原属城府深沉,史艳文也非轻易受激之人。所以炎魔轻蔑之态,并未使得两人动怒。但见神蛊温皇不急不躁,上前一步道:“这一回,吾来不是为与流主相杀,而是向流主下一份战书。” “战书?你,很狂妄的口气!” “有实力,才敢狂妄。” 侧身偏对炎魔幻十郎,神蛊温皇羽扇半遮面容,不疾不徐淡然回应。浓眉一抖,炎魔幻十郎面无表情道:“本流主倒想知道,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敢在西剑流口出狂言。” “流主,神蛊温皇乃是玩弄心机口舌的高手,切莫中他之计。” “哎,神蛊温皇待人素来诚恳,何况是赤羽大人你这位好友?这般误会在下,可是令吾颇感伤怀。” “呵,在流主带领之下,以西剑流的实力中原已尽在指掌,又何必随你起舞?”赤羽信之介冷声道。 似是自信非常,神蛊温皇语气笃定道:“因为选择权,从来不在西剑流啊。” “哦?” 神蛊温皇突来挑衅,赤羽信之介脑中疑云更重。炎魔幻十郎却已为之,立足之地龟裂如网厉眼反问:“凭你?!” “吾与史艳文敢来西剑流,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本钱。” 神蛊温皇刻意浅露一点信息,立即引得赤羽信之介关注起剩下的少女。思及月牙泪的回报,赤羽信之介顿时心有所悟,警示道:“流主,她就是打败藏镜人的少女。” “藏镜人?本座面前,蝼蚁一样的废物。” 自傲满怀不以为意,更因敌人乃黄口小儿而愤恨,怒极反笑的炎魔幻十郎,竟无丝毫恃强凌弱的觉悟:“你们会为藐视而付出代价!” 虽是狂妄自大,魔神到底有其实力,幻魔诀祭十面烽火,风压百丈千尺。 声落刹那,炎魔幻十郎蓦然身动,横掌直袭史艳文。儒侠不慌不忙,推手巧卸万钧力。有伤在身的史艳文不与硬战,虚晃一招骤退三步,稳定身形道:“炎魔,今日非是史某代中原挑战你,而是——她。” “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何时成了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中原正道栋梁,你的担当呢?” “若吾退后一步,能换得中原避免生灵涂炭,艳文再退三步又有何妨?” 史艳文泰然自若,言词坦然不为所动。炎魔幻十郎恼怒暗生,气势逼人道:“好,本座就亲手粉碎你们的依仗!” 冷杀眼神,封堵赤羽信之介出口之言,炎魔幻十郎暴蹿而起,竟未作任何示意已发雷霆一掌,狠戾杀向弱不禁风的少女。 然而,双方掌劲一交接,炎魔却觉自身功力,有若泥牛入海难觅其踪,这才凛眼正色:“有一点意思,幻魔诀·烈阳天火!” 高度凝练的溘钨丝,远胜西剑流任何一人。炎魔幻十郎出手毒辣,掌燃熊熊魔火抢近身前,毫无留情之念,五指摊开朝着少女天灵罩下。 察觉对手杀心坚决,闻人清苒秀眉微蹙,间不容发避开重掌,纤细双臂轻抬由炎魔肩部顺下,将其魔功导偏一旁。 一时重心失衡,炎魔足下连动,紧急调整平衡。重生之后首战不允失利,炎魔幻十郎冷然一哼,左手高抬趁势猛印少女背门,魔煞之气肆意横流。 近身搏斗看似凶险,闻人清苒却是不闪不让,倏将功力汇聚圆柔手肘,向后一ding迅捷取命之招,脆响震耳各见武上真章。 “天地归根。” 清脆喝声之中,闻人清苒立足之地方圆十丈顿陷三尺,竟无伤接下炎魔蓄势一击。 不过,就在准备出手回敬瞬间,少女脑中突生异思。 “东瀛第一高手比起神无月叔叔差好远。但是为什么玉圣人看起来面色很凝重的样子……难道这个中原的高手实力,极限就在这个程度吗? 唔,如果真是这样,万一一鼓作气打死炎魔幻十郎,吓得以后得坏人,都不敢作恶怎么办? 一旦没有坏人冒头,时计就不能收集能量。没有坏人能打,那还要不要回家?秀心又不是笨蛋,怎么能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呢?!” 内心数声反问之后,闻人清苒骤然惊醒,本欲发出的掌劲收回七成,打在魔之甲上引起元功激荡,却始终不曾突破。 数十招后,面对炎魔逼人攻势,少女突然专攻为守,反改为见招拆招,任凭炎魔幻十郎百般进攻,只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 原为使观战旁人信服,少女并未露明显破绽,而是逐步放弃对炎魔的压制。胸口起伏趋烈,喘息之声渐重。 不过,随着越发交手深入,故意压低元功的闻人清苒,在与炎魔对招来回之时,脑中竟是灵光一现,竟是在恶战当下,试验平时无有机会锻炼的招数,海绵吸水般不断汲取与敌死战的经验。 “由生疏至熟练不似伪装。早先压制流主,此刻却露后力不济之像,是年龄之故吗?” 爆发性地输出力量,能在战局开始之际,占得绝对上风。藏镜人并无魔之甲,无法似流主(炎魔)以逸待劳,被少女占得先机打得猝不及防,才会快速落入下风。 貌若合理的解释,同时浮现在神蛊温皇与赤羽信之介的脑海。至于最不愿置信的真实,却因常识逻辑的限制,压至最低限度的可能性。 毕竟参照年龄,纵使两名智者有所怀疑,在无其他线索之下,也只能将怀疑暂时放下。因为就算如此,闻人清苒表现出的实力,也已超出二人预估…… 二人各自心生盘算之际,史艳文聚睛注目的战局,亦到了关键之刻。 “古云之极!” 掌中糅剑式,先天真气陡然提运,闻人清苒不予缠战,飘然匆退三步,随即鼓动决胜之式。 白雾运气横笼全场,眼见对手“极招”将出,战至此刻的炎魔幻十郎已去小看之心,果断催动幻魔诀,烈阳真火欲破云雾,却在对掌刹那承劲不住跌步暴退,踏出深深裂痕。 擦去额上点点热汗,少女站在原地剧烈喘息,小声抱怨道。 “(示弱)好累,温皇叔叔,我做完了。” 未尽之语,引人误会。神蛊温皇却无出格之问,端正姿态踏步上前。 “偏劳了。其他的事情,就放心交吾与史君子吧。” 第十七章 蜘蛛的心理阴影 光靠剑行偏锋,奇谋巧计,要让炎魔幻十郎退步,无疑存在相当风险。 但,现在就算算入号称“西剑流之盾”的柳生鬼哭,西剑流目前的实力,也不足以摧枯拉朽,消灭中原抵抗力量。而炎魔幻十郎纵性情残暴,不吝属下死伤。若无法达成统一天下的目标,白费人力亦不会在他之期望。 神蛊温皇并非没有其他盘算,不过比起寄望于炎魔幻十郎受激入套,让中原摆出足以抗衡的底气,显然更加能够保证天下风云碑的顺利开启。 而在定下天下第一的争夺之后,史艳文与神蛊温皇便在离开西剑流的路上进行一段简短的商讨。 “温皇先生感觉,炎魔有可能会遵守信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炎魔不似表面般愚蠢,但他之狂傲与目空一切,将成导致其败亡的关键。” 有赤羽信之介在旁出谋划策,神蛊温皇断不会认为,西剑流往后会无任何反制措施。 不过,且不论神蛊温皇真实心思如何,在有充分胜算的情况下,用几场比斗决定双方地盘,无疑是减少伤亡的良好方式。至于西剑流单方面毁约的可能性,史艳文也同样不会毫无准备。 “提出十五日的条件,五日开碑是为整顿西剑流内务,后十日则在场外对在列“天下第一”进行逼杀。炎魔算盘虽好,艳文也不会坐视不顾,待吾赶回正气山庄,便先着手将中原群侠统合一处,不予西剑流各个击破的机会。” “既然史君子心有主意,神蛊温皇便不多言。若有其他需要,派人上神蛊峰寻吾即可。” 能省一分力,不多半成功。入江湖,掀胜负,原非隐居避世许久的神蛊温皇所望。但既被藏镜人拖入浑水,神蛊温皇自也会挖掘独属于其的乐趣。 比如,神蛊峰下闭关已久的宫本总司…… “温皇恩情,艳文铭记在心。”史艳文转首又道,“姑娘往后是要去哪里?” “玉圣人前辈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帮忙么?” “总让旁人操烦,艳文于心何安?姑娘若有要事,自便无妨。” “唔,那我就去神蛊峰找剑无极了,告辞。” “请。” 本觉得少女会与史艳文一同分道而走,却不想对方竟与己同归神蛊峰,神蛊温皇神色不变,归程之际闲谈同时,内心也在思考着对方目的。而等两人回到闲云斋,入眼便见剑无极与凤蝶争辩了几句,即欲下山。 “你要去救风间始。” “是啊。银燕那头笨牛,都离开了神蛊峰。我再闲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剑无极理所当然道:“而且,我救我的亲兄弟,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上次的战斗,吾本认为,你已该明白,你的灵属之器乃是取巧得来。虽有自保之力,但论到救人……讲实在,连神田京一一人,你都胜之不了。” “啊哈?这,虽然你讲的话让我非常郁卒,我也很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的……咳,他多吃几年饭,输他也不丢人啦。” 惯常的幽默风趣,不代表纯粹嘴欠,更非是自以为是。七分沉稳、三分轻浮的剑无极,认真一思索,笃定道:“但,再给本天才剑者几天时间,一剑无极迟早教他重新做人。” “这样啊?” 闻言稍作沉吟,神蛊温皇瞄了闻人清苒一眼,随后说道:“既如此,我们立一个赌约如何?” “赌约?” “不错。回程途中,吾与闻人姑娘有过交流,对你目前的状况已有八分了解。” 羽扇轻摇,神蛊温皇眸光一闪不闪,定视着剑无极,淡然说道:“所以,吾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有必要么?” “哪怕条件是帮你救出风间始?” 貌似遗憾的一声轻叹,却令剑无极心思顿急。愣神片刻,还不了解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剑无极,毫不犹豫地反问道:“你讲真的?” “神蛊温皇素来待人诚恳,你何时见我欺骗他人呢?” “好,什么条件?” “爽快。” 侧身背对剑无极,神蛊温皇直截了当道:“想救风间始,首先你要证明拥有足够的实力。近来传闻交趾附近,出现一名食人恶魔,在附近村庄杀人害命。只要你能打败他,吾便认可你有救人的能力。” “杀人恶魔……” 听神蛊温皇条件不算过分,剑无极长舒一口气松懈了警惕,慎重思考后拍拍胸脯保证,转身就要下山:“这事交我没问题啦。” “慢。倘若失败,你必须答应我,接受一个人的训练。” “哇,天下间还有这种买一送一的好事?” “好事?呵,吾希望回来之后,你还能如此乐观。” ———————————————————————————— 交趾,简单一处地名,留下一段令人无法忘却的传说,代表一个令人胆寒的嗜血凶魔。 答应了神蛊温皇的赌约,剑无极便与闻人清苒前往交趾附近寻找,欲替中原铲除祸害。两人一路保持谨慎,越往泣血邪魔洞方向靠近,沿途人烟越见稀少,不时更有白骨骷髅横置在旁,倍显阴森恐怖。 “救人喔,救人喔,有一位大侠被邪魔洞内的恶魔抓去了。” “是啊,泣血邪魔洞内的怪物真正很恐怖,大家赶紧去找人帮忙啦。” “终于要见到正主了呀?” 耳边传来惊惶的脚步声,随之便见几名逃窜的村民,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足下奋力连蹬,剑无极身影顿失,朝着慌乱村民所指方向极速赶去。 原就打算助剑无极突破,顺便诛恶收集回家的能量。闻人清苒也不怠慢,牢牢缀在剑无极身后,很快就找到了红光夺目的泣血邪魔洞。 而在此时,石寒尘为救村名,误中网中人陷阱。前胸后背被一截锐利蛛丝洞穿,流出鲜红的血水。就在蜘蛛般的怪物飞扑向石寒尘,千钧一发的刹那,一股清风倏然吹过,立将石寒尘向后带退数十丈。 “无极剑,剑无极。剑招三式,称无敌!” 唾手可得的猎物竟在眼前失去,处于衰弱的网中人不由心生暗怒,口中立时吐出无数丝线,欲将石寒尘拽回吸收。但见湛蓝刀光一闪,剑无极声落剑走,无形轻锐的剑光,绽放瞬间的锐利,连续斩断韧性十足的蛛丝。 “呵呵呵呵,又来了两个不知死活,送上门的猎物。” 尚未从低谷恢复,网中人不予轻敌,小心翼翼伺机而动,从阴暗处无声突进猎杀,来去无影,刁钻非常。一击未曾得手,又复静止沉寂。 然而,阴冷的笑声、令人作呕的血茧,乃至隐有熟悉之感的蛛丝入目,闻人清苒顿时心生恍然:“蜕变**,你是网中人?” “哦,小娃儿,竟也认得我……可惜,你们今日注定成为网中人的猎物,入吾腹中。” 发觉少女内元充足,伏地的蜘蛛复眼之中,流露出嗜血的贪婪。 不过,此时此刻,小姑娘脑中想法的重点,却不在于见到印象中的名人恶党:很有名气的坏人,还是会死而复生的坏人……闻人清苒快清醒,这又不是养猪! 少女垂首扒着柔嫩的手指掐算起来,片刻后抬起头半挣扎、半认真地问道。 “如果我真的打死你,你要多久才能复活呀?” 第十八章 帅不过三秒 “哼。” 骤然耳闻无理挑衅,网中人虽生愠怒,却也懒地与一口“盘中餐”争执,罗网飞丝散射八面,立时熊扑攻上,渴饮人血。但在网中人得手之前,忽见剑者之影横空挡入。 “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蓝刀快斩,灵力鼓足,剑无极弓步沉腰,拔刀瞬断飞丝。而见剑无极抢身上前,网中人鬼面不辨喜怒,阴沉笑道:“后生晚辈,自取灭亡,呵呵呵呵。” 纵未蜕变完全,网中人的修为,亦在六部之上。否则,纵有无辜平民干扰,石寒尘也不会为其轻易所击败。 跌坐在地、面色苍白的石寒尘见状,急忙提醒道:“此邪功力非同小可,这位义士还请小心。” “知啦,这边也不是肉脚。” 与神蛊温皇赌约尚在,为就血亲胞弟的剑无极,毫无退避余地。而作为约定的见证者,少女亦未提前出手,反是退至一旁先为石寒尘包扎伤处。 强敌在前,不容分神。既无后顾之忧,剑无极当即全神贯注,锐利双目锁定网中人,溘钨丝灌注双掌,蓄势将发。 “那就来吧。” “不是来,是来喔!” 蓦然,刀出连斩,锐响破空,剑无极身若飙风,一剑无极应声而出,割草断根,石木开裂,凌厉杀向匍匐在地的网中人,分毫不见留情。 敌人身法迅疾,刀锋更显锐利。人一般大小的蜘蛛怪物,却是无动于衷,冷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武士刀横划半圆剖胸之际,网中人趴伏在地的躯体陡然竖立而起,险险让过剑无极刀锋。紧随其后,网中人竟一口喷出无数粘稠丝线,吊ding飞空俯视剑无极,居高临下以逸待劳。 “哇,你这样可是犯规。” 飞丝蛛网,细密不绝,不断消耗剑无极体力。挥刀之手虽是坚决,久战疲累渐生,剑无极心思一转,猛地蹬地跃空而起,一剑无尽横斩连环,一刀快过一刀,尽向网中人本身砍去! 然而,跃空之举,正中下怀。蜘蛛怪物不受地形所限,灵巧环绕洞壁极速奔绕,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拼尽全力的剑无极,不过片刻工夫已令其大感难支。 身陷不利绝境,自尊不允求饶,更为救弟坚持不懈,剑无极无暇思考其他,身侧陡然浮现灵属之器,重新施展无极剑法。 一样的招式,不同的精义,在生死一线间,印证多年努力,并非时光空磨。悬身半空的网中人,发觉剑无极气势陡增,拔刀瞬放剑光似白练,横冲逼近网中人! “再来,一剑·无尽!” “哦,这就是你的全力?” 奈何,纵然是蜕变未成的网中人,经验、修为亦均超出剑无极许多。面对无极剑法夺命攻势,只见网中人不慌不忙,半空吐丝迅结无缝罗网。 剑无极所持左右双刀,挥舞劈斩之时竟被丝线附着,变得异常沉重攻势顿缓。杀气逼至面门,剑无极焦急间,迎面又见网中人虎扑而上! “我……” 致命之招来袭刹那,剑无极脑海一片空茫。唯一不可放弃的人事物,恍惚间,似在亡命关头,尽已再无意义。之前神蛊峰迷梦中,梦魇一般的情景,在这一刻轮回重演,无有解脱尽头…… 放下,才能无挂碍。 铭刻心内的不明之言,宫本总司曾经教导的话语,不断冲击脑海,良久之后,使得剑无极冥冥若有所悟——并非是放弃拯救,而是更加诚实地面对自卑的内心。 “放下,不代表放弃!白云·无尽!” 临危之刻,生死一线,剑无极终于领悟自身缺陷,双刀倏转,无常无定之貌,反露无形无相之质。初融如云缥缈之式,剑无极回手抽剑,轻锐至极的溘钨丝,竟令灵属之器散而重聚,及时封挡住网中人取命一咬。 “你剑招用错了,白云无尽不是这样……小心他右边的腿!” “右边……哇靠,他右边有四条腿,到底是要小心哪一只啊?” 剑无极正欲出刀反击退避,双眼一扫却是微微一愣。电光火石瞬间,网中人右腿一齐踩出,三足突破刀身横截,狠狠踏在剑无极胸口,令其呕红败退。 网中人即将追杀刹那,早有准备的少女立即迎上,单手一带剑无极右臂将其甩向后方,随后右掌凝元悍然一击命中网中人八足。骨碎之声霎时响在耳畔,使人毛骨茸然! “你,竟有这等修为?” 断腿的蜘蛛,仍无放弃之念,豁尽最后劲力,朝天射出一根救命蛛丝,将自身收入魔茧之能,欲借其坚硬防御,躲过意料外的致命杀招。 “你杀了那么多平民,这次可不能让你跑掉。” 清脆一语落定,闻人清苒再提内元,单手一凝郁郁翠剑,碧光一瞬斩破茧丝,再一掌干净果决了断网中人性命,独留一具失去生息的躯体。 “啊!咳,此番姑娘替武林除一大害,实乃苍生之幸。” 提心吊胆的石寒尘,惊见少女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嗜血凶魔,愕然同时也不由大感快慰。 不过,站在尸体旁的少女,发现时计吸收不少能量之后,又仔细观察了网中人一段时间,倏然回过头认真地问道:“网中人练了蜕变**,我们是不是杀不了他吶?” “这,如果这只蜘蛛真是传闻中的网中人,那我们只能设法撤离附近的村民。同时在邪魔洞外围设下阵法告示,阻止外人接近险地。” “嗯,还是先让我试一试吧。” 为了试验心中的想法,闻人清苒遂在另外两人莫名的目光中俯下身来,沛然道元灌注掌间,却又突地想起蜕变**的神效,果断放弃使用道元,改换浑天之能变正为邪,灌入一股不算薄弱的功力,进入网中人的尸体。 石寒尘正欲喝止,剑无极已大声喊道:“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算附近没有居民,网中人要复活的话,肯定还会向外突围,竭力捕杀无辜吸收精元。与其让他害人,不如由我一次给他补充足够的能量,让他在这里慢慢复活,减少不必要的损伤。” “可是,这样做算不算助纣为虐?” 剑无极并不赞同道:“如果是为防止他害人,直接把山洞封起来不也一样?” “嗯……对不起啊。” 太多的冲突,都是由于理由含糊不清导致。牢记爹亲教诲的闻人清苒,道歉之后解释道:“我有一点私人的问题,需要通过网中人验证一下。所以,放心吧,我离开之后会在洞口设下道阵,也会在阵法失效之前赶回顺便解决他的问题。” “这……姑娘有此信心,石寒尘便不多言。” 虽觉除恶务尽才是正理,但小姑娘既已如此表态,见识过闻人清苒修为的石寒尘与剑无极,一时也只能暂退一步听之任之。 而在布置阵眼的同一时间,闻人清苒一边动作一边突然又问:“对了,剑无极大哥,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剑法?” “剑法,不就是无极剑法?” “古云之极的白云无尽,不是像你一样用的呢。目前我虽然还不能代师传艺,但是也可以帮你矫正一下,有需要吗?” “我刚才输了嘛。难道,神蛊温皇早已看出什么剑招适合我,只是因为年龄差距担心我拉不下脸面?” 剑无极若有所思道:“神蛊温皇所说,将来会指点我的人就是你?” 天地良心,还珠楼主才没这么好心! 闻人清苒摇头诚实回答:“我没听说呀。” “那是谁?” 第十九章 八卦的本能 功成而归,败战而回。提心吊胆的剑无极,在与神蛊温皇碰面的一刻,终于明白接下去要接受何人训练。 神蛊峰底,白云尽头。乱石嶙峋处,赫见几座幽深山洞,曲折通向山腹内中。但除原来的几人之外,雪山银燕竟也同时出现在此地。 “剑无极,你来了。” “银燕啊,你不去陪你的父亲对抗西剑流,来这是要做什么哦?” “有人传信给我,讲师尊在这个所在。” “师尊?” 乍闻宫本总司之名,剑无极若生明悟,望着神蛊温皇道:“找得到我和银燕那位爱摸鱼偷懒的师尊,你也真正很有本事。” “非也,要见宫本总司的人是雪山银燕。至于你……若不能让那人满足,可是会吃很多苦头。” “竟然不是?喂,这边不管啦,神蛊温皇,你装神秘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唉,多一分耐性,对你而言会是一件好事。” 神蛊温皇叹声甫落,忽闻清越诗韵。一条伟岸人影,在白雾濛濛中,陡然现迹。 “身似秋水任飘渺,名剑求瑕亦多愁。独向苍天开冷眼,笑问岁月几时休。” 孤傲挺拔的身影,望之出类拔萃。磁性悦耳男声,听在众人耳内,隐透深不可测的玄秘。久匿不见其踪的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终于再度现面。 “你是谁?” “呵,变废为用的人。” 话未说尽,剑光突起。飘渺绝剑初现,试招之式经由任飘渺使来,却带神鬼莫测之威。不妨任飘渺暴起伤人,剑无极愕然不及反应,登被剑一击中胸口,连人一同震入洞中, “剑无极?!” “义父?” 惊见眼前一幕,雪山银燕高呼同时,孤燕戟应声上手。反手一剑击退银燕,任飘渺随即步入洞中,悠然自得道:“达不到吾之期望,就不用再出山洞了。” “你义父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凤蝶疑问突起,神蛊温皇却又抬手一扬羽扇,道:“不经磨练,难成大器。凤蝶,你又何必担心呢?” “这,是,主人。”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凤蝶躬身退立。 耳闻此语,雪山银燕并未察出不对,又看温皇神态异常笃定,用劲地动了动脑筋,最终还是选择彼此信任:“师尊他,也在这个山洞之中吗?” “宫本总司在对面的方向,你延这条道路绕山向前,自然能找到进入的通道。” “多谢。” 倘若宫本总司确实在此,雪山银燕更无怀疑的理由,动了动嘴唇终未替剑无极讲情,收起孤燕戟迈向目标所在位置。 但在另外一旁,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闻人清苒左看看神蛊温皇,又朝着剑无极被打入的山洞望了一眼,秀丽的眉头轻轻蹙起,似是生出莫名疑问,犹豫地问道:“刚刚那个叔叔,看起来好凶。剑无极会不会出事呀?” “吾那名好友,素不愿旁人打扰。尤其是,剑无极的资质,并不能令他满意。不过,只要剑无极够努力,最多吃些皮肉之痛,并无性命之虑。” “哦,我知道了。” 从神蛊温皇身上,嗅出一股与之前蛊毒不同的药香味。不知道为什么,闻人清苒瞄了一眼凤蝶,旋即一敲手心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少女甚是干脆地选择了放弃,忽然好奇地追问起另外一人:“温皇叔叔,我能跟着银燕哥哥去他那边看看吗?” 神蛊温皇颔首应道:“宫本总司若愿见旁人,吾自无拦阻的道理。姑娘自便即可。” “谢谢。” 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闻人清苒接着便独自走远。而无旁人打扰,凤蝶目光一转,像是有些不满地质问道:“义父,主人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哎,女生外向。才认识几天,吾面前这只小蝴蝶,就开始胳膊肘向外拐。难怪刚才进洞的人会十分生气。” “他简直莫名其妙。我与俏如来根本没关系,天天听他念都念到头壳疼了。” “哟,那凤蝶你现在是承认对剑无极有意思?” 此时此刻原地只剩两人,“神蛊温皇”仿佛与早先颇有不同,瞥了眼侧身默认的凤蝶,摇头叹息道:“心机温仔,肯定是一早就看了出来。这下里头的人惨了。” “无聊。” “对啊,他不就是无聊?” ———————————————————————————— 山底小径,曲直回环,迷阵如网。虽然神蛊温皇说得轻易,雪山银燕在山下找了许久,仍然未见到宫本总司,反被从后面寻来的少女追上。 “这里有结界,你这样走是找不到地方的。” “唔,是你?” 看清来人面目,雪山银燕突然无端较真起来,开口纠正道:“闻人姑娘,之前吾有问过父亲,他说他在外面,并没一名叫鬼智灵童的私生子。” “果然是这样吶。” 八卦是人的天性,就连闻人清苒也不例外。在迷阵中一路摸索,小姑娘有些无趣地闲谈发问:“那么,玉圣人前辈和女暴君之前认识吗?” “原来你只是道听途说?” 听少女一提起女暴君,雪山银燕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猛然热血上脑,为护史艳文清誉,雪山银燕连忙开口反驳:“当时只是女暴君单方面的要求,父亲他并未接受。人言可畏,谣言更是害人。以讹传讹,令人不齿。吾父光明磊落,还请姑娘日后,莫再听信类似父亲、大哥与女暴君之间的谣言。” “啊?!” 小姑娘呆了呆愣在当场,总觉得一不小心之间,似乎从雪山银燕那里,知道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片刻之后,闻人清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除了玉圣人前辈,竟然连史精忠哥哥他也和女暴君……你们史家好厉害喔。” “我,我,我……唉,是我口拙。此事还请姑娘莫要再提,以免致使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刚才我还没问完,是你自己急着解释的啊。不过,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阿爹很小就教过我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在外面提到这件事情。” “多谢。” 虽然觉得少女还是微妙地误会了一些真相,自觉笨口拙舌的雪山银燕,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打住当下的话题,跟在闻人清苒身后沿途破阵前行。 蓦然,迷雾尽消,结界耸立。飞瀑如练悬垂,激流滚滚冲刷而下。瀑布后,暗洞内,映射一条魁梧人影,剑指横空,剑莲倾泻,竟使飞瀑倒逆,随之一股只逊炎魔一筹的强悍溘钨丝,乍从幽暗洞窟内持续传出,直冲九霄云端,震撼神蛊峰方圆,格外引人注目。 “许久不见,银燕。” 第二十章 非我 “阁下是?” 迷雾绝谷,瀑布暗洞后的人影,形貌与曾经大有不同。雪山银燕虽感熟悉,心下却仍不甚确定。而在下一瞬间,首先开口的宫本总司,竟已兀然快步拉近距离,柔掌运化一股刚猛劲力,顿将雪山银燕震退。 “果然是师尊。” 多年不见,有意一试爱徒进展,宫本总司聚掌化剑,无极剑法如指臂使,光明正大直刺雪山银燕胸膛。雪山银燕纵犹迷惑,长戟依如穿龙破风,肉掌一拍孤燕戟尾端,以攻代守反击。 然而,招未用老,略一接触,宫本总司手掌,霍从长兵偏侧曲绕而过,再突进指剑已停对方喉前半寸,旋即变剑为掌捶胸将人震退三步。 “吾高于敌,以耳代目;敌高于吾,以目代耳。银燕,你还是不够专心。” 溘钨丝收发自如,宫本总司负手挺立,温和注视雪山银燕,道:“不过,总算是有进步。” “对不住。” 似是未将宫本总司之言听入脑中,内心满是重逢喜悦的雪山银燕,当即收起孤燕戟问候道:“但是,师尊为何会在此地?难道你与神蛊温皇早已熟识?” “非也,我并不熟悉神蛊温皇。留在迷雾绝谷,乃因我与一人尚有赌约,所以在此悟修最终招式。” “赌约,谁?” “秋水浮萍任飘渺。” 无意做出更多解释,宫本总司偏身问道:“在下萧无名。从方才到现在,姑娘看得如何?” “闻人清苒见过萧前辈。” 乖巧利落行礼,少女稍一思索,接着回答:“我只是想跟过来见识一下,如果打扰到你教徒弟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必如此。吾在此地,本就是在等待一名能够领会吾所悟之招,可以抵抗西剑流保护中原的人。” 原以为下来的对象,会是剑无极与雪山银燕其中之一。然而此刻,似乎还有更佳选择。 并无寻常门派之见,对于宫本总司来说,不过是多教导一个人而已。稍作打量观察,宫本总司忽闻道:“你也修炼了溘钨丝?” “一点点。” 平日并未掩饰之前修炼溘钨丝的真力波动,闻人清苒亦不奇怪会被对方看穿,单手取出灵属之器,反问道:“云十方前辈提起的萧前辈,是不是就是您呀?” “不错,可惜。” 先是肯定,复又摇头。视线扫过丹青见,宫本总司瞬时明了,少女所习根底并非出于溘钨丝。而要凝炼出这等程度的灵属之器,闻人清苒本身修为更不会逊色。 不过…… 仿佛尚怀有他种想法,宫本总司忽道:“姑娘不修剑?” “阿爹还没教我,所以只懂得一些剑招。唔,前辈是怎样看出来的?” “溘钨丝凝炼而出的灵属之器,最是贴合个人根本。你身无剑意,所化兵刃虽为剑形却属中空,嵌入之处反有一股锋芒隐透。整体而言更近剑鞘。因此,我才有这种推断。” 年龄大上两轮有余,眼光见识已近宗师,宫本总司坦然回应,旋即望向雪山银燕再问道:“银燕,你与剑无极修炼出灵属之器了么?” “剑无极他前几日刚刚使出。而我将燕子剑转化成孤燕戟不久,对灵属之器还未完全领悟,让师尊失望了。” “嗯,要领悟灵属之器,需将溘钨丝练到天人合一,祛除一切杂念。而你心中尚有杂念,无法静心,所以才不能完全使用灵属之器。” 对剑无极彻悟灵属之器,宫本总司略微有些意外。不过,任飘渺既有意与其赌战,宫本总司亦未担心剑无极进展,心如止水无波,重将关注放回,等待雪山银燕的答复。 “天人合一,心无杂念。弟子……办得到吗?” “自认学不成的一点突破你不也上手了?相信,乃是武途唯一前进之路,坐下吧。” “这,多谢师尊。” 纵无十分底气,雪山银燕闻言仍照宫本总司所讲,盘腿而坐运功。得此空暇,宫本总司又于雪山银燕尝试之际,接着回头,似指点似探问:“姑娘当时是怎样凝练出灵属之器?” “要它出来,它就出来了啊。” “无任何负担?” “阿爹阿娘都说过,不能把不相关的情绪,带入到手头的事情之中。而且,师尊从小就教过我,修道修心,误轻易为外物所扰。” 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闻人清苒续道:“杂念、情绪再怎样起伏,对正事也于事无补,我何必浪费精力呢?” “不错的见解。那你,体验过心魔的滋味么?” “心魔……”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资,确实替少女省下不少弯路,但同时也让闻人清苒,对于心魔缺乏具体的概念。 毕竟,在苦境的时候,小姑娘就算修行出了问题,亦有一群长辈导正,不及深入体会。因而,历练上的缺失,更需实际的经验方能补足。 闻人清苒愣了一下,正准备询问请教。宫本总司却已朝着满头大汗的雪山银燕,敦促道:“心魔不灭,银燕你的武学,便再难精进。” “可是,为了二哥,我必须精进啊。” “哦,当日你一点突破是以何方式练成?” “愤怒。” “愤怒?哈,或许,修罗就该走修罗之道。” 宫本总司须臾恍然,胸有成竹追问道:“银燕,为师有一险招也许能助你,不过……” “只要能救回二哥。不管多么艰险,徒弟都愿意一试。” “即使走火入魔?” 不必多听回答,宫本总司心下已然有数,遂向两名晚辈解说道:“吾这一套武学,名为非我。不类无极剑法在于剑招、剑意,更为注重心神境界。” 一语过后,宫本总司随后又将心法口诀,尽数传于雪山银燕。然而,雪山银燕刚刚尝试修炼,没过多时就觉一股怒气上涌,近乎难以自制,唯有暂时放弃。 “方才的情形,你有何感想?” “徒儿突然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怒气,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不必躁进,先在旁休息听讲,让气息恢复平顺。走火入魔不难,但要如何控制走火入魔后的力量,才是困难之处。银燕,你听好……” 论根基内力,闻人清苒胜出对方许多。论精神涵养、人生智慧,却是未必…… 自小饱受熏陶、教育良好的少女,依然能够沉心静气,默默聆听取长补短。一番深入剖析,听得少女若有所得,却又反生诸多迷惑,最后反问:“虽然不够深入,但是控制入魔的力量,很久之前,我就在师尊的指点下做到过。可是,萧前辈你的武学,用意好像不仅仅是这样呢?” “好慧根。无心无我,不思量,不分别,不执著,人无我,法无我,自无我,他无我,一切成空。” 面犹云淡风轻,宫本总司倏然跃上半空,长发飘扬,衣袂狂摆,指拈剑气纵横,仿若之姿:“以魔入心,以神出招,心法极意,不在魔心控杀,而在神意止杀,忘情忘仇,亦神亦魔,非我。” “喔,前辈已经到了无心无我的境界?” “或许尚差一步,难于登天的一步。” 第二十一章 百武会 武学讲解告一段落,宫本总司走到银燕身边,抬手轻拍其肩头:“银燕,现在的你杂念太多,难以静心修炼,先与我走一趟正气山庄。” “剑无极呢?” “放心,剑无极他不会有危险。” “好吧,就听师尊的意思。” 有人领导时,银燕素来缺少一些主见。宫本总司又是其师尊,雪山银燕更无拒绝的道理。而见雪山银燕同意,宫本总司随后问道:“姑娘你呢?” “唔……” 少女闻言先取出时计,发现它已走过一刻,顿觉回家在望,倒也不似之前着急,思考了一下,认认真真回话:“那我也和你们一起,顺便请教一下玉圣人,哪里坏人比较多。” “惩恶扬善么?” 亦不多问闻人清苒具体追求什么,宫本总司当先走出瀑布暗洞。少女在原地点了点头,接着就跟着两人一同离开迷雾绝谷,赶往正气山庄。 五载光阴转眼已逝,略显萧条的正气山庄,一如当今的中原武林百废待兴。但因一人的归来,已使得正气山庄,重新焕发出生机。 不知疲累地接待来往群侠,史艳文其他的时间,还须紧锣密鼓布置对抗西剑流的计划。今日亲与创建天地双部的宫本总司一会,史艳文方才暂时有了一名倾诉的对象。 而躲在庄外树林暗处,偷听全程的雪山银燕,直到此刻终于领悟,宫本总司唤他前来,乃为解开久藏心底的暗结,卸下他“史家名誉”的包袱。吃了一颗定心丸,更似下定了决心,雪山银燕决意功成之前,不再与史艳文碰面,当即扭头转身而去。 “史贤人,吾之来意皆已陈述清楚,这就先走一步,告辞。” “萧义士,请了。” 旁听了一会儿的闻人清苒,见史艳文与宫本总司谈话告一段落,这才与回头的宫本总司擦肩而过,走到史艳文近前。而刚才就已从宫本总司处了解到少女用意,史艳文颔首示意之后,开门见山作答。 “姑娘立意√ding√点√小√说,.→.≌os_();虽好,但若无周全计划,纵能帮得穷苦大众一时,却难救得众人一世。而且,谅必令尊令堂,也不愿意姑娘屡屡涉险。依史某之见,与其授人以鱼,倒不如授人以渔。惩奸除恶非一人之功,齐心协力方是坦途。” 替中原培养有生力量,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如今中原动荡难安,史艳文又要率众抵抗西剑流,更加是分身乏术。 此时此刻,明白了闻人清苒的想法,史艳文思量过后,认为统合后的中原力量,也确实尚需一定强化补足;兼之考虑到少女个人的安全问题,遂将内心所愿结合现实,清楚地讲给少女知晓。 只不过,史艳文有长久的打算,秀心却无常驻中原的意愿。少女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直截地反问道:“可是,我对这里的人都不了解,一时也判断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万一所授非人,不反而会误事吗?” “这倒是一个问题……姑娘随吾来吧。” 思绪千转,史艳文脑中已有盘算,带着闻人清苒走入正气山庄,来到后院空旷的演武场上。 史艳文回来后整合中原力量,自非单纯靠他一个人,应对西剑流的横野攻势。空旷的平地上,道无法正带着一众门徒,钻研道教秘式。而在一旁,俏如来麾下的刀缺忘尘,也正沉溺于精修刀术。 找准目标,史艳文步履从容走到道无法身边,又唤来刀缺忘尘将事情复述一遍。 “姑娘若需协助,在下愿意帮忙。” “前辈你有主意了?” “不错。之前云十方总门,已确认了中兴百武会的存在。但于回程途中,他却不幸被叛徒天恒君打成重伤。” 明了前后的道无法,当即拍着胸口做出承诺:“我与史君子商量过,刚好可以趁此机会与百武会接触。若是商谈圆满,或可再从百武会之中,挑出一两名精英接受特训。” “天恒君?” 道无法解释道:“天恒君的实力,莫名超越八门。万幸云十方总门伤愈之后,功力稍有精进,否则恐已亡于其掌下。” “他人没事吗?” “总门无性命之危,正在卧床休养。” 闻人清苒恍惚间发觉,这好像已经是她来到中原之后,“不才兼劣生”伯伯第二次重伤不起……直到这个瞬间,少女才认同史艳文的想法。这里的中原,未免太弱不禁风。 ———————————————————————————— 百武会,五岳会盟之组织。成立原旨,乃为对抗西剑流,同时中兴中原武林。 只是,史艳文示好之意,却未换来附和回应,反而激起一名牛鼻道长诡诈之心。就算道无法尝试说服,也未能换得三清道长改口。 “道无法,亏你是道教总坛坛主!你真正是被史艳文洗脑洗彻底。他这个提议,分明是玩两手策略,要拿我们做替死鬼啦。” 南岳盟主三清道长,之前就已被西剑流收买,此刻更是利欲熏心,毫不客气地回绝道:“史艳文这个人,我一眼就看得明白。他就是想在中原搞一言堂,吞并数百派门,好做他一个人的领袖。” “三清道长,你之言辞,未免有失偏颇。” 听三清道长讲话越来越难听,敏逸师太与牛峰急忙站出调解。长空长老亦随之劝说道:“咄咄逼人已失公正,请道友莫受私情影响,误了正事。” “哼。” 三人喝阻三青道长,长空长老又道:“史贤人,百武会虽主张对抗西剑流,但亦有统合分散派门互相照应之意,以期能为中原武林留下命脉。贫僧能明了史君子用意,但贫僧不能拿中原武林存亡为赌。” 并未在意一名汉奸的责难,史艳文宠辱不惊,不疾不徐道:“长老远见甚深,史某深感佩服,但史某认为习武之人应为天下苍生造福。而这一次前来,艳文亦非逼迫几位打头阵。除了联合中原力量对抗西剑流,亦存有延续中原武林之心。” “哦?” 一直未曾发言的何问天,突然选在此刻开口:史君子之言确实有理,我也不希望我的子女,活在他人鼻息之下,忍气吞声过日。我仅代表东岳联盟,表示支持史君子。” “啊,史某在此谢过何帮主。” “且慢……” 虽是认同史艳文所想,何问天仍有疑问,不解道:“倒不知史君子口中,延续中原武林有生力量,又是所指为何?” “中原屡经战乱,人才凋零。史某认为,在对抗西剑流的同时,该在台面之下培育一批精锐,留待不时之需。” “这,西岳联盟表示支持。” 见史艳文的意思,与百武会不谋而合。牛峰随后表示赞同,逸敏师太与长空长老也就不再坚持。 然而,在听史艳文所讲的导师,竟只是未满十四的女娃儿之后,三清道长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史艳文啊,你真正不是开玩笑。吾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能教出什么样的后辈哦。” “三清道长,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讲,何必言辞带刺?” 为人干脆直率,同样存有疑虑的何问天,索性直接转向少女,问道:“虽然百武会的后生晚辈,也未必比你大出几岁。但要替中原培育精英,光会一门拿手武艺,并不能说明问题。女娃儿,我只问你,你懂箭术吗?” “儒门六艺,射正是其一。我的话……应该没问题呢。” 第二十二章 二代的好处 “小娃儿信口雌黄。刚才道无法讲你乃道教嫡传,现在你又成了儒门出身。个人精力有限,小小年纪,又怎有可能同时身兼众家之长?” 一张破嘴不饶人,三清道长抓住借口,就唧唧歪歪攻击个不停。其余四人虽赞同其言,还是觉得三清道长太过盛气凌人,大有倚老卖老之嫌。 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被汉奸老头刁难的少女,已皱起纤细的眉毛,很有些不客气地说道:“那是因为老爷爷你不够聪明呀。” “哼,一点都不懂得尊老敬长。” 三清道长心头一怒,强词夺理呛声回去:“如此咄咄逼人,真正是毫无修养!” “……” 闻人清苒面色一沉,不言不答。三清道长正感得意,忽觉头皮下颌一凉。愕然间,满头雪发混杂着眉毛长须,滑溜干净地飘坠地面,只留下光秃秃的一个老人头。 “阿爹说了,尊老爱幼是美德,但为老不尊就是臭不要脸!” 救命银针若线回袖,来去毫无踪迹。比起骂人爆粗口,或多或少遗传某人脾气的少女,还是喜欢用行动,给出最直接的回应。 “现在,老爷爷你聪明绝ding了,我刚才的暗器手法,你有学会吗?” “哈哈哈哈……” 耳闻少女含蓄幽默一问,知晓三清道长做得过分,长空长老与敏逸师太掩面摇头故作不见。华山牛峰却是个直脾气,见状莞尔笑道:“道长现在的模样,遁入空门修口一段时日,或许更加适合。” “牛峰你……中兴百武会同气连枝,你们怎可替外人讲话?” “够了,刚才小姑娘的暗器手法,要取你命如探囊取物。三清道长,你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 “好,好,你们以多欺少,听不见良言逆耳。史艳文,老道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为人刚正不阿,天龙帮主何问天,抬手一挡意欲口出恶言的三清道长。而见众人均面露恶色,三清道长心知大势已去,只得悻悻然离开。 ⊕ding⊕点⊕小⊕说,.≯.o⊕s_(); “冥顽不灵!” 捣乱之人不在,众人终于可以静心讨论。而见放才少女运劲手法,何问天心下有谱,已不存有任何轻视:“娃儿,现在老夫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不过,为了确认无误,我还须亲自一试。” 对眼前老人颇有好感,闻人清苒谦逊礼貌地询问道:“前辈要怎样试呢?” “吾只出三箭,只要你保全自身即可。” 日前天下风云碑,已被史艳文四人开启。再无任何顾虑,何问天背后布包一翻,霎时银光交虹,有若皓皓月辉,现出宝弓神箭。 “射月弓,追星箭。想不到何帮主就是天下第一弓?” 骤见何问天动作,愕看神弓现世,脑中牢记找寻其他“天下第一”任务的史艳文,顿时面露喜色。 “史君子你是?” “实不相瞒,天下风云碑开启,乃为共抗炎魔幻十郎……为求谨慎,史某才会来请求百武会,协寻其他的天下第一。” “中原存亡,人人有责。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来。” 听完史艳文一番详细解释,何问天直接拍着胸脯表态,再无任何怀疑。紧随其后,何问天大步走至练武场,又道:“不错,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谈。姑娘,我们先试招吧。” “前辈老当益壮,您先请。” 谦虚礼敬走至对面,闻人清苒足下不动,单手一招从架上取过一张长弓。 而见少女端正有礼,何问天不由心生好感,亦不计较年龄差距,锐眼如鹰精准锁定目标,神弓弦拉过半,首招意在试探,瞬间脱弦而出! 第一箭飙电穿风,甫离弦,须臾已近要害半寸。但在锐箭脱弦刹那,闻人清苒张弓拉弦箭出,竟是举重若轻、后发先至,正面射破初试之招。 “好,流星箭!” 一手失利,何问天不以为意,反生较劲之心。三箭连环,流光闪空,分散聚合一念由心,颇见神异奥妙。而在此招之后,何问天动作竟未有片刻停留,下一刹那,集中蓄劲发出决胜之式,一箭激射而出,欲要考验少女应变之能。 四箭照面而至,闻人清苒却是不慌不忙,先是一箭破招,紧随其后,翻手取出六根箭矢竟是朝天乱射,引得观者一片哗然。 做完此举,小姑娘不顾旁人神色,再一箭离弦劲出,走势有逆寻常、回环曲折。违背常理之箭,挟带万钧劲力见缝而入,连破三箭去势未止,即与最后一箭一决雌雄。 惊见此像,何问天大感讶然,正欲再赞真功,乍觉进退不得。俯首一看,何问天忽见身周竟现六芒阴影,将其固定在原地。 须臾之失,胜负已分。箭近何问天面前一刻,却陡然失劲飘忽坠地。 “承让。” 退后一步,少女弯腰示意,随后将弓箭整齐地放回架上。败得突然,何问天一时愣在当场,陷入苦思冥想。 “这种箭术……” “我练得还不够好,必须要用六根箭,才能布下这种箭牢。” 闻人清苒正容敛色,亦不藏私将原理讲了大概,略带向往地说道:“阿娘说过,学海里面有一门镇派箭术名为射日,只要三四根箭矢就能布下箭牢,并且留有很大的余力。” “哦?人生果真学无止境。” 壮士虽暮年,雄心犹未泯。略微挫折之后,何问天复又振作,详听一切之后豁达长笑道:“你能胜我,众人便再无怀疑史君子的理由。对了,说到青年俊杰……稍等。” 飞快从内室取出纸笔,何问天将一份介绍信写完,交给代为保管的道无法:“这是吾颇为欣赏的一名晚辈,还请几位关照。” “……柳穿杨?” ———————————————————————————— 百武会一行,算是圆满告终。不仅史艳文得到了助力,也为中原未来留下种子。 不过,目前所能用得上的人,也只有何问天推荐的柳穿杨。本还积极合作的其他三名盟主,突然发现自己手下竟无足堪为用之人,也不免大感尴尬。 直到最后,道无法和少女,也就只带着刀缺忘尘与柳穿杨两人,来到灵界附近的青峰旁暂住了下来。 当然,山谷外的山脚,其他房屋的建造,就只能由几位壮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喂,是阿爹吗?” “……闺女?这里是妖妖灵。” 一时得闲,想家的少女坐取出时计,在石头上轻轻晃动着两只小腿,眼睛眯成月牙儿,配合着闻人然打趣道:“那我就没找错,有困难找阿爹呀。” “哦,小姑奶奶在那边碰到困难了吗?” “嗯,爹吶,前天我碰到了网中人……” 将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尽量浓缩地解释完,闻人清苒最后问道:“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些武功秘籍,阿爹你那里有现成吗?” “你那边有两个人要教是吧?” “刀术还好。但箭术……其实我也不懂太多呢。” “没关系,武痴绝学你还记得吧?箭术的话……我去找玄真君替你搞定。” 第二十三章 歪曲的求证 刀缺忘尘作为俏如来的得力下属,修为离西剑流八门都有差距,刀法更是连入流都算不上。由此可见,中原的群侠们已经孱弱到了何种地步。 当然,起点低也有起点低的好处,至少两位青年的基础异常扎实,短期提升也能较为迅速。甚至,比起年迈体衰的道无法,柳穿杨与刀缺忘尘的未来前景,无疑更为广阔。 不过,花费时间让闻人然传递口诀,同样消耗了时计内不少能量。在得到需要的功法之后,少女就立即与闻人然切断了联系。 “这个是我刚刚誊录下的雪鸦叔叔的刀谱。如果大哥哥你有什么疑难的话,我之后可以替你解答。” 中原武林的生活,无疑是朝不保夕。比起循序渐进修炼武痴天字诀,还不如先修习讲究实战的杀人刀术来得实际。 闻人清苒先将刀法交出,在替刀缺忘尘略作讲解之后,就又走到一旁停步,注视着蒙头盖面的柳穿杨,似有迟疑般并未开口。 “姑娘有何疑虑?” 年轻的声线,隐透一丝坚毅。斗篷罩脸的柳穿杨,不解地回望着犹豫不决的少女。但对何问天深信不疑,青年亦未因此而怀疑起闻人清苒的底气。 “这份箭术要诀,修炼异常艰难。另外,玄真君伯伯在把它赠予阿爹之前,也提出了一个很严苛的要求。” 为人正直耿介,坚毅不拔,玄真君要传秘笈,自也不能马虎了事。这一点,小姑娘倒是没有丝毫隐瞒。而柳穿杨虽是何问天推荐,闻人清苒毕竟与他不熟,自然无法全信其人品。 然而碰巧的是,柳穿杨坚韧的个性颇值得欣赏,眉头也不皱一下,干脆答道:“姑娘还请直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在下定会竭力而为。” “好的。其实这套弓弩要诀,需要相当功体配合。而你年纪比我还大几岁,内力虽有一定火候,却还无法满足底限。真要修炼只能从头再来,这样也没关系吗?” “这……中原动荡不平,只怕我无太多时间修炼。” 【ding【点【小【说,.☆.o↓s_();“不用太担心。重新来过之后,就算功力无法短期内超越现在,论箭艺一定仍能有所进益。” 废功重来对每一个武者都是艰难的考验。虽不知少女所言真假,柳穿杨亦不免慎重思量其中得失。 站在对面的少女耐心充足,静候着柳穿杨的答复。而若柳穿杨下定不了决心,闻人清苒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改以儒门一般的手法转授。 所幸,柳穿杨总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挣扎片刻终于咬牙痛下决断:“吾相信姑娘,请你动手吧。” “噢,那你可要忍住。” 略惊异于此人铁骨,闻人清苒也不由对其刮目相看。然而对方既已有所决意,少女亦无拖延打算。千钧一掌淬骨锻脉,丹田气海竟化虚无,浑身内力宣泄一空。 疼入骨髓的剧痛袭心,伴随一点道元流身急窜,柳穿杨竟也只是闷哼几声,宁可虚脱倒地,亦未发出刺耳哀嚎。但看柳穿杨宛若遭受地狱般的折磨,一旁的刀缺忘尘不禁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道无法见状急忙上前,代为扶住柳穿杨询问道:“闻人姑娘,柳壮士这是?” “他的经脉定了型,一时间无法承受道元洗炼。” 少女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伸出右手点中柳穿杨额心,暂时让他昏睡过去,接着回答道:“适应几天之后,大概就没这么痛了。” “哎,那就好。” 道无法松了一口气,又见少女似欲离开,继续追问道:“姑娘是要去哪里?” “去买几张弓弩,顺便带些食材,很快就会回来。” 想要指点别人,至少小姑娘得先学会弩的使用方法。不过一想起传说中玄真君的故事,闻人清苒也不觉得自己在弓之一道上,能够达到无弦的水平…… 一箭射下一颗魔月,前辈真的很厉害呢! 练武的练武,生活的生活。暂别了道无法三人,闻人清苒离开清幽山谷,沿着山间小径而出,细细一数自破境而来,竟已过了一月有余。纵然偶尔能与家乡联系,仿佛被隔绝独立的寂寞感,还是令少女颇感孤独。 白云若苍狗,世事幻无常。不知不觉有所成长的闻人清苒,忽在山脚下停住步伐,回首一指凝气横空,霎时数丈巨石悬天而起,铿然留下三字。 “苍霞山,以后这里就是暂时的家了。”干净利落拍了拍手掌掸去灰尘,少女还算满意地笑了笑。 熟料,刚刚路过这里的山野樵夫,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但在回过神来之后,又听见闻人清苒自言自语,立即肩扛着柴刀快步走近,义正词严地纠正道。 “姑娘啊,做路碑是件好事,但是你不能黑白讲。就算老朽不识字,也知道这里是黑狗山,才不是什么苍霞山呐。” “呃,唔……” ———————————————————————————— 且不提少女悠闲自在的生活,同一时间的苗疆正上演着一出激烈的家暴。 美人阁外,飞瀑掀波,鞭如毒蝎,交错来往。怒视着女暴君的藏镜人,毫无虚饰委婉的意愿,咄咄逼人道:“女暴君,再问你一次,我们的女儿呢?” “死了。你有胆去救史艳文,却不愿面对内心真实的想法,再去灭了西剑流。罗碧,不肯面对现实,就是你致命的弱点。” “死了?” 内心一股闷气难平,藏镜人紧锁眉关,口气冲人再道:“那你当年与白阳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嗯……” 瞬息领悟对方话中隐含的真意,女暴君微一错愕随即冷笑,再复风·骚之态。神态面色的须臾变化,落在藏镜人眼内,却是更加重怀疑。 但而和藏镜人一般,闻言同感莫名其妙的女暴君,内心也是无名火起。弯腰袒胸,姿态撩人,女暴君提袖捂唇暧·昧暖笑道:“哈,罗碧,在你的眼内,你认为我女暴君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贱人。” 藏镜人并没有疑心病。但忆无心的身份,却始终令他无法释怀。 前回藏镜人与西剑流私下交换史艳文的举动,已让苗王大为怀疑其忠诚。此番西剑流又拿忆无心作为威胁的筹码,更逼得藏镜人不得不谨慎以对。 然后,意欲求证的藏镜人走了一趟神蛊峰,却意外地与剑无极碰了面。连日来饱受任飘渺摧残的剑无极,发觉“神蛊温皇的客人”乃是万恶罪魁藏镜人,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面说着就不自觉地把上次的事情说漏了嘴。 这下倒好,原来的疑问尚未打消,反而又生新的谜团。神蛊温皇莫名语焉不详,顿令藏镜人心沉谷底。不过十分明显的是,比起藏镜人本身,被人栽赃的女暴君此刻还要更加恼火…… 笑如蛇蝎,女暴君吐气阴寒道:“是啊,我是不要脸的贱人。所以,你认为一个贱人,还会为你独守空房吗?” “女暴君?!” “我如何?罗碧,现在的你,一点都没大男人的气概。不够霸气,不够邪狂,太让我失望。我去外面找男人,史艳文就是比你够味,你还想怎样呢?” “贱人,你真正是在逼藏镜人教训你啦!” 第二十四章 烦恼的西剑流 女暴君变脸如翻书,阴风破月刁钻狠辣,一掌伴腥风急袭藏镜人。但闻恼火之言,藏镜人再不压抑内心厌恶,毫不迟疑回以凌厉重拳。 劲风呼啸,摧金断石,岩裂飞沙。藏镜人泄愤一击刚猛非常,顿令女暴君急急卸力而退。然而,藏镜人愈不留情,女暴君却似愈发沉醉其中,口出挑衅道:“动手是吗?来,让奴家来体验你的勇猛。” “想知道我有多勇猛?那你得用命来认识!” 女刑邪鞭破风劈脸,藏镜人不闪不避抬起右臂,五指紧将鞭尾抓在掌心,暴怒道:“姚明月,我只问你,忆无心究竟是谁的女儿?” “哈?你内心不是已经有了答案,还来问奴家做什么?” 含糊的言辞,却是辛辣的讽刺。女暴君利落挥鞭,有若毒蛇吐信,疾取藏镜人腰腹:“或者,你是要与奴家缠绵,再续往昔旧情呢?” “情?姚明月,你太高看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了。” 屡问未有回复,藏镜人把心一横邪功饱提,浑厚内元灌鞭直导而过。姚明月顿觉手掌吃痛。一招得手,藏镜人不予轻放,随即猛地一收雄力,倏将女暴君拉至近前,抬手又是一拳轰向姚明月艳容。 “好言不听,藏镜人就让你明白何为万恶罪魁。飞瀑怒潮!” 濒险之际,女暴君妖娆身躯竟似柔若无骨,软绸般顺着藏镜人右臂疾绕而上,女刑长鞭更已欺近而至,暗敛的淬毒锋面倏现寒光,冷血刺向藏镜人脖颈。 女暴君杀式将至,藏镜人却是无动于衷,暴流灭境临机而发,强大气流瞬间女暴君震伤而退。而在藏镜人辣手将下之际,女暴君突而改口道:“罗碧,既然你不相信奴家,何不亲自去问史艳文确认呢?” “哼,教训你之后,再去不迟!” “唉,那真是可惜。说不定你去问史艳文,还能听到一段风·流韵事,岂不痛快?” “皮肉痛的贱人!” “藏镜人,女暴君,你们在做什么?” 1ding1点1小1说,.≦.o£s_();“王上(参见王)。” 藏镜人握拳将发重招,突来一声冷喝打破对峙。不想藏镜人去而复返,竟是与女暴君爆发冲突,苗王颢穹孤鸣顿时大为不悦,道:“你们同为苗疆一份子,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禀王上,这一回乃是藏镜人不顾大局,为了一名早已死去的孩儿,与奴家发生争执,更是大打出手。还请王上明鉴,降罪藏镜人。” “够了,此事先前吾已听罗碧讲过。” 女暴君是什么个性,苗王岂会不知? 不过,之前已对藏镜人存有怀疑,颢穷孤鸣亦懒得偏帮一方,索性顺水推舟道:“罗碧,你是关心则乱.若无具体证据,此事还是先放下吧。另外,据情报所言,忆无心自小乃是在灵界长大。就算没你,也会有他人去救援。” 西剑流要挟的条件,藏镜人无法在苗王面前直言。但颢穷孤鸣所讲,却也并非无理。心绪电转,藏镜人又道:“王上,只怕我不答应,西剑流同样会以她威胁史艳文。到时候,事情仍无转圜余地。” “让史艳文他去头疼,苗疆坐收渔利,难道不好吗?” “这……贱人,此事暂且寄下。待吾此回功成而归,再来与你清算。” 苗王在前,不便发作。怒视女暴君一眼,藏镜人撂下狠话,压抑不悦甩手而去。 藏身宝镜乍现,藏镜人快影瞬掠而过,竟朝西剑流中原本部而去。不论如何,忆无心的身份都得明确。而若求证不得,那就不再求证。 掀牌…… ———————————————————————————— 苗疆生变之时,远在擎天关附近的西剑流中原本部,没过多久亦因忆无心发生了变故。由于伤害爱灵灵良心备受折磨的月牙岚,潜入牢房与忆无心一谈竟被其触动,意欲截人叛逃。 可惜,西剑流当下高手如云,又岂是区区八门之一,便能带人叛逃而出? 星月下,暗林内,月牙岚带着忆无心亡命疾奔,不过半刻,便被出云能火式神截下。六部八门等一众高手,亦很快将人团团围住。而最后,炎魔幻十郎在两大天王的护卫下沉步而至,冷声质问道:“月牙岚,为何选择背叛?” “我,我无法再违背自己的本心。这样的西剑流,太卑鄙,太冷血。” “卑鄙,冷血?” 像是听见十分好笑的笑话,炎魔幻十郎侧身望向赤羽信之介,道:“信之介,这就是你教出的西剑流精锐?” “是属下之过。” 扇合身动,赤羽一手压肩,移位制敌,复将忆无心带回阵中。炎魔幻十郎冷眼一扫,亦未深入追究。但在炎魔幻十郎心内,叛徒唯死一途而已。环视全场而过,炎魔不欲再废唇舌,即刻下令。 “泪,同为月牙一族,他就交你亲自处理。” “……嗨。” 不将私人感情带入组织,是西剑流一贯的律令。无从辩驳的月牙泪,亦只有取出龙牙短刃冷静出列,定视着对面的月牙岚压抑内心的痛苦,故作漠然道:“岚,觉悟吧。” “呵,就算下一刻是死,这一刻,我也要为自己而活。” 没选择,无妥协,更无任何退路。一人忘却生死,只为渐热的良心;一人冷酷漠然,却是贯彻命令、兄弟反目的悲哀。 夜风峭寒,刀剑相碰,霎过千光掠眼。铮然未止,交手不息,月牙岚虽有进步,仍旧难敌月牙泪迅疾连招,很快落入下风,浑身多处见血。 然而,月牙泪绝杀一击即将出手之际,突来宏大掌劲打破结界,冲入内中打断激战,撕开磅礴血幕。狂傲笑声冲耳不绝,随之闯入一条白色魅影,狠掌直取赤羽信之介,意欲夺回忆无心。 “炎魔幻十郎,你不敢接受挑战吗?” “你,还不够格。” 单手旋扇一挡霸道拳风,赤羽信之介面不改色,接下白狼重招,漠然道:“孤身一人也敢来挑战流主。白狼,纵有气魄,惜你无智,丧命无回啊。” “废话少说,我赢,你们放人!” “哦?” 一众高手环视之下,炎魔亦不担心白狼脱身,索性享受起玩弄他人的恶趣味,屹然俯视道:“本座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赢,本座会放了忆无心。月牙泪,你与三部齐上。夜叉瞳,你与鬼夜丸擒下月牙岚。” “嗨。” 为救忆无心,白狼挺身而出,独战西剑流群强。但月牙泪主攻之下,剩余六部三将轮番消耗,致使白狼体力流失,不刻便已受创。 “呀哈——” 熟料危急关头,与白狼灵思牵引的黑龙忽然闯入。有别过往懦弱善性,黑龙今日竟是杀性大涨,周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场,霍然与白狼当空合二为一,化为黑白张扬之貌,吸引众人所有目光。 “哈哈哈哈哈……你们,齐上罢!” 双身合规为一,黑白郎君再现,傲视在场众人。炎魔幻十郎心思一凛,背后又来极阴之流,瞬将出云能火打伤。麾下义昭二将匆忙挡架。奈何,觑出良机的藏镜人,先声夺人一拳伤敌,随即不予拖延之机,怒潮袭天瞬运上手,未过一合已擒二人。 藏身宝镜金光灿烂,藏镜人意外杀出回马枪,顿使赤羽大感棘手:“藏镜人,敢与西剑流正面冲突,你不管忆无心的死活了吗?” “史艳文的野种,要杀就杀,本座不稀罕!” 错愕之言入耳,忆无心惊呼出声,赤羽信之介亦一时怔神。但见藏镜人毫无迟疑,果断击毙掌下二将,西剑流军师也不由为之将信将疑。 此举过后,观察到赤羽信之介神态变化,藏镜人蓦然凑近,右臂暴长三寸,欲将忆无心带回。即将得手刹那,藏镜人面前陡转猩红一片,赤焰凰火鸣啸而起,反击应声而出! “赤凤烨舞。” 赤羽信之介迅捷拆架,横扇额前硬受罪魁一击,连退三步却是自信淡然:“惑心之词,你以为吾真会相信?” “我不需要你相信。因为,你们,根本拦不住藏镜人!顺吾者生,逆吾者——亡啊!” ———————————————————————————— 西剑流外激战愈演愈烈,月牙岚朝着灵界方向,一路亡命奔逃。但,死神如影随形。在其身后,夜叉瞳正带着鬼夜丸、风间始一共三人紧追不放,持续拉近距离。 鬼夜丸、风间始与月牙岚同为八门队长。夜叉瞳本人又是咒部出身。而为甩开夜叉瞳三人,月牙岚费尽心思,灵活身姿穿梭于无数障碍物,滑不溜秋乱人耳目,一时竟令追兵擒之不能。 “泪大人的兄弟,逃跑倒是一绝。” 夜叉瞳心生恼怒,媚笑冷然道:“不过,这种行为实在有辱西剑流声名,也该是尽头的时候了。” “嘿嘿嘿嘿,看来,我今日又有幸一见夜叉大人的术法了。” 再多挡路之物,总有消失之时。眼前乍变空旷,月牙岚失去地利,顿显极度险境。而受鬼夜丸吹捧,夜叉瞳眼露藐视之色抬手捏印,施展阴邪术法疾攻封路。 “天邪灭道!” “我必须把消息送到灵界。” 邪术异流汹涌逼命,月牙岚为向灵界通报,脚步片刻不敢停顿,回手甩出月牙旋刃一挡术法猛攻。然而,溘钨丝精纯度有所差距。双招互击之后,月牙岚受到余波冲击,不免伤上加伤,向前倾倒。 意识模糊之刻,忽来一阵柔风,托动月牙岚上身,缓缓将人放平躺落地面。朦胧间似有清音悦耳,月牙岚心神一松,彻底昏迷了过去。 “诶,是你呀?” 闻人清苒采买回程,忽觉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积极于“见义勇为”的少女,毫不犹豫提着手中杂物小跑过去,恰逢恶人逞凶,强招狠向重伤不支的月牙岚。 而凭小姑娘的目力,自已认出遭受追杀者,乃是爱灵灵口中的月牙岚。既然是这样,闻人清苒又怎能容忍,他人对其逼杀不放? “不妙,始(はじめ),不可出手,赶紧撤退。” 一眼看清少女形貌,鬼夜丸与夜叉瞳吓得魂飞魄散,再无任何追击**,急忙逃之夭夭。 “哈吉美?” 听见鬼夜丸对近前青年的称呼,正准备出手的闻人清苒,隐隐察觉一股熟悉之感,思索须臾恍然醒悟。原来面前此人,竟是剑无极念念不忘的亲兄弟。 “不许动,谁跑我就打谁!” 娇小身躯却怀鬼神莫测之能,闻人清苒身影一闪,一指点中风间始要穴,令其昏厥倒地。而后为弄清详情,少女再度扯起调门,朝着两人逃命方向高喊一声。 但,鬼夜丸思及千鸟胜与真田隆三的惨死,才不相信落入少女手中会有怎样的好下场,反而撒开双腿跑得飞快。夜叉瞳亦急中生智,借用异术在原地留下一个假人虚影,真身已从地面下趁隙而逃。 “唔,浪费可耻,罪过罪过。” 尚未明白情况,不容敌人脱逃,闻人清苒摇了摇头,接着提气一振,菜篮中的淡青玉白的菜头,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而出,精准命中鬼夜丸脊椎,将人砸了一个恶狗吞食。 吐出一嘴黄泥,鬼夜丸连灰尘都没时间掸落,急忙爬了起来,缩头缩脑急欲逃跑。但在同一时间,耳边却响起清脆女声,鬼夜丸立时浑身发抖,站在原地半点不敢轻动。 “刚才那个人是剑无极的弟弟?” “啊……” “我在问你,哈吉美是不是剑无极的弟弟?” 见鬼夜丸浑身颤抖,上排牙磕着下排牙。少女操着拗口的口音,又把风间始的名姓重复了一遍,始终未得吓傻的鬼夜丸回话,不禁自言自问:“奇怪,难道你们东瀛人都听不懂中原话的么?” 对呀,自己是远渡重洋而来的东瀛人,听不懂中原话岂不是很正常?!脑中一念闪过,鬼夜丸顿悟间匆忙装傻卖呆,下意识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闻人清苒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气呼呼地放下菜篮子,瞪大明亮的双眼注视着鬼夜丸,很不高兴地斥责道。 “既然你听不懂,那为什么还要点头?欺负我年纪小,就好哄骗吗?” “……” 第二十五章 自作自受 半路捡二擒一人,闻人清苒不假思索,直接把人送到了灵界。而莫前尘刚从鬼夜丸口中逼问出具体线索,独眼龙恰巧也从外面赶了回来。 灵尊泣幽冥道:“道友,此行结果为何?” “俺赶去的时候,黑白郎君正与炎魔交手,却因灵体双分败于未尽全功。稳占上风的藏镜人,不知为何中途将无心截走。俺追之不及,只能先回灵界。” “藏镜人……他抓走无心是为了什么?” “不知也。” 独眼龙对此一头雾水,灵界众人亦反添疑问。与忆无心已颇为熟络的闻人清苒,闻言立即热心地询问道:“藏镜人他住在哪里,我去把石头姐姐找回来。” “不可。藏镜人将人带走定回苗疆。单人闯虎穴风险太大……” 泣幽冥话未说尽,忽觉灵界之外有人来到,竟带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由惊呼出声:“是无心?” “嗯?” 性情较为果断,莫前尘闻言身影一动,不过半刻已将来人带入内中。灵界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完好无损的忆无心,登时放下心来。 但,宽心之后又复疑问,叹悲欢率先说道:“无心,你是怎样从藏镜人手中脱困?” “回灵长,是藏镜人他救了我。” “救了你?” 忆无心颔首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藏镜人放我离开之前曾讲,如果真要查出我的身世,就去找史艳文大侠。” “史艳文?” 意外的名字响在耳中,使得众人为之一愣。忆无心却是不以为怪,内心充斥着即将查明身世的欣喜,一五一十地说道:“当时在西剑流,藏镜人说提到过,我有可能是史艳文大侠的女儿。” “……” 灵界之人被雷得外焦里嫩。闻人清苒反露恍然大悟之貌,轻轻一敲掌心道:“原来,石头姐姐就是这里的鬼智灵童吗?” “鬼智灵童是谁?” “唔,一个◎ding◎点◎小◎说,.↓.ovs_();没关系的人,姐姐不用费心去想。” “好吧。灵尊、灵长,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之前见到史艳文大侠的时候,会有一股亲切之感。” 不曾刨根问底,忆无心转回正题道:“我先回到灵界,是向大家报个平安。现在我想去找史艳文大侠问清楚我的身世,不知道可以吗?”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有了线索。石头仔,我们也只能祝福你,能够如愿找到自己的亲人。” 虽然不大相信事情会这般顺利,与忆无心较为亲厚的叹悲欢,还是送上祝福之词。而见忆无心已无大碍,闻人清苒看了眼手中的菜篮,随即请辞道:“老爷爷,几位大叔,在外面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对了,能不能让我把鬼夜丸和风间始带走呀?” “人是姑娘带来,自然可以带离。不过,风间始受到异术操控,姑娘可有办法解决?” “嗯,等我替他解开灵封控制,就让他去见剑无极大哥。再见。” 日头西坠,余霞满天。昏黄的阳光斜照,衬得苍霞山愈显安宁。闻人清苒满载而归,十分惬意地哼着小曲。而紧跟在少女身后的鬼夜丸,此时却是垂头丧气、提心吊胆。 半刻后,受不了煎熬的鬼夜丸,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杀我,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战犯当然要服刑劳改啊。” 理所当然地脆声回答,闻人清苒脚步不停,侧身注视着不敢妄动的鬼夜丸,反问道:“还是你想我现在一掌打死你?” 一时哑口无言,鬼夜丸挠着手背急思许久,才惧恼万分地说道:“可恶啊,你要杀就杀,何必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果让你死得痛快,被你折磨而死的中原百姓,岂不是太冤枉了?” “西剑流之人可以死,但绝不受人侮辱!” “我听雪山银燕大哥讲过。西剑流在抓捕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的时候,就属你最爱滥杀无辜。而且,每一个敢于抵抗的人,都被你冷血折辱至死。” 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少女不见平日的天真之色,坦诚地答道:“所以,我没有侮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 “……” 虽是异常恼怒,却有畏惧在心。但闻少女语调渐冷,鬼夜丸强撑的骨气,终究也只坚持了不到三秒,就在闻人清苒冰寒的目光下,尽数消散无形。 心欲求死不能,逃脱更是妄想,鬼夜丸不由无奈低头道:“杀人我不否认,可你究竟想把我怎样?” “血债血偿,不然你以为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鬼夜丸只是执行赤羽命令的下属,也改变不了他擅自行动、肆意为恶的事实。 莫名其妙看了眼鬼夜丸,少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灵界离闻人清苒住处不远,不多时双方便走进了山谷。 “是你?毫无人性、残忍杀害诸多同伴的刽子手,刀缺忘尘誓要为他们报仇!” 骤见闻人清苒带着鬼夜丸回到苍霞山,一心苦练刀法的刀缺忘尘顿时目露敌视,毫不犹豫一刀杀向鬼夜丸。道无法亦未怠慢双眼定视不移,欲在刀缺忘尘落入下风之际及时接应。 仇人见面,杀声顿起。见此情景,闻人清苒亦不阻止,单手提起风间始,自顾自地走进室内,准备替他解开邪术。 “刀缺忘尘胜过你的时候,合该是你毙命之日。” ———————————————————————————— “废物,都是废物!藏镜人暂且不论,六部带领两名八门队长,竟然连一个月牙岚都抓不回,本流主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打败了不完整的黑白郎君,同样元气受损的炎魔幻十郎调息出关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如同笑话一般的败绩。 炎魔幻十郎面沉似滴水,重重拍打着椅座道:“夜叉瞳,损失两名八门队长,你认为你该怎样负责?” “……禀流主,吾等遇见上次的那名女娃儿,只一照面鬼夜丸与风间始便被其所擒。” 跪伏在地,夜叉瞳战战兢兢,如实回复。但闻此言,炎魔幻十郎却是怒极反笑,道:“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本流主都难取胜,你就有了合理的失败理由?” “属下知错。” 一段时间接触过后,西剑流众人均知炎魔喜怒无常,无法以常理判断。犯下大错的夜叉瞳,此刻更加不敢抵撞,急忙伏身不动。 “明明全力便有机会将人尽速格杀,却偏偏放月牙岚逃出如此遥远的距离,你还敢对我狡辩?” 懒得再看夜叉瞳,炎魔一挥手道:“既已认罪,那你就自尽谢罪吧。” “流主,万万不可。” 夜叉瞳冷汗如雨,赤羽信之介急忙踏前,躬身道:“失去两名八门队长,已是重大损失。西剑流正值用人之际,还请流主三思。” “请流主赦罪。” 赤羽身动刹那,其余六部天王,亦随之跪拜而下。然而,西剑流部众团结之心的展露,反被炎魔幻十郎认为是叛逆之举。 “聚众抗命,你们是认为本座可欺?” “属下不敢。只是,失去掣肘藏镜人的筹码,天允山之战将生变数。为了充分调用西剑流人力,还请流主允许夜叉瞳将功折罪。” “……罢了,那就自受两鞭诫灵鞭之刑,其他罪责暂且按下。另外,月牙泪,我要的宫本总司人头呢?” “吾……这就去做。” 第二十六章 约定与重逢 风云开碑已过十天,半月之期转眼将至。闻人清苒为风间始解开封印的几日内,刀缺忘尘实力虽有精进,还未到完胜鬼夜丸报仇雪恨的一刻。而在第十一天,重创初愈的俏如来便找上门来。 “天堂地狱一道门,道门无非三朵云。云中难觅五形气,气化心逢七彩君。” 白色僧衣不染尘垢,一身清爽的俏如来,从灵界顺道折向苍霞山,口念诗号踏入山谷:“道无法前辈,久违了。” “刀缺忘尘见过总教。” 道无法关切道:“是俏如来,你的伤势已经痊愈?” “承蒙温皇前辈照顾,我才能如此迅速康复。” 寒暄一阵,俏如来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发问:“前辈,不知闻人姑娘人在何处?” “我在这。” 从独属于自己的二层竹屋内一步步下来,闻人清苒走到众人面前停步,径直反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乃是为了天下风云碑之战。” 余光瞥及受苦受难的鬼夜丸,俏如来不动神色侧身偏让,伸手道:“此事不宜外传,俏如来恳请姑娘移步他处。” “好的。” 明白俏如来怀有顾虑,虽说隔绝旁人偷听并不废什么工夫,但还有其他事情要与俏如来讨论,闻人清苒遂干脆地答应下来。而在两人向谷外走出之时,心念西剑流的鬼夜丸诡思蠢动,又觉被两道灼人目光锁定,也只能暂时放弃不该有的想法。 凉风拂面,宜人沁心。走出一里之遥后,俏如来在山道边缘驻足,开门见山道:“此番专程上门找寻姑娘,俏如来确有一事相求。” “你要带走刀缺忘尘,参与天允山外围的布置?” 不觉得自身与俏如来有多少交集,闻人清苒想了想貌似在苍霞山,也只有刀缺忘尘与俏如来有关。 然而,俏如来接下来的答案却令少女吃了一惊:“非也。俏如来来此,是希望姑娘代替天下第一弓出战。” “啊2ding2点2小2说,.◇.o■s_();?” 闻人清苒不大确定地问道:“天下第一弓的人选,不是何问天前辈吗?” “当初中原与西剑流约定,以风云碑认可的天下第一对抗西剑流高手。五战为期,胜者占领中原一方疆域,败者必须永久退出地盘。” 先将风云碑之争的详细转述,俏如来随后转回正题道:“开碑之后,上次姑娘与何前辈较量,事实上已取得留名风云碑天下第一弓的资格。而为保证每战必胜,爹亲斟酌许久还是认为请姑娘出战最有把握。而何问天与石寒尘两位前辈,也可率人防备苗疆突袭。”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不曾。” 当初三清道长被逼走之后,见证双方较量的只有四位百武会盟主、道无法以及史艳文本人。而那一日少女离开没多久,史艳文就请求四位盟主下了封口令,连同三清道长在内的大多数人,至今都仍蒙在鼓里,以便布下今日之局。 “除了炎魔幻十郎,姑娘要胜西剑流他人应非难事。如此一来,中原便可稳占一胜。” “这样呀,我没什么问题。” 上次没出手破魔之甲,少女就歇了露底的打算。闻人清苒不假思索回复,紧接着又追问道:“可是,中原准备让谁与炎魔交手呢?” “目前所知要破魔之甲,唯有黑白郎君的一气化九百能够奏效。但黑龙白狼分体未合,爹亲正在设法促成此事,以求黑白郎君及时出面决战炎魔。” “唔……那最后杀炎魔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出手打死他?” “黑白郎君素来孤傲,恐不会容人插手此战。” 黑白郎君的张扬孤傲的个性,在中原武林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俏如来略作解释,随后放缓语气道:“当然,若是事不可违,为防万一,还劳姑娘襄助一臂。” “嗯,就这样说定了。” 默契达成,少女爽利应承。二人却不曾想见,天下风云碑暗器与弓的一战,竟直接导致整个局势丕变,滑向了从未料想得到的另外一种极端…… 不过,正事讲清楚之后,出于朋友的立场,闻人清苒最后看着俏如来,恭贺道:“对了,俏如来,虽然没准备什么礼物,我还是先祝石头姐姐和玉圣人前辈、你们兄弟天伦重聚。” “这……” ———————————————————————————— 事关史艳文清白,俏如来即刻否认。虽觉得其中还有些古怪,不大理解为何藏镜人要忆无心去找史艳文,闻人清苒还是暂按下疑惑。 约定既成,俏如来在叮嘱到刀缺忘尘几句之后,就又离开了苍霞山着手正事。而风间始既已苏醒,闻人清苒便不再拖延,和道无法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带人同去迷雾绝谷。 “始……果真是你!” “大哥,真正是大哥,我,我还以为再也终见不到你了。” 久别重逢,潸然泪下。武士刀失力坠地,清脆之声难扰。迟来的拥抱,传递着兄弟间难以言传的深刻情感。 沉溺良久,剑无极放开风间始,解下钱袋扔给风间始,干劲满满道:“始,你来得正好。任飘渺他虐待我,我这里正愁没酒消闲。钱你拿住,替我多买几坛酒存下。” “可是,大哥你在这做什么?” “练剑精进,准备一场决斗。等我练累了,就坐下来陪你饮酒叙旧……哇,一想到这种生活,这几天的疲累都值得了。” 排除任飘渺的逼迫,剑无极原本也早有意与雪山银燕一较高下,证明凭借坚持毅力照样能够胜过天资超人的雪山银燕。 而任飘渺虽出手狠辣,剑无极既不是单纯的刺头,又未大脑神经失常,自然能在挨揍的生涯中,学习到不少飘渺剑法的精粹。 “银燕很久之前,就欠我一场决斗。现在是最公平的战场。我要向师尊证明,就算没绝ding的天资,我剑无极同样能胜过天才。” “这,不会有危险吗?” “男子汉,有骨气,谈危险,没眉角。好喽,始,其他事情我们之后再谈,我先继续练剑……” “不必了。” 斗志满满的剑无极,刚把武士刀从地上捡了起来,耳边就又传来令其厌恶郁卒的磁性男声,顿时止住动作。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濛濛清光乍现,傲骨嶙峋的人影,凭虚踏风降落山谷,冷然开口。 “今日,就是你与雪山银燕决斗之刻!” 第二十七章 逼战与清闲 纵横捭阖翻云覆雨,是神蛊温皇的追求。竞逐剑道生死的刺激,却是任飘渺的志趣所在。虽因时局之变,神蛊温皇不得不修改计划。但作为对手的宫本总司,仍是始终不变的首要目标。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任飘渺冷傲问声,奇石阵法随即轰然转动,绝谷山洞机关倏变。 两处山洞豁然联通,照见各自面容。稳若泰山的宫本总司,直面来自对方的迫人锐意,尽显离尘超凡之气概:“这一战,得不到你要的结果。” “剑道之争,剑上分明。萧无名,你欠吾这场剑决,太久,太久!” 侧身背对的人影,眼角余光战意不掩,无形剑气由身自发,逼向镇定自若的东瀛宗师:“此时此刻,你该期望的是银燕与剑无极能够分出胜负,而不是无止境的拖延。” “此话何意?” 与任飘渺结识许久,宫本总司对其极端之性,亦早有所了解,不禁沉声反问。任飘渺冷眼一扫,言带深意道:“剑无极,你明白这场决斗的意义吗?” “什么意思?” “剑无极,师尊与任飘渺定下此次决斗;吾若胜,任飘渺自尽;吾若败……” “师尊自尽?” 一言脑思通透,耳闻银燕解释的剑无极眉头一扬,心中顿生异思,“任飘渺,这样一个条件,我从未听你提过。” “有必要吗?废柴如你,必会妄想利用你的小聪明,破坏此番比斗。” “你?!” 作为赌约的旗子,剑无极两人的想法,从不在任飘渺考量。无视剑无极面上怒色,任飘渺目不转睛定视着宫本总司,又道:“萧无名,剑无极胜,你活;银燕胜,吾生。” 宫本总司道:“非要如此不可?” “哈,全无杀意与战意的你,满足不了任飘渺的剑。” 言中坚决,不问自明。然而不知为何,任飘渺此言甫落,忽而神情微动,转口续又说道:“当然,你若存心毁约,吾亦不再强求。” △♂ding△♂点△♂小△♂说,.2↘3.≈os_(); “喔,你另有但书?” “失去证剑的对象,吾自会找寻替代的对手。亲自参与天下风云碑之争,或许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届时发生任何事情,就不在你吾君子之约之中了。” 心知强求难以如愿,任飘渺竟是以退为进,兀然沉默静立,留予宫本总司斟酌时间。 而听任飘渺这般答复,剑无极虽觉颇为不快,又思放任任飘渺与西剑流死磕,对中原与他并无坏处,再无开口反驳的道理。 毕竟,东剑道乃是被西剑流所灭,家仇在心的剑无极再怎样尊敬宫本总司,又岂有替西剑流讲话的道理? “任叔叔,你是在逼萧前辈剑决?” 虽然不大清楚双方纠葛,但任飘渺话中未尽之意,略作思考便能明白。本能对敦厚亲善的宫本总司更有好感,闻人清苒想了想道:“难道不能切磋比斗,非要生死相争不可?” “萧无名不愿拿出真正的实力,与他切磋的意义何在?况且,任某名列风云碑天下第一剑,参与天允山决斗更是合情合理。姑娘此刻又是抱着何种立场,替萧无名讲话呢?” “唔……” 内心明了少女对西剑流同样深怀厌恶,任飘渺也不在乎小姑娘对其观感,只三言两语断了闻人清苒干扰的可能,随后望向宫本总司,自顾自地说道:“吾若出战,必能为中原争得一胜。你们,凭什么阻止我?” “这?”雪山银燕哑口无言。 一胜,意味着一条性命的消逝。西剑流残害中原无辜,死于任飘渺剑下,原本也是无可厚非。 然而,纵已与西剑流一刀两断,宫本总司却还放不下过去情谊。但能体会其矛盾心情者,此刻在场竟无一人。闭目深思半晌,心忖已无退路的宫本总司,沉声长叹道:“时间呢?” “当然得在西剑流与中原决斗之前,否则岂不失了意义?明日午时,天允山,不见不散。” “可以。” “喂,你们这般默契。那我与银燕的比斗,打还是不打?” 发觉宫本总司已与任飘渺达成一致,剑无极乍感不对。但听剑无极之质问,如愿以偿的任飘渺竟是化入白茫雾气,飘然攀上峰ding,留下冷冷藐视之音。 “你的剑法,尚欠令吾观赏的价值。” ———————————————————————————— 一人为证剑道之巅,一人为护同僚之谊。决战之期已定,宫本总司于任飘渺离开之后,还得面对来自月牙泪的战约。 不过,任飘渺的举动,素来有悖寻常。一日工夫,此讯便已传遍诸多派门之耳。西剑流更不例外。而知炎魔幻十郎很有可能对月牙泪不利,赤羽信之介遂顺势向炎魔请求延缓战期,先让任飘渺与宫本总司斗个你死我活。 但在此刻的神蛊峰上,藏身宝镜之中的藏镜人,在与神蛊温皇会面之后,却使整个局势更趋诡谲。 “任飘渺与宫本总司提前对决是为何意?” “替你们苗疆减少麻烦啊。” 前夜,摇摆不定的烛光下,苗疆三杰再度齐聚。恢复平常装束的神蛊温皇,悠然回应藏镜人质问。熟悉神蛊温皇本性的千雪孤鸣与藏镜人,心下却是万分的怀疑。 “心机温仔,你什么时候开始热衷关心兄弟的事情啰?” “为苗疆做事,不要你退隐的安逸了吗?” “唉,当日是谁逼我出山?吾实言已告,你们反而不信。难道非要吾袖手旁观,才能证明吾之诚心?” 羽扇轻摇,神蛊温皇叹声之中,似有痛心。藏镜人却是不以为怪,闷哼道:“你的心思,藏镜人无意深探。只要你敢承认,一切都是为吾设想,吾就信你到底!” “那是自然。” 不假思索回应,神蛊温皇岔开话题道:“忆无心的身份,你确认了么?” “哼,比起满口胡言的姚明月,史狗子还不至对一名女娃撒谎。” “喔,这样说来,我岂不是真多了一名侄女?不过藏仔啊,你打算带他回……” “他有他的想法。千雪,让罗碧自己决定吧。” “这……好吧。” 没等千雪孤鸣问到底,神蛊温皇便中途打断。抬头一看藏镜人眉关深锁,千雪孤鸣顿知对方无意带忆无心回苗疆。 不过较之心思缜密的神蛊温皇,千雪孤鸣只以为藏镜人是担忧女暴君的影响,未做深思便一口带过。 藏镜人顿了顿问道:“她的问题,吾自有安排。倒是你安排这场决斗,虽减了中原一名强援,自己也不免受伤,值得吗?” “任飘渺能与萧无名酣畅一决,岂有懊悔之理?时候不早,你就将吾之决定,告知苗王吧。” “不管如何,有藏镜人在,定护你周全!” “温仔,希望你这一次的算盘,不会惹怒王兄。” 眼前一阵金光闪过,藏镜人虽不明神蛊温皇意图,终还是放手信赖飞速遁去。摇头一叹,千雪孤鸣系好酒壶,也随之离开神蛊峰。 “藏镜人……多了忆无心,你还能是藏镜人吗?” 撇开任飘渺的身份,享受着摆弄局势之愉悦的神蛊温皇,自然还有其他的想法。独立闲云斋内,神蛊温皇复杂莫测一声自问,随即敛去多余情绪,言有所指道。 “借一国之力,证实一个猜想。你,又真正是无能力击破魔之甲?” —————————————————— “任飘渺这个人,真是让人讨厌……始,我们饮。” 不知已被他人惦记,晚间兄弟饮酒叙旧,闻人清苒听着剑无极埋怨手下动作不停,直到剑无极讲到口渴的时候,才捧着花问道:“剑无极大哥,这个花你认识吗?” “玫瑰?神蛊峰什么时候有玫瑰,你又拿玫瑰做什么?” “天呐……你有时间抱怨任叔叔,竟然不送花给凤蝶姐姐?” “我,咳咳,什么乱七八糟。” 一时脑筋没转过湾来,剑无极呛了一下,才开口驳斥道。 “你不喜欢凤蝶姐姐?” “我……” 比起剑无极的诸多顾虑,少女却是直截了当的多:“阿爹说今天是情人节,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可是你不送礼物就是你的不对。” “喂喂喂,神蛊温皇同样看我不顺眼。再说下去,我在未来老丈人面前的形象,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是因为没有形象可言,所以才更该表现一下不是吗?” 以为剑无极是在担心神蛊温皇,闻人清苒振奋精神打气道:“剑无极,拿出你那天抱紧凤蝶姐姐的气魄,去把这捧花送过去吧!” “这嘛……” 不熟的时候,有些事反而敢做。关系亲近之后,剑无极反而多了迟疑。小姑娘见状一不高兴,稍不留意就说漏了嘴。 “凤蝶姐姐下午和我说了,她讨厌婆婆妈妈的男人。剑无极,你的勇气呢?” “啊,凤蝶?” 第二十八章 天下第一剑 剑无极呼喊出声,又听见房舍拐角处传来踩断木枝的碎响,左看看右看看须臾心思一定,立即把一捧花从少女手中抢过,说道:“那,你替我拦下神蛊温皇。” “没问题。” 不该怂的时候,绝对不能怂。撂下最后一句话,剑无极略作思考便拍板决定,往后山凤蝶离开的方向疾追过去。而在闲云斋,虚掩的门扉恰在此时被人由内而外推开,随即映现一道幽蓝人影,手持羽扇缓步而出。 “哎,做主人的吾未及时发现凤蝶的心思,反偏劳姑娘出面,倒是吾之失察。” 听出神蛊温皇语中不加掩饰的不快,闻人清苒小心翼翼地问道:“温皇叔叔好像很不喜欢剑无极?” “吾是认为比起剑无极,俏如来更适合凤蝶。” 关于剑无极,神蛊温皇少有掩饰心意的打算。当然以诚待人的神蛊温皇,此刻也无矫饰的必要。 不欲多提及剑无极,也未急着干扰凤蝶幽会,神蛊温皇眼角含笑,转口反问:“姑娘年方豆蔻,又懂得多少男女之情呢?” “一点都不明白。” 干脆直接地摇了摇头,闻人清苒顿了顿补充道:“阿爹阿娘都不小了才成的亲,我根本不着急呀。” “哦?令尊令堂是何方人士?” “苦境,不过暂时我还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 本着替剑无极与凤蝶打掩护的初衷,少女思绪一转再度岔开话题:“对了,温皇叔叔这几日没有饮酒吗?” “嗯……” 闻人清苒突来一言,使得温皇摇扇之手微微一顿。脑思电转间,差错落在何处,神蛊温皇心下霍然明亮,摇头轻笑道:“哈,姑娘倒是心善。” 千雪孤鸣伪装得再像,平日常伴的酒气与草药香,总会有些许残余。而尚未摸清少女根底,神蛊温皇倒也不甚奇怪,会被他人发现马脚。 不过,闻人清苒却似有些不明所以:“心善?” 】↘ding】↘点】↘小】↘说,.2◆3.o+s_();“原本可以故作不知,此刻又何必挑明呢?” “唔,我只是不明白,叔叔为什么要那样做?” “理由吗?” 神蛊温皇貌若坦诚,言语之中却仅回答一半:“与萧无名正面一战,乃是任飘渺多年夙愿啊。” “这样不是很危险?” “对任飘渺而言,追求竞逐生死刺激的剑道,值得。” ———————————————————————————— 一日之期,一晃而过。天允山下,窜动的人群拭目以待,翘首以盼即将到来的剑上之争。绝峰之上,多方高手各占其位,凝神准备剑决之后的时局变化。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风云碑,聚风云。众目睽睽之下,一道昂藏人影踏风伴雾,兀然来到天允山ding。锋寒宝光乍现,无双神剑见芒。持剑不移的人影,满面睥睨群豪之态,一双锐眼不为外物所扰,定视着另外一头,同时到位的当世宗师。 “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心如止水无波,步伐矫健稳重。落拓粗犷之姿,却有渊渟岳峙之风。纵知西剑流故人近在咫尺,宫本总司亦未有丝毫分心动摇。 任飘渺长笑道:“这一战,吾期待多年。” “开始吧。” “全力以赴,生死不论!” 貌若寻常一句话,却似另有含义。但在一言落地刹那,任飘渺足下瞬动,破空飞灭四剑组合,已然应声而出。 “一剑·无极。” 避战不得,唯有应战。宫本总司招运气提,ding峰的无极剑法,倾泻在双手指尖,挥洒一片瑰丽。无形无相、无常无定,不一样的特质,一般的超凡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宫本总司有这种实力,竟还胆敢背叛西剑流。信之介,不论胜负如何,二人通杀!” “……嗨!” 愕见宫本总司能为,山下围观的炎魔幻十郎先是惊异,随生不可抑制的杀心。而纵有诸多不愿,受制立场之别的赤羽信之介,此刻也只有颔首应是。 “信……” “总司,背叛我们的梦想,背叛西剑流……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吾亦绝不会留情!” 同僚旧情,尽化无奈。赤羽信之介与月牙泪相视一眼,却也唯有静默旁观,犹豫复决然,待时施以绝杀一击。 峰ding剑气纵横开阔、光辉绚烂。山下气氛亦随之变化。察觉西剑流众人神态变化,观战中的雪山银燕急忙道:“爹亲,西剑流似要对师尊不利。” “无须急躁。以萧大侠的修为,他不会轻易落败。” 史艳文睿智双眸,于众人间来回扫视,仿佛胸有成竹,分毫不露胆怯。一旁同样紧张不已的剑无极,仍勉强装作悠然之态,观看着当世仅有的剑道之争,评判道:“啧,平时在我面前那么威风,现在任飘渺碰到师尊,不也同样占不了上风。我看再过几招,他就要输定喽。” “哼,麦啰嗦。” 见剑无极被凤蝶喝止,闻人清苒左看右看了下,貌似严肃地斥责道:“剑无极大哥,你是个叛徒。” “什么叛徒?” “你和凤蝶姐姐站在一边啊。按照道理来说,你不该和雪山银燕站一起吗?” “啊……这,你懂什么?” 瞟了一眼寡言的凤蝶,剑无极闭目仰首假假地闷了一口烧酒,撇嘴不以为然道:“我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而且,如果不是对师尊有十足的信心,我哪会不替他加油呢?” “这里也有汉朝吗?” “我是东瀛人,鬼才知道啦!” “哼,剑无极,你太小看主人了。” “我这是实事求是,不信你问闻人小姑娘啊。” “唔,问我吗?” 少女闻言重新望向中央战局。二人剑决渐臻白热,飘渺剑法八式组合,与无极剑法不断冲突抵消。为表激赏之情,任飘渺果断运化“剑九·轮回”,极式过后,却仍差宫本总司一线,口齿瞬间见红。 剑无极神情振奋道:“你看,任飘渺先受伤,我就讲师尊他一定会赢啊。” “不对,这点差距不足决定生死。” 之前与神蛊温皇一谈过后,闻人清苒总觉得有些异常,不大确定地回道。而在下一刹那,从未现世的第十招天葬,也与非我分出上下。 天葬之招,未胜无极之式。宫本总司胸口起伏,见证此战之艰巨,却在剑指将中任飘渺肩膀之际,临阵问道:“够了么?” “当然,不够。” 千百来回,招式万化,欠于一分之差。但在任飘渺心头,一股久违的热血竟带来突破的契机,使得风云碑天下第一剑愈战愈狂。 “此战还未完结!” “你?!” 意外一言,惊心一幕,展现人前。 心知宫本总司无有死战之心,难有背水一战的生死酣畅。筹谋已久的任飘渺为迫宫本总司使出全力,更为搏得剑道突破之机,一剑挡开萧无名剑指,竟于此刻引发提前布下的后手,经过西剑流所在方位地面爆窜而出。 无视宫本总司讶色,任飘渺把定心思,灵活巧挽剑花。无双剑倏然归鞘再出,天允山周围乍生飘渺剑阵,澎湃剑气氤氲而生,迸发无穷浩瀚之能! 炎魔虽是无惧,剑阵之威是犀利无匹。而在任飘渺亲自操纵之下,纵有天王、鬼哭一并护持。夜叉瞳不及反应,犹然不免魂断剑下! “吾早讲过全力以赴,不会有丝毫留手。” 头ding剑芒旋绕结圆,循环往复、不见尽头。侧身斜提无双剑,任飘渺冷冷吐声。 “萧无名,这是生死之决!” 第二十九章 俱伤 飘渺剑阵,凌空纵横,如幻似渺,或暴亦狂。逼上死境的最终一剑,自断退路的觉悟之招,不仅只为突破界限,更是礼敬今生最强的对手。 “剑十·天葬!” 无双神威凛凛,飘渺气势万钧。任飘渺再施绝剑第十式,漫天剑雨铺天盖地,层叠如浪散射而出。宫本总司步步拆招,骤觉剑阵之威浩瀚更胜方才。而在无穷剑雨尽头,更有一点璀璨寒芒即将戮身,宫本总司单掌高抬骈指聚气,轩举之貌长发飘扬,若神若魔,剑意狂涨。 心,犹是一如止水。 “一念·一剑无声!” 累积的剑意,瞬间倾泻一空。炫目剑光冲击下,两大高手至极比斗雄力,竟使天允山峰ding地陷三尺。 生死一线之间,沉醉在剑决快意之中的任飘渺,竟全然无视剑指戳身之痛。而激昂高涨的心绪内里,此刻却是空无一物的澄静透彻。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身而灭谓天葬。极而复始,不生不灭,乃是……我,悟了,剑十一·涅槃!” 脱轮回入天葬,不生不灭之招,须臾扭转战局。无限拉长的一瞬间,任飘渺循着一丝剑息脉动,反思十式飘渺剑法。究极人力极限的一剑,在绝命关头领悟横空现世。 绝地绝境,犹自平静。伤痛难撼坚若磐石之心,宫本总司临阵反扑,竟回以同样超出过往的一剑。 “非我·一剑无悔!” 剑与剑即将交错一瞬,任飘渺手中无双倏撤三分。宫本总司未知究竟,却也相应临阵收纳三分元力。然而纵使如此,汇集两人毕生修为的旷世一击,仍令彼此各受重创、血洒长空。 “杀了他们!” 两败俱伤的结果,引起霸者魔枭蠢动。眼看宫本总司与任飘渺各自震退,炎魔冷辣下令。而闻炎魔幻十郎喝声,赤羽信之介脑思急转,即刻俯身道:“流主,属下请求由吾与神田追击任飘渺。” “做得到吗?” “定不辱使命。” ≠ding≠点≠小≠说,.2◎3.▼os_();“赤羽,让本座失望的结果,你该明白。” “嗨。” 非为宫本总司留下余地,更为确证任飘渺身份,得到炎魔首肯的赤羽信之介,立与神田京一疾追任飘渺而去。而在天允山当场,炎魔幻十郎身影一动,背身横拦宫本总司去路。 “宫本总司,背叛西剑流的代价,准备好接受了么?” “炎魔幻十郎。” 重创在身,非其对手,宫本总司面带沉凝之色,却无退缩之心。与此同时,面貌温润的白衣人影快步接近,不紧不慢斜对西剑流流主,语调铿锵有力:“炎魔,史某绝不会让你伤害萧大侠。” “史艳文,凭你一人也想挡下本座?” 冷眼一扫,六部众人已与剑无极等人对上,炎魔又看了一眼闻人清苒,随即冷酷重喝道:“柳生鬼哭、月牙泪,杀了宫本总司。” “这……” “……遵令。” 纵难舍旧友之谊,月牙泪短暂挣扎,仍将私情抛下。而为护祭司桐山薰,迫于无奈的柳生鬼哭,也只有提元攻上。 “你们,都给本座留下吧,幻魔诀·烈阳天火!” 欲借魔甲之坚缠住两名高手,不待史艳文分心援手,炎魔幻十郎双掌翻运,精纯溘钨丝化作耀目烈焰打向闻人清苒,接着身随声动抢近史艳文。 “闻人姑娘,你带人先走。纯阳一气!” 内心凛然无畏,史艳文提起纯阳元力,昊然掌劲硬撼炎魔凶煞之能,却是无损对手分毫。炎魔幻十郎冷然一笑,掌吐灼热之能逼退史艳文,道:“破不了魔之甲,儒侠史艳文也不过尔尔。” “中原与西剑流约战之期未至,炎魔何必急于一时?” 史艳文巧步挪移掌化罡劲,翻手又是一击直捣炎魔心窝。而听史艳文质问,炎魔幻十郎回以万钧沉掌,面露不屑道。 “西剑流清理门户,外人何时有了插手的资格?再不闪开,你活不到决战之日……” 炎魔话未说尽,却听闷然一响,不由偏身一看。 交手数合,闻人清苒发觉柳生鬼哭修为不俗,敛容肃色一掌打出,沛然道元中正修罗之躯虽令其负伤,又见黑色气流旋身不绝,持续修补柳生鬼哭肉身创伤。 “不死之身?” 纵然心下略感讶异,闻人清苒却无可能退让。而觉对手修为深不可测,柳生鬼哭亦无意死战,仅以拖延为先,尽力替月牙泪争取时间。 “飞萍泻虹。” 察出对方用意,闻人清苒心思一转,再现萍踪秘式。晶莹紫萍流光浮动,掌间相融之招瞬将七彩霓霞化剑芒。覆盖方圆百丈的无差别攻势,如驱臂使般攻击柳生鬼哭与月牙泪。 一招过后,抢身挡在月牙泪身前的柳生鬼哭,受到猛烈冲击一时竟是再起不得。 剑光入地,霓虹消散,道气犹存。炎魔愕见此景,不禁怒然惊呼。“可恶,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 熟料,少女一念方起还未回应。炎魔幻十郎足下三尺,竟毫无预兆瓦解塌陷。来不及泄愤的西剑流流主,立即“噗通”卡进了山腹内中。 “呀,你们头领站得地方塌了,还不快救人?” ———————————————————————————— “一剑无悔么……” 竭力一战得到收获,却又带来新的挑战。逐渐远离天允山的任飘渺,正回味着早先一战,突又停步不动。 “白雪临刃血如泓,百里苍茫独千秋。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甫离天允山,再逢夺命客。伤处血流未止,迎面凌霄夺命。耳闻自鸣得意之声,乍觉剑光奔袭而来,任飘渺勉力挥剑挡架,背后又来火羽凤鸣,登时再度受创。 “唔噗……” 吐出一口浓血,任飘渺持剑撑立不移,回往着十丈外的百里潇湘,夷然道:“你想杀吾。” 百里潇湘油然道:“不能吗?杀了你,吾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还珠楼楼主。” “给你机会呀。” 左有百里潇湘率人拦路,右被赤羽信之介抄断后门。任飘渺道笑意冷冽,绝路关头犹不改嶙峋傲骨,意有所指道:“很可惜,这不是靠你自身的实力。” “那又如何?” 天赐良机,杀意飙升。早与赤羽信之介联盟的百里潇湘,命令哑剑残声等人将任飘渺团团围住:“赤羽军师,展现你们西剑流诚意的时候到了。” “哈哈哈哈,这是吾向还珠楼下的订单。楼主岂有让雇主亲自动手杀人的道理?” “是啊,赤羽大人的目标是吾的身份,哪会在意任飘渺的性命?” 赤羽信之介不以为然回应,却先听到熟悉又令人戒备的磁性之声。西剑流军师侧身定睛一看,正见神蛊温皇步履从容而至。 “神蛊温皇与任飘渺真不是同一人?” “你认为呢?” 一声冷傲,一声淡泊,却是异口同声反问。而在神蛊温皇出现之后,还珠楼副楼主酆都月也随之出现在侧。 宛若计划生变,赤羽信之介剑眉一挑,却似饱含深意道:“神蛊温皇,如你所言,男人是最受不得挑衅的诱惑。可你以为多你一人,便能救得下任飘渺?” “唉,赤羽大人如有赐教,吾自当在神蛊峰扫榻以待。不过,却不能是今日。” “走得了?” “吾未阻止你动手啊。” 蓦然风气,飘来一阵蓝蝶毒雾,弥漫荒野四周。被挡在毒气界线外,赤羽信之介与百里潇湘仿佛乍然色变。但在神蛊温皇与任飘渺即将离开之际,与之同行的酆都月竟于此刻做出意外之举! “剑九·轮回!” 第三十章 关于网中人复活的讨论 “凌云破空!” 变生肘腋,惊心一剑由后背刺,任飘渺反应及时,无双剑临机挡架,截阻剑九夺命。另外一旁,神蛊温皇正欲援手,百里潇湘却怎肯纵放良机,凌霄一剑侧袭而至顿阻去势! “任飘渺,神蛊温皇,你们今日谁都走不了!” 溘钨丝瞬化凤凰之刃,赤羽信之介横柄在握,赤凤朱焰喷射长空疾攻任飘渺。 两面受敌,天下第一剑虽是强悍,无奈任飘渺重创在前,又遭西剑流军师与酆都月包抄额,数息已临死关。无双剑纵能打退一人,任飘渺移身躲闪不及之际,赤羽信之介已手持凰刃破袭疾进,一剑刺穿任飘渺透胸而过。 “呃……哈……” 酷热之气贯肺灼脉,任飘渺胸前血花绽放,一叹之后无双剑落,却似怀有嘲弄,仰面将落尘埃。秋水浮萍眼前身亡,神蛊温皇及时上前,接住倒落的尸身。 无暇深思任飘渺临终笑声,赤羽信之介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神蛊温皇,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唉,吾视你为挚友,赤羽大人真要如此绝情?” “等你死后,吾会在你坟前,敬三杯水酒聊表缅怀。” 火刃现寒光,赤羽夺命来。百里潇湘踌躇间,骤见极阴邪流如潮似浪,瞬间逼退赤羽信之介。白日金光耀目,来人凭空由镜走出,威势封挡两面来招。 “顺吾者生,逆吾者亡!” 藏镜人陡然出现,霸道一掌震慑在场三人,“在吾面前,谁敢动神蛊温皇?” “藏镜人?!” 骤见来人棘手,赤羽信之介登时眉心一紧。神蛊温皇却似长舒一口气,摇头道:“你再来迟一步,吾就要死在这了。” “没死,足够了。” 霸气十足的双眼扫过任飘渺尸体,藏镜人目光一动望向赤羽信之介。而在同一时间,仿佛尤为忌惮藏镜人,仃立不动的酆都月竟是收剑回鞘,沉稳平淡道。 “诸位,还珠楼的买卖已■♀ding■♀点■♀小■♀说,.♂.o▽s_();经完成,恕吾不再奉陪。” 告辞之声脱口,酆都月宛若未见百里潇湘难看神色,高妙身法展露须臾奔出百丈。 “百里楼主,你对还珠楼的掌控,仍须加强啊。” “哼,还珠楼的内务,不劳赤羽军师挂怀。” 心知在场两人联手难胜神蛊温皇与藏镜人,赤羽信之介脑思电转损了百里潇湘一句,随即心有决定朗声长笑道:“呵呵呵呵,神蛊温皇,你逃得了这一日,难道避得过这一世?” “何须逃避呢?” 神蛊温皇油然回应:“待吾葬了好友任飘渺,便与凤蝶一同前往苗疆。赤羽大人有空关注我,倒不如担忧贵流主的情况吧。” “嗯……” “莫忘了除了史艳文与闻人姑娘,灵界的独眼龙与梁皇无忌,同样视西剑流为豺狼虎豹。分兵对付我,赤羽大人是不在意接下来的五战胜负?” 赤羽信之介深思片刻,忽而仰首笑问道:“哈哈哈哈,你的口舌仍是犀利。” “利得过取命的凰刃吗?” ———————————————————————————— 藏镜人及时出面救人,终将神蛊温皇带离现场。而在天允山地界,剑决之后的纷争,也早早有了结果。 难承双剑ding峰交手巨力,天允山ding部数十丈方圆,早是脆弱不堪。而在闻人清苒有意控制之下,余劲轰破炎魔立足之地,原本就是轻而易举。 丢了面子的炎魔幻十郎,虽一息不到就猛地从地洞内跃出,但见柳生鬼哭已无力再战,却也只得带着满腔怒火,悻悻然率人撤退。 “任飘渺身亡?” 劝退炎魔幻十郎,史艳文本欲全神准备“天下第一”之战。熟料回到正气山庄,竟从旁人口中得知意外之讯:“赤羽信之介与还珠楼有所联系,选在他重伤之时一齐针对任飘渺,并不出乎预料。但温皇先生与任飘渺为友,他又素来能谋善算,又岂会料不中这点?” 燕驼龙解释道:“是这样啦,艳文,本龙当时跟出去远远看闹热,目小温本来是带着酆都月去接应任飘渺。哪晓得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酆都月竟与赤羽信之介早有勾结,半途反水杀人。任飘渺寡不敌众,才会死于赤羽之手。” 耳闻神蛊温皇与任飘渺之名来回切换,闻人清苒不免有些云里雾里,奇怪地问道:“任叔叔真的死了吗?” “赤羽信之介亲自下的杀手,应该是不会错。” 少女不大相信地接着问道:“那凤蝶姐姐呢?” “后来藏镜人出面,救走了神蛊温皇。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站得太远就没能听清楚喽。” “嗯,燕驼龙,有劳你了。” 不知内心作何真实盘算,史艳文沉吟一声带过,随后转回正题:“今日一战,萧大侠已重创在身。吾方减损一名绝ding高手,炎魔幻十郎恐有趁隙撕毁条约的可能。因此,除了天下风云碑的决斗,促成黑龙白狼合体已是迫在眉睫。” “怎样才能让他们合体?” “黑龙白狼在面对网中人时,会产生浓厚的杀意、战意,使得两人心念一致。而在二人意念最为一致之时,便是黑白郎君重出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闻人清苒突然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脑袋问道:“可是,之前我有给网中人输入过部分元功。听说修炼蜕变**的人,重生之后会越变越强。万一黑白郎君合体之后,还是打不过网中人该怎么办?” “姑娘你……无妨。” 憋了好一口气,俏如来才劝慰道:“之前吾已拜访过梁皇前辈,到时候灵界会协助,促成黑白郎君合体之事。只是梁皇前辈主持阵局时,外围将吾任何防护。届时需要一些人协助保护。还须仰赖姑娘援手。” “可以啊。” 虽然有些好奇凤蝶的情况,闻人清苒却也分得清轻重,十分干脆地应承了下来。而俏如来想起少女之前的回答,续又忍不住追问道:“对了,姑娘是用何种元功复生网中人?”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网中人复生后的能力,与死前接受吸收的能量有很大的关系。” “喔……这个,我确实好像听阿爹提起过。” 闻人清苒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兴致十足地反问道:“俏如来,这样的话,网中人复活会是什么颜色,五彩斑斓可以组个站队吗?” “姑娘,网中人只有一个。” “胡说,网中人明明会指挥小蜘蛛的。” 第三十一章 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关于五色战队的梗,闻人清苒她爹或许会更感兴趣。而对此尚有些没头没脑的小姑娘,却只是顺口一问俏如来,并未当真放在心上。 翌日天允山,独眼龙代中原出战西剑流,最后竟是差强人意的战果。 当时,独眼龙原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利用紫瞳灵睛一举打败月牙泪。但在决胜关头,月牙泪竟狠辣剜出仅剩的左眼,豁命使出月牙一族最高秘式“冥月血煞”,终与独眼龙两败俱伤、平手论定。 中原方面,本意只是拖时间到黑白郎君合体,对于这样的结果尚能接受。与此相反,西剑流流主炎魔幻十郎的内心,却是十分憋屈郁闷。若非赤羽信之介杀任飘渺有功,兼之月牙泪并未彻底落败,跋扈独断的炎魔早已了结麾下天王性命。 连日来,炎魔喜怒无常之性,使得赤羽信之介不得不另行谋算。当然,为了确认神蛊温皇与藏镜人的身份虚实,赤羽信之介亦早准备与苗疆进行接触…… “值此关键之际,赤羽军师竟然孤身来到苗疆,真是令奴家受宠若惊啊。”美人阁外,赤羽信之介意外造访,令得女暴君心感诧异。 “久闻女暴君乃天下第一鞭,赤羽今日一赌风采,果真名不虚传。不过,明人之前不讲暗话。今日吾来苗疆,乃是为了一件公事与一个疑问。” 赤羽信之介道:“公事暂且不提,还须劳烦女暴君代为引见苗王。” “哦,你的疑问令奴家好奇了。” 抬袖掩朱唇,女暴君暧·昧腻笑。赤羽信之介却是不为所动,倏然一合手中折扇。 “藏镜人面具下的真实面孔,究竟是何等模样?” ———————————————————————————— 风云碑一决甫落,连带的影响却是一环接一环。当然,筹谋布计有智者操烦。闻人清苒还是十分清闲。而在答应帮忙之后,由于总想着任飘渺身亡的消息,小姑娘本人身法又十分迅速,遂单人离开了正气山庄,去往神蛊峰探问虚实,顺≮ding≮点≮小≮说,.→.o◆s_();带向网中人传达战约。 可惜,百密总有一疏。途经交趾之时,秀心中途折向走了一趟泣血邪魔洞,愕见洞外所布道门阵式早已消散,洞内此时更是空无一人,顿时内心一凛。 “被他逃掉了吗?” 所幸,早非头一回独自碰上问题。闻人清苒亦未急躁,首先向周围村落确认近来无人员伤亡,接着就又回到泣血邪魔洞洞,仔细查证内中情况。 潮湿山壁上,怪异干枯的巨茧从中开裂,已不见蛛状怪物。而在黑暗角落内,不时仍能看到巴掌大的畸形蜘蛛,在邪魔洞内来回爬动,瘆人非常。除此以外,现场还残存着不少手指粗细的蛛丝,散布在邪魔洞各处,分外引人注目。 “唔,所以他是靠这些蜘蛛丝,吸收了我维持阵法的元功,才破洞而出?” 手顺一丝蛛丝来到洞口,小姑娘深思片刻顿明原理。当初设下困阵之时,原为防止网中人暴力破解。而蜕变**实在太过特异。网中人竟通过蛛丝蚕食阵中内元,日复一日终破牢笼脱困而出。 不过,对于吸收了自身元功的网中人,闻人清苒也不是毫无办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灵符指路。” 为保证战约及时传达,小姑娘更不拖延怠慢,掐指聚气以个人道元为引,瞬时暗红洞窟内清霞流动,一点灵光凝空不散,如同指引一般快速移动,须臾已去原地千丈,飞快搜索网中人下落。 …………………………………… 此时此刻,邪魔洞东南十里的一处密林。复生不久的网中人正思考着往后的安排。而在他身前左侧不远,还有一名异类魔者一言不发,等待着网中人下一步的指令。 不过,网中人此刻的心思,显然不在解放魔世。反而当日被少女击毙的过程,一直令网中人耿耿于怀。连带着莫名其妙找上门的魔司令,网中人亦无兴致搭理。 “这种力量……” 邪郎就是邪郎。所谓“魔之右手妖神将”的称号,哪有与黑白郎君一分生死来得刺激? 当然,网中人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名不知深浅的死敌,不禁垂首沉思:“此回复生,吾之功力竟有如斯进展,她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网中人绝对不是蠢人,或者该称其有相当城府。否则,阴狠如网中人早留在邪魔洞附近,随时准备暗算闻人清苒。 不过,越是明白此次功体进益之巨,网中人才更加清楚少女的实力,绝不会逊色于此刻的自己。甚至犹有过之。而正因如此,网中人才干脆至极地搬离泣血邪魔洞,没有急躁与秀心来一场硬碰硬。 “网中人,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属于魔的荣耀,还等待着你重拾!” 不知网中人顾忌,多日有所不耐的魔司令,迟迟不见上司行动,不由出声质问。但其一言甫脱口,网中人凝思之态倏然变化,猛然抬起右手鼓运澎湃邪能,蛛丝一卷绕射对方脖颈,瞬将魔司令拉至面前。 “下属,就该找准自己的位置。这是吾最后允你的放肆,明白了么?” “我……我,主人,属下明白。” 魔世记忆尚未恢复,邪郎网中人纵不擅发号施令,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而此刻功力陡增一截的网中人,更不会听信魔司令片面之词。 原想激起网中人的记忆,怎料竟引起网中人不愉。性命受人掌控的魔司令,只感内心无边恐惧,随之则生彻头彻尾的臣服情绪,不敢有丝毫愉矩。 “我不管你口中的妖神将是谁。但,既然做我的奴仆、部署,你就该牢记一事——永远,无人可以指使网中人!” 网中人不怒自威,袖扬魔风割面生疼,堵住魔司令之口。肃冷警告之后,网中人这才松手撒开蛛丝,放下冷汗涔涔的魔司令。 而刚刚网中人由身散发的骇人气势,竟令魔司令隐约联想起修罗国度帝尊。凛凛魔威震慑之下,魔司令再也提不起质问的**,唯有伏首静候指令。 不过降伏了不安分的属下,网中人心情也未有所好转。只因面前皓皓灵光闪动,皎月华光分林辟道,不疾不徐走来一条清秀人影。 “是你?” 沿途痕迹早被消除,不想仍被少女轻易找上,网中人登时提元警惕。但见邪郎神情冷漠、蓄势将发,闻人清苒一敲手心急忙喝止道。 “你别怕,我这次来不是来杀你的。” “……呵,畏惧?!” 第三十二章 生死的谈判 “完全的网中人,谁也不能轻视!” 蛛丝走势刁钻,曲直如意、变化由心。十足粘性飞丝,缠掌离弦劲射。既知少女暂无杀意,网中人更无任何顾忌,试探一击力道万钧,破风奔袭闻人清苒。 面对冷残凶招,闻人清苒蛾眉一紧,翻袖提运充沛道元,并掌入刀削断近身丝线,旋即五指闭拢硬撼“飞织邪罗”之式。双方手掌肢接一瞬,十招电闪而过,随即便是至极内力比斗,霎时气掀百丈方圆,迫使观战中的魔司令连退十步。 “可以停手了么?” 无心死斗网中人,闻人清苒云掌纳劲,化有形于虚无,周身不沾点尘,当场收手定立。而察少女修为尚不见底,网中人一时未有妄动,抱臂深思反问:“你,有求于我?” “不是,只是代人给你下战书。” “谁?” “黑白郎君。” 直截了当说明意图,闻人清苒不欲纠缠,手发一纸战书嵌入网中人足下岩土,道:“明夜子时不归路,希望你能如期而至。” “黑白郎君的挑战?!” 是挑战,而非约战,充分显露网中人此刻的自傲自负。刨除黑白郎君的“一气化九百”,过往交手过程虽大致在伯仲之间,却仍是以网中人败面居多。而以二人曾经的恩怨纠葛,网中人原无拒绝的道理。 然而,掌中旋化一股吸力,将战书纳入手心,网中人大致一阅,思索之后竟冷然回话:“我不接受。” “诶?” 出人意料的回答,使得少女略一愣神。网中人冷眼扫过,随即回话:“约战,从来不是公平。要杀黑白郎君,网中人有自己的方式。” “喔,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是,这场约斗我不会插手,只在外面防止旁人干涉。” “哈,表现得越是迫切,越显示你等不安好心。网中人怎会是任人鱼肉之辈,更何况……” 本心依旧渴望一雪前耻,网中人好似另有但书,道:“这场战斗对我毫无9≯ding9≯点9≯小9≯说,.2≠3.↗os_();利益。无论结果是胜失败,你们都不会让我杀掉黑白郎君,不是吗?” “可是我不杀你了呀。” 虽觉得网中人说得有些道理,闻人清苒颔首认可的下一句话,顿时令网中人无言以对,“我暂时不杀你,你帮我一个忙,不是很公平的交换吗?” “哦?你也未免太自信!” 邪力猛提,险险出手,网中人却在最后关头,收回蓄势待发的夺命蛛丝。 灵动双眸微微闪烁,少女想清对方怒从何来之后,手指点着光洁下颌问道:“你残害无数无辜,杀你难道有错?” “如果生死就能够威胁网中人,邪郎之称岂非浪得虚名?” “唔,所以,你这就叫死蛛不怕开水烫?” 少女恍悟谐音联想,格外使人心头火起。然而方才试探并未占得上风,网中人索性不理闻人清苒之言,挑明自身条件:“想要吾准时出现在不归路,幽灵魔刀是必须的交易品。” “幽灵魔刀?” “不错。” “你带不走的。” “那就是网中人自己该考虑的事情了。” ———————————————————————————— 面对不同的时局,需要不同的筹算。就在少女向网中人下战书时,赤羽信之介已从苗疆赶向天允山。 风云碑第二战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全无波折。邪马台笑负于雪山银燕的战果,如同预料一般令得炎魔雷霆大怒。炎魔迁怒属下,早非是头一回。而对西剑流连续失败的容忍,更已到达炎魔内心所能接受的极限…… “下一战光流若是失败,大家都要一起赔命。流主为何就不明白,没了吾等冲锋陷阵,光靠他一人,根本占领不下中原的地盘。” “住口。此次是我们让流主失望,谁料想得到天下第一枪之争,雪山银燕会代替雷狩参战呢?” “可是,赤羽大人,如果下一战光流再度失败,我们真的都要自尽谢罪吗?” “我……绝对……会……¥#&(胜利)。” 耳闻出云能火质问,天海光流拼命说出正常的语句,却在最后关头以失败告终。六部等人虽是强颜欢笑,赤羽信之介却无安闲之心,勉励几句率先离开,独自一人去往重伤修养的月牙泪住处。 “信……你今日怎有空来此?” “笑他失败了。” 沿着床边仃立,赤羽信之介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战详情复述。背靠床头的月牙泪默默听完赤羽信之介的话语,认真思量之后问道:“你的对策是?” “吾虽相信光流的实力在何问天之上。但如今中原情势瞬息万变,届时若是万不得已,吾也只有先斩后奏。” 月牙泪挺起上半身撑直,肃声道:“具体的方法。” “吾希望有人能够率领三万灵忍,在明日之战同时消灭中兴百武会,逼迫流主接受吾的计策。” 不到事不可违的时候,赤羽断不会背叛炎魔。不过在忠诚于炎魔幻十郎之前,赤羽信之介更看重西剑流本身的存亡。 从一开始,赤羽就不赞同所谓的“五战划疆域”,心中早已有了全盘计划。而到了此时此刻,随着中原不断推进黑白郎君合体事宜,情势对于西剑流而言只会越趋恶化。倘若为了炎魔一己好大喜功,白白葬送了西剑流的未来,无论如何赤羽信之介都不能接受。 “除了上层的一众高手,中原都是一群废物。光以军力而论,西剑流占有绝对优势。就算梁皇无忌与史艳文联手,不,几乎不可能存在任何人,能够与三万灵忍正面抗衡。所以,只要有人甘冒风险率军消灭百武会,吾就有把握让流主接受提案。” 月牙泪凝眉不解道:“但,问题在于流主偏好颜面。如若阳奉阴违以下克上,你必会遭到牵连。” “无妨。” 赤羽信之介一合折扇,漠然应道:“吾已见过苗王,并与他坦明合作意向。” “可信吗?” “信任太昂贵了。就吾当时短暂接触而论,苗王是一名十分多疑的王者。而吾将藏镜人的秘密挑破,成功引起苗王的怀疑。哪怕苗疆不举军压境,至少会有人旁观天允山之斗,监视藏镜人的动向。而今日邪马台笑一战,也证明吾的推测无误。因此,吾在决斗之后与女暴君达成一致。届时只要女暴君当面讽刺流主缺少容人之量,谅必还会有一线生机。” “你这是在赌博。” “不可忘却光流的胜算更多。情势也未必会恶化到需要动用大军的地步。” 若是炎魔幻十郎当时主动开战,局面又怎会像今日一般艰难? 而知后悔无用,赤羽信之介唯有坚心面对未来:“世上从无十全十美的计策。为了西剑流众人的安危,总要有人承担风险。” “那,就让吾亲自领军罢!” 第三十三章 兄弟阋墙 赤羽决意撕毁条约。网中人与少女的对谈,亦早早进入尾声。幽灵魔刀非是战斗必须,却是重拾过往的重要途经。纵使网中人原不在意过去。魔类本能中的血缘召唤,犹令他心底渴望暗生。 因此,在与网中人交涉结束之后,由于须将他之条件传达给灵界,闻人清苒也无时间再往苗疆,只能中途折返而回。 翌日,经历过三轮激斗的天允山,吸引了更多武林人士的关注。山崖下人头攒动,嘈杂非常;山ding之上,拭目以待的众高手沉默无语,静待着战起一刻。 祭祀性命悬系于炎魔一念,全无退路的天海光流誓取此战胜果。炽烈炎阳照射之下,蓦然风沙飘漫峰ding,娇俏清丽的少女身姿兀然显现,顿令东瀛方面为之色变。 “#¥……&*%!” 虽然同样是火星文,地球人基本上都看不明白。但,用在此时却完美反应出不讲人话的天海光流,此刻连呼“羊驼”的心声。 而在西剑流阵营内,同样惊愕的神田京一,却不由自主问道:“邪马台笑,光流他在说什么?” “这,很难为情,讲不出口呀……” 模糊领会了天海光流的想法,闻人清苒立时睁大了双眼,不大高兴地问道:“不是公平对决么,你怎么骂人?” “光流,且慢动手!” 厉声喝阻决斗,赤羽信之介道:“俏如来,你们这算是何意?” 何问天、剑无极等人陪同在侧,俏如来不卑不亢道:“正如赤羽先生所见,闻人姑娘日前与何问天前辈切磋获胜,已取得风云碑‘天下第一弓’的资格。此战由她上场,乃是适逢其会。” “哈哈哈哈,笑话,真正是荒唐!” 佯笑似寒怒意,赤羽信之介却在须臾时间内将前因后果思考明晰,锐眼直视俏如来道:“前番之战,雪山银燕取代雷狩,尚是情属可原。但这一次,你们派她上场,究竟算是什么?如果风云碑的各项天下第一,仅是以功力深厚为基准,恐怕有失其公信力。≠ding≠点≠小≠说,.☆.≦os_();” 虽明中原换人上场,必是有了完全准备。但为“敲醒”炎魔幻十郎,赤羽信之介却不得不尽力拖延时间。而见闻人清苒出现在天允山上,炎魔幻十郎面色顿转阴沉,道:“玩弄心计的蝼蚁,这样就想让本流主认败吗?” “五战之约,已过其二。第三轮弓与暗器的比斗,西剑流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深明争执无益处,俏如来只一口咬定,语带挑衅道:“还是炎魔你不敢应战,准备认输退出中原呢?” “认输?” 仿佛听到荒谬绝伦的言语,炎魔幻十郎抱臂回身眼露蔑视,道:“赤羽,此战之前,你是怎样向本座承诺?” “……禀流主,此战若败,吾等天王、六部、八门……皆自尽谢罪……” “本座不管你的对手是谁,现在你的答案呢?” 未曾思考应对之策,炎魔幻十郎反而为了一己颜面,质问其西剑流军师。难掩内心对炎魔的失望,赤羽信之介却亦唯有扬手挥袖,向天发出一道信号:“属下的答案,就是将在场的中原人,尽数拖延在此。” “赤羽?!” “请流主赦罪。” 回身怒目圆瞪,炎魔幻十郎掌中魔焰吞吐,势欲击毙违背命令的赤羽信之介。 而在同一时间,女暴君忽开口娇媚讽刺道:“西剑流之主,竟连赤羽信之介的一片苦心都看不明白。炎魔你的智慧暂且不论。这狭隘的容人之量,实令奴家不敢恭维啊。” “你说什么?!” 将发的杀掌在最后关头敛势,炎魔幻十郎虽是恨火满腾,犹然不愿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本座怎样处置属下,由不得外人置喙。赤羽,你刚刚所发信号用意为何?” “属下事先已命灵忍整军待发。一旦天允山情况不利,便彻底剿灭中兴百武会。” ———————————————————————————— 喊杀之声响彻云霄,三万灵忍一望无际,冲破层层关隘,杀入中兴百武会。之前纵有防备,百武会人马面对东瀛精锐,仍是兵败如山倒,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回忆迷惘杀戮多,往事情仇待如何。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 即将溃败之际,霍见纯阳气芒贯空而过,瞬间击毙数十灵忍。惊见儒雅白衣盈一身杀气,月牙泪疾挥龙牙短刃挡在胸前:“史艳文,你竟不在天允山?” “西剑流果然背约……虽然三清道长死,但他与天恒君暗通款曲在前,史某怎会全无防备?天允山上的决斗,有吾儿与灵界诸位义士观战已经足够。只是吾终究料想不到……” 短剑寒光连闪,斩击连环夺命,月牙泪逼近史艳文,冷漠无情道:“在三万灵忍面前,任你功高盖世,却也无能为力。” “西剑流八门折损早已过半。六部精锐随你出战者不过两人。史某只要尽快将你打败,便能为百武会众侠士争取一线生机。” 纯阳一气贯地勃发,划出百步生死界线。为替百武会等人断后,史艳文眼中尽是凝重,单手高抬连挡袭身之刃,随即厉行反击。 “辟邪烈日。” 肉掌斗短剑,竟生金铁交鸣之声。史艳文无所畏惧,掌盈凝厚至极的纯阳罡气,游走在乱兵酣斗的战场上。激烈的交锋,有如奔雷掣电般的迅速。不过十合,史艳文便已挫败有伤在身的月牙泪。 “再不退兵,性命难留!” 而见东瀛灵忍杀之不尽,将百武会三面围堵得水泄不通,史艳文心知久战无用,当机立断浩提沛然元功,纯阳之气刚正威严,杀势覆向月牙泪。 但见月牙泪落入险地,灵忍大军却无丝毫慌乱,仍在领头的队长带领下,步步逼杀百武会群侠,过处尽是哀嚎。 “我一人死,换你们同亡,值得。冥月血煞!” 愚忠也好,冷酷也罢。察觉史艳文极招将出,抛却一切情感的月牙泪,内心仅存替同僚建功换命的迫切。 霎时,半空血月浮现,周遭一片昏暗。电闪而过的快影,拼尽一切努力,极速冲向史艳文。奈何根基之差、伤势拖累,月牙泪纵是勇战,亦仅戳破史艳文胸口半寸,未能拼得玉石俱焚,便仰面倒落尘埃。 “天王大人?!” 乍见月牙泪饮恨落败,出云能火悲怒交集,阴阳异术威力爆发,眨眼取下百武会长空长老性命。而由他与衣川紫由上而下统帅,灵忍大军始终未见乱象,逼使百武会濒临覆灭之境。 “史艳文,生路为何只有西北方?” 击杀月牙泪,长空长老却不幸身亡。追兵不止,牛峰、敏逸师太两名盟主,为求生存只有忘却杂念,辅助史艳文且战且退,竭力向西开辟生路。 熟料,突来一声肃杀霸道,半空飞出金光闪烁的斗笠,横空而过断颈夺命。但见两粒头颅抛空坠地,百武会盟主登时魂断罪魁掌下。 “顺吾者生,逆吾者亡。史艳文,你无退路了。” 面具下的真容难辨表情,藏镜人竟率苗疆精锐断绝儒侠生路。腹背受敌的史艳文来不及感伤,染血白衣逆风急摆,正见儒侠滔天怒火:“藏镜人,莫要逼我!” “哈哈哈哈哈,怒吧,怒吧,这才是本座想要的史艳文!” 豪笑甫落,藏镜人竟做出意料外的举动,翻掌朝向东瀛灵忍,怒潮如瀑扫荡千军,冲入阵中连发数招,奋力斩杀两百灵忍,片刻带血而回。 “耗费元功在前,吾不占你便宜。今日公平一决,本座势要取你性命!” 第三十四章 卸磨杀驴 乱阵之中,宿敌重逢。藏镜人卯上史艳文,出手即是凌厉杀式。阴阳掌力隔空碰撞,迸发汹涌狂澜,隔阻围观者上前,开辟宿命决战空间。而在外围,苗疆军士按兵不动,只将最后退路封堵,放任东瀛灵忍将百武会人马屠戮一空。 “藏镜人,你真要与吾在此一分生死?” “数十年了,我已厌恶与你之间的纠缠,史狗仔!” “你,真正令吾激怒!” 高昂的战意,宣泄拳掌之间,激荡真元狂暴。多年恩怨情仇,尽付今朝一战分晓。眼看百武会之人死伤殆尽,史艳文雷霆震怒,纯阳之气如川海运化于掌,挟浓厚烈阳灼热之息,决然轰向藏镜人。 数十年生死交锋,相互知根知底。发觉史艳文再无留手,藏镜人杀意愈涨,惊涛骇浪的掌劲层层递进,不予史艳文喘息。而明藏镜人骁勇善战,史艳文再无退路,亦只能以强斗狠,雄浑之掌迭出。 生死只在一线,留手仅是多余。交手愈趋凶险,藏镜人与史艳文血肉之躯,不过片刻便留诸多伤痕。而随内伤加重,二人胸口剧烈起伏,渐感气力难支。 “史狗子,纳命授首吧,飞瀑怒潮!” “唉,藏镜人,无奈……纯阳一气!” 无分正邪,唯恨立场。决意赌注最后一招,藏镜人豁尽全力窜上高空,双掌之间迸发瀑流般的真气,扩散四周无边无际。史艳文不敢怠慢,弓步沉腰饱提,纯阳之气流转不息,毫不退让迎头而上。 终结一式,各受重创。阴阳对立,激起尘涛百尺。未散的尘埃之中,纵仅毫厘之差,犹已分出胜负。口齿溅血,史艳文滑步而退。反观藏镜人,却是单膝半跪,显见双方高下。 胸膛风箱般波动,藏镜人道:“咳,咳,史艳文,不杀吾,你以为你逃得了?” “逃不了又如何,逃得了又如何?” “你以为这样,吾就会领情吗?” “藏……呃!” 问声甫落,不待双方冲突再起。∈ding∈点∈小∈说,.◎.o※s_();忽来一道雄掌,狼印疾啸生风,出其不意命中史艳文背心,将其击飞半空。扬洒的鲜血溅落一地,史艳文勉强支撑回视来人,只见颢穹孤鸣王驾亲征,虎步威严而至。 “王?!” “藏镜人,决斗既已结束,你为何不领军杀了史艳文?” 初时不解苗王作为,须臾恍生明悟,藏镜人顿知落入陷阱。此刻内心唯剩背叛的愤怒,以及天地无依的无可奈何。 “王亲自来此督战,是不再信任藏镜人?” 苗王冷哼道:“如果不是对你还存有一线希望,刚刚那一掌你认为孤王会指向谁?藏镜人,孤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即取下面具杀了史艳文,以证清白。” “吾……” ———————————————————————————— 天允山数刻拖延,百武会无一活口。骇人听闻的消息,很快传遍决战现场。同一时间,史艳文与藏镜人乃是同胞兄弟的阴谋论,也十分快速被诸多武林人士传了开来。 反正西剑流对百武会挥兵已成事实,而在之前就与苗疆达成协议,赤羽信之介与女暴君一唱一和,索性将“他与藏镜人、藏镜人与史艳文勾结”的“真相”,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引发群侠哗然议论。 目睹此景,从中得利的炎魔幻十郎立时冷然一笑,终未执着追究赤羽信之介的责任,带领西剑流一众高手,从天允山上从容退去。 不过,虽说两军交战兵不厌诈,西剑流一个活口都不留的行径,还是令人大为反感。小姑娘颜色乍变、即欲追上之际,俏如来急忙伸手拦人:“姑娘不可冲动。” “西剑流违约在前,还杀了中原很多人,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 “众人对家父已有怀疑,恐成一盘散沙。除了报仇还击,更须安稳人心。” 俏如来紧攥着手中念珠,勉强忍耐内心对西剑流愤怒,以及对史艳文失踪的关心,劝道:“敌方人多势众,即刻开战对我们不利。另外,尽快找到父亲的下落才是关键。莫忘了今夜子时不归路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亟待处理。” “嗯,这样啊。” 闻人清苒犹豫了一下,思考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装作平淡地回答:“今晚我会准时赶到不归路,但之前得先去一个地方。俏如来,你们去找人吧。大家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很快就会回来。” 血债血偿,本是应当! 为了收集九十九对童男童女,而在中原造成的血腥杀戮,西剑流早该如数偿还。而在今时今日再度背约屠杀,又岂是所谓的“立场之别”所能一言带过? 师承家教,无一认可毫无限度的宽容。不似平日明媚从容、豁然达观,少女此刻神色竟是十分疏冷,似是竭力压抑心底怒火。 俏如来与何问天正欲再劝,闻人清苒却已兀自走到崖边,突地从数百丈的高峰上一跃而下。众人悬心未解之际,唯见一抹清光流霞须臾远去东方,化作天边星点遥遥无踪。 “哇,我有没看错,小妹妹她是靠飞的?” 惊见意外景象,剑无极一时仍无实感,忍不住开口吐槽。 “神田京一啊,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师尊教得。在被我打败之前,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距离天擎关东面数十里,乃是西剑流在中原的总部。数万灵忍不是一个小数目,紧凑点站方块也要占据方圆数里,何况还得考虑后勤军备? 而中原九界之中,除了少数论外的存在,一骑当千已是极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于正面突击军营。因此在消灭百武会,灵忍大军先一步回到天擎关附近之后,便短暂松懈了下来。 “赤羽,下一次你有任何动作,都不允许知情不报。” “属下遵令。” 虽利用与苗疆合作的机会,一举拿下史藏二人。但失去挚友月牙泪,赤羽信之介此刻内心却无任何欣喜。或许唯一的安慰,就是月牙泪不曾被炎魔迁怒泄愤,而是光荣战死沙场罢…… 如今战约撕毁,继续五战之争,对西剑流已无必要。口中敷衍着炎魔,赤羽信之介此时脑海,正思考着下一步的计策,比如——铲除黑白郎君。 熟料就在此时,炎魔为首的西剑流众人,竟感一股难以捉摸的恐怖重压,笼罩在众人心头。意外察觉威胁,赤羽信之介亦只有暂弃思考,抬头一望天际。 天象异变,霓霞万丈。云层之上,不知来由的危险,匪夷所思的力量,化作绚丽流光盘天而起,骤放灿烂光明,五光十色,朗照万里晴空。灵力交织激荡,霞光忽化无限放大的多彩萍印,瞬息由空席卷俯冲而下。 忽察天象之变竟是人为导致,赤羽信之介急忙提醒警戒。 “不妙,众人小心防备!” 然而,掌剑融合之式却未单独瞄准下方炎魔,反转无差别的覆盖杀招。庞然巨力轰ding而落,造成数十里范围天摇地撼,无人立身能稳。刺目光华十息消散,三万灵忍几无活口,尽作飞灰湮灭! 第三十五章 谁也阻止不了炎魔去死 风起无由,云散无踪。空旷无际的晴空,实质威压弥久不去彷如梦境,原地却已不见出招者之真迹。唯有陆上残留方圆十余里的深坑,见证一切景象竟非虚幻。 “怪……物……” “毁天灭地,这是要人怎样对抗?” “%¥#≈*!!” “天海你的话,我还是听不明白,真正是悲哀。” 接受三万人凭空蒸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恐怖骇人的冲击过后,众人目睹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立身在虚假的世界,感受不到丝毫切身的实感。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 不仅只是属下,更是同僚战友,数万灵忍在破灭道威下,尽化飞灰烟灭。耗尽所有气力憋出胸腔中的词语,似是宣示西剑流幸存的众人,此刻无可置信的惊惧以及无以言喻的伤痛。 长年期望一朝空,徒留满眶涩然。 滔天悲怒却在回神当空,匆转无可压抑的沮丧。怔立半晌的赤羽信之介,率先恢复理智急忙上前,异常艰辛地朝向炎魔幻十郎,吐出连本人都不愿相信的事实,躬身请谏:“流主,三万灵忍全军覆灭,西剑流必须尽早撤离中原……” “你在讲什么?!” 之前一击目标主在歼灭大军,得位处边缘的炎魔幻十郎提元防护,周围众人方未受太大损伤。但闻赤羽信之介劝退之词,炎魔幻十郎纵使慑于未解之道威,又岂会轻易认输服软? 自诩天下无敌,他人皆是蝼蚁。直截了当打断赤羽信之介话语,炎魔幻十郎挥手一口否决:“失去三万灵忍,那就再从东瀛调兵遣将,补充损失的兵员。无论如何,本流主绝不容许失败!” “可是,东瀛本部仅剩天宫一人驻守。如果再抽调大量兵力,恐令东瀛局势不复平稳。” 相较于赤羽信之介的悲痛感伤,炎魔本人却是丝毫不在意手下的损失,双眼愠怒异常不快地冷哼道:“这根本不是理由。本流主复生归来,东瀛谁人敢不服膺?东剑道一£♂ding£♂点£♂小£♂说,.2√3.≠os_();群废物,还敢造反吗?!” “流主,尚未厘清杀害吾军的这一掌究竟是何来历。倘若冒失出战,西剑流难有胜算。何况从西剑流抽调人力,需要一定时间。一旦被中原人知晓……” “住口!” 喝止赤羽信之介说服之词,炎魔幻十郎满是心烦意乱。西剑流能够压服中原,靠得不仅是上层高手。绝对的优势兵力,同样是重中之重。 如今三万嫡系灵忍损伤殆尽。剩下西剑流收拢的中原派门,皆是乌合之众难堪大用。更甚者,若让墙头草般的中原派门知晓西剑流外墙中干,难免不会产生背离的心思。 越是动脑思考,越生无边恼火,炎魔幻十郎万分不耐,呵斥道:“赤羽,难道你认为发出刚才一击的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这……”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直是赤羽信之介贯彻的理念。不过从理性上替西剑流考虑,面对覆灭三万灵忍的天外一击,赤羽潜意识中压根不认为炎魔存有胜算,认为撤退是最高效的规避危险的方式,一时反而忽略了附近的变化。 因此,直到桀骜自负的炎魔幻十郎提及此事,赤羽信之介才回头感受周遭环境,若有所思道:“周围的天地灵气似被抽之一空,短期内该是难以恢复。” “数十里方圆皆是如此,发出此招的人呢?” “嗯……如此说来,除了威力放大许多倍,这一击倒是与那名少女,在天允山上发出的一掌十分类似。不过,情报仍旧不足,属下一时尚难断定,她这一击究竟是调用天地灵气,抑或招式单纯具有吸纳灵气助威的特性。” 赤羽信之介素不冒进,慎重建议道:“流主,百武会全军覆没,史艳文又虎落平阳,中原确实群龙无首。但一日弄不清那名少女的底线,西剑流便不能冒险。” “怕什么,西剑流白白死了这么多人,我们怎能让苗疆好过!你不是与苗疆结盟了吗?想办法把史艳文往苗疆驱赶,未必不能成事。” 借苗疆军力消耗对方元功的想法说来容易,实行起来却是异常艰难。炎魔幻十郎嘴皮一掀,根本不考虑其中操作的难度,着实令赤羽信之介十分苦恼。 且不论劲敌神蛊温皇的智慧,苗王也不见得就是能够轻易利用的对象,又岂会白白受人算计? ———————————————————————————— 瞎猫抓住死老鼠。不管炎魔幻十郎为人如何,某种意义上,他确实猜中了少许真相。 天擎关一招灭敌,虽非纳宇宙精粹、调天地之能、耗尽元功的“天越萍踪”。可惜,使用作为无双成名之式的“云流萍踪”,对身处异境的闻人清苒而言,依然是十分沉重的负担。 消耗三四成道元的一招打出,放在苦境调息半天即可。但身处异境中原过了一日,闻人清苒亦才感觉恢复一丝半点。若非有浑天之功加持,谅必还须花费更长时日。 然而,较之功体损耗带来的疲累,少女始终未曾平复波动的心绪,方是半途收手而归的真实原因…… 阴风愁惨不归路,亡灵冤魂哀嚎不绝。灵界众人早早来到,在通路左右两端布下层层守备。 时间限制消息滞后,俏如来尚未得知灵忍覆灭。但见少女从天允山离开归来,一直就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俏如来安排妥当一切,思虑后还是略有些担心地走近问候。 “闻人姑娘,姑娘……你又在出神了。” “唔?呃,时辰到了?网中人来了?” “尚未。” 俏如来反问道,“吾看姑娘情绪不佳,是中午离开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嗯……这个……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今日既未隐藏真实修为,闻人清苒也无继续否认的打算,秀丽的眉眼凝结几缕郁色,倍显低落地回答:“之前冲动杀了三万人,现在心里像结冰一样很不舒服。等今天的事情处理结束,我想回居处休息反思几天。” “三万?!” 如同常人一般,经历无法置信到不得不信的转变,俏如来喉咙噎了半晌,方才压下大起大伏的心绪,反复确认道:“是西剑流的三万灵忍?” “应该是吧?” 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少女此刻全无心情提及此事,抬头看了看月亮就将话题转回:“时间好像差不多了,网中人真的会来吗?” “他若想夺取幽灵魔刀,加上与黑白郎君的纠葛,自然会来不归路。” 三万灵忍覆灭造成的影响,远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俏如来在暂时选择相信之后,见少女不愿多提详细,亦只有先将注意集中在即来威胁之上。 “天银丝线,八卦罗网长;飞跃地狱门,邪郎掌无常。” 突来邪氛弥漫,妖邪之气充斥方圆。迷雾之中,现出威风凛凛的邪影。飞丝穿网,变化刁钻。网中人有意立威,出其不意由阴入阳,阴险洒出百尺蛛丝,直袭三界混元法阵。 但见烁白刀光一斩,寸断黏着蛛丝。独眼龙站刀一击未得。小心防备的网中人一沾即走,阴鸷双眼扫视全场,最后停留在黑龙、白狼身上,夷然无惧道。 “我要的幽灵魔刀呢?” 第三十六章 狡猾的蜘蛛 宿敌再会,恨火千丈。但知少女修为难测,网中人唯有全神贯注,短暂无视高喝的白狼、暴躁的黑龙,将目标集中在幽灵魔刀之上。 “想让黑白郎君恢复,仅吾在场便足够了吗?” 寒芒映霜刃。一口邪气森然的魔刀,霍然插进网中人足前岩土三尺。豹口吐金刀,交出幽灵魔刀的独眼龙,谨慎守护在旁:“俺,不会让你伤害任何人。” “凭你?杀黑白郎君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但……” 网中人一言未尽,忽将地上的幽灵魔刀拔起,便欲将之交给跟随而来的魔司令,眼露挑衅道:“刀,必须由他先一步带走。” “网中人,空手套白羊的戏码在此行不通。你也休想一再得寸进尺。” 见俏如来一口回绝,网中人仍旧不紧不慢,抬手指向闻人清苒:“除了她,我不阻止你们派任何人去追魔司令。这样的条件交换,不是很公平嘛?” 俏如来思绪底定,毫不动摇:“想阻止黑白郎君恢复者绝不止你一人。不归路外,恐怕早有人接应。网中人,收起你无用的伎俩。” “呵,魔司令,你先退下。” 手握刀柄的一瞬间,两股邪魔之气相互联通,顿令网中人雄浑邪力再上层楼。而知今夜绝非轻易可过,网中人心有决意当即率先发难。 “既如此,那就用你们脆弱的肉身,体验幽灵魔刀真正的威力罢!无定飞丝!” 接续不断的飞丝,射向不同的方向,逼退在场众人。网中人手持魔刀勇进,奋力一格存有仁念的豹眼镶金刀,激起灿烂星火。 双方各自受劲,网中人虎势逼进,寸步不让。骤觉对手网强不可撼,独眼龙一时受制,不由自主连退数步。同一时间,何问天张弓搭弦,流星箭连环飞逝,却遭网中人回身一挡,幽灵魔刀刹那便将追星箭劈作两半。 “蜕变完全的网中人,岂是无知的你们任意欺辱?” 貌若狂妄的一句话脱口,网中人脑中实际已有定案。中▲3ding▲3点▲3小▲3说,.⊕.o≈s_();原与灵界合谋代黑白郎君邀战,现场却只见黑龙与白狼。网中人早已猜出,黑白郎君恢复的关键,必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以黑白郎君与网中人之间的纠葛,唯一刺激的要素只能是死战的危险。 所以,至少黑龙、白狼产生合体的迹象之前,网中人可以肯定少女尚不会全力以赴,甚至不得不故意露出破绽。 不过,纵使为了守护灵界,灵尊泣幽冥等人并未来到不归路,网中人亦无轻视敌人的想法。毕竟光是俏如来、独眼龙等高手,亦能对他带来相当妨碍。再加上来自少女的绝对威胁,网中人打心底根本不认为此行能如愿带走幽灵魔刀。 那么,怎样才能保命? 怎样才能达成目的? 怎样才能击败乃至铲除黑白郎君? 三道十分困难的题目,赤·裸地摆在网中人面前。而今日敢赴不归路之约,网中人自然已有准确的答案…… 幽灵魔刀加助浩荡魔威。网中人思绪电转,快影突破三道防线,逐渐侵近三界混元法阵,终与少女正面相对。不比上回试探较劲,网中人左手五指平摊催动邪力,掌化硕大魔茧作为掩护佯攻,右手幽灵魔刀佐以黏着蛛丝,趁势凶狠斩向娉婷少女。 刀快,剑却更疾! 黛色光芒凭空乍现,铿然一格凶煞魔刃。闻人清苒已握住以溘钨丝原理凝如实质的丹青见,举重若轻接下网中人强猛攻势。 早知少女不易解决,网中人持刀接触一瞬,刀刃竟生玄色流火,分化无数黑炎白丝散射紧攻而来的独眼龙等人,抡刀挥洒快似狂风,刀刀不离闻人清苒要害。 虽非头回接触,此刻连续交手,闻人清苒甫觉前番网中人刻意隐瞒下,自身还是小看不少。但若仅是如此,纵使心情十分抑郁,小姑娘依然稳操胜券。 挥手化去丹青见,闻人清苒随即双掌向内一合,紧紧夹住幽灵魔刀,不予网中人寸进:“蜕变**……你变厉害许多。” “你也更加令吾惊艳了!” 愕见闻人清苒空手接白刃,深知幽灵魔刀之利的网中人,赞声脱口同时心下不由一沉,再度高看少女几眼。 不过,此刻心不在焉的闻人清苒,显见毫无拖延打算,兀然柔掌发劲顺势借力牵引,导致网中人手臂猛然前窜,幽灵魔刀顿向少女侧后方突进三尺,几已逼近白狼额头半寸。 “网中人!” 异口同声的暴怒,从黑龙、白狼口中高吼迸发。由与角度关系以及眼界影响,专心致志主持阵局的梁皇无忌等人,并未察觉一切乃经少女一手引导。 而受双方剧烈交锋影响,早已濒临极限的白狼、黑龙,再也忍耐不住渴战的**。梁皇无忌心念一动,登明已至紧要关头,饱提灵能上手,加速三界法阵催化。 霎时,三界阴阳之气失控,汹涌反噬梁皇两人。昊然白光照耀四周,伴随狂傲笑声,现出熟悉的狂者之影! “黑夜穿梭幽灵影,白色骷髅行似马,郎唤南宫名带恨,君扬怒眉杀天下!你,让开!” 宿敌重逢,杀性高涨。黑白郎君不待多言,沉雄一掌即欲拨开少女。有若背后长眼,少女巧步腾挪,须臾已离百步。黑白郎君势在必得的一掌,竟是直接落在空处。 “完整蜕变的网中人,刺激啦!” 未等黑白郎君深入思考,网中人却亦当即舍去对手,掌纳邪流意在示威,浑邪纳魔一击,砰然按向黑白郎君胸口。狂傲斗魔邪,五绝神功硬撼蜕变**,磅礴元功狂暴冲突,激荡不归路尘烟百尺狂飙! 就在旁人认为冲突将起之际,一招未分胜负的网中人,竟当众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反手把幽灵魔刀扔在黑白郎君脚边,吐出超出众人预料的话语。 “黑白郎君,月圆之夜陷阴谷,带着幽灵魔刀,网中人等你挑战!” “挑战?!” 黑白郎君怒极反笑,摇扇轻藐回应:“哈哈哈哈,网中人你太高看你自己。黑白郎君只会以你的失败为快乐。用你一次次屈膝落败的耻辱,增添吾无限胜利的风采!” “吾蜕变完全,你残缺初愈,是不敢接受吗?” “无意义的挑拨,黑白郎君岂会任人愚弄?” “哦,或许,你更期望借助他人之力,杀掉你的宿敌我呢?” 旁听网中人与黑白郎君的对谈,俏如来脑中思绪急转瞬息明悟暗道不妙。同样看出网中人想法的闻人清苒,亦有些吃惊地低呼出声。 “唔,好狡猾的魔头。” 原来,作为魔世的妖神将,如今就算失去记忆,网中人的智慧仍不打半分折扣。消灭与他仇深似海的黑白郎君,网中人能够不惜任何代价。 网中人心知哪怕收取幽灵魔刀,一时亦无法摆脱少女逼杀,索性以退为进利用黑白郎君当做护身符。而一旦幽灵魔刀被黑白郎君索取,灵界众人目前也唯有哑巴吃黄连,默认这样一个结果。 虽说闻人清苒这几天内,恐怕都提不起动手杀人的念头。但有黑白郎君当众担保,网中人便能更加安稳规避掉不必要的麻烦。深明此点的网中人,又从魔司令口中得知,陷阴谷不仅有妖神将的线索,更藏着能令他彻底翻身的底牌,遂决定当众将决战的地点定在陷阴谷。 相较而言,同样智慧不俗的黑白郎君,目前却有一个无法规避的弱点。纵然清楚是网中人的阴谋,黑白郎君却唯独不屑对他使用任何计策。又与网中人争执几句,黑白郎君终是一挥羽扇,嚣狂大笑道。 “陷阴谷,黑白郎君允你的挑战!网中人,你千万莫要让吾失望!” 第三十七章 三万人造成的影响(一) 黑龙、白狼如期合体,但因黑白郎君的狂傲个性,以及史艳文失踪与百武会被灭的影响,未能即刻替中原带来转机。而在几天之后,西剑流三万灵忍覆灭的情报,终未能逃过风声传入各方势力首脑耳中。 此时此刻,苗疆王殿上,兄弟二人却未首先理会此事,反为怎样处置藏镜人争执不休。千雪孤鸣一掌拍碎木椅,不耐地撇嘴道:“哈,反正王兄就是要藏仔的命就对了。” “千雪,大祭祀的预言断然不会出错。事关苗疆千秋大业,藏镜人非死不可。” 苛厉回应质疑,苗王全无妥协意愿。千雪孤鸣心下烦躁,呛声道:“宁错杀,不放过。只是因为藏仔长了一张和史艳文一款的面貌,王兄就要抹杀他过往的功劳?” “藏镜人若无反意,又何必隐藏面貌长达数十年?更何况,东瀛消灭百武会当时,孤王也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一口拒绝,孤王又怎能留此后患?”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一张脸惹得祸。王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藏仔的个性,哪可能轻易受人逼迫?” “哈,藏镜人不遵王令,反心昭然若揭。苗疆百年天运岂可儿戏,千雪王爷又怎可为一己徇私呢?” “呸,都是你这个坏女人……” “够了,此事休得再提。你们当着众人的面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未等千雪孤鸣继续辩护,女暴君便急忙落井下石。看不惯臣下亲人吵闹,苗王堵住千雪孤鸣的话头,接着虎目瞪视女暴君,道:“现在的重点,是推进苗疆下一步的计划。” 女暴君躬身敛色,毕恭毕敬道:“启禀王上,西剑流三万灵忍都死在一名尚未成年的女娃儿手上。这样夸张的情报,真正值得相信吗?” “你在怀疑赤羽有意转移苗疆注意?” 苗王手抚长须,不以为然地摇头:“三万兵力的损失,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西剑流有意隐瞒,他们也掩盖不了。” “这……除了久远前的传说人物,苗疆无人能以一破万,各遑论是全灭的结果。难道王兄认为她真有那种能力?” 得到消息是一回事,弄清楚内幕又是一回事。耳闻王弟疑惑质问,颢穹孤鸣看了眼千雪孤鸣,不答反问:“千雪,神蛊温皇近来有何动作?” “温仔倒是很悠闲。但,貌似还是有人不想放过他。” “还珠楼?” “除了那帮收金买命的杀手,还能是谁呢?” “孤王不管神蛊温皇与任飘渺究竟是何关系,也不想知道还珠楼究竟作何打算。如今中原与东瀛的争斗,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苗疆正该趁此良机动作。” 定立深思片刻,苗王雷厉风行,命道:“千雪,你去转告神蛊温皇,孤王愿助他对付百里潇湘。当然作为交换,他也须出力替苗疆找到《九龙天书》的下落。” “还珠楼是温仔自己的乐趣。他会自己处理,用不上我们帮忙。” 未能替藏镜人争取赦免,千雪孤鸣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身为苗疆的一员,千雪孤鸣终归是站在苗疆的立场,看出苗王另有盘算,随即追问道:“王兄,你还有其他的话要讲?” “嗯……不论赤羽有何机心,那名少女都该适当留意。不过,王运之争着眼未来。苗疆无必要与她发生正面冲突。神蛊温皇认识她?” “好像是有过几面之缘。” 颢穹孤鸣慎思许久,决定道:“既如此,你就用你认为适当的方式,打探苗疆需要的情报。” “这样简单?” 深知苗王阴沉个性,千雪孤鸣不由眼露狐疑。然而,颢穹孤鸣并无解释意愿,猛一摆手道:“不然,你认为孤王会在此刻挑起无意义的争斗?这是你第一件任务。只要你后续完成得好,孤王可以考虑饶赦藏镜人性命。” “这……话是你讲得,不准后悔!” 虽明苗王绝不会如此简单,千雪孤鸣为了兄弟情义犹是义无反顾。不待颢穹孤鸣改口,狼主便风风火火出了大殿。 毒如蛇蝎的视线紧跟到千雪孤鸣消失才被收回。女暴君语气略透不悦,道:“王上真要放过藏镜人?” “问出这般天真的话题,不该是你姚明月啊。” 将之含糊带过,苗王不再多提,随即利落下令:“除了千雪,你也暗中派人去找百里潇湘,重金收买关于那名少女的情报。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奴家明白。” “嗯,至于你……” 十分放心女暴君的能力,颢穹孤鸣微一点头,接着吩咐道:“虽然有些麻烦,逼问堪舆世家《九龙天书》的消息之后,记得将人押回苗疆统一看顾。” 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缕笑纹,女暴君朱唇吐出恶毒之言:“不灭口吗?” “麻烦能省则省。” 顾及闻人清苒目前尚在帮助俏如来,颢穹孤鸣索性退一步以求保障:“只要能争得先机,替苗疆夺得天时运数。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壮大苗疆,扭转大局。就算她一人之力再强,难道她还能在中原待满三百年?” “哈,王上睿智。奴家领令。” ———————————————————————————— 三万灵忍殁于一役的新闻,除了引起各方首脑关注。寻常的武林人士,也不免对此感到相当好奇。而在消息大规模传开之后,不利的影响亦随之自然发酵。上山抱大腿的、狡猾打探情报的、看神仙的、追星的……唔,最后一个不一定有。 不过,自从帮黑白郎君恢复之后,少女就独自回到深山暂隐,顺带亦未忘却在外围设下迷阵结界,阻断无关的旁人打扰清净。 青山碧水,美不胜收。远离尘嚣的空幽山谷内,经过几日时间调整,少女的心情仿佛好了不少,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开朗了许多。 相较于此,作为此地唯一的一名东瀛人,鬼夜丸的日子比起早先却更加难过。 当日闻人清苒回到苍霞山,由于一时厌倦杀戮,在向道无法三人说明情况后,便准备放鬼夜丸出山。 而连日饱受摧残的鬼夜丸,正想回西剑流告状。结果甫离虎口的鬼夜丸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险险被一群慕名而来的中原群侠活活打死。若非碰巧记得出谷的道路、机关阵局也还未更改,鬼夜丸好歹又算是八门队长之一,恐怕就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坐在山岩上吹着清风,闻人清苒听见背后的脚步,有些奇怪地侧身俯视鼻青脸肿的鬼夜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就算你现在痛改前非,我还是很讨厌你。” “什么杀了三万人,你们当是在讲笑吗?不要以为找几个人在我面前演戏,我就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鬼夜丸脑子一乱,一股脑把心里话讲了出来。闻人清苒此刻却已不似早先抑郁,只稍微怔了一下就淡淡点头,肯定地回答:“对啊,他们确实死了。” “哼哼哼,我听你画唬烂。三万条性命啊,如果是真,你怎可能讲得这般轻松?” “你不是东瀛人么,怎么用闽南语?” “……” 总不能说对面的人听不懂日语吧?有些跟不上少女的节奏,鬼夜丸不禁噎在原地。 闻人清苒见他可怜得气喘不上来,想了想还是耐心解释:“昨晚,我娘除了开始责怪我几句,之后也安慰过我了。而且,对付你们这种残忍的侵略者,我反省许久之后,还是觉得自己除了有些冲动以外并没有做错。天下间,从来没有只准你们滥杀无辜,不准苦主反击的道理呀。” “你、你你……你这是草菅人命!” 一见凌虐同胞的东瀛人蹬鼻子上脸,早忍够了的刀缺忘尘立刻拔出刀来,毫不客气地指向鬼夜丸:“此地就属你最没资格讲这句话。施虐狂、杀人犯、刽子手!” 鬼夜丸悲愤地举起两只前爪:“外面的人都讲清楚了,我的同胞都是飞灰烟灭!”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肆意屠杀的战犯难道不该死吗?” 第三十八章 见过与没见过 争执本无益,尤其是与一名立场相悖的俘虏辩论。而苍霞山外尚有诸多武林人士盘桓不去,同样令闻人清苒一时缺乏理会世俗杂务的动力。 “这班人死缠烂打久不离开,实在是使人生烦。” 由于百武会被灭中原空虚,作为俏如来得力麾下的刀缺忘尘,不免有些担心俏如来如今的处境。但要脱身不被谷外的武林人士发现,刀缺忘尘自问尚无此能力。 明白众人苦恼,闻人清苒也不看鬼夜丸,双手一撑从岩壁上跳了下来,安慰道:“现在该操心的是西剑流才对,大家不用急躁。” “可是史君子与藏镜人……” “听说他们是双胞胎。” “史君子他怎能与藏镜人是兄弟?” 虽说心有不忿,道无法到底还是尽力保持平静,耐着性子反问:“难道他们真正如谣言所传暗中勾结,数十年都只是在众人面前做戏,玩弄中原、苗疆于指掌?” 纵使无法感同身受,少女本着理解的心态,还是平静地回答道:“我觉得不会。如果玉圣人的目的,是让中原成为史家的中原。以他在江湖上的威望与号召力,一切根本不是问题。他又何必每日忙碌奔波呢?” “这……” 无论如何,世仇难抛。一时无法接受史艳文与藏镜人匪夷所思的关系,道无法思之无果却也只能暂时认同这样的解释,叹了口气转回正题:“姑娘,当下西剑流元气大伤,我们是不是该帮俏如来总教的忙,尽快将西剑流之乱平定?” “那我送你出去好了。” 见道无法这般问话,闻人清苒立时猜出,对方心系中原纷争已无长留此地之心。刀缺忘尘见状略一思考,也觉该在此时替中原出一分力,遂紧跟着当面辞行。 几人关系原非亲密,闻人清苒亦不阻拦。而以少女的能力送人离开苍霞山,自不会被各怀鬼胎的探子们发现。 将人送出回到谷中之后,无事一身轻的闻人清苒悠闲地走到练习弩术的柳穿杨身旁一丈外停下,开始认真观察起他连日来苦修的进展。 “看样子,无弦神弩很难入门?” “让姑娘见笑了。” 多日来深修探讨,道无法与刀缺忘尘都有相当精进,联手打败一名六部几乎不成问题。反观独修弓弩箭道的柳穿杨只能独自钻研,对无弦神弩的修习一直都停留在表面上,始终难以取得长足突破。 所幸柳穿杨个性坚韧不拔,纵有诸多疑难却也未曾半途放弃,此刻见闻人清苒走到近前,毫不迟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闻人姑娘,照我目前的功力以气凝箭,连第一招都无法完成使出。” “啊?” 口中微一诧异随即霍然明朗,少女率先表达歉意,接着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抱歉,这是我的疏失。修炼无弦神弩,并非一开始就得追求无弦的境界。玄真君伯伯当年也是闭关许多年,才将无弦神弩推上了无弦的层次。而在他功成的那一日……” “怎样了?” 闻人清苒不知不觉讲起古来,不经意间就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当然,柳穿杨单纯是对“无弦神弩十八式”创立者的敬仰。鬼夜丸却存着替西剑流套取情报的心思。 不过,自从日前一掌打出之后,小姑娘也不在执着隐藏自身秘密,讲道:“据说千百年前,我家……也就是苦境,是一个人魔并存的世界。当时天上有两个月亮。其中一个魔月每到傍晚交际暗时,便会肆无忌惮吸收生人精气,造成大量百姓伤亡。后来玄真君伯伯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无弦神弩把魔月给射了下来。” “射月,你当是在讲神话吗?” 鬼夜丸根本不信,但在想起三万灵忍被灭的事实之后,不自觉地就泄了底气。而相较于东瀛俘虏鬼夜丸,柳穿杨内心却不禁大为憧憬,道:“神弩破月真是令人向往的一幕。” “是啊。可惜自打我出生起,就一直没机会见玄真君伯伯。” 鬼夜丸忍不住吐槽道:“千百年前的人,你怎有可能见到?” “难道不是只要人没死,就有机会见到吗?” “所以讲,你都还未成年,哪能见到千年前的活人?” “你这是什么逻辑?” 数学老师已疯的鬼夜丸,恍然大悟地补充了一句:“对哦,就算你已经长大成年,也不可能看到千年前的人嘛。” “……” 差点被鬼夜丸带进沟里,闻人清苒实在懒得继续理会。莫名其妙地瞪了鬼夜丸一眼之后,少女就收回视线轻轻握了握粉拳,朝着柳穿杨说道:“言归正传,纸上谈兵再多也没用,干脆我示范一次给你看吧。” “有劳关照。” 古老的故事讲完,终该回到现实。考虑到前段时间并未着重指导柳穿杨,闻人清苒想了想单手一扬取来适宜的木材,随后并掌为刀简单粗糙地处理出一张柘木弓,完事后叮嘱道:“因为功力有差距,这里我并不需要上弦。你看好了。” 仃立屏气凝神片刻,不在言语的闻人清苒,紧闭双目兀然睁开。清音震荡,弓木瞬时向外凸出,少女指尖真气流窜,凝若光箭搭弦,锁定谷外山道猛然疾射而出。 霎时,气箭惊破八方,沿途地裂土翻。箭路去势由心,虽挟莫大威势,却在千丈外戛然而止,整个过程竟未伤及一人。而在向外开出平坦通道刹那,少女手中弓木已难为继,随之碎烂毁坏。 绝对震撼的威力入眼,聚集在外的闲杂人士大顿时受惊吓,各做鸟兽四散,眨眼不见踪影。少女却是仿若未见,只顾着自行解说:“无弦神弩最大的优点,在于弦与箭均可一心念定。当然弓弩本身的强度,不免会对最终的威力产生极大限制。只是对柳穿杨你来说,可能谈这些还太早。” “我……”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柳穿杨愣了许久才急忙表示受教。不过,方才一箭虽惊走诸多宵小。真正有能力的人,直到此刻才找到机会入内。 “哎,险,真正是险啊。要不是我碰巧躲得够快,刚刚一条命就丢了一半。” 手按弯刀由外疾入,千雪孤鸣带着满身酒气与草药味,大大方方踏进山谷,定视着怡然自若的小姑娘,目光奇异地感慨道:“之前我还以为是讲假的。现在我终于相信,凭这一手箭术,你确实有消灭三万灵忍的本事。” “你是……凤蝶姐姐的义父?” “啧,我怎样不记得咱们有见过面?” 千雪孤鸣骤生警惕,眼中锐光一闪。熟料,闻人清苒点头之后的下一句话,却使狼主初感坏事。但在转念一想之后,千雪孤鸣在心里面替某人捏了一把汗的同时,接着又生出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 “你不是假扮过温皇叔叔吗?” 第三十九章 决战之前的会面 “饭能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不记得有假扮过温仔?” 内心仍然有所顾忌,千雪孤鸣矢口否认。而想起早先苗王的交代,千雪孤鸣却是一片坦荡,单刀直入道:“废话我也不多讲。小姑娘,你该知道歼灭三万灵忍在江湖上造成多大影响?” “嗯。” 十分清醒地点了点头,闻人清苒看了一眼狼主后方,接着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赶他们走。” “哎,要是驱赶闲杂人等就能避免问题,世上哪来那样多的麻烦呢?” 摇头一叹,千雪孤鸣一拍胸口,复归正题:“当然,苗疆虽与中原存有世仇,尚还不至堕落到使用下三流的手段,无事便对无关之人喊打喊杀。我今日来此,乃是有一事想向姑娘确认。” “什么?” “在不涉正邪之争的前提下,苗疆若与中原发生短时间的冲突,你会偏帮中原吗?” 千雪孤鸣突来一问,使得少女一时迷茫。而在仔细思考片刻之后,闻人清苒想清其中关窍,还是认真应答:“叔叔的意思,是苗疆将来会与中原争斗?” “最好是不会。我也懒得打打杀杀。不过,有些做头领的老人家,总是习惯未雨绸缪。毕竟走一步想三步,多做几手准备,好过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嘛。” “喔,可是,我觉得你问了我也没什么用。” 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闻人清苒双手摆在身后,略显腼腆地说:“因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你来找我本身就已经说明,苗疆有人对我不怀好意啊。如果只是单纯为了交朋友,头一回碰面的陌生客人又怎会冒着性命危险在外等待时机,探视别人的**呢?” “这……哈,姑娘果真聪慧。” 原本是想借切磋未名,试探少女功体损耗。但看一箭辟出千丈地裂,千雪孤鸣果断打消了没必要的打算。只是狼主心忖人既然来了,便该带一些情报回去,遂还是决定上山与小姑娘稍加接触。 然而,原以为闻人清苒仅是修为匪夷所思,与其年龄并不相称。三言两语交谈之后,耳闻少女答复的千雪孤鸣,此刻甫才惊觉,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轻看对方年纪。 “嘿嘿,阿爹也是这么夸我的。” “爹?” 到底是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免天真烂漫。心有所思莞尔一笑,千雪孤鸣稍稍端正了态度,却已懒得再继续正题,索性取下腰间酒壶畅饮一口,跟在少女身后走入山谷,敞开闲谈:“我听温仔他提起过,你之前一直在找回家的途径,到现在都没眉目么?” “回家?” 三万灵忍的死亡,确令时计往前走了三格。但一身所学之中,“道”方为根本。素非嗜杀成癖之性,闻人清苒自能坚守己心,不至偏差误入魔途。 所谓的锻炼打磨,从非单纯依靠武力。学会掌握超凡力量仅是其一。待人接物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而今一掌灭三万的结果展现在外,无疑是对中原、苗疆、东瀛野心分子的巨大震慑。正是因为如此,小姑娘才会觉得短期之内,江湖上恐怕难以掀起太大风浪。惩恶扬善的计划也只能稍事押后。 “我现在不着急,而且也急不来。对了,不知道我该怎样称呼叔叔你呢?” “千雪孤鸣。你爱怎样叫就怎样叫,我完全不在乎。” 喉中打了个酒嗝,眼中却无分毫醉意,千雪孤鸣左瞧右看了几眼,续又问道:“这段时间你都待在这,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啊。网中人他还欠我一条命呢。” ———————————————————————————— “下一个月圆之夜,你就能见到妖神将。” “魔司令,如果所谓的妖神将让网中人失望,你会死得苦不堪言!” 邪云密布,山雨欲来。刚刚被少女提及的网中人,正带着魔司令前往陷阴谷,为即将到来的决斗早做准备。而在半日之前的神唤大殿,一个特殊的算计阴谋,终在尔虞我诈的氛围下逐渐成型。 “西剑流要吞并中原,这是唯一的机会。” 势单力孤的一方,总得学会抱团取暖。奈何初回拜访西剑流,魔司令并未受到看重。直到网中人一掌悍接炎魔下马威之后,主仆两人方才得到该有的重视。 手指不断敲打座椅,高坐正殿中央的炎魔幻十郎听清详细,冷看着魔司令道:“你们究竟能召唤出多少低等物灵?” “当初妖神将奉命进攻人界,从魔世带入十三万魑鬼。就算有所消亡,数量也不会低于数万。” 魔司令信誓旦旦,话语之中饱含煽动。深怕炎魔受其糊弄断送西剑流前途,炎魔幻十郎适时发问:“数万魑鬼物灵,未必抵得过三万灵忍。在未弄清那名来历不明的少女底牌之前,你们又凭什么自信定能让她投鼠忌器?嗯……灵界乃是封印魔世的入口?!” “这……” 一看魔司令面色急变,赤羽信之介脑思电转,竟在数息之内想透一切,凝色笃定道:“你们想要用魑鬼包围灵界,逼使她无法全力出手。” “早闻西剑流军师能谋善算,今日一见果然是一针见血。” 不想如此轻易便被赤羽信之介看穿自身想法,魔司令更增忌惮于心,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阴冷反问道:“如此一来,不知贵流主是否愿意参与?” “你们的目的?” “返回魔世。” 赤羽信之介不以为然,哂笑道:“哈哈哈哈,当吾是三岁孩童吗?你们贡献了最大的兵力,仅为换取最低限度的要求。这根本不合常理。打开魔世通道对你们有何好处,难道还需要吾当众点破?” “魔司令,你退下!” 被排除在讨论之外,网中人似是异常不快,定视着赤羽信之介冰冷开口:“是吾要亲眼一见妖神将,并尽一切努力狙杀黑白郎君!” “只是如此?” “谁也不能凌驾于网中人之上!” 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换作是觉醒记忆的妖神将,未必不会在赤羽面前漏出马脚。但当下的网中人开口,却能打消赤羽三分怀疑。魔司令不由暗自庆幸。始终未能说服网中人,竟于此刻收到意料外的效果。 “赤羽,你认为如何?” 赤羽信之介迟疑之际,炎魔幻十郎果不其然,已是砰然心动。而知炎魔貌似征求意见,实际全无任人拒绝的可能,赤羽信之介慎重思考之后,猛然心有决断,一合折扇半跪而下:“若流主执意再攻中原,赤羽希望一切由吾布置。” “作为军师,你逃得了这份责任吗?” 炎魔幻十郎森寒一笑,道:“网中人,就算是合作,也只能有一个赢家。” 网中人不做正面回应,只将视线放在赤羽信之介的身上。 “计划呢?” “首先,在那期间,要打消中原对西剑流动向的怀疑……” 第四十章 开端 云雾氤氲,琉璃带血。树下一人垂首擦拭铜镜,默听身前来客,转述近日中原详细。 “网中人、魔司令、陷阴谷。” 手中动作微一停顿,默苍离翻眼一瞥俏如来,随复平日镇定漠然,貌若寻常道:“说出你的想法。” “是。” 对于十步外的擦镜之人怀有一种莫名信任,俏如来一五一十道:“当日众人助黑龙、白狼恢复,网中人放弃幽灵魔刀,代表他另有图谋。而网中人特异挑中陷阴谷作为决斗的地点,绝非仅是偶然……” “剩下无用的话。重点,你的布置。” 打断俏如来赘述之言,默苍离抬头一看竟透无形压逼。感受到沉重压迫,俏如来一时语塞,缓过神来之后匆忙组织语言,接着认真作答。 “由于魔司令出身魔世,吾遂请灵界诸位前辈,前往陷阴谷打探具体情报。百武会与灵忍皆有死伤,中原兵力尚不足与西剑流正面对抗。因此西剑流方面,暂由何问天前辈代为监视。而为防范苗疆趁火打劫,兼之考虑到父亲与藏镜人身份立场的尴尬,吾请道无法与刀缺忘尘率人巡视边界。而吾、银燕还有剑无极则依照前辈指示,加速搜寻父亲与藏镜人的下落。” “太被动了。思虑虽全,却失主次。” “这,是俏如来无能。” “有守无攻,你阻止不了对手的动作。中原处于弱势,分兵更是毫无意义。” 缓缓擦拭铜镜的动作未停,默苍离静静注视俏如来片刻,亦未深入解释详细,兀然发问:“回答吾一个问题,任飘渺他死了吗?” “嗯,江湖传闻,温皇前辈可能与任飘渺乃是一人。但,中苗两境久年征战,吾一时无法深入接触。” 眉心一紧,默苍离似有不耐:“再问你一次,任飘渺死了吗?” “……未死。但他与师尊交手,必也身受重伤。在此期间,温皇前辈已失干涉大局之能。” “用心去思考,任飘渺死了么!” 需要的回答从不是字面上浅显的推论,而是神蛊温皇此举背后的用意。默苍离嗓音骤提,有若醍醐灌顶,瞬令俏如来怔神警醒。 五指紧握念珠,俏如来深思半刻恍若有悟,终有笃定答案:“原来,原来是这样。天允山那场剑决,乃是神蛊温皇算计之始。” “变数是谁?” “闻人姑娘。” “他策划剑决的理由。” “一遂久年心愿,同时,削弱吾方力量……” 眼中微露苦涩,俏如来不能明白,为何曾经的盟友竟而倒戈相向,只能艰难回答:“宫本师尊重创未愈,一时难成中原臂助。而神蛊温皇借还珠楼变故,名义上退入苗疆,断了吾方求援之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嗯,不,这并不重要。不论温皇前辈出于何种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已是事实。” 俏如来一边深入思考,一边来回踱步应答:“早在父亲脱困未久之时,神蛊温皇便确认过闻人姑娘的修为。因此,天允山五战之争的结果,根本毫无悬念。而他重创师尊的另外一个目的……一旦中原势力有损,即可引诱赤羽信之介出手。也只有五战之约看不到任何胜算,中原实力有损的前提之下,赤羽信之介才会选择撕破战约,命西剑流对百武会下手。” “终于,对了一次。” 蓦然,默苍离背离依靠的琉璃树站起身来,眼中冷漠消释三分,语气缓和道:“西剑流未退出中原,下一步只会是反击。时间不多,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 “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不用。非吾之局,后续还须靠你自己。” ———————————————————————————— 局外冷眼旁观,局内风波又生。自千雪孤鸣折返苗疆,神蛊温皇带着凤蝶回到神蛊峰,竟遇杀星临门、误入埋伏。 “白雪临刃血如泓,百里苍茫独千秋。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日日寝食难安,百里潇湘提心吊胆数日,终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后,率人抢占神蛊峰设下埋伏。 “神蛊温皇,不,任飘渺,你今日活不了了!” “唉,你只有这点程度?” 刀剑暗器临身,神蛊温皇却犹神色安然,深蓝衣冠骤然生变,已复任飘渺平日形貌,挥手轻破地涌杀刃。 傲骨峥嵘,气势凌人。黑白杀手未及近身,便为飘渺剑气一剑断首。急冲而来的哑剑残声正欲变向,却是无从捉摸任飘渺腾挪变位,眨眼魂归九泉! 剑不沾血,气度雍容,任飘渺收剑在握,淡然盯视百里潇湘,似笑非笑道:“在神蛊峰对吾下手,是你太过天真,还是吾软弱可欺呢?” “你,你怎可能安然无事?!” “伤,总有其时效性。这段日子,你让吾等得不耐了。” 眼看神蛊温皇步步逼近,百里潇湘强自镇定,嘴硬道:“哈,你以为骗得过谁?宫本总司伤势未愈,你又能好到哪里?” “这样啊。” 无双神剑负背,任飘渺化归神蛊温皇之貌,背对百里潇湘手摇羽扇一派自负,道:“来,千万记得把握,吾再给你一剑的机会。” “你?!任飘渺,你实在欺人太甚。今日休要得意,吾早知你不会依约将还珠楼交吾,难道你以为我敢来此,会无任何底牌吗?” “哦,愿闻其详。” “哼,在来此设伏之前,吾就设法假传情报调走酆都月。而今日要杀你的人,也不止我一人!赤羽军师,你还不出手?” 仿佛在为自身打气,百里潇湘急声话毕,立将凌霄剑抓紧在手瞄定任飘渺,视线稍偏落向山坡之下,久等数息却仍不闻丝毫回应。 成竹在胸的神蛊温皇,此刻内心更添失望,如视朽木般地发出一声叹息:“你,真正是愚不可及。” “什么意思?!” “吾给你太多机会,为何不懂把握?” “哈,笑话!你从未想过要把还珠楼交我,否则又何必安插不听调动的酆都月?” “无能力的人,总会为辜负他人的诚意,而替自己挖掘诸多借口。吾在苗疆的时候,暂时掌握还珠楼的你有太多时间,可以与苗王进行交易,对吾进行针对性的伏杀。但你在做什么呢?怀疑、迟疑、进退两难……太无能啰!” 冰冷看着百里潇湘坐立难安,神蛊温皇连连摇头反问:“况且,吾因何偏偏挑在今日回程,你有想过吗?明知酆都月是我的人,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能够将他支走?你呀,蠢的令人深感无趣,赤羽信之介又岂会轻易上当?” “我,我……凌霄绝影!” 最终一问,最后一剑。豁命反击应声疾出,百里潇湘夺路而逃。神蛊温皇收扇再提无双,身动刹那已然横拦在前。 飘渺剑气纵横开阔,百里潇湘勉强挥剑,抵挡来袭雷霆之式。怎奈方寸已失、思维大乱,百里潇湘仓皇应招,终是不敌绝杀一招,心口中剑仰面倒落。 不知何时,或许一直便在旁观。漠视百里潇湘命断敌手,赤红身影迈着稳重的步伐,于神蛊温皇身前三丈骤然停步。 “现在,才是我们会面的时刻,神蛊温皇。” ———————————————————————————— 陷阴谷决战到来之前,赤羽信之介做了三件事。一命衣川紫、出云能火前往码头接应后续援军,做出西剑流按兵不动的假象;二令邪马台笑、天海光流带人扼守灵界通往陷阴谷的关键位置。最后则由其本人领着神田京一,亲上神蛊峰牵制神蛊温皇。 至于牺牲百里潇湘,根本不是值得赤羽关注的重点。还珠楼酆都月等杀手的去向,在无穷无尽的魑鬼面前,也已无足轻重。 当然,赤羽选择牵制温皇,又何尝不是温皇分弱西剑流? 月圆暗夜,天际浓云有如墨染。阵阵闷雷捶胸震耳,令人心弦紧绷。死斗之日已到,网中人半日之前便已赶至陷阴谷,静候宿敌上门。而在陷阴谷四周山壁上,早已站满各方高手,对即来的决战屏息以待。 蓦然,刚硬的马蹄声响彻方圆,如魔似鬼的幽灵马车一路扬尘疾奔冲入山谷,伴随嘹亮狂笑惊走满山鸟兽! “哈哈哈哈哈,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第四十一章 万千魑鬼启决战! 朔风锐冷,割面生寒。狂傲笑声响彻云端。极速奔驰的马车内中,陡见黑白郎君窜跃而出轻攀数十丈山岩,高高在上低看谷中邪郎。 “网中人,黑白郎君应约而至,你还不上前领死?” “谁,给你的胆量俯视网中人?!” 冷声沉喝,网中人眼不抬、足不动,右手手心向天催运灰白邪炎。飞丝呼啸穿云裂石,顿将黑白郎君立足之处,打成一地齑粉。 “哈哈哈,你的功体又进步了。这样的网中人,才有黑白郎君打败得价值。” 宿敌能为,彼此心知。黑白郎君凛凛降落瞬间,一口邪气森然的魔刀赫然插入,稳稳竖立在黑白郎君脚边三寸,泛着灼目寒光,倍显肃杀阴冷。 “刀在面前。可惜,你无能耐活着将它带走!” “能耐?黑白郎君,你太高看自己!” 不一样的魔邪,不一般的狂傲。自信此番必胜,网中人首发攻势,绵绵蛛网有如八卦层叠,覆笼四面八方。燃烧灰白邪焰的飞丝更从不同方向,持续射向黑白郎君。无须任何理由,双方拳掌相接,激起尘烟千尺,地裂百步,只为宿敌潜意识中的最终执着。 “故技重施,废招!” 拳起杀风,尽封飞丝。五绝神功提运上手,黑白郎君嘴噙冷笑,骤见网中人趁隙而攻,旋即沉腰伸抬双臂,强撼网中人邪戾之掌,霎掀沙浪涛涛,遮掩无边视野。 “盘丝锁关。” 四掌未分,肢接未止。网中人双腿离地,借助反冲之力蓄势直摧黑白郎君胸肋。而察对手今非昔比,黑白郎君亦未轻心,侧挪半步让过狠腿,随即撤手反朝网中人天灵按落。 “这样就想取我性命?荒谬!” “那就睁大你的双眼,看清网中人你的失败!” 翻空倒立,网中人背后有如长眼,空闲双手向后变式,催生千蛛万丝,包裹疾绕黑白郎君。连环抢攻,各擅胜场。黑白郎君眼神一凛却犹狂然自傲,两掌旋纳无穷吸力,离合并流骤将无穷蛛丝束归为一,举重若轻化解凌厉杀招。 一轮凶险方休,一轮恶战又起。千百精妙高招于焉挥洒,只为一证生死胜负。浑身多处受创,依然难止鏖战热度。 蓦然,探出黑白郎君底细的网中人,率先发动决胜之招。邪气庞然无际充塞四野,蛛丝封锁整个陷阴谷天空,又在气行圆满之刻高度凝练,精纯邪力割石断金,势如破竹直冲黑白郎君。 “天罗地网·穿天透地!” “收,化,运,发……一气化九百!” 明了对手之招强悍,黑白郎君虽是自负,亦无任何怠慢,双掌急合胸前,手势不断变化,足退三步借力加乘回敬,阴阳之气刹那倒攻而回。网中人纵有预估,面对越限超凡之招,仍是不禁大感吃力! 极招碰撞刹那,邪流迸射山谷,崩落无数巨石。而在漫空遮目砂石之中,各自受创溅血的黑白郎君与网中人,已再度拉开距离。 呕出一口黑血,网中人站定冷道:“咳……这回的‘一气化九百’,尚不足取网中人性命。” “哈,用此招杀你,太多余了。” 虽仅一步之差,足显微小差距,占至上风的黑白郎君,又岂会将网中人放在眼内?然而面具下闪烁的锐光,却是预示网中人依旧沉着稳然,不见分毫落败之兆! 二人交手将入终章。陷阴谷上方山壁,独自观战的炎魔幻十郎兀感不耐烦躁,俯瞰全场大为不悦,哼道:“网中人,杀不了他,本座替你动手!” “荒野金刀不准。” “又是你独眼龙?” “正是一流也。” 气氛剑拔弩张,炎魔转换目标,阴鸷双眼定视独眼龙。豹口吐金刀,独眼龙凝神以待,丝毫不敢轻心。但在炎魔强招将出之际,浓厚乌云底层倏起虹霓之色! “三径竹间,取云霓为金石;一编窗下,引青松作心知。” 清越之音,若远若近。千流万霞动风云,降现出尘之影。但在飘然衣袂落地之前,浑雄掌气已挟万钧之势由天疾坠。道流一击澎湃激荡,瞬令陷阴谷数里方圆陆沉百丈。炎魔幻十郎首当其冲,唯将溘钨丝运至极限,一挡空降杀招。 “幻魔诀·灭地毁天!” 背现魔影骷髅,漫无边际的魔火,尽作掌间一点炙芒,迎上逼命紫萍。 然而,再不压抑自身威能,闻人清苒施展道留萍踪,沛然道元竟而一举冲破炎魔幻十郎全力一击,余势未止隔着魔之甲突破炎魔防御,产生强裂震荡令其重创而退! 一掌落败,炎魔震怒更感惊骇,不由抬头望向落地之人。 稚气尚未尽消,犹见发带飘卷,衣袖盈风,仙姿玉立。柔白之掌真元未散,闻人清苒一身朴素利落,扫视炎魔数眼,若有所思道:“唔,道留萍踪没能打死你,果然我还差师尊一大截。” 数百载功力在身,少女纵未完全恢复,亦非炎魔能够望其项背。但察对方只将自己当做磨刀石,炎魔怒火攻心急朝网中人爆吼。 “网中人,你还在等待什么?!” “我与黑白郎君的决斗,没你指手画脚的余地。而他,也只剩下最后一招的生路。” 决战之地中央,网中人正对黑白郎君,心知闻人清苒赶至,必须速战速决。而闻网中人猖狂之言,黑白郎君却是如看死人,仰面朗笑大感荒唐。 “哈哈哈哈,网中人,只有你会带着无尽悔恨去死。而吾,将在人间欣赏你的痛苦不甘!” “幽灵魔刀……” 并不理会黑白郎君叫嚣,网中人无声低语,旋即飞奔跨越十余丈,一手猛然握向魔刀刀柄。黑白郎君见状同时抢近,阴阳扇利如刀锋,劈向网中人粗壮手腕! 熟料,网中人事先布置,竟于此刻生效。无数飞丝经由地底爆窜而出,逼使黑白郎君不得不临阵撒手,让过两面夹击。 “我,我想起来了,这才是吾……魔之右手,妖神将!” 网中人趁势而动,五指握住刀柄,不由自主将幽灵魔刀高举向天。圆月下的浓厚黑云层中,突现雷火蹿腾。霎时,五雷击顶贯天灵,唤醒沉眠多年的魔世记忆。 同一时间,中原各处苏醒无数怨灵。陷阴谷内,更见弥天盖地、黑压压的魑鬼大军冲天而起,前赴后继杀向闻人清苒,全无一丝半点畏惧情绪,乃为消耗敌人的最佳炮灰! 喝令一下,全军阵动。无心再与黑白郎君纠缠,网中人向地斜挥幽灵魔刀,雄浑刀气居然还胜早前两分,破土裂地奔袭黑白郎君! “现在,才是决战时刻!” ps:呼,ktv刚回来,金光这边是2到3天一更,还好没耽误。 第四十二章 死里求胜 “海岸边接应东瀛后续部队的六部队长,果然都是阴阳术虚构出的假象。” 较之陷阴谷热战胶着,神蛊峰上的温皇与赤羽,仍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接过一剑随风捎回的情报,神蛊温皇似对一切进展早有预估,却又兀然稍一挑眉,淡然笑道:“西剑流兵力本就不足,分兵三处更会削弱决战胜机。以赤羽大人的智慧,断不至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不过,吾刚收到另外一个消息,不知你是否已有因应之策?” “何事呢?” “陷阴谷外观战的中原群侠。除了独眼龙以外,竟不见中原灵界一兵一卒。” “不见一兵一卒?” 脑中怀疑稍纵即逝,赤羽信之介紧握折扇,沉吟片刻道:“数日之前,俏如来与灵界的人力还是四下分散……网中人指名挑战,显见另藏阴谋。陷阴谷一会,俏如来没理由不派众人观战。” “或许,赤羽大人早先故意布置尽皆失败。俏如来假意不曾看穿,只是为了引诱西剑流上门灭之。” “这讲不通。” 决战序幕已开,悔思亦无作用。赤羽信之介按下少许忧心,镇定反问道:“温皇好似对魔世了解不少?” “呵,还珠楼屹立不倒,自有其情报来源。当然,你与俏如来双方最终的想法,吾也是直到刚刚才尽数明了。” “哈哈哈哈,那就奇了。前番不归路之战,梁皇无忌并不看重魔司令,更无清楚吾方动向的道理。若无确证的情报来源,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促使俏如来中途改换方案?” “你吾心知肚明即可。” 赤羽信之介油然不悦,开口却道:“哼,指点俏如来的人,目前对吾还无意义。” “哎,不论是能力还是运气,俏如来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出关键的重点,都值得令人刮目相看。而他背后的人……” 手中羽扇遮去半面,神蛊温皇笑含深意:“假设指点俏如来的人存在。他先行放任俏如来的目的,该是为了误导赤羽大人的判断。但,哪怕正道的力量都集中在灵界,这一局中原就高枕无忧了吗?” “哦,本师倒想知道,你又有何高见?” “就吾所计算,俏如来必会找来史艳文与他师尊坐镇。不过,史艳文与宫本总司伤重难愈,短期内能发挥多少战力,尚在未定之天。而诸如老一辈的何问天、雪山银燕等青年俊杰也未必能够胜过,其他西剑流六部队长以及网中人的三名手下。”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神蛊温皇细察赤羽信之介神情变化,续又说道:“另外,吾看赤羽大人你好似成竹在胸,谅来也未指望光靠柳生鬼哭一人,即能抗衡包括梁皇无忌在内的高手,替西剑流打胜一场听天由命的战争。那么,西剑流自恃能胜的依仗又在何处呢?” “哈,你居然也会好奇?” “灵界地理条件特殊,确是最佳决战之地。而吾也只有一个问题。你们究竟想出了怎样的办法,能让网中人与炎魔摆脱那名少女的追杀,及时赶到灵界?” “哈哈哈哈,单方面的回答,本师太吃亏了。” 神蛊温皇不以为意,摇头再问:“唉,吾愿陪你在此,已是天大的让步。不过,神蛊温皇素来以诚待人……再用一个对你有利的消息,换你一个答案如何?” “哦?” “赤羽先生不该如此健忘,吾方才一字未提藏镜人。” “是你救了他?” “吾给了他一面令牌。” 神蛊温皇手摇羽扇,慢条斯理应道:“而还珠楼真正的楼主,也不过就是那一面令牌。” 赤羽信之介蹙眉道:“得罪苗王对你并无好处。” “万事都要理由,人生岂不太过无趣?而吾与苗疆发生冲突,不也正是赤羽先生所乐见,追究何益呢?” 后一问打消赤羽追究意图。神蛊温皇无意深入解释,随之定视赤羽信之介,言归正传:“现在,该是军师大人解开吾之疑问的时候了。” “十分简单的答案——魑鬼可以飞空。” ———————————————————————————— 魔刀握手生变,属于妖神将之记忆觉醒,网中人周身魔氛更盛。 “最后一招,南宫恨永生含恨!” “最后一招,网中人永世屈膝!” 异口同声高呼刹那,网中人聚刀急纳云端之上尚未消散的邪雷异力,汇一身充沛邪能发出最终一击,霎时方圆败步尽受摧残,及目断垣残壁狼藉一片,幽灵魔刀突进向前,势如破竹,骇人非常! “一气化三千!” 察觉对手修为陡增,黑白郎君貌虽狂傲实无轻心怠慢,双掌当胸变幻一步一退,阴阳并流之气欲将锐利刀锋上附着的刚猛力道尽化虚无。 奈何,之前激战消耗过甚,网中人又保留底牌至此。内心纵有再多不甘,黑白郎君亦终力屈一筹,受劲呕红连连退后。而因合体时日已久,黑白郎君不至因此再度分化。王骨灵能相互剧烈冲撞间,幽灵魔刀仍将狼王爪打出黑白郎君体外,使得负伤的南宫恨一时难以回击。 一招方落又续一式,兔起鹘落间,网中人心知时不待人,另外一掌激发坚韧蛛丝,匆忙喝道:“炎魔幻十郎!” “乾坤正法·五雷天咒。” 闻人清苒五指生五雷,乾坤正法扫荡半圆,瞬灭千百游离魑鬼。 就在少女收掌化法,灵力驱敌杀鬼之际,炎魔幻十郎与网中人二人,居然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但见数十魑鬼落地,数十魑鬼直冲天际,将网中人所发蛛丝撑直斜拉半空,有如天河悬挂,流动异样光彩。 紧随其后,网中人气贯蛛丝维系不断。炎魔更把全身溘钨丝提运至极,蹬地纵跃攀升一掌按在网中人背心,登将百丈蛛丝绷若劲满弓弦,借其浩瀚反冲之能,凌空疾飞远走! 五万魑鬼散布各方,唯听网中人一人指示。正因魑鬼悍不畏死,才令网中人与炎魔幻十郎巧得踏空横渡之机,尽速赶往灵界汇合。 天马行空行奇策,网中人与炎魔眨眼将远。而有独眼龙守在黑白郎君之侧,闻人清苒亦不拖拉旋即冲霄入云,疾追二人疾赴灵界。纵使两大魔头出其不备拉开数里之遥,双方距离仍被不断缩短。 然而,当初虽因网中人失踪蜕变,导致魑鬼销声匿迹。魔世却是由灵界攻入人间,所以,陷阴谷距离目标地界并不算遥远。 不过半刻工夫,隆隆战声响在耳畔,垂首更见两方交战,网中人越感致命危机将近,果断指挥一群僵化古板的魑鬼移动到固定位置,与炎魔沿着魑鬼长梯由空俯冲而下。 “天地无极·乾坤正法·七将……嗯?!” 云层上空,冷风灌袖,猎猎作响。瞄定左右目标,闻人清苒正待变掌引灵驱鬼,散射密密麻麻的魑鬼大军,却闻沉稳男声入耳,不由停下手上动作。 “灵界封印还须依靠灵能维系,姑娘你千万不可过分驱使天地灵力!” 愕见少女灵诀蓄势非同小可,引起灵界附近灵能回流不稳,梁皇无忌急忙传音喝阻。得此一瞬空隙,炎魔幻十郎与网中人已抢得生机,脚踏十余魑鬼**之躯,化消强大冲击降落灵界阵中。 “啊,属下恭迎主人妖神将。” “魔司令,即刻破坏魔世封印,开启魔世通道!” 飞丝灌体十日封脉,网中人激化魔司令生命潜能,只求毕其功于一役。拭去唇边血渍,炎魔幻十郎压下脏腑创伤,亦朝东瀛部署冷酷下令。 “西剑流众人听着,通杀不留!” 决战一触即发之际,衣饰清爽利落的少女,却已凭空翩然降下。双臂摆落身侧,五指向内微蜷,闻人清苒悠然站定,莫名其妙地问道。 “刚刚还在逃跑,你们得意什么?” 第四十三章 无可撼动 “乾坤无忌,风雷授命,九宫为镇,天火为壁。九宫相应,天火燎原。!” 魑鬼不断涌聚而来,围得灵界水泄不通。熟悉魑鬼进攻路数,梁皇无忌当机立断疾催灵力,庞大结界巍然竖立而起,好似一层坚韧护罩流光溢彩,将整个灵界保护在内。 “九宫天火壁……灵界道术,邪神将,你已堕落得无可救药。” 幸得灵尊不俗修为之助,梁皇无忌犹能压抑魔根,沉着回应道:“妖神将,爬起的人是我,而你,仍旧沉沦。” “哈,背离魔世的邪神将,你将亲眼目睹你的同伴一一惨死!” 口中虽含痛恨厌恶,网中人一见梁皇无忌催灵,反而心下松了一口气。 九宫天火壁确能抵挡无穷魑鬼,却亦将梁皇无忌逼上极限。而灵界之中魔世封印尚须大量灵能维持,如此无疑更为削弱闻人清苒出招发力。 “宫本总司,西剑流的叛徒,今日你非死不可。” 早因前日之战心存忌惮,炎魔幻十郎此刻一见宫本总司,杀心愈显坚决:“柳生鬼哭,速速解决史艳文。” 分工明确,杀气高涨。不耐柳生拖延,炎魔幻十郎周身邪焰蹿升,幻魔诀再展凶威:“幻魔诀·天地爆!” “一念·一剑无尽!” 纵使旧伤未愈,宫本总司不改宗师气态,非神非魔、无端无尽,一剑直取炎魔心槽,千变万化瞬过十式。但因受创在前,凌厉剑意虽令炎魔大感威胁,摩擦溅射星火万点,却是始终难破魔甲之坚。 “叛徒,受死来!” 炎魔幻十郎稍退奋力互换一掌,幻魔烈焰正中不及尽数躲避的宫本总司,登令对手伤上加伤。炎魔逼杀不放之际,只闻网中人闷哼一声呕血败退,竟还不敌少女浑厚掌劲。 “在你们伏罪之前,谁也不会死。” 炎魔斜拍一掌用老。闻人清苒适时阻截,翻手将其一臂曲折内缩,幻魔狠劲反噬炎魔脸面。 若非仰仗魔之甲守护,仅此一招便能将其受创。单战不利,唯以魔世封印之处为基,才有周旋取胜空间。瞥及炎魔幻十郎一时支绌,网中人心知单打独斗胜算寥寥,毫不犹豫极速冲向魔世入口,力求一刀砍破封印。 “非我·一剑无……呃。” 眼看少女身形挪移阻击网中人,又被炎魔幻十郎配合网中人凶猛夹击,宫本总司即欲提气牵制,奈何沉伤未愈捂胸仃立,心思一转,当即快步折向交战中的柳生鬼哭,好言相劝:“柳生大人,你果真决定帮助残暴不忍的炎魔?一旦魔世通道打开,对吾西剑流更无半点益处。” “我……” 修罗重拳力撼纯阳掌劲,柳生鬼哭内心却无杀念,此刻耳闻宫本总司劝降之音,不由战意更消数分。 强战未必无法取胜,若能减损无谓伤亡,史艳文亦不会坐视惨烈厮杀,立即趁热打铁:“柳生先生,炎魔幻十郎从未将诸位视作重要的下属,单纯将你们当做厮杀的工具。正如萧大侠所说,西剑流所渴求的未来,怎能因炎魔独断专横而毁?” “西剑流的未来?此役若败,西剑流便再无未来了。” 心中顾虑不过众人性命。柳生鬼哭摇头松口刹那,已被史艳文抓住机会:“如果柳生先生愿令众人停战,艳文可代中原承诺事后绝不赶尽杀绝。” “你代表得了所有的中原人吗?” 五年国仇家恨,岂是一语可解。柳生鬼哭虽有意动,也无法尽信中原人会放弃报仇。 “史某确实无法代表所有的中原人。” 史艳文同知此理,但念今日一战凶险,不得不思量退步,再行劝说:“不过,史某相信中原百姓,也非嗜血好杀。西剑流三万灵忍全军覆没,到底算是给了中原交代。而此时在场的西剑流众人,大多是东瀛后续兵力,并未参与五年间残忍血腥之恶行。除却首恶与性质恶劣之帮凶必须伏罪,艳文愿代诸位从中周旋。” “这……” 一方商讨未果,一方激战愈烈。 刀,不破;掌,难取。两大魔头毫无顾忌,极催当世绝顶邪功,渐使灵界结界难以支撑。 网中人回身迎敌,挥刀却仅是掩人耳目。漫天蛛丝疯狂旋绕,欲将闻人清苒包裹在内,力求拖延片刻脚步。炎魔幻十郎守如顽铁,十指朝天再纳烈阳天火,东瀛顶尖魔能灼烤灵界大地,攻守转换之间只为将少女定在原地。 “灵气不能抽调太多……所以,你们想在封印魔气的地方,限制我的出力?” 察觉网中人与炎魔意图,闻人清苒仍是心如止水,镇定淡然一语甫落,随见皓腕轻举袖摆迎风,舍运道门绝学,转使浑天秘鉴。 精纯真元川行于足太阴脾经。闻人清苒看出敌人盘算,巧转纤细双臂,柔分两仪封魔招,足前三尺陡升玄暗混沌漩涡。炎魔幻十郎霸道刚猛之功,全如泥牛入海,分毫不得回响! “你?!” “邪罗鬼印!” 一口惊心未定,随见网中人后发而至,澎湃魔能灌注幽灵魔刀,借助幽灵魔刀特殊功效撕破守护之壁,锐利刀刃狠势逼向少女玉白脖颈。 熟料,幽灵魔刀即将戮身之刻,闻人清苒周身兀然飘出沁人馨香,散发股股薄薄血雾凝若软绸,裁剪得宜附着少女清隽体表,使得幽灵魔刀无法寸进! “魔之甲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你们坏人的特权呢。” 清脆笃定之音,有如胜负判词。苍穹血甲陡然显现,瞬令战局一锤定音。 网中人惊愕当口,本能撤刀接掌功运九成,搏命一般打向少女天灵。炎魔幻十郎目光游移仿佛另有盘算,此刻却也只有提气聚于掌心,悍然再试正面一招! 魔刀霸掌联袂,威可破山裂地。闻人清苒无意轻视,血雾辅助沛然道元,凛然无惧一接奔电袭身之气劲。苍穹为定,无边无涯,浑天九层之妙并掌使出,僵持不过须臾便已挫败炎魔、网中人,使得两人屈膝半跪,俯身吐出块状朱红。 饶是双魔使出浑身解数,除令少女一阵手忙脚乱,竟无半招能够造成有效杀伤。哪怕毕生高傲自负,此刻也不禁生出一丝无力之感。网中人持刀撑直身躯,胸口剧烈起伏道:“世上,怎会有你这种怪物?” “怪物又如何?网中人,我们已无后路!” 此役不胜则死,唯有破釜沉舟! 炎魔幻十郎把心一狠,再无任何顾虑迟疑,冷目一扫迟迟不动的柳生鬼哭,登时怒上眉梢霸躯横冲而过,一手由后抓住桐山守脊椎将人吊起,威胁道:“柳生鬼哭,一再违背本流主的命令,你当真全不在意她的性命吗?” “流、流主?!” “薰?!” 第四十四章 乐极生悲 “炎魔幻十郎你想做什么?” “当着本座的面,你一次次放纵敌人。本座赐予你们二人永生不死的机会,你们究竟又给出了怎样的回报?” 炎魔幻十郎声色俱厉,狂然笑道:“现在,你竟然还敢质问本流主想做什么?!” “我……” 柳生鬼哭一时迟疑,封神噬灵之术已被加注桐山守枯瘦之身。炎魔幻十郎掐指祭法顿令祭司痛苦万分,威胁道:“柳生鬼哭,你想要她继续活命,那就助本座对付敌人。” “魔世解封,对西剑流并无益处。” “废言!不先设法打败敌人,西剑流就有生路吗?” “唉,得罪。” 挚爱生死操纵他人之手,柳生鬼哭挣扎许久,终归无可奈何,选择强夺去路。 凭借不死之躯,柳生鬼哭硬接史艳文、宫本总司拦阻之招,闯过重重阻碍。炎魔幻十郎冷眼含笑,竟在柳生鬼哭接近之时,重重向地甩落桐山守挣扎之身。骤见残酷之景,柳生鬼哭忧心急切,立时屈膝跪地向前滑进,将人紧紧横抱在怀。 熟料,怒言厉词只为当下一刻。 就在柳生鬼哭接近瞬间,炎魔幻十郎身动前移,双手猛然下按抓住二人头颅,嚣张大笑道:“既然你这样爱她,本座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炎魔你?!” “流、流主……这是……纳灵**?!” 不耐柳生鬼哭战中留手,更是为搏最后胜机,炎魔幻十郎豁尽一切施展东瀛秘术,欲将西剑流一脉溘钨丝尽数吞噬。 功体受制,无从摆脱。因炎魔而得不死灭之身,却也由此受制于东瀛禁术。柳生鬼哭沉心惊呼,桐山守恍然醒悟,此时却不知该是悲是喜。 长年背道而驰的两人,此刻方才转念审视前罪。桐山守体内溘钨丝极速消逝,却已显示大错铸成后悔已迟:“鬼哭……是我错了。” “错,怎会是错?你们的一切都属于本座,生命当然也包含在内!” 炎魔幻十郎仰面狂笑:“待本座吸收西剑流所有人的溘钨丝,你们所有人都只能束手伏诛!” “你,相信你会带领西剑流重返辉煌,是我的错……至少最后,不能让你继续伤害其他的人……击天突,断身柱,穿神庭,散魂灵……啊……” “叛徒就是叛徒,果然不堪大用。” 耳闻桐山守口吐入灵之身死穴所在,炎魔幻十郎内心愈发激怒加快吸收之速,瞬令柳生鬼哭二人无力倒落在地。紧随其后,纳灵**铺展而开,浑暗引力汹涌蔓延。 炎魔幻十郎双手箕张,背后倏升魔神骷髅巨像,无边无际的漩涡吸力,不断吞噬西剑流众人体内溘钨丝,加持不灭魔身骇人威能。 “幻魔诀·修罗邪焰!” 眼看网中人濒临死关,炎魔幻十郎随即翻掌向天,强招再运于掌,霸道邪火焦灼方圆数百丈。炎魔之能不断提升,登时自信膨胀,毫不犹豫撒手向敌。 滔天邪火袭身,闻人清苒却是面不改色,指尖一点赤霞旋绕,如同红玫荡千钧,翻手碧雪寒霜冻魔焰,举重若轻消减魔焰冲击,再令更上一层的幻魔诀无功而返。 “不够,这还不够,我要更多的溘钨丝。” 魔能暴涨犹未能够稳操胜券,炎魔幻十郎再赞凶威癫狂反扑,汇引八方溘钨丝之能即欲反击。 “幻魔诀·灭地毁天!” 正邪碰撞余劲迸射,打破灵界结界守护。炎魔内心咯噔一声,仿佛做了十分危险的事情,刚刚高高抬起的手掌,竟不由自主停顿在半空。 果不其然,须臾静寂之后,察觉灵界灵力流动变化,闻人清苒侧身一瞥网中人,又看了看炎魔幻十郎,轻启樱唇露出皓白贝齿,睁大灵秀双眸尴尬惊呼道。 “天了噜,你竟然把封印震破掉了。” 封印破损片刻之前,史艳文果断吩咐中原众人,帮助东瀛部众稳定体内溘钨丝,单枪匹马拦下苦战重创的网中人。 “网中人,你休想开启魔世。” “史艳文……不过是强弩之末,你又有何能为?” 对手骤然互换,网中人心神一松,未将史艳文威胁放在心上。但在话音甫落一瞬,二人尚未开始交锋,整个灵界陡然产生剧烈变化。 概因炎魔幻十郎肆无顾忌,催动纳灵**疯狂吸纳溘钨丝。空间之内本就降低至极限的灵力,已然难以维持魔世封印。更甚者,灵界再受炎魔幻十郎与少女越限碰撞冲击,登时雪上加霜,使得魔世封印产生裂痕。 正替众人稳定溘钨丝的灵尊,沉喝道:“不妙,魔世封印将破。” “魔司令,不必恋战,速走!” 变生肘腋之间,网中人脑思机敏,毫无陪同炎魔死战到底的意愿,挥动幽灵魔刀砍出全力一击。饶是史艳文纯阳掌功力浑厚,犹然难消魔刀王骨余劲。 霎时,封印位置爆发巨大反冲之力,使得幽灵魔刀震飞脱手,远冲上天不知落处。 然而,仅此波动席卷四野一瞬,网中人便已抓住一线机会,呕红硬受史艳文雷霆一掌,果决带着魔司令跳入魔世通道,渺渺不见踪影。 “主人,不要抛弃我,等等我啊。” 靠山逃离人世进入魔界,留下天恒君陷入敌围。而听天恒君慌急之声,史艳文温润面色凛凛生威,翻手一击将人震退百步,正气俨然道。 “谁都可以离开灵界,唯有天恒君你必须将命留下!” “史君子、玉圣人,你慈悲为怀,你大人大量,大家都是出来讨一口饭吃,谁没犯糊涂的时候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为难小人我啦。” “叛徒,留你之命,如何对得起中原牺牲的诸位义士?!” 步步后退,字字恐惧,天恒君心知死关临头,急忙跪拜在地磕头求饶。 奈何跪地求饶之举,换不回英烈牺牲之命。睿智之眼毫无动摇,史艳文举手盈气果断拍落,摧枯拉朽突破魔能阻碍,一掌打在天恒君天灵之上,终使罪恶以命抵偿。 灵界中央之处,炎魔幻十郎却未如愿占得上风,反被闻人清苒死死压制,内心只感无比荒唐。而因魔世封印意外被破,少女不再压抑出力,无俦掌劲排山倒海轰在魔甲之上,打得炎魔幻十郎一身狼狈,跌作滚地葫芦满身尘埃。 炎魔不断俯身吐出口口丹红,看得旁观之人都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尤其俏如来一家人与燕驼龙,更是替小空的身躯担忧不已。 不过,狂傲之声很快打消了众人不必要的怜悯之情。炎魔幻十郎到底不是服输之性,犹自嘴硬抹去血渍:“哈,破不了魔之甲,你终究是徒劳无功!” 魔世封印遭破,俏如来不敢怠慢,立向闻人清苒解说:“破魔之甲需要带有阴阳并流一类特殊之效的攻击招式。黑白郎君的一气化九百便是首选。” “攻击、阴阳并流、阴阳分流……仙者萍踪!” 而在听清俏如来解释之后,闻人然灵机一动,再无迟疑越上半空,双掌朝天兀生庞大清气,阴阳双流交汇于掌,强招未发已是风压逼人! “啊,此招威力过巨。” 俏如来急忙道:“姑娘,炎魔入灵之躯乃是吾之小弟。倘若力所能及,还请留他一命。” “……条件真多。” 第四十五章 “幻魔诀·不灭魔身!” 如同风吹火烛将灭,光焰摇摆不定。强弩之末顽强抵抗。炎魔幻十郎纵知难以抗衡,却也不愿放弃求生的机会。 仰首狂啸动长空,炎魔超越极限尽运溘钨丝。赤黑魔神骷髅发出撕裂般的咆哮,澎湃熊焰直射天际,是为最后一搏! 罡风劲吹衣袂,来回猎猎作响。洪焰烧天绝地反击,闻人清苒凛然无惧,举掌手心向天托运,霎汇灵界天地之气于五指之间,晶莹瑰丽之霞光漫天环绕,尽将对手退路封锁。 “唔,我爹跟我讲过……你现在应该说‘怎有可能’?” 声甫落,道掌擎天,虹霓开路,竟使冲霄魔气一触即溃。浑然道元蓄势尚未脱手,便令炎魔幻十郎彻底落入下风。碾压性的力量,湮灭及目魔焰。眼下仅存的阻挡,只剩难堪重负的魔之甲。 蓦然少女清声一喝,流光溢彩的绚丽光球,挟道门无匹威劲,骤从天际斜贯而下,庞大风压铺天盖地,眨眼贯穿赤红魔能。 不过,全力以赴虽能灭顶杀敌。但受史艳文与俏如来嘱托,闻人清苒秒用技巧,却不得不在魔之甲被逼至极限时,临阵稍收浑厚掌劲。 俯身之躯反成保命之符,炎魔幻十郎负隅顽抗,艰难移步欲往魔世逃生。怎奈沉重压迫累身,炎魔幻十郎移步甚艰。五脏六腑遭受冲击,更令伤体难支。 “你,我,我不甘愿……” 道元持续加注,纵使魔甲守护炎魔周身,小空原身内伤加剧,性命精气却在不断流逝。心知此理,闻人清苒不再犹豫,袖内一尺有余之短剑兀然出鞘,攻其不备直取一点。 魔甲抗衡道元已至极限,旋见剑过不留痕。旷古神兵横空掠影,一抹黛痕正中炎魔,罕世名锋集中突破,霎时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如同刺破的皮球一般,炸成满天碎屑。 紧随其后,娇俏纤细之影穿风而过。少女翩然降落,足尖轻一点地骤然凑近,抬手续破炎魔三大死穴,迫使浑厚溘钨丝四散天地,无法汇聚一处。 “本座就算是死,也要你们一齐陪葬,下地狱吧!” 即将散灵之刻,炎魔离体魂灵再度爆发出磅礴魔能,横扫灵界方圆千丈之地。而在众人躲避之时,闻人清苒犹原仃立不动,静看巨骨魔头重新化为幼小孩童,将之稳稳接在手中。 然而,屡屡受到庞大真元碰撞,灵界地形已产生巨大变化,魔世通道封印更是彻底洞开。 内部隐患已解,外围尚有魑鬼肆虐。一看众人精疲力尽,梁皇无忌观察仔细,心中把握顿生,竟倏然撤去九宫天火壁。刹那间,万千魑鬼如同受到指挥,纷纷扑入魔世通道,直到数个时辰后方无一只遗留。 “果然,妖神将之前留给它们的指令,乃是突破封印重返魔世。” 阻挡五万魑鬼许久,梁皇无忌未曾解开道封,自身耗元亦非等闲。灵尊见状率先从闻人清苒手中接过小空,详加诊视之后方将人交给史艳文,道:“所幸小姑娘力道控制入微,并未一味强行震碎魔甲。小空之躯虽是伤势不轻,并无性命之虑。” “多谢灵尊。” 闻言胸口之气稍缓,史艳文复将目光投向遍地疮痍的灵界,道:“此战对灵界造成如此损伤,史某着实过意不去。如有任何需要之处,还请开口直言。” “无妨。” 比起灵界受到的损伤,灵尊更看重魔世通道,面色沉重道:“通道既开,我们首先必须设法将之重新封印。否则魔世大军入侵,对如今的中原将是灭顶大祸。” 史艳文道:“可是方才炎魔与闻人姑娘交手,造成的冲击余劲非比寻常。吾察灵界方圆十余里,灵气目前已挥霍一空。纵使设置封印之术,犹如无根之水难以久持。” “这亦是吾之为难。” “大家为什么急着封印?” 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闻人清苒干脆问道:“魔世的人很厉害吗?” ———————————————————————————— 网中人回归魔世,自然会将人世的情报带回。而在少女手中吃了苦头,若无万全准备,网中人本无道理带领修罗国度白白赴死。 当然,如果网中人自恃武力增进,对帝尊之位产生挑战之意,故意坑害帝鬼也非是不能。但在他重创的前提下,网中人并无陷害同胞的必要。正因如此,目前担心魔世入侵,实有杞人忧天之嫌。 不过,炎魔灵体烟消云散,西剑流的收尾工作,仍也是一个麻烦…… “军师大人这一局落败,西剑流未来难矣。” “成王败寇,吾无任何后悔。” 临走下山,得知败果,赤羽信之介不改眉色,坦然面对眼前败局。 虽已用尽全力,计谋依然不敌道威。 若无闻人清苒搅局,此役胜负尚在未定之天。怎奈事实既成,懊恼追悔已无意义。对赤羽信之介而言,接下来怎样替西剑流铺设退路,才是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难题。 毕竟,三万灵忍全军覆没,就算西剑流退回东瀛,未来局势亦将举步维艰。更何况,西剑流残余部众已不足与中原抗衡,连谈条件的资格都已全部失去,更使赤羽信之介心感沉重。 五年以来,在中原所造恶业,尽以东瀛同胞性命血偿。而当初牺牲九十九对童男童女换回的恶果,却也只能由西剑流独自吞下。 “神蛊温皇,这一别,可能将是永决了。” “唉,此局未能尽兴。失去军师大人这样的对手,未尝不是遗憾。” 心知对方已存死志,神蛊温皇羽扇略一停顿,内心微感唏嘘。而知赤羽傲骨嶙峋,贪生之言不过是自欺欺人,神蛊温皇未做任何干涉,只把最后敬意尽付一杯水酒,将自身安排徐徐道来。 “其实,纵无闻人姑娘干涉,这一局东瀛也胜机寥寥。首先,藏镜人不会坐视,酆都月亦听吾命而动。只要黑白郎君不失,炎魔便难有胜算。网中人身无魔甲,难免一鼓作气再三而衰,陷入重围。另外,苗王对王骨早有觊觎,就算苗疆初始坐山观虎斗,能捡渔翁之利总是令人愉悦,更不会坐视西剑流再次做大。西剑流与网中人至多四成胜算,何况炎魔与网中人尚不同心?” “呵,临走之前,你是要吾败得心甘情愿?” “一路,保重。” 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赤羽信之介所设想的最坏结果,并未如同预期一般发生。概因宫本总司竭力恳求,俏如来左右为难的内心终有决定,只留下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帮忙,便私放西剑流残余部众返回东瀛。 正气山庄内部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清楚个中详细。俏如来自己擅作主张的行为,却已引发中原百姓义愤填膺。 而在灵界一战结束之后,闻人清苒并未跟史艳文等人同行,直接独自一人回到苍霞山调养数日,方将鬼夜丸带至正气山庄,准备询问史家人后续处置之方。 然而,此时此刻正气山庄内的气氛,却显得异常尴尬微妙。清脆嗓音浅透不可置信,少女定视着俏如来,认真地问道:“你把杀人凶手放走了?” “不错。是我决定留下主导西剑流侵略行动的首谋者,其余的战俘皆一应撤出中原。” “首谋?我并没有看到下令献祭杀害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的主谋啊?” “这,祭司大人已甘愿留下赎罪。” “赎罪?如果我记得不错,炎魔一死,桐山守和柳生鬼哭不是很快也会死亡?这种形式的赎罪,到底意义在哪里?” 骤感对方答复荒谬,少女十分不解地续道:“俏如来,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听许多人说是萧大侠主张私放战俘,这是真的吗?” “这……” 闭目深吸一口气,俏如来颔首承认:“不错。” “抱歉,我不大能够理解你的思维模式。” 目光已然微有不善,闻人清苒吃惊地回答:“本来无罪的萧大侠,竟然反要替别人背罪?” “唉,这是师尊自愿为之,俏如来又如何阻拦?” “这不是理由。过错的追究,原本就不该依靠罪人的自愿觉醒。而犯错的根本不是萧大侠,你怎么能让他代为承受罪过?” “我明白。但,纵使千万分地不能原谅,就算我杀了西剑流的人,却也无法挽回过去的遗憾。死去的人,更不会因为这样就能复活,反而会不断增加仇恨,根本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非是内心从无纠结犹豫,而是出自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俏如来右掌捂胸,语调艰涩道:“另外,我若真的杀死他们,那就成了报复。这种做法,只是在散播仇恨。现在我们为报仇而砍下他们的手,等他们回去之后,是不是要换他们的后代前来报仇?如果驱使自己行动的念头只是报复的话,人们就会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所以,我不能这样做。” “不能赞同。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难道纵容罪恶就是正确?” 貌若有理的答案,听在少女耳中,却仍完全无法接受。俏如来忍受质疑,辩解道:“并非是纵容,而是西剑流众人已有赎罪意愿。与其再造无谓杀业,不如放眼中原与东瀛未来。” “然后,你就忽视他人的意见,直接把你口中的未来,建立在中原苦主的痛苦之上?” “闻人姑娘就如此希望东瀛人以死赎罪?” “不,我不是中原人,对西剑流也没你们那样深恨入骨。只不过,你们可以不杀人,却应该让有罪之人留下弥补。荒唐的是,俏如来你偏偏让几名自愿受令他人的部署留下,究竟意义何在?” “可是,如果留下赤羽军师,西剑流势力大减,若无良谋坐镇,东瀛恐将再生内乱。届时海岸另一边战火再生,岂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所以你的意思,罪人犯错之前没考虑自己人的后路,还需要苦难的受害者替他周全喽?” “我只是不想再让苍生受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是因为我们经历过最残酷的痛苦,才更应该体谅他人。” “这是佛法教你的?” “……” 而就算有一千一万种苦衷,亲自下令血祭九十九双童男童女的凶手,在少女看来都不值得原谅宽恕。而东瀛发动侵略又非出自强迫,为何最后苦果反让中原承担? 深受闻人然潜移默化影响,秀心丝毫不觉得俏如来所言正确,也无半点妥协的意愿,索性眼不见为净离开。 “鬼夜丸交给你们处理,以后中原的事情我不会再管。用爹爹的话讲,我们之间的思想差距太大,以后还是各行其是算了。” “姑娘,姑娘……罢了,目前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待日后得闲再做解释。” 俏如来叹息之声甫落,一旁的何问天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俏如来,我是粗人,不如你们思虑完全。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我本心赞同她讲的话。五年,整整五年。中原牺牲了多少人,才将偌大疆土从东瀛手中夺回。这样轻易就放西剑流回东瀛,如何对得起诸多牺牲的烈士,如何对其惨亡的无辜百姓?” “何前辈……” “不必劝我。我只是有些话憋在心内不吐不快。而自从我不顾史艳文与藏镜人的关系,答应你替中原奉献此生,便再无毁诺的打算。凡是是对中原有利的决定,我都能接受。如果俏如来你始终坚持,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只是众人对此不免非议,希望你还能承受得住。” “唉,多谢前辈体谅。” ———————————————————————————— 苍霞山下,郁闷而回的闻人清苒,霍见山脚站着一名头饰粉白额带,着一身干净爽利冠袍的俊美女子。 愕见山脚来人,辨清女子形貌,闻人清苒先是一喜,倏又呆在原地,不大确定地询问道:“啊,史……鬼奴阿姨?” “是我。” 旧识长辈他乡重逢,方才的不快仿佛被冲淡许多,闻人清苒好奇走近,开心地问道:“您为什么会来这边啊?” 鬼奴抬手放在少女头顶温柔抚摸几下,说道:“你爹想你一人漂泊在外,毕竟有些不大方便。所以托人送我来此照顾你啊。” “噢,那阿爹阿娘、忆爷爷他们都还好吗?” “一切如旧。” 将苦境近况大致转述,鬼奴随后关心道:“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 “还算有趣,只是……” 把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详述明白,闻人清苒满心欢喜地挽住鬼奴臂膀,打开话匣子抱怨了片刻,最后收尾道:“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管这种事情,以后不去正气山庄就好。不过,鬼奴阿姨你来这里没有问题吗?我跟你讲,前段时间这里还提到玉圣人在外面有私生女的八卦呢。” “私生女,鬼智灵童?” “嗯~,开始我也那样认为。不过,后来真相弄清楚了。其实,石头姐姐她是藏镜人的女儿。而玉圣人和藏镜人又是孪生兄弟,所以石头姐姐应该是俏如来的亲戚。” 比起闻人清苒的坦然,鬼奴对于这混乱的关系,一时还不能尽数消化。抚摸少女的柔掌停顿许久,鬼奴方才缓过气来反问道:“藏镜人与史艳文是孪生兄弟?” “对呀。” 肯定坦然地点点头,闻人清苒又盯着鬼奴仔细瞧了瞧,像是发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郑重非常地问道:“阿姨,你这副打扮比史家三兄弟都像玉圣人,被别人看见真的没关系吗?” “无妨。师尊他讲过,这个世界背后的编剧有黑幕。鹰女五档戏之内绝对出不来了。” “诶嘿?!” 第二章 软弱的小姑娘 自从有了鬼奴的照顾,闻人清苒在苍霞山上的生活,就变得愈发井井有条。 不过,在这段时间内,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却无一日得有平息。虽说当初少女的一句话,使得众人暂歇忧心。但为防魔世入侵,重新关闭魔世通道犹是必要。 而在灵尊忙碌不停之时,苗疆方面颢穹孤鸣得知藏镜人入主还珠楼的消息之后,气得连续几日食难下咽,却因忌惮神蛊温皇与藏镜人的实力,而不得不暂时选择妥协,继续找寻《九龙天书》的下落,并以及加紧搜罗王骨。 前日陷阴谷最终一战,苗疆狼王爪被网中人打出黑白郎君体外。潜伏观战多时的千雪孤鸣敏锐抓住机会,顺利将狼王爪带回苗疆。而因幽灵魔刀落在灵界一时难得,颢穹孤鸣索性让女暴君借身份之便,以忆无心的去留要挟强换幽灵魔刀。 当然,各大势力间的争斗,总有些人不会参与。比如由于身份立场问题,被中原人质疑退居幕后的史艳文,就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藏镜人认祖归宗。 于是,一场围绕“史家家暴”为中心点的风波,就这样在江湖上传荡开来。 “阿娘,阿娘她不要我了……清苒,你说阿娘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先被女暴君骗去美人阁,转眼又被当做威胁筹码卖了出去,忆无心对灵界的朋友十分愧疚,内心痛苦地跑来苍霞山找闻人清苒倾诉。 然而,从小倍受家长疼爱的少女,对于怎样处理这种家庭矛盾纠纷也根本没辙,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鬼奴,问:“鬼奴姐姐,石头姐姐她该怎么办呀?” 把“阿姨”的称呼改成“姐姐”,倒不是鬼奴纠结于自身年纪。而是照辈分来看,鬼奴实在没法做秀心的“阿姨”辈。 甚至按常理来说,在这边世界的中原,鬼奴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明明该与俏如来三兄弟一辈,鬼奴却偏偏比史艳文还要大上几轮。 因此,无论出于何种考量,鬼奴都不可能占“亲爹”的便宜。哪怕这个“亲爹”并不是亲爹,鬼奴也只能把自己的辈分,压低到和众多晚辈齐平的地步。 当然,让史精忠反过来喊鬼奴大姐,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嘛。 而见闻人清苒开口求助,鬼奴也不急着安慰忆无心,反而先问道:“女暴君是为争夺幽灵魔刀,才用你威胁灵界众人?” “是啦。娘亲她刚找到我的时候对我很好,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那样做。” “笑里藏刀、冷血狡毒,并非只是江湖传闻。女暴君仍是死性不改。那么,她要幽灵魔刀又是做什么?” 忆无心同样不解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阿娘是受苗疆狼王的命令,好像是听命行事呢。” 纵然换了一个世界,女暴君的个性也未有多少改变。 不过,历史经验决定对人物认知的不同。和鬼奴对视一眼之后,闻人清苒语气颇为肯定,歪倒正着地说:“我敢打赌,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女暴君肯定还和其他人有所勾结。” “啊,娘亲她为什么要背叛苗王喔?” “她想自己上位吶。阿爹以前跟我讲过她的故事。女暴君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是不折手段。说不定,现在的蛰伏,就是为了以后一飞冲天。” “野心勃勃的人,怎掩饰得了自身狼性?” 鬼奴对此深表赞同道:“当初女暴君做欧阳上智的义子,后来很快就又自立门墙,还利用鬼智灵童四处兴风作浪,手段着实令人不齿。” “???” 听着鬼奴与闻人清苒一唱一和,不大清楚其中涵义的忆无心满脑都在发懵,险险认为自家老娘无可救药——虽然确实已经是无恶不作…… 不过,对于忆无心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家团圆更重要。就算女暴君杀人如麻,忆无心也早已下定决心要去扭转女暴君的三观,遂制止了闻人清苒二人谈话,郑重道:“清苒,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娘回头是岸,不能再随她胡作非为了啦。” “对哦。” 闻人清苒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石头姐姐,你娘出了问题,为什么你不去找你爹?” “爹亲,你们认识我的爹亲?” “不就是藏镜人吗?” “竟然是藏、藏镜人……难怪娘亲她一直瞒着我。灵界的大家也都不肯告诉我爹亲的身份。” “唔,据说藏镜人现在在还珠楼,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也好让你们父女相认?” 虽说休息多日,仍是功力不全。闻人清苒也无自保之虞。而总是闷在山里也没什么意思,少女自忖出去串串门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三人刚走到绿意盎然的谷口附近,苍霞山外突响起马车轰鸣之声,正见骷髅兽骸扬沙疾驰将至,陡然停在山脚留下深深车痕。 “黑夜穿梭幽灵影,白色骷髅形似马;郎唤南宫名带恨,君扬怒眉杀天下。” 幽灵马车道中而止,由中跃出一道魁梧狂傲的人影。黑白郎君直截了当,锁定少女昂然喝问道:“你打败了网中人?!” “他逃走了。” “哦?纵使网中人去了魔世,也逃不出黑白郎君的掌心。但在那之前,吾要先与你一战!” 饶是对网中人念念不忘,黑白郎君也不会冒进冲入魔世,落入群魔夹击的必死之境。而当初灵界之战的前因后果,早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黑白郎君又是决战的参与者,自然更加清楚闻人清苒的斤两。 不过,面对黑白郎君的挑战,少女却着实不大乐意,有些为难地反问道:“我只是一个软弱的小姑娘,功力才恢复不足六成。你好意思欺负我吗?” “可惜,黑白郎君现在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你只能动用六成功力,吾也不会占你便宜。” “这……” 忆无心一听二人对话,总觉得内容有些不对劲,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吐槽。 反观鬼奴方面,闻言已颔首附和道:“当年的斯文客,却是一名软弱的读书人。” “斯文客?与此时决斗无关,便不重要。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腔战意难以宣泄,黑白郎君目光灼人。而见对方丝毫不肯退让,闻人清苒一时不由苦起俏脸,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欲让黑白郎君知难而退。 “鬼奴姐姐之前给我讲解过很多武功,其中包括鬼指扣魂、三阴破阳鬼风刀、绵指十八扣,扒皮铁的大铁轮、以及天残武祖的惊天六十四式。就算是这样,你还执意要和我交手吗?” 第三章 你爹不是你爹 明明听着十足三流的武学招式,黑白郎君此刻却无端感觉很不对劲。但享受挑战天下乐趣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南宫恨不可能因对方三言两语而简单放弃。 若能轻易说服黑白郎君,南宫恨也未免浪得虚名。当即用力一挥手中阴阳扇,黑白郎君按下微妙之感,傲岸非常道:“多余的话干脆省下。战斗结束之后,一切自然分明!” 学不会亲爹的厚脸皮,闻人清苒颇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愿再做无谓之斗,想了想还是退让道:“如果你非要比斗不可,还是先让鬼奴姐姐向你演示一下刚才那些武功算了。” “你这是弄何玄虚?” “是你欺负未成年小朋友在前呀,所以我也有权利提出个人的条件。” “嗯……” 冷傲双目一扫鬼奴,黑白郎君虽觉其人不同一般,但靠武力胜之犹非难事。 然而,南宫恨所追求的不仅是单纯的胜利,更须打得对手心悦诚服,否则也不会有与网中人纠缠不休的恩怨存在,此时反拉不下脸面强求与少女一斗。 脑中思绪快转,黑白郎君亦不拒绝,坦坦荡荡道:“吾若胜了她,你便与吾一战?” “可以。” 少女适可而止痛快应诺。一旁温和含笑的鬼奴,虽有些无可奈何也只得摇头走上前去。七步到位正对,原先柔雅恬静的鬼奴,气质陡变大方爽直,英挺眉目展露不让须眉之气概,顿令旁人为之刮目。 素不占对手便宜,黑白郎君泰然镇定,自信不减道:“呵,进招来吧。” “还请留神。” 纵使退隐多年,鬼奴一心却未放在修武之途,根基较之狂人仍然有欠,亦不故作姿态,率先使出阴风鬼爪。锋锐止爪凌厉挥舞,方圆百步骤刮凄冷阴风,无孔不入瘆人心寒。 而在初掌肢接刹那,南宫恨游刃有余翻掌卸劲,却察阴森鬼气不失刚正,更感对手内力隐透纯阳根底,轻咦一声不由仔细观察起对方面貌,见机发出心中疑问:“纯阳真体,你与史艳文是何关系?” “吾与此地中原的史艳文并无任何瓜葛。” “哦?也罢,你的身份与吾无干。打败强悍的对手,才是南宫恨乐趣所在。现在,你只需要接受失败!” 朗然豪迈一笑,黑白郎君心怀赌约,刻意压抑功力欲以招式制敌,五绝神功阴阳并济,顿破魔风毒手。 然而,与南宫恨前几式切磋,本意只在试探。但见黑白郎君反守为攻,鬼奴却若无动于衷,五指箕张见缝插针,正是魔域绝学——鬼指扣魂! 开始并未看重鬼奴,直至鬼手戳面之际,黑白郎君乍觉对方仿佛知己甚深,不由心思一凛。 须臾遭受克制,扣魂之指更是如影随形,半途截断郎君招路。南宫恨沉吟一声施展怒马凌关,沉腰立马重拳蓄势一击向地,震碎足下数十丈坚厚山岩,逼得鬼奴抽身而退。 双方本有差距,鬼奴亦无灰心丧气,旋即变掌为刀再聚三阴鬼凤,横斩直切黑白郎君腰腹。但,黑白郎君心有戒备,已不复方才惊愕,后发先至迫使鬼奴中途变招,不予对手尽展之机。 “绵指十八扣。” 绵若无骨,缠粘不放。魔门诡术,有如跗骨之蛆,始终紧锁身周,不留半分空隙,磨破黑白袍衫。不想眼前女子诡异如斯,黑白郎君见招拆招,内心战意热度却愈是炽烈。 “哈哈哈哈,居然都是克制吾的招式,真正是趣味!” 察觉鬼奴所使每一招都俱特异,饶是凭借久年经验守势裕如,但在有所保留的前提下,南宫恨一时竟无法做出高效反击,登敛早先小觑之心。 而若到此时,南宫恨还未清楚闻人清苒早先所言之意,便也配不上武道狂人之名! “收、化、运、发!” 拖到鬼奴黔驴技穷,难显黑白郎君高超手段。南宫恨心思一定,即欲一举败敌。双手正对迸生剧烈鸣响之气旋,任由鬼奴指爪逼近,转将对手元功消化转纳,叠合自身内力加倍打出,势如破竹开解紧缠攻势。 下一刹那,黑白郎君快步直进,抓住招破瞬间雄掌直捣中宫,却在取胜一刻临阵收手。狂霸劲风不取来敌,由侧两分粉碎高耸巨石,使得鬼奴为之一怔。 “哼,若以根基破你之招,南宫恨胜之不武。下一次,吾会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看出鬼奴迷惑,黑白郎君冷声一带而过。 然而鬼奴根基逊色,尚能做到这种程度。如若闻人清苒直接应战,选择攻其不备…… 享受的是挑战中生死一线的刺激,而非敷衍其事的施舍应付。狂人常年挑战江湖,自有其超凡傲骨,再向闻人清苒道:“她之根基尚不及你,却能做到这种程度,让吾更添与你一战的兴趣了。” “现在?” “不必。等你解决私事,你吾堂堂正正一决。” 眼看黑白郎君状欲离去,忆无心急忙靠近问道:“黑滤滤、白烁烁……黑白郎君,你已经彻底失去记忆,完全不认得我了吗?” “收起那无关的两个名字!” 阴阳扇向后一挥,黑白郎君仿佛不愿忆无心靠近,将人阻在三丈之外。忆无心纵有失望,却仍不肯放弃。 “可是……” “没任何可是。黑白郎君南宫恨永远独一无二,绝非其他人可以替代。你吾往昔无瓜葛,往后同样也无!” 眸光全无犹豫,撂下淡漠之词,南宫恨不理忆无心热切之心,纵身一跃跳上幽灵马车,一路绝尘下了山道。而虽被麻烦缠上,闻人清苒却未十分放在心上,劝了忆无心几句就一起去往还珠楼找藏镜人。 不过女暴君卑鄙的举动,到底触动了藏镜人的底线。就在少女三人离开苍霞山没多久,藏镜人就像黑社·会头目一样……不对,苗疆战神本来也不白,直接准备带人冲上美人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家暴。 同样是家务事,藏镜人怒动雷霆之时,史艳文也正愁着怎样劝孪生兄弟认祖归宗,所以在知忆无心的事情之后抢先一步截在中苗边界官道中央。 “史艳文,你给本座闪开!” “不可能。” 史艳文道:“你带着一群杀手进入苗疆,万一引起苗王误会岂非误事?” “哼,贱人敢拿无心开刀,就该有承受我报复的觉悟。” 藏镜人十分不悦:“何况聪明如史艳文你,会想不到苗王定然会在美人阁附近布下杀阵吗?” “女暴君敢拿无心做威胁,自然已有其后续对策。而以苗王对你的忌惮,设法引你入套也是该然。但……” 理性姿态陡变柔和,史艳文委婉劝道:“无心既已安全归来,你又何必冒险入局?” “有一便有二,有二就有三。不让贱人用鲜血长好记性,她会以为藏镜人软弱可欺,屡屡得寸进尺……” “……请问,你就是我的爹亲吗?” 双方对峙无果,突来绵柔清音。头戴草帽的少女,突从坡道后方出现,竟使背对的藏镜人一时忘了反驳。而在同时,甫来此世中原的鬼奴,也与史艳文碰巧正对照面。 双方望着互相神似的面容愣在当场,闻人清苒为替鬼奴省下麻烦,急忙按了按鬼奴掌心提醒道。 “姐姐,其实他并不是你爹。” 忆无心闻言心神顿受牵引,视线从欲言又止的藏镜人身上移开,失落道:“啊,闻人妹妹,他怎样又不是喽?” 第四章 你确实不我爹 抛开闻人清苒,两名女子的来到,使得史艳文与藏镜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尤其正准备杀上美人阁的藏镜人,顿时有些进退两难——带人教训女暴君的事情,除非史艳文配合,否则很难瞒过忆无心。 “无心,你怎会来此?” “啊,我听清苒妹妹讲,藏镜人就是我的爹亲,所以我就来确认了。” 闻言面色稍稍一变,史艳文始才发觉,当初闻人清苒与俏如来不欢而散之后,竟忘却了托人嘱咐少女,对忆无心的身份严加保密。 不过,真相暴露也有真相暴露的好处。瞥了一眼眉心深锁的藏镜人,史艳文索性承认:“既然你都知晓了,那我也不便继续隐瞒。不错,藏镜人就是你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胞弟。” “哼,你吾除了血缘,再无分毫瓜葛。” 虽不再蔑称“史狗子”,但要藏镜人放下心结,目前尚还不可能。而见史艳文径直承认,藏镜人哪会猜不出对方是想让忆无心拖延自己的脚步,却亦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招了招手:“无心,你过来。” “啊……” 脚步似急实缓,满溢踌躇惶恐。内心涌动的热切,在此刻尽作情怯。 然而,大小手掌触碰一刻,回流的脉脉温情,切身见证重逢的真实。期盼多年的愿望实现,忆无心恍若仍在梦中,抬起头不安,道:“你,你……真正是我的父亲吗?” “我……” 拒绝,已无意义;否认,只余伤害。藏镜人犹豫少顷,未曾选择逃避本该面对的现实,艰难颔首。 “不错,我就是你的父亲。” 无法言喻的希冀、失落、憧憬、埋怨,交织成杂乱如麻的无序情感。接下来的一字一句,皆是长年来久埋内心的肺腑之言。再深的误会、再多的不解,在难以斩断的血脉羁绊前,均告烟消云散。 “我已经是一名失责的父亲,怎能再让你因我受到他人指责,怎能让你替我背负我的罪孽呢?哪怕只能在暗中保护,纵使我无法陪伴你,只要知道你过得幸福快乐,我就,无憾了。” “爹亲……” “……呜……我也……想爹……” 一声爹亲将隔阂冰消雪释。相对的拥抱,唤起的却非一人的亲缘。眼瞅着藏镜人父女相认,闻人清苒刚一高兴就委屈起来,红着眼就搂着鬼奴的肩膀,把脑袋靠过去小声抽泣不停。 没有熟悉的人陪伴,独自在外的闻人清苒,还是习惯保持镇静。此刻小姑娘触景伤情,又有了发泄的渠道,立刻趴在鬼奴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弄得鬼奴进也不是、让也不是。 而除了藏镜人父女与闻人清苒,被晾在一旁的史艳文也不禁略感心伤。直到半晌之后,一切才又重新回到正轨。 “两位父女重逢实为可喜。但……” 等着父女分开,史艳文正色道:“藏镜人,你总不能带着无心去苗疆找女暴君,否则岂不是自投罗网?” 万恶罪魁树敌无数,身为藏镜人的亲生闺女,忆无心很容易被有心人刻意针对。而亦正因如此,藏镜人才未急于与她相认,以免陷其于险境。可惜女暴君的作为,终究还是令藏镜人失望透顶。 放开忆无心,藏镜人语调又复沉肃,望着史艳文道:“你把无心带回正气山庄照顾好她,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就算你不提出这样的请求,作为无心的伯父,我也不可能对她弃之不顾。可是,你呢?” “省起无用的劝告。本座一生作恶无算,中原人对我将是何种态度,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冷声堵住史艳文话头,藏镜人毫不客气地呛声道:“你能说服苗疆罢手,还是能阻止中原复仇?” “你与我同回正气山庄,总有办法让大家接纳你们。” “没必要。中原、苗疆容不下藏镜人,那就让这片天地学会接纳藏镜人!更何况,我在还珠楼稳如泰山,谁敢来本座面前放肆?!” “唉,你仍坚持如此?” “女暴君必须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史艳文低叹道:“罗碧,这样会加剧你与苗王之间的冲突。” “苗王……我无意与他为敌,却也非是任人鱼肉。女暴君必须得到永生难忘的教训。而吾也要让苗疆明白,就算脱离苗疆,战神也始终是战神!” “你准备怎样做?” 为了劝服藏镜人,史艳文冷静分析道:“功力如同你吾,亦难无声无息深入苗疆。如果风险过大,你就忍心让无心担忧受怕?” “这……” “这个简单,我偷偷进去就行了。” 从双份的悲伤中解脱,止住哭声的闻人清苒用力一握秀拳,红着眼眶道:“女暴君太可恶,我去帮石头姐姐把她抓过来。” “……” 原本差一点就能说服藏镜人,不想半途被人截胡,史艳文此刻内心五味杂陈,正欲再劝却不防藏镜人已然意动。 “且慢!” 果不其然,眼看着闻人清苒即将离开,藏镜人突然高声喝止,背后现出金光灿灿的宝镜,道:“这是本座个人的恩怨,不必害你替吾背锅。你带着藏身宝镜留下线索,届时将责任推我便是。” “啊,好吧。那你们先喝杯茶,我一会儿就回来。” 有些好奇地走到藏身宝镜旁观察了一下,闻人清苒紧接着就手按镜面化光飞逝而去。 史艳文不及开口唯有无奈摇头,接着才将目光投注在鬼奴身上,凝声问道:“艳文冒昧,不知姑娘你由何处而来?” “很远的地方而来。” “吾与你是否熟识?” 相貌如此相似,否认徒增怀疑。鬼奴稍一斟酌,轻轻点头道:“家母与史君子略有渊源,可能你吾曾见过一面。” “嗯……令堂果真是她?” 鬼奴神情洒脱,从容不迫道:“唔,是你口中的她,也可能不是她。” “她还好吗?” 微妙的三言两语,换来深刻的误会。史艳文心绪翻涌、目光灼灼,故作镇定却是难掩内心波澜。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站在一旁的藏镜人与忆无心,此刻也开始关注起场间变化,自然而然留意到神似的两人对话;对鬼奴接下来的答案,亦不由产生几分好奇之感。 不料,鬼奴接下来的回复竟如当头一棒,敲打在众人脑门,雷在原地半晌不得动弹。 “家父他对家母很好,多谢史君子关心。” 第五章 来做一个游戏 还珠楼本就地处中苗边界,闻人清苒一来一回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只不过女暴君被人擒走,不仅使得颢穹孤鸣大发雷霆,连带着闲居不出的北竞王,也不由身子骨更虚了几天。所幸女暴君之前已将消息外泄,否则对于竞日孤鸣篡位的计划,又将是一桩麻烦。 北竞王府上,苗王面色铁青道:“掳走女暴君,藏镜人如此挑衅,分明是未将孤王放在眼内!” “藏身宝镜确是藏镜人惯用招牌。但……咳,王上根基深厚,遗漏藏镜人动向的几率微乎其微。藏镜人想无声无息带走女暴君,谈何轻易?” “这,小王叔所言甚是。但,孤王实不愿相信是最坏的可能性。” “咳……咳咳咳,哎,情况未必坏到王上所想的地步。小王听闻,那名姑娘与忆无心薄有交情,或许她仅是代为出头,并无与苗疆作对之意。” “小王叔所言之可能,孤王亦有计较。不过,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眼看颢穹孤鸣眼中狠色连闪,北竞王似怀深重担忧,劝告道:“思虑太多,是王上的优点,恐也是王上的罩门。” “孤王不否认吾确实多疑。然而,值此关键之际,姓闻人的少女实在太过碍事。” “以一国之力对付一名少女,苗疆同样赌不起呀。另外,对王上而言,现在更重要者仍是九龙天书,不是么?” “这……” 就在颢穹孤鸣苦恼之际,赫蒙少使莫名告罪而入,走向苗王附耳禀报了一个消息。愕闻来人口中情报,苗王怀疑更重,却还是向竞日孤鸣道别,急匆匆地打道回府。 而在回到苗疆王殿后,颢穹孤鸣坐上王位,目向等候多时的客人,毫不迟疑沉声发问。 “还珠楼副楼主来到苗疆,有何贵干?” “还珠楼的人来此,当然是与王上谈一笔买卖。” ———————————————————————————— 作为还珠楼多年来实质的掌权者,酆都月一直有他自己的盘算。酆都月本想百里潇湘败亡之后,便能引起神蛊温皇的注意,从而向温皇发起挑战。但藏镜人的意外上位,竟使一切成为水中月、镜中花,又如何能够接受? 且不提苗王为了对付藏镜人,与心怀不满的酆都月达成了何种交易。在将女暴君交给藏镜人之后,闻人清苒与鬼奴上还珠楼兜了一圈,就准备在中原四处巡游。 不过,史艳文对鬼奴口中话始终心心念念,离开之前好说歹说终让少女同意,先将鬼奴先请去了正气山庄。 前番少女虽打得炎魔幻十郎散灵,却还攒不够闻人清苒回家的路费。就算并不急于一时,少女也不可能时时宅在家里,遂一人轻装上阵在中原四处晃悠了起来。 然而,由于当初灵界之战积威太甚,弄得坏人纷纷藏匿不出,竟使中原恢复到平静之中,许久都不见贼人行恶…… 咦,不对,明明是连群侠都混不出头的中原,做坏人根本更加没有前途,所以少女才找不到开刀的恶棍嘛! “呵,呵呵呵,小妹妹,你来陪我玩一个游戏吧?” 然而不得不说,上档次的坏人就是那么有气质。仿佛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如此闪亮夺目! 一身深红近墨,带着一群随从横行霸道的凭金吾,刚映入少女眼帘,就使人眼前一亮。 可惜的是,猎物与猎人的身份,从来不是固定。此时此刻凭金吾被闻人清苒盯上,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唔,你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 “哼哼,别以为我是变·态,你就可以小看我,更不能把我和普通的登徒子相提并论。” 身为一个扭曲的山贼头目,凭金吾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单纯的神经病,而是有远大理想的好青年! 高举手中染血的折扇,凭金吾显摆道:“我这个人最爱公平,一直都会留给别人机会。” “什么机会?” “想要知道,那你就跟我来啊。” 也不急着动手杀人,一直在底层打滚的凭金吾,压根不知道灵界大战的事,更不清楚对面是怎样一个怪物,兀自沉醉在杀人的乐趣中,故作姿态地在随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向下一个村庄。 闻人清苒见状,虽已察觉对方恶意昭然,但因尚未弄清详情,还是耐着性子从后跟上。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想玩什么游戏?” 眼瞅着凭金吾的手下,从山村内抓出十个老弱妇孺,闻人清苒一不高兴,抬手就打断了狗腿子们的狗腿,闷闷地定视着凭金吾。 “我,我……其实我想抓几个村民来看表演。因为他们不听话,才会受到我手下的惩罚。” 只要一个回答不好,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事实证明,身为有追求的变·态,凭金吾的脑子里面也非全部装得都是浆糊,脑筋一转就指点了几个残废的手下趴成一排,急躁道:“来,我给你看我的表演。” 见此情景,原打算立即向少女告状的中原村民,却又突然压抑住了报仇的恨意。一双双猩红的眼,死死望向凭金吾。 “首、首领……” 心惊胆战地把木盒捧上,凭金吾也不看手下白纸一样的面色,自顾自地陶醉道:“我是最讲究公平的人。刚才这班粗鲁又不成才的废物恶了姑娘。现在我就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猜对了,就饶他们一命;猜错,那就受罚。” “怎样受罚?” “当然是死。” 红黑木盒有如催命之符放在众人面前。凭金吾细讲规则之后,顿时使得刚刚被少女教训过的狗腿子们趴伏在了地面上,瑟瑟发抖。 “也就是说,猜对了盒子哪边颜色面朝你,那个人就可以活?” “没错……我已经忍不住杀人的**了,赶紧开始吧。” 摩拳擦掌,凭金吾一脸兴奋,准备拿手下开刀。往白了讲,凭金吾单纯是在享受杀人的乐趣,并不在意对手的身份究竟是谁。 但看对方浑然忘我,闻人清苒突然伸手取过盒子,认认真真地说:“我选是黑色,你来转动木盒挑颜色好了。” “好,我这就开始……等等……” 折扇一挑,凭金吾就要进行杀人游戏,却在动手之前恍然醒悟,伸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笑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不会,我在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我站在这里给你捅一刀,保证不反抗。如果你不相信,还可以封住我的功力、绑住我的四肢,蒙上我的眼睛。” “你这是在侮辱我。就算我是一个爱杀人的变◎态,也不能被人小看!” 阴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可是……手下废物,自己可不是啊! 怀疑之时,骤见少女有意自封内功,走火入魔的凭金吾又哪顾得上细想,一时冲动就下令命让人把少女绑起来。 谁知准备妥当之后,凭金吾刚凑上前,闻人清苒突然举起馒头大小的拳头,劈头盖脸揍了过去,重重把人砸倒在地。 “……对不起,我爹给我讲过一个‘东成西就’的故事。洪七公忍不住打欧阳锋啦!” 第六章 银燕永远领先智者一步 “打得好啊。” “苍天有眼,你也有今天吶。除了我的女儿,左右隔壁老王家的老婆之前都是被你害死!” “说来也是巧,你家前后隔壁都是姓王哦?” “安怎?免废话,现在是替无辜惨死的村民报仇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能放过杀人凶手啦。” “难怪你的女儿死了,老王们哭得那么伤心……对,对,这个人四处滥杀无辜,姑娘千万不能留情啊。” 左右眼对称一个黑轮,肚子上也挨了一下的凭金吾,痛得直不起腰来。而在凭金吾忙着缓气的时候,闻人清苒已在满耳喧嚣之中,朝一众村民询问起这群山贼的恶迹。 “金鹄辟命!” 平日嚣张无恶不作,早惹得怨声载道,凭金吾心知不妙,急忙疾冲上前并扇如刀,狠辣横割少女玉颈。然而速成之功难作威胁,闻人清苒头不抬、身不移,信手一拨千钧重力碎扇如粉飘扬半空,摧筋断骨了结其命。 “唔……他偷袭我,看来刚刚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余。” 凭金吾失去生息伏尸倒地,周围村民尽感大快人心。闻人清苒不问已明,死去的人到底有多天怒人怨。而凭金吾剩余的手下,眼看着头领呜呼哀哉,自也纷纷跪地求饶。 虽然斩除首恶非常痛快,但要妥善解决山贼之祸,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因为这群山贼之中,除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也有慑于凭金吾淫·威的投靠者。 在铲除几名被人指出的恶者之后,闻人清苒站在原地仔细思考了许久,忽而半弯下身子,聚气捧沙化炼晶石,接着又留下准确的路观图,方道:“为了防止他们故态复萌,还请大家把这块晶石收好。每个月让一个人去苍霞山,聊一聊大家的近况。” “多谢姑娘。” “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啊,啊……不客气……咦?” 平素并不怎么爱凑热闹,闻人清苒有些吃不消村民的热情,抬手擦去头上零星汗珠,就在众人的道谢声中边走边退。 处置完后续正要离开,闻人清苒骤地心生感应,暂止脚步回头看了眼死去不久的凭金吾,停顿片刻却不见其有分毫异动,只能略带疑惑地走出村落。 而在一众村民出完恶气,把鼻青脸肿的山贼赶出村庄之后,被手下抛尸荒野的凭金吾,身上竟隐隐透散浓稠黑气,显现出一股不祥之兆。 尸体灰化,残功尽消。疾风吹过,荒凉山野平地,唯余一本久远前的神秘遗册——魔心鉴! ——————————————————————————— 误会的开头,产生误会的过程,导致误会的结果。少女在外惩恶扬善之时,正气山庄内对谈的气氛,却显得十分诡怪。 重整中兴百武会与《九龙天书》的重担压肩,俏如来早早离去未曾留在家中。但鬼奴意外出现在正气山庄,还是使得熟悉史艳文的人心情微妙。 朗朗晴日之下,一把将雪山银燕拉出大厅,燕驼龙在山庄院内来回踱步,目光灼人地问道:“银燕啊,你认得艳文刚刚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吗?” “不认得,怎样了?” “你一点都未曾发觉,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那又如何?” 雪山银燕诧异道:“她长得像谁,与我有什么关系?燕驼龙前辈,我还要去照顾小空,请你让路。” “你,你你……” 没想雪山银燕这般作答,燕驼龙险险气得吐血,一拍脑门再度反问道:“我说银燕,你真正没有一丝丝感觉,她长得比你们三兄弟,更像艳文吗?” “……燕驼龙前辈!” 仿佛误会了什么,雪山银燕沉默少顷,陡然拔高语气,气愤非常道:“你怎能侮辱母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 银燕这头莽牛的思维,怎么总和正常人的脑洞对不上呢?燕驼龙心有无奈,却还是急忙解释道:“我想讲的是,鬼奴会不会是艳文在外面的……” “啊……” 总算反应过来燕驼龙的意思,雪山银燕不由自主怔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并不确定地给出回复:“可是,小妹她和鬼奴姑娘长得又不一样,而且她也没必要改换身份。” “但你看艳文的模样,内中像是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人想得太多,同样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当燕驼龙说动了一根筋的笨牛之后,连带着雪山银燕自己的思路也不由自主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不可能,我相信父亲!” “那你现在去哪里?” “……找父亲问个明白!” “哎,银燕,银燕啊!” 自己惹出来的问题,含着泪也得解决。雪山银燕转身刹那,燕驼龙不得不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而在山庄内部,几乎已经厘清事实的史艳文,纵还有些许疑惑未曾彻底解开,却也明白鬼奴与他并无实质血缘。 二人之间不存矛盾纠葛,闲谈的氛围便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鬼奴突然神色一变向史艳文道了声歉,接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这是?” “千里移影定风珠,能够隔着遥远距离,让我与秀心始终保持联系。” 大致解释清楚作用,鬼奴透过定风珠传讯片刻,低声一叹苦笑道:“她好像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直到我跟她讲明白俏如来人不在正气山庄,她才答应过来。” “嗯,关于西剑流的处置,精忠或还有些稚嫩。这样也好,等闻人姑娘来了之后,由我亲自与她一谈。” 一派谦谦君子作风,史艳文内心有定,便未继续留在屋内。然而,等三人在外碰头寒暄之后,出乎鬼奴几人预料的是,闻人清苒并非为了上次西剑流的事情登门拜访,而是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难。 “……所以,光是在外面碰运气很没有效率,怎样才能快速地碰到坏人,然后打死他们呢?” 中原再多名胜古迹,总也有欣赏完的一天。真正到了那个时候,闻人清苒除魔卫道的动力,无疑会下降许多。 而虽说中原恶人少见是件好事,但史艳文和鬼奴听清最后的一句反问之后,总觉得很像是少女十分手痒,巴不得武林多出些乱子一样。 不过,清楚闻人清苒内心一片赤诚良善,史艳文自不会无端误会,反而耐着性子想出一条对策,沉吟道:“与其没头绪地在江湖上走动,倒不如以逸待劳。姑娘不是留了一块晶石给那座村庄的村民?” “是呀。” “这样吧。等下次他们派人去苍霞山,你就对他们讲以后若有疑难,就直接往苍霞山寻人。如果可以,你还能请他们适当向周围村落宣传扩大影响。” “唔……” 史艳文给出的答复,的确比盲目寻找恶人来得有效。只不过…… 仿佛还是有些为难之处,闻人清苒把双手背在身后,很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眸,语音清脆地问道。 “那他们家的猫咪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也要帮忙去找么?” 第七章 潜伏的魔踪 “原本史某就未打算劳烦姑娘一人。现今中原,由精忠他带领百武会抗衡外敌,对内安定不免有所疏失。” 纵然仅是临时起意,史艳文同样思虑周全。 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闻人清苒亲自处理显然并不值当。深思熟虑之后,史艳文道:“百武会虽元气大伤,精忠他近期还接收了不少新鲜血液,因此上层精英人员犹有富余。姑娘今日即将此事提上日程,艳文亦有意将早先想法付诸实现。” “所以?” “史某希望精忠带领群侠对外;对内则由云十方继续带领地部,从旁辅助姑娘处理琐碎事务。除非遇见棘手难题,寻常江湖恩怨均由群侠解决。只是,云十方乃是东瀛人……” “我没任何问题。” 不满的只是俏如来的处置方式,又非存心牵累旁人,闻人清苒本身对云十方并无恶感。而弄清楚史艳文的意思,闻人清苒心里面却又升起新的疑问,睁大了眼睛认真发问:“这样很好啦。不过我有一点不大明白,为什么中原没有苗疆一样的王朝呢?” “这……” 虽然官位对史艳文来说如浮云,兵部侍郎的位置也无足轻重,但大明朝什么时候亡了,连史艳文他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耳闻少女疑问,史艳文不禁愣在原地,沉默许久才答道:“因为这个世界大清亡了,所以大明只能也亡了。” “唔,有道理。前辈不愧是玉圣人,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 站在一旁的鬼奴,根本听不明白闻人清苒在和史艳文说什么,但绝对可以确定是这是超越时代的对话。 然而,闻人清苒仍不愿就此放弃,续道:“可是,虵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中原一直这样四分五裂也不是办法啊。明明知道中原的缺点,大家可以选人再建一个有有纪律的组织嘛。” 没等史艳文回应,出来打探情况的燕驼龙,就已抢着代替作答:“哼,艳文他什么都还没做,就被一群盲从的蠢货认定阴谋独裁一言堂,你觉得中原还有可能建立统一的组织吗?” 联系多日以来前后一想,史艳文他们都是被中原群侠带衰,少女不由觉得燕驼龙说得很有道理。 独自而出门在外,女孩子当然要保护好自己。闻人清苒立即肃起一张俏脸,朝着刚走出来的云十方认真道谢。 “大叔你幸苦了。” 说到做到。在闻人清苒应允了史艳文的意见三天后,苍霞山西南十里处就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建设工作。再加上灵界众人的帮忙,地部总门没过几日倒也忙得有声有色。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闻人清苒竟意外地发现,就算非是亲力亲为,时计的刻度依然保持着缓慢的角度向前推进。 “也就是说,时间城主爷爷本来就没想让我事事躬亲?” “对啊,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且坏人那么多,秀心你管得过来吗?” “阿爹你不是天天在苦境趴趴走,也没看你喊累呀。” “咳,我那是乐趣,不找点事做浑身不痛快,不可一概而论。” “阿爹你要是撒谎,回家我让阿娘晚上不让你上床。” 山谷之内,一时得闲的闻人清苒正与父亲畅谈,欢声笑语不断。 然而,离苍霞山不远处的魔世通道,却在无人注意之际产生了莫名异动。正是三道诡异魔影避开灵界耳目,再度深入人世。 网中人如实禀报人世情况,使得通道打开后本欲出征人世的帝鬼,暂时停下了征伐的脚步,转向搜集人间的情报。 但因网中人被闻人清苒注入元功,难以避过少女追踪,不得不留在魔世转化魔力。此回突入人间的修罗帝国先锋,只是以获取情报与带回幽灵魔刀为要。 而为防止灵界怀疑,帝鬼命令魔司令伙同煞魔子三名先锋入境,潜伏在人世打探消息。 荒野之上,遁出十余里的三人,掩饰好自身魔气之后,方才停下脚步,开始初步的商讨。为首的煞魔子布下结界,随后面向二人道:“依照计划,将由我在明面牵制邪神将。诸位还请谨慎行事,莫要漏了行藏。” “多年潜伏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段时间。” 溃败逃入魔世,对魔司令实属奇耻大辱。但知闻人清苒不可力敌,魔司令自不会再犯轻敌的毛病,遂依言听令行事。 除了煞魔子以外,怀有飞行绝技的空之军势殁神翼,亦是此行的一员。见煞魔子再无二话,便和魔司令共同离去执行任务。 与梁皇无忌尚有情分存在,相互知根知底的煞魔子,亦未认为计划能够瞒过邪神将,只欲替其他两人争取时间。 “师兄,为何你要背叛帝尊……” —————————————————————— 魔世之人悄然入境,初时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同一时分的中苗边界,关于九龙天书的争夺,却已欲趋火热。 顾忌苍霞山的威慑,苗王行事作风不得不有所收敛。而他与酆都月暗中协议,也只能在暗中推进。 不过,避居神蛊峰的神蛊温皇,仿佛全然未觉还珠楼的暗流,只让一剑随风从还珠楼拆伙,独自去了苍霞山投靠,接着就过上了每日毒舌吊打便宜女婿剑无极的悠闲日子。 然而,神蛊温皇貌若无意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酆都月的忌惮。 “楼主故意将侠肝义胆的一剑随风调走,无疑在提醒藏镜人还珠楼即将变天……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自忖深知温皇脾性,酆都月知悉情报后不免日夜难安。而神蛊温皇不曾正面帮助藏镜人,更令还珠楼副楼主生出一股被人小觑的愤怒耻辱之感。 凝思绸缪之时,手下杀手忽然传回一道情报,暂时转移了酆都月的注意。 “启禀副楼主,有一村落近来不断发生异变,属下不知是否须要禀报。” “你来见我,定是此间别有蹊跷,说吧。” 原来当日凭金吾死后,受害村落庆祝一日方过,就传出有人突然性格剧变,在附近肆意滥杀的消息。而等地部解决一人之后,用不了多久就又再出现了第二人。受害者如出一辙都是陡然性情大变,方令还珠楼情报部门开始关注。 “凭金吾的情报都在这了吗?” “全部在此。” “怪哉……所有人都是从毫无武功,一跃成为横行乡里的恶霸。难道?” 无声于心自问,酆都月顿觉蹊跷,遂向心腹下了封口令:“此事由吾亲自调查,切记不得声张。” “是。” 明白不能让人捷足先登,机会消失只在顷刻,酆都月不做犹豫,立马赶向受害村庄,却遇见了本不该出现在人世的魔司令。 “久违了,副楼主。” 第八章 魔世七日游 身在人世,人单力孤。魔司令要尽快达成任务,设法从高效的渠道获取信息以及援军,都是势在必行之举。 至于酆都月是否会向外人透露魔族信息……魔司令之前未曾想到,来到人世的第一个收获,竟会是另外一件与修罗帝国息息相关的宝物。而用魔心鉴作为交易的筹码,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幽灵魔刀落入苗疆,在两境已非秘闻。你想要将之夺回,恐怕非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有价值的情报。” 深邃的眼眸闪烁盘算,酆都月不答反问:“等价交易,是还珠楼一向的准则。你出得起怎样的价码?” “你来到此地的目标,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回报。” “呵,捷足先登?此地不是谈话的地点,离开再谈吧。” 村落附近随时可能会有正道搜查,酆都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与魔世之人有所牵连。一人一魔朝着偏僻山径走了几里,方才继续交易的对话。 面对面站定,魔司令语带煽动道:“那是一本绝学秘笈,一本十分神奇又可怕的武功秘笈。” “能让一个孝子普通人变成嗜杀的狂魔,我当然知道这本秘笈非同小可。作为诚意的展示,我也可以先给你们一个提示——从《九龙天书》着手。” “《九龙天书》?” “不错。” 颔首应是之后,酆都月便缄口不言。明白对方所求,魔司令将魔心鉴取在手上,阖目偏头不看一眼。酆都月虽有些奇怪魔司令动作,但在视线落在魔心鉴上之刻,一股攫取心神的魔力陡然令其警惕全数消除,仅剩下觊觎贪求的执念。 “现在你可以讲了么?” 恍惚回神,不觉有异,酆都月侃侃而谈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苗王为替苗疆争取三百年国运,正努力搜集《九龙天书》与三件王骨。当然,中原断不可能对此坐视不顾。这也正是你们的机会所在。” “嗯,多谢。” 情报虽是简短,对缺少时间与手下的魔司令来说,却是至关重要。脑中计划着后续安排,魔司令单手一扬已将魔心鉴抛给酆都月,续又发问:“如果我们需要还珠楼的协助……” “一桩交易结束,将是下一桩交易的开始。只要你付得出代价,还珠楼自然愿意接单。” “今日之会,希望副楼主能够保密。” “我也无意透露这本秘笈的存在啊,请。” 相互保留一分合作的空间,与酆都月分道扬镳之后,魔司令单独踏上归途,找到藏匿在山野洞穴内的殁神翼,将协商过程详细复述。 骤闻意外之讯,殁神翼眉关深锁,道:“如果真是传说中的神物,你就这样让酆都月离开么?” “邪皇的遗物,岂是凡人所能接触?” 魔司令道:“如同不易驾驭的幽灵魔刀,魔心鉴也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若非除了执行任务心无所求,我又同是魔世之魔,想要抗衡魔心鉴控制,根本毫无机会。另外,你不觉得多一名铁杆的盟友,对我们将更为有利吗?” 说到最后,魔司令语气已满是敬畏,不敢有分毫逾越。殁神翼听清魔司令用意,也不再继续表示反对。至于从何处开始着手,魔司令突然想起一人,不由低声紫玉。 “苏厉去了哪里?” —————————————————————————————— 苏厉如今的下落,逃回魔世的魔司令并不知情。但处于台面下,魔司令要调查清楚状况也非困难。而在得知苏厉投靠北竞王的消息之后,魔司令的心情不由变得异常复杂。 人类,果然不能信任! 而于魔司令暗中搜查线索的同一时间,独眼龙与万雪夜还在为“天下第一刀”的归属纠缠不休;冥医与恋红梅之间的恩怨,亦正绵延未止。 不过,医闹纠纷与少女的距离实在离得太远。如果连这种事都要插手,闻人清苒琢磨着那也太闲得无聊了一点。 如此又过了数日,为了减免中苗争端变数,史艳文突然上门,询问少女封印之法无果,终究还是同意让曾遭入灵的小空,作为封印魔世通道的媒介。 经历影响观感。一直都被家中长辈关怀备至,少女将心比心,对史艳文的选择不免颇有微词。但闻人清苒想到自身并不擅长空间术法,在没有其他道路的情况下,牺牲小空也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闻人清苒主动进入魔世,把潜在对手通通揍到服服帖帖,在无确切的情报之前,显然不是富有智慧的决定。何况就算少女主动要求,史艳文也不可能应允这种荒唐的意见…… “封印通道,原是防微杜渐。主动出击,诸位将持何种立场?” 史艳文仅用一句反问,就堵住了旁人之口。再则,梁皇无忌期望的是两境和平,众人总须顾虑到他的想法。 侵略与反侵略,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实在难以明确界定。而只要中原与魔世保持隔绝,两境战争暂时便不会发生。与其冒险进入魔世,徒增无谓的死伤,封印两境通道,无疑更为妥当保险。 “那要不你们在封印的时候,我一个人进入魔世找到小空,再想办法带他出来呢?” 通道入口之处,眼看着雪山银燕负气而走,众人面色亦十分难看,闻人清苒斟酌之后,退而求其次地问道:“我有办法隐匿人类的身份,如果不主动挑起争端,应该不会碰到无法预见的危险吧?” 史艳文道:“这……可是我们无法确定,魔世之内是否还有其他来往人间的通道。” “没关系。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做,去那边体验一次风土人情也不错呀。” 越想越是肯定,闻人清苒一合手掌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真正没问题吗?” 如果能保证小空的安全,史艳文当然不会漠视其生死。但是事关少女安危,史艳文略一思考,还是目向梁皇无忌征求答案。 仔细思考之后,梁皇无忌道:“只要闻人姑娘能够将吾之魔气模拟出三分相似,以她之超凡根基要在魔世行走,却也非是不能。当然,姑娘最好不要在修罗国度逗留太久,幽暗联盟相对会更为安全。至于沉沦海的彼端……姑娘只需提防,不去也罢。” 除了风土人情不同,魔世的魔说到底还是智慧生物,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歹着少女追杀。深知魔世状况的梁皇无忌,反而比较看好这个方案。 于是,心动的众人忙活了一阵,在确认闻人清苒准备妥当之后,梁皇无忌与灵尊便设法先利用小空的入灵之躯开始封印。但在少女闯入通道之时,魔世一头突然爆发出剧烈震荡。 变生肘腋,灵界两大高手急忙收缩封印,小空的躯体受到冲击,立被卷入空间乱流,眨眼不见踪影。闻人清苒正欲追赶,却被通道乱流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无法想像魔世动静,中原众人焦急等待中,魔世一个蓝月的时间飞速流逝。沉寂已久的苍霞山,突然传来少女雀跃轻音。 “鬼奴姐姐我回来啦。” 趴在木窗旁,悄悄回家的闻人清苒,把鬼奴吓了一跳。不过心知少女与她爹尚有联络,鬼奴这段时间倒未提心吊胆,只嘘寒问暖了一阵就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嗯……史仗义他好像不愿意回来。” “为什么?” “呃,他拒绝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有情有义是魔世,卑鄙虚伪在中原。” 第九章 武功也可以污起来 史仗义宁可留在魔世,也不肯再回中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气山庄。雪山银燕赌气发了一通牢骚,终究还是心悬小空安危马不停蹄赶来苍霞山,急躁难安地问询起去往魔世的通道位置。 “那条路很危险,你恐怕过不去。” 对于寻常高手而言,魍魉栈道有进无退。雪山银燕目前虽非弱者,却也无能单人闯入魔世。 五指紧紧攒握成拳,是对无能为力的不甘。雪山银燕大口喘息,道:“但,小空、小空他……我不能就这样让小空留在魔世!你为什么不强行将他带回?!” “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他觉得连续杀害他两次的父亲不值得原谅,也想不到任何妥善面对你们的方式。我没能说服他,所以只能抱歉了。” 小空内心的无边怨气,不是带回便能强制抹平。而在与帝鬼进行过“友好”接触之后,闻人清苒也不觉得暂时让小空留在魔世有什么危险。 而史仗义投敌的问题,在小姑娘的眼内,貌似也算不得难点。反正只要两境不爆发危机,借一段时间缓冲父子间过于激烈的情绪,总比将人带回再添麻烦来的恰当。 因此,与其和雪山银燕在这桩事情上争执,闻人清苒想了想索性岔开话题,问道:“你现在掌握了萧大侠教你的非我了吗?” “我……无!” 虽不解少女问从何来,雪山银燕迟疑少顷,终归还是面露惭愧偏头否认。 而看雪山银燕脸上疑色乍生,闻人清苒遂坦诚自身用意,道:“这样行不行。如果你能学会神意止杀,我就帮你再进一次魔世,让你和他面对面商谈。” “此话当真?”雪山银燕登时意动。 “我不喜欢撒谎的呀。” “好,那就一言为定!” 事关史仗义的处境,雪山银燕痛快应诺,转念却又再生为难,紧皱眉关道:“可是,宫本师尊只教了我怎样操控走火入魔的力量,我还没能领悟怎样才算是神意止杀。” “噢……” 左右打量起雪山银燕,闻人清苒明眸盈光微闪,忽而心中有了主意:“我知道有一套枪法,会对你的练习很有帮助。” “枪法……我不需要。宫本师尊教给我的武功,已经是最好的武功。” 脑袋一根筋不愿转弯,雪山银燕干脆拒绝。心知雪山银燕误会,闻人清苒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让你改换武学的意思。只是这套武功可以作为借鉴,帮助你突破瓶颈。” “是什么样的武功呢?” “能让你入魔的武功。” 闻人清苒答完,就开始在地上画起图像口诀。稍一打量地上图案,本欲推拒的雪山银燕,不由一挑浓眉愈发不解,反问道:“走火入魔……这岂不是与我早先所悟有所重复?” “不重复。如果你认为控制入魔走火的力量,就能练成这套绝式枪法,那可就大错特错。” 闻人清苒笃定道:“我爹说了,这是一位爱讲冷笑话的前辈的绝学,叫做莽牛枪法,最适合力气大、粗线条的人用了。” “……” 纵然觉得自己隐隐被针对,为了与小空团圆重逢和好,雪山银燕还是忍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听着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讲解。 天地良心啊! 闻人清苒可以对天发誓,她压根就没含沙射影的意思,也未怀疑过自家亲爹会存心拿狂魔枪法寻横千秋的开心,仍然是一副认真端正的态度,仔细揣摩着狂魔枪法的精髓,并将之传授给雪山银燕。 熟料,半个时辰之后,闻人清苒却突地轻咦出声:“呀,好奇怪的口令。” “什么?” “嗯……这个……用这套枪法之前,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需要对敌人呛声——老子、老子……” 虽已难以启齿地双颊微红,少女掉过身用头轻轻撞了撞旁观带笑的鬼奴胸口,把小脑袋埋在对方怀里,闷声如实答道。 “插到你死。” “……” 毋庸置疑,不论被闻人然恶搞后的招式名有多难听,狂魔枪法到底是一套出众的绝顶枪法。而其深重魔性更是与目前的雪山银燕十分匹配。 至于“神力再催”这等旷世神技……闻人清苒其实十分明白,燕归人叔叔虽然血战悍勇无匹,平时不打架的时候,可都是一派温润谦和的作风。除了一把差距依旧很遥远的蛮力以外,雪山银燕现在的画风和燕归人根本不沾边吶。 不过,自从雪山银燕下定决心努力之后,苍霞山外的小树林就遭了殃。每日大清早天刚朦朦亮,就能听见“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然后山谷附近就倒了一地的断木。 虽说银燕少侠的举动很奇怪,“每天出差回来都看到银牛在撞树”,已经成为了地部众人喜闻乐见的乐趣所在。更甚者,到了附近没树可砍之后,杀红了眼的雪山银燕,竟与厚实的山壁,日日夜夜拼起了老命。 所以,亲眼目睹无坚不摧的银燕枪,一众地部积极有为的中原群侠们有理由相信:就算日后天下太平,雪山银燕凭着这一手高超手艺,替百姓们在荒地开垦出良田,也不会辜负“银牛”少侠的仁义美名嘛! “可怕,他的枪法为什么对树木的杀伤力那么高?” 然而,对于雪山银燕越练越跑偏的举动,闻人清苒却没旁人那般乐观,忧心忡忡道:“鬼奴姐姐,我听阿爹说起过,横千秋大伯的思维不怎么正常。银燕大哥他不会把自己脑袋也练坏吧。” “不用担心,他的实力在进步不是么?” 就算不是血亲一家人,名义上鬼奴与史艳文到底是父女关系,当然不介意欺负一下憨直的史存孝。更何况,连日以来银燕内心苦闷憋屈无法排解,通过狂魔枪法的疯狂宣泄,对雪山银燕而言乃是一件好事。因此,就算明知雪山银燕有所偏差,鬼奴也没有即刻阻止的意思。总该等他发泄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回到理性的渠道。 不过,谁都没注意到的是。雪山银燕刻苦锻炼的时候,有一个早就留在苍霞山磨练的青年俊杰,比起经受魔鬼训练的雪山银燕还要更加痛苦。 由于响彻山林的粗雄吼声不断传入双耳,柳穿杨几番尝试无弦神弩上半部第一式,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只因循环四字的精神污染…… “插到你死。” “插到你死。” “插到你死。” 神似疯魔,枪走癫狂,横扫千军如卷席,雪山银燕浑然忘我,已是超出控魔极限。数日后的同一时间,实在咽不下一口恶气的柳穿杨,强忍着内心不适,在“插到你死”的恶意摧残声中,射出了好不容易练就的无弦神弩第一箭。 “一泻……千里!” 这一箭射出去的威力,远不能和闻人清苒当日比拟。然而柳穿杨爆喝带来的影响,在地部众人口耳相传之后,不经意地就变了味道,远传天下去了。 “我的天吶,有伤风化,刚刚大家听到了什么?” “插到你死……” “一泻千里哎!” 第十章 引子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一世难兄难弟。雪山银燕苦练枪法之时,剑无极同样饱受任飘渺摧残。 但因宫本总司并未身亡,剑无极对任飘渺亦未深恨入骨,始终抱持着微妙的较劲心态。纵使接连挑战失败,剑无极也立誓汲取飘渺剑法的优点,补强自身不足——美其名曰卧薪尝胆。 直到听说了雪山银燕的近况之后,剑无极才放不下内心担忧,急匆匆地带着风间始来到了苍霞山打听情况。 “笨牛啊,你现在是在起肖吗?山道两边的树木,都被你砍得一干二净。这样能练成什么样的枪法?” 初见面时如遭雷劈,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缓过劲来之后,剑无极顿时忍不住开口吐槽。 不过,放开了修炼的银牛,此时竟不似平日温吞隐忍,像是点着的爆竹了一眼,瞪大了圆睁的双眼定视来人,怒发冲冠道:“剑无极,你想打就免啰嗦。” “啧啧,对你敬爱的师兄发火,笨牛你是吃错了什么药?” 未料素来避战的雪山银燕,今日竟会主动挑衅。倍感意外的剑无极,手一按腰间武士刀,回以辛辣讽刺:“如果是讨皮疼,我不介意代师尊教训你。” “怎样,你不是早想与我交手。就用你的飘渺剑法,打败我啊!” “啊哈,要打,我还会怕你?” 早有分出胜负之意,剑无极岂畏挑战? 双方矛盾一触即发。有意一试天资努力之差,剑无极把心一定,霎时蓝刃随之上手。 “来哦,无极剑,剑无极。刀刀快,打笨牛!” 音未落,刀已出,无极剑法攻敌不备。然而同出一脉,雪山银燕深知无极剑法奥妙,此刻更是情绪怒涨,发泄般的暴雨乱枪挟千钧蛮力,照着剑无极走位间隙奋力砸落! “咦,不差嘛。我要认真了!” 当头一枪险中肩膀,脚边数丈深坑告诫此战非同小可,剑无极眼中首见凝色,蹬地一跃抢近银燕身前,意欲限制雪山银燕枪法挥洒。 熟料,乱枪横腰疯狂抡圆,方寸立足之地竟成近身死域,迫使剑无极半途放弃。攻守瞬间易位,雪山银燕枪出入龙,狂放之态如陷魔障。 战红了眼,斗迷了心,雪山银燕枪走如魔,释放出纯然战斗直感,招招粗犷干脆,力大势雄,不失细微末节。而虽兼学两家剑术,剑无极却仍停留于表面,未曾彻底融合,迫不得已双刀并进,力博玩命之枪。 “飘渺无极!” 剑快须臾,枪疾刹那。剑无极灵属之器,催发锋利剑风,先一步割破银燕战袍。奈何啸灵枪突袭更速,竟是直破中宫穿刺对手前额。生死一线之际,乍见白嫩双指举重若轻夹住枪尖,使得雪山银燕进路受阻。 分心留意山道上毫无保留的切磋,闻人清苒眼见雪山银燕失控,立从远处幻影移位,挡下绝命一枪。 “我、我……我刚才是怎样了?!” 雪山银燕目光空茫,剧烈喘息。险被一枪夺命,剑无极惊魂甫定,顾不得吞败之果,反露关切之色:“我讲,银燕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嗯。” 肯定地点了点头,闻人清苒却无忧色,从容无迫道:“他终于进入了第一个阶段——魔心开杀。” “魔心开杀,我明明已经掌握了走火入魔的力量。” 耳闻雪山银燕不忿发言,闻人清苒把小脑袋一偏,认真反驳道:“不对呀,你之前明明只是控制自己不会走火入魔。” “这有什么区别吗?” “唔,好听一点讲,你是跨步式前进。往难听了说……” “还没学会走,就先想着跑。” 鬼奴接过少女话头,很不客气地训斥道:“按照你们口中萧大侠的理论,魔心控杀之前,至少该明白什么是魔心开杀。而存孝他除了与雷狩一战,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怎能算是魔心控杀?” “我……对不住。” 张了张嘴好像要反驳什么,雪山银燕却终丧气地叹了一声,又像平常一样低头自责。 “为什么要道歉呢?这几天我们什么都不管,就是给你机会尽情发泄呀。” 闻人清苒好声好气地劝慰道:“现在你清楚了魔心开杀,至少迈出了前进的第一步。” “喂,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刚才笨牛他根本是杀得停不下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插到你死?” “唔,纠正一下,是莽牛……狂魔枪法。” “哈,插到你死大笨牛,一泻千里柳穿杨,我看就很速配,不用改也没关系啦。” “剑无极?!” 老实的史存孝吃了闷亏,却又疲于口舌辩驳。一旁的鬼奴却不着痕迹地朝着剑无极吐槽道:“如果存孝是插到你死,你岂不是该叫差点被插到死?” “……” “鬼奴姐姐……” 少女不大好意思地摇摇头,重新绕回正题道:“本来这套枪法就很难练,雪山银燕控制不住很正常。他现在需要学会的,才是魔心控杀啊。” “总而言之,现在银燕就是起肖状态,不把对手打到死,他就停不下来。唉,看来中原的森林迟早变成沙漠。” 虽又贬损了银燕两句,知晓对方无恙安下心来的剑无极,已关注起方才鬼奴口中的“存孝”称呼。 几人折回谷内稍作休息,剑无极就眼珠一转打探道:“对了,这位姑娘尊姓大名是?” “鬼奴。” “风间烈,剑无极。我要的不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代称的绰号啦。” 剑无极坦诚在前,鬼奴虽知对方试探之意,稍一斟酌还是郑重回答:“我叫琉璃猫白菲菲,家父姓白,母上刘氏,这样你满意了吗?” “琉璃猫……到底哪里有像?” 见鬼奴不似撒谎,却又有些微妙的违和感,剑无极不由将目光投向闻人清苒。而受鬼奴眼神示意,少女明眸一亮,配合着顽皮打趣道:“白菲菲有个小名叫莹莹,她还有个姐姐叫菁菁。” “噗——不可能!父亲他已经讲了,鬼奴姑娘与我们无血缘关系!” 刚喝下一杯茶静心宁神,听着几人谈话的雪山银燕,又憋不住把茶水全部吐了出来。 朝后缩了缩脖子,闻人清苒运气抬手蒸干飞溅的水渍,囧道:“为什么我们说得都是真话,你们反而却不信了?” “你还不如骗我她是鹰女!” 本就被小空的问题弄得头大,雪山银燕此时彻底放弃了思考。而在几个人探讨商议一个时辰后,还珠楼却传来了导火索般的的情报。 “女暴君被人放跑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