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毒妃不好惹》 第一章 死而后生 狂风激荡的捶打着悬崖边上的石块,方才还晴云遍布的天霎时间笼罩上了乌云,肉眼可见的霹雳闪电打碎了寂静的傍晚。 只见那悬崖的中央地域,一位衣裳破旧且面色苍白的女子节节退后,面上写满了惊恐之色。 她那搭在圆润涨大肚子上,爬满老茧的双手已经裂开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随着她手指微微颤抖,很快变得鲜血淋漓。 若是有人见到这女子,定是一眼便能认出她便是这段时日,被人当成笑柄讨论的赵飞喻。 她贵为侯府嫡女,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在几月前爆出与人苟合的丑闻,甚至怀了孽种。 一夕之间,她被打入凡尘,成为万人唾弃的贱人。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赵飞瑜颤抖着手,嘴唇发白,好看的脸庞泛着白,平白少了几分生气。 面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上雍容华贵的衣服和赵飞瑜此时身上穿着褴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赵飞瑜,嘴角勾起了一丝狠毒的笑容。 “听说三妹被人玷污,怀上孽种,不堪受辱,想要跳崖自尽,我和大哥自然是要过来劝说一番的……” 赵婉莹打量着自己手上精心染的蔻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我何时想要自尽……” 赵飞瑜微微蹙眉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顿时双目瞪圆,颤抖着指向了面前的两人。 “是……你们,是你们!” “三妹可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赵婉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在耳后,话语中带上了一丝嘲讽。 正想要开口讽刺几句,却被站在一旁的赵家长子赵云涛不耐烦的打断了。 “直接将她打晕扔下去就行了,何必和她费这么多的口舌。” 他看了看乌云密闭的天空,似乎很是不满。 “待会儿就要下雨了,我可不想被淋湿。” “大哥,你先下去吧,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对三妹说。”赵婉莹轻袖遮脸开口道,隐去了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毒。 赵云涛向来对这个妹妹很是宠爱,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也不敢走得太远,只站在了下方的不远处。 见到赵云涛走远,赵婉莹的眼睛微眯,嘴角确实勾起了一丝笑容。 “赵飞瑜,我哪一点不如你,可偏生你是侯府嫡女,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 “不过现如今好了,你这个天之娇女,不知廉耻,与人苟合,还怀上了那人的孩子,如今在这盛京之中,你便是那人人喊打的老鼠……” “但是尽管如此,可还是消除不了我心头的恨,明明我和大哥找的是一个乞丐,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听从我的安排也就罢了,可偏生那次你勾搭上了祁王殿下……” 若是让祁王殿下知道赵飞瑜怀上了他的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 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她最讨厌的人,坐上她最想坐上的祁王妃之位吗? “你说什么?”赵飞瑜有些茫然。 只听见“啪”的一声,赵婉莹快步走到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赵飞瑜面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不配提他!” 重重的一巴掌让身子重的赵飞瑜摔倒在了地上,恰好倒在了悬崖边上。 “祁王殿下本该是我的夫,偏生你这个贱蹄子勾引,你这个贱人,不要脸……” 一想到这件事,赵婉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朝着倒在地上的赵飞瑜踢去。 “不,不是我……啊……不要踢我的肚子,不要……”赵飞瑜尽力保护着自己的肚子。 但赵婉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赵婉莹慢慢勾起了红唇,脚下用了十分的力气,狠狠一踹。 那具残破的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仰面掉下了悬崖。 而此刻,血腥气环绕的悬崖边上徘徊着赵飞喻浸染了恨意的绝言。 “我恨你们!我好恨……若我还能活,你们都要死……” 就在赵飞喻身体落地之时,她死死的瞪着天空那双充斥恨意的眼眸,终是闭上了。 一时半刻后。 地上的人影手指忽地轻轻动了几下,全身上下,尤其是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赵飞喻不得不挣扎着张开了双眸。 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荒野,跟她被火烧成烟灰的高楼大厦,简直是大相径庭。 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起身的她在霎那间就被大脑的疼痛给扯了下去。 被熊熊的焰火灼烧的感觉似乎还不曾消散,她感觉自己现如今全身都是燥热之感,骨头好像被人活生生的打碎又捏起,疼痛感更胜了几分。 本就雷电闪烁的空中顷刻就落下了倾盆大雨,将悬崖边上的血迹斑斑冲刷。 赵飞喻的指缝里全是雨沙混合而成的污泥,生冷的雨水逐渐将她裤腿之间浓重的血腥气给掩盖。 “我居然还活着?”她翕动嘴唇喃喃的说道。 大脑里面里空白一片,却又瞬间涌上来一堆不属于她乱七八糟的记忆。 她以最快的速度简单的梳理了一下那些画面,再抬起袖子看了眼布料,才明白,自己居然是,穿越到古代了? 她赵飞喻,年芳二十一,现代职业神偷,从未失手。 却在偷取世界级保护措施下黄金矿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波人的袭击,被活活烧死。 好在,她在临时之前将那些人全都置于火海,加起来多少也有十来个。 这么多人给她陪葬,她当时就觉得不亏了。 可她没想到,在她以为自己生命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居然睁开眼睛就重生到了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国度来。 从那些莫名其妙涌出来的记忆里面来看,这具身体的情况简直是烂到爆炸了。 原主跟她是同名同姓,都叫做赵飞喻,身份乃是侯府大小姐,拥有着多少人高不可攀的嫡女身份。 但因为母亲早逝,在侯府中饱受二姨娘的欺压。 随后又遭到庶妹赵婉莹陷害,几个月前与歹人纠缠有了身孕,被二姨娘跟其两个儿女合伙以不知廉耻失去贞洁的名义赶出了赵家。 这也就算了,原主想着为了肚子里面未出世的孩子,找个地方先将就着过。 谁知道,二姨娘和她的庶妹与庶兄几个人渣,居然还四处散播谣言,让原主成为城中人人喊打的可怜女人。 原主被迫远走,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的把孩子生下,却不想被庶妹与庶兄追来斩草除根。 “嘶——” 赵飞喻这时忽然感觉腹部的疼痛加重,手指轻轻的触摸了几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再次传来。 她……她这是要生了! 她一时间已顾不上其他,只觉若是孩子再不生出来,只怕没命,便只能拖着残破的身躯拼命起身。 夜幕将至,滂沱大雨却未有停歇之状,在赵飞喻身体摇摇欲坠之时,她朦胧视线中映出了个人影。 “救我——!” 第二章 归来 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城墙,赵飞喻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过了这么久,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虽然原主的记忆有所缺失,但她记得当初就是在这盛京中,原主被人欺负到身怀六甲坠崖身亡。 而当初害得她坠崖身亡的人,如今却活得风生水起。 自己既然继承了她的身体,那自然是要帮原主报这个仇的。 “娘亲,我们到了吗?”一个小不点从她身后的马车里面探出头来,奶声奶气的开口道。 赵飞喻回头,将小不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对呀,我们到啦。” 当初自己机缘巧合下,被当归谷谷主棠姑救回谷中。为孩子取名赵予宁,拜了棠姑为师,在谷中呆了几年。 如今学有所成,她自然是要回来一趟的。 看着怀中粉嫩粉嫩打扮成男孩子的小团子,赵飞喻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走,娘亲带你去见你凌叔叔去。” 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却从赵飞喻的怀里挣扎着下了地,一脸小大人的模样站在赵飞喻的身边,想了想还是拉住了赵飞喻的手。 赵飞喻眼角微微抽了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这个拼死生下来的女儿自小便高冷得很。 不仅对别人高冷,对她这个娘亲也是极其高冷,简直就是一个小御姐。 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大街,赵飞喻攥紧了小团子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她这次过来是有任务要完成的,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你们听说了吗?赵家如今可算是能抬起头来了……” “可不是嘛,如今赵家都被接来盛京好几年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赵家二小姐就能入主这祁王府了呢……” “还好这赵家二小姐没有被那赵家三小姐的事情给连累,不然这……” “你怎么还敢说这赵家三小姐的事情,年纪轻轻,不守妇道,与人私相授受,提她当真是污了自己的嘴了……” “也是也是……” 路过一个茶摊时,赵飞喻忽的听到了有几人在低声谈论着,顿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赵婉莹被祁王看中了?不日便要入主祁王府了? 那几人后面的话让赵飞喻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了几分,小团子赵予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眉间微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赵飞喻这才回过了神来,有些歉意的看着小团子。 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周身冷冽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尽管她已经尽力在克制了,但听到他们议论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掀起了一阵狂澜。 来到当归谷的分店药铺,还没等赵飞喻走进门,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快步的迎了上来。 “师叔,你来了。” 来人正是元昊,她师兄凌霄收的弟子。 尽管在凌霄身边学习了很久,可这医术始终不见长进,饶是赵予宁都比不过。 “哇,小宁儿,快让师叔抱抱。” 转眼瞧见跟在赵飞喻身边的赵予宁,元昊顿时一脸惊喜的朝着她扑了过去。 然而还没近身,便只见赵予宁翻了翻白眼,身子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的拥抱。 元昊这一扑之下,险些摔倒在地上,往前冲出几步才停了下来。 倒也不恼,笑嘻嘻的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在小团子的怒目下嘚瑟的在前面带路。 “师叔,我师傅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随我来。” 药铺里其余的人虽然没有见过赵飞喻,但是见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元大师对面前这个女子很是恭敬,更是称之为师叔,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这药铺可是当归谷的分点药铺,主管这盛京的便是当归谷谷主棠姑的大弟子凌霄。 传闻前几年棠姑破天荒的收了一名女子,而这女子更是天赋异禀,医术上的造诣更是和入门多年的凌霄不分上下。 只是这女子从来不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真人。 虽然蒙着面,但也看得出女子风姿绰约,气质非凡。 尽管大家手上还是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但目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了这边。 就在赵飞喻走进药铺时,赵婉莹也正带着一个小团子朝这边走来。 小团子不耐烦的走在前面,赵婉莹则一脸讨好的跟在后面。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团子,赵婉莹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毒。 要不是她现在还没有进祁王府,还要讨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祁王世子,她才懒得理他。 祁王殿下从未同任何女人有过传闻,却在五年前意外出现了个儿子,生母传闻颇多,只是从未有过证实。 她也怀疑过会不会是赵飞喻的孩子,但当初是自己亲手把她推下去的,绝不会有错。 这小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老王妃的心头肉。 只要自己能够让他喜欢自己,自己何愁不能嫁进祁王府。 想到这几年在祁王府里看到的荣华富贵,还有她自幼便倾心的祁王,赵婉莹心里的烦闷稍稍去了不少。 脸上讨好的笑容越发明显,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小团子的手。 才刚拉住,下一秒小团子便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你干什么!” “小世子,我……” 赵婉莹被小团子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反应极快的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小团子压根就没想听,一脸厌恶的取了一块方巾,认真擦了擦被牵过的手,嫌恶的扔在了地上。 而一旁的侍女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小团子的动作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小团子的身后。 只是那不经意间朝着赵婉莹看过来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 赵婉莹的脸瞬间铁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居然敢这样对她,等她进了门,她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缓步上前,正打算低声哄哄这个小团子。 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 怎么会?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自己亲眼看着她摔下去的! 那么高的悬崖,她不可能还活着。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第三章 长得一模一样? 赵婉莹深吸了口气,再次朝着那药铺的门口看去。 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想来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团子和他身边的小侍女都不见了踪影,顿时面色一白。 这小团子是她带出来的,要是不见了,只怕这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自己得赶紧将人找出来。 赵飞喻领着赵予宁来到门口,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谈的事情,正想让赵予宁在门口等自己。 刚回头赵予宁就看了她一眼,明明面色冷淡,声音却极软糯:“娘亲去吧,宁儿在外头逛逛。” 赵飞喻知道赵予宁的本事,弯唇一笑,这才进了屋。 “大师兄,好久不见。” “不必多礼,先过来坐。”坐在桌前的凌霄翻看着医书,见赵飞喻进门,嘴角抿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赵飞喻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在凌霄身旁的椅子上。 凌霄看了眼一身白衣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再一睁眼的时候,便恢复了原来的波澜不惊。 “祁老王妃病重,请当归谷前去救治,我知道你同赵家有瓜葛,赵家最近与祁王府交情颇深。” “你想要复仇,这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当初师傅捡到赵飞喻时他也在一旁,女子刚生产完,浑身血迹斑斑,身边还躺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只是那婴儿被包裹在一床锦被之中,看起来和女子身上的衣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他当时就猜想,是不是有人帮忙接生才离开。 至于为什么不将这女子和孩子一同带走,他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好。”赵飞喻抿了抿唇,很快应了下来。 赵婉莹不是要嫁进祁王府了吗?那自己自然是要好好帮她探探情况才是。 见赵飞喻答应下来,凌霄的表情反而复杂了些许。 这个任务别人也能做,只是他有些私心。 当初包裹孩子的被褥里还藏着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还有一个祁字。 当今敢在玉佩上刻一个祁字的人,也就只有祁王了。因此他猜测赵飞喻应该是和祁王有瓜葛的。 只是他探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赵飞喻提过祁王,也不曾见祁王寻过她。 唯一奇怪的地方,便是几年前祁王曾派人大肆寻找过一个女子,后来便接了赵家进盛京。 个中缘由,想来也只有祁王府和赵家的人才知道了。 —— 赵予宁在后院看着晒干的药材,这才刚转过弯,迎面就撞见一个小娃娃费力的翻着墙。 那小娃娃有些狼狈的从墙头上跳下来,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沾上的灰尘,一边嘴里还嘟囔着。 刚一转头,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娃娃眨巴了两下眼睛,迟疑的打量着赵予宁:“这……世间竟有如此清晰的镜子?” 他有些颤抖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想要摸一把赵予宁,却又像烫了手似的猛地收回去。 赵予宁猛地后退了一步,难得结巴了:“你你你……” 面前小娃娃的样子不就是自己吗?只是小脸略微圆了一些。 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完全是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和自己长得这么像? 赵予宁反应极快,直接伸手捏上了晏予安的脸,大力搓揉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易容成我的样子!” “泥这似干森莫?窝……”晏予安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人一下子傻住了。 赵予宁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别动,再动我就打你了。” 晏予安身体一颤,再不敢后退了。 看着赵予宁,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晏予安自己也不知道,但就莫名很想同她亲近。 赵予宁仔细检查后却没有检查出易容的痕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天底下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就在两个小娃娃面面相觑时,门外很快传来了赵婉莹跋扈的声音。 晏予安的脖子一缩,赶紧求救似的抓住了赵予宁:“帮我把赵婉莹应付过去,你想要什么,本世子都给你!” 赵?世子? 赵予宁盯住晏予安,慢慢露出了一抹笑容:“放心。” 看着赵予宁的笑,晏予安的心底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贼窝。 —— “快把我家世子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药铺拆了!” 赵婉莹看了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小侍女,心中暗骂她没用,连个小娃娃都看不住。 元昊拨弄着算盘,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这位客官,我们这是药铺。”他指了指身后的药,“有病才来的。” “你!”赵婉莹被他意有所指的话激怒,但又想到还没找到的晏予安,硬生生压下了心口的气,“我们走!” 谅他们一个小药铺也不敢藏人,还是先去其他地方赶紧找找,现在小世子才是最重要。 赵婉莹攥紧了手,最后看了眼元昊,眼神阴毒。 等着,等我成为祁王妃,就找你算账! 赵婉莹不甘的离开,刚到大街上,就看到不远处赵予宁正冷冷的看着她。 “小世子!原来您在这里,奴婢正四处找您呢。”小侍女先赵婉莹一步跑了上去,抹着泪看赵予宁,见她身上没有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赵婉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见赵予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还不走?”赵予宁冷笑着看了眼赵婉莹,“在这当雕像?” 她早就查过了,就是赵婉莹害了娘亲,既然现在有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替娘亲报仇。 赵婉莹抿紧了唇,硬生生扯出了抹笑容:“世子说的是,这就回府。” 看着走在前面的赵予宁,赵婉莹忽然觉得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甚至还有一丝熟悉。 有点像当年那个贱人。 不对,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另一边的晏予安正趴在墙上瞧着,见赵予宁和赵婉莹离开后,松了口气。 正想跳下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玉白的手就突然把他抱了下来。 他一个激灵正想反抗,猝不及防对上了赵飞喻的脸,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四章 你是不是不行? “宁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翻墙,很危险的。”赵飞喻拍了拍晏予安身上的灰尘,伸手拉着他准备去换件衣服。 突然想到自家女儿不爱这么亲密的动作,正准备收回来,却猝不及防一把被牵住。 赵飞喻有些意外的看着晏予安,感受着软软的小手,心里微动。 正想打趣两局,见他低着头,赵飞喻以为他是害羞了,嘴角勾起了抹笑容。 这是那个人的娘亲吗?好温柔,好好看,就像仙女一样,还香香的,他真羡慕啊。 他拉着赵飞喻的手紧了紧,有点不舍得放开。 所有人都说他是野种,表面对他恭恭敬敬,只有祖母和父亲是真的关心他。 他从来没见过生母,很多女人接近他都是为了嫁进王府,根本不是对他好。 可是…… 晏予安抬头看了眼哼着歌的赵飞喻,偷偷笑了出来。 要是这个人是他的娘亲就好了。 要不然,他撮合撮合她跟爹爹? 嗯……这个想法很好,等他回去再好好部署部署。 “宁儿,要穿这件吗,比较仙女哦。” 赵飞喻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粉粉嫩嫩的衣裙,在晏予安身上比划着,还抬头看着他,征求他的意见。 “女……女装?!”晏予安愣住了,惊恐的开口。 “宁儿,你声音怎么了?”赵飞喻皱眉,“是不是着凉了,待会儿让元昊给你煎服药。” 晏予安赶紧闭上嘴,摇了摇头,生怕又让她发现不对劲。 看着面前的衣裙,晏予安颤抖着伸出手,看着赵飞喻的眼神复杂。 原来她的癖好这么奇怪啊…… 他忽然有些心疼赵予宁了,身为一个小男子汉,居然天天被这个仙女似的娘亲逼迫穿粉裙。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见赵飞喻的表情疑惑,他赶紧动作迅速的把衣服换上,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 “宁儿,你今天很乖嘛。”赵飞喻略感欣慰,“你从前都不爱穿这些的。” 可恶,被套路了!原来那个人根本不爱穿这种衣服! 早知道自己该再反抗反抗的! 晏予安再次有种踏入狼窝的感觉。 —— “王爷,这是今天夜阁传来的消息。”林赴把信封恭敬的放在桌上,随后开口,“他们查到有名女子,带着与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进城。” 端坐桌前的男子微点头,剑眉星目,长相俊美,正是如今盛景三公子之首的祁王——晏若祁。 晏若祁骨节分明的手展开信封,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画像。 画中是个极其标志的女子,水眸潋滟,微低头与小孩子对视,朱唇勾起一笑,举止有幽兰之姿,气质绝然出尘。 而她眼角的泪痣,几乎是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恍惚中晏若祁想起梦里的女子,似乎也有这颗泪痣。 敛起眼底的思绪,晏若祁把画卷起来仔细收在手边,提笔缓缓写下几个字: “派人盯着。” 和予安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定会和当年的女子有关系。虽然赵婉莹坚称她便是那女子,但…… 林赴看了眼纸上的字,很快抱拳退了下去,心底暗暗涌起一股惋惜。 祁王风姿卓然,文武双全,偏偏当初受了那等委屈,才落下这无法说话的病症。 希望有朝一日会好吧。 “若祁,我带着世子去了街上,给您带了些甜糕,您尝尝。”赵婉莹从侍女手中接过糕点,温柔一笑,轻轻放在了晏若祁的面前。 晏若祁的剑眉微皱,对她直呼自己名字很不满,冷冷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 赵婉莹脸色微变,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扯了扯嘴角,赶紧换了个称呼:“王……王爷,怎么了吗?”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晏若祁,目光近乎贪婪。 赵婉莹盼了十年,终于有机会可以亲近他了。 虽然还只能远远的看几眼,但已经够了,只要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晏若祁薄唇微抿,身边跟了数年的吕凡很快开口:“王爷还有公务要处理,赵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不要打扰王爷。” 赵婉莹虽然不情愿就这么离开,但看晏若祁的确在忙,也不好强硬留下。 “王爷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操劳了。”赵婉莹又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见赵婉莹一步三回头,终于离开了书房,吕凡才八卦的探头:“王爷,既然您不喜赵姑娘,为何要将赵家接来盛京呢?” 晏若祁笔尖微顿,开口说了两个字:“责任。” 他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当年中了药误毁人清白,自然要对人家负责。 赵婉莹的确已不是闺中女子,当年的女子也的确是赵家人,这也是他会把赵家接来的原因。 只是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赵婉莹,他还在调查中。 吕凡挑了块甜糕扔进嘴里,随即被甜得龇牙咧嘴:“我只是想多问问你,这不是担心你不知情就被戴了绿帽子嘛。” 见晏若祁挑眉,他又开口:“就是接盘侠。”顿了顿,见他还是没理解,继续解释,“就是被不检点的女子欺骗。” 晏若祁了然的点头:“我自有分寸。”他声音低沉,随后没有再开口。 吕凡耸了耸肩。 他知道晏若祁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装哑巴说是瞒一时,一瞒就装了这么多年,也就自己知道这件事。 要不是工资高,不用九九六,还包吃包住,老板晏若祁人也不错,他才不乐意四处给他当传声筒呢。 “你真没喜欢的人?”吕凡好奇的看着晏若祁。 他长得俊俏,身材也挺拔高大,主要是有权有势,搁在现代那可是相亲市场最热门抢手的货啊! “没有。”晏若祁头也不抬的回答。 刚说完,他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浮现出了画中的女子,心底微微一动。 “我问个问题,你听了别生气啊。”吕凡砸了砸嘴,试探性的看向晏若祁打着商量。 晏若祁抬眸。 “你……”吕凡咽了下口水,“是不是不行啊?” “滚!”?? 第五章 互换身份 “宁儿,这个你想吃吗?”赵飞喻看着路边小贩卖的糖人指给身旁的晏予安看。 她不常进京,女儿自然来的也不多。 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归谷里没有,赵飞喻不想让女儿童年缺失太多色彩,便低头主动询问道。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她低头一看,往常性格清冷的“女儿”,这会儿一双眼睛都快贴在人家糖人上面了。 “想吃?”赵飞喻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猴子造型的问晏予安。 晏予安点头如捣蒜,一双小手还不自觉地搓在一起。 赵飞喻很少能看到“女儿”这样的一面,准确来说是见都没见过。 只恨这个破时代连个手机都没有,不然一定要拍照留念。 痛快付了钱后,赵飞喻看着一脸兴奋不断舔着糖人的晏予安,若有所思:“真奇怪,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甜的东西来着……” 这话就像是一道符,一说出来立马让晏予安觉得大事不好。 舔糖人的动作一顿,晏予安缓慢地抬起头,对上赵飞喻的眼睛,讨好地笑了笑:“我……” “知道了知道了,不打扰你了。”赵飞喻利落转头。 不用说,她又想起赵予宁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看这茬。 这可苦了李代桃僵的晏予安,他刚还觉得有个软软香香的娘亲是天大的好事,转眼就要被她一惊一乍给考验得心力交瘁。 乐天派的晏予安躲过一劫后,立马抱着糖人专心舔起来。 天啊,这什么东西啊,是来自天上的吗?不然怎么会如此甜美? 王府里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领着晏予安回到凌霄给安排的临时住处后,赵飞喻从包裹里摸出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扔给晏予安。 “这……”晏予安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捧着衣服一脸错愕地抬头。 “老规矩,夜探王府。”赵飞喻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将夜行衣换上。 晏予安看赵飞喻压根不躲着自己,拿上衣服,扔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便落荒而逃。 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赵飞喻忍不住嘀咕一句,“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另外一边同样偷梁换柱的赵予宁,被侍从带回了王府之后,就坐在床榻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娘亲说过,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清楚附近都有什么,又可以利用什么。 正想着,小侍女将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上,掀了帘子笑着走进来:“世子,这是赵姑娘在街上卖的糕点,让您尝尝。” 小侍女一句话说得不情不愿,看起来对那个“赵姑娘”赵婉莹很是不满。 看起来这女人在这并不怎么受待见。 赵予宁眼神冰冷地落在糕点上,声音同样不近人情:“扔出去。” “是,世子。”小侍女一点也不意外世子会这么说。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白日梦了……” 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在世子面前吐槽赵婉莹,看起来晏予安还挺讨厌她的。 这正合她的意。 赵予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的全是如何教训赵婉莹。 用晚膳的时候,赵予宁被叫去和老王妃一起用膳。 坐在椅子上,赵予宁有些不自在。 现在这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奶奶不断往自己盘子里夹菜的行为,让她极为不适应。 她不喜欢与人亲近,只有娘亲是例外,但也不喜欢这么亲密。 “安哥儿,怎么不吃呢?” 老王妃看赵予宁坐在那面色犹豫,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也不怎么动,有些奇怪的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句话可是给了赵予宁灵感,她点点头,声音克制又软糯地道,“祖母,安哥儿的头有点疼。” 这句话一下子让周围的人大惊失色。 王府的人都知道,世子可是老王妃的掌上明珠,晏予安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老王妃担心好几天。 闻言,老王妃果不其然连忙放下碗筷,一脸紧张地拉住赵予宁的手,仔细打量她。 手被拉住的那一刻,赵予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要抽出来,又怕人发现端倪,只能忍着。 “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疼?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老王妃说着,转头对晏予安身边那个贴身侍女问,“世子今天都干什么了?” 声音里全然是不同于刚才的威严,小侍女连忙跪下,一五一十地说道,“是,是赵姑娘。” 老王妃皱眉,“赵婉莹?关她什么事?” 侍女立马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王妃神色变得更加不悦。 这个姑娘看着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偏偏儿子要对她负责,老王妃也不好说什么。 整日来王府转悠,像是他们赵府放不下她一个大活人了似的。 人多眼杂,老王妃也不好说她的不是,只能铁青着脸让人给世子送回去,再请郎中过来仔细看看。 从老王妃的院子出来,赵予宁满心都是一会儿怎么骗过那个郎中,连侍女说什么都没听清。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走错路,正朝着晏若祁的院子走去。 窗外夜色渐浓,赵飞喻回头对坐在美人榻上不住嘴地吃糕点的晏予安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啦。” 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晏予安声音含混不清回答,“好的娘亲。” “都一天了,你的嗓子怎么还这样?”赵飞喻一脸疑惑的看了晏予安一眼。 要不是急着去王府打探,她一定要坐下来看看女儿怎么回事。 这一天好吃的东西吃了太多,有点得意忘形的晏予安被赵飞喻看了这么一眼,立马紧张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 这盛京是赵飞喻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回来了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 赵飞喻的轻功极好,几个起伏便在夜色的遮掩下来到了几条街的王府之外。 看着这一圈高大的围墙,赵飞喻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忍不住想考考女儿,“宁儿,你说从哪里进好?” 问题一出,半天也没人回答。 赵飞喻这才觉得奇怪,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这站着的小团子不见了。 再一回头,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身影慢慢爬上墙头,看起来还有些吃力。 第六章 歪打正着 “你怎么在这呢?” 赵飞喻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孩子跑丢了。 “娘亲你太快了。”晏予安一边吃力地爬上墙头,一边忍不住抱怨。 赵飞喻没听出抱怨,反过来还调侃起晏予安,“宁儿,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轻功怎么变得这么差?”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晏予安打回原形。 简直和他爹检查功课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爹是写在纸上,这个“娘亲”是说出来。 好在赵飞喻也没有真的怀疑什么,说完转头继续打量王府的地形,思忖着从哪里进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晏予安顺着赵飞喻的视线看过去还吓了一跳,这不是他家吗? 他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怎么还回家了? “灵犀草就在这里。”赵飞喻自言自语,“棠姑的病能不能治,就看找不找得到了。” 说完,赵飞喻垂眸看着身边的团子,问,“宁儿,你觉得从哪里进好?” 嚯,那你可是问对人了! 晏予安翻墙经验十足,虽说最后都会被吕凡叔叔给抓回去,但他对王府的布局还是了如指掌的。 他踮起脚尖,看了一圈后,指着西北方向靠近自己院子那个角落,压低声音,“那边。” 至于为什么,还不是他不喜欢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感觉,哭着喊着让亲爹撤防。 这才导致他那里是整个王府把守最薄弱的地方。 他这边一开口,那边赵飞喻也观察的差不多了,见他说的分毫不差,又宠溺地刮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子尖,夸奖道,“宁儿真棒!” 说完,赵飞喻转身,又是几个悄无声息的起伏,人已经站在王府墙头上了。 进自己家还要翻墙,这对晏予安来说可是头一次,太刺激了! 印象里他院子里的守卫大概是一盏茶的时间换一次防,他们只要利用这个时间空挡就可以潜入王府。 蹲在墙头,感觉到赵飞喻跃跃欲试,正要跳下去,晏予安立马伸出手,把人拽住。 “怎么了?”赵飞喻不解地问。 她观察得已经差不多了,这会儿底下没什么人,跳下去快点跑才不会被人发现啊。 女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好反常…… 还没想完,一排侍卫训练有素地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梁上君子”。 直到侍卫走远了,赵飞喻这才拍着胸口,“天啊,这么险。” 可不险么?要不是他了如指掌,这会儿二人早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亲爹面前了。 也不知道那个“镜子”现在怎么样了。 从墙上一跃而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院子里快速穿梭。 路过自己的房间时,晏予安还特意往里面看了看,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想想每天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都在祖母那里吃饭,晏予安的心又放了下来。 然而这边刚出了院子,又迎面走来一队侍卫。 赵飞喻想都不想,转身躲在游廊柱子后面。 也得亏穿着夜行衣,身形又苗条,一根柱子刚好把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 至于晏予安? 这孩子在自己家,压根不知道什么叫躲。老练的负手站在那,甚至还冲这些人点头示意。 等人都走了,赵飞喻这才探头探脑地出来,“王府守卫这么森严啊?”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晏予安问道,“宁儿,你刚才躲在哪里了?” 一瞬间让晏予安想起自己方才大摇大摆的行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但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赵飞喻身后的灌木丛。 赵飞喻扭头看了一眼,点点头不疑有他,“很棒。” 那里和现代的绿化带差不多,种着一排叫不出名字的矮树,经过专业人士修剪后,形状看起来规规矩矩,很有风雅。 宁儿身量小,蹲在那后面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样想着,赵飞喻又对晏予安道,“宁儿,咱们得快点找到珍宝库。在这边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确实,光是躲暗卫就躲了好半天。 要不是今天翻墙进来,晏予安都不知道晏若祁说是撤走了侍卫,实际上又换了同样多的暗卫过来。 他的小手在身侧攥紧成拳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赵飞喻去而复返,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也不烫啊,怎么还傻了?” 意识到自己差点穿帮,晏予安赶紧抬脚朝着珍宝库的方向跑去,借着夜色掩盖自己的异样。 此时祁王书房内,老王妃身边的嬷嬷过来敲开了门,卑躬屈膝道,“王爷,老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老王妃说是什么事了吗?”吕凡替晏若祁开口问道。 吕凡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在王府里十几年了,已经默认就是晏若祁的声音,他说出来的话就代表晏若祁,没人敢怠慢。 “奴婢不知。” 吕凡和晏若祁对视一眼,见晏若祁指尖轻点桌面两下,又开口问那个嬷嬷: “世子呢?” “世子方才用膳,突然头疼。老王妃已经让人送世子回房休息。”嬷嬷如实道。 “头疼?”吕凡皱眉。 他不信这臭小子能头疼,肯定是老王妃又让他吃什么不爱吃的,这才故意找的借口吧。 “辛苦嬷嬷了,你先回去吧,王爷一会儿就到。” 书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关上,吕凡又恢复没骨头的状态,瘫在太师椅上,一晃一晃的问晏若祁,“赌不赌?” 晏若祁抬眼看过去,“赌什么?” “赌你儿子头疼是装的。”吕凡笑嘻嘻的,“这小子鬼着呢,我听说白天赵婉莹带他出去玩反倒被他冷言冷语嘲讽一顿。” “咎由自取。”晏若祁并不同情赵婉莹。 看他护短那样,吕凡抓住时机取笑道,“要我说,你不喜欢赵婉莹,何必娶她?责任不责任的,谁知道当时那人是不是她啊?” 是啊,晏若祁目光有些恍惚。 谁知道那人是不是赵婉莹啊?他自己也不确定,不是吗? 可赵婉莹口口声声说她就是…… 第七章 你想什么呢! 跟在晏予安身后,赵飞喻一路来到了凌霄给的平面图中标注好的珍宝库附近,还忍不住夸了句晏予安。 “宁儿,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什么好大儿? 晏予安眼神古怪地看了赵飞喻一眼。 赵飞喻立马意识到这是自己那个时代的说法,宁儿是古色古香的小孩,自然听不懂。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把这茬揭过去,“灵犀草就在里面,你是在外面给我放风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灵犀草?没听说过。 晏予安想了想,听吕凡叔叔说过珍宝库好像有机关,若是没有令牌,就会被机关无差别攻击。 他目光落在赵飞喻身上,这个女人一看就没有令牌,贸然进入还不得被乱箭射成筛子? 那可不成。 他连忙摇摇头,既然答应互换身份,那就要言而有信。 得替那个小男子汉保护好他娘亲。 “一起去。”晏予安生怕自己的声音让赵飞喻起疑心,飞快地说完立马抬脚跑过去。 珍宝库,顾名思义,里面放着的都是王府的珍宝。 至于什么灵犀草,他还真没听说过,要是找玉如意他说不定还知道在哪。 看晏予安人狠话不多,赵飞喻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都说虎父无犬子,她赵飞喻的女儿也不差啊! 自恋够了,她脚尖在地上轻点,整个人立马腾空而起,再次落地就稳稳地出现在晏予安前面。 这人是不是有翅膀啊?怎么飞得这么快? 被打击了一晚上的晏予安忍不住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看来想做她儿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他又想起要撮合这个女人和爹爹的主意,越发觉得可以。 毕竟晏若祁算是安哥儿心目中最厉害的人了。 珍宝库位于整个王府的东北方向,紧挨着梅园。正是盛夏,梅园里种了别的花草,夜晚里微风习习,站在这边就能闻到阵阵花香。 赵飞喻今晚可没空赏花,她要找到灵犀草来给棠姑治病。 早就听说珍宝库里机关重重,一般人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可她赵飞喻哪里是别人?绝世神偷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区区机关,能难住她? 黑纱下的精致小脸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赵飞喻冲晏予安勾了勾手指,便朝着珍宝库的门走过去。 看她从容的步伐,晏予安在心里叹口气,总觉得自己就应该在外面放风。 珍宝库的院子外面有一队士兵负责把守,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这也大大方便了赵飞喻动手。 两把七窍玲珑锁,一上一下将门锁的紧紧的。 之前听吕凡叔叔介绍过,这个锁是江南进贡来的,由当地能人巧匠费时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 据说只要一把玲珑锁,就能抵一百个精兵。 夸张的成分有多少晏予安不知道,反正这东西不好开就是了。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赵飞喻去偷个钥匙,还没等说话,就见赵飞喻将束发的簪子摘下来,直接捅进锁眼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刷新了晏予安尚未成形的世界观。 她用簪子在锁眼里轻轻动了两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开了?! 晏予安揉揉眼睛,还真开了! 而赵飞喻三下五除二,在晏予安瞠目结舌的功夫又将另外一把锁也给撬开。 偏偏这人还不以为意,转头冲他眨眨眼,“娘亲厉害吗?” 说着还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晏予安非但不讨厌她的触碰,闻着她袖口的梅香,甚至还想顶礼膜拜。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那一刻在晏予安眼里,什么都没有面前这人的本事厉害。 然而他还不知道,开锁只是成为一个绝世神偷入门级的本领。 走出老远的赵飞喻发现人没跟上来,又转头叫他,“宁儿,想什么呢?” 晏予安立马回神,小跑着跟上去。 一双还不怎么明显的桃花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赵飞喻,在黑暗中尤为闪烁。 “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啊?”赵飞喻这一路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她很少见到女儿这样。 想问问这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多技能,又怕暴露自己,晏予安只能摇摇头,压下心里所有的好奇。 珍宝库在外面看起来和普通的房子没什么区别,然而一进来,赵飞喻立马就察觉这里绝对不普通。 这两面墙夹成的走廊又细又长,两旁墙壁上架着的火把照的这里亮如白昼。 即便如此,赵飞喻还是觉得有些阴森。 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但她还是担心女儿会害怕。 低头一看,这孩子眼睛里看不到半分恐惧,反而还有几分兴奋。 当然兴奋! 要知道珍宝库虽然就是他家的,可他还从没在这个时辰来过呢! 一踏进被火光照射的地方,赵飞喻就感觉脚下有塌陷,她眉头一皱,大喝一声,“赵予宁,往后退!” 晏予安可没有那么好的轻功,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几支利剪便破风而来。 嗖嗖嗖! 都冲着他的眉心! 已经退到安全地带的赵飞喻不得不飞身过来,脚尖在他身后的衣带上轻轻一勾,把人带了过来。 晏予安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赵飞喻脚下了。 抬头一看,发现赵飞喻的脸色有些不好。 “宁儿你怎么回事!”赵飞喻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语气不善的责备道。 方才她若是再慢一点,估计躺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尸体了。 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怎么关心,唯独这个女儿,是赵飞喻最珍视的。 若是她出什么事…… 好奇怪,第一次被训斥了却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愧疚。 晏予安下意识抓住赵飞喻的衣摆,不知怎么就从嘴里呢喃出一声“娘亲”。 这种感觉好奇妙,他能感受到赵飞喻是在关心自己,而这种关心,除了祖母和爹爹,他还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 要是真有一个这么香香软软还会关心自己的娘亲就好了啊。 赵飞喻没想到“赵予宁”挨骂还能走神,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第八章 有长进啊 在晏予安死活不开口,下意识学着赵予宁装冷淡的态度中,赵飞喻终于学会和自己妥协。 女儿太高冷,能怎么办? 二人再次来到方才的地方,这次赵飞喻有了经验,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来,瞄准成一条直线,放在地上滚了出去。 一米。 两米。 …… 赵飞喻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两米半! 镯子像是碰到了什么,滚动的速度骤然慢下来! 就是现在! 赵飞喻飞快后退,还不忘记抓住晏予安的衣带。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晏予安落地没倒,但也还是慌乱之中扯住赵飞喻的衣角才站稳身子。 这一刻晏予安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平时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吗? 这让晏予安开始反思,自己平时过得是不是太过安逸了。 尤其是被赵飞喻吐槽轻功退步的时候,晏予安胜负欲油然而生。 这边心事重重的赵予宁,刚从游廊里拐过去,就迎面撞进一个人怀里。 她心下一惊,立马往后退,脚尖轻点便离开原地几丈远的距离。 身边的小侍女一看来人,立马行礼,“见过王爷。” 来人正是晏若祁。 宁儿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第一感觉就是:好像! 和之前在药铺里看到的那个自称世子的话痨好像! 被赵予宁称为“话痨”的晏予安,在珍宝库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和晏予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晏予安和晏若祁像,那她自然也像。 这就是那个恶毒女人要嫁的人? 赵予宁不动声色地将晏若祁上下打量一遍,越发觉得这人可能眼瞎。 要不然怎么会喜欢赵婉莹那个白莲花。 为了不露馅,赵予宁只能忍着吐槽的想法,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爹爹。” “哟,安哥儿,今天怎么这么乖啊?”吕凡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问。 赵予宁抬眼看过去,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她不认得这人是谁,也不能乱搭话。 不过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和祁王的关系应该非常好,不然不会对世子晏予安这么无礼地调侃。 没等来“安哥儿”的回应,吕凡忍不住挠挠头,通常这小子早就扑过来了。今天怎么不作声?难不成真病了? 而亲爹晏若祁,关注点却在方才一见面,赵予宁飞快退后的那个动作上。 他看过晏予安练功,这孩子说不上刻苦,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想着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亲娘,晏若祁也不想对他太苛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吕凡的功夫他信得过。 然而今日一见,着实有些吃惊。 没想到他的轻功已经如此了得。 这可是几岁的孩子啊!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晏若祁,就算是惊喜,也只是多看两眼,点两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和吕凡一前一后地和她擦身而过。 经过的时候,吕凡还特意回头多看两眼,“我说你儿子是不是最近又不好好吃饭?你看那瘦的,跟猴子似的。” 晏若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要不是这人陪伴身边多年,早就被治了死罪打入地牢。 说世子跟猴子似的?哪来的胆子。 而吕凡偏偏对晏若祁的无奈一无所知,还继续道,“也可能是偷偷练功了,你看那轻功,啧啧,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这句话说得晏若祁也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夸谁了。 来到老王妃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守在门口的嬷嬷看到晏若祁过来,立马手脚麻利地给帘子挑开。 “见过王爷。”嬷嬷低头。 没人说免礼,一阵微风从面前刮过便算是回应。 放下帘子,嬷嬷还觉得可惜。 王爷那可是人中龙凤,只偏偏得了这么个怪病,有话说不出,成了哑巴。 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侯府一个庶女嫁进来啊。 “祁儿来了。”老王妃抬手,打断身旁正在扇风的侍女的动作,淡淡吩咐道,“下去吧。” 几乎是晏若祁坐在椅子上的同时,赵飞喻这边也正好躲过所有机关,成功到达珍宝库内部,得以窥见其真容。 站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入目皆是奇珍异宝,赵飞喻只感叹了一句“真有钱”,就立马在里面挑挑拣拣。 晏予安还以为她怎么也得拿一堆东西走,结果赵飞喻只拿了一个小小的锦盒,说了句“找到了”,就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原位。 她还特意打开给晏予安看了一眼,“这就是灵犀草。” 他还当是什么好玩意呢,这么一看,不就是一株有些蔫了的草吗? 这东西对于晏予安来说,还不如一个夜明珠有吸引力。 即便这一株灵犀草是几个夜明珠都换不来的。 从珍宝库出来就容易得多,那些机关都被赵飞喻摸得透透的,轻车熟路地带着晏予安出来之后,赵飞喻拍了拍袖子里的灵犀草,心情有些微妙。 她还以为要大战一场才能拿到,没想到戒备森严的祁王府也不过如此嘛。 得意洋洋的赵飞喻压根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带了一个外挂在身边。 “外挂”本人晏予安迷迷糊糊地跟着赵飞喻走出来时,还在回味方才的惊险刺激。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赵飞喻可以速度那么快。 明明她那双手那么柔软,看起来一只鸡都抓不住,却又力气大的能单手拖着自己飞出那么远? 晏予安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总感觉不真实。 原以为拿到灵犀草,再原路返回就大功告成,这时却变故突生。 说来也是可笑。 赵飞喻和晏予安锁好玲珑锁,从珍宝库里出来,趁着夜色跃上墙头,一脸警惕地查看敌情。 确认没问题后,两人落地。 想着之后也要过来给老王妃问诊,赵飞喻便多打量了两眼,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梅园附近。 站在游廊里,赵飞喻看着不远处的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叹为观止。 果然古代人民心灵手巧,鬼斧神工。 一时不察,没注意正有几个宫女走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飞喻一回头看到凭空出现的灯笼,当机立断跃上屋顶,几步便没了踪影。 没来得及跑掉的晏予安,就这么被迫和那几个侍女面对面相遇了。 第九章 见鬼了 夜黑风高的,几个侍女奉老王妃之命,要去珍宝库里拿些珍贵的药材给晏予安补补。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晏予安就是老王妃的心头宝,那是要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存在。 方才吃饭的时候世子头疼,立马给老王妃心疼坏了,这不,就立马下令了。 这几个人都是老王妃跟前伺候的,晏予安看着面熟,便咳嗽两声,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免得那个女人没跑多远再被发现了。 这一咳嗽,差点没把几个侍女给吓死。 周围只有她们几个手里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压根不足以照到晏予安那边。 “大半夜的不在祖母那里伺候着,跑梅园这边来逛什么?”晏予安压低声音,拿出世子的威严,绷着脸问道。 别看他人小,却没人能看低了他。 背后说他野种是一回事,当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谁让这是王爷亲口认准的世子呢。 一听这声音,几个侍女立马认出来这是晏予安,连忙跪成一片,纷纷叫道:“世子。” 随后有一个看起来管事的侍女回答道,“回世子的话,老王妃让奴婢们去珍宝库拿些药材给您送过去。” “给我?”晏予安皱眉,夜色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想不通祖母为什么要给他拿药材,转念一想,八成是赵予宁干的。 约定好互换身份,也不好拆赵予宁的台,晏予安咳嗽两声后,“知道了,你们去吧。” “是。”侍女们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拎起灯笼往珍宝库那边走去。 晏予安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还特意背着手转过去,面向河中央的亭子,假装自己在赏风景。 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实际上心里都快紧张死了。 侍女擦身而过时他明显呼吸一窒。 确定所有人都过去了后,晏予安这才转身想要溜之大吉。 王府里可不能同时出现两个世子啊。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就听身后的侍女“咦”一声。 晏予安只能耐着性子转头,脸上再次带上严肃,“还有什么事?祖母让你们办的事办完了吗?” “世子,您这身衣服……”侍女疑惑。 印象里世子好像没有这一身啊。 “本世子穿什么衣服还用得着你们管?怎么和赵婉莹一样讨厌?”晏予安实在不耐烦,表情也一点都不掩饰。 “世子恕罪!”侍女立马又跪成一片。 晏予安实在是服了,这群人还有完没完,动不动就跪下,膝盖坏了吗?站不起来吗? 不会直立行走吗?! “行了行了,赶紧走!”晏予安摆摆手,有些烦躁地催促完自顾自地要离开。 刚迈出两步远,身后又有人说话,“世子,夜色正浓,您一人在此奴婢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让奴婢们送您回院子……” 侍女发誓,她这次绝对是出于好心。 谁让世子才那么大一点,这周围又不见她的贴身侍女伺候,甚至连个灯笼都没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心,晏予安也不好责怪什么,只能勉强压下烦躁拒绝。 说完这次晏予安也没有慢慢走,直接脚底抹油一眨眼就不见了。 离开那里,晏予安寻寻觅觅,到处查看赵飞喻的身影。 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居然不见了! 把娘亲弄丢了可还行? 晏予安一脸焦急,从梅园那边一直找到头都没看到人,她到底跑哪去了? 难不成是自己在梅园那里耽搁的时间太长,让她起了疑心? 很有可能! 晏予安越发心底不安,一张小脸也因为焦急而皱在一起。 就在晏予安怀疑赵飞喻是不是跑到了晏若祁院子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还把晏予安吓得不由得退后两步。 “宁儿,娘亲在这边等你好久了,怎么才过来?”赵飞喻蹲在晏予安面前,一脸关切地问。 在晏予安想着怎么回答时,赵飞喻又拉起他的手往前走,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例行公事,而她并不在意答案。 “娘亲,你不担心我吗?”晏予安看着赵飞喻并不宽阔的肩膀,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个问题。 被问到的赵飞喻还有些诧异,她转过头来,歪着头看晏予安,随即笑起来。 “担心什么啊?你都做过这么多次了,总不会做不好吧?” 这么一说,晏予安明白过来,原来这种情况下赵飞喻母子俩各顾各的分头跑是约定俗成的啊。 幸亏自己今天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跟上赵飞喻,要不然就露馅了。 看来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赵予宁,也挺厉害的嘛。 二人这边拿着灵犀草在王府的梅园里走着,那边刚偶遇过晏予安的侍女们提着灯笼,转个弯就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年纪小一点的侍女被吓得不轻,腿都软了,若不是身旁有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八成这会儿都趴在地上了。 “做事毛毛躁躁!”领头的侍女沉着脸训斥道。 “不是啊姐姐!”那个侍女一脸慌张地抓住她的袖子,灯笼在方才趔趄的时候就摔落在地,腾出来的那只手指着前面穿着白色衣衫的身影道,“那,那不是世子吗?”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领头那人果然看到了几步之外的赵予宁,不光是她,所有人眼底都有些惶恐。 赵予宁刚才走错了路,碰见晏若祁之后说了两句话便分开,意识到自己走错后,这才回来。 珍宝库离世子的院子不远,从晏若祁那边回来也刚好能路过梅园这个必经之路。 在这里碰上这群由老王妃派来的侍女,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即便她们一个个都用见鬼了的表情看过来,也难以勾起赵予宁一点兴趣。 “世子,那好像是老王妃的人。”小侍女提醒道。 赵予宁记性不错,在老王妃那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差不多把那几张人脸都认全了。 “不用理会。”赵予宁面无表情,带着满腹疑惑的小侍女从她们面前目不斜视地经过。 “见过世子……”侍女们低头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见鬼了。 第十章 我们迷路了吗 出了梅园眼前的景致立马变样,耳旁风声阵阵也不影响赵飞喻自信的步伐。 这边是爹爹的院子,她来这边干吗? 晏予安歪着头,紧张的要命,生怕和爹爹来个不经意的对视。 即便明知道爹爹没有晚上出来散步的习惯,晏予安心里还是有点怵。 心理活动如此丰富的晏予安,自然也没注意到赵飞喻脸上那点微不可察的茫然。 是的,她迷路了。 来王府之前凌霄给她了一个平面图,自以为过目不忘的赵飞喻在珍宝库中被晏予安气到之后,居然忘了回去的路。 而晏予安这个活地图一心怕露馅,连句话也不敢说,以为赵飞喻有什么安排,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看起来乖巧得很。 赵飞喻余光瞥了一眼晏予安,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来盛京女儿不习惯,一整天都怪怪的。 往常她若是迷了路,问赵予宁就行。 但今天,赵飞喻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身为一个母亲的强大,怎么也不肯出声求助,带着晏予安在王府东一头西一头地闯了起来。 要不是这身夜行衣,这俩人早被抓起来几百回了。 一个硬逞能,一个睁眼瞎,俩人就这么在偌大的王府里游园似的逛了起来。 赵飞喻倒是不愁,反正以后也是要来的,现在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地形吧。 这么想的同时,赵飞喻却忘了这是神偷踩盘子时才会做的事。 一不小心,职业病犯了。 晏予安胆战心惊地跟在赵飞喻身侧,生怕被人发现。 就算出来的不是晏若祁,吕凡也同样让人害怕啊。 光说武功这一条,吕凡估计就和晏若祁不相上下。 说起来晏予安也没见过晏若祁出手,却认定晏若祁一定很厉害。 这种对父亲的崇拜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有的,尤其是他这种从小就只有爹爹的小孩。 也正是如此,晏予安才会对赵飞喻体现出更多的依赖。 他是真的很想有一个这样香香软软轻功厉害的娘亲。 就算,就算娘亲让自己穿粉色的小裙裙,也可以! 晏予安用壮士断腕的决心想着,走着走着还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他这边浮想联翩,思绪都快到九霄云外去了,那边赵飞喻还在和王府里错综复杂的小路作斗争。 全然不知自己正在整个王府里把守最严,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起舞。 这里暗卫很多,个个都是精英。 晏予安迷迷糊糊地跟在赵飞喻身后,两人踏风似的,速度很快,经过的时候也只有树上的叶子在轻微颤动。 他从来不知道轻功可以这样用。 把守书房外侧的暗卫感觉脑后生风,转头过去查看却也只看到树上正在轻轻晃动的枝丫。 而这边赵飞喻还没找到出路,她感觉这里就是迷宫,要不然怎么转了几圈又回来了? 等晏予安后知后觉地发现赵飞喻可能迷路的时候,自己已经跟在她身后在晏若祁院子门口经过三遍了。 眼看着赵飞喻又要过去,晏予安立马拉住,“那个……” 他掐着嗓子,努力学着赵予宁的声音对赵飞喻问道,“娘亲,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被看穿后的赵飞喻面色有些尴尬,一个神偷怎么可以迷路呢?这是在拿她的职业生涯开玩笑嘛! 赵飞喻想都不想,立马否认,一双眼睛却因为心虚不敢去和晏予安对视,装作赏风景的样子四处打量。 “没有的事,你娘亲怎么可能迷路?” “我这是……”赵飞喻绞尽脑汁,终于给自己想出一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借口,“对,我只是想带你转转,当归谷里可没有这样的风景。” 就算是真的赵予宁站在这里,这借口也不一定有多少可信度。 更何况是在王府里待了这么久的晏予安。 比起王府,他更想去看看赵飞喻口中的当归谷长什么样。 那里会不会都是赵飞喻这样的高手,大家来去如风,脚尖轻点人就不见了啊? 聊着聊着,两句话不对付,俩人就进了不同的频道,明明想的不是一件事,结果却意外的和谐。 晏予安暂且相信赵飞喻没有迷路,也只能装作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跟在她身后变成一个哑巴。 想着女儿性格本就高冷,这样反应也是意料之中。 赵飞喻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努力回想平面图上的内容,试图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边赵予宁回到院子里,想起那几个侍女看自己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自己和晏予安长得一模一样,这毋庸置疑。 方才在老王妃那里吃饭都没被识破。 区区几个侍女,又怎么可能看出什么来。 就算她们对晏予安了解的很透彻,也不可能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下看清楚什么。 问题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们像是活见鬼了? 赵予宁坐在椅子上拧眉想着,小侍女端了一盆水进来打断她的思绪。 “世子,净手了。”小侍女笑意盈盈地唤她。 赵予宁走过去,还没把手放进温水里就被小侍女一把攥住。 她皱眉,下意识地甩开小侍女,还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小侍女。 被甩开的小侍女也很懵,以前世子净手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怎么今天反应这么激烈,看起来还跟嫌弃? 被嫌弃的小侍女连忙跪地上解释,“世子,奴婢,奴婢只是想帮您净手啊。” 听她声泪俱下的解释,赵予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多鲁莽。 眼中闪过一抹歉意,赵予宁弯腰用自己粉嫩的小手去扶小侍女,嘴里还说着,“本世子没有怪你。” 她哪里敢让世子扶?连忙自己爬起来,擦擦眼泪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对赵予宁道,“既然世子不喜欢,那奴婢就在旁边看着。” 赵予宁也觉得心累,不就是洗个手,怎么搞得像是要反目成仇一样。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被她忘记,方才的疑问再次浮现。 赵予宁看着侍女出去倒水的背影,仔细思索着那几个侍女的异常。?? 第十一章 催婚现场 跟在赵飞喻身后一个晚上,晏予安觉得自己都快心律不齐了。 这女人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带着自己在爹爹的院子周围转了三圈。 眼看着她总算是走出来了,现在居然又一头扎进祖母的院子里转悠?! 晏予安这一刻特别想问问赵飞喻。 你这到底是在带我参观王府,还是想带我送死啊?! 然而事实是晏予安一句话也不说,乖乖跟在赵飞喻身后一路心惊胆战地走着。 要问为什么? 别问,问就是他怂,惹不起这个女大佬。 不过晏予安也有一点疑惑,都在爹爹书房前经过三次了,怎么也没看到个人影,连吕凡叔叔也没看到。 在晏予安看不到的地方,赵飞喻眉头紧锁。 这该死的王府怎么修的乱糟糟的,弄这么多条路干什么啊? 华而不实! 迷路的赵飞喻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就在她冥思苦想时,一队侍卫步伐整齐地走过来,声音铿锵有力,隔着好远就被赵飞喻给听到。 她反应很快,立马拉着晏予安跳到游廊的屋顶上。 游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围也很空旷,只要他们一抬头,立马就能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赵飞喻也明白这不是久留之地,跳上来也不过是把这里当成垫脚石,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周后,立马就确定了逃跑路线。 随后带着晏予安脚步轻盈地飞奔而去。 王府的屋顶都是砖瓦铺成的,按理来说在这上面奔跑,声音会很大,就算跑得再快,也还是会有细碎的声音。 而这么一点细碎的声音,就足够王府的暗卫发现,并将他们二人拿下。 可让人出乎意料,跑起来脚下居然如此松软。 这种感觉很熟悉。 是了!这鞋底垫了一层棉花! 想通之后的晏予安眼睛都亮了,越发觉得赵飞喻身形高大,她怎么就能想到呢?! 铺上棉花之后就会减小声音啊! 晏予安突然觉得赵飞喻比吕凡叔叔都厉害,起码吕凡没有教他这个! 无辜躺枪的吕凡在晏若祁身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声音震天响。 等他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正在交谈的晏若祁和老王妃二人也被他这一声给打断。 老王妃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吕凡,而后拿起手帕轻轻掩唇,借势咳嗽一声。 那一刻晏若祁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吕凡丢光了。 他微微侧头,瞪了吕凡一眼。 被全世界针对的吕凡觉得很无辜,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群老股东事怎么这么厚啊?要不是工资高,爷才不伺候! “祁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老王妃继续方才的话题,对晏若祁道。 坐在一旁的晏若祁对这样的开场白见怪不怪,也做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准备,他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与此同时,躲避侍卫视线的赵飞喻二人,也正好来到老王妃院子上房的屋顶上。 听到老王妃喋喋不休念叨晏若祁的声音,赵飞喻脚步不由得慢下来。 晏予安在赵飞喻慌不择路跑过来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被这边的暗卫发现什么异常。 正想着只要他们两个跑的够快,暗卫就不会发现时,赵飞喻居然当着他的面蹲下来了! 她蹲下了! 蹲下了!!! 想找死直说啊!何必跟游园似的在王府的底线上起舞啊?! 晏予安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无奈他本来就心里有鬼,也不敢和赵飞喻说什么,只能欲哭无泪地跟着蹲下来。 他习武的年头短,造诣也没有那么高,不像赵飞喻一样对声音这么敏感,就算是蹲下来也听不清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 相反,赵飞喻却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老王妃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苍老。 准确的说,赵飞喻并不知道这人是老王妃。 “娘亲,这好像是王府里老王妃的院子……”晏予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贴在赵飞喻耳边悄悄提醒她。 “真的吗?”赵飞喻指着下面,用嘴型问道。 晏予安疯狂点头,还以为赵飞喻意识到这里很危险。 和他预料的正好相反,赵飞喻表现出了让他感到害怕的兴趣,居然还掀起一片瓦,以便她听得更清楚。 “老王妃,王爷现在还不想成亲。”吕凡开口。 代替晏若祁言简意赅地拒绝老王妃的提议。 儿子? 老王妃的儿子不就是祁王晏若祁吗? 他居然在这里? 赵飞喻眼睛瞪大,侧耳继续听着。 “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不成亲,让安哥儿怎么办?”老王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也是,催婚被拒,对方还不给个理由,是个人都得这样吧。 赵飞喻突然有点可怜这个老王妃。 旁边什么也听不见的晏予安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女大佬说不靠谱就不靠谱,偷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什么都不顾了,还得他在旁边苦哈哈地望风。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比起赵予宁,还是很幸福的。 起码不用给晏若祁望风。 亲爹晏若祁要是知道晏予安这么想,估计会把他的皮扒下来。好的不学,学这个! “安哥儿他还小,不急着找后娘。” 晏若祁还是油盐不进,手上动作很快,用不了一会儿就写完了一句话递给老王妃。 老王妃看完,气得直接就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还是个哑巴? 赵飞喻在心里嘀咕着,一边通过这么点缝隙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听说祁王不能说话,还以为这是障眼法。 现在一看,他在亲妈面前都写字,那不能说话这件事就是实锤了。 可惜了。 赵飞喻在心里啧啧两声,继续看热闹。 之前在自己那个时代就听说父母会催婚,场面尴尬地让人能社会性死亡,遗憾的是一直也没亲眼看见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居然还能有幸观摩到。 弥补心中遗憾的同时,赵飞喻又忍不住感叹,这种文化原来也是一脉相承啊。 第十二章 惺惺相惜 “什么后娘?那可是安哥儿的亲娘!”老王妃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和人家孩子都有了,还不成亲,你耽误的起,人家侯府的姑娘能耽误的起吗?” “到现在还不成亲,王府里也没个女人来照顾,安哥儿有个头疼脑热的指望着谁去关心?侍女吗?她们能有亲娘尽心尽力?!” 老王妃这点气也不知道在心里憋多久了,这会儿爆发出来,语速极快,一句比一句犀利,根本插不上话。 再看看晏若祁,人家根本也没急着去插话,坐在那里给人一种他不光是个哑巴,可能还是个聋子的错觉。 老王妃发泄的声音那么大,屋子里下人跪了一地,他还跟没听见似的,悠哉悠哉地喝茶。 给他惬意坏了。 赵飞喻在上面都能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老王妃自然也能注意到。 看清楚晏若祁的神态后,气得差点没一茶杯摔在他身上。 好歹是个王爷,一屋子的下人,怎么说也得留面子。 老王妃咳嗽两声:“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见没有?!” 这声咆哮里体现老王妃的卑微差点让赵飞喻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勉强忍住了笑意,眉梢眼角却是高高扬起,看热闹的意味十足。 被这样质问的晏若祁总算是有了反应,他动作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从吕凡手里接过毛笔,在宣纸上挥墨落笔,写下三个大字。 “听见了。” 老王妃:手痒痒是怎么回事?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欠揍,又补充道,“安哥儿不是赵婉莹所出。” 这句话着实让老王妃诧异了一番,也成功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方才的怒火一扫而空。 不光是老王妃被他带着跑,赵飞喻的注意力都不由得跟过去。 世子不是赵婉莹生的?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的,赵飞喻可能也就当流言蜚语听听就算了。 偏偏是从晏若祁嘴里说出来的。 猜测真假的时候,就不由得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怎么会不是赵婉莹生的?”老王妃疑惑地问完,又带着怀疑的眼神看晏若祁,“你不会是不想成亲,故意这么说的吧?” 得了,这句话问出来,赵飞喻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少一点套路? 老王妃也是个奇葩。 赵飞喻乐呵呵地看热闹,还不忘记在心里点评两句。 老王妃问完那句话,晏若祁半晌没有动作。 兴许是觉得自己问的话有点离谱,老王妃想了想,这才找补一句,“可是赵婉莹她自己不也说就是安哥儿的母亲吗?” 这句话说跟没说一样。 赵婉莹那个恶毒的女人,能把姐姐从悬崖上一脚踹下去,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飞喻的头有些钝钝地疼,那天在悬崖上赵婉莹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她怎么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不等赵飞喻仔细回想,老王妃又开口,赵飞喻只能集中注意力去听她说了些什么。 “再说了,不是也让人验过身,她……”老王妃没有继续说下去。 事关一个姑娘的清白,就算她是老王妃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多嘴。 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晏若祁自然知晓,可现在想想,这也不代表什么。 “生安哥儿的女人不是赵婉莹。”晏若祁坚持道。 老王妃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只好退步,问,“那你说是谁?” “是我在云川遇到的一个女人。安哥儿是她所出。”晏若祁写完这句话,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就在这恍惚间,他脑海里不知为何居然浮现了白日里吕凡递给自己的那个画像。 画像上女人眼角的泪痣总是让他觉得熟悉。 云川? 赵飞喻看到晏若祁写的这句话,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巧合总是如此的多。 想当初,自己也是在云川失去了清白。 而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云川的女人?那人现在在哪里?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是敌国细作,尽管把她接回来。”老王妃拍案定下。 这句话也打动了赵飞喻,没想到这样的世家大族里,居然还有这样开明的人存在。 但是仔细想想,不正是如此才让赵婉莹有了可乘之机吗? 这一次晏若祁没有立刻落笔,而是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想什么事。 可从他有些惋惜的目光中,赵飞喻又觉得他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若祁在纸上写到:“她死了。” “天啊,这……”老王妃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之间觉得这个结果有点难以接受,下意识地看向祁王身后的吕凡去求证。 让她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吕凡也是一脸惋惜地点头,道,“老王妃节哀,世子的生母确实已经不在了。” 好嘛,双重打击。 老王妃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瘫坐在椅子上,连着感叹三声“造化弄人”。 “我苦命的安哥儿啊,可怎么办!”老王妃悲从中来,拍着桌子怒骂。 等会儿,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正在放风的晏予安回头看了一眼,见赵飞喻偷听的正入迷,也不像叫自己的样子,又扭过头去。 两秒钟后,晏予安一身冷汗。 “安哥儿”这个称呼只有王府里的几个长辈会这么叫。 若是从赵飞喻口中出来…… 晏予安后颈生风,第一次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事实证明这只是他自己的臆想,赵飞喻还在看热闹,要是给她端一碟瓜子过来她都能嗑的大快朵颐。 其实赵飞喻也没有光顾着看热闹,也获取了不少信息。 那这么说的话,赵婉莹其实是假冒的咯? 想想晏若祁口中那个死在云川的女人,赵飞喻突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可能同为女人,经历又如此相似, 十月怀胎生下来儿子可能看都没看到一眼就这么去了,真是让人唏嘘。 可偏偏到这还不算完,居然还有人想踏着她的尸体上位! 而这人不是别人,还正好是赵飞喻最讨厌的赵婉莹! 那这件事就要另当别论了。 第十三章 谁! 赵婉莹啊赵婉莹,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惹我? 你还当我赵飞喻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呢? 一想到自己被赶出侯府是拜赵婉莹所赐,赵飞喻就恨得牙痒痒。 这种气愤无关身份地位。 关乎的是脸面! 这分明就是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 看赵婉莹空口白牙便能将这么多人耍的团团转,赵飞喻眼神越发冰冷,心里也打定主意。 她赵婉莹不是最喜欢趋炎附势吗?不是最喜欢攀高枝吗? 那这次就让她攀不成! 这边屋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老王妃是为年幼的安哥儿没了母亲而觉得气愤。 实际上,老王妃是对晏若祁的不满! 之前她也说了,这赵婉莹已经让人验过身,早就不是完璧。 一个姑娘家的,还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可能为嫁进王府就撒谎呢?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小事,若真不是她,以后岂不是要被世人诟病? 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老王妃是不相信赵婉莹会拿这种事情作假的。 而且,这件事也不是赵婉莹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这人,就是按照晏若祁说的标准送过来的,要不是他指定的,又怎么会亲手将这个侯府都带进盛京成为新贵? 看着晏若祁,老王妃的眼神越发不满。 前后说辞都不一致,而且漏洞百出,生怕人听不出来这是他不想娶赵婉莹的借口。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赵婉莹那个表里不一的性格。 在赵婉莹第一次露面时,老王妃就派人去打听了所有关于赵婉莹的消息。 包括她的性格喜好。 派出去了一拨又一拨人,回来之后都说赵婉莹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平日里有一点不顺心都要打骂下人。 这一点让老王妃担心了好久,生怕到时候儿子把这样的女人娶进来之后王府里终日不得安宁。 后来赵婉莹登门拜访,老王妃那时候心里建设已经相当牢固,已经做好看到一个用鼻孔看人的姑娘的准备。 而赵婉莹的反应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和老王妃预料的相反,赵婉莹没有嚣张,反而一直谄媚地笑,三句话不离巴结,听得老王妃都有些反胃。 这种两面三刀的性格,老王妃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但到底是安哥儿的亲娘,人还是自己儿子找回来的,只能忍下。忍下还不算,还得给人一个名分呢! “老王妃,保重身体要紧。”吕凡得了晏若祁的授意,上前劝说道。 偌大的房间里,其他下人们早就在老王妃发火时跪下了,就他一个特殊,一直站在晏若祁身后,没什么表情,像是听不见这血雨腥风。 而这会儿又奉命成了祁王的第二张嘴,地位果然不同。 赵飞喻多打量了吕凡两眼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就在她直起腰伸手拍了一下晏予安肩膀,准备告诉他回家的时候,屋子里的晏若祁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赵飞喻还没来得及盖上的屋顶缝隙。 王府里常年有工匠负责修缮房屋,绝对不可能出现屋顶丢瓦这样的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屋顶有人! 晏若祁拿起茶杯盖,对准缝隙的位置突然用力抬起手腕,盖子就这么直直地飞了出去。 他力气很大,陶瓷的盖子碰到砖瓦后立马粉身碎骨。 屋里众人顿时一惊。 站在屋顶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赵飞喻和晏予安也被吓了一跳。 被发现了! 赵飞喻瞪大眼睛,二话不说,拎起晏予安就在房梁上飞奔。 她有些慌不择路,声响自然也大了起来。 这次吕凡也注意到了,大喝一声,“谁!” 此时,坐在世子卧房里的赵予宁,面色凝重。 方才那个小侍女已经进来劝过三回了,说道:“时辰不早了,世子还是睡觉吧”。 都被赵予宁拒绝了。 有件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想通,就是躺下了也绝对睡不着。 还是在梅园看到的那几个侍女,她们眼神很不对。 在遇见自己之前,她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失措?甚至是畏惧。 不同于这边安静的气氛,王府另一边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你追我赶。 吕凡和晏若祁二人轻功都很好,可追出来的时候只有晏若祁一个人。 这是晏若祁和吕凡约好的,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要留下一个人来保护王府。 原以为就是寻常刺客,追上也是轻而易举。 谁知那人并不恋战,而且轻功极好,身姿轻盈宛如风中柳絮,每每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抓住的时候,流于指缝。 至于晏予安? 早在赵飞喻发现只有一个人追出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分岔路口放下了他,表示两个人分头跑。 原想着祁王一个王爷,能有多厉害,还不是装模作样地追两条街就差不多能脱身了。 谁知这一路下来,紧追不舍,在后面咬的很紧。 赵飞喻神经高度紧张,生怕一时不察就马失前蹄。 她轻功虽然不错,可架不住长时间奔跑。女人体力总是比男人要差一些,一炷香之后,赵飞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而晏若祁很明显也发现了,立马加快速度缩短自己和赵飞喻的距离。 夜黑风高,两道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在月光下起起伏伏,没一会儿就远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城门,若是出了城,她就更容易脱身了,赵飞喻又强打起精神来。 在赵飞喻接近城墙的同时,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晏若祁缩短的只剩下一臂远。 在赵飞喻即将跳上城墙的那一刻,晏若祁骤然出手,一把拉住赵飞喻的肩膀。 赵飞喻身段柔软,顺势往后一仰,脚在城墙上一蹬,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同时还给了晏若祁肩膀一脚来报他拉自己肩膀的仇。 她力气不大,只能将人踢的后退两步,刚好能够她抓住空子跳墙逃跑。 可预料之中的后退没等来,却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附带男人隐忍克制的闷哼一声。 如愿以偿登上城墙的赵飞喻,居高临下看着晏若祁,缓缓竖起中指。 “来抓我啊”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又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爹”。 爹?! 第十四章 我真能解 爹?什么爹?哪来的爹? 赵飞喻头顶缓慢出现一排问号,并顺着声源找过去。 等她找到声音的主人时,头顶又出现一排问号。 她看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晏若祁身边,正奋力想要扶起摔在地上的晏若祁。 哪来的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飞喻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武功退步了,被两个人跟踪都没发现,还以为只有晏若祁一个。 可是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身影如此眼熟? 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赵飞喻认为自己若是坐视不理实在有些不厚道,确定此刻的晏若祁没有和自己一战之力后,也不想着逃跑,直接从城墙上飞身下来。 她轻飘飘地落在晏若祁身边,衣服下摆被风吹的飘起,那一刻在晏若祁眼中宛若谪仙。 不,更像是堕神。 哪有神仙是穿着黑色的? 看着晏若祁像是快不行了,赵飞喻更加好奇。 方才从王府里追出来的时候气势强的像头牛,怎么这会儿就奄奄一息了? 余光瞥见晏若祁旁边那个人的脸后,赵飞喻伸手去扶晏若祁的动作一顿,转而去抓那个人的肩膀。 躺在地上的晏若祁看清楚赵飞喻的动作,却是连阻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抓住儿子,还将人转过身来看正脸。 “宁儿?!”赵飞喻眼睛蓦然瞪大,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这可是跟在她身边一晚上的宁儿啊,怎么会叫晏若祁“爹”? 眼看着亲爹出事,晏予安此刻也顾不得心虚,语气焦急道,“爹爹,你是不是毒发作了?” “你怎么来了?”晏若祁同样惊诧。 这个时候世子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卧房么? 怎么会穿着夜行衣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个夜闯王府的女人为什么和他叫“宁儿”? 祁王一肚子的问题,却没人来解答。 方才晏予安说话的时候没顾得上变声,声音是原滋原味。 可落在赵飞喻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宁儿!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中毒了?”赵飞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到这里她都没有怀疑面前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赵予宁。 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好时机,赵飞喻知道晏若祁的情况更紧急一些,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号脉。 想他在盛京也是叱咤风云的祁王,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女子当街非礼却没有任何躲开的力气。 奇耻大辱! 晏若祁眼中喷火,却还是记得自己不能说话。 一摸上晏若祁的脉,赵飞喻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在晏若祁的炙热目光快要将自己身上灼出两个窟窿之前,赵飞喻松开了他。 不过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难看。 “我爹怎么样了?”晏予安心急,连忙问。 这孩子,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看谁都叫爹? 赵飞喻眼神奇怪地看了晏予安一眼,目光落在晏若祁身上,“祁王,你中的是一种绝世奇毒,叫黑牡丹。” 她居然知道? 晏若祁看向的赵飞喻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 “黑牡丹一旦发作,中毒者会浑身无力,虚弱地连碾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赵飞喻皱眉,“祁王是怎么中毒的?” 这种症状类似重症肌无力的毒,赵飞喻之前也见过,至今仍然觉得这很神奇。 等她思绪回笼,也没等到一个答案。 她低着头和晏若祁大眼瞪小眼,就差晃着晏若祁肩膀跟他说“你倒是说话啊”了。 半晌,赵飞喻一拍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晏若祁的眼神明显变得更加凌厉。 赵飞喻作为一个前神偷,心思比较敏感,低头一看,立马发现晏若祁更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赵飞喻收敛起嬉笑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重新道:“祁王,小女子就直说了吧,这毒我能解。” 说完,赵飞喻发现晏若祁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王爷,小女子没必要骗您,我真能解。”赵飞喻急了。 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之不易,况且之后她也要来王府,提前和晏若祁搞好关系以后也能多仰仗几分不是? 晏若祁目光中是明摆着的嘲笑,似乎是在说赵飞喻演技拙劣。 旁边晏予安下意识觉得赵飞喻真有这个本事,可是他不敢劝爹爹。 爹爹严厉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而且,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在晏若祁怀疑的目光中,赵飞喻渐渐冷静下来。 设身处地想一下,其实可以理解晏若祁。 她作为不速之客出现在老王妃的屋顶上偷听人家讲话,被人追出来之后又说可以解毒,哪有几分可信度? 想了想,赵飞喻在自己腰间摸到了一块令牌,眼前一亮。 是啊,从当归谷出来的时候,棠姑给了她当归谷的令牌。 赵飞喻连忙拿出来,伸到晏若祁面前:“看!这当归谷的令牌。这可是骗不了人的。” 见赵飞喻提起当归谷,晏若祁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怀疑。 越发觉得赵飞喻是个江湖骗子,直到他借着月光看清楚令牌的模样。 是一个紫檀木做的,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之前晏若祁见过当归谷的令牌,这个东西叫当归令,是当归谷里的人对外表明身份时会用的信物。 赵飞喻手举的都酸了,晏若祁才纡尊降贵地轻轻点头。 “这次你总信了吧?”她一脸苦相,收起令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晏若祁冷哼一声。 得了,她得罪人在先,这会儿就是晏若祁张口骂两句也只有听着的份。 “那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先回王府?”赵飞喻征求晏若祁的意见道。 晏若祁点头。 赵飞喻这才跟晏予安合力将人扶起来。 这会儿吕凡派来支援晏若祁的暗卫也正好赶了过来,这才没让赵飞喻背着晏若祁回去。 距离她上次进王府还不到一个时辰,赵飞喻就又进来了。 只不过这次不太一样,是从大门口走进来的。 第十五章 我才是世子 这边暗卫将晏若祁抬回来,那边吕凡也赶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吕凡立马明白晏若祁什么意思,连忙解释:“你放心,老王妃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人应该睡着了。” 晏若祁这才放心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赵飞喻的身上,而吕凡也才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扭头看过去,吕凡眼前一亮。 漂亮! 实在是漂亮! 在王府当差这么多年,他可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就连各家塞进来的那些姑娘,也都比不上面前这个。 察觉到有目光在打量自己,赵飞喻也转头过去看,刚好和吕凡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赵飞喻认得这人,方才在老王妃的卧房里,这人就站在晏若祁身后,想来也是个贴身侍卫吧。 “这位就是方才的梁上君子?”吕凡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收起对赵飞喻颇为感兴趣的目光,看起来很正经地问道。 晏若祁并没有替她解围的打算,而赵飞喻也正好没指望一个哑巴能开口替自己解释什么。 她点点头,姿态看起来有些清高。 但是认识赵飞喻的人都知道,她平日里就是这样。 “多有叨扰,抱歉。”赵飞喻说完,冲吕凡微微颔首。 等会儿。 吕凡皱眉,分明是她偷听在先,可这一副高傲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搞得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无碍”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估计这会儿早就被晏若祁把皮扒了。 同样觉得自己的皮不保的还有站在赵飞喻手边,正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晏予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予安的命好,这会儿几个大人各怀鬼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这才暂时得以苟且偷生。 “姑娘,敢问姓名?”吕凡学着文绉绉的样子,问赵飞喻。 殊不知他说着别扭,赵飞喻听着也别扭。 赵飞喻微微拧眉,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小女子师承当归谷棠姑。” “当归谷?”吕凡又一次眼前一亮。 看他这个反应,赵飞喻在心里疯狂庆幸。 果然当归谷的名号就是好用,居然能让吕凡忽略她没有自我介绍的事。 为了求证赵飞喻说的是真是假,吕凡转头看向晏若祁。 方才暗卫找到晏若祁的时候,就给他吃了药,这会儿药效上来,他的力气也逐渐恢复,现在也能自己坐着。 只不过还需要靠在什么东西上。 对上吕凡的目光,晏若祁点点头。 也是看出了晏若祁表达的吃力,吕凡一挥手,又让人送来了文房四宝。 看着这架势,赵飞喻不由得替晏若祁觉得幸运。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估计只能做一辈子的哑巴,还能处处有人伺候着笔墨纸砚? 那纯粹就是做梦! “你说可以解黑牡丹的毒,条件是什么?”晏若祁直截了当地问。 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吕凡一时之间被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 赵飞喻当然很贴心,没有立刻回答晏若祁,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吕凡。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侍卫身上有一种气息让她觉得熟悉。 半晌,吕凡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赵飞喻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可以解祁王身上的毒?”吕凡瞪大了眼睛。 赵飞喻一耸肩,同时也觉得有意思。 这个侍卫的反应,好像亲眼目睹彗星撞地球,而不是她能给晏若祁解毒。 其实赵飞喻不知道的是,在她没出现的这么长时间里,晏若祁一直被黑牡丹的毒给折磨着。 而他手上的药,也只能是缓解和控制,无法根治。 现在有人站出来说可以解毒,那简直就相当于给了晏若祁第二条生命。 “至于王爷说的条件,很简单。”赵飞喻左手环胸,右手托着下巴,“我帮您解毒,在这期间呢,您得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听着是简单,不需要去寻找什么千年灵芝,也不用黄金万两,只是让他在权力范围内行个方便,听起来确实挺简单。 “王爷稍等。”吕凡打断晏若祁要落笔的动作,看着赵飞喻别有深意地问道,“这位姑娘,这种空白条款才是最可怕的,你不会……” 赵飞喻知道吕凡担心什么:“你放心,本姑娘不会强人所难。” 有这句话就够了,吕凡双手抱拳。 那就算是达成了协议。 赵飞喻刚按下手印,就听见门口传来通报声。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门口的侍女问。 赵飞喻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爹爹抓到了刺客,本世子过来看看。” 这声音…… 简直和她女儿赵予宁一模一样嘛! 赵飞喻立马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了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小小少年。 “卧槽!”赵飞喻生平第一次,发出这么不受控制的一声惊叹。 这简直和她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安哥儿,这么晚你怎么跑过来了?”吕凡走过去,故意逗她。 赵予宁又一次无视吕凡,直直地看向站在晏若祁面前的赵飞喻身边的晏予安。 顺着她的目光,吕凡也看到了一身夜行衣的晏予安。 第一眼,吕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抬手揉了揉后再看,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的大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开经久不息的尴尬。 良久,晏予安从赵飞喻身后走出来,率先打破尴尬,“那个,我才是世子……” 这一点晏若祁自然是相信的,方才在城门那里就认出来了。 只是当时没搞懂晏予安为什么会穿成那样出现在那里。 现在一看,全明白了。 他也越发觉得晏予安的皮留不得了。 然而这个屋子里只有晏若祁一个明白人,剩下两个同样迷茫的大人面面相觑。 还是赵予宁走到赵飞喻身边,主动牵住她的手叫了声“娘”,赵飞喻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白过来之后更后怕了。 合着她居然带着祁王的儿子在王府里转了一晚上?! 第十六章 约好的吧 晏若祁认出来了哪个是自己儿子,却不代表他能接受另外一个小孩和世子长得一样的事。 屏退了下人,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后,晏若祁这才目光严厉地看向赵飞喻,质问道:“不给本王一个解释?” 晏若祁气场足够强大,尤其是他想用这个来威逼一个人时,周围形成的气场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赵飞喻早就对这种大场面见怪不怪,也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其实更多的是她笃定晏若祁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不会轻易灭口。 “解释?那个……”赵飞喻决定装傻,毕竟自己闺女的来历也是个迷。 “偷偷潜入王府的事是小女子做得欠考虑,王爷大人有大量,要不这事就翻篇了?”她本来就是个圆滑的人。 看得出来目前的形势对自己很不利,自然也不会和晏若祁硬碰硬。 况且她还明知自己根本硬不过晏若祁。 吕凡就站在晏若祁旁边,自然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不断散发出的低气压,尤其是在赵飞喻很明显的打了马虎眼之后。 不等晏若祁落笔,吕凡开口道:“姑娘,王爷说的是孩子,这个姑娘是你女儿对吧?” 赵飞喻有些木讷地看了赵予宁一眼,点头,“是啊。” 这神反应吕凡也是服了,屋子里一共就两个孩子,还一男一女,你女儿还能指的是世子? 心里狂吐槽,面子上还要继续微笑,吕凡从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这样难过。 只是难过归难过,人还得笑着活下去不是? 于是乎,吕凡又皮笑肉不笑地问赵飞喻:“王爷想让你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啊?赵飞喻一脸茫然。 实际上也一直在腹诽晏若祁。 有病吧?我女儿我用得着跟你解释什么,这个问题就跟要证明我妈是我妈一样无理取闹好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不敢说晏若祁无理取闹。 那能怎么办?只能认命,解释呗。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赵飞喻一摊手,不卑不亢,“第一,我女儿没有易容。第二,孩子长成什么样我这个娘也控制不了,王爷非得索要一个解释,那不好意思,小女子做不到。” 一番话没有任何停顿的说下来,晏若祁的表情不出所料地变得越来越难看。 从未有人能在他面前这样说话,驳他面子,赵飞喻是第一个。 当然,这还不算最要命的。 更为致命的是,吕凡居然也觉得赵飞喻说的对,还转头冲他点头:“是啊王爷,属下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 顶着压力同样装傻说完这句话,吕凡心里暗爽。 从来没见过祁王吃瘪,这女的是头一个,牛啊! 晏若祁差点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地给气死,也更加怀疑吕凡到底是谁的人。 忍着摔东西的冲动,晏若祁抓起毛笔,风卷残云般地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孩子的父亲是谁?” 短短一句话,让赵飞喻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强大的自制力,都快被气吐血了居然还能如此理智,不愧是王爷。 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赵飞喻想了一下之前在屋顶上偷听到的内容。 晏若祁说他是在云川认识的世子的娘,而那个女人也死在那里。 这件事让赵飞喻开口前斟酌了一番。 自己在云川失去清白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来,毕竟会让晏若祁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也不能说自己不记得赵予宁的亲爹是谁这样的话,会让人觉得自己轻浮。 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赵飞喻突然发现整件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她要是真不说,又会让晏若祁认为自己是在破罐子破摔。 没办法,赵飞喻决定自己还是给他编一个故事吧。 在赵飞喻思考的时候,晏若祁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脸上拿下来。 几乎是在看到赵予宁的那一刻,晏若祁就知道这人是白日里吕凡说的那个女人。 有着和安哥儿一样脸的孩子,眼角还有一颗泪痣,面容姣好,身姿绰约。 当时他还想着让人看紧赵飞喻,却没想到这人已经送上门来了。 昏黄的烛光下,赵飞喻那颗似曾相识的泪痣落在眼底,让晏若祁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梦里。 “这件事提起来还是让人觉得难过。”赵飞喻语气很悲伤,明明是陈述句,却让吕凡听出来几分指责的意味。 好像是在指责晏若祁不近人情,非要往人伤疤上撒盐。 对赵予宁身世好奇的不只是晏若祁,还有吕凡。 他也想知道知道这个和世子长得一样的小姑娘,生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各种身份。 “宁儿的爹爹早就去了。”赵飞喻垂眸,将复杂的情绪敛在眼底让其他人看不真切。 “怎么会……”吕凡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安哥儿的母亲去了,宁儿的生父也去了? 这俩人不是约好的吗?! “我知道大人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小女子在说谎罢了。”赵飞喻这两句话说的是悲痛欲绝,有一种不被全世界接纳的无力感。 搞得吕凡都怕了,立马闭嘴不敢多言。 “我和宁儿的生父一见钟情,成亲之后没多久就有了宁儿。好景不长,我相公他还没来得及去盛京参加考试,就感染风寒。” “当时我还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养一养就好了。没想到却一天比一天严重,直到最后被这病把人活生生地给耗死了。” 说着,赵飞喻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可你不是当归谷的徒弟,又怎么可能让……”吕凡反应果然是快,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在心里骂了吕凡一句“难缠”后,赵飞喻这才道:“我和宁儿在相公去了之后,走投无路,上街乞讨时被当归谷的人发现带了回去,之后就拜了棠姑为师,入住当归谷。” 这个凄惨的故事说到这里才算是完整。 可是吕凡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下意识偏头去看晏若祁,见晏若祁同样也是半信半疑。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在怀疑这个死去的男人是否曾经存在过。 第十七章 这你都不心动? 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晏若祁都能中这种绝世奇毒,突然冒出一个小姑娘和自己儿子长得一样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既然晏若祁能接受,那吕凡更能接受了。 反正不是自己儿子。 当然,这句话吕凡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他还不想失去这个铁饭碗。 最后二人对这件事心存疑惑,却也还是什么也没问。 谁让赵飞喻说孩子他爹已经没了呢? 要是再追问下去,那不就是他们王府的人不通人情,非要在人家伤疤上撒盐了吗? 晏若祁咳嗽一声,冲吕凡点点头后,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当了个甩手掌柜。 作为祁王的代言人,吕凡一边腹诽,一边对赵飞喻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不知道这位神医姑娘对王爷的毒怎么看?” 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赵飞喻对这种客套话向来不感冒,要不是眼下情况比较被动,她早就张嘴怼回去了。 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笑着回答:“看王爷的样子,中毒时日已久。正常人中毒的话,早在第一次毒发就驾鹤西去了,而王爷显然控制的比较好。” 废话,用你说。 吕凡同样不爱听这种官话,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赞同地点点头:“王府里有专门给王爷研制解药的几个郎中。只不过黑牡丹这毒不常见,进度缓慢。” “比起您府上的郎中,小女子的办法可能会激进一些,不知王爷能否接受?”赵飞喻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能一个月解决绝对不会拖两个月。 吕凡巴不得她赶紧把晏若祁的毒给解了,哪里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急切,只能缓缓询问:“不知道姑娘这激进的办法是什么?” “针灸,药浴,必要的时候会放血。”赵飞喻面不改色地说完最后半句话。 等会儿,风太大没听清?你说什么?居然要给祁王放血?你当祁王是什么?! 兴许是感受到了吕凡心里的无语,赵飞喻这才解释:“王爷的毒已经深入血脉。如果没猜错的话,几乎是二十一天就会发作一次,对吧?” 如果说之前吕凡还对赵飞喻的水平有所怀疑,那这句话说出来,立马让吕凡认准了她是个神医。 “这姑娘都能知道?”吕凡有些惊喜地问。 一直闭眼假寐的晏若祁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忍不住想踹吕凡一脚。 赵飞喻既然说能解毒,那自然是对黑牡丹有一定了解,若是这个都不知道,才真的要怀疑她的水平。 “人体体内循环差不多就是七天一次,黑牡丹的毒性没有其他的毒药那么强,所以需要三周。” 赵飞喻伸出手比了个三,继续对吕凡道:“王爷控制的不错,三周毒发一次是正常的。” 这一番话,说的晏若祁云里雾里的。 什么人体循环,循环什么? 但是吕凡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吃力。 晏若祁偷偷眯起眼睛看吕凡,发现他并没有一脸茫然,还觉得这是吕凡故意装出来的。 还在心里嘲笑吕凡不懂装懂。 不成想,人家是真的知道。 原以为用这种比较现代的说法来解释,吕凡可能会听不懂。可这么一看,他又好像听懂了。 反正赵飞喻也没打算说太多,既然吕凡不问,她也就不解释,接着说起晏若祁的病情:“放血听起来可能有点惊悚,但是却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若是不将王爷体内已经浸染毒药的血放出来,那毒性就会一直留在王爷体内。” 这回晏若祁也听明白了,并且觉得赵飞喻说的有道理。 敲定了治疗方案后,吕凡又问,“那姑娘一般什么时候过来给王爷解毒呢?” “每天我都会过来。”赵飞喻坦然。 每天都过来那你还不如直接睡在这了。 吕凡在心里嘀咕一句后,立马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客套两句,赵飞喻这才带着赵予宁被人送出来。 一出王府,赵飞喻立马拉着赵予宁的手,一路用轻功回了凌霄给准备的院子。 放下赵予宁后,赵飞喻板着脸,“宁儿,你今天怎么回事?” 在王府看到晏予安的时候赵飞喻也非常吃惊,她没想到那个孩子居然和宁儿一模一样。 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清楚。 世子可能会因为好玩才和赵予宁互换身份,可赵予宁平时就高冷,对这些小把戏提不起兴趣,更不可能单纯因为好玩而做这样的事。 那就是有别的原因。 看赵飞喻脸色严肃,赵予宁也没打算瞒着她,索性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娘亲,宁儿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了那个讨厌的女人。” 讨厌的女人? 赵飞喻皱眉,随即想起来,她说的八成是赵婉莹吧? 毕竟除了赵婉莹,没有谁能让赵予宁一直怀恨在心。 就这么一句话,赵飞喻也立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赵飞喻抬手,在宁儿小小的脑袋上揉了揉。 对于这么亲密的动作,赵予宁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说什么。 而这边王府里,吕凡送晏若祁回到书房后,将门关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晏若祁吃了药,这会儿恢复的差不多,坐在那里抬眼看了吕凡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吕凡立马“嘶”一声:“我问你这姑娘怎么样!” “她怎么样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晏若祁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完全不理会吕凡八卦的目光。 吕凡不信晏若祁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他锲而不舍地凑近祁王,语气带着试探地问:“这么漂亮,你也不心动?” “你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晏若祁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本正经地问。 差点没把吕凡直接气翻。 “这么漂亮,身材好,你说这你都不心动的话。你说你是不是真不行啊?”吕凡不怕死地又重复了一遍白日里的问题。 这次晏若祁没有手下留情,手腕一抖,茶杯奔着吕凡的脸就飞了过去。 第十八章 再相见 吕凡身手不凡,抬手轻易将这价值不菲的茶杯捉住,放在指尖把玩了一番之后,又放在晏若祁面前。 “说正经的,你信得过她吗?” “当归谷的令牌是真的。”晏若祁记得那股淡淡的药香。 “谁说这个了。”吕凡摆摆手,“难道当归谷里是个人过来跟你说能解毒,你都信?” 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而晏若祁还有别的考虑:“母亲身体不好,特意向当归谷里请了人过来给她调理。现在看来,就是她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吕凡双手环胸,坐直了身子皱眉道,“既然有正当合法的理由出入王府,又为什么要做一个梁上君子?” 这个当然也是晏若祁所纠结的问题。 既然和赵飞喻达成了协议,确定了合作关系,那就不好再去问赵飞喻。 至于答案是什么,只能日后留意了。 这个问题突然把两个大男人都给难住,书房里难得安静下来。 半晌,吕凡这才站起来道,“明天她就过来了,以后慢慢看吧。” 这也正是晏若祁的意思。 翌日一早,晏若祁又被老王妃叫过去喝茶。 坐在下面,晏若祁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茶杯上,努力做到不听不看不想。 老王妃一看晏若祁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不就是催了两次婚,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都不敢正眼看亲娘了! “祁儿,昨天的刺客抓到了没?”老王妃还记得昨晚晏若祁扔在房梁上的那个茶杯盖。 晏若祁点点头。 吕凡在他身后开口,把话接过去,一板一眼道:“回老王妃的话,刺客已经抓到。只是抓到之后这人就自尽了,看起来是别人家豢养的死侍。” 这也是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在书房里商量出来的说辞。 毕竟赵飞喻今天还要过来给老王妃问诊,要是知道赵飞喻就是那个刺客,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想想老王妃年轻的时候也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晏若祁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一听说是死侍,老王妃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作为唯一的异性王,她自然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 盛京里对他们家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了,也不乏派死侍来行凶的人。 只是最近风平浪静的,怎么又突然发生这种事? “祁儿,你去上朝的时候可有人为难过你?”老王妃一脸担忧。 晏若祁摇摇头。 “代言人”吕凡又开口:“回老王妃的话,王爷这几日上朝比较顺利。朝中大臣相互言语攻击也未曾波及王爷。” 那就更奇怪了不是吗? 没有明面上挑事,却背地里下手,很被动啊! 看老王妃脸上的忧虑,晏若祁和吕凡同时敛眸,对自己说谎的行为感到心虚。 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来通报,说当归谷派来的神医到了。 老王妃立马笑逐颜开。 这段时日以来,她的病情越发严重,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才有事没事就唠叨晏若祁两句,再把世子叫过来一起吃饭。后来听人说当归谷里的人医术高明,或许她的病还有的治,这才连忙派人去请。 这不,人来了。 赵飞喻一进来,立马就被老王妃当成座上宾,让人又是端茶又是拿糕点的,伺候的服服帖帖。 就是旁边的晏若祁,也没有这待遇。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在老王妃的示意下,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赵飞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晏若祁身后的吕凡,就像是不知道什么叫伪装似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冲她扬眉,表情看起来耐人寻味。 刚来的时候,赵飞喻也有些发虚,想着要是老王妃问起昨天晚上的事,她应该怎么回答。 现在看来,晏若祁已经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 果然王爷就是大气。 要不是场合不对,赵飞喻一定要给他竖个大拇指的。 老王妃这边还紧着吩咐,让人好生照顾着赵飞喻,就差让她来自己旁边坐了。 赵飞喻也知道自己过来是干嘛的,喝了口茶后,立马切入正题:“老王妃,听说您的病情有些严重,还是先让我给您诊脉吧。” 老王妃巴不得赶紧的,又怕怠慢了神医,这才让人好生伺候。 摸上脉后,赵飞喻看着就很温婉的脸,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一屋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赵飞喻身上。 看她脸色严肃地时候,晏若祁都跟着觉得呼吸困难。 半晌,赵飞喻放开老王妃的手腕:“老王妃,您这病时间有些长,目前扎根很深……” 这些专业术语老王妃也听不懂,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急躁,耐着性子听完后,才问道:“那我这病还有救吗?” 赵飞喻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老王妃您多虑了,我虽然没有把握去根,但是给您缓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缓解吗?”老王妃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黯淡。 赵飞喻知道她担心什么,却也不好欺骗她,只能拍拍手背道:“老王妃您这病时间太长了,一直也没得到很好的控制,现在说根治那是假的。” “但是也不用太担心,我尽力给您用药缓解,也会好起来的。” 之前看了很多郎中,基本上盛京的都被晏若祁找来,也没有一个人说可以治。 赵飞喻还是头一个,虽然也只是缓解,但总好过无计可施。 安抚好老王妃,赵飞喻刚松口气,就听她继续开口:“神医好不容易来一趟,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通常对方这么说,那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会让人太难做。 就当是给自己昨天的行为买单,赵飞喻硬着头皮看她:“您但说无妨。” “老身的儿子,之前出了意外,不能说话了,神医看能不能给治?” 晏若祁不能说话,这一直都是老王妃心里的一个疙瘩。 逮到机会,她就会找人给晏若祁问诊,心里还期待着有朝一日儿子能重新开口说话。 假哑巴晏若祁,听到老王妃这么说,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能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走到底。 第十九章 难缠 借着给晏若祁问诊的名义,赵飞喻被带到书房去。 这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晏若祁“说话”也方便一些。 “昨天太晚了,还有些话忘了说。”赵飞喻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示意晏若祁自己要用一下。 晏若祁倒是大方,一拂手就坐在椅子上让赵飞喻请便。 赵飞喻也没客气,拿起笔,草草写下一串药材,而后递给吕凡,“这个是祁王药浴需要的药材。” “好办,一会儿我去抓药。”吕凡将药方叠起来塞进袖口。 看他这个动作,赵飞喻心里觉得别扭,还是衣服口袋好用,若是带拉链的话,那就更好用了。 不像这边的古代人,不管什么都要塞进袖子里。 “请王爷伸手。”赵飞喻隔着个桌子和晏若祁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 晏若祁倒是很配合,伸出手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赵飞喻,观察她的表情。 半晌,在主仆二人注视下,赵飞喻收手:“和我昨天猜的差不多,毒药在身体里时间太长,清理的话需要一定时间。” “而且目前来看,昨天晚上说的激进疗法也不能立刻用。”赵飞喻斟酌着词句,用晏若祁能听懂的方式道。 这个晏若祁也懂。 毒药在他体内经过各种变化,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才让他暂时活下去。 若是一上来就这么激进,打破平衡,恐怕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都听姑娘的。”吕凡站在赵飞喻身后替晏若祁道。 病人肯配合再好不过。 他们这边还在讨论接下来怎么做,那边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 赵飞喻止住话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喝茶。 吕凡没去开门,而是扬声问道:“什么事?” “王爷,侯府二小姐过来了,说要见您。”门外负责传话的下人道。 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见他绷着脸,便知道是什么意思,立马回复道,“王爷有要紧的事处理,没空。” 说完,那人就过去传话了。 而这边一起床就听人说那个软软香香的女人来王府的晏予安,第一次吃饭如此之快,就等着吃完饭过去看赵飞喻。 等他跑到书房这边,正好看到了对下人说话的赵婉莹。 原本期待满满的眼睛当即冷下来,看向赵婉莹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 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又来了?! 凑近一些,晏予安听到赵婉莹捏着嗓子跟下人装可怜。 “一大清早听说王爷昨日遇见刺客,还在城门那边受了伤,心里担心得不得了,这才过来看看。麻烦你通传一声。” 这几句话赵婉莹说的还算是客气。 看来她也知道这是王府,不是能让她随便撒野的地方。 负责通传的人将方才吕凡的原话给赵婉莹说了一遍,赵婉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赵婉莹沉不住气后,晏予安也没打算从游廊柱子后面出来,而是站在原地继续暗中观察。 被拒绝了之后,赵婉莹觉得脸上挂不住,说话就越发难听,甚至还有动手的意思。 这下他也不能继续隔岸观火。 晏予安背着手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扬声问道,“你敢在王府里打人?谁给你的胆子?”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赵婉莹都情不自禁哆嗦一下,看到晏予安人之后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可面子上还是扬起一个自认为甜美温柔的笑容对晏予安道,“小世子你怎么过来了,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这么会避重就轻,难怪爹爹也不想看见她。 晏予安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赵婉莹,你过来干什么?还想在王府打爹爹的人,有点过分了吧?” 被一个几岁大的小豆丁说过分,赵婉莹心里气得直骂娘,面子上的笑容也不敢收敛半分。 这可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人,得罪了他,后果可不怎么美丽。 赵婉莹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只要嫁进王府,以后就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小崽子,这才继续陪笑:“世子看错了吧,我没有要打人啊。” 晏予安:你当我瞎? “呵。”晏予安学着爹爹的样子冷笑一声,看起来很不好说话,“你过来干什么?” “听说王爷昨天受伤了,王府里也没个女人能伺候,我就过来看看。”赵婉莹一脸关切。 殊不知晏予安对她这幅虚伪的样子嗤之以鼻。 无非是为了早点嫁入王府,要不然她才不会过来献殷勤呢,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王府不缺丫鬟,你可以回去了。”晏予安说话也还没那么难听。 但还是差点把赵婉莹气疯,一个小崽子居然也敢说她是丫鬟?! 对自己庶出身份无比在意的赵婉莹,最见不得别人说她身份低贱。 这下晏予安可算是戳到了她痛脚。 一时之间赵婉莹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没维持住。 连着几个深呼吸,赵婉莹这才勉强找回理智,看着晏予安继续笑:“小世子就爱和我开玩笑,丫鬟怎么能比得了我呢?” 对于她这种脸皮厚的行为,晏予安只好嗤笑一声来回应,也没好意思说她还比不上一个侍女。 “别在这里碍眼,赶紧走吧。”晏予安像是赶苍蝇一样摆摆手,转身大步朝祁王书房走去。 看他离开的背影,赵婉莹握紧了拳头,整齐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一排深深的月牙印也浑然不觉。 眼中溢出的恨意仿佛淬了毒,看起来有些瘆人。 她特意大清早跑过来,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惠,怎么能人都没见到就无功而返? 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赵婉莹也抬脚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可惜的是,她过来的时候,书房门紧闭,没等她凑近立马就有几个侍卫过来将她请到偏房去。 “王爷,侯府二小姐在偏房等您,说是很担心您,一定要看您没事了才能走。”门口的侍卫道。 晏若祁目光中也闪过一丝厌恶,却只是垂眸不答话。 这种琐事自有吕凡替他料理,通常不需要担心。 “让她走,说王爷没事,需要静养。”吕凡吊儿郎当地冲门外喊道。 第二十章 外人 赵婉莹所在的偏房其实离书房也就一墙之隔,吕凡这么大嗓门地喊出来,她全都听到了。 原本还对那个下人趾高气昂的脸立马变了变,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得尤其阴郁。 她这个样子让旁边的下人觉得瘆得慌,却碍于她的身份不能说什么,一个个地只能低头当做没看到。 空气凝固了半晌,先前就负责传话的那个下人这才道:“赵小姐,我们家王爷正忙着,没空见客,您看?” 还算是客气,用了“您”来称呼赵婉莹。 却也没能让赵婉莹的脸色缓和半分。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里给晏若祁号脉的赵飞喻,听到吕凡这么敷衍地应付赵婉莹,心里冷笑一声。 活该!让你得意!还嫁进王府?你看人家见你么? 在赵婉莹之前跑过来的晏予安被他爹一个眼神吓得没说话,看到喜欢的阿姨也只能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 也不能去拉着人家软软的手又唱又跳。 看晏予安憋屈的样子,赵飞喻觉得特别好笑,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世子今天吃的什么呀?” 碰到这个小孩软软的脸时,赵飞喻心中也出现了神奇的感觉。 宁儿性格高冷,不喜欢别人过多的触碰她,走在大街上牵个手可能都会被躲开。 让赵飞喻少了很多当母亲的体验,但同时也省了很多心。 从赵予宁能自己照顾自己之后,就不用她操心了。 而这个和赵予宁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却意外地不讨厌别人的亲近,反而能弥补她心中那点遗憾。 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晏予安眼睛里带着小星星地看着赵飞喻,认真的回答:“吃了可多了,有炸酥肉,肉包子,还有清蒸大虾呢。” 说话就说话,他还美得大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晏若祁见不得自家儿子这么丢脸,咳嗽一声算是提醒。 听到这熟悉的咳嗽声,晏予安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正襟危坐,看着赵飞喻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顾忌。 对于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赵飞喻还不是很了解,也不好出手掺和别人家的家事,也只能在不惹毛晏若祁的前提下,偷偷朝晏予安眨眨眼。 屋子里的几个人像是同时把外面的赵婉莹给忘了,谁都没问一句她走没走,完全不关心这个问题。 赵飞喻偷偷看了晏若祁一眼,见他目光落在桌子上,像是有什么正经公文要批阅。 实际上那里只放了一幅画,还是他自己画的。 偏房里的赵婉莹几个深呼吸,提醒自己这不是侯府,不能随意发脾气,情绪渐渐也平静下来。 她看着下人,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麻烦你再帮我通报一声,王爷身上有伤,我放心不下。” 实际上也是怕出了这个门,让人说闲话。 大早上巴巴地来王府,却连王爷人都没见到就被赶出去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赵婉莹在赵飞喻被赶出侯府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现在做什么事也生怕落人口实。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赵婉莹不笑,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对侯府的二小姐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再去通传。 下人第三次进来的时候,不光是吕凡觉得厌烦,连晏若祁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面色冷若冰霜,身上都在不断散发冷气,吓得晏予安连忙往赵飞喻身后躲。 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脸皮厚,只要他不亲自出去赶人,赵婉莹就会赖着不走。 这次晏若祁也没说什么,直接站起来推门而出,吕凡作为贴身侍卫自然连忙跟过去。 下人出去通传有一炷香的时间,赵婉莹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确定这一次晏若祁会不会还是不见自己。 直到她看见纯白如玉的衣摆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顺着衣服看上去,赵婉莹都不自觉屏住呼吸。 在视线触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时,赵婉莹脸不由得一红,咬着下唇弯腰给晏若祁行礼,声音也是极其甜腻。 “见过王爷。” 晏若祁没有抬手,赵婉莹自然就不敢起来,她屈膝行礼时间长了膝盖自然也觉得酸痛,全靠旁边从侯府带来的侍女扶着。 她不知道晏若祁这是什么意思,面上的笑容渐渐也变得有些勉强。 坐在书房里的赵飞喻,许久没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还觉得奇怪,到底耐不住好奇心,领着晏予安也出了门,站在书房门口偷听。 还美其名曰要赏花。 身后的下人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书房门口放着的两盆绿油油的兰花草到底哪里好看。 偏房里的晏若祁,面无表情,目光也不落在赵婉莹身上,差点让赵婉莹以为自己被忘了。 直到吕凡看赵婉莹站不住,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这才在他身后悄悄地拉了一下衣袖提醒。 晏若祁这才垂眸看着赵婉莹,纡尊降贵地抬了一下手。 吕凡同样没有表情道:“赵小姐免礼。” 好一个免礼! 赵婉莹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在祁王面前撒,只能忍着。 “王爷,我听说你昨天受了伤,伤在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说完,赵婉莹像是报复一样,话锋一转,视线也意有所指地落在吕凡身上。 “这么多奴才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连王爷都保护不好,还不去慎刑司领罚?!” 这指桑骂槐的,吕凡跟个人精似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要不是在外的人设和晏若祁一样高冷,他一定当即就“哟呵”一声。 晏若祁不能说话,吕凡就又成了传声筒:“王府的下人如何就不需要赵小姐一个外人来费心了。” 一个不痛不痒的“外人”,轻飘飘地就给赵婉莹添了堵。 躲在廊檐下偷听的赵飞喻都想给吕凡鼓掌。 谁不知道赵婉莹挖空心思想要入主王府,他现在说赵婉莹,那就是在打赵婉莹的脸。 而且还是当着下人的面。 赵飞喻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赵婉莹的脸色是怎样的精彩了。 只可惜,身份受限,这会儿也只能听听声音来过瘾了。 第二十一章 喜欢这一款? 赵婉莹承认,她看这个贴身侍卫不爽很久了,整日跟在晏若祁身后板着一张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他二五八万。 每次自己想要和晏若祁说些暧昧的话,都碍于他在场没法说出口。 她想,要是没有这个烦人的侍卫,自己的计划估计会更快实现。 没准这会儿晏若祁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两人早就成亲了,整个王府都归她管了吧。 心里做着美梦,脸上还得强行装出温婉贤淑的样子来取悦晏若祁:“王爷,人家也是担心你嘛。” 赵飞喻庆幸没有喝茶,不然这会儿肯定会把自己呛死。 无论是神偷那辈子,还是侯府嫡女这辈子,赵飞喻始终都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撒娇,说着肉麻的话。 听到赵婉莹用十八弯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飞喻一身恶寒,并且拿不准晏若祁会不会真的喜欢这一款。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吕凡这人虽然喜欢萌妹子,但也绝对不是喜欢赵婉莹这款矫揉造作,强行装出来的“萌”妹子。 在心里为自己的耳朵默哀几秒钟后,吕凡板着脸:“赵小姐,王爷公务繁忙,恐怕没空陪您闲聊,若是无事,请自便。” 一番话说的委婉,实际上就是在赶赵婉莹走。 这是她被赶的第三次了。 赵婉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甚至觉得门口的下人都在偷偷地笑话自己。 顿时悲从中来,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吕凡忍不住挑眉,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出这人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有什么病。 “赵小姐,若是身体不舒服,那就更要回去静养了。”吕凡“好意”提醒道。 赵婉莹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也没等来晏若祁一句挽留。 反而是这个聒噪的侍卫一直在说话,像一只鹦鹉一样。 赵婉莹在晏若祁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吕凡一眼,语气又柔柔弱弱:“王爷,人家就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了。” 赵婉莹反复提起这句,表明自己的来意,让晏若祁也不好一直驳她的面子,最后只能是别来视线,冲吕凡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尽快把人打发了。 吕凡还以为晏若祁心软了,对赵婉莹解释:“赵小姐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我们家王爷好着呢,身体也没问题。” “不过,最近朝中事务很多,要是赵小姐一直耽搁下去,上面问下来,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担待的起了。” 赵婉莹这人固然嚣张跋扈,却也不敢和皇权对着干。 见吕凡拿皇权来压自己,再看晏若祁默许的表情,赵婉莹突然觉得好像是晏若祁不待见自己。 她这人演技不错,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后,立马做出一副泫然欲泣地样子,突然抓住晏若祁的衣袖。 外面进贡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衣服,纯白的袖口就这么被赵婉莹捏出了褶皱。 晏若祁眉头一皱,眼中杀意乍现。 不等他拂袖离开,赵婉莹就声泪俱下,抓着晏若祁的袖子不肯松手。 “王爷,安哥儿是我的孩子,他平日里不与我亲近。如今我来您府上,也只是想多照顾照顾您,却被您三番五次地驱逐。” “我是真的喜欢你。可王爷却对我这般。”赵婉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继续哽咽着道,“若是,若是王爷您真的不喜欢我,那我就还是回去好了。” “回哪去?”吕凡皱眉,也没想到赵婉莹会哭,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赵家是晏若祁一手提上来的,也是亲自派人接进盛京的,这会儿赵婉莹说要回去,恐怕不只是要回侯府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赵婉莹一边哭,一边回答了吕凡这个问题:“回我们原来的地方去,侯府不属于这里。” “既然王爷不肯见我,那我就离开盛京,一辈子做个残花败柳也甘愿!” 这几句话说的气势很足,带着视死如归。 门外的赵飞喻冷笑起来。 赵婉莹这番话完全就是在做戏给晏若祁看,苦肉计嘛,谁不会? 也是打定主意,看准了晏若祁不会赶侯府出盛京才会这样说。 眼泪果然是个好东西,而赵婉莹也不算蠢到家,还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用用。 赵飞喻可以肯定,她这么“真情实意”地哭完,晏若祁肯定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冷面阎王这种外号,还真的有人以为是什么褒奖吗? 晏若祁和吕凡一样,看到女孩子哭第一反应都是麻烦,随后会觉得手足无措。 两个大男人哪里会哄女孩子,再说晏若祁也不可能来哄赵婉莹。 只是她这番话却是提醒了晏若祁。 赵婉莹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问他要一个答案的行为,更让晏若祁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判断的到底对不对,那个在云川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赵婉莹。 晏若祁想了想,带着深沉的目光看向赵婉莹,朝着门外伸手。 不能说话就是麻烦。 在心里骂了一句后,赵婉莹还是装作很耐心不嫌弃的样子,问道,“王爷这是……” 说着还不忘记吸吸鼻子,时刻提醒别人自己哭过。 吕凡站出来解释,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嫌弃,“王爷说赵小姐身体不好,还是请回吧,之后会派郎中过去探望你。” 后面这句话完全是吕凡自作主张加上去的,其实他也怕赵婉莹还赖着不走。 更怕赵婉莹再掉眼泪。 这次赵婉莹没有再胡搅蛮缠,问了声好之后就离开了。 而赵飞喻,早在听见吕凡说“请回”的时候就带着安哥儿躲进了书房里,装作没出去过,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安哥儿对赵婉莹这个女人讨厌死了,听见她被赶走,心里也出了一口恶气。 刚想和赵飞喻说什么,就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哟。”赵飞喻伸出小拇指到晏予安面前。 “放心,我不会告诉爹爹咱们两个偷听了的。”晏予安拍拍胸脯,小大人似的说完,勾住赵飞喻的指头。 第二十二章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晏若祁像是特意卡着点进来似的,还附带问了吕凡一句:“偷听什么?” 赵飞喻立马站直了身子,看着吕凡和晏若祁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你们听错了。” 而晏若祁也没打算计较这个问题,自顾自坐下来后接着和桌子上的画相面。 想着以后赵飞喻过来可能会看到赵婉莹,吕凡随口解释道,“方才来的那位小姐,是侯府的二小姐。” “赵婉莹?”赵飞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吕凡点点头,有些意外。 据说面前这个女子是棠姑破例收的徒弟,并没有在世人面前露过面,又怎么会知道侯府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当归谷离盛京也不近,就算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估计也传不了那么远吧。 看着吕凡打量的目光,赵飞喻笑了一下,“我认得她。” 这更让人意外了。 “你认识赵婉莹?”吕凡也不怕别人说自己不守规矩,直接惊讶地叫了赵婉莹大名。 就连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的晏若祁都看了过来。 赵飞喻点头,“有过一些交集,准确来讲她和我有仇吧。” 第一次见人提起仇家是这么风轻云淡,吕凡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赵飞喻,晏若祁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赵飞喻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咬牙切齿吗?可眼下来看,又不是那么回事。 还是说,赵飞喻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想了想,晏若祁决定还是不自己乱猜,提笔在纸上问道,“你和赵婉莹怎么回事?” 在这个标点符号还不是那么完整的年代,碰到一个会写字的语言功能障碍者其实也有点麻烦。 赵飞喻得在心里斟酌一下晏若祁的语气,才能回答。 自己和赵婉莹的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 况且她接了来王府为老王妃问诊的任务,不就是为了报复赵婉莹么? 她认为自己活的坦荡,想要对谁下手也是正大光明的,不似赵婉莹那般见不得人。 “我是她妹妹。”赵飞喻这句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等会儿,你再说一遍,你是谁妹妹? 吕凡伸手不拘小节地掏了掏耳朵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随后在一众人瞠目结舌中,问赵飞喻,“你说你是赵婉莹的妹妹?那你叫什么啊?” “赵飞喻。”报上自己的姓名后,赵飞喻也觉得有些恍惚。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正式地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名字了。 在当归谷里,大家互称师兄弟,很少有人会直接叫名字。 方才赵飞喻提起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感觉有一点陌生。 赵飞喻这三个字说出来,比方才她是赵婉莹妹妹还让人觉得震惊。 这个名字,他们一点都不陌生。 当年盛京街头巷尾,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赵飞喻是谁的。 这当然是赵婉莹的手笔,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有今天。赵飞喻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件事只有她和赵婉莹知道,别人都以为是她自己不检点,才会成全今天的局面。 赵飞喻笑了笑,并不在意,对吕凡道,“我和赵婉莹关系不好。” 别人家的恩怨也不好多问,吕凡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随后赵飞喻像是抓到了什么似的,对晏若祁道,“看得出王爷被她缠的快烦死了吧。” 这简直就是说出了晏若祁的心声。 奈何晏若祁并不是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听她说起也只是面无表情,不附和也不反驳。 “王爷不喜欢赵婉莹。”赵飞喻很笃定,“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既然王爷不喜欢,那我也有办法可以帮你解决掉赵婉莹。” 她说完,看到晏若祁在纸上写下的“条件”两个字后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赵飞喻的笑很有感染力。 眼角的泪痣都跟着变得动人。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晏若祁上道后,赵飞喻直言道,“您帮我找到当年赵婉莹用来陷害我的那个乞丐。” 这句话不长,里面包含的信息量惊人。 当年,赵婉莹,陷害,乞丐。 这四个词语,随便组合在一起都会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吕凡目光下意识落在晏若祁身上,看他点头,又觉得奇怪,不明白晏若祁为什么会相信赵飞喻说的话。 明明这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而晏若祁都没把赵婉莹叫过来对质就定了结论,难道不草率吗? 祁王本人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他快被赵婉莹烦死了,巴不得赶紧有人过来替天行道带走赵婉莹。 别说是帮忙找到当年的乞丐,就是帮她养孩子,晏若祁都能同意。 只要能让赵婉莹少来两趟。 有时候晏若祁也会觉得奇怪,被那样三番五次地赶,赵婉莹难道没有自尊心吗?不会觉得伤自尊吗? 就在他们谈判的时候,负责送郎中去侯府的人已经到了,那个侍卫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的食盒。 一进去,就看到帘子后面一个人影正躺在床上。 隔着帘子,赵婉莹声音虚弱的开口:“王爷有心了。” 侍卫圆滑世故,立马接话道,“王爷说让姑娘好好养着病,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赵婉莹总觉得这话有深层含义。 而那个侍卫并不关心赵婉莹的反应,说完就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也是王爷吩咐属下送来的,姑娘有胃口的时候再尝吧。” 这次说完,侍卫就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等郎中出来。 想着桌子上的食盒,赵婉莹突然笑了起来,只不过她使劲捂着嘴,没发出声音。 王爷吩咐送来了,这么说王爷还是在乎自己的。 这边打了个喷嚏的晏若祁想表示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 又是吕凡派人去做的! 吕凡表示也没办法,不给够安慰,那赵婉莹也不走啊。 赵婉莹可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东西和郎中她是都收到了,这次也扬眉吐气了。 给那些质疑自己,说王爷根本没打算娶自己的人看看,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三章 虚惊一场 看赵飞喻自信满满的样子,晏若祁觉得这个女人肯定还有其他的条件。 没用他问,赵飞喻继续补充道,“当然,宁儿的事也需要王爷帮忙瞒一下。” 她既然要报复赵家,就要全力以赴。 事到如今,赵飞喻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除了唯一的女儿赵予宁。 这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盔甲。 同样有个儿子的晏若祁也能懂得赵飞喻的心情,他点点头,落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好。” 答应了?这么快? 赵飞喻没想到晏若祁这么爽快,忍不住挑眉看他,眉眼间还带着点张扬的不可思议。 晏若祁回视她的目光平静,看起来成熟的多,也完全不被这种事介怀。 赵飞喻眨眨眼,轻笑一声,“那就先谢谢王爷了,合作愉快?” 后者点点头,算作回应。 而这边有郎中问诊的赵婉莹,被晏若祁派人送来的糕点直接提升了气势,躺在帘子后面的脸早就没了之前的惨白,取而代之的是趾高气昂。 郎中在王府里做事久了,不骄不躁,“请赵小姐伸出手。” 这话一说,旁边的侍女立马狗仗人势道,“我们家小姐还没出阁,哪里是你能看的?” 这话说的正义感十足,让年迈的郎中一时之间都差点以为自己对赵婉莹图谋不轨。 随后他咳嗽两声,看着侍女道,“王爷吩咐老身来给赵小姐问诊,这不伸手,如何问诊啊?”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的无奈。 赵婉莹适时地用虚弱的声音道,“不得无礼。” 随后还算是乖巧地从帘子后面伸出手,同时心里还在夸这个侍女做的好。 她表现得越蠢,就越能凸显自己知书达理。 祁王一定喜欢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类型,回头郎中回去复命再替自己美言两句,那就不愁晏若祁对自己的好感度上不去了。 就在她美滋滋的时候,郎中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凝重。 赵婉莹没病,郎中手搭上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可是来之前,吕凡嘱咐自己送赵婉莹一个小礼物,郎中琢磨来琢磨去,联想一下上午发生的事,心里有了底。 侍女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看到他这般脸色,心都跟着“咯噔”一下。 再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我们家小姐,她……怎么了?” 郎中看她一眼,叹口气。 这一叹气,直接给赵婉莹叹毛了。 她隔着一层帘子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通过声音来获取信息。 侍女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就有点不对,她还没怎么在意。现在郎中叹气,赵婉莹直接就感觉自己可能有问题了。 也顾不得温婉贤淑的人设了,赵婉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做起来,惊慌失措地问,“郎中,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就算隔着帘子,郎中也知道她心情如何,心里暗笑的同时,面子上还要维持着有些担心的样子,对赵婉莹道: “赵小姐,你这病症十分古怪。老身几年前发现过类似的病例。” 居然是十年前?!那到底有多古怪? 赵婉莹一瞬间脑补完了所有,颤颤巍巍地问,“那后来呢?” “很遗憾,老身医术不精。”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次侍女炸了,急促道:“你说话就说话,没事叹什么气啊?!” 赵婉莹还顾忌着这是王府派来的人,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被他吓得瘫坐在床榻上,脸色惨白。 “小姐,小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一个江湖郎中也敢过来骗人,侯爷知道了一定会处置他的!”侍女连忙安慰赵婉莹。 郎中这会儿也被“请”到了外室,里面却热闹得很。 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安慰赵婉莹,一阵阵骂声传来,郎中也不甚在意。 甚至还有空和门口一同来的侍卫笑着眨眨眼。 “那可是王爷派来的郎中,怎么可能有错?”赵婉莹人都傻了,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抓着丝绸床单。 没过多久,赵婉莹的生母柳姨娘闻风而来,一进门就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几个侍女跪在地上哭的伤心,亲生女儿更是像个破碎不堪的娃娃,一张脸白的骇人。 下人被柳姨娘骂了两句,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后,柳姨娘立马作出决定。 “将侯府的郎中叫来。”柳姨娘抱着女儿下令。 从她们两个联手将赵飞喻赶出去之后,母女俩在侯府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一个姨娘也有发号施令的权利了。 坐在外室的郎中毫不在意,悠哉悠哉地捧着茶杯小口啜着。 这哪是小礼物啊,精彩的简直都算是过年了。 侯府的郎中来得很快,给赵婉莹号脉后,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回夫人的话,二小姐没病,身体健康。” “没病?”柳姨娘眯起眼睛,话是问里面的人,目光却落在了外面那人身上。 她接着问,声音特意扬起几个分贝,故意让王府的郎中听到,“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病症?” “没有。” 赵婉莹这也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虚惊一场,立马回魂,靠在柳姨娘怀里脸上还带着泪痕,“我真的没病?” “没有。”侯府的郎中回答的很干脆。 此刻柳姨娘踱步到了外间,看着还在喝茶的老郎中,嗤笑一声,“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敢来侯府撒野?来人,打他八十大板,再给我送去慎刑司!” 说完,侯府的下人立马过来,要对郎中动手。 一直站在门口的侍卫这时才再次露面,挡在郎中前面,不卑不亢地对柳姨娘道,“这是王府的人,来去还需要王爷定夺。” 柳姨娘看着这个陌生的侍卫,又看了看他腰间的配饰,回头有些不确定地用目光询问赵婉莹。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赵婉莹,顾不得穿鞋,径直走到郎中面前,怒道:“好啊,敢骗本姑娘!那就让王爷看看到底怎么处置!” 说完,立马让人备车赶往王府。 这边还在书房里的几个人,谁也没想到刚打发走的人,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又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是幻觉吗 赵飞喻还在和吕凡敲定更具体的治疗方案,也没避讳在书房里吃吃喝喝的晏予安。 一听这个厉害的阿姨居然还能给爹爹治病,晏予安眼中的崇拜又多了许多。 她一转头,不经意地和晏予安对视,发现这孩子眼睛亮得吓人。 可能是长得和自家女儿一样的缘故,赵飞喻一看见晏予安就觉得分外亲切,也喜欢揉揉他可爱的小脑袋。 忙里偷闲的赵飞喻,一边感受着手心里的柔软触感,一边对吕凡道,“王爷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解毒吧?” 吕凡点点头。 从昨天晚上开始,吕凡就意识到这个女人非常聪明,接下来的接触也是在不断加深他对赵飞喻的这个印象。 直到现在,看她随口就能说出他们没来得及交代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被人家猜出来了,但是个中缘由还是得礼貌性地讲解一下。 “王爷有一些敌人,隐藏的比较深。这个毒估计也是他们下的。”吕凡想了想,斟酌着词句道,“既然赵姑娘可以解毒,那我们就想重新掌握局势。” 这几句话说是解释,其实很抽象,人家要是脑子转的慢估计还听不懂。 但赵飞喻不同,神偷必备技能就是懂得什么叫做策略。 “把原本掣肘你们的障碍,转换成对自己有利的工具,吕大哥你很有想法嘛。” 说着,赵飞喻还伸手冲吕凡竖了个大拇指。 而赵飞喻这样张扬的样子也只有一瞬,说完立马又变得沉稳下来,“那所有的步骤都需要秘密进行。” “包括抓药。”吕凡补充道。 赵飞喻沉吟两秒后想出对策,“这个不难,去当归谷的药铺提我的名字就可以。” 有元昊在那边接应,赵飞喻完全不用担心,而且当归谷的那个药铺不怎么起眼。 就算真有人盯上那里也不怕,大师兄凌霄亲自坐镇,江湖上还没有哪个会蠢到去得罪当归谷。 有本事你就这辈子别生病,不然你就死路一条。 当归谷就是这么豪横! “那治疗也没问题,就在王府。” 吕凡对于这个地方的安保还是比较放心的,白日里不会有什么人不长眼睛撞进来。 刚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书房的门就一把被人从外面给推开。 下人有些惊惶,“王爷,赵姑娘又来了,还在院子里嚷嚷着让您处置犯人呢!” 看到赵婉莹的时候,下人的心都跟着碎了, 看她撒泼打滚,更是血压飙升,好险没当场晕过去。 “不是见面的时机,我就先回去了,具体的事情我会让人送信过来。”赵飞喻说完抬腿就要走。 几个大人都没说话,晏予安不干了,眼疾手快地抓住赵飞喻衣袖不撒手,“姐姐,你带我去你们家玩吧好不好?” 赵飞喻第一次被这么大点的小孩叫姐姐,深知他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却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可以哦小朋友,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赵飞喻笑着说完,转身往外走。 刚迈出去一步,赵飞喻就发现那小鬼还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松手。 外面赵婉莹的声音越来越近,赵飞喻皱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碰上,可晏予安还在哀求。 “带我去你们家玩嘛,我想和宁姐姐一起玩。” 硬来完全没用,晏予安又哭又叫,恨不得鼻涕眼泪都蹭在赵飞喻衣服上, 还是吕凡看不下去,直接一记掌刀劈在了晏予安后颈。 小孩立马就软绵绵地倒下去,在落地之前被吕凡稳稳的抱起来。 对上赵飞喻担心的眼神,吕凡笑了笑,“不会有事的,赵姑娘先行一步吧。” 赵飞喻点点头,从门口飞了出去。 是的,飞出去。 她脚尖在地上轻轻地点一下,身形极快,浮光掠影般地从晏若祁眼前划过,又在远处的拐角消失。 这边赵婉莹固执的认为这是郎中自己的问题,和她朝思暮想的祁王没有任何关系,抓着人就送到了王府来。 一边嚷着,还一边往书房来。 走到树底下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从书房里出来,速度极快,快到她只看到了一个残影。 可就是这个残影,让她觉得非常像那个早应该死在了云川悬崖下面的赵飞喻。 揉揉眼睛,那里又什么都没有,好像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一定是这样,赵飞喻怎么可能会从晏若起书房里出来呢? 肯定是她被气的出幻觉了,赵婉莹越发觉得这个郎中罪不可赦。 看着赵婉莹就差一路敲锣打鼓地过来,晏若祁揉了揉眉间,有些疲惫。 此刻吕凡也正好把晏予安送到了里面床榻上安顿好走出来。 一看见赵婉莹,态度立马变得拒人千里之外,“赵小姐一路喧哗,完全不考虑其他人,还真是有涵养。” 吕凡这是明摆着不给她脸面,放在平时赵婉莹早就炸毛了。 今天却意外地没多计较,只是狠狠地瞪了吕凡一眼,从门口拎进来个人。 有点眼熟啊。 吕凡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自己派去给赵婉莹问诊的那个郎中吗? 按理来说不应该被赵婉莹当活菩萨似的供着吗?怎么沦落成这样了? 赵婉莹这人得理不饶人,叽叽喳喳地把事情说明白之后,差点让吕凡当场破功。 在赵婉莹看不到的地方,吕凡冲郎中用口型道了句“你真可以”,又在赵婉莹视线转回来时切回冷淡的样子。 他先前只是单纯不想让赵婉莹过得舒服,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刺激。 果然当郎中也很有趣。 在这个不用打针开刀的时代,郎中说的话和圣旨没什么区别。 明着训斥了郎中后,吕凡又有意无意地讽刺赵婉莹几句,好说歹说送走了人。 吕凡转头对上晏若祁的视线,两人当场都笑出声。 至于郎中,自然是平安无事,早就借着打板子的名义回到了岗位上奉献自己去了。 “我说这老李,真可以啊。”吕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记感叹,“让他送个礼物,直接炸了全家,牛!” 第二十五章 完美计划 从王府回家后,赵飞喻看了看院子里正在练功的赵予宁,一脸欣慰,“宁儿练多久了?” “从你走之后就开始了。”赵予宁稳扎稳打,扎马步的底盘也非常结实。 “这么棒啊。” 赵飞喻走过来,下意识伸手想要捏捏女儿粉嫩嫩的脸,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想起来赵予宁不喜欢。 她若无其事地落下手,继续鼓励道,“那宁儿加油哦,娘亲还有事情要做。” “娘亲去做自己的事吧,宁儿可以自己练功。”赵予宁声音还是那样软糯,听在耳朵里就让人恨不得把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压抑着心里那点痒痒劲儿,赵飞喻快步走开。 凌霄给安排的这个院子看着不起眼,内里却是五脏俱全。 书房也是独立的,采光也好。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面写写画画,也会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赵飞喻拿起毛笔,轻轻沾了点墨便将自己的打算诉诸笔端。 在王府的时候她的计划就成型了,这次送到晏若祁面前去过目,也是方便打配合。 信送出去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晏若祁回信。 看着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赵飞喻脑海里下意识浮现那个沉默内敛的男人的脸。 信纸上的字很少。 晏若祁说明日王府会有一个去寺庙祭拜的安排,之前都是老王妃去做,如今老王妃身体不好,晏若祁决定替她去。 而老王妃为了他的婚事着想,肯定会让赵婉莹也去。 到时候二人同行,赵飞喻刚好下手。 对于赵飞喻的武功,晏若祁异常放心。 能在王府里旁若无人地溜达一个时辰的人,目前为止也就她一个。 不管里面有多少的运气成分,能将轻功运用的炉火纯青的人肯定错不了。 而这边接到老王妃亲手下的帖子的赵婉莹,有些意外,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这是晏若祁的补偿。 她将帖子捂在胸口后大声的笑了起来。 这可是个好机会,和晏若祁独处,难道还愁拿不下他? 时间紧,任务重。 这六个字对赵婉莹和赵飞喻同样适用。 前者需要准备衣服,去寺庙祈福祭拜的衣服肯定和她平时穿的不一样。 一翻开箱子,赵婉莹心都快碎了。 这种衣服居然没有几件! 没办法,柳姨娘只能找裁缝和绣娘连夜赶制, 而后者赵飞喻,则需要计算好明天晏若祁出行的路径和时间,并出其不意地配合晏若祁的人出现在赵婉莹面前。 既然回来了,那就别默默无闻,暗地里捅刀子。 赵飞喻喜欢堂堂正正,赢也要让对方心服口服。 这个见面很有必要,也是赵飞喻给赵婉莹的警告。 警告赵婉莹这个冒牌货,鸠占鹊巢的日子要到头了。 在黑暗中,赵飞喻对着镜子冷笑一声,将桌子上的平面图叠起来用烛火引燃。 翌日一早,赵婉莹便梳妆打扮好,坐在房里等着王府的马车过来接人。 晏若祁嫌麻烦,没让人特意过来接赵婉莹,而是路过侯府的时候派人下去叫赵婉莹出来,直接前往盛京周边那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相国寺。 一上马车,赵婉莹原本炙热的视线立马黯淡下去。 她还以为能和晏若祁同乘一辆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前面那辆马车里的吕凡,还在和晏若祁打赌,“你信不信,赵婉莹肯定以为你在里面。” 晏若祁嗤笑一声,不知道实在嫌弃吕凡幼稚,还是在嘲笑赵婉莹的不自量力。 车队缓缓前进,一路上吕凡有说有笑,对着晏若祁这个冰山脸也能一直说下去,还不觉得无聊。 赵婉莹所在的马车车厢里气氛格外压抑。 侍女察觉到赵婉莹心情不好后,连忙开口安慰道,“小姐,王爷肯定是害羞了,这才没和您坐一辆马车的。” 晏若祁这个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却因为早早有了孩子和这些年经历的战场上的风霜而变得沉稳。 实际上对赵婉莹来说,他身上还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自从被晏若祁接进盛京,赵婉莹便时刻以王府女主人的姿态暗示自己,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 被侍女这么一说,立马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都红了起来。 “真的吗?”赵婉莹扯着手帕问。 侍女总算是能喘过气了,连忙点头,“真的真的。王爷多在乎小姐啊,生病派人送点心,知道您受了委屈还为您出气,现在又变着法的补偿您。” “小姐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了吧?”侍女说着,还配上羡慕的表情,成功满足了赵婉莹极其膨胀的虚荣心。 不知何时,窗外的喧闹声小了下来,渐渐被风声代替。 赵婉莹将帘子掀开一个角,才发现已经出了盛京。 这条路上非常安静,四周都是竹林。 赵婉莹莫名感觉有些焦躁,整个人都跟着不安起来。 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侍女忙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不明白,只是觉得心里烦躁,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心里打起退堂鼓。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让车夫送自己回盛京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她又掀开帘子去看,发现吕凡和晏若祁都从车上下来了,正在地上活动着。 赵婉莹不愿放过每一个可以接近晏若祁的机会,也不想着回家了,被人扶着从车上跳下去。 还没等和晏若祁说句话,两旁的竹林里立马冲出了很多黑衣人。他们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却还是让人觉得凶神恶煞 “这就是祁王,兄弟们给我上!”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将王府的人团团围住。 赵婉莹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就膝盖一软,差点直直跪在地上。 原以为晏若祁出行会带一队侍卫来保护,却在打起来之后意识到还是她想的太美好。 事实是,压根没有几个侍卫,就是吕凡都得拎起佩剑挡在晏若祁身前去防守。 黑衣人的实力看起来很高,一炷香的时间,王府的人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 场面一度十分迷惑。 第二十六章 拖地机器赵婉莹 别看赵婉莹平时幺蛾子一堆一堆的,涉及到武功,她还是弱了些。 当初在云川,踢赵飞喻下去的时候,还是费了不少力的。 她除了会算计,其他的可能真没有这个原主侯府嫡小姐强多少。 此刻站在晏若祁几步之外,连局势是怎么样的都弄不清楚。 在看到那些黑衣人手里明晃晃的大刀时,吓得直接“啊”一声尖叫。 声音穿透力也是挺惊人的,竹林中的鸟都被她这一声给吓跑了不少。 晏若祁还是不开口,他转头目光冷漠地看了赵婉莹一眼,似乎是在责备她不合时宜地乱叫。 赵婉莹反应慢半拍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却是通红。 耳边不断传来王府下人被打趴下的惨叫声,眼前都是白花花的刀光,赵婉莹第一次见到如此惊险的场面。 也可能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看着不远处冷着脸挡在晏若祁前面战斗的吕凡,理所当然地认为那里肯定很安全,扔下侍女就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精心打扮过的衣裙却在这个时候拖了后腿。 裙摆过长,她一不小心就踩在上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嘴里还不忘记喊一句“王爷救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刺客的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然而只是摔倒了而已。 摔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晏若祁一脸漠然,连过来接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好像自己会不会跌倒在他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赵婉莹就这么趴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晏若祁,看着吕凡和刺客过招,一时之间都忘记爬起来了。 变故在这个时候突生。 那些刺客火速放倒王府所有下人,都围了过来。 将他们三个人围在中间。 至于赵婉莹那个侍女,被她抛下后就被刺客直接敲晕了,此刻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赵婉莹知道晏若祁一定是会武功的,他这个祁王的称号就是靠层层军功累下的。 虽说他后来受伤没法说话,但赵婉莹认为他身手还是在的。 一双眼睛都快贴在晏若祁身上了,就指着晏若祁过来将自己扶起来紧紧护在身后。 她这边还在幻想,那边刺客可没有给他们什么缓冲的机会,直接扑了过来。 吕凡也被迫离晏若祁远了一些,手上拿着长刀生怕用起来误伤晏若祁。 而距离一拉远,立马就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刺客身手很好,立马见缝插针,站在晏若祁面前,举起长刀就要落下来。 吕凡此刻鞭长莫及,还被三个刺客同时围住,晏若祁手无寸铁,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像是要生受了这么一刀。 “王爷!”吕凡眼睛瞪圆了大喊一声,“快躲!” 躲? 赵婉莹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这个时候的晏若祁不是应该发挥他的武功,直接迎上去吗? 还要来个英雄救美啊! 一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赵婉莹,心里幻想着晏若祁能过来护着自己,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刺客的刀一寸一寸接近晏若祁的颈侧。 那里就是大动脉,若是一刀划过,晏若祁一定当场血溅三尺一命呜呼。 眼看着晏若祁快没了,一把玉笛突然横空出现,速度极快地挡在长刀前面。 玉笛质地很脆,和长刀硬碰硬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而这个玉笛的主人也没打算硬碰硬,玉笛底端挡了一下后,灵活得如同一条水蛇立马滑到了长刀下面。 纤细的手腕一抬,四两拨千斤似的巧劲一用,长刀有些不受控制,居然就这么抬了上去。 晏若祁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同时歪头,堪堪躲过。 长刀的刀刃几乎是贴着脸滑了上去。 想象中的血溅三尺场景并没有出现,晏若祁脸上也没有任何血迹,他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而再看一眼那个刺客,也被突然出现的帮手给惊到。 一看是个娘们,立马嗤笑一声提刀来战。 姑娘手执玉笛,穿着一身白色衣裙,迎面和刺客对上的时候,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几乎同时,赵婉莹和晏若祁神色都发生变化。 赵婉莹看清这人的脸,立马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由于这个姑娘突然加入,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吕凡一敌三有些吃力,还无暇分身照顾晏若祁这边。 这下她来了,黑衣人发现这个女的也不好对付,又分过来一个人。 这下就是1v2。 场面很快就被压制住,当然,是在吕凡和这位突然出现的姑娘联手压制。 四个刺客被打的节节败退,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这会儿王府的救兵还没到,吕凡放心不下自家王爷,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跑远。 这会儿赵婉莹自己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旁边的马车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晏若祁身侧同样白衣飘飘的女人。 她不是死了吗? 赵婉莹眼中划过一丝恨意,自然也被晏若祁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这侯府的水这么深?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吕凡走过来双手抱拳,很诚恳地道。 那姑娘摆摆手,“举手之劳。” “敢问姑娘姓名?”吕凡按照计划上的步骤一步一步来,完全看不出昨天刚和赵飞喻见过面。 “赵飞喻。” 她吐出这三个字后,马车旁边的那人再也站不住了,膝盖一弯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声音还不小。 整个竹林里就剩下这几个人还清醒着,此刻视线也都被她给吸引了去。 三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赵婉莹没想到自己和赵飞喻一见面就这样丢脸。 她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里,疼痛感让她越大清醒,硬是撑着马车站了起来。 对上晏若祁的视线后,整个人又一秒变柔弱,弱不禁风地走到他身边,眼睛里还带着水雾地道,“王爷,人家刚才吓坏了。” 这里没有纸笔,她就是想让晏若祁开口安慰她也不挑个好地方。 赵飞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同样发现华点的还有吕凡,同道中人对视一眼,立马抬手掩唇,险些当着赵婉莹的面笑起来。 第二十七章 重逢 被这样点名,要是不回应什么,估计赵婉莹又要去找老王妃,晏若祁看她一眼,再没了别的动作。 果然祁王的为人处世风格是普通人学不来的。 赵飞喻在这里又替赵婉莹默哀几分钟表示敬意。 想对谁下手不好,非得挑了一个交流有困难,性格又这么冷漠直男的人呢? 难道就因为他权势大? 也不是吧。 赵飞喻摸索着下巴仔细比对着盛京的大户人家,看看还有没有能盖祁王一头的。 半天,也没发现一个能有晏若祁这般豪横的。 末了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赵婉莹好眼力! 只可惜牛粪有意,鲜花无意啊。 这句话赵飞喻差点就顺嘴说出来了,还是吕凡咳嗽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们是王府的人,这位是祁王。”吕凡装作第一次见面似的,互相介绍着。 “我家王爷受过伤,不能说话,赵姑娘见谅。”吕凡客客气气道。 比起吕凡和赵飞喻的你来我往,赵婉莹这边实在是太过于凄凉。 晏若祁不会和她对答如流,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搞得赵婉莹差点当场去世。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再联想一下平时吕凡这个扑克脸对自己的冷漠,赵婉莹越发觉得赵飞喻这个贱人留不得! 一回来就隐隐威胁自己地位的架势,让赵婉莹如临大敌。 更何况之前她做了那样下作的事,被赵婉莹踢下了山崖,这会儿恐怕还记恨着呢。 赵婉莹心里立马给赵飞喻归类到复仇那一栏里。 心中时刻警惕着。 “见过王爷。”赵飞喻礼数周全,被吕凡提点后立马给晏若祁福了福身。 这次晏若祁倒是有了反应,他抬抬手,示意赵飞喻不必多礼。 这下又惹到了赵婉莹,她的嫉妒在脑海里疯长,已经在盘算怎么干掉赵飞喻了。 五年前我能让你消失一次,五年之后就能来第二次。 赵飞喻装作没看到赵婉莹铁青的脸,笑意盈盈地站起身,问吕凡,“王爷既然出行,怎么没有多备一些精兵?” 吕凡表情有些为难,“精兵都被叫到了校练场,只能用府中的家丁来凑数。” 赵飞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这群人,有些怜悯道,“一时半会儿你们也走不了,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吧。” 没等赵飞喻行动,又被吕凡叫住,“赵姑娘,好巧,这里也有一位姓赵的,是侯府家二小姐,你们认识吗?” 没等赵飞喻说话,赵婉莹立马冷笑一声,“何止是认识。” 赵飞喻原以为赵婉莹会否认呢,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 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不过没关系,目的达到就好。 吕凡皱眉问道,“赵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就是侯府三小姐赵飞喻。”赵婉莹嗤笑一声,看着吕凡,“你还感谢她?信不信这群刺客都是她特意弄来做陷阱的?” “你的意思是我自导自演吗?”赵飞喻眨眨眼,眼睛立马变得和小鹿一样澄澈,还带着点无辜。 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赵婉莹就厌恶的快要疯掉。 最讨厌赵飞喻用这个眼神看着她了,搞得全世界只有她最坏,所有打算在赵飞喻面前都自惭形秽似的。 有赵飞喻在,她就永远都是侯府庶出的二小姐,就算倾国倾城又怎样,最好也只能多出来走动,绝对没有嫁给祁王的机会。 可赵飞喻要是没了,那就不一样。 她可以嫁给晏若祁,作为侯府唯一女儿的身份。 没有任何人比较,她一枝独秀。 这样想着,赵婉莹就越发觉得赵飞喻回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还想要挑拨吕凡和她的关系,给赵飞喻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没人问赵婉莹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吕凡和晏若祁都不好奇。 之前就听赵飞喻口述了这段回忆,光是晏若祁这边都找了好几个手下在盘问。 一秒钟。 两秒钟…… 一种尴尬的氛围在他们瞬间彻底弥漫开。 没有人接赵婉莹的梗,让赵婉莹的脸色越来越挂不住。 最后还是赵飞喻按照计划,问了一嘴,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怯懦,有一种小心翼翼感觉。 一看她这么小家子气的样子,赵婉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种种顾虑都是狗屁。 祁王要是能看上这样的赵人,她赵婉莹提头来见。 在心里从上到下将赵飞喻骂了一遍后,赵婉莹这才保持着高冷姿态,能少说一句肯定不多说。 “别叫我姐,受不起。”赵婉莹又不是方才跟晏若祁撒娇的语气了,站在赵飞喻面前装出来高冷其实非常低级。 赵飞喻要全程忍笑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姐,我做错什么了?”赵飞喻又带上一脸惶恐。 我都在这站了半个时辰,你说你才看到,骗鬼呢你! 赵婉莹对于一切不给自己面子的人都带走敌意。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有点亮,里面带着锐气。 “做错什么?”赵飞喻追问。 赵婉莹又是一声嗤笑,“你那点腌臜事出去找个人问问,别给王府和侯府丢人。” 那一刻要不是有什么计划,顾忌着来日方长,赵飞喻一定是要问问她到底谁给侯府抹黑了。 赵婉莹说完,转头看着晏若祁,“王爷,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居然还想找我攀亲戚。” 此言差矣,什么叫攀亲戚? 赵飞喻统共就叫了两声姐,之后的事情全程都是赵婉莹自己单方面开嘲讽,谁是弱者明天就知道了。 按照计划又寒暄了一会儿,吕凡得知赵飞喻要去相国寺,立马请示了王爷能不能让赵飞喻搭顺风车。 王爷表示没问题。 赵飞喻和赵婉莹这下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看到赵飞喻从门口上来的时候,赵婉莹特别想让她滚蛋。 而赵飞喻像不怕死一样,坐在她旁边位置,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将这张小脸给毁掉。 赵婉莹心中的念头起了又下,最后还是没有和她动手。 有一部分是怕自己打不过。 就这个时候,赵婉莹突然开口。 第二十八章 天助我也 “赵飞喻,你做了那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又回来?”说着,赵婉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人也真是命大,她到现在都没能接受赵飞喻回来这个事实。 然而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坐着,总让赵婉莹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不信不行。 “姐,你说什么呢?”赵飞喻皱眉,看着赵婉莹的眼睛里还带着疑惑。 “装傻?”赵婉莹盯着赵飞喻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里带着怨毒地问道。 这一刻的赵婉莹就像是一条毒蛇,正在吐着她的信子威胁敌人。 “二姐,我没有啊。”赵飞喻一脸茫然,“从刚才开始我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着,赵飞喻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赵婉莹泫然欲泣。 装,我让你接着装!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回来?! 看着赵飞喻这张粉黛未施就已经倾国倾城的脸,赵婉莹特别后悔五年前没有划上两道,看她还怎么当狐狸精。 “五年前在云川的事你一件也不记得了?”赵婉莹眯起眼睛,试探赵飞喻。 赵飞喻还是一脸茫然,“云川?我们什么时候去云川了?” “这你都不记得?!”这次轮到赵婉莹震惊了。 要不是马车太颠簸,她一定要激动地站起来。 谁也不知道赵婉莹这句话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惊喜。 之前还想着赵飞喻回来是不是复仇来了,现在一看,她什么都不记得? 连去过云川的事都不记得,那她失忆还挺彻底啊? 赵婉莹在心里冷哼了一下,活该!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居然都没死,只是失忆了而已,老天眷顾赵飞喻,想让她再死一次啊。 要不然怎么会又送到自己面前来。 接下来半个时辰里赵婉莹都在明里暗里试探赵飞喻,生怕她摆自己一道。 赵飞喻也早就计划好了,铁了心要装成一个失忆患者,一问三不知,只要表现出一脸茫然就可以。 这半个时辰也不算难熬。 其实方才在竹林里和赵飞喻对视的第一眼,赵婉莹就找到了答案。 若是赵飞喻为了复仇而来,看向自己的眼神肯定都是要吃人的。 可方才赵飞喻没有任何恨意,看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之前在侯府里无数次相遇一样。 最终确定赵飞喻失忆的时候,赵婉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而这边赵予宁,被元昊给接到了药铺去玩,免得她一个人在那么大的院子里出什么事。 晏予安昨天被吕凡打晕后再醒过来,就气得不行,总觉得他们就是自己和漂亮阿姨一起生活的绊脚石,一整天都没和吕凡说一句话。 包括晏若祁。 平时这小子得不到一句回应也能在晏若祁耳边叽叽喳喳一整天,突然安静下来晏若祁还有点不习惯。 好在第二天晏若祁就去了相国寺,还把吕凡带走了。 王府里能管着他的人都走了,晏予安开心的像是过年了,吃完饭立马就让人带自己去找那个漂亮阿姨。 找到人家院子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还以为他们搬走了,晏予安还失落了半天。 后来路过上次的那个药铺,看到在后面晒药材的赵予宁时,晏予安眼睛又亮了起来。 抬脚就往里跑。 元昊想给他拦住,一抬手却被晏予安从胳膊下面钻了过去,灵活的像一只小松鼠。 他径直跑到赵予宁面前,笑嘻嘻地把糖人递过去:“请你吃。” 赵予宁抬眼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晏予安,态度冷淡道,“不吃。” 被拒绝的晏予安立马紧张兮兮地解释道,“我没吃这个,是新的,特意给你买的。” “我不吃甜的。”赵予宁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为什么啊?很好吃的。”晏予安不理解。 上回赵飞喻给他买了一个糖人,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一度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现在他把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摆到了这个小姑娘面前,想要和她交个朋友,人家不领情怎么办啊? 晏予安脸都皱在一起了,委屈又不敢哭出来。 “不喜欢。”赵予宁惜字如金,头也不抬地继续把药材摆好。 这句话就像是开关,她这边刚说完,那边晏予安眼泪就落下来了。 侍女看到吓坏了,连忙拿出手帕一边给晏予安擦眼泪,一边焦急地问道,“世子,你怎么了世子?怎么突然哭了啊?” 他这一哭,给赵予宁都吓愣住。 不就是不吃糖人吗,至于哭成这样吗? “她不喜欢糖人,不和我交朋友了,呜呜呜……”晏予安声音含混不清的说着。 侍女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地继续给晏予安擦眼泪,耐心地问道,“世子你再说一遍,奴婢刚才没听清。” 不等晏予安再说一遍,赵予宁把他手里的糖人一把拿过来舔了一口,“好了好了,我吃了,别哭了行不行?” 这个时候小小年纪的晏予安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敷衍,只知道自己以后有好朋友了。 他当场破涕为笑,用自己擦眼泪的小脏手去牵赵予宁的手。 赵予宁皱眉想甩开,无奈晏予安力气太大,她没甩开。 成功握住新朋友小手的晏予安幸福的鼻涕泡都要吹出来了。 好软啊,也好香啊,和那个漂亮阿姨一样哎。 “晏予安,松开我。”宁儿一张脸很严肃地认真道。 晏予安还以为自己捏疼了她,连忙松手,“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过来找你玩啊?” “随便你。”赵予宁还是不苟言笑。 侍女都快疯了。 赵家二小姐亲自带他出去玩,他烦的不得了,一路上都想着怎么甩开赵婉莹。 一到了这个小孩这里,立马像是换了个人,话多的不行,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侍女把这些日常一点一滴记在心里,准备回头再分享给老王妃。 “那我是不是就天天都能见到漂亮阿姨了?”晏予安追在赵予宁屁股后面问。 “娘亲?”赵予宁歪头看着晏予安问。 “对,漂亮阿姨。”晏予安狂点头。 赵予宁:“……” 有一种亲妈要被抢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她想巴结谁 “随你。”赵予宁板着脸。 “太好了!”晏予安高兴得几乎要原地起飞。 转着圈拍手,高兴得不得了。 侍女简直一头雾水,并不能理解晏予安这种比见到亲爹都要开心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比起晏予安的一脸快乐,这边马车里的气氛就显得诡异许多。 赵婉莹被赵飞喻的突然出现给雷的不行,这会儿坐在那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自己在做梦,自己看错了。 实际上人就在自己旁边,触手可及。 赵婉莹甚至还觉得自己碰到鬼了。 可是方才在竹林里发生的事都无比真实,她的手心还在火辣辣地疼,那是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擦破的。 这个伤口以及绵延不断的疼痛提醒着赵婉莹,面前这个人就是赵飞喻,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这种事在这样的时代来说,本来就非常的玄乎。 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是为什么,却总有那么几个案例可以告诉世人失忆这种事是可以发生的。 之前听说别人失忆了,赵婉莹还嗤之以鼻,觉得那就是装疯卖傻。 直到失忆的赵飞喻站在自己面前。 整整五年过去了。 这个草包一样的赵飞喻,居然摇身一变,会武功不说,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看起来更加的沉稳智慧。 甚至还救了晏若祁! 这一点倒是没变。 五年前能阴差阳错地和晏若祁那样,还怀了孩子,五年之后回来居然还能出手救了晏若祁。 说不是阴谋,赵婉莹都不可能相信。 看她目光中的凶狠,赵飞喻心里清楚赵婉莹此刻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在怀疑自己这次回来到底是不是想要复仇,以及失忆是不是装出来的。 这会儿赵飞喻也有点心累。 试探了半个时辰,怎么还这么多疑? 不过也可以理解,赵婉莹能谋算到这个位置,也多亏了她的生性多疑。 之前在竹林里的刺客,自然也是这次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这样一个闪亮登场,祁王还真是配合, 赵飞喻在心里笑了一下。 让晏若祁安排了几个凶狠一点的刺客,一是为了吓唬吓唬赵婉莹,给她一个下马威,二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现身。 当然,这个顺理成章指的是以后和晏若祁交往频繁。 若是没有一个幌子,怕是除了赵婉莹,还会有其他人来探究。 马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简直要给娇生惯养的侯府二小姐赵婉莹晃散架了。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相国寺就在半山腰上,可是这里规矩有些多,像是马车不准靠近山门就是其中一条。 当然,就算没有这一条,他们也得下来了。 这里有整整九百多级石阶,需要施主一步一步走上去。 这一路颠簸本来就让赵婉莹吃不消,一看到这么高的台阶,条件反射地腿软。 就在她还想着能不能换种办法上去的时候,晏若祁已经抬脚往上走了。 再一看,赵飞喻那个贱人居然也跟了上去,可不能让赵飞喻有接近晏若祁的机会! 赵婉莹也顾不上这台阶长不长,连忙跑过去,挡在赵飞喻前面和晏若祁攀谈。 “王爷,你的伤好些了吗?这么长的石阶要不要坐下来歇歇?”赵婉莹声音娇滴滴的,恐怕别人听不出来她在掐着嗓子说话。 吕凡一听,一身恶寒,却碍于要保护晏若祁不能躲远点。 最憋屈的还是晏若祁,明明心里厌恶的要命,却不能说一句话。 眼神若是过于冰冷,还可以被赵婉莹低头无视。 赵飞喻看出来了晏若祁的窘迫,忍不住在后面偷笑,却被晏若祁突袭似的回头给撞见。 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赵飞喻尴尬地低头咳嗽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而吕凡正愁没有话题来打断赵婉莹,一听赵飞喻咳嗽了,连忙也跟着转过来看她,还一脸关切,“赵小姐,你怎么样?是身体不舒服吗?” 人精似的赵飞喻要是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挡箭牌,那可就愚蠢过头了。 她连忙摆手,努力无视掉赵婉莹送过来带着警告的目光,一脸清纯地对吕凡道,“谢谢吕大哥,我没事。” “嗤。”赵婉莹一声不屑地笑溢出来,被三个人都听了去。 他们三个同时转头看向赵婉莹。 而赵婉莹挑了个软柿子捏,她看着赵飞喻,一脸嫌恶,“跟一个下人称兄道弟,赵飞喻,哪有半分尊卑?” 赵飞喻也没想到赵婉莹居然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憎恶,当着晏若祁的面还敢这么说。 不过赵飞喻也有理由相信,这还不是赵婉莹最想说的话,再难听的她也能说出来。 只不过想在祁王面前留个好印象,装装淑女罢了。 赵飞喻继续用涉世未深的目光看着赵婉莹,一双眼睛澄澈地可以让人清楚看到自己丑陋的面孔。 赵婉莹也不例外。 她讨厌赵飞喻的眼睛,讨厌赵飞喻的声音,讨厌一切和赵飞喻有关的东西。 只要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由内而外地厌恶。 这会儿被她这样盯着,赵婉莹看起来快要炸毛了,心里的怒气值拉满,就等一把火点燃。 “二姐,这样叫有什么问题么?他不是王爷的侍卫吗,我觉得这样叫也没问题啊。”赵飞喻说着,还转头看向晏若祁,像是在向他求证这到底有没有问题。 晏若祁看她扮猪吃老虎,眼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想说她演技不行,又不能开口。 假哑巴快要憋死了。 不过最后还是给了赵飞喻回应,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只不过是看向赵婉莹的。 而赵婉莹还没感觉到,她满眼都是赵飞喻,恨不得一把给她从石阶上推下去,哪里顾得上看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听她这样找托辞,赵婉莹总觉得赵飞喻为了巴结晏若祁毫无下限,连羞耻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和一个侍卫口口声声叫着“大哥”,这种事情打死赵婉莹都不会干。 看她眼中的怒火和嫌弃,赵飞喻又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第三十章 气死二小姐 赵婉莹是侯府庶女,这是她心里最过不去的地方。 在谋算着怎么往上爬的同时,对身份的敏感也已经深入骨髓。 别人对这样的称呼可能没什么感觉,她却是异常敏感,以至于第一时间提出异议和嘲讽。 而赵飞喻为了假扮一个失忆的侯府三小姐,只能假装傻白甜。 毕竟原主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 赵婉莹用怨毒的眼神盯了赵飞喻几秒钟后,居然笑了起来。 是的,她就这么笑了,只不过笑声还是很嘲讽。 看着她跟神经病似的行为,晏若祁目光也逐渐变得阴鸷。 而赵婉莹还是不知死地死盯着赵飞喻,眼神都没分给晏若祁一个。 笑声又忽然停住,赵婉莹看着赵飞喻,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带着炫耀,对赵飞喻奚落道,“也是,你这样的身份,和一个乞丐称兄道弟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将吕凡和乞丐相比,一语双关。骂了吕凡,又骂了赵飞喻。 然而最生气的还不是这两个当事人,反而是赵婉莹一直不敢惹,还拼了命想巴结的晏若祁。 没办法,他和吕凡一直关系密切,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晏若祁来说,吕凡就是他的兄弟。 可今天赵婉莹口口声声说吕凡是个下人,说赵飞喻没有尊卑。 不同样是在骂晏若祁么?祁王的字典里可没有忍气吞声这四个字。 他扭头看了吕凡一眼,意味明显。 “没必要吧王爷。”吕凡也没躲着赵婉莹,直接出声。 一听,赵婉莹连忙也转过头来,还以为晏若祁有什么新的指示。 却只看到了晏若祁点头。 “那好吧。”吕凡转过来,冲着赵婉莹一耸肩,看起来有些无奈,“王爷说让赵小姐在石阶上走三个来回,不然不能进山门。” 说完,吕凡又故意气赵婉莹似的,一伸手,“赵小姐,请吧?” 赵婉莹的重点还在偏移,“别叫我赵小姐。” 谁要和那个被逐出家门的赵飞喻用同一个称呼? “那,叫侯府庶出二小姐?”吕凡果然杀人诛心,偏偏说的一本正经,让人看不出他在开玩笑。 赵飞喻在赵婉莹背后给吕凡抱拳,敬他是条汉子,敢拿赵婉莹身世取笑,还不怕这人发疯,头一个。 这句话就是个导火线,一下点燃了赵婉莹积攒半天的怒火,她往上走了一步,一脚踩上去,和吕凡平起平坐。 又高高扬起手对着吕凡的脸就要落下,嘴里还骂着,“狗奴才,敢惹本小姐,今天不给你点……” 话说到一半,赵婉莹没机会再说出来。 吕凡也不躲,就站在那里看着赵婉莹,眼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就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而赵婉莹也顾不上骂吕凡,她的手腕被晏若祁捉住。 方才还嚣张的赵婉莹,一对上晏若祁就像是耗子看见了猫,立马偃旗息鼓,声音都跟着软了下来,“王爷,我……” 这一刻,赵婉莹才看清楚晏若祁眼底的神色。 那么的深沉,似乎还带着一点杀意。 赵婉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像是毒哑了,被晏若祁的眼神给毒哑了。 晏若祁不能说话,也懒得跟她用眼神交流什么,狠狠地一松手,赵婉莹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要不是侍女在后面给她接住了,估计她能一直滚到山脚下。 不死也别想爬起来。 “二小姐,时间有限,您还是赶紧吧。”说完,吕凡转身护着晏若祁一步一步往上去。 再看看赵飞喻,见证了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像是在问她需要帮忙吗? 这个眼神只出现了一瞬,下一秒赵飞喻自己想通了,她用歉疚的语气道,“二姐你别生气,这种事我也帮不了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穿着一身白衣脚尖在石阶上一点,转眼就到了十几级开外,轻松追上晏若祁。 “赵姑娘真厉害。”吕凡由衷的感叹一句。 却收到了晏若祁鄙视的目光一枚。 论轻功,这三个人里面赵飞喻不算是最厉害的,这两个大男人都可以。 只是想到赵婉莹还在下面看着,晏若祁就不好施展武功。 从边疆回来不打仗的这几年,晏若祁的性子也慢慢沉了下来,戒骄戒躁。 九百多级的石阶对他来说也不显得枯燥,反而是难得的消遣。 他们到相国寺门口的时候,赵婉莹还在后面慢吞吞地爬,而且才爬到一半。 吕凡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进去的时候还特意找到一个小沙弥来给赵婉莹数着数。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有两个半来回。”小沙弥看着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赵婉莹认真说道。 赵婉莹快气疯了,狠狠地瞪了小沙弥一眼,就要往里闯。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我说话了?”赵婉莹嘴里咒骂着,又快步上前,去推山门。 手刚碰到,就被一个棍子打在了手背上。 赵婉莹吃痛,捂着手腕转身,一看小沙弥正好收回棍子,双手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你是不是想死?”赵婉莹阴沉着脸,半是威胁地问。 小沙弥不吃这一套,“施主还有两个半来回,三个时辰后山门关闭不再开启。” 还真是油盐不进! 赵婉莹想撕碎他,又怕打不过,只能咬着牙往下走。 侍女只能捏着鼻子跟上去,“小姐,还真要走三个来回啊?” 赵婉莹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她瞪了侍女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话算还是我说话算?” 被她这样说,侍女只能低头不吭声。 这边赵飞喻三个人进了相国寺,立马被方丈热情地迎了过去。 方丈引着三人去了禅房,又亲自倒茶。而吕凡则守在外面,心里还在想方才竹林里的画面。 不得不说,这个三小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根玉笛就能做武器,还让她使得出神入化。 明明看不到怎么用力,就是可以抵挡得住雷霆万钧的力气,这种技巧还真是不常见。 想着想着,思绪又偏了。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白色哎,和王爷的看起来好像情侣装啊。 赵婉莹快气死了吧? 第三十一章 互相防备 其实赵飞喻说有事不过是个借口,就是为了能和赵婉莹坐一辆马车找的托辞。 没想到还真被晏若祁一同带进了禅房里, 方丈在一旁说着高深莫测的话,晏若祁也不吭声只是喝着茶。 赵飞喻难得能清闲一会儿,思绪跑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把方丈当成了背景音。 看着赵飞喻在旁边昏昏欲睡,不知为何,让晏若祁想起了老王妃的那只慵懒的猫。 明明赵飞喻身材姣好,面容又十分惊艳,各方面都和猫扯不上关系。 晏若祁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这间禅房里突然就只剩下了方丈一个人在认真的说佛理,估计方丈知道了也会被气死。 在禅房坐了半个时辰,终于在赵飞喻快要睡着的时候结束了。 方丈站起来面带笑意地往外走,晏若祁和他并肩。 出门的时候赵飞喻靠近吕凡,小声问,“每次来都这么无聊的吗?” 吕凡摇摇头。 在赵飞喻猜测这次为什么会这样时,吕凡悠悠道,“往常是老王妃来。” 赵飞喻突然特别想推吕凡一把,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摇什么头。 这次来,晏若祁是要在相国寺留宿一晚的。 等他去大殿里祈福回来一起吃饭时,终于听人说赵婉莹爬上来了。 赵飞喻看向晏若祁,有些惊讶,“王爷还真让她爬了三个来回?” 后者没说话,仍在安静吃饭。 兴许是怕她觉得尴尬,吕凡道,“不然呢,王爷说话还能不算数?” 行吧,你霸气。 让赵婉莹像傻小子似的来回跑,估计也就你家王爷这么猛。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时,门突然开了,声音还不小。 赵飞喻也不伸头去看,任凭风吹进来。 下一秒,赵婉莹骂骂咧咧地进来,指着赵飞喻的鼻子尖破口大骂,“赵飞喻,你还要不要点脸,趁我不在勾,引王爷?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二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装无辜还是赵飞喻在行,只要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婉莹就行。 有时候赵飞喻也会想,自己这双眼睛到底有什么不同,居然能让赵婉莹恨成这样。 只是看一眼,就能让赵婉莹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我能在山下……”赵婉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也是觉得刚才做的事情太傻了。 很快,她又组织好语言,找到新的借口来骂赵飞喻,“赵飞喻,你怎么好意思回来?” “这里不是我的家吗?”赵飞喻继续问。 “你的家?”赵婉莹冷笑一声,“我明摆着告诉你,你早就不是侯府的人了!” “为什么啊?”赵飞喻脸色煞白,看起来被赵婉莹这句“恐吓”给威慑住了。 终于能让赵飞喻惊慌失措,赵婉莹再开口语气都不免带上一点得意,“因为你不知廉耻,居然和一个乞丐做那种事。” “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净了,爹爹就把你赶出家门,听明白了么?”赵婉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飞喻,“现在我才是侯府唯一的女儿。” “怎么可能!爹爹最疼我了,他怎么舍得……”赵飞喻咬紧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就是哭起来也美得不可方物。 天知道赵婉莹多嫉妒赵飞喻这张脸,做梦都想给她毁掉。 看她哭的梨花带雨,赵婉莹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窗户外面有个人。 “总之,我警告你,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接近王爷,我都不会让你好过。”赵婉莹指着赵飞喻的鼻子尖放完狠话后,被侍女扶着离开。 她一走,赵飞喻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脸上的表情恢复冷漠,哪里还有方才的无助。 一直盯梢的吕凡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赵飞喻演技不错啊,真该让王爷也过来看看。 不然他总是吐槽赵飞喻演技拙劣,原来也是分场景啊。 他要是导演,方才这段表演一定是一遍过。 屋子里恢复安静,吕凡感叹了两句也火速离开现场。 听着窗外的风声,赵飞喻将手绢叠好放进袖子里,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她想要利用晏若祁的势力查当年的事,就要先替晏若祁解决了赵婉莹这个麻烦精。 合作的同时,又互相猜忌。 赵飞喻没使出全力,满口答应的祁王不也派了手下过来听声?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赵婉莹在赵飞喻面前趾高气昂的,给赵飞喻气哭了。”吕凡还是吊儿郎当地坐着。 就算是在佛门境地也没有收敛半分。 晏若祁也不说他,而是问,“哭了?” 那个非常狡猾的猫居然会哭? 吕凡点头,将一颗花生剥开扔进嘴里,声音含混不清地道,“装的,她不是要让赵婉莹觉得她失忆了嘛。” “那赵婉莹说的是她被赶出侯府的事?”晏若祁皱眉。 “一猜一个准。”吕凡打了个响指。 提起这件事,饶是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觉得残忍。 自家女儿被乞丐那般羞辱,摆明了就是陷害,侯府的侯爷非但不去调查,还将唯一的嫡女给逐出家门。 如何不让人觉得残忍? 街头巷尾骂赵飞喻放荡的人比比皆是,没有一个会去想想,金枝玉叶的三小姐为什么会和乞丐苟合。 他们无知,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们听的。 也没有任何主见,都是被利用的工具。 “网暴我?”赵飞喻嗤笑一声,吹了蜡烛在床榻上躺下来,“不自量力。” “她不是简单的角色。”晏若祁面色严肃。 吕凡叹口气,“是啊,五年了。自己生完孩子,还能在当归谷立住脚跟,轻功又这么出神入化。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估计也是伤透了心,才会静下心来做这些事。 “不能全信她,还是要小心行事。”晏若祁对吕凡道。 “王爷你还防着她呢?”吕凡挑眉,没想到这样的美女都不能让他这个冰山融化。 晏若祁看过来,目光里都是警告,“她心思多,不一定会尽力做事,我们要留三分转圜的余地。” 第三十二章 找不自在 看晏若祁眼底的防备,吕凡忍不住笑起来。 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笑得晏若祁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他也不停下来。 吕凡扶着桌子,弯腰,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还会不住地拍打桌子。 良久,好不容易在晏若祁快要杀人的目光中停下来,一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脸,吕凡又忍不住“噗嗤”一声。 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笑。 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还可以说话的事,晏若祁早就叫人进来给吕凡扔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了多久,到最后晏若祁也懒得和他置气,一脸漠然地喝茶心里还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笑够了,吕凡这才对晏若祁道,“你防备着人家,你以为她不会防备你?” “你想说什么?”晏若祁眼中带着威胁。 似乎吕凡要是说半句他不想听的话,就会毫不犹豫送吕凡入土。 和这人相处这么多年,吕凡当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而且在这个朝代,长幼尊卑是刻在每一个人骨血里的痕迹。 他就算是被晏若祁待如亲兄弟,也不能说太多以下犯上的话。 好在吕凡也不想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而惹火晏若祁,更何况这还不是他喜欢的萌妹子那一挂的。 “我就是想说啊,人家可是医者。留一手也不过分,不然我怕你受不住。”吕凡说完,拿起茶杯送到嘴边,无比悠闲地喝了一口。 晏若祁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就是怕给惹毛了,赵飞喻到时候在药里动手脚吗? “你以为我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给我解毒?”晏若祁反问的时候还不忘记用鄙视的眼神看吕凡。 得了,就知道大家都是老狐狸,谁也不用说谁卑鄙。 吕凡冲晏若祁竖了个中指后,放下茶杯回到外间去睡觉。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赵婉莹前一天被迫在山下的石阶上走了三个来回,最后赶着关门之前进了相国寺。 当天可能觉得没什么,歇一会儿还可以去找赵飞喻宣示主权。 可第二天就不行了。 所有的疼痛都一股脑的缓了过来,像是约好了一般找上赵婉莹,让她醒来之后腰酸背痛,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侍女同样难过,却还要硬挺着起来照顾赵婉莹。 看她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起来,侍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劳任怨地去拉她起来。 “小姐,祁王早就起来了,现在在方丈那里用膳。你要是再不起来,估计就被赵飞喻捷足先登了!” 侍女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搬出晏若祁来激励赵婉莹。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谁知道这么一说,居然还真有用。 赵婉莹一个鲤鱼打挺,回光返照似的从床榻上弹起来,后知后觉地捂着腰又哎呀哎呀地叫起来。 无视她难听的哀嚎声,侍女抓住机会赶紧把衣服给赵婉莹穿好,“快啊,小姐。”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赵婉莹又想起来了。 她可不能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赵飞喻。 匆匆洗漱又梳妆完毕,赵婉莹扶着侍女的手一步三晃地到了方丈那里。 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桌子上的斋饭都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赵婉莹要是坐下来,肯定是要吃他们的剩饭剩菜。 “见过王爷。”赵婉莹忍着心里的不适,冲晏若祁福了福身。 晏若祁还算是给面子,看了她一眼后又别开视线。 倒是吕凡,憋着一股坏水,看着赵婉莹道,“给二小姐添一副碗筷?” 狗奴才,你敢让本小姐吃剩饭剩菜?! 赵婉莹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又顾忌着不能再惹晏若祁生气,赵婉莹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对吕凡还算是温柔道,“不必麻烦,本小姐不饿。” “既然二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吕凡气了赵婉莹几回,越发觉得有趣。 在这个枯燥无味的相国寺里待着无聊死了,还好王爷把这位自以为是的赵婉莹带来了。 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听小沙弥说昨天赵婉莹爬上来之后就气得没吃饭,做了这么费体力的事还不吃饭,今天早上一定会饿的前胸贴后背。 而现在赵婉莹又拉不下来这个脸吃剩的,那就自讨苦吃了呗。 看她脸色铁青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吕凡忍俊不禁。 没等赵婉莹坐下,身后的帘子又被人挑开,这次走进来的人正是她要防备的那个。 赵飞喻一进来,吕凡立马问道,“三小姐是不是还没用膳呢?” “是啊。”赵飞喻笑了,“第一次来这边,找不到在哪用膳,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们这还真有。” 说着,赵飞喻也不嫌弃,坐下来随便拿起一副碗筷就要用。 晏若祁余光瞥见赵飞喻手中抓着的筷子,眼中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那是他刚才用的。 只不过祁王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飞喻用那副筷子去夹菜。 吕凡这个憋着坏的诚心想逗逗闷葫芦晏若祁,故意不提醒赵飞喻,也眼睁睁看她去夹菜。 还是刚才晏若祁比较喜欢的一盘菜。 用你的筷子吃你的菜,就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抱着这样的心理,吕凡多看了晏若祁两眼,终于发现他脸上的不自然。 他这边找到了乐子,那边赵婉莹不乐意了。 她分明记得方才吕凡说是要添一副碗筷,意思不就是这桌子上没有多余的么? 那赵飞喻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有? 这样想着,赵婉莹又不信邪地将桌子上的餐具点了一遍。 这才发现,赵飞喻手里拿的筷子是别人用过的。 正愁找不到借口来跟赵飞喻找不自在的赵婉莹,这下可是抓到了把柄。 没等赵飞喻将菜送进嘴里,赵婉莹嗤笑一声打断赵飞喻的动作。 “我说三妹妹,这几年你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啊?”赵婉莹语气怜爱,实际上话里话外还是在刺赵飞喻。 赵飞喻不明所以,看着她道,“你想吃吗二姐?” 第三十三章 双标 看她这么憨厚,赵婉莹更是忍不住笑意,嘴角笑容扩大,“当年的事对你打击一定很大吧?” 赵飞喻这次是真的懵,压根不知道一大清早的赵婉莹发什么疯。 偏偏她还不能问,此刻有些被动。 脸上的表情不变,赵飞喻眼中多了点真心实意的茫然,“二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得了,她现在是真的相信赵飞喻失忆了。 不光是失忆了,可能脑子也不好使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婉莹更是想笑。 偏生佛门净地,她也不好冒犯了佛祖,只能拼命忍着,表情都不知不觉的有些扭曲。 方才吕凡其实是打算在赵飞喻吃进去之前提醒的,方便他更好地观察晏若祁有趣的表情变化。 却没想到被赵婉莹这个有心机的女人给捷足先登。 这下好,别说观察晏若祁了,估计赵飞喻都想杀了他吧。 “罪人”吕凡咳嗽两声,提醒赵飞喻道,“三小姐,这是王爷方才用过的。已经让人去给你拿新的了,稍等。” 赵飞喻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一听是晏若祁用过的,赵飞喻眼睛下意识地去看晏若祁。 正好晏若祁也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赵飞喻居然看到了他眼角罕见的笑意。 连他也觉得自己傻吗?! 赵飞喻这一刻特别想把筷子摔在他脸上,用完的餐具怎么不知道收,一点都不文明。 吃惯了食堂的赵飞喻,费了好大的劲才适应了这里有专门的人洗碗的规矩。 可现在一碰到晏若祁,立马就被打回原形。 刚才要不是赵婉莹讽刺,估计她就用那双筷子吃起来了。 要是真吃了,那不就是和晏若祁间接接吻了吗? 真是要了命了。 她难得有些局促,放下筷子之后,脸上也带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看惯了总是一脸淡定的赵飞喻,晏若祁也没想到她害羞的时候会是别有风情。 “吃饭之前也不看看,还真是不拘小节。”赵婉莹接着取笑。 她好像学得聪明了不少。 虽然是在取笑赵飞喻,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昨天那么难听。 果然不给点颜色看看,人永远学不会长大。 看赵婉莹笑起来没完,吕凡在心里冷哼,一会儿就有她生气的了。 可能是有心灵感应,他这边刚想完,那边王府的下人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赵婉莹再傻,也不认为一副碗筷需要这么大的食盒来装。 原本还神采奕奕的脸色,在下人从食盒里拿出一盘又一盘刚做好的斋饭中逐渐变得黯淡。 早知道会拿新的饭菜上来,她也跟着吃多好。 赵婉莹悔不当初。 “三小姐你先慢慢吃,王爷要和方丈去大殿祈福。”半晌后吕凡又问道,“三小姐何时下山?” “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一会儿就走了。”赵飞喻没有主动提出要和晏若祁一起回去。 为的也是不让赵婉莹看出端倪。 而当时制定好的计划里却说了他们一定会一起离开,这就轮到吕凡发挥作用了。 他看了晏若祁一眼,随后对赵飞喻道,“三小姐,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去?” 说完又像是怕赵飞喻拒绝似的,吕凡补充道,“主要是山下的贼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王府的侍卫调配不过来,想着三小姐会功夫,拜托你……” “好了好了吕大哥,我和你们一起走。”赵飞喻脸上的笑容明媚,冲他摆手道,“你们先去忙吧,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了。” 出去的时候,赵婉莹故意落后一步,往赵飞喻的饭菜里吐了口水。 看到赵飞喻脸上凝固的表情,赵婉莹居然咧开嘴笑起来,“赵飞喻,我这是告诉你德不配位的后果。” 说完,赵婉莹带着她狰狞的笑容离开这间屋子。 德不配位? 赵飞喻冷笑一声,“谁德不配位谁心里清楚。” 说完,她脸上的阴郁又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赵婉莹居然会幼稚到做这种事情,身上那点粗鄙的气息一点都没浪费。 想着柳姨娘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完全就是靠手段才在侯府站住脚的,再看看赵婉莹,她现在这样也不稀奇。 这样想着,赵飞喻又摸摸肚皮,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幸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搞不好还真要饿肚子。 揉着肚子的手一顿,赵飞喻又想起吕凡带笑的眼睛。 等会儿,晏若祁该不会是故意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走的吧? 难不成他还料到了赵婉莹会来这么一手? 突然之间,赵飞喻对晏若祁肃然起敬。 果然是衣食父母不可辜负! 下山的路和来时没有区别,赵飞喻随便用了轻功眨眼间就到马车旁边,还回头冲他们勾勾手,挑衅意味明显。 又是一路颠簸地回到了王府。 晏若祁都快忘了后面马车上还有两个人,直接让人把马车赶回了王府。 下了车看见赵婉莹跳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在侯府门口停下。 赵飞喻也察觉到了晏若祁这点错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祁王,似乎是在问“你怎么办事的”。 “三小姐,不如先在王府转转?”吕凡为了缓解晏若祁的尴尬,挑开话题道。 不等赵飞喻回答什么,赵婉莹连忙开口“可以啊,我好几天没看到老王妃了,正好过来拜访一下。” 说完又怕晏若祁赶她走似的,拎着裙子就往老王妃的院子跑。 看着赵婉莹有些狼狈的背影,吕凡总算是不用藏着掖着。 他摇摇头,“终于走了,这两天可快要把我给烦死了。” 赵飞喻觉得有趣,眨眨眼语气高深莫测地打趣吕凡,“她半夜去你的房间了?” “怎么?半夜过来骂我是狗奴才?”吕凡也不怕,张口就来。 被他这么一说,赵飞喻笑的直不起来腰。 笑够了转头去看晏若祁,发现他眼角也带着残留的笑意。 “吕大哥,给王爷要抓的药材别忘了。我明天就过来。”赵飞喻又叮嘱道。 第三十四章 打小报告 他们到达王府的时候正是下午,天色正好。 赵婉莹下了马车,心里揣着事一溜烟就跑到了老王妃的院子里来。 正好老王妃身边伺候的嬷嬷出来倒水,一看到是赵婉莹,就给她通报了一声。 进去之后,赵婉莹看到老王妃正在喝茶,连忙笑意盈盈地坐过去,还特别殷勤地给老王妃捶腿。 她在老王妃这里的特殊待遇都得益于晏若祁,若不是他将侯府一手拉到了盛京来,并让人都以为赵婉莹要入主侯府,老王妃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 看赵婉莹过来了,老王妃脑海里闪过他们出发去相国寺前两天晚上晏若祁说的话。 他说赵婉莹不是安哥儿的娘,也不会娶赵婉莹。 当时她就当是这俩人又闹了什么矛盾,也没放在心上。 事后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儿子的性格向来沉稳,不会做这种始乱终弃的事。 从他坚持让侯府入京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让晏若祁认定赵婉莹不是那个女人呢? 姜还是老的辣,心里有事面子上却让赵婉莹看不出半分来。 老王妃一如既往,看起来和蔼但也没那么慈祥地问赵婉莹,“这两天在相国寺怎么样?” 赵婉莹知道老王妃问的是她住的舒不舒服,和晏若祁的感情怎么样。 放在以前,赵婉莹早就笑嘻嘻地回答了,今天却没有。 她低下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旁边的嬷嬷也是个人精,故意替老王妃开口问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一路上太颠簸了吗?” 潜台词就是她是不是在山上受了什么委屈。 她一个做下人的,就算是有了老王妃授意也不能坏了规矩。 被嬷嬷这么一问,赵婉莹再抬起头时眼圈都红了。 老王妃也不能装看不到,再说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王府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欺负人呢。 心里压着一丝异样,老王妃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谁。”赵婉莹强颜欢笑,“就是一个故人。” “故人?”老王妃皱眉,她印象里可没有什么人能给赵婉莹气哭。 “是我的一个妹妹。”赵婉莹就是故意想在老王妃面前说出赵飞喻的存在。 免得之后赵飞喻来王府对王爷下手,自己还太被动。 要是有老王妃这层阻碍,那赵飞喻就是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她也得掂量掂量。 赵婉莹也没多隐瞒,几句话就把以前的事给老王妃说了一遍。 “你说的是侯府家三小姐?”老王妃低头询问。 赵婉莹点头,心里也多了几分胜算。 毕竟这样的事,怎么说都不光彩。 “我那个妹妹不安分。当初没来盛京的时候,她就喜欢和男人一起喝酒作乐。爹爹觉得女孩子家这样不好,也让我去劝过她。” “可是她非但不听,还将我骂了一顿,骂出来的话也很难听。”赵婉莹说到这里,又带了哭腔,“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爹爹被她气得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爹爹这才把她逐出家门。我和娘亲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没了侯府的庇护,活下去肯定会很难,就向爹爹求情。” “可她不知悔改,还说什么若是从来一次还要这样。”赵婉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下了话头。 毕竟这种事还是挺难以启齿的,赵婉莹就是再机关算尽,她终究也是个姑娘家。 听着赵婉莹说完这些事,老王妃的神色还是那般淡然。 要是年轻的时候她听到了这样的话,肯定会觉得这个侯府三小姐不是东西,放荡的不行。 可她现在已经老了,也能分辨得出好坏,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在赵婉莹说的义愤填膺时,帘子被人挑起,从外面一连进来了三四个人。 定睛一看,正是晏若祁等人。 不过让赵婉莹不爽的是,他身后还跟着阴魂不散的赵飞喻。 “见过看老王妃。”赵飞喻给老王妃行礼。 老王妃一看,这不是那天早上给自己问诊的神医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没等她和赵飞喻寒暄几句,身边的赵婉莹扬声道,“三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话间,赵婉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死死的盯着赵飞喻,好像赵飞喻抢了她什么东西。 三妹? 老王妃一听这个称呼,眼神有些变化。 没想到赵婉莹口中如此不堪的三妹,居然是当归谷棠姑的女弟子,医术还如此高超。 “这位就是侯府三小姐?”老王妃没有提当归谷的事,而是顺着赵婉莹的话头问道。 赵飞喻松了口气,“正是。” “老王妃,当年的事可能另有隐情。我看这位三小姐不像是那样的人。” 吕凡出口替赵飞喻说话,还将去相国寺路上发生的事讲给老王妃听。 本来对赵婉莹口中说出来的话老王妃也没有全信,现在又听说赵飞喻救了晏若祁,老王妃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许。 “老王妃,当年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了。三妹做了那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否认呢?”赵婉莹脸色通红,像是在替赵飞喻觉得羞耻。 “丫头,你怎么说?”老王妃从来不听一家之言。 被问到的赵飞喻不卑不亢,解释道,“当年的事怎么样我最清楚了好吗?这都是个误会,我并没有被什么乞丐侮辱,也没有被逐出家门,到底怎么回事我都不清楚。” 听她这样说,赵婉莹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她失忆了!对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怎么记得,赵飞喻的话不可信!” “姐姐,我没有失忆啊。”赵飞喻眨着大眼睛,无辜地道。 这也是赵飞喻故意的。 不等赵婉莹说什么,赵飞喻接着道,“姐姐,我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你能带我回家吗?” 可能是老了,就是见不得人有家不能回。 老王妃目光安静地注视着赵婉莹,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第三十五章 赶鸭子上架 不光是老王妃在看着赵婉莹,晏若祁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说句玩笑话,赵婉莹来王府这么多趟,可能都没有这一次受到的关注多。 这样想着,赵婉莹的心一寸一寸沉下来。 眼前这架势是要赶鸭子上架了? 赵飞喻在旁边乐得装无辜,反正那个家她也没去过,若是赵婉莹能同意,正好去会会传说中的柳姨娘。 能把女儿教成这样,想来也不会是普通人。 老王妃像是在看赵婉莹,实际上余光也在打量赵飞喻,将这个多重身份的姑娘所有反应都不动声色地收在眼底,还在盘算着这个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实际上在进入老王妃的房间前,他们三个就到了,只不过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站在门口将赵婉莹的编瞎话水平见识了一番。 当时在门外听着赵婉莹对赵飞喻的诋毁,晏若祁有些好奇地去看赵飞喻的反应,却看她没什么情绪,嘴角还带着一点玩味的笑。 一般人在面临这样场面时,不都应该特别气愤,想要冲进去将嚼舌根子的人碎尸万段吗? 怎么到了赵飞喻这里画风不一样? 虽然诧异,晏若祁却不得不承认,她这种反应才是对自己最有力的。 你去吵去争,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心虚,觉得是恼羞成怒,反而对自己的形象不利。 思绪拉回来,晏若祁看着赵婉莹,这张脸仔细看其实和赵飞喻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毕竟是一个爹养的。 可是再看看,她并没有赵飞喻那么惊艳。 赵飞喻笑起来时会让人觉得阳光明媚,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波澜不惊,在她身边心情都会跟着安静下来。 这种人若是打扮起来,估计也是风情万种,回眸一笑百媚生。 尤其是眼角那颗泪痣,仿佛一束光一样,一看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晏若祁向来对女人不怎么上心,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不谈婚论嫁。 可却在看到林赴递上来的那个画卷时晃了神。 实在是太熟悉了。 太像了。 晏若祁在心里摇摇头,决定这件事要往后再说,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事情上来。 “老王妃有所不知,三妹做了错事,已经被爹爹给赶出家门。若是我现在突然将人带回去,恐怕……”赵婉莹咬紧下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吕凡还是一副看笑话的姿态看着赵婉莹。 这位二小姐摆明了不想让赵飞喻回去,享受嫡长女应该有的待遇,却找什么托辞,不惜祸水东引,让老王妃觉得是侯爷冷漠。 也不知道赵婉莹到底是愚蠢还是精明,若是老王妃对侯爷的印象差了,难道还会认为她这个女儿好到哪去? 思忖一番后,吕凡越发觉得今天没白来,真是有趣。 “哦?你是说侯爷不想让三姑娘回去?”老王妃目光变得逐渐锐利。 这其实就是一个暗号,暗示赵婉莹赶紧改口,不然她会生气。 可赵婉莹却顶住了这样的目光,僵硬着脖子点点头,“不是我不想让……” “侯爷好大的威风。”老王妃嗤笑一声,随后端起茶杯,不再和赵婉莹说话。 这么一来,那就是摆明了对侯府恼火。 赵婉莹不傻,也听出来了。 她本意是不让赵飞喻回去,可没想着让侯府和王府交恶啊。 老王妃这明显是护着赵飞喻的态度让赵婉莹心生不爽,却也不能无动于衷。 毕竟若是老王妃真的铁了心不和侯府来往,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她啊。 那意味着她想要入主王府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老王妃……”赵婉莹斟酌着词句,声音弱弱的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找补回来。 哪知老王妃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一摆手,对旁边的嬷嬷道,“去安排一下,腾出来个院子给三姑娘。” 笑话一样,这可是当归谷来的神医,还真能让人流落街头? 老王妃心里不知不觉又对赵婉莹厌恶了几分。 她这个安排可是出乎赵婉莹意料。让赵飞喻在王府住下,那不是摆明了创造和晏若祁独处的机会吗? 赵婉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体面了,膝盖一弯就跪在老王妃面前。 “老王妃,我三妹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人,我今天就是被爹爹责罚也要让三妹回家住。” “飞喻不想连累二姐跟着受罪,既然老王妃……”赵飞喻弯下腰来扶赵婉莹,嘴里还说着场面话。 吕凡看她这样,登时就想鼓掌。 这才是教科书式的赶鸭子上架。 听她也这么说,赵婉莹警铃大作,更加坚定了不让赵飞喻留在王府的想法。 那就只能咬牙把人带回去了。 赵婉莹不肯起身,看着老王妃道,“求老王妃成全!” 看她松口,赵飞喻也没坚持,和她一起跟老王妃求情,“飞喻谢过老王妃好意,只是这侯府才是我的家,五年未见,甚是想念。” 目的达到了,老王妃本来也没打算真的留赵飞喻在这住,便挥挥手,“去吧。” 又说了几句话,赵婉莹带着赵飞喻告辞回侯府。 刚从老王妃院子出来,吕凡就在后面叫住了赵婉莹。 一听这个声音赵婉莹就烦的要命,又不想让晏若祁觉得自己脾气大,赵婉莹只能压下心里的不爽,转身微笑地看着晏若祁。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一句普通不过的话,居然也能被她说成这样。 赵飞喻打心眼里佩服。 晏若祁没看她,目光落在赵飞喻身上对视,似乎在和赵飞喻无声的交流什么。 “王爷说,三小姐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还希望侯府能好生伺候着三小姐。不然三小姐有不舒心的地方,就随时搬来王府。” 其实晏若祁没说这么多,他只是看了吕凡一眼,又指了指赵飞喻离开的方向,吕凡立马就明白什么意思。 跟在晏若祁身边久了,也能看懂他这自创的哑语,真是神奇。 原以为晏若祁临时叫住自己是想说什么话,没想到还是关心赵飞喻的。 赵婉莹脸色当即就白了下来,强撑着礼数道,“我记下了,王爷放心。” 第三十六章 不娶赵婉莹 目送赵飞喻姐妹二人离去,晏若祁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又折回了老王妃的房间。 刚准备午睡的老王妃看到儿子去而复返,睡意顿时散了些。 她坐直了身子,“你怎么回来了?” 旁边有侍女递过来笔墨,晏若祁挥手在上面写下,“母亲怎么看赵婉莹?” “你说赵婉莹?”老王妃闭上眼睛想了想,“别人的家务事我们外人怎么好判断?” 她这样说,晏若祁心里也明白什么意思。 老王妃是顾虑他之后要和赵婉莹成亲,若是此时说赵婉莹坏话,日后被赵婉莹知道了会尴尬。 而且背后议论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做的事。 放在平时晏若祁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今天去而复返,也是想给老王妃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赵婉莹不是安哥儿的娘,我不会娶她。”晏若祁笔走龙蛇,写的一手好字。 只不过这内容就不是老王妃可以看见的了。 “你不是说不记得了么?她条件符合,还大张旗鼓地进了盛京,现在说不想娶她,是不是说不过去?”老王妃尽量心平气和地和晏若祁说。 她知道晏若祁什么脾气。 要是和他硬着来,他非但不会妥协,说不定还会奋起反抗。 反而用商量的语气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招是在今天之前用可能还有点效果,可偏偏是在这件事上,晏若祁半分都不会退让。 “我不会娶赵婉莹。” 他又把这几个字写了一遍,意思看起来非常坚决。 又是这样! 老王妃特别想抓起引枕扔在他身上。自己怎么生出来个木头,油盐不进?! 看老王妃马上就要发作的架势,吕凡吓坏了,不想跟晏若祁一起挨骂,连忙抓着晏若祁离开,还不忘记跟老王妃说“王爷还有公务”。 出了老王妃的院子,吕凡拉着晏若祁一路飞奔回书房,好像慢一点就会被老王妃抓回去骂上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到了,吕凡将门一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客气,抓着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边喝还一边数落晏若祁,“我说你能不能小心点,惹火了你娘对咱俩有什么好处?” “赵婉莹不是那个女人,我不会娶。”晏若祁态度坚决,也没心情跟吕凡开玩笑。 得了,他终于体会到老王妃气得七窍生烟的感觉了。 正准备继续说教什么,书房的窗棂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仔细听像是有人在拿着小石子故意捣乱。 晏若祁一抬手,打断了吕凡要发火的心情,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将其推开往外看。 果然在不远处游廊尽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衣角。 吕凡没看懂晏若祁这什么操作,不过一个眨眼,一个黑影就从窗户外面窜了进来。 眼花没看清的时候吕凡还以为是老鼠飞进来了,差点抬脚就踹上去。 等他看清楚时,晏若祁已经将窗户关上,而那个会飞的“老鼠”正跪在晏若祁面前,手上还托着一个盒子举过头顶。 显然是给晏若祁的。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吕凡很是识趣,并不打扰晏若祁跟夜阁的人说话。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林赴道,“这是王爷让我去调查的东西。” 晏若祁将盒子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几张纸。 其中一张就是赵飞喻的画像。 眼角的泪痣像活了一样,摄人心魄。 晏若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拿起下面的几张纸看了看。 “此女当归谷谷主棠姑唯一的女弟子,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据说医术高超,和凌霄也有的一比。” 说到这里,林赴停顿一下,继续道,“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这正是前段时间来盛京的那个女人。她的孩子和世子长得一样。” 哪能不记得。 晏若祁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这人住在柳枫胡同,是凌霄的院子。”林赴小声补充道。 显然,林赴调查的还不够细致准确。 就在刚刚,赵飞喻被赵婉莹带回了侯府,并且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不过,凌霄?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林赴特别精明,一眼就看出晏若祁对凌霄有兴趣,连忙介绍道,“凌霄是棠姑座下的大弟子,医术同样高超。据调查,现在正在盛京。” 原来是个男人。 晏若祁点点头,将纸跟盒子随手扔在一边,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话后,看了林赴一眼。 林赴一拱手,“万死不辞。” 说完,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房里。 守在门口的吕凡只听到窗棂落下的一声轻响,便知道这人是走了。 想想也有意思,和林赴一起为晏若祁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却从来没和他说过话,吕凡摇摇头。 可惜,看他是个好的,酒量应该不错吧。 “派人盯着侯府。”晏若祁又把那张赵飞喻的画像拿出来。 “王爷不放心赵小姐?”吕凡挑眉,觉得有意思,从来没见过晏若祁关照谁,这可是头一遭。 晏若祁面不改色,“她还要给我母亲问诊,被欺负死了得不偿失。” “得了吧你。”吕凡一秒看穿晏若祁,“你是不是怕她死了你的毒没人解?” 说完,还特意在晏若祁面前一耸肩,嘚瑟的要命。 晏若祁:“……” 就说吕凡智商不太行。 他也懒得解释,索性不说话,坐在椅子上继续看卷宗。 不能说话这件事特别麻烦,起码别人会觉得麻烦。 上朝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当面弹劾过他,都知道就算污蔑晏若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这盛世安宁,还都是他带兵打下来的,临了出了这档子事,天下人都惋惜,就是皇帝也对他慰问有加。 哪有几个不长眼睛的会往石头上撞嘛。 考虑到他的特殊性,皇帝给他安排的公务都是比较悠闲的,不着急,给他足够的时间写出来。 晏若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待遇,有时候还会一边跟吕凡斗嘴一边批阅。 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装哑巴的日子原来也这么快乐。 第三十七章 后路 “进去之后说话给我小心点!”赵婉莹下车之前,在马车里狠狠地瞪了赵飞喻一眼,警告道。 赵飞喻没由来的不耐烦,想一脚把她踹下去,又怕自己露馅,只能继续装下去。 “都听二姐的。”态度憨厚老实,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赵婉莹将赵飞喻打量了一遍,心中的怒火也没散去,却是不好再发作了。 到了侯府,柳姨娘一听说女儿回来了,满心欢喜地迎过来,想着打听打听和祁王的进展如何。 却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赵飞喻。 第一瞬间还以为花了眼,柳姨娘揉了揉眼睛,发现赵飞喻还在那里,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就那么挂在嘴角看起来特别的滑稽。 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个柳姨娘应当就是面前这位了。 赵飞喻将柳姨娘从上打量到下,忍不住想笑。 她怎么这么富态啊?难不成侯爷喜欢手感好的? 再看看赵婉莹那身材,赵飞喻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柳姨娘抱养的。 赵婉莹还指挥着侍女做这做那,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看到赵飞喻盯着某个地方看,也顺着看过去。 一下就看到了柳姨娘。 和赵飞喻脸上淡定的表情不同的是,柳姨娘脸色煞白,看起来受到了惊吓。 不用想,肯定是被赵飞喻吓的。 赵婉莹不由分说,直接朝着柳姨娘走过去,经过赵飞喻的时候还故意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赵飞喻早有准备,反应很快地往旁边一躲,赵婉莹重心有点偏,差点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划水似的稳住了身形,赵婉莹指着赵飞喻鼻子尖问,“你什么意思?” “二姐怎么了?”赵飞喻知道赵婉莹喜欢恶人先告状,这次也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装傻,赵婉莹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反正有祁王那道保障在。 再说了,自己也会武功,要是能被赵婉莹欺负住,估计会被宁儿笑话死吧。 想起宝贝女儿,赵飞喻心底一片柔软,连带着看柳姨娘都不觉得那么面目可憎了。 到这并不影响赵婉莹发挥。 她就觉得赵飞喻不敢和自己顶嘴,盛气凌人道,“你存心让我出丑是不是?” “二姐,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听不懂了。”赵飞喻一摊手,没打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敢跟我顶嘴?”赵婉莹柳眉倒竖,指着赵飞喻鼻子尖的手就要挥下去。 却在距离赵飞喻的脸还有几公分的距离被赵飞喻截住。 她眼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威胁,“二姐,如果你不欢迎我的话,我还是回王府啊。老王妃给我准备了……” 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赵婉莹心中更加烦躁,“威胁我?赵飞喻你算计我是不是?” 赵飞喻眨眨眼,“二姐,我没有。” “以为救了王爷一命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赵飞喻,你迟早要被教训。”赵婉莹使劲抽自己的手,要挣脱赵飞喻的钳制。 在两人争执时,带着颤抖的女声突然插进来,“你,你是赵飞喻?” 赵飞喻狠狠松开赵婉莹,让她连着退了两步,一脚踩在侍女脚上,侍女吃痛地跳起来,将赵婉莹狠狠地带翻在了地上。 一向疼女儿的柳姨娘也顾不得去安慰赵婉莹,眼睛像是钉在赵飞喻身上似的,“你是不是赵飞喻?” 赵飞喻皱眉,没想到柳姨娘居然怕成这个样子。 怎么,以为我是鬼,回来向你索命? 这样想着,赵飞喻在心里嗤笑一声,转过身时却变得特别乖。 “柳姨娘,我是飞喻啊,你不认得我了吗?”赵飞喻继续假装失忆,眼中平静有光,唯独没有恨。 赵飞喻哪能不认得?化成灰她都认得。 要不是当初她和赵婉莹一手策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赵婉莹享受了嫡女的待遇? 而她一个姨娘在府里也被下人伺候的跟侯夫人一样滋润。 得到确定答案的柳姨娘,声音变得更加颤抖,而后问赵飞喻,“你怎么会回来,你不是……” 眼看着柳姨娘要说漏嘴了,赵飞喻还有些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没想到她自己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停了下来,脸色虽然还有些惨白,却镇定了一些。 无他,跟赵飞喻说了两句话之后,柳姨娘就确定面前这是人不是鬼了。 “你回来干什么?”柳姨娘的坏脾气不加掩饰,看着赵飞喻尖酸刻薄道,“做了那档子事居然还有脸回来?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 “柳姨娘,我做了什么事?”赵飞喻也不闪躲。一双眼睛盯着柳姨娘的脸就问了出来。 熟悉的慌乱又回到了她脸上,柳姨娘下意识以为赵飞喻知道什么。 可看她清纯无公害的样子,柳姨娘又觉得这是简单的对话。 没等她说什么,赵婉莹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也顾不得惩治下人,一瘸一拐地到了柳姨娘面前,还小声道,“她失忆了,我们做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柳姨娘小声和女儿咬耳朵,“真的吗?” “千真万确。”赵婉莹拉了拉柳姨娘的袖子,又看了看赵飞喻,挑衅意味明显。 偏偏赵飞喻还没打算这么快就动手,见赵婉莹有小动作也只是看两眼就没了回应。 “你自己做的丑事自己不记得,还指望着我帮你想起来?”柳姨娘在这样利欲熏心的地方待久了,说话也多了几分市井气息。 赵飞喻低眉顺眼,“我做了什么事你们也不说,难不成还真是二姐口中说的那样?” 柳姨娘当时不在现场,并不知道赵婉莹泼过来的水有多脏,反而无条件站在女儿那边。 她下意识去看赵婉莹,求证这是不是真的。 赵婉莹没想到赵飞喻会当众提起,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是啊,你就是那么放荡!”赵婉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装傻?赶紧过来干活!” 赵飞喻也不听,继续我行我素,“我觉得我还是去王府住比较方便,也不用……” 她的目光落在赵婉莹的脸上。 第三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被赵飞喻这样盯了一眼,按理来说应当是不痛不痒才对,可赵婉莹却莫名感觉到了威胁。 实在奇怪。 赵婉莹觉得自己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再说了,赵飞喻不是已经失忆了吗?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被赶出侯府之前。 那这么说的话,她还是那个草包,除了会轻功,又偶然出手救了晏若祁以外,没什么变化啊。 当然这不排除赵婉莹自己安慰自己的可能性。 看着自己女儿和赵飞喻又吵起来,柳姨娘一步三晃地扭着她的水蛇腰走过来,将赵婉莹挡在身后,护着的意味很明显。 “赵飞喻你什么居心?”柳姨娘冷着脸看着赵飞喻问道。 看柳姨娘的状态,赵飞喻忍不住对她多了几分兴趣。 之前听她在那边大吼大叫,还以为只会跳脚。现在一看,居然能在几步之内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短时间内冷静下来。 再看看旁边气得快要翻白眼的赵婉莹,高下立见。 也是,能和赵婉莹联手将原主赶出去,还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要知道,赵飞喻可是侯府嫡女。 这样想着,赵飞喻也多打量柳姨娘两眼,只不过比较隐晦,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我娘问你话呢!”赵婉莹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赵飞喻,见赵飞喻不回答,一掌推在她肩头,力气还挺大。 放作原主在这,肯定要被赵婉莹推一个趔趄的。但是这是习武的赵飞喻,自然有办法能化解这一掌。 她身体非常柔软,顺着赵婉莹的力度往后一躲,随后又往左一闪,就这么非常巧妙地躲开了赵婉莹的攻击。 而这一掌推空了的赵婉莹就没有那么幸运,她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赵飞喻就倾斜过去。 赵飞喻反应还是很快,借着跟柳姨娘说话的空当,往前走了两步。 轻易躲过赵婉莹后,赵婉莹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shi。 青石板铺成的甬路可是坚硬的很,赵婉莹细皮嫩肉地这么一摔,手心在地上擦过,之前就受伤的地方雪上加霜。 这点小伤对赵飞喻来说跟让蚊子叮了一样没感觉,可赵婉莹不一样,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柳姨娘,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会让你如此恼火,所以你能不能讲清楚?”赵飞喻不卑不亢。 柳姨娘听出来了赵飞喻不经意的倔强,也有些疑惑。 之前的赵飞喻可就是个草包,被人欺负算计也不敢说什么,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啊。 难不成五年过去了,记忆丢失还会影响性格? 柳姨娘没空管赵飞喻的性格是不是变了,她知道要是再不把赵飞喻赶出去,侯爷就要回来了。 要是被侯爷看到了自己惨兮兮的女儿,说不定又会起恻隐之心。 想想这个优柔寡断的侯爷,柳姨娘在心里叹口气。 若不是女儿有本事,光是靠着这个没主见的侯爷,这辈子他们都别想来盛京了。 这样想着,柳姨娘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侯爷看到赵飞喻。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柳姨娘没好气道,“侯爷当初将你赶出侯府,让你这辈子都不许回来,你记得也罢不记得也行。” “现在我提醒你了,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柳姨娘这番话说的非常有水平,没有骂一个脏字,却处处都在对赵飞喻进行施压。她知道赵飞喻是个软弱的性子,要是这么吓唬,肯定是受不住的。 看柳姨娘将侯爷挂在嘴边,赵飞喻在心里嗤笑一声。 倒是不觉得柳姨娘在说谎,而是觉得原主父亲那个尿性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将尊贵无比的嫡女赶出去,让庶女和姨娘鸠占鹊巢,越俎代庖,真是昏头了。 赵飞喻对他不抱什么希望。故而也没打算害怕什么。 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就是心里不发怵面子上也得让柳姨娘觉得自己被吓到了。 赵飞喻一双眼睛立马变得慌乱,“既然爹爹不让我回来,那我还是去王府住吧。” 她语速很快,里面还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 说完转身,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柳姨娘之前没听到赵婉莹和她的对话,也不知道赵飞喻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只是在听到“王府”两个字时有些诧异。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又和王府的人有联系了? 难不成? 柳姨娘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五年前那个晚上,雷雨交加,女儿在自己房间里说赵飞喻和祁王…… 难不成祁王知道了那人不是赵婉莹,而是…… 不,不会的。 姜还是老的辣,尽管心里慌乱,柳姨娘还是掐着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边抬脚就往外走的赵飞喻脸上看起来很慌乱,实际上心里却在偷笑,还数着数。 不超过五个数,一定会有人拦住她。 而这个人会是谁,就看她们哪个速度更快。 “你站住!”赵婉莹不容置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赵飞喻却没打算这么听话,一个失踪了五年的人突然回来,性格发生一些变化不是情理之中么? 就好比她现在正是青春期的叛逆。 看到赵飞喻居然不听自己的,赵婉莹鼻子都快气歪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赵飞喻的衣角狠狠用力往后扯。 她这身衣服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一般人的力气也扯不断。 赵飞喻假装不知道,继续往前走。她力气也不小,没设防的赵婉莹就这么被她拖了两下。 坚韧的布料在赵婉莹手心狠狠地擦过,让她“嘶”一声下意识松开。 眼看着赵飞喻快消失在视线里,赵婉莹捂着手大吼,“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拦住!” 柳姨娘也被赵婉莹的行为给吓一跳。 最讨厌赵飞喻的不就是她吗?怎么现在还舍不得让人走呢? 柳姨娘虽然疑惑,却按兵不动,眼睁睁看人将赵飞喻从街角硬拉了回来。 有心做戏的赵飞喻前两下没躲,任凭这两个粗使婆子将自己的衣服抓的褶皱不堪。 可是戏过了就会有反效果。 第三十九章 给过机会 赵飞喻的手使了个巧劲,像一条蛇一样灵活又光滑地从婆子手里溜走。 可怕的是,她是两只手同时做了这个动作。两边的婆子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赵飞喻一脚踹在了膝盖上。 紧接着膝盖一弯,几个人都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赵婉莹:“????” 我让你们去抓人,反倒跪在我面前做什么? 以死谢罪吗? 赵婉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一时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看自己女儿被气得不行,柳姨娘心疼,连忙过来问,“莹莹啊,她要走岂不是正好,拦她干什么?” “不能让她走!”赵婉莹眼神怨毒,“她要去王府留宿了我怎么办!祁王怎么办!” 到底是成年人,一句话她就理解了什么意思。 柳姨娘派人将赵婉莹送回了房间,在她临走前说这件事她来处理。 赵婉莹当时还想着柳姨娘别把赵飞喻激怒了,没想到用晚膳时就听人说赵飞喻留下来了。 到了用膳的时候,柳姨娘派人来将赵婉莹请过去,说有一件大事要说一下。 赵婉莹心里知道是什么事,也知道用膳的院子是侯爷的,这是要将赵飞喻回来的事告诉侯爷。 这一点赵婉莹倒是不担心,她娘会处理好。 她只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让老王妃讨厌赵飞喻,顺便再夺回晏若祁的青睐。 赵婉莹出门的比较晚,特意让侍女将自己的手包的严严实实。 这样才能让侯爷一眼就看到。 她习惯用一些小伎俩来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以此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宠爱。 侯爷回来的很晚,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事情,差点没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 当时一杯茶还没喝完,就看到挑了帘子进来的赵飞喻。 第一反应是自己见鬼了。 看着侯爷脸上的反应,赵飞喻心里嗤之以鼻。 什么玩意,还以为你能多有担当,没想到也是怂货一个。 看来原主的怂也找到原因了。 “这孩子,你看你给你爹气的!”柳姨娘听见侯爷控制不住的咳嗽声,连忙走进来,坐在他旁边动作亲昵地给他顺气,还不忘记回头数落赵飞喻。 赵飞喻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也不奇怪。 她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也不说话,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了一屋子人个猝不及防。 当然,最猝不及防的还是柳姨娘。 她想着让赵飞喻突然出现在侯爷面前,以侯爷的脾气,肯定是要训斥赵飞喻的。 搞不好还会不留情面地将她赶出去,按照赵飞喻这个性格,求饶是不可能的,她只会和侯爷对着干。 到时候侯爷更加坚定赶赵飞喻出去的决心,她和赵婉莹再给求求情,顺便在侯爷眼里留下一个善良又大方的形象。 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都被赵飞喻的眼泪给打乱了。 侯爷一看赵飞喻哭,脑海里浮现了他发妻的脸。 也是这么温柔,惹人怜惜,只是后来却…… 侯爷又不受控制地咳嗽两声,强行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 看着面前这个让人头疼的赵飞喻,侯爷板着脸问,“你回来干什么?” 赵婉莹一来就撞上了这样的场面,她连忙走到侯爷旁边,故意伸出受伤的右手去给侯爷顺气。 嘴里还说着,“爹爹,你慢点喝。” 侯爷不瞎,包得跟个包子似的手在他脸前晃悠,怎么可能看不见。 “莹莹,你的手怎么了?”侯爷向来宝贝自己这个女儿,就算是庶出又怎样,不还是比那个嫡出的更懂事? 想着,侯爷脸上又多了些心疼。 见状,赵婉莹连忙把手藏到后面,支支吾吾地道,“爹爹,你看错了。” 那边赵飞喻知道自己这一出也没什么必要了,索性拿出手帕将眼泪擦的干干净净。 再抬起头时一双眼睛看起来凉薄的很。 她给过机会,是侯爷亲手推开的,那到时候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做好打算的赵飞喻,拉过桌子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来看这一出父慈子孝。 侯爷一看赵婉莹脸上的躲闪,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几分,只是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听话,莹莹,快给爹爹看看你怎么了?”侯爷说话声音都不自觉轻柔了许多,生怕吓到他“可爱乖巧没有心机”的二女儿。 一旁同样在看戏的柳姨娘看赵婉莹表演的如此生动,忍不住喜上眉梢。 又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跟着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莹莹,你就给侯爷看看吧。”柳姨娘声音哽咽。 在柳姨娘鼓励的目光下,赵婉莹瑟缩着将包扎的跟粽子似的手伸到侯爷面前。 “爹爹,你不要怪妹妹,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赵婉莹语速飞快。 看戏的赵飞喻没想到战火还是烧了过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婉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只能忍着,她现在是小白花人设,不能崩。 将包扎的手绢拿下来,看清楚赵婉莹手心里的擦伤后,侯爷转头冲赵飞喻大吼,“逆女!过来给你姐姐道歉!” 赵飞喻没有方才那个耐心,坐在那里装傻,也算是拒绝了侯爷,“我没做错为什么要给姐姐道歉?” 等会儿,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赵飞喻吗?柳姨娘忍不住皱眉。 印象里的赵飞喻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被顶撞的侯爷怒火中烧,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挑战,用力一拍桌子,“赵飞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爹爹,这么说就不对了吧。”赵飞喻眨眼,“我什么也没做错你却让我去道歉,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没人权啊。” “还是说在爹爹眼里嫡出的还比不上庶出的?那爹爹又将尊卑有序这几个字置于何地?不会吧,爹爹你难道对现有的秩序不满?” 赵飞喻很夸张,一只手挡在唇边。 她就是要给侯爷戴高帽,让他说不出话来。 如何对付这种外强中干的人,赵飞喻最在行了,不是么? 她轻轻勾唇,无所畏惧地对上侯爷的眼睛。 第四十章 深夜求助 “你……”侯爷没想到赵飞喻一回来就这么气势汹汹。 他想要对赵飞喻破口大骂,又怕真被人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在这样大一统的王朝里若是有这样的嫌疑,那就只能以死谢罪。 更何况他还是侯爷,地位比一般大臣更高些。要是这件事传进皇帝耳朵里,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侯爷对着赵飞喻这张充满挑衅意味的脸突然骂不出口。 眼看着被寄予厚望的侯爷居然有偃旗息鼓的架势,柳姨娘急得不行,连忙给赵婉莹使眼色。 确实,这种情况下只有赵婉莹开口才是最合适的。 赵婉莹读懂了柳姨娘眼中的意思,连忙“哎哟”一声。 侯爷哪里见得自己女儿这么受苦,连忙就要传郎中过来,却被赵婉莹给阻拦。 她捂着自己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侯爷,一声爹爹叫得是抖三抖,惹得赵飞喻一身鸡皮疙瘩。 “爹爹,三妹不过是想回家看看,你别怪她。”赵婉莹绝口不提赵飞喻失忆的事,刻意在侯爷面前营造出赵飞喻是回家复仇的形象。 侯爷想了,自己是大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赵飞喻这几句话给唬住。 至于赵婉莹说的话,那全都是赵飞喻欺骗这个纯洁女儿的,谁会相信啊? 他冷笑一声,看着赵飞喻道,“莹莹不说我都快忘了,赵飞喻,你自己做那样的事还回来干什么?不知道侯府已经和你恩断义绝了么?” 恩断义绝? 赵飞喻更是想笑。 原主的娘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可是不少,那些东西原本应该由赵飞喻来继承,等到她出嫁时再当她的嫁妆一并带走。 侯爷将她逐出侯府,却没有把嫁妆一并归还,还说什么恩断义绝? 怕不是给自己的贪财找的借口吧? “好啊,拿回我要的东西,即刻就走。”赵飞喻冷着脸,同样不留余地。 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力,住什么样的院子没有?她就是气不过,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在这一点上,赵飞喻觉得原主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见赵飞喻这样说,站在侯爷后面的娘俩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 侯爷却是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赵飞喻狠狠一掷,装着茶水的茶杯顿时在赵飞喻脚下四分五裂,茶水四处飞溅,将她雪白的衣衫给浸染变黄。 “谁给你的胆子?”侯爷指着赵飞喻,被她气得差点站不稳。 柳姨娘这人就喜欢见缝插针,连忙扶住侯爷,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训赵飞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看把你爹气的!” “我不是她爹!让她给我滚!”侯爷闭着眼睛不肯去看赵飞喻,嘴里却不消停。 看着面前鸡飞狗跳的场面,赵飞喻从心里泛出冷意,心中的怒气值不断攀升,差点就到了燃点。 她想到了一个屡试不爽的法子,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粲然一笑,“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这次赵飞喻也不说自己去哪,转身就走。 一出门,就用了轻功跃上房顶。 比起宽阔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屋顶才是她的天地。 在这里赵飞喻不受阻碍,想去哪去哪。偶尔有人会看到她身影,还会以为是仙女。 一路飞奔,赵飞喻没用上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王府。 不过这次赵飞喻没打算从屋顶进去,毕竟有了令牌,还是晏若祁亲手交给她的。 赵飞喻也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是这样的事。 在门口出示令牌,自会有人带着赵飞喻去王爷的院子。 彼时晏若祁正在用膳,吕凡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安静得落地可闻。 他吃相很优雅,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除了轻微的咀嚼声,但是那也很自然,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赵飞喻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没决定要不要打扰晏若祁用膳。 谁让晏若祁生的如此好看,一个侧脸都足以颠倒众生,也难怪赵婉莹铁了心地要和他在一起。 原来不光是为了权势,还为了他这张惊为天人的皮相啊。 她这边悠哉悠哉地喝茶吃糕点赏美男,却不知隔着两条街的侯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赵婉莹将老王妃的原话讲给侯爷听后,侯爷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到处找赵飞喻,力求在赵飞喻抵达王府前给拦下来。 却没想到在出门之前,赵飞喻就已经到了王府。 晏若祁吃的不快,但好在晚膳他怕积食也没有吃太多。 解决了这一餐后,晏若祁才擦擦嘴,将目光放在了赵飞喻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稍微一皱眉,立马让赵飞喻明白他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赵飞喻咳嗽一声,解释道,“王爷,由于之前的事,侯府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这才过来向王爷求助。” 晏若祁目光没有挪开,而是继续看着赵飞喻。 “你想我怎么帮你?”赵飞喻觉得他是这样问的。 “不用王爷提供住处,一会儿侯府的人来了王爷替我说两句话就行。”赵飞喻态度放的很低。 没办法,谁让她在求人办事呢。 二人的协议中是有这么一条,要晏若祁在能力范围内为赵飞喻提供方便。 治疗还没开始,却要先付钱,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飞喻怕晏若祁反感,又道,“治疗没开始,王爷可以拒绝。” 说完,赵飞喻第一次这么怂,低头不敢去看晏若祁的脸色。 却没想到晏若祁居然会勾起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赵飞喻却在这样的气氛中如坐针毡。 若是晏若祁拒绝了自己,她就需要另寻出路,也要做好被赵婉莹嘲笑的准备。 赵飞喻不喜欢让自己变得太被动,她咬咬牙,抬起头去看晏若祁的表情,正好看到他放下唇角的动作。 笑了? 那这么说…… “王爷你答应帮我了?”赵飞喻心情都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 在她如芒在背的注视下,晏若祁终于缓慢地点头,用眼睛告诉她。 “嗯。” 第四十一章 主动请缨 这边乱成一团的侯府,也终于在众多家丁将整个侯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后意识到,三小姐可能早就离开了。 偏偏侯爷等人还用侥幸心理,以为赵飞喻只是藏起来了。 毕竟那个怂货什么时候有胆子自己走夜路,还是去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家了? 赵婉莹觉得赵飞喻这种动不动就要去找晏若祁的行为实在是不对劲,她在侯爷看不到的地方皱眉,捏着柳姨娘的手小声问: “娘,你说赵飞喻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这一问给柳姨娘也问愣了。 她看着女儿的脸,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也忍不住揣测。 当年的事情她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亲手参与的那部分自然是烂熟于心。 可对于赵飞喻没有被乞丐玷污,最后又便宜了谁,任凭柳姨娘再神通广大也没查出来。 当然,赵婉莹也没打算让她知道。 五年前的赵婉莹是打算让这个秘密跟着赵飞喻一起埋在云川的悬崖下。 谁承想五年后她居然回来了?! 看赵婉莹如此紧张,柳姨娘心里也猜测的差不多了,反握住赵婉莹的手,小声问,“当年那个人是祁王对不对?” 赵婉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说漏嘴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对上柳姨娘笃定的眼神,她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他。” “这个贱人!”柳姨娘没忍住愤愤地骂了一句。 骂完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慌张地抬头去看侯爷,发现好巧不巧,正好有家丁过来给侯爷汇报。 侯爷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家丁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后方的那些苟且之事。 柳姨娘松了口气,转手又更加用力地捏了一下赵婉莹的手心,仔细叮嘱道,“她不一定能这么快就想起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赵飞喻找回来。” “让赵飞喻少接触一点祁王,就不会想起的那么快。” 这么说也有道理,早就六神无主的赵婉莹,听到亲娘的指点,立马奉为圭臬。 她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从柳姨娘手中抽出来,随后轻轻抓住了侯爷的衣袖晃了晃。 “爹爹。”赵婉莹咬着下唇,眼睛里水光盈盈地看着侯爷道,“三妹肯定是跑到王府去了,咱们还是去把她接回来吧。” “她要是有莹莹你一半懂事,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侯爷叹口气,十分悲伤地说完,看着赵婉莹,“那就让人去接她回来吧。” 总不能因为一个赵飞喻,得罪了王府吧。 那日后他的宝贝女儿嫁去王府,若是被人看低了怎么办? 是了,整个侯府都觉得赵婉莹嫁给晏若祁这件事,是板上钉钉。 想想自己能一下子从云川登天,进入盛京,还不是晏若祁的功劳? 那晏若祁为什么对侯府上下如此上心? 那当然要看他的宝贝女儿了。 侯爷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事左右为难。 不把赵飞喻接回来,王府那边就得罪了。把赵飞喻接回来,那她肯定不会给赵婉莹道歉,就要委屈二女儿了。 两相比较下,侯爷只能怀着对赵婉莹的愧疚之心,让家丁去王府接人。 没等侯爷说话,赵婉莹自告奋勇,举着她被包裹得跟猪蹄一样的右手道,“爹爹,我带人去吧。” 侯爷果断拒绝,“不行,她对你这个姐姐如此无礼,你要是再去接她,估计回头会更加蹬鼻子上脸。” 同一时间,坐在晏若祁对面的赵飞喻打了一个喷嚏。 只不过及时用袖子挡住,没让晏若祁看到自己的囧状。 美女打喷嚏声音都是如此轻柔,不似吕凡那个大老粗,恨不得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在打喷嚏。 等一下。 晏若祁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刚才在想什么?居然拿赵飞喻和吕凡对比?潜意识里居然还觉得赵飞喻很好??? 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一定是她眼角的泪痣太有迷惑性了。 晏若祁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茶水,别开眼不再去看赵飞喻。 这边侯府里,侯爷还是很坚决地拒绝了赵婉莹的报名。 他动作小心翼翼地按下赵婉莹受伤的那只手,“莹莹,你就听爹的话,不能太惯着她。自己离家出走,还要你这个姐姐去请回来?好大的架子啊。” 侯爷不知道赵婉莹安的什么心,只以为她温柔美丽大方善解人意,不成想他女儿只是想要借机多看晏若祁两眼。 知女莫若母,柳姨娘看赵婉莹着急,只好拉住侯爷另外一只胳膊,“侯爷,你就让莹莹去吧。要是只派下人,王爷会觉得我们家不重视的。” “这有什么好重视的!”侯爷义愤填膺,吹胡子瞪眼。 “那可是祁王的救命恩人啊。”柳姨娘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飘到侯爷耳朵里,经久不散。 也点醒了侯爷。 诚然,如果赵飞喻只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侯府嫡女,他可以派个下人过去。 但是赵飞喻不光是侯府嫡女,她还是祁王的救命恩人啊。 只这一条,就足够让赵婉莹出面。 若是晏若祁态度再强硬一些,侯爷亲自去都不为过。 坐在马车上,赵婉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大晚上的没事找事,该死的赵飞喻,你看这次我怎么收拾你!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赵婉莹对门口侍卫说明来意后,却被告知直接去老王妃的院子。 她心一沉,就知道来晚了。 居然都捅到老王妃面前去了。 此时珍宝库旁边院子里的主人,世子晏予安听说了那个仙女一样的阿姨来王府,觉也不睡了,让侍女给自己穿好衣服就一溜烟地往老王妃院子跑。 仿佛是约好的,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扭扭捏捏的赵婉莹。 “世子。”赵婉莹强行从脸上挤出一抹还算是温柔的微笑,对晏予安道。 晏予安一看是她,跑得更快了。 徒留赵婉莹在原地差点将帕子绞碎。 “祖母,祖母!”晏予安还没进门,就高声喊道。 下人通传的速度还没他声音传播的速度快。 “老王妃,世子来了。”下人哭笑不得。 第四十二章 有意见? 忽略这个形同虚设的通传,老王妃也是一脸无奈。 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稳如泰山的晏若祁,发现孩子爹像是聋了一般。 直到晏予安跑进来。 老王妃听他叫的那么热烈,还以为大晚上的有什么事要说。 没想到直接跑到了赵飞喻面前,拉着赵飞喻的手就不松,看起来像个小年糕,黏在赵飞喻身上了。 几天不见赵予宁,赵飞喻一看晏予安,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 “阿姨!”晏予安声音也是糯糯的,但和赵予宁那种小奶音还是有点区别。 一句话将赵飞喻拉回现实。 赵婉莹看着自己伸出去要摸晏予安的手,再看看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那只手上,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想曲起手指放下来。 没等她有所动作,晏予安像是等不及了,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贴在赵飞喻温暖的掌心里。 表情居然还有些陶醉。 好软啊。 原来被像妈妈一样的人摸,是这样的感觉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晏予安更加坚定了要撮合赵飞喻和晏若祁的想法。 反正这个阿姨也没有夫君。 要是她能和爹爹在一起,自己岂不是也有娘亲了?还用受别人白眼吗? 再想想自己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妹妹,晏予安美得大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被晏予安贴上的瞬间,赵飞喻的心脏也像是被电流击过,产生了非常神奇的化学反应,那点尴尬烟消云散,她居然还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包子的脸蛋。 这边二人的互动还未结束,那边赵婉莹也姗姗来迟。 下人一声通传,将赵飞喻拉回现实。 她收回自己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掩饰自己控制不住向下的唇角。 晏予安觉得自己被打扰了,心里更加讨厌赵婉莹。 一进门就被世子瞪了一眼的赵婉莹,心里还直犯嘀咕。 她好像也没得罪过这小孩吧? 心里疑惑着,赵婉莹面子上还是不受影响,举止文雅地给老王妃和晏若祁行礼。 一看到赵婉莹,老王妃的眉眼就会不自觉温柔下来。 “莹莹来的正好,老身有话问你。”老王妃声音却没有平日里的慈祥。 在赵婉莹来之前,晏若祁就带着赵飞喻去了老王妃的院子。 在他的示意下,赵飞喻将侯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老王妃叙述了一遍。 努力做到了不带个人色彩,尽量客观还原。 只是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老王妃也不例外。 一听说神医受了委屈,老王妃当即一拍桌子,“反了他们了!就在王府住下,老身倒要看看谁还敢过来找麻烦!” 虽然赵飞喻一直威胁赵婉莹要在王府留宿,但心里并没有真的这么打算。 这一点晏若祁也清楚。 赵飞喻在晏若祁授意下,对老王妃道,“老王妃,知道您疼我,但飞喻本意还是想回家。” “你这孩子,侯府的人不识好歹……”老王妃也说不下去。 总不好背后说人坏话。 “老王妃,飞喻五年没回家,心里想念得紧,求您帮帮我。”赵飞喻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就差给老王妃跪下磕两个头了。 早在她眼眶变红时,老王妃就同意了。 “好,既然神医要回侯府,老身这次就做个恶人给你撑腰。” 这是老王妃原话。 坐在晏若祁对面的赵飞喻从无边的思绪中回过神,看着面前的赵婉莹,看她如何应付。 她也没想到赵婉莹会这么聪明,一抬头就哭了起来。 可能是跟柳姨娘学的,哭的时候也是默不作声,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惜。 赵飞喻在心里盘算着,估计赵婉莹这一哭,老王妃就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果不其然,准备了一肚子问讯的话,都被赵婉莹突如其来的眼泪给打乱。 老王妃虽要做恶人,却也没让人哭啊。 她眉心藏着一点无奈,“老身还没问,你哭什么?” 没等赵婉莹回话,一句充满嫌弃的“好丑啊”不知从哪飘出来。 赵婉莹表情差点出现一丝裂痕。 借着喝茶的动作,赵飞喻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晏予安一脸嫌弃。 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小包子干的。 还真不给赵婉莹留面子啊。 这次就算是不苟言笑的晏若祁,这次都没忍住笑意。 看晏若祁唇角勾起,赵飞喻连忙低头,疯狂上扬的嘴角差点暴露了。 被晏予安点评的赵婉莹,脸色看起来则精彩的多。 赤橙黄绿青蓝紫,挨个在她脸上走一遍,看她这样搞得赵飞喻也十分紧张,生怕晏予安又来一句“有彩虹哎”。 最后还是年迈的老王妃,嘴角微沉,咳嗽一声后,用她充满威严的声音对身旁的嬷嬷道,“世子困了,送他回去就寝。” 这哪行啊,他特地跑过来看漂亮阿姨的,还没看够呢! 刚要挣扎,一直没露面的吕凡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并指为刀稳准狠地落在晏予安后脖领上。 晏予安立马头一歪,昏过去了。 这样的场面老王妃等人见怪不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送世子回去。”老王妃又对身边的嬷嬷重复一遍。 捣乱的送走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方才赵婉莹处心积虑营造的气氛也被晏予安一打岔给破坏了。 她眼睛有些红肿地看着老王妃,终究是没挤出来眼泪。 没办法,只能跪在老王妃脚边,“老王妃,都是我不好,要罚就罚我吧。” 一句话,让赵飞喻都忍不住想鼓掌。 妙啊,妙极了! 来之前,柳姨娘送她出门时就叮嘱她,赵飞喻既然已经到了王府,那肯定会把事情讲一遍。 到时候老王妃可能会先入为主,认定是他们一家子欺负赵飞喻。 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急着解释,反而要先认错。 “起来吧。”老王妃语气平淡,却也没说什么重话。 赵婉莹这才明白,她娘才是真的老狐狸。 没矫情,赵婉莹从地上站起来,在老王妃面前垂首,看起来像是在认错。 “飞喻五年没回去过,这次回去住住,侯府上下都这么大的意见?”老王妃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而后眼神犀利,“还是对老身有意见?” 第四十三章 推卸责任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点头。 赵婉莹不想做那个傻子,便摇头,“爹爹也是心疼我,以为我的手是妹妹不小心弄的,这才……” 高手! 这才是高手! 一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看赵婉莹又一次拿侯爷当挡箭牌,赵飞喻真是忍不住想未自己这个便宜爹默哀几分钟。 “是么?那就是侯爷对老身有意见了?”老王妃反应极快,逻辑也一直在线,没被赵婉莹绕进去。 听老王妃这样不留情面地问,赵飞喻后背也是一凉。 作为一个骨子里的现代人,即便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神偷,赵飞喻也觉得自己若是对上老王妃,真没有几分胜算。 被老王妃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赵婉莹一时语塞,原本准备好的词都忘了,只会语无伦次道,“不是的不是的,爹爹没有。” 看她这黔驴技穷的样子,赵飞喻心里开始感谢晏予安那个小包子。 要不是他打乱了赵婉莹的招数,估计赵婉莹也不能这么快就溃不成军。 什么叫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赵飞喻可是亲眼见识到了。 从老王妃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到现在眼中出现的不耐烦,这可都是赵婉莹自己“争取”来的啊。 赵飞喻仿佛预见了结局,态度也变得有些随意。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淡然的晏若祁,赵飞喻眨眨眼,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而晏若祁却在看到她有些俏皮的动作时,愣住了。 一瞬间思绪被她牵着走。 当年在云川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微微喘息着,周围像是被迷雾笼罩,晏若祁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那个人眼角极具标志性的一颗泪痣。 可不知为何,晏若祁看着赵飞喻,心里想着那天自己若是能看清她的脸,总应该是这个长相才合适。 这边急着跟老王妃周旋的赵婉莹,余光瞥见赵飞喻居然在和祁王眉目传情时,差点没忍住要冲过来手撕了她。 “那你说怎么回事?”老王妃语气里也带了点不耐烦。 赵婉莹不敢再溜号,只能全心全意地应付老王妃。 费了好一番口舌,赵婉莹终于得到了老王妃一句“下不为例”,这才如获大赦。 看着赵婉莹和赵飞喻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老王妃目光若有所思。 这一幕都被晏若祁看在眼里。 老王妃也没打算避着,大大方方问道,“三小姐当真不堪?” 晏若祁唇角随意地勾起,在纸上写道,“母亲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老王妃一哂。 侯府这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赵飞喻给盼回来了。 这次赵飞喻也来了脾气,看都不看柳姨娘和侯爷一眼,径直走进侯府,凭着记忆找到了原主住的院子。 房间里还算是干净,应该是有固定的侍女过来打扫。 也不排除他们以为赵飞喻永远不会回来了,留着给别人住的可能。 不管怎么样,只要干净,能让她晚上睡个好觉就行。 这次赵婉莹将老王妃的态度明明白白告诉爹娘后,三个人一起对着赵飞喻院子的方向愤愤不平。 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老王妃为了她兴师问罪?! 这回就算是再讨厌赵飞喻,也不能刁难她了。 老王妃说了,这是祁王的救命恩人。 他们要是对赵飞喻不好,怠慢了赵飞喻,那就是怠慢王府,没把王府看在眼里。 这个帽子他们可扣不起,只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安排下人去伺候赵飞喻。 此时柳枫胡同里的某个院子,小小的赵予宁背着手站在月光下,微微抬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凌霄备好饭菜走出来,看着赵予宁,一脸无奈,道,“宁儿,过来吃饭了。” 这段时间赵飞喻回侯府住,又不能暴露赵予宁的存在,就只能让她留在柳枫胡同的院子里。 性格再怎么清冷,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赵飞喻放心不下,就求了凌霄过来帮忙照拂。 白天他去药铺,就将赵予宁也带过去。 宁儿在当归谷里学了这么久,比没什么天赋的元昊还要厉害一些。 分拣药材晾晒药材的活交给赵予宁干,凌霄放心。 坐在桌子旁边,端着饭碗,赵予宁开口问凌霄,“师叔,我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凌霄替赵飞喻心里一暖。 小棉袄就是暖心啊,这才走了几天,赵予宁就想她了。 “这个不好说,应该一个月左右吧。”凌霄保守估计。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知道赵飞喻去王府是帮老王妃治病,顺便报复赵婉莹,可凌霄还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赵飞喻会不会遇到危险,这次会不会又被赵婉莹给算计。 “真的吗,终于有地方能收留娘亲超过十天啦!”赵予宁居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等下,画风不对吧。 凌霄一言难尽地看着赵予宁的表情,猜不出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他知道,小棉袄可能是进水了。 翌日一早,日上三竿,赵飞喻揉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粉色的帷幔,赵飞喻才一点点将昨晚的记忆找回来。 她现在在王府,是以晏若祁救命恩人形象出现在侯府。 意味着,他们就算对自己有什么偏见,也不能轻易下手。 谁也没想到赵飞喻这个怂包,有朝一日,身上居然能有如此高光的时刻。 有了“免死金牌”之后赵飞喻也没有继续去奚落谁,为人处世还是那么低调。 匆匆用过早膳,赵飞喻连忙出门去王府。 这是给老王妃问诊的日子,也是晏若祁解毒的第一天。 她来的时候晏若祁刚好从老王妃离开,两个人走了个迎面。 “给王爷请安。”赵飞喻福了福身。 晏若祁抬手,身后的吕凡开始说话,“王爷的意思是,免礼,还请三小姐尽快给王爷毒解完。” 想了想晏若祁那张脸,赵飞喻觉得自己可以很快。 这里给老王妃问诊,赵飞喻让人笔墨伺候,立马写出来个药方。 “抓药,每天一碗,准时服下。半个月左右,老王妃的身体会明显改善。”赵飞喻一边写一边道。 第四十四章 看我泡澡? 其实老王妃的病挺严重,整个盛京的郎中都看了个遍,也没个人能说一句“我能治”。 因着晏若祁的身份,宫里也三番五次地送了太医过来把脉,却也只能开出来个止疼的方子。 得益于太医开的药方,老王妃每逢头痛难忍时便会服下一副药。 然而这始终不是办法。 赵飞喻医术的确高超,可老王妃的病实在是过于严重,时间也很久了,就算是棠姑出现在这里,也做不到根治。 “先说好,这个方子只能缓解。”赵飞喻看着老王妃,眼神公事公办。 早在他们去相国寺之前,赵飞喻就说过这样的话。 这几天老王妃自己也有了心理准备。 在第一次听到赵飞喻说的时候。老王妃心里还是很遗憾的。 她原以为当归谷的神医来了,不管什么还不都是药到病除? 然而神医却也无能为力。 身边的嬷嬷也劝了,起码能缓解,不像太医院的人,只知道止疼。 这不就相当于掩耳盗铃吗? 稳了稳心神,老王妃点头,“那就辛苦三小姐了。” “叫我飞喻就好。”赵飞喻低头,一边写药方,一边对老王妃补充道,“当然,也不能光吃药。” “那,三小姐的意思是?”嬷嬷问。 “用按摩做辅助,这样好的更快。”赵飞喻说话不疾不徐。 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她。 和这样的人说话很容易跟着安静下来,老王妃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不知不觉也得到了缓解。 “这次我先给老王妃按一下,之后你们找一个郎中过来,我教给他。” 说完,赵飞喻的药方也正好写完,她拿起来吹了吹上面还有些湿润的墨,随后交给候在一旁的嬷嬷。 她起身,走到老王妃身边,“那我就先开始了?” 老王妃点点头。 赵飞喻白皙的手指就触在了老王妃的太阳穴上。 动起来的一瞬间,老王妃有些吃惊。 看着这个神医也就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手指这么有力。 不过,她也不是只有蛮力。 这种很有技巧的按摩让老王妃特别舒服,人也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 她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直到赵飞喻结束的按摩人都没醒过来。 嬷嬷同样吃惊。 她一直在老王妃身边伺候,老王妃被头痛折磨的整晚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可是常态。 像这种睡得如此熟,肉眼可见的舒服,几乎从未有过。 这一刻嬷嬷几乎喜极而泣,很想跑出去告诉整个王府里的人,老王妃睡着了!!! 看到这个结果,赵飞喻没什么反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嬷嬷打了个招呼就被人领着去了晏若祁院子。 这个时间,晏若祁按照往常来说应当是在书房里批阅公务。 但是之前和赵飞喻约好了,以后这个时间就改为治疗。 思来想去,晏若祁还是觉得自己的院子最安全。 进门之前赵飞喻就把下人给打发走了,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门,晏若祁就一身白衣坐在床边,手里拿了本书,桌子上还放了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 看起来实在惬意。 搞得赵飞喻突然不想打破这样的。 看到赵飞喻进来,吕凡用手中佩剑的把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没盖盖子的茶杯里茶水荡出一点点波纹。 晏若祁反手将书合上,随手扔给吕凡,站起来看着赵飞喻,轻轻挑眉像是在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被他看了一眼赵飞喻才回过神。 不好意思,神偷也是有审美的。 祁王这张脸太过诱惑,刚才居然看呆了。 收回思绪的那刻,赵飞喻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绷着脸问吕凡,“药浴准备好了吗?” 吕凡点头。 “在哪?”赵飞喻说话简洁。 吕凡指了指屏风。 她扭头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屏风后袅袅升起的热气。 “那就请王爷移步。”赵飞喻说完,率先走到屏风后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个大男人脸上古怪的表情。 看赵飞喻在屏风后面站定,吕凡低笑出声,还拍了晏若祁肩膀一下,“喂,妹子叫你呢,去啊。” 不说还好,他说完晏若祁脸色变得更加古怪。 没等晏若祁反驳什么,赵飞喻轻柔的嗓音响起,“王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三小姐,王爷有点害……”吕凡大嘴巴,张嘴就来。 晏若祁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吕凡好悬没尖叫出来。 趁着吕凡弯腰的功夫,晏若祁步伐从容走过去。 “脱衣服,进去就可以了。”赵飞喻一张口,就这么惊世骇俗。 不等晏若祁有什么反应,吕凡“噗嗤”的笑声特别明显地传过来。 晏若祁的脸当即就黑了。 赵飞喻倒是很自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在一个医生眼里,病人是没有性别的。况且,她又不是想偷窥晏若祁洗澡才这样。 明明是想给晏若祁针灸好么? 意识到这两个男人心中的想法,赵飞喻的眼神逐渐变得鄙视。 被吕凡这么一笑,晏若祁反而没那么尴尬,动作潇洒地将外衣一脱,穿着同样纯白的里衣,迈着大长腿就踏进了木桶里。 看着晏若祁在自己面前坐下,赵飞喻神色变得更加古怪,看着晏若祁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外星人。 坐下后的晏若祁许久都没等来赵飞喻的下一步指示,不免挑眉看过来。 难不成她站在这里只是单纯的想看自己洗澡? 越想越歪的晏若祁,耳根子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吕凡判断晏若祁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泡药浴了,这才故作镇定地走过来。 实际上是想看看晏若祁的表情到底多精彩。 满腹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却在屏风处被赵飞喻伸手挡住。 “吕大哥,接下来的治疗过程由我和王爷二人进行,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这就是变着法的赶人了。 吕凡不好死缠烂打,却按捺不住好奇心。 奈何屏风太过于高大,伸长了脖子也什么都没看到。 他有些失望,摇头晃脑地离开。 第四十五章 信谣不传谣 一声轻轻的关门声,让晏若祁判断出吕凡已经出去,他这才看着赵飞喻,眼底询问的意思明显。 但他没想到,赵飞喻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唇角勾起,弧度有些讥诮和无奈。 “王爷,你对药浴有什么误解吗?”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眼神有些玩味。 晏若祁不解,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想起来眼前这个放到现代也绝对是吊打流量小生的大帅比不会说话,赵飞喻心里就一阵唏嘘。 唏嘘过后赵飞喻心里想调侃晏若祁的那点想法就淡了不少。 对上晏若祁疑惑的目光,赵飞喻摆摆手,“药浴需要把衣服都脱掉,你懂我的意思吗王爷?” 要不是她后面加了个“王爷”,晏若祁险些以为这人就是个女流氓。 居然想让自己在她面前脱光了泡药浴?想都别想! 似乎看出了晏若祁眼底浓浓的抗拒,赵飞喻又轻笑一声,抬手就落在晏若祁肩膀上,低头附在他耳边道,“王爷,你想解毒,又不想行动,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这是什么话,本王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在这里了吗?! 将晏若祁的意思猜个七七八八后,赵飞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她整个人上半身几乎都贴在晏若祁肩膀上了,从后面绕过来,像是个勾人的女妖怪。 “嘭”的一声巨响,赵飞喻笑声被打断。 二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却看到了石化在原地的吕凡。 “咳咳。”晏若祁咳嗽两声,打破屋子里死一样的安静。 赵飞喻如梦初醒,也不敢继续调戏晏若祁,连忙站起来恢复一脸淡漠,问吕凡,“吕大哥有什么事吗?” 原本只是想通知晏若祁一声骁骑营的人过来了,可看到方才的画面,吕凡顿时后颈生风,哪里还敢说别的。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说着,吕凡动作慌乱地将门关上。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赵飞喻低头看着晏若祁,有些尴尬道,“王爷,那个,你还是得把衣服脱了……” 外面的吕凡,总觉得自己撞破了不得了的事,一边往议事厅走,一边还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头。 嗯,现在还在,一会儿可能就不在了。 等在议事厅里的骁骑营将军,一看到吕凡来了,连忙站起来。 等吕凡走近,将军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过来。 “王爷呢?”五大三粗的将军问道。 吕凡一副不可说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地坐在将军旁边,“王爷正在忙着呢。” 将军发现自己可能是脑袋不好使,除了军务的事,真不知道王爷还能忙什么。 连个媳妇都没有…… 等会儿! 不会是真有媳妇了吧?! 像是突然被开了天眼,将军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惊恐地看着吕凡,“吕大哥,王爷是有,有,有……” “我说你怎么还结巴了。”吕凡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欲盖弥彰地笑了起来,“我可没说啊!不然回头王爷收拾你,我可拦不住。” 听了吕凡这跟没说一样的的话,将军笑的更厉害了,他咂摸咂摸嘴,“王爷这么久身边都没个女人,还以为王爷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 说着说着,将军又开始好奇,那个传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过了嘴瘾,吕凡这才和他说起正事。 “得了,还是得说点正经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吕凡问。 将军叫方越,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当年跟着祁王打天下的一把好刀。 北征匈奴时,他一马当先,这幅粗犷的样子就是一向以如野兽般凶猛的匈奴人都有点发怵。 然而这人为人却是十分豪爽,除了话里偶尔带点脏话,其他都很好。 对兄弟们也是很仗义,对祁王更是忠心耿耿。 “骁骑营的兵器这么多年还是那样,我看着再不研究点新东西出来,要是再起战乱,会很被动。”方越说起正事时也一脸严肃。 吕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 “这样,咱们不是有一部分兵器是自己打造的吗?回头我禀告王爷,让王爷想办法拿到批文,就用那个工厂来做。” 困扰自己有一阵子的问题,被吕凡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方越喜从中来,一巴掌拍在吕凡后背上,笑呵呵道,“还是你小子聪明啊!” 吕凡一口老血差点让他给拍出来。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吕凡挣扎着远离方越身边,“你迟早给我拍出内伤!” 被指控的方越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哎呀,你就是矫情。” 说完,他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跟身后的吕凡摆手,“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这边晏若祁房间里,将上衣脱掉,只留下一条亵裤的晏若祁坐在木桶里一边泡着药浴,一边被赵飞喻针灸。 她找穴位很准,用手摸一下一根针就紧跟着落在上面。 感受着她微凉的指尖,晏若祁心中莫名一动。 将针都扎在上面后,赵飞喻这才停手。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的认真。 木桶里的晏若祁正闭目养神。 只有额头上一层细汗不经意透露出这个男人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毒素在他体内堆积已久,一蹴而就的方法不行,只能徐徐图之。 但晏若祁想要快点,赵飞喻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药浴加针灸。 之前说过的放血环节倒是还没到。 原本已经在体内沉积的毒素,这次在药物和针灸的作用下,一点一点被唤醒,随后向外扩散,慢慢上游,直至从到上皮组织,最后从皮肤的毛孔里渗透出来。 这个过程自然痛苦。 可眼前的男人一声不吭,只是那样坐着,和平时无异。 这得是多大的意志力啊。 赵飞喻看他一眼,感慨后继续低头看书。 这几天接触下来,赵飞喻越大肯定晏若祁不是池中之物。 他做什么事目的性都很强,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还更加狠。 一般人难以驾驭。 第四十六章 跟踪 看晏若祁那张没有表情,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脸,赵飞喻在心里叹口气。 就算他不是池中之物,不还是有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了他前仆后继吗? 想想原主那个不怎么聪明的姐姐赵婉莹,赵飞喻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就她?能追得到晏若祁,赵飞喻能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想想赵婉莹眼巴巴贴到晏若祁跟前的样子,赵飞喻忍不住哼笑出声。 在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听到自己的笑声,简直没有比这个还可怕的事情了。 赵飞喻猛的睁开眼,正好看到晏若祁那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一点波澜的眼睛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鬼样子被晏若祁看了多少去…… 赵飞喻自觉失态,连忙带着歉意对晏若祁道,“对不起对不起,情难自已,情难自已……” 她道完歉,发现晏若祁没有重新闭上眼睛,而是用一言难尽地眼神看着自己。 赵飞喻这才回过神,忍不住微微转身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 天啊,她刚才在说什么啊? 还情难自已?! 等会儿,晏若祁不是误会什么了吧? 看她懊恼的样子,晏若祁觉得很有趣,也没想到看起来一直波澜不惊的赵飞喻,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再想想她在赵婉莹面前装傻的模样,还有对赵予宁和晏予安这两个孩子温柔似水的态度…… 晏若祁有个问题,赵飞喻到底还有多少面是他没见过的? “王爷,我刚才……”赵飞喻出奇地有些扭捏,看着晏若祁,极力想要找个合理又不会暴露自己想法的理由来搪塞晏若祁。 看出来她的窘迫,晏若祁闭上眼睛,没有为难她。 赵飞喻看着晏若祁又闭目养神,差点没忍住长舒一口气。 想想这人好不容易放过自己,赵飞喻只好悄悄低头,顺便捂住自己的嘴防止不经意发出声音。 吕凡那边送走了方越,就连忙回来。 看着仍然紧紧关着的房门,吕凡抬手挠挠头,小声嘟哝,“也不知道是泡药浴还是在干别的……” 此刻吕凡应该庆幸晏若祁听不见他说的话,不然一定会亲手把他的皮扒下来。 侯府里,日上三竿才堪堪醒来的赵婉莹,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赵飞喻那个死丫头去哪了。 一听说赵飞喻大清早用完膳就奔赴王府,赵婉莹险些将手中的金钗折断。 “小姐,仔细着手。”侍女看她绷着脸,净说好话,还伸手要将她手中紧握着的金钗拿过来。 赵婉莹正在气头上,哪能这么就消了气。 狠狠地将金钗扔在梳妆台上,声音尖利,脸色阴沉地骂道,“赵飞喻这个贱人,真是一刻钟也不愿意多等!” 想起来昨天柳姨娘说避免赵飞喻和晏若祁多接触的话,就觉得是个笑话! 她倒是想要避免,可赵飞喻给她这个机会吗?! 摔出去的金钗上面挂着好些流苏,被这么一扔,在梳妆台上滚动,发出来的声音不小。 吓得侍女跪在地上求饶,“小姐息怒!” 看这群丫鬟诚惶诚恐的模样,赵婉莹又想起来五年前赵飞喻唯唯诺诺的行事风格,眼中的恨意越发浓郁。 “不值钱的东西也敢和我争!”赵婉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又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侍女,“狗奴才!起来给我梳头!”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得体,赵婉莹饭都没吃,气呼呼地就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侯爷此时已经出门去处理朝中事务,偌大的侯府只有她们娘俩。 她进去的时候,柳姨娘正捧着一个盒子看的满面红光。 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赵婉莹在心里哼一声。 肯定是昨晚侯爷又赏了她什么好东西,宝贝的不成样子。 “娘!”赵婉莹心中有怨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看女儿来了,柳姨娘将首饰盒子递给侍女,拎着裙子坐在赵婉莹旁边,“一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给我吓死了。” “该死的赵飞喻!”赵婉莹这几个字都是从牙间硬挤出来的。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恨意,柳姨娘皱眉,敏锐地问,“她去王府了?” 赵婉莹重重点头,“我听说她起得很早!” “怪了,没听说她让人备车啊。”柳姨娘皱眉,若有所思。 “那还能有假?我院子里的下人一直跟着她到了王府才回来!”赵婉莹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 柳姨娘抓住她的手腕,“你作践自己干什么?要是手弄坏了,王爷怎么看你?” 果然,还是晏若祁好使。 不管什么事只要提起晏若祁,赵婉莹立马偃旗息鼓,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 “你说你院子里的下人跟踪赵飞喻了?”柳姨娘继续分析,“那赵飞喻难不成是走着去的?” 这一点倒是被赵婉莹给忽略了。 她犹豫一下,将下人叫了过来,“把你今天早上看到的再说一遍。” 这是个腿脚麻利的家丁,被赵婉莹问话时抬着头,脸上都是谄媚的笑容。 “小的今早跟着三小姐一直出了侯府,看着侯府门口有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在那等了多长时间。三小姐上车之后,马车就走了。” “也幸亏小的熟悉盛京的胡同,七拐八拐总算是没跟丢。我是眼看着三小姐在王府门口下车又走进去的。” 家丁一五一十地说完便自觉退到一边。 忽略他话里话外邀功的成分,娘俩还是把这件事理清楚了。 没有走路,而是有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接她。 那问题来了,这辆马车是哪来的? 答案其实很明显,但赵婉莹就是不愿承认,心里也在期待着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问那个家丁,“你看清楚那个马车是谁府上的没?” “回二小姐的话,看清楚了。是王府的。” 他当时看赵飞喻下车后,立马选择偷偷跟上马车。 眼看着马车从后门进了王府里,家丁这才离开。 赵婉莹差点被这个答案给气吐血。 居然是王府里来的马车接她?赵飞喻何德何能有这样待遇?! 第四十七章 没有规矩 柳姨娘母女俩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赵飞喻生吞活剥了。 这个小贱人真是不让人省心,到底给祁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王爷大早上就派车过来接她? 那么问题又来了,接她去王府干什么? 柳姨娘看着赵婉莹,“莹莹,你昨晚去王府接人时,那个死丫头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王府干什么啊?” 赵婉莹心情极度烦躁,被柳姨娘这么一问,更加烦躁,“哎呀我要是知道还用这样啊?!” 说完,也不管柳姨娘的脸色好不好看,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骂赵飞喻。 等赵婉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柳姨娘这才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柳姨娘扶着桌子,胸口剧烈起伏,被气得不轻。 侍女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柳姨娘被气成这样,连忙上前扶住她,嘴里还说着宽慰的话,“夫人,小姐也是太着急了。” “着急就跟我甩脸?”柳姨娘被自己女儿这样怠慢,这会儿心中郁结,一口气堵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的。 “夫人夫人,小姐年纪还小,心中装不住事也是正常的,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回头侯爷又该担心了。” 侍女跟在柳姨娘身边做事的时间不短,自然也知道她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什么。 功夫到家,几句话就给柳姨娘哄得服服帖帖,坐在椅子上也不骂了,连连摆手,“让人去告诉莹莹,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就得等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姨娘都快被气死了,消气之后心里还想着怎么给她出主意。 然而赵婉莹注定辜负了柳姨娘这点苦心。 她从柳姨娘的院子出来之后,直奔王府。 赵婉莹并没有王府的令牌,在门口就被侍卫给拦住。 感受着身后来来往往的行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赵婉莹脸上也挂不住,她瞪着侍卫,“你怎么回事?不认识我是谁?” 侍卫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晏若祁亲自训练出来的。 和他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对赵婉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站在那里。 但只要赵婉莹想硬闯进去,他就会立马挡住去路。 一来二去,赵婉莹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烦躁到了顶点。 想到赵飞喻在里面指不定和祁王在做什么,她再也忍不住,抬脚就踢在侍卫身上。 不成想,侍卫身上穿戴的盔甲非常坚硬,被赵婉莹踢了这么一脚没有任何感觉。 反倒是赵婉莹,像是踢在了铁板上,脚趾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狗奴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有眼无珠!”说完,赵婉莹抬手对着侍卫的脸就要落下一巴掌。 这一幕正好被出府要去找赵予宁玩的晏予安给看到。 离老远晏予安就扬声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王府门口撒野?!来人啊,把她给本世子拿下!” 被同晏若祁一样护短的晏予安撞见,实在是赵婉莹太倒霉。 这巴掌还没等挨到侍卫脸上,她就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人给七手八脚地按住。 赵婉莹动弹不得,姿势扭曲,而且还是在王府的大门口。 实在是给盛京的老百姓贡献了太多的谈资。 听着时不时传入耳中的谈论声,赵婉莹脸色惨白还不忘记挣扎,“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你?!动本小姐,你死定了!” “是吗?”晏予安走过来,背着手站在赵婉莹面前,表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看他眼底的冰冷,赵婉莹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晏若祁。 不过祁王本人倒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此刻正在享受着赵飞喻的按摩。 当然不是吕凡这个脑袋里都是h色废料的家伙想的那种按摩。 她握着晏若祁的手,几根手指有力地按在他掌心的穴位上,并缓慢往里传输内力,以求通过内力逼出毒素。 习武之人都知道内力意味着什么,晏若祁心下吃惊,看着赵飞喻专心致志的模样,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兴趣。 这边晏予安看着赵婉莹,冷笑一声,成功让赵婉莹脸上多了几分慌乱。 晏予安心里却在想:果然学赵予宁还是有用的。 “世子,你这是干什么?”赵婉莹强装镇定,看着晏予安,心里将这个小屁孩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本世子面前打本世子的人,你又是干什么?”晏予安看着赵婉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是说,你娘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 被一个豆大的孩子当众驳面子,赵婉莹脸色涨红,“狗奴才不懂礼数,我替王爷教训他怎么了?” “嗤。”晏予安不给面子,嘲笑一声后,道,“你以为你是王府什么人,轮得到你教训?” 无所事事溜达到门口的吕凡正好看到了全过程。 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吕凡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给留。 不过也是,晏若祁的儿子,用给谁留面子? 眼看着赵婉莹要被他气吐血了,吕凡这才缓慢踱步从暗处出来,“这怎么这么吵啊?” “吕叔!”晏予安一看到吕凡,也不装高冷了,眼睛放光地就跑过来。 听他这么叫,赵婉莹眼中又多了几分恨意。 不分尊卑的狼崽子。 跟一个奴才这么亲近,反而对她却如此冷漠。 有朝一日入主王府,她一定要好好教教这个狼崽子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大早上的,世子在这发什么火呐?”吕凡也不避讳,伸手轻轻戳了一下晏予安的额头。 晏予安找到了主心骨,立马指着赵婉莹告状,“他打我的人!” “你的人?”吕凡笑容玩味,看着晏予安的眼神别有深意。 被吕凡这样盯着,晏予安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小了,“就是王府门口的侍卫嘛……” “是吗?”吕凡收起笑容,走到赵婉莹面前,冲旁边那几个按着她的人故作严肃道,“放开赵小姐,没有规矩。” 他故意加重“规矩”这两个字,像是说给赵婉莹听的。 第四十八章 做人留一线 被内涵到的赵婉莹,狠狠地瞪了吕凡一眼,就差问他一句“你在说谁”。 好在赵婉莹忍住了,她这次反应比较快,只要她不承认,这没规矩的人就不是她。 吕凡看起来彬彬有礼,冲赵婉莹态度和煦地笑了一下,问,“二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 “我来找王爷!”赵婉莹揉着自己方才被一群没轻没重的侍卫按疼了的手腕,说的理直气壮。 “找王爷有什么事吗?”吕凡看起来很有耐心,又问道。 他有耐心,赵婉莹却没有。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扯着赵飞喻的头发把人弄回来,免得这个狐狸精又不安分地去勾,引祁王。 对于吕凡这种问题,赵婉莹狠狠地道,“有什么事用得着跟你说?” 她这浓浓的嫌弃,通过空气很快传播到晏予安那边。 听到赵婉莹如此出言不逊,晏予安眉头一皱,走过来就要开口。却被吕凡不动声色地挡住。 晏予安这么小,被吕凡严严实实的挡在后面,没办法看到赵婉莹的嚣张。 他伸手抓着吕凡的衣摆,想走出来给他撑腰。 而吕凡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往左边躲,吕凡就先行一步挡在他身前。 反正是不让晏予安和赵婉莹碰面。 “那不好意思了,王爷没空见二小姐,还请二小姐改日再来吧。”吕凡说这话的时候仍旧面带微笑。 赵婉莹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可能有病。 实在是太反常了。 以前他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是晏若祁的翻版,面无表情,语气也是公事公办,从没像今天这样,居然在微笑? 搞得赵婉莹发火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可即便如此,被拒之门外,还是足够点燃赵婉莹的怒火的。 她盯着吕凡的脸,无形之中利用眼神向他施压,同时语气严肃地问道,“王爷在哪?” “王爷在书房啊。”吕凡对赵婉莹的施压熟视无睹。 他被这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无数次,要是会害怕,那他就不是吕凡。 “既然王爷在府中,为什么让本小姐改日再来?”赵婉莹继续问。 被吕凡挡在身后的晏予安快急死了,他特别想大声告诉这只蠢猪,“我爹讨厌你才不想见你”。 这句话只有当面说出来才有趣,可惜吕凡不给他这个机会。 实际上,吕凡并不是怕晏予安对赵婉莹出言不逊。 也不是担心赵婉莹会对晏予安做什么。 他只是想要教会这个孩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人活在世上,无论什么事情,总归是不能做的太绝。 今天不给对方留面子,让他铩羽而归。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在背后给你一闷棍? 吕凡察觉到晏予安早慧,也知道是时候教他一些人生道理了。 他还是保持微笑,并不会因为赵婉莹的话而变脸色,“王爷今日不方便见客。” 确实不方便。 可赵婉莹却以为是托辞,抬脚就往里闯。 吕凡碍着她的性别,也不好伸手去拉,只能让人跟在她身边。 “二小姐,王爷今天真的不方便见客。你若是执意闯进去,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可是要连累我们一起受罚的。” 吕凡背着手,和晏予安并肩在赵婉莹后面走着。 听吕凡这么说,赵婉莹果然被刺激到,她狠狠一摆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小姐不会让王爷怪罪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东西。” 她刚说完,就听到晏予安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予安说,“我也好怕爹爹发火啊吕叔。”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给力了,吕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小心将世子也误骂了的赵婉莹,脸色一变,却是没敢再说什么。 吕凡诚心想要看赵婉莹难堪,背着手在她身后慢悠悠地一路晃到了书房门口。 实际上吕凡心里明镜似的,这会儿书房里没人。 却也不提醒她。 赵婉莹看到书房门口有两个侍卫,绷着脸就走过去。 侍卫看到这人硬闯,下意识伸手就要拦住,却被吕凡使了眼色,强行收回自己拦人的手。 就这样,赵婉莹畅通无阻地成功推开了书房的门,也成功看到了空空如也的书房内部。 正常人到这里就能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可赵婉莹还不信邪,又走到了屏风后面的内室去看。 不出吕凡所料,当然还是空的。 一阵风吹来,赵婉莹没由来地觉得冷,意识到自己被吕凡给骗了后,赵婉莹的怒火又一次蹭蹭蹭地从脚底板一直爬到了头顶。 脚步声恨不得都带着怒火。 她这边刚走到门口指着吕凡的鼻子尖要发作,就被先声夺人。 “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进书房的?还不把她拿下?!” 陌生的声音消失,守着书房的侍卫立马冲过来,将赵婉莹一左一右抓住。 胳膊拧不过大腿,赵婉莹又一次动弹不得。 贴身侍女见状,一边喊着“放开我家小姐”一边去扯侍卫的手。 结果当然是也被抓起来。 一主一仆,被人按在书房门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等赵婉莹反应过来去看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后,就看到了让她几乎吐血的一幕。 居然是另外一个侍卫,他跟在晏若祁身后,而晏若祁右手边还有一个粉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骂了一早上的赵飞喻吗? 这个小贱人怎么跟王爷走的这么近?! 赵婉莹一双眼睛快要喷火,看着赵飞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这种眼神赵飞喻见得多了,心理素质也十分强大,她又用她无辜的双眼看着赵婉莹,还问道,“姐姐,你怎么也来啦?” 我当然来找你!看看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来勾,引晏若祁的! 这样的话赵婉莹说不出口,也并不打算回答赵飞喻。 她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让她觉得刺眼的几个人。 “吕凡!你怎么回事?居然让她闯进书房?里面多少机密你不知道?下去领五十大板!” 晏若祁的临时代言人看着吕凡道。 听到这样的话时,赵婉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九章 一个陷阱 一听要“五十大板”,吕凡这人居然一反常态,脸上全然不是之前的硬气,哭丧着一张脸道,“这不怪我啊,都是二小姐说要来找王爷,我拦也拦不住……” “住口!二小姐没说话,轮到得到你插嘴吗?!” 这个侍卫看起来很会做人,话里话外听着也是在向着赵婉莹的意思。 这让很久没在王府受到这种待遇的赵婉莹,受宠若惊。 她嚣张气焰很快就升起来了,飘飘然中却忘记了自己之前答应过什么。 代言人看向赵婉莹,态度和蔼又带着点让赵婉莹很是受用的讨好语气,问道,“二小姐,吕凡说您自己要进去的,是这样吗?” 眼下这种情况否认才是对她最有利的回答。 可是真的那么简单吗? 吕凡看着要张嘴的赵婉莹,突然哭天抢地哀求道,“二小姐,他诬赖好人,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当时说什么你忘记了吗?” “是啊是啊。”晏予安附和,两只小手抓着吕凡的衣摆,从他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赵婉莹。 “代言人”可以怒斥吕凡,却不可以说晏予安一个字。 主仆有别,这是规矩。 听到晏予安的声音,晏若祁也微微挑眉看过去。 这小孩怎么还掺和在里面了? 赵飞喻看到吕凡拼命朝自己使眼色,一点也不想卷入这场闹剧里的她,也只能认命地在心里叹口气。 有求于人,身不由己啊。 她朝着晏予安伸出手,轻声唤他,“世子,过来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予安这才发现漂亮阿姨居然也来了! 他眼前一亮,立马就要朝着赵飞喻跑过去。 可刚抬脚,就想起来吕叔正在受坏女人欺负。 虽然吕叔平时对自己严厉了一些,但他怎么说也是师父,晏予安很有觉悟地决定留下来帮助吕凡。 他冲赵飞喻摇摇头,“漂亮阿姨,我还是站在这里吧。” 吕凡不想让这小孩掺和,可这小孩却想保护吕凡。 这叫什么事啊? 赵飞喻心里无奈,却也不等假装看不见吕凡的眼神,只好走过去,弯腰把晏予安抱在怀里。 若是换做别人来抱,他早就在人怀里鲤鱼打挺挣扎着要下地了。 也不知道赵飞喻有什么魔力,晏予安居然如此听话,被抱了就老老实实地窝在人怀里,一秒忘记吕叔。 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赵婉莹余光瞥见“代言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还在期待那个回答。 原本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赵婉莹还不想自己在王府的名声也变臭,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是啊,是他告诉我说王爷在书房的……” 赵飞喻对赵婉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若是什么时候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反应,那才不是她。 和赵飞喻的淡然不同,吕凡脸上突然带上特别夸张的焦虑,“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你自己非要闯进去,我都说过了王爷今天不见客了!” 赵婉莹思路也是非常清奇,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吕凡,反而抓住了他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 “不见客?你说不见客,那她是什么?!” 赵婉莹像是一个被点燃了的炸药桶,指着赵飞喻开始疯狂输出。 等会儿,这回答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赵飞喻汗颜。 不知道是该感叹赵婉莹抓不住重点,还是应该感叹别的。 晏若祁此时皱眉,并没有打算听她像泼妇一样叫唤,轻轻咳嗽一声,将话题再次引回来。 “代言人”如梦初醒,连忙对赵婉莹道,“二小姐,你只管说是不是吕凡让你进书房的就行了。” “是。”赵婉莹干脆利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吕凡轻轻勾起唇角。 他变脸速度极快,收起狡黠的表情,对赵婉莹道,“二小姐,你不能这样啊……” “别废话!来人,把吕凡给我带走去打五十大板!” 说完,不知从哪里又过来了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将吕凡架起来就往外面走。 很快,吕凡哭天抢地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我都说了是他让我进去的,你们为什么还这样抓着我?”赵婉莹扭了扭身子,瞪着“代言人”,似乎觉得这是个软柿子。 “书房里有机密,不知二小姐是否有看到只能先请你去大理寺说清楚了。” 那人说完,冲摆摆手面前的人,他们立马也架起赵婉莹和她的侍女往外走。 事情走向和赵婉莹想的不一样,一听说要去大理寺,赵婉莹立马拼命地挣扎起来。 “松开我!松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叫唤的声音几乎要响彻云霄,晏若祁突然抬手。 “代言人”立马叫住他们,“等一下。” 赵婉莹连滚带爬地跑到晏若祁面前,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抬头再三保证道,“王爷,王爷!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王爷!” “可是我们突然发现吕凡疑似敌国细作。二小姐既然听命于他,难保你们不是同伙。为了安全起见……”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婉莹反驳道,“我不是他的同伙!” “那二小姐为什么听他的?” 得了,这个问题就是个死胡同。 抱着晏予安在旁边看热闹的赵飞喻,终于看出了门路。 之前看下令要送赵婉莹去大理寺的时候,还有点吃惊。 没想到这么点事就能让大理寺的人介入。 这会儿看来,完全就是吓唬赵婉莹的。 此刻赵婉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只要不去大理寺怎么都行。 被这么一问,她立马道,“我没有听命于吕凡!” “那你进书房……” “我自己要进的!”赵婉莹慌不择路,还学会抢答了。 却没想到抢答的是一道送命题。 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赵婉莹看着其他侍卫一言难尽地样子,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被摆了一道啊! “你们!”赵婉莹指着面前这个一直步步引诱自己跳陷阱的侍卫,满脸涨红。 “这可是二小姐自己说的。”侍卫轻笑一声,冲院外喊了一声,“吕凡,回来吧!” 第五十章 讨打 被他这么一喊,原本也没走远的吕凡立马又飘回来了。 确实是飘回来的。 在赵婉莹感叹这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的时候,赵飞喻却在心里暗暗吃惊。 他的轻功师承何处?居然和她的不相上下! 这样想着,赵飞喻看向吕凡的眼神都带上了佩服。 没想到晏若祁身边一个侍卫居然都这么厉害,那他王府的其他暗卫,岂不是更深不可测? 赵飞喻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晏若祁。 手下都这么厉害,他也不能逊色吧? 再说了,之前的晏若祁不是边疆带病杀敌的将军吗?他这一身荣誉和地位都是累累战功换来的。 赵飞喻越发觉得这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她还没收回视线,耳边悄悄响起一个小奶音,“漂亮阿姨,我爹爹是不是英俊潇洒呀?” 赵飞喻一个激灵,被他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 随后连忙反应过来晏予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晏若祁时间太长了这孩子不乐意了。 也正常。 这孩子从小命苦,虽然在王府吃穿不愁地长大,终究是没有娘。 缺失的母爱是挽救不回来的,他对晏若祁的感情加倍深也是自然现象。 赵飞喻还以为晏予安是怕自己喜欢上了晏若祁,到时候分走晏若祁的爱。 她连忙收回视线,“王爷英俊潇洒这是盛京公认的。” 怎么有点敷衍的感觉? 晏予安忍不住挠头,漂亮阿姨不觉得爹爹帅吗?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可还想着让爹爹用脸来诱惑漂亮阿姨给自己当娘亲呢。 可是…… 爹爹的脸不好看了吗? 晏予安看了看,还是那么帅啊,那怎么回事呢? 小包子百思不得其解,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更像一个小包子了。 赵飞喻虽然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看赵婉莹,实际上余光还在悄悄观察晏予安。 一看他这样,心中警铃大作。 完了,他误会了! 不等赵飞喻再多想,面前的吕凡回来之后对那个替晏若祁发声的侍卫道,“我就说我没做过这样的事,你居然不信我!” “嘿嘿,这不是怕太武断了冤枉了二小姐吗?”这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话里话外都在点赵婉莹。 赵婉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两只胳膊还被王府侍卫紧紧束缚,姿势让她觉得极为耻辱。 “好啊,刘旭!你小子!”吕凡一脚踹在刘旭屁股上,把他踢得嗷嗷叫。 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在面前打闹,而晏若祁还没有制止的意思,赵婉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冤枉啊王爷!”赵婉莹突然跪在地上,也不怕地上脏,爬到晏若祁面前,要去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晏若祁早就料到她要这样做似的,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让赵婉莹抓了个空。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赵婉莹眼中的恨意更加深,只不过是看向赵飞喻的。 这个小贱人果然把王爷的魂都勾走了! 刚才她可亲眼看到赵飞喻偷看晏若祁了!一双眼睛都恨不得贴在晏若祁身上。 呸!不要脸! 心里骂了赵飞喻一顿,赵婉莹面子上还得求晏若祁,她哭的是梨花带雨的,本就有几分姿色的面容这么一来还真楚楚动人。 就是赵飞喻这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不咄咄逼人着算计的时候,赵婉莹还是挺好看的。 可赵婉莹算错了,没想到晏若祁是个直男,对这样的脸完全不感冒。 晏若祁只看了刘旭一眼,刘旭立马过来板着脸道,“二小姐,未经允许擅闯王爷书房。若是按照王府的规矩来,一定要打五十大板的。” 听到五十大板,赵婉莹身后同样被钳制住的侍女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王府净是一群看着就铁面无私的侍卫,要是真被他们打上五十大板,还不得皮开肉绽? 这还是轻的! 重的话,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她呜呜的哭起来,“小姐,小姐,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很明显,她求错了对象。 赵婉莹也是泥菩萨过河,还说什么救不救的呢? 抱着小包子的赵飞喻低头去看赵婉莹的表情,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不耐烦。 侍女的呜咽声传来,刘旭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我还没说完呢。二小姐也不是王府的人,这次就算了。但是这件事会告诉侯爷,短时间内二小姐还是别来王府了。” 五十大板和几个月之内不能来王府,哪个轻? 只要是个明眼人,肯定都会选择后者。 可惜了,赵婉莹这人心怀鬼胎,哪里忍得住那么长时间不来王府? 她莫名觉得刘旭这个小侍卫口中的“不是王府的人”,这几个字非常刺耳。 哼,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王府的王妃! 看她暗自下定决心的样子,赵飞喻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有些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上赶着讨打呢? 目送着赵婉莹一主一仆离开王府,吕凡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往刘旭屁股上补了一脚。 “公报私仇吧我看你,还五十大板!先让我踢你五十脚!”吕凡说完,到处追着刘旭跑。 留下赵飞喻和晏若祁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一个晏予安看热闹。 两个大人看热闹,可愁坏了小世子。 爹爹怎么一点也不主动啊,他要是发发力,是不是自己也不用急成这样了! 晏予安恨铁不成钢,主动往晏若祁那边爬。 感受到晏予安的动作,赵飞喻还以为自己抱的姿势不对,连忙道,“怎么了世子?” “爹爹!”晏予安中气十足,脆生生地叫晏若祁。 晏若祁回头,抬眼看过来,眼神还是那么波澜不惊。 赵飞喻有时候都觉得奇怪,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能在晏若祁眼中看到震惊呢? 可能没有吧。 王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漂亮阿姨在这站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让她进去坐坐啊?!”晏予安噘着嘴,一脸不满。 一听要坐坐,赵飞喻腿都隐隐地不适。 无他,方才陪晏若祁药浴的时候,坐的时间太长了,腿都坐麻了。 第五十一章 喜欢? 赵飞喻生怕晏若祁真邀请自己坐坐,唇角溢出一丝苦笑,连忙道,“不了不了小世子,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弯腰将晏予安放在地上,又跟晏若祁说了句“告辞”,逃跑似的溜了。 打发了刘旭送晏予安去找先生上课,晏若祁和吕凡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后进来还把带上。 都等不及坐下,吕凡就好奇地问,“哎,你们两个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一看这人抖眉毛,晏若祁就知道他肯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根狼毫笔直奔吕凡面门扔过来,晏若祁声音冷淡,“什么也没做。” 吕凡轻易截住毛笔,还吊儿郎当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转了起来,一边转,嘴上还不停,“你说这话谁信呐!” 说着说着,吕凡还激动上了,他“啪”地一声,把毛笔拍在桌子上,站起来连说带比划的,“哎,那么好看的妹子,身材也正点,你居然什么也没做?” 晏若祁听着吕凡口中不断吐出来的怪异的词语,半懵半懂的。 不过王爷什么人?靠着能听懂的那一半猜,也能猜出来吕凡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晏若祁怎么说也是也是个古代人,况且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 他看吕凡说的眉飞色舞的,声音越发冷,“喜欢你上?” 被他这么一说,吕凡一愣,随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喜欢萌妹子。这一看就不是我的菜。但是适合你啊!” 想想这姑娘还有一个和世子长一样的女儿,吕凡越发觉得赵飞喻和晏若祁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要是都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本王对她没兴趣。”晏若祁怕吕凡再废话,草草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然而思绪却被吕凡那几句话给扰乱,这书上他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突然读不懂了。 这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女人? 鬼使神差的,晏若祁居然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方才在卧房里赵飞喻恬静的面庞,以及她眼角平添妩媚的泪痣。 “我说,王爷,你书拿反了。”吕凡冷不丁冒出这么一说,说完直接顺着窗户跑了。 晏若祁有些慌张,低头一看,才发现没反! 这个死吕凡! 正当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时候,窗口传来吕凡吊儿郎当的声音,他笑嘻嘻道,“还说不喜欢?” 晏若祁这次却突然冷静下来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才认识几天? 再说了,她一个在外流浪五年还有个女儿的女人,谁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 若她还是五年前那个侯府嫡女,或许二人还有几分可能。 可现在…… 吕凡像是晏若祁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说出来的话轻飘飘地进了晏若祁的耳朵里,又惊扰起他心底的一池静水。 他说:“你晏若祁要是喜欢谁,还用在意她身世几何?” 不得不说,这句话晏若祁还是很受用的。 只是,他对赵飞喻半分想法都无。 从王府出来,赵飞喻料定这会儿侯府一定是乌烟瘴气,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这繁华的街道上转了转。 几天没看到宁儿了,心里也想念的很,可怕赵婉莹发现她的存在对宁儿不利,赵飞喻只能生生忍下来。 不过有凌霄师兄在,想来宁儿也不会受委屈。 这样想着,赵飞喻心中勉强有了些安慰。 被赵飞喻牵挂的赵予宁,此刻正像个小大人一样,在药铺帮元昊叔叔分拣药材。 元昊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就是最简单的分拣工作做的都没有赵予宁快。 好在赵予宁被赵飞喻教的很好,不会取笑谁,还会不动声色地去帮元昊,免得元昊太自卑。 站在门口将这一幕不动声色尽收眼底的凌霄,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宁儿果然很像她那个不卑不亢的娘。 想到赵飞喻,凌霄心底又多了几分惆怅。 也不知道她的复仇进行的怎么样了。 想什么来什么,凌霄一回头就看到穿着身粉色衣裙的赵飞喻走进来。 她很少穿这样的颜色,可每一次穿,都比盛京的朵朵桃花还要矜贵。 “飞喻,你怎么来了?”凌霄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轻快。 他还看了看赵飞喻身后,观察有没有人跟着她。 “放心师兄,没人跟着我。” 有也被她甩掉了。 “那就好。”凌霄一双眼睛,带着担心地将赵飞喻上上下下打量。 赵飞喻正在药铺里到处看,没注意到凌霄关切的目光,她边看边问,“宁儿呢?” “在后面。”凌霄指了指身后。 赵飞喻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她悄悄走过去,想给几天不见的女儿一个惊喜,站在赵予宁面前也不叫人,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什么时候能发现。 不成想,赵飞喻刚一靠近,就被赵予宁发现了。 赵予宁头也不抬,声音软软糯糯,却没有那么热情。 “娘亲,你回来啦?” 即便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赵飞喻还是被感动了一把。 不愧是她的小棉袄! “我们宁儿有没有想娘亲呀?”赵飞喻蹲下来,捏了捏赵予宁的小脸。 看着娘亲的手伸过来时赵予宁想躲开,可一想到娘亲这么久都没看到自己,要是不让她摸摸,娘亲可能会哭鼻子吧。 害,做小孩可真太难了。 “师叔你回来了。”元昊看着赵飞喻,毕恭毕敬。 “元昊啊,这段时间辛苦你带我们家宁儿了。”赵飞喻眼底带着笑意道。 元昊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宁儿很能干!比我能干!” 赵飞喻:“……” 虽然这样不对,但赵飞喻还是忍不住觉得元昊没有谦虚。 在药铺吃了午饭,赵飞喻这才晃晃悠悠地回了侯府。 这么大的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尽管没有自己的心腹在这,赵飞喻还是将丫鬟口中的闲言碎语听了个遍。 自然也知道了赵婉莹回来就摔东西,还大哭,又跟柳姨娘狠狠吵了一架的事。 还是太年轻了啊,这么点事就受不住了,她可还没动手呢。 第五十二章 挑衅赵婉莹 赵飞喻对赵婉莹厌恶到了极致,自然不想错过她如此生动有趣的场面。 也不跟谁打招呼,赵飞喻抬脚凭着原主的记忆就朝着赵婉莹的院子走去。 记忆中,赵婉莹对原主很不好,几乎不让原主踏足她的院子。 还说原主是什么扫把星。 总之什么话难听就用什么招呼原主。 最让赵飞喻觉得气愤的部分其实不是赵婉莹的恶语相向和压榨,而是原主这个懦弱的性格。 被一个庶女欺负到了头上,不奋起反抗,居然还能大着肚子死了? 简直就是懦夫! 她可不是原来的赵飞喻,一个死活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得再严重一些,她可是一只脚都踏进地狱里的人,比起手段和险恶,在赵飞喻面前,赵婉莹幼儿园级别的吧。 这样想着,赵飞喻就更加想看看赵婉莹多姿多彩的表情了。 脚步变得越发轻快,甚至嘴里还哼着歌。 心情大好的赵飞喻刚到赵婉莹院子门口,就听到了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赵婉莹撕心裂肺地叫骂声。 “该死的赵飞喻!她怎么还不去死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赵飞喻并不生气,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 不得不说,侯爷还真是宠爱赵婉莹。 这基本上是整个侯府里最好的院子了吧? 柳姨娘可能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再看看她住的那个破院子,什么东西! 赵飞喻看着看着,又一次替原主觉得不值。 什么也没争到,还憋屈着死去。 证明了一件事,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因为赵婉莹发火而跪在地上,个个低着头,没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狗仗人势。 自然也没人去告诉赵婉莹一声她来了。 没关系,赵飞喻还怕赵婉莹不觉得惊喜呢。 “这个贱人为什么会回来!她不是死在云川了吗?!” 赵婉莹已经气昏了头,平日里三缄其口的话居然都说了出来。 这下可被赵飞喻听到了,她轻笑一声,问,“二姐,你怎么知道我死在哪里了呀?” 声音实在无辜,又过于突然,给赵婉莹都吓了一跳。 赵婉莹眼珠子一转,看来人是赵飞喻后,又发怒,“你们都是死人吗?!我说没说过不让她进来!” 她这么一骂,下人的头低的更低了。 “二小姐恕罪!” “二姐,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死在哪里呀?我都不知道呢。”说着,赵飞喻还“咯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个纯真的小姑娘。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赵婉莹突然觉得后颈生风。 说漏嘴了! 赵婉莹冷着脸,却也不得不找补。 万一这死丫头去晏若祁面前乱说话,那就功亏一篑了。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姐怎么知道你死不死的。”赵婉莹目光闪烁,不肯正眼看赵飞喻。 赵飞喻也没指望着问出来什么,她没纠结这个话题,“二姐,你今天怎么这么莽撞呀,王爷的书房不让人乱闯的。” 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婉莹看着赵飞喻无心的表情,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想着赵飞喻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再想想老王妃说的话,赵婉莹就是想动手也不敢。 心里不耐烦却还得回答赵飞喻。 “我累了,你回去吧。”赵婉莹身子僵硬,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赵飞喻。 赵飞喻摸了摸鼻子,一副委屈的模样立马被她演的活灵活现。 “二姐,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啊?”赵飞喻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知道还不滚?! 这话赵婉莹不能说,她也不想给赵飞喻好脸色。 背对着赵飞喻语气冷硬道,“我说我累了,你回去!” 来就是给赵婉莹找不自在的,哪能轻易离开呢? 看赵婉莹脸色难看她就开心。 赵飞喻在心里偷笑,继续问道,“二姐,是不是生病了呀?那一定要请郎中,不然拖着拖着人就没了。” 死丫头你诅咒我! 赵婉莹“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再也忍不下去,站起来指着赵飞喻鼻子尖,“你什么意思赵飞喻?” “啊?二姐,我在关心你啊。”赵飞喻说着眼泪就啪啦啪啦地掉下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可谢谢你了。 赵婉莹快被赵飞喻气得吐血,又什么都不能做。 打不得,骂她又没什么效果,赵婉莹烦躁死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赶紧出去!”赵婉莹说完,又砸了一套茶具,这才气哄哄回了卧房。 看赵婉莹愤怒离场,赵飞喻暗自窃喜,面子上却滴水不漏,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走,嘴里还碎碎念道,“二姐肯定是不欢迎我……” 三小姐,既然知道您还问什么呢? 赵婉莹院子里的下人真是心力交瘁。 回到自己那个小院子,赵飞喻把门一关,眼泪一擦,美滋滋地往床上一躺,别提多快乐了。 想想赵婉莹脚都快被气绿了的样子,赵飞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唉,要是天天能看到她这样,赵飞喻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 翌日一早,日上三竿。 这次赵飞喻没急着去王府,而是睡了个痛快。 可没等她自然醒,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声音越来越急促。 睡梦中的赵飞喻忍不住堵住自己的耳朵,声音里也带着慵懒道,“捡钱也没见你着急成这样啊……” 不给赵飞喻一点反应的时间,敲门声越来越响。 她严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起来开门,门外的估计能直接拆了这个院子。 打折哈欠的赵飞喻,睡眼惺忪去开门。 却看到了门外的赵婉莹。 一个晚上过去,赵婉莹没了昨天的气愤,除了眼睛肿的像核桃以外,完全看不出她昨天被晏若祁嫌弃过的痕迹。 “哟,妹妹,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醒啊?” 赵婉莹说着,就伸手去推门。 赵飞喻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赵婉莹身后居然跟着那么多人。 看起来和一个施工队那么多。 难不成她想要和王府撕破脸,把这个院子拆了也不给自己住? 赵飞喻精神了。 第五十三章 一肚子坏水 赵飞喻只不过愣了不到五秒钟,赵婉莹就带着她的“施工队”声势浩大地走了进来。 以赵婉莹为首,这群人浩浩荡荡地在院子里参观起来。 “妹妹,也是姐姐疏忽了,回家这么多天都忘了院子里下人都遣送干净了。这么久你也没个伺候的人,姐姐的错,给你赔不是。” 赵婉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全然不管在她身后的赵飞喻是什么表情和想法。 看她惺惺作态,赵飞喻在心里冷笑,也不说话,就是看着。 赵飞喻倒要看看赵婉莹会做什么。 不过,看这一群标准的“施工队”,不是来拆房的就是来建房的。 当然,第二种可能性小了点。 赵婉莹也不在乎是否有人附和自己,更不关心赵飞喻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她的独角戏不需要别人配合。 “你看看这院子破的啊,唉,我这个姐姐做的也是不称职。”赵婉莹叹口气。模样看起来甚是悲伤。 赵婉莹的贴身侍女在身后目光隐晦地看了赵飞喻一眼,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听着赵婉莹的长篇大论,赵飞喻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随便坐在石凳上,作势要接着睡回笼觉。 一看她哈欠连天,那赵婉莹可就不干了。 你可以不附和我,但是你不能睡着了啊! “妹妹怎么疲惫成这个样子?昨晚没有睡好吗?”赵婉莹一脸担心地看着赵飞喻,她一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捂住嘴。 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赵飞喻没空管她想起了什么,昨天给晏若祁输入太多内力,导致她消耗过度眼下有些亏虚。 幸好昨天晏若祁也看出了她的不适,直接免了她今日的问诊。 想想那个男人在自己手心里写下的字,赵飞喻发现自己居然一笔一划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包括那个男人指尖的温度。 不知为何,怎么有些熟悉? “妹妹,你不会是……”赵婉莹说话居然大喘气,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眼睛瞪得更圆,表情极度夸张。 赵飞喻皱着眉看了赵婉莹一眼,这婆娘大早上的又犯什么病? 她早上饭还没吃,不想空着肚子和人吵架,故而也没怎么搭理赵婉莹,只当赵婉莹在放屁。 “妹妹!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你忘了五年前的教训了吗?”赵婉莹像是一个发现妹妹犯错误的姐姐,此刻恨铁不成钢又有些着急。 演技很到位,要是能把眼睛里面的窃喜再遮掩一下的话,就更好了。 赵飞喻懒得看她唱戏,“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困了。” 说着,赵飞喻又打了一个哈欠。 等会儿,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赵婉莹皱眉仔细回想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句话的时候,后面的侍女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二小姐,你真傻了吗?这不是你昨天对人家说的话吗?!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的赵婉莹索性不纠结了,可能是昨天哭的时间太长哭的头都晕了吧。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挡在赵飞喻前面不让人回去睡觉。 “妹妹,你还没回答姐姐的问题呢,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赵婉莹看着赵飞喻问。 这话让你问的。 赵飞喻在心里“啧”一声,有些不耐烦。 她算是看出来了,赵婉莹这人吧,就巴不得她误入歧途。 只要说一点有歧义的话,立马就会被赵婉莹抓住扩大,反正她这人向来喜欢添油加醋。 不然侯爷怎么会如此厌恶自己这个嫡女? 赵飞喻在心里嗤笑一声,觉得今天要是不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估计赵婉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怕事是赵飞喻的座右铭。 “姐姐,你这说的哪门子话啊?巴不得我昨晚出去呢吧?”赵飞喻皱眉看着赵婉莹,寸步不让。 同款尖酸刻薄的语气,赵婉莹只在柳姨娘哪里听过。 难不成娘还指导这个死丫头了? 不可能不可能! 赵婉莹在心里连忙摇头,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神经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若是被爹爹知道了肯定又要赶你出去,还不如先告诉我,我还能帮你遮掩一二不是?” 赵婉莹说着说着还走到赵飞喻面前,拉住了她的手,一副亲热模样。 “帮我遮掩一二?姐姐就怕爹爹不知道呢吧?”赵飞喻冷哼一声,也不给赵婉莹面子,将手直接抽了回来,还拿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看着赵飞喻的动作,赵婉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赵飞喻以为赵婉莹要甩手走人时,赵婉莹又笑了起来。 等等,笑了? 笑什么啊?怕不是有病? 赵飞喻觉得赵婉莹可能是要疯了,走得更远了,生怕这人扑过来咬人。 “妹妹,你这么误会姐姐,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没教养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呢?”赵婉莹用可怜的语气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颦眉,“没教养?你脑子坏了?” “你怎么说话呢?!”赵婉莹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从小侯爷就请了先生来教导我,现在说我没教养?姐姐,你好大的口气啊。” “是不是还想说侯爷这人对我不好,找来的先生都是庸人?” 赵飞喻一个帽子接着一个帽子地扣在赵婉莹头上,重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算赵婉莹再傻,也知道这个罪名不是自己担得起的。 更何况要紧的事还没做,不能就这么跟赵飞喻撕破脸。 想让这个小贱人在侯府过得不舒坦,那还不多的是办法?何必跟她争一时的痛快? 这样想着,赵婉莹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几分,“妹妹说的是,姐姐这不关心则乱吗?就别生气了。” 从没见过赵婉莹服软的赵飞喻,那一刻下巴差点被她惊掉。 不过一瞬间的事,赵飞喻又变得警惕。 她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果不其然,下一句赵婉莹就把话头又扯回了院子里没有下人上。 “妹妹啊,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三小姐,没人伺候怎么行呢?” 第五十四章 温暖的触感 对于有没有下人伺候这件事,赵飞喻倒是很佛系。 上辈子做神偷的时候,为了不被别人奴役,她拼命地提升实力,又怎么有空去惦记要不要找个人过来伺候自己。 刚穿过来到当归谷的时候,除了最开始养身子那会儿有人给送饭以外,除此之外,也就没人管了。 仔细想想,赵飞喻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大家人人平等,凭什么别人就得过来伺候你? 听赵婉莹说这话,赵飞喻也不感冒,她摸了摸鼻子,“用不着。” 好歹算是有了反应,赵婉莹又笑了起来,“妹妹这是在说气话?侯府三小姐怎么能没有下人侍奉呢?传出去他们会怎么说侯府啊?” “是二小姐母女两个亏待三小姐,还是侯爷后院起火却眼瞎看不见?”赵婉莹盈盈一笑,“妹妹肯定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对不对?” 不给赵飞喻任何拒绝的机会,赵婉莹大手一挥,身后的“施工队”里立马出来了一大半。 有男有女,长相平庸,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临时拉过来的。 赵飞喻虽然没在这样的高门大院生活过,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些规矩。 例如,能进屋里伺候的,必定都是会点什么的。起码那一双手,看起来得比别的下人更加细腻白净。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看出赵婉莹没安好心。 还当她是不懂的赵飞喻呢? 眼皮子真浅! 在心里忒了一句,赵飞喻故作惊讶地问,“姐姐,这是干什么啊?” “你看这院子破败的,姐姐这不是给你送人过来帮忙修缮吗?对了,修好了之后这些下人就都是你院子里的了。” 赵婉莹拍了拍赵飞喻的肩膀,附身过来在她耳畔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三妹妹,你可要好好享受哦。” 故意加重“享受”这两个字,像是生怕赵飞喻听不出来她给自己使绊子似的。 说完这话,赵婉莹就把人扔下大步离开。 留下赵飞喻和半个“施工队”面面相觑。 “我困了。”赵飞喻面无表情说完,自顾自地走进去接着睡。 这些下人虽然心怀鬼胎,也不敢闯进赵飞喻的卧房,她这回笼觉睡得还算是消停。 不过等她睡醒了,就发现消停的只有她这个卧房里。 站在门口,赵飞喻看着自己被弄得跟废墟一样的院子,她像是听到了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声音。 这群下人居然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的院子拆了个七零八落。 还真是尽职尽责呀。 赵飞喻磨着牙,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有穿透性,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工具,抬头一脸木讷地看着赵飞喻,似乎是在质问她叫什么。 “修房子和拆房子的区别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赵飞喻表面笑眯眯,心里mmp,“所以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给我下马威?” “三小姐言重了。”一个戴着粉色头花的侍女,名唤小萝,看起来像个领头人。 看她说话的态度,想也知道这是赵婉莹安插进来的眼线。 可惜了,赵飞喻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任何秘密,也可以说,她的秘密并不藏在这个院子里。 “言重了?”赵飞喻嗤笑一声,冲她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小萝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二小姐赋予自己的使命,她咬咬牙,还是走过去。 “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一句话能让她说的如此直白地横,也是侍女中的极品了。 赵飞喻没有起床气,可是一醒过来就被人如此挑衅,放谁都不会心平气和吧? “你叫什么?”赵飞喻声音很冷,而且语气中也带了轻蔑。 光是这么一点轻蔑,就让小萝更加不爽。 一个劣迹斑斑的三小姐在侯府的待遇还不如她这个下人,又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哪里来的优越感? “奴才叫小萝。”她低着头,语气还是那么倔强,带着对赵飞喻的不爽。 “叫小萝啊。”赵飞喻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叫贵妃呢,给你厉害的,跟主子用这种语气说话,赵婉莹没教过你什么叫规矩?” 小萝被赵飞喻一句“贵妃”给羞辱的脸红脖子粗,一时羞愤,便忍不住和赵飞喻争辩起来。 “三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小萝横着脖子问赵飞喻,“难道你身份高贵就可以这样说?盛京谁不知道你的光辉历史,你又何必摆谱?” “你都说了我身份高贵,说你两句怎么了?一个奴才也想爬到我头上来?” 不到万不得已,赵飞喻还是不想用身份来挖苦别人的。 这也是被逼无奈。 小萝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在赵婉莹身边的时候她不算多有权,但也不会被指着鼻子尖说你也配。 当然,可能也是赵婉莹身边有其他人,看不到她存在的缘故。 没意识到这一点的小萝,陷入了赵婉莹画好的大饼里,飘飘然,还以为自己被赵婉莹看重了,以为要平步青云。 突然被赵飞喻这个坏人打脸,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你!”小萝也没看到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这会有些词穷。 “我什么我?我饿了!”赵飞喻揉揉眼睛,懒得再跟她废话,扔下一句转头就回了房间。 她要回去换衣服,再看看下午有时间的话去找宁儿玩。 被赵飞喻惦记的宁儿却已经有人陪了。 晏予安这小子糊弄完了先生之后用自己半吊子轻功就跳墙跑了。 这可苦了跟着他的侍女。 轻功也不会,只能去求助吕凡。 一听说这小子又跑了,吕凡一拍大腿,“这小子,像你。” 说完,趁晏若祁没反应过来,连忙跳窗户跑了,还留下一句,“我去找世子!” “哼,算你跑得快。”晏若祁在书房里说完,低头继续批阅公务。 只是看着看着,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天源源不断输送进自己体内的内力。 和她细腻的手触感一样,内力是温热的。 第五十五章 想吃就说 晏予安去了药铺两回了,早就轻车熟路。 一路跑到那里,赵予宁已经在后院晾晒草药了。 “宁儿!”晏予安手里还举着一个糖人,边跑边喊。 向来低调的赵予宁这一刻突然很想说一句:我不认识这个大傻子。 偏偏这人还冲你笑的一脸憨厚,完全没法忽略他的存在。 “宁儿宁儿,我给你买了糖人!你要哪个?这个是桃子形状的,这个是猴子形状的,嘿嘿。” 晏予安恐怕不知道自己世子身份意味着什么。 他居然用讨好的笑容看着赵予宁,还将两个糖人都凑到赵予宁跟前,让她先挑。 啧啧,也不知道赵飞喻母女俩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这么厉害。 站在墙外的吕凡,暗自摇摇头,接着偷看这个没出息的世子是怎么哄小姑娘的。 可是按理来说,世子不应该会喜欢这个小姑娘啊。 他们两个长得一样,有这功夫都不如照照镜子来的实惠。 然而年轻人的心思注定是吕凡这个老大叔摸不透的。 一心想让赵飞喻当自己娘的晏予安对赵予宁笑的更加殷勤了。 一看这两个糖人,赵予宁就觉得头疼。 “他在骗你吧,猴子和桃子不应该是在一起的么?” 赵予宁看了一眼后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兴许是她做的过于认真,惹得吕凡都忍不住看过来。 药材?还这么多种? 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孩就分得清还能帮忙晾晒? 吕凡真是无语。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再看看晏予安,除了会糊弄先生偷跑以外,还能做什么? 当了晏予安这么多年师父,吕凡真把这孩子当自己儿子看。 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么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他。 全然不知自己丢人举动都被吕凡看到了的晏予安,还挠挠头,对赵予宁说的话表示疑惑,“啊?可是他告诉我这就是两个糖人啊。” “桃子那么小,猴子手里又明显缺了一块,根本就是他故意拆开卖糊弄你的。”赵予宁条理清晰地给他分析道。 几句话给晏予安说的晕晕乎乎,他照着赵予宁说的看了看,哟呵,还真是! 发现自己被骗了的那一刻,晏予安第一反应不是找回来,反而是红了眼圈。 没听到晏予安说话,赵予宁也觉得奇怪,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晏予安在擦眼泪。 不由得无语,“哭什么啊?” 隔着墙头,吕凡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子在小姑娘面前肯定哭过不止一次,不然语气不会这样无奈。 不说还好,一说晏予安更觉得委屈了。 他使劲擦着眼泪,“我没哭,你看错了。” 哦哟,还是个小男子汉呢?那你哭什么啊? 吕凡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没注意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吕大哥,看什么看的这么来劲呢?”赵飞喻盈盈一笑,顺着吕凡的目光看过去。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吕凡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赵飞喻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吕凡没回答这个问题,避重就轻问道。 赵飞喻眨眨眼,“我来看看我女儿。这不是世子吗?怎么跑这来了?” 她挑眉看向吕凡,质问的意思比较明显。 怀疑吕凡是不是拿世子当掩护,过来监视她女儿。 人精吕凡一秒看出赵飞喻想法,连忙解释,“三小姐多虑了,是世子偷跑出来,我后跟过来的。” “是吗?”赵飞喻半信半疑地挪开视线,绕过墙头,从正门走进药铺,还和门口给人问诊的凌霄打了个招呼。 这个药铺是当归谷的,吕凡之前也过来给晏若祁抓过几次药,和门口的元昊也混了个脸熟。 “打扰。”吕凡抱着佩剑,冲元昊态度客气地点下头往后走,跟上了赵飞喻的步伐。 “好了好了别哭了,糖人我去帮你换。”赵予宁受不了晏予安一直掉眼泪,无奈从他手里拿过糖人要往外走。 晏予安抓住她的衣带,“宁儿!” “干嘛?不用我去了?”赵予宁停下脚步,也不说去安慰一声。 “这种事应该男孩子去做。”晏予安擦了擦自己红红的眼睛,认真地对赵予宁道。 赵予宁脚步一顿,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地方好像突然柔软了下去。 或许,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不对啊,她有娘亲。 正在纠结的赵予宁也没注意到赵飞喻的到来。 直到赵飞喻从她手里把糖人拿走塞进晏予安手里一个。 “宁儿,有吃的要和小朋友一起分享,不能自己独吞,对不对?”理解错了的赵飞喻蹲下来认真和赵予宁讲道理。 赵予宁又一脸无语。 还是晏予安连忙解释了,赵飞喻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女儿。 “娘亲给你道歉,原谅娘亲吧。”赵飞喻能屈能伸,拉着赵予宁的小手哄道。 赵予宁本来也没生气,把手抽出来,问道,“娘亲怎么过来了?” “今日无事,过来看看你。”赵飞喻从身后拿出自己路边买的金丝糕放在赵予宁面前,“当当,娘亲特意买的,快尝尝吧。” 在一旁舔着糖人的晏予安看着冒着热气的糕点,突然觉得糖人也不甜了。 “漂亮阿姨好厉害。”晏予安仰头给赵飞喻竖大拇指。 赵飞喻被他夸的云里雾里的,“怎么这么说呀?” “你能买到宁儿喜欢吃的东西,就厉害!我爹爹都不会给我买。”晏予安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赵飞喻心疼坏了,连忙把糕点塞进晏予安手里,“乖孩子,王爷可能也是太忙了,这才没想起来。” 一旁不说话的吕凡嘴角忍不住抽搐,忍不住想给晏予安一脚。 王爷不会给他买喜欢的东西?那么请问,前两天抬进世子院子里的两箱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是给狗了吗? 兴许是感觉到了背后灼人的目光,晏予安转头看着吕凡,“吕叔,你怎么也来了啊?是不是也想吃金丝糕啊?” 被晏予安这么一说,赵飞喻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一块递到吕凡面前,“吕大哥,想吃就说嘛。”?? 第五十六章 挑起争端 赵飞喻那天在药铺里待了一下午,看着赵予宁和晏予安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晏予安那个小不点逗宁儿,而宁儿偶尔才会纡尊降贵给他一点反应。 即便这点反应也是有点冷淡的。 晏予安却还是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给赵飞喻和赵予宁说自己在王府发生的事,说自己遇到过什么样的奇葩事。 小包子安哥儿还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奇葩事对于除了在场他自己以外的人来说,实在都再正常不过。 “漂亮阿姨,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我家啊?”晏予安张着大嘴,迫切地想要从赵飞喻口中听到答案。 赵飞喻想了想,“明天就去。” “真的吗?”晏予安高兴程度不亚于过年。 “当然啦。”赵飞喻摸摸晏予安的头,“所以你要好好睡觉,明天就能看到我啦。” “太好了!”晏予安又拍着手跳起来。 看着这个小不点活泼的样子,赵飞喻在心里感慨,要是宁儿也能分一点他的热情就好了 总觉得女儿的性格有点过于冷淡,这对一个小孩来说怎么看都有点违和。 而且,目前为止,这种冷淡风,她也只在晏若祁身上见到过。 并不是因为晏若祁无法开口,就算晏若祁对答如流,赵飞喻也不认为这人会是个逗比。 他就像是周敦颐写的那首爱莲说中的莲。 赵飞喻不知道用莲来形容一个男子会不会不好。但她真心觉得,晏若祁身着白衣站在自己面前时,真出污泥而不染。 天色渐晚,吕凡终于能开口阻止晏予安继续“丢人现眼”,他一把抓住晏予安后脖领,把人轻飘飘地就提了起来。 看他动作熟练,想必这个动作也做过很多次了。 赵飞喻没阻止他,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晏予安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后,被吕凡一脸淡定地用胳膊夹住。 吕凡冲赵飞喻客气地说了句“告辞”,这才使轻功一路飞快地回到王府。 他们走了,赵飞喻这才有空和女儿单独相处。 “宁儿,有没有想娘亲?”赵飞喻低头,脸上的宠溺挡不住。 赵予宁抬头看着赵飞喻,也不笑,但赵飞喻能看得出来她是高兴的。 “想了。”宁儿声音软软的。 声音落入赵飞喻心里,几乎让她整颗心都化成一滩水。 不愧是娘亲的乖女儿,就是足够可爱。 “娘亲现在正在做重要的事,还不能回来陪你。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赵飞喻对这个孩子有些愧疚。 她个人的原因,导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感受不到父爱的童年不会是完整的。 就算清楚这一点,赵飞喻也无计可施。 她只能尽力从别的地方弥补,也不知道赵予宁性格冷淡到底和没有父亲有没有关系。 赵予宁善解人意,从小就学会不给别人添麻烦,她摇摇头,轻轻抓住赵飞喻的衣角。 这算是她能做出的,对身边人最亲近的动作了。 “娘亲,你去做你的事,宁儿在这等你。” 女儿这么懂事,她还要求什么呢? 赵飞喻眼眶湿润,她看着赵予宁心里万分感动,“好,宁儿,娘亲答应你,等事情结束了娘亲就哪也不去,每天都陪着你。” 从药铺回侯府时,赵飞喻心情愉悦,还一路哼着歌。 万万没想到一回到院子里,就看到了非常具有冲击力的一幕。 自己那本就破败的院子,这下是更加难以入目了。 就是卧房,都给拆了。 整个院子里成了施工现场。 除了没有各种机器的轰鸣声以外,赵飞喻找不到任何与现代工地不同的地方。 一群下人都在弯腰不知道干什么。 赵飞喻的怒火蹭地就被点燃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欺负人都欺负到姥姥家来了! “都给我停下。”赵飞喻站在原地。 她一没掐腰,二没大喊,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院子里接受了赵婉莹命令的下人却都觉得后颈生风。 好像有什么人在你脖子后面吹了口气,告诉你:嘿,三小姐回来了。 不过这种畏惧也只是一瞬,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来之前赵婉莹说的那句话。 “她不过是个被赶出楚家的贱人,你们还用怕她?” 对啊,当然不用。 他们来就是不想让赵飞喻过得舒服的。 看着这群人一脸漠然地抬头看向自己,赵飞喻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看来跟他们掰扯是没用了,一群二百五,也只配被赵婉莹忽悠。 赵飞喻不打算废话,秉持着就近原则,脚尖在地上一点,人立马就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家丁面前。 “不如说说你在干什么?”赵飞喻动手之前,还是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家丁压根就看不起赵飞喻这个清高样,冷着脸道,“给三小姐修房子,三小姐看不见么?” 哟,有胆量,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赵飞喻暗自磨牙,她很久没看到能这样找死的了。 嗜血的兴奋在她眼中闪烁,面前的家丁来不及发现一样,便被赵飞喻一脚踢飞出去。 这一招用的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家丁飞得很高,落地时摔出来的动静也大。 整个院子里的下人一时之间,都目瞪口呆。 等会儿,不是说三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个屁都不会的大小姐吗?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奴婢们兢兢业业给三小姐修房子,为何三小姐不辨是非地打人?难道做奴婢就应该死吗?”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迸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搞得赵飞喻都差点被这个女声蛊惑的自惭形秽。 好在她意志力强大。 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的怒火也被点燃,看着赵飞喻就像看着杀父仇人。 “是啊,凭什么?”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三小姐的架子真大啊!” “奴婢就不是人吗?” …… 诸如此类地讨伐声不绝于耳。 赵飞喻料到了方才第一个开口的人一定是赵婉莹的心腹,没费什么功夫她就轻易找到了这个人的位置。 藏得很好,就在最里面。 第五十七章 露一手 那个侍女还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以为赵飞喻这个酒囊饭袋肯定找不到。 正举着手带领全院的下人讨伐赵飞喻,听着院子里的声势浩大,还以为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 就在侍女沾沾自喜时,没想法赵飞喻从天而降,宛若谪仙一般,衣角被风轻轻吹起,配上她那无论看谁都是很冷漠的表情,居然让人觉得她不能轻易靠近。 小侍女也被唬住了。 “你是赵婉莹派来的?”赵飞喻懒得废话,一想到晚上没有房子住,她的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 往常可能还会问两句再动手,今天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累了,毁灭吧。 “你说什么呢三小姐?”侍女反应的不慢,她看着赵飞喻睁着眼说瞎话,本事也不小。 赵飞喻嗤笑一声,“心思都摆在脸上,还指望我看不出来?” “三小姐,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侍女和早上那个被赵飞喻骂了一顿的脾气差不多,说两句就羞愤地快要以死明志似的。 搞得赵飞喻还云里雾里的,她也没做什么,这群人就苦大仇深的。 真是奇怪。 更加疑惑不解的还是侍女,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也没想到赵飞喻居然不先试探试探,就直接问出来。 不过她也不怕,反正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二小姐的,就算说错了话也不会有人往外说。 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赵飞喻又忍不住笑,“给赵婉莹死心塌地卖命,你就不想想若是真出了事,她是能保住你还是怎么着?” 被赵飞喻这么一说,侍女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居然上当了! “早说不就完了,藏着掖着有意思吗?”赵飞喻对这人智商极度嫌弃,也懒得继续问什么,既然确定了身份,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说完,不等侍女再反驳自己什么,赵飞喻的手骤然抬起,稳准狠地掐上侍女的下巴,并且手指不断用力,居然硬生生将她的脸掐出了两块淤青来。 “啊!”侍女疼得尖叫出声,还慌不择路地拍打赵飞喻的手。 不过没等她碰到自己的手,赵飞喻就猛的抬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将人踢出几步远。 侍女一时失衡,整个人就跌在地上,她的手也不可避免地在地上擦伤,“你干什么?!” 眼前的变故发生的太快,这群人来不及反应,看得是瞠目结舌,都不知道怎么说赵飞喻才好。 更怕说错一句话惹了这个疯婆子,被她踹上一脚。 估计不在榻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是爬不起来了。 “我干什么?不把我的房子修好,谁也不准出这个院子。”说完,赵飞喻用他冷漠的眼神看了一圈,这才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从院子里出来,赵飞喻当时只想着要不就去凌霄那里凑合一宿,却没想到出门就看到了赵婉莹。 赵婉莹带着人一路走过来,脸上的兴奋表情让赵飞喻有些怀疑。 难道自己动手打人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速度这么快的吗? 远远看到赵飞喻,赵婉莹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一看赵飞喻像是要出去,她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恨不得小跑到她面前。 “哟,妹妹这是要去哪啊?” 赵婉莹装模作样地看了赵飞喻一圈,最后停在她面前。 赵飞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看不上她矫揉造作的模样。 明明故意来堵人,却非得装成偶遇,有意思吗? 不知道赵婉莹在卖什么关子,赵飞喻也不能像方才打下人那样打她,只能耐着性子跟她周旋。 “有事?” 得了,周旋都不爱周旋了。 被赵飞喻这么当头泼冷水,赵婉莹那点兴奋更加蠢蠢欲动,“三妹,你看你,二姐过来关心你。” “谢谢,不需要。”赵飞喻还是冷漠。 冷不防被赵飞喻看了一眼,赵婉莹突然想起了晏若祁。 这个眼神居然和晏若祁很像! “妹妹,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我听说啊,这院子里正在修缮,搞得乌烟瘴气的,也没法住人。”赵婉莹捏着鼻子踮起脚尖看向里面,随后笑得一脸温和。 “这样,我那边偏房还有房间,你来我这里睡吧。” 说这么多,就这一句才是重点吧。 赵飞喻看了她一眼,眼神轻蔑。 压根不用她问出来,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妹妹,你不会是嫌弃吧?”赵婉莹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乞丐。 也是,曾经的赵飞喻可能就是个乞丐一样的存在。 她大着肚子,被人逐出家门,无依无靠的,可不就是个乞丐吗?可能还不如一个乞丐。 “这种房间还是留给姐姐这样高贵的人去住吧。我还是去王爷那里投宿一晚,顺便再说一下我最近的情况。” 赵飞喻说完,也不等赵婉莹反应,抬脚就走。 事实上,赵婉莹也来不及反应,她一听到“王爷”两个字就失去了反应能力。 她没办法想象若是晏若祁知道了自己让人把赵飞喻的院子拆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自己已经被他命令禁止几个月都不能进王府了,若是再惹怒他,估计这辈子可能都进不去了。 赵婉莹几乎是凭着本能拉住赵飞喻的手,阻止她继续走。 “你不能去!”赵婉莹大喊。 “我为什么不能去?”赵飞喻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婉莹,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 她倒要看看赵婉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王爷那样的人家怎么能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随便进去的?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赵婉莹已经慌不择言,嘴边有什么就说什么,看起来就是个无脑怪。 赵飞喻嗤笑,“二姐,你别忘了,我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去不去王府,有没有身份也不是你说了算吧?” 救命恩人这个身份也是晏若祁想出来的。 也只有这个身份能让赵飞喻自由出入王府,还不会被人怀疑什么。 事实证明,王爷果然是王爷,头脑就是可以。 第五十八章 留宿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话说我就走了。”赵飞喻态度依旧冷淡。 “你……”赵婉莹想不出说服赵飞喻的话,站在原地一脸为难。 “走了。”赵飞喻懒得看她支支吾吾,抬脚就走,这回也没给赵婉莹一个挽留的机会,快步走到拐弯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轻功离开。 出了侯府,赵飞喻并没有去晏若祁那里,而是去了药铺。 药铺这个时辰还没关,赵飞喻去的正好。 凌霄坐在前面给病人问诊,态度良好,说话的语气也足够温和。 赵飞喻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道,“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啊。” “承让。”凌霄朝赵飞喻一拱手,吩咐元昊道,“元昊,去把药铺的门关了,打烊了。” “好的师父。”元昊这人问诊的能力不强,但是做其他事还是比较麻利的。 基本上这边吩咐一句,那边他就立马做完。 光是看他干活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白天不是刚来过?”凌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看赵飞喻问道。 “是啊,这不是被人欺负了,找大师兄来出头吗?”赵飞喻难得有兴致,还和凌霄调笑了两句。 凌霄知道赵飞喻是在开玩笑,但一想到她现在的处境,还是问了一句,“是赵婉莹找你麻烦了吗?” 赵飞喻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摆摆手不当回事道,“找了一群下人过来,说我住的院子太破了,要修缮。然后就给拆了,要是睡觉,今晚就只能躺在废物上了。” 这可不是小事,凌霄看着赵飞喻皱眉,“侯爷知道么?” “害,大师兄,你这么问不就多此一举了吗?五年前他能把我赶出来生死不问,这不就摆明了断绝关系吗?” 赵飞喻笑了笑,“所以说啊,我就是过来蹭住来了。” 看她笑着也不像是伤心的模样。凌霄神色缓和下来,“好说。” 赵予宁被元昊从后面领回来,一看到娘亲站在门口,也不由得诧异,“娘亲?你怎么回来啦?” “娘亲想你了呀。”赵飞喻抱起赵予宁往外走。 从夜阁出去办事正好路过药铺的林赴,正好看到赵飞喻抱着孩子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晚上去晏若祁那里复命正好提了一嘴。 “这么晚了你说赵飞喻抱着孩子没回侯府?”他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疑问。 晏若祁觉得不对。 都这个时辰了,按理来说吕凡和晏予安回来的时候,赵飞喻就也差不多回去了。 怎么会又出现在药铺? 还是说,侯府出事了? “对,就是在药铺门口,看样子要和药铺的人一起离开,不像是要回侯府。” 晏若祁摆摆手,让林赴退下后,将吕凡叫进来。 也不用他叫,看到林赴出来,吕凡一个闪身就进了书房。 “怎么了?”吕凡没有偷听他们说话的习惯。 晏若祁只得复述一遍,问,“侯府出事了?” “那么小个破地方,能出什么事。肯定又是你那个未婚妻作妖呗。”吕凡故意调侃。 晏若祁脸黑,“别乱说,我不会娶赵婉莹。” “那你要娶谁?”吕凡脸皮厚,一点也不怕晏若祁生气。 “你去派人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晏若祁皱眉,他答应过会给赵飞喻提供帮助,就不能袖手旁观。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把侯府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两个听。 说完就被吕凡打发出去,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嘶,二小姐手段也可以,直接拆了房子,看你怎么住。”吕凡竖个大拇指。 已经不是说赵婉莹厉不厉害的问题了。 这是真虎啊。 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吕凡懂得她那种在晏若祁这里吃瘪,回去就折腾赵飞喻出气的想法,但是不太懂她折腾人就拆房子的想法。 “把人叫回来。”晏若祁道。 “什么?”吕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让我把谁叫过来?别告诉我是赵飞喻。” 晏若祁就这么看着吕凡,也不开口,表情严肃。 看他没有说笑的意思,吕凡也跟着严肃起来,“就这么把人叫过来不合适吧?” “不然?你看着她和两个大男人在一个院子里住?”晏若祁又问。 “那是人家同门师兄弟。”吕凡无语。 什么话从晏若祁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盛京长舌妇管她是不是师兄弟?”晏若祁问题很犀利。 吕凡这次不说话了。 沉默半晌后,抬头问晏若祁,“那赵婉莹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晏若祁像是在看个傻子,“她离开的时候怎么说的?” 吕凡猛的想起来。 对啊,赵飞喻出门时就说要来王府,也没藏着掖着啊。 这种正大光明说出来的反而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当然,除了心思龌龊的赵婉莹。 其他人也只会觉得晏若祁知恩图报。 “那我现在就去接她。”吕凡说完就要出去。 “让她把孩子一起带过来吧。”晏若祁补充。 吕凡不是很懂晏若祁这是什么意思,而晏若祁也没有解释,他只好节省时间,一路飞檐走壁来到柳枫胡同。 他到的时候这四个人正坐在桌子旁边吃饭。 一看到吕凡来了,赵飞喻愣住,还是凌霄反应的快。 “吕公子怎么过来了?”凌霄不愧是大师兄,淡淡的疏离感把握地着实到位。 都说当归谷的人是神医转世,看他们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让人觉得仙风道骨,吕凡觉得自己对他们的滤镜太重了。 神医怎么了?神医不也得吃饭吗? 吕凡冲凌霄点点头,“见过神医,王爷派我过来是来找赵姑娘的。” 他进门时,赵飞喻就猜到了,也不诧异,而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我一会儿。” “赵姑娘慢点吃,王爷那边不急。就是怕您落人口实,这才接您过去王府留宿。”吕凡解释道。 “留宿?”赵飞喻神情古怪,“我……” “王爷说了,您带着宁儿一起去。”吕凡又解释道。 第五十九章 两副面孔? “带上宁儿?”赵飞喻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晏若祁这样做是什么原因。 让她去王府留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是跟赵婉莹那么说的,这样来也不会黑赵婉莹留下什么把柄。 可要是带上赵予宁,有什么用意呢? 赵飞喻对晏若祁其实也没有多少信任,双方的合作也都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着实没有什么同患难的感情基础。 她这一番九曲十八弯的猜测,居然没有一个是以为晏若祁好意的。 都在猜测晏若祁是不是要用赵予宁来要挟自己,就像是敌国质子。 看赵飞喻脸色凝重,吕凡在心里叹口气,感叹风水轮流转。 晏若祁之前不信赵飞喻,这回轮到赵飞喻不信他了。 夹在中间的传话人吕凡尽职尽责,解释道,“王爷是怕赵姑娘觉得他图谋不轨,带上宁儿也好让你放心。” “再说了,哪有孩子不想和娘一起啊?”吕凡跟个老狐狸似的,一番话说下来赵飞喻不可避免的动摇。 想了想,赵飞喻还是点头,“那就一会儿当面谢过王爷好意。” 等赵予宁也吃完饭,赵飞喻这才带着她跟在吕凡身后一路回了王府。 看着赵飞喻很快消失的身影,凌霄目光晦暗不明,让元昊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师父,是菜不合胃口吗?”元昊小声询问。 凌霄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徒弟。 说句公道话,元昊虽然在药理方面狗屁不通,但是对锅台之事却心得颇多。 而且色香味俱全,就是有厌食症的人看到了元昊做的菜,应该都会痊愈吧。 这不是凌霄吹的,是整个当归谷有幸尝到他做的菜的人公认的。 对着他这张天真的脸,凌霄自然不会说谎话,却也不会说出真心话。 他只是摇摇头,“很好吃,别多想了。” “那师父今晚怎么吃的有点少啊。”元昊不敢多说,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师父生气。 好脾气的凌霄自然不会生气,被人这样关心他开心还来不及。 “心里有事,自然吃不下。与你无关,你做的不错。”鼓励完了徒弟,凌霄这才起身背着手踱步回了书房,借着油灯的光在纸上落笔写下几个大字。 忙着刷碗的元昊自然看不到他师父写了什么。 晚膳时间,晏予安被老王妃叫去一起用。 老王妃吃口饭就瞟晏予安一眼,饭还没吃完,晏予安就毛了。 “祖母,有话你就说嘛,这样看孙儿干什么嘛?”晏予安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夹了一筷子笋片放进碗里。 被他点破后,老王妃笑眯眯地装傻,“安哥儿这说的是什么话,祖母什么时候偷看你了?” “还说没偷看呢。”晏予安用鼻子哼哼两声,“孙儿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呀?”老王妃喜欢这个孙子,和他说话时语气也是独一份的和 蔼,“那安哥儿白天去哪玩了啊?” 这才是重点! 他!就!知!道! 肯定是晏若祁告状了! 晏予安心如死灰,看着老王妃,语气淡然地问,“是爹爹告诉你的吧?” “那你可是低估祖母了。”老王妃嘴一撇,看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却在无形之中拉近了她和晏予安的距离。 “你糊弄完先生就翻墙出去玩的事整个王府,出去问问谁不知道?真风光。” 要是不加后面那三个字还好,一加上,说的晏予安脸都红了。 他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知道做错了事的晏予安,知错道,“祖母,我错了,不应该翻墙出去玩。” “你这孩子,祖母哪里说你错了?祖母不是问你去了哪吗?”老王妃不按套路出牌,搞得旁边侍奉的嬷嬷都云里雾里的。 更别提没什么城府的晏予安。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回答了这个问题。 “去找漂亮阿姨玩了。”晏予安如实回答。 没有供出赵予宁,是因为之前吕叔亲自交代过,这个小姑娘身份特殊,若是被坏人知道她的存在,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晏予安使命感油然而生,就算是面对极为信任的祖母,他也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老王妃疑惑,“漂亮阿姨?” 这题嬷嬷回答,她附在老王妃耳边道,“是神医,侯府的三小姐。” “原来是她啊。”老王妃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问晏予安,“你去找她干什么?” 难不成这个女人真的和赵婉莹说的那样,水性杨花,看见一个就想勾一个,为了晏若祁居然从晏予安这里下手? 不知道之前乌龙事件的老王妃,下意识以为是赵飞喻心怀鬼胎故意接近晏予安。 晏予安跟个人精似的,看老王妃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连忙摇头还漂亮阿姨正名。 把自己第一次经历挑三拣四地和老王妃讲了一遍,忽略后来偷偷去珍宝库偷东西以及赵予宁的事,晏予安还是在老王妃面前说出了自己对赵飞喻的印象。 “漂亮阿姨又香又软,就是娘亲的样子!”晏予安说着说着就心生幻想。 老王妃的脸色严肃起来,“她说要当你的娘亲?” “没有没有。”晏予安摇头,“是我想让她当我的娘亲。说话温柔,还摸我的头,重要的是她还会给没钱的人看病,好善良啊。” 在文化知识这方面有些贫瘠的晏予安,目前也只会用“香”“软”“漂亮”“善良”这几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老王妃也真把他的话考虑了一下。 说明什么? 赵飞喻和赵婉莹说得不一样。 那问题不又来了吗? 赵飞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显然,这个问题安哥儿没办法解答,老王妃沉吟半晌后,对晏予安道,“安哥儿,吃饭吧。” 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晏予安有些为难,“可是祖母,我刚才已经吃饱了啊。” 光顾着说话,老王妃没注意到晏予安一直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严厉起来,“吃这么少怎么行?” 晏予安:? 第六十章 笨的可以 按理来说,到人家来应当先拜会主人,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没在这种高门大院里生活过的赵飞喻,也还是多多少少懂得一些。 带着赵予宁去了晏若祁的院子,由门口的小厮知会一声,赵飞喻这才领着女儿走进去。 晏若祁穿着常服,正半靠在软榻上看书,见二人走进来,这才坐直了身子。 “这是王爷。”赵飞喻低头对赵予宁介绍。 赵予宁很懂礼貌,规规矩矩地给晏若祁行礼,“见过王爷。” 晏若祁不能说话,他抬手,就有人过来替他扶起弯着腰的小姑娘。 “我已经听吕大哥说了,多谢王爷忧心。”赵飞喻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晏若祁摆摆手,表示不碍事。 “王爷放心,小女子定当竭尽所能助王爷早日脱离苦海。”赵飞喻说完,忍着笑从晏若祁房间里出去。 直到人都走了半天,屋子里女子独有的香甜气息也散了个干净,晏若祁这才反应过来赵飞喻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苦海? 亏她想得出来! 赵婉莹那个心机女,还不配做他的苦海。 顶多就是个烦人的虱子吧。 说了这么多次要来王府投宿,这还是第一次真的过来。 也不知道是自己之前住的太破了,还是王府本来规格就高,赵飞喻看着面前的房间,有一种来到了五星级酒店下榻的豪气感。 实在是有些不真实。 看着蜀锦的床帘,再看看这柔软的被褥,啧啧,简直就是天堂一样的存在。 居然还有懂事的侍女帮忙打水洗脸沐浴更衣。 再想想赵婉莹送来的那几个婆娘,赵飞喻顿时觉得不堪入目。 只会拆房子的侍女确实不配叫做侍女。 这一晚,由于住宿环境实在是太舒适,赵飞喻和赵予宁很早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异常香甜,好梦不断。 她这边舒坦了,那边赵婉莹可就失眠了。 派出去的家丁回来了,告诉她亲眼看着赵飞喻进了王府的大门。 殊不知,她看到的,也是晏若祁想让她看到的。 赵飞喻一路用轻功来到王府,又按照吕凡吩咐的那样,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从容。 光是听着家丁的形容,赵婉莹就恨不得立马去王府,将赵飞喻从里面找出来,亲手宰了才解气。 等家丁说完,赵飞喻再也忍不住,一个茶杯便摔在了他脚下。 尽心尽力办事的家丁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赵婉莹不高兴,却在她骂了一句“小贱人”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迁怒啊。 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丁又在心里腹诽:掩耳盗铃! 赵婉莹此时已经快要走火入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的全都是什么“小贱人”“臭不要脸”“凭什么抢我的王爷”之类的话。 说到激动之处还会随手将手边能摔得东西扔在地上,碎片崩开的时候她眼中闪烁的恨意尤为严重。 侍女们吓坏了,连忙派人去寻柳姨娘过来。 谁知道柳姨娘听完了之后做出了和女儿一样的事。 桌子上的茶盏直接被她想都不想就扔在地上,碎片飞的到处都是,有些还划到了侍女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一道血痕立马出现,侍女敢怒不敢言,心里咒着这对母女不得好死,面子上却隐忍不发,低头极力忍耐。 发泄之后,赵婉莹这才冷静下来,抓着柳姨娘的手,“娘,我不会让赵飞喻这么好过,她不是有祁王给撑腰吗?那我就让祁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柳姨娘觉得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做决定,她看着赵婉莹,一脸担忧,“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当然是找人了,让一群叫花子轮流对她那样,到时候再用计将晏若祁引过去。我就不信亲眼看到赵飞喻如此放荡,他还能继续护着!” 赵婉莹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捏死蝼蚁一般捏死赵飞喻。 可惜人家不在她手心里。 这一刻赵飞喻有没有打喷嚏,柳姨娘不知道,她只知道听赵婉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五年前的事。 那个夜晚,赵婉莹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同样一脸凶狠地说出这样的话。 只不过那个时候赵婉莹还小一点,说完之后立马没了那股凶狠的劲儿,抓着她的袖子小声问这样做行不行。 五年前就没做干净的事,柳姨娘不认为五年之后在这样强大的阻力面前能做的漂亮。 “莹莹,你听娘说,稍安勿躁。”柳姨娘冷静下来,拉着赵婉莹的胳膊,把她按在椅子上,“做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那就不能做。” “可是我见不得赵飞喻好过!”赵婉莹歇斯底里。 “她不会好过的。”柳姨娘想起了赵飞喻那个亲生母亲。 是个家室不错,温婉贤淑的女人,要不是她用计陷害,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翻身。 世事难料,灭了一个老的,没想到她女儿也是个烦人精。 一边回忆往事,柳姨娘一边觉得揪心,早知道当初做的绝一点,将赵飞喻也弄死,现在岂不是皆大欢喜? 被柳姨娘否定了的赵婉莹没有气馁,而是又想出一个办法,“这样,我去跟老王妃说她跟很多男人有染,不光是五年前,现在也有。怎么样?” 看赵婉莹眼中的兴奋,柳姨娘发觉这不是个好事。 女儿现在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杀掉赵飞喻泄愤,这对她们接下来的路不太有利。 “你有没有想过老王妃凭什么会相信你?”柳姨娘问出一个犀利的问题。 赵婉莹下意识就想回答“我是她准儿媳”。 即将脱口而出时,赵婉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发觉,若是有赵飞喻在,谁能成为祁王妃,还真不一定。 这样想着,赵婉莹心中的郁结又有些深重。 柳姨娘一看,得了,说这么多都白说,赵婉莹压根就没放弃报复赵飞喻的想法。 报复赵飞喻,她不反对,但是你的手段怎么说也得高明一些吧? 真是蠢到家了。 第六十一章 换手段 折腾了半宿,柳姨娘好说歹说,终于是劝的赵婉莹暂时放弃了她那并不完美的报复计划,以及抓紧时间给赵飞喻院子修好。 无他,不修好院子,赵飞喻就不会回来。 那不还是变了相地便宜赵飞喻么? 赵婉莹专注于给她添堵,绝对不会做出便宜赵飞喻的事。 在二小姐嫉妒心里作祟的情况下,施工队的进度飞快,一天的时间,院子就翻修的差不多,只剩下盖房子这种活了。 让一群家丁过来盖房子,那就是强人所难。 更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见识过赵飞喻打人的样子,心里也有阴影,怎么也不肯去赵飞喻的院子。 无奈之下,赵婉莹只好极不情愿地找到侯爷来帮忙。 一听说要给赵飞喻修房子,侯爷也不乐意。 “她都被逐出家门,还修什么修,用不着多此一举。”侯爷大手一挥拒绝赵婉莹。 赵婉莹眼泪都快下来了,“爹爹,泡妹妹虽然做错了事,但她终究还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舍得让她住在那样的地方呢?” 侯爷见不得赵婉莹哭,惹哭了自己的小棉袄,他有些懊恼。 这可就给了赵婉莹提示,她哭得更厉害了,还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既然爹爹不愿帮忙,那我就只能让妹妹住在我那里,我去妹妹的院子了!” 这话说完。侯爷的脸终于绷不住,骂了赵飞喻两句后,“行了,一会儿就派人过去。你说你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这么费心干什么?” 明明是在关心赵婉莹,她却并不觉得温暖,第一反应也是奚落赵飞喻。 赵飞喻啊赵飞喻,这就是你的父亲,看他怎么说你的,不相关的人,呵呵。 这样薄情的话,一大早就起来忙碌的赵飞喻自然是听不到的。 若是听到了,按着她的性格,也只会嗤笑一声,替原主觉得不值,决定更加用力报复以外,不会有其他想法。 “老王妃,昨日睡眠如何?”赵飞喻一边给老王妃把脉,一边问。 老王妃半阖着眼,回答赵飞喻道,“睡得不错,有几个时辰比较踏实。” 在她口中的不错,却让赵飞喻皱眉。 没等来赵飞喻的回答,老王妃睁开眼看过来,正好看到赵飞喻板着脸。 “怎么了神医?”老王妃不解。 怎么自己睡好了反而还不对了? 赵飞喻放下手,道,“几个时辰睡得好不行,我会让你一直都睡得好。” 这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过度承诺。 而是一个医生对患者最简单的许诺而已。 许久没看到如此轻狂又自信的郎中,老王妃一时看呆了,还是嬷嬷咳嗽才把她叫醒。 察觉到老王妃的目光,赵飞喻无所畏惧,“这一点还是能说到做到的。” 虽说没办法彻底根治,但是总可以找各种手段来帮忙减轻痛苦。 这是赵飞喻做医生的原则。 “那,老身就先谢谢神医了。” “老王妃折煞晚辈了。”赵飞喻微微欠身,“按照我说的那些技巧,让人来给老王妃,我就先去王爷那边了。” 王爷每天都要去泡药浴,到底对这个东西多么抵抗,只有吕凡知道。 药浴里面放的药材实在是太多了,每次颜色都是黑乎乎的,晏若祁确保自己坐进去之后,赵飞喻看不到水面以下的动静。 每次从里面出来,晏若祁都觉得自己是进了一个香料铺子。 “王爷,今天先不用药浴。”赵飞喻叫住要进去的晏若祁。 晏若祁停下,目光意有所地看了一眼关着门的房间。 赵飞喻一秒读懂,“昨天我已经和吕凡说了,今天没有准备,王爷不用担心浪费。” 说完,赵婉莹收起说笑的神色,对晏若祁道,“王爷,今天咱们要继续针灸,不过针灸之后还要用艾叶来熏烤。” 这一点还是从当归谷里学的。 据说热气会让人的毛孔舒张,这个时候原本被针灸逼出来的毒素就会被释放出来,排毒的功能也正好实现了。 估计是怕赵飞喻一针歪了就把自己给戳死,晏若祁这次比较惜命,让吕凡叫来了王府的郎中在一旁观摩。 这个郎中,就是之前被打发去侯府给赵婉莹问诊的那个。 这老头对侯府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包括这个不知道从哪来跳出来的二小姐。 老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坐在旁边,一双鹰眼盯着赵飞喻手上的动作,似乎若是她扎偏了一点,都会暴起拧断她的脖子。 正常人被这样盯着都有很大压力,但赵飞喻不是正常人,所以没有。 她每一针都稳稳当当,五年来的埋头苦练并不白费。 到最后这老头自己都忍不住摸着胡子感叹,“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不像侯府的人那么缺德。” 赵飞喻:“……” 她好像也是侯府的人来着? 针灸的过程中,赵飞喻还动作温柔地帮晏若祁按摩了一下。 由于体验实在是舒服,晏若祁又睡着了。 吕凡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到晏若祁睡得安静,不禁对赵飞喻感叹,“牛……” 赵飞喻怀疑吕凡要说那个字,可那人这个“牛”字山路十八弯,最后出来了个“留下来照顾王爷”。 我可去你的吧。 你以为你是南方人,还“牛”和“留”傻傻分不清楚呢? 赵飞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专注着手下的动作,尽量不去碰到晏若祁身上的银针。 下午,晏若祁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吕凡。 确定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之后,晏若祁这才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吕凡吃惊,没想到晏若祁居然还记着这么屁大点事。 五年前发生过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受害者在求救。 自问不是什么慈善家的晏若祁,还是决定履行自己的义务,帮她找到另外一个当事人。 要是那个人出来指认赵婉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也不用成为人人唾弃的侯府弃女,也更有时间报复赵婉莹。 可,这和晏若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赵飞喻。 第六十二章 监工 嘴上说着自己不是什么慈善家的晏若祁,却还是不免得去盘算,若是当年那个乞丐被找出来会对赵飞喻产生什么影响。 边疆最骁勇善战的王爷,他擅长的是什么? 若是说带兵打仗,那可能会错。 但你说他擅长谋略,那肯定不会错。 王爷千金之躯,不一定会总亲自上场,那么不上场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当然是和军师谋算。 故而,遇到赵飞喻这件事后,晏若祁的职业病不可避免地犯了。 吕凡还吊儿郎当地坐在旁边喝茶,看着晏若祁逐渐陷入沉思的状态,不由得瞠目结舌。 “我说,王爷,你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行吗?”吕凡服了,“她这么点事用得着你费心思吗?” 这人说话实在是有些欠揍,就是什么好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着也像是找打。 不过看在这么多年同患难的份上,晏若祁不予计较,并且心领了他的关心。 随后又催了一句,“快去调查。” 吕凡彻底服气,临走之前,又忍不住嘴欠,站在门口扶着门框问晏若祁,“哎,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次晏若祁没回答,他的眼神替他回答了。 看他的眼神,吕凡深吸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 要问吕凡知道什么了,吕凡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晏若祁这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他看了几年,若是能看错,那就是在质疑我们吕大哥的能力。 要问这会儿赵飞喻在哪,不算是一句废话,人肯定不在侯府就对了。 走之前她也放话给赵婉莹了,只要院子一天没有修好,她就一天不会回去。 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在王府住到天荒地老和赵婉莹对着干的决心,晏若祁还特别配合,差了一个王府侍卫给赵飞喻。 赵飞喻物尽其用,直接让人去了侯府,每天什么也不用干,往她那个废墟一样的院子一站就行。 之前赵婉莹还心存侥幸,听说王府来人,还以为是唬她的,直到侍卫掏出了王府的令牌。 “王爷让我给二小姐带话。”侍卫冷若冰霜,说出来的话和主子晏若祁一样,让人感觉凉嗖嗖的。 赵婉莹心“咯噔”一下,“什么话,您尽管说。” 她自己都没察觉,居然对一个小小的侍卫用上了尊称“您”。 可能是这段时间被赵飞喻等人给反复用身份地位之类的话给刺激的。 当然,也可能是她真被吓怕了,生怕晏若祁开口就让她再几个月不能去王府。 那到时候可黄花菜都凉了。 “王爷问二小姐,是不是不满意王府的安排,侯府是不是容不下王爷的救命恩人。若是这样,请直说,王府还有二小姐的容身之地。” 侍卫一字不漏地传达完,就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站在那里目光如炬地盯着侯府的施工队。 就是这群人给三小姐的房子拆了,现在却迫于王爷的压力要一点一点盖回去。 在这站了两天的侍卫,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格外觉得讽刺。 侯府对三小姐为什么这个态度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三小姐性格很好,还能治好王爷的病,那就值得他们肝脑涂地。 至于侯府的这群人,包括二小姐侯爷以及她的姨娘,那都是眼瞎。 这回赵婉莹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下来,透心凉。 也彻底冷静下来,一点侥幸心理都不敢有,也不敢糊弄下去。 她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不敢在哪个侍卫面前多待一秒钟。 并且传令下去,让施工队抓紧时间,赶紧给赵飞喻的院子盖好。 这次不光要求速度要快,还要盖的精美。 粗制滥造的话,赵婉莹怕赵飞喻那个小贱人不肯住还要去王府。 至于王爷为什么如此听赵飞喻的话,赵婉莹只能暂时相信晏若祁把救命之恩看得很重,以及,赵飞喻这人确实有狐媚子的本事。 想了想,赵婉莹坐不住,她得去王爷面前表忠心,不然王爷真被赵飞喻一面之词给蒙蔽了怎么办? 打扮一番,赵婉莹让人备了马车连忙往王府去。 这边王府书房里,晏若祁坐在桌子前面,看着跪在地上的林赴抬抬手。 林赴会意站起,心中还疑惑,王爷怎么会突然给夜阁布置任务。 “王爷,您找我来……”林赴作为夜阁头号杀手,对晏若祁这个唯一的主人卑躬屈膝。 晏若祁没抬头,而是动作匆匆地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话。 “去调查一件事。” 林赴表情严肃,“请王爷言明何事,夜阁定当全力以赴。” 看他表忠心这样快,还严阵以待的样子,晏若祁也没有觉得哭笑不得。 他甚至觉得这件事值得夜阁上下出动,认真对待。 要知道上一次夜阁如此阵仗地去调查一件事,还是在边疆打仗时,那会儿他手中只有三千兵力被困城中,周围是敌人十万大军。 命悬一线。 夜阁拼死周旋,几乎出动了所有成员,去各大军营擀旋借人。 最后晏若祁虽然脱险,却落下了这不能说话的病根。 这件事是夜阁上下的一块心病,若是能重来一次,林赴宁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也不肯让王爷伤到半分。 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没用,林赴能弥补心中遗憾的办法只有尽力完成每一个任务。 “去找一个乞丐?”林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 晏若祁点头,将事情大致经过给林赴说了一遍,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赵飞喻。 “侯府三小姐?”林赴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是传闻王爷和侯府二小姐有婚约吗?怎么又冒出来个三小姐? 将赵飞喻在给自己解毒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晏若祁吩咐道,“找到那个乞丐,为赵飞喻证明清白。” 这么说的话,林赴就懂了。 交易嘛,肯定是赵飞喻给王爷解毒的筹码。 明白之后,林赴又突然觉得异常不服。 祁王名震四方,若不是出了这样的岔子,中了毒还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怎么会沦落到和一个女人做什么交易? 第六十三章 如此上心 林赴在心里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太多,简直要成为一个老妈子的趋势。 他自己也意识到心态有点不对,连忙调整,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接过任务,“王爷放心,万死不辞。” 晏若祁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看王爷如此冷淡的样子,林赴越发觉得这个侯府三小姐出现的是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王爷越来越冷淡,对人也越来越疏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林赴悄无声息退去没多久,侍卫就来禀报,说什么赵婉莹来了? 晏若祁眉头一跳,冷漠的表情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明显的厌恶。 他实在是太讨厌赵婉莹这个女人打着五年前那人的旗号来王府招摇撞骗。 但是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揭穿赵婉莹的谎言,那就说明晏若祁还要忍耐一时。 只要他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或者是蛛丝马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赵婉莹推下车。 没错,赵婉莹准确来说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还算是一个挡箭牌。 祁王手握兵权从边疆回来,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想牵制他的也不少。 王爷不近人情,对这种人一概不理。 这些人头脑灵活,就会想别的办法。 塞女人是最常见也最不会让人厌恶的方法,当然这是一般人的看法。 到晏若祁这里行不通。 虽说厌恶,但晏若祁也不想表现得太特立独行,赵婉莹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晏若祁索性就利用了她,假意放出消息说自己和赵婉莹有婚约,不日赵婉莹便会入主王府。 再看看当今圣上,他都歇了这心思了,底下的人再不愿意也只能作罢。 “王爷?侯府二小姐还在外面等着。”侍卫见晏若祁迟迟没有动静,发现他在发呆,只能硬着头皮又提醒一遍。 晏若祁回过神,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开口瞬间想起了自己方才和林赴说的话,他落笔写下几个字:将赵飞喻叫来。 侍卫疑惑不解。 侯府二小姐过来找你,你却让三小姐过来,这是什么安排? 不懂也没关系,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这群做下人的能猜得到的。 按照晏若祁的吩咐,侍卫去了赵飞喻所在的院子里,找到了正陪女儿在一张人体画像上找穴位的她。 “赵姑娘。”侍卫态度恭敬。 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有话要说。 赵飞喻放下手中的毛笔,摸了摸赵予宁的头,“宁儿,娘亲和叔叔有话要说,你先自己去玩。” 赵予宁很懂事,点点头就主动随手拿了本书出去,将空间留给赵飞喻和侍卫。 哦对,房间里还有两个侍女,不过她们被吩咐过不要打扰赵姑娘,正在门口努力缩小存在感。 “二小姐过来了,王爷说让您过去一趟。”侍卫道。 赵飞喻知道晏若祁什么用意,肯定是被打扰得心烦,不想应付了,而吕凡恰巧也不在,就需要她这个活靶子来转移赵婉莹的注意力。 这可是她亲口许诺晏若祁的事,再不愿意也得做到。 赵飞喻当即答应下来。 换了身衣服,又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这才去了晏若祁的院子。 对,这也是晏若祁吩咐的,他不想让赵婉莹进他的书房,这才把“战场”改成了他的院子。 看着侍卫走的路线不对,赵婉莹皱眉,却没有和以前一样大声质问,而是学乖了,温声细语道,“咱们这是去哪里呀?王爷不是在书房吗?” 侍卫不吃赵婉莹这套,“你从哪里听说的王爷在书房?” 语气严厉,似乎赵婉莹要是答得不对就立马送她去大理寺严刑拷打似的。 上一次的事件给赵婉莹留下了心理阴影,侍卫语气严肃一点她就心惊胆战,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猜测,猜的。” 半信半疑地看了赵婉莹一眼,侍卫再也没说话,把人带到了晏若祁的院子。 站在门口时赵婉莹还有些恍惚。 几次见王爷都是在书房,没怎么来过这边。来之前还以为王爷会生气,会板着脸,还想着怎么示好才能和缓关系。 却没想到居然直接来了他的院子?! 进展这么快吗? 原来王爷生气只是在和自己调,情? 大喜过望的赵婉莹在原地偷笑够了这才提着裙子走进去。 心里还在想要怎么跟晏若祁说自己也喜欢他,却没想到一抬头居然看到了在树下对坐下棋的二人。 看清楚坐在晏若祁对面那个穿着一身淡绿色衣裳的人时,赵婉莹脸色当即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拳头。 小贱人,怎么哪都有你?! “王爷,到你了。”赵飞喻抬头,故意笑得十分灿烂,语气里还带了小女人撒娇的语气。 不知道晏若祁什么想法,赵飞喻只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会让旁观者七窍生烟。 晏若祁抬头,看到赵飞喻粲然一笑时,却恍了心神。 执着白子的手动作一顿。 赵飞喻朝他眨眨眼。 晏若祁意识到自己失态,想低头,余光却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赵婉莹,只好强迫自己脸上扯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随后,白子不留情地落下。 赵飞喻嘟嘴,“王爷,你一点也不让着人家吗?” 从没有这一刻,赵婉莹居然觉得阳光如此刺眼,可能是太热了吧,她烦躁的不行。 心中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冲上去,撕碎她的脸,她抢了你的王爷!王爷什么时候这样笑过?! 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比较理智:不,不可以。王爷已经生气了,若是再做这种事,王爷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就不能见王爷了。 权衡利弊一番后,赵婉莹咬咬牙,走上前去,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王爷,您在下棋呐?” 说完,目光扫过赵飞喻,在心里骂了句狐狸精后,也笑着问,“三妹,你怎么也在呀?” 呵,装傻还是你赵婉莹在行。 赵飞喻可不打算让赵婉莹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二姐忘了吗?你把我的房子拆了,我没地方住了,王爷收留我呀。” 第六十四章 做主 赵婉莹没想到赵飞喻居然会当着晏若祁的面就说这件事,瞳孔骤然放大,看着赵飞喻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半晌,赵婉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落在自己身上凉嗖嗖的目光。那是来自晏若祁的。 她有些慌乱地补救道,“三妹你这不就是误会我了吗?姐姐心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拆了你的房子呢?” “可是,那我的房子呢?为什么变成砖砖瓦瓦了呀?还是说,姐姐以为我傻?”赵飞喻眨眼,居然问出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不光是赵婉莹,连晏若祁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问的这么直接吗?这么刚的吗? 三小姐表示这是正常操作。 看着赵婉莹难以置信的目光,赵飞喻笑了,只不过笑容纯真中还带着嘲讽,“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我跟你说笑呢。” “啊,哈哈,我知道。”赵婉莹尴尬地笑了两声,场面一度尴尬地让人脚趾抓地。 “姐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飞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 特意来找晏若祁联络感情的赵婉莹:“……” 她想按死这个没眼力见的死丫头。 “那个,三妹,你回你都房间去吧。我有点事想和王爷说说。”赵婉莹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只能厚着脸皮赶人。 对于一个古代人,说出这样的话几乎要了赵婉莹半条命。 “姐姐,你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赵飞喻又一脸单纯地问。 怎么办,想按死赵飞喻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她这话一说完,院子里的下人看向赵婉莹的目光都不大对劲了。 还在琢磨着下一步怎么走的晏若祁都忍俊不禁。 哪有这样的,居然还直接说出来。这不就是截断了赵婉莹后路吗? 就算是赵婉莹将她赶走了,一会儿无论赵婉莹说什么,这个院子里都会有一群下人盯着。 到时候赵婉莹只要不是没节操,就肯定不会缠着晏若祁不放。 看透了一切的晏若祁,想给赵飞喻鼓掌。 这一步走得果然是妙。 被赵飞喻识破的赵婉莹,尴尬地笑了一声,声音夸张,“说什么呢妹妹,你当然可以听了。” 赵飞喻听着赵婉莹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别提心情多愉悦了。 “那就好,姐姐你说吧。”赵飞喻趴在棋盘上,扭头笑容灿烂地看着赵婉莹。 晏若祁的手伸出来,托着赵飞喻的头,看起来像是怕她的头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趁机悔棋,又像是怕冰凉的棋子硌疼赵飞喻。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改变不了的是,他们两个的动作很亲密。 一向冷淡的王爷居然会主动神手去碰赵飞喻? 赵婉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越发勉强。 赵飞喻今天是存心给赵婉莹找麻烦,“姐姐,你不是说有事要和王爷说吗?怎么不说话呢?” 死丫头,你不说话会死吗?! 心里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赵婉莹怕脱口而出,只能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怒意,匆匆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就离开了王府。 看着赵婉莹落荒而逃的背影,赵飞喻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怎么这么不禁逗呢?”赵飞喻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问。 同样忍俊不禁的晏若祁不说话,眼神却值得玩味。 似乎是在问赵飞喻,“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非但不会痛,反而心情十分愉悦的赵飞喻,拍了拍手道,“好了王爷,危机解除,我先回去了。” 说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没走出两步远,赵飞喻就发觉自己的衣带被人拉住了。 一回头,发现衣带末端居然在晏若祁手里攥着? 而晏若祁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赵飞喻疑惑不解,“王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王爷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棋盘,另外一只手还没松开赵飞喻的衣带,像是怕一松手人就跑了。 赵飞喻无语,“您是想让我下完这盘是吗?” 祁王点头。 赵飞喻:“……” “行吧。”赵飞喻摩拳擦掌,很久没下过围棋了,方才心里想着对付赵婉莹,也没仔细观察,这会儿看来,局势也不算差。 这边她在棋盘上大杀四方,那边赵婉莹一路小跑上了马车,到了侯府又一路哭着回了房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次赵婉莹又摔了一整套茶盏,博古架上看着不错的瓷器也被她不知珍惜地摔了一地碎片。 这点声音很快就传到了柳姨娘耳朵里,她连忙又过来看。 “出什么事了莹莹,快跟娘说说。”柳姨娘看女儿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心疼坏了,连忙拉着她的手问。 赵婉莹第一句话居然就是指责柳姨娘,“都怪你,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做了赵飞喻那个小贱人!” “什么?”柳姨娘忽略赵婉莹口中冒犯自己的成分,成功抓到重点,“赵飞喻又怎么你了?” 赵婉莹气得不行,柳姨娘没指望着她能说出来个子丑寅卯来,板着脸在房间里问,“今天跟二小姐去王府的奴才出来。” 贴身侍女跪在地上,声音不大,“夫人,是奴婢。” “说,怎么回事?”柳姨娘不用问都觉得头疼。 侍女生怕激怒了赵婉莹,又怕自己不说被责罚,只能胆战心惊地复述一遍。 “当真如此?”柳姨娘眯着眼睛。 侍女连忙点头,“千真万确!” “没看出来,这个狐狸精还真有点本事。”柳姨娘若有所思。 “二小姐已经在她手上吃了几回亏了,求夫人做主!”侍女特别有眼色,红着眼眶,看起来很会为赵婉莹着想。 柳姨娘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奴婢后,柳姨娘又安抚赵婉莹两句,看她情绪稳定下来,道,“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给我好好说一遍。” 她总觉得这样狐假虎威的事不是赵飞喻那个怂包能做出来的。 可听着奴才说的话又不似作假。 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六十五章 逐渐敷衍 赵婉莹哭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柳姨娘说完,差点没让柳姨娘扇了一巴掌。 居然能让赵飞喻三言两语就给说的脸红脖子粗,最后还在祁王面前落荒而逃? 柳姨娘特别想把赵婉莹的脑壳打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一些什么没用的东西。 还沉浸在自己在晏若祁面前丢脸的悲伤中的赵婉莹,并没有意识到柳姨娘有些不正常的沉默。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声音,柳姨娘想给她一巴掌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让赵飞喻给对付的屁滚尿流,这算是什么? “行了,别哭了!”柳姨娘莫名烦躁。 赵婉莹从小被她哄着长大的,哪里看到过她如此严厉的一面,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将落不落的,看起来很惊讶。 “被赵飞喻给气哭,说出去都能被人笑话死。”柳姨娘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又道,“祁王就没有挽留你?” 看赵婉莹委委屈屈又要哭,柳姨娘想起来方才她说的话,晏若祁都对赵飞喻那么好了,还怎么可能挽留赵婉莹。 那么问题来了,晏若祁为什么这么做? 那赵飞喻当真是个狐狸精?还真能把他的魂给勾走? 原本婚事都板上钉钉了,还能就这么吹了? 旁人不知道赵飞喻,柳姨娘这么多年看着她长大,那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 外面传的私生活不检点,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一身狐媚子术种种,都是假的。 为什么有这种谣言,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至于赵飞喻,柳姨娘也不得不说一句,很老实,也很酒囊饭袋。 其实就是软弱。 赵婉莹要的东西,哭哭闹闹总能拿到。若是不给,那就去找侯爷撒娇,到时候侯爷自然会给她。 但赵飞喻不会,她想要什么若是不给,那她就不会要。而且除非别人主动给,她是万万不会开口索要。 柳姨娘出身市井,仗着姿色好,还能把男人哄得服服帖帖,这才嫁进侯府成了姨娘。 实际上骨子里还是那爱占便宜,看不惯赵飞喻和她娘这种性子,背地里骂假清高。 话又说回来,若是说晏若祁被赵飞喻勾,引,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她心里其实不信的。 要赵飞喻有这本事,五年前不就能翻身,还用得着五年之后回来? 赵婉莹继续哭,脸上带着反光的泪水,对柳姨娘道,“娘,你不知道赵飞喻多气人,她不一样了!” “这话说的,人能变到哪去。再说了,她不是失忆了吗?”柳姨娘就当赵婉莹气急了说胡话,也没往心里去。 可赵婉莹不这么想,她这次分明看到了赵飞喻眼中的狡猾,那可不是五年前那个菜包子会有的眼神。 “娘,你信我,这次赵飞喻真不一样了。我怀疑,失忆是她装出来的。”赵婉莹不知怎么,灵光一闪,居然想到了这一层。 柳姨娘看着女儿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暗自摇摇头,觉得她是气昏了头才会说这样的话,仍旧是不信。 “好了,哭了这么久,你也不嫌头晕,赶紧让侍女给你洗把脸,好好睡一觉吧。”柳姨娘道。 “娘!你怎么不信我?!”赵婉莹不满意柳姨娘转移话题,猛的挣脱开柳姨娘拉着自己的手,一脸震惊。 先是哭闹,现在又是无理取闹,柳姨娘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被她压下去了。 旁人她可以不管,这可是她的女儿。 虎毒不食子,柳姨娘也如此。 “娘信你,不信你信谁?”柳姨娘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敷衍,“但是这事吧,口说无凭,这几天她在王府常住不回来,具体什么样,我不还是没看到么?” 赵婉莹自以为不是傻子,听柳姨娘这么说又要揭竿而起的架势,“说了半天,不还是不信我吗?” “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柳姨娘再也没有耐心了,扔下一句话带着侍女离开赵婉莹的院子。 留下赵婉莹一个人摔茶杯摔瓷器各种哭闹。 又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晚上。 王府里,赶走了赵婉莹之后,赵飞喻陪着晏若祁连着下了几盘棋后,坐得腰酸背痛,“王爷,要不择日再下?” 晏若祁抬头挑眉看她,似乎是在问,“怎么,这就不行了?” 这可不是什么逞英雄的时候,赵飞喻自觉认怂,“王爷棋艺精湛,小女子实在不是对手,恳请王爷高抬贵手。” 赵飞喻卖惨的表情过于夸张,让晏若祁眼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 他抬抬手,示意赵飞喻可以自行离去。 赵飞喻连忙跑了。 回到他给安排的院子里,赵予宁还坐在树下看书,乖的不行。 “宁儿,娘亲回来了。”赵飞喻走过去,顺势坐在赵予宁旁边道。 赵予宁头也不抬,“娘亲,你回来啦。凌霄叔叔刚才送信过来,棠姑有事要他回去。” 棠姑正是赵飞喻的师父,也是赵飞喻冒险进王府偷灵犀草要救治的那位。 “这样啊,有没有说当归谷出了什么事吗?”赵飞喻问。 赵予宁摇摇头,“元昊叔叔说完就离开了。” 赵飞喻若有所思。 凌霄这段时间在盛京领着元昊做了不少事,许多当归谷的弟子都通过凌霄的这个药铺来沟通,他突然回去,除非很快就回来,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方便。 不过凌霄突然回去,也不说为什么事,让赵飞喻有些担心。 她坐在那里逐条分析,看看到底哪种可能性最强。 当归谷有外敌来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是因为当归谷就是一群郎中,里面也都是些药材,还都很常见。 二来,这世道好郎中还是比较少,都知道当归谷凭借医术誉满天下,江湖人捧着还来不及,哪里会去侵犯? 那既然不是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急召大弟子凌霄回去?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想想自己也是棠姑入门弟子,这次有事居然没通知自己回去,个中原由还是值得探究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赵飞喻着,直到用晚膳时,她看到了菜品中那一道绿油油的。 第六十六章 当归谷急召 原本吃的欢快的赵飞喻,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那道菜发呆。 赵予宁不知道娘亲又在想什么,半晌过去发现赵飞喻还在发呆,她抬手碰了一下赵飞喻的胳膊肘。 “娘亲,你在想什么啊?”赵予宁问。 赵飞喻猛的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宁儿,你说灵犀草既然是至关重要的一味药,那你说它有没有可能会失效?” 正常人听到这个问题可能都会觉得赵飞喻疯了。 那个药方是棠姑亲自写出来的,凌霄也反复揣摩过最后才敲定的。 理论上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除了灵犀草。 这玩意珍惜程度不次于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还得是那种成色绝佳的。 多方打探后发现王府居然就有一棵,赵飞喻费尽心思取来,连夜送到了凌霄手上,再由凌霄转送到当归谷给棠姑熬制。 之后的事情赵飞喻就不得而知,包括棠姑吃了药后病情有没有好转,现在气色如何,看起来是不是已经和平时无异。 “按理来说,有了灵犀草棠姑的病就会好起来。但是,我觉得不排除灵犀草不奏效的情况,只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低,忽略不计。” 赵予宁明显没有想那么多,说完就继续小口吃起侍女给剥的虾。 看着那盘形状酷似灵犀草的菜,赵飞喻皱皱眉,最后还是决定不自己吓自己。 棠姑让凌霄回去说不定就是商量别的事呢。 压下心里的怀疑,赵飞喻又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吕凡平时存在感太高,以至于赵飞喻给晏若祁问诊时,发现的一大变化就是:吕凡居然不在他跟前。 想着吕凡是晏若祁贴身侍卫,应该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赵飞喻也就没多嘴问。 她却没想到接连几天,陪在晏若祁左右说话的都是那天和吕凡联手整赵婉莹的刘旭。 刘旭和吕凡性格差不多,也很幽默,但是和他说话就没有和吕凡那种默契,一来二去赵飞喻话就少了很多。 他可能不知道赵飞喻有什么变化,晏若祁却是知道的。 看赵飞喻话少了,他也忍不住在心里猜测,类似赵飞喻是不是喜欢吕凡之类的。 当然,每次都会被晏若祁及时否定。 赵飞喻怎么会喜欢吕凡那样嘴贱的人呢?再说了,吕凡喜欢的是萌妹子,可不是赵飞喻这种多变的类型。 时而跳脱时而冷静,到底什么性格可能也是取决于赵飞喻的心情。 打发了刘旭出去,赵飞喻给正在泡药浴的晏若祁针灸时,忍不住问,“王爷,吕大哥最近怎么不见人影啊?” 晏若祁眸光微闪,只在赵飞喻手心里写了三个字。 “出任务”。 赵飞喻立即识趣地不再多问。 其实吕凡是去了一趟云川,那个当年他邂逅晏予安亲娘的地方。 有些事情总应该查清楚,不然一直在他心头留下遗憾。 得知漂亮阿姨和宁儿都在自己家住时,晏予安兴奋程度比过年还甚。 这回也不用天天想着糊弄先生再往外跑,直接等放学往赵飞喻院子跑就行了。 起初晏予安这小孩每次来,还都畏畏缩缩的,生怕来得比较频繁被人讨厌。 看出来他心里那点小心思后,赵飞喻摸着他的头笑道,“我们家宁儿也没人陪,正好世子有空,就拜托你啦。” 晏予安一拍胸脯,责任感油然而生,“包在我身上。” 小侍女就从来没见过世子这么听谁的话,一时对赵飞喻崇拜不已。 说是过来找赵予宁一起玩,但玩的时间还是很少的。 赵予宁借住在这里,没有先生教学,她的启蒙老师就是赵飞喻。 上辈子做神偷的时候,赵飞喻还是读了不少书,肚子里也有点墨水,教赵予宁这么个五岁大的小孩还是够用的。 授课先生特殊,决定了赵予宁学习时间也特殊。 晏予安有固定时间上下课,赵予宁可就没有了。 赵飞喻有事出去,或者是去给老王妃和晏若祁问诊时,赵予宁就下课。 等赵飞喻处理完事情回来,那就继续上课。 可能是晏予安和她有时差,来十次,几乎七次的事件,赵予宁都在看书。 赵予宁看书时很专注,旁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理会叽叽喳喳的晏予安。 几次下来,晏予安觉得没意思也就学会了一招,过来的时候拿本书。若是碰上了赵予宁下课,那就一起玩,碰上赵予宁在上课或者是看书,那就一起看书呗。 几天下来,晏予安知识进步挺大,都要赶上先生讲了半个月了。 先生还以为晏予安“浪子回头”,感动的老泪纵横。 为了普天同庆,老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老王妃。 老王妃可比只顾着钻研学问的老学究心思活泛得多。 指望着她孙子转性,还不如指望着晏若祁能说话。 晚膳时将晏予安叫来,稍微一问,立马就问出来了。 神医领着孩子借住在这里的事,老王妃知晓,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带着晏予安一起学,这让老王妃对这个小姑娘越发感兴趣。 翌日一早赵飞喻去给老王妃问诊时,老王妃就随口提起,“听说你有个女儿,很是聪明。” 赵飞喻笑了一下,笑容却不及眼底,“老王妃抬举我了,小女也就五岁,正玩的时候,一心想着怎么多玩一会儿,哪里担得起聪明二字。” 她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听在耳朵里却总让人觉得疏离。 老王妃不明所以,只当神医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家庭,只好歇了见赵予宁的心思。 只不过她刚放弃,下午就亲眼看到了真人。 在赵飞喻治疗下,老王妃睡眠质量提升了很多,白天居然还会午睡。 按照她的建议,午睡过后可以适当的锻炼一下。 锻炼,赵飞喻提议可以用散步来代替不了,老王妃也积极配合。 每日午睡过后都要来花园转转。 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树下哈哈大笑的晏予安,老王妃弯了眼睛,看了看又问,“安哥儿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第六十七章 借口 老王妃没见过,她身边的这些嬷嬷侍女自然也没有见过,个个都摇头,“没见过。” 隔着一条河,老王妃站在这边的亭子里,眯着眼睛往那边看,想要看清楚和晏予安一起玩的小姑娘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 午后的太阳太毒了,亮的她几乎睁不开眼。 可能是晏予安有心灵感应,对赵予宁道,“这边太热了,我带你去对面的亭子里玩吧。” 赵予宁不认得王府的路怎么走,只能跟在晏予安身后亦步亦趋。 转眼就快要到凉亭跟前,晏予安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幸亏赵予宁反应快,几步之外就站定,一脸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停了呀?” 晏予安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突然笑着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祖母,你怎么过来玩了啊!” 一看到小孙子,老王妃的心都跟着化成一滩水,“祖母想你了。” “骗人,明明昨天才见过。”晏予安一边说着,一边笑,看起来很受用老王妃这样的话。 这个年纪的小孩自我意识比较强烈,就爱听别人说什么想你,就喜欢你,之类的话。 他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你后面那个小女孩是谁啊?”老王妃拉着晏予安的手问。 晏予安这才想起来被自己丢下的赵予宁,他连忙跑回去,把太阳底下的赵予宁卡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说“对不起”。 赵予宁也没在意,态度一般地道,“没关系。” 老王妃正好看到赵予宁的反应,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而这另眼相待,在看清楚赵予宁的长相后达到顶峰。 “天啊,你快看,她是不是和安哥儿长得一模一样?”老王妃捂着嘴惊呼。 旁边嬷嬷也震惊了,“这,真的和世子一样!怎么会……” 许久,老王妃终于平复下来心情,冲赵予宁招招手,“孩子,你过来。” 赵予宁性格可能也随了赵飞喻,并不是逆来顺受的。 看老王妃这样,碍于她的身份,赵予宁往前挪了两步,就站在那里看着老王妃,似乎在问“你还有什么狗屁要求”。 老王妃没看出来赵予宁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她还沉浸在赵予宁这张脸带给她的巨大冲击中。 “孩子,你的父亲母亲……”老王妃想问问她父亲母亲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能生出一个和世子一模一样的孩子来。 赵予宁像是预料到了她要问什么,面色冷若冰霜地回答道,“我这张脸是易容。去年娘亲说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我的脸不太好看了。” “那你也不能易容成世子的模样啊?”老王妃居然皱眉。 晏予安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胆战,他不明白赵予宁为什么不说自己原来就长这样,还要找借口来搪塞祖母。 在漂亮阿姨那里学的吗? “老王妃见笑了,我们家宁儿就是调皮捣蛋了一点。”赵飞喻笑嘻嘻地出现,将赵予宁抱在怀里,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原来这就是赵飞喻的女儿啊。 老王妃突然就觉得不过如此。 她失去了看一眼的兴趣,摆摆手装作困倦了的样子,道,“神医先回吧,老身还要在此晒太阳。” 带着赵予宁回到院子里,赵飞喻压低了声音问,“宁儿,你怎么没说你本来就这个样子呢?” “娘亲不带我去见老王妃,不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吗?”赵予宁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也不说,坐等别人后面坦白。 赵飞喻不知道这种事也能传到赵予宁耳朵里,一时之间有些汗颜。 “娘亲是怕老王妃多想。” “那我也是怕她多想。”赵予宁回答比较敷衍。 翌日一早。赵飞喻终于又看到了那个说话很幽默的吕凡。 “吕大哥,你回来啦?”赵飞喻和他打招呼道。 吕凡点头,去了云川一趟,发现了不少事情,性格暂时有所收敛,朝着赵飞喻很矜持地点点头。 当然,也只是暂时。 等赵飞喻结束晏若祁今天的治疗,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俩大眼瞪小眼。 “别看我,把你这一趟的收获给我看看。”晏若祁一边穿戴外袍,一边看着坐椅子上坐没坐相的吕凡道。 “王爷,打个商量,下次这种活让刘旭去。那小子腿脚快得很。”吕凡果然只是暂时矜持了,一面对晏若祁立马原形毕露。 “快说。”晏若祁不想废话。 “赵姑娘确实是被陷害的,至于是谁害得,显而易见。”吕凡一边说,一边替赵飞喻觉得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被他们陷害成这样。” 晏若祁脑海中闪过昨天下午一张因为气愤而涨红了脸的面孔。 正是赵婉莹。 “乞丐找到了没?”晏若祁问。 这才是关键,是吕凡这次去的核心所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吕凡就想要和晏若祁绝交。 那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到处都脏兮兮的,他们都不洗脸,身上的衣服也是很破很旧,看起来条件很差。 要饭的能好到哪去,吕凡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进了城隍庙。 庙里人多,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进去转了一圈,吕凡觉得自己的呼吸道可能都感染了。 用了点手段,吕凡成功找到了当年被赵婉莹指使的人后,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 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乞丐,晏若祁心中一阵翻涌。 他无法想象赵婉莹到底多讨厌赵飞喻,居然还敢给买通这样的人来毁去赵飞喻的清白,还不如让赵飞喻一死百了! “喏,就是他。”吕凡擦了擦自己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以及手指缝,像是看这个乞丐一眼就脏了眼。 晏若祁掠身至他面前,低头很有压迫感地看了他很久。 出于某种原因,晏若祁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话,却无形之中让这个乞丐觉得他不好惹。 “大人!大人,别杀我!”乞丐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要不然怎么会接了心魔。 晏若祁嗤笑一声。 放过你?谁又肯放过赵飞喻了? 第六十八章 打脸了吧 找到了眼前这个人,差不多就能证明赵飞喻的清白了,可晏若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高兴也没问题,毕竟他和赵飞喻非亲非故,也算不上是朋友。 不过是用交易才能维持的关系罢了。 可他却万万不能觉得生气。 晏若祁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后,立马转过身去整理自己。 很快,几个调息下来,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是那种看什么都很冷漠的模样。 乞丐还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看起来很惶恐。 晏若祁没说话,而是看向吕凡,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吕凡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乞丐说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提起过赵飞喻的事。 可看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又不像是不知道吕凡的来意。 晏若祁略微思忖便明白过来。 看来这也是个鬼迷心窍的货色,在遇见赵婉莹之前估计除了要饭时偷过别人两个包子算是坏事以外,其他什么丧良心的事都没做过。 这才一看到有人来找他,就以为是自己那点事败露了。 拿了赵婉莹的钱,以为自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实际上心里还是发虚。 是个人都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也用“一个叫花子还谈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借口来掩饰过自己心里的惭愧。 拿钱就要办事。 乞丐还是想了应该怎么对赵飞喻下手。 “啪”地一声,折扇被吕凡直接在手心里合上,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对上乞丐充满了恐惧与心虚的双眼后,“噗嗤”一声笑了。 这下更是把乞丐吓得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才好。 许久,吕凡笑够了,直起腰来,一心一意地当起晏若祁的代言人。 “知道我找你干什么么?”吕凡语气有些倨傲,这也是在乞丐面前装出来的高高在上。 毕竟这种人想象力都有限,可能在他们眼里,有钱有势的人都是用鼻孔看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可一世吧。 吕凡装的难受,却也没办法,这里能发声的就他一个人,他若是撂挑子不干了,回头晏若祁就能扣他一年的薪水! 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见晏若祁正在沉思,得不到眼神互动的吕凡自觉无趣,只好专心审问起乞丐。 乞丐一听吕凡这么问,磕头的频率更大了,听着“当当”的声音,吕凡都替他觉得疼。 “问你话,只管回答就是。”吕凡不耐烦地道。 乞丐这才抬起头,也不敢看吕凡的眼睛,畏畏缩缩,“知,知道……” “拿了钱之后怎么不见你换个地方?”吕凡好奇。 一般人拿了巨款,不都是去买房置地吗,怎么也不能是他这个熊样吧。 想想自己登门时,那个破城隍庙里的味道,着实让吕凡觉得难忘。 被这样问,乞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知道这是不义之财,没敢花,想着有朝一日能……” 这句话可是给吕凡提供了证据,吕凡眼风扫过去,居然吓得乞丐不敢继续说话。 乞丐名叫刘四,也没有个大名,就把这个当成大名。 可能赵婉莹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就算死了也没人给收尸,这才找上了刘四。 “问你话!”吕凡分贝加大,猛地拔高声音,把跪在地上的刘四给下了一个哆嗦。 很快,刘四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就想着若是能看到那个姑娘,我就把这钱还给她。” 有意思,没见过什么叫花子守着一笔巨款不花,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肯动那笔钱的。 “钱都给你了,为何不用?”吕凡这话不是在呵斥,而是在讽刺,也是在给他挖坑。 刘四听闻,立马竖起眼睛,对吕凡道,“拿钱办事,我事没办,哪里能拿钱?” “那这么说我还应该夸夸你,说你有底线?”吕凡没等刘四反应,嗤笑一声,“既然收了钱,那你和她,谁也跑不了。” 没想到自己都说了能把钱还回去也保不住命,刘四又磕头,被吕凡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求您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被他吵的有些烦,吕凡一摆手,内力打出去的风将刘四掀翻在地。 “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一条命,那得看你怎么配合。” 吕凡纡尊降贵地扔出橄榄枝,刘四立马连滚带爬地接住。 重新在吕凡面前规规矩矩地跪好,刘四说了这辈子第一句硬气的话,“请大人吩咐,小的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我的妈,他在哪学的成语,还肝脑涂地怪吓人的。 腹诽归腹诽,吕凡忍着笑对刘四道,“这样,你把那天的事情……” 他没说完,被晏若祁看了一眼后打断话头。 吕凡诧异,怎么还不让问呢? 不等他表达疑惑,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场闹剧的主人公之一,赵飞喻。 听晏若祁派去的人传话说找到了当年那个被赵婉莹收买的乞丐,赵飞喻放下手里的事连忙跑了过来。 一看到地上这个胡子头发连在一起,不知多久没洗澡,毛发都打结了,身上还臭烘烘的乞丐,赵飞喻本就不熟悉的记忆居然被唤醒。 只不过那个雨夜,原主阴差阳错地逃脱,而是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虽然记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原主的记忆中告诉她,那个怀抱肯定不是乞丐的,因为很香。 一看到赵飞喻,刘四的瞳孔骤然扩大,像是看到了一只鬼,伸出手指指着赵飞喻,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 “鬼啊!”刘四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两个字,随后就晕了过去。 他晕的很不体面,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么一来,都有点遮不住身体。 赵飞喻立马转身闭眼,一套动作下来流畅无比。 等她睁眼,恰好对上本来站在她身侧的晏若祁含笑的双眼。 那一刻,赵飞喻觉得有些脸疼。 也记不清是谁在晏若祁面前说什么,“医者面前无性别之分”的大话了。 打脸来得太快,赵飞喻措手不及。 第七十九章 哪里不舒服 看他们两个寒暄来寒暄去的,客套话永远说不完的架势,晏若祁咳嗽一声,目光指了指桌子上的宣纸。 二人同时住了话头看过来,原来说话的功夫,晏若祁居然已经在宣纸上写好了一句话。 “吕凡,说正事。” 赵飞喻只看了一眼,就想起昨天从浴桶里出来,红着脖子和耳根的男人。 偏偏还要一脸淡然,心里不好意思,面子上看不出异样。 这种小小的别扭感让赵飞喻倍觉新鲜,晚上睡着之前想起来还笑了两声。 再看看宣纸上的“正事”两个字,赵飞喻就觉得和他这个人一样,别扭的可爱。 生平就没被人说过可爱的祁王,正在目光如炬地看着吕凡,眼底带着淡淡的警告。 对方不说话,只是用眼神来传达意念,搞得吕凡有点头疼。 要知道他和王爷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厚,没达到光是看眼睛就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的程度。 自称是晏若祁“狐朋狗友”的吕凡,在妹子的注视下,只好从书房的一个角落里拎过来一大包的东西。 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脆响,赵飞喻猜也是那一千两白银。 除了这个,赵飞喻更在乎的还是刘四口中的“流苏”。 见赵飞喻目光期待,吕凡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又是男款的手帕,递到了赵飞喻面前。 手帕叠的整整齐齐,上面没有一点褶皱,说明吕凡做事还是谨慎小心。 赵飞喻心情不错地接过来,打开看之前,居然还觉得有些忐忑。 只凭几根流苏就想定赵婉莹的罪,几乎没什么胜算。 赵飞喻也没打算真的就拿到赵婉莹面前去吓唬她,反而给自己在侯府收买的丫鬟传递了消息。 这丫鬟就混迹在赵飞喻院子的施工队里面,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怕突然抽击检查。 去侯府藏书阁里面找一个缺了几根流苏的画卷。 刘四没说装着画卷的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就大大增加了丫鬟做任务的难度。 赵飞喻唯一能出点子的,也就是那画卷上的内容。 谁让画卷上赫然是她呢? 交代好了这个之后,赵飞喻送走了派去侯府传话的小厮,转头来看那一千两银子。 看得出刘四是真害怕了,不然也不会连当年赵婉莹送来装钱的袋子都没扔。 只可惜,袋子上面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赵婉莹身份的东西,不然就是这东西,也足够赵婉莹喝一壶的。 看着排的整整齐齐的银子,吕凡叹口气,“侯府的二小姐真是出手大方啊。” 赵飞喻心里冷笑。 确实,为了赶走她,动用的关系和资源数不胜数,这一千两银子已经不算什么了。 看得出赵飞喻面色凝重,吕凡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向晏若祁投去求助的目光。 谁知这人还在发呆! 吕凡严重怀疑晏若祁病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 那边和吕凡开完玩笑后,赵飞喻心情也变得开心不少。 给晏若祁按摩的时候嘴里都哼着歌,只不过二十一世纪时她最喜欢听的歌。 这个耳熟能详,街边巷口,只要有人的地方,老太太都能哼两句。 就这样一首妇孺皆知的歌,在晏若祁那里看来是多么的新奇。 晏若祁不懂得这是什么唱法,和花楼里的姑娘们不同,赵飞喻唱曲没有刻意压着嗓子,声音也是带着一点沙哑的感觉。 一切都不同,听起来却又那么好听。 目光再落到赵飞喻身上时,晏若祁皱眉。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五年的时间里赵飞喻都在干什么。 居然还学会唱曲了。 见晏若祁睁着眼睛,还皱眉,赵飞喻以为他身上疼,忙问,“王爷?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她这么一问,晏若祁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有些没控制住,他淡定地看着赵飞喻摇头,随后闭上眼睛。 看着就很放松的一个姿势,居然被晏若祁弄出一种在上刑的感觉。 赵飞喻想象不出他那样坐着会是什么感觉,只能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让晏若祁尽快从药浴里出来。 免得他睡得不好。 等结束了一天的治疗,三个人这才有时间又凑在一起研究这件事怎么做。 看赵飞喻的表情后,吕凡有些不确定地问,“赵姑娘,要不就直接带人去侯府,杀她个措手不及。” 吕凡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赵婉莹身败名裂的下场。 省的她总是认不清自己,还要费劲脑子嫁给晏若祁。 这也算是为晏若祁考虑。 收获意料之中的目光过一次之后,吕凡就知道晏若祁听见了。 这个方法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做人要讲究美一点,优雅一点。 赵飞喻摇头拒绝吕凡的提议之后,随即做了决定。 她要找一个黄道吉日,去上门追债, 这几日过去,赵飞喻的院子也修个七七八八,看起来还是那么破旧,但第一次让赵飞喻感动的有些痛。 是心有点痛。 约好一起吃饭的,赵飞喻坐在位子上等他们过来。 看来晏若祁有急事,不会和他们看到看到第一手直播。 赵飞喻也不气恼,这件事本就是她一个人应该去做的。 王爷和吕凡二人不嫌弃,这才帮着参谋两句,怎么就把他们当成朋友家呢? 还没说出口的话,注定说不出。 “这两天我还是不能去找她,要等时机差不多的。”赵飞喻语气克制,也很理智。 吕凡就知道这种理智的姑娘不多见,肯定是心中有一定盘算才会这么说。 他不过是个外人,也不好置喙,只能道,“好,那三小姐要是哪天去侯府,就尽管吩咐。” 除非赵飞喻分不清一和二,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像吕凡说的那样“吩咐”一声就行。 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去做完。 将一千两银子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还又摸摸,看出成色比较纯后,才放下手。 心里越发确定,这赵婉莹一定百口莫辩,才安心将东西放起来,整个人往后一样。 什么都替她安排好的吕凡看到赵飞喻波澜不惊的脸,心里的诧异越来越重。 第八十章 呆萌师侄 轻功在手,天下我有。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赵飞喻在王府来去自由,只要有令牌在,门口的侍卫就不会拦住她。 故而赵飞喻很自由,也可以在给晏若祁做完治疗时,抽空去了一趟侯府。 那个被修完后,还有点不堪入目的院子,赵飞喻也见怪不怪了。 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赵婉莹在干什么。 这人最近消停的不行,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不是畏惧赵婉莹,而是要防着她那个娘。记忆里柳姨娘对欺负原主这件事可是做了不少贡献。 回来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去会会这柳姨娘,赵飞喻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没事,来日方长嘛。 从自己那个院子上面飘过去,赵飞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赵婉莹的院子。 去看了一圈,却发现赵婉莹并不在房间里。 奇了怪了,那去哪了? 赵飞喻特别好奇,决定找一圈再看看。 之后就看到了花园里趴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什么的赵婉莹本人。 怎么,几日不见,赵婉莹突然开窍了,要决定学习了? 赵飞喻心里诧异,却也不会去问什么,在周围观察一圈后,径直离开。 只要赵婉莹没憋着什么坏就行,就算在研究,也不一定会比这件事的影响力大了。 想想街头巷尾都知道赵飞喻私生活不检点的事,赵飞喻都想笑出声。 恨不得整个盛京都知道侯府嫡女居然被逐出,而且还做了那样让人不齿的事。 赵飞喻突然很好奇,若是当众揭穿赵婉莹虚伪的面具,盛京的人又会怎么反应。 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赵飞喻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群老百姓,实际上只关心家长里短,至于这件事有没有反转,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但人争一口气,赵飞喻只要活着就一定要为自己正名。 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自己活着痛快就好。 在侯府溜达一圈,赵飞喻无聊至极,只好又离开。 这回她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凌霄住的那个院子。 柳枫胡同这边还是很安静,邻居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总是这般静谧。 不得不说,赵飞喻还是挺喜欢在这里住的日子。 只可惜,王爷既然发话了,她们就只能一直在王府住下去,不然就是不给祁王面子。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是不想给晏若祁添麻烦。 往大了说,那就是蔑视晏若祁。 祁王你都敢蔑视?盛京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给你淹死。 这样想着,赵飞喻叹口气,还是走进去。 凌霄回了当归谷之后,这里就剩下元昊一个人。 可能是做不过来,又没有赵予宁这样的小帮手,元昊只能多找两个活计。 还好这两个活计手脚麻利做事痛快,通常一天的工作大半天就做好了。 剩下的时间要是看着没什么人,元昊也就关了门回家。 他医术有限,用师父凌霄的话来说,那就还是别出去误诊别人了。 元昊也不生气也不沮丧,是个难得的乐天派。 赵飞喻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摘草药的叶子。 这种东西的叶子就是需要摘下来研磨成粉,才能入药发挥作用。 他做的认真,再加上赵飞喻走路没声音,一直到了跟前居然都没发现。 赵飞喻难得玩心大起,站在元昊面前,冷不丁大声说话,叫了他一声,“元昊!干什么呢?” 给元昊立马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往后仰。 若不是赵飞喻眼疾手快把他怀里的箩筐拽住,说不定摘了一天的东西就这么落在地上前功尽弃了。 元昊脾气好,看着东西没撒,就乖乖给赵飞喻问好。 “师叔好,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元昊毕恭毕敬地接过箩筐。 “没什么事,就随便过来看看。”赵飞喻还真扫了两眼这个院子里的布置,又随口问道,“你师父呢,怎么还没回来吗?” “师叔,是有什么事青需要师父过来吗?我可以用信鸽通知师父。”元昊这人心眼实,一看赵飞喻过来,说话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赵飞喻看他愣头愣脑的样子,也觉得有趣的很,但也是点到为止,不会让别人觉得她太轻浮。 轻笑一声,赵飞喻摆手,老神在在地道,“不找他,就是好奇当归谷出什么事了,居然让棠姑这么着急把他叫回去。” 说起来自从来到了盛京,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和凌霄说过什么话。 等她想起来时,人都走了,相隔那么远,有什么事都需要两天的脚程才能传到了。 眼看着自己就要洗清身上的污点,赵飞喻突然特别想让自己的家人过来见证一下。 在赵飞喻心里,当归谷的这群同门,可比原主留下的这便宜爹娘亲近的多。 元昊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师叔,当归谷也没什么事,就是师祖身体有些不好,这段时间也在调理,不方便处理谷中事物。” 赵飞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滴水不漏的话像是棠姑会说出来的。 赵飞喻深信不疑,也不继续想别的,往椅子上一坐,简单聊了两句,把最近的情况告诉了元昊。 “这件事过两天我就会发作,你别透露给别人就行。”赵飞喻双手合拢放在脑后,看起来胜券在握。 元昊目瞪口呆,没想到赵飞喻居然能做到这么多的事,一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对赵飞喻道,“师叔,你这马上就要有新生活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 赵飞喻打断他,“什么新生活旧生活的,还不都是人过的日子。再说了,就一个侯府,还不值得我做什么改变。” 看赵飞喻能洒脱的说出这么多话,元昊对她的佩服又多了一些。 赵飞喻不是注意不到元昊脸上吃惊的表情,她笑了笑,“得了,我又不是过来炫耀的。到时候记得混进来看热闹,混不进来就别说我是你师叔。” 元昊没见过这么热血沸腾的场面,差点给赵飞喻九十度鞠躬保证自己一定到了。 看他这么愣,赵飞喻又忍不住笑起来。 第八十一章 打探消息 赵飞喻也是心血来潮交代了这么一番,实际上也没定好到底什么时候去侯府找赵婉莹。 不过她想了想,心里也有谱,估计就是院子修好的那天。 方才她过去的时候看了一圈,看来距离院子修好不超过五天。 晚上她在用晚膳之前回到了王府,为了和赵予宁一起吃饭。 谁知这小丫头居然不在? 赵飞喻纳闷,这孩子在王府除了晏予安一个朋友,还能去哪? 她不怕女儿乱跑冲撞了别人,毕竟赵予宁小时候就很有分寸这种事人尽皆知。 赵飞喻只是怕天太黑了,被什么坏人给抓走。 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无限趋近于零。 赵飞喻好脾气地打听了一圈,终于知道了,赵予宁居然被晏予安叫过去用晚膳。 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女儿性格冷淡,不喜欢和任何人亲近,包括她这个娘亲。 今日却能被晏予安叫过去吃饭?赵飞喻觉得有意思,不知道那个小鬼用了什么办法。 她突然想过去开开眼。 仗着自己轻功比赵予宁和晏予安的好,赵飞喻很容易就找到了晏予安的院子。 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就在珍宝库旁边,正是那日夜探王府时他们作为落脚点的地方。 现在想想,那天小鬼推荐从那里进来,原来也是别有用心。 可能是知道自己轻功太差,这才挑了一个防守很弱的地方吧。 正想着,赵飞喻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晏予安院子外围。 却刚好被同样站在院外的吕凡和晏若祁发现。 那天出了乌龙事件后,赵飞喻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天的场景。 王爷的身材可太好了,稍微想一想就会让人血脉偾张,赵飞喻只好把自己喜欢帅哥的这点小心思藏起来。 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赵飞喻的眼睛不自觉地贴在晏若祁身上,目光有些直接,像是在问他“你怎么不脱”。 很快,赵飞喻意识到自己目光过于大胆,连忙低头,给晏若祁福了福身。 “见过王爷。”赵飞喻声音温柔,没有矫揉造作的甜腻,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心旷神怡。 晏若祁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卧房里,赵飞喻唱的曲。 很好听,节奏也很欢快,和这边烟柳之地能听到的很不一样,听起来很新奇。 这像是他自己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听过赵飞喻唱曲,其他人还不知道。 就这样想入非非的晏若祁,居然在赵飞喻面前走神了 迟迟没等来王爷的回应,觉得奇怪的只有吕凡。 其他两个人对着走神,互不耽误。 吕凡还以为王爷在思考国家大事,连忙扯一下他的衣袖,几乎贴在晏若祁耳边道,“王爷,赵姑娘还没站起来。” 被打断思路的晏若祁没什么好心情,狠狠瞪了吕凡一眼后,象征性地抬抬手。 吕凡没想到一向知书达理的赵飞喻,居然也走神了。 几秒钟过去了,赵飞喻还一直在走神,全然没注意到心中yy的对象,正看向自己。 吕凡看不下去了,扬声对赵飞喻道,“赵姑娘,王爷说平身吧。” 声音不小,也打断了赵飞喻的白日梦。 “谢过王爷。”赵飞喻收敛起那点心思,唯唯诺诺地站着。 吕凡觉得有意思,“赵姑娘,来世子院子外面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是过来偷听的,你信吗? 赵飞喻白了吕凡一眼,当然是在心里,随后脸上扬起笑容,对吕凡摇摇头。 “没什么事,只是听人说宁儿在世子这里,我怕她给世子添麻烦,就过来看看。” 能把偷看偷听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只有赵飞喻。 吕凡也是一个打太极的好手,哟呵一声,问道,“赵姑娘,你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安排的差不多,只不过需要再等两天。我今天回去看了一眼,院子还没有修好,而且院子风格也不是我喜欢的。” “那,赵小姐的意思就是拿这个当把柄,到时候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吕凡追问。 赵飞喻肯定了吕凡说的话,“就是个导火线,火能不能炸起来,取决于料够不够猛。” 这俩人聊起来就把后面的王爷当成背景板,要讨论的事情可多了,旁若无人。 没什么存在感的晏若祁,咳嗽两声,强行拉取注意力。 俩人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个王爷。 吕凡慢悠悠地止住话头,问赵飞喻,“我和王爷过来陪世子吃饭,赵姑娘要不要一起?” 赵飞喻诧异,没想到两个小孩子吃饭,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要加入饭局,怎么看怎么奇怪。 可,这也不是她能劝阻的事。 为了不让饭局的组合看起来太诡异,赵飞喻只好答应下来。 他们三个一起走进去,可是把晏予安给惊讶坏了。 随后就是欣喜若狂,他蹦蹦跳跳,开心的像一只小兔子。 赵飞喻不知道这孩子在高兴什么,也不好驳了他面子,只能陪着笑。 幸好赵予宁就坐在她手边,赵飞喻低头来问,“宁儿,今天怎么来这吃饭?” “世子叫我过来的。”赵予宁规规矩矩地回答。 赵飞喻越发觉得奇怪,她女儿她最了解,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叫都能答应的类型。 赵予宁不说,她就是越发好奇,到底晏予安用了什么办法? “娘亲怎么也过来了?”赵予宁把这个问题扔回来。 赵飞喻可是问心无愧,也没什么隐瞒的,“我在门口看到了你吕叔叔和王爷,他们邀请我过来。” 赵予宁一眼就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娘亲为什么会来世子的院子门口啊?” 方才还觉得问心无愧的赵飞喻,又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打脸。 这次赵飞喻可就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好随便应付两句。 “东西丢了,我过来找找,顺便想看看你在别人的桌子上有没有听话。” 赵飞喻说完,拿起筷子夹着青菜放进赵予宁碗里,“宁儿,小朋友要多吃蔬菜。” 这种母慈子孝的关系,仅存于她们这边。 另外一边的晏若祁和晏予安看起来可就没那么温情了。 第八十二章 放血 晏若祁不能说话,索性也不和晏予安互动,免得儿子和自己说什么还没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当然也没忽略晏予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没办法的事。 他不止一次在书房里和吕凡探讨过,到底什么时候告诉众人自己可以说话了的消息。 两个男人都很有战略眼光,这一次目光也一样,都是短期之内不能说。 当今圣上年轻气盛,保不齐哪天就会听信谗言,觉得晏若祁功高盖主,变着法地铲除这祁王一大家子。 但他要是个哑巴,皇上到时候可能会觉得一个哑巴没有和他一战的必要,而就此放过祁王府。 当年在战场上厮杀时,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今天上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 做什么事就不能留余地,万一从战场上回不来了呢? 可终究是不同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堂堂祁王,居然也要忍辱负重。 晏予安不知道父亲的肩膀上需要扛着这么多的任务,也不知道父亲其实可以说话,但为了这个家,他只好成了哑巴。 他只知道爹爹不给自己夹菜,也不看自己一眼,和宁儿的娘亲一点都不一样。 还想在赵予宁脸上推销一下晏若祁的晏予安,觉得自己脸上没有光,觉得自己今天多此一举。 原本还打算要是赵予宁也觉得爹爹和漂亮阿姨合适,自己就多了一个同盟军。 没想到爹爹这么不争气。 这可能是晏若祁十三岁入伍以来,第一次被这么点的小屁孩嫌弃。 看看漂亮阿姨多好,还会对宁儿笑。 再看看爹爹,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晏予安觉得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晏予安坐在椅子上,看爹爹慢条斯理地擦嘴,净手,还没有看漂亮阿姨的意思。 晏予安终于着急了。 “爹爹!你怎么也不看看我啊?!”晏予安突然大叫起来。 晏若祁正在洗手,突然手哆嗦一下,被晏予安突然抽风吓了一跳。 一般情况下,吕凡打晕之后把人带走就行了,不用他处理,也不用哄孩子。 但今天也不一样,有外人在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晏若祁耐着性子看晏予安一眼,目光没什么情绪,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眼睛真的很好看。 “爹爹,你都没给我夹菜。”晏予安噘着嘴抱怨。 爷俩又不是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什么时候也没看到晏予安这么矫情过。 居然还要夹菜? 自己的手呢? 这种话他知道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问出口,不然会觉得丢脸。 晏若祁只好憋回去,只是那样看着晏予安,也不表示什么。 直到晏予安被他看毛了,只好捂着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这个小鬼这么可爱,当然惹得一屋子人忍俊不禁。 一直到从晏予安的院子里出来,晏若祁也没有弄明白这小鬼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日理万机,没有时间一点一点去猜测晏予安的想法,只能把儿子这点反常的举动先放一放,继续投入到公务之中。 吕凡是最知道晏若祁有多拼的人,一看他这样,就会感叹几句,说什么晏若祁这辈子就是为了公务而生。 光是这一句就足够让晏若祁揍他一顿。 谁让他嘴贱。 翌日一早,赵飞喻难得睡个懒觉。 今天老王妃有约,早上不用赵飞喻给问诊了,自己和其他家的老侯夫人要一起去相国寺。 赵飞喻不是很懂这群老年人喜欢烧香拜佛是什么想法,但她对于多放了一天假很感兴趣。 要是今天晏若祁也不用就好了。 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晏若祁的毒,已经解到了关键时期,要是断一天,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而今天,也是第一次放血。 赵飞喻怕晏若祁紧张,等她日上三竿慢悠悠地往晏若祁卧房去时,还顺路去了一趟花园,折了一只桂花放在晏若祁桌子上。 桂花香气传的很快,坐在屏风后面的晏若祁,正好能闻到隐隐约约的香味。 让他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拿出工具一一摆在桌子上,赵飞喻这才伸出手,手心朝上,看着晏若祁道,“王爷,手给我。” 这句很温情的话,换了一个场景说,意味有些不一样。 但晏若祁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却也没有直接放在赵飞喻手心里。 那不成握手了? 晏若祁发觉自己最近很奇怪,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不然怎么会总是梦见赵飞喻。 梦见云川的那天。 梦见那个女人在自己身下,最后赵飞喻的脸和她重合,泪痣在她眼角很妩媚,似乎会说话。 晏若祁发觉自己不对劲后,立马就强制自己远离一切有关于赵飞喻的东西。 再把大脑清空,将有关于赵飞喻的梦境画面,态度强硬地在大脑里删除。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之后,晏若祁发现在看到赵飞喻那一刻,都轰然毁灭。 看着晏若祁放在桌子上的手,赵飞喻也没多想,主动过去握在手心里。 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赵飞喻还特意提醒道,“王爷,放松一下。” 晏若祁强行装出漠然的表情,对赵飞喻点点头。 脸色虽然还绷着,但好歹是放松下来了。 赵飞喻拿出一根针,跟之前给晏若祁针灸用的那个差不多,但是这个要粗一点。 这次和针灸的目的也不同,故而工具也不同。 落针之前,赵飞喻又提醒晏若祁一句,“王爷,这个方法会很疼,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有多疼。总之,坚持不下去一定要说。” 虽然不知道跟她说了会怎么样,但晏若祁还是记下了这句话。 几乎是晏若祁点头的一瞬间,赵飞喻的针就猛的落在晏若祁胳膊上。 能有一半芝麻大小的伤口立马出现在他白皙的小臂上。 血在一秒后,争先恐后地从里面跑出来。 只是这颜色不一样,居然是深红色,已经有些发紫。 一看就是内含毒素。 赵飞喻盯着他白皙的胳膊看,看带着毒素的血液从他伤口里爬出来,居然觉得有些性,感。 第八十三章 折磨 这种不专业的想法一闪而过,赵飞喻拿起手帕轻轻擦掉血液后,又和晏若祁随口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王爷喜欢喝什么茶。”赵飞喻随口说一句,就能挑起来一个话题。 晏若祁有了刚才赵飞喻不打招呼就落针的经验之后,听她和自己没话找话闲聊也不会多想。 反正这人目的性极强,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会是多余的。 晏若祁仗着自己对外是个哑巴王爷的形象,也不去搭赵飞喻的话茬,就那么坐着。 就算晏若祁不说话,赵飞喻也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说什么。 看他手臂上肌肉的放松程度就知道啦。 见晏若祁依旧绷着身体,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赵飞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针也被她握在手里,离开了晏若祁的肌肤。 针和自己拉开距离的那一刻,晏若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随后就是一脸懵地看着赵飞喻,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赵飞喻笑够了,看着晏若祁问,“王爷,你是不是怕疼啊?” 嚯,你胆子可够大的,居然敢问我这种问题。 晏若祁眼神威慑地看了赵飞喻一会儿,发现对方对这种视线毫不发怵后,只好妥协。 但承认自己怕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晏若祁不回答,眼神群收敛很多,赵飞喻就知道晏若祁本意也不是坏的。 他就是偶尔有点孩子脾气罢了。 医者仁心,赵飞喻说服自己包容晏若祁后,面带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很多,才对晏若祁道,“怕疼很正常,我也怕疼。” 晏若祁不搭话,觉得这里面有诈,而且以赵飞喻的聪明程度,只要自己随便给出一个反应,她就能自动理解成怕疼两个字。 石头一样的晏若祁不影响赵飞喻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可是,王爷,开始之前我就说过,要是觉得受不住就可以和我说呀。”赵飞喻有些无奈,“你现在这样不说硬挺着,无济于事。” “不是我不帮你,是肌肉在僵硬紧绷的状态下,会严重影响出血量,以及毒素的流转情况。” 晏若祁又不是专业人士,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他能听得懂人话,听到赵飞喻这样说,晏若祁立刻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人。 赵飞喻没打算让晏若祁点头认下,她这么说也只是单纯让晏若祁配合自己而已。 “王爷,我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你配合我,你看行吗?”赵飞喻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为的就是满足晏若祁心里的骄傲。 最后晏若祁点点头,也做出了让步。 赵飞喻松口气,肯交流,那就是好的。 “那我说话,你要注意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我身上,不要注意这根针行吗?” 晏若祁再次点头。 “好。”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的眼睛,缓慢开口,又问出方才得问题,“王爷,你喜欢喝什么茶?” 晏若祁没说话,但是在心里给出了一个答案。 那种茶这边很少,大多数都是外面进贡来的。皇上并不喜欢喝,宫中喝这个的人也少,最后大多数都在他这里。 看晏若祁目光沉静,赵飞喻悄悄分神看了一下他的肌肉状况,发现真的放松下来了。 但也没着急,顺着话头继续聊下去,“我不爱喝茶,但是有一种东西你肯定没喝过,奶茶。” 奶茶?那是什么茶?奶和茶还能放在一起? 看出来晏若祁眼中的疑惑,赵飞喻眉梢也带上了一点笑意。 只是下次开口时,手上的针便准确地落在了晏若祁胳膊上。 这也是之前就找好位置的,一下就出血,血液的颜色还是不一样。 手臂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晏若祁这才知道赵飞喻居然趁自己不注意,又扎了一针。 再次看向赵飞喻的眼神里都带了一点戒备。 赵飞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索性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说道,“表忠心肯定没什么用,但是我赵飞喻答应的事,说到做到。” 信你个鬼。 晏若祁面子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悄悄决定以后若是跟赵飞喻合作,一定要留一手。 小半天的时间,赵飞喻都在晏若祁那里给他治疗。 这种方法最折磨人,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一针接着一针,一下接着一下的疼。 还不是那种长痛不如短痛,你刚忘了那个疼,下一秒立马就出现,提醒你到底多疼。 被深度折磨了好几个时辰的晏若祁,额头上都很难得的出了汗。 “王爷,得罪了。”赵飞喻笑了笑,收起所有工具,起身和晏若祁告别。 晏若祁已经麻木了,看着赵飞喻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 赵飞喻很识趣,连忙就拿着东西走人了。 刚从晏若祁卧房里出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侍卫脚步匆匆地过来。 一看就是有急事。 赵飞喻不多说,侧身让开,便也加快脚步离开这里,免得一会儿再让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刚走出两步远,侍卫也反应过来方才是谁和自己擦肩而过,立马转身叫赵飞喻,“赵姑娘!”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还有人会叫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了?”赵飞喻转头,问道。 侍卫面露难色,很显然也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叫住赵飞喻,只好解释道,“吕大哥让我看到你的话,就让你等一下。侯府二小姐过来了。” 原来如此。 赵飞喻心里有数了,冲他点头,“那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侍卫也没乱了规矩,跟赵飞喻打完招呼连忙又进了晏若祁卧房,跟晏若祁通报一声。 几乎是他通报完,赵婉莹那边也过来了。 吕凡像是个烦人的苍蝇,在她身边转悠,话也不停,像是铁了心要把赵婉莹烦死。 “二小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们家王爷可忙着呢,不一定有空见你呀。”吕凡故意说的不清不楚。 赵婉莹狠狠瞪了吕凡一眼,“那你说,他在忙什么?” 第八十四章 什么意思 “王爷忙什么可不是我一个下人能置喙的。”吕凡挠挠头,有些为难。 赵婉莹却不知道什么叫看人眼色以及善解人意。 好不容易抓到吕凡不能说的事,赵婉莹哪能轻易放过他,自然也将这其中听着就有猫腻的地方给忽略了。 “是么?是你不敢说,还是你压根就不知道?”赵婉莹眯着眼睛,也不正眼看吕凡。 完全就没把他这个下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倒算是始终如一哈。 吕凡看不上赵婉莹这点“专一”,心里对她嗤之以鼻,面子上为了王府不会落人口实,还要笑脸相迎。 “二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呀,主子的事情我一个奴才哪里知道那么多。”吕凡完全不吃赵婉莹这招。 没想到自己这招一出手就失败,赵婉莹冷着脸,问吕凡,“王爷不就在卧房么?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别了吧二小姐,王爷的卧房哪里是随便进的啊?”吕凡站在赵婉莹身上,挡住她的去路,实际上也是在拖延时间。 赵飞喻给晏若祁抓紧时间解毒这几天里,她也没闲着。 柳姨娘发觉女儿有些蠢笨之后,天天过来授课,教了她不少手段。 眼看着女儿能活学活用了,这才算是放心了。 心思通透一些后,吕凡这点借口在她眼里立马变得不同寻常。 按时王爷的卧房不能进,那就肯定是里面有人。 什么人居然会在卧房里和晏若祁谈事? 不费吹灰之力,赵婉莹立马就想歪了。 吕凡不是不让她进吗?那她今天就非要进去看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小贱蹄子居然敢勾引她的人! 赵婉莹自诩是未来的祁王妃,潜意识里也把晏若祁划到了所有物的范围内。 领地意识凸显出来,她快步走,将吕凡甩在身后。 看她急冲冲的背影,吕凡小声嘟囔了一句,“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赵飞喻。” 没让吕凡失望,赵飞喻在侍卫说完就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回到了晏若祁的卧房,并且在晏若祁疑惑和有些惊恐的目光中将门在身后关上。 你这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别告诉我是还要扎针! 被扎出心理阴影的晏若祁,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放在桌子上伤痕累累的胳膊拿下来,用袖子仔细盖好。 来不及欣赏王爷这优雅的动作,赵婉莹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目测还有不到一百米就能进来开门。 赵飞喻力气很大,将身上的药箱直接扔到里屋去,自己则快步走到晏若祁面前坐下来。 这番操作把晏若祁也给看懵了。 谁惹到她了,发这么大脾气,居然还把药箱扔了。 听说赵婉莹要来,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晏若祁,目光落在赵飞喻脸上,看她一脸焦急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想怎么才能骗过赵婉莹啊。 想想那个可怜虫,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当不成祁王妃了,晏若祁忍俊不禁。 没等他表情整理好,赵飞喻就挥手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晏若祁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 赵婉莹力气很大地推开门那一刻,就正好看到赵飞喻给晏若祁递茶,晏若祁伸手过来接,却被赵飞喻轻轻躲开的一幕。 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赵婉莹松了口气。 没发生自己想的那种事,谢天谢地。 然而还没等她庆幸完,就眼睁睁看着赵飞喻将茶杯递到了晏若祁唇边。 晏若祁居然没躲?!还就着赵飞喻的手喝了一口茶! 这是她能看到的东西吗? 那一刻赵婉莹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甚至以为自己拼命隐瞒下来的事情就要败露,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看。 赵飞喻背对着赵婉莹,自然看不到她脸上精彩的表情。 这可苦了能看到的晏若祁,看着赵婉莹就跟个小丑似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让人忍俊不禁。 看晏若祁喝了茶,赵飞喻这才转过身来,装作刚知道赵婉莹过来的事。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婉莹问道,“天啊,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赵婉莹不确定赵飞喻有没有想起五年前在云川发生过的事,不好和她撕破脸,却也无法做到好声好气。 只听她语气僵硬中带了几分没把赵飞喻放在眼里的蛮横,道,“你聋了?我刚才就进来了,不来的话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赵飞喻装失忆太久了,这次不打算惯着赵婉莹,明知故问地看着赵婉莹,问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怎么精彩了?” “你说呢?”赵婉莹咬牙切齿,觉得自己有被赵飞喻挑衅到。 赵飞喻没安好心,就是要和她抬杠,“我怎么说,姐姐你说话不能快点吗?” “非要我说出来?你自己做的不要脸的事,你还好意思问我?”被赵飞喻厚脸皮给惊到了的赵婉莹,有些口不择言。 这一句“不要脸”,把晏若祁也给骂进去了。 “我以为我做的事已经够给你留面子了姐姐你觉得呢?”赵飞喻脸上带着假笑,看起来瘆得慌。 赵婉莹心跳都漏了一拍,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看着赵飞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姗姗来迟的吕凡一听这话,差点“哟呵”一声叫出来。 证据到手这么多天了,乞丐刘四还在王府天牢里面好吃好喝呢,大家都在猜测赵飞喻会什么时候去找赵婉莹揭发。 左等右等,也等不到。 今天终于可以了,吕凡都莫名兴奋起来。 余光瞥见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晏若祁,吕凡心中窃喜。 之前还说那天没空,没成想人家赵飞喻直接把现场搬了过来,这次除非是皇上叫他去宫里看现场直播是跑不了了。 “字面意思。”赵飞喻脸上还是公式化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就是这四个字,将赵婉莹心中的恐惧推向顶点。 她的手开始颤抖,就在身侧,若不是藏在袖子里,估计就会被赵飞喻一眼发现端倪。 强行镇定下来,赵婉莹横着脖子命令道,“赵飞喻,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八十五章 揭穿面具 “赵婉莹,还装傻呢?”赵飞喻嗤笑一声。 若是方才还是怀疑,那这句话就让赵婉莹确定下来,赵飞喻什么都知道了! 这几天柳姨娘的教学还是有成效的,拿目前的状况为例,放在往常赵婉莹肯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对方还没拿出什么致命证据呢,她这边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而今非昔比,她站在那里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问赵飞喻“你怎么知道”。 这让赵飞喻很奇怪,目光不动声色地将赵婉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除了苍白的脸色和袖口的颤抖,几乎看不出赵婉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好奇吗?”赵飞喻的声音像是魔鬼,在引诱赵婉莹堕入地狱。 想想柳姨娘告诉自己的忍字诀,赵婉莹将情绪往下压一压,对赵飞喻不甚在意道,“妹妹可真是爱说笑。” 好嘛,我在这跟你说了半天,你居然还当成个笑话过了。 赵飞喻看得出来赵婉莹正在打太极。 打太极好啊,她最喜欢打太极了。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赵飞喻喜欢那种感觉。也很会把这种感觉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来。 看着赵婉莹,赵飞喻冷笑一声,“二姐,你也别隐瞒了,我都知道了。五年前在云川发生过的事,也该有个机会算一下了。” 看赵飞喻根本不给自己扯皮的机会,赵婉莹的脑袋疼得不行。 但她知道这种情况这一定不要和赵飞喻对着来,不然这人不留情面。 赵婉莹决定继续装疯卖傻,“三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五年前的事情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你想想看啊,你要是不做那样的事情,爹爹会特别讨厌你吗?” 一句话比一句现实,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抽在赵飞喻脸上。 只不过是过去的那个,不是现在这个赵飞喻。 “是吗?不给你拿出来点东西看看,还是会嘴硬啊。”赵飞喻真懒得和赵婉莹应付什么。 她目光穿过赵婉莹的肩膀,落在她后面的吕凡身上。 开口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动听。 “吕大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把刘四和那几个东西都带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赵飞喻坐在桌子后面,给晏若祁使了个眼色。 晏若祁会意,但是有些疑问,他看了赵飞喻一眼,是想问如果赵婉莹不同承认怎么办。 在看到赵飞喻眼中的杀气后,立马就知道了怎么办。 看赵飞喻居然要带个人过来。赵婉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想当初那个乞丐,没有做成什么事情。赵婉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当是个臭要饭的对待。 至于那一千两银子,赵婉莹就当自己丢了,不然一醒来就想起那样的事情。 她会觉得心虚。 吕凡速度很快,几乎就是用轻功来去。 先是去了一趟天牢,将刘四从里面提出来之后,扔给了旁边的侍卫,让他给刘四送到王爷卧房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珍宝库,将那一千两银子取出来。 拿银子的时候,吕凡特意多看了一圈,就发现这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想着赵飞喻那边着急,吕凡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等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看。 拿上银子,人一路用轻功,很快就到了赵飞喻面前。 侍卫还没有把人送过来,赵飞喻也不着急用,她唇角一勾,看着赵婉莹道,“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看她这幅样子赵婉莹就觉得很惊悚,她不做什么反应,就站在那里看着赵飞喻的脸。 看她下一秒还能说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赵婉莹的反应对于赵飞喻来说没什么关系,她今天是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庶出的姐姐,嫉妒嫡女妹妹,认为什么好东西都是嫡女的,便心生怨恨。在府中就作威作福。” “后来有所收敛,在妹妹以为这件事过去,不用再受折磨的时候,她这个姐姐呀,居然用一千两银子买通了一个乞丐。” “妄想让这个乞丐沾染了她的妹妹,随后就散出风波去,告诉各位她这个妹妹不学无术,还特别会勾,引别人。” “故事到这里,姐姐你以为就结束了吗?”赵飞喻咧着嘴,歪着头看赵婉莹问道。 赵婉莹越发肯定赵飞喻什么都想起来了,这会儿正心寒呢。 突然被赵飞喻提到,赵婉莹回过神来,对上赵飞喻询问目光,她心里一阵恶心。 有胆量的人会在这一刻就跳出来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可赵婉莹不是个胆子大的,她也没打算轻易就范。 “妹妹,你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啊?姐姐都被你给绕糊涂了。”赵婉莹强颜欢笑道。 说的话挑不出错处,就是完美的油盐不进嘛。 晏若祁在旁观,也没想到赵婉莹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 不知道她是肯定有人回过来救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命大,死不了呢? 揣摩赵婉莹的心理时,晏若祁也没忘记看着赵飞喻点。 “赵婉莹,你这么玩就没意思了。”赵飞喻说完,目光放在门外,正好看到侍卫架着刘四走过来。 “看看你这个老朋友,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赵飞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赵婉莹一听,动作很快地一转头,就看到了侍卫中间有一个男人。 许是换了衣服,刘四洗了澡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大不相同。 冷不丁站在赵婉莹面前,赵婉莹居然没认出来。 她表情有些疑惑地看着赵飞喻,似乎在责怪赵飞喻浪费自己的时间。 赵飞喻这次可没打算和她闹着玩,“姐姐,好好看看,这不是你在云川的朋友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我这次自作主张帮你接过来,怎么样?”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样? 心里默念忍字诀的赵婉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对赵飞喻假笑道,“三妹,你这就是瞎说了。我在云川哪有个朋友啊。” “这不就来了吗?”赵飞喻不打算看赵婉莹装下去。 她摆摆手,刘四就出现在赵婉莹面前。 第八十六章 倒打一耙 看到刘四的脸的那一刻,赵婉莹其实是觉得眼熟的。 但他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了,赵婉莹居然就认不出了。 赵飞喻心里替她觉得悲哀,也只好自己来揭穿这个谜底。 “云川,城隍庙,一千两,这点东西姐姐你不会不熟悉吧?”赵飞喻一边说,一边去看赵婉莹的反应。 不出所料,她说出来的越多,赵婉莹脸色越难看。 她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人吸走了似的,居然就这么一寸一寸地变得惨白。 “姐姐,真想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这幅样子。”赵飞喻抬手,宽大的袖子轻轻遮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以前都是赵婉莹这样笑着看赵飞喻出丑,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反过来。 赵婉莹突然就明白了柳姨娘说的赵飞喻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这岂止是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大变活人似的。 曾经的赵飞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那个和男人说话都会脸红的人,又怎么会亲手喂晏若祁喝茶? 若不是面前这个人和印象里那个怂包长得一模一样,赵婉莹几乎要怀疑赵飞喻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赵飞喻玩心大起。 看到赵婉莹这个样子心里痛快不已,她也分不清这一刻到底是原主在开心,还是她在觉得爽。 赵婉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她说了这么多,没看到赵婉莹说一句话,赵飞喻也觉得赵婉莹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原主的记忆里,还是她看到的这段时间里,赵婉莹给她的印象都不是一个会隐忍的性格。 可今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指着鼻子尖骂人,就已经很让赵飞喻惊讶。 在赵飞喻的一再逗弄下,还是不肯撕破脸,这更是反常。 和不断说话刺激赵婉莹的赵飞喻不同,晏若祁戏份很少,他只要看着赵飞喻发力就好,也更能分出精力来观察赵婉莹的表情。 赵飞喻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晏若祁就意识到了赵婉莹不一样了。 没等他提醒赵飞喻,赵婉莹就整理好了心情,笑着对赵飞喻道,“妹妹,我都糊涂了,快把话说明白吧。” “赵婉莹,还装傻吗?”赵飞喻真是懒得跟她废话。 “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婉莹有些生气,“你不把话说明白,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嘛。” 门口的吕凡都想给赵婉莹的演技鼓掌。 演的太好了,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不跟你废话。”赵飞喻淡定脸,冲门口的吕凡摆手,“吕大哥,把人带进来。” 吕凡将刘四拽过来,指了指赵婉莹,问,“认识吗?” 刘四就是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可能忘了赵婉莹。 他看到赵婉莹第一眼,差点没站稳,还是吕凡拉了他一把。 “认得,这是那位小姐。”刘四差点语无伦次。 “说明白点,哪位小姐。”吕凡道。 “就是当时来城隍庙找我,让我拿钱办事的那位。”刘四眼睛一直盯着赵婉莹。 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赵婉莹就认出来了,她刚松开的手又紧紧握成拳头,指甲狠狠地抠进手掌里。 刘四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赵婉莹,他做鬼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忘记这个让他这五年来没有一个安心日子的人。 到今天看到赵婉莹,刘四还是觉得这人很贵气。 也知道和自己当初猜想的没什么差异,就是豪门里面的勾心斗角。 而他不过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不合格的牺牲品。 赵婉莹没想到这个乞丐居然没有拿着钱离开,也没有死去,居然还出现在自己面前,指控自己??? “你说什么?”赵婉莹努力装出一脸疑惑地样子看着刘四问道。 “赵婉莹,别装了。”赵飞喻笑了起来,也不叫她姐姐,这会儿心里烦得很,懒得和她虚与委蛇。 “赵飞喻,你这是什么意思?随便找个人过来就可以栽赃嫁祸给我?”赵婉莹指着赵飞喻鼻子尖,“你当年不知羞耻做出那种事情。被父亲发现之后逐出家门。” “这件事盛京人尽皆知。你还想抵赖?怎么着?为了你这个侯府嫡女的位置,就要不择手段嫁祸给我?赵飞喻,你可真是会算计。” “会算计?”赵飞喻被她气笑了,“赵婉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凭这个乞丐一面之词,你就说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傻?”赵婉莹问赵飞喻,这一刻语气里的咄咄逼人才像她自己。 赵飞喻早就预料到赵婉莹不会乖乖承认。 她肯定要否认,还要倒打一耙。 这点设想全都应验了。 赵飞喻也盯着赵婉莹的眼睛看,她的目光狠毒,看起来像一头猎豹,在盯着自己没什么攻击性的猎物。 余光瞥见那个乞丐,赵婉莹心里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真不怕死啊。 赵婉莹逐渐发狠,说什么都要给这个乞丐弄死。 但不是现在,她一定要应付完眼前这茬,再来收拾这个乞丐。 一个乞丐而已,不需要她费什么心思。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赵飞喻的家事,虽然目前在晏若祁的卧房里对质,但他还是没有什么立场来参与这个对话的。 不光是他,吕凡也都得乖乖闭嘴,在旁边看着。 看赵婉莹不停的装傻,不停的倒打一耙。吕凡都替赵飞喻捏把汗。 没想到赵婉莹这么不好对付。 只知道她平日里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总是过来找王爷,烦人得很。 却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心理素质也可以啊。 能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坚持否认,也是个狠人。 但这种话吕凡绝对不能说,他怕赵飞喻一气之下不给王府看病,到时候晏若祁和老王妃把这笔账算到了他身上。 那他可受不了。 争吵还在继续,看起来赵婉莹没打算承认,又很笃定赵飞喻拿不出证据来似的,表情迷之自信。 第八十七章 把柄 眼看着赵飞喻处于弱势地位。 而一千两银子还放在一旁没有摆在赵婉莹面前,流苏那个重要的证据也没拿出来,吕凡突然看不懂她要干什么了。 在赵婉莹横着脖子和赵飞喻继续争吵的时候,吕凡突然发现坐在一旁的王爷居然摆摆手,派了一个侍卫出去。 侍卫走得很快,也不引人注意。 起码正在吵架的两个女人是没看到这点动静。 就在赵婉莹说了无数遍车轱辘话时,派出去的那个侍卫终于回来了。 吕凡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他出去干什么了,没等他不动声色的挪过去,门口就传来了通报声。 “老王妃来了。” 一听这话,吕凡忍不住给晏若祁竖了个大拇指。 牛啊,把你亲妈给叫过来,女人最懂女人,老王妃还那么喜欢赵飞喻,肯定是要向着赵飞喻说话的。 还说你不喜欢人家。 吕凡脑补了一出绝美的爱情故事,再抬头看着晏若祁和赵飞喻的眼神都不对了。 但他心中的男女主角并没有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而是给老王妃问好。 “见过老王妃。”赵飞喻福了福身。 赵婉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像是被谁给欺负了似的,扶着桌子给老王妃行礼。 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吕凡嘴角抽搐,怎么这么会演戏啊? 他没记错的话,刚才她们两个只是在吵架而已,又没有动手,何必装的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入戏太深的赵婉莹,全然忘记这个房间里的“观众”晏若祁。 她一门心思想在老王妃那里争取到信任,眼圈都红了。 “听人说你是过来找飞喻的?”老王妃坐在晏若祁身边的椅子上,语气淡然地问道。 赵飞喻听得出来这里面有些敷衍,看起来老王妃也不怎么喜欢赵婉莹啊,那为什么赵婉莹总是一副理所应当成为祁王妃的样子啊? 来不及多想,赵婉莹就开口解释道,“回老王妃的话,是这样的。院子已经修好了,我想着别让赵飞喻在这继续给您添麻烦,还是回去住吧。” “那你哭什么?”边问,老王妃边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吹。 她问的这句话完全没走心,听起来就是在问路边的阿猫阿狗有没有吃饱一样。 但赵婉莹全然不觉,还以为自己得到了老王妃的关心,开口之前还和赵飞喻炫耀了一下。 她这点表情在赵飞喻这里看的一清二楚,将老王妃语气分析得很透彻的赵飞喻,也忍不住为赵婉莹的愚蠢叹气。 “老王妃还记得之前我和您说的事吗?”赵婉莹吸了吸鼻子,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老王妃皱眉,“什么事?” 若不是氛围不对,赵飞喻肯定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站在老王妃身后的吕凡就没那么多顾忌,嘴角疯狂上扬,看起来嚣张极了。 别说是赵婉莹看了会气吐血,就是赵飞喻,也觉得他这样子挺欠揍。 赵婉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尴尬起来,她小声道,“就是关于赵飞喻被逐出侯府的事啊。” “啊,你说那个啊?”老王妃抬眼看她,“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发现自己误会赵飞喻了?” 这话里话外都已经很明显是在偏向赵飞喻这边,赵婉莹若是个识趣的,肯定不会继续说下去。 偏偏她就是个不信邪的人,还以为老王妃对这件事感兴趣,义愤填膺道,“我好心好意过来叫她回家,她却诬赖我说当年的事情是我设计她。” “那你什么意思?真陷害她了?”老王妃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赵飞喻一眼。 让她有些惊讶。 看看赵婉莹这边着急解释的表情,再看看赵飞喻的从容不迫,高下立见。 这嫡出的和庶出的终究还是不一样。 赵婉莹急着解释,却有些语无伦次。 搞得老王妃一阵心烦,她抬手打断赵婉莹,“行了,我看二小姐也累了,还是让飞喻说吧。” 赵飞喻从善如流地接过来,“还请老王妃为我赵飞喻做一个见证人。” “你说吧。”老王妃直接答应下来。 “当年二姐赵婉莹说我和乞丐苟且,并且将这件事在盛京到处宣扬,还挑拨我和侯爷的关系,害得我被逐出侯府。” “现在托了老王妃的福,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只是希望还我一个清白。” 赵飞喻不卑不亢,这语气里还戴着淡定从容,自然让人新生欢喜。 “这人就是当年的乞丐,找到他人的时候,只是想着让他给证明一下大家说的那些事并没有发生。” “不成长,他居然说是被收买的。我可能也是太着急了,就说着他说的往下查了别,最后找到了一千两银子,以及赵婉莹。” 赵飞喻此刻脸已经冷下来,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感觉。 “你撒谎!”赵婉莹突然爆发,指着赵飞喻狠狠反驳。 赵飞喻耸耸肩,并不把赵婉莹放在眼里,“我若是在撒谎,你何必这么大反应?我又哪里至于找到一个乞丐来配合我?” “谁知道你赵飞喻为了权势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赵婉莹看也不看赵飞喻,就说出了风凉话。 别说是赵飞喻自己不开心,就是老王妃听到这句话也觉得不舒服。 没注意到老王妃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赵婉莹还继续和赵飞喻咄咄逼人。 “赵飞喻,被逐出侯府之后,你是不是就一直在想怎么报复我?你以为是我害了你?这样的猜想真是让我来伤心了。” 赵婉莹又想装出一个好姐姐的样子,捂着眼睛对赵飞喻有些哽咽地说完。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假了,赵飞喻看不下去,“赵婉莹,这一千两银子就在你面前,还跟完整。重要的是,有侯府的印记。” 侯府在被带到盛京来之前,一直在云川做土皇帝,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侯府的银子,都被侯爷下令印上特别的痕迹。 这可就算是必杀技了,一说出来准保会让赵婉莹不知所措。 果不其然,赵婉莹慌了,她没想到银子会留下把柄。 第八十八章 甩锅 “哦?有这种事?”没见过什么人会在银子上印上特殊标志的老王妃对这件事也突然产生了兴趣。 “是的。”赵飞喻认真回答,“我之前在侯府住的几天也看了一下,和做工年头久一点的嬷嬷打听了。这件事在我离开侯府之后就停止了。” “也就是说,这银子一定是在出事之前铸成的。”赵飞喻说完,走到桌子旁边,随便拿起来两块,递到老王妃手里。 接过来一看,还真是赵飞喻说的那样,角落上有一个不是很起眼的痕迹。 每一个都有。 “现在我怀疑赵婉莹拿钱收买乞丐对我实行不轨之事,还请老王妃帮忙做主。”赵飞喻突然跪在地上。 看她这样认真,老王妃表情也不免变得严肃起来,“飞喻,你说,若是真的我给你做主。” 嚯,没想到你赵飞喻在我不在的时候,居然将老王妃也给蛊惑了? 赵婉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飞喻,看她在自己面前秀活。 赵飞喻开口之前,看了赵婉莹一眼,眼神很冷,居然让赵婉莹打哆嗦。 “老王妃,这人就是当年的乞丐,已经指认了赵婉莹收买他的事,钱就在这里摆着,您看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小心。 也没说是不是要揭穿赵婉莹的坏事,只说证明自己清白,好像赵婉莹什么下场和她没关系似的。 看着赵飞喻,老王妃说不出一个不字,她点点头,“可……” “不可以!”赵婉莹打断老王妃的话。 也跟着跪了下来,只不过是冲着赵飞喻的方向。 如果说赵飞喻字字珠玑,都说在了点子上,那她这反向操作才是让人最摸不着头脑的。 虽然无数次设想赵婉莹给自己下跪道歉,但一看到她真的跪在自己面前,除了懵,赵飞喻想不出自己其他的感觉。 “你这是干什么?”老王妃问。 赵婉莹眼眶更红了,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没说话呢,眼泪就越来越凶。 “飞喻,二姐对不起你。”赵婉莹突然哭着说道。 赵飞喻:“???” 她第一次被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流苏都还没拿出来用呢,赵婉莹就自己承认了? 难不成是转性了?怎么认得这么快? 也不需要赵飞喻回答什么,赵婉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确实有人收买过乞丐。可是不是我,是我的婢女。” 赵飞喻更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一道雷劈在了原地。 “你说是你的婢女?”老王妃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没想到赵婉莹会这样说。 不光是她没想到,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懵的。 最茫然的还不是赵飞喻,而是赵婉莹身后尽心尽力照顾她的侍女。 “她也是在三妹回来这几天才找到我,和我坦白了她做过的事。都是鬼迷心窍,看不惯三妹在府中嚣张跋扈,就偷了钱去做这样的事。” “我给了她一巴掌,还让人把她送进了天牢,准备用侯府的家法来处置她。但,我还是要跟三妹道歉。都是我御下无方,不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这一番话被赵婉莹说的滴水不漏。 每一个字都在自责,可连在一起听,却是把责任推到了侍女身上。 把人送进了天牢? 赵飞喻怎么就没听说过侯府还有天牢? “赵婉莹,你编什么故事呢?”赵飞喻表情不耐烦地问道。 赵婉莹涕泗横流,“三妹,我知道你恨我,这也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 说着,还抓着赵飞喻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赵飞喻没见过这样戏多的人,使劲把手抽回来,一脸嫌弃地看着赵婉莹,“可以啊赵婉莹。” 老王妃一看,这场面显然不受控制。 起码是不受赵飞喻控制。 同样都是女人,老王妃自然看得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飞喻这边自以为做的很完美,证据确凿,让赵婉莹说不出来话。 可赵婉莹却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了侍女身上,把自己摘干净了。 不是按着赵飞喻预期来的。 赵飞喻说完那句话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手帕。 手帕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不出所料,赵飞喻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根流苏,还是粉色的。 “这是什么?”老王妃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赵婉莹哭的很丑的脸上挪开,看着赵飞喻手心里的东西问。 赵飞喻耐心解释道,“这是当年赵婉莹带着我的画像去找他时,从画卷上掉下来的。” “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画卷上面的?”赵婉莹声音尖利。 发现自己方才做错了之后,她又连忙补救道,“三妹,二姐都告诉你那个人的下场了,就别在这件事情纠结了,好吗?” 赵飞喻想给她一嘴巴,又不好在别人家的地盘打人。 赵飞喻只能忍着。 到这里,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她这边在自信了,却适得其反。 但是她的清白得到了证明,这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赵婉莹回去将那个婢女处死,还要和侯爷说一声飞喻是完璧之身,若是再敢赶飞喻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老王妃一通威逼利诱完,站起来从晏若祁卧房里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晏若祁走到赵飞喻面前,弯腰抓着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给拉起来。 至于赵婉莹,就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赵婉莹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晏若祁故意似的,拿出一条手帕,将赵飞喻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擦掉,动作轻地好像赵飞喻是什么易碎物品似的。 这种温柔对待的样子,让赵婉莹嫉妒地简直要发疯。 “二小姐,王爷让您出去。”吕凡走过来,随口打发道。 “有走就走,你以为我爱待?王爷都不怕被小狐狸精给迷住了,我一个凡夫俗子又能怎么样呢?” 赵婉莹说完,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卸磨杀驴 看赵婉莹走远了,赵飞喻连忙退后一步,离开晏若祁的控制范围。 她没想到刚才晏若祁居然会给自己擦眼泪。 而且那温柔的眼神,让她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谢过王爷。”赵飞喻有些慌乱地说完,都没等晏若祁回应什么,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看着来去如风的赵飞喻,吕凡摇摇头,“王爷啊王爷,风一般的女人啊,不好驾驭。” 晏若祁斜了他一眼,碍于有刘四和其他侍卫在,不好直接出声反驳,只能让吕凡嚣张。 吕凡仗着自己方才说话声音小,除了他们两个也没人听见,挑衅似的看了晏若祁一眼。 就是吃准了晏若祁不会开口。 也不会在这和他动手。 晏若祁看着吕凡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想自己平时是不是太惯着吕凡了。 亲耳听到结果的刘四还跪在地上。他是这个房间里地位最低的人,没人让他起来,他就只能一直跪着。 看着能拿主意的那个年纪大的女人离开了,两个主人公也相继离开,刘四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大着胆子问道,“请问,我能走了吗?” 吕凡和晏若祁这才把目光分给他。 “怎么?有什么事?”吕凡挑眉。 刘四摇摇头,“我从小就是孤儿,去哪也我自己说了算,没事,就是一直跪着膝盖不舒服。”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说话最硬气的一次了,居然跟这样高贵身份的人说自己不想跪着了。 要是能活着出去,刘四一定要把这个当做自己吹牛的资本。 心情还可以的晏若祁这次也没搭理他,心里可能也是在想着那天赵飞喻没写成的“保证书”。 吕凡余光瞥了晏若祁一眼,看他毫无反应,随后对刘四摆摆手,“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可……”刘四皱眉,面露难色。 “怎么着,还在王府住舒服了,不想走?”吕凡眼睛都竖起来了,看着刘四,像是在看着一个泼皮无赖。 刘四被误解了,脸都涨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说,那位姑娘不是答应了会给我一千两银子,怎么……” 这回没等吕凡回答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本应该离去,却又出现在耳边的声音。 “我何时说过,有人给过证据吗?” 晏若祁抬头看过去,正是去而复的赵飞喻。 她正搭在窗户上,看起来慵懒又惬意。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刘四毛骨悚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是说不出的惊慌失措。 “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刘四声音都在颤抖,看着赵飞喻就像是看着一个说不出名字的魔鬼。 的确,从吕凡把他从云川接过来,就没有人告诉过他赵飞喻的真实身份,就是晏若祁的身份,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是很有权势的人。 他如今连赵飞喻的名字都叫不出,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怎么?”赵飞喻笑了一下。 笑容很晃眼。 晏若祁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目光。 面前这个女子,她乐观开朗,但这样狡猾的笑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出现。 准确来说是他第一次看到赵飞喻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觉得赵飞喻很狡猾,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魅力,很吸引人。 当然,在他眼里看来是这样,但是在刘四眼里,她就是个吸血鬼。 像是一个魔鬼。 上一秒还要跟你说写什么保证书,让你放心。 下一秒直接翻脸不认人。 “你当时都说好了,给我一千两银子,我给你作证。这位大人给我做主啊!”刘四慌不择路,转头对着晏若祁咣咣磕了三个头。 声音很响,看起来也很有诚意。 但这只是在刘四自己看来。 晏若祁看他这样也只觉得可笑。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保证过一句,而且,刘四似乎忘记了,当时是谁阻止了赵飞喻去写保证书。 看着无异于认贼作父的刘四,吕凡直摇头,拎着他的后脖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给我听清楚了,没人答应过给你一千两银子。” “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刘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指着吕凡的鼻子尖大声质问。 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吕凡别有兴致地“哟呵”一声,一松手,面前这人就摔在了地上。 “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你这么高了。”吕凡越说表情越严肃,到最后面无表情。 居高临下,目光普通寒冰,看着刘四的时候,很明显有杀气。 刘四再迟钝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吕凡的不好惹。 而这还是个负责跑腿的,那剩下两个人什么实力,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刘四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赵飞喻给耍了,人家压根没打算给他钱。 可刘四还有点不死心,毕竟是一千两呢。 之前赵婉莹给的一千两他拿着不踏实,但这一千两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刘四还指望着出人头地呢。 却没想到还是吹了。 “不给一千两,少给一点也行啊。”他小声嘟囔着。 赵飞喻耳力不错,隔着那么远也能听到,她忍俊不禁,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让刘四打了个哆嗦。 “留你一条命还不行吗?”赵飞喻歪着头看他,眼神纯真,语气却凉嗖嗖的。 晏若祁自始至终不开口,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看着赵飞喻和吕凡的反应而已。 听到赵飞喻这样说,也忍不住挑眉。 之前听她说要给刘四一千两,还要放他远走高飞时,晏若祁心里就不赞同。 但碍于这是赵飞喻自己的事,他没什么立场插手,就没有管。 现在一看,还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赵飞喻心里有数的很,卸磨杀驴这一套做的也比他熟练。 若是赵飞喻此刻知道晏若祁心中所想,肯定会说一句“谬赞”。 神偷向来就是没什么底线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只要能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而赵飞喻还算是其中比较有底线的了。 换句话说,刘四应该觉得幸运。 第九十章 悔不当初 刘四后来痛哭流涕地被吕凡扔出去,随后派人一路将他遣送回了云川。 用晏若祁的话来说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要不是不想节外生枝,肯定是要有多远送多远。 被老王妃说完的赵婉莹,回到侯府时脾气大的不得了。 正好看到了迎面过来的侯爷,赵婉莹眼泪就止不住了,哗啦哗啦地流,好像是长江之水决堤了。 侯爷一看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居然哭的这么伤心,连忙过去问,“莹莹,谁又欺负你了,快告诉爹,爹给你做主!” 嚯,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有气势,父爱满满。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之后,赵婉莹越发委屈,哭的更厉害了。 侯爷心疼的不得了,“莹莹,快别哭了,告诉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由于侯府二小姐哭的不能自已,话也说不完整,侯爷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把柳姨娘也叫过来。 一看到赵婉莹满脸泪水,柳姨娘直皱眉。 怎么又是哭着回来的? 柳姨娘掐指一算,女儿去了王府这么多次,每次都是哭着回来。 那赵飞喻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居然能把赵婉莹气成这样? 两位家长坐在上座,看着赵婉莹在下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一片复杂。 “儿啊,到底怎么了,你要不要说完再接着哭?”侯爷是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当然收到了柳姨娘的鄙视一枚。 不过柳姨娘这人在侯爷眼里的形象还是比较温婉可人的,她只会在心里偷偷的翻白眼。 她作为赵婉莹娘亲,自然不能那么说,语气相对于侯爷就温柔得多。 “莹莹,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听娘的话,哭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说出来,侯爷在这呢,还愁没人给你做主吗?” 说着柳姨娘在侯爷看不到的地方,对赵婉莹眨眨眼,示意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侯爷就坐在这,别过犹不及。 接收到亲娘的暗示,赵婉莹这才抽抽搭搭地擦了眼泪,道,“三妹,是三妹……” 她这人故意大喘气,到这里就佯装说不出口,哽咽了一下。 一提起赵飞喻,侯爷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就差一拍桌子站起来说“别提那个逆子”了。 不过是院子重新修缮,就脾气大的受不了,直接去了王府借宿? 完全不为了侯府考虑,让别人怎么想侯府?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给不了她温暖了。 毫不要脸的侯爷,这样自顾自地想了一下,就气的像只青蛙。 然而赵婉莹还什么都没说。 柳姨娘十分配合,立马一脸吃惊道,“莹莹,这话可不能乱说。飞喻那孩子性格乖得很,怎么会惹你呢?” 赵婉莹知道柳姨娘这么说也是在讽刺赵飞喻,也是说给侯爷听的,并没有觉得心里不平衡。 反而是配合着柳姨娘,一唱一和地把这件事给说完了。 听她讲完,不光是侯爷震惊了,就是柳姨娘都觉得不可思议。 都过去五年了,那个小贱人居然还找得到当年的乞丐? 老王妃居然亲自给她做主? 这都什么事啊?! “三妹咬定说这事是我的意思,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妹妹感情那么深厚,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赵婉莹说着,又抬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还真让她装出了几分被好姐妹背叛的伤心欲绝。 侯爷一听,更生气了。 “这个逆子!”他猛地站起来,却因为坐时间长,起猛了而眼前一黑,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差点直接摔坐在椅子上。 柳姨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侯爷的胳膊,嗓子又细又尖地放声喊叫道,“侯爷!侯爷你怎么样!侯爷!” 就是没什么事也要被她一惊一乍的性子给吓死了。 捂着自己的心口,侯爷好歹缓过来了,只不过脸色极差。 “莹莹,你别哭了,派人去王府把那个逆子给我叫回来。” 侯爷声音很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被赵飞喻气死了。 同样的话经过三个人的口,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到赵飞喻这边,她才算是真正见识到能“非”成什么样。 “你说侯爷快不行了?”赵飞喻皱眉。 上回回去的时候,那老头子看着就身体不错,骂人的力气那么足,哪像是要一命呜呼的人啊。 “你说被我气的?”赵飞喻被侯府派来传话的下人给气笑了。 她哪来的那么大威力,人都没回去,居然隔空就能把侯爷给气倒? 碰瓷也没他夸张吧? 很快,赵飞喻的脑子就转过来了。 啊,她没回去是真的,但赵婉莹回去了也是真的。 有这个好姐姐在,简直就是新闻联播实时播报员嘛。 赵飞喻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看着跑腿的下人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被她方才一笑给镇住了,也不敢有废话,连忙跑出去。 侯府的人行走,赵予宁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我就说我没必要躲,他们看见我都会以为我是晏予安。”赵予宁一脸无奈。 赵飞喻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那是世子,若是传出去,别人会说你不尊重世子的。” “这有什么啊?”赵予宁不理解,“之前我们也做过这样的事啊。他不还跟娘亲过来偷灵犀……” 话没说完,被赵飞喻一把捂住了嘴。 这会儿赵飞喻也是顾不得女儿喜不喜欢被人触碰了。 “这种事不可以乱讲!”赵飞喻放手,压低声音,警告过女儿后,语气又软下来,“你也听到了,侯府的人来找娘亲了,娘亲得回去了。” 赵予宁低着头,有些失落,但没表现的那么明显,“那我就去找元昊哥哥。” “娘亲有空就去看你。”赵飞喻摸摸赵予宁的头。 兴许是也舍不得赵飞喻,赵予宁这次居然没躲开。 和女儿说好,赵飞喻又去找了一趟晏若祁。 “这次过来是和王爷辞行,当然,之后还是会过来给您和老王妃治疗,不用担心。”赵飞喻微微一笑,“院子修好了,我也得回去会会赵婉莹了。” 第九十一章 偏心 晏若祁知道赵飞喻有自己的事要做。 若是这次很顺利地将赵婉莹打倒,可能赵飞喻也不会对赵婉莹还有那么大敌意。但赵婉莹太狡猾了,居然责任都推到侍女身上。 让赵飞喻没办法治她的罪,只能回去慢慢找其他突破口来瓦解赵婉莹背后的荣华富贵。 晏若祁抬手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宣纸,上面有字,是他刚才写的。 赵飞喻抬眼看了一下,是“心如止水”四个大字。 她一直都很喜欢晏若祁的字,从那天在房顶上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很合适。 和他整个人都很合适。 苍劲有力,却并不是锋芒毕露。 和他这个人一样,内敛,却该有的都有,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赵飞喻不知道自己对晏若祁是存了怎样的心思,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欢晏若祁的一手好字。 以及这别有用意的“心如止水”。 鬼迷心窍般,赵飞喻突然对晏若祁问道,“王爷,这幅字,能送给我吗?” 晏若祁闻言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却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 看他这个动作,赵飞喻噗嗤一笑。 王爷居然还有一点呆萌。 她想要这幅字做纪念,王爷却以为她想用这个来卖钱吗? 难道在晏若祁眼里,她都穷成这个样子了? 晏若祁再一次愣住,不知道赵飞喻在笑什么。 明明是他想表示,这几个字和他腰间玉佩上的一样,而且都是他亲手做的。 一张纸能保留多久,不如玉佩长久。 看她显然在另外一个频道上越跑越远,晏若祁一阵无语,只好拿下玉佩放在赵飞喻眼前,好让她看清楚真相。 见晏若祁有所动作,赵飞喻还以为他要做霸道总裁标准动作。 却只看晏若祁冷着脸,将玉佩递到她眼前。 玉佩上怎么好像还有字呢? 赵飞喻定睛一看,只见是她喜欢的“心如止水”四个字,和宣纸上的字体居然如出一辙!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眼睛里都带着光亮,看向晏若祁有些不确定地求证,“王爷,是送给我的吗?” 晏若祁勉强点头。 总算是在同一频率了。 赵飞喻也没矫情,接过来大大方方道谢,“现在我手里还没什么东西好回礼给王爷的,不过有朝一日有了好东西,我一定先给你。” 如果他能在赵飞喻面前暴露可以说话的能力,晏若祁一定要说“一言为定”。 在王府借宿这么多时日,赵飞喻离开也并非孑然一身。 晏若祁特意借给她一个侍女,免得她在侯府里再发生上次的情况。 还有上次去侯府她院子里监工的侍卫,也一并送给了她。 初来乍到,赵飞喻正缺人手呢,自然是欣然接受。 并且保证一定会尽心竭力为晏若祁治疗,来报答他。 一个装着几件衣服的小包裹被侍女拿在手里,赵飞喻大摇大摆地下了王府的马车,在侯府门口站定。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朱红色的大门,又看了看门口的石狮子,点点头,有那么点意思。看起来这几年侯爷在盛京吃的挺开,就算不靠着王府也能活了。 赵飞喻知道侯府里等待自己的是一场鸡飞狗跳,她也不着急去面对,在侯府里闲庭信步,也算是将侯府都逛了一遍。 等她到了会客厅时,侯爷的脸都绿了。 赵飞喻的目光将在座的各位一一看在眼里,随后动作自然地坐在椅子上,就在赵婉莹对面,正好看到赵婉莹肿的和核桃似的眼睛。 她唇角勾起。 动作无声,却偏偏被赵婉莹看见。 赵婉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茶杯便狠狠地朝着赵飞喻扔了过来。 这变故发生的有些突然,但赵飞喻也不是毫无准备。 她偏头一躲,茶杯径直越过她的肩膀,在身后不远处四分五裂。 “莹莹!”柳姨娘呵斥道。 赵婉莹一言不合就大哭起来,“她嘲笑我!你还凶我!” 侯爷心疼女儿,不赞同地看了柳姨娘一眼,随后息事宁人似的,道,“你姐也没打到你,就别不依不饶的,给姐姐道个歉。” 什么玩意?你让我给谁道歉? 我看你老眼昏花,做梦做多了,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吧? 赵飞喻只恨面前没一面镜子,好让侯爷看看自己的嘴脸,就跟吃了翔一样又臭又难看。 见赵飞喻不为所动,侯爷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他目光变得凌厉,语气也没有方才的平静,开口就带了施压的意味。 “我让你给莹莹道歉,听见了没?”侯爷看着赵飞喻,眼睛里都带着红血丝。 赵飞喻毫不畏惧地抬头对上侯爷的目光,随后在他的怒目而视下,嗤笑一声,“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过头了吧?” “你说什么!”侯爷眼睛瞪得更厉害了。 爬到他这个位置,除了祁王这种级别的,再加上正二品的官往上,几乎没人会和他这样说话。 也没有那个胆子。 可赵飞喻居然张口就来? “无法无天了!”侯爷抓过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掷在赵飞喻脚下。 茶水飞溅在赵飞喻的裙摆上,弄脏了她的衣服。 赵飞喻眉头都没皱一下,“无法无天?我看无法无天的是侯爷才对吧?怎么?老王妃让你说的话,你都忘在肚子里了?要不要我帮你想一想?” 见不得赵飞喻语气里对赵婉莹阴阳怪气,侯爷又怒吼道,“你那点破事莹莹已经说了,你还要怎么样?在老王妃王爷面前诋毁你姐姐,好大的胆子!” “那点破事?”赵飞喻眯起眼睛看着侯爷,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看来侯爷不是被赵婉莹蛊惑了,而是压根心思就没在嫡女和原配妻子身上待过一分一秒。 赵飞喻突然觉得他这种渣男就应该死一百次。 “既然侯爷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赵飞喻没有妥协,也没有放弃,她只是选择拒绝和这种狗屁不通的人交流。 “狗屁不通”的侯爷被赵飞喻这样敷衍对待,怒火又一次从脚底板窜到了头顶。 可惜手边已经没有茶杯可以让他扔了。 第九十二章 小把戏 “赵飞喻,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侯爷连名带姓这样叫谁时,就说明他已经气得不行。 是那种怒不可遏的程度。 就是站在侯爷旁边的柳姨娘这一次都打了个哆嗦。 能让柳姨娘这样害怕的次数可不多,她向来恃宠而骄。 她看了侯爷一眼,刚想说两句劝一下,却看到侯爷又瞪圆了眼睛,瞬间一句话敢说,登时就跪在了地上。 柳姨娘这么一跪,整个房间里除了赵飞喻之外的人都跟着跪下。 “侯爷!”柳姨娘这一声,声泪俱下。 侯爷不为所动,看着赵飞喻,似乎是要和她斗争到底。 赵飞喻并不理解为什么动不动就跪下,他不过是个侯爷,又不是什么皇上,哪里来的谱? 她眯起眼睛,无所畏惧地看着侯爷,缓缓开口,问,“侯爷莫不是耳朵不太好?” 这一句话就是点燃了炸药桶,侯爷两只手扒着桌边,猛地往赵飞喻那边一掀,桌子顿时轰然倒地。 这上好的木材打造的桌子,被侯爷这么粗鲁地一扔,和方才的茶杯一样四分五裂。 识货的赵飞喻女士,嘴角有些抽搐,差点想问侯爷一句为什么这么浪费。 “赵飞喻,你好大的胆子!”侯爷指着赵飞喻鼻子尖,“先是诬陷你姐姐,现在又目无尊长,一点礼数都没有!来人啊!家法伺候!” 这句话一说完,没有一个人敢动。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侯爷目光突然冷下来,转头看了所有头都低的不能再低的下人,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过于魔性,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赵飞喻皱眉,看着侯爷半晌没说话。 还是侯爷自己笑够了,看着这一群人,道,“好,好,我现在说话没用了是不是?” 说完,侯爷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由于方才的桌子被他给掀翻了,柳姨娘又跪在地上,没有支点的侯爷,一下子单膝跪地。 这下可算是让屋子里的一潭死水开了锅。 “侯爷!” “侯爷你怎么样!” “爹!” …… 下人的声音,柳姨娘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有赵婉莹焦急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赵飞喻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抬脚离开。 这简直就是人间闹剧,她看腻了。 至于方才为什么侯爷说话却没人动弹,这还要去问问赵飞喻。 她手边有一瓶药,还是最近的成果。 只要撒出去,闻到这个味道的人,短时间内就会失去听觉。 故而侯爷说出那样的话时,他们都没听见,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应。 被赵飞喻一点小把戏就给气成这样的侯爷可真是没什么度量。 赵飞喻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一边往自己那个院子走,一边对晏若祁送给自己的小侍女道,“海棠,你怕不怕?” 海棠嘴一撇,性格也是个直来直去的,立马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在王爷那里见过比这个更有意思的呢。” 有意思? 赵飞喻不禁看了海棠一眼,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居然用“有意思”来形容那些闹剧。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错。 “说来听听?”赵飞喻忽然来了兴趣,眉目舒展,笑着问。 海棠想了想,道,“有一次王爷在书房批阅公文,屋顶突然掉下来水,正好落在王爷面前,一桌子上好的宣纸都被泡坏了。” 听着海棠的语气都能听出来她的可惜。 “水?”赵飞喻顺着海棠的话头,问,“是不是下雨了?” 海棠点头,“对啊。” “那王爷的书房怎么会漏水呢?”赵飞喻心里有点猜测,有些想一吐为快。 海棠解答疑惑道,“房顶有人,想要趁着下雨过来将王爷解决掉。不过有点笨,居然挪动了房顶的瓦,雨水落下来,王爷自然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那后来呢?” “后来?小姐真的以为那些人能够活着走出王府吗?” 明明是海棠的眼神更加纯净一些,却生生让赵飞喻听出来了她在嘲笑自己的单纯。 赵飞喻又一次哑然失笑,是啊,不怪海棠那样看她。 看晏若祁那样的性格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任凭刺客在面前为非作歹却什么都不表示呢? 将那些人永远留在那个雨夜,可能就是他想说的话吧。 赵飞喻从没听到过那个男人说话,这会儿也不禁浮想联翩。 若是晏若祁开口,声音一定是清冷的,听着就很威严,带着不容抗拒,天生就会让人感到压迫的吧。 她这边幻想着晏若祁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那边海棠却在心里将那天的事情叙述完。 祁王的院子里,血流成河。 那天雨下的很大,吕凡撑着一把伞,站在晏若祁身侧,自己身上都湿透了,而晏若祁身上却没有半个雨点。 她躲在游廊的尽头,看着那个男人平静的有些可怕的眼睛,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居然打了个哆嗦。 王府的暗卫和刺客混战在一起,血流成河一点都不夸张。 一阵风吹过,将赵飞喻的衣角带起。 她低头看了一眼,终于回过神,这才对海棠道,“回去吧。”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方才那个有意思的事。 回到院子,赵飞喻一看,差点觉得自己走错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破败不堪的院落吗? 赵飞喻睁大了眼睛,眨一眨,问旁边的海棠,“我是在做梦吗?” 海棠不觉得自己跟着的主子是这样没出息的性子,只好面无表情回答道,“小姐,不是。” 赵飞喻随即笑起来,“那赵婉莹转性了?怎么把院子修成这样?” 就那么害怕晏若祁? 当然,后面这句话赵飞喻没问出来。 海棠初来乍到,对这些了解的比较少,也没有贸然搭话。 赵飞喻也没期待着她回答什么,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这个被修缮的很精致的院子,摆摆手,“看来这场交易我也不吃亏。” 说完,赵飞喻又开始游园了。 走一步停一步的,非要把所有的景致都看一遍才算完。 第九十三章 吸纳 “对了,王爷派来和你一起的那个侍卫叫什么来着?”赵飞喻回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就站在门口当守门人的男人,问海棠道。 “凌枫。” “凌枫,嗯,是个好名字。”赵飞喻点点头,随即又小声感叹道,“这种好东西就应该让宁儿也过来看看。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海棠一听赵飞喻提起赵予宁,立马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小姐,日后万万不可如此不小心。若是小小姐被发现了,肯定会掣肘您的。” 赵飞喻不以为意,骨子里有与生俱来的傲气,“一半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他们发现了就发现了呗。” 她的女儿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些臭屁,赵飞喻怕海棠觉得自己在炫耀,这才没说出来。 看赵飞喻护短的样子,海棠心里一阵无奈。 不过也不算什么,护短的主子对自己也不会差。 “小姐还是小心的好。”海棠不卑不亢地又重复一遍。 赵飞喻眼中不见不耐之色,看着海棠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海棠没搭话。 她不过是被王爷送给赵飞喻使唤的丫头罢了,方才多说那么多其实有点过分,万一赵飞喻是个不讲理的,估计这会儿她都会曝尸荒野。 看赵飞喻认真点头的样子,海棠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这边鸡飞狗跳的前院里,侯爷吐血之后,柳姨娘等人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侯爷抬到了里屋的床榻上放下。 侯爷没有立马昏过去,还是捂着胸口使劲咳嗽两声,又看着抬自己的下人狠狠地骂道,“滚!都滚!” 下人们不明所以,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进退两难。 柳姨娘哭的梨花带雨,抓着侯爷的手,问,“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气成这个样子,一定要快些看郎中才行啊!” 往常侯爷最疼她,一看到这个美人在哭泣,就会心生怜爱,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然而今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柳姨娘这张脸居然也无差别攻击。 “给我滚!别碰我!”侯爷发疯了,一边踢下人伸向自己的手,一边给了柳姨娘一巴掌。 不光是柳姨娘,在场所有人都被侯爷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捂着自己肿起来的脸,柳姨娘半天没缓过神来。 旁边赵婉莹更是直接愣住,一张小脸煞白,看着就跟营养不良了似的。 “爹!”赵婉莹一把抓住侯爷不断在半空中挥舞的手,大声道,“我是莹莹啊!你不认得了吗?爹!” 听到“莹莹”两个字,侯爷的理智这才稍微回来了一些,他看着赵婉莹的脸,居然没有攻击,只不过目光也没有之前的热烈。 这不对,这哪里是她的父亲? “爹爹,你怎么了啊爹爹?惹爹爹生气的人是三妹,为什么爹爹要打娘亲啊?”赵婉莹一边哭,一边去擦眼泪。 谁知道她的眼泪实在太多,根本擦不完。 直到赵婉莹的眼泪落在侯爷手背上,侯爷的理智这才全都找了回来。 他像是经历了一个噩梦似的,这会儿才真正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鸡飞蛋打的场面,不解地问道,“莹莹,这是怎么了?” 赵婉莹多精明的一个人,自然看出来她亲爹这会儿好了。 立马声泪俱下道,“爹爹,你方才……” 巴拉巴拉说完了,侯爷还有点不敢相信,转头一看柳姨娘肿着的脸颊,心中的心虚又多了不少。 作为一个懦夫,别指望着侯爷能把这种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他看着屋子里少了个人,用膝盖猜都知道那人是谁。 都是赵飞喻,若不是她,怎么会这样? 被侯爷恨上的赵飞喻,这会儿正满心满眼地想着怎么才能让宁儿过来看一眼这个院子呢。 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今天上午的画面。 宁儿说什么来着?她可以假扮晏予安? 之前还觉得这个方案行不通的赵飞喻,这会儿又觉得很适合。 只有以晏予安世子的身份来,才不会让别人起疑心。 正想着怎么去联络赵予宁,赵飞喻余光就瞥见院子门口的守门人凌枫不见了。 “凌枫?”赵飞喻还以为他出去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谁知道凌枫居然很快就回答。 只不过是从她头顶的位置落地的。 赵飞喻抬头看过去,不禁感叹,凌枫的轻功一定出神入化了,不然不会这样悄无声息。 “小姐。”凌枫微微颔首,“有什么吩咐?” 他脾气在暗卫里还算是比较好的,把这样一个人送给赵飞喻,也不愁赵飞喻会驾驭不住。 “没什么吩咐,就是想说以后你不用守门的。”赵飞喻一边折了一只桂花,一边语气平淡地对凌枫道。 凌枫一愣,“侍卫不就是……” “在我这里你不是侍卫。”赵飞喻打断他的话,“你我与共,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条船上的人。 侍卫在心里琢磨一遍后,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出现。 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可赵飞喻却说了。 侍卫知道,自己在赵飞喻心里可能不是手下,而是一个同伴吧。 之前奉晏若祁之命几次过来监工,他都只觉得这是一个任务,做完了就去做别的。 没想过会成为赵飞喻的暗卫,也没想过会和主子成为同伴。 暗卫有一条准则就是,忠人之事。 既然被晏若祁送给了赵飞喻,那他就是赵飞喻的手下,赵飞喻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能一心二用。 决定了全心全意相信赵飞喻之后,凌枫便觉得自己就是她说的那样,是同伴。 “小姐的意思是?”凌枫还是想给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赵飞喻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假思索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不存在上下级。” 既然不存在上下级,那有事时又要去使唤谁? 似乎是看出来了凌枫心里的疑问,赵飞喻折完最后一个花枝递给海棠,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的答案是,去吸纳其他人。” 第九十四章 我的势力 彻头彻尾的古代人凌枫,被赵飞喻一句话给弄得有些怀疑人生。 他好歹也是上过几天私塾,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暗卫,怎么就听不懂赵飞喻在说什么呢? “小姐这话的……”凌枫真是虚心,不会就问。 赵飞喻反应很快,预料到凌枫接下来的问题,迅速截住他的话头,道,“吸纳其他人,就是招贤纳士,懂不懂?” 有时候赵飞喻也在怀疑人生,明明说的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话,怎么就听不懂呢? 这回听赵飞喻一解释,凌枫才明白过来。 赵飞喻想要招人啊。 可是她招人干什么?就是为了使唤来使唤去的做一些琐事? 那要是这样的话,他也能做啊。 凌枫这人平时其实和吕凡一样,就是个面无表情的冷酷boy,但一碰到熟人,立马就打开了开心果模式,说出来的话永远都很可爱,有时候也有一点蛮不讲理。 赵飞喻光是看着凌枫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只是让他们做一些洒扫的工作?”赵飞喻挑眉,目光灼灼地看向凌枫。 她的目光实在是炙热,让凌枫都忘记了怎么摇头。 看着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的凌枫,赵飞喻突然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也知道你就是个老好人,一般人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会拒绝。” “但这一次我想让你自己做选择,走你必须走的路。” 赵飞喻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几乎让凌枫落泪。 还是旁边海棠打断了这样感动的氛围,指着凌枫鼻子尖道,“喂,不许哭!” 海棠像是一个大姐姐,古灵精怪的,居然真的让凌枫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没哭。”凌枫横着脖子,不肯承认。 坐镇的赵飞喻也不偏不倚,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看着他们两个在面前闹够了,赵飞喻这才敲了敲桌面,重新吸引他们两个的目光。 “我简单说一下我的情况吧。”赵飞喻看着面前这两个人道,“我是当归谷棠姑的女弟子,当然这个噱头也没什么用。” “棠姑教了我不少东西,这五年以来,我医术大有长进。不然也不能去给老王妃治病,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可以深信不疑。” 不显山露水的赵飞喻,有不经意地凡尔赛了一波。 这两个小傻子居然还没听出来。 “当然,祁王把你们两个给我了,还没有问过你们的意思。这回我问一下,愿意和我一起吗?” 赵飞喻表情很真诚,看着他们两个发问。 没人会拒绝这样一个有骨气,又有本事的主子吧? 而且在这里也没什么竞争压力,赵飞喻身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们两个同时点头,“想。” 赵飞喻点头,从善如流地接话道,“那就好,我也想和你们共事。” “接下来,我要和你们说一下我的计划。”赵飞喻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院子周围。 确认没有人在偷听后,这才继续道,“我想要组织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暗卫出身的凌枫立马就知道了赵飞喻表达的什么意思。 她身份高贵,但实际上身边也没什么关键时候可以抓来用的人。 只有组织自己的势力,才不会错过每一个信息,也不会在危险来临时太过于被动。 “懂我的意思吗?”赵飞喻问道。 两人又一起点头。 和聪明人交流起来就是这么容易。 赵飞喻开心地眯起眼睛,“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暗阁吧。” 暗阁两个字一说出来,凌枫觉得哪里有点熟悉,一时半会儿却没有想起来。 “可是,暗阁里需要什么样的人呢?”凌枫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也是赵飞喻深思熟虑过的。 “那种无依无靠,在大街上流浪的孤儿,以及烟柳之地的女子,他们的消息最灵通。” 赵飞喻早有盘算,“就找这样的人。另外,那些年纪小的孩子可以先带回来,放在一个院子里养起来。当然,需要教他们功夫。” “我觉得你身手不错,可以教他们。有空的话,我也会去的。” 这个想法其实也没有很久,赵飞喻这会儿也是一边说一边想还有哪里没完善。 “只有这两种人有点太局限了吧?”凌枫胆子比较大,举手问道。 赵飞喻认可地点头,“确实,不过目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这样。之后有什么想法随时补充。” 这边王府书房里,晏若祁正在画画。 心如止水那几个字就在旁边摆着,房间里很安静。 除了不识趣的吕凡。 他从窗户外面跳进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站定。 “有门不走?”晏若祁头也不抬。 吕凡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后笑着对晏若祁道,“你知道吗?侯府昨天鸡飞狗跳。” 这倒是不知道。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一看赵飞喻的性格就不可能息事宁人。 敢给她找不痛快,那肯定就要接受报复。 话虽这么说,晏若祁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个鸡犬不宁。 为了满足晏若祁的好奇心,吕凡将自己打听来的那点消息全说了出来。 “侯爷一口血喷出老远,场面异常壮观。”吕凡笑嘻嘻,“最厉害的是,他是被活活气成这样的。” 晏若祁想不出赵飞喻说什么样的话,居然能把侯爷气成这样。 只是一个眼神过去,吕凡会意,立马笑着解释道,“我听说是赵飞喻搞的鬼。侯爷说要家法伺候,屋子里的下人置若罔闻。一辈子把自己面子看的很重,哪里受得了这样羞辱。” “具体怎么回事,你下回问问她。” 费尽心思帮好兄弟制造机会的吕凡都觉得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说完,吕凡半晌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这次晏若祁怎么没有扔茶杯过来? 仔细一看,晏若祁的表情,好像是在……笑? “王爷你……”吕凡想拆穿他,却见晏若祁狠瞪自己一眼。 果然,和蔼可亲永远都是少数,相爱相杀才是常态。 第九十五章 他靠什么? 看着晏若祁瞪人的样子,吕凡在心里疯狂吐槽。 他就说晏若祁怎么可能会像一个刚处对象的愣头青一样,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就会傻笑。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在心里这样解释之后,吕凡又看着晏若祁,问道,“我听说昨天侯爷都吐血了。” “关我什么事?”晏若祁语气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一句话把吕凡剩下的话都挡了回去。 看着晏若祁冷漠的侧脸,吕凡在心里叹口气。恨铁不成钢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岳丈!” “岳丈?”晏若祁眯起眼睛看着吕凡,“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重新组织语言。” 后果不用说吕凡也清楚,无非就是扔茶杯。 害。 “行行行,不是你岳丈行了吧。”吕凡挠头,有些敷衍。 晏若祁心里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才收回目光继续作画。 妥协的吕凡倒不是害怕晏若祁扔茶杯,他是害怕晏若祁向上次一样把砚台扔过来。 王爷用的墨汁都是高配,不容易洗掉。还记得上次他不小心用手挡了一下晏若祁扔过来的砚台,之后三天,手一直都是黑乎乎的。 刘旭那个挨千刀的居然还凑过来贱兮兮地问他是不是中毒了。 刘旭武力值没有自己高,后果就是挨打。 “那侯爷若是再将赵飞喻赶出来怎么办?”吕凡总算是正经了许多,说出来的话也变得靠谱了一些。 晏若祁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会的。” “这么肯定?”吕凡随手把椅子拉过来,坐着也不老实,一只腿支在地上,另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整个人好比刚下山的孙猴子。 晏若祁不愿意看他在自己面前散德性,索性不看他,手上动作不停,随口解释道,“我娘当时怎么和赵婉莹说的,你忘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牵强到吕凡嘴角都在抽搐。 良久,没等到吕凡的回答,晏若祁这才抬头看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晏若祁有些不满地问道。 得了,王爷不乐意了。 换做一般人早就跪地上求饶。 与晏若祁亲如兄弟的吕凡倒不会被他吓到,而是正面提出质疑。 “赵婉莹倒是会害怕,那侯爷怎么可能听?” 看吕凡不相信的表情,晏若祁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知道吕凡不会理解自己的意思。 只好又耐心解释道,“侯爷怎么不会听?你不知道赵婉莹是他最疼的女儿?” 晏若祁的语气有些嘲讽。 也的确应该嘲讽。 放着嫡女不去宠,居然对一个庶女无比上心? 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认不清形势呢?庶出就是庶出,不是他偏爱就能够改变的事实。 况且,谁会娶一个庶出的小姐? 难不成侯爷还真指望着把赵婉莹嫁给帝王将相?开玩笑吧。 要不是她有几分手段,晏若祁又怎么可能让他一家子来盛京? 尽管晏若祁说的有理有据,吕凡却还是发现了漏洞。 “就算再宠爱,爹又怎么可能听女儿的话。再说了,上次赵婉莹在老王妃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责任推翻了侯爷身上的场面你又不是没看到。” “再想想你说的话,完全没道理嘛。” 吕凡一摊手,表情奇怪。 “继续。”晏若祁面不改色,就算被质疑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还想听听吕凡反驳自己的理由。 像是受到了鼓舞,吕凡继续道,“赵婉莹看赵飞喻的敌意多大,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让赵飞喻留下来?心里肯定巴不得让赵飞喻赶紧滚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老王妃发话了吗?没用,你看赵婉莹会是乖乖听话的人吗?大不了做事隐蔽一些,事后责任一推,她还是赵婉莹,没什么影响啊。” “所以说,你的理由都不成立。” 吕凡还特意总结了一下。 的确,吕凡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听了都有种被说服的感觉。 可晏若祁是谁?和一般人一样吗?怎么可能被说服? 最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理由。 “你以为侯府为什么会出现在盛京,而侯爷又有什么底气和我对抗?”晏若祁一句话说的无比嚣张。 仔细一想却又理由充分。 的确如此。 侯府是靠着赵婉莹的关系才来了盛京,又风光无限。 若是赵婉莹再不能进侯府的门,保不齐还要回云川。 一夜回到解放前。 见识过世面的人,怎么甘心回到曾经的泥泞? 侯爷那么虚荣,更不可能接受那样的生活。 想通了这些后,吕凡发现果然王爷还是王爷,是他把事情想窄了。 “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权势面前无亲情,这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晏若祁说完,又恢复了平静。 他手很稳,在宣纸上继续作画。 吕凡看他这么专心,忍不住好奇,伸头过来看他到底在画什么。 一看,就发现这画面很眼熟。 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夜黑风高,晏若祁第一次见赵飞喻吗? 这纸上没有一个人物,若不是记忆力好,恐怕他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刚告诉自己晏若祁对赵飞喻没什么想法,转眼就看到了这个。 吕凡突然发觉自己有点脸疼。 王爷你是不是有点中毒了? 这毒就叫赵飞喻吧? 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吕凡还觉得自己没活够,万万不能说出来。 这边侯府赵飞喻院子里,她们三个人在商量的差不多了,赵飞喻才摆摆手,“行了,这件事自己知道就行,一定要保密。” 海棠和凌枫训练有素,点点头,一脸严肃,“知道了小姐。” “也不用这么客气,外面叫小姐回来叫我飞喻就行。” 赵飞喻很会收买人心,也不屑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既然说了要当同伴,那就别弄什么尊卑有别。 赵飞喻不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怎么想自己,她只求问心无愧。 “知道了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赵飞喻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样子,背着手继续游园。 看着赵飞喻波澜不惊的背影,凌枫心里暗暗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第九十六章 胆子大 当天晚上,赵婉莹像是才回过来神,又像是刚安顿好侯爷终于有空来赵飞喻的院子似的,总之她出现了。 就那么站在门口,气势十足,身后都是下人,给人一种人多势众的错觉。 实际上呢,那几个下人还有些眼熟。 仔细看的话,应该能认出来这就是今天“无视”侯爷的那群人。 他们就站在门口,一个个的低着头,表情还有些木讷。 要是眼力好的话,还能从他们为数不多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看到伤痕。 伤痕都是新的,至于为什么被人打,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原因了。 “罪魁祸首”赵飞喻就坐在卧房的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个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这里面书生和狐妖的桥段还有点虐呢。 赵飞喻一边看一边咂舌。 写的真是妙啊,这不就是最原始的小说吗? 情节跌宕起伏,让人爱不释手。 她耳力不错,就算海棠不过来通传,也知道门口有不速之客。 经过上次的事情,赵飞喻将院子里那些由赵婉莹送过来的下人都给赶走,此时只有晏若祁送过来凌枫和海棠。 海棠负责屋子里的洒扫,凌枫负责守门。 碰巧,赵飞喻刚说完自己的计划,凌枫出去招兵买马,就没人看大门了。 而赵婉莹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刚好没人看着,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大摇大摆,好像这里是她的院子。 当看到门口扫地的海棠时还愣了一下。 赵婉莹心想她也不记得给赵飞喻送过这样的丫鬟啊。 下一秒,海棠板着脸看着赵婉莹,态度不卑不亢,“二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赵婉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来干嘛,而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心”了一下海棠的来历。 “你是谁?”赵婉莹弯着腰,居高临下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海棠问道。 海棠抬头直视赵婉莹的眼睛,语气也硬邦邦的,“奴婢名唤海棠。” 看她这个态度,赵婉莹用鼻子“哼”了一声。 什么玩意,和赵飞喻一个样子,脾气让人讨厌的很。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奴婢。 这个叫海棠的下人就和赵飞喻一样假清高。 赵婉莹鼻子不是鼻子地问,“我问你从哪来的?别不是她赵飞喻随便在大街上捡来的吧?” “她赵飞喻不要面子,也别拉着整个侯府下水啊!” “把她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赵飞喻要不要脸!” “什么东西!” 赵婉莹一句一句掷地有声,像是笃定了海棠不过是个出身卑微,只是脾气有点臭的下人。 不成想,海棠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赵婉莹见过的次数不多,印象最深的还是晏若祁。 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觉得她这种眼神熟悉呢? 赵婉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一个下人而已,还能像祁王?赵婉莹在心里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最近没有睡好才会这样想。 随即,她正色问道,“本小姐让你去做什么听不见是吗?” 海棠开口,语气同样不带着任何怒气,在她眼里赵婉莹像是个死物,“回二小姐,奴婢是被祁王派来伺候三小姐的。不是二小姐口中随便在路边捡来的。” “还有,我们家三小姐很要面子,也不会做出在别人门口大喊大叫有失身份的事。”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赵婉莹一眼,不等赵婉莹反应过来,就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二小姐有什么事请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叫三小姐。” 直到海棠进了赵飞喻的卧房,赵婉莹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听出来这个奴婢居然在讽刺自己。 她又握紧了拳头,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偏偏那个奴才说大呼小叫有失身份,她若是站在这里破口大骂,那就是坐实了自己不懂礼数不要脸面。 那个奴才还说她是晏若祁的人!那就更碰不得了! 赵婉莹只能生生把这口气咽肚子里,站口在这里努力做出趾高气昂的表情等着赵飞喻出来。 谁承想,赵飞喻居然没有立马出来,而是非常沉得住气的在房间里磨蹭了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条斯理地露面。 远远看见赵飞喻在里面打了个哈欠,步伐慢的不行,像是在游园地走过来,赵婉莹真想冲过去一把给人拉到面前。 还想指着赵飞喻鼻子尖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磨蹭。 好不容易等人到面前了,赵婉莹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高傲地问道,“三妹怎么出来的这么慢?莫不是心虚了?” 这话提醒了赵飞喻,她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赵婉莹。 硬生生让赵婉莹心里的笃定逐渐变成不确定。 这死丫头又在心里琢磨什么呢? 想想之前她装失忆的事,赵婉莹就觉得这一次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万万不能中招。 心中闪过柳姨娘说过的忍字诀,赵婉莹硬生生压下一肚子的不满,挨到赵飞喻开口。 赵飞喻语气和表情一样疑惑地问道,“二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难不成你也要走火入魔了吗?” 这个“也”字,就非常灵性。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侯爷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说的是神话传说中的修仙之人,而侯爷一介凡夫俗子何谈走火入魔。 她不就是想说侯爷疯了吗? “你!你居然这么说爹爹!好大的胆子!”赵婉莹指着赵飞喻鼻子尖,义愤填膺道。 看她这幅样子,赵飞喻噗嗤一声笑出来,语气十分平淡,“二姐,你觉得我和你谁胆子更大呀?” “在老王妃面前把责任全都推到侯爷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孝顺呢?”赵飞喻这句话几乎是贴在赵婉莹耳边说完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赵婉莹耳廓上,却让赵婉莹毛骨悚然。 觉得赵飞喻那一刻就是一条触感冰凉滑腻的蛇,正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冲着自己的脸吐着蛇信子。 赵婉莹狠狠地一个哆嗦,抬手就朝着赵飞喻的脸打过来。 第九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赵飞喻早在赵婉莹哆嗦的时候就飞快后退,她腰肢柔软灵活,轻松躲过赵婉莹的攻击,还轻而易举地抓住赵婉莹的手腕。 她力气不小,抓着赵婉莹的手指微微用力,便让赵婉莹痛苦地叫出声。 “啊!” 赵婉莹声音尖利,没吃过苦的大小姐不过是被钳制住便受不了,声音夸张的像是在杀猪。 后面跟过来的那些垂头丧气的下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赵飞喻没有怜香惜玉,抓着她手腕的手,很用力一甩,赵婉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身体失衡,往后连着退了两三步,才被侍女给扶住。 “小姐,你怎么样?”赵婉莹的侍女紧张关切地问道。 赵婉莹在赵飞喻面前丢了面子,心情自然坏到底,她看着赵飞喻的脸,表情近乎扭曲,“赵飞喻,你找死!” 这狠话相当于没说,赵飞喻不给面子地又一次笑出声,“我说二姐,你什么时候能学乖?挨打了这么多次,没记性吗?” 大概是“挨打”两个字提醒了赵婉莹,她表情忽然恢复,还朝着赵飞喻粲然一笑,“我的好妹妹,你可是提醒我了。” 赵婉莹的忽然变脸没有吓到赵飞喻,她从善如流地接话,“哦?愿闻其详。” “你不是赵飞喻对吧?”赵婉莹看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地问道。 这句话问出来,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抬头,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不知道是在震惊赵飞喻不是赵飞喻,还是在震惊赵婉莹疯了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她这么直接问出来的那一刻,赵飞喻还真有些吃惊。 不是被认出来的吃惊,而是在惊讶赵婉莹,她居然这么聪明? 毕竟她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若是自己已经大仇得报,赵飞喻可能会发善心告诉她真相。 可惜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是,碰到比自己强的人还没有还手之力,自然也不能告诉赵婉莹真相。 看赵婉莹这个表情,赵飞喻敏锐地察觉到赵婉莹其实也是在诈自己。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能随便说呢? 赵飞喻同样粲然一笑,像是把方才的那个表情还给她似的,语气同样笃定,“二姐?你不会是真疯了吧?” “别跟我开玩笑,你不是赵飞喻!”赵婉莹笑容一收,像是抓鬼大师上身一般,看着赵飞喻的一双眼睛都瞪的异常的大。 赵飞喻和赵婉莹中间像是隔了一层不那么好用的镜子一样,她笑容也收起来。 本就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因为表情一样,看起来更加像了。 赵飞喻回视赵婉莹的眼睛,“你一定是疯了。” “不敢承认?从前的赵飞喻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说我疯了呢?”赵婉莹忽然笑了一声,转头指着身后那些下人道,“这些人都见过曾经的赵飞喻,你大可以问问,她以前是不是这样!” 上一辈子做神偷的时候,赵飞喻见过大大小小的场面上百次,可比面前这个一心只想攀高枝的赵婉莹成熟的多。 自然也知道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应对。 若是不去问,那才是中了赵婉莹的圈套,非但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反而会让人觉得心虚。 若是去问,那就是按着赵婉莹说的做,同样也是在被她摆弄,很被动。 赵飞喻喜欢局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二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你记得?”赵飞喻看着赵婉莹,眼睛眯起来。 给她一种狡猾的感觉。 赵婉莹大笑,“赵飞喻,你不敢问就直说算了。” “二姐,我看出来了,你不是疯了,只不过是认不清现实。” “五年前出了那样的事,还想让我单纯,继续唯唯诺诺,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啊?” 赵飞喻歪着头,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她还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赵婉莹,只不过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冷不防听赵飞喻提起这件事,赵婉莹之前在老王妃面前受到的委屈,这一刻又迸发出来。 她眼神发狠,语气却有着矫揉造作的正式,“那件事是你咎由自取,别人什么也没做。你又能怪谁?” “咎由自取?你忘了老王妃是怎么说的了吗?”赵飞喻一点都不介意被骂,只要这个招数好用就行。 被赵飞喻用老王妃压了一次又一次的赵婉莹,再也不想抬不起头,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嘶吼道,“那是你活该!” 所有下人的目光变得更加震惊起来。 这居然是赵婉莹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居然说赵飞喻活该? 不是说当年的事,是赵婉莹身边的侍女恶意揣度主子的心思,才去陷害赵飞喻的吗? 虽说陷害未遂,但之后侯爷做出来的事着实让人觉得心寒。 想想当时二小姐和柳姨娘还帮忙劝过,以为这对母女还算是好人。 可赵婉莹居然这样说? 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这就是青铜遇上王者,赵飞喻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去引导别人的想法,赵婉莹自己就暴露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赵婉莹,她一双眼睛目光凌厉地从每一个下人身上刮过,最后落在赵飞喻身上。 “赵飞喻,你这次回来是想报复我?” “二姐,报复什么的,说起来多难听啊。你说对吗?”赵飞喻还是那副笑模样。 比起赵婉莹,看起来脾气好很多,也更加游刃有余。 自己走到了绝路的赵婉莹,并不觉得这是穷途末路,语气强硬,“那你想做什么?让我和你五年前一样,身败名裂?” “不不不。”赵飞喻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亲爱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赵婉莹见不得赵飞喻这虚伪的样子,一脸嫌恶。 看她这副表情,赵飞喻在心里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 谁能想到五年前这场面完全是反过来的? 赵飞喻从原主的记忆看到的画面里,那些黑暗的岁月里,永远都是赵婉莹笑到最后。 被她陷害的百口莫辩的人,永远是原主。 不过,她来了,也该有所改变了。 第九十八章 家法伺候 “我想怎么样?姐姐,我就是想和你好好相处啊。只要你不像过去那样,让我做牛做马,踩着我上位就好啦。” 赵飞喻眉眼弯弯,看起来就是一个性格纯真的小姑娘。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让赵婉莹没有办法按照常规来理解。 “赵飞喻,我今天过来,是要跟你算账的。”赵婉莹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的目的。 身后那些下人在门外,闻言低下了看热闹的头。 赵飞喻看她,“二姐想跟我算什么账?” 多普通的一句话,赵飞喻觉得自己没有加任何语气词,明明很亲密。 可赵婉莹表现的却那么的抗拒。 她满脸都写着拒绝,但还是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你刚才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把爹爹气成那个样子!” “我?”赵飞喻指着自己的鼻子尖,看着赵婉莹,又笑出声来,“二姐,不瞒你说,我也会点医术。你看,要不要我帮你诊脉?”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委婉,居然没有指着赵婉莹鼻子尖说她有病。 然而委婉与否,在赵婉莹眼里斗图同样惹人烦。 只要赵飞喻说话她就觉得心烦。 故而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婉莹表情又变得有些狰狞,“你到底是什么人?赵飞喻,这五年你经历过什么,我不管,但是你用手段把爹爹气成那个样子,我这个做姐姐的就要用家法!” “家法?”赵飞喻在原主记忆里也搜索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过有关于家法的痕迹。 那这到底是什么? 上辈子她也看过不少电视剧,那些深宅大院里面的人,一动起家法来,基本上就是那根棍子在人身上抽。 赵飞喻不确定自己能挨几下,也不敢贸然尝试。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觉得挨打很丢脸。 尤其是被自己的仇人打。 秉持着誓死不从的信念,赵飞喻看着赵婉莹,突然收起笑嘻嘻的表情,一秒变正经。 这回轮到她伸手指着赵婉莹鼻子尖了。 “赵婉莹,别给脸不要脸。”赵飞喻语出惊人。 给所有人都吓一跳。 原以为这三小姐性格温和,是个老好人,没想到居然还会说脏话? 赵婉莹也没想到赵飞喻有胆子这样和自己说话,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旁的侍女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赵婉莹这才猛的回过神。 “好啊,侯府三小姐屡教不改,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来人啊!请家法!” 赵婉莹站在赵飞喻面前,眼睛瞪的很大,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落在赵飞喻眼底看起来就有点狐假虎威了。 她压根没把赵婉莹放在眼里,“请家法?一个庶女罢了,谁给你的资格?” 这两个字可算是踩到了赵婉莹的痛脚,她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长了记性,居然没有扑过来和赵飞喻打个你死我活。 “赵飞喻,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难道也要反抗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赵飞喻?” 又是这套。 海棠听了这么半天都觉得无聊,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一点花样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劲。 赵飞喻看起来就淡定的多,她当然知道怎么说赵婉莹最有用。 她站在赵婉莹面前,像是没骨头,扶着海棠的手,整个人的身子都往那边倾斜。 和常规认知中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差的远。 这么一看,倒像是江湖客栈中的妖艳老板娘。 说出来的话也不是一般的刻薄,“老祖宗?赵婉莹你也配提老祖宗?” “挣扎没用,今天你就是要受家法。”赵婉莹眼神狠毒,仿佛要用一双眼睛就将赵飞喻置于死地。 “挣扎?”赵飞喻轻笑一声,有些夸张,还微微俯身,伸出手掩唇,表情戏谑。 皮笑肉不笑,看着赵婉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赵婉莹被她这种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也不想继续和她吵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刚要开口,就硬生生被赵飞喻先声夺人。 她从来没听到赵飞喻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 “赵婉莹,该挣扎的人是你吧?教管下人无方,陷害侯府三小姐,致使三小姐流落在外五年,还名声有损。” “老王妃让你杖毙下人,你可有杖毙?若是没有,我是不是可以说你把老王妃的话当耳旁风?” “到头来,该受家法的人只有你自己!来人啊,家法伺候!” 她一声比一声大,气沉丹田,中气十足。 说出来的话也比赵婉莹有底气。 在旁人看来,他们不会觉得赵飞喻无理取闹。 只会觉得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区别。 最有意思的是,那个庶出居然还要僭越? 家法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敢提的? 这次可没有人把赵飞喻的话当成耳旁风,几乎是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把家法送到了她面前。 赵飞喻伸手接过来,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 她不动声色地在赵婉莹有几分呆滞的目光中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个鞭子? 也罢,事已至此,管他是什么,先打了解恨再说。 赵飞喻手腕微微一动,鞭子立马像一条灵活的蛇一样,从她手中飞出去。 直直朝着赵婉莹探去,很快在她手臂上落下一鞭。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时,赵婉莹才回过神。 她低头一看,衣服居然都破了! “该死!”赵婉莹捂着手臂,不管不顾地朝着赵飞喻扑过来。 仔细一看,她并非没有准备,手心里白光一闪,居然是从头发上拔下来的银簪! 这点小把戏逃不过赵飞喻的火眼金睛,手腕一动,鞭子像是通灵了一样,按照赵飞喻的意念似的,直接卷走那根银簪。 赵婉莹手心一空,人都到了赵飞喻跟前,却没有武器,真是致命! 她心下一惊,低头一看,却发现簪子不知何时居然到了赵飞喻的手里?! 来不及想这五年里赵飞喻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能紧急刹车往后退。 不成想,赵飞喻速度比她快的多,欺身而上,眼前闪过白光。 电光火石间,赵婉莹只来得及伸出手挡脸! 第九十九章 有福气 “啊!”赵婉莹再次尖叫! 一旁被赵飞喻突然动手吓到呆若木鸡的侍女,终于在赵婉莹这一嗓子中醒过来。 她脖子僵硬地扭头看过去,在看到赵婉莹鲜血淋漓的手臂后,眼睛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下,终于是昏死过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小姐杀人了!” 清风院便开了锅似的,彻底沸腾起来。 被赵婉莹带过来作为证据向赵飞喻兴师问罪的那些下人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活像是看到了鬼。 赵婉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胳膊被划伤的事实,更接受不了居然被赵飞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了家法,身子一软,混乱中也昏倒在地。 见状,那些下人叫的更加卖力了。 “麻烦。”赵飞喻被这群人叫的无比心烦,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是真死还是假死的赵婉莹,脚尖一转,随后就在海棠面前飞了出去。 轻功已经出神入化,而且落地无声。 那些下人都没看清赵飞喻是怎么过来的,人居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胆小的又张开嘴作势要叫出声,没想到这次赵飞喻没给她这个机会,并指成刀,利落地在那人后颈砍下。 那人也身子一软,众目睽睽下,倒在地上。 杀鸡儆猴。 亲眼目睹了赵飞喻是怎么让人闭嘴的之后,这群人无师自通,终于知道了息事宁人。 看他们胆小如鼠的模样,赵飞喻十分不屑,眉间那点腹黑一览无余。 赵飞喻另外一只手抓住鞭子的头,两只手一起扯了扯,“嘶,还挺好用。”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诚惶诚恐的下人,笑了起来。 “怎么不叫了?方才不还很厉害吗?” “小姐,和他们一般见识什么,不过是有食就是主的狗罢了。”海棠走过来,从赵飞喻手中把那个鞭子接过来,狠狠扔在他们面前。 这群人今天经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居然还能被海棠这个动作给吓得一哆嗦。 “应该怎么做,不用小姐教你们吧?”海棠眉眼中都是倨傲,看着就不好惹。 “二小姐要用家法来惩罚三小姐,却不小心把自己还伤了,三小姐什么都没做。” 一个下人突然开口,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赵飞喻的脸色。 赵飞喻越听越满意,没想到还能有这般识趣的人,赞许地点点头,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很好,很好,你很会说话嘛。” 那个下人只觉得后颈生风,万万不敢生受了赵飞喻这句“夸奖”。 连连摇头道,“三小姐抬举奴才了。” 海棠就严厉的多,冷哼一声,“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然后果,呵,你也清楚。” 她一说完,全都跪下来求饶,嘴里说着不敢不敢。 赵飞喻倒是烦了,让他们把赵婉莹和她惹人烦的侍女都抬出去后,又回房继续看那个话本。 这般有意思的事一点都没漏过王府暗卫的眼。 趴在墙头的暗卫像是在看戏一样,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又连忙回到王府去复命。 碰巧吕凡和晏若祁二人都在书房,听完暗卫说的话,吕凡噗嗤一声乐了。 “你下去吧。”吕凡勉强没露馅,把暗卫打发走,这才在晏若祁面前捂着肚子笑起来。 他笑的很厉害,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笑到最后,在晏若祁带着笑意的注视中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王爷,这赵飞喻也太有意思了。” “居然还让那群人说赵婉莹是自己误伤?”吕凡几乎能想象得到赵婉莹醒过来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笑也笑过了,晏若祁留意到了暗卫复述的重点。 “她说赵飞喻不是赵飞喻。”晏若祁表情微微严肃,若有所思道。 吕凡眼中闪过古怪,他垂眸,没让晏若祁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很快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啊,绕口令吗?” 晏若祁却摇摇头,“不,我也觉得这个赵飞喻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吕凡笑容淡了一些,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警惕。 “都说以前的赵飞喻,唯唯诺诺,性格软弱,斗不过赵婉莹。不然五年前又怎么会被设计逐出侯府?” 晏若祁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第一次看到赵飞喻的样子,以及这段时间的相处。 越发觉得不对劲,“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口中的那个,完全就是两个人。” 有理有据,说的没错。 吕凡却不赞同。 说是不赞同,听起来却更像是在给赵飞喻找借口。 “王爷,你还记得赵飞喻是什么时候被逐出王府的吗?”吕凡伸出手掌,“五年了。五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五年前安哥儿还睁不开眼睛呢。” 被吕凡这么一提,晏若祁脑海中闪过襁褓中的那个皱皱巴巴的小毛孩子。 不满一个月的孩子,头发就又黑又密,整天被老王妃抱在怀里说是个有福气的。 晏若祁当时就不认同那句话。 有什么福气?一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还在这样的人家,日后可能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主导。 还是吕凡点醒了他。 “他怎么没有福气?若是没有被你找到,现在说不定都饿死在外面了!婚姻不能主导?王爷,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 “他爹是谁?战神祁王。生下来就是世子,难道还需要娶宰相的女儿来巩固权势?”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晏若祁那会儿还年轻气盛,眉眼中还没有现在这般沉静。 说的话也是带着几分嚣张的。 “我晏若祁的儿子,自然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 那以后,晏若祁再也没说过晏予安没福气。 一晃五年过去了,孩子也这么大了,整天跑来跑去,叫自己爹爹,还会了轻功,除了不爱做功课以外,其他的都在像晏若祁期待的那样变化着。 也算是有福气吧。 第一百章 隐情 被吕凡这么一打岔,晏若祁再也没提之前那个话题,让吕凡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傍晚时,晏若祁画完了手上的话,不知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来,吩咐吕凡道,“你派人去云川那边打听打听,看从前的赵飞喻到底是什么样。” 吕凡莫名有些生气。 第一次没有立刻就去做,而是眉眼中带着疏离地问道,“赵小姐若是和五年前截然不同,那王爷就不用她问诊了?” 这话有些尖锐,让晏若祁敏锐地察觉到了吕凡的不对劲。 但还是回答了吕凡这个问题,“不会。不管怎么样,她是当归谷的人,这个不会变。” “那既然对王爷没有影响,那王爷为什么还要在乎呢?”吕凡稳如磐石,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淡漠。 没有要去行动的意思。 看出来了吕凡对这个任务的抗拒,晏若祁心中好奇,“吕凡,你在怕什么?” “怕?”吕凡心跳漏了一拍,但这么多天练出来的性子力挽狂澜,硬生生在晏若祁面前装出了淡然,“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什么……”晏若祁深深地看了吕凡一眼,转了话头,语气也变得有些强硬,“吕凡,你要知道,我手底下不光你自己。” 这话算是在吕凡头上浇下了一盆凉水,硬生生把他心中那点怒火都熄灭。 触及晏若祁有些凉地目光,吕凡恍然大悟。 是啊,他不过是晏若祁手下的一条狗而已,王爷说什么,他只有听命的份。 况且,这何尝不是“主人”给的恩典? 晏若祁的话不就是想告诉他,之所以没让别人去做,是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在其他人发现之前进行掩盖吗? 吕凡在心里苦笑一下,决定接受这个“恩典”。 “是。”吕凡声音很闷,垂眸,没有去看晏若祁一眼。 晏若祁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在闹小脾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接下来两天,吕凡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让晏若祁有些忍不住。 晏若祁不是个跳脱的性格,但只有在吕凡面前他才能说话,这回吕凡也不跟自己说话,他有些憋得慌。 看着吕凡闷闷不乐的脸色,晏若祁正在练字的手一顿,随即低头咳嗽两声。 而吕凡还是一动不动,和没听见一样。 晏若祁心有不甘,你个做侍卫的怎么回事?主子咳嗽了都不关心一下? 忍着心里的不满,晏若祁又咳嗽两声。 要不是他还睁着眼睛,恐怕要以为吕凡睡着了。 不然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回晏若祁又咳嗽了起来,声音惊天地泣鬼神。 门外的侍卫都能听得见。 晏若祁心想,这回你总不能装聋了吧? 出乎意料,吕凡这次是真聋了。 他眼睛一闭,当着晏若祁的面就这么睡着了似的。 晏若祁忍无可忍,居然还敢无视自己?哪来的胆子? 他气势汹汹,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一掷,茶杯立马朝着吕凡的鼻子飞过去。 在即将砸到吕凡鼻子上,还有两寸距离时,吕凡终于抬手,动作快得几乎让晏若祁看不清。 抬手就捉住了来势汹汹的凶器。 吕凡睁眼,朝着晏若祁看过来,“王爷有什么指示吗?” 王爷个屁王爷! 你还知道我是王爷啊! 晏若祁心里不爽吕凡对自己这么冷漠,又拉不下来脸去问到底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让他这么生气。 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冷着脸,“茶杯空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高冷王爷有点无理取闹呢? “我叫人进来给王爷倒茶。”吕凡起身,将茶杯随手放在一旁,说着就要去开门叫人。 无理取闹没得逞,晏若祁看着吕凡去开门的背影第一次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索性低下头继续练字,真是不应该搭理他! 吕凡站在门外,将书房的门在面前关好,眼底有几分落寞地垂眸。 他跟个人精似的,怎么看不出晏若祁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现在有心事,还是无法言说的心事。 再想想赵飞喻,吕凡心底惆怅。 “你会是我的同类吗?”吕凡在心里无声地问一句后,阔步走回房间。 去云川的人已经选好,这会儿在路上了。 吕凡嘱咐的很明确,一旦发现不利于赵飞喻的线索,立马不择手段地销毁。 手下有些不懂吕凡为什么这么命令,又忍不住想赵飞喻以前会不会是什么地痞流氓,不然吕大哥怎么回事这么说? 虽然有种种疑惑,但还是选择认真执行任务。 然而这人一到了云川,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吕凡的叮嘱有多画蛇添足。 云川和当归谷离的很近,拿着王府的拜帖,吕凡手下那人先去了当归谷拜会。 谷中人说谷主棠姑身体抱恙,不能见客,那人也不在意地摆摆手。 反正这次过来也不是见棠姑的。 随便拉了个人,他问了点关于赵飞喻的事。 那些人都讳莫如深,还露出崇拜的表情。 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是说赵飞喻多厉害的。 五年时间就有要超过大弟子凌霄的架势,轻功还一绝,来无影去无踪,性格又好…… 巴拉巴拉,就没有一句说赵飞喻不好的。 了解的差不多,那人连忙又去了云川,侯府曾经的那个地方。 云川虽然风景不错,但还是比不得盛京的繁华。 区区一个侯府,在云川居然就算是大户人家了。 周围的平头百姓也是当年在侯府里当差的。 却因为身体不行,受不住折腾,没有跟着去盛京。 这可就给吕凡手下可乘之机。 “大娘,你知道侯府三小姐吗?”男人问。 大娘年轻时做活太多,现在积劳成疾,洗衣服的腰都直不起来。 听他这么问,一只手扶着腰,脸色痛苦地抬起头看,“你说三小姐?” 看她表情有些不对劲,那人心思一动,“怎么了?是有什么隐情吗?” “隐情?这不人尽皆知吗?”大娘表情看起来嘲讽,“宠妾灭妻的事也就他做得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侯府往事 这可算是比较劲爆的消息了,伪装成一个朴实无华小伙子的暗卫,小心翼翼追问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那你可是问对人了。这点破事我能给你讲三天三夜。” 大妈显然就是在埋汰侯爷,一番话说的是夹枪带棒,毫不畏惧侯爷知道了会回来报复。 一看也是积怨已久。 吕凡不知道侯爷怎么得罪这个大妈了,但对侯府那点恩怨也是知道的差不多。 故而看她这个反应,随便猜一下就能猜的七七八八。 “那就麻烦您给我讲讲了。”吕凡笑着看大妈,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银子递给大妈。 大妈也是个荤素不忌的,接过来就揣怀里,立马对吕凡道,“你知道侯府原来的侯夫人吗?” “知道。”吕凡点点头,附和道。 对吕凡的反应大妈很满意,“我跟你讲……” 听她巴拉巴拉半下午,把侯府那点往事都讲的差不多,吕凡这才站起身,“那就谢谢您了。” “还没问呢,你是什么人啊?”大妈看着就热情地问道。 吕凡觉得有意思,该说的都说完了,才想起来关心身份? “我啊,盛京那边的人。不方便透露姓名和身份,您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三小姐就行了。” 大妈摆摆手,“看你也是个老实的。” 从院子里出来,吕凡还在想这个大妈说的话。 她的身份其实在开口前就被吕凡猜到了,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之后又去伺候赵飞喻。 赵飞喻被赶出侯府的时候,她拼命护着,却被赵婉莹给暗中使手段给弄走关起来。 等她被放出来的时候,赵飞喻已经不知所踪。 后来小道消息说赵飞喻其实已经去世了。 大妈这才心灰意冷,从侯府离开,回到自己的小家,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吕凡也才知道,赵飞喻果然是性情大变。 之前就是有些怯懦的性格,不争不抢,别人说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很清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姑娘。 再想想自己亲眼看到的赵飞喻,的确很不一样。 性子张扬,说一不二,对赵婉莹也是针锋相对一步都不退让。 倒是和之前截然不同。 坐在回盛京的马车上,吕凡不禁沉思。 赵飞喻,你和我到底是不是同类? 他这边在路上奔波,赵飞喻那边来王府给一老一小问诊,敏锐地发现少了个人。 上次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之后,赵飞喻就学的乖了,也不多嘴,目不斜视地给晏若祁把脉。 “王爷,毒已经解了七成,再坚持放三天的血,直到颜色变成鲜红色再用内力将余毒逼出就大功告成。” “那之后呢?”晏若祁闲着的右手拿笔在宣纸上写下这句话问道。 赵飞喻抬眼看了一下后,回答道,“毒已经解了,就没有什么然后了。若是王爷不放心,飞喻可以给王爷开一个食疗的方子,照着这个吃,能把之前亏空的补回来。” “当然,食疗肯定速度也是要慢一些的。” 晏若祁点头,“那就谢过赵姑娘了。” “王爷客气了。”赵飞喻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手从晏若祁手腕上挪开,又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 这段时间的折磨,让晏若祁一看到这玩意就条件反射的肌肉紧绷。 赵飞喻只是扫一眼就知道晏若祁状态不对,她也不戳破。 毕竟谁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况且这种疼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七天了,晏若祁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赵飞喻看在眼里,也没有开口催,而是做点这做点那给自己找事做,顺便拖延时间给晏若祁调整。 没有辜负赵飞喻的信任,等赵飞喻觉得差不多了时,晏若祁也放松下来。 其实这个时候就很难受,晏若祁很想跟赵飞喻说话,这样才能快点缓解情绪的紧张。 但他还是不能暴露。 一个时辰之后,赵飞喻将银针擦好放起来,对晏若祁道,“请王爷躺在床榻上。” 晏若祁挑眉看过去,这个项目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行了,乍然一听,还有点意外。 “收尾阶段,防止王爷有后遗症,还是要进行按摩。对了,这次不用脱衣服。” 赵飞喻语气诙谐地补充了后面那句。 一句话让气氛放松下来,晏若祁眉眼也带上了一点笑意,看着赵飞喻的眼神都变得温柔。 中午老王妃非要留赵飞喻在这用午膳,赵飞喻推脱不掉,索性就留下来。 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的晏予安,在赵飞喻刚端起饭碗的时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祖母!” 晏予安小手扶着膝盖,弯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些不悦地叫了老王妃一声。 这小子平时在自己面前还算是乖巧的,很少听到这样的语气。 老王妃看过去,语气也不自觉严厉了一点。 当然,这是她自以为。 实际上,在看到宝贝孙子的时候,她表情就不自觉放松下来,还带上了很慈祥的笑意。 语气也没有严厉,反而还带了几分纵容。 “怎么了,跑这么快?先生教你的道理都忘了?” 晏予安也不怕祖母,小嘴一撅,余光瞥着赵飞喻的表情,跟祖母抱怨道,“你把漂亮阿姨叫过来吃饭都没叫我!” “漂亮阿姨?”老王妃看了赵飞喻一眼,心里点点头。 侯府嫡女的模样确实不差,也比那个庶出的看着胜出很多。 小崽子眼光挺毒辣啊。 不过,这孩子对赵飞喻这么殷勤的事,老王妃也是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飞喻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晏予安身上,故作严厉地问,“那也不许这样没有礼数。” 这可是落入了晏予安的圈套里。 他虽然跑得快,但每一步都是合乎规矩的。 “我来的时候就跟门口的嬷嬷说了,只不过嬷嬷跑的没有安哥儿快。”晏予安有几分得意。 看他得意忘形的样子,赵飞喻也忍不住悄悄抿唇笑了一下。 这孩子性格真好,真活泼。 第一百零二章 来读书 看到漂亮阿姨笑了,晏予安的心情更好了,想让漂亮阿姨做自己娘亲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一次见到赵飞喻的时候,晏予安对这样软软乎乎又香香的娘亲就很期待。 看晏予安说话这样的滑头,老王妃也是一脸无奈。 这孩子说的倒也没错。 方才守在门口的嬷嬷确实是在他之后进来的,只不过当时晏予安已经进来了,嬷嬷有些无奈地看了老王妃一眼,就退出去了。 要是用这个当借口来说晏予安什么,老王妃自己也舍不得。 只好宠溺着道,“就你会说,回头我就告诉你爹。” 这也就是说说而已。 晏若祁对孩子多严厉老王妃也清楚,用他来吓唬晏予安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一提到晏若祁,晏予安立马偃旗息鼓,说话的气势都少了很多,有些讨好地冲老王妃笑着道,“祖母,你最疼我了。” “远点,我不疼你。”老王妃故意逗他。 “那不行。”晏予安两只手抱住老王妃的胳膊,还往她身边贴。 赵飞喻不动声色地将这对爷孙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感叹。 这份感情在这个时代着实难得,看来老王妃确实疼自己这个孙子。 赵飞喻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动筷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场合是肯定要等晏予安一起吃的,她若是先动起来,不光会让人觉得没礼数,说不定还会惹老王妃的厌烦。 晏予安可是被老王妃当成眼珠子疼的,若是得罪了这小孩,那点用医术换来的好感,简直不值一提。 她很有分寸感,拿着筷子的手,看着这对微微一笑,不说话,不参与,很安静。 老王妃倒是没注意到赵飞喻情绪怎么样,反而是晏予安看到了赵飞喻的不适应。 他连忙一本正经地坐下来,“祖母,我都快饿死了,快吃饭吧。” “早上没吃?”老王妃嗔怪着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几分纵容地对赵飞喻道,“你看,这孩子就是这样。” 赵飞喻了然地点头,“小孩子都这样,世子很可爱,以后也一定是个直爽的性格,和您很亲近。” 你夸老王妃,老王妃不一定觉得你说得好听。但你夸晏予安,那就立马不一样了,老王妃受用得很。 她脸上的笑意扩大,摆摆手,“你这孩子,就是惯着他。”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有晏予安这个开心果在,气氛很活跃。 吃过饭,赵飞喻又陪着老王妃说会儿话便起身请辞。 “老王妃,我还要去看看宁儿,就先告辞了。”赵飞喻笑意盈盈道。 对于这个进退得当的姑娘,老王妃心里很有好感,看她有事要走也没拦着。 倒是晏予安,反应很大,立马跑到赵飞喻旁边,一点也不见外地伸手扯住赵飞喻衣角。 “祖母!我也想和漂亮阿姨一起去。”晏予安语气里带着撒娇地对老王妃道。 “你这孩子。”老王妃看他,想伸手去拉他。 没想到晏予安跟吕凡学的那点灵活招式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速度很快地往后一躲,轻松躲过老王妃伸过来的手。 “你给我过来,飞喻是要去看宁儿,哪有时间带你?”老王妃也是怕给赵飞喻添麻烦。 更多的还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王府的人莽撞。 看老王妃的脸色有些沉,赵飞喻连忙开口打圆场。 “老王妃,世子和宁儿长得这么像也是缘分,不如先让飞喻带着世子去透透气?” 赵飞喻脸上还是不深不浅的微笑,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不着痕迹的试探。 老王妃其实也是想让赵飞喻带晏予安去看看。 她对晏予安提出来的要求一般都不会拒绝。 方才那个样子也是怕赵飞喻不同意,到时候没有台阶下。 看赵飞喻主动提出,老王妃立马顺水推舟。 “那就麻烦你了。”老王妃面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地道。 赵飞喻心里无语。 你以为你回答的这么快我听不出来吗? 王府的人怎么都这么有意思? 赵飞喻悄悄感叹了一下之后,立马回答道,“怎么能是麻烦呢?宁儿一直也没上过什么私塾,正好世子过去了还能帮我告知宁儿一二。” “宁儿没上过私塾吗?”发现华点的老王妃问道。 赵飞喻点点头,不知道老王妃为什么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如实回答。 “当归谷里没有教书先生,从前我在侯府的时候也学过一些,便慢慢教了一点。只是,宁儿成长的很快,我已经没办法告诉她更多了。” 说着,赵飞喻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 老王妃立马拍板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听我的,明天把宁儿送过来,和安哥儿一起学。” “老王妃,这不合规矩。”赵飞喻立马跪在地上,有些受宠若惊道。 她说这些之前也的确没想过老王妃会这样说。 若不赶紧拒绝,恐怕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卖惨博同情。 赵飞喻又不是拿不出这请一个教书先生的钱,何必让人看低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跪的。王府也不兴那一套。”老王妃难得板着脸看赵飞喻,“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孩子不读书怎么行?”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女子无德便是便是贤的话,听我的,明天把宁儿送过来。” 赵飞喻还是那句话,“老王妃,我知道您可我和宁儿,但是这这么不合规矩,不能这样做。” “胡闹!”老王妃气上来了,使劲一拍桌子。 声音还挺大,看起来也确实生气了。 但这是原则问题,赵飞喻不能松口。 她可以被人诟病,但是宁儿不可以。 “你设身处地想想,宁儿会拒绝吗?你凭什么不经过孩子同意就拒绝一个能让她变得更好的机会?” 老王妃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了赵飞喻心里。 她的确不能替宁儿回绝一个这样好的机会。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就是怕人觉得宁儿是攀高枝吗?这样,让宁儿给安哥儿做书童总行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不死不休 晏若祁此时要是在这里,要是能听到老王妃说的话,肯定会感动的不行。 当初他也想过,但是最后因为种种顾虑没能实施的事情,居然被老王妃这样直接的提了出来。 赵飞喻一听“书童”两个字,又想拒绝。 头都抬起来了,却被会读心术似的老王妃给看出来,一眼就盯回原地。 “不用看,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只有这个房间的人知道,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说出去,你再考虑一下。” 老王妃态度有些强硬,却也是在给赵飞喻抛出橄榄枝。 赵飞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隐瞒赵予宁的性别,对外宣称她是个小男孩,这样给晏予安做书童就没有问题了。 在旁边亲眼目睹了祖母和赵飞喻对话全过程的晏予安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刺激。 上去又下来,简直不要太酸爽。 上一秒还因为祖母的话,以为赵予宁要过来和自己一起念书而兴奋,下一秒就被赵飞喻的拒绝给弄得有些失落。 兴奋和失落交叉着来,他差点小小年纪就心律不齐。 他虽然调皮一些,但也很会看人脸色。 见祖母要说服赵飞喻了,连忙帮腔道,“是啊,漂亮阿姨,我和宁儿长得一样,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让我和她一起读书吧,求求你了。” 是个人看到赵予宁,肯定都会下意识以为这是晏予安的双胞胎兄弟或者姐妹。 没人不会觉得这孩子和晏若祁无关。 赵飞喻就怕这个,赵予宁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被人用这样的话题给伤害了。 看她面上的犹豫之色,老王妃这次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安静的等着,等着赵飞喻的答案。 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赵飞喻再不同意,她也不能再劝了。不然会让人觉得这是强迫。 晏予安才这么大一点,不需要什么书童,就是要,那也得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级别的来当。 哪用得着一个小丫头来。 再三考虑后,赵飞喻总算是在晏予安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 “那就多谢老王妃了,还望世子对宁儿多多指教。” 赵飞喻很客气。 比起她来,老王妃的话就直接的多,“谢什么谢,你给我治病也不要报酬,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了。” 赵飞喻感激不尽。 她行走江湖最怕欠别人什么。 从老王妃那里出来后,赵飞喻带着这个小团子心事重重地往柳枫胡同去了。 元昊今天没有去药铺,而是和宁儿在院子里挑拣药材。 一进门,晏予安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赵予宁旁边,手舞足蹈地道,“宁儿!我祖母说了,明天开始你可以和我一起听先生讲学了!” 赵予宁抬头,皱眉,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稳重,“你说什么?和你一起上课?” “对啊对啊。”晏予安的热情并没有被赵予宁的冷淡给浇灭,还是很兴奋。 赵予宁目光转向了站在门口的赵飞喻,像是在求证。 在她不确定的目光中,赵飞喻也看到了一点期待。 赵飞喻在这里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没做错选择。 轻轻点头后,赵飞喻道,“是。” 话音刚落,赵予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着晏予安,“那我肯定比你会的多。” 小傻子似的晏予安才不管这个呢,他对天书一样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就指着赵予宁的加入给自己带来乐趣。 晚上晏予安玩够了被侍女侍卫接回去后,赵飞喻这才告诉赵予宁老王妃的意思。 “她想让你隐藏性别,给世子当书童,可以吗?”赵飞喻低头,很认真地在关心赵予宁的想法。 赵予宁眨眨眼,“娘亲,什么是书童呀?” “就是伴读,可以和世子同吃同住,只不过没有他那么尊贵。偶尔还要照顾世子一点。” 赵飞喻当时纠结,就是在这最后一点上。 她赵飞喻的女儿居然要去伺候别人? 赵飞喻有些舍不得。 虽然心里明知老王妃不可能让赵予宁伺候晏予安什么,但心理上赵飞喻就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心存芥蒂的好像只有她自己,人家赵予宁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我没问题,娘亲。”赵予宁似乎看出了赵飞喻在担心什么,主动拉住她的手,“娘亲,不然我也要在药铺挑拣药材。” 这哪能一样? 赵飞喻又哪里不知道赵予宁是在安慰自己。 她那一刻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赵飞喻也没有回到侯府。 以她在侯府的存在感和地位,就是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赵飞喻反正觉得自己不会输。 就在她决定夜不归宿的时候,那边晕倒了的赵婉莹,终于在自己的床榻上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抹眼泪的柳姨娘。 这两天可是把柳姨娘给折腾坏了。 正伺候侯爷呢,下人就连滚带爬地过来通传说赵婉莹这边出事了。 一听赵婉莹居然对赵飞喻动家法,还误伤了自己,柳姨娘差点也没跟着昏过去。 说赵婉莹对赵飞喻动家法,这个可以信。 但是她误伤自己,柳姨娘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她女儿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有点分身乏术了。 两边都需要照顾,柳姨娘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顾哪头了。 眼下赵婉莹终于醒过来,柳姨娘胡乱擦了擦眼泪便关切地问道,“莹莹,我的莹莹啊,你怎么样了?” 赵婉莹一动,头都疼的不行。 她“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左看看右看看,问,“赵飞喻那个贱人呢?” “别管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柳姨娘扶着赵婉莹的胳膊,语气焦急。 赵婉莹咬咬牙,“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我一定要十倍偿还!” “你急死我算了!”柳姨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看到赵婉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柳姨娘心都快碎了。 而赵婉莹不知怎么,像是转性了似的,这次居然没有喊疼,而是到处询问赵飞喻的下落。 似乎是要和赵飞喻不死不休。?? 第一百零四章 哪个更贵重 任凭赵婉莹怎么问赵飞喻的下落,也没问出来个结果。 赵飞喻这次出去也没有带着海棠。 主要是凌枫已经被她派出去招兵买马,正忙着。 清风院统共就这么两个人,怎么也得留一个看家。 况且,清风院今非昔比,被赵婉莹修缮一番后,怎么着也有个人样了,也有可以看着的价值。 整个侯府也就海棠能知道赵飞喻的下落。 但赵飞喻那天的行为给赵婉莹留下了心理阴影似的,她嘴上虽然不说疼,也不说别的,可还是会下意识绕开清风院。 自然的,赵婉莹也就没办法知道赵飞喻到底去了哪里。 她设置在赵飞喻周围的那些探子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看赵婉莹魔怔了似的,柳姨娘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跟在她屁股后问。 几乎是确定自己没办法知道赵飞喻在哪后,赵婉莹这才转身看了柳姨娘一眼。 这一眼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柳姨娘没想到自己会在女儿赵婉莹眼中看到那样冰冷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往常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自己过来哄,指定第一句话就叫“娘”,然而今天…… 柳姨娘不敢往下想,她怕赵婉莹和那天的侯爷一样。 那到时候侯府就真的完了。 “莹莹,跟娘说到底怎么回事!”柳姨娘狠狠心,擦掉眼泪,看着赵婉莹语气有些强硬地问道。 “没什么事。”赵婉莹的手下意识抬起来捂住小臂上的鞭伤。 看她这个动作,柳姨娘被气笑了,她上前一步,也没管那么多,很用力将赵婉莹的手拉下来。 “挡什么挡,你当我瞎了吗?!”柳姨娘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就那么看着赵婉莹。 赵婉莹莫名有些心虚。 可明明是赵飞喻做错了,自己是受害者啊。 “那又怎么了。”赵婉莹小声嘟囔着,语气里还带着不服。 柳姨娘气得真是七窍生烟。 “赵婉莹,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柳姨娘伸手,指着赵婉莹鼻子尖。 嗓音也是很尖利的,看来被赵婉莹气得不轻。 但这回好歹是没那么绝望了。 “我就是被赵飞喻打了,没斗过她,怎么了!你打我啊!”赵婉莹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突然爆发。 横着脖子看柳姨娘,眼底都是不服。 柳姨娘扪心自问平时也没有将赵婉莹管教的太厉害,怎么还叛逆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你?赵婉莹,你别的本事没学到,无理取闹倒是有一套啊!” “行,行!你们都要把我气死!” 柳姨娘的手指颤抖着在半空中指了指赵婉莹。 “你有能耐就自己去使,再也别哭着过来找我!我不是你娘!” 说完,柳姨娘气冲冲地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了赵婉莹的院子。 偌大的院子一下就空了下来。 侍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突然安静下来的赵婉莹,看她脸色也难看的不行,便没了别的动作,努力缩小存在感。 这二小姐生气的时候喜欢把别人当出气筒,这一点倒是很出名。 尽管侍女都快钻桌子下面去了,但还是被赵婉莹给发现。 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可算是找到了切口。 “怎么着,我招你们惹你们了!一个个都想干什么?和我过不去?好啊,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你,说你呢,给我滚出来!不想干了就说,本小姐不介意把你卖进青楼!” 赵婉莹不愧是柳姨娘亲生的,发火瞪眼睛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 侍女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抓住赵婉莹的衣角,“二小姐,二小姐,奴婢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呵,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吗?”赵婉莹冷笑一声,将脚边的侍女踹到一边去,双手环胸,“好啊,那就滚啊。” “小姐息怒!” 院子里的侍女家丁全都跪下来,低着头给赵婉莹赔礼道歉。 但是无济于事。 赵婉莹要是能轻易把这件事揭过去,那她就不是赵婉莹。 “稍后我就会禀告爹爹,让你们滚出侯府!” 赵婉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看着像是要去找侯爷。 眼看着赵婉莹要走到了院门口,一个下人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飘过来。 “二小姐留步!” 声音不大,起码在这死一样安静的院子里听起来很突兀。 赵婉莹脚步一顿,却没有转头,眨眨眼继续往前走,像是没听到。 那人看她这般不给面子,情急之下,只能道,“二小姐就不想让王爷对您改变印象吗?” 这可算是说到了赵婉莹心里。 “终于有点意思了。”赵婉莹声音很小,微不可闻地嘟囔一句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转身去寻找声音来源。 定睛一看,说话的居然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丁。 要是个侍女,她倒是还会听两句。 然而这是个…… 那她又没兴趣了。 眼神都懒得给一个,赵婉莹这次毫不留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但那个家丁显然动作比她快,大着胆子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跑到了赵婉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赵婉莹很久没看到这样大胆的人了,但也没什么兴趣听他说。 “让开。”赵婉莹盯着他,语气冷漠,不容拒绝。 家丁的身子很单薄,一看就是常年做苦力,却没有及时补充过营养。 他那纸片一样的身子在颤抖着,却没有迟疑和后退,倔强地抬起头,看着赵婉莹,重复之前的话。 “二小姐就不想让王爷对您改变印象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个?”赵婉莹轻蔑地问道。 “二小姐觉得奴才的身份不配提,可比起失去了王爷的兴趣和信任,二小姐觉得哪个更贵重?” 他穿着有几分粗陋,但胜在干净。 眼神坚定,语气也不卑不亢,若是第一次见,赵婉莹肯定会以为这人是赵飞喻院子里出来的。 和赵飞喻一个死出! 但,她之前见过几次这个家丁,他是负责在门口做洒扫工作的。 每次留给人的都只有弯着腰的背影。 这人居然是她院子里的。 第一百零五章 喜提军师 赵婉莹心中有一点兴趣,但是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这个骨子里还有些自负的二小姐,习惯了用鼻孔来看地位比自己低的人。 她盯着这个家丁的脸半天没说话。 而那个家丁也沉得住气,一直也不开口,还抬起头,坦坦荡荡地接受赵婉莹的注视。 良久,赵婉莹这才开口。 “行啊,说说你什么意思,要是没办法说服我,你第一个给我去地牢。” 家丁眼神没有躲闪,就那么看着赵婉莹,语气平静道,“王爷是男人,不巧,奴才也是。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什么想法。” “二小姐在王爷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大呼小叫,已经失了先机。现在还没有三小姐去的勤快,用奴才的话来说,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 “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需要二小姐做出牺牲,不知道二小姐能否忍受。” 家丁眼神没有波澜,像是不近人情的冰块一样。 赵婉莹有一瞬间的怀疑,他这样冰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害怕惩罚而铤而走险呢? 不过这种想法只出来一瞬间,下一秒就被她自己给打消掉。 性命只有一条,谁不怕死呢? “哦?牺牲?说来听听。”赵婉莹没表现出什么强烈的兴趣来,看着家丁,像是在逗弄一个宠物。 她这种表情已经很让人觉得冒犯了。 换做一般人,肯定会皱眉,并且表现出不爽。 但这个家丁没有。 他眼神都没变一下,语气依旧平静。 “将伤口扩大。” 赵婉莹身上的伤口不用扩大都疼得很,她就这么站着,要是不和别人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简直寸步难行。 如果在伤口上动手脚,让那本来就可怕的伤口扩大一些,疼痛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可这人说出来的语气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足以见得这人的心有多狠。 “为什么?”赵婉莹当然不会傻到什么都答应下来。 她对这人本来就不信任,听他说话也不过是觉得有几分兴趣。 “三小姐手上很有分寸,你手上的伤虽然疼,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严重。若是这个时候去王爷面前卖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但是你要是将伤口弄得再深一些,就可以很好地去王爷和老王妃面前指控,说三小姐这是在借机报复。” “三小姐不是在老王妃那里风评不错吗?那您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让看老王妃觉得三小姐就是虚伪的。” 听他说完,赵婉莹心中一动,忍着身上的疼痛,绕着这个家丁走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实在是太普通了,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家丁。 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婉莹此刻终于燃起了对他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赵婉莹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家丁如实回答,“奴才名叫李臻。” “李真?”赵婉莹摆摆手,“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太俗气。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以后你叫赵振。” 李臻心里嘲讽地笑了一下,却还是“受宠若惊”地接受了这份殊荣。 能和侯爷一个姓,足以看出赵婉莹对自己有多看重。 他也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赵婉莹真的这么信任自己。 实际上,他们两个都在防备着。 “谢过二小姐。”有了新名字的赵振弯腰。 “会不会拳脚功夫?”赵婉莹问。 赵振的头低的更低了,“奴才小时候腿上受过伤,走路都是问题,拳脚功夫不敢奢望。” “这样啊。”赵婉莹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脸上的信任却多了一些。 若是赵振点头说自己会功夫,那赵婉莹才要怀疑。 怎么会有人这样足智多谋,又功夫了得。 就像是早就有人算计到了她会有这么一天,把赵振安插在这里,等着她来用似的。 但赵振不会,他有残疾,这才合理。 不然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当一个家丁? 打消心里的那点顾虑之后,赵婉莹点头,“以后,你就上前来伺候。看在你的份上,他们的命,我就……” 她话还没说完,赵振猛地抬头,目光里带着凶狠地看向赵婉莹。 赵婉莹被他这个眼神给看的愣了一下。 没等她说什么,赵振的目光又恢复了冷静,好像方才是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全听二小姐吩咐。”说完,赵振又低下头。 他低头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让人觉得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的不起眼。 要不是赵婉莹怒火旺盛想要他们的命,可能赵振到死也不会站出来。 只是看他低头的样子,赵婉莹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赵振并不想让她放了这群奴才? 这个想法让赵婉莹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院子里站了至少十个人,要是都弄死,那也是蛮大的一个工程。 这虽是侯府,但一下子弄死十个奴才,也足以闹得沸沸扬扬。 不然之前赵婉莹也不会说是把他们卖出去。 疑虑在心中出现一瞬间,就被赵婉莹自欺欺人地掩盖下去,她点头,“把郎中叫过来。” 说完,赵婉莹终于改变方向,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而是回到了卧房。 卧房里面的瓷器碎片已经被丫鬟们收拾好,这里很干净。 赵婉莹也没找到发火的点,只好躺在床榻上放松身体,再回顾那天的细节。 她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群下人都三缄其口? 还是说,赵飞喻做了什么,威胁他们了? 在事情得到验证之前,这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上次刘四的事件,提醒了赵飞喻的同时,也提醒了赵婉莹。 她不能再做没有把握的事,凡是讲求证据。 哪怕这个证据也是假的。 这边赵振披星戴月地去找郎中,那边赵飞喻则和小女儿一起进入了梦乡。 自然也不知道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元昊房门前,月下的影子就投在门上。 元昊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就吓一跳,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半夜回家 “什么人!”元昊直接坐起来,一身冷汗,看着门口的黑影大声质问。 这孩子真是被吓坏了,还以为看到了鬼。 他问完这句话,并没有立刻就得到回答。 那个黑影还在那里,就像是有什么雕塑似的。 元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只好壮着胆子穿鞋下地,往门口摸时手里还不忘记带上一根蜡烛。 烛火的光在月色照耀下的房间里摇曳生姿,越发衬的气氛恐怖。 摸到了门口,元昊停顿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突然一伸腿,直接将门踹开。 “嘭”地一声,门开了。 都来不及看门口的黑影是谁,元昊就发觉自己的嘴居然被人捂住了! 这到底是多快? 又是一身冷汗。 “唔,唔!”元昊不肯放弃,使劲挣扎。 除了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以外,就剩下了铺天盖地的恐惧。 “元昊,闭嘴。” 捂住元昊嘴巴的那个人有些不耐烦,但声音还是温和克制地说道。 上一秒还在猛烈挣扎的元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样,居然安静下来。 随即,那人松开了元昊。 恢复自由的元昊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人的脸,眼中居然还迸发出了惊喜? “师父?!”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来这人是凌霄。 看起来连夜赶路让凌霄也有些筋疲力尽,他眼底透着疲惫,有气无力道,“有事说。” “着急吗师父?”元昊连忙扶着凌霄的胳膊,把人往屋子里带。 凌霄看了一眼外面,摇摇头,“太晚了,明天早上吧。” 让凌霄躺在自己躺着的那个床榻上,元昊有些拘谨地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你上来睡吧。”凌霄往里面让了让,对元昊道。 元昊已经铺好了,动作很快地躺下,冲凌霄摇头,“不用师父,地上也不凉。” 他实在是太累了,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和元昊再说什么,很快便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元昊都做好了饭,就等着他出来吃。 他是被赵予宁给叫醒的。 小小的粉团子站在地上,一脸正经地看着凌霄,眨眨眼,问道,“师叔,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元昊哥哥说你是半夜回来的,真的吗?” 凌霄打了个哈欠。 他向来温润斯文,也只是迷糊了一会儿就迅速恢复了进退有礼的样子。 再看向赵予宁时,整个人气质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是,宁儿怎么醒的这么早?” 凌霄用长辈关爱晚辈的语气问道。 赵予宁如实回答,“宁儿今天还要去私塾和先生读书。” “私塾?”凌霄皱眉,他之前可没有听说过赵飞喻要送她去什么私塾。 那个时候赵飞喻抱着的目的不就是速战速决吗?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她们娘俩还是要回到当归谷。 又怎么可能找私塾呢? 然而,现在却…… “是哪里的私塾啊?先生你认得吗?”凌霄压下心里的异样,看着赵予宁问。 赵予宁回答,“是王府教世子的那个先生。” 说完,她又想了一下凌霄可能会有的问题,便一股脑儿地回答出来,“娘亲说这是老王妃的主意,让我去给世子当书童,就可以一起读书啦。” 小小年纪的她并不是很懂得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娘亲有些愧疚。 凌霄听完赵予宁说的话,感觉自己第一次认识赵飞喻。 这不像是赵飞喻会做出来的决定。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儿,师叔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师叔这就来了。”凌霄说完,穿上鞋子站起来,牵着赵予宁的小手把孩子送出门去。 昨晚回来的时候,凌霄就从元昊口中得知了赵飞喻在这的事。 故而在餐桌旁边看到赵飞喻的身影也没有觉得惊讶。 倒是赵飞喻,没想到凌霄会大半夜的回来。 “师兄,是出什么事了吗?”赵飞喻一针见血地问道。 女人的第六感这么好用呢吗? 凌霄有些不敢相信。 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赵飞喻心中就有了答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招呼着大家吃饭。 用过早膳之后,赵飞喻跟着凌霄去了书房。 关上门,这里的对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宁儿去王府给世子当书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凌霄道。 赵飞喻一顿,随后才慢慢点头。 “师兄,这个事……” 凌霄料到了赵飞喻要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你做事有自己的考虑,道理你也都懂,我不问。” 这就表示他相信赵飞喻了。 一直被怀疑和否定的赵飞喻,乍一听这样的话,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看向凌霄的眼神都带着感激。 他们认识五年了,赵飞喻也知道凌霄是什么人。 或者说,当归谷里的人都这样,善良淳朴又团结,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对亲情方面的缺失,也被赵予宁和这些师兄弟以及师父给治愈了。 凌霄心里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他话锋一转,“我这次回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看他表情这样严肃,赵飞喻知道一定是有些严重的事。 但到底关于什么,赵飞喻没有头绪。 “晏若祁派人去调查你了。”凌霄道。 赵飞喻心“咯噔”一下。 其实她做人问心无愧,堂堂正正,也没做什么损人利己的事。 就是被人查了,她也不担心查出什么来。 可,上次和赵婉莹争执,赵婉莹问了一句“你不是赵飞喻”,到底还是在赵飞喻心里扎下根。 这点心虚,就像是野火一样,被风一吹,立马就起死回生,大有燎原之势。 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并不是原装的。 心里没底,面子上却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起码不能让凌霄跟着担心。 赵飞喻笑了一下,无所谓道,“这有什么,查就查呗。我给他娘治病,怎么也得让他觉得保险。” 对比赵飞喻的乐观,凌霄就有些消极。 “不,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第一百零七章 有多信任 看他表情已经异于平时的严肃,赵飞喻也不好继续嬉皮笑脸,只能跟着正经起来。 实际上她心情比表情还要严肃一百倍。 “那师兄怎么看这件事?”赵飞喻问。 其实她说这话也是有所保留,毕竟自己的来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就算她和盘托出,也不确保面前这人能接受多少。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也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这样先问凌霄的想法,也是想知道知道凌霄心里能接受多少。 看他的思路在哪个方向,这样也好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正如赵飞喻对凌霄很信任一样,凌霄对赵飞喻也是毫无保留。 看她这样问自己也没有多想,只当这个师妹年纪小,见过这样的场面次数有限,经验少而已。 “我觉得晏若祁肯定还有别的想法,他或许还不想放弃寻找当年在云川偶遇的那个女人。” 凌霄看着赵飞喻的眼睛,但目光有些发散,似乎正在回忆之前的事。 在送赵飞喻进王府之前,他就派人将王府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没娘的世子,也知道了晏若祁心中的执念。 五年了,晏若祁不娶妻,也没有纳妾,身旁一个女人都没有,看起来很高冷禁欲,又像是对那方面完全没想法。 实际上就是在等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 或许是想负责,或许也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赵飞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长得漂亮,身世离奇不说,重要的是居然有一个和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足以让晏若祁对她产生诸多怀疑。 若不是晏若祁这人谨慎,身份敏感,或许在赵飞喻刚进盛京就被他给接走相认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凌霄心里想的事情却是,自己为什么不想将赵飞喻和晏若祁联系起来? 赵飞喻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一看他思路和自己担心的一点都不搭边,立马在心里松了口气。 随手把椅子拉过来,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凌霄面前,毫无防备,也没有什么矜持,态度熟稔,像是在和自己的亲哥哥说话。 “师兄,那你就多虑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是世子的娘呢?那得什么人能生出那样的小孩啊。” “再说了,我都有一个女儿了。宁儿虽然说和他长得一样吧,但是我敢肯定,他们不会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你要是看到了世子,也会这样想的。宁儿和他,完全不一样。”赵飞喻苦笑,“有时候我想,要是宁儿能和世子一样的性格,我对她的愧疚还能少一点。” 看赵飞喻没心没肺地说这么多,凌霄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知道双胞胎性格也可以截然不同的常识吗? 但她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凌霄也肯定不会提。 只好转移话题,“世子性格怎么样,是好相处的吗?宁儿性格冷淡,要是去了被他嫌弃,受委屈怎么办?” 说到底,凌霄还是心疼孩子。 别的她不敢说,但唯独这一点,赵飞喻可以打包票。 她拍拍胸脯,“师兄,这一点你放心,宁儿在王府绝对不会受委屈。再说了,就算有什么问题,她自己也有保命的手段。我女儿,你放心。” 看她这样自信,凌霄也不好说太多。 况且之前还说了她心里有数自己放心的话,凌霄也不好出尔反尔。 这也不是他的女儿,他还是没什么资格置喙的。 这样想想,凌霄眼底划过几分落寞,但还是平静道,“宁儿安全就好,孩子还小,你这个做娘亲的,心里得有数才行。” “师兄,这回你辛苦了,回头我请你去酒楼吃饭?我听说他们家的口水鸡不错。” 赵飞喻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摩拳擦掌,看起来很想去吃。 凌霄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别是觉得他辛苦才想去吃吧,是她自己馋了吧? 看穿赵飞喻心里想法的凌霄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道,“别哪天了,就今天吧。” “啊?可是不是刚吃饭吗?”赵飞喻有点心虚,指了指外面。 “元昊做得饭能比得上酒楼大厨?”凌霄面不改色道。 心里狂喜却不能表现出来的赵飞喻,只能装作有几分惋惜地调侃师兄道,“那你这么说,元昊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委屈的。” “那就让他自己委屈吧。”凌霄放下笔,拿起写满了字的宣纸放在窗边,用砚台仔细压好,方便风吹过来的时候把墨水吹干。 昨晚这件事,凌霄才整理一下衣服,转身看着赵飞喻道,“别愣着了,走吧。” “好嘞。”赵飞喻眼底划过一抹狡猾,步子轻快地在前面带路。 那一大一小对于去酒楼这件事没什么兴趣,赵飞喻只好遗憾地表示他们没有口福了。 最后就只有她和凌霄二人一前一后去了迎风楼,还进了临街的那个视野不错的包房。 赵飞喻来过几次,话比较少,但她身上清冷的气质还是给小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看到这个戴着面纱的姑娘走进来,小二立马殷勤地跑过来,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直到赵飞喻说了句“就这样”,小二这才屁颠屁颠地关好门出去。 屋子里恢复安静,凌霄难得抓到能调侃赵飞喻的点,哪里会轻易放过。 他一挑眉,表情有些戏谑地道,“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啊。” 赵飞喻无辜,“师兄,冤枉。” “人家都认识你了。”师兄并不觉得你冤枉。 “他认识我也不是我的错啊。”赵飞喻沮丧个脸跟他哭穷,“我虽然说是侯府的二小姐,但跟不是也没什么区别啊。哪有钱总来这种地方嘛。” 凌霄可不管那么多,他这个师妹调皮地很,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他一定要扳回一城。 “那和你经常来这也不冲突啊。宁儿知道吗?” 凌霄微微一笑。 赵飞喻这边说说笑笑,那边赵婉莹就接到了消息。 “二小姐,找到三小姐了。” 第一百零八章 自以为是的赵婉莹 面前这人说话声音低沉,还有点跛足,唯独这脊背挺得很直。 正是赵振。 这几天,赵婉莹对这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也一直有让郎中过来帮忙。 当然,帮忙,并不是为了让伤口不留疤,而是尽可能地拖延伤口痊愈。 刚开始郎中还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但被赵婉莹给威胁了,立马闭上嘴,专心做事。 有了专业人士,自然是如虎添翼。 赵婉莹只等着最后一个大计划实施,再看赵振究竟值不值得毫无保留信任了。 这两天赵飞喻没回来,赵婉莹找人都找疯了,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赵婉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 “在迎风楼,是和一个男人单独去的。有说有笑,看起来很亲密。” 赵振目光落在面前的地板上,并不想去看赵婉莹贪婪的表情。 “什么?你确定没有看错?”赵婉莹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赵振还是没看她,但回答却有些让赵婉莹失望。 “二小姐,我只是传话的。您派出去的那个人就在门外,要不我让他进来?” 话虽然是请示的语气,但听着却让赵婉莹有点不爽。 但在巨大的八卦以及能扳回一城的喜悦面前,这点轻微的不爽,都可以忽略不计。 赵婉莹很快就道,“让他进来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后,赵婉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听了一遍,当即拍板决定,“走,跟我去捉奸!” 她就说赵飞喻生性放荡,这次偏要亲手把人抓住押到老王妃面前,让老王妃看看,是不是信错了人。 赵振对赵婉莹的命令没有异议,他看出来了,赵婉莹正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下,谁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 索性也不去触霉头。 既然她要去,那就跟着去好了。 他也想看看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一行人很快就出现在迎风楼下面,楼上的赵飞喻对此还一无所知。 赵婉莹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往里走。 小二一看这个大小姐后面跟了这么多人,肃然起敬。 肯定是大户人家啊。 再一看,这马车是侯府的,表情更加恭敬了,像是看着亲娘一样看着赵婉莹,“这位小姐,您吃点什么啊?本楼有特色的口水鸡……” 赵婉莹不耐烦,一摆手,“别跟我废话,赵飞喻在哪?” “赵飞喻?”店小二没想到赵婉莹居然这么凶,一哆嗦,嘴里有几分陌生地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 “对,她人呢?!”赵婉莹表情看起来很不好惹。 “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我也不认识什么赵什么飞的啊。”店小二一脸茫然。 赵婉莹却再也等不及了。 再磨叽下去,一会儿赵飞喻听到了消息跑了怎么办? “你……”赵婉莹抬手就要照着店小二的脸扇下去,半路却被人截胡了。 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赵婉莹眼睛瞪大,这段时间肯定是运气不好,为什么每次打人都不成功? 心里的烦躁更甚,赵婉莹这一刻有点想杀人的冲动。 “你谁啊!”赵婉莹看着那个大腹便便,一脸慈祥,笑起来就没眼睛的陌生男人问道。 男人松开赵婉莹的手,退后两步,笑眯眯的,“这位小姐,来迎风楼吃饭怎么还发怒呢?” “你是老板?”赵婉莹眯起眼睛。 那人依旧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不仔细看还以为他要睡着了。 “不才,正是在下。” 赵婉莹更加趾高气昂,“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会不会伺候,我问他赵飞喻在哪,为什么不说?还有意包庇,是不想混了?” 她在前面发火,赵振就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看热闹。 看着这个大小姐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找借口。 店老板一看就是阅历丰富的人,能将酒楼开的这样大,也有几分刷子。 赵振可以肯定,他一定一眼就看出了赵婉莹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指着楼上的方向道,“气坏了身子自然是不值当的,小二也是刚来,您卖我个面子,如何?” 顺着老板胖乎乎的手指看过去,赵婉莹目光落在楼上一间房间的门上。 随后她笑了一声,这次很爽快地就松了口。 “还是你会做人,让他学着点。” 说完,赵婉莹大手一挥,对身后好几个下人道,“跟我来!” 楼上包厢内。 “师兄,我就说口水鸡不错吧。”赵飞喻一边吃,一边笑嘻嘻的问凌霄。 凌霄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实在是做不到像赵飞喻这样没什么吃相地吃东西。 但也算是尝到了味道。 他看着赵飞喻沾着油的手指,眼角带了几分无奈,一边将手帕递过去,一边道,“很好吃,你慢点,宁儿不在这里,没人跟你抢。” “宁儿在这她也不会跟我抢。”赵飞喻笑了笑,没见外,将手帕接过来,不客气地擦了擦手指。 几乎是她擦完手的一瞬间,门就被人踹开了。 “嘭”的一声。 真是让人熟悉。 赵飞喻几乎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烦人精赵婉莹。 “你怎么阴魂不散?”赵飞喻先发制人,刚站起来,便飞身掠至赵婉莹面前。 “谁让你过来的?赵婉莹?” 她表情凶狠,也不想和赵婉莹虚与委蛇。 赵婉莹没想到赵飞喻居然这么大言不惭,完全没有被捉奸在床的慌乱? 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但这不影响。 赵婉莹觉得自己抓到了赵飞喻的把柄,立马又昂首挺胸,“赵飞喻,你还好意思说?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和这个男人在这里幽会?” “幽会?”赵飞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转头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凌霄。 后者正在猛烈地咳嗽。 凌霄正在喝茶,听到赵婉莹的话,也被惊讶到,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赵飞喻又转过来,表情依旧古怪,但却多了几分戏谑。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赵婉莹嗤笑一声,“侯府三小姐,还没出阁,就私会男人,你说我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九章 理直气壮 要说之前的赵婉莹就是在试探,那她这一刻就是百分百肯定。 赵飞喻心里有鬼! 自动将赵飞喻脸上的戏谑理解成了心虚,赵婉莹底气更足了。 昂首挺胸,一副老子最大的表情看着赵飞喻。 下一秒,赵飞喻爆笑。 她的笑声很大,而且很夸张,整个人都直不起来腰。 赵婉莹被她这个笑声给弄得有些无措。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方向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赵婉莹下意识抬头看向里面的凌霄,没想到那个男人也在笑。 只不过比较矜持,只是勾起唇角而已。 这一眼就让赵婉莹更加嫉妒赵飞喻。 为什么她身边总有这样的人?为什么她什么也不做,就能有人前呼后拥? 赵婉莹这人对身份很敏感,自然也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身份尊贵与否。 方才刚进来的时候,她注意力全被赵飞喻给吸引了,并没有多看凌霄。 这会儿一看,赵婉莹立马意识到他肯定身份不凡。 直到这一刻,赵婉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弄这一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要是凌霄真的身份不凡,这么一来,或许能让赵飞喻顺水推舟。 万一她真的嫁入豪门,那到时候就更不好拿捏了。 赵婉莹眼神恶毒,“你笑什么笑?信不信我告诉爹爹?” “哦?”赵飞喻听她提起这茬,停下了笑声,转头看着赵婉莹,手指却在指着凌霄,问道,“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看到赵飞喻这么说,赵婉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并且在看到赵飞喻缓慢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达到了峰值。 “他就是你的奸夫!赵飞喻你说什么都没用,也没有任何可信度!”赵婉莹心虚,生怕赵飞喻说出什么可以反转的话。 看赵婉莹大声地说话,赵飞喻心里不住冷笑。 看来这个赵婉莹也不是太傻,还知道自己怀疑错了对象呢。 不过,晚了。 赵飞喻玩心大起,并不介意将她再往死里逼一下。 “是吗?那不知道二姐想怎么处置我呢?”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赵飞喻这是在给她下套。 但偏偏赵婉莹感觉不到。 她虽然心虚,能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做这么说也没什么错的地方吧? 谁让赵飞喻自己不检点。 就算这人气度非凡,可能身份也不是什么低贱的,那也不代表赵飞喻就可以随便和他幽会吧? 这样一想,赵婉莹立马又来了底气。 抬头斗志昂扬地看着赵飞喻,“怎么处置你?赵飞喻,看我手臂上的伤了吗?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也不让你觉得我做事不公平,不回侯府了,直接去王府!让老王妃看看她到底维护了一个什么玩意!” 赵婉莹一转身,特别帅气地一摆手,愣是营造出一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带走!” 说话的是赵婉莹的侍女。 自从上次在院子里被挺身而出的赵振帮助,捡回一条命后,侍女就更加趾高气昂了。 可能觉得自己和赵婉莹越来越像,这样赵婉莹就会觉得她是自己人,再也不会随手就处置吧? 赵振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却无声地在心里摇摇头。 有些人自己不想好好的,你也没办法。 就算发了善心来救她,之后还是会选择作死。 “别碰我。”赵飞喻对这群走狗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当时脸色就冷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说,后面的那几个人还真就不敢朝着她伸手了。 赵飞喻挡在门口,这几个人也没办法绕过她进到里面去碰凌霄。 凌霄将赵飞喻的动作尽收眼底,也看得出这丫头是在维护自己。 他有些欣慰地在心里点点头,站起来,走到赵飞喻身边,“飞喻,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那就麻烦师兄了。”赵飞喻小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对凌霄有些歉意道。 凌霄摇摇头,“走吧。” 路过楼下的店小二时,凌霄还特意停顿一下,将饭钱给了之后,又多给了一些。 店小二不解,“公子,您这多给了啊。” 碰巧被走在前面的赵婉莹给听到,那人冷哼一声,顺势阴阳怪气地接话道,“公子不差钱,愿意多给你,你收着就是了,哪来的废话?” 听出来她在反嘲自己,凌霄也没什么反应,而是微笑着看向店小二。 “麻烦你再做一份口水鸡,帮忙送到王府。” 凌霄可没忘记方才赵飞喻看还剩下半个口水鸡那惋惜的眼神。 师妹是个小馋猫,他能怎么办?宠着就是了。 被无视的赵婉莹,脸色难看,用鼻子哼一声,“别废话,赶紧给我走!” 比起赵飞喻和凌霄二人的气定神闲,赵婉莹就像是一直炸了毛的公鸡,没什么礼数和风度,像个疯婆子。 疯婆子不好惹,店小二收了钱也就低头,不敢去和赵婉莹对视。 赵飞喻和凌霄对视一眼,随后也阴阳怪气起来,“侯府二小姐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迎风楼是你开的呢。” 这算是戳到了赵婉莹的伤口。 她没钱。 哪里开得起这样的酒楼? 名下有两间铺子,也都半死不活的,还需要柳姨娘每个月拿钱出来补贴才能苟且偷生。 她狠狠地瞪了赵飞喻一眼,抬脚往外走,步伐飞快,看着还有点狼狈和心虚呢。 一路上也算是相安无事。 赵飞喻和凌霄还坐在一辆马车里,二人没说话,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对视一眼就能看得出对方的想法。 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的赵婉莹,听着侍女的汇报,脸都绿了。 “他们两个真的什么都没说?”赵婉莹面色不善。 侍女战战兢兢地点头,“回二小姐,是,是这样的。” 没错,让他们两个坐在一辆马车里,也是赵婉莹特意安排的。 为的就是看赵飞喻和凌霄二人商量对策的狼狈样,也方便她进一步抓到把柄。 却没想到,赵飞喻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路上甚至还好吃好喝的,看起来像是在度假? 第一百一十章 颠倒黑白 晏若祁这边还在听刚回来的吕凡说云川的事,那边侍卫就过来敲门,语气还有点焦急。 吕凡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身子,看着门外,冷声问道,“怎么了?” 侍卫一听是吕凡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应该怎么说。 但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他还是咬咬牙,直说道,“吕大哥,侯府二小姐又过来了。” 从这个“又”字里,就可以看出赵婉莹来王府的频率有多高,以及风评到底怎么样。 现在也不适合挑字眼,吕凡没有调侃晏若祁,而是对那个侍卫道,“进来说话。” 片刻后,侍卫跪在他们两个面前,“回王爷的话,侯府二小姐将三小姐和一个陌生男人给带过来,说是,说是……” “怎么?”吕凡敏锐地发现了侍卫的为难。 似乎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当面说。 侍卫咬咬牙,“说是他们两个有奸情,三小姐为了那个男人还和她动过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吕凡说完,转头去看晏若祁的脸色,理所当然地在他脸上看到了惊讶。 的确应该惊讶。 他们都知道赵飞喻不是那样的人,那么问题来了,没有确凿的证据,赵婉莹是真脑袋秀逗了,才会大张旗鼓地把事闹到王府来吧?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起身往老王妃的院子过去。 不是赵飞喻这人人格魅力多大才让他们两个争着抢着去,而是契约的束缚。 晏若祁答应了要为赵飞喻提供帮助,那就不能食言。 等他们两个过去的时候,老王妃的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 老王妃年纪也是大了,一看到这么多人,还闹哄哄的,立马就觉得头疼。 不等听清赵婉莹说什么,立马扬声叫停。 “苏嬷嬷去把人都带到会客厅。” 老王妃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按着自己的眉心,“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一会儿就过去。” 晏若祁特意落后半步,目光落在赵飞喻身上。 赵飞喻也正好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碰撞,片刻后晏若祁率先收回视线抬脚往老王妃的卧房里走。 身旁的凌霄将二人的眼神互动收在眼里,再看向晏若祁的背影时,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敌意。 他身上突然有了危机感。 自己和赵飞喻多年以来的默契感,难道要被人轻易取代了吗? 这件事没让他困扰太久,因为一来到老王妃口中的会客厅,那个赵婉莹就又开始闹腾起来。 指着赵飞喻的鼻子尖大骂,声音极其大。 就是候在外面的家丁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赵飞喻这会儿也有点不耐烦了,但是想想这里是王府的地盘,索性也就不去搭理赵婉莹,坐在椅子上和凌霄有说有笑。 “王府的茶不错。”凌霄眯起眼睛,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点头,表示同意,“当然,你没觉得味道还比较熟悉吗?” “你这么一说,那倒是还真有点。”凌霄又喝了一口,“不错。” “那我就当你夸我了。”赵飞喻特别臭屁,笑起来,“这可是我给老王妃的配方,没想到她居然会用来招待我们。” 她用的是“招待”两个字,凌霄没错过这个细节。 那就说明赵飞喻对这次的闹剧胸有成竹,也是在故意纵容赵婉莹。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反正也差不多了。 片刻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赵飞喻也得以看到赵婉莹身旁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 这人有些眼生,之前怎么没看过? 来不及琢磨太多,老王妃那边点了名。 “飞喻,你怎么来了?” 老王妃一边问,一边坐在椅子上。 声音威严,虽然没说什么明显的东西,却让人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这其中意味深长。 吵闹的最厉害的人是赵婉莹,老王妃一进来却叫了另外一个。 到底是在暗示赵飞喻安分一点,还是在警告赵婉莹收敛一点? 这其中的深意不得而知。 赵飞喻也不知道老王妃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老王妃,是我二姐。她让我过来,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这么一来,可是给了赵婉莹发挥的空间。 她“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老王妃,自信满满道,“老王妃,我今天接到消息,说赵飞喻和这个男人幽会,没想到还真的看到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里!” 在一个房间里怎么样你怎么不说? 赵飞喻对赵婉莹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行为十分不齿。 而赵婉莹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一抬手,将袖子拽下去,胳膊上差不多有二十厘米那么长的伤口一下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嘶。” “这么严重!” “有点吓人。” …… 下人小声议论着赵婉莹,声音被赵飞喻一点不落地听进去。 心里也嘀咕起来。 不是在疑惑赵婉莹想干什么,而是在疑惑,她胳膊上的伤为什么还没有痊愈? 那天下手时确实带着怒气,但是也有分寸,没那么用力。 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都好的差不多了才对。 怎么看着反倒还严重了呢? 老王妃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看着赵婉莹,问道,“怎么伤的?” “是赵飞喻!”赵婉莹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那天因为晕倒而没有发泄成功的怒火,这一刻死灰复燃,她大声指控,“赵飞喻为了阻止我暴露她和这个男人的事,一气之下对我行凶!” “今天?”老王妃语气不疾不徐地问。 赵婉莹摇头,“是今天!” 这说谎都不眨眼的脸皮是跟谁学的? “不对吧,二姐。”赵飞喻终于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提出质疑,“我怎么记着是前几天的事呢?” 在赵飞喻的词典里,她做的事肯定不会否认,但是你要是添油加醋,那可不行。 “到底什么时候?”老王妃脸色严肃。 这一句话也让人猜不出她到底是在护着谁。 赵婉莹心里哆嗦一下,心一横,“就是今天的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信口雌黄 “二姐说谎的能耐又强了不少。”赵飞喻笑了起来,脸上明晃晃的全都是嘲讽。 赵婉莹这会儿也是带着破釜沉舟的想法,不管赵飞喻怎么嘲讽,死也要拉着她下地狱。 “赵飞喻,你是在担心什么?事已至此,还不如自己承认。”赵婉莹横着脖子,看起来特别欠揍道。 赵飞喻嗤笑,并不搭话,而是转头看着老王妃,并跪在地上,“请老王妃为赵飞喻做主,二姐胳膊上的伤时前几日在清风院自作自受。” “并不是她说的那样为我所为。” 她语气坚决,让人没办法不信。 老王妃心里其实是向着赵飞喻的,到也不好当面就表现的太明显,只能道,“来人,将郎中叫来,分辨一下二小姐身上的伤是今天还是之前的。” 这一点赵婉莹可以作假可以说谎,但是只要郎中一过来,她就立马原形毕露。 赵飞喻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余光观察着赵婉莹,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为什么不慌? 这点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郎中出现。 他很老,看起来也很有资历。 想想也是老王妃的意思。 她估计也是在想,要是冤枉了任何一个,都不好办。这样有资历的郎中过来,说话也能更让人信服。 郎中站在赵婉莹旁边,仔细查看。 赵飞喻没去看伤口,而是去看了赵婉莹的表情。 恰巧赵婉莹也看过来,赵飞喻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等等。 得意? 赵飞喻立马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赵婉莹为什么要得意?胳膊上的伤有什么好得意的?难不成太爱真的收买了这个郎中来替她说谎? 片刻后,郎中退后一步,看着老王妃道,“老王妃,这是新伤。看伤口的程度,也就是今天的。” 等等,你在说什么?今天的?! 赵飞喻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婉莹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是在和自己炫耀? 老王妃的目光落在赵飞喻身上,“飞喻,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赵飞喻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赵婉莹脸上挪开,垂眸,道,“我无话可说。” “老王妃,您明鉴!赵飞喻一直都是不检点的人,上次的事或许是我的侍女鬼迷心窍,但却没有冤枉她啊!” 赵婉莹声泪俱下,仓皇跪地,和赵飞喻一边一个。 “今天我去酒楼的时候还在想说才能让三妹悬崖勒马,可没想到三妹非但不接受,还和我恶语相向,甚至还同室操戈!” 哟,还挺有文化,同室操戈? 赵飞喻冷笑一声,并没有打断赵婉莹的话头。 她还想听听,听赵婉莹到底多能编故事。 不过是和凌霄吃顿饭,居然能让赵婉莹脑补出这么多故事来,还真是个能人啊。 老王妃没有错过赵飞喻那一声冷笑,也没错过赵婉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和狠意。 面前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到底是为了什么,老王妃见过大世面,也和别人勾心斗角过,这会儿也猜的差不多了。 但还是选择看完,让赵婉莹说完。 “既然她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不义。”赵婉莹眼中闪过恨意,看着老王妃,言辞恳切,“还请您明鉴。” “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家事,让我一个外人来评判,二小姐是不是有点糊涂了?”老王妃语气轻飘飘地。 看着赵婉莹的眼神还有些冷。 只是她突然又垂眸,没让赵婉莹看到这点讽刺。 赵婉莹来之前就猜到了老王妃可能会这样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听她这么说,立马道,“老王妃,这件事若是真的拿回去说,那才是糊涂了啊!” “是吗?二小姐什么意思,老身怎么听不懂了?” 老王妃对赵婉莹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她性子什么样,老王妃也清楚。 五年了,她也有点厌倦。 不如借着这次的机会,把话说明白,打消了赵婉莹以后再来王府的想法也是不错的选择。 老王妃这样想,赵飞喻也是这样想。 交易向来都是双方的行为,既然晏若祁能过来给她解围,她也得履行自己的诺言才是。 若是能阻拦赵婉莹,让她此后断了这份心思,也是一石二鸟。 “老王妃,不瞒您说,爹爹和娘亲对我的感情更深一点。这一点三妹也清楚,若是回去说的话,三妹可能会觉得不公平吧。” “那这么说,在这里就能公平了?”老王妃又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是她不耐烦的一大标志。 赵婉莹点头,“是这样的。” “行,那我就问问。赵飞喻,你为什么打赵婉莹?” 老王妃目光锐利,直直的看向赵飞喻,语气也带着威严。 这是赵婉莹喜闻乐见的,她很想看到赵飞喻被老王妃逼问的想哭的场面。 注定会让她失望,赵飞喻这人像是没有泪腺,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哭出声来。 赵飞喻面不改色,“回老王妃,我没有打过赵婉莹。” “那她怎么说你是打了呢?还有,之前你一直坚持说她是之前伤到的,都怎么解释?” 老王妃不是个好糊弄的,一旦想要弄清楚什么事,那就会刨根问底。 你若是想要耍小聪明来糊弄,最后吃亏的肯定也还是你自己。 赵飞喻深知这一点,但她手里有筹码。 “老王妃,这一点您就应该问问赵婉莹了。至于为什么说前几天她伤到了,还是因为她带人来我院子里无理取闹,还要动家法,却把自己误伤了。” “至于这个伤口怎么成了新伤,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飞喻也会引导舆论,话说到一半,留给别人无尽的想象空间,他们就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有一种思路和真相接近甚至重合。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赵婉莹就脸色猛的变了。 “赵飞喻,你什么意思?说我自己不让伤口好?”赵婉莹红着脸,“我有病吗?有受虐倾向吗?你血口喷人!” 赵飞喻耸耸肩,对于赵婉莹的气急败坏没什么感觉,但是觉得理所应当。 “那谁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罪了 看着赵婉莹脸红脖子粗地和赵飞喻吵架争执,老王妃的头又疼了起来。 苏嬷嬷看老王妃脸色不对劲,很有眼力见地抬手叫停。 “还请两位姑娘安静一下,有什么话慢点说,吵架也没用。” 赵婉莹这才停下来。 但还是抽噎着道,“老王妃,我冤死了,求您为我做主!” “说完了?”老王妃抬头,看着赵婉莹和赵飞喻,问了一嘴,“是不是都说完了?没什么要补充的吧?” 赵婉莹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是。” “行,那我总结一下。”老王妃捏了捏眉心,“你说赵飞喻偷情,对象是面前这个男人,对吧?” 被点名的凌霄八风不动,坐在椅子上,朝着老王妃微微颔首。 赵婉莹脸有些红,没想到老王妃说话居然这么直白。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这种事是赵飞喻做的,丢脸也不是她丢脸。 赵婉莹点头,“是,是这样。” “行,那你不知道这人是谁?”老王妃指着凌霄,一脸狐疑地看着赵婉莹问。 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赵婉莹心里有疑惑,但还是自以为没有出错地回答道,“可能他身份也尊贵,但是和赵飞喻私下幽会,就是不对的。” 嚯,这么大义凛然。 凌霄从头到尾把这场闹剧看完,心里只觉得荒唐和无聊。 “行。”老王妃又点点头。她看起来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这次虽然头疼,但还是坚持下来。 她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能睡得着觉的。 “我也是刚知道的。”老王妃喝了口茶水,“这是当归谷的大弟子凌霄。” 赵婉莹倒吸一口凉气。 “当归谷?” 她疑惑地惊呼出声。 当归谷不说是家喻户晓吧,那也是知名度比较高的。 据说医术高超,还有人说他们能起死回生。 当然,这都是假的。 赵飞喻第一个就要出来辟谣。 起死回生也是因为那人根本没死,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赵婉莹瞪大了眼睛看向凌霄,只知道这男人气度不凡,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不成想居然是当归谷的? 凌霄很给面子,还朝着赵婉莹微笑着点点头。 赵婉莹立马后颈生风,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自己这下算是真得罪了凌霄了。 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以后有用不到当归谷的地方,每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能生病。 她有些后悔,想了想,道,“这件事也不能怪我,谁让你……” 说到一半,赵婉莹还是选择不说了。 一来显得自己太卑微,没气势,二来也是不想助长对方的气焰。 老王妃看了赵婉莹一眼,又接着说下去,“这是赵飞喻的大师兄。” “大师兄?”赵婉莹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差点从地上直接弹起来。 她看了看赵飞喻,又看了看凌霄,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晏若祁身上。 这里只有晏若祁一个人,是她能信任的了。 感受到赵婉莹向自己投递来的目光,晏若祁唇角有几分嘲讽地勾起。 更加坐实了老王妃口中这个料是真的。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绝望。 赵飞喻居然是凌霄的师妹? 不对,赵飞喻什么时候成了当归谷的徒弟了? “赵婉莹,我是不是说过,五年的时间,足够我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赵飞喻冷着脸,看着赵婉莹一字一顿道。 “你什么时候……”赵婉莹越说声音越小,她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可笑。 “几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我成为了当归谷棠姑的徒弟。到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赵飞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赵婉莹,像一只孤狼。 事实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赵婉莹却接受不了。 不对!事情怎么能是这样的的呢! 赵婉莹突然抬手,却没有去打赵飞喻,而是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赵飞喻,瞪大眼睛,“不是!你怎么会是当归谷的徒弟!你撒谎!” 终于轮到凌霄出手了,他站起来,走到跪在地上的姐妹面前,伸手给赵飞喻从地上拉起来。 袖子一抖落,又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赵飞喻,“擦擦你的膝盖。” 赵飞喻故意恶心赵婉莹,朝着凌霄盈盈一笑,“谢谢师兄。” 凌霄宠溺地笑了笑,声音温柔,“早说明白不就好了,调皮。” 赵飞喻忙着擦膝盖,没回答凌霄什么。 他也不介意,而是看向赵婉莹。 “二小姐,不知道这样称呼你是否合适。”凌霄停顿一下,又道,“我的确是当归谷的人,叫凌霄。这是我师妹,这次也是她想请我吃饭。” “不知道你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现在也解释过了。若是之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好意思,当归谷不会管你是谁。”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赵飞喻真觉得凌霄霸气,偷偷给师兄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事情解决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走吧。”老王妃下了逐客令。 “多有叨扰,还请老王妃和王爷见谅。”赵飞喻说完,拉了一下凌霄的袖子。 凌霄先跟赵飞喻挑了一下眉头,才转过去对老王妃道,“那小生先告辞了。” “有空再过来坐,今日老身头疼,没法招待你了。”老王妃很给面子。 老王妃对凌霄的态度都这样,赵婉莹心凉了半截,她已经想到了自己把当归谷得罪的多惨。 出了王府的门,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赵婉莹咬咬牙,一跺脚就追过去。 “凌公子,请留步!” 赵婉莹小碎步过去,挡在凌霄面前。 为了不撞在赵婉莹身上,凌霄不得以停下脚步,态度疏离地问道,“二小姐有什么事?” “今天的事……”赵婉莹咬着下唇,有些为难,眼眶也红着,“多有得罪,我给您道歉。” “不必。”凌霄表情淡漠,“二小姐太客气了。我一介平民,哪里担得起您一声道歉。” “不,凌公子……”赵婉莹看出来了凌霄在生气,她有些心急地又叫了一声。 “二小姐请回。”凌霄这次直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心 赵飞喻从来没见过凌霄说话这么强势,这么不给面子的样子,突然还觉得挺有趣的。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霄的表情变化,彻底忽视赵婉莹。 这人几乎全是废了,她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以后都不可能再去王府凑合。 老王妃对她的不爽都摆在明面上了,那混的到底是有多惨。 赵婉莹这会儿就想挽回凌霄的好感,一点都不想别的。 不去想自己到底被多少人讨厌。 起码这个当归谷的人,绝对不能得罪! 看着凌霄对自己冷脸,赵婉莹也不觉得没戏了,她反而还觉得很正常。 毕竟她做了那样让人难堪的事情,人家生气也是正常。 “凌公子,您说气话,我都知道。也给您道歉了,所以说,您看……” 赵婉莹一脸讨好。 她这副表情,赵飞喻再熟悉不过。 柳姨娘看着侯爷的时候,一双眼睛就是这样的谄媚。 不能说柳姨娘不好,只能说她实在是太清醒了,知道侯府到底是谁说了算,知道她应该依附于谁才能活的更好。 看起来,赵婉莹别的没学到,这点本事是学的差不多了。 赵飞喻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脸上却没有表情,她一双眼睛只看着凌霄。 看她这个做人温和的大师兄到底会多生气。 要是能因为赵婉莹而解锁了大师兄其他表情,赵飞喻觉得自己这次也不吃亏。 这样想着,一双眼睛就更加直勾勾的瞄着凌霄看。 凌霄哪里感觉不到来自赵飞喻的目光,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赵婉莹赶走。 他一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这次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半天看赵婉莹把这场闹剧演完,也是因为赵飞喻。 “走吧。”凌霄收回目光,决定无视赵婉莹。 她自己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没人搭理她就自己一个人尴尬呗。 赵飞喻忍俊不禁,她就不拆穿凌霄词穷了吧。 那里是不想搭理赵婉莹,分明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好溜之大吉。 强行绷住表情,赵飞喻对凌霄点头,“我跟你去药铺。” 找宁儿。 这三个字没说出来,当然是还不想暴露宁儿的存在。 赵飞喻不确定赵婉莹有没有穷途末路,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像疯狗一样报复。 她自己怎么样都好,唯独不能拉着赵予宁一起面对这样的危险。 这次赵婉莹居然没有追过来和凌霄再说什么,让赵飞喻莫名有些意外。 而这边赵婉莹回去之后,又一次大发雷霆。 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又一次被她扔的七七八八,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片,丫鬟家丁们吓得屏气凝神,谁也不敢进来收拾。 赵振跟着赵婉莹从王府回来,并没有立马就进院子,而是去找了一一下柳姨娘,将今天的事情和她通了个气。 这种事情闹大了,说不定整个侯府都兜不住,更何况赵婉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 要是当归谷真的计较起来,侯爷估计还得再走火入魔一次。 没想到他不过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赵婉莹这边就发了火,还这么大的火。 看了看门口那些畏畏缩缩不敢进去的下人们,赵振面无表情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天天跟着赵婉莹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头叫秋葵,一看到赵振过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丧着脸小声道,“哥,你快进去看看吧,小姐从回来就这样,我们也不敢劝。” 赵振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慢悠悠地走进去。 很奇怪,明明赵振的身影也不是什么高大的类型,反倒还不如一般的普通人。 一瘸一拐地走路时看起来很没有气势。 但他做过的事,已经在这群人心里扎根。 就算别人觉得他普通,觉得他不起眼,赵婉莹院子里的这群下人也不会觉得他不起眼,反而会觉得他厉害。 果不其然,赵振进去之后,房间里赵婉莹的哭闹声就停了下来。 片刻后,赵振又一次出现在门口,只不过这次是让他们都该干嘛干嘛去,最好离这个房间远一点。 秋葵也算是有点眼力见,知道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连忙带人离开。 赵振转身进去,就撞进赵婉莹一双饱含怒火的双眼中。 “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你自己还记不记得?!”赵婉莹抓起桌子上最后一个茶杯,一下扔在赵振脚下,声音很大地质问。 他的表情还是没有波澜,碎片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条血痕,有些疼,却也没吭声。 “当然记得。” 不说还好,一说话赵婉莹更生气了。 她指着赵振鼻子尖,“那你今天看没看见老王妃和王爷的态度?!和你跟我说的是一样的吗?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去地牢,明天就给你一杯毒酒?!” 当主子就这一点好,完全不用考虑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要结果不一样,那就都是军师的错。 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变得岌岌可危。 再看看赵振,人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赵婉莹的威胁没什么感觉,脸上也看不出恐惧之色。 若不是那天亲眼看到过赵振连滚带爬拦住自己的样子,赵婉莹也不相信赵振是贪生怕死之人。 “二小姐,奴才说过的话,奴才当然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二小姐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轻飘飘一句话送过来,赵振稳如泰山。 赵婉莹脸色一变,“你这是说我做错了?我是不是按照你说的,每天都吃药,扩大了伤口?结果呢?就是这样的结局?” 听她这样说,赵振忽然笑了。 笑容有些轻蔑,看起来在嘲笑赵婉莹傻。 赵婉莹受不住别人这样看自己,立马就炸了,“赵振!你什么意思?不想活了是不是?” 被人拿捏住痛处的感觉真不好啊,动不动就用这个来威胁。 能不能换个花样? 赵振无声地在心里叹口气,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 这个二小姐不好合作,还蠢得不行,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扩充 赵婉莹不知道赵振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看到这人没有立马回话,从表情上看,好像是在发呆。 居然敢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发呆? 赵婉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她往前一步,似乎是要怒骂什么,也好像是要动手。 想着别的事情的赵振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变化,在赵婉莹要抬手,或者开口的前一秒,回答道,“二小姐,我什么意思您很清楚。” “今天这件事原本胜算很大,但是却被您一手促成了这样,能怪得了谁?我吗?可以,二小姐现在就杀了我,以后也就一直被赵飞喻踩在脚下。” 赵振破罐子破摔似的,指着自己鼻子尖,终于表现出一点强势来。 看他像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这么说话? 赵婉莹第一反应就是生气,然而等她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了,又觉得赵振起码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 她确实有一手好牌,可为什么打成了这样呢? 怒火慢慢平静下来,赵婉莹没有那种要动手的冲动后,才问赵振,“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了。” 赵振看了赵婉莹一眼,知道她这是要复盘的意思。 也没拒绝,为了活命,还算是顺从地道,“在知道三小姐和陌生男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您不应该在没了解清楚情况下就冲动去捉奸。” “像三小姐说的那样,她这五年的经历对于你来说是空白的,她利用这样长的时间能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您的结论下的太早了,没人规定未出阁的少女不能和别的公子单独见面。更何况,赵飞喻已经是江湖人士,他们更不讲究这些。” “当时要是能静下心来,让人去调查清楚,也不会在老王妃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赵振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但心理素质却不错。 看着今天老王妃的表情,他都觉得压抑的无法呼吸。 偏偏赵婉莹还是个不知死的,在她眼皮子底下疯狂挑衅,这要是还不失去老王妃的抬爱,那真是天理难容。 再看看赵飞喻,全程冷静,回答的也是很有条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赵婉莹的衬托下,赵飞喻身上的光环就越发闪耀,越发显得赵婉莹什么也不是。 这话赵振不能跟赵婉莹说,这人心眼小,接受不了这样的批评。 赵婉莹难得安静下来虚心听别人讲话。 听到最后,她才发现赵振说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是她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后悔的地方。 要是当时没有那么冲动,是不是这会儿结局也不一样。 “当归谷的人有多难结交,二小姐不会没听说过吧?要是了解清楚了凌霄的身份,私下里去接触一下,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吧?被凌霄讨厌,那就是被当归谷讨厌,二小姐还看不出来吗?” “那你倒是说怎么解决啊!事情都这样了,我怎么不知道!”赵婉莹恼羞成怒。 动不动就迁怒其他人,赵振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就像是没听到赵婉莹的坏语气一样,道,“解决方法肯定会有,但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出来。” “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二小姐好好休息。” 养养你那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 后半句话烂在肚子里,赵振深深地看了赵婉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为什么这么傻。 也没听说过小时候摔到过脑袋啊。 一听赵振不能立马想出办法来,赵婉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屋子里唯一还算是干净的椅子上,自暴自弃似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出来?” 我想不出来你就等着死?动动脑子行不行大小姐? 赵振有气无力,都快被赵婉莹气笑了。 猪一样的队友还真是难带。 心里百般不愿意,为了活下去,嘴上也得选择顺着赵婉莹说。 “不会太久,二小姐还是先休息吧。我让他们进来打扫房间。” 说完,赵振才从房间里再一次出去。 只不过这次和秋葵打了招呼之后就没有再进去。 看赵振离开,秋葵还觉得奇怪呢,他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啊,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好了。 还是说,赵振也没有把小姐哄好? 半信半疑地走进去,第一眼却没有看到赵婉莹,秋葵还吓了一跳。 她脚步一顿,居然没敢再往里走。 过了一会儿,秋葵听到了从里面卧房传出来的声音,才知道原来小姐不是人间蒸发了,而是在里面。 “小姐,您需要沐浴吗?” 秋葵猜想赵婉莹应该是要睡觉了,只好大着胆子,扬声问道。 赵婉莹还没完全消气,声音里还带着薄怒,“用不着!” 秋葵立马缩了缩脖子,就说小姐不能这么快就消气吧。 手脚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净,又让人去柳姨娘那里拿新的茶具和摆饰回来,秋葵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 赵飞喻去药铺看了一眼,发现赵予宁不在,才想起来她这会儿应该是在王府和晏予安一起听先生教书。 上学好啊,上学好。 赵飞喻点点头,和凌霄告辞后便慢悠悠,一路晃回了侯府。 几天没看到人影的凌枫这次居然在。 赵飞喻挑眉,目光落在凌枫身后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身上。 “这么快就找到手下了?”她语气有些意外地问道。 凌枫大高个,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天出去转了转,看到这个小子不错。”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赵飞喻和海棠两个人一起,听他讲了一下这个小男孩是怎么在丐帮里为了一个馒头和三四个乞丐打架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小男孩被打的不行了,正好救世主一样的凌枫路过,将这个眼神坚定的小子给救了。 赵飞喻和海棠对视一眼,毫不意外,两个人都觉得有几分狗血。 这要是放在她上辈子那个时代,完全就是一本人设很苏的小说嘛。 她心里姨母笑了一下,还是很正经地道,“那就先由你调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成员加入 “在这里吗?”凌枫问。 赵飞喻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凌枫。 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房契! 柳枫胡同的大院? 凌枫一脸震惊,“小姐你什么时候去买下来的?” “这还不简单,有钱做什么都快。”赵飞喻也一不小心就凡尔赛一下。 凌枫觉得自己受到了金钱的暴击。 他伸手将房契递还给赵飞喻,边道,“那我明天开始就带着他去那里训练了。” “给我干嘛?你收着。”赵飞喻没接,转手去拿海棠放在桌子上洗好的葡萄。 “这不合规矩。”凌枫坚持道。 赵飞喻噗嗤一笑,“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也太古板了吧?再说了,这房子我出钱买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这倒也是。 估计赵飞喻也是想让他用着方便一点吧。 “哎,凌枫,小姐让你拿着你拿着就是了。”海棠也在旁边附和。 看她们两个都这么说,凌枫也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辞,就有点不识抬举了,只好珍而重之地将房契收起来放进怀里。 随后,赵飞喻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扔给了海棠。 海棠伸手也比较利落,接过来问,“小姐,这又是什么?” “那个房子的钥匙,你和凌枫一人一把,回头有空就过去看看。”赵飞喻想了想,又问,“出府对牌我有没有给你?” 凌枫倒是不需要这个东西,他来无影去无踪,只要想出去,没人拦得住。 但海棠不一样。 轻功没有那么好,也终究是个小丫头,不适合男人一样地翻墙。 海棠点头,“来的第一天小姐就给我了。” “那就行。”赵飞喻拍拍袖子,“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说完,赵飞喻又吃了一颗葡萄,目光这才落在凌枫身后那个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小男孩身上。 目光和凌枫说的一样,的确坚定。 就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小年纪当乞丐的,更是不得了。 但年纪还小,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来。 赵飞喻没说太多,只是问了一下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那个男孩明显有些自卑。 他哪里有什么名字,据说出生就被人给扔了,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还是一个老乞丐心好,把他带在身边养大,只可惜后来老乞丐去世了,他就只能一个人流浪。 老乞丐没读过书,只能随便起了个名字,还是按着之前养过的孩子排名排过来的。 赵飞喻随便一听就知道这怎么回事,沉吟不语半晌后,这才抬头,再一次看向那孩子。 “以后你就和我姓吧,叫赵泺,小名还叫小五。” 刚说完,赵飞喻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对了凌枫,回头请个教书先生,别到时候我暗阁的人出去了都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 随口把事情交代完,赵飞喻也倦了,让他们各自去忙,就自己回了卧房睡下了。 等她醒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海棠去厨房把饭拿了回来,这会儿还冒着热气。 看她醒过来,海棠道,“小姐,吃饭了。” 赵飞喻迷糊着点头,“知道了。” 一闭眼再睁眼就是一炷香之后了。 看到海棠站在自己床榻前有些无奈的表情,赵飞喻才知道自己居然刚才又睡过去了。 这回倒是没那么快地又睡过去,勉强坐起来,靠在一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可一阵阵的睡意袭来,让她还是忍不住打哈欠。 “小姐,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困成这样啊?”海棠递过来一杯凉茶,有些担心地问道。 赵飞喻给自己把脉,而后摇摇头,“还好,没什么问题。” “都说医者不自医,小姐既然已经暴露了和凌霄的关系,不如明天请凌公子过来给你把脉。” 她说这话倒是在为赵飞喻考虑。 谁知赵飞喻摇头拒绝了。 她还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我没什么事,明天还要去王府一趟,之后再去几次,王府就也不用去了。” 赵飞喻慢慢数着,“之后和凌枫一起把暗阁扩大,再做强,之后瓦解侯府。” 计划性很强,看来她做事也很有条理。 海棠放心不下赵飞喻的身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明天去问诊一下吧,这样也能放心一点。” 为了老王妃和晏若祁的病情,赵飞喻之前就总是成天不睡觉,一进去那个小小的实验室,就不愿意出来。 之前在王府伺候的时候,她就总能看到实验室灯火通明。 回到侯府之后赵飞喻虽然有些收敛,有意隐藏自己会医术的事,但一有时间也还是会整天整宿的看医书。 实在是盛情难却,被海棠唠叨的有些烦,赵飞喻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我明天就去,今天先让我睡一觉吧,我不吃饭了。” 说着,赵飞喻就一把抓住枕头要躺下去。 没等头挨到枕头,就被海棠眼疾手快地把枕头给抢走。 “小姐,你一下午没吃饭了!” 看着小丫头一脸无奈的样子,赵飞喻终于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么一笑,突然就不那么困了,赵飞喻只好揉揉眼睛,把凉茶倒在手指上,轻轻按压眼睛,让自己精神一些。 “行了行了,我不睡了,吃饭吧。” 她妥协了,脚步恍惚地往餐桌旁边走。 这边王府里,吕凡跟着晏若祁回到他院子,两个人坐在石桌旁边。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被吕凡屏退,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 “真有意思,侯府二小姐脑袋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居然还能说赵飞喻和凌霄两人有猫腻?” 吕凡笑的肚子都疼,趴在石桌上一脸嘲笑。 晏若祁冷哼一声,“愚不可及。” “提到凌霄,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他看着赵飞喻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啊。”吕凡坐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晏若祁。 晏若祁面无表情,“哪里不对劲。” “你就装吧你,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吕凡咬牙切齿,见不得晏若祁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假正经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仆似兄弟 晏若祁看着吕凡,眼睛似乎会说话,像是在问吕凡,你放什么屁呢,我怎么听不懂。 对方一言不发,吕凡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他指着会客厅的方向对晏若祁道,“刚才在那,凌霄对赵飞喻无微不至,啧啧,还拿出手帕来给赵飞喻擦灰。” “师兄对师妹好怎么了?”晏若祁不以为意。 吕凡恨铁不成钢,“你见过几个师兄会这样?” “不然呢?你想表达什么?”晏若祁发现今天的吕凡很不对劲啊,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什么。 听他这么问,晏若祁不一定一点都没听出来。 他又不傻,从赵飞喻出现开始,吕凡就时不时地打趣他,安的是什么心,晏若祁哪里不清楚。 “你真听不出来?”吕凡眯着眼睛看晏若祁,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这次晏若祁没说话,只是看着吕凡的眼睛。 半晌,吕凡率先败下阵来,“行了行了,真服了你了。别怪我没告诉过你啊,她那个师兄,肯定对她有点意思。” “吕凡,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晏若祁看了看,“骁骑营那边最近缺人手,你要不去帮帮忙?” 上回骁骑营的人过来,还是吕凡接待的,是为了换新型兵器的事。 才这么两天居然就缺人手了? “什么?人呢?都跑路了?怎么着,骁骑营给不了他温暖了?还是你祁王没有威慑力了?”吕凡看起来很激动,站起来问道。 晏若祁一眼就看穿吕凡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转移视线,免得让他去呗。 风度翩翩的王爷是不会翻白眼的,他冷哼一声,“是想给吕将军腾地方,免得你这张嘴没有用武之地。” 行,毒舌还是你晏若祁厉害。 吕凡双手抱拳,“王爷,我错了。” 认怂来得太快,晏若祁功力都没用上两成。 “错了?”晏若祁也不正眼看他,用他狭长的桃花眼眼尾瞄着吕凡,戏谑的成分多一些。 吕凡明知道晏若祁在调侃自己,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乖乖回答。 “错了,我再也不拿赵飞喻打趣你了。” 一句话让吕凡说的有气无力的,不知道还以为被虐待,在王府没饭吃呢。 “怎么这么小声,没吃饭吗?”晏若祁难得来了兴致,居然说出这样欠揍的话。 吕凡心里明镜似的,偏偏不能反驳。 他怕自己逞一时之快,下场就是骁骑营做兄弟了。 “我说,我再也不拿赵飞喻调侃你了!听见了吗,王爷!” 吕凡一字一句,声音挺大。 也幸亏这附近早就没有下人了,不然晏若祁这点小秘密早就人尽皆知了。 这回晏若祁满意了,微笑着点点头。 “夜阁最近没有什么动静吗?”吕凡冷不丁问。 晏若祁看了他一眼,“没有。” 派林赴去了云川,一无所获,他又下了命令,再彻查一遍当年的事,以及在云川时去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能查出来什么。 “也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说了,你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更无异于大海捞针。” 吕凡提起这件事也是一阵惆怅。 好兄弟生平第一次接触女人,还落得个这么下场,也不知道是谁的不幸。 阴差阳错找回了小世子,这更是意外收获。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可是人就会贪心。 晏若祁不光想要孩子,还想要王妃。 之前吕凡也问过这个问题,要是那个女人找到了,身份很平庸怎么办,晏若祁是不是要把她收成小妾? 或者是当通房? 可晏若祁每次的回答都是很坚定。 无论这个女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身份或者高贵还是低贱,他都会力排众议,让她做唯一的祁王妃。 起初吕凡还想着他也就是说说而已,知道后来晏若祁当着老王妃的面也这样说。 那之后吕凡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答案已经有了,他信晏若祁。 可他光信没用啊,也得找到人才行。 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无论怎么找,吕凡五年来差点将云川翻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赵飞喻的女儿赵予宁和晏予安如此相像,她的经历也这么曲折离奇,还出身于侯府。 一出现就让吕凡自动联系起了晏予安的亲娘,那个神秘的女子。 或许,赵飞喻就是呢? 这点猜测也仅仅局限于他自己,并没有告诉晏若祁,万一最后赵飞喻不是,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这边赵予宁跟着晏予安摇头晃脑地在先生面前坐了一整天,成功接收到了先生的青睐。 “小子,你比世子厉害。”先生在晏予安不在的时候和赵予宁说着悄悄话。 “没有挑拨你们两个的意思。”老先生并不觉得小孩就听不懂这种话,很认真地解释着,“你能坐得住。” “读书本不就应该这样做吗?”赵予宁歪头,疑惑地看着先生。 老先生摸了摸胡子,认可地点头,“对,本就应该如此!” 这场对话的直接受害人就是晏予安。 上课的时候老先生想起来赵予宁说的话,立马一戒尺拍在昏昏欲睡的晏予安桌子上。 给孩子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回眼睛瞪得像铜铃,也精神了。 “你怎么还睡觉?能不能和人家学学!”老先生恨铁不成钢。 晏予安看了旁边正襟危坐的赵予宁一眼,危机感油然而生,不用老先生多说,立马就坐好了。 趁着老先生看不见的时候,他小声对赵予宁道,“宁儿,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爹爹?” “不会的。”赵予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先生,看也不看地回答道。 晏予安这才松口气,要是让晏若祁知道了自己上课不好好听还睡觉,估计又要去罚站了。 “你放学之后去哪啊?”晏予安这小孩就是耐不住安静,伸头过来没话找话地问。 赵予宁很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一边听老先生讲课,一边回答晏予安,“回家。” “家?是柳枫胡同的那个吗?”晏予安眼睛都亮了。 说起来,他还真的去过那里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孩子的世界 看晏予安一脸向往,赵予宁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后,赵予宁问,“怎么了?你想干什么啊?” “我,那个我从来没去过哎。”晏予安小声说着,还抬手挠挠头,看着赵予宁,一脸笑嘻嘻的。 这孩子性格好,说话也爱笑着,让人讨厌不起来。 当然,这也只是一般人。 像赵予宁这种御姐型性格的小孩,生性就对人亲近不起来,自然也就可以自动免疫晏予安的撒娇卖萌。 “没去过没去过呗。”赵予宁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看着夫子,心里还在盘算着宣纸上的问题应该如何回答。 是了,夫子从来不觉得赵予宁只是一个书童,也不轻怠她,课业问题之类的东西,一样也不少布置。 当然,这只是第一天,赵予宁还不知道自己和晏予安有没有什么差距。 “好了,今天就到这,散了吧。”夫子说完,自己拿着书卷,摇头晃脑地离开。 赵予宁挑眉,问晏予安,“夫子一直都这样吗?” 晏予安见怪不怪,平时上课的时候,夫子读的一时兴起,就会这样离开。 看他这表情,赵予宁就知道了答案,抬手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离开。 还没等走,晏予安在后面着急地叫住她。 “宁儿!你等一下呗。”晏予安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完,宣纸还有一半没卷起来。 旁边候着的侍女见状,连忙跑过来帮忙收拾。 其实这种活都应该是书童来做,但是老王妃提前交代过,让她们别以为赵予宁真是书童。 侍女们也是有眼力见的,也听说了老王妃的病被赵飞喻给治好的事。 老王妃都快把赵飞喻当成菩萨供起来了,怎么可能让人家的孩子过来干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再者说,这孩子和世子长得一样,让她干点什么,总觉得是在使唤世子,侍女有点良心不安。 有她过来收拾东西,晏予安就跑到赵予宁面前,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宁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真正式啊。 赵予宁无语,“怎么了?” “我想去你家。”晏予安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耳朵根都红了。 嚯,你这个要求可真是让人多想。 赵予宁更无语,但还是那副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 “啊?”晏予安以为自己会从赵予宁口中听到“行”或者“不行”两个字,没想到居然是这句。 “你想去我家,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赵予宁觉得好笑地问道。 “我想去找漂亮阿姨。”晏予安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 当然,这是个借口,他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即将实施,而赵予宁就是他要拉拢的盟友。 他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也知道王府之中到处都是眼线的情况。 晏予安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很重要,也必须万无一失,绝对不能提前泄密。 想到这里,晏予安抬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地看着赵予宁,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下一秒,赵予宁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出了晏予安想听到的,很肯定的答案,“不行。” 语气很肯定也算。 “我娘亲已经回了侯府了,不在柳枫胡同,你去也找不到人。世子还是别去了。还有,天太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赵予宁转身,步伐有些快地消失在晏予安面前。 他知道,就这么短的距离,赵予宁也忍得很辛苦。 一个会轻功的人,居然要这么慢地走路,怎么可能会觉得舒坦? 这倒是晏予安多虑了,赵予宁没有那么多感触,她倒是挺享受这样慢的节奏。 而且,凌叔叔提前交代过,在王府一定要有规矩,不要像在当归谷那样。 就算他不说,赵予宁自己也知道收敛。 门口的侍卫也都认识赵予宁,看她出来还打了个招呼。 赵予宁一挑眉,抬手抱拳算作回应。 凉亭中,被赵予宁一口拒绝了的晏予安凌乱在原地。 没想到她居然真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这么伟大的计划,居然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晏予安抬手擦了擦眼角,没有泪水。 男人怎么能哭呢? 成就一番事业本不就应该屡败屡战吗?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后,晏予安握紧拳头,狠狠下定决心,他一定会攻克赵予宁这个盟友,让她和自己一起完成这个计划。 侍女不知道世子在发什么呆,收拾好了东西后过来提醒道,“世子,老王妃叫您过去一起用膳。” “又去祖母那里吗?”晏予安立马又哭丧个脸,看起来不是那么喜欢去。 侍女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歪着头问,“世子不喜欢去了吗?老王妃给准备了世子最爱吃的东西呢。” 看你说的一脸向往,好像你还真看见过似的。 晏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真的把这种话说出来,还是哭丧着脸,企图博取侍女姐姐呢同情,顺水推舟不去老王妃那里吃饭。 “我总去,祖母给我准备的都是红烧肉,我一看到这红烧肉现在都想吐。要是再吃,我再也不能吃肉了。” 晏予安抓着侍女的袖子,仰起头,看着侍女的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 这小孩长得本就可爱,尤其是皱着眉头撒娇时,看起来更加招人喜欢。 侍女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世子,那可是老王妃啊,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去告诉老王妃不就行了吗?” 看她这么说,晏予安有些泄气,“爹爹说了,不能让祖母失望。祖母年纪大了,要尽量顺着来。” 这倒是像王爷会说出来的话。 侍女在心里点点头,但还是不肯松口。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老王妃。 祖母想见孙子,谁敢拦着?搞不好小命都要保不住的。 “不行啊,世子,我就是一个奴婢,您就别为难我了。”侍女扑通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忍心去看晏予安眼睛里一点点熄灭的光。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拒绝了。 晏予安那一刻仿佛觉得天都跟着塌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条件反射 最后晏予安还是一百个不愿意地坐在了老王妃旁边的椅子上。 像他说的那样,面前还真放了一大盘子的红烧肉。 王府的厨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红烧肉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侍女在心里说了晏予安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后,就低下头。 眼观鼻,鼻观口地候着。 老王妃亲自夹了一大块肉放在晏予安的碗里,笑容慈祥的问,“安哥儿,今天和赵小姐家的宁儿一起上学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晏予安眼前一亮,话题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课业怎么样,学会了什么,背一篇这个背一篇那个了。 好不容易有了他能回答上来的话题,晏予安怎么会放过。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大块红烧肉解决掉后,眉飞色舞地对老王妃道,“宁儿可厉害了,我爹要是在考,宁儿肯定全都能答出来。” “这么厉害吗?”老王妃没当回事,脸上的惊讶也是为了配合晏予安。 晏予安疯狂点头,“她真的很厉害!祖母你别不信!” 看他情绪激动,还有点发现了自己在敷衍他的意思,老王妃忍俊不禁,弯唇附和道,“是是是,祖母信,祖母怎么会不信安哥儿说的话呢?” 看她这样保证,晏予安这才继续说下去。 “夫子今天提问她很多问题,她居然都能回答上来!不是说宁儿从来没上过私塾吗?为什么会的这么多啊?” 晏予安有点怀疑人生地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老王妃来说,也是有难度的。 沉吟片刻,想好了说辞的老王妃才道,“宁儿的娘亲很厉害呀。” 其实这句话她也不想说出来的。 娘亲的问题是晏予安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承认赵予宁是因为有一个优秀的娘亲才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在往晏予安身上插刀子。 但还好,这孩子大大咧咧惯了,听到老王妃这么说也没放在心上。 “夫子居然说她比我还厉害!我才是他教了这么久的学生好吗?”晏予安不服,噘着嘴,却没有真的生气。 老王妃知道这小孩的套路,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晏予安的小鼻梁,“你也很厉害啊,在祖母眼里,安哥儿最厉害。” 不出所料,老王妃说着说着,又往晏予安的碗里放了一块肉。 本来还不想哭,晏予安还觉得自己挺坚强。 然而一低头看到碗里神不知鬼不觉多出来的一块肉,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那一刻,晏予安真想抬头对老王妃说,“祖母,放过我好吗?” 红烧肉虽然好吃,但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忍着心里恶心的感觉,晏予安连忙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去,晏予安立马找到了痰盂,双手捧在怀里就立马吐了个天昏地暗。 侍女看着晏予安这样,有些于心不忍道,“世子,奴婢给您请个郎中吧。” “请什么请,本世子又没病,不用。”晏予安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出来,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之后,又低头吐了起来。 眼看着这孩子都快脱水了,侍女怎么也不肯再听晏予安的,连忙让人去叫了郎中过来。 这边郎中到了院子里,那边晏若祁和老王妃也都接到了信。 一听宝贝孙子请了郎中,老王妃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 苏嬷嬷看到老王妃脸色不对,连忙过来帮她顺气,再安慰道,“老王妃,您就放宽心,世子那孩子不像有什么病。估计就是着凉了。” “嘴唇都白了,什么受了风寒会这样严重啊!”老王妃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问题就出在这几天给晏予安吃的最多的红烧肉上。 “老王妃您担心,那咱们就去看看。亲眼看到了也能好好的,不是?” 苏嬷嬷说出了老王妃的心声。 老王妃立马道,“你说得对,来人啊,这就去世子那。” 说完,老王妃也顾不得衣服整理的怎么样,带着苏嬷嬷一行人就往世子院子去了。 等她过来的时候,郎中正好把完脉,恭恭敬敬地给老王妃行礼后,说道,“老王妃想问问世子的身体状况吗?” 老王妃点点头,捏着眉心的那只手上褶皱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她是真的年纪大了啊。 “世子身体状况没有问题,看着就很强壮。老王妃也不用担心。”郎中把方才看出来的给老王妃简单讲了一遍。 也很通俗易懂,毕竟就一句话。 “那世子又为什么会吐?”老王妃皱着眉,显然是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郎中第一次面露难色。 “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小世子真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跑不了。”苏嬷嬷不愧是老王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的。 将她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学了过去,随便说句话就能给郎中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么一来也不敢再隐瞒什么,只好和盘托出。 “是红烧肉。” 说完这句话,郎中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发凉,一阵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还有点冷了。 紧了紧领子,郎中才鼓起勇气对上老王妃的眼睛。 怪不得方才的压迫感那么强,原来是老王妃在一直盯着啊。 “你说什么胡话呢?红烧肉那是补身体的好东西,你说这个干嘛” 苏嬷嬷瞧见了老王妃的脸色不对,立马就打圆场,说了郎中两句,也是希望郎中看到自己的眼色把那句话圆过去。 老王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被郎中这么说了也不生气,而是脸色有些严肃地问,“你说红烧肉?那是怎么了?” “太腻了。”郎中说出了晏予安的心声。 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愿居然这么快就达成,晏予安估计会挣扎着过来给郎中作揖。 “这么说吧,那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很油,世子吃了这么多天,身体内部还不能完全处理营养物质,直接导致了身体对红烧肉的厌烦。” “这也算是一种条件反射吧,看到红烧肉就会恶心,吃了一口就会想吐。” 郎中还总结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了吗 听完郎中说的话老王妃才知道什么叫做无语。 你直接说世子是吃红烧肉吃伤了得了呗,何必拐弯抹角说这么多? 老王妃觉得自己头疼的毛病好像又犯了。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看她这个动作,苏嬷嬷又一脸紧张,凑过来打圆场,给老王妃解释道,“老王妃,说不定世子还是挺喜欢吃的,小孩子嘛……” “行了老苏,我知道了。”老王妃摆手,叫停了苏嬷嬷帮自己找补的行为。 苏嬷嬷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垂手站在一旁。 “那之后应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世子就这么吐下去吧?看这孩子脸白的。”老王妃叹口气,一瞬间,原本皮肤白皙细腻的脸庞,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 她其实才不到四十岁,虽说老王爷没得早,但好歹晏若祁比较争气,小小年纪就带兵打仗去。 而且他战功累累愣是没让这个没有主心骨的王府没落下来,还以非常强硬的态度,众望所归般地成为了王府的新王爷。 故而,没操什么心的老王妃,每天只需要想想今天去哪玩,明天哪里的茶好喝弄来喝点就行了。 可,晏若祁这样厉害,也不是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性坚定。 和这个母亲的教育方式离不开。 老王妃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孩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琴棋书画面面俱到,当年也是名冠京城的才女一枚。 老王爷意外离世后,她咬着牙,愣是没在晏若祁面前落下一滴眼泪。 她性格很坚强,也很看得开。 苏嬷嬷是从老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的,也算是陪着老王妃一起长大。 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王爷,可能也就是苏嬷嬷最懂她了。 看到老王妃这样子,苏嬷嬷一阵心疼。 若是老王爷还在世,肯定见不得老王妃这般。 不等她劝,老王妃自己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来看着郎中。 似乎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件事,并且没有什么残留的惆怅。 郎中瞥了一眼苏嬷嬷的脸,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老王妃无须多虑,只是近日别让小世子再吃就行了。” 他这边还想再交代点什么,那边晏予安的声音就从内室传了出来。 “祖母,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没事!红烧肉挺好吃的!” 声音里还带着点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定。 一直板着脸的老王妃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终于破功,没好气地扬声道,“那让苏嬷嬷再给你端来一盘?” 成功让晏予安闭了嘴。 在老王妃以为晏予安被自己给吓怕了的时候,内室里又传来了小孙子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有点低,他嘟囔着,“吃就吃,祖母又不会给我吃毒药。” 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让老王妃红了眼眶。 鼻子一酸,老王妃眼泪差点直接落了下来。 她使劲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后,眼眶还有些酸疼,“小兔崽子!” “别理他,怎么调理和我说就行。”老王妃没再回应晏予安,而是专心和郎中探讨起应该怎么给晏予安调理。 郎中表示用不着调理,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就是吃东西没吃对劲吗,不吃不就完了? 但是看着老王妃不放心,愣是说了点吃不吃都没什么影响的东西,老王妃这才放他离开。 晏予安一脸忐忑地在内室等着,等着祖母和郎中说完话进来。 可没想到老王妃和郎中说完话就直接回去了,压根没进来。 “祖母呢?”晏予安看着侍女,眨眨眼,呆呆地问道。 侍女目睹了世子等老王妃的全过程,被他这样问,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老王妃可能是有什么事,先回去了吧。”侍女安慰道,“但老王妃没有责怪世子的意思,世子别生气。” 小孩子嘛,肯定是害怕被骂。 侍女这样想着。 但没想到,晏予安憋憋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道,“我不是怕祖母骂我。” “那世子在担心什么呀,是王爷吗?世子都生病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出去吧,我要睡会儿觉。”晏予安有些烦躁,拉起被子将脸都盖住,往里侧着身。 看他这样,侍女只好收声退了出去。 半夜,晏若祁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先去了一趟老王妃院子。 看到晏若祁进来,老王妃就是他为了什么事。 “安哥儿没什么事。”老王妃看起来也是哭过的,眼睛有些红,但看向的时候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老王妃,王爷是担心你。”吕凡道。 老王妃叹口气,“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片刻后,抬头看着晏若祁,问道,“若祁,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明知道总吃一道菜会腻的,为什么还总让安哥儿吃呢?” 这句话问出来,旁边侍候着的苏嬷嬷没绷住,也红了眼眶。 晏若祁当然不能说话,他走到老王妃旁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 老王妃看他这个动作,失笑,将手抽回来,“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似的呢?” 小时候的晏若祁就会察言观色,淘气惹了老王妃不生气,就会这样过来拉老王妃的手。 “行了,我要歇着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老王妃心疼晏若祁每天忙公务忙的那么晚还要来自己这。 从老王妃那里出来,晏若祁去了晏予安那里。 小孩房间的灯火还亮着,一看就没睡着。 至于为什么会失眠,知子莫若父,晏若祁觉得自己还是知道一些的。 走进去后,晏若祁坐在晏予安旁边,什么也没做。 他在等着晏予安忍不住了自己说出来。 至于晏予安,则是在等着晏若祁问自己。 以至于父子两个谁都不说,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半晌,还是晏予安率先沉不住气,有些抓耳挠腮的烦躁。 可晏若祁还是一言不发,尽管看到了晏予安的焦急。 这也是他要交给晏予安的一个道理。 有时候不一定都需要先发制人。 第一百二十章 缺个女主人 这回吕凡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着。 人家父子两个有话要说,一个外人进去凑什么热闹。 没一会儿,晏予安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晏若祁,一脸不解地问,“爹爹,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晏若祁挑眉看着晏予安,好像是在问他“你是在放屁吗”。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的晏予安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头,有些窘迫地红着脸解释道,“爹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你为什么不问我祖母的事啊?” 晏若祁当然知道晏予安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没有表示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晏予安。 看晏予安到底会悟到什么程度。 见爹爹还是没有动作,也没有要笔墨伺候的意思,晏予安主动从床榻上跳下去,要给他准备笔墨。 没等跑出去就被晏若祁给一把拉住了领子,跑不掉。 “爹爹,我去给你拿……”晏予安睁着大眼睛解释。 晏若祁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可是那你怎么和我……”晏予安想问他那样怎么和自己说话。 但想了想,这样可能会让爹爹心里觉得不舒服,就咽下去了。 “那好吧。”晏予安终于明白了,爹爹压根就是没想说话,他这次来只是想听自己认错吧。 晏若祁松开晏予安后他也没有上来坐着,而是低着头,在晏若祁面前就是个认错的小学生。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回来就吐,没拦住下人去找郎中,还惊动了祖母让祖母伤心了。是我不对,爹爹,我认罚。” 语气很诚恳。 小小的晏予安并不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为了这种事而感到抱歉,而是想着让祖母不开心了,就是自己的错。 意识到他居然有这种误区,晏若祁抬手,拍了拍晏予安的肩膀。 而后拉过他小小的手,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到“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 “可是,我让祖母伤心了呀。祖母给我做红烧肉也是觉得我爱吃,我辜负了……” 晏予安上私塾其实还是有用的,知道珍惜亲情。 可晏若祁觉得夫子交给他的还是太少了。 “不是你的错,是大人不对。”晏若祁在他手心里又道。 “真的吗?”晏予安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破土而出。 他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双倍的爱。 没有娘亲又怎么样呢,爹爹同样可以安慰我,还拉我的手手。 心里逐渐美滋滋的晏予安,不禁有些轻飘飘地。 看他这个小表情,晏若祁也是有些无奈。 这小孩怎么有点天然呆呢,是他儿子吗? 将晏予安安慰好了,晏若祁这才出了他的房间,和吕凡一起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他的院子叫浮月居,名字还是老王爷给起的,听着就诗情画意。 “怎么着,小世子哄好了?”吕凡戏谑地问道。 晏若祁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看着脚边的路。 这里都是王府的暗卫,部署可谓是固若金汤。 吕凡在这里和他说话也是觉得这里足够安全。 良久,吕凡以为晏若祁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晏若祁抬起头,叹口气。 “哄好了,不知道谁教的,居然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晏若祁抬手捏了捏眉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又当爹又当妈,属实有些心累。 “小孩都这样。”吕凡不以为意,说了句后,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晏若祁觉得这个话头有点熟悉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吕凡接着道,“女人啊,有人进门就可以把这种事解决的很好,哪里还需要你安慰这个安慰那个的。” 得了,可是绕不出这个话题了是吧。 晏若祁总感觉自己不成亲可能是碍着了别人什么事,不然他们一个个的怎么会比自己都着急? 警告地看了吕凡一眼后,晏若祁转头来在心里悄悄思考这个问题。 被晏若祁盯了一眼的吕凡,立马想起了骁骑营缺了个教头的事,只好缩缩脖子三缄其口。 耳根子清净了,晏若祁有些满意地勾起唇角。 至于吕凡问的问题,他怎么没考虑过。 只是这个人选一直都是安哥儿的娘亲。 他既然对那个姑娘做了这样的事就肯定要负责的。 穿上裤子拍拍屁股走人的事他做不出来。 而且,他也不相信那个姑娘真的会一命呜呼。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那他就要寻找到底。 至于其他的,都可以解决,反正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皇上亲自插手,晏若祁也有话堵回去。 吕凡总算是看出来了,晏若祁就是油盐不进,一到这个话题,不是威逼利诱就是装听不见。 选择性失聪也是可以了。 这边,赵飞喻吃过饭总算是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但赵婉莹那里就没有这么消停了。 被赵振报告过后,柳姨娘哄了侯爷半天,总算是安抚好就了侯爷的心情。不然侯爷肯定是要过来训斥的。 “那妾身就先去看看莹莹,侯爷别生气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柳姨娘小心翼翼地说完,连忙往赵婉莹那边去。 进门的时候,赵婉莹还没睡,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镯子看起来没完。 柳姨娘记得这个镯子,是老王妃第一次见到赵婉莹送的,通身血红色,看着就价值不菲。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这个是什么原因,柳姨娘也能猜到一二。 “这次你做的事很过分,侯爷都对你觉得失望。”柳姨娘没骂也没打,进来就坐在赵婉莹对面,声音清冷地道。 赵婉莹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坐在椅子上眼睛还盯着镯子看。 完全无视柳姨娘。 “消极抵抗没用,遇事情总是想着逃避,我记得从来没这么教过你。”柳姨娘双手环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是了,女儿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怕死地得罪了当归谷,谁能高兴的起来? 她这个反应都还算是平静的了。 像是被柳姨娘给激到,赵婉莹抬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吗,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添人手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一句话差点没给柳姨娘气的晕过去。 没被气晕却被气笑了的柳姨娘看着赵婉莹,眼神直接,“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或许是柳姨娘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冰冷,让赵婉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这样做是不合时宜的,她的表情也总算是松动了一些。 “怎么,这会儿能好好说话了?都不知道你是娘还是我是了。”柳姨娘的表情比方才的赵婉莹还要嘲讽几百倍。 两个人完全都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被她这样说,赵婉莹也只是脸有些红,没有反驳什么。 “别装哑巴,怎么想的,给我说明白了。不然下次过来找你的就是侯爷,我也拦不住。”柳姨娘难得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 让赵婉莹有些不适应。 记忆里娘亲一直都是温声细语,就算自己闯了祸也不忍心责罚什么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 赵婉莹垂眸反思后,才开口回答柳姨娘的问题,“我被骗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落到柳姨娘耳朵里却不亚于雷声轰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被骗了?谁会骗你?除了身边的人,谁还有这个机会? “当然。”赵婉莹点头,很慎重。 也给了柳姨娘相信她话里真实度的理由。 “那你有头绪吗?” 一定要捉到内奸,看看是谁这样吃里扒外。 在二小姐这里领俸禄,却为别人做事,两面三刀的人天生就要遭天谴。 柳姨娘在心里骂了一通后,目光又恢复平静。 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这是柳姨娘自己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赵婉莹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当时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柳姨娘又问。 听她这么说,赵婉莹沉思了一下,道,“是赵振和我说的。但是我觉得不是他。” “你怎么能肯定?”柳姨娘问的毫不留情。 这个赵振她也知道,正是过来告诉她赵婉莹惹事的消息。 看着外形不尽人意,但性子很稳当,一看就能和赵婉莹互补。 被她这么犀利地问起来,赵婉莹突然又犹豫了。 她最近是不是有点太信任赵振了? 这个想法只不过在脑海里出现过一瞬,就立马被赵婉莹给按灭。 哪里的事,她又不是没有脑子,哪里会全都听赵振的?这一定是错觉。 自负的赵婉莹不敢承认自己过度依赖他人,便否定了这一想法。 看着柳姨娘坚定道,“不会是他,他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理由在柳姨娘那里根本不成立。 她和赵振接触不深,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就不像胆小怕事的。 她眯着眼睛看赵婉莹,“你怎么那么肯定?” 赵婉莹想不出其他理由,只好把那天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她讲了一遍。 听完了这件事后,柳姨娘想了想,没有立马说什么。 光是通过赵婉莹的叙述来看,这赵振的确就是贪生怕死之人,不然也不会那样着急地表现自己。 可这段时间来,赵振的沉着冷静,和他本人的性格不尽相同。 “你没有留个心眼看着他?轻易就相信了?”柳姨娘不觉得自己的女儿能蠢到这个程度,试探性地问道。 这一试探,就差点出事。 赵婉莹有些心虚,目光闪躲着,就是不敢去看柳姨娘的眼睛。 见她这般表现,柳姨娘心里“咯噔”一下,情理之中直接伸出手抓住赵婉莹的手,“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被他给蛊惑了?” “他都让你做什么了?这次的事是不是就是他自己策划的?” 柳姨娘语气急切。 赵婉莹心虚过了头,恼羞成怒地将手从柳姨娘手里抽出来,不耐烦道,“哎呀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没有,非要问。难道一定要我有什么你才会相信?” 这话问的可真是重,完全曲解了柳姨娘的意思。 看赵婉莹这样不知好歹,柳姨娘哽住,居然没说出话来。 看娘亲红着的眼睛,赵婉莹自己心里也觉得愧疚,语气犹豫地解释,只不过声音还有点冷硬。 娘俩都不是什么能拉的下脸的人,指望着她们自己道歉,难于上青天。 赵婉莹觉得自己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就是对柳姨娘说话缓和一点语气。 “刚才我都说了,没有的事,你就别乱猜了行吗?” 她还觉得自己挺无奈的,一只手拄着额头。 柳姨娘一看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心疼茶杯,非要扔过去一两个才解气。 毕竟是亲生女儿,也不好置之不理,况且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下来我来安插人手在你院子里,盯着其他人。”柳姨娘也看出来了,指着赵婉莹自己肃清内部关系,还不如自己动手了。 赵婉莹脸上又划过一丝不耐烦,“哎呀能不能别做这些?” “那你让我做哪些?”柳姨娘语气也不怎么样,“你自己能把内奸找出来?” 不等她回答,柳姨娘就冷笑起来,“这种鬼话你能说我都不能信。最好都省省,我来做,你看着就是。” 姜还是老的辣。 赵婉莹能有今天,全都仰仗于柳姨娘的手段。 她也知道自己一向没什么话语权。 这次也不例外,只能一边抱怨,一边接受。 翌日一早,赵婉莹就敏锐地发现,院子里陌生面孔变多了。 下人们看起来也知道这件事就,秋葵给她梳头的时候随口提起,“小姐,你还是侯府最尊贵的小姐哦。” “是么?”赵婉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那种不淡定又多了起来,脸庞上的笑容十分嘲讽。 “看侯爷放心不下小姐,一大清早就又送过来那些人。”秋葵挑眉,示意赵婉莹可以往门外看。 没有辜负秋葵的明示暗示,赵婉莹通过镜子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端着水的侍女。 能站在门口的,肯定是面色过得去。 “人多了养不起。”赵婉莹闭着眼睛,看起来自在的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中观察 一晃几天过去,赵飞喻每天都徘徊在王府和侯府中,也没人过来打扰。 那两个讨厌鬼似乎也知道收敛,居然没有再过来她面前刷存在感。 海棠还有些不适应。 她皱眉,给赵飞喻梳头的时候嘟囔着,“小姐,我总觉得不对劲。” 赵飞喻轻笑,“哪里不对劲?” “太过安静了。” “安静有什么不好,还非得让他们过来搅和的鸡犬不宁?”赵飞喻打了个哈欠,“放宽心。” 海棠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赵飞喻通过面前的铜镜就能将身后海棠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她怎么不知道顾虑,怎么不知道赵婉莹和柳姨娘可能在憋着什么坏? 只是她没空去琢磨。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赵飞喻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报仇雪恨,还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原主的经历给了她启发,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上。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上次受晏若祁的掣肘,无奈之下合作的事,让赵飞喻一直耿耿于怀。 只不过她做的这些事都很隐蔽。 相信一个由晏若祁送过来的侍卫凌枫,也是无奈之举。 一来,凌枫的实力不容小觑,王府暗卫的身份也让他在很多地方都有丰富的经验,这种事让他来做再合适不过。 二来,她底气浅薄,终究是没什么人可以用。 凌霄等人虽然是同门,但是人家可能并不喜欢参与这种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真的没办法去窥测赵婉莹那点小心思,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是赵婉莹能一直消停下去,赵飞喻或许还真的会留她一命到真正建立起暗阁。 可要是赵婉莹还继续作死,赵飞喻那就不介意顺手将整个侯府都推进去给她陪葬。 作为一个新世纪的神偷,做这种事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一个区区的赵婉莹,还不需要她放在眼里。 吃过饭之后,赵飞喻在院子里又转了两圈。 今天不用去王府,她正好还有点别的安排。 海棠也没别的事情要做,就跟在赵飞喻身后一起转。 主仆两个一边转一边感叹。 “哎你说赵婉莹修这个院子的时候得多难受。”赵飞喻有些幸灾乐祸道。 海棠在旁边也笑了笑,“可不嘛,当初怎么把房子拆了的,就得怎么盖回来。估计也是没想到王爷能让凌枫过来监工。” 提到这个,赵飞喻也噗嗤一声笑,“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聊了没多久,赵飞喻说自己有事就离开了王府。 严格意义上来说赵飞喻也不是什么正牌大小姐,也不习惯自己行动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侍者跟着。 神偷独来独往习惯了,况且她也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可以和自己很好配合的人了。 海棠也知道分寸,在赵飞喻离开之后,立马将院子落了锁。 她不出去,外人也不用进来。 用赵飞喻的话来说就是,要是有人进来,打出去就是了。 一般人不回来这找她,而且她和凌枫想回来也不用走门。 与此同时,赵婉莹的院子里内奸排查工作还在进行。 柳姨娘派过来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很厉害,应该也是她的心腹吧。 不然估计意志不坚定的还能被策反。 赵婉莹这两天一出去,就能看到娘亲派过来的几个下人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整个院子。 当然,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侧,赵振的身上。 赵婉莹心里暗骂了一句这群人的愚蠢。 她都能察觉出来,赵振还能感觉不到? 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赵振,见他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和不爽。 但赵婉莹心里还是没底。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军师在的日子,她做事也顺利了很多。 若是柳姨娘做这件事让赵振一气之下选择离开,赵婉莹觉得自己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赵振,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赵婉莹问。 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试探了,还不如直接和他说出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一个手段用尽的大小姐这一次居然选择不用手段,真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自然,听到赵婉莹这么说的时候,赵振心里也是有些吃惊的。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什么?二小姐说的我有点听不明白。” 赵婉莹松了口气,“我娘最近往院子里送来了不少人,你有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例如,他们都在暗中观察你。 后半句话赵婉莹自觉咽下去,目光期待地看着赵振。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赵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最后,赵振的回答让赵婉莹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有啊,夫人送过来的人肯定没问题,二小姐不必多虑。有这个时间,二小姐不如多想想怎么挽回王爷和老王妃的信任吧。” 算了,还是别说了。 赵婉莹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啊,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 不是赵婉莹不愿意考虑,而是这实在是有难度了。 老王妃和晏若祁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让她真拉下脸去道歉,估计老王妃还很有可能让她去跟赵飞喻说。 赵婉莹可不想和赵飞喻打什么交道。 如果说之前赵婉莹恨不得让赵飞喻去死,别碍眼。 那现在她也算是认清了现实,知道打败赵飞喻没什么可能,索性就歇了这个心思,但求不打交道,免得又生气。 “再说吧。”赵婉莹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赵振脸色一变,“这件事绝对不能拖下去。” “那你让我怎么做?你看他们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轻易饶了我?”赵婉莹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好语气,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 一时之间,院子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偏偏赵婉莹觉得这是在自己的院子,做什么都不丢人。 无法理解赵婉莹想法的赵振只能冷着脸,继续泼冷水。 “如果二小姐这么想的话,那奴才也帮不了您什么了。” 说完,赵振便要告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坚定吗 “你站住。”赵婉莹眼睛都竖起来了,指着赵振的后背,声音严厉,当然更多的都是焦急。 赵振敏锐地分析出赵婉莹内心有所慌乱后,停下脚步,在心里勾起一抹有些嘲讽的笑容。 他没回头,似乎赵婉莹不值得他回头一样。 想了想,终究还是没等赵婉莹说下一句话,转过身低眉顺眼,看起来就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奴才。 “不知道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中规中矩的一句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暗处打扫的奴才们认真分析着赵振口中的每一句话,以此来判断这人到底有没有反水。 很遗憾,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分析出来什么瑕疵。 一看他这个反应,赵婉莹就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无力。 “赵振,是不是我这段时间给你脸了,敢这么和我说话了?”赵婉莹决心挽回自己的威严,没有预兆,突然发火。 对于赵婉莹情绪阴晴不定的事,赵振早就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她这幅样子给惊讶道。 没想到二小姐说翻脸就翻脸。 明明是她自己的原因,都要拿别人来出气吗? 这种想法还未成形就被赵振自己给按下去。 多可笑啊,难道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站在这里的吗?要不是赵婉莹随意迁怒,想把他们都杖毙,又怎么会冒着风险站出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敢。”赵振顺势跪在地上,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赵婉莹突然有些怀疑,他会不会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依旧是这幅硬骨头,直着背说“饶命”。 她本来就心虚,知道赵振也是好心。 这点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见赵振这么给面子,赵婉莹随即又松了口。 “行了,起来吧。” 她随意地摆摆手,看起来是那么高高在上,似乎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蝼蚁,只要伸出手指,就能轻易按死。 也就是这一刻,赵振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反水的信念。 没错,柳姨娘的行为非但没有在他心里产生什么威慑效果,还变相地鼓励了赵振。 这个盛京能人志士那么多,肯定会有人接纳自己的。 赵飞喻这边从清风院出来,立马就去了柳枫胡同的院子。 就是她买来用作基地的院子。 钥匙一式四份,她手里还有一把,出来的时候顺道去药铺交给宁儿。 还没到清风院,就看到了一抹黑影在那个院子里上来又下去,速度很快。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凌枫。 再想想被凌枫捡回来的那个孩子,赵飞喻又不觉得奇怪了。 肯定是在教学。 进门的时候,赵飞喻特意放轻脚步,还屏气,目的就是观察一下院子里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有些混乱的场面。 而院子里不是一个身影在上蹿下跳,是两个。 这才过去几天,那个小男孩居然就成长这么快,居然可以和凌枫一起过招了? 赵飞喻睁大了眼睛,发现凌枫确实有放水。 这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那天凌枫把人带到面前的时候,赵飞喻能很肯定他没有武功,也没有内力。 现在一看,当真是莫欺少年穷。 成长的速度如此惊人,不说能游刃有余,却也是可以抵挡上一二。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凌厉,看起来不会为了金钱还是其他什么而弯腰,这点让赵飞喻更加欣赏。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还是小五率先发现了赵飞喻的存在。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赵飞喻,只是挑了一下眉头,示意凌枫看过去。 凌枫带着小五走过来,在赵飞喻面前拍了一下他的头。 小五皱眉躲开。 “臭小子。”凌枫帅气的面庞上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容,对赵飞喻抱歉地笑了笑:“还是没教好。” 赵飞喻不在意地摇摇头。 “叫阁主。”凌枫正式向小五介绍赵飞喻。 上次见面是在侯府,隔墙有耳,恐怕节外生枝,凌枫这才没有说那么多,只让小五叫她三小姐。 现在在自己的地盘,无论做什么别人都管不到了。 小五眼中有诧异,但他很懂得内敛,什么也没问,只是有些乖巧,语气不卑不亢道,“见过阁主。” “什么阁主,一共才几个人?”赵飞喻失笑,“不过说真的,你真的愿意加入?” 小五把这个问题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对上赵飞喻的眼睛,坚定地点头,“有饭吃就行。” “这可不行。”赵飞喻的回答让凌枫出乎意料。 她也没打算停下来解释,“现在你为了一顿饭在我这里卖命,明天说不定就会因为别人给了你更好吃的东西离开。” “我这人吧,没什么花样。就直说了吧,现在说离开,我不会拦你,还会帮你安顿下来……” 赵飞喻停顿一下,像是在观察小五的表情,随即道: “但你要是之后背叛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说完,赵飞喻露出一个看起来还挺温柔的笑容。 只不过小五没觉得温柔,反而还有点瘆得慌。 他想了想自己在遇见凌枫之前的生活,那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才会过的日子吧。 东躲西藏,为了一个馒头大打出手,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都是凌乱的,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乞丐过来抢地盘。 而凌枫出现,让他发现自己也可以吃到这样温热干净的饭菜,让他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干净。 尝过人间的甜,他就不愿意再回到下水道了。 小五目光很坚定,“我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养活我的那个老乞丐告诉我一句话,人要有情有义。” “行,就凭这句话,我留下你了。”赵飞喻不拘小节地用力拍了拍小五的肩膀。 这个决定并不草率。 她来之前就在想。 趁着暗阁现在还没有什么起色,赶紧严格把关。 小五说的话证明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不是那些只知道吃,本性贪婪狡猾的乞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坏消息 话也交代的差不多了,赵飞喻这才对凌枫道,“你把剑给我。” 凌枫挑眉,“小姐也会用剑?” 只知道赵飞喻轻功极好,没想到还真会功夫? 他没见过身上有这么多技能的女人,赵飞喻是第一个。 不禁有些惊讶,眼睛里有光,看起来也很惊喜。 赵飞喻无语地看了凌枫一眼,并不想多说什么。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不就知道了? 凌枫也没继续说什么,抓起剑就扔了过来。 赵飞喻接的角度很刁钻,没有整个接住,而是抬手在半空中抓住了剑柄,随后手一挥,剑出鞘! 抬手落手,转身! 目光坚定中还带了一抹杀气。 随后赵飞喻移步换影,一招卧澜让她使的剑气十足。 小五没想到这么一出,但是他隐隐猜到了什么,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个动作。 很快,赵飞喻便停了下来,收势后,她气息都没乱一下,将剑递给凌枫后,没有去看他瞠目结舌的表情,转头问小五。 “看清了吗?” 小五顿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差不多。” “这是沧海剑术,你自己好好想想,记不住的问凌枫。”赵飞喻动作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有个问题忘了问。” 可能是她这一招一式让小五对赵飞喻改观了,说话都不由得变得恭敬起来。 “阁主您说。” 方才他只是站在那里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似乎下一秒赵飞喻手中的剑就能抹了自己的脖子。 “你知道你以后会做什么吗?”赵飞喻问。 “杀人。”小五握紧拳头。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心理素质。 “不,我们暗阁不被人逼急了,不轻易去杀人。你只需要有能力自保,还要学会权谋。” 赵飞喻回答让小五和凌枫都出乎意料。 等小五去练剑的时候,凌枫问赵飞喻,“不直接杀人?” 这可是出乎意料了。 赵飞喻点头,“要是那么做的话,我还不如先拿侯府开刀,何必这么曲折离奇。”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自负,这才是让凌枫觉得可怕的地方。 这句话说明赵飞喻绝对有实力灭门,还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还有什么要问的,快点,我要去找宁儿了。”赵飞喻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凌枫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赵飞喻和他已经很熟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这种吐槽还只是很常见的。 “你之前说找乞丐和那个吗,那个地方我去也不方便,要不还是让海棠去?” 凌枫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耳朵根都红了。 赵飞喻恍然大悟后不禁吐槽,“脸皮怎么这么薄?” 说完还是恢复了正经,“这个不着急,我亲自去。我看这个小崽子底子不错,好好教快点成手,到时候有新人他还能帮你。” “对了,先生找了吗?私塾就开设在院子里,要是地方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看起来这种动辄上百两的银子在她那里不过是粪土而已。 凌枫也不好问这财大气粗的阁主“你对钱有概念”之类的话,只能有些憋屈地答应。 别问他为什么憋屈。 问就是没钱,没底气。 看凌枫没什么问题了,赵飞喻连忙就去了药铺。 一路上还是用轻功的。 到了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个时代不一样,孩子也没有什么周六周日的休息时间。 每天都需要去上学,除了每个月的月末有一条休沐才可以不用去。 得知赵予宁没在的时候,赵飞喻眼神有些暗淡,随后反应过来,对面前的元昊道,“我也没什么事情。” “那师叔进来坐坐吧。”元昊很热情。 凌霄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前面给人问诊。 看他耐心的样子,赵飞喻也不得不佩服。 无论过来问诊的人是什么身份,他都那种表情,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 看到有些耳背老人来的话,凌霄还会不厌其烦地多说几遍。 那一刻赵飞喻在凌霄的身上看到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凌霄早就看到赵飞喻进来了,但还是坚持做完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身过来。 “怎么有空过来了?昨天棠姑还来了书信问起你。”凌霄抬手倒茶。 赵飞喻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我肯定没有这么多耐心。” “是吗,那宁儿也不是旁人带大的。”凌霄柔声纠正她这不对的想法。 赵飞喻轻笑起来,随后问道,“棠姑身体怎么样?上次不是说解药研制出来了吗?” 凌霄表情变得有一瞬间的凝重,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样子。 赵飞喻没错过他这点表情变化,心一沉,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凌霄的袖子。 “师兄,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他苦笑一声,“没想着瞒你,这不是你这边事太多。棠姑也叮嘱过别给你添麻烦。” “这怎么能叫添麻烦呢?”赵飞喻正色,“五年前要是没有棠姑,我和宁儿早就不知死在那条街上了,怎么还会有今天?” “如果棠姑出了什么事我赵飞喻置之不理,一辈子我都不会安心的。” 看她这样严肃的表情,凌霄想了想还是道,“解药研制失败了。” 果然。 赵飞喻心里已经将最坏的打算做好了,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落差。 “那棠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好了?”赵飞喻皱眉,手上不自觉用力。 凌霄纯白的袖子被她捏出褶皱来也浑不在意。 “还好,我上次回去就是为了这件事。解药失败后,长老用剩下的灵犀草做了点配方,只能靠着它来续命了。”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因为剩下的灵犀草很有限,所以说,得在吃完之前找到下一个。” 哪里有一个好消息,全都是致命的坏消息! 都这样了他们居然还瞒着! 赵飞喻有些生气地握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没有发脾气。 “灵犀草的事,我来想办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二根灵犀草 说完,赵飞喻又在药铺里坐了一会儿,在后面帮着元昊挑拣了药材。 “师叔,这种事你放着我来做就好了。”元昊这孩子骨子里对有能力的人的敬畏似乎是天生的。 赵飞喻身上那么多光环让他无法忽略。 一听他这么说,赵飞喻差点哑然失笑。 她手上动作没停,笑了笑,对元昊道,“之前这种事都是宁儿和你一起做,现在她不在,你一个人很忙吧。” 别看这个药铺不起眼,周围没什么钱的人都来这里。 主要还是凌霄的定价比较低,也是考虑到了他们的经济状况。 当归谷不缺钱,自然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关于盈利方面的事。 一听赵飞喻这么说,元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宁儿很可爱,她帮了我不少忙。” 说完,元昊话锋一转,“师叔,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忙吧。” 赵飞喻挑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刚才是不是听见我和你师父说话了?” 元昊被她这么看了一眼,立马有点心虚,开口就诚惶诚恐道,“师叔,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去倒水,路过所以……” 她抬手,“行了,也没有真要逼问你。听见了就听见了,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师父棠姑,病情有点恶化了。” 这句话别看赵飞喻说的轻描淡写,谁能看得出来赵飞喻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这事元昊倒是真不知道,他刚才只听见了赵飞喻说的最后一句话。 灵犀草的事他也有所耳闻,那东西有价无市,上次那根还是赵飞喻以身犯险从王府偷出来的。 王府好像就那么一根,第二根怎么找得到?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到“灵犀草”三个字的时候元昊心里“咯噔”一下,也想过会不会是棠姑的病情不对了。 看赵飞喻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之后,元昊突然心里一阵悲伤。 那个严厉的可以当他师祖的女人,一辈子都那么坚强。 能稳坐谷主的位置,肯定也是有她自己的本事。 元昊虽然接触不多,但是看看凌霄和赵飞喻,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就能推测出这人到底多厉害了。 能将自己的师父教的这样厉害的人,肯定错不了。而且,从感情上来看,元昊也舍不得棠姑。 “这么吃惊?看来你还没听到这里啊。”赵飞喻见怪不怪地挑下眉头,手上动作不断,挑拣药材的速度很快。 她光凭手感都能分辨出什么是什么。 元昊无意见发现这个细节,又对赵飞喻佩服的五体投地。 “师叔,那灵犀草的事怎么办啊?”元昊到底还是年纪小,那点焦虑都摆在脸上。 赵飞喻无所谓地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灵犀草既然找得到第一根,那我就能找得到第二根。” 有她这句话,元昊突然就觉得这件事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了。 “那师叔你先……”元昊伸手要将赵飞喻手中的药材接过来,暗示意味很明显。 赵飞喻来了兴趣,想要逗逗他。 手腕一晃,躲过了元昊的手,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看元昊问道,“怎么?赶我走?” 这孩子不善表达,一听赵飞喻这么说,立马就当了真,急得不行,脸红着解释道,“师叔,我不是,我只是,我……哎呀,我没有那个意思。” 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赵飞喻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下来了。 她没有恶趣味地继续逗下去,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来后,道,“行了,我也没怪你。先走了,有事去柳枫胡同那个院子找凌枫传信就行。” “凌枫?”元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表情疑惑地看着赵飞喻。 赵飞喻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不就是和你师父一个姓氏吗?这人是晏若祁送我的,还行,挺可靠的,放心。” 说完,赵飞喻这才脚尖轻点,从药铺矮墙上跳出去。 这边赵予宁来到王府后面上课的地方,却没看到晏予安,不由得有些疑惑。 左顾右盼了一圈后,赵予宁发现了站在不远处游廊下的侍女。 她趁着夫子还没过来,小腿噔噔噔地跑到侍女面前,抬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世子怎么没过来呀?” 好巧,这个侍女还真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面露难色地给赵予宁解释道,“世子生病了,老王妃说他今天不用过来上课,宁儿小姐自己安心读书吧。” “生病啦?”赵予宁注意力都集中在前半句,皱眉看着侍女,斟酌再三还是问道,“姐姐,我能问一下世子是什么病吗?” 看赵予宁认真的小脸,侍女真不忍心拒绝她,可奈何这就是老王妃的黑历史,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她摇摇头,语气温和地劝道,“宁儿小姐,一会儿夫子就过来了,你还是过去吧。” 看她这样肯定是不能说了,赵予宁又放心不下晏予安。 可有一点没错,夫子就快过来了,不能让夫子来了一个人也看不到。 赵予宁只好先回去,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夫子来,并且用这点空隙时间复习了一下昨天的诗词。 一盏茶的时间差不多,夫子慢悠悠地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踱步过来,还是摇头晃脑的样子。 看到面前两个椅子上只来了一个人,夫子也不觉得奇怪,都没有停顿,拿出书道,“宁儿,把昨天的诗词背一遍。” “登鹳雀楼,王之涣……” 赵予宁对这首诗简直不能再熟悉。 几乎她刚会说话开始,娘亲赵飞喻就在她耳朵旁边念这个,以至于她现在几乎能倒背如流。 看她一个停顿都没有地就背完了,夫子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你觉得王之涣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诗?” 这个…… 可难不倒赵婉莹,她张口就来,“我觉得……” 一番高谈阔论从小不点口中说出来是有点违和感的。 可不知为何,夫子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代文豪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卫国皇子 赵予宁将夫子的问题回答完了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夫子的眼睛,问道,“夫子,我说错了吗?” 问这个问题不奇怪,因为她没第一时间在夫子眼中看到方才的赞许。 似乎是被她这句话给提醒了一下,夫子回过神来,双手鼓掌。 书被他夹在腋下,看起来姿势有些滑稽。 但夫子从来都不关心这个,他看着赵予宁道,“好,我就说,你比那个臭小子强多了!” 赵予宁汗颜,能在王府这里说世子是臭小子的,估计只有夫子一个人了吧。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今天居然被夫子夸赞了两次! 赵予宁这一刻特别想告诉赵飞喻,让娘亲看看自己有多棒。 然而这种心思只出现了一瞬间,就立马被她自己给掐灭。 娘亲这会儿肯定在忙着呢,哪有时间啊。 “今天臭小子没过来,你自己上课。这回没人打扰你了,认真听啊。” 夫子其实将这几天晏予安偷偷打扰赵予宁学习,拉着她说话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为了保护世子的自尊心没说出来而已。 这会儿晏予安不在,他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一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赵予宁和夫子中途休息的时候,提议道,“夫子,我们要不过去看看世子吧,他一个人肯定很无聊。” 没想到这个小书童还这么忠心? 夫子看了赵予宁一眼,眼中有点意外,很快道,“看他干嘛,不就是生病了吗,过两天就好了。” 他这个反应完全是在意料之中,赵予宁欲言又止。 世子虽然平时话多了点,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带过来,虽然最后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但不妨碍赵予宁想去探病。 夫子将赵予宁的神情都收在眼底却默不作声,愣是挺到了下午,看着赵予宁后来听课状态不怎么样,还心神不宁的,这才松口。 “行了,到这吧。”夫子把书放在桌子上,对赵予宁道。 赵予宁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天色,还这么早,怎么就停了? 还是说是自己上课溜号惹怒了夫子?赵予宁连忙站起来,低头认错,“先生,宁儿错了。” 这可是王府的地盘,夫子还是老王妃家里那边的亲戚。 若是被一个小书童给气走了,估计老王妃会非常生气,要是迁怒到娘亲就不好了。 她这才想都没想就认错的。 夫子都被赵予宁这猝不及防的道歉给弄懵了。 半晌,他张了张嘴,才反应过来,手指隔空虚点了一下,失笑道,“你这孩子,我哪有怪你。” “宁儿不该上课时候走神,请夫子责罚。”别看她在道歉,但后背依旧挺的很直。 倒像是有祁王身上的那种骨气。 不知为何,夫子竟然觉得赵予宁更像是晏若祁的孩子。 “这件事你没做错,关心同窗是对的,不会有人怪你,也不用道歉。”夫子解释完,冲她勾勾手。 赵予宁抬头,诧异,却没动。 夫子又失笑。 这孩子平时看起来透精百灵的,今天怎么智商退的这么厉害了? “过来,我带你去看世子。” 被他这么一解释,赵予宁这才放下戒心跟上去,彬彬有礼道,“有劳夫子。” 与此同时,盛京周边一处不为人知的院落里,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子,头上还带着面纱,跪在穿着红衣的男人面前,态度毕恭毕敬。 “少主,王府里近日多了一个人,和晏予安长得一模一样,对外宣称是晏予安的书童。” “一模一样?”那个被称为少主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掀开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我怎么不知道晏予安有个双胞胎兄弟?” 听他这样说,跪在地上的女人打了个哆嗦,但语气还是没什么波澜,“少主,这件事也是近期才发现。” “废物。”男人大手一挥,扔下两个字拂袖而去,临走之前还扔下一句话,“若是再拿不到情报图,你们提头来见。” 直到红色的身影不见了,周围也听不到任何细碎的脚步声,黑衣女人才从地上站起来,并且发现后背的衣服不知不觉地居然被汗浸透了。 那个说一不二最后拂袖而去的少主,正是邻国卫国的当朝皇子,卫伶。 而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就是千里迢迢从卫国跟来盛京,只为了保护卫伶和打探情报的苏亚。 提起卫国和这边的渊源,那可就长了。 邻国之间很少有和谐共处的情况会出现,大多数都是相互挑衅打架,直到一个把另一个打服了,才会停战几年。 过几年都缓过来了之后,再接着打。 在晏若祁出事之前,他一直带兵打仗,简直就是一个玉面阎王,就没有他破不了的城。 那会儿卫国毫无招架之力,被晏若祁为首的赵国军队逼得一退再退,硬是退到了极南之地。 那里寸草不生,中日炎热,尊贵的皇子卫伶怎么可能受得住。 再三考虑过后,卫伶终于确定下来了方案。 带跟少的人,深入敌人内部来获取情报。 或许是卫国就不应该灭国,晏若祁居然在一场战役中重伤,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带兵打仗,这样一来,缓和了边境的压力,他们又慢慢地回到了以前的位置,还有点隐约压过来的趋势。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是因为卫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趁着晏若祁还不能上战场,赶紧过来探探路。 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那卫国很有可能逆风翻盘。 他对王府几乎实施了全方位的监控,也才会因为这个对于赵予宁的出现而生气的不行。 卫伶可以肯定,那个叫做赵予宁的小孩,肯定不是第一次出入王府。 而他的人现在才知道,还真是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真是一群废物。”卫伶身上披着黑袍,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个院子里。 留下原地的苏亚,对着空下来的位置苦笑着。 少主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点事情都受不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尾随 卫伶离开那个院子没一会儿,那悄无声息地又多出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她们两个站在一起肯定会有人想到黑白无常。 苏亚低头看着脚尖没说话,她的情绪有些失落。 那个穿着白衣服的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拍了拍苏亚的肩膀。 “少主为难你了?”白衣服的女人问道。 她就附在苏亚耳边问,这种姿势显得她非常妩媚动人。 苏亚很显然不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立马往后战术性撤退一步,这才公事公办地回答,“苏柒,你怎么来了?” 是了,她们两个都是卫伶还带过来的杀手,是他们卫国扎在赵国心脉上的一把尖刀。 “我要是不过来还看不到这样的场面。”苏柒的面庞看起来有些妖冶,不像是苏亚那种冷淡。 她说话的语气还带了一些刻薄。 气势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苏亚没理会她这句话,心里还在盘算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情报。 他们来这边也有很长时间了,这种事一筹莫展。 且不说人生地不熟的无从下手,光是他们这张脸,就足够让人怀疑了。 倒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情实感。 苏亚对苏柒这种讽刺的话也听了不少了,几乎是本能的,她就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她在苏柒开口之前抢话道,“行了,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这句话都带着息事宁人的意味。 苏柒这样性格有些泼辣的人听不得这种话,也知道苏亚为自己好。 最后只好作罢,没再继续去吐槽什么。 与此同时,从柳枫胡同出来四处游荡的赵飞喻,有幸看到过墙头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 红色? 赵飞喻皱眉,敏锐地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在慢慢的发生,只不过她之后没有遇到过。 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赵飞喻想都没想就冲着那个红色身影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应该很不错吧,上蹿下跳一眨眼就到了十米开外。 赵飞喻难得在这方面看到了对手,立马睁大眼睛跑过去。 她不是什么中二病患者,还不需要什么口号。 如同鬼魅,赵飞喻一路上悄无声息,除了衣带被风吹起的声音,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很快,赵飞喻追着人就来到了盛京皇家祭祀的地方。 这里很空旷,没有什么遮掩物体,除了那个炉子,没有其他的问题。 她急刹车似的停下脚步,转了一圈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暂时没有发现那个红色的身影。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赵飞喻也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也知道自己有点虎,居然孤身前往。 要是那人是个高手高高手,赵飞喻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就在她即将把最后一块细节给铺好的时候,经过祭祀青铜器中间的位置时,被很大的力气给拽过去。 赵飞喻没想到一瞬间居然还能天旋地转的,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以及火红的衣服,不由得想问一句。 你是戏班子跑出来的人吗? 不过赵飞喻为了保命,还是没问这句话。 那把冰凉的匕首还贴在她颈侧呢,只要面前这个陌生人突然用力,赵飞喻可以肯定,她逃不掉。 既然逃不了,那也别想着逃了。 对上这人的眼睛,赵飞喻很冷静地问道,“你谁?” “我谁?”卫伶冷笑一声,突然停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只不过表情忽然变换,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冷。 转而变得有些惶恐,看起来和戏班子里的小人物如出一辙的惶恐。 赵飞喻不认为这种表情是发自内心的。 但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自然。 只听卫伶道,“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说完,他语气又变得严厉,“不知阁下跟着我有什么动机?” 赵飞喻目光不变,静静看着面前这人演戏似的淡定道,“动机?不过是好奇谁这么厉害,居然让我追不上。” “呵。”卫伶冷笑一声,气势逼人,“是么?” “怎么,刑讯逼供?”赵飞喻不吃这套,眯起眼睛看着卫伶。 她上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人当场抓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能怎么样呢?不还是被她逃出去了? 若不是最后那次执行任务被人出卖,她怎么可能离奇惨死。 对上红衣服男人凌厉的目光,赵飞喻一点都不怵,“不知阁下出现在盛京有什么目的?” “和你无关。”卫伶这话回答的很刚。 赵飞喻很久没见过说话这么拽的人了,一时之间还来了兴趣。 她看着卫伶,心里还在估计着二者实力的差距,以及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有几分胜算,还是说直接开溜。 “和我无关?”赵飞喻轻笑一声,完全看不出紧张。 她似乎把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当成了相识多年的老友,说起话来语气里的熟稔非常自然。 “看你也不是盛京人,该不会是敌国奸细吧?”赵飞喻说着,突然伸手捂嘴,一脸惊讶,“天啊,被我说准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卫伶语气发狠地问道。 同时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也勾起,微微用力,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你敢吗?”赵飞喻脸上的笑容依然明媚,没有感到害怕,“你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 这句话成功让卫伶眯起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何不知?”赵飞喻口才一向很好,“若是阁下在这里杀了我,为我报仇的人一定不少。而且,这里还是皇家的祭祀场,简直就是蔑视皇权。” “届时,那就是皇上为我讨回公道了,你们那个小国寡民的地方,禁得起折腾吗?” 赵飞喻这一番话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卫伶的心上。 那一刻卫伶甚至在怀疑,赵飞喻是不是认出了他是谁? 不应该啊,卫伶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这个狡猾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细作 一个合格的细作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就算是被敌人当面质问,也一定不会随便说漏嘴。 卫伶觉得自己是具备这方面的素质的,他冷笑一声,看着赵飞喻问道,“这位姑娘,你说什么呢?” “装傻?”赵飞喻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耗光了。 可能和这段时间的经历也有关系吧,居然渐渐的没那么有耐性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赵飞喻决定回去之后好好反思一下。 “我可是赵国人,皇上知道他的子民是如此的疑神疑鬼吗?你这样让我不禁怀疑谁才是细作了。” 说完,卫伶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飞喻一眼,这一眼里内容实在是太多,让赵飞喻一下子都消化不完。 贪多嚼不烂,赵飞喻也不想去琢磨一个神经病男人的想法,只是看着他问道,“你急了,对吧?” 这女的怎么油盐不进?卫伶都快气死了,恨不得抓过赵飞喻就把人脖子拧断让她再也没办法发出声音。 可要是真这样做,那就代表着他们必须立马从盛京退出去。 之前几个月时间做的布置都付之东流。 卫伶舍不得自己的心血,只能耐着性子和她周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这样孤男寡女独处的状况要是被别人撞见了,恐怕会对姑娘的清誉产生影响吧。” 他的锋芒被迫收敛,这回语气都缓和了下来,看起来就是在商量赵飞喻。 赵飞喻本就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性子,况且到底是不是来了什么细作,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整个盛京的巡防营都没察觉到,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赵飞喻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她粲然一笑,“我觉得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呀。” “姑娘今日所作所为,谢某铭记心中。”卫伶随口编了个名字,说起来还特别自然。 赵飞喻倒是不在意,若面前这人真是什么细作,那她很可能会惹火上身。 还不如早做打算。 “那还希望谢公子记住自己在说什么啊,以后有幸见面的话别忘了。” 她脸上带笑说完了这句话,转身率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进来的时候步步紧逼,几乎是贴着卫伶的脚后跟追过来的,就忽略了周围的兵力布置。 直到自己出去,才发现这里都可以用天罗地网来形容了。 那人对此地如此熟悉,看来也不像是什么细作,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叛逆偷跑出来要做什么坏事,却正好被她给撞上了。 赵飞喻一路小心翼翼地出去,又在盛京里绕了两圈,确定后面没人跟着自己,这才回到了侯府。 让海棠落锁后,赵飞喻坐在房间里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今天遇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将海棠叫过来,赵飞喻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海棠,你对盛京的各大世家熟悉吗?” 海棠虽不知道赵飞喻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回答道,“还算是熟悉,怎么了小姐?” 赵飞喻没解释,而是问道,“那你知道谁家的公子喜欢穿红色衣服,还轻功很好吗?” “喜欢穿红色衣服?”海棠皱眉,“这什么癖好?” 赵飞喻一下子不确定起来,除了戏班子的人,哪个大男人会喜欢如此艳丽的颜色? 怕不是他为了伪装,故意让人觉得他娘吧? “那,长的很清秀,武功还好的你知道吗?”赵飞喻改了一下筛选条件,睁大眼睛看着海棠,希望能找到答案。 海棠还真的在脑海里认真地检索了一下,最后在赵飞喻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小姐,符合您说的清秀的,也就那么几个。” “个个都像是病秧子,要不就是读书人,没有会武功的。武功厉害的,又是比较黑壮魁梧的,也不符合。” “小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从海棠口中得到了否定答案之后,赵飞喻心蓦地一沉。 这么说来,今天碰见的那个,肯定不是盛京本地人了。 那很有可能就是她心里的那个最坏的猜测。 敌国细作。 可他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出来的贵气,让赵飞喻没办法肯定。 哪个贵公子会亲自过来当细作啊?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 赵飞喻苦涩地笑了笑,对海棠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想问问。” “随便问问吗?”海棠半信半疑地看了赵飞喻一眼。 赵飞喻点头。 海棠又欲言又止。 赵飞喻还当她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人物,有些激动地问道,“快说,想起什么来了?” “要是整个盛京的人都算上的话,清秀的,武功好的,还真有两个人。”海棠看起来有些为难。 看她这种表情,赵飞喻立马想歪了,以为这其中牵扯上了家族秘辛,有些好奇和兴奋,“是谁啊?谁家的私生子吗?” 海棠差点没被赵飞喻这句话给呛死,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小姐你想多了。” “那是什么?”赵飞喻抓耳挠腮,沉不住气地问道。 “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海棠说着说着还卖起了关子,停顿一下后接着道,“另外一个就是九五之尊了。” 行了,赵飞喻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真是忠心,都不在晏若祁身边做事了居然还会为了他说话。 这两个人一个是晏若祁,另外一个就是当今圣上。 提起这个,赵飞喻还真没见过皇上什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自己今天在祭祀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了。 这么看来,那人是奸细的事十有八九了。 “小姐,哪里不对吗?”海棠看着赵飞喻脸色有些差,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有些紧张地问道。 赵飞喻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哪里都对才不对。” 说的跟绕口令似的,谁能听懂。 海棠心里着急,但她知道赵飞喻有数,就只能不断对自己进行心里暗示,让自己不去想歪,也不要去担心。 “我出去一趟。”赵飞喻突然起身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武功盖世 “这不是刚回来吗?”海棠也跟着站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赵飞喻这个表现,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赵飞喻没有多说的打算,匆匆摆手,“没什么事,你看好家。” 这次说完,没给海棠反应过来的机会,破门而出。 海棠在她身后看着赵飞喻的身影离开,一脸无语。 她真想说一句,三小姐,这是你自己的地盘,大摇大摆从门口出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像个贼一样? 这个疑问注定没有人回答她,海棠也不擅长给自己找麻烦,她按照赵飞喻的吩咐,在门口的大锁上放了一个花瓶。 要是有人半夜偷偷进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就能把她吵醒。 还是赵飞喻教给她的办法呢。 好在这段时间里,赵婉莹那边都比较安静,也没什么人会半夜过来找茬。 海棠觉得这都得益于那天赵飞喻对赵婉莹毫不留情挥舞下去的几鞭子。 不光是抽在了赵婉莹身上,更是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杀鸡儆猴吧,告诉他们要是再过来,那下场也是这般。 赵飞喻从侯府出去时天色渐晚,周围的光线也没有那么充足,出去的时候也没那么多人看到。 她轻功的功力果然不是盖的,来去无声,如同鬼魅一般。 寻常人只看得到一阵白影闪过,还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这次赵飞喻从侯府出来,没有直接去王府,也没去大理寺,也没去药铺。 而是独自一人又回到了祭祀场。 那里守卫还是很森严,功夫一般,没有什么警惕性的人根本进不去。 但对于赵飞喻来说,就容易得多。 不过也没有想象中的轻而易举。 一路躲过了守卫的巡逻后,赵飞喻来到了祭祀场中最深处,她坐在台阶上,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场地,不禁陷入了深思。 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家祭祀场。 皇权讲究什么?天赋人权,皇上的权利是神明授予的。 而祭祀场,就是完成这个过程的地方。 这里更象征着皇家的威严。 可,那个男人说进来就进来,如入无人之境,从容地让人惊叹。 之前跟过来的时候,赵飞喻还没觉得出什么,这会儿自己重新来一遍,看了看过程,就发现了果然不一样。 也越发意识到那人的功力到底有多厉害。 她从没看到过晏若祁出手,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牛。 从海棠口中的叙述来看,肯定也是错不了。 可,还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那个男人。 赵飞喻想了想,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没在祭祀场待太久,这里毕竟守卫森严,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免要在大内留下案底。 多事之秋,还是给自己少找麻烦吧。 就在赵飞喻出来的时候,这边王府书房里,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进来,跪在晏若祁桌子旁边。 晏若祁一抬手,吕凡紧接着退出去,训练有素。 他走了,这黑衣人方才开口。 “王爷,赵飞喻去了祭祀场。” 晏若祁一听,忍不住皱眉。 抬头看了看外面,发现天色不早了,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都这么晚了,去那里干什么? 看晏若祁没什么反应,林赴继续道,“在此之前,赵小姐尾随一个男人闯进了祭祀场一次。” 什么?还不止一次? 什么毛病,跑那去干什么?难不成还是什么秘密据点?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心里冒出来,晏若祁皱眉,低头仔细思索着答案。 该说的都说完了,晏若祁还是没有回应,林赴心里也跟着打鼓。 王爷这是生气了还是在想事情? 心里忐忑不安的林赴,只好开口,问道,“王爷,这件事……” 刚开口,林赴就立马闭嘴。 他看到了晏若祁动笔。 王爷的字向来好看,一手毛笔字写的苍劲有力,就是国子监里祭酒最得意的徒弟都没有晏若祁写得好。 林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宣纸,来不及看晏若祁的动作,一行字就跃然纸上。 “按兵不动。” 四个大字,板板正正地列在宣纸上,那一刻让林赴很想把这张纸问晏若祁要过来,回头让木匠弄得画框裱起来。 作为夜阁的暗卫,他还是有这点基本素养的,没有多余的话,点点头,说了句“属下告退”,便在晏若祁点头后离开。 林赴一走,晏若祁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宣纸撕下来,扔在旁边的火盆里,蜡烛也跟着扔进去。 呼啦一声,纸张一下子就被火舌舔舐干净,只剩下一点灰烬安静地躺在那里面。 晏若祁抬手敲了敲窗框,发出闷闷的声音。 收回手后,书房的门就被吕凡从外面推开。 他走进来,看着晏若祁饶有兴趣地问,“又出事了?” 晏若祁没有立马回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出事。 要是真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那岂不是承认在自己心里,赵飞喻占据着不小的部分? 那不用的话,又应该用什么来形容? 也不等晏若祁纠结什么,吕凡又坐姿大开大合地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毛笔,随意在半空中比划两下。 “王爷,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啊?”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心没肺,让晏若祁一时语塞。 看晏若祁还是不说话,吕凡心里也犯嘀咕。 夜阁那小子刚才过来说什么了,怎么他一走,晏若祁就变得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情绪有点凝重,晏若祁这才抬头,瞥了一眼吕凡的表情,故作淡定道,“没事。” “有小秘密了?”吕凡没当回事,还和晏若祁开玩笑。 他这人就是有一种魔力,无论问题多么难缠,只要吕凡调笑两句,就会让人雨过天晴。 心上那点阴郁消散了一些,晏若祁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看着吕凡道,“怎么,怕我和林赴孤立你?” 吕凡立马嘴一撇,“孤立我吧快,我还想去赵飞喻那效力呢。有这样的美女老板肯定动力十足。” 第一百三十章 通气 “哟,要是没有赵飞喻,你跟谁啊?”晏若祁轻笑一声。 看他终于笑了,吕凡心里也轻松了一点,说明方才还不算是什么大事。 “那我就浪迹天涯呗,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神医,到时候当归谷的人亲自过来请我,我都不去……” “哟,吕大哥,谁请你你不去啊?” 一道女声横空插进来,脆生生的,打断了吕凡的话头。 真实背后不能说人坏话。 吕凡连忙止住话头,抬头笑嘻嘻的对上赵飞喻的视线,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看,飞喻,我这不就是痛快痛快嘴嘛。” 赵飞喻本来也没生气,进来就开玩笑,也是想先缓和一下气氛,让自己一会儿即将说出来的话显得别那么突兀。 “那我请吕大哥去当归谷,吕大哥去不去呀?”赵飞喻眉眼弯弯,看着吕凡问道。 吕凡哪敢说个不字,忙不迭的点头,“那肯定得去啊,赵小姐请我去,那必须去。别人面子可以不给,你不行,那得必须给。” 这番话可算是给足了赵飞喻面子,她伸手拍了拍,鼓掌道,“那我就记住吕大哥说的话啦?回头王爷别生气就行。” “你放心,王爷巴不得我赶紧走呢。”吕凡连忙打圆场,对赵飞喻打包票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赵飞喻余光瞥见晏若祁勾起的眉梢眼角,这才放心,随后说了两句话,将话头扯回来。 “这次过来,是找王爷有点事要说。” 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而晏若祁表情也没有多意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吕凡,猜测着方才林赴过来说的事肯定和赵飞喻有关。 晏若祁看着赵飞喻的眼睛,心里也在想会不会是那件事。 下一秒,赵飞喻继续道,“我今天闲来无事,在盛京周围转了转,无意见在胡同里瞥见一个红衣男子,身姿轻盈,轻功快得匪夷所思。” “小女子不才,对轻功也有一点研究,没多想,就追过去想讨教一二。” “不过,最后的结果让人失望,若不是那人停下来,估计我还追不上。” 听到这里,吕凡有点坐不住了,立马激动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居然你都没追上?” 别人不清楚,他和晏若祁可是最知道赵飞喻的水平的。 要是赵飞喻都追不上的人,那得是多厉害? 盛京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难不成是大内高手出招了? 不能吧,最近也没听到风声。 吕凡心里百转千回,一瞬间思绪极其发散,看起来要从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剖析出来一个最可能的答案。 这注定是徒劳的,赵飞喻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之所以过来透露给晏若祁,也是想着那人武功过于厉害,下次碰见的话,就不一定这么好运了。 想找一个庇佑。 若是能知道是敌是友,那就更好了。 赵飞喻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是原则问题。 晏若祁表情没有变化,让人看不出他是相信赵飞喻说的,还是不相信。 他这个反应让人有点着急,赵飞喻想了想,来了一剂猛药。 “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就被他引入了祭祀场,要不是他最后放我走,可能今天就命丧黄泉了。” 她说句话的时候,还在后怕。 “不对啊飞喻,你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那他为什么会想要杀你?” 吕凡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点,这可能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所以说啊,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可以肯定我不认识他,但为什么他想对我痛下杀手?还特意将我引入祭祀场?” 赵飞喻皱着眉,将这个问题原原本本地推给了吕凡。 这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芋,吕凡也迫不及待地要扔出去。 然而他在书房里看了一圈,就他们三个,晏若祁是“哑巴”,赵飞喻是提问者,那就只有他一个回答者? 吕凡不止一次感觉自己的命运如此滑稽。 不过问题不大,吕凡也相信晏若祁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放心大胆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又没在现场,哪里知道那人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其实是见不得人吧,身份敏感,不想有人注意到他。”赵飞喻没在意吕凡的踢皮球行为,皱眉若有所思道。 晏若祁顺着赵飞喻的话头思索下去,随后得到了一个很严肃,有点疯狂的答案。 那人是奸细! 赵飞喻看到晏若祁眉头紧皱,就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立马道,“我觉得吧,这人肯定是奸细之类的身份。” “杀人灭口,一般不就在这种情况下存在吗?”赵飞喻一摊手,表情无奈,似乎是在嫌弃吕凡智商太低。 吕凡看着这个性格鬼马的姑娘,心里一阵无奈。 原以为在这样的朝代就不用动脑子,权谋什么的交给王爷来做,它安静的做一个没脑子的杀手就好了。 谁承想,王爷把他当兄弟。 为兄弟两肋插刀,这话吕凡听了不下一百遍了。 抛开这点小问题,吕凡的注意力集中过来,看着赵飞喻问,“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吗?” “天色已经晚了,我当时看的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红色衣服,男人,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个伶人一样。” 赵飞喻仔细回想着,那会儿她虽然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怕,实际上连看清卫伶的脸都没有。 这会儿想想实在是失算。 但她还是没有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去,也有所保留。 狡兔三窟,她给自己留条退路,也没什么问题。 晏若祁不疑有他,低头看着雪白的宣纸,像是在记忆里搜索这人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赵飞喻和吕凡闲聊够了,这才起身请辞。 离开之前,吕凡叫住她,“飞喻,你这段时间减少外出,如果王爷叫你过来,早上会有马车过去接你。” 赵飞喻知道吕凡什么意思,这也是她过来的用意。 “那就谢谢王爷和吕大哥了。”赵飞喻粲然一笑,随后离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同仇敌忾 她一走,书房的门一关,内部再次恢复安静,两个男人相顾无言。 吕凡看着晏若祁,问,“王爷,这件事就是林赴和你说的吧?” 晏若祁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 “那怎么个是也不是法?”吕凡饶有兴趣地看着晏若祁。 “是一件事,但是林赴没有她说得多。”晏若祁坐下,一只手握着毛笔,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毛笔杆。 这是代表他在沉思。 吕凡也没管那么多,直接笑着说道,“你还不如直接说赵飞喻啰嗦了呢,还没记住我刚才的教训啊?背后说人坏话?” 晏若祁显然没那么多顾虑,方才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意之举。 这个问题很严肃,他这会儿不想跟吕凡开玩笑,便道,“这个人我可能见过。” “她说的这么模糊,你居然都能分辨出来是谁?”吕凡这回真是无语了,被晏若祁给震惊的说不出话。 晏若祁抬头看了一眼吕凡,挑眉,似乎是在对吕凡的思维跟不上趟而责怪。 诚然,赵飞喻说的确实很模糊。 晏若祁不知道赵飞喻是真没看清还是根本就没有全交代出来。 他更偏向于后者。 那这么说的话,看起来赵飞喻这个女人还是挺狡猾的。 也不枉他之前对这场交易有所保留和防备。 “王爷,你是在怀疑赵飞喻?”吕凡不愧是晏若祁多年的好兄弟,光是从他的微表情中就可以推测出来他的想法。 被吕凡猜出来之后,晏若祁坦然地点点头,“这人底细不明,不得不防。” 她被逐出侯府的这五年里,不仅对于赵婉莹来说是空白的,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未知的。 今时不同往日,赵飞喻方方面面的表现,都在告诉别人,她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三小姐了。 那晏若祁自然不会再用那种眼光来看赵飞喻了。 “那倒也是。”吕凡这次难得没有反驳晏若祁什么。 从理论上,理智上来讲,他也这么觉得。 赵飞喻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来自当归谷。 没了。 “怎么,这次不反驳我?”晏若祁突然发现了笑点,眉头轻挑,“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的吕凡板起脸,“王爷,您终于发现了吗?就在刚刚,我发现你才是真正会为我考虑,为我着想的人啊!” 一番话说的语气激昂,就差当场来个诗朗诵了。 晏若祁被他这几句话说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这简直是他最近几年听到的最冷的笑话,没有之一 吕凡很欣赏他这样被肉麻的直哆嗦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出卖了他心里的愉悦。 不过动作慢了点,还是被晏若祁给发现。 他眼睛一瞪,“祠堂抄写清心经,五百遍。” 我的妈,五百遍。 吕凡感觉自己这回玩脱了,立马跪地上求饶。 在自由和面子面前,吕凡不顾一切丢掉了面子。 晏若祁很满意吕凡跪在那里声泪俱下的表情,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吧,看在你比较诚恳的份上。” 说完,他又一秒恢复正经,还是那副细细思索事情的样子,对吕凡斟酌着道,“方才赵飞喻说的这个人,我可能真的知道。” “真的吗?”吕凡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坐在椅子上,可能也是对方才那五百遍心有余悸,坐姿没有放荡不羁,规矩了不少。 可惜晏若祁没看到,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思索那个人身份上。 “但不是最近听说过的,肯定有人和我说过。” “不是最近,那可能是你之前在边疆的时候?”吕凡皱眉,“如果真像赵飞喻猜测的那样,这人就是敌国来的奸细,那很有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 是啊,这样的话逻辑上都说得通。 就在晏若祁这边想着卫伶身份的时候,那边卫伶也在绕着盛京跑了三圈后,秘密回到了“根据地”。 那个其貌不扬的小院子。 黑衣女人和白衣的两个人都在,也就是卫伶的左膀右臂。 “少主。”苏亚上前一步,道。 卫伶抬抬手,示意她退下,别开口。 苏亚退后两步,回到方才那个地方坐着。 卫伶扫视一周,目光警惕,道,“我被人发现了。” “什么?!”苏亚率先惊讶出声,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可是少主卫伶,武功盖世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到底是卫伶出了问题,还是那个人非常厉害…… 苏亚心思百转千回。 卫伶对于她的一惊一乍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目光平淡地移开,看着屋子里剩下的那个女人。 还是她沉得住气啊。 “是一个女人。”卫伶声音冷静,没有多余的话。 “女人?”苏亚小声重复一遍,这回学乖了,自己在心里惊讶,没有表现出来。 这次不光是苏亚,另外一个也吃惊的很。 原以为可能是朝廷的大内高手,结果卫伶居然说是一个女的? 谁啊?居然这么厉害?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柒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认真来讲,她和苏亚两个人,就是卫国女人中武功厉害的。 但还是远远赶不上卫伶,更别提能发现他来无影去无踪的痕迹,而这个女人,居然能发现? 那就是说比她们两个厉害咯? 苏柒这人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善妒一点。 也就是在卫伶说完的那一刻,她恨上了赵飞喻,并且把赵飞喻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相比较下,苏亚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和仇恨,更多的是在担心他们的春秋大业。 这半年来,他们精心布置,夹起尾巴做人,为的就是能在盛京之中安营扎寨。 如今却要被一个不知底细,来路不明的人给毁于一旦? 别说是苏亚不甘心了,这次苏柒和卫伶都同仇敌忾起来。 内部一向不怎么和谐的卫国探子三人组,这一次因为赵飞喻的出现,居然变得空前的默契。 那一刻,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赵飞喻,让他们来到卫国的事,随着赵飞喻的尸体,一起埋藏在地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内讧 烛火摇曳,小小的房间里氛围格外压抑。 卫伶站在那里,看着苏亚和苏柒,眸光流转,似乎是在想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放任是肯定不可能的,卫伶坚信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随后,苏亚最先沉不住气,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握成拳头,看着卫伶,眸光很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影卫过来杀了算了。” 这句话说完,苏柒充满了怨毒的眼神便落在了苏亚身上,“你怎么就喜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少主这么多年怎么调jiao你的,都还回去了?” 声音有些尖利,连卫伶都有些听不下去,觉得她刺耳。 虽然他昨天还在训斥苏亚办事不力,但也不代表苏柒就可以僭越。 况且她们两个还是平级。 这样想着,卫伶的脸一沉,看着苏柒冷声道,“怎么,你想到办法了?” 苏柒脸上嚣张跋扈的笑容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看着卫伶,无所畏惧道,“是啊。” “说。”卫伶惜字如金,语气中带着压迫和不容拒绝。 苏柒像是在炫耀一样,看了苏亚一眼,随后对卫伶道,“找到人之后,我和苏亚亲自动手。可能还要麻烦少主里应外合了。” “这叫什么办法?”苏亚摊手,将方才苏柒说的话还了回去,“让少主亲自动手,苏柒你是不是昏了头?” “怎么?这里人手这么少,少主伸手解决不是理所应当吗?苏亚你在想什么?你还以为我们在卫国皇宫?还以为你是太子护卫?” 苏柒嘲讽地笑了一声,“我看你是疯了。” 她这堪称以上犯下的一番话,不仅让苏亚脸色变得很难看,还让卫伶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完全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少主,您别多想,苏柒她一直都……” “苏亚,我需要你给我开脱了吗?这就是我想说的话,少主什么意思他自己会说,要杀要剐,否定还是赞同,我欣然接受。” 苏柒今天就像是吃了火yao桶一样,整个人的脾气都大的很。 昨天苏亚就发现了这一点。 余光偷偷瞥了一下卫伶的脸色,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看的很。 苏亚心“咯噔”一下,警铃大作,发觉事情的走向会变得很麻烦。 就在苏亚纠结,苏柒横着脖子看着卫伶的时候,卫伶终于开口了。 更确切的说,是有所反应。 卫伶冷笑一声,威慑力可不是一个苏柒能比拟的。 “苏柒,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少主,苏柒她……”苏亚扑通就跪在地上,两只手抓着卫伶的衣摆,正要哀求着,就被苏柒一把拎住了后脖领,从地上硬生生给提起来。 怎么跪下去的,怎么站起来。 “苏亚,你是不是聋?” 苏柒狠狠地冲苏亚吼起来。 这里卫伶的忍耐力已经到了临界点,没等苏柒说第二句,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动作也快得惊人。 她们两个都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随后苏柒脸上出现一只红色的五指印。 完全不是作秀,实打实的。 当然,这一点还是苏柒自己感受的最为直接。 脸上传来火辣的疼痛感,苏柒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第一时间伸手捂脸,而是仰着头,眼神变的更加坚毅。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卫伶从袖子里拿出了手绢,将自己方才打了苏柒的那只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他的手白皙修长,看起来很好看,而且骨节分明。 语气倨傲,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苏柒觉得自己那一刻在卫伶眼里,好像就是个蝼蚁一样没有存在感,卑微到泥土里的人。 怎么会呢?明明她替卫伶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就获得了这个下场? 她自己也想过这个结果,毕竟她和卫伶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这次卫伶之所以把它还带过来,也是没想到苏柒都叛逆到这个程度了。 当年她和苏亚二人从众多少女中脱颖而出,绝代双骄。 各有各的特色,苏亚心思缜密,苏柒妩媚,许多苏亚做不到的事,苏柒可以去做。 而苏柒想不到的,苏亚可以补充。 性格互补,天衣无缝。 卫伶以为自己找到了宝贝,却没想到苏柒早就看不惯自己了。 他确实是卫国的太子,身份高贵,对下人颐指气使,做事也不留情面,手段强硬,还很冷血。 曾经亲眼见证过自己同伴因为犯了错误就被卫伶给惩罚,惩罚的措施一般人想都想不到。 他让人往那个杀手体内注射了一种会让人兴奋的药剂,又找了一个戏班子的大师过来调jiao。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人在太子府后院的戏台子上唱死了。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天空,似乎是在想一个答案,关于自己为什么落到了这个地步的答案。 “你想和她一样?”卫伶在苏柒那里没听到回答,随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样问道。 “你有什么脸面提起他!”苏柒像是被点了开关,方才还沉默着的人,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 就是面前这人被称为卫国的阎王爷,她也没退步,眼中只有绝望和绵延不绝的恨意,以及想要同归于尽的想法。 而一旁听到这样剧烈争吵的苏亚,一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看向苏柒,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那个人都去世两年多了,苏柒居然还在念念不忘? 察觉到苏亚的目光,苏柒转头来看她,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血来。 “你看什么?觉得难以置信?”苏柒伸手推开苏亚,“还是说,你已经忘了两年前替你挡刀子的他?” 被她这么一说,苏亚脑海里自动找到了两年前有关于此的记忆。 那次出任务,确实有个男人替自己挡了一刀,后来她也过去问了问,只是那个男人说:“我穿了软甲,没事的。” 他表情温柔,看不出异样,当年的苏亚还是看了看,最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信以为真。 没想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往事知多少 回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在场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苏亚脸色苍白,抬头看着苏柒,发现她表情极其难看,其中还带着怀念。 明白过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突然就意识到,苏柒是不是…… “你……”苏亚开口,便停止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意识到卫伶还在旁边站着,这种话题不适合在这里提起。 谁想到苏柒没那么多的顾忌,听到一个字,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笑容疯狂,声音夸张。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柒的双眼通红,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了泪水,为她整个人都添上了几分凄美。 “呵,果然和他一样下贱。”卫伶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苏柒出手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动作很快。 卫伶的反应同样很快,一抬手就将苏柒的胳膊抓住,微微侧身,躲过了她抓过来的手指,与此同时,手上一用力。 很清脆的,“卡擦”一声,苏柒本就瘦弱的手腕,立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下去。 当事人只是脸色难看,旁观者苏亚却尖叫出声。 “少主!” 苏亚猛的扑过来,却不是去攻击卫伶,而是一把抓住了苏柒的另外一只胳膊把人用力拉到身后。 随后,她在卫伶面前跪下来。 有这么个人夹在中间,两人之间熊熊燃烧的战火虽然没有消散却形成了如履薄冰的平衡。 “少主,求求你放过苏柒,她这都是无意之举。”苏亚说的是言辞恳切,卑微的很。 这也是给足了卫伶面子。 就在他们这边剑拔弩张时,那边赵飞喻的清风院却异常平静。 赵飞喻从王府出来先去给凌枫送了信,让他这段时间别太频繁的回来,免得被人盯上,这才回了清风院。 这次海棠没有轻易放过赵飞喻,逮到人之后,立马沉着脸问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今天必须说清楚,要不然什么都不能去做。” 看她难得严肃,搞得赵飞喻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反而还有点想笑。 “海棠,你这样好好笑啊。”赵飞喻捂着肚子,说道。 海棠皱眉,没有破功,而是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看她还这样,赵飞喻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这丫头来真的啊。 她想了想,赵飞喻在看这件事情应该跟海棠说多少,应不应该说。 其实赵飞喻的本意是一点都不想说,但是海棠没打算让她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这才一个劲儿逼问。 赵飞喻和她明显思考路线都不在一起。 她想的是这件事说出来会不会让海棠的处境变得危险。 没让海棠等太久,赵飞喻终于决定好了。 她决定告诉海棠一部分,得让海棠有点防范意识。 “事情是这样的……”赵飞喻坐在桌子旁边,将这件事情挑三拣四地给海棠讲了一遍。 海棠的脸色渐渐变得越发凝重。 她眼中甚至还看到了一点惶恐。 赵飞喻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一定是觉得这人身份未知,没有办法防范的面面俱到,才会觉得茫然而恐惧。 “哎呀,放轻松,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要是想杀人灭口,在那的时候为什么不动手?”赵飞喻笑了笑,语气轻挑。 她这个态度都快给海棠气死了。 这么大的事不说,自己憋着,说完了结果还是这个态度? 真是作死都不知道怎么作好了。 海棠这边都快气死了,那边赵飞喻还在不知死地说些别的事。 “哎,我今天去柳枫胡同,还路过了卖糖人的地方。真不知道晏予安那小子怎么这么喜欢吃糖人。” 赵飞喻说完,还意犹未尽地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晏予安是她什么人呢。 海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次没给赵飞喻面子,也没给她躲避的机会,立马道,“你能不能严肃点?” “怎么了嘛?”赵飞喻噘嘴,拉着海棠的手,还晃了晃。 没错,海棠这人性格沉稳,在赵飞喻面前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 再加上赵飞喻之前也说过,她从来没想过把海棠和凌枫当成下人看,自然而然关系也就更亲近了一些。 看她这样撒娇,海棠这次不加掩饰,当着赵飞喻的面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海棠,你这是在嫌弃我吗?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呀。” 赵飞喻无辜。 “这件事多严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谨慎点?”海棠深吸一口气,“要是那个人当场动手,你说你怎么办?” “我能跑得掉的,你就放心吧。”赵飞喻粲然一笑,还是没心没肺的样。 都快给海棠气个半死,她鼻子都气歪了! “你怎么就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呢?!”海棠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听起来很尖利。 让赵飞喻的耳朵猝不及防地感到了刺痛。 她抬手捂住了耳朵,而后还是笑嘻嘻地样子,左右看了看,讨好似的拉了一下海棠的袖子。 “哎呀,我没骗你。” 海棠将赵飞喻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拿来,板着脸道,“你自己说的对方功夫很高。你都没办法发现他隐藏的身形,还说什么逃得掉?” “赵飞喻你能不能惜命一点?你要是出了事,你让宁儿怎么办?你让她当一个没娘的孩子就高兴了是吗?” 这番话终于是说进了赵飞喻的心里。 她的表情一点一点收敛回来,变得严肃。 看着海棠的脸,赵飞喻这才缓慢地点了下头。 “海棠,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次做的事欠考虑,下次不会了。” 这孩子真是从自己肚子里拿出来的,感情有多深厚赵飞喻自己清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眷恋的话,那应该就是赵予宁了吧。 看赵飞喻这样,海棠哼了一声,没有说别的,别开脸。 半晌,她抬手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一下眼角。 赵飞喻这才知道海棠居然哭了。 “你别哭啊。”赵飞喻语气焦急,从袖子里摸出手帕来往海棠手里塞。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海棠的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赵飞喻。 赵飞喻看着海棠红红的眼睛,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觉得温暖,感动,以及愧疚吧。 要不是自己这次没有考虑周全,海棠也不用这么难过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海棠说完,将手帕扔给赵飞喻,转身出门。 赵飞喻看着她的背影,知道没有一两天估计是不会消气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暗自感叹道:这回终于长记性了。 与此同时,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在继续。 “你要说什么?”卫伶的表情冷的吓人,一双眼睛盯着苏亚看的时候,让苏亚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其实不会像这样迎难而上,和卫伶顶嘴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做过。 这一次却改了。 苏亚觉得自己这次开口,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苏柒,而是为了两年前替自己挡刀子的那个男人。 “苏柒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主您,是不是应该……”苏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也是刚刚发现这一场闹剧对自己来说打击这么大。 嗓子很痛,发声都有些困难。 “对她再包容一点?”苏亚抬头,对上卫伶的眼睛,一字一句,细数过往,“您对这些手下,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 “有时候其实我也在想,我们到底是人还是工具。当初之所以能挺过来,也是知道除了死就得挺。” “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少主,你真的……” 她的声音依旧艰难,让人听了都替她累。 “你不用说了,要是想继续控诉我冷血不近人情,那就闭嘴。”卫伶收回目光,不去看苏亚,也不去看苏柒。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侧脸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冷血。 “少主,你……”苏亚吞了口水后,感觉好了一些,这才继续道,“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说一句,对不住了。” “怎么?你也想反了?”卫伶目光重新落在苏亚身上。 他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这次从卫国来,他就带了这么两个得力助手,没想到居然还会临阵反水? 反水说不上,就是不为自己效力了,撂挑子不干了? 卫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看着苏亚的眼底还带着压抑的震惊。 这一点苏亚自然是没办法发现的,她已经肝肠寸断,疼得不行。 “少主,这本不是我的意思。”苏亚声音很低,但是带着坚决。 这话一说,让苏柒都跟着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这个对卫伶唯命是从的苏亚,居然也会做出这样听起来就很离经叛道的决定 “你没必要这样。”苏柒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难过。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苏亚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自己的决定?”苏柒一把抓住苏亚的衣领,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苏亚却已经心灰意冷了,目光垂着,也不去看苏柒的脸,她自说自话,“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原来是我做错了。” 卫伶却懒得看她们两个在自己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了,再一次冷笑一声,道,“行了,要滚,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苏亚,还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身后抽出来了一根鞭子。 这是他自己最趁手的武器。 之前在祭祀场面对赵飞喻的时候都不曾拿出来,没想到现在就居然要用在自己手下的身上。 错了,是前手下了。 鞭子一出来,卫伶的表情都变了,不是的方才那样的冷血和冷漠,反而还带上了一抹笑容。 只不过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种嗜血的兴奋,看起来更加的魔鬼。 事已至此,苏亚要是还不知道卫伶什么意思的话,那就是她傻得可以了。 “少主,得罪了。” 她说完这句话,也连忙伸手去拿自己放在旁边的佩剑。 相比较起苏亚,苏柒的反应能力就快了不少。 几乎是卫伶拿出鞭子的那一刻,苏柒就抓住了自己的佩剑。 看到苏亚这么大动作地去拿佩剑,卫伶眸光一变,下一秒鞭子飞快地朝着苏亚的手腕追了过去。 他的鞭子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速度极快,让人看不清。 眼看着就要缠住了苏亚的手腕,那力度一看就很大,要是真的缠住了苏亚,估计她的手腕肯定是要断。 右手手腕已经断裂的苏柒,只能忍痛,拿出佩剑,拼命过去挡住了鞭子。 鞭子被她的剑挡住,卫伶速度很快,立马就收了回来。 他像是被挑战了权威似的,看着苏柒,勾起唇角,眼神里带着警告地说道,“好啊,姐妹情深,那就看看你们今天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说完,卫伶再也不给她们两个反应的机会,鞭子在这个房间里像是闪电一样,不断的挥舞。 苏亚和苏柒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差,但是这也是相对来说,一面对卫伶这样强大的对手,那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你快走。”苏亚见缝插针地对苏柒道。 苏柒情绪内敛,“别废话。” 说完,立马转身继续加入战斗。 她们两个人的实力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个卫伶。 可这回已经是生死攸关了,两个人的潜力都被或多或少的激发出来,故而也就有了一战的可能。 苏柒的手腕被卫伶给废了一个,只能用左手,弊端也就慢慢显露出来。 她们两个渐渐就落了下风。 眼看着这俩人反应速度都慢了,卫伶眸光中闪现出了一丝狠意,下一秒抓住时机,比闪电还要快地朝着她们两个扑过去。 眼看着鞭子来势汹汹,苏亚脸色一变,使出全力去阻挡这一下。 不成想,卫伶居然只是虚晃一枪,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换了个方向,转而奔着苏柒去了! 这简直就是要了苏柒的命啊! “小心!”苏亚一边尖叫,一边冲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走投无路 苏柒也看到了卫伶这极其狡猾的一招,根本来不及骂他卑鄙,就只能有些狼狈地提剑去挡。 速度还是慢了点,她左手用剑终究是没有右手那么灵活,虽然已经很快,但还是…… 再次发出一声脆响,一声痛呼传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那是谁呢? 苏柒定睛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脖子上不断冒出鲜血的苏亚。 是她!居然是她挡了这一下! 卫伶方才那一下就是带着杀人的决心来的,没有收着力道。 不管是谁,被鞭子缠上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是,死的人应该是自己啊! 苏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咣当”一声,佩剑扔在地上,她近乎狼狈地跪下来,就在苏亚身边。 “你怎么这么傻啊!”苏柒咆哮着,没有往日矜持的模样,也没有那冷静的性子了。 苏亚两只手捂着自己脖子上不断喷出鲜血的地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苏柒的模样一点一点看进去,记在心里。 记住这个她多年的姐妹。 看苏柒满身伤痕,一身白衣也被鲜血给染红了的样子,苏亚终于是笑了笑。 “别,别哭。” 她微不可闻地说出这几个字。 失血过多让她以非常快的速度虚弱下去,光是说出这么三个字,就像是要了她半条命。 “我没哭!”苏柒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非常傲娇,倔强地看着苏亚反驳。 苏亚又不可抑制地笑了一下,但这一次她脸上已经笼罩了一种灰灰的气质,那是死气。 “我要走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欠你了。” …… 苏柒到死都不会忘记自己那天是怎么捡回了一条命。 不是卫伶手下留情,而是她的姐妹,用命换命。 “一炷香的时间,苏柒。”卫伶在眼睁睁看着苏亚在自己面前断气后,对苏柒说了这么一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语气还算是比较平和地。 苏柒猜不到他要说什么,但也没说话,一双眼睛里面都是仇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再努力一点,到时候就超过了卫伶,可以在两年前他杀死自己心爱之人的时候,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再不济,也可以在方才他杀了自己姐妹之前,抬手挡一下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事实摆在眼前,苏柒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看她没有动作,卫伶又道,“一炷香的时间,给你用来逃命。” 这次苏柒知道了卫伶什么意思,他想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吗? 放在一炷香之前,苏柒肯定不会同意,她一定会选择和卫伶拼个你死我活。 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苏亚的死,改变了卫伶的主意,也改变了苏柒的想法。 苏亚为了自己而死,她现在身上不光肩负着为心爱之人报仇的使命,还肩负着替苏亚好好活下去的使命。 她不能让苏亚白白去死。 看了卫伶一眼,苏柒毫不犹豫,脚尖轻点,下一秒从屋子里破窗而出。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盛京里发生了这样一场内讧。 也不知道一个性格很好,武功不错的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苏柒也不知道那天卫伶后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着,居然没有找过来。 她哪都没去,出来就直奔王府。 没错,就是祁王府,晏若祁那里。 跪在王府门前,苏柒一双眼睛无比坚定,“我要见祁王。” “胆子可以啊。”侍卫轻蔑地笑了一声。 还以为谁都是赵飞喻呢?想见就见?晏若祁不要面子的? 苏柒没理会他语气的嘲讽,继续重复一遍道,“我要见祁王。” “你以为我们家王爷是什么人?是你说见就见的?”侍卫不耐烦地道,“识相的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看你受伤也不轻,赶紧找医馆吧。” 最后一句话说的还算是带了点人情味。 苏柒知道,今天她要是没有见到晏若祁,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要见祁王,我有要紧的事要和祁王说。”苏柒很倔强。 和侍卫说的一样,她的伤的确很严重,可是背却依旧挺得很直。 “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侍卫这会儿也是不耐烦了。 苏柒心里在计算着一炷香的时间还剩多少,一边语速飞快道,“你去和祁王说事关卫国就行了。” 其实这也是豪赌。 她也不确定晏若祁会不会因为这几个字而同意见面,也不知道这个侍卫会不会过去替自己传达什么。 但事实证明,可能是苏亚在天有灵,那天的最后,她还是见到了晏若祁。 场景变换,苏柒跪在了晏若祁书房里。 她一身的血腥味让晏若祁很是不悦。 吕凡也是半夜被叫过来的,这会儿还打着哈欠呢。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光线暗,吕凡感觉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居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眼熟? 不光是他这么觉得,晏若祁也是这样想的。 但晏若祁很快就想起来了,他的确眼熟。 这人不就是卫国太子卫伶的贴身女侍卫之一,美女蛇苏柒吗? 晏若祁脸色变了,他站起来,抓起放在后面书架上的佩剑,一个箭步到了苏柒面前。 他锋利的剑刃紧贴着苏柒的脖子,只要苏柒动弹一下,这把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割破她的颈动脉。 看到晏若祁这样的举动,吕凡也给吓了一跳。 实在是反常。 无论哪一件事,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反常。 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一眼。 他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你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卫国,卫国!!”吕凡越到关键时候越有点掉链子。 语无伦次,脑海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还是苏柒很淡定地把话头接过去,补充道,“苏柒。” “对!”吕凡狠狠一点头,随后震惊地看着她,“你跑这来干什么?就不怕我杀了你?” 没办法,王爷有难言之隐,这种放狠话的环节只能他接手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方交易 苏柒知道自己在这里暂时还算是安全的,变态卫伶找不过来。 就算能找过来,他也没那个胆子闯进来。 她看起来淡定了很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一不在提醒她刚才是从怎么样可怕的地方跑出来的。 将这些杂念都抛在脑后,苏柒对上晏若祁的眼睛。 她认得晏若祁,知道这里谁最有话语权。 只有取得晏若祁的信任,她才有可能从卫伶的手里逃出去。 “苏柒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说完,她很直接地看到晏若祁笑了一下。 那种极其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问她“你既然不怕死,那过来干什么”。 晏若祁可能没有这样的意思,苏柒却在心里自动脑补出来。 “王爷的时间很宝贵,那苏柒也就不多耽误了。”苏柒勾了勾唇,“相信你们也知道我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了。” 吕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已经把下午赵飞喻过来时说的那些话,和苏柒的出现串联在一起了。 那个穿着红衣服,武功还很高的男人,应该就是卫伶没跑了。 那他们是卫国奸细的事,也板上钉钉了。 不过最玄幻的部分就是,奸细居然自己主动出现在了王府? 脑子瓦特了? 不知道苏柒怎么想的,但是看看她满身的伤痕,吕凡隐隐约约也猜到了点什么。 “我和卫伶决裂了。” 果不其然。 吕凡在心里夸自己一句聪明绝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柒,并没有接话的打算。 他要听听看这是多么狗血的故事。 接下来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和晏若祁两个人一起将这曲折离奇的故事听完了,表情都出现了一丝的茫然。 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戏剧性呢? “卫伶要杀我,我没办法了,只能过来求助。”苏柒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低着头都不敢去看晏若祁的眼睛。 她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哪怕晏若祁只是晃一下头,苏柒都觉得自己会当场昏过去。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晏若祁没有说不,也没有摇头。 因为开口的人是吕凡。 吕凡冲晏若祁摆摆手,示意晏若祁可以把剑收起来了。 堂堂祁王,亲自动手,让他这个侍卫情何以堪? 晏若祁很给面子,将剑收起来,重新挂在了书架上。 吕凡这才问道,“那不知道苏柒姑娘为什么会认为我们能同意呢?” “我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包括卫伶这次在盛京里的布置是怎么样的。” 她语气冷静。 来王府这么久,地面的冰冷通过膝盖传上来,让她的心思一寸一寸地平静下去。 苏柒终于可以将自己所思所想完整而且有逻辑地表达出来。 嚯,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真的好吗? 吕凡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隐晦地看了晏若祁一眼,随后笑了笑,态度很随意。 这也是谈判的技巧,不让对方觉得他抓住了你的痛点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可以自己排查,相信很快也就能有结果了。”吕凡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像是下一句话就是“送客”。 “但你们要花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前提还是卫伶不采取行动。”苏柒头脑冷静,对上吕凡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们,接下来一周之内,你们就可以拔掉他超过一半的棋子。” 她说的很对。 如果真的自己一点一点排查,至少两个月。 而且,卫伶已经知道了苏柒叛变,肯定会大规模地采取行动,让那些奸细都安静下来。 这就会加大难度。 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呢? 再说了,吕凡也不认为苏柒会用这一身的伤痕来开玩笑。 “那你的要求是什么呢?” 吕凡俯身,一只手捏着苏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事成之后在赵国境内给我一处安身立命之地,让我能活下去。” 苏柒只想活下去。 至于报仇什么的,可能晏若祁更容易做得到。 这么简单? 吕凡笑了,“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苏柒姑娘真是我见过最不贪心的交易者了。” 说完,他察觉到有一抹不赞同的视线落在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除了晏若祁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走神? 看起来是对这个最不贪心的交易者人选不满意。 吕凡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晏若祁心中的人是谁。 给他和他娘治病,不要报酬,只求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除了赵飞喻,天下之大,找不到第二个人。 懒得纠结这点破事,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问道,“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呢?” 晏若祁不用问,都知道吕凡和自己想法一样,要不然他不能这么欠揍地问。 他点点头,像是在决定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看见了吗?”吕凡松开苏柒,拿出手帕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擦了擦,“王爷同意了。” 苏柒表情不变,但她肯定是松了口气。 吕凡眼睁睁看着这人晕在地上的。 确定苏柒真晕过去了后,吕凡叹了口气,看着晏若祁笑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晏若祁面无表情,“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叫郎中,她就必死无疑。” “哎呀,小问题。”吕凡说完,身影便立刻消失。 晏若祁只看到一抹黑影从面前闪过,再一看,吕凡人就没了。 地上的苏柒也不见了。 真是,也不怕让病号受到二次伤害。 再次看到苏柒,还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彼时苏柒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躺在床榻上,说话的声音很小,不变的是语气的坚定。 “关于卫国安插进来的细作部署,我已经和吕侍卫说了一遍,王爷有什么事情想知道可以问,苏柒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能用来交换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但也没办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晏若祁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看着吕凡将昨天自己想好的问题都问了一遍。 苏柒也很配合,一个上午进展飞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习惯疼痛 也正是因为苏柒的配合,她才能够继续在这里治疗。 赵飞喻早上的时候就过来了,出门那会儿不走寻常路,还发现藏在屋顶警惕的暗卫。 就是晏若祁派过去的那些人。 赵飞喻在他们很诧异的目光中向他们点了点头,并说了句,“辛苦了,一会儿让海棠给你们送好吃的。” 说完,用轻功离开了清风院,一眨眼就到了侯府门口。 在门口赵婉莹手下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坐上了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老王妃,您的身体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赵飞喻微笑着,松开把脉的手,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对老王妃道。 老王妃微微皱眉,又怕赵飞喻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啊飞喻。只是我最近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头疼。” “头疼?”赵飞喻看了老王妃一眼,“具体是哪个部位,您知道吗?” 老王妃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而后面露难色地冲赵飞喻摇摇头,“就是感觉疼,具体哪里说不清楚。” 从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来时,赵飞喻脸上的笑意就变得有些浓郁。 直到老王妃说完,赵飞喻这才语气里带着笑意地道,“老王妃,您这就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心病。” “心病?”老王妃又皱眉,“飞喻,你这么说,我就不太懂了。我怎么会……”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话头,像是明白过来。 赵飞喻没说话,就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老王妃。 这一切都在她掌控中,问题不大。 老王妃目光奇怪地看了赵飞喻一眼,这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头疼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但差不多吧。”赵飞喻点点头。 老王妃有些无措地看了苏嬷嬷一眼,这才重新看着赵飞喻,“飞喻,怎么会呢?” “其实这很正常,老王妃,您不用觉得草木皆兵的。”赵飞喻语气平和,很耐心,一如坐在药铺给那些平民百姓问诊的凌霄。 “您想想,在我来之前,您头疼的毛病持续了多久?” 这个问题老王妃会答,这回开口还挺快的,“从老王爷走了之后就一直隐隐约约的疼,这几年越发严重,已经夜不能寐。” 老王爷是在晏若祁十几岁的时候就离世了,粗略地估算一下,保守也得十五年了吧。 赵飞喻还是笑吟吟的模样,“是啊,那我来了多久,老王妃您还记得吗?” 这个老王妃当然记得,从赵飞喻第一次过来上手治疗开始,她就慢慢能睡得好一些。 之前因为缺乏睡眠,身体各项技能都在不同程度的受到损害,还是最近几个月以来,好了不少。 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也就几个月。” “对啊。”赵飞喻轻轻一拍手,“问题就在这里。” “您十几年累积下来的习惯,怎么可能轻易就在几个月之内改掉?” 老王妃觉得赵飞喻说得很对,可情理上还有点接受不了,“那病和习惯也不是一个性质的啊。” “是啊,当然不是一个性质上的。而且我也说过,您的病严重,我能做的,也是最大限度的缓和,让您睡得着,不疼痛。” “至于病根,还是存在,只不过影响不大了。我赵飞喻可能医术不佳,但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不让您头痛,就肯定不会疼。”赵飞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这是她擅长的领域,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老王妃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但心里还是有怀疑,心事重重地点头,说了句自己知道了,便将赵飞喻打发走了。 她一出去,老王妃就开始唉声叹气。 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 可把苏嬷嬷给吓坏了,连忙过来问,“老王妃,哪里不舒服吗?三小姐还没走呢,要不要把她叫回来?” 一听要给赵飞喻叫回来,老王妃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刚打发走就叫回来,像什么样子。 “那您这是?”苏嬷嬷品出来了点端倪。 回想一下方才她们两个人的对话,苏嬷嬷觉得老王妃恐怕这还真是心病。 果不其然,老王妃没说话,而是先叹气。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她说我心病,把头痛当成了习惯,怎么可能呢?” 老王妃又是习惯性地叹气。 一看她这样,苏嬷嬷心里就憋不住地笑。 可正主就在面前,她也不能真露出笑意,只能劝道,“老奴觉得三小姐说的对。” “老王妃您也别急着反驳,您先听听。” 刚张开嘴要说话的老王妃,听见这句话,只能偃旗息鼓地靠回去。 别人的话老王妃不一定听,但苏嬷嬷的,多少都会听。 这人跟在身边二三十年,简直就是另外一个自己。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奴看着三小姐第一天来,您就睡着了。一直到前几天为止,您睡了多少个安稳觉了?” “一觉到天亮,您都忘了吗?”苏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了老王妃一眼,发现她的神色没有那么难看,这才继续道,“最近几天,您睡眠质量又有些差。” “这一点我或许知道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老王妃侧过身来看着苏嬷嬷,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 “大概是几天前,三小姐说了句还有五天就可以结束治疗,您就开始失眠了。”苏嬷嬷这番话说的直白又隐晦。 一听这个,老王妃眼睛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呢?我那是……” “老王妃,您就是害怕三小姐走了,你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怕自己以后再失眠,没人过来给你治疗。” 苏嬷嬷这次可没有委婉了,在老王妃狡辩前,把话全说了出来。 一番话像是怼到了老王妃心窝子里,按下了哑穴,她说不出话来。 良久,老王妃才看着苏嬷嬷叹了口气,再开口眼眶都湿润了,“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吧,我害怕了,害怕赵飞喻走了没人管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爷受伤了? 苏嬷嬷话说到份上了,不再继续下去,缓和语气道,“老王妃,这就是您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没人管?王爷对您这样上心呢。” “而且,三小姐不就是王爷亲自找过来的吗?” 可能是这句话说动了老王妃,她用手帕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看着苏嬷嬷道,“若祁为了我这病,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不少人,托了不少关系。” “人家当归谷这次给了他面子,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若祁对人家当归谷有什么恩惠,总有一天也是要耗光的啊。”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心里也没装过这么多事。 直到老王爷离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她身上。 老王妃现在不光是为了自己考虑,还得为了晏若祁考虑,为晏予安着想。 总不能自己活着的时候把所有人脉都用了,那到时候晏若祁和晏予安一时有什么事怎么办? 苏嬷嬷都不用问就知道老王妃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 她轻笑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世子现在就和三小姐的女儿相处的好好的,以后也绝对错不了。” “且不说王府能不能让一个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进门当世子妃,他们两个那么像的一张脸,传出去都得让人诟病。” 老王妃变了脸色,对苏嬷嬷郑重其事道。 谁知苏嬷嬷人家压根没这意思。 “老王妃,您想多了。就是您同意,当归谷棠姑也不可能同意啊。您想想,赵飞喻是她唯一的女弟子,还悉心教导。” “日后当归谷谷主的位置,还不就是她的?那三小姐自己有女儿,以后位置不还是得传给赵予宁?” “当归谷在天下有什么样的地位,老王妃您不会不知道吧?人家哪里会同意嫁进王府,受这种规矩限制?” 苏嬷嬷这番话字字珠玑,没有一个字不是在往老王妃心窝子上插刀的。 虽然难听,但是仔细想想,人家说的也没错。 当归谷谷主那得是多大的权利,人家怎么看得上区区一个世子妃? 老王妃看了苏嬷嬷一眼,眼睛里有挣扎,还有点认命。 她这种眼神,苏嬷嬷见了也不好受,但没办法,就是得接受现实。 又是一阵死似的沉默,老王妃方才整理好了心情,“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啊,随他们去吧。” 从老王妃那里出来,赵飞喻就直接来了晏若祁这里。 最近的治疗过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只需要每天用内力逼出剩余的毒素就可以。 这一过程对于晏若祁来说,就像是享受。 毕竟内力入体时的感觉是非常舒服的。 但是对于赵飞喻来讲,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费时费力,每天结束的时候,她都像是出去狂奔了两千米回来,筋疲力尽,恨不得有个人把她抬出去。 还好,晏若祁这个雇主还是有人性的,让她隔一天来一次,这样赵飞喻也能缓一缓。 这不,今天就是她过来的日子了。 走到书房,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侍卫,赵飞喻习惯性地打招呼。 “辛苦了。” 侍卫冲赵飞喻点头,也不说话。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既然是过来站岗的,那就不能和别人闲聊,不然说漏了怎么办? “王爷呢,在里面吗?”赵飞喻指着书房的门问。 他们两个还来不及摇头,旁边就插进来一道声音。 “三小姐,您这边请。王爷现在不在书房,早就吩咐属下过来等着,要是看到您过来就引到浮月居去。” 赵飞喻看过去,就看到刘旭面带微笑,点头哈腰的和自己说话。 这么长几句话他居然一点停顿都没有,说的赵飞喻一度怕他断气晕过去。 “啊,好。”赵飞喻后知后觉地点头,随后抬脚走过去。 二人并肩往浮月居那边走,赵飞喻问。“刘大哥,王爷今天怎么没在书房呢?” 治疗的事情赵飞喻不确定刘旭知不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刘旭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这件事,他冲赵飞喻又和煦地笑了一下,“王爷有客人,说是想让您也见一下。” “客人?”赵飞喻歪头,心里细细思索着。 有什么人是晏若祁认识,还需要自己也去看看的? 刘旭没有再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到了浮月居,指出晏若祁所在的房间后便离开了。 骁骑营那边最近问题有些多,吕凡那个懒货死活不去,没办法就只能他去。 赵飞喻走过去,站在门口敲了敲,声音很轻地问道,“王爷?” 今天的事有点诡异,赵飞喻总怕是谁的恶作剧。 但幸好,晏若祁不是那么无聊的性格,听到她的声音后就让吕凡过来开门。 见到吕凡,赵飞喻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王爷在里面。”吕凡冲里面一颔首。 几乎就是在吕凡开门的那一下,赵飞喻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她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别人觉得没什么,她却觉得异常刺鼻。 有些不舒服地皱眉,赵飞喻揉了揉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地问,“王爷受伤了?” 这么神秘的举动,除了晏若祁受伤,赵飞喻猜不到别的。 吕凡一下瞪大眼睛,没有立马回答赵飞喻的问题,而是抬起手左看看右看看,还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最后问,“这你都能闻出来?屋子都打扫三遍了!” 一听这话,赵飞喻又皱眉,“王爷真受伤了?” 两个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 里屋的晏若祁都替他们两个累得慌,无奈之下从里屋走出来,咳嗽两声,吸引了赵飞喻的注意力。 没管那么多,赵飞喻一个箭步就到了晏若祁跟前,抓起他的胳膊就立马诊脉。 晏若祁也被赵飞喻这个举动给惊讶到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躲开。 直到手指摸清楚了晏若祁的脉搏,赵飞喻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 确定晏若祁安然无恙,赵飞喻这才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请王爷恕罪,飞喻方才有些冒犯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 晏若祁这才反应过来,耳根子都有点红了,他求救似的看了吕凡一眼,而后冲赵飞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一屋子的血腥味,我方才进来还以为是您受了伤,无奈之下才这样做。”赵飞喻真的是很无奈。 吕凡现场磕了一下cp,刚心里还在暗戳戳的激动着,被晏若祁看了一眼也没马上回神。 直到听见赵飞喻说话声,这才猛的回神,看着晏若祁有些幽怨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这样的三小姐,您先看看吧。” 吕凡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苏柒的身份合适,在赵飞喻过来之前,晏若祁也没商量过这件事。 也就是说他这会儿还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晏若祁想干什么。 赵飞喻半信半疑的看了晏若祁一眼,跟着他走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那个已经睡着了的女人。 轻纱般的床帘被放下来,让人看不清里面躺着的是谁。 可就算是这样,赵飞喻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身段是这样的好,一看就是费尽心思得来的吧? 不然在此之前,她在王府怎么一个女人都没见过? 之前还以为晏若祁不近女色,没想到这一来就玩了个大的,还让她住在浮月居? 难不成是晏予安的亲娘被他给找回来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赵飞喻就更加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了。 赵飞喻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感觉,人家有什么样的女人,有多少女人,都和自己没关系。 可这次不知为何,她居然没有按捺住,鬼使神差地看着晏若祁,意味不明地道,“王爷玩的这么过火?”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吕凡给呛死。 他当即就在晏若祁身后咳嗽起来,声音还很大。 不过刚发出声音,就被晏若祁狠狠地瞪了一眼,吕凡立马意识到什么似的,捂着嘴转过身,脸都憋的红了起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赵飞喻,理解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就是怕吕凡咳嗽声太大了,吵醒那个女人么? 赵飞喻冷哼一声,心想这人要不是晏予安的亲娘,那她以后一定要跟晏若祁保持距离。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吕大哥,咳嗽可不能憋着,会憋出问题的。”赵飞喻说完,眼神凉嗖嗖地看了晏若祁一眼,像是在控诉他草菅人命似的。 晏若祁不知道自己今天哪里惹到了赵飞喻,居然让她频繁对自己露出敌意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的。 半晌,吕凡整理好了心情,转过头来看着赵飞喻,笑了笑道,“谢谢三小姐关心,这里还有个人想让你看一眼。” 不说身份? 赵飞喻心里直嘀咕,但还是很听话地走过去,伸出手拉开帘子。 苏柒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因为虚弱和昏迷不醒,而少了很多攻击性。 光是躺在那里,就会让人感到一阵怜惜,还想要好好保护她。 晏若祁就站在赵飞喻身侧,却没有去看苏柒,一双眼睛盯着赵飞喻看起来没完。 他原来还想试探一下赵飞喻是不是见过苏柒,然而他方才只在赵飞喻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 看来赵飞喻也是第一次见。 既然这样,那日她在祭祀场遇见的人,就应该是卫伶没跑了。 赵飞喻惊艳过后,伸出手来去给苏柒把脉,还没碰到苏柒就被晏若祁捉住了手腕。 晏若祁一用力,将赵飞喻的手抬起来,随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松开,抱歉地笑了笑。 这回吕凡没给赵飞喻掉链子,连忙道,“三小姐,这人不用您治疗,就是想看你认不认识。” 得了,王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要不是他刚才一直盯着赵飞喻的脸看,八成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呢。 试探人家也别试探的这么明显啊。 吕凡无语。 赵飞喻果然又皱眉,看起来并不理解这两个男人有些神经病的行为。 “我不认识,怎么了?”赵飞喻语气淡定,还带着一点疏离。 晏若祁就是神经再大条,也看出来赵飞喻情绪不对了。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未经她自己允许,就让她过来辨认? 旁边自诩情场高手的吕凡可是乐不可支。 赵飞喻什么意思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人是卫国的细作。”吕凡语出惊人。 这下可给赵飞喻吓一跳。 “吕大哥,这种事开不得玩笑。”赵飞喻表情严肃。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真的是卫国的细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不对?” “说来话长。昨天夜里我和王爷都睡下了,被侍卫给叫醒的……”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吕凡生动形象地给赵飞喻讲述了一下苏柒的出现,以及今天早上从苏柒嘴里问出来的那些事。 当然,说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信息而已。 至于卫国细作的落脚点,联络点都在哪里,吕凡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赵飞喻听完,感觉自己都被震惊了。 她看了一眼晏若祁,意在求证。 晏若祁对上她的视线,点点头,为吕凡证明清白。 赵飞喻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真有卫国细作?昨天我看到那个红衣男人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个变态。回去越想越不对。” “可那也只是猜测啊。”赵飞喻指了指苏柒,“你们居然这么快就验证了我的猜测。” 谁能想得到呢,仅仅一个晚上,卫国细作内部居然就爆发了动乱。 虽然只有三个人,要是赵飞喻没判断错的话,这次也相当于拔了卫国太子卫伶的两个翅膀了。 那可是得力助手,一死一逃。 “至于她嘴里有多少是真的,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吕凡很保守地说了这么一句。 赵飞喻没当回事,这基本上就是实锤了。 这丫头很聪明,也不太聪明。 但可以理解,走投无路了,脑海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来找晏若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前提也得是一直都是敌人,没做过朋友吧? 第一百四十章 得寸进尺 像苏柒这种半道反水的,都是叛徒的行为。 别人是不会问你有没有什么苦衷,只要卫伶那边先发制人,说了苏柒是叛徒,那整个江湖,不管立场,都会同仇敌忾抵制她。 这一点赵飞喻体会的很深刻,倒不是经历过,而是亲眼目睹过。 要不然怎么说苏柒是有勇气的。 “王爷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赵飞喻表情还是很淡定,并没有因为苏柒的出现而变化。 不对劲啊。 赵飞喻这个反应不太对劲啊。 吕凡心里想着。 都解释了,她怎么还有些不冷不热的? 他同情地看了晏若祁一眼,对赵飞喻道,“想让赵姑娘过来辨认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麻烦一件事。” 赵飞喻突然冷冷道,“别告诉我是带人去找卫伶。” 女人的第六感都这么准的吗?! 吕凡几乎要崩溃。 这还让他怎么说下去? 刚想好的说辞,全都用不上了。 赵飞喻你怎么就不知道委婉一点,客气一点?! 心里疯狂吐槽了赵飞喻一番后,吕凡的情绪平静下来,他也能更加坦然地面对赵飞喻一点。 “三小姐,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于你来说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除了苏柒……” “就我见过卫伶,所以就让我去找?你还不如说直接让我去当活靶子引来卫伶了呢。”赵飞喻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吕凡也得受着,谁让这是他们有求于人。 既然求人办事,那就得拿出态度来。 态度的确放的很低,晏若祁也没有什么举动,就只是充满了期待地看着赵飞喻。 想想自己方才窜起来的无名火,赵飞喻这会儿又起了为难他们两个的心思。 “怎么?她受伤是我害的?凭什么我去替她做?”赵飞喻冷笑一声,“王爷,您可别忘了,当初做交易的时候,没说过要豁出命。”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光是晏若祁,吕凡都一言不发了。 是啊,人家说的没错啊。 人家给你和你娘两个人治病,还得帮你打发了赵婉莹那朵烂桃花,报酬也不过是你举手之劳的帮助。 现在呢?变本加厉了? 吕凡自己都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很无理取闹。 “赵姑娘,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您就……”吕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是凭着本能地来讨好赵飞喻。 赵飞喻完全不吃这套,她反而还觉得吕凡虚伪。 连带着看晏若祁的脸都觉得冷漠。 “王爷的治疗还剩下两次,今天一次,明天一次。结束之后我会带着宁儿回当归谷,之后和王府就没任何关系了。” 说完,赵飞喻一把抓住晏若祁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传输内力,把他体内的毒素清理出来而已。 她却忘了,这个动作有些暧昧。 一直没说话的晏若祁,看着暴怒的赵飞喻,不知为何,心念一动,手上微微用力,居然合拢了和赵飞喻扣着的那只手。 在赵飞喻看来,就是晏若祁主动握紧了自己的手。 轰的一声,她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大炮给当头来了一下。 心里噼里啪啦地炸响,居然连生气都忘了,就更别提给晏若祁传输内力了。 实际上来讲,他们两个现在只是单纯地在十指相扣。 而旁边的吕凡却不知道这么多,还以为赵飞喻急于逃离。 但治疗中也不好打扰,只能先行告退。 听着门合上传出来的轻响,赵飞喻的脸“唰”就红了。 为了不让晏若祁看出来自己分心,再次屏气凝神,给他传球内力。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若祁魅力太大,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和男人有过肢体接触,她反复尝试了几次,居然都没能成功地逼出内力! 赵飞喻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只能触电似的将手抽出来。 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失礼数之后,晏若祁就悄无声息地卸了力气。 不然赵飞喻也不能这么轻松抽出去。 “王爷,对不住。”赵飞喻说完这句话,落荒而逃。 看着赵飞喻的背影,晏若祁自己都不知道唇角居然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半晌,门口进来了人,只不过是吕凡。 “王爷?”吕凡一脸疑惑,“赵姑娘怎么走了?” 连一天都无法忍受了吗?最后的治疗都不想完成了吗? 晏若祁第一次觉得吕凡这么没眼力见。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自己耍流氓把赵飞喻给吓走了吗? 不过让晏若祁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赵飞喻居然还反过来和自己说“对不住”? 这丫头脑回路也挺清奇吧。 “王爷?”没等来回答的吕凡百折不挠地又问一遍,“我刚看她跑出去,您和她吵架了?” 这个问题真是太智障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病。 王爷不会说话,怎么可能吵架。 还能打手语? 得了吧,让晏若祁这么爱面子的人比划手语,羞辱程度不亚于当场杀了他。 对上晏若祁万分无语的目光,吕凡挠挠头,还是好奇,“那三小姐怎么突然走了呢?是侯府出事了?” 晏若祁终于忍无可忍,大跨步走出去,在经过吕凡的时候,冒着被人发现自己会说话的风险,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话怎么这么多?” 吕凡:“???” 你说什么?你居然嫌弃我话多?晏若祁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是那种直击心灵的伤害。 刚想捂着胸口追上去控诉晏若祁无情冷漠,就看到帘子后面的苏柒动了动。 嗯? “苏小姐你醒了?”吕凡站在床边,低头对上她刚睁开的双眼,一脸严肃,公事公办地问道。 苏柒睡了这么一会儿,刚睁开眼睛有些适应不了亮的光线,眯了眯眼,“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问题的话,暂时没有了。不过,苏小姐要尽快养好身体,我们可还等着你带路呢。”吕凡看着她,微微一笑,冷血动物的特质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参上一本 看吕凡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苏柒的嘴角不可抑制地轻微抽搐一下。 这点细微的变化也被吕凡给看在眼里。 不等苏柒问,吕凡自己道,“除了你,没人知道卫伶长什么样。自然,能者多劳嘛。” 苏柒昨天受的伤极重,喘气都困难,真是对不起吕凡口中的“能者”二字。 “吕侍卫,我可能没有办法……”苏柒虚弱地笑了笑,绝对不是卖惨,她是真得疼。 翻个身都是问题。 吕凡昨天晚上还临时在浮月居抓了个女暗卫过来伺候苏柒。 要不然苏柒早就饿死了。 提到这个问题,吕凡还认真地想了一下,随后回答道,“苏姑娘,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兵贵神速,谁知道卫伶昨天有没有行动。” “或许你应该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你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刚被赵飞喻阴阳怪气出来的一点郁闷,这会儿全都发泄在了苏柒身上。 苏柒感觉自己刚出了狼窝,就进了虎穴。 真是前后夹击啊。 进退维谷。 “可是我身上这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好。”苏柒还想解释一下,不过在看见吕凡的表情之后就明白过来了。 “吕侍卫你这不是抬杠?堂堂祁王,连暗卫都没有?没见过卫伶?这怎么可能呢?想当年你们赵国打进来的时候,暗卫遍地都是。” “侦查能力一流,恨不得连宰相家的母猪下的第三个崽是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了吧?” 得,又是个伶牙俐齿的。 她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说话的人如果是赵飞喻,他还能沉默,但这人是苏柒,那吕凡可不惯着。 “所以呢?苏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吕凡微微一笑,看起来极其欠揍。 看他这幅样子,苏柒还想,要是自己这会儿没有病着,一定拼死揍他一顿。 处境什么样苏柒怎么可能不清楚,苏亚以命换命才让她得以出现在这里。 为的就是活下去,而不是换个地方继续找死。 看他这幅铁了心不讲理的样,苏柒在心里苦笑一声,对他道,“吕侍卫既然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柒来,就是想捡一条命。既然吕侍卫没想着让我活下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几句话说的异常坚定,大有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 行,他算是栽了。 吕凡看她一眼,随后道,“行吧,既然苏小姐态度这么坚决,那我就只能如实禀报王爷。”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下一句话让苏柒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气。 他说:“至于如何决断,全凭王爷定夺。毕竟,当年他在你们卫国人手里也是被暗算过的。”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一方面吓唬了苏柒,一方面还找回了场子。 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吕凡慢慢悠悠地晃着,也不知道去哪。 书房这么一会儿是肯定不能去的,毕竟刚才被晏若祁给说了话太多。 提起这个,吕凡就又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不在的那么一小会儿里,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赵飞喻跑出去的时候,低着头红着脸? 路过一个凉亭,吕凡走过去坐下来,细细思索一遍,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是时间那么短…… 难不成王爷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吕凡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那要是真这样的话,他一定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好兄弟就是要替对方保守秘密! 晏若祁从浮月居出来,直接去了骁骑营。 暗卫倒是不在那里,但他当年从边疆带回来的十万大军,一半以上都在这里。 刘旭早就过来了,看到晏若祁来,连忙跑过来迎接。 “王爷,您来了。”刘旭看了看,给晏若祁介绍这边的情况。 “装备是之前换的,这件事由吕凡敲定,将军回来就执行了。对于您今天上午说的事,我刚和将军也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上报了吧。” 他这么说也是有自己原因的。 祁王从边疆回来后名声大噪,百姓夹道欢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战神。 皇上一连着十六道赏赐下来,也是给了他无限的风光。 老王爷去得早,没人教过他这些权谋之事,这么多年来如履薄冰,所有事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 这才在赏赐下来之前,主动请缨卸任。 皇上对于晏若祁的识大体很赏识,却驳回了他这个请求。 无他,战神刚回来就削去兵权,难免不会让世人诟病。 又是几年过去了,皇上当时没办的事情,到现在,想办也办不了了。 晏若祁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况且皇上几年来明里暗里一直在打压王府,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装聋作哑已是他给朝廷最大的让步。 刘旭提出这件事不上报朝廷,心里肯定也是想着,那边看这边早就不顺眼了。 事情若是办成了还好,若是办不成,定会借题发挥。 晏若祁看了刘旭一眼,这会儿周围没人,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 他冲刘旭摇头,拒绝了。 刘旭急了,“王爷的意思是奏请兵部?” 这是盛京,不是边疆。要是有什么动作,必须备案。 晏若祁点头。 “可,万一这是卫国人设下的计谋,就等着咱们去钻套子怎么办?”刘旭压低声音问。 晏若祁这回没说话,只是看着刘旭。 目光没有变化,很平静,给人一种很放心,很心安的感觉。 刘旭被他这么一看,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随即就知道了。 他低下头,退后一步,拱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很快,祁王亲临骁骑营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营队。 那日去王府请求更新骁骑营设备的冯将军上前来,就在晏若祁身边。 “王爷,那件事我们都知道了。卫国的细作居然都闯进了盛京,他们巡防营的人怎么搞的,应该参上一本!” 冯将军中气十足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作对 冯将军这样说话不怕被有心之人听去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让晏若祁一时都有点忍俊不禁。 刘旭看着冯将军,拼命地使眼色。 然而冯将军是从边疆和晏若祁跟回来的,驰骋沙场多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说话有什么好避讳的。 看到刘旭一劲儿眨眼睛,还特别热心地问,“刘副将,你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进了沙子?” 刘旭:“……”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没有,谢过冯将军。” “都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冯将军很豪迈地大手一挥,“王爷,末将提议的如何?” 晏若祁这会儿要是能说话,一定会回他一句“很好”。 可不就是很好吗? 卫国的人能在赵国的盛京悄无声息安营扎寨半年之久,无论这个情报是真是假,光是苏柒的存在,就足以让巡防营上上下下跟着喝一壶。 可这会儿晏若祁要做的很多,参巡防营一本这件事是最不重要的一件。 他微微点头,随后目光放在刘旭身上,示意刘旭过来发言。 刘旭会意,站在诸多将领之前,作为晏若祁的代言人道,“各位兄弟,这次针对卫国细作一事,我们要做的是先上报朝廷。” 这一句话就让下面一片哗然。 “朝廷本来就和我们不对付,怎么可能还让我们去啊?” “王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 “这不行啊!” “万一兵部不给批怎么办?” …… 众多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晏若祁始终一言不发,就站在那看着。 没一会儿他们发现了晏若祁脸色不太对,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冯将军在这样的安静中开口,贴心地替他们总结了一下,“王爷,兵部的人本来就不待见咱们,现在还要上赶着去报。” “事情进展顺利还好,要是不顺利。您也别嫌我乌鸦嘴,这都是应该考虑的啊!” 冯将军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一双眼睛充满了忠诚。 是个人面对他这样的目光都说不出什么重话。 那还是不提他在边疆时做了多大的贡献,立下了怎样的功劳。 “冯将军,这些我们也都了解过了。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私下行动,被朝廷的人发现了,后果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刘旭语气温和,每一个字都说在点子上,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冯将军停下来,看了刘旭一眼,随后犹豫下,对晏若祁道,“王爷,可是抓住卫国细作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吗?” 这句话差点没给晏若祁问住。 抓住卫国细作的确很重要,但在晏若祁这里,也不那么重要。 朝廷上的党派变化风起云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且不说他的最大对手是皇上,以太子为首的皇子们,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冯将军的爱国之心人尽皆知,可您有没有想过,这待遇配得上您的拳拳爱国之心吗?” 这两句话是刘旭贴在冯将军身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的。 冯将军是个大老粗,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关于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的弯弯绕。 乍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刘旭在挑拨离间,还想反驳他什么。 可余光瞥见晏若祁,发现晏若祁没有拦着刘旭,倒像是他授意刘旭这样说的后,冯将军又犹豫了。 王爷都这么想的话,那确实就是朝廷的问题。 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而且他用时间验证了,晏若祁做的决定,九成八都是正确的。 那这么说,还是他自己神经大条了? 冯将军有些不敢想这么久以来晏若祁到底承受了什么。 很多事情不会立马传到他们这里,但每天都去上朝的晏若祁却是首当其冲的。 那些大臣估计没少逮着晏若祁不能说话这件事发挥。 话能说得多难听? 冯将军无法想象。 愧疚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退后一步,就是接受了晏若祁这样的安排。 看冯将军这个反应,刘旭很满意,暗自笑了一下回到晏若祁身边。 “咱们骁骑营,有组织有纪律,做不出不合规项的事。上报兵部也是这次的必经程序,相信兵部的大人们要是了解到了真实情况,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事情就这么多,大家可以散了。” 说完,刘旭目送着人群散去,方才叫了一声也要跟着去的冯将军。 “您留步,王爷有话要跟您说。”刘旭态度依旧很好,很规矩,给足了冯将军面子。 画面一转,他们三个人屏退其他人,坐在冯将军的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谈事。 “王爷的意思是让您放宽心,这件事王爷胸有成竹。至于怎么解决,有动作的时候一定会提醒您的。” “可,这件事要是皇上让太子去做怎么办?”冯将军看着晏若祁的眼睛问道。 晏若祁轻笑一声,喝了口茶。 刘旭自然接话道,“这个情况王爷也考虑过了。若是皇上让太子来做,那不就更好了?”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在后面使绊子?” 冯将军眉头一跳。 老实半辈子了,还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呢。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还有点刺激。 “冯将军,王爷可没这么说。”刘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起来像个高深莫测的狐狸。 被他这么一笑,冯将军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里充斥着三个男人爽朗的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喜事。 确定了要用这件事给朝廷找不自在后,晏若祁和刘旭二人身心愉悦地回到了王府。 一进门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门口的吕凡。 这人像个大狗一样,蹲在墙角,看着王府门前来来往往,在看到晏若祁的身影时,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好像是饿狼看到了食物。 看到吕凡的时候,晏若祁还有点诧异。 实在是他眼中的期待太具有迷惑性。 要不是刘旭就在旁边,晏若祁一定要问问他,“你不是不想去骁骑营吗,那在这眼巴巴的等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爷的恶趣味 没等晏若祁走到跟前,吕凡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晏若祁跟前,两只手抓住晏若祁的袖子,像是一个妻子看到了阔别已久的丈夫。 刘旭简直要被这浓浓的诡异感给尴尬死了。 他小声说了句“末将告退”,就连忙转身脚底抹油溜了。 当事人之一的晏若祁,表示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被吕凡抓住的时候他差点就躲开了。 吕凡一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话,却紧急刹车道,“这里人太多了,王爷,还是回去说吧。” 呵,你也知道这里人多。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晏若祁使劲将自己的袖子从吕凡手里挣脱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跨步向浮月居走去。 吕凡又被晏若祁这一眼给瞪的莫名其妙。 但还是选择原谅了他,王爷那方面不行,肯定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作为兄弟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包容。 一定要包容他所有的小脾气,再帮助他重新拾起男人的自信! 心里暗示一番,吕凡怀揣着爱与理解,屁颠屁颠地跟在晏若祁后面进了浮月居的门。 晏若祁以为吕凡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说,特意回到了卧房。 在吕凡关门的时候,他的心还沉了一下,脑海里疯狂搜索到底是怎样的大事。 谁知…… “王爷,我都知道了,你一定很难过吧。”吕凡走过来,一脸同情地看着晏若祁。 晏若祁:“???” “难过什么?”晏若祁云里雾里的。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没想到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都能瞒的这么严实。”吕凡看起来有些伤感,坐在椅子上,又点点头,“我也理解,男人嘛,好面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晏若祁简直要被吕凡给逼疯了。 “吕凡,我给你五个数的时间,说人话。不然你就等着挨打。”晏若祁咬牙切齿。 吕凡看晏若祁有明显发怒的痕迹,心中更加凄凉。 原来这件事对于晏若祁影响都这么大了吗? 脾气都跟着不好了。 也难怪赵飞喻跑的那么快,看起来还那么沮丧。 估计也是受不了晏若祁的性格吧。 吕凡站起来,又抓住晏若祁的袖子,言辞恳切道,“病了不可怕,我们可以治好它。这样的脾气你对我发发就算了,别对着赵飞喻发。” “小姑娘要是被你吓哭了,你怎么哄?” “吕凡,你想死是不是?” 虽然听不懂吕凡在说什么,但是并不妨碍晏若祁拳头硬了。 这回说完,晏若祁再也没给吕凡机会,抬脚就踢了过来。 吕凡早有准备,敏捷躲开后,嘴上还在巴拉巴拉地说,“你看你,脾气这么暴躁!你就不能改改!” “我脾气为什么暴躁你不清楚?!”晏若祁专注于围追堵截吕凡,说话简洁。 “那你那方面那么快也不是我的错,亏得我还在想怎么帮你!”吕凡感觉自己一颗真心都错付了。 如果说之前晏若祁还在猜测吕凡是什么意思,那这一刻他就明白过来了。 该死的吕凡居然觉得他那方面不行! 还说他快! 事关男人的面子,晏若祁觉得自己今天不给吕凡打个半死,恐怕是难以树立自己的权威了!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桌子两边。 “吕凡,你躲什么?”晏若祁冷笑。 吕凡喘着粗气,“你早解释我不就知道了?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晏若祁:“……” 碰上这种不讲理的还真就是没整。 他一时语塞,想不出反驳吕凡的话来,随手扔了一个茶杯盖过去,又被吕凡轻易接住。 “能不能别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动不动就砸东西。”吕凡将茶杯盖放在桌子上,嘴上还不老实地抱怨着。 晏若祁感觉自己刚才就不应该手下留情。 过了一会儿,吕凡总算是把气喘匀了,这才问道,“卫伶那件事怎么处理?赵飞喻不同意去,我还警告了苏柒。” “本来也没打算让赵飞喻去。”晏若祁很淡定,放下茶杯道,“这不就是做戏给苏柒看么,你还当真了?” “做戏?”吕凡眼睛睁大,“什么做戏?你说在苏柒房间里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做戏?” 晏若祁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吕凡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 晏若祁很鄙视地看着他,“这点事还用我告诉你?你自己干什么吃的?” 行了,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那我还把话说成那样,估计赵飞喻心里肯定在骂我是傻子。”吕凡绝望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空洞而茫然。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赵飞喻那边我还没说。”晏若祁气定神闲道。 吕凡又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你没告诉赵飞喻?!” “对。”晏若祁点头,“怎么了?” “你都没告诉赵飞喻,那你说什么做戏不做戏的?”吕凡服了,王爷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他居然跟不上了! “我本来也没有让赵飞喻去带路的意思啊,你自己说的,怪我咯?估计赵飞喻还以为这是你自作主张吧。” 晏若祁忍着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把锅甩给了吕凡。 吕凡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惨。 惨无人道。 惨绝人寰。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拼过命,我为你挡过刀,你不能在赵飞喻面前把我卖了啊。”吕凡痛哭流涕。果断抱住晏若祁大腿。 晏若祁十分嫌弃地动了动,“你别把鼻涕弄我身上。还有,赵飞喻那边你自己去解释,谁让你把话说那么严肃的。” 吕凡差点被晏若祁气笑了,“王爷,这种事不严肃点说,你还想让我嬉皮笑脸?” 那样会死得更快好不好?! 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吕凡心里绝望,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了个塑料兄弟。 看够了热闹,晏若祁这才正经起来,“去骁骑营的时候就让人给她送了信过去。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忙的。” “什么事?” 只要不用去找赵飞喻解释,其他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怦然心动 “去太子府看看。”晏若祁又喝了口茶水,“把这件事透露过去,不着痕迹。” “妥。”这件事对于吕凡来说,小菜一碟,他答应的自然也就快。 殊不知,类似的事情不光他自己在做。 晏若祁还同时派出去了几个人,去其他皇子那里。 到时候就看狗咬狗好了。 据他所知,这几个皇子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对太子之位都虎视眈眈。 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太子那个草包之前还去拉拢过侯府,也就是安平侯赵婉莹的爹,赵毅平。 好在那个安平侯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看晏若祁和太子不对付,立马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祁王阵营,一起保持中立。 一晃也几年了,皇子们都在慢慢长大。 之前是暗潮汹涌的话,那现在就是明争暗斗。 皇上屡次三番禁止过结党营私,但没什么用,皇子们的野心不是他几句话就能压下来的。 在这样的盛世,谁不想更上一层楼。 况且战线已经拉开,成王败寇,没上台的那个肯定最后沦为阶下囚。 赵飞喻从浮月居满脸通红地跑出来后,没有去哪里,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小贩叫卖声,糖人桂花糕糖葫芦,应有尽有。 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 满脑子都是方才十指相扣时指尖微凉的触感,以及他掌心的一点温热。 晏若祁为什么要突然握紧?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到这一刻,赵飞喻的大脑里像是放了烟花一般,炸开,紧跟着一片空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里对晏若祁那点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原来那就是好感,那就是心动。 猛的回过神,赵飞喻感觉大街上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她的心思无处遁形,一下子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赵飞喻的脸这次真正红了个彻底,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飞快。 翻墙回到侯府,她特意躲开海棠,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坐在铜镜前,赵飞喻捧着燥热的脸,看着那里面的自己,心思逐渐飘远。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难道是第一次在屋顶上,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 其实那天赵飞喻若是在看到晏若祁抬头第一时间就逃跑,估计不会给晏若祁发现自己身影的机会。 可关键就在于,她没有。 月光下,她通过那一块砖的缝隙朝房间里看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居然有些惊心动魄。 像是一眼万年。 在很久之前就看到过这张脸,这个人一样。 赵飞喻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里又浮现了一个场景。 是相国寺山脚下竹林里,他迎面对上暗卫递过来的剑却依旧坚毅的侧脸。 还是大雄宝殿里,他站在佛像面前,一字一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坚定的目光。 赵飞喻记不清了,他出现的姿态并不高调,却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这样不容忽视的痕迹。 他太可怕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就被他吸引了呢?赵飞喻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上辈子一直也没谈过恋爱,才会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花痴? 说起来,赵飞喻之所以能心动,晏若祁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功不可没。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敲门声很突兀的在门外响起。 条件反射似的,赵飞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随后落地无声,弯腰摸出了腿弯的匕首,贴在门后。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小姐?是你回来了吗?”海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原来是海棠啊。 赵飞喻松了口气,将匕首放回去,这才开门,“嗯,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海棠看到赵飞喻的时候,还有点诧异。 一提起这个,赵飞喻就心虚。 她自动跳过这个话题,“怎么样,没有来可疑的人吧?” “没有。”海棠放松下来,“但是二小姐院子倒是来了个人。” “谁啊?”赵飞喻已经不把赵婉莹放在眼里,听到这种话也不以为意。 “是赵振。”海棠突然压低声音,“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找你,但是二小姐不知道。” “哟?瞒着赵婉莹自己来的?那是受不了赵婉莹了?”赵飞喻嗤笑一声,“赵婉莹呀赵婉莹,真悲哀。” “那个赵振看起来不是简单的角色,我就把他打发回去了。”海棠看了一眼赵飞喻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这样做行吗?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赵飞喻被海棠的谨慎给逗笑了,“这能有什么麻烦,你别草木皆兵的,轻松点。这是清风院,王府的暗卫还在上面呢。” “他要是想做点什么,也得问问祁王的人答不答应。” “这倒是。”海棠点点头。 王府的暗卫在,也算是给了她不小的心里安慰。 “不过我还有点好奇。他找我能有什么事。”赵飞喻摸着下巴,闲庭信步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今天阳光还不错,清风院里的那块花田应该也开了不少花了。 她心情有些躁动,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赶紧平静下来。 “看不出来。”海棠摇摇头,“这人是最近才在赵婉莹身边频繁出现的。我还打听过,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说,那人原来就是赵婉莹院子里做粗活的下人。” “从下人一下变成了军师,让赵婉莹忽视他残缺的外形,这个赵振也不简单啊。”赵飞喻眼角带笑,越大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回来了这么久,这还是赵飞喻第一次听人提起大少爷。 那可是原主的哥哥,安平侯的嫡长子啊。 当初和赵婉莹一起将原主扔下海崖,这笔账,也应该算一下了吧? 赵飞喻歪着头,盯着不远处一株即将绽放的水仙花入了迷。 赵振来扑了个空后,回到赵婉莹的院子,刚一进门,就被人一棍子打在了后背上,他重心不稳,一下扑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鱼死网破 这一下打的可是不轻,赵振本来就跛脚,平时能够站稳完全是个人毅力以及这么多年来摸索出来的习惯。 被这么大力气给打一下,赵振趴在地上的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压根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了似的疼。 “娘!” 一声尖叫,是赵婉莹的声音。 赵振的脸都变了颜色,他的手撑在地上艰难地支起上半身。 然而还没等着继续动,又是一棍子落下来。 猝不及防,出乎意料。 力气和方才的一样大。 这简直就是奔着要赵振的命来的吧! 赵振这次趴下去,半天没有动作。 要不是一双眼睛还目光睁着,恐怕他们还以为这人被打死了。 “娘!你这是干什么!当时说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赵婉莹不干了,站起来对柳姨娘控诉。 屋子里一下就变得聒噪起来,柳姨娘抬眼看赵婉莹,心里还在想。 到底是年龄小,沉不住气,这样的事没看出来就算了,有人替她做,居然还心慈手软了? 这是大忌讳! “闭嘴。”柳姨娘声调都是那么的淡定,和赵婉莹焦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还是老的辣。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赵振,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想着。 屋子里都是人,柳姨娘和赵婉莹两个人坐在上位,其他的下人都是他没见过的。 想必也是柳姨娘带过来的。 一看就是在这等候多时。 至于为什么,赵振心里也有数了。 他刚从清风院回来,这边就弄出这个阵仗,明显就是有人盯着自己,把自己去清风院的消息告诉了柳姨娘。 柳姨娘之前就在怀疑自己,这下更是坚定不移,以为自己有了证据,可以叫醒这个傻女儿。 没错,赵振就是去找赵飞喻投靠的。 赵婉莹手下的日子不是人能忍受的,他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要不是碍于柳姨娘这人手段强硬,估计他也不会忍到现在。 却不成想,柳姨娘的眼线居然遍布整个侯府! 算了,他也不想辩解,刚下定决心去投奔赵飞喻,就出了这样的事。 然而他还没有见到赵飞喻的面,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没说出来。 这下算是把自己玩进去了。 躺在地上的赵振,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手脚慢慢的放松下来。 算是彻底放弃了挣扎吧。 这就是命,他得认。 柳姨娘的威慑力还是在的,她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赵婉莹一下安静下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耳根子恢复清净后,柳姨娘看着躺在地上的赵振。 一双眼睛眸光锐利,让人觉得她的眼神能将人心里的小九九都看个透彻。 赵振突然觉得那一刻,自己就像是裸着在柳姨娘面前。 “吃里扒外,勾结赵飞喻算计二小姐,赵振,你知罪?”柳姨娘艳红的双唇轻启,掷地有声。 “知罪。”赵振的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柳姨娘却从他的唇形看出来答案,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觉得满意,勾起唇角,“都听见了?” 满屋子的下人立马面无表情地回答,“听见了!” 声音震耳欲聋。 而这其中最应该回答的人却没有开口。 赵婉莹一双眼睛通红地盯着柳姨娘,像是在看着多危险的人。 没听到赵婉莹的回答,柳姨娘转头,目光严厉,盯着她看,随后开口,声音里带着威严,问道,“怎么?没听见?” 赵婉莹脖子一横,这辈子所有的胆量可能都用在这上面了,“为什么不问问他真正的意思?上来就动手,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看着赵婉莹为了自己跟柳姨娘据理力争,赵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都快死了,居然还能听到赵婉莹这样良心发现的话。 也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 “屈打成招?”如果说柳姨娘身上有那么一点作为鸠占鹊巢的侯府主母的威严,那么就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那你就去问他,让他自己告诉你。他去赵飞喻的院子干什么了。” 说完,柳姨娘冷笑一声,又凉嗖嗖地给她一句,“要是他回答的和刚才一样怎么办?” “不可能!”赵婉莹的声音很大,也不知道是说给赵振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回柳姨娘没有继续和赵婉莹争辩什么,而是别过脸,懒得去看赵婉莹犯傻。 赵婉莹知道柳姨娘对自己失望,她心里肯定也笃定这次她说的是对的,但赵婉莹就是要向她证明,自己不会看错人! 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赵婉莹走向赵振。 那人躺在地上,看起来痛苦极了。 脸色变得这么苍白,动一下都成问题。 赵婉莹无法想象那样重的两棍子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会是什么样。 估计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吧。 要是再有个人这样咄咄逼人地问些什么,赵婉莹认为自己一定就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肯定一点分辨力都没有。 这样想想,赵婉莹的底气就更足了。 她蹲下来,就在赵振面前,想要去伸手扶他起来。 但看到赵振皱眉,赵婉莹就有些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 “赵振,我不会让他们再打你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去赵飞喻的院子,是干什么的?” 赵婉莹看赵振要张嘴,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慢慢想想,我知道你肯定很疼。” “我相信你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婉莹自己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盯着赵振的脸,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让她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看错人。 但这就注定让她失望了。 赵振张口,没有丝毫迟疑。 “柳姨娘说的没错,我就是去投奔赵飞喻的,你这人脾气实在是太差了,我不愿意继续当牛做马。” 到这里,赵振似乎是后背疼的喘不上来气,还停顿一下。 片刻后,在赵婉莹目瞪口呆下,继续道: “怎么样,二小姐,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像是带着鱼死网破的信念,赵振居然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线互喷 赵振的笑声和他本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张扬的可怕。 那一刻赵婉莹猛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可能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赵振,应该是魔鬼吧? 柳姨娘在后面看到这样的一幕,嗤笑一声,摆摆手,道,“把他给我打死。” 那几个家丁动作利落,一边一个抓起赵振的肩膀就要把人拖出去。 还没到门口,柳姨娘就叫住了他们,“哎,就在这个院子里,将二小姐带出去,当着她的面。” 不等赵婉莹说什么,她身边的秋葵疯了。 一下跪在柳姨娘脚下,“求求夫人不要对二小姐这样,她晚上会做噩梦的!” “做噩梦?正好,长长记性。”柳姨娘不以为意。 这还是亲娘吗? 秋葵道,“这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要是被吓坏了,夫人您不心疼吗?” 心疼? 柳姨娘觉得秋葵这孩子说话有意思。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平时看着赵婉莹磕了碰了都心疼的不行。 上次她在王府哭着回来那次,自己虽然在这将她骂了一顿,可夜里在自己的卧房里,不还是偷偷的抹眼泪? 她是心疼赵婉莹了,可谁过来心疼自己? 侯爷最近好像还有个外室,经常性的夜里不回来,她的院里显得越发凄凉。 想想自己的处境,柳姨娘的信念就越发坚定。 绝对不能让赵婉莹重蹈覆辙。 一个庶女怎么样,要是能抓住男人的心,照样可以让其他人俯首称臣! 赵婉莹之所以像现在这样不中用,遇到事情只知道哭鼻子,都是她小时候给惯的。 一点苦都不舍得让她吃! 现在好了!心慈手软,认贼作父! 柳姨娘咬牙切齿,今天要是不借着这个机会,让赵婉莹长长记性,恐怕类似的事情以后还会再有! 不理会秋葵的话,柳姨娘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旁边的丫鬟道,“走,咱们也出去看看。” 此时的赵婉莹已经被两个婆子给架出来,就在赵振身边,将他挨打时脸上痛苦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这人性格的确值得赞赏几句,被打成这个样子都不吭一声。 换成别人估计这会儿嗓子都叫哑了。 清风院里。 赵飞喻就坐在院子里和海棠正说着话,突然脸色一变。 海棠连忙问,“怎么了小姐?” 赵飞喻抬头看了看天。 几个时辰之前还万里无云,这会儿怎么就变得雾蒙蒙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不好呢? 她捏了捏眉心,“天气不好,恐怕有什么事要发生。” 海棠噗嗤一声就笑了,“小姐还会看天象呢?这天气怎么就能看出来有事要发生呢?” 看她虚心好学的样子,赵飞喻今天却没有为她解答一二的想法。 “你刚才说赵婉莹院子里的那个赵振来过?”赵飞喻又提起刚才的话题问道。 “对啊。”海棠莫名其妙,“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小姐对他有点兴趣?” “糟了。”赵飞喻这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了?什么就糟了?”海棠跟着站起来问。 “随我过去看看。”赵飞喻没多说,抬脚就往外跑。 等她们两个到了赵婉莹的院子,院门已经被人还关上,赵飞喻推了一下没推动,感觉像是被人从里面给锁上了。 赵飞喻皱眉,还没黑天赵婉莹居然就锁了门? 她第一反应就是她在酝酿什么坏心思。 下一秒,赵飞喻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 是柳姨娘的。 简单一句话,“不用管,继续打!” 打谁? 赵飞喻将耳朵贴近了门,敏锐地觉得里面肯定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有关于那个赵振。 来不及叫门让人从里面开,赵飞喻直接一跃而起,从墙头跳了下来,正好就和人群中挨打的,已经奄奄一息的赵振对视。 赵振后来回想起那天,总觉得赵飞喻不像是人,更像是一个神明。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从天而降,带来了光明与希望。 看到赵飞喻进来了,柳姨娘吓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暴怒,一拍桌子,声音很大地指着赵飞喻鼻子尖问,“赵飞喻,你还有没有半分规矩!” “规矩?一个小妾也敢指着嫡女的鼻子骂,这就是你口中的规矩?” 赵飞喻已经和她们撕破脸,这会儿也懒得客套。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目测赵振的状况很不好,经不起半点拖延。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柳姨娘的嘴也不是白长的。 只是顾忌着侯爷在,还不好崩了人设,这会儿全是她自己的人,说话也变得自由大胆了许多。 “有娘养没娘教?那也好过教了和没教一个样吧?”赵飞喻目光轻蔑地从柳姨娘和赵婉莹两个人身上划过,意思明显。 就是在说赵婉莹跟猪一样蠢,就是再教一百次,照样被她踩在脚下。 “身份卑贱,手段也上不得台面,你们娘俩身上也就这点特质了吧?”赵飞喻轻笑一声,随后目光一转,狠狠地瞪了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一眼。 这一眼实在是太凌厉,压迫感十足。 那几个人都灰溜溜地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拳头,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像是挨训的小学生。 看到这样的场面,柳姨娘差点没被气死。 “赵飞喻,这不是你的院子,处置下人也轮不到你过来管!”柳姨娘断然大喝,“赶紧给我滚出去,还能饶你一命!” “好大的口气。”赵飞喻捂着嘴,动作夸张地笑了起来,“饶我一命?柳姨娘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她特意加重了“姨娘”两个字,生怕气不死谁。 “你就不怕侯爷回来了将你再赶出去?”柳姨娘感觉自己没被赵婉莹给气死,倒是要栽在这个死丫头手里了。 “侯爷?你觉得他敢吗?”赵飞喻笑着问。 嘲讽的意思不能再明显。 “这话我一定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侯爷,到时候希望你还能这样嚣张。”柳姨娘的怒火已经被她压下来了。 真是厉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咬文嚼字 “好啊,希望柳姨娘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转达哦。”赵飞喻说完,径直走向赵振。 原本挡在赵振面前的人,看到赵飞喻走过来,都被她身上一米八的气场给震慑到,不约而同地往旁边让开。 一条通路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赵飞喻像是领导下来巡视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弯腰一把就给赵振从地上提起来。 一直不吭声的赵振,被她猛地这么拉了起来,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忍不住“嘶”一声,还被赵飞喻给嫌弃了。 “大老爷们,这点疼都受不了?”赵飞喻颇为嫌弃地说完,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忍着点!” 不等她将人带走,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婉莹站了出来,从后面叫住他们两个。 “赵飞喻!” 赵婉莹的声音很大,很尖利,还带着歇斯底里。 她开口,在赵飞喻意料之中。 要是赵婉莹能允许她就这么给赵振带走,才是奇怪。 赵飞喻很配合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侧着脸冷漠地问,“怎么,二姐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赵婉莹冷笑着重复,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看清楚了,这是我的院子,不是你的院子。” “是啊,看清楚了,我知道了啊。这不正准备走呢吗?二姐还有什么指教?”赵飞喻一口一个二姐叫着,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个字是赵婉莹爱听的。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赵婉莹问完,也不用人扶着了,健步如飞地两步到了赵飞喻面前。 拦住她的去路,目光直直地射在赵振身上。 “这是我的下人,怎么处置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把人留下,你想怎么滚随你。” 这话赵婉莹说的实在是霸气。 换个人在这里肯定都能被她多多少少地震慑到。 可惜了,这人是赵飞喻。 “你的下人?”赵飞喻看了赵振一眼。 赵振很虚弱,要不是赵飞喻扶着,估计这会儿已经瘫在地上了。 面对这个问题,赵振也无可奈何,他小声对赵飞喻道,“三小姐,她说的没错,我是她院子里的。你还是别趟这浑水了。把我扔下,你……” “闭嘴。”赵飞喻态度强势地打断赵振,“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再说了,你今天去找我,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做么?” 这句反问直接给赵振问住了,他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名字是我起的,不信你问问这个院子里所有人,是不是?”赵婉莹自信得很。 在这种问题上,绝对不会出错。 赵振名字就是最好的答案。 天老爷这次都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赵婉莹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差。 “是吗?”赵飞喻笑了笑,不以为意,“那你说,他叫什么?” “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还好意思过来跟我抢人?”赵婉莹不加掩饰地嘲讽出来。 柳姨娘这会儿就站在后面,看赵婉莹反驳赵飞喻。 她眯着眼睛,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葵是后来跟出来的,看赵婉莹和赵飞喻正面嘲讽起来了,心里急得不行。 她看了看柳姨娘,更是急的要晕倒了。 平时疼的跟什么似的,关键时候怎么不管了? “别管我知不知道,我问你知不知道!”赵飞喻一句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却意外地很有威慑力。 赵婉莹盯着赵飞喻的眼睛,像是毒蛇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如果情况允许,她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双手缠绕住赵飞喻的脖子,将她活活勒死。 至于赵婉莹,就要享受这个看着赵飞喻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过程。 “他叫赵振。”赵婉莹志在必得。 可惜,赵飞喻却没有给她这个面子,没有拍手,而是一字一句道,“你输了。” 赵婉莹脸色一变,“赵飞喻,你知道什么?他就叫赵振,名字是我起的,不信去问!” “问谁?”赵飞喻嗤笑一声,“我谁都不用问,因为我知道他叫什么。” “李臻。”她吐出这么两个字,“二小姐是不是颐指气使惯了,改别人名字都改的这么彻底?还自作聪明地以为人家的臻是真假的真?” “结果呢?你是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个臻吧?用不用笔墨伺候,我给你写一个看看?” 赵飞喻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赵婉莹和她简直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赵婉莹一时冲动的后果就只能是被赵飞喻虐的体无完肤。 她一开口,准确无误地说出赵振原名的那一刻,赵振就抬起头,一双眼睛目光火热地看着赵飞喻。 他很久没听到过有人这样叫自己了。 还将他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说对了。 一瞬间赵振险些以为赵飞喻是自己的旧相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人家三小姐,怎么可能和一个下人是旧相识呢,别痴人说梦了。 这一番话,将柳姨娘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跟什么啊? 她只知道这小子是院子里做粗活的,谁知道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笔画复杂的名字。 殊不知,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赵飞喻,你!”赵婉莹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会用手指指着赵飞喻的鼻子尖,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看出来了赵婉莹黔驴技穷,赵飞喻见好就收,扶着赵振就从赵婉莹身边过去。 此时大门也被海棠从外面给打开,她背后站着几个男人,都是身穿铠甲的。 阳光下看起来分外扎眼。 赵飞喻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肯定是海棠趁自己在里面的时候,连忙去找了晏若祁搬救兵。 没想到晏若祁还真的给面子了。 只是,这次欠他一个人情,恐怕真的要用亲手捉住卫伶来还。 在海棠面前停顿一下,赵飞喻对那几个人说道,“辛苦了,随我来吧。” 一行人回了赵飞喻的清风院,赵飞喻拜托侍卫将赵振放平躺在了床榻上,自己坐下来给他把脉。 半柱香后,赵飞喻松开赵振的手,道,“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圣旨到 看着赵振的眼睛,赵飞喻表情难得严肃,“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赵振:“???” 他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真傻啊你。”赵飞喻还是一脸嫌弃,“居然让自己被人打成这样,我赵飞喻手下就没有这么蠢的人。” 等会儿,你说什么? 你手下? 难不成…… 赵振眼中迸发出光亮,身上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他眼里只有赵飞喻,只想听赵飞喻说她同意接纳自己。 “三小姐,你真的愿意让我为你做事吗?”赵振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然呢?”赵飞喻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费劲从赵婉莹手里把你带出来?就为了羞辱赵婉莹?你未免太高估你的作用了吧?” 赵飞喻当然不会承认赵振的作用真的有这么大。 “可是,二小姐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因为我给你添麻烦,我会觉得……”赵振犹犹豫豫地跟赵飞喻说道。 赵飞喻懒得听男人这么婆婆妈妈,不耐烦地一摆手,表情严肃打断他,“说什么呢?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把伤养好,我还有事要你去做,别想着偷懒。” 说完,赵飞喻和海棠一前一后地出去。 看着门口的方向,赵振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 今天好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样刺激,起起落落。 幸亏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出来之后,赵飞喻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些侍卫。 不知为何,她一阵头疼。 这都是白花花的人情啊,都得她去还啊。 赵飞喻心里忍不住责怪起海棠来,都是海棠,居然不相信她的实力,赵婉莹那样的人她一个可以打十个好吗?! 哪里用得着救兵?! 场面话还是得说,赵飞喻笑嘻嘻地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侍卫,开口道,“各位今天辛苦,这么点破事还让你们白跑一趟。” “是海棠不懂事,麻烦各位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了,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各位请回吧。” 行,还算是有礼貌。 那些侍卫也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侯府。 他们一走,赵飞喻立马板起脸来看着海棠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海棠怎么看不出赵飞喻在虚张声势,装傻道,“不知道啊,我没什么讲的。三小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快被你气死了。 “很好,很好。”赵飞喻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几个字,“里面那个病号,你照顾也不方便,是时候找几个下人进来了。” “这件事交给你去做。”赵飞喻不由分说地道。 招人? 海棠感觉自己无从下手,她宁可什么都自己做,也不想大海捞针。 可赵振是个男人,男女有别,伺候起来肯定是不方便的。 要是让人知道了,也少不了要诟病。 海棠咬咬牙,决定自己克服,并且在招人的时候给凌枫拉上。 好兄弟就要同甘共苦。 远在柳枫胡同里的凌枫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还因为没来得及低头,喷了小五一脸口水。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前乞丐,小五脸都绿了。 师徒二人就这样难解难分地打了起来。 一晃两天过去了,晏若祁这边再次来到了骁骑营。 只不过是带着吕凡过来接圣旨的。 上次说要去清扫京城中的卫国细作,晏若祁一纸奏折递了上去,朝廷里为了这件事吵了两天才最后敲定怎么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上身边的大公司,齐公公尖着嗓子,将圣旨里面的内容读了一遍。 这个圣旨里的内容太多,有用的却没有几句话。 几乎通篇都是在拍晏若祁马屁的,就最后几句暴露出了皇帝这个老狐狸的算盘。 这件事果然还是交给太子来做,祁王最后只有个打下手的份儿。 这种结果早就在晏若祁的预料之中,他淡定地接旨后,转头就去和吕凡还有冯将军商量起了对策。 这件事拖到现在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晏若祁多方面运作的结果。 人都被他派到各个皇子那里去煽风点火。 要不是几个皇子扯皮,谁都想做,抢着来的话,奏折被皇帝看到的第一天,就会敲定是太子来做。 冯将军看到这样的结果,越发相信晏若祁,“天啊,王爷,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算出来?” 晏若祁苦笑,什么算出来,他又不是跳大神的。 看出来了晏若祁的哭笑不得,吕凡解围道,“这件事里当然也有王爷的手笔。” “已经和我们想象的一样了,那接下来就按部就班的做。”吕凡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勾唇笑一下,又道,“卫伶要是能让他抓到一根汗毛,我吕凡两个字倒过来写。” 冯将军也兴奋的不行,在吕凡后背上一巴掌道,“那小子我早就知道,诡变多端,太子压根不是对手。” “都用不着咱们怎么动手,卫伶一个人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想想那个从来不把骁骑营放在眼里的嚣张太子吃瘪的样子,冯将军就快乐的像是要过年了一样。 “也不能掉以轻心,皇上会派人监视我们。这件事一定要做的不漏痕迹,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祸水东引。” “皇帝儿子那么多,无论是谁都够他头疼的。” 吕凡冷笑着,眼睛里泛着光,看起来就是在酝酿着什么坏水。 “要说坏还是你小子坏啊。”冯将军感慨道。 “可别这么说,我还没有成亲呢。要是名声坏了没人跟我,你可得负责。”吕凡推开冯将军道。 冯将军一脸鄙视,“就你小子还想娶媳妇,你还是算了吧。” 吕凡不干了,“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人身攻击啊?王爷可还在这呢!” “王爷在这正好给我作证啊,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冯将军也学坏了,一耸肩,差点没给吕凡气死。 “什么真的假的,老冯你学坏了啊!”吕凡捂着胸口控诉,“你忘了咱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你说要把你表妹介绍给我的时候了?!” “不巧,我表妹去年成亲了。”冯将军微微一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系棠姑 从骁骑营回来,晏若祁正好看到被海棠借去的那些侍卫回来。 吕凡停住脚步,看着他们问道,“怎么回来了?赵小姐的事情解决了?” 侍卫一脸憋屈,“吕大哥,别提了。人家压根没用得着我们。” 吕凡乐了,“怎么说?” “我们去的时候人家赵小姐舌战群儒。给柳姨娘和二小姐说的哑口无言,一个人就顶她们两个。” 吕凡仔细想想,这确实是赵飞喻的实力,不由得点点头,随后跟上晏若祁的步伐,给他们扔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你们学着点!” 侍卫想给吕凡抓回来,好好问问学什么。 他们又没有一个刻薄尖酸的姐姐和姨娘。 不过,这次赵飞喻弄这么大动静,是为了救一个家丁的事,要不要告诉王爷呢? 侍卫挠挠头,看着不远处两个人的背影,觉得这种小事应该不用说吧。 “行了,别愣着,该干嘛干嘛去。”他带着其他人离开原地。 这边赵飞喻将众人打发走,又回到房间里,去琢磨灵犀草的事。 棠姑的病很久了,实在是拖不得了。 上一根灵犀草迟早有一天要用光,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第二根。 然而事实证明,第一根灵犀草的得之不易,就显示出了这种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八百辈子修来的德行,让她碰上了这么一根。 赵飞喻想起这件事都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晏若祁有没有发现自家珍宝库少了一样东西。 这是清风院被修缮过后新加的一间书房,也是赵飞喻对这个院子唯一的要求。 由凌枫盯着完工,里面的装潢和布置都让赵飞喻很满意。 眼下这张红木桌子上面堆满了书,都是一些典籍,她前两天从凌霄那里搬过来的。 在寻找野生灵犀草的同时,赵飞喻双管齐下。还特意派出去当归谷在盛京的人打听,看谁家还有。 看着桌子上这么多书,赵飞喻头都大了。 没办法,棠姑对自己有恩,恩重如山。 要不是她,当年的自己和赵予宁,不会有今天。 那个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在外面双双饿死冻死了。 救命之恩,一定要报。 五年来的相处,使得棠姑在她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个救命恩人的存在。 那是她的师父。 棠姑为了她,将当归谷收徒的规矩都改了。 师父师父,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填补了她这方面的空白。 最让赵飞喻挂念感激的地方,就是棠姑从来都不劝她放下仇恨,反而很支持她去复仇。 用棠姑原话来说,那就是过去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了断,不然她怎么会朝前看。 将过去的思绪都收起来,赵飞喻踏踏实实地压下心思来翻阅。 她一定要从这里面找到有关于灵犀草的线索。 必须要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 与此同时,远在当归谷里的棠姑,并不知道徒弟为了自己的病如此殚精竭虑。 她不像是寻常病人一样终日唉声叹气,相反,看起来还很开朗。 房间里也是阳光很充足。 她坐在窗户下面,手里还拿着一本医术读着。 门被敲响,负责服侍棠姑起居的小弟子走进来,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躬身问道,“棠姑,终于您吃什么?” 棠姑看了一眼窗外,“不想吃药膳了,给我做点拿手的吧。” 小弟子面露难色,“可是棠姑您的病……” 棠姑哑然失笑,难得有些任性,故意板起脸来,看着小弟子道,“药膳吃了那么多天,我想吃点别的。” “可是大师兄走之前吩咐过您的病一定要吃药膳来……”小弟子看着棠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 最后小声道,“那您只能少吃一点,我怕大师兄回来之后怪我。”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事来。 “好。”棠姑点头。 当天中午,棠姑果然吃到了药膳以外的东西。 不过是一盘竹笋炒肉而已。 但棠姑却觉得味道格外的香甜。 “很好,好吃。你手艺不错。”棠姑说着,冲坐在旁边的小弟子竖起大拇指。 小弟子胆战心惊,“您慢点吃,别忘了吃药膳。” “哎呀我记住了,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婆还磨叽呢?”棠姑抱怨完,继续大快朵颐。 她的性格和赵飞喻其实很相像,都是性情中人,为人也很直爽。 面对一众弟子也没什么架子,但该拿的起来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威严。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个女人当当归谷的掌门人,却坐的这么稳当的原因。 一顿饭取悦了棠姑,她下午看着小弟子吭哧吭哧地背书时,来了兴趣,随口指点两句,就让人茅塞顿开。 看小弟子两眼放光的样子,棠姑笑着逗他,“怎么样,晚上再给我做点好吃的,我明天再给你开小灶?” 哪知这句话居然比洪水猛兽还吓人,让小弟子当即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棠姑,要是被大师兄知道了恐怕我就不是当归谷的人了。” 小样,还挺有原则。 “不对啊,凌霄性格那么温和,你怎么这么怕他?”棠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要是赵飞喻的话,她还觉得正常。 提起这个,小弟子又变成了一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 棠姑懒得看,几句话就给打发走了。 小弟子如获大赦,跑出去时的步伐飞快。 院子里又剩下棠姑一个人,她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心里却在想赵飞喻。 这孩子出去几个月了,虽有书信不断传进来,但到底不是亲眼看到,始终有些担心她的处境。 长长的叹口气,越发觉得当归谷不收女弟子的决定是那么的正确。 果然女弟子就只会让她操心! 这样想着,棠姑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走进房里准备睡个午觉。 那边小弟子从棠姑院子出来,看着面前的医术,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师兄的托付。 左思右想,抓耳挠腮,最后决定提笔写信,把这件事告诉凌霄。 大师兄应该会看在自己态度良好的份上,轻点责罚吧? 第一百五十章 求合作 在赵飞喻给赵振调养身体的这几日,又发现了一件事。 赵振的跛脚是假的! 字面意思。 那天赵振终于能下地走路了,赵飞喻伸手要去扶他却被躲开了。 赵飞喻:“???” 还以为自己把人治好了对方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成想,赵振居然两条腿在地上平稳地走了起来。 看他走路没有一点跛脚的意思,赵飞喻的眼睛都瞪大了。 但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疑问,而是跟在赵振后面,看着他又走了一圈,这才问道,“你不跛脚?” 赵振抬头看着赵飞喻笑了一下,“不啊。” 回答的十分坦然。 “那你之前怎么?”赵飞喻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赵振的时候,他就跟在赵婉莹身边,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还有些严重。 赵飞喻以为他这是小时候的什么病,这才落下了残疾。 不成想,居然是装出来的? “是啊,之前是装的。柳姨娘那个人你也知道,我要是正常人,估计早就被她打死了吧。” 赵振在赵飞喻这里住了几天,每天都很快乐。 起码不用为了明天能活还是死地事情而忧愁。 就算身上很疼,他也觉得发自内心的快乐。 赵飞喻不知道他这么乐观,还在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会不会心生怨恨。 她这两天还在想应该怎么开导赵振,免得他一怒之下直接去赵婉莹那里杀人灭口。 现在看来,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用不着自己瞎操心。 赵飞喻很满意地点点头。 他能有这种想法,就说明还是有头脑的。 柳姨娘那种人最喜欢疑神疑鬼,如果自己的女儿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有头脑,身体还很健康的人,她会觉得非常刻意的,。 但是像赵振这样,思维特别缜密,美中不足就是有点跛脚的才显得格外正常。 看着赵振的眼睛,赵飞喻眯着眼睛点点头,赞许道,“做得好。” “谬赞。”赵振也不谦虚。 之前他在赵婉莹身边,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形象,非必要时刻绝对不开口。 一到了赵飞喻这里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里轻松愉快的气氛也感染了他吧。 海棠这人也随和,听说了赵振的事后,对他也很同情,接纳程度也高。 每天过来照顾起居的时候,也会和他聊几句,将外面的一些事情说给他听。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混熟了。 至于凌枫那边,他这段时间也收了不少人,正忙着对他们进行训练呢,也没什么时间回来。 赵飞喻想了想,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在酒楼设宴,请自己的团队好好吃一顿。 在这清风院风平浪静的几天里,外面发生了不少事。 每一件都和晏若祁脱不了干系。 他这人喜欢暗中出手,看着别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自己再偷着乐。 这两天太子也深切地感受到了祁王到底是多么腹黑的一个人。 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还让晏若祁来辅佐时,太子其实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地位稳了。 这种万无一失的事情做起来肯定很爽。毕竟细作就在那里,只要他带着人过去围剿就可以了。 不成想,在他们几个扯皮的这两天里,就已经误了时机。 卫国太子卫伶又不是个傻的,给了他时间又怎么可能不跑呢? 所以等太子过去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太子当时的反应还算是很迅速的,他觉得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到卫国去,一定还在盛京。 只要加大搜索力度,就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从而将整个细作组织挖出来。 然而尴尬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手下没有兵权。 太子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人,但他也没有那么悲观,毕竟皇上不是给他派了一个手里有兵权的人吗? 祁王是谁啊?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当年从边疆撤回来的十万大军可都还在他手里呢,就算后来改编出去一些,但他手里还有六七万吧。 寻找卫国细作,用不着六七万大军吧?只要他随随便便的拿出一点人来,这还不是轻而易举? 几乎是第一时间,太子就过来跟晏若祁商量了这件事。 没成想,被晏若祁拒绝了。 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 骁骑营的装备都太旧了,出来也是丢人,还不如不出来。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孩子气,过于任性。太子第一反应就是晏若祁在为难自己。 可就算是知道他在为难自己,太子也无可奈何。 这人的累累战功可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抵消的。 就算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父皇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老王爷不在了,小王爷还是个哑巴,要不是有他,哪来的国泰民安? 皇上是不想要自己的龙椅了,才会选择去训斥晏若祁吧。 太子这人手上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 知道这件事硬碰硬肯定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像祖宗一样哄着晏若祁。 “祁王,您看皇上派我们两个来做这件事,那是对咱们两个的信任,你说对吗?”太子有些讨好地笑了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晏若祁端着茶杯,看了太子一眼,心里还在冷笑。 到底是年纪小,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让人一眼就全都能看出来。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等着太子的下文。 “要是这件事做不好,也不是我一个人挨骂。当然,皇上肯定不会说你什么,但你也得替我考虑一下吧。” “您肯定觉得这是亏本买卖,我向你保证,事成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太子一边说,一边看着晏若祁的脸色。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触了霉头。 但还好,一直到他说完,晏若祁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也不心动。 太子心里突然就没底了,看着晏若祁也逐渐变得心虚起来。 就在他坐立不安,以为自己肯定没戏了的时候,晏若祁突然微微颔首。 一下子就点燃了太子的希望。 只见他两眼放光,看着晏若祁问,“祁王,你这就是同意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中使坏 晏若祁点点头,但此时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连续点了两次头,晏若祁将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王爷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太子生怕晏若祁一个生气又反悔,连忙道,“好好好,那今天先这样,明天我过来和你敲定细节。” 吕凡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挡在太子面前,还算是客气道,“明天殿下过来的时候属下会接待您,这件事就不用麻烦王爷了。” 太子一百个答应。 只要能帮助他把这次的事情做好,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送走了太子,吕凡哭笑不得地回来,把书房的门一关,看着晏若祁道,“你也太行了,把孩子给逼成这样。” 晏若祁无辜,“我没有,你别乱说。” “乱说?你看他那样,就差给你磕个头了。”吕凡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晏若祁冷笑,并不表示同情,还有些冷漠和严格地道,“怪我吗?作为一个太子一点魄力都没有。” “哎,你可别这样。人家手里没什么实权,做点事也要求爷爷告奶奶的,这样都算不错的了。换成四皇子过来,你早就把他打出去了。” 吕凡一张嘴说的叽里呱啦的,语速还挺快。 好在晏若祁已经习惯了他这么说话,并且对他口中的“四皇子”表示出了不屑一顾。 “我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见的。” 晏若祁很高冷还有点傲娇地表示。 吕凡没话说,并且表示行行行你说的什么都对。 翌日一早,太子特别准时的就出现在了王府。 门口的侍卫没人敢拦住他,人家还是太子,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 将太子请到了议事厅后,侍卫连忙就跑过去找吕凡过来。 这次晏若祁果然没有露面,实际上人就在房间里补觉。 太子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吕凡进来,笑吟吟地道,“殿下今天居然来的这么早,看得出来是忧国忧民,为了天下殚精竭虑啊。” 这高帽子给他戴的很是舒服,太子也心情不错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王爷可起了?” 提起这个,吕凡脸色一变,左看右看后,压低声音对太子道,“王爷起了,正在批阅公文。王爷让我告诉殿下,周围很可能有细作,还是小心说话。” 太子禁不住吓唬,脸色一白,突然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不那么友好了。 “人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门口,您一会儿去了就能看见。至于之后怎么做,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吕凡道。 这么好说话? 太子一脸惊喜,“那替我谢谢王爷,事情紧急,我还是先过去看看。” 吕凡一直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太子在王府里没有自称过“孤”,一直是以“我”相称。 可见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有多低。 没办法,谁让你暗戳戳使坏呢。 吕凡冲着太子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去了骁骑营。 他一过去,冯将军就像是等候多时了似的迎过来。 “老吕,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冯将军人高马大的。 身高也一米八多的吕凡,在他身边却像是个小娇妻似的,被他一把搂过去,感觉毫无招架之力。 “问题不大,都在掌控中。”吕凡想了想,“这两天太子应该会过来送上一批好的装备,到时候收了就是。这是咱们应得的。” 说到这里冯将军两眼放光。 常年带兵打仗的人,对什么金银财宝都不怎么感冒,但是对这种上好的装备却视若珍宝。 只有在战场上拼过命的人才知道一个好的装备是多么的重要。 那是能在关键时候救命的东西呀。 骁骑营里面的人都是从边疆打仗后带回来的,都是他们过命的兄弟,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着那些破旧的装备呢? 冯将军这人是非常仗义的,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上一批装备还是两个月之前换的,现在太子要是能再拿来一些,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行啊老吕,没看出来你有两把刷子啊!” 冯将军一激动,又忍不住在吕凡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两巴掌。 差点没把吕凡拍吐血。 他像一只泥鳅似的逃离了冯将军的怀抱,站在一旁,指着冯将军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我怕我死在你手里。” 冯将军嘿嘿一笑,“老吕,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对你痛下杀手呢?” “闭嘴吧你!”吕凡气急败坏,“你不知道自己的手多大劲吗?!” “可能也知道吧。”冯将军有些不确定地道。 在骁骑营里,吕凡将这两天和晏若祁又研究出来的对付皇家的策略,跟冯将军说了一遍后,道,“先去外面看看。” “看什么?都在训练呢。”冯将军听的入迷,就差拿个小本子出来记笔记了。 看他这求知好学的样子,吕凡心想,真是个应该送去高考的好苗子。 “去巡防营。”吕凡有些不放心。 他特意事先挑出来的一些年迈的侍卫,让他们跟着太子去抓卫伶那些细作。 这会儿想想,真怕他们吃不消。 太子那个人外强中干,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货色,不敢跟晏若祁正面叫板,很难不会迁怒于那些侍卫。 吕凡还不想让他们挨骂。 “巡防营?”冯将军心大,没有他考虑的那么多,听到了也只是觉得不解,“人不都去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吕凡真想给他脑袋一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冯将军,这些人都是你过命的弟兄。” “是啊。”冯将军挠头,“那我更应该相信他们啊。” 吕凡无话可说,“行,那我自己去。” 说完,他准备利用轻功,快去快回。 还没等出门,就被冯将军给叫住。 “老吕,等会儿。又不是毛头小子,做事怎么这么浮躁。”冯将军语气里还带着责备。 “浮躁”的吕凡:“???” 不是你说不去我才要走的吗?这也做错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难伺候呢? 一转头,就看到冯将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抑制心动 二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巡防营,利用武功上的优势,悄默默地跑了进去。 “人呢?你不会记错了吧?”冯将军已经和吕凡在这里面跑了两圈了,连太子的人影都没看到。 吕凡一脸笃定,“不会的,我记得就是这里。” “那人都去哪了?他不会出城了吧?”冯将军擦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 吕凡皱眉,表情看着有些凝重,“不应该。” 按理来说,这会儿太子应该已经拿着情报去了盛京的每个角落找人。 或者是在巡防营这里训话。 “先去外面看看。他们说不定已经出去了。”吕凡道。 “出去?太子那个小白脸什么时候行动这么迅速了?”冯将军一边说,一边跟上吕凡的步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偌大的盛京里开始穿梭。 大街小巷,每个胡同都不放过。 很快就被他们两个找到了人。 倒不是太子,而是他们骁骑营的兄弟。 吕凡和冯将军两人一前一后地过去,将那个侍卫夹在中间。 “嘘。”吕凡压低声音,“太子呢?” 那个侍卫认得吕凡,放松警惕道,“带我们出来之后他就离开了。” “离开了?”吕凡抬头和冯将军对视一眼,又问那个侍卫,“回东宫了还是去哪里了?” 侍卫摇头,不出所料地回答,“不知道。但是看方向不像是回宫了,更像是去了城东。” 城东? 吕凡往那边看了看,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出城东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太子的。 不光他想不出来,冯将军这会儿也捉襟见肘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你先去忙吧。”吕凡将人打发走,跟冯将军满腹心事地从胡同里走出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这太子安的什么心?” 在晏若祁面前表现得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一转头又当上了甩手掌柜,好像那些事都是做给晏若祁看的。 那他在晏若祁面前演戏是什么目的? 想从晏若祁那里得到什么? 还是说,他在酝酿什么? “我一个大老粗,你问我这种问题?”冯将军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我还是留着我的脑子打仗用,这种事情你自己想。” 吕凡不服,“这种事我要是想不明白,回头你连杖都打不了。” 冯将军不以为意,“那你就和王爷一起想呗。” 王府内。 王爷晏若祁并没有为这件事殚精竭虑,相反,他表现得很惬意。 赵飞喻来了,要进行前两天以失败告终的治疗。 这两天没过来,赵飞喻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跟晏若祁请了假。 实际上就是在调整心态。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心动,就她和晏若祁的门第悬殊,没人会祝福的。 而她在晏若祁脸上,也看不到任何喜欢的痕迹。 赵飞喻思来想去,最后确定这件事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为了不让人看低,赵飞喻决定将这份心动埋藏在心底。 趁它还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是先扼杀在摇篮里吧。 做了这个决定后,赵飞喻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越大清冷。 在晏若祁面前看着也更冷漠疏离了些。 “王爷。”赵飞喻叫了一声,很有分寸地在两步之外停下了脚步,留下一段距离。 很合乎礼数,让人也挑不出错处。 晏若祁冲她点点头,转头看了刘旭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一边往外走,刘旭一边在心里嘀咕。 到底什么事啊,赵飞喻一来就要屏退众人。 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商量什么事吗?还是在做什么? 这种事就不能想,一开个头,就会不受控制地想歪下去。 最后刘旭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可描述的画面,他连忙摇摇头。 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屋子里。 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语调也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两天身体不适,耽误了王爷的进度,实在抱歉。” 晏若祁不知道赵飞喻怎么了,但是能从她举手投足间看出来疏离,有些不悦地皱眉。 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却没办法开口。 晏若祁有些无力。 他只能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赵飞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看啊,到头来被撩拨的心神不宁的人,只有她一个。 就算听说了她身体不适,连一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 一种苦涩从心底逐渐蔓延开。 差点影响到赵飞喻的动作。 下一秒,再抬头时,赵飞喻眼底一片冰冷,全然没了以的温柔。 “王爷伸手吧。” 声音也是清冷的很。 晏若祁皱眉,没有动,而是一双眼睛盯着赵飞喻看。 上下打量,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注定是徒劳的。 赵飞喻有些不适应地侧过身,拉开椅子坐在桌子旁边,又重复道,“请王爷伸手。” 之前赵飞喻也叫他王爷,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个称呼是如此的别扭。 说不出口的疏远感。 和那些每天都想找他办事,或者是嘲讽他的人没什么两样。 晏若祁还是伸出手,却在赵飞喻的手伸过来时,先发制人,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猛地一翻。 赵飞喻的掌心便朝上。 压制住赵飞喻的挣扎,晏若祁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是一个问句。 “你怎么了?” 赵飞喻差点仰天大笑。 你怎么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居然无法回答。 要怎么说,说自己求而不得生气了吗? 可这件事从头到尾和晏若祁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自己定力不足,人家随便动动手指,你就把心都丢了? 这样丢人的话,赵飞喻说不出口,也不会说出口。 她看着晏若祁的眼睛,像是在看这个陌生人。 “多谢王爷关心,飞喻没事。” 说完,赵飞喻就要将手抽出来。 却没有抽动? 晏若祁继续在她手心里写字。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是需要帮助吗?” 需要帮助? 赵飞喻觉得自己应该是需要的,但是需要晏若祁离自己远一点。 她怕自己一看到晏若祁那双桃花眼,就会再一次心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时冲动罢了 “不用,谢谢王爷。”赵飞喻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还算是委婉地拒绝了晏若祁的帮助。 听她这么说,晏若祁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他还想在赵飞喻的手心里写什么,却被赵飞喻猛地将手抽走了。 手心一空,晏若祁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空了一块。 看着赵飞喻,发现她脸上还带着残余的不悦 晏若祁心头一跳,一脸担心地看着赵飞喻,想要问是自己唐突了还是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可事实上他不能说一个字。 看到晏若祁的眼神,赵飞喻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方才居然没控制住表情。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赵飞喻语气却没变化地道,“不好意思王爷,我来是想完成上次没能完成的治疗。” 不是来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的。 晏若祁自己在心里把赵飞喻没说出口的剩下半句话补充完整。 其实赵飞喻没想着那么说,就算看得出来晏若祁对自己没感觉,也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再说了,人家不喜欢你还有错了? 她总不可能把新世纪青年的脸都丢净了吧。 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大对,咳嗽一声后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原因,王爷的治疗进度已经有些缓慢。要是不赶紧补回来,会前功尽弃的。” 之前赵飞喻没出现的时候,他的毒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来势汹汹,整个人毫无力气,就像是一颗会呼吸的白菜。 随着治疗进度的拉长,晏若祁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起初还是会犯病,但是犯病的时候,不再是像高位截瘫一样动弹不得,而是像一个肌无力病人,能动,但幅度很小。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晏若祁都忘记了具体是哪个月,他居然没有犯病。 和往常一样,那天吕凡很紧张,早早地就把浮月居附近的守卫增加了两倍,换防的频率也高了不少。 一整天,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吕凡没有合眼,就一直盯着晏若祁看。 时不时地问上一句“感觉怎么样”。 得到的回答几乎让吕凡麻木了,晏若祁只是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道,“没感觉。” 那就是不会犯病的意思吧。 药凉了又热,药丸也备了不少,就放在旁边。 最后还是吕凡听到了外面的鸡鸣声,挺不住了沉沉地睡过去。 睡着前还对晏若祁道,“不用等了,肯定没事。” 思绪拉回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光是看着赵飞喻的脸,很难让人联想到她会飞檐走壁,会夜闯王府,会在层层的守卫下,一路来到王府最中间,老王妃的屋檐上,和他相遇。 看她现在这样的态度,治疗结束后应该就不会再见了吧。 也是,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事交叉的。 晏若祁一言不发,目光都没有变化一下,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淡定。 好像无论他面前发生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一丝兴趣,对这个世界都冷漠得不行。 仅仅只是一瞬,晏若祁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留不住,那就走吧,当她从没来过。 然而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立马又让晏若祁如临大敌。 为什么会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赵飞喻留下来?人家不过是过来问诊的,事情完成了就走,不是很正常的吗? 难不成你还对一个有孩子的女人有什么想法? 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晏若祁在心里问自己两句,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找回了理智。 没有深究心里的异样,权当那是错觉,那是对一个朋友的不舍。 晏若祁坐下来,冲着赵飞喻露出浅浅的笑容,态度温和地点点头。 光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就让赵飞喻知道了。 他已经退回到了合适的位置。 就当方才那点冲动和不合适是黄粱一梦吧。 赵飞喻这次也没让晏若祁伸出手,直接绕到晏若祁背后,抬手便对准了他的后心的位置。 随着她的微微用力,源源不断的暖流便通过她的手心传递过来。 晏若祁看起来有些拘谨,坐在那里的身子都是绷紧的,甚至有些僵硬。 心思感性的赵飞喻,自觉把这种僵硬归结为不习惯,反感。 一下子又变得赌气起来。 既然反感,那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拒绝呢? 想了想,赵飞喻觉得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了。怎么会有这种疑问呢? 当归谷就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他就算是不满意,也说不出换人的话啊。 谁让这个王爷一向不会为难人呢? 吕凡要是知道赵飞喻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一口水喷出十米远。 他们认识的是一个晏若祁吗? 赵飞喻肯定是没见过晏若祁在太子面前盛气凌人的样子。浑身都在宣示着不讲理,还偏偏让人没办法。 而赵飞喻却觉得他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各种度都拿捏的非常好。 除了刚才的那点小插曲,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都没有让赵飞喻察觉到一点冒犯。 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两个人却各怀心思。 赵飞喻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人虽然在这里,内力的输入也没有断,可思绪却还是跑到了九霄云外,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都这样,更别提晏若祁了。 晏若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身后那只手的存在感一下子被放大,晏若祁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块。 他几乎能准确地感受到赵飞喻的手心有多细腻。 以及那些温热温度到底比自己的体温高多少。 真是疯了。 与此同时,赵婉莹那边终于有所动作。 事情还要说赵飞喻将赵振从她眼前带走那天说起。 柳姨娘如此破口大骂都没能拦得住赵飞喻,更别提她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 简直是太微不足道了。 压根没被赵飞喻放在眼里。 赵飞喻的所作所为,简直要把赵婉莹当面气吐血了! 该死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冲动的魔鬼 看着自己的人居然反水,去投奔她的死对头赵飞喻,赵婉莹感觉像是被当街扒光衣服一样的耻辱。 这辈子的脸都丢净了。 要不是赵飞喻后来弄了那出,赵婉莹可能看着赵振死在面前都只是以为他在说气话。 从而恨上柳姨娘。 可半路杀出个赵飞喻来,赵婉莹就算认清了事实,恨的人也不是赵振,而是赵飞喻。 这种恨是刻在骨子里的,恨不得将赵飞喻扒皮抽筋。 她坐在房间里,一连着几天,都闭门谢客。 尽管也没什么人会来。 但赵婉莹就像是遭受了多大的打击一样,将自己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一张脸从早上一直沉到晚上。 甚至睡着的时候都是带着恶毒的眼神的。 侍候赵婉莹的秋葵每日都胆战心惊的,可赵婉莹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居然没有发脾气。 以前生气的时候,看到侍女一点错误都要大发雷霆的。 然而这次居然不是那样了。 转性了? 秋葵却没有因此感觉到一点轻松,反而压力山大。 生怕赵婉莹这都是在积攒着,等怒气值达到一个点,再狠狠地发泄出来。 “小姐,中午吃什么有要求吗?”秋葵温声细语,尽量不惹怒赵婉莹问道。 赵婉莹转过头来,眼睛黑白分明,可怕的是她的眼珠却显得有些机械化,转动的时候像是假眼睛。 她盯着秋葵看了得有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答道,“没有。” 秋葵不禁舒了口气,连忙点头,“好,那我去告诉厨房可以做饭了。” 采取行动的决定,就是那天晚上,吃着饭,突然就灵光一闪,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 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在一点一点的变得不好。 这是别人的错误,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赵婉莹,当机立断,决定要让这件事情有一个了结。 翌日一早,赵婉莹派人去清风院门口盯梢。 往日里都习惯飞檐走壁不走寻常路的赵飞喻,今天居然走了正门? 还正好被赵婉莹的人给看到了。 他连忙就回了院子,跪在赵婉莹脚下,将自己看来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赵婉莹冷笑起来,像个精神病。 跪在地上那人都在发抖,二小姐实在是太吓人了。 柳姨娘怎么不管管,这真的不是脑袋出问题了吗? 笑了半晌,在下人以为她要笑到断气的时候,赵婉莹声音猛地一收,又面无表情道,“带上人,跟我走。” “二小姐,这会不会有点莽撞啊?”下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赵婉莹半侧脸,很冷漠,“哦?莽撞?” 下人为了自己的小命,胆战心惊道,“是这样的。清风院当时不是下令修缮的好一些吗?那现在的围墙都很高还坚固,要是硬攻的话,肯定会有伤亡的。” “伤亡?”赵婉莹听出来什么,嗤笑一声,“贪生怕死的东西。” 下人立马磕头,“二小姐冤枉啊,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哟,这是逼到一定程度了,日月可鉴都说出来了。 牛的啊给你。 看他磕头磕的这么卖力,声音都这么响,赵婉莹也没有太为难他,想了想,纡尊降贵地道,“去将侯爷安排在外面的那些侍卫叫过来。” 几乎是赵婉莹说完,下人就立马知道了赵婉莹是什么意思。 越发的胆战心惊,“二小姐,用府兵来对付三小姐,传出去会不会不好啊?” 赵婉莹又是一声冷笑,“不好?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好?” “就是,就是……”下人抓耳挠腮,一张脸都憋红了,“王爷不是说了不让您再将三小姐赶出去。要是用府兵,三小姐可能会寒心……” “寒心?然后就一气之下搬出去住?”赵婉莹将下人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满脸不屑。 她的态度明晃晃在脸上摆着,已经到了要发脾气摔东西的临界点了。 这人不知道,秋葵却看的分明,在赵婉莹看不到的地方朝着那个下人疯狂摆手,示意他闭嘴。 那人看到了,悬崖勒马闭上了嘴,却还是晚了。 赵婉莹这么多天没有发泄的怒火似乎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这一刻。 就像是一个很结实的皮球,突然被人弄出了一个缺口。 一下子泄露出来的气体是非常猛烈的。 赵婉莹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这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下人撞在赵婉莹枪口上,也真是倒了霉。 赵婉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手边有什么扔什么,好巧不巧,今天不知为何,桌子上居然有一个巨大的花瓶。 还是陶的。 众所周知,陶制品远比瓷器坚硬。 赵婉莹两只手将那个花瓶举起来,在秋葵万分惊恐的目光中,准确无误地扔到了下人身上。 那个下人也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差点就忘了躲。 好在理智在最后一刻回笼,他猛地往旁边一躲。 花瓶几乎贴着下人的脸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还是很锋利的,一下子飞过来,将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给划伤。 刺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他几乎都不知道应该捂着哪里。 而赵婉莹的脾气到这里还没有发泄完。 她像是被愤怒给吞噬了理智,整个人都像个魔鬼。 “你是不是也觉得赵振走的很对?你也想去赵飞喻那里,对不对?”赵婉莹指着他的鼻子尖问道。 下人趴在地上,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爬起来,又重新跪在赵婉莹面前。 他这会儿唯唯诺诺的,生怕在惹到赵婉莹什么。 毕竟她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 “我知道。你现在跪在这里,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不漏痕迹的找赵飞喻投奔对吧?”赵婉莹歇斯底里,“去啊!你去啊!” “二小姐,您冷静一下,我没有要去投奔三小姐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您,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用府兵。要是侯爷知道了,肯定也会生气的。” 下人大着胆子,对上赵婉莹那双通红的眸子解释。 注定是徒劳的。 赵婉莹哪听得进去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病了 “你就是想去找赵飞喻,你们都想去找赵飞喻。她就那么好?给你们下了什么药,一个个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活该你们一辈子受穷,活该一辈子被人当成狗!”赵婉莹的口才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么多字一下子说出来,却发音清晰。 让人觉得她好像不是在想下一句应该说什么,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说出来的。 可真是让人佩服。 更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她完全不听别人说什么,光是在一味地自说自话。 好像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赵飞喻,都是她的敌人。 秋葵看出来了赵婉莹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不然一会儿出了什么事,最后背锅的人还是她身边的这些侍女。 门口的侍女探头探脑的,正好被秋葵看到。 她立马给那个小侍女使眼色,示意她快点去找柳姨娘。 柳姨娘上次被赵飞喻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下就病倒了。 病歪歪地几天了之后,好不容易能起床了,又因为侯爷那个外室的事殚精竭虑。 她找了不少人,暗中跟着侯爷,去看那个勾引侯爷夜不归宿,魂都丢了的小妖精到底长什么样。 不出所料,果然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身段和姿色都比柳姨娘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派出去的那个人回来倒是没敢这么说,生怕给柳姨娘再气倒了。 只说了来历,剩下的柳姨娘自己就脑补出来了。 “该死的狐狸精!”柳姨娘气得直拍桌子。 然而没用,还是改变不了侯爷被那个外室给勾走了的事实。 她这边绞尽脑汁地想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外室失去了侯爷的信任,让侯爷回归家庭。 那边赵婉莹院子里的侍女,就像是被狗追了一样,不要命地跑过来,一路进了卧房。 柳姨娘坐在梳妆镜前面苦思冥想,突然一声开门的巨响,给她吓了一跳。 转头就要破口大骂,就看到那个小侍女慌不择路地跪在地上,还没说话就先磕头。 给柳姨娘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是莹莹院子里的人吧?” “回夫人,奴婢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人。您快过去看看二小姐吧!二小姐走火入魔了!” 侍女一边说,一边磕头,还带着哭腔。 “怎么说话呢?什么走火入魔了?”柳姨娘皱眉,一边不悦地说道,一边站起来往外走,“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跟我过去看看。” 往赵婉莹院子里走的时候,柳姨娘就没住过口,一直在骂骂咧咧的。 无非就是没事找事之类的话罢了。 她确实是惯着这个女儿,但前提也得是她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 眼看着侯爷夜不归宿,她失去了侯爷的喜欢,在侯府的地位都要不保,哪还有精力分出来照顾赵婉莹? 她脸色很难看,让跟在旁边的小侍女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可算是快到了赵婉莹的院子,还没进去,远远就听到了赵婉莹的声音。 怒吼,又歇斯底里,总之声音怎么大怎么来,怎么难听怎么来,没有一点大小姐的矜持。 也不知道赵婉莹又怎么了,柳姨娘眉头紧皱。 越发觉得应该找个人家给赵婉莹嫁出去了。 要总是这样在眼前晃悠,柳姨娘感觉自己肯定是先撑不住的那个。 至于晏若祁? 柳姨娘突然觉得应该不用抱什么希望了。 有赵飞喻那个搅屎棍的人在,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就得泡汤。 “又怎么了?!”柳姨娘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就盖过了赵婉莹的。 她往里走,目光直直射向秋葵,问道,“你过来说,她怎么了?” 秋葵不敢有隐瞒,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赵婉莹要调来府兵去攻赵飞喻的清风院的事。 柳姨娘一听,沉着脸道,“胡闹!” “府兵是你的人?赵婉莹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了?赵飞喻现在都这么咄咄逼人了,你还认不清现实?” “她现在按死你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安分一点?” 她骂人的时候比赵婉莹更厉害,不给赵婉莹任何反驳的机会。 将赵婉莹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柳姨娘这才停下来,像是骂累了。 赵婉莹抬头,动作缓慢,目光呆滞,看着柳姨娘,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柳姨娘都吓了一跳。 她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方才盛气凌人的气息也被她一下子收的差不多了,走到赵婉莹面前,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关切地问道,“莹莹,你怎么了?” 赵婉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柳姨娘的脸。 院子里突然死一样的安静。 这可给柳姨娘吓坏了,生怕赵婉莹突然来一句“你是谁”。 “找郎中!把郎中叫过来!快点!派人去找侯爷!”柳姨娘一下子就慌了,在院子里发号施令。 下人们突然找到了主心骨,都连滚带爬地去做事。 找郎中的找郎中,找侯爷的侯爷找侯爷,忙的不亦乐乎。 柳姨娘什么都不敢做,就站在赵婉莹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生怕惊动了她。 这会儿赵婉莹在她眼里,就像是个易碎的洋娃娃。 一碰就碎。 “莹莹,你别吓娘啊。”柳姨娘眼睛红红的,看着赵婉莹,目不转睛。 赵婉莹其实是有反应的,一直在看着柳姨娘。 只不过这一会儿她的世界像是被人开启了零点五倍速,做什么都慢一点。 良久,郎中终于紧赶慢赶地跑过来了。 在柳姨娘的示意下,一把抓住了赵婉莹的手腕,认真地诊脉, 过了一会儿,郎中脸色不太好看地松手,转头对柳姨娘道,“夫人,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差点让柳姨娘当场晕过去。 她一双狐狸眼一下就瞪圆了,“你,你说什么?!” “情况不太好。二小姐这会儿急火攻心,积郁太久,影响了身体状况。”郎中颤颤巍巍地回答。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走赵飞喻 柳姨娘在和郎中促膝长谈之前,让人给赵婉莹开了药,一碗药灌下去,赵婉莹立马就昏昏欲睡。 叫过来两个婆子给赵婉莹抬到了床榻上,看着她闭上眼睛,柳姨娘这才去找了郎中。 “莹莹现在的情况如何?”柳姨娘也没了方才的不耐烦,满心都在担忧赵婉莹的病情。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惯不惯着是一回事,关不关心是另外一回事。 “夫人,这几天二小姐没有告诉您她身体不舒服吗?”郎中问得很委婉。 柳姨娘看着郎中,想了想,道,“没有。” 这几天她的状态也不好,赵婉莹不主动过来找,她哪里有精力去看啊。 郎中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斟酌一下词句道:“这场火来的太急了,还这么多天,身体都熬坏了。要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这样。” “明天吧,明天二小姐醒过来,状态就能好一些。起码不会这么呆滞了。” “那之后怎么调理?”柳姨娘问。 “我给您开几味汤药,您让下人给二小姐喝下去。喝几天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当然,也不能再动怒了。” “二小姐总是发火,这是不对的。您有空就多劝劝吧。” 郎中也不好说什么,这是主人家的事。 柳姨娘神色哀伤,那天结束之后她不应该什么也不管就回去了。 早知道赵婉莹会这样,她就应该留下来好好劝劝的。 再不济,她拼了这条命也得将赵飞喻拦下来,不过是一个下人,她就不信赵飞喻真能和自己鱼死网破。 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很后悔,然而除了后悔也没什么能做的。 “好。”柳姨娘缓缓点头。 送走了郎中之后,柳姨娘坐在床榻旁边,拉着赵婉莹的手,满眼心疼。 没一会儿,侯爷就急冲冲地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眼的赵婉莹。 还有泫然欲泣的柳姨娘。 脑袋里有什么轰地就炸裂了,他还以为赵婉莹人都没了。 踉跄了两步,侯爷差点没站住。 还是秋葵这个有眼力见的看见了,连忙站在一旁提醒,“侯爷,二小姐这会儿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侯爷转过头来,看着秋葵问。 秋葵点点头。 听到他们两个说话声,柳姨娘也看过来。 一对上侯爷的双眼,柳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将南方女人的柔弱表现的淋漓尽致。 “侯爷,你怎么才回来啊?”柳姨娘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声音软软的。 一下就说到了侯爷心里,他心脏的某个地方突然柔软下来。 这是在那个外室里没有过的体验。 两个大步迈过来,将柳姨娘拉进怀里,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我回来晚了,我不对了。” “侯爷,我刚才都吓死了。”柳姨娘适可而止,没有继续抱怨,而是诉苦,让侯爷看出来自己有多惨。 一听她这话,侯爷立马就想起来了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宠幸外室无度,忽略了自己的家室。 一时之间,侯爷很愧疚,“别哭了别哭了,以后我不出去了。” 哟呵,还有意外收获? 柳姨娘分出心思来算计,还能将演技发挥的很好。 过了一会儿,柳姨娘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了,看着侯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侯爷别看了,妾身都快丑死了。” 四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还能用二十岁小女孩的姿态来和侯爷相处,要是赵飞喻看见了,也得夸她一句“豁得出去”。 事实证明,不管多大的年纪,男人都喜欢会撒娇,会抓男人心思的女人。 侯爷越发觉得自己这几天相处的那个女人什么也不是,处处比不上柳姨娘。 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多天怎么过来的。 “郎中怎么说?”侯爷拉着柳姨娘的手,目光落在赵婉莹脸上问道。 几天不见而已,宝贝女儿的脸色就这么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郎中说莹莹急火攻心,身体情况不好了,这段时间要静养,不能生气。”柳姨娘说完,欲言又止。 看她这样,侯爷鼓励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这次莹莹是跟飞喻生气才会这样的。”柳姨娘小声道。 “什么?”侯爷眼睛瞪起来,“怎么又是她?” “侯爷您别生气,这就是孩子们之间的拌嘴。”柳姨娘真是会做人。 “都给莹莹气成这样了,你居然说只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侯爷怒从中来,“那个逆子现在在哪,赶紧让她给我滚过来!” 下人也是听话,就势要出去找人, 柳姨娘连忙给下人叫住,转头过来哄侯爷,“侯爷,您这样做会让飞喻觉得偏心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他们会说我们莹莹容不下飞喻的。” “那你说怎么办?”侯爷皱眉。 这不行那不行的,到底做什么行?! 柳姨娘早在侯爷回来之前,就把策略都想好了,这会儿停顿都没有,道,“咱们不是有山庄吗?侯爷您看要不要先送飞喻去山庄几天?” “等莹莹的状态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再把飞喻接回来,我知道这样肯定有点委屈飞喻,飞喻要是不同意也行。” “那就让莹莹去山庄静养。” 她舍得自己女儿去山庄,这实在是手段高明。 侯爷一看,那还得了?! 居然让他的宝贝女儿去山庄? “就让赵飞喻去。”侯爷拍板定了下来。 “那这件事我去说吧,好好商量一下她应该会同意的。飞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肯定能照顾到莹莹的想法。” 柳姨娘一顿高帽子扣在赵飞喻身上,无形之中在侯爷面前买了好。 “还用商量什么商量!”侯爷气不打一出来,把赵婉莹生病都归在赵飞喻身上了。 “让人直接去通知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侯爷终于霸气一次。 他也没想到,赵飞喻还答应的这么痛快,虽然是附带了条件。 下人到了赵飞喻面前的时候,她直接答应下来,“让我去山庄?行,山庄地契给我我就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贪心不足 这还真不是冲动决定的。 赵飞喻一直有要出去的打算。 从听说赵婉莹生病了那会儿,她就有点想了。 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下人听着赵飞喻的这个回答,觉得不可思议。 倒不是因为地契,而是没想到赵飞喻会同意。 看柳姨娘的说法时,都觉得三小姐肯定不会同意,三小姐可是嫡出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一个庶出的腾地方。 然而赵飞喻就是同意了,只不过条件听起来有点厚重。 “三小姐,这……”下人面露难色。 赵飞喻也不为难他,摆摆手道,“回去问侯爷,就说是我的意思,能不能把地契给我,不能给我就不去。对了,必须是最好的那个庄子,能依山傍水最好。” 三小姐,你真的不觉得你提出来的要求有点多吗? 这话下人不敢说,三小姐以前柔柔弱弱的,现在可不一样。 没看到柳姨娘和二小姐都不是对手吗? 他一句废话也不敢有,像是老鼠看到了猫,贴着墙根就走了。 殊不知,赵飞喻还对着他畏畏缩缩的背影琢磨起来了。 “海棠,你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海棠憋不住笑,你之前打人的威名都传出去了,还谈什么吓不吓人的。 这话可不能说,海棠挑了一点好听的道,“我们三小姐哪有。” “我就说嘛。”赵飞喻乐了,“正好赵振身子还没好利索,去山庄静养。” “对了,之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她是指招人的事。 “好办。”海棠也没有想象到会这么顺利,她在王府有几个熟识的姐妹,这件事透露给她们之后,立马就介绍了不少人过来。 海棠挑挑拣拣,最后也留下了七八个。 这还是赵飞喻喜静,她没敢多留呢。 再看看人家二小姐,院子里没有二十人都不好意思出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的娘娘,排场这么大。 负责传话的人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赵婉莹的院子,这会儿侯爷和柳姨娘两个人还谁都没走,一点都不害臊地在女儿面前腻腻歪歪。 当然,赵婉莹还没醒。 侯爷握着柳姨娘皮肤细腻的双手摸来摸去,嘴上说着什么话。 一看到下人进来,两个人这才显得正经了一些。 目不斜视地跪在地上,下人将赵飞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三小姐说,山庄最好要依山傍水。” 说完,他都没敢抬头去看侯爷的脸色。 柳姨娘立马“嘤”出声,还带着一点哭腔,“侯爷,飞喻不愿意离开,那还是送莹莹走吧。就是她这个身子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下人一头雾水,二小姐不是答应的挺痛快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赵飞喻不愿意走了? 夫人耳朵有问题的的消息不胫而走。 侯爷脸色也十分难看,顾忌着吵醒赵婉莹,没拍桌子,但声音还是很大地说道,“还敢跟我谈条件,惯的!” 你可别这么说,你什么时候惯着三小姐了? 说谎可是要遭雷劈的。 “她真是这么说的?”侯爷又问。 下人哆嗦着身子连忙点头,“是啊,三小姐说只要地契给她,她立马就会走。” “大胆!”侯爷又吼了一声。 这回下人又不懂了,你那么多山庄的地契,给三小姐一个怎么了? 在清风院待的无聊的赵飞喻,和海棠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出来遛弯了。 没兴趣偷听侯爷说什么,赵飞喻直接去了后花园。 那里让人打理的不错,比她院子里的大了不少,花的种类也很多。 这会儿正是开放的季节,凑在一起美不胜收。 赵飞喻很久没这么清闲地出来逛过了,回来之后就忙着给老王妃和晏若祁问诊,忙着怎么整赵婉莹,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她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熟人。 那人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身玄色袍子,脚步从容,似乎这里就是他的家。 “吕大哥,你怎么来这了?”赵飞喻惊讶,左看看右看看。 “门口的侍卫都让我放倒了。”吕凡说起来还有点小骄傲? 和晏若祁生疏不代表和吕凡也要疏远。 赵飞喻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吕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王爷说你情绪不太好,让我过来看看。怎么了,是我不在的时候王爷欺负你了吗?”吕凡问。 他还真就没撒谎,就是晏若祁让他专门过来看看的。 那天赵飞喻离开之后,晏若祁就对吕凡说了这件事。 他是不确定赵飞喻的情绪反差和自己那天有些不规矩的举动有没有关系,要是真的真有关系,那晏若祁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然真会让赵飞喻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 “说什么呢,我哪里有问题。”赵飞喻笑了笑,只是笑容无形之中透露着一点僵硬,像是在强颜欢笑。 吕凡看了看,“我看也不像,就说王爷多想了,他还不信,非得让我过来。” “吕大哥还有什么事吧?”赵飞喻问。 吕凡摇头,“哪有什么事。” 其实他也有点心虚,那天对赵飞喻说的那些话,言不由衷,一直在找机会道歉。 只不过他最近太忙了,忙着卫伶的事,忙着和太子斗智斗勇。 终于找到机会了。 “说吧,吕大哥,我能做到的会尽力的。”赵飞喻走过去拍了一下吕凡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咱俩这交情,谁跟谁啊。” 她越这么说,吕凡就越是心虚。 最后简直要无地自容了,有些尴尬地陪着笑,还点了点头。 “那天的事……”吕凡开口,带着歉意。 赵飞喻又拍了一下吕凡的肩膀,“这两天我可能不在盛京,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就行。凌枫就在柳枫胡同,派个人过去就能找得到。” 明显不给吕凡道歉的机会。 吕凡也跟个人精似的,哪里听不出赵飞喻什么意思,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像是注意力很轻易地就转移了。 “不在盛京,那你要去哪啊?”吕凡问,“是赵婉莹又作了?不让你在侯府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没躲 赵飞喻没打算告诉他太多,毕竟这是涉及到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在结束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态度也很和煦地对吕凡道,“没有,她都病倒了。” “你气的?”吕凡绝口不问赵飞喻去干什么,分寸拿捏的很好。 赵飞喻粲然一笑,看起来有些狡黠,“除了我也没人有这个功力了吧。” 吕凡附和地点头,“那倒是。”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听到下人过来的动静,赵飞喻这才警惕地对吕凡道,“吕大哥,你先回去吧。” “好。”吕凡也怕被人看到给赵飞喻添麻烦,身形利落,几下就消失在了她面前。 几乎同时,那个下人也到了赵飞喻近前。 “三小姐,侯爷让奴才过来叫您,说是让您过去一趟。”下人低着头,不敢看赵飞喻的眼睛。 赵飞喻看他这样都觉得好笑,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知道了。”声音依旧矜持。 为了见赵飞喻,在赵婉莹院子里就不好了,主要是怕宝贝女儿醒了看见赵飞喻,再被气到。 侯爷的书房,赵飞喻还是第一次过来。 里面挺宽敞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规整许多。 但是侯爷不思进取,桌子上的书都落了灰,看起来也是放在那里很久没有人翻过。 “你找我。”赵飞喻觉得面前这个人不配做自己的爹,故而也不称呼什么,看起来很漠然。 侯爷不干了,他在柳姨娘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将山庄地契给赵飞喻,心里却在滴血。 不骂赵飞喻一顿让自己舒坦舒坦,侯爷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什么样子,好歹还是侯府的三小姐。”侯爷满脸嫌弃,“你问我叫什么,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可给了赵飞喻反击的机会,她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娘被你和柳贱人气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侯爷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像是一下子被公布于众,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太阳直射。 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做着那些肮脏的事,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束光照耀到,让他的恶心无处遁形。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狰狞,让赵飞喻有理由怀疑他现在心里应该还在想怎么杀人灭口。 “什么话侯爷心里清楚。”赵飞喻冷着脸,“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赵飞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侯爷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看着赵飞喻,“口出狂言,这五年你到底都跟什么人在一起?” “跟你有关系么?”赵飞喻抬起下巴。 她时刻记得,这件事是侯爷主动派人过来交涉的,求人办事的是侯爷,又不是她,为什么她要低三下四? “你是不是不想要地契了!”侯爷拿出杀手锏。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 还以为说出这句话就能让赵飞喻灰溜溜地夹起尾巴做人。 赵飞喻这次更不给面子,直接嗤笑一声,看着侯爷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认清现实?” “现在是你拿着地契求着我去山庄,我同不同意还要看心情。你若是不懂得放低姿态,那我不介意和你耗上几天。” 赵飞喻说着,还轻笑一声,“我可以耗着,就是不知道你那个绿茶婊的女儿,还有没有命了。” “你!”侯爷没料到赵飞喻会这样说,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抬手狠狠地给了赵飞喻一巴掌。 赵飞喻压根就没想着躲,她的脸被打的偏过去,脸上立马出现五个手指印。 嘴角都被打的渗血。 她嗤笑一声,抬手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维持着那个姿势斜着眼睛看侯爷。 愣是把侯爷盯的后背发凉。 他打完人就后悔了,没想到赵飞喻不会躲。 可打都打完了,道歉是不可能的。 “你……”侯爷斟酌着词句,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威严。 赵飞喻没给他这个机会,“你做的事,自己最好记住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下一次就是你死在我面前。” “来人啊!”被赵飞喻当面威胁,侯爷觉得自己没了脸面,非要跟赵飞喻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谁知道赵飞喻今天过来压根就没想着跟他吵架,拿到地契才是正经事。 甘心被他扇了一巴掌,也是为了讨价还价的时候怼侯爷。 “怎么?侯爷要叫人?叫人干什么,对付你的女儿吗?你也不怕传出去名声扫地。”赵飞喻乐不可支,看起来铁了心要把侯爷气死。 侯爷感觉自己那天死一样的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放在赵飞喻身上才是最合适的吧。 他看着赵飞喻,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飞喻就喜欢欣赏别人哑口无言的样子,会让她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都说女孩子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在赵飞喻这里这些被当成教条的东西都是狗屁。 自己不去争,难道还要等别人替你打抱不平吗? 赵飞喻有一种非常清醒的认知,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等不到会为自己说话的人。 所以她上辈子当神偷的时候,就什么都自己去要。面对不公平,总是要挺身而出,为自己索要一个正义。 实力才是正义。 赵飞喻尽管现在让侯爷说不出话来,但心里还是没太多底气。 她在反省自己。 还是没有实力,面对侯爷,她有把柄,可以威胁可以嘲讽。 若是换成其他人,像是晏若祁,他要是铁了心想对付自己,那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你,你……”侯爷非要说出来点什么,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 “侯爷别这么激动吗,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赵飞喻看起来很淡定,还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对于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视而不见。 要不是她的脸还肿着,可能看不出来赵飞喻受了伤。 嘴角的那一抹鲜红,更是为她添染妖冶。 是妖怪吧? 不然怎么会有人如此可怕。 侯爷如是想。 第一百五十九章 山庄的地契 往后退了两步,腿弯磕在椅子上,侯爷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在椅子上,抬头看向赵飞喻。 这一刻,位置不变,气场互换。 赵飞喻居高临下地看着侯爷,唇角勾起,笑了一下,看起来像个大魔王。 “怎么样,侯爷想好了?”赵飞喻又变得很无辜。 换个人进来,估计都不会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都只会以为赵飞喻才是那个弱势者。 “你想要什么?”侯爷像是妥协了一样,看着赵飞喻的眼睛,问道。 赵飞喻这才放松了表情,“侯爷早就这么问不就好了。非得让我把事情扯出去。” 面对赵飞喻的奚落,侯爷这会儿一个屁也不敢放,只有听着的份。 “我想要的很简单啊。”赵飞喻眨眼睛,看起来单纯的不行。 仿佛刚才威胁侯爷的人不是她一样。 “地契嘛,早给我不就完了。”赵飞喻伸手,意思明显,要侯爷亲手递过来。 不成想,侯爷这会儿腿都软了,就坐在椅子上,动弹一下都是问题。 更何况是被一个魔鬼盯着。 侯爷都忘记了应该怎么动,有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是静止的。 还是赵飞喻不耐烦了,“啧”一声,问道,“怎么?还用我自己找吗?那我觉得我肯定找不到,二姐应该可以。” 提到赵婉莹就是有用的,侯爷立马吓得跟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过来翻找。 实际上就在抽屉里,他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早就忘干净了,能动都是谢天谢地。 在赵飞喻死亡凝视下,侯爷终于找到了地契。 很乖地双手奉上,“给你。” 赵飞喻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南浔山庄?那是在哪?是我要的依山傍水的吗?” 侯爷忙不迭点头。 赵飞喻看着侯爷没说话,还抬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赵飞喻问道,“侯爷不会还在山庄留下人监视我吧?我这个人呢,你可能不太了解,最讨厌别人监视我。” “要是侯爷做了让我不愉快的事情呢,我可能就要去找二姐哭诉。二姐和我关系那么好,我觉得她一定会心疼我的,你说是吗?” 呸啊!你要点脸吧!你和赵婉莹关系都什么样了!还关系好?! 侯爷心里疯狂咆哮,恨不得给赵飞喻扒皮抽筋,再拿一把尺子过来量量,看赵飞喻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最后侯爷还是屈服在了面前这个大佬可怕的眼神下,点头,声音含混不清,“这两天就会把人都撤走。” “也别这两天了,就今天吧,下午我可能就去。”赵飞喻说完,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着侯爷道,“对了,一个人都别让我看到哦。” “那你的衣食住行……”侯爷的话脱口而出。 赵飞喻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从侯爷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她的表情变得很嘲讽,没有回答什么,推开门动作利落地走了。 赵飞喻走之后,书房里恢复安静,侯爷像是恢复了呼吸一样,突然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一幕实在是太滑稽了。 传出去的话侯爷的脸估计也不用要了。 太丢脸了! 侯爷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上都是书本和茶杯的碎片,一片狼藉。 清风院里。 海棠看着赵飞喻回来了,问道,“三小姐,怎么样了?” 等赵飞喻走近了,看清楚她侧脸肿起来,海棠大惊失色,“天啊!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海棠,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唠叨啊。”赵飞喻看着海棠碎碎念的样子,居然笑了出来。 这话说的海棠一愣,“什么吗?我和你什么一样?” 呀,得意忘形了。 赵飞喻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给海棠解释道,“说快了,没事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怎么没事呢?一张好好的脸,怎么成这样了啊?”海棠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可给她心疼坏了。 赵飞喻手足无措,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 上辈子独来独往,什么事都自己做,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 这辈子,原主被赵婉莹排挤的那么严重,赵婉莹又怎么可能让她有朋友? 尽管她重生而来,来往的比较频繁的,也只有棠姑一个。 当归谷就破例收了她这么一个女徒弟,没什么机会接触同龄的小姑娘。 赵飞喻性格直爽也和这个有一定关系。 海棠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赵飞喻却笑了起来,咧着嘴,没心没肺的。 “你笑什么啊?”海棠被她笑的哭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推了赵飞喻一下,“都这样了,还笑!” “海棠姐姐,你这就有点苛刻了吧。我不笑还能哭啊。”赵飞喻拉着海棠的手,说话的样子像个小无赖。 海棠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儿时,身旁这人就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不讲理的那种。 “真是,烦死你了。”海棠一边擦眼泪,一边对赵飞喻有些嫌弃地道。 一整个下午,海棠让新找来的那些下人收拾了行李,自己则拿着冰块给赵飞喻冰敷。 一边冰敷,还一边数落赵飞喻,“你真是,他打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啊?” “躲?躲了我怎么要到地契啊。”赵飞喻从袖子里把南浔山庄的地契那张纸拿出来,放在海棠面前还晃了晃。 “这东西不行就问王爷要一个,你给他和老王妃的病都治好了,一个地契他还是拿得出来的。”海棠就是见不得赵飞喻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谁知一提到晏若祁,赵飞喻脸色立马就变了。 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海棠一下就看出了端倪,拉着赵飞喻的手,问道,“怎么了?” 赵飞喻摇头,“没什么。” “你以为我是侯爷?”意思是你这种把戏骗骗侯爷就行了。 赵飞喻看她的眼睛,有些敷衍地摇摇头,“真没事,你怎么不信呢。我脸疼,快给我吹吹,海棠姐姐!” “别动别动,我给你吹吹。”海棠手忙脚乱地。 第一百六十章 匆匆离京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 清风院里赵飞喻要带走的东西还真不在少数,她那么多瓶瓶罐罐,差不多都是关于制药的。 有毒药有解药,她基本上都要带走。 放在院子里绝对不安全。 院子毕竟还是赵婉莹修的,要是赵婉莹在这里留下什么后手,或者是什么密道,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跑过来将她的东西都给弄坏了,赵飞喻到时候估计会气死。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赵飞喻还是决定要都带走。 尽可能的。 实在带不走,那就全烧了。 被海棠抓着冰敷过后,赵飞喻连忙把自己从凌霄那里借来的医书都还了回去。 这东西贵重的很,要是不小心弄丢了,赵飞喻可没有东西可以赔给凌霄的。 听说赵飞喻要离开一段时间,凌霄惊讶。 在比以前,他从来没听赵飞喻说起过这件事。 “这么突然吗?”凌霄让元昊来打发走剩下的病人,和赵飞喻到了后院说这件事。 赵飞喻点头,“也不是我突然决定的。是赵婉莹,她不是晕倒了吗,柳姨娘就看不惯我,说什么都要把我赶出去。” “之前晏若祁发话了,侯府要是再赶走,那他们侯府这辈子都别想再搭上王府的边。柳姨娘也是害怕晏若祁,这才只是让我去山庄。” 她上辈子也看过这样的电视剧,不受宠的小妾或者是小姐就给送到山庄去自生自灭,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一样,哪里不受宠,是一直都不好吗? 这还是柳姨娘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赵飞喻决定大发慈悲,同意了这个提议,那就去山庄呗。 反正她还缺一个能够作为暗阁基地的地方。 正好柳姨娘有这方面的想法,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没理由不接受啊。 趁机敲诈了侯爷一笔,还能解气,何乐而不为? 看赵飞喻脸上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凌霄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山庄那种地方,不适合赵飞喻。 “飞喻,你没去过,可能不知道。山庄不是那么好待的。”凌霄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舍不得看着这个小师妹吃一点苦。 “哎呀大师兄,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我怎么就不能吃苦了。”赵飞喻故意摆出来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就是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她只是过去小住而已,哪有那么夸张啊。 看她这么坚持,凌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你照顾好自己。南浔山庄就在盛京外不远处,交通不那么方便,有什么要带的都准备好。” 之前说海棠啰里啰嗦地像妈妈,现在一看凌霄,赵飞喻觉得他才是最像的。 忍着笑,赵飞喻一一答应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下棠姑的病情。 凌霄还提起了前段时间收到的来自当归谷的信,说棠姑是怎么忽悠那个小弟子给她做竹笋炒肉的。 给赵飞喻笑的前仰后合。 “果然是我师父,整起人来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赵飞喻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 看她眯着眼睛的样子,凌霄有理由怀疑她也参与了这件事。 一直到傍晚,赵飞喻才过去接赵予宁。 没办法,这个时候赵予宁才下课。 赵予宁一看到娘亲,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跟赵飞喻说了一遍,包括晏予安吃红烧肉吃太多的事。 那天夫子后来真的带她过去看了晏予安,晏予安嘴唇都泛着白,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 看来这次病的还有点严重。 赵予宁不拘一格,走过去还给晏予安把脉,并说出了和那个郎中一样的话。 等着第二天特意做了山楂汤给晏予安喝,当天下午就生龙活虎了。 老王妃知道这件事后还特意夸赞了她几句。 当时还要给赏赐,不过赵予宁没要。 “下次老王妃要是给你,你就拿着。如果不喜欢回来之后再丢掉,也不能说不要,听见了没?” 赵飞喻仔细叮嘱道。 赵予宁不理解,歪头问,“为什么啊,娘亲。要别人东西不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吗?” 这倒是。 可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超前啊? 赵飞喻好无奈地解释道,“老王妃的身份地位比我们高,她给我们东西呢,是赏赐,我们必须接着,不然会让她觉得没面子。” “好叭。”赵予宁勉强点点头。 说完了这个,赵飞喻这才提起要去南浔山庄的事。 “你跟娘亲走吧,南浔山庄有山有水,可以去跟夫子请假。”赵飞喻道。 赵予宁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很乖巧地点头,“麻烦元昊哥哥替我去说一下吧,娘亲不是着急吗,夫子今天都回家了。” “好。”赵飞喻贴心地帮赵予宁收拾好了衣物,这才和她一起趁着夜色去了侯府。 赵予宁轻功很好,跟着赵飞喻一起翻墙进去的。 “能看清吗?”赵飞喻手里没有灯火,不然真想带着她把清风院好好看一遍。 赵予宁点头,“差不多,这是娘亲的院子吗?” “你自己在这逛一会儿,别走远了,差不多一炷香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赵飞喻说完,回到自己的那间小房子里收拾东西。 那些药材和药品只有她自己分得清。 还好,这一炷香的时间还算是太平,收拾好了东西,赵飞喻带着赵予宁坐上马车,朝着盛京城门走去。 侯爷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跟巡防营的人打过招呼,所以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人刁难,也还算是顺利。 赵予宁将帘子掀起一个角,悄悄地往外看。 夜色正在慢慢变浓,街道两边还有很多人,他们像是才回家,也像是要出来玩的。 其中不乏公子小姐,成群结队,说说笑笑,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开心。 赵予宁放下帘子之后,把目光放在赵飞喻身上,在想娘亲以前是不是也和这群人一样,和自己的小姐妹晚上出来走走,笑容满面。 而不是现在这样,满心算计,只想着怎么提升实力。 她还小,不懂那么多,只知道自己的娘亲被赵婉莹给欺负了,这么多年来有家不能回。??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互试探 “娘亲,你的脸怎么了?”赵予宁声音软软糯糯地问道。 赵飞喻一听这话,都头皮一紧。 下午海棠拿着冰块冰了这么久,怎么会还肿着呢? 她下意识抬手摸脸,想着不应该啊。 哪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赵予宁看出了端倪。 赵飞喻没从脸上摸到什么异样,抬头看着赵予宁,发现她的眼神变得有几分严肃时,赵飞喻就知道自己中招了。 她悻悻地笑了一下,“宁儿,你看错了,娘亲的脸什么事也没有。” 赵予宁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飞喻,似乎在说“接着编”。 她不说话,车厢里面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和凝重。 最后还是赵飞喻没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道,“哎呀,你就是想太多,我能有什么事。能打得过你娘亲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口出狂言,呵。 赵予宁面无表情,“晏予安说祁王就能打得过你。你要不要去试试?” “没大没小。”赵飞喻嗔怪地看着赵予宁,实际上也没有真的生气,心虚得很。 “那娘亲还不如先说一下自己的脸到底有什么事。娘亲要是不想说,我可以去问海棠姑姑。” 赵予宁这就是赤果裸地威胁赵飞喻了。 赵飞喻哪能听不出来,放着海棠那个性格,估计也得告诉赵予宁真相。 到时候赵予宁肯定很生气,说不定还要从南浔跑回来去报复侯爷。 多事之秋,赵飞喻可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只好自己挑挑拣拣,再把时候简化一下说给赵予宁听。 “哎呀,你这不就是多想了。”赵飞喻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叙述看起来真实一些,“和侯爷打了一架。” “打一架?他能打得过你?”赵予宁眯起眼睛,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能吧……”赵飞喻心虚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变小。 赵予宁心里的质疑更加强烈,越发觉得赵飞喻这是在哄骗自己。 她看着赵飞喻的双眼,很明亮,似乎能洞察一切。 不敢和赵予宁对视,赵飞喻低下头咳嗽两声,“你别不信!” “呵……”赵予宁真是服了,没想到还要跟赵飞喻斗智斗勇,这是母子两个吗? 确定不是敌人吗? “娘亲,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可能就要去问海棠姑姑了哦。”赵予宁笑起来,像一个恶童。 天啊宁儿,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小可爱吗?怎么能有这样的表情! 赵飞喻心里抓狂,特别想把教授她知识的那个夫子给抓过来好好问问,宝贝女儿在那里到底学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可怕! 她后背生风,还是不敢看赵予宁的眼睛,有些心虚地眼神乱飘。 “娘亲?”赵予宁的声音好可怕地传来,让赵飞喻不寒而栗。 “行了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赵飞喻抓狂,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认命地看着赵予宁,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最后说完,她的头都低的不能再低了,看起来她才像一个小孩子。 而赵予宁则稳重的不成样子。 声音消失很久,赵飞喻都没有听见赵予宁开口。 她有些耐不住性子,抬头偷偷地去看赵予宁的表情,正好看到赵予宁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时之间赵飞喻有些猜不透这个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宁儿,你……”赵飞喻犹豫着要问什么。 赵予宁打断她,“娘亲,你想让我说什么?” “哎呀,磕磕绊绊不都是正常的吗,小孩子不要操心那么多啦。”赵飞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 车厢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既然娘亲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做吧。”赵予宁居然意外地好说话。 只不过说完之后就看也不看赵飞喻一眼,直接躺在了车里,还背过身去,让赵飞喻看着自己的后脑勺。 赵飞喻:“……” “宁儿,你确定你这不是在跟我置气?”赵飞喻轻轻戳了一下赵予宁的肩膀,小声问。 “娘亲,我困了。”赵予宁没回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上眼睛。 赵飞喻不确定赵予宁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在生气,也怕打扰赵予宁睡觉,只好有点憋屈地坐在一边。 一直到了南浔山庄,天色都暗的不行,什么也看不见了。 赵飞喻先下车,回头伸手去接赵予宁,却被她躲开。 这下赵飞喻可是确定了,赵予宁绝对在生气! “宁儿。”赵飞喻一脸无奈,跟在赵予宁后面开启碎碎念模式。 赵予宁也不说话,听着赵飞喻的声音从后面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也不回答,也不开口让赵飞喻走,就是听着,我行我素。 该干嘛干嘛,什么也不耽误。 “宁儿,你能不能说句话啊,娘亲吓死了。”赵飞喻哭唧唧。 赵予宁突然回头,看着赵飞喻,问,“你怕什么?” 天啊,你快看!我的女儿眼神怎么这么冷啊! 赵飞喻瑟瑟发抖,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看着侯爷时的眼神。 不愧是她女儿,眼神都如出一辙。 她跟侯爷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啊,那也不是她的爹啊! 但是她确实就是赵予宁的娘啊!那不一样啊!赵予宁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这是你应该和娘亲应该有的态度吗?”赵飞喻像是一下被点燃了心中的愤怒值,也不好声好气地哄着了,扬起声音看着赵予宁问道。 语气很严厉。 给赵予宁都弄愣了。 小时候赵飞喻也不是没这么和她说过话,但是那个时候她还小,赵飞喻说两句就算了,也没真的生气。 再加上她性格就那样,也做不出太多惹赵飞喻生气的事。 总共赵飞喻也没对她发过几次火。 这次直觉告诉她,赵飞喻很生气,比以前的每一次都生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飞喻的胸口剧烈起伏,还吸引了旁边来来往往的下人的注意力。 赵飞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数落赵予宁,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就转身离开了。 南浔山庄事情太多了,她没空浪费时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疼你 海棠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问赵飞喻,“好好说话怎么还吵起来了?” “你问她。”赵飞喻没好气地说完,随后问道,“怎么样了?之前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走了?” “走了走了,都走了。”海棠回答,“这件事也是你跟侯爷说的吧?” “呵,谁让他不该动我。”赵飞喻面若冰霜,“行了,我去收拾一下。” 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已经被人搬下来了,得找一个房间摆放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这个山庄,就是她常住的地方了。 看着赵飞喻离开,海棠这才蹲下来,问赵予宁,“宁儿,怎么了?” 赵予宁到底还是年纪小,被赵飞喻这么吼了一通后,又被赵飞喻无视,委屈极了,听到海棠关心的声音之后立马就红了眼圈。 “没事,海棠姑姑,我没事。”赵予宁擦了擦眼泪,声音都带着哭腔。 “宁儿,你也不小了,海棠姑姑不是在问你有没有事,而是在问你发生了什么。”海棠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的确,赵予宁年纪也不小了,放在这个时代。 “海棠姑姑……”赵予宁突然泣不成声。 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比承认自己错误还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她还要自己说出来错在哪里了。 “别哭,哭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海棠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记了,下午自己给赵飞喻冰敷的时候哭的那么伤心的样子。 赵予宁只好抽噎着擦擦眼泪,还对海棠保证,“海棠姑姑,我,我知道了。” “那现在能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海棠是个认真的人,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怎么可能放弃。 “就是……”赵予宁一边擦眼泪,忍着眼泪,一边将这件事讲给海棠听。 听到最后,海棠点点头,给她分析道,“宁儿,我知道你心疼娘亲,对吧?” 赵予宁点头。 在赵飞喻面前像个小大人似的,却在海棠面前变成了一个符合这个年纪的童真。 “那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方式是什么呢?”海棠问。 赵予宁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好像自己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似的,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 别人都喜欢长辈摸头,可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想要躲开。 连自己娘亲拉手手她有时候都只能是勉强接受。 赵予宁一想起这些,又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海棠姑姑,我是不是特别差劲啊?” “不要这样说自己。”海棠抬手帮赵予宁把眼泪擦掉,“每个人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你心疼娘亲,就要说出来,也别自己憋着。” “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晾着娘亲,这是不对的。” “还有一点,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看着娘亲?你知道那个眼神让你娘亲特别受伤吗?” “你娘亲每天都在惦记着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你用这样的目光来回应,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宁儿,海棠姑姑知道你也上课了,也知道什么叫做是非对错。海棠姑姑不想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好了,我先去忙了。” 海棠摸了摸赵予宁的头,连忙加入整理行李的活动中。 一直说要去收拾屋子的赵飞喻,其实就站在不远处,那个阁楼上看着海棠和赵予宁说话。 看着赵予宁哭的很伤心,看她擦眼泪。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一看到她落泪,赵飞喻心里也跟着疼。 但是她忍住了。 不经过这一段,赵予宁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也永远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相处不是她觉得舒服就可以。 晚上都整理好了,赵飞喻准备睡觉的时候,门被敲响。 心里都清楚是谁在敲门,赵飞喻还是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正经道,“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小小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又走到里面。 赵飞喻从梳妆镜里看到了赵予宁的头顶,忍俊不禁。 但还是忍住了表情。 不行,不能当着赵予宁的面笑场。 赵予宁走过来,站在距离赵飞喻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看着赵飞喻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你怎么来了?”赵飞喻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还特意带上了一点冷漠。 刚生完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原谅她啊。 这才是正常的表现啊。 “娘亲,我来给你道歉。”赵予宁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可能是因为哭过,还带着一点嘶哑。 赵飞喻忍不住埋怨海棠,看孩子哭成那样,怎么就不知道帮忙安慰一下,嗓子都成这样就! 当然,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为什么道歉?”赵飞喻也不回头,继续摆弄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往自己脸上忙活。 这个时代能用来保养美容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这些还都是自己做出来的。 都是一些植物材料的,很健康。 “我做错了,不应该那样对娘亲。听说娘亲被打了的时候,我很心疼你。” 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哭腔。 赵飞喻一听又心疼起来,又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功,只能忍着,“心疼就这样?” “我知道错了。”赵予宁抬手抹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飞喻后脑勺看。 赵飞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再不回头,那就太冷漠了,很有可能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毕竟还小,对这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现象,那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呢。 心里想着,赵飞喻立马转过头来,只不过还是带着点距离地对赵予宁道,“那你应该说什么?” “娘亲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赵予宁带着鼻音,特别可爱地说着。 “娘亲原谅你了。”赵飞喻说完,张开双手,示意她过来抱抱。 赵予宁表情还是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扑过来,用她的小手抱住了赵飞喻。 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赵飞喻心里很满足,觉得自己做的这么多都是有意义的。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也不是白养的,起码还知道心疼自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 勾结敌国 翌日一早,元昊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去了王府。 手里拿着的令牌是赵予宁的那块,也没人拦着他,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跟门口的侍卫说了一声,侍卫就主动带着他去找吕凡。 一听他的话,吕凡想起来昨天上午在侯府花园里面赵飞喻说的话。 没想到这小丫头来真的,还这么雷厉风行。 上午说走下午人就不在了。 这种执行能力,和晏若祁有得比啊。 “行,一会儿夫子那边我去说,你先回去忙吧。”吕凡摆摆手,亲自将元昊送到门口,让元昊受宠若惊。 “对了,你知不知道赵飞喻去哪了?”吕凡问。 元昊摇摇头,“师叔只说去了什么山庄,并没有说去哪。” “谢了。”吕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晏若祁。 晏若祁还挺惊讶,“你说赵飞喻走了?” 前天才刚结束治疗,昨天就走了,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呢?他的存在还真让赵飞喻感觉到了压力了? “是啊。”吕凡幸灾乐祸,“谁让你不挽留人家呢。” 晏若祁一记白眼过来,“我挽留她干什么?” 非亲非故。 吕凡故意起哄,“哟哟哟,王爷你好绝情啊,人家给你做了这么久的大夫,你居然这么说,无情!冷漠!” 晏若祁头疼,真想给吕凡的嘴缝上,免得他一天到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能闭嘴吗?”晏若祁忍无可忍。 吕凡吃惊,抬手捂嘴,“天啊,你说什么?你居然嫌弃我聒噪?这不是你让我去看赵飞喻怎么回事的时候了?” 早知道吕凡会是这副嘴脸,晏若祁当初宁可自己去,也绝对不会让他去。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知道她去哪了吗?”晏若祁问。 吕凡摇头,“早知道你会这么问,我问过了,当归谷的那个也不知道。”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了?”晏若祁皱眉,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何止是他不知道啊,连吕凡都不清楚好吗? 将那天在花园里的话复述给晏若祁后,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应该是侯府的人又刁难她了。”吕凡语气笃定。 晏若祁摇头,否定了他这个猜测,“不会。赵飞喻的性格要是有人找麻烦,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那要是用她最在乎的东西威胁她呢?”吕凡问。 晏若祁还是摇头,“除了赵予宁,没有什么她最在乎。” 行吧,他无话可说。 “行了,想也没用,和我们无关。那个卫国的女人呢?”晏若祁站起来问。 “还在地牢。” 苏柒前段时间将伤养的差不多了,就被吕凡关进地牢里。 笑话一样,卫国来的细作,还指望着被赵国人侍候着? 不杀头都是仁慈的。 苏柒知道晏若祁言而有信,对于去地牢也不在乎,只要不死,过得糟一点也行。 距离她从卫伶那里逃出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太子带着晏若祁派过去的人每天早出晚归,收获却很少。 吕凡几乎每次都会跟踪,却始终到不了近前。 太子身边都是大内高手,跟的太紧会让人发现。 为了不打草惊蛇,吕凡只能远远缀着。 直到那天,吕凡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子每次去见的人都不一样,唯独那天不一样。 他见的人是前几天刚见过的,还是个生面孔。 这是谁啊? 吕凡摸不着头脑,只能在太子离开之后再过去看。 可是他没看到人,和太子碰头的那个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 回去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晏若祁,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那个人能是谁?”吕凡百思不得其解。 “长什么样?” “是个男人,隔得太远了,除了性别我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这么谨慎? 晏若祁皱眉,觉得这件事里肯定有蹊跷,这个人身上也一定有什么猫腻。 接下来几天,吕凡还是一直跟着太子,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二人的疑惑更重了。 那人到底是谁?武功还这么高吗?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到离开的毫无痕迹? 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怀疑。 但是他率先移开视线,使劲摇摇头,“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你的脑洞是不是太大了?” “什么脑洞?”晏若祁一头雾水。 从遇见吕凡那天起,他的嘴里就总是会蹦出这些他听不懂的词,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 吕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就是你思维太跳脱了的意思。” 好在晏若祁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就不可能?” “赵国太子,和卫国太子,他们两个联手干什么?联姻吗?”吕凡说完把自己逗笑了。 晏若祁一脸鄙视,“太子现在的情况不妙,别看他占着储君的位置。要是那几个皇子一起,太子打得过?” 那倒是。 看皇上的态度好像也更加偏向其他几个皇子。 那当年为什么会让他当太子,一下成了他们两个心里的疑惑。 “可是,那他也不能勾结别国啊,他这就是叛徒行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有什么好处?” 晏若祁又鄙视他一眼,“要不是你,谁会知道?” “我武功高明还怪我了?”吕凡一耸肩,表示很无辜。 这人怎么就喜欢跑题啊? 晏若祁想抓着吕凡的神经,强迫他集中注意力。 “就事论事。”晏若祁严肃道,“要是那个人真的是卫伶,事情就好办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想想过两天皇上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吗?”吕凡问。 晏若祁点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问题。 “明说,事情都是太子自己在做,我们给他的人都是有战功的。是他自己办事不力,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晏若祁就能把借口想出来,吕凡实在是佩服。 “太子肯定还有后手,那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眼不见心不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那就别怪我落井下石。”晏若祁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可怕的笑容。 “你能不能别这么笑,怪吓人的。”吕凡拍着胸口控诉晏若祁。 晏若祁:“???” 你说谁吓人,过来挨打。 “别废话,赶紧干活去。”晏若祁拍他后背一下,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批阅公文。 其实也不是什么公文,大多数都是夜阁送过来的东西。 夜阁自有一套完整的运营体系,里面的账务什么的一个季度送过来一次,需要晏若祁亲自过目。 就算每次忙的不行,晏若祁也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 账务上的字密密麻麻,吕凡严重怀疑这群人是不想让晏若祁看出来他们写的是什么。 “也就你能看得进去。”吕凡吐槽一句后,连忙又出去。 场景一转,赵飞喻这边天光大亮,她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山庄里面好好转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次侯爷还真没有糊弄她啊,这里面居然真的这么大! 惹得赵飞喻又忍不住拿出地契看了看。 嗯,是真的,这个山庄是自己的了。 这样想着,赵飞喻突然又灵光一闪,觉得不对劲。 当年原主的娘死去的时候,那么多的嫁妆,里面肯定有铺子和山庄。 那她现在要下来的这个,说不定就是原主亲娘的所有物。 难怪死老头子给的这么痛快! 赵飞喻在心里骂了两句之后,暗自决定下来,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都拿回来,就当是为了原主,也绝对不能让那些东西落进赵婉莹母子手里。 这边赵予宁一醒过来就找娘亲,跑到赵飞喻房间里一看,居然是空着的。 去问过了所有的下人,也不知道赵飞喻在哪。 赵予宁委委屈屈,差点又要哭出来。 她以为娘亲半夜偷偷走了,不要她了。 还是海棠看到了,叫住赵予宁,“宁儿,你娘亲在后面呢,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自己能洗漱吗?等你娘亲回来就要用膳了。” 赵予宁这才松了口气,重重地点头后,又跑了回去。 “这孩子。”海棠忍俊不禁。 以前听赵飞喻说,就以为这是一个多么高冷的小不点呢。 结果不还是那么可爱,和小世子也没差到哪里去。 要不是事先知道,她肯定以为这是双胞胎。 转了一大圈,可是没少花费赵飞喻的时间。 这里着实不小,几进几出的规模,差点复刻出来一个侯府。 最重要的是,依山傍水,景致错落,很有观赏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住着一个门派呢。 赵飞喻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兴高采烈地回来和海棠赵予宁分享。 “宁儿今天读完书可以去转转,但是要告诉海棠姑姑什么时候回来。也要注意安全。” 说到底,赵飞喻还是怕侯爷在这里留了什么杀手,要是对赵予宁不利就坏了。 赵予宁乖巧地点头,问赵飞喻,“娘亲,你的脸还疼吗?” “不疼。”赵飞喻有些尴尬,这个话题就过不去了吗?被人打又不是多光荣的事。 虽然她这一巴掌挨得挺值。 再说了,赵予宁眼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凌霄都没看出来的,她居然看出来了。 侯府里,赵婉莹睡了一天一夜,像郎中预料的那样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叫人,“秋葵,给我洗漱。” 嚯,还是熟悉的声音,看来郎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秋葵早就端着温水在门外候着了,一听到声音连忙进来。 端到赵婉莹旁边,一脸谄媚道,“二小姐,您洗脸。” 一边洗脸,赵婉莹一边问,“这两天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秋葵表情有些凝滞。 之前郎中也没说过会有这一出啊,怎么还失忆了呢? 很显然,秋葵并不知道一个词,“断片”。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毕竟赵婉莹获得真相的方式有一百种。 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说谎,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半晌,听秋葵说完,赵婉莹动作停顿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来看秋葵,问道,“我真说过要动用府兵?” 秋葵点点头,表情微妙。 “天啊。”赵婉莹像是发泄一般,狠狠地拍了一下水。 登时,她和秋葵两个人的衣服就全都湿了。 秋葵没想到二小姐脾气还是这么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立马收获了赵婉莹的训斥。 “你想什么呢?!赶紧去找衣服给我换上啊,你想冻死我啊?!” 赵婉莹怒吼,声音超大,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 这才是二小姐啊。 秋葵差点哭出来,连忙去给赵婉莹拿衣服。 等她换上了衣服,去柳姨娘那里一起用膳,故意经过清风院,想看看赵飞喻怎么样了。 没成想,清风院大门紧闭。 赵婉莹疑惑地问道,“赵飞喻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不会又被王爷给接走了吧?我就知道,这个贱人!” 越说越气,压根不用别人配合,自己就把自己气的跟青蛙似的。 秋葵生怕赵婉莹一气之下又晕过去,连忙道,“二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没去王府,她走了!被送走了!” “送走了?”赵婉莹一下安静下来,皱眉看着秋葵问,“送哪去了?” “被侯爷送到了山庄,就是为了离您远一点,免得惹您生气。”秋葵这张嘴可真是不白长,说起话来立马就能给赵婉莹捧的心花怒放。 “真的?”赵婉莹没想到侯爷居然这么重视自己。 还真给赵飞喻送走了。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看来侯爷还是心疼自己的。 之前听说的那些侯爷疼宠外室的传闻,应该都是假的吧。 “当然是真的了二小姐,这还能有假?一会儿您去问问夫人不就知道了?”秋葵笑着道。 赵婉莹嘴上说着不信,嘴角却高高的翘起,简直要把心情好三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柳姨娘这边还没用膳,听说赵婉莹醒了,索性就等着她过来一起吃。 人没到,声先到。 赵婉莹站在院子里就道,“娘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善意的谎言 柳姨娘本来还挂念着赵婉莹身体怎么样,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觉得自己那点担忧纯属多余。 但还是对赵婉莹那天的样子心有余悸,连忙迎出去,非要亲眼看看才确信自己的女儿好了。 “莹莹,快进来,外面太阳那么大。”柳姨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她最后站在门口的廊檐下,看着走过来的赵婉莹,眼眶一阵湿润。 之前被侯爷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还想着赶紧把赵婉莹嫁出去,免得天天在家里找事。 这会儿看到赵婉莹好了,那种想法又没了,甚至还想再留她几年。 当然这根本不可能,就是她同意,赵婉莹和侯爷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按照正常的婚配年龄来说,赵婉莹这就已经算晚的了。 人家晏若祁儿子都五岁了。 虽说一进门就当后娘,但好歹也是能成亲啊。 有赵飞喻那个搅屎棍子搅和的,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对赵婉莹态度怎么样了。 之前不是还说会娶莹莹做祁王妃吗,现在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信了呢? 柳姨娘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赵婉莹越走越近,柳姨娘把心里的那点弯弯绕都压下来,只是笑意盈盈的,让人看不出别的情绪。 走到柳姨娘跟前,赵婉莹满面春光,看不出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看她这么开心,柳姨娘心里也松了口气,这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都是赵飞喻那个贱人害的,和她娘一样,阴魂不散! 赵婉莹光顾着想赵飞喻的事,没注意到娘亲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怎么了娘亲?咱们进去用膳呀。”赵婉莹拉了一下有些发呆的柳姨娘的手腕,道。 柳姨娘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咱们进去说话。” 坐在圆桌旁,看着丰富的早膳,可能是真的病了,赵婉莹居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柳姨娘连着往赵婉莹碗里放了好多菜,赵婉莹也一点都没动。 “莹莹,没胃口吗?”柳姨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问。 赵婉莹点头,却也不想让柳姨娘担心,笑了一下,道,“哎呀,娘亲,这些东西我都吃过啦。不用再给我夹。” “你都瘦了。”柳姨娘多愁善感,看到赵婉莹下巴都尖了就想哭。 赵婉莹连忙拉住柳姨娘的手转移话题,大早上哭哭啼啼的,一天心情都不好了。 “娘亲,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的。”赵婉莹笑嘻嘻地凑到柳姨娘跟前去说道。 “是关于赵飞喻的事吧。”柳姨娘跟个人精似的,哪里不知道她心里那点想法呢。 被猜中了心思的赵婉莹,有些犹豫,面色变得尴尬了一瞬,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容,对柳姨娘道,“娘亲我昨天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我是不是傻了呀。” “胡说!”柳姨娘就见不得开这种玩笑,要是赵婉莹真傻了,那她怎么办? 她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怎么能傻了呢? “娘亲你别生气呀,我不就是说说而已嘛。”赵婉莹生怕点燃了柳姨娘,见好就收,“秋葵那丫头跟我说赵飞喻搬走了,我不信。” “怎么可能搬走了,她那么嚣张,恨不得把整个侯府都据为己有。肯定是秋葵那丫头说的好话哄骗我的。” “娘亲,你说对不对?” 赵婉莹睡了一天一宿,还突然变聪明了,不直接去问,反而将责任先推到了秋葵身上。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柳姨娘就看了秋葵一眼。 秋葵在旁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柳姨娘才冷哼一声,纡尊降贵地点头道,“是,送走了。怎么着,你还想去找她?” 赵婉莹连忙摇头,脸上却是喜笑颜开,“娘亲,哪能呀。这个贱人走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最好是这样。”柳姨娘也没有说太多重话,毕竟赵婉莹大病初愈。 送走了个瘟神,再让自己给女儿气倒了,柳姨娘估计能羞愧地自杀。 “娘亲,你快多吃点。”赵婉莹特别殷勤地给柳姨娘夹菜,看起来和一个狗腿子没什么区别。 柳姨娘很吃这套。 她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 看着碗里赵婉莹给夹的菜,很是受用地眯起眼睛,“怎么着,还有话要问我?” 赵婉莹笑嘻嘻地搓搓手,拉着柳姨娘的袖子,小声道,“娘亲我这两天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说给我听听嘛。” 到底是年纪小,心思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柳姨娘冷笑一声,“你是想知道我怎么给赵飞喻送走的吧?” 知女莫若母,赵婉莹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娘,还是你了解我。” “不了解你我怎么能让赵飞喻走?”柳姨娘恨不得用鼻孔对着赵婉莹说话了都。 赵婉莹难得狗腿,给柳姨娘端茶倒水的,就为了听她嘴里的故事。 看她这么谄媚的表情,柳姨娘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侯爷到底用了什么换走了赵飞喻,她知道,却不能让赵婉莹知道。 这个女儿就见不得赵飞喻过得好,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最后还是赵飞喻占便宜,估计又得晕过去。 那地契的事,也就他们三个人知道。 赵飞喻这会儿就在南浔,怎么也不可能回来在赵婉莹面前胡说八道。 至于侯爷,更不可能说了。 她只要隐瞒的好,那这件事就是永远的秘密。 挑挑拣拣,柳姨娘把能说的都说了,没放过赵飞喻被侯爷扇了一巴掌的那个情节。 给赵婉莹听的是心花怒放,恨不得仰天长笑,再去赵飞喻面前奚落一顿,好好问问她,“你赵飞喻也有今天”! 可惜了,这人走了。 赵婉莹意犹未尽地露出笑容,对柳姨娘问道,“赵飞喻真就这么同意了?” “废话,她不同意还有的选?人家王府也不管她了。往王府跑了两趟,还真以为自己是祁王妃了?” 柳姨娘这嘴皮子功力,可真是高啊。 没个几年估计都练不出来。 赵婉莹听的美滋滋的,越发觉得自己才是胜利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先发制人 母女两个不知道赵飞喻的宏图伟业,也不知道赵飞喻在酝酿着什么足以吞噬整个侯府的计划,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将赵飞喻赶走了,赵飞喻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对着笑了起来,眼中都是得逞的快意。 “娘亲,那我要不要去跟爹爹道谢?”赵婉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知女莫若母,她一眨眼,柳姨娘就知道她心里酝酿着什么坏水。 将赵飞喻赶走了,可还有一个隐患没处理呢。 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外室吗? 柳姨娘赞许地点点头,孩子大了知道顾全大局了,为了娘俩的利益着想了,值得鼓励。 “那不知道莹莹想怎么谢谢了?” “爹爹不是给娘亲找了一个妹妹吗,那咱们就把她接进来,好好照看?”赵婉莹笑意盈盈。 然而她这笑容中还带着一股坏。 让人毛骨悚然。 秋葵尽管已经看过无数次赵婉莹这样的表情,这一刻看到了,也还是会觉得脊背生风。 柳姨娘脸上的笑意扩大,她正好也有这样的想法,两个人这不就想到一起去了? “莹莹说的对,这件事你去跟侯爷说最合适。”柳姨娘拍板定下来。 过了柳姨娘这关,就说明到时候自己不会孤立无援,赵婉莹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把自己的那点事算的明明白白。 “行,娘亲下午爹爹回来的时候,你派人知会我。”赵婉莹说完,两个人又一起吃了饭,开开心心地聊完,这才散了。 等赵婉莹走了,柳姨娘身边伺候的那个嬷嬷才道,“二小姐经过这一次,反倒懂事了。夫人您以后也能省点心了。” 柳姨娘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要是赵婉莹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回来,被人欺负的话都说不完整,柳姨娘感觉到时候自己就得先一步气死。 “至于那个外室,夫人觉得侯爷会同意您把她接回来吗?”嬷嬷问。 这也是柳姨娘考虑过的地方。 昨天晚上侯爷是在她那里过夜的,看侯爷的表情,柳姨娘猜得到侯爷这段时间是把心收回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宝贝女儿还这么大度,侯爷肯定一万个乐意。 “当然会同意。”柳姨娘想不出侯爷会用什么理由拒绝。 “夫人有把握就好。”那个嬷嬷和柳姨娘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柳姨娘点头后,“这段时间你多费费心,派人去盯着点那个外室,我倒要看看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与此同时,王府内,吕凡一直盯着的那个地方,又出了结果。 “可以肯定,就是卫伶。”吕凡还记得那天赵飞喻离开之前,将卫伶的特征都描述了。 尽管这次看到的距离还是有点远,可他非常确定,就是赵飞喻口中的那个男人。 也难怪这段时间的抓捕活动没有任何进展。 晏若祁嗤笑一声,“愚蠢。” “太子这一招可谓是富贵险中求啊。”吕凡笑了笑,只不过有些嘲讽。 “一个人也没抓到,这是胸有成竹,确定到时候皇上会把矛头对准我。”晏若祁目光逐渐冰冷,“那我就看看,卫伶给了他什么。” 吕凡拍了一下晏若祁的肩膀,“一个懦夫,上不得台面,你何必跟他计较。倒是卫伶,有几分计谋。” “卫伶现在找不到人,也只能先从太子那入手。”晏若祁还是很冷静。 “那我这边,还是继续跟踪太子?”吕凡歪头问道。 晏若祁摆摆手,“跟踪的次数太多了,卫伶估计已经发现你了。接下来你不会看到关于卫伶的踪迹,他不会允许太子去见他。” “这么警惕吗?”吕凡有些惊讶地问。 他倒是没和卫伶交过手,看晏若祁都对他有些忌惮,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国小国寡民,还住在那样刁钻的气候环境里,能练就一身武功,让战神都顾忌,一定是个神人。 吕凡一身的冒险精神,恨不得下个战帖,好好和卫伶单挑一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然你以为赵飞喻是怎么被他发现的?”晏若祁淡定反问。 吕凡沉默了。 赵飞喻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晏若祁追过啊,那一身轻功,真不是吹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晏若祁故意逗他。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不缓解一下的话,可能会窒息。 吕凡无言以对,只好朝着晏若祁拱拱手,做出甘拜下风的架势。 晏若祁将桌子上的一本折子扔过来,“这是明天给皇上的。” “你怎么知道太子明天就要采取行动?”吕凡一脸吃惊。 有时候简直要怀疑晏若祁是不是重生而来,对这种事情的算计都这么准。 之前在边疆的时候,就见识过很多次。 现在回来了,环境安逸了,他还是如此,吕凡觉得自己可能跟了一个神仙老板吧。 晏若祁赏给吕凡一个白眼作为回应。 随后似乎考虑到了以吕凡的智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才纡尊降贵解释道,“不然你以为今天卫伶为什么会见太子?” “你的意思是说卫伶今天和太子在密谋怎么对付我们?”吕凡抓着奏折的手忍不住用力。 “要是捏坏了,你重写一份。”晏若祁面无表情。 吕凡连忙松手,带上讨好的笑容,双手捧着奏折,小心翼翼道,“那明天上朝太子指控我们的话,我说什么啊?” “随你的便。”晏若祁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愁坏了吕凡,这怎么能随便呢? 要是说错话了,估计王府都得满门抄斩吧? “你想让赵飞喻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片废墟吗?” 这是你给赵飞喻唱的“空城计”吗? 后一句话吕凡没敢说出来,他怕晏若祁get不到自己的点。 晏若祁不出所料,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吕凡像是在看着一个古怪的动物,“你一天说什么呢,能不能说点让人能听懂的话?” 吕凡一耸肩,“天机不可泄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普通日常 “你怎么知道赵飞喻会回来?”晏若祁抓住重点问。 “她自己说的啊。”吕凡摊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赵飞喻你不是哑巴的事?” 这次晏若祁沉默了,良久他抬头看着吕凡,面色冷漠,反问道,“她为什么要知道?” “都说一个人心虚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来掩饰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吕凡一双眼睛好像探测雷达。 不放过晏若祁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给晏若祁看的有些不自然。 晏若祁皱眉,问,“你有病?” “你看吧,居然还骂我!”吕凡像是抓住了晏若祁的把柄一样,大声道。 自己怎么有这么智障的属下?晏若祁感觉自己真是当初瞎了眼,还和他成了兄弟。 服。 “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知道我不是哑巴是吧?”晏若祁眯着眼睛,沉着脸,恨不得冲过去给吕凡暴打一顿。 吕凡无辜脸,“我的天,王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话锋一转,“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赵飞喻啊?” 他还以为赵飞喻已经算是自己人了呢。 难不成晏若祁还在记恨上次赵飞喻没同意帮忙的事?人家赵飞喻都忘了好吗,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合适吗? 这样质问的话,吕凡说不出口,他怕挨晏若祁的打。 晏若祁这次脸色异常严肃,“赵飞喻和我们没关系,她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吕凡下意识就想辩解。 怎么就没关系了,她把你的病治好了,还帮你解决了老王妃的病,还率先发现了卫国的细作。 怎么算都可以被当成自己人了啊。 晏若祁知道他要说什么,在开口之前把他退路都拦住,“你不知道赵飞喻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会对我们坦白的人,就不是自己人。” “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类似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不然你就去骁骑营带着他们训练。” 得了,最后绝对是赤果果地威胁。 吕凡就吃这一套,只好在自己嘴巴上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出所料,晏若祁又没看懂他这是什么意思。王爷的矜持让他没能问出口,而是冷哼一声坐下来,继续看夜阁的那些卷宗。 与此同时,赵飞喻也在筹备暗阁的事。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自然不会本末倒置。 “娘亲你在做什么啊?”赵予宁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跑过来,踮起脚尖放在赵飞喻的桌角上,声音软软糯糯地问。 赵飞喻对她包容度很高,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娘亲在忙,你自己去读书好不好?” “我读完了呀。”赵予宁眨眨眼。 赵飞喻一下就懂了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吗?那你带我去找海棠姑姑。”赵飞喻站起来,暂时放下了那些工作。 答应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别看赵予宁平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有兴趣,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而且这是一个新环境,她熟悉熟悉总归没错。 赵飞喻和赵予宁一大一小从书房出来,远远看到在下面指挥下人做这做那忙的不行的海棠。 她开口叫道,“海棠。” 海棠回头,“小姐,怎么了?” “在忙什么呢?”赵飞喻看着他们搬来搬去的那些东西,有些好奇。 印象里从侯府搬出来的时候,没带这些大件啊? “这些啊,都是山庄里的。我感觉放在那里不合适,换个房间。”海棠解释道。 “那正好,你带着宁儿去转转,我这边太忙了。”赵飞喻说完,摸了摸赵予宁的头,“娘亲先走了啊。” 不等海棠回答,赵飞喻人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海棠一脸无奈,只好扯着赵予宁的小手,柔声道,“一会儿海棠姑姑就带你去看看这山庄的风景啊。” “海棠姑姑,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呀?”赵予宁一脸乖巧地问道。 说实话这个问题海棠也不清楚。 她就是个下人,还不是主人说什么,她做什么。 有关于赵飞喻的计划,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凌枫却是很久都没有露面了。 实话实说,海棠摇头,“这个海棠姑姑也不知道。估计要等你娘亲忙完了再走吧。” “娘亲在忙什么呀?”赵予宁又问。 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可不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对什么都好奇。 海棠知道这孩子聪明,也不会糊弄她,“这件事娘亲没有对你说过吗?” 赵予宁摇头,“娘亲给了我一把钥匙,说是有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去那里。” 那海棠差不多知道是哪里的钥匙了。 她也有一把。 “那娘亲没跟你说,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海棠姑姑不能替娘亲说。宁儿要是想知道,有机会去问问她吧。” “哎,不是那个房间,是旁边的那个。放在靠窗的位置,以后给小小姐当书房。” “椅子小心点拿,别碰坏了!” 海棠就是个操心的命,说着话呢余光还能注意到下人们的动作。 有她指挥,事半功倍。 很快就完成了搬家具的巨大任务,海棠也有时间带着参观南浔山庄了。 “海棠姑姑,南浔山庄几个字怎么写呀?”赵予宁抬头,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女人问道。 海棠还真就知道。 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在旁边泥土地上写下来,从右到左,四个大字。 她的字和人一样,很娟秀。 “南浔山庄,就这么写。宁儿看会了吗?” 赵予宁又盯着看了两眼,这才点头,“会了。” “那你给我写一个我看看。”海棠把棍子递给赵予宁。 一场参观的自然科学课,突然就变成了识字的语文课。 赵予宁很乖,说什么是什么,把棍子接过来就在地上写了起来。 棍子有点长,都快有她那么高了,拿着都有点吃力,更别提写字了。 可赵予宁还是毫无怨言,吭哧吭哧写了半天,累的脸上都出汗了,这才看着海棠,邀功似的道,“海棠姑姑,看,我写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袭南浔 海棠夸了赵予宁一顿后,两个人把山庄转了个遍。 “这边我也没来过,宁儿你记的路吗,要是一会儿迷路了你要带我出去哦。”海棠道。 赵予宁自信满满,“当然,我可不是路痴。” “什么痴?”海棠没听过这么新鲜的名词,一时一头雾水。 赵予宁耐心给她解释,“路痴,就是不记路的人。” “谁教你这么说的呀?”海棠好奇。 “娘亲呀。” 海棠:“……” 就知道你那个娘不靠谱。 夜色很快就降临,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赵飞喻坐在书房里,对着烛火打了个哈欠。 以前每天都熬夜到十一二点才睡觉,怎么现在不到八点就困了。 赵飞喻又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桌案上,要将没看完的东西再看一看。 可是眼前的东西却像是会动一样,让赵飞喻怎么也看不清。 她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搬家太累了。 手指抵着太阳穴狠狠地摇摇头,强行要打起精神。 可不管用,赵飞喻还是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最后赵飞喻抵挡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就是她倒下的那一刻,一抹黑影从窗外飞快地闪过,快到模糊。 赵飞喻醒着估计都不一定能发现,更别提她睡着了。 随后,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穿玄色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鼻梁高挺,皮肤白皙,一双狐狸眼像是会勾魂,认真盯着某个地方时别有一种魅力。 就像是他现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飞喻。 他没有动作,身后却走出来四个人,一边两个。 手上都拿着一把佩剑,目光警惕地看着屋里。 为首有着狐狸眼的男人一摆手,那四个男人立马从他身后走出来,去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用剑插进去搅和一番,确定里面没有隐藏的暗器才退回来。 “少主,没有。” “好。”少主正是卫伶,他点点头,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看着熟睡的赵飞喻道,“那天放你一命,就应该珍惜才对。” “美人命短,真是可惜。” “少主,要动手吗?” 问话的是那个他们内讧的晚上,苏亚提出来要去寻求帮助的组织的成员,是卫国培养出来的一名出色的暗卫。 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卫伶摇摇头,“不急,反正山庄里就这么点人。要不是太子告诉我,恐怕我还不知道她逃的这么快。” 说着,卫伶轻笑一声,“不过没关系,你这不还是落到我手上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卫伶脸上露出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病娇。 语调还带着点阴柔,让人听了就觉得不舒服。 暗卫不愧是暗卫,专业训练的就是不一样。 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不合时宜的表情更是没有。 卫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到赵飞喻跟前。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除了卫伶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赵飞喻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并用匕首隔断。 随后看着指尖的秀发,卫伶开口,“多美啊,可惜你当初要不是多管闲事,也不至于像这头发一样,轻易就断了。” 说完,卫伶的匕首对准了赵飞喻的颈动脉,快准狠地落下去。 来不及看清其他,一道寒光从那些暗卫的眼前晃过,下一秒四个人就纷纷倒地。 声音很大,警惕性超标的卫伶猛的一转头,就看到了凭空出现的一把剑,正对自己的脖子砍了过来。 他瞳孔骤缩,快要碰到赵飞喻颈动脉的匕首堪堪转变了方向,挡在剑前面。 与此同时,身体飞快往后退,一个后空翻就跳到了赵飞喻的另一侧。 “晏若祁,你怎么来了?!”卫伶狠狠地问道。 晏若祁没说话,冷哼一声,提起剑再次冲过来。 他攻势迅猛,快起来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 卫伶知道这是个劲敌,小看谁也不敢小看了他,立马伸手就要去拉赵飞喻,企图让赵飞喻给自己当护盾。 还没碰到赵飞喻,就看到赵飞喻对着他的脸,突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赵飞喻笑了一下,笑容狡黠地让卫伶几乎得了心梗。 “你没睡?!”卫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飞喻。 不敢相信一直引以为傲的卫国迷香,居然会失去作用? 这怎么可能呢?赵飞喻到底是不是人? 在卫伶几乎怀疑人生的目光里,笑了出来,“看在你快要去世的份上,我还是给你解答一下吧。” “你的迷香确实很好用,威力也很大,只可惜你用错了地方。我的身份你是不是还没有调查清楚啊?” “你不就是侯府的三小姐,有什么好稀奇的?” 卫伶一脸理所当然地问。 赵飞喻点点头,很赞同,“是啊,我是侯府三小姐。可是你的人办事不力,居然没查出来我另外一个身份吗?” 看着卫伶疑惑的表情,赵飞喻心里爽翻了。 怎么样,没想到姐姐居然还有个马甲吧? “你们这玩意味道这么刺鼻,我钥匙都没闻出来是什么,估计回去之后棠姑会骂死我吧。” 赵飞喻目光很亮,气死人不偿命。 卫伶醍醐灌顶。 江湖上有几个叫棠姑的,直觉告诉卫伶,赵飞喻口中的这个就是他心里想的那个。 “你居然是当归谷的人?!”卫伶感觉自己被刷新了世界观。 晏若祁什么时候身边有这么可怕的人了? 赵飞喻看他这么惊讶,玩心大起,又问道,“怎么,我朝太子没告诉你吗?看来你们的交情也不行啊,这种事情上都瞒着。” “你说你今天要是死在这了,应该怪谁呀?” “别废话!”卫伶举起自己的匕首,做了个手势,朝着他们两个就扑过来。 他的武功赵飞喻之前有幸领教过,这会儿就算有晏若祁在,也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二人十分默契,同时迎过去,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从中间交叉着架住了卫伶的匕首,让他不能往下半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要的真相 卫伶也没有非要按下去和他们硬碰硬,看到他们两个配合默契,中间几乎毫无破绽便转而去攻击赵飞喻。 看准了赵飞喻战斗力没有晏若祁那么强,挑软柿子捏。 “哎,堂堂卫国太子,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卫伶你还要不要脸?”赵飞喻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 一边躲,一边给卫伶骂的狗血淋头。 活命要紧,卫伶也没计较赵飞喻,反而性子沉稳,步步为谋。 几招下来,赵飞喻的确应付的有些吃力。 晏若祁用的是一把剑,长度有点不合适,怕伤到赵飞喻,发挥的时候总是不那么理想。 一时之间居然让卫伶占了上风。 卫伶这人就像是一条水蛇,难缠得很,怎么也甩不开。 让赵飞喻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眼看着赵飞喻的一招一式逐渐变得没有章法,打起来也乱了节奏,卫伶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抓住了赵飞喻动作慢得那零点零一秒,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过去,奔着赵飞喻的胸口就冲了过去。 眼看着这次就要得逞,赵飞喻飞快往后退,却被后面的巨大书架挡住去路。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变故来的这么快。 卫伶却在赵飞喻绝望的眼神中笑了起来,他勾起唇角,一如既往地邪魅。 匕首短小精悍,上面还是带着毒药的,要是刺进赵飞喻胸口,她必死无疑。 就在卫伶以为自己这次要成功的时候,又一把剑横空出世,精准无误地挡在了他的刀尖前。 “呵,不自量力。” 卫伶速度不减,眼神冷了下来。 他这把匕首是千年玄铁制成的,斩铁如泥,更别提这把挡在他面前的剑。 别管是什么材质的,一定弄成碎片。 然而这次他判断错了,人家压根没想过要把他拦下来。 顺着卫伶刀尖的方向,那把软剑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最后向上一转,就这么离开了卫伶的视线。 卫伶分神向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似笑非笑的吕凡倒挂在房梁上。 对视之后吕凡还特别皮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卫国太子。” 确实是好久不见。 等会儿,这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卫伶回过神来,眼神警惕地收回来,却发现赵飞喻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见了! 方才还在那的! 等他停下来,才听到身后的声音。 赵飞喻双手环胸,一脸愤怒地道,“卫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突然对我这个弱女子动刀子。” “你是怎么做到的?”卫伶没有理会赵飞喻的牢骚,而是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地问道。 就知道你会好奇。 赵飞喻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卫伶,无奈地道,“本小姐对于将死之人总是有很大的包容。既然你问,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我的轻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哦。”赵飞喻笑嘻嘻地说完,回头去看晏若祁,“我说的对吗王爷?” 晏若祁一脸无奈,“对。” 卫伶眼睛突然瞪大,“你居然会说话!” 他今天都看到了什么啊? 吕凡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对卫伶道,“怎么了,你这就是歧视了吧。王爷怎么就不会说话了,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请问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卫伶快要被逼疯了。 “你……”卫伶指着晏若祁,语无伦次,“你不是之前……” 晏若祁知道他要说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是啊,拜你所赐,哑巴了一段时间。” “可惜了,之后又突然会说话了。卫伶,你看你这辈子,哪件事做成了?” 杀人诛心! 卫伶眼睛通红,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不要太嚣张!” “嚣张?卫伶你自己的失败,居然觉得别人嚣张。”赵飞喻接过话头,“我可真替你觉得悲哀。” “管你什么事,要不是你我能到今天这地步?”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赵飞喻也不怕卫伶,从容回答。 卫伶要被气个半死了。 他不是自己来的,方才跟进来的那四个暗卫也不是全部。 南浔山庄这么多人,卫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看着屋子里的局面,卫伶用膝盖也能猜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过来的?”卫伶皱眉,看向晏若祁,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很简单,你自己的原因。”晏若祁说的有些含糊。 “哎呀,王爷,你以为人人都是赵飞喻呢。不说明白他怎么听得懂。”吕凡就是故意羞辱卫伶。 他转头看着卫伶道,“卫国的太子殿下,你自己今天和谁见了面,还能想起来吗?” “你说他骗我?不可能!”卫伶十分笃定。 吕凡嗤笑,“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他还真没有骗你,也没背叛你。到现在还想着怎么在明天的早朝上参王爷一本呢。” 多可笑啊,赵国的堂堂太子,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和敌国太子勾结起来。 他们之间又怎么样的交易内容,吕凡不用问都知道。 丧权辱国,不上得台面的东西。 “今天你见了太子,这么多天我一直在跟踪他。距离上次你见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七天。王爷猜测你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 “回去之后,王爷又派人去监视了太子,发现他在此之前和安平侯有过会面,差不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的得力助手一死一逃,都是因为赵飞喻,你心里肯定在想着怎么解气。刺杀赵飞喻就是你肯定要做的事。” “碰巧赵飞喻这段时间不在盛京,更是给了你可乘之机。所以你今天晚上杀了赵飞喻,嫁祸给王爷。” “明天一早王爷上朝,太子那边再参一本,说王爷对赵飞喻记恨在心,怕赵飞喻透露出他跟卫国勾结的消息才杀人灭口的。” “这一招真是绝了。” 吕凡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在嘲讽卫伶。 “要是王爷没料到这一步,估计就被你们给吃的死死的。” 第一百七十章 强强联合 事已至此,卫伶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挣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这里面看起来最弱的人,就是赵飞喻。 就连赵飞喻,都能迅速从他手下逃跑,还说什么打打杀杀了。 “怎么样,卫太子决定好了?”赵飞喻看起来对这个男人很有兴趣,眼睛眯成了月牙。 “孤有个问题。”卫伶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又出现,他将匕首收回了袖子里,双手背在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小的赵飞喻。 赵飞喻:我怀疑你在嘲笑我的身高。 “说吧。”赵飞喻还是那副“你就快死了,我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你怎么会和晏若祁混在一起?孤记得,当归谷是不站队的吧?”卫伶的问题着实刁钻。 赵飞喻“哟呵”一声就笑了出来,“没想到卫太子居然比我还懂当归谷的事啊。” “既然你问了,我就回答你。”赵飞喻话锋一转,不再是和煦的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站队了?” 卫伶冷笑起来,“没想到赵小姐自欺欺人还有一套。” “卫太子说话也要讲求证据吧。我们家王爷可没有站队哦。”吕凡插话,生怕这个不知死的细作将赵飞喻惹火了。 “呵。”卫伶给了吕凡一个“贵圈真乱”的眼神后,道,“还废什么话,要杀要剐随你们。”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杀了自己。 怎么说也是卫国太子,要是真死在了赵国的地盘,卫国也不会善罢甘休。 “打打杀杀的听着就粗鲁,卫太子看着也是个斯文人,怎么就喜欢这样呢?”吕凡说完,笑了一下,“奔波一天了吧?卫太子先在这下榻吧。” “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回盛京,到时候在好好招待你。” 吕凡特意加重了“招待”两个字,像是非得让卫伶今天晚上担心的睡不着。 没怎么吃过苦的卫伶脸色一变,以为吕凡要给自己用刑。 可最后直到他睡着了,也没等来传说中赵国可怕的酷刑。 南浔山庄体现出了侯府的财大气粗,每个房间都很精致,没有卫伶想象中阴暗潮湿,甚至还有老鼠爬来爬去的情况。 让人将卫伶押下去后,赵飞喻看了看晏若祁,“王爷来的还算是及时。” “让姑娘受惊了。”晏若祁很是儒雅,和方才提剑的气势完全不同。 赵飞喻摆摆手,“还没那么娇贵。不过你明天不去上朝,太子的奏折怎么办,那不就扑空了?” 她突然有点想看看打脸那个怂包太子的场面了。 赵飞喻思路实在是清奇,让晏若祁哭笑不得。 “他说什么都没关系,卫伶的存在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看晏若祁说的这样笃定,赵飞喻竖起大拇指,“书房的东西别忘了给我换新。刚搬过来,还没用呢就坏了,太奢侈了。” 听她这样说,晏若祁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 这里没有别人,晏若祁直接问,“你不回去吗?” 轮到赵飞喻笑出来了,“王爷,你失忆了吗?我才搬过来,哪能明天就回去啊。” 更何况,她的事还没做完呢。 晏若祁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记得飞鸽传书。” “这是自然。” “我欠你一个人情。”晏若祁说完,才退出去。 海棠招呼人给晏若祁的人都安排了房间,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睡着。 赵飞喻躺在床榻上,也控制不住地失眠了。 脑海里都是晏若祁提剑迎上卫伶的样子。 他一身白衣,看起来不知比卫伶帅出多少倍。 这件事也是之前就策划好的。 那日赵飞喻拒绝了吕凡带路找卫伶的事之后,晏若祁给她递出了的纸条里不光是道歉,还说了这件事。 实在是过于冒险,挑拣也比较苛刻。 很难有一个她不在侯府的情况。 没想到万能的助攻柳姨娘送来了春风,居然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让侯爷送她去山庄! 这次赵飞喻来不及考虑,只能答应下来。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要是活捉了卫伶,那对于晏若祁来说就是翻盘一样的胜利。 她还是不会拒绝一个对晏若祁有利的机会。 其实让她下定决心要和晏若祁合作的,还是那日在书房里的坦白。 只有他们两个在,连吕凡都不知道。 晏若祁开口和赵飞喻说了话,让赵飞喻目瞪口呆。 当时赵飞喻看着晏若祁,像是看着一个什么怪物,半晌才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会说话啊?” 晏若祁苦笑,点头,“确实。” “那你怎么装哑巴呢?你不怕自己一直不说话最后就不会说话了吗?” 可给赵飞喻担心坏了。 这实在是太幼稚了,也不像是晏若祁会回答的问题。 赵飞喻还想着怎么找补,就听到晏若祁淡淡开口道,“不会,我会和吕凡说话。” “他知道啊。”赵飞喻眼神有些落寞。 她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要是没有吕凡,晏若祁该多孤独难过啊。 “这是我的诚意,若是事后对我不满,你大可以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晏若祁说着,还要写个字据给赵飞喻。 让赵飞喻拦住了。 “不用,王爷,见外了。”赵飞喻笑嘻嘻的,看起来没心没肺。 晏若祁看她的笑容,忍不住晃神。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面啊?上一秒还在冷漠无情,下一秒就又笑逐颜开,前后判若两人。 “那就这样决定了。”晏若祁说完,将一把佩剑从书架上拿下来,递给赵飞喻。 赵飞喻疑惑,“这是什么?” “给你的。”晏若祁往前递了一寸。 “给我?”赵飞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送我佩剑啊,是定金吗?” 晏若祁再次哭笑不得,“不是。” “那是什么?”赵飞喻歪头,像是不得到一个解释,就不会收似的。 最后晏若祁没办法,只能说道,“是给你搬家的礼物。” “那我就收下啦。”赵飞喻笑嘻嘻的,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不说话 晏若祁看着赵飞喻的笑容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 没错,赵飞喻就是想看看晏若祁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样会让她有一种自己是被宠着的错觉。 黑暗中,赵飞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 她怕吵到睡在外间的海棠,无声的叹口气,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睡觉。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赵予宁等人醒来的时候,南浔山庄都被收拾干净。 昨天晚上打打杀杀的痕迹都看不见了,那些流在地上的鲜血都被清洗干净。 赵飞喻的房间在山庄很高的地方,站在她的那个位置可以把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盛夏的清风吹来,赵飞喻的发丝飘起来,从远处看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地上的鲜血都是谁清洗的她用膝盖想都知道。 她这次是为了晏若祁做的,晏若祁但凡厚道点,都得让人去好好收拾山庄。 海棠从后面走过来,在赵飞喻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停下,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知道了。”赵飞喻侧脸点头,又在那吹了会儿风,想着不能让晏若祁久等,这才下去。 到那的时候,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王爷,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招待不周。下次一定单独请您去迎风楼好好吃一顿。”赵飞喻笑意盈盈,看着八面玲珑的。 晏若祁点头,他能说话的事虽然已经告诉赵飞喻了,但还是在瞒着其他人。 这种场合也只能是吕凡代为发言,“三小姐这不就客气了,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宾主尽欢,赵飞喻吃到一半想起来了卫伶,看了晏若祁一眼,问道,“卫伶去哪了?” “还在那房间里关着呢。怎么,三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吕凡反问。 赵飞喻笑了一下,“哪里的话,我找他干什么。就是想着别把人家饿着了,回去再说我们招待不周。” “这个不用三小姐担心,已经让人去给送饭了。再说了,山庄厨子的手艺不错,怎么说也是优待他了。” 吕凡看起来左右逢源,更会做人,一番话说出来让赵飞喻很是受用。 “吕大哥心里有数就好。”赵飞喻笑了笑,过一会儿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又过来问,“对了,卫伶真的会唱戏吗?” 晏若祁抬眼看赵飞喻,心里还忍不住想反问她:你怎么对卫伶的事这么上心? 可惜,不能当面问出来。 吕凡刚要开口回答赵飞喻,就看到了晏若祁的脸色,居然阴沉下来了? 为什么啊?人家就问了两句关于卫伶的事,你怎么就这样了? 灵光一闪,吕凡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王爷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是吧? 王爷吃醋了? 吃卫伶的醋吗? 吕凡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忍俊不禁。 看吕凡憋不住笑的样子,赵飞喻还以为他是在想卫伶的事,眼底的好奇更重了,把头伸过来,问道,“不是吧,他真会啊?” 听到赵飞喻的声音,吕凡连忙正色道,“没有吧。” “?……那他一天到晚穿个红色衣服干什么?”赵飞喻不解。 “红色吗?昨天晚上穿的不是黑色吗?”吕凡故意当着晏若祁的面和赵飞喻讨论卫伶。 就是要看看晏若祁反应能是什么样的。 “不是昨天,是上次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是前段时间,我跟你们说的那次。”赵飞喻努力描述,让吕凡想起来。 一想起来那次,赵飞喻还觉得卫伶的造型很不真实。 很少有男人能把红色穿的那样好看。 他简直就是一个吸血鬼一样的存在。 皮肤白皙,表情冷酷,吹过的风将他的衣摆拂起宛若仙子。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飞喻眼中的欣赏,晏若祁表情变得更臭了。 欣赏一个敌国细作,赵飞喻真有你的。 晏若祁在心里不住冷哼,面前这俩人却没一个人注意到。 吕凡也看出来了赵飞喻眼中的那点欣赏,特意抬眼看晏若祁。 看到晏若祁的表情后,差点仰头大笑。 风水轮流转,你晏若祁也有今天啊! 吕凡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给晏若祁留点面子,冲着赵飞喻点点头,还算是正经地解释道,“可能是这样吧,他不是细作吗?” “你的意思是她要伪装?”赵飞喻歪头。 “对。”吕凡一脸高深莫测地点头。 “怪不得,我看他昨天穿黑色更自然。”赵飞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终于结束了一顿饭,晏若祁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听着赵飞喻说卫伶的事了。 “三小姐,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吕凡站在门外,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余光一直注意着晏若祁的动静,还要分神出来和吕凡说话。 “押送卫伶回去路上没问题吗?”赵飞喻有些担心。 卫伶的功夫远出她,赵飞喻生怕晏若祁在他手底下受伤。 吕凡摇摇头,“已经打点好了。” 赵飞喻不再多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赵飞喻站在山庄门口,看着晏若祁,道,“王爷,保重。” 这次离开,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她和王府的那点关联已经消失了,再也没什么借口去王府,明目张胆地看晏若祁,触摸他了。 晏若祁看着赵飞喻,目光深邃,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他不说话,赵飞喻还一直看着晏若祁,以为他是怕这边人多,说话再暴露了自己。 “上次按摩的手法我已经告诉了郎中,如果觉得头痛,也可以让他给你按摩。”赵飞喻道。 晏若祁还是不说话。 赵飞喻找不到话可以说了,他们的共同语言很少了。 可还是不想让晏若祁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直到卫伶被吕凡押出来,晏若祁也还是没开口说话。 赵飞喻有些失望,但还是转头笑着看吕凡,“吕大哥,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你就放心吧。”吕凡笑嘻嘻地说完,抓着卫伶的手腕,道,“卫太子,走吧?时间不早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回去就回去 卫伶不动,就站在那里看着赵飞喻,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血雨腥风。 几乎是本能的让人感觉到危险,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赵飞喻天生具有冒险精神,一点也不害怕卫伶,还越挫越勇,迎难而上,“卫太子有话对我说?” 卫伶冷哼一声,还是那个表情看着赵飞喻,像是在看着一个什么玩物。 “卫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可猜不出来了。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弄懂,这不是你卫国,没有人上赶着猜测你的想法。” “所以说啊,卫太子,你还是认清现实比较好。” “赵飞喻,我记住你了。”卫伶一点也不生气,被赵飞喻这样说,还是笑着看她。 卫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赵飞喻可能不清楚,但是晏若祁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赵飞喻前面,挡住了卫伶看向赵飞喻的视线。 “走。”晏若祁面无表情地对吕凡说,也是说给卫伶听的。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卫伶看出来了晏若祁那点心思,嗤笑一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呢祁王?” 晏若祁懒得和他再说一句话,目光直直地射向吕凡,威胁意味很明显。 吕凡怕自己的脑袋保不住,连忙对卫伶道,“卫太子,得罪了。” 说完,手上用力,将卫伶往一边带。 卫伶还算是配合,没和吕凡为难,冲着赵飞喻笑了一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和吕凡一前一后离开。 这会儿周围都是王府暗卫,也不怕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晏若祁转身看着赵飞喻,道,“回来之后去找我。” 赵飞喻心一紧。 立马左看看右看看,还一把抓住了晏若祁的袖子,特别紧张地压低声音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多人。” 晏若祁鬼使神差的,看着赵飞喻这么紧张自己的样子,居然笑了一下。 “你……”赵飞喻吓坏了,生怕被人知道晏若祁的秘密。 换句话说,她更想守护自己和晏若祁共同的秘密。 这次时间是真的来不及了,晏若祁轻轻拍了一下赵飞喻的手背,看着赵飞喻下意识松手的样子,眸色暗了一下。 却没有再逗赵飞喻,只是拍了一下肩膀,就指了指马车的方向,随后在她有些错愕地注视下,离开了南浔山庄。 等他走了很久,赵飞喻站在原地腿都快麻了,这才眨眨眼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晏若祁说的是什么意思。 脸一下就红了。 “天啊,他居然让我去找他……”赵飞喻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小声嘟囔着。 海棠还以为赵飞喻舍不得,从她那个角度看不着她的表情,以为她在偷偷摸摸地抹眼泪。 “小姐,既然舍不得就回去看看,盛京离这边也不远。”海棠走过来拍了拍赵飞喻的肩膀劝道。 赵飞喻动作一个僵硬,半天没动弹。 海棠还以为赵飞喻哭的不能自已了,跟着蹲下来,劝道,“你听我一句劝,不行咱们明天就回去。暗阁的事在哪不能解决?” 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可是盛京的事还没解决,她怎么能放心带着宁儿回去? 半晌,赵飞喻终于整理好心情,抬头满脸通红的看着海棠。 海棠看她的脸这么红,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感染风寒了啊?” 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发现赵飞喻脸上没有泪痕,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耍了。 “小妮子,好啊你,居然骗我!”海棠说完,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抓赵飞喻的咯吱窝。 “哎,海棠姐姐,咱们说话得讲理啊,我可没有骗你。是你自己以为的,我都没说话啊。”赵飞喻一边躲,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呸!”海棠一边说,一边不肯放过赵飞喻。 “饶了我吧海棠姐姐。”赵飞喻终于忍不住了,她最怕痒了。 “哼,不理你了。”海棠算是放过赵飞喻了,收手站起来,“下次你哭我也不搭理你了。” “我是放羊的孩子吗?”赵飞喻蹲在地上问。 海棠面露疑惑之色,“你说什么?什么放羊?你要放羊?别告诉我你成立暗阁就是为了放羊?” 她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赵飞喻,像是在看些什么怪物。 赵飞喻又笑了起来,“海棠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啊,笑死我了。” 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笑死我了。” “不理你了!”海棠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赵飞喻在打趣自己,扭身甩手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赵飞喻总算是把心里的那份悸动压下来,恢复正常,去做自己的事。 赵予宁倒是没跟着一起吃饭,到晏若祁走了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孩子可能是随了赵飞喻,各种感觉敏锐的不得了,看着旁边的小丫头,问道,“姐姐,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也才十二岁。 海棠把她收进来,就是为了赵予宁。 这么大点的小丫头和赵予宁也能有点共同语言,做事也手脚麻利。 名字就叫雪瑶,赵予宁一般都叫她瑶瑶姐姐。 雪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在赵予宁的外间,等赵予宁睡着了才睡。 连外面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更何况其他呢。 雪瑶一脸茫然,看着赵予宁摇摇头,“宁儿,怎么了?” “感觉院子里好像有一种血腥味呢。”赵予宁吸了吸鼻子。 后知后觉地发现雪瑶脸色变得很苍白。 “瑶瑶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赵予宁抓着她的手贴心的问。 雪瑶胆子小,听她说院子里有血腥味,差点没吓死。 “宁儿,以后能别这样吓我吗?我快吓死了。”雪瑶的声音都在颤抖。 赵予宁不以为意,“瑶瑶姐姐你的胆子有点小哦,万一是厨房杀鸡了呢?” 这么想倒也是哦。 杀鸡有什么好怕的呢,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 杀鸡的味道怎么会飘到赵予宁门前来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家人呀 看下雪瑶去倒水的背影,赵予宁眨眨眼。 她刚才是怕吓到雪瑶才故意那么说的。 可以肯定,这股浓重的血腥味,一定是来自人的。 这个浓郁程度,赵予宁差不多可以判断出来昨天晚上这里死了几个人。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去问问娘亲。 不等雪瑶回来,赵予宁就自己用轻功往上面跑了过去。 几下就到了赵予宁书房门前。 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赵予宁的声音,“进。” 推门而入,赵予宁看着不远处坐在桌子后面奋笔疾书的赵飞喻,“娘亲,你在做什么呀?” 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赵飞喻头也不抬,回答道,“娘亲在忙着呢,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叭。”赵予宁像是为了让自己的问题看起来不那么突兀,才问的这句话。 没得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在意。 听了赵予宁的声音,赵飞喻抬头看过来,“怎么了?找娘亲有什么事吗?” 赵予宁点点头,“有的。” 行吧。 赵飞喻放下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把椅子,示意赵予宁可以坐过来说话。 赵予宁连忙跑过来,椅子有点高,她得自己想办法爬上去。 看着她吃力的样子,赵飞喻也没有要帮助的意思,她赵飞喻的女儿,就得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也不怕浪费时间了,等着赵予宁爬上来后,赵飞喻才开口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娘亲,我今天早上在院子里闻到了血。” 小孩子的词汇量还是很贫瘠,不知道那个味道用“血腥味”来形容会更贴切一点。 赵飞喻目光一闪,“哪有啊,我都没有闻到。” 其实她这么说,也是怕赵予宁在诈自己。 这小孩现在古灵精怪的,你不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一些什么事。 “真的,娘亲。我闻到了血。瑶瑶姐姐都没有闻到。”赵予宁一点也不知道害怕,说这话的时候,还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勇敢。 像是在邀功,想获得赵飞喻的夸赞一样。 赵飞喻哭笑不得,这种事还要夸夸吗? 她宁愿赵予宁闻不到啊。 嗅觉太敏感了有时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为她添上一份不安。 正常人,像是雪瑶,就会很自在,像往常一样。 而赵予宁就像现在这样,凭空多出来很多猜测,费劲地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里是不是死了人。 赵飞喻叹了口气,毫不掩饰地对赵予宁道,“宁儿,娘亲有的时候真想让你没有这个技能。” “什么技能呀?是鼻子灵吗?”赵予宁听不出赵飞喻的无可奈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看起来还有点开心? “宁儿,你告诉我你都能闻到什么味道?”赵飞喻决定应该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之前是自己忽略了,没想到女儿居然能遗传这项技能。 这会儿她得好好看看,把自己错失的都补偿回来。 赵予宁若有所思,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赵飞喻这个问题。 随后回答道,“对一般的味道都可以啊。” 赵飞喻绝望了。 要是只对这一个敏感,她说不定还能研制出来什么药帮她屏蔽。 可要是全都这样,那就只有切断赵予宁的嗅觉神经,才能达到目的了。 赵飞喻当然不会这么做。 “娘亲,我觉得昨天我的院子里最少死了两个人。”赵予宁将自己的猜测说给赵飞喻听。 赵飞喻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什么啊,这都能判断出来? 你不是人吧,你是神吧? 赵飞喻服了,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越发百感交集。 “娘亲,我说错了吗?”赵予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飞喻的神色,小声问。 良久,赵飞喻回过神来,点点头。 昨天卫伶真的派了两个人去赵予宁的房间门口,要将赵予宁杀死。 但是被晏若祁的暗卫及时赶到,给反杀了。 还是今天早上吕凡说了她才知道的。 没想到光凭着嗅觉,赵予宁就能知道。 这不是神了这是什么? 赵飞喻看着赵予宁的眼睛,问道,“宁儿,你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呀。”赵予宁不解,“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昨天的人真的是要杀宁儿吗?” 这个很残酷,但是必须要面对。 赵飞喻很沉重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还害怕吗?” 赵予宁想了想,还是摇头,但她还有问题,“娘亲,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们为什么过来杀我呀?” 这句话给赵飞喻问的直接泪崩。 她眼眶红了,鼻子酸涩,声音艰难道,“不,宁儿,你什么都没做错。是娘亲做错了事,惹到他们了。” “娘亲你做错什么了呀?”赵予宁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伸出手抓住赵飞喻放在桌子上的手,用她掌心的温度温暖着赵飞喻。 赵飞喻将这件事简单给赵予宁说了一遍,小姑娘义愤填膺道,“娘亲才没有做错呢,是那个叔叔不讲道理!” “可是你被娘亲连累了差点丢了性命,你不怪娘亲吗?”赵飞喻盯着赵予宁的眼睛看,语气里都是愧疚。 赵予宁还听不懂那么复杂的情绪,她只是摇摇头,对赵飞喻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遇到了危险我帮你分担,应该的呀。” 傻孩子,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都是娘亲不好。 赵飞喻摸了摸赵予宁的头,“谢谢宁儿。” “娘亲不要客气啦。”赵予宁突然好奇,“娘亲你能给我说说爹爹的事吗?” 这下给赵飞喻问住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赵予宁的爹是谁,谈何给赵予宁讲啊。 “这个……”赵飞喻觉得自己要是坦白说,应该会给孩子一个不好的印象。 她不想让赵予宁觉得自己是一个随便的人,也不想让赵予宁知道找到亲生父亲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 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再用借口搪塞,赵飞喻总觉得过意不去。 纠结再三,赵飞喻一脸复杂地抬头,问道:“宁儿你真想知道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不知道你爹 赵予宁认真地点点头,“我想知道。” “可是娘亲要是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特别失望?”赵飞喻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赵予宁,期待着回答。 她这个时候其实心里也是希望赵予宁能和自己站在一边的。 赵予宁这下更疑惑了。 夫子留下的题都没有这个难吧。 “为什么呀娘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呀。”赵予宁看着赵飞喻,目光纠结,“娘亲,爹爹是死了吗?” 这句话给赵飞喻问住了。 问得好啊,我也不知道你爹是死是活啊。 “那个,我其实不知道你爹是谁。”赵飞喻破罐子破摔了。 “之前跟老王妃说的不是这样啊。”赵予宁质疑道,“娘亲,是不是爹爹做了什么对不起娘亲的事,你才这样说的啊?” 赵飞喻:“……” 无语,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真想把她的小脑袋瓜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啊,思维怎么这么跳脱。 赵飞喻摇头,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跟赵予宁坦白。 我就是不知道你爹是谁,你就是我一夜,情生下来的。 “宁儿,是这样的。当时我中了圈套,就遇见了你的爹爹。娘亲中毒了,什么都看不清,之后郎中就告诉我有了你。” “大着肚子的时候,被赵婉莹从海崖上踢下去,我差点就死了。还好,我没死,还保住了你。” “宁儿,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人?会不会怨恨我没有记住你爹爹的模样啊?” 赵飞喻一双眼睛里带着全部希望,盯着赵予宁的脸看,生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嫌弃的表情。 要是赵予宁那样看自己的话,赵飞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原地晕过去。 还好,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这句话不是假的。 赵予宁摇摇头,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爹爹不要我们了,还想和他打一架呢。看来没这个机会了。” 什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像你娘亲我。 赵飞喻自动把这个问题回答完后,泪水再也没忍住,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看不清坐在自己对面的粉团子。 “娘亲你怎么哭了啊?宁儿会陪着你的。”赵予宁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拿出自己香香的手帕,从桌子上爬到赵飞喻跟前,抬手给赵飞喻擦眼泪。 一看女儿这么贴心,赵飞喻感动的更想哭了。 眼泪如此汹涌,半天都没有止住。 赵予宁吓坏了,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让娘亲想起了伤心往事,连忙道歉。 “娘亲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傻孩子你道什么歉啊?”赵飞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记抬手摸摸赵予宁毛茸茸的头。 “娘亲你别哭了,一会儿眼睛都肿了。”赵予宁担心坏了。 怕吓到孩子,赵飞喻勉强止住了泪水,却哭的太厉害了,说话都在哽咽。 她只好闭嘴,看着赵予宁,眼睛水汪汪的。 “娘亲,你晚上能陪我吃饭吗?”赵予宁转移话题问道。 这孩子从小没爹,比别人就缺点爱。赵飞喻尽量补偿她,对于这种小小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 “好啊,你想吃什么,到时候告诉你瑶瑶姐姐,让她去跟厨房说。但是你要记得跟瑶瑶姐姐说谢谢。” 赵飞喻还是信奉人人平等的那句话。 她并不把下人们当成奴隶当成可以买卖的东西。 而是把他们当成保姆一样的存在,通过平等的交易,他为自己提供劳动,自己为他们发放工资。 没有谁是谁的所有物。 “知道了娘亲。”赵予宁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看着赵飞喻不哭了,这才道,“那我去读书了,娘亲拜拜。” “拜拜”这个词还是赵飞喻教给她的。 除了她们娘俩,没有人知道什么意思。 等赵予宁出去了,赵飞喻又陷入了沉思。 赵予宁的爹爹是谁,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她还记得那时在海崖上,赵婉莹对原主说了什么话,随后就将原主踢下去。 会不会提到了那个男人? 赵飞喻皱眉,不然当时赵婉莹的反应怎么那么强烈? 这段记忆毕竟是属于原主的,她只不过是给继承过来,有些模糊是正常的。 可要是原主还活着,一定能知道那人是谁吧。 赵飞喻咬咬牙,觉得自己或许还得找赵婉莹一次,好好问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直觉告诉赵飞喻,赵婉莹一定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进京的路上。 晏若祁和吕凡,还有卫伶,三个大男人坐在一驾马车里。 之前这里只有晏若祁一个人,他不屑于和别人一起挤。 除了天冷的时候吕凡会进来取暖以外,吕凡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外面骑马。 男人就要骑马才像样子,坐在马车里面娘们唧唧的,不是吕凡的性格。 当然,他不敢说晏若祁娘们唧唧的。毕竟他打不过晏若祁。 这会儿为了看着卫伶,他们两个都坐了进来,本来一个人觉得很宽敞的车厢,立马变得有些狭小又逼仄。 怎么也不可能让卫伶自己坐一辆马车走,万一半路发疯要跑,一般人可拦不住。 那就只能让他跟晏若祁坐在一起。 吕凡是晏若祁的侍卫,要是卫伶在车厢里面跟晏若祁打起来了,他在外面也不好动手。 于是乎,他也跟着进来了。 三个男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还是卫伶率先打破了安静,“我说晏若祁,你是不是喜欢赵飞喻啊?” 我靠?你怎么这么勇? 问出了吕凡心中一直不敢问的话,吕凡激动地拳头都硬了。 晏若祁像是没听见一样,闭目养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卫伶。 卫伶像是跟他杠上了,非要把这个问题问出个结果来。 “你是喜欢她吧?”卫伶又问。 这次吕凡都忍不住看晏若祁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 无奈,晏若祁表情管理太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然你为什么挡在赵飞喻前面?”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贫嘴卫太子 听卫伶越说越多,吕凡真是给跪了。 你真是大爷,亲的那种。 少说两句会怎么样啊,能死吗?你就不怕王爷恼羞成怒在这直接就把你解决了?! 然而晏若祁这次好像真的变得宽容了许多,居然没有抓着卫伶的领子让他闭嘴。 没有得到回答,卫伶饶有趣味地看着晏若祁。 可能是知道自己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接回卫国去,卫伶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不敢?还是心虚?”卫伶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不,是点火不怕事大。 吕凡一边兴奋,一边又有点忌惮。就怕晏若祁一个忍不住把卫伶脖子折断了,回头对卫国那边不好交代。 “卫太子,马上就要到盛京了。”吕凡笑眯眯的,像一只老狐狸,“你是不是害怕了?” 这话给卫伶噎住了,他看着吕凡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凝滞。 随后又整理好了心情,反应过来,好整以暇道,“你叫吕凡,我很欣赏你。” 什么玩意? 挖墙脚你也得找个晏若祁不在场的时候吧?你这样当面说的话,王爷不会把你怎么样,回头得骂死我吧。 吕凡觉得自己真是太委屈了,从事了高危职业不说,还要为王爷的终身大事操心。 “卫太子,您的话有点多。”吕凡嘴唇没动,这句话纯粹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余光还不忘记瞟着晏若祁,生怕晏若祁有什么反应。 而卫伶并不受他这句话影响,我行我素,说道,“像你这样忠心的狗不多见了。” 次奥。 居然骂我! 吕凡觉得卫伶应该是要死在自己手里了。 要是这个时候晏若祁嗤笑一声,吕凡感觉自己能直接羞愤地死过去。 然而晏若祁没有反应,岿然不动。 吕凡这人向来大心脏,对这种话不过是惊讶了一瞬,随后就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卫太子这不就说笑了吗,在其位谋其政。” “我这样的狗,肯定和你这种不一样啊。” 行,不愧是你,变着法的骂卫伶是狗,估计你是第一个。 晏若祁唇角终于勾起一丝弧度,看起来很是愉悦。 方才卫伶出口羞辱吕凡的时候,他没开口,是知道吕凡这样的性格,肯定不会吃亏的。 这会儿听到了,还是觉得有些自豪。 不过有一点要声明的。 他可从来没把吕凡当成是自己的什么狗,这是他的兄弟。 吕凡要是狗,那他成什么了? “你……”卫伶也是没预料到吕凡会这样说,居然没有极力反驳? 行吧,晏若祁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 气氛有些凝滞,吕凡觉得自己应该负责缓和一下。 他看着卫伶,问道,“卫太子,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随意。”卫伶伸了个懒腰,靠在车厢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真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啊。 “当然,我有必要说一下。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是赵飞喻挺好奇的。” 吕凡一提起赵飞喻,卫伶的目光又充满了兴趣。 “那我就更要听听了。”卫伶毫不避讳地在晏若祁面前表现出对赵飞喻的不同。 要说卫伶一直是一个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的人,也没错。 不然当时他朝夕相处的左膀右臂,又怎么会一死一伤。 那可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可要是说卫伶绝对冷酷,好像也不是那样。他今天看着赵飞喻时的眼神,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晏若祁对这种眼神可以百分百确定,卫伶一定是对赵飞喻产生了兴趣,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听到卫伶的声音,晏若祁有几分厌恶地微微皱眉,却还是没说话。 上车之后晏若祁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哑穴,一言不发。 吕凡并不在乎卫伶那点轻佻,在他看来,赵飞喻瞎了才会和一个喜欢穿红色的男人在一起。 “她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唱戏。”吕凡问的干巴巴的,没把赵飞喻语气里压抑的好奇表现出来。 卫伶表情又是一阵凝滞。 很快,他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魅惑,对吕凡道,“那你可以回答她,要是她喜欢的话,我可以学。” 哟呵,为了追赵飞喻,你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还有一个问题。”吕凡伸手。 卫伶直觉这不是什么好问题。 “不会还是赵飞喻问的吧。”卫伶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吕凡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并对卫伶点点头,“卫太子猜的一点不错,正是赵飞喻的问题。” 我的个娘啊,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很简单,就问问你那天为什么穿一身红衣。”她好像还觉得挺好看的。 这句话吕凡没敢说,他怕自己说完当天晚上就被晏若祁暗杀。 王爷不讲武德。 卫伶眉头一跳,随即粲然一笑,秉持着在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的宗旨,他特意捏着嗓子,对吕凡道,“还不是人家喜欢这样穿啦。” 娘哟,你的嘴里能不能发出一点人类的声音? 听完他这句话吕凡心里直突突,有些后悔帮赵飞喻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了。 至于真相,重要吗? 马车不慢,差不多两个时辰就到了盛京。 只不过这会儿已经下了早朝。 关于太子上奏弹劾晏若祁的事,已经在整个盛京达官显贵里闹得沸沸扬扬。 一进王府晏若祁就知道了。 谁还没有两个眼线了? 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晏若祁穿着朝服就带着卫伶进宫。 可能是为了表示对卫国太子的尊重,晏若祁并没有让人将卫伶绑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进御书房。 皇上就在这里。 听人说太子也在这里呢。 这对父子估计是在商量晏若祁没来上朝是不是心虚了的事吧。 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朝着龙椅上坐着的人行了跪拜之礼后,晏若祁起身,站在那不说话。 这种环节都是吕凡代劳。 “参见皇上,陛下,王爷今日为了捉拿卫国细作,连夜去了盛京外,这才没赶上早朝,还望恕罪。” 吕凡作揖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反将一军 皇上似乎是觉得吕凡这个侍卫说出来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半信半疑地看了晏若祁一眼,当着吕凡的面,开口问道,“祁王,是这样吗?” 其实皇上对晏若祁的称呼不像是这样,之前私下里一直叫“若祁”。 只不过晏若祁不会说话,只能用笔来写。 考虑到和晏若祁交流不方便,皇上私下跟晏若祁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晏若祁抬头,目视陛下,随后缓缓点头。 再看看旁边的太子,在卫伶跟着晏若祁后面走进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脸色煞白。 像个鬼似的,简直没有人色了。 他的合作伙伴卫伶怎么会被抓了呢? 不是说好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吗? 他心里到底多风起云涌,没人知道。 就坐在一旁龙椅上的皇上,也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拿这个江山和人做交易。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这人怎么能确定就是卫太子?”皇上还是很谨慎的。 要是晏若祁随随便便抓个人过来就说是卫太子,那他这个皇上还要不要做了? 没有什么威信了吧。 晏若祁知道这些必要的流程,一早就把这些应该准备的东西让人准备好了。 这会儿直接送到了皇上面前,让他没理由不相信。 确认了卫伶的身份后,皇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卫太子为何来朕的赵国啊?朕之前可没有收到过来自卫国皇帝的拜帖。” 一番话说的是恩威并施,无一不在炫耀自己赵国有多大,你一个小小的卫国太子居然敢偷渡来赵国,这就是找死行为。 并且还向卫伶传递出一个信息:只要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那我就派人去打你。 卫伶收起了方才在马车上跟晏若祁嬉皮笑脸的神态,看起来正经了许多。 也更像是一个谦谦君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在赵飞喻面前cos的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形象。 “回陛下,孤这次来,自然是带着任务来的。”卫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对他这个任务三缄其口,看起来铁了心不会透露半分了。 这样的场面也在皇上的预料之内。 反正晏若祁这边也是无所谓的态度,本来也没指望着卫伶能认罪。 皇上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任务,之前抓卫国细作一事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让晏若祁去辅佐太子进行抓捕活动,结果几天过去了,太子这边一无所获。 被其他皇子联名上奏弹劾后,他还有理了,直接也跟着上奏,说晏若祁不配合。 对皇帝的决定不满,蔑视皇权,消极怠工,这才直接导致了这次行动的失败。 对于这样的指控,晏若祁并没有出现,自然也没法回应。 当时站在晏若祁这一边的大臣纷纷反驳。 一时之间,整个金銮殿出现了打口水仗的场面,中间像是楚河汉街,泾渭分明。 两边人谁也不服输,就差指着对面人的鼻子尖痛骂无耻。 这样的场面吵的皇上头直疼。 什么玩意啊,当事人都不在,你们自己就跟狗似的咬起来了,传出去都得让人笑死。 旁边的其他皇子当时看着这种场面,个个都偷着乐,还有的忍不住下场搅混水。 最后还是皇上忍无可忍叫停了这场无休无止,让人觉得聒噪的争吵。 像是为了平息众怒,皇上直接留下了太子,并没有当场定罪。 证据不全,口说无凭。 这也让那些护着晏若祁的大臣们心里好受了点。 如今,卫国细作头子就在自己面前。儿子没抓住,说人家不配合,结果人家亲自去抓人了。 你说嘲讽不嘲讽? 这弹劾不攻自破可还行? 思绪拉回来,皇上目光冰冷,看着卫伶,声音也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不知道是对太子觉得失望,还是对卫伶的压迫。 他问道,“卫太子好大的胆子,布局都亲手布到了我赵国京都来了。” “有证据吗?陛下要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轻易定孤的罪。” 卫伶也是一身傲骨,就算眼下人在赵国,局面对自己并不算友好,却还是腰板挺得很直。 “陛下,今天早上早朝的时候,王爷也有所耳闻,太子当着文武百官来指责我们家王爷的事,让王爷很是寒心。” 吕凡低着头,一番话斟酌之后,洋洋洒洒地说了出来。 听着像是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意味。 但皇上还是听出来了威胁的意味。 面前这人是谁?是晏若祁,是战神。 这江山能稳成这样,为什么?因为有晏若祁。 你居然说一个战神消极怠工?尤其是在涉及到敌国细作的问题? 皇上的脸色不变,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都怪这个无能的太子,要不是他,晏若祁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谁能想象得到就在他义正辞严地指责完人家的两个时辰之后,人家完成了这个任务呢?而且还不依靠任何外力。 “这个是祁王误会了,太子没有这个意思。” 摆明了就是要和稀泥。 这一手棋可是玩的不错。 晏若祁又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松的就揭过去,眸光微闪,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皇上。 似乎是皇上今天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上不喜欢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因为他心里会莫名的慌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晏若祁的事一样。 也会让他有一种被威胁了的感觉。 他是皇上,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区区的王爷给威胁到。 皇上还是那副样子,看起来比晏若祁还要扑克脸。 只不过人至中年,岁月的沉淀使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皇上,人已经被祁王带来了,王爷对这件事有没有参与,什么态度,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明察秋毫。” “还有,我们找到卫太子的时候,人在盛京郊区逍遥法外,而太子对此全然无知。我们这边也要质疑,那么多人都用来干什么了?” “之前有听说被用来修筑什么建筑,难道骁骑营的侍卫就是被用来修宫殿的吗?” 吕凡句句肺腑之言,说的是掷地有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神的施压 这一番话说完,原本脸色就特别差的太子,这下脸上更没有什么血色了。 像是一下被戳中了心事的心虚。 那种自己所有阴谋诡计都被人一瞬间拿出来,放在太阳光下面剖析的感觉,让太子心里翻江倒海。 他甚至已经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是一种在极大的压力之下,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皇上再傻,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能意识到了太子的不对劲。 他转过头来看,正好就看到了太子像鬼一样的脸色。 “太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皇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句话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皇上这会儿并不想在晏若祁面前处理关于太子的事。 可晏若祁没打算让皇上就这么躲过去,吕凡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晏若祁也直接跪在地上。 两个人毫无预兆的动作可给皇上吓了一跳。 并且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吕凡看着皇上,道,“陛下,王爷为人正直,为赵国可谓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毫不犹豫。这么多年带兵,无怨无悔。” “老王妃一个人在盛京孤苦伶仃之时,也没人帮一把。一老一小这么多年如何过来的,陛下一定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海晏河清,赵国储君却这样公然污蔑,让祁王怎么想?那么多大臣都听到了盛京都传开了。” “王爷名声受损是铁板钉钉的事。难道太子殿下就是算准了祁王没办法亲自开口反驳才会这样说吗?” “那奴才要斗胆问一句,太子殿下可还记得王爷是为什么不能说话的?太子殿下不会忘了吧?!” 吕凡的声音骤然抬高,整个御书房里回荡着他慷慨激昂的质问。 “事已至此,皇上还是不打算让太子出来表态吗?” 皇上一听这话,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不知道是为太子的愚蠢,还是为吕凡在卫国太子面前毫不保留的行为感到生气。 说完那么多,吕凡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两个头,“请皇上给我们一个说法!王爷不能说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诬蔑的理由!” 皇上: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处死太子得了。 “爱卿情绪不必过激。”皇上一开口,还是端水大师的水准。 晏若祁不可抑制地眉头一皱,落在皇上身上的眼神都变得多了几分不悦。 说实话,对于这个皇帝,他没什么感觉。 之前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他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想着慢慢长大。 后来老王爷没了,他成了顶梁柱,听过盛京里那些人的奚落后,晏若祁越发决定要自强。 权利是会让人上瘾的存在。 尝过不用受制于人的快感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有拘束。 别看晏若祁现在不声不响,一旦他想要反抗,也不是不能颠覆这个王朝。 皇上说完那句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随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看着晏若祁道,“爱卿,你受委屈了。这是朕没处理好。” “太子口无遮拦,你可认?!” 冲太子说话时的表情全然不同方才对晏若祁的和蔼,这会儿怎么看怎么严肃和恨铁不成钢。 太子早就吓破胆了,知道事情的发现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和自己掌握的方向完全不同。 卫伶都被晏若祁抓到了,那晏若祁肯定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他还用密谋什么?在晏若祁眼里肯定就像是个小丑!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低头,冷汗直流。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 愚蠢,愚不可及! 你要是不认,说不定还有继续调查的借口今天就这么算了,事情越拖越久,到时候处不处理,也就没人在意了。 偏偏他就认下来了,还供认不讳的那种。 皇上有一瞬间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怎么蠢成这样?! 吕凡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对自己这么有利的局面,立马道,“皇上,请给王爷一个公道!” 一直站在后面看戏的卫伶,看到太子吓得恨不得大小便失禁的没出息样,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当初怎么就识人不精,居然和这个酒囊饭袋合作了呢。 要是当时的人是晏若祁,估计这会儿赵国早就易主了吧。 识人不精,识人不精。 皇上这边被吕凡逼得头疼的不行,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顺着他说的,呵斥了太子几句。 “当时朕派你去的时候,你是如何答应的?文武百官都还替你记着,怎么罚,你自己说。” 他捏着眉头,看起来头疼得很。 太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像是被人按下了哑穴。 张张嘴,却发现居然发不出声音? 皇上没等来下文,还偏头忍无可忍地看了他一眼。 就看到太子疯了似的指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不说话的样子。 皇上自然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很快,太子咳嗽两声,嗓子里勉强能发出一点声音。 有些艰难地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有负父皇期望,甘愿受罚。” 吕凡是习武之人,就算他声音很小,也能被吕凡捕捉到。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做出来的事还对不起我们家王爷。如此正直之人被您空口白牙的抹黑,难道你不应该做点什么?” “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已经和卫国达成了共识,就算你死不开口,王爷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到一半,吕凡此时对太子已经没了那些顾忌。 语气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尊敬。 似乎是察觉到了皇帝疑惑不解的目光,吕凡在太子战战兢兢地注视下,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忘记说了,陛下可能不知道太子的‘丰功伟绩’。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发现了太子和卫太子曾经私下见面的证据。”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来,太子的眼睛立马瞪大。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吕凡,不相信吕凡居然真的掌握了证据。 从卫伶进来开始,他心里就感觉到疯狂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轻拿轻放 皇上听出来了吕凡什么意思。 和卫太子私下见面?再想想方才吕凡说的那些话,什么跟卫国达成共识之类的,可以直接推断出太子和卫太子勾结的结论。 结论虽然推断出来了,可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真实。 “祁王,你可要管好你手下的人。饭可以乱吃,这种话不要乱说。” 皇上也以为吕凡是疯狗乱咬,随便往太子身上扣屎盆子。 谁承想,吕凡直接回答道,“陛下,臣口中若是有一句假话,愿意以死明志!” 吕凡这话一出,皇上明显能够感觉到晏若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紧了紧。 好像是在提醒他,要是吕凡今天在这里出什么事,回头他就能让人将皇宫踏平。 “言重了。”皇上抬手,转头去问太子,“太子,可有此事?不用急着回答,你要想好,敢和敌国细作勾结,死罪。” 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提醒太子。 你要是敢承认,那你就是死罪。 你要是不承认,怎么说都咬紧牙关的那种,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不管怎么样,从太子的反应中,皇上已经判断出了事情是怎样的。 他才是觉得最不可思议的那个。 居然敢跟卫太子勾结?! 身为一个堂堂赵国人,真是给赵国丢脸! 就算今天不当着晏若祁的面处置,回头他也一定不会放过太子。 太子果然像皇上期望的那样,虽然缓慢,但还是摇了摇头,“父皇,儿臣不曾和什么敌国太子有过勾结。” 嗯,很好。 吕凡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想到。 这样的回答,完全是在晏若祁意料之中。他也没想着一下就让皇上处死太子。 怎么说都是太子。 如果太子公然投敌,甚至和敌人有合作,就为了对付其他皇子以及功臣,毫无疑问会引起朝野上下的一片动乱。 皇上老了,没那个精力去压制这样混乱的局面,也只能从源头尽量解决。 这次一直低调的祁王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此后想要在皇上面前装作透明人,是不可能了。 本来也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 “爱卿,你可听到,太子说了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皇上居高临下,眯起眼睛看着吕凡问。 压迫感满满。 他想的很清楚,这人不是晏若祁的代言人吗。用眼神来压制晏若祁,肯定是白费力气。 但是这个侍卫不一定啊。 说到底不过是个侍卫,怎么也不可能丧失理智来和皇权对抗呢? 把他吓唬的不敢说话了,到时候晏若祁就失去了发声人。 那时候晏若祁孤立无援,也只能选择不了了之。 没错,皇上就是要公然欺负晏若祁。 晏若祁看出来这一点了,心里不住冷笑,面上还装作看不出的样子,让皇上自己表演。 不过吕凡明显不打算给皇上这个面子。 他们被欺负的够久了,忍耐的时间也足够长了,终于有机会能扳回一城,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太子一张嘴就能抵上卫太子一个大活人了吗?原来在皇上眼里,只有赵国的人是人,卫国的人不是人啊。” 吕凡语气不加掩饰地嘲讽。 皇上恼羞成怒,直接一拍桌子,声音很沉,“大胆,谁允许你揣测朕的想法?区区一个侍卫,还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你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为了挑拨祁王和朕的关系!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几乎是皇上说完这句话,卫伶嗤笑一声,声音很大。 “卫伶你笑什么?!” 皇上这会儿被吕凡气的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冲着卫伶也不叫“卫太子”了,直接就叫“卫伶”。 “陛下,孤只是在笑,卫国还没有这么多的细作,您大可以放心。” 卫伶表情轻佻。 皇上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身边几步外的太子给吞噬。 太子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腿肚子直转筋,跪在地上都恨不得抽搐起来,哪里受得了皇上气场全开? 吕凡还是不卑不亢地跪在下面,而晏若祁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皇上明察秋毫,太子有没有和卫太子勾结,这件事您一定要调查清楚,给天下一个公道。” 吕凡的意思很明显,要是太子和卫伶有勾结被查出来,皇上一定不能包庇。 不然那些为了赵国在边疆献出生命的战士怎么想? 皇上不是天授人权吗?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祖宗会不会放过你? 半晌,皇上都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御书房里的几个人,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御书房外候着的太监宫女们早就噤若寒蝉。 生怕这会儿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就被下令杀死。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声音,他们腿直抖,总觉得这样的怒火下一秒就能落在自己身上。 许久之后,在吕凡猜测皇上会不会就地调查的时候,皇上终于开口了。 “祁王今日抓贼有功,赏!” 皇上声音很大,话音刚落立马有太监端着托盘走进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了看太子,意有所指,“太子出言不逊,公然诋毁祁王,当罚。禁足三个月,罚一年俸禄。” 比起勾结卫伶,这样的责罚可谓是轻拿轻放了。 让人肉眼可见地感觉到不公平。 而且很明显是不打算追究太子通敌叛国这件事了。 吕凡心有不甘,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逼着皇上调查的好时机,只能先退下。 至于卫伶,人交给了皇上,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置,就不用他们操心。 回到王府,晏若祁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房里,很显然对于皇上这次的事情处理态度非常不满。 吕凡姿势大开大合地坐在椅子上,也是面色阴郁。 “皇上决定包庇太子,这是打算蛇鼠一窝了。”他嘲讽地道。 晏若祁冷哼一声,“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卫国不出十天,一定会派使团过来接卫伶。到时候再指控太子可就来不及了。” 晏若祁点点头,他哪里不清楚。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去而复返 说到底,卫伶就是最好的人证。 只要他开口,皇上就是不信也得信。 毕竟那个时候文武百官都知道了,必定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可要是卫伶被人接走了,那结果就要另当别论。 “不能让刘吏过得太舒坦了。”晏若祁磨牙说道。 太子就是刘吏。 赵国赵国,很有意思,刘家一脉相承。 反倒是赵家,目前看来过得还不错的,也就安平侯一家。 还是当面靠着晏若祁一手提拔。 虽说晏若祁将安平侯一家接进盛京,但之后也并没有和安平侯私交过密。 反倒是,一直淡如水。 安平侯这边抓耳挠腮地想要搭上晏若祁这乘龙快婿,鸡犬升天。 而晏若祁不给他这个机会,甚至对于赵婉莹的身份都半信半疑。 后来安平侯可能也是看出来了晏若祁的态度,没有再热脸贴冷屁股。 却也没什么动作,晏若祁顶多能听到一些关于安平侯怎么游刃有余的消息,也没看到安平侯顶着自己的名号出去做什么事。 倒还算是安分吧。 直到赵飞喻出现,赵婉莹入主王府成为祁王妃的事岌岌可危,安平侯动作这才变大了。 像是急着寻找一个出路,找一个下家似的。 当时晏若祁听到了消息,也没当回事。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爷,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投入刘吏的门下,而刘吏这货居然还真的同意了? 他难道没有听说过盛京里的哪些传言,就一点都不怀疑安平侯是晏若祁派过去的内奸?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晏若祁不得而知。 安平侯到底靠什么取得了刘吏太子的信任,也无从知晓。 似乎是想起来了这有些滑稽的事情,吕凡笑了一下,“看来人家也不想给你当岳丈,想让女儿当太子妃了。” 晏若祁冷笑一声,“王府这座庙太小,可容不下他们家这尊大佛。” 一句话里硬是听不出任何的拈酸吃醋的意思,可见晏若祁对赵婉莹到底多无感。 估计也确定了赵婉莹不是晏予安的娘。 也是,晏予安这孩子性格跳脱,却心思单纯,没那么多的小伎俩。 和赵婉莹明显不一样。 那种活泼的感觉,更像是赵飞喻。 如果当初自告奋勇的人是赵飞喻,吕凡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亲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可惜,就在晏若祁到处寻找人的时候,赵飞喻已经被安平侯逐出侯府了。 生死未卜,人就这么消失了。 如今再看,若是赵飞喻认真起来,估计整个侯府都不是对手吧。 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样,你出去发帖子,就说过几日我要设宴,在迎风楼款待各位,再把太子的事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出去。” 晏若祁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不妥。”吕凡否定了,“你若是亲自去,到时候皇上都不用调查就知道是你。”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晏若祁语气坚决。 “不,还有办法。” 吕凡皱眉,像是在寻找一个生机。 晏若祁没打扰他,也是想听听这个答案是什么。 很快,吕凡想起来了,“王府里也没个女眷,人家帖子都没送过来一张,还是我听暗卫说的。” “最近兵部尚书家四小姐柳温设宴,借了皇家的园子,在盛京附近宴请各位世家小姐,赏花吟诗作对。”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风波,何必你亲自出面?” 他这暗示意味实在是明显,晏若祁不明白过来都对不起他。 “你说让赵飞喻去?不可。”晏若祁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这件事让他自己做有难度,让赵飞喻来做就没有了吗? 他怎么能面色不改地把一个弱女子推进漩涡中? “你现在不让她去,到时候侯府要是真的倒台了,你以为赵飞喻凭什么能全身而退?” 吕凡机智的多。 “她早就被逐出侯府了,关她什么事?”晏若祁反问。 “王爷,你现在想事情为什么都想的这么简单?”吕凡不解,“那这几个月是谁在侯府住着的?傀儡吗?” “通敌叛国就是诛九族的死罪,你是真想救她还是想怎么样?” 他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和在皇上面前的态度如出一辙。 晏若祁眉头紧锁,很快妥协道,“你去安排吧,她若是不愿意,之后送她回当归谷就是了。” 吕凡发现晏若祁真是糊涂死了。 当归谷就是个江湖门派,你居然妄想江湖门派能够抵挡得住朝廷? 试问你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等挡得住数十万大军? 开玩笑一样。 不过晏若祁既然已经松口了,吕凡就不愿意和他因为这种事再吵起来,干脆地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了,你一个人在京中万事小心。” 当然会小心。 他现在不光要防着皇上粉饰太平,还要看着别被太子暗算。 刘吏向来是个难堪大任的人,要是这次的事把他逼到了绝路,突然反扑,那就有意思了。 晏若祁点头,“保重。” 多的话没说,吕凡牵了一匹马,当即向着南浔飞奔而去。 不多时,吕凡出现在南浔山庄门口。 听人说吕凡来的时候,赵飞喻还以为那人看错了。 “真的是吕大人。”侍女道。 “行吧。”赵飞喻脸色也没有轻松起来,她知道吕凡能在这样的关头去而复返,一定是出事了。 卫伶刚带回去,这会儿就是紧锣密鼓地张罗怎么去给太子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怎么还有时间分身过来? 八成就是这上面出问题了。 “吕大哥,出什么事了?”赵飞喻坐在书房里,看着刚喝完水平复下来气息的吕凡开门见山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都不用他客套什么。 “是这样的,皇上对太子那件事是铁了心要……”吕凡坐在那,将这半天里盛京发生的事一一说给赵飞喻听。 说完后,吕凡对赵飞喻又说了晏若祁的打算。 不出所料收获了赵飞喻的不赞同一枚。 “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能如此抛头露面啊。” 第一百八十章 我同意 见赵飞喻和自己的反应是一样的,吕凡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么点笑意落在赵飞喻眼里,她收起脸上担心的神情,看着吕凡道,“吕大哥,我知道了。你们是想到其他的办法了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吕凡脸上没有意外,而是冲着赵飞喻不加掩饰地笑了笑,“飞喻,要不说你是聪明人。” “吕大哥,咱们这关系,还用在这跟我打太极?说不好听一点,我有时间可以拖延,那你呢?” 赵飞喻很直接。 对于吕凡试探自己的事,赵飞喻并没有感觉到生气,心无芥蒂。 可能也是真的关系比较好吧。 不过,其实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只要是涉及到晏若祁的事,她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赵飞喻不知道晏若祁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心意,也不管有没有看出,喜欢终究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既然她会答应第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什么了。办法已经想出来了,但是王爷那边的态度就是,看你。” “什么叫看我?”赵飞喻指着自己鼻子尖,突然不懂晏若祁什么意思了。 看她不解,吕凡解释道,“这次的计划,是我想出来的。不过和王爷最开始的想法也不差什么,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宴请众位世家小姐,然后去散播关于太子投敌叛国的事?” 赵飞喻这人如此机智,智商直逼140,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只要吕凡给一点提示,她就能顺藤摸瓜地把整个计划都猜出来。 吕凡这回可是目瞪口呆。 “飞喻,你让我说什么好。”吕凡哭笑不得,“就这么点事,全都让你自己猜出来了。” 这回轮到赵飞喻笑死来了,“吕大哥,怎么不说我聪明呢?”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吕凡真是心服口服,随后又有些小心翼翼道,“飞喻,你也不要觉得有负担。这件事你不愿意也没人可以强迫你。” “帮是欠你一个人情,不帮也是你的本分。” 等会儿,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赵飞喻冷不丁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做神偷的时候,还真就听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句话也是在新世纪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帮你是人情,不帮是本分。 所以你也不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而,这会儿情况却是不同,说出这句话的人姿态自己就放低了。 卑微的态度让赵飞喻一度觉得自己拒绝了他的话都会心存愧疚。 “吕大哥,你也没少帮我。在盛京的这段时间,王爷也为我做了不少事。飞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心里都记得。”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也知道你让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都懂,你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我同意了。” “只要能弄来帖子,三日后我必定准时赴约。” 听着赵飞喻说出这一番话,吕凡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光。 别是要感动的哭出来了吧? 赵飞喻觉得吕凡要是当着自己的面哭出来,那自己应该怎么哄啊? 她哄一个女生都费劲,更别提是男的了。 吕凡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赵飞喻,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这一番看起来找不到任何破绽的话,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吕凡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头绪。 半晌,吕凡终于整理好了心情,看着赵飞喻,道,“行,飞喻,不管怎么说,这是王府欠你的。” “之后无论发生什么,王爷都会尽力保证你和宁儿的安全。” 这才是有用的。 赵飞喻拍了拍吕凡的肩膀,看起来比他爷们,很爽快道,“事不宜迟,别在这说了,赶紧回去吧。” 说白了她也是觉得这会儿晏若祁一个人在盛京不安全。 “行。”吕凡再也没废话,站起来跟赵飞喻拱了拱手,这才迈着大步离开了南浔山庄。 两个时辰之后,吕凡回到了盛京。 晏若祁还在书房里,位置都没换一下。 “王爷。”吕凡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晏若祁抬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但还是有一点忐忑,问道,“她同意了?” 吕凡点头,表情凝重,“她说只要能弄到帖子,三日之后必定准时赴约。” “这个好办。”晏若祁眉目舒展,“让老王妃跟兵部尚书的夫人要一张就是了。” “王爷,你是不是很久不关注京中的事了?”吕凡一脸狐疑地看着晏若祁问道。 晏若祁被他这样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哪里不对?” “兵部尚书家的四小姐柳温,是他正房所出不假,可是不是现在的正房。” 晏若祁立马就懂了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这人吧,年纪不小了,艳福不浅。 第一个夫人如花似玉,可惜身娇体软,生下四小姐柳温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孩子一直被一个奶娘给拉扯大。 兵部尚书对她宠爱有加。 但是眼看着小姑娘要及笄了,兵部尚书柳大人又迎来了一任妻子。 这妻子没比柳温大几岁。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柳温就觉得父亲在自己这种的完美形象破裂了,还是这个该死的妖精的错! 此后柳家就没有消停过。 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凑到一起还能有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柳大人哪个也不忍心责怪。 但现在的柳夫人到底是比柳温辈分大,柳大人怎么着也不能总是说她,就只能说柳温。 这就在柳温心里留下了不平衡的点了。 听吕凡科普了这么多,晏若祁只想感叹一句,“女人的世界怎么这么麻烦?” “哟,你就不怕这句话让赵飞喻听见了她再也不理你了?” 吕凡说的口干舌燥,抓起桌子上凉透了的茶,不管不顾地一饮而尽。 晏若祁果不其然表情凝滞了一瞬间。 怪他不周到了。 “那怎么办?”让老王妃出马是行不通了,那只能换个办法了。 “好办,不过得你牺牲一下色相了。”吕凡笑嘻嘻的,让晏若祁敏感地察觉到来自他的不怀好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纡尊降贵 “不可能。”晏若祁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这语气的坚决,和之前吕凡提起让赵飞喻来帮助的时候一样。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吕凡却一下就知道了。 “王爷,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吕凡坐下来,看着晏若祁,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晏若祁目光危险地盯着吕凡,似乎吕凡只要说出什么让他觉得不爽的事,就能当场诛杀。 “赵飞喻都能为了你以身犯险,结果只是让你弄请帖,你都不愿意。”吕凡啧啧两声,“你说赵飞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心寒?” “可能还会想,自己这到底是在为谁做事,为什么到头来做牛做马的还是她。” “哎呀,真惨啊赵飞喻。早知道你这样,估计她都不能答应。还让我赶紧回来,生怕你一个人在盛京遇到什么危险。” “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她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盛京再怎么危险,也比她南浔山庄安全得多。” 听到吕凡说赵飞喻担心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晏若祁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一直坚硬无比的心,突然柔软了下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整颗心,都早就为赵飞喻敞开了。 只要是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他为之一动。 行吧,什么事都让赵飞喻来做,的确不好。 牺牲色相就牺牲吧。 “怎么做?”晏若祁收敛起了锋芒,但是语气还带着僵硬,似乎是不习惯做这样的事。 肯定不习惯啊,堂堂祁王,从来都只需要坐在高位发号施令,哪里用得着纡尊降贵地去争取什么。 一听晏若祁这话,吕凡噗嗤就笑出来了,笑容不加掩饰,在晏若祁的怒目而视下还逐渐扩大,看起来如此猖狂。 很快,没等晏若祁说什么他就自己止住了笑声,说了句“真香”后,正襟危坐。 这是要说正事了。 说起来吕凡这人还有一种奇怪的仪式感。 每次说正事的时候,一定会坐的很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好,晏若祁也喜欢他这样端正的态度。 “很简单,你还记得赵婉莹的娘叫什么吗?” “这我哪里知道。”晏若祁无语。 都听人柳姨娘柳姨娘的叫,谁知道…… 等会儿,什么姨娘? 柳?! 她也姓柳,该不会和柳大人有什么关系吧…… 电光火石间,晏若祁的大脑飞速运转,短短几个瞬息,他就将事情理得差不多了。 也是个聪明人,比起赵飞喻来也不差什么,甚至还要超过赵飞喻,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吕凡预料到了晏若祁会猜出来,也乐的见这样的结局,毕竟可以省很多口舌。 “柳姨娘和兵部尚书什么关系?” “你真的不考虑和赵飞喻在一起吗?”吕凡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然而更无厘头的还是晏若祁的反应。 往常提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晏若祁都会毫不犹豫地怼吕凡,让他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这次居然没有?! 而是沉默了起来。 天啊,吕凡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没等他调侃晏若祁什么,就看到晏若祁斜着眼睛看过来,似乎是在催促他“有屁快放”。 吕凡吃人的嘴短,更何况还得给晏若祁打工,那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呗。 “多说一句,你俩要是在一起,孩子的智商一定非常高。我感觉到时候说不定能把整个天下就玩进去。” 吕凡说着说着就畅想未来了。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晏若祁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 将吕凡的思绪拉回来。 “时间紧迫,你要是再废话,就让刘旭回来,你去骁骑营替他。”晏若祁这次没松口,沉着一张脸。 别的还好,一提到骁骑营,吕凡就想起来了那扑面而来的汗臭味,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表情极其不自然地扭曲了两下,恢复正常,肉眼可见地正经起来,“柳姨娘是柳家的庶女,兵部尚书柳大人是嫡子。兄妹关系。” “关系怎么样?”晏若祁长了个心眼。 “关系还真不错。他们小的时候,柳姨娘庶女被人瞧不起,还是柳大人护着。只不过后来柳姨娘嫁人的时候,柳大人没能插手。” “因为这门亲事是柳大人的娘,柳老夫人亲自给定下的。这件事就成了柳大人心中的痛了。直到现在都心中有愧。不然你以为柳姨娘和赵婉莹怎么能在侯府过得那么滋润。” “安平侯就是再宠她们娘俩,也绝对不会拿出那么多钱来。你还记得那一千两银子吗?” “收买乞丐的那一千两。就是柳姨娘给赵婉莹的。谁给柳姨娘的,这不就出来了吗?” 听吕凡说这么多,晏若祁心里也有了答案。 “让赵婉莹来一趟。” 晏若祁说完,就低头继续练字。 “好。”吕凡接了命令就出去了。 动作很快。 听说晏若祁找自己的时候,赵婉莹一脸错愕。 可惜来送信的人不是吕凡,只是一个侍卫而已。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负责传信。 这也给了赵婉莹很多期待。 赵飞喻一走,晏若祁就主动过来找自己了,果然赵飞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赵婉莹磨牙之后,对侍卫道,“本小姐知道了,今晚会去的,你回去吧。” 人走之后,赵婉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赵婉莹双手捏紧,走来走去,看起来很焦虑。 秋葵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赵婉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犯病了。 “二小姐!”秋葵这一声特别大,还带着哭腔。 给赵婉莹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了秋葵一眼,眼睛都睁圆了。 “你干什么?”赵婉莹不满地问道。 秋葵一听,原来没有犯病啊。 立马满脸堆笑,凑过来赔不是,“二小姐,奴婢这不是太担心您了嘛。您这么转来转去,是怎么了呀?” “刚才王府的侍卫来了,说祁王要见我。”赵婉莹语气努力想风轻云淡,可惜疯狂上扬的嘴脸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河边相会 “真的吗?!”秋葵看起来比赵婉莹还要兴奋,用她的星星眼看着赵婉莹,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赵婉莹倨傲地抬起下巴,“这种事本小姐有必要说谎么?” 那就是真的了。 “那,小姐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啊。”秋葵紧张坏了,恨不得将赵婉莹从头到尾焕然一新,让她穿金戴银地去见晏若祁才能突出重视。 虽然赵婉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就会觉得不舒服。 眯着眼睛看了秋葵一眼,“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重视呢?这么想见到王爷?” 秋葵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不不不小姐,你误会奴婢了,奴婢万万不敢啊!”秋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真神奇,这么快就能哭出来。 赵婉莹心里感叹了一句之后,随意摆摆手,看起来特别随意,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不耐烦。 “赶紧起来,动不动就哭什么,烦死了。” 秋葵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冲着赵婉莹破涕为笑,“谢谢二小姐,二小姐最大度了,我就知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给我想想一会儿穿什么。”赵婉莹今天心情好,怎么都行。 随便说什么都能让她开心起来,并且觉得很是受用。 “这样吧,二小姐。前两天夫人不是给你送过来了一身衣服了吗?”秋葵问。 赵婉莹这才想起来,柳姨娘确实给自己送过来了一身衣服。 粉色的,看起来特别的少女,怎么看怎么粉嫩。 当时心情不怎么样,也没有要穿新衣服的兴致。 现在有了,能穿了。 那还不穿等什么呢? 赵婉莹笑逐颜开,轻轻点了秋葵的脑门一下,“行啊,算你聪明啊。” 说完,往床榻上一坐,对秋葵道,“快点去,再勤快点,把衣服给本小姐拿过来。” “是,小姐。”秋葵这会儿也没有方才痛哭流涕的痛苦模样了,也跟着笑嘻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主一仆过年了。 等秋葵和赵婉莹两个人忙忙叨叨半天,终于把衣服穿好了后,秋葵跑到几步之外,对赵婉莹道,“二小姐,真是太美了。” “真的?”赵婉莹向来不愿意听别人的奉承话。 也不是不愿意听,只是觉得对方拍到了马蹄子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打什么算盘,才让她火大。 秋葵点头如捣蒜,对赵婉莹很真诚地道,“真的!二小姐,很好看!” “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赵婉莹这么说,又笑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信了。 秋葵知道赵婉莹今天心情好,心里跟着庆幸,继续道,“二小姐今天去见王爷的话,一定会给王爷留下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到时候王爷半夜想起来,都会觉得二小姐是不可多得的人哦。” 赵婉莹嘴上不说,心里却这么想着。 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又一次出卖了她自己。 “行吧,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娘。”赵婉莹小心翼翼地交代下来。 秋葵不解,“为什么啊二小姐,这不是好事吗?” 赵婉莹恨铁不成钢,“嘶”一声,抬手又用力点了一下秋葵的脑门。 “你怎么这么蠢?别问了,我不让你说你最好一个字都别说。不然有你好看的。” 威胁完,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赵婉莹索性坐下来歇着。 心里却在想最近的事。 她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太子和晏若祁中间产生龃龉,而爹爹又是太子的人。 她这个时候去见晏若祁,要是让柳姨娘知道了,肯定会一百个拦着。 可是她这次去见晏若祁,不只是因为她没放弃嫁进王府的美梦,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早就对晏若祁动了心。 这样的谦谦君子,从出了赵飞喻那档子事之前,她就惦记上了。 晏若祁在盛京,她见不着,可是偶然的一面却让她再也忘不掉。 要不然她也不会对赵飞喻怀孕的事勃然大怒。 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居然被赵飞喻这个怂包给染指,就像是纯白的衣衫上沾染了一块污渍,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如鲠在喉。 现在好了,兜兜转转,赵飞喻走了,晏若祁也即将回到自己身边了。 赵婉莹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看起来已经坠入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马上就到了赵婉莹和晏若祁见面的时间。 这次晏若祁没把赵婉莹约在王府。 似乎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意,晏若祁居然约赵婉莹去游湖。 游湖怎么游,当然是坐船。 盛京护城河岸边常年停靠着船舫。那里面有红袖添香的姑娘,能歌善舞,这也是许多富家子弟流连忘返的地方。 像晏若祁这样带人去的也有不少。 毕竟晚上的时候,两岸都点起了灯,河里也被人放了花灯,灯火通明,看起来很是浪漫。 一想想那个场面,赵婉莹都觉得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晏若祁主动邀请自己。 很快,赵婉莹被秋葵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婷婷袅袅地走到岸边。 男人早就到了,背对着岸边,面对着河水,看起来心事重重。 不知是不是心情太好了,赵婉莹没注意到晏若祁的情绪,走过去还冲着晏若祁的背影,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声音别提多甜美了。 也辛苦赵婉莹还要掐着嗓子说话。 为了让晏若祁能自由发挥,吕凡自觉将赵婉莹身边的秋葵给扯走。 秋葵还有点不放心赵婉莹,被吕凡拉了一下还挣扎起来,“哎,你别拉我啊……” 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赵婉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秋葵脑海中立马闪过一抹灵光。 原来小姐也想和晏若祁独处啊! 秋葵恍然大悟,连忙冲赵婉莹抱歉地笑了笑,跟着吕凡就走了。 对于赵婉莹的不矜持,吕凡都看在眼里,也觉得胃部有些不适。 没见过哪个姑娘这么上赶着的。 偏偏还反应迟钝,看不出晏若祁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真是悲哀。 第一百八十三章 虚与委蛇 晏若祁看了赵婉莹一眼,随后目光淡然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他指了指旁边的船舫,做出“请的收手势。 这回赵婉莹笑了笑,很是矜持,抬起袖子挡了一下。 你别说,还真有一种朦胧美。 可能是因为这张脸轮廓和赵飞喻太像了吧。 晏若祁一点也不想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赵飞喻。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船舫,这艘船早就被吕凡打点好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负责撑船的船公。 船公也被吕凡事先打了招呼,只要人都上来,就开船。 在岸边的一高一矮两个人,目送着这艘外表十分低调的船舫离开岸边,像河深处缓缓驶去。 二人在船舱里对坐,晏若祁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可以和赵婉莹用来交流的笔墨纸砚。 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瓜果,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个是给赵婉莹准备的。 晏若祁在心里点点头,对吕凡办事的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知道他讨厌赵婉莹,把赵婉莹支到一边去,离自己远点才好。 可是王爷忘了一件事,赵婉莹要是坐那么远,又怎么看得清他写了什么呢。 晏若祁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意思很明显。 赵婉莹以为晏若祁是矜持,也以为他是在给自己尊重,感动的不行。 却也不想离开晏若祁一丈远。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赵婉莹就找好了借口。 “王爷,那边那么远,要是你和我说了什么,我岂不是看不见?”赵婉莹目光流转,眼睛里的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晏若祁快抓狂了,该死,他怎么就带了一个“哑巴”的马甲呢?! 无奈赵婉莹说的的确是个问题,晏若祁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他勉强点点头,却没绷着脸。 这也是被吕凡事先教育过的结果。 吕凡说了,“你老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讨债的,谁会觉得你是过来求人帮忙的啊?” “拜托王爷,你是去出卖色相,不是去牺牲自己的,别弄得像是要跟赵婉莹同归于尽似的。” “放松,要像一只妖精一样,把赵婉莹迷的晕头转向,让她迷迷糊糊答应下来回头还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看吕凡将这件事描述的这么熟练,晏若祁真心觉得还不如让吕凡上。 要不是赵婉莹一见了吕凡就跟见到了上辈子的杀父仇人似的,晏若祁可能真会这么做。 “王爷,怎么会突然想到约莹莹出来游湖呀?”赵婉莹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晏若祁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都说男人最喜欢被女人这么看着。 晏若祁也不例外,只不过还是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如果是赵婉莹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晏若祁咳嗽一声,借着自己要去研墨的空当,躲开赵婉莹的视线。 众所周知,王爷是个哑巴,想要等到他的回答? ok,那要有耐心。 赵婉莹不习惯自己正跟人烘托气氛呢突然被打断,直接伸手去拿晏若祁手里的墨条。 晏若祁为了避免赵婉莹的触碰,在赵婉莹的手伸过来一点点的时候就松手了。 差点就崩到赵婉莹手背上墨汁。 赵婉莹当然也发现了,但是没多想。 自己喜欢的人性子过于冷淡,她早就知道了。 有了赵婉莹研墨,晏若祁这次动作确实快了不少。 很快宣纸上就出现了几个字:“想起来许久没见你了。” 多一句话都没有,正是晏若祁的风格。 只不过这句话可不是晏若祁的原话,是吕教授传授的知识。 赵婉莹在晏若祁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类似的话,这次一下就看到了,圆梦了,还有点不真实感。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随即就反应过来晏若祁可能是在不满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去找他。 赵婉莹有些心虚,更多的是欣喜。 原来晏若祁还是喜欢自己经常去找他啊。 “王爷,那个我……”赵婉莹说句话吞吞吐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是多么淑女的一个人。 晏若祁没什么反应,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段时间我娘的身体不太好,让别人来伺候我也不放心,所以就没有去王府。” 说这个借口的时候,赵婉莹全然忘记了自己在王府受到的屈辱。 当然,赵婉莹这段时间真的没闲着。 她和柳姨娘还真的联手说通了安平侯,让人把外室接了进来。 和赵婉莹想象中的一样,这个外室看起来很美,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蛇精,一步三晃。 真不懂侯爷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类型。 柳姨娘是这样的,这个外室也是! 可能是外室比柳姨娘还要弱不禁风一些,侯爷这才会移情别恋吧。 安平侯每天都要去上朝,还有很多事要忙。 赵婉莹和柳姨娘在家,便轮番上阵,将这个外室折磨的不行。 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这个外室不是什么牙尖嘴利的人,反而是那种忍气吞声的。 被她们两个欺负了,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却也不吭声,也没有跟侯爷告状的意思。 柳姨娘就怕她跟侯爷同房的时候被侯爷看到,这几天每天都有借口将侯爷叫走。 当天晚上自然也是宿在柳姨娘房里。 一连着好几天,都这么重复着。 看着这个外室在自己手下吃了这么多苦,柳姨娘的心还是没有变得痛快。 不知为何,本应该越来越憔悴的外室,居然一点没有那个意思,反而还容光焕发。 好像是柳姨娘的欺辱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似的。 赵婉莹在心里嗤笑一声,将思绪拉回来,努力集中在面前的晏若祁身上。 晏若祁对她这个回答不意外,反正和吕凡说的八九不离十。 “那现在怎么样了?” 这就是在问柳姨娘的身体状况了。 赵婉莹越发觉得自己有戏。没看晏若祁都开始关心自己的岳母了吗? 虽说一个姨娘不配被祁王称为“岳母”,但在赵婉莹心里,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中生表妹 这样的问题赵婉莹当然会回答,她含羞带怯地表达了对晏若祁这句关心的首受宠若惊后,这才道,“家母已经无碍了,就是受了风寒。” 难道不是被赵飞喻给气的吗? 这句话晏若祁当然不会问出来,主要是怕赵婉莹在自己面前抓狂。 他一个王爷也不好对赵婉莹动手,毕竟要是惹烦了,今天过后侯府的人就得去河里捞人了。 晏若祁想了想,斟酌着词句,看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却能让赵婉莹觉得她被重视。 随后,一抬手,毛笔在宣纸上留下痕迹。 “那更应该好好调理才是。” 赵婉莹脸上的笑意更甚。 晏若祁什么脾气她清楚的很,能关心一句都是阿弥陀佛了,今天居然连着两句。 这回她是彻底相信晏若祁心里有自己了。 没看赵飞喻不在跟前的时候,晏若祁表现得多热情吗? “热情”的晏若祁双手举起,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这都是赵婉莹臆想出来的。 赵婉莹生怕自己回答晚了让晏若祁觉得有被怠慢,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爹爹给娘亲找了很多药材。”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药引子。 那就是外室,每天欺负一遍外室,柳姨娘身心愉悦。 整个人都舒服了。 晏若祁又有一个想法出来,心念一动,在宣纸上写到,“改日本王让人送去一些吧。” 天啊,你看见了吗,晏若祁居然说要送药材?! 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赵家祖坟冒青烟?!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赵婉莹心花怒放,嘴角疯狂上扬,就差问晏若祁“你是不是喜欢我”。 看她这副表情,晏若祁心里表示无感。 什么玩意啊。 这不就是礼尚往来吗? 随后晏若祁又跟赵婉莹聊了点有的没的,反正是将她从头到脚关心个遍。 不用问,问就是吕凡的主意。 晏若祁心里翻江倒海,看着赵婉莹在面前笑的如此灿烂,却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还想伸手帮赵婉莹把嘴合上。 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笑起来恨不得嘴巴咧到后脑勺。 晏若祁内心嫌弃,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甚至连勾起唇角的那么点弧度都吝啬于给她。 这并不妨碍赵婉莹自己开心。 一旦赵婉莹开心起来,看什么都有滤镜。 晏若祁这哪里是不苟言笑?这分明就是稳重! 既然赵婉莹这样想,那别人也没什么办法。 主要是晏若祁目的达到了,他自己喜闻乐见。 寒暄过后,河面上正好出现了花灯。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几乎整个盛京的姑娘都出来了,就在河边人手一份花灯,时辰已到,全都弯着腰把它们放下来。 一时之间,河面上几乎全都是亮着的花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河面。 他们的船这会儿也正好到了河中央,晏若祁指了指外面后,赵婉莹回头便看见这样的盛景,很激动,走到了船艄上去看。 “天啊王爷,好美!” 赵婉莹捂着嘴惊呼。 身后就是晏若祁,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但是当年在边疆的时候,也曾看到过边疆女子放孔明灯。 总之场面也是十分盛大。 这回赵婉莹是真信了,晏若祁一定是对自己动心了,不然怎么会特意约在今天,还带她出来看这样的美景? 舒服了,就算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做点什么她也舒服了。 晏若祁要是知道赵婉莹心中的想法,估计会冷笑着说一句:我谢谢你。 就在赵婉莹沉浸美景的时候,晏若祁将自己早就写好了的纸条递给赵婉莹。 赵婉莹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就多了一团纸。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是晏若祁的字,写着:不知姑娘可否为本王寻一份柳家的宴帖? 看到纸条的一瞬间,赵婉莹就知道晏若祁在说什么了。 心里好奇晏若祁为什么要这个,那可是姑娘们的宴会。 但是为了不破坏现在的气氛,赵婉莹忍着没说。 过了一会儿,花灯顺着水流飘远,河面上又暗了下来,二人回到船舱里,赵婉莹这才问出来。 “赏花宴是柳姑娘宴请众多姑娘小姐的,莹莹能问一句王爷要这个干什么吗?” 赵婉莹心里有个猜测,隐隐约约的。 只要晏若祁一个回答,那个答案就即将出现。 晏若祁又写下一行字。 “给本王的表妹。”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当时吕凡给他准备的说辞是:“我有一个表妹,身娇体弱,一直养在乡下。眼看着要及笄,便接回来。然而这么多年在乡下,生活习惯都不一样。” “她融入进达官显贵的生活时显得很吃力,也没什么朋友,整天自卑以泪洗面。听说这次有这样的场合,就想着让她来参加。” “不用姑娘们怎么注意到她,让她自己在一边看着就行。热热闹闹的场合最容易感染人了。” 这个借口晏若祁不置可否,唯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字太多。 这要是写完,估计他手腕会很酸痛。 秉持着能少说一句话就绝对不多说的想法,晏若祁最后只在纸上留下这么一行。 千言万语都在这里,希望赵婉莹能明白。 不要辜负他想尽办法偷懒的良苦用心。 赵婉莹倒是没理解那么多层面上的意思,不过仅仅通过字面,她就知道了。 原来帖子是给晏若祁表妹啊。 看王爷也不想多说的样子,赵婉莹难得识趣,这回也没问什么,连忙答应下来。 这可是王爷让她去办的第一件事,要是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头王爷肯定会失望。 “王爷放心,明天上午莹莹就让人把帖子送到王府。”赵婉莹面带微笑,看起来答应的一点都不勉强。 半个时辰后,船舫回到了岸边。 早就等不及的秋葵立马冲过去,一边扶着赵婉莹下船,一边紧张兮兮道,“二小姐,时间都这么晚了,您要是再不回去,估计夫人就发现了!” 赵婉莹怎么不知道,她捏了捏秋葵的手背,示意她小点声。 别在晏若祁面前跌她的面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二小姐三思 就算赵婉莹已经很快地拉住了秋葵,但晏若祁还是听到了他们一主一仆之间的对话。 将目光放在赵婉莹身上,晏若祁微微颔首,随后吕凡便走过来,很善解人意道,“天色已晚,二小姐还是先回去吧,不然侯爷要担心了。” 提起侯爷,赵婉莹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侯爷现在和晏若祁可谓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让侯爷知道了她这个时候出来夜会晏若祁,还一同游湖,估计都得气死。 这种冲击大概不亚于那天被赵飞喻用药给蒙蔽的那次。 “好,那王爷莹莹先回去了。”赵婉莹冲着晏若祁福了福身。 晏若祁微微抬手,隔着好远,连碰都没碰到赵婉莹一下,就算是扶她了。 即便如此也让赵婉莹心花怒放。 “秋葵,走吧。”赵婉莹满心欢喜。 感觉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了。 不然也不会蹦蹦跳跳地离开。 看着赵婉莹离开的背影,吕凡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没看出来啊,王爷。” 晏若祁没说话,这边人太多了,他需要谨慎一些。 虽说人已经被隔离开,船舫这边的主人早就知道晏若祁要过来,生怕那些不长眼睛的冲撞了祁王,除了一些达官显贵,其他平头百姓早就给赶走了。 这会儿晏若祁身边也没什么人,大多离得远。 但晏若祁还是不肯开口,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像一个合格的哑巴。 晏若祁偏头去看吕凡,皱眉,看起来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见他这个反应,吕凡眼中笑意更甚,恨不得要仰天大笑起来。 “外表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做起来这么熟练。”吕凡还是不肯说明白。 晏若祁受不了吕凡这样阴阳怪气,又怕在外面和他动手丢了面子,索性不搭理吕凡,绷着脸径直往马车那边走。 一看他这个反应,吕凡有点摸不准晏若祁是不是生气了,只得跟过来,像个话痨一样,喋喋不休道,“哎,王爷你别走啊。” 晏若祁真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这样就听不到吕凡的声音了。 这简直就是噪音! 这对于晏若祁来说,大概是人生中最想失忆的一天。 先是被赵婉莹恶心了一晚上,又是被吕凡这样的噪音给骚扰着,烦不胜烦! 原以为上了马车之后耳根子就清净了,没想到吕凡这个不识趣的居然跟着上来了。 还就坐在手边?! 晏若祁感觉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样没眼力见的人,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语两个字。 “王爷,之前在书房的时候不还说做不来这事吗。”吕凡笑咪咪的,像是个老狐狸,故意在晏若祁面前调侃。 “闭嘴。”晏若祁抬手,一边按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些头疼地呵斥吕凡。 一般祁王这样严肃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吓得闭嘴了,哪敢继续烦他啊。 也就是吕凡不怕死,仗着自己和晏若祁关系好,晏若祁就算再烦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 “也不知道赵飞喻要是知道了你为了这个帖子如此卖力,会是什么想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吕凡还真就不说话了,一下子安静下来。 晏若祁抬眼看过去,只见吕凡靠在车厢上,一副看戏的样子,好像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了这场面。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要是可以的话,晏若祁真想揍他一顿。 “主意不是你出的?”晏若祁冷冷地甩过来一句。 这样倒打一耙还要看热闹的人,真是卑鄙啊。 吕凡老油条了,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自己开心了就行。 至于兄弟嘛,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那王爷不也是答应了吗?”吕凡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件事你要是敢让赵飞喻知道了,骁骑营一年,你跑不了。”晏若祁语气平淡,却是咬着后槽牙说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吕凡硬是听出来了威胁的意味。 糟了,玩过了。 吕凡心一沉,脸上立马挂上了谄媚的笑容,看着晏若祁道,“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骁骑营的事就算了吧。” “赵飞喻?”晏若祁闭着眼睛,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揉着着太阳穴,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得很。 吕凡才是最上道的那个,立马点头道,“是是是,这种事怎么能让她知道呢,你说是吧王爷。我嘴最严实了。” “哼。”晏若祁没说话,算是对吕凡的态度表示满意。 心里无限屈辱的吕凡,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劝自己寄人篱下这都是正常的。 这边同样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侯府赶的赵婉莹,又刺激又兴奋。 刺激是因为天色已晚,柳姨娘要是知道她这个时候还没回去,八成是要大发雷霆的。 兴奋那就是因为晏若祁了。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去看这么美丽的风景,说着体己的话,感觉居然如此美好。 看她整个人都飘飘然,秋葵心里忍不住担忧。 之前晏若祁对赵婉莹的态度什么样,有目共睹。 气哭了那么多次。 赵飞喻在晏若祁面前欺负赵婉莹时,他都无动于衷。 又怎么会在赵飞喻离开不久之后就回心转意? 想了想,要是赵婉莹吃亏了,到时候还是他们这些奴才挨骂,秋葵一狠心,对赵婉莹道,“二小姐,您要三思啊。” 这么快乐的时光居然有人说如此煞风景的话,赵婉莹脸色一变,变得有些吓人。 “你什么意思?” “祁王怎么会对您转变心意怎么快,您不觉得这里面太蹊跷了吗?” 秋葵顶着赵婉莹要吃人的目光,胆战心惊地说道。 知道这件事的,一共就她们两个人。 赵婉莹把这当做是自己的小秘密。 她那么喜欢晏若祁,怎么可能容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 不出乎意料,秋葵挨骂了。 赵婉莹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透着对她的教训,“秋葵,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直说,何必这样?” 秋葵不可抑制地瑟缩了一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被柳温嫌弃 既然话都说了,那就别怕死,说一句也是说,说两句也是说。 秋葵想,要是她能帮助赵婉莹避免这次来自晏若祁的算计,等赵婉莹看清楚了晏若祁的真面目,就会想起来自己当时说的话。 就会奖赏自己吧。 当然,奖赏是秋葵只敢在心里想想的事。 只要到时候赵婉莹出事了别连累自己就行。 “二小姐,您不能被晏若祁欺骗了。”秋葵硬着头皮道。 赵婉莹眼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语气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一向谄媚的秋葵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还在她这么开心的时候? 赵婉莹被扫兴了不说,这会儿恨不得将秋葵扒一层皮。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赵婉莹眯着眼睛,看着秋葵,每一个字都带着她极力压制的怒火。 秋葵没听出来,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会儿要是不住口,八成赵婉莹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怎么住口。 可惜没用,秋葵铁了心要阻止赵婉莹,还把自己想象成了那些忠臣。 “二小姐,您要想清楚,三小姐在的时候祁王对您是什么样的态度,现在又是这种态度,这里面没有阴谋谁信啊?” 秋葵看的透彻,可惜不太会做人。 不然她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泼她冷水,都知道赵婉莹什么脾气,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想不通。 “秋葵,你还不闭嘴是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婉莹语气很平静。 她听了郎中和柳姨娘的话,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生过什么气,奴才们也很顺眼,心情也不错。 尤其是今天,直接达到了峰值。 可惜,不长眼的奴才。 秋葵意识到了这个时候的赵婉莹状态不太对,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体本能第一时间替她做出了选择。 她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奴才该死!” 赵婉莹重新眯起眼睛,看着秋葵脸上的五指印。 小丫头对自己还挺狠。 可这不是她活该吗? 赵婉莹没开口,秋葵就得一直扇下去,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要是有那巴掌声音不那么响了,赵婉莹的眼刀就会第一时间甩过来。 直到秋葵把自己打成了猪头,两边脸颊都高高的肿起来,赵婉莹这才消气了,“下不为例。” “是,二小姐。”秋葵浑身发抖,在地上重重地磕个头,这事才算是完了。 回到侯府,赵婉莹睡觉之前,对秋葵道,“这两天把门口的那丫头换过来,看你这样就觉得晦气。” 确实,她顶着一个猪头怎么伺候?要是被柳姨娘那样的人精发现了异样,顺藤摸瓜,估计很快就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可是二小姐张口就要把门口的那个侍女提上来,秋葵这怎么能甘心? 见秋葵迟迟不回答,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主意,赵婉莹又斜着眼睛看过去。 “嗯?” 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秋葵猛的回过神,连忙点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二小姐恕罪。” “滚出去吧,看你就烦。”赵婉莹不耐烦地摆摆手,坐在梳妆镜前面说道。 不大一会儿,秋葵出去之后,门口那个叫夏葵的侍女就被换了进来。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老实得多,唯唯诺诺的。 一打眼,赵婉莹就知道这是个嘴巴严实的,也不会像秋葵那样说些有的没的惹人烦。 “二小姐。”夏葵站在赵婉莹后面,声音细若蚊足。 赵婉莹皱了下眉头,胆子这么小? 不过有一利就有一弊,无所谓了。 赵婉莹想通了之后,便懒洋洋地道,“给我梳头,我要睡觉。” 这个夏葵会,她连忙拿起梳子,胆战心惊地给赵婉莹梳起头发。 第二天一早,赵予宁醒来冷不丁看到端水进来的人是夏葵时还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 自然也就想起来了自己答应了晏若祁什么。 不就是一个帖子吗?她自己就有一个。 柳大人对柳姨娘不错,柳温就是对父亲意见再大,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让柳大人没脸。 只不过那上面被柳温写上了她的名字。 就算不写,赵婉莹也不可能无私奉献到把自己的巴巴送给晏若祁啊。 又坐在梳妆镜前面让夏葵给梳头,赵婉莹趁这个功夫想了想应该怎么和柳温张口。 夏葵学习能力很强,不过一个晚上就适应了和赵婉莹的相处模式。那就是非必要不张嘴。 不管赵婉莹做什么,都是主子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故而看到赵婉莹陷入了沉思时,夏葵也是一脸平静,好像没看到。 很快,赵婉莹想到了办法。 当然还是要从柳姨娘身上下手。 她和柳温并不熟悉,能拿到帖子也是拖了柳大人的福,沾光了。 事实上并不是不熟悉,而是柳温打心眼里看不上柳姨娘,连带着也看不上她这个庶女。 柳姨娘在侯府的“光辉事迹”,柳温有所耳闻,就是将侯夫人活活气死了,自己再登堂入室么。 联想一下柳大人家里的鸡飞蛋打,也就不难理解柳温为什么这么看不上柳姨娘。 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柳姨娘,自然在各种宴会中,也不会主动过去和她这个表姐说话。 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一边一个,互不打扰。 就这样,赵婉莹才能在柳温眼里落下一个还算识趣的印象。 想通了之后,赵婉莹觉得越大可行。 凭借着自己和柳温的关系,她是怎么都张不开口的。 但是柳姨娘不一样,她要是说话,柳大人肯定会满足。 这样想着,赵婉莹又有些羡慕柳姨娘有一个这样宠她的哥哥。 自然也想起来了的那个哥哥正在外地出任知府。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年将赵飞喻赶出去,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很快,头发梳好了,夏葵退后一步,将梳子毕恭毕敬地放在梳妆台上。 “二小姐,好了。” “知道了。”赵婉莹回过神来,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发髻,还算是满意,“走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撒娇耍赖 “嗯?”夏葵没反应过来,大早上不吃饭你要上哪去? “去我娘那用膳。”赵婉莹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情还算不错地对夏葵道。 夏葵连忙跟上去。 这边柳姨娘坐在桌子旁边,一边被人伺候着用早膳,一边眯起眼睛问旁边的嬷嬷,“你说昨天莹莹很晚才回来?” 嬷嬷知道赵婉莹什么脾气,也不敢说太重的话。 可是人现在不是没在吗? 嬷嬷点头,压低声音道,“夫人,昨天晚上守在门口的人看到二小姐很晚才下来,后面跟着秋葵,一张脸都肿的老高。” “还受伤了?”柳姨娘脸色一变,惊呼出声。 嬷嬷连忙道,“没有没有,夫人您别着急。二小姐没受伤,好模好样的。是二小姐身边那个丫鬟秋葵。” “那莹莹呢?她怎么样?”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姨娘还是最关心自己的女儿。 至于秋葵,一个下人而已,就算是受了重伤,能怎么样呢? 谁会关心呢? “二小姐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好像是生气了。”嬷嬷斟酌着语气道。 “生气了?”柳姨娘心又往下沉。 那么晚才回来,脸色还不好,身边的侍女还受伤了,很难想象得到昨天晚上赵婉莹到底干什么去了,经历了什么。 就在她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帘子被人挑开,赵婉莹的身影走进来,“娘亲,你在用膳吗?” 一听这个声音,柳姨娘连忙恢复脸色,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看着赵婉莹笑着道,“莹莹怎么这么早过来了?用膳了没?” 赵婉莹贴着柳姨娘坐下来,一张小嘴别提多甜美了,“莹莹早上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想娘亲了。” 二小姐你也不看看自己年龄多大,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吗? 嬷嬷一身恶寒,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 柳姨娘却不这样觉得,她反而认为赵婉莹这样很可爱。 果然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在妈妈面前都还是孩子。 她转头假装一脸嫌弃地对嬷嬷道,“你看她,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粘我。” 嬷嬷忍着心里的嫌弃,对柳姨娘道,“二小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跟您亲。” “什么啊。”柳姨娘说完,又看着赵婉莹问道,“没用膳?” 赵婉莹摇摇头,噘着嘴,“没呢娘亲,莹莹想和你一起吃。” “好好好,来人啊,再添一副碗筷。”说完,柳姨娘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嬷嬷一眼,意味明显。 嬷嬷知道,柳姨娘这是让她别说漏嘴了。 赵婉莹现在可是侯府重点保护动物,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有人知道,八成又要生气了。 吃饭吃到一半,赵婉莹心里一直在想着帖子的事。 和柳姨娘说说笑笑半晌后,赵婉莹将筷子轻轻放下。 “怎么吃这么点?”柳姨娘看了她一眼,又夹了菜放进赵婉莹碗里。 赵婉莹假装叹口气道,“娘亲,我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解决。” “哦?”柳姨娘难得听到赵婉莹说这样的话。 她这个女儿脑袋不算是聪明,反正和赵飞喻比起来没那么聪明,这是柳姨娘不得不承认的地方。 可是也一直是个要强的,不肯低头。 这样直接的寻求帮助,倒还是第一次。 “我有个朋友,最近听说了舅舅家里的表妹要举办赏花宴,也想去。”赵婉莹唉声叹气,生怕柳姨娘注意不到她的纠结。 实际上在赵婉莹开口的时候,柳姨娘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孩子今天实在是反常,主动过来不说,还处处献殷勤。 看起来不让人怀疑都难。 “朋友?什么朋友啊?”柳姨娘还是见过世面的,听她这样说也没停了吃饭的动作。 就算是今天天上下红雨,她也不会放下自己的碗吧。 什么朋友?我哪知道是什么朋友。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这话赵婉莹可不好说,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面子上还得装出来自己真有这个朋友的样子。 “娘亲,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朋友,你就先别问了嘛,到时候我肯定把她请过来让您看看。” 赵婉莹拉着柳姨娘的胳膊晃了晃,跟她撒娇道。 这话倒是没说错,赵婉莹朋友还真就不多。 姑娘从开了盛京开始,就一直围着晏若祁一个人转。 也不是没有人请她去参加过什么宴会,可惜赵婉莹当时就像是不开窍,怎么也不去。 要么就是去了也不说话,去的还大多数都是柳温的。 现在开窍了,知道交朋友,也不算晚。 “行,娘亲不问。但是你心里要有数。”柳姨娘难得妥协。 这就是第一步胜利! 赵婉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后,对柳姨娘道,“那赏花宴的帖子……” 她这么一说,柳姨娘又觉得有些古怪。 什么朋友能是柳温不会宴请到的? 柳温也是个端水大师,虽然平时在家里和柳夫人打的不可开交,但是在外面却是个安稳的性子。 不吵不闹,宴请的时候也是将众多女眷都请了个遍。 除了赵飞喻,柳姨娘想不到她还能把谁落下。 这一点赵婉莹自然也知道,但是晏若祁说了,他表妹是乡下回来的。 她都没听说过,这个柳温又怎么可能知道?落下也是很正常的的吧? “莹莹,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啊?”柳姨娘不放心地看着她问到。 这种时候就要表现得不耐烦一点,赵婉莹皱眉,看着柳姨娘,“哎呀娘亲,不是说好不问了吗?你怎么又说。” 一看赵婉莹这样,柳姨娘心一紧,连忙道,“你这孩子,娘亲不是怕你吃亏嘛。” 嬷嬷也跟着打圆场,“夫人,您不用太担心,二小姐自己有分寸。” 这也是用来哄赵婉莹的话。 她要是有分寸,还能大半夜的跑出去?笑话一样。 这话不能当着赵婉莹的面说,柳姨娘只能再次妥协,“行行行,不问了,不问了行了吧。” “娘亲最好了。”赵婉莹一秒变脸,在柳姨娘的胳膊上蹭了蹭,“帮我跟表妹要一张不写名字的帖子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祁王来了 还当她要干什么,原来就是要个帖子。 柳姨娘松了口气,“行,这件事娘亲给你办了。我记得赏花宴是后天的事吧?” “对,娘亲。您要快一点,不然我那个朋友就没办法去了。”赵婉莹催促道。 儿大不由娘啊。 柳姨娘在心里感叹一句后,点头,“行行行,今天下午就给你拿回来。” 不就是个帖子吗,还以为要干什么呢,给她吓得。 南浔山庄又是一天,赵飞喻站在房间里让海棠给自己量尺寸。 “小姐怎么突然要做新衣服呢?”海棠一边量一边问道。 她站在赵飞喻身后,低下头去量赵飞喻的腰围。 赵飞喻两只胳膊横着举起来,对海棠道,“后天要去参加一个赏花宴。” “赏花宴?”海棠不解,“这两天也没接到什么帖子啊。” “会有的。”赵飞喻不当回事。 要是连一个帖子都弄不来,那晏若祁这个王爷还真是当的有意思。 当然,她这是对晏若祁的信任,知道他这么点小事不在话下。 也没想到晏若祁会出卖色相去诱惑赵婉莹。 就为了一个帖子。 要不就说吕凡是个狗头军师呢。 “是吗?”海棠看赵飞喻这自信的样子,笑了一下,“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去参加什么宴会呢。” “是啊,我跟这个社会脱节太久了。”赵飞喻也有些感慨。 她之前五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当归谷里度过,里面都是些男人,各个都潜心学习医术。 还是第一次去参加什么赏花宴。 这种一听起来就很少女的活动。 两辈子加起来她活了都快要三十五了,想想这种事,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也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信任。 她认为自己的实力,对上这群小丫头,还是手拿把掐的。 量好了尺寸,海棠将尺子收起来,给赵飞喻的衣服整理一下,道,“小姐,好了,衣服要什么颜色的?” “看着做吧,最好能艳压群芳。到时候也算是在盛京一战成名了。”赵飞喻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 “行,那就艳压群芳。”海棠笑了一声,没再耽误时间,连忙拿着尺子出去赶工期。 帖子是在当天下午送到晏若祁府上的。 “哟呵,还真让她给弄到了?”吕凡拿着左看看右看看,还觉得不可以思议。 晏若祁听他这么说,真想抬脚就踹过去。 你自己出的馊主意,要是没有结果,那就等着挨打。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吕凡看出来了晏若祁心中所想,把帖子放在晏若祁桌子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呵。”晏若祁冷笑一声,没再搭理吕凡,拿起帖子在上面填上了赵飞喻三个字。 那上面的字本来是很娟秀的,晏若祁这笔锋凌厉的三个字填上去,看着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晏若祁满意的点点头,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来一个匣子,把帖子放进去后,递给吕凡,“送去,快点。” “还快点。”吕凡“啧啧”两声,“像你不说我就能不快点似的。” 后天就是宴会,赵飞喻那边衣服还不知道做没做好,这意味着她明天下午就得回来。 不再跟晏若祁贫嘴,吕凡连忙就带着帖子马不停蹄地往南浔山庄去。 他来的时候,赵飞喻正在用晚膳,外面的天都黑下来了。 看到吕凡披星戴月地进来,赵飞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啊。”吕凡笑了笑,风尘仆仆地就坐下来。 “我这里也没有男装,吕大哥就凑和一下吧,先吃点饭。”赵飞喻没给吕凡夹菜。 这个时代里,女人不能随便给什么人就夹菜。 不然会显得特别轻佻。 可是在现代,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赵飞喻想着,把菜往吕凡那边挪了挪,“吕大哥多吃点。” 这两天来回跑了好几趟,南浔山庄也不算近,一个来回就要四个时辰。 一般人也受不住这样的奔波,毕竟来了连忙就得回去。 也就吕凡。 吃完饭,吕凡将碗放下,打了个嗝,随后将匣子送给赵飞喻,“三小姐,这个就在这了。” “行,衣服明天也就做好了。”赵飞喻笑了笑,“那吕大哥明天和我一起去还是现在就走?” 吕凡看了赵飞喻一眼,“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夜黑风高的,暗卫有跟过来吗?”赵飞喻往外面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问道。 吕凡点头,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暗卫呢,就算他再匆忙,训练有素的暗卫也跟得上。 “行,那我就放心了。”赵飞喻点头,“事不宜迟,你先回去吧吕大哥,咱们后天见。” “好。”吕凡点下头,转头就走了。 翌日下午,赵飞喻的那件衣服做好了,海棠拿出来给她过目。 “怎么样小姐,满意吗?” 赵飞喻看了一圈,点头,“挺好挺好,果然海棠姐姐就是心灵手巧。” “得了,赶紧换上试试,哪里不合身,现在改还来得及。” 在海棠的侍候下,赵飞喻将衣服穿上,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件衣服真的不错,从颜色到款式。 淡绿色的,并不是赵飞喻以为的大红色,虽然不那么扎眼,可是穿上之后却让人耳目一新。 再配上赵飞喻这完美的容颜,落在人眼里简直仙女下凡。 “真是太美了。”海棠点头赞叹道。 “海棠姐姐的嘴怎么这么甜呀?”赵飞喻笑嘻嘻地问。 海棠伸手捏了一下赵飞喻的鼻子尖,“哪有你嘴甜。” 给衣服换下来,让海棠装进袋子里,赵飞喻对她道,“替我照顾好宁儿,最迟后天我就回来。” “不用着急,外面这么危险。要是时间来得及我都想让凌枫过来接你了。”海棠皱眉道。 “没事,我的功夫你不还是了解吗。”赵飞喻笑了笑,“再说了,王爷也派人过来接我了,算了算时间,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祁王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就在隔壁 赵飞喻和海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没想到居然是晏若祁亲自来的? “王爷是不是表现的太热情了?”海棠并不知道这一次赵飞喻要去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赵飞喻沉默下来,抛开任务不提,晏若祁做的是有点热情。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这也是晏若祁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呢。 毕竟亲力亲为才能看得出来重视。 赵飞喻知道自己不应该往别的地方想,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赵婉莹没什么不同。 要是真的让晏若祁看出来了自己眼底的那点喜欢,估计晏若祁会像是躲着赵婉莹一样,躲着自己吧。 赵飞喻想到这里,神色有些落寞,也没了那么多兴致。 将衣服收起来后,对海棠道,“那我就先走了,这两天有什么事飞鸽传书。” “好。”海棠看得出来赵飞喻情绪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她想不出是为什么。 看赵飞喻也不愿意多说,海棠也没问,或许等赵飞喻自己想通了就会说了吧。 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前不远处那棵树下的晏若祁。 他一身白衣,被路过的风吹起衣摆时,当真是飘飘欲仙。 “王爷。”赵飞喻轻声道。 生怕惊扰了仙子。 晏若祁转头看过来,“准备好了吗?” “嗯。”赵飞喻点头,有些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恐怕被人听到了晏若祁的声音。 看她这样小心,晏若祁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是你自己的地方还信不过?” 或许再住上两个月她才能放心吧。 说到底这个山庄来的手段并不光彩,赵飞喻也没法做到全然放心。 没问太多,晏若祁便冲她招招手,“走吧,一会儿天黑了。” 夜路可是不好走,赵飞喻也不敢耽搁了,连忙过来跟晏若祁一前一后走出了山庄的大门。 这次是吕凡亲自驾车,马车就在门口。 看到赵飞喻出来,吕凡和她打个招呼。 “吕大哥这次辛苦了。”赵飞喻笑着寒暄道。 吕凡大大咧咧惯了,浑不在意道,“哎呀,这不都习惯了嘛。” “回头可以让王爷给你涨工资了。”赵飞喻进车厢之前轻飘飘地带着笑意道。 却没想到这句话让吕凡一愣。 涨工资? 这个时代可没有这样的说法,都说是俸禄啊。 吕凡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时候不便提起,不然一定要问问。 坐在车厢里,赵飞喻能感觉得到马车正在飞快地赶往盛京。 “王爷是怎么弄到帖子的啊?”赵飞喻有些好奇地问道。 又怕晏若祁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赵飞喻还特意补充道,“王爷身边都是一些男人,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也有通路。” 这话说完,心里有鬼的晏若祁恨不得浑身都绷紧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晏若祁不动声色地看了赵飞喻一眼,确定赵飞喻不是看出来什么才这么问的后,晏若祁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是吕凡想出来的办法。” 赵飞喻心下了然,并且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吕大哥这么厉害呢。” 看到赵飞喻脸上崇拜表情的时候晏若祁就后悔了,早知道就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了。 不过后来看到了吕凡下场的晏若祁,表示自己又有点庆幸当时没说。 赵飞喻要去参加赏花宴的事,自然是要瞒着所有人。 所以回去之后,赵飞喻理所当然地住进了王府。 又怕更多人知道赵飞喻回来了,晏若祁索性把赵飞喻带回了浮月居。 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躺在床榻上,赵飞喻感觉这就是对自己身心的考验。 虽说已经生过孩子了,但她在感情方面,两辈子加起来经验估计也没有这边随便一个女人多。 没错,赵飞喻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她甚至都不知道和一个男人共度春宵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心仪的对象就在隔壁,怎么能让赵飞喻安心入梦呢? 不成想,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晏若祁。 他也睁着眼睛看着房梁,脑袋里一直在想这两天的事。 当然,每一件事都离不开赵飞喻。 每一件事里都有赵飞喻的身影。 真是挥之不去。 晏若祁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烦气躁。 这种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晏若祁不是没想过要追溯一下源头。 只是一直想着春秋大业,先扳倒刘吏,再想别的。 一看到赵飞喻,什么春秋大业,他突然就觉得不重要了。 好像只要看这人一眼,就什么都不算什么了。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 鸡鸣三声时,赵飞喻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昨晚她失眠了,这会儿还是困得不行。 海棠没有跟着回来,进来伺候她洗漱的人是晏若祁指派的。 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性格沉稳的,过来给赵飞喻梳头的时候一言不发。 让赵飞喻很是满意。 难不成晏若祁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这样的? 倒也是符合晏若祁的性子。 赵飞喻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时候,头发都被梳好了。 看来手法不错,发型显得她整个人我见犹怜。 就是赵飞喻一向对这种事不感冒,这会儿也忍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姑娘好手艺。” “小姐谬赞。”那丫鬟说完,转身去里面给赵飞喻拿衣服。 伺候着赵飞喻换上了,丫鬟道,“小姐,请。” “嗯?”赵飞喻歪头,“不吃早饭的吗?” 她有点饿了。 “王爷在隔壁等您一起。”丫鬟伸出去的手也没有收回来,维持着那个姿势道。 “好。”赵飞喻会意。 一想到要和晏若祁一起吃饭,还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穿着海棠给做出来的艳压群芳的衣服,赵飞喻光彩照人地走进来。 晏若祁一抬眼,就看到赵飞喻逆着光,向自己不断靠近,就像是梦中无数次的那样。 只是梦中的赵飞喻,是笑着的,是没有这么矜持高冷的。 “咳咳。”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逐渐不正经的思绪,晏若祁咳嗽两声。 第一百九十章 最后到 “王爷感染风寒了?”赵飞喻从善如流地问道。 晏若祁动作一个凝滞。 他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在赵飞喻面前咳嗽了。 不知道是提前被谁叮嘱过还是无意的,侍女很自然地就拉开了晏若祁旁边的那把椅子。 赵飞喻看了一眼,表情没有停顿,从善如流地走过去。 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实际上心里却在波涛汹涌。 天啊,真的要靠这么近吃饭吗?那她还哪里顾得上要吃饭啊? 晏若祁并不知道身边这人心里都成了一只会尖叫的土拨鼠,抬手夹了菜就放进赵飞喻碗里。 房间里还有其他下人在,赵飞喻不方便和晏若祁说太多,看他给自己夹菜心里也是一紧,生怕他这个小动作被别人无限猜忌。 晏若祁就没有这种顾虑,满屋子的人,都知根知底。 除了他不是哑巴这件事还瞒着以外,没什么好避讳的。 “谢过王爷。”赵飞喻矜持地点点头后,端起碗,慢条斯理地用膳。 两个人一直无话,晏若祁看起来吃的认真动作也优雅,实际上余光不间断地偷偷打量赵飞喻。 直到用完膳,赵飞喻在侍女的伺候下漱了口,方才起身对晏若祁道,“王爷,那我就先过去了。” 晏若祁抬手,冲她摇头,手心向下按了按,示意她先别走。 哪知道赵飞喻这会儿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 她在晏若祁身边多待一会儿,都觉得自己的脸会控制不住地红起来。这哪里是吃饭,分明就是对她的折磨。 晏若祁不知道赵飞喻内心的煎熬,甚至还想要跟赵飞喻多坐一会儿。 毕竟今天过后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这么多人都在,赵飞喻也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让晏若祁没脸,便坐了下来。 “王爷是想让我最后进去?”赵飞喻没话找话问道。 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她怕自己会突然晕过去。 晏若祁点点头。 这倒也是。 不然怎么能艳压群芳呢? 看着她一身淡绿色的纱裙,让人觉得她是在误入人间的森林精灵。 她的发髻并没有那么繁复,相反很简单,倒是给人一种删繁就简的柔美。 美得纯粹。 当然,最后一个进去,估计也是想着别被有心人给先认出来。 万一太子的人看到了自己,恐怕用膝盖想都知道自己来的用意吧。 也不知道这种场合能不能看到她那个虚伪至极的姐姐。 想想赵婉莹,赵飞喻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过了,不知道她那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气有没有些许收敛。 赵飞喻期待她最好没有,不然自己可就少了一半乐趣。 在晏若祁的示意下,赵飞喻又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这边兵部尚书府里的柳温,也早就出发了。 这次用来接待各位的,是盛京河畔的一处皇家园林。 她父亲在朝中地位不低,自然就可以轻易借过来。 无形之中也让柳温长脸。 她站在园林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着每一位走进来的姑娘都颔首示意。 当然,少不了从这这姑娘手上接过礼物的环节。 哪有空手来的啊? 一个个的都是带着礼物,当然是由侍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布呢,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那就只有柳温自己知道了吧。 “柳小姐皮肤怎么还这么好啊?”一个世家小姐穿着粉色的衣裳,站在门口,示意侍女将礼物递给柳温之后随口闲聊道。 柳温身后的侍女接过来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了。 “园子里的花都开了,可以让侍女带你过去先看看。一会儿人来齐了我再过去找你。”柳温道。 那个世家小姐说了句“你先忙”,这才慢悠悠地逛过去。 她们两个关系不错,不然柳温也不能不陪着寒暄。 那人刚走,后面门口就有一辆马车停下来,正是安平侯府的赵婉莹。 看着赵婉莹从马车上下来,柳温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十分好,赵婉莹就是站在面前也看不出来她眼底的反感。 “表妹,你今天这身真不错。”赵婉莹一过来就笑意盈盈的。 比以前不知道热情了几倍。 说这话的时候,赵婉莹在心里也翻了个白眼。 还当她愿意这样吗,还不是那张请帖,有求于人,这才不好冷着脸。 柳温看起来就稳重的多,就算赵婉莹笑颜如花,她脸上也仅仅是很礼貌的微笑。 “表姐累了吧,先进去吧。”说完,柳温回头冲着侍女微微颔首。 侍女训练有素,立马走出来,站在赵婉莹面前朝着后院园子伸出手,温声细语道,“赵小姐,请吧。” 看得出来柳温多敷衍冷淡,赵婉莹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子上还是不动声色,“那我就去后院等表妹了。” 她一走,柳温确定赵婉莹听不见之后,冷冷道,“表妹?呵。” 就你也配? 当然,冷脸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宴请的人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过来。 为了不让人猜忌,背后说三道四,柳温只能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地接待每一位来宾。 也就是柳温,面子大,没多久人就差不多都来齐了。 一口气送走了五个人后,柳温见缝插针地回头,问后面负责收请柬的侍女道,“还有几个人没来?” 侍女认真数了数,抬头道,“小姐,还有一位。” “一位?”柳温不禁皱眉。 她眼熟的基本上都来了,想不出那个人会是谁没来。 就连赵婉莹那个讨厌鬼都早早过来了,还能有谁这么晚不到? 侍女面露难色,“是那本没写名字的。” “没写名字……”柳温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帖子是前天被拿走的,来的人正是柳姨娘。 说是给赵婉莹的一个朋友。 虽然给了,但是柳姨娘离开之后柳温还对这事嗤之以鼻来着。 心里还想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姑娘不长眼睛,居然会和赵婉莹这样的人做朋友。 如今一看,还没礼数!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祁王的 “不等了。”柳温当机立断。 今天来的人不少,她一上午都在这里接待来宾,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这会儿腿疼得不行。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要是别人没来,柳温还可能站在这等一会儿,怕人来了之后觉得被怠慢。 但是要是赵婉莹的那个朋友,她自己怎么不出来等着? “小姐……”侍女还想劝劝。 那人身份不知,万一是什么贵宾呢? 柳温早就算计到了,整个盛京里能数的出来的人她都请过来了,除了赵飞喻。 难不成赵婉莹的朋友还会是赵飞喻不成? 开什么玩笑,天上下红雨了柳姨娘才会为了赵飞喻来张这个嘴吧。 想到这里,柳温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等了,谁知道是哪个野丫头。” 说完,柳温抬脚就往后院走。 站的时间太长了,她这会儿走路的时候还觉得腿有点麻,要不是有侍女扶着,八成这会儿都走不了。 尽管如此,移动的还是很缓慢。 还没等她走到后院,门口就停下了一辆马车。 扶着柳温的那个侍女率先听见声音,提醒柳温道,“小姐,那个人来了。” “来了?”柳温皱眉。 她这会儿正因为腿麻而觉得烦躁,不知道是哪个野丫头撞在枪口上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死丫头。”柳温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坐在后院一众贵女中间的赵婉莹,一双眼睛也没闲着。 东看看西看看,就是在找一个生面孔。 没错,她很好奇王爷那个表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注定让她失望的是,找了一圈后,她还是连个人影也没发现。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赵婉莹有些不放心地皱眉。 听见她说话的夏葵低头小声问道,“二小姐在找什么人吗?” 她倒是不知道请帖的事。 上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自残成了猪头,这会儿还躲在屋子里呢。 没错,说的就是秋葵。 赵婉莹看了夏葵一眼,这两天也观察过了,这小姑娘嘴巴很严实,不该她多说出去的话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那这件事告诉她也不是不行。 反正,跟晏若祁的表妹打好关系,以后自己嫁进了王府,处理婆媳关系也会容易一些。 都是前一阵子的赵飞喻给闹得。 不然她在老王妃那里还是说得上的话的,被她这么一搅和,老王妃现在都不待见自己了。 “别说出去。”赵婉莹说完,勾勾手,示意夏葵靠近一点。 看她这样,夏葵心里直打鼓。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但是主子说的话也不好忤逆,夏葵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还是低下头去听。 “是王爷的表妹会过来。”赵婉莹美滋滋的,一想起来那天在船舫里面和晏若祁说了那么多话,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云里。 晕晕乎乎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王爷的表妹? 夏葵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她在侯府做下人这么久,消息也算是灵通,怎么没听说过晏若祁有什么表妹呢? 幸亏赵婉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看到夏葵的表情。 不然夏葵的下场很有可能要和秋葵一样。 看着赵婉莹捧着脸傻笑的样子,夏葵一下子就明白了秋葵为什么不能伺候了。 这样一想,夏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从心里散发出浓浓的冷意。 趁着赵婉莹没有抬头的功夫,夏葵又把坐在亭子里的姑娘都看了个遍。 她见过的贵女不多,但是通过装束也能分辨出来一些。 结合赵婉莹方才得状态,夏葵可以肯定,传说中的晏若祁的“表妹”并不在这里。 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她还有一种预感,下一个进来的人,应该就是赵婉莹心心念念的“表妹”。 前院。 柳温气势汹汹地转头,还没等看清楚马车上的标志,就被旁边的侍女心惊胆战地提醒了。 “小姐,这是祁王的马车!”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靠柳温很近,落在柳温耳里振聋发聩。 祁王的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老王妃来了? 怎么可能。 这种场合就是公主发帖子老王妃也不可能来啊。 更别提她不过是个兵部尚书家的嫡女。 会是谁呢? 柳温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突然又想起来了赵婉莹。 难不成赵婉莹的这个朋友,就是祁王的人? 别了吧,这个猜测更站不住脚。 祁王家里就祁王一个,可没听说过有什么兄弟姐妹。 世子也才五岁,这会儿估计还被抓着练武功呢。 那赵婉莹的朋友会是谁?坐在祁王马车里的人会是谁? 柳温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辆马车的帘子看,这会儿特别希望自己能有一双透视眼。 马车里的人没让她等太久,很快马车的帘子就被一双手给掀起来。 随之而来,率先出现在柳温眼里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利落的长发好好梳起。 柳温都看呆了。 这个姑娘侧脸极为立体,眉眼之间还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尤其是她一只手撑在马车,一转身就跳下来时,动作干净利落到不像一个女孩子能做出来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正常女孩子。 还以为这就是那最后一个宾客,柳温的脚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和她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样一个会武功,特立独行,还很好看,身份不明的姑娘,对柳温这样的人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还没等她接近那个女生,就看到那个人的后续动作,更是让柳温手足无措。 因为那个女生下车之后,并没有直接朝着院子里走过来,甚至都没有看柳温一眼,背对着她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朝着马车伸出手。 就在柳温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马车里又伸出来一只手将帘子掀开。 光是一只手,就给柳温一种这人娇生惯养的感觉。 她眼力不错,这么远都能看出来那只手洁白如玉,手指也很漂亮。 很容易让人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给柳温的感觉和那些普通的贵女还不同。 更像是…… 谪仙。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视觉震撼 这次柳温没能有更多的猜测,那个人很快就露面了。 从马车里出来的姑娘半弯着腰,朝着方才出来的那个黑衣姑娘伸出手。 隔着黑衣姑娘,柳温能看到那人盈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 这可真是个尤物。 要是男人看到了一定会为之疯狂。 逆着光,柳温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次不能再等了。 她也不管自己的腿麻有没有缓解好,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先前来了那么多人,也没见柳温出去接哪个。 等她走到近前,才发现命运和自己开了多大的玩笑。 “怎么是你?”柳温脸色一变。 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赵飞喻转头笑的一脸温和,“柳小姐,我们之间见过。” 这不是一句客套话,是肯定句。 废话,当然见过。 赵婉莹及笄礼的时候她还去来着,只不过那会儿柳姨娘费尽心思想让她给当赞者,她心里讨厌,又怎么可能同意。 而且,柳温性子也不温和,不然怎么会和那个柳夫人打的鸡飞狗跳。 总之最后无论谁说什么柳温都没有同意就是了。 虽然没同意,但她还是带了柳大人的礼物去侯府来着。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柳姨娘在自己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会找什么人。 不出所料,给赵婉莹当赞者的是一个陌生面孔。 也是那个时候,柳温不解。 有现成的赞者在那为什么非得找别人?后来柳温才明白,赵婉莹就是怕赵飞喻抢了她的风头。 庶女在嫡女面前永远都矮一截。 更何况,赵飞喻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里周身的气质就不知道比赵婉莹高出多少倍。 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柳温不理解这种心情。 直到现在真正看到了赵飞喻。 这是她们第一次很正式的见面。 上一次还是那个及笄礼。 她在侯府园子里闲逛的时候看到了折花枝的赵飞喻。 隔着很远,柳温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很仙。 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优雅。 柳温还想呢,她不会因为柳姨娘没有让她当赞者而心怀芥蒂吗? 这点疑惑都在看到赵飞喻脸上恬静的笑容时得到了回答。 真的去参加了才是对她本身的一种玷污吧? “赵小姐。”柳温表情很正式。 “柳小姐。”赵飞喻看起来就自然得多,不用她说话,黑衣姑娘就将一个托盘递给了柳温的侍女。 东西有点沉,侍女差点没接稳。 这么点小动静柳温自然没听到,她一直盯着赵飞喻看。 她变了,又好像没变。 还是和五年前一样,遗世独立,不沾染纤尘。 变了的是她眼中没了无欲无求,多了志在必得。 五年前发生的事她也知道,还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柳姨娘这母女两个的手笔。 现在看到赵飞喻,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们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来晚了吧。”赵飞喻有酒窝,微微一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安静,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柳温隐隐觉得,赵飞喻一定不会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 就像是一头狼在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羊。 无论她外表掩饰的多像,刻在血液里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没有,来的刚好。”柳温从善如流地笑了一下,朝着赵飞喻伸出手。 站在柳温后面的侍女看到她这样的动作时,都惊呆了。 什么啊,刚才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对方是什么野丫头,不值得她自己站在这里等着吗? 怎么这会儿却言行不一了呢? 赵飞喻知道柳温什么意思。 没有拒绝,同样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姿势亲密的像是亲姐妹一样。 对于面前这个姑娘,所剩不多的印象都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来的。 不好相处,高冷,有手段。 这都是原主听来的传闻。 其实她真正和柳温的见面,也不过是在侯府花园里的惊鸿一瞥。 现在真正看到了这个人,赵飞喻越发肯定,她和自己是一路人。 “走吧。”柳温笑着,和赵飞喻不经意地问道,“还没问赵小姐,怎么坐祁王的马车来的?” “这个啊。”赵飞喻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不是她不想回答,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说她都不应该坐着晏若祁的马车来,可她就是坐了。 要是非要一个说法,赵飞喻可能会回答“祁王府马车都这样”吧。 柳温没有多问,甚至还将“你就是赵婉莹口中的那个朋友”的话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她,不用问,会有一出好戏等着她来看。 “柳小姐来了!” “人都来齐了吗?” “没有吧,我刚听说还差一位呢。” “什么人啊,架子这么大,居然最后一个过来?” “能让柳小姐等到现在的一定是贵客吧。” 这话一出,四下无声。 是啊,柳温什么身份,能让她等到现在的,说不是贵客,谁信啊? 赵婉莹就在后面,将这些贵女的议论声都听了去,心里还在美滋滋地想。 可不就是贵客吗,晏若祁的表妹。 不过就是再贵,也和你们没关系,那可是她出面带来的人。 “来了来了。” “快看看贵客长什么样。” …… 一听这话,赵飞喻连忙抬头,看到来人后,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就凝固在脸上。 怎么会是赵飞喻?! “天啊,好美。” “她那件裙子是怎么做出来的啊,看起来好轻。” “怎么会有人像仙女一样啊?” “可能本身就是仙女吧。” …… 赵婉莹第一次觉得这群女人的声音如此刺耳。 真想问问她们,你们是不是都瞎了,这就是你们五年以来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们忘了自己是怎么说她不检点的了? 这会儿居然还反过来夸她像仙女? 赵婉莹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晏若祁的表妹居然是赵飞喻,还是应该气赵飞喻阴魂不散。 还是说应该气一向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柳温,居然跟赵飞喻手拉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落差感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侯府的三小姐,赵飞喻。”柳温拉着赵飞喻的手,很亲密地给大家介绍道。 语气熟稔。 等会儿?你说谁? 赵飞喻? 侯府的? 众多贵女一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被她们背后诟病了五年的人。 这会儿柳温居然还和她靠的这么近。 谣言不攻自破啊。 这群人也是变脸高手,简直就是墙头草的模范。 看到柳温对赵飞喻的态度这么好,甚至超过了她的表妹赵婉莹,心里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现在要去和赵飞喻寒暄。 “天啊,这就是三小姐吗?第一次见,居然这么美!” “果然名不虚传!” “三小姐怎么保养的,皮肤居然这么细腻。” “哎,你够了啊。”柳温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是带着笑意,轻轻推了一下说话的那个姑娘,“你刚才在门口还说我皮肤好呢,我可都听见了。” “那世界上也不能就你自己皮肤好啊,柳温咱们可不能这么小气啊。” 说话的姑娘和柳温十分相熟,开口就是打趣。 这样自来熟的性格,还是比较讨喜的,起码在这里没有人觉得反感。 就算是反感也不敢表现出来。 看着赵飞喻那边众星捧月的,赵婉莹这边脸都绿了。 这会儿就不能考虑这人是怎么来的了,赵婉莹已经知道了那天晏若祁对自己如此热情背后的目的了。 居然是给赵飞喻弄请帖?! 好啊你! 赵飞喻该死的贱人! 赵婉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手心里,留下一排几乎见血的月牙印。 绝不能就这么让她出尽了风头。 赵婉莹心里咬牙切齿,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努力当场想出来一个能让赵飞喻难堪的计谋来。 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赵飞喻打进泥坑里,让她再也爬不出来就更好了。 可惜,赵婉莹脑细胞实在有限,她再怎么聪明,也还是没有柳姨娘的那两把刷子。 费尽心思,最后也才想出来一个招数。 笃定了赵飞喻从来没参加过宴会,也拿不出什么好的见面礼来。 赵婉莹站起来,端着一杯茶朝着人群中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本来看着赵婉莹不过来的时候,她们还在想,看起来赵婉莹和三小姐的关系不怎么样啊。 不然怎么会不过来呢? 这会儿过来了,她们还在偷偷地观察赵婉莹的脸色。 在看到赵婉莹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笑意的脸时,她们心里的疑惑更甚。 在场的没有几个傻的,能混到现在来参加柳温的宴会的,除了身份地位拿得出手,脑子也不笨。 她们能明显地察觉到赵婉莹和赵飞喻之间有什么在暗潮汹涌。 “妹妹,你说你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赵婉莹嗔怪着说道。 赵飞喻看着赵婉莹手里的茶杯,忍不住在心里撇撇嘴。 你还当你手里那得是高脚杯啊,走的这么风骚。 拜托,在场的都是女的,谁看你啊。 她都能笑的那么灿烂,赵飞喻有什么不能的? 赵飞喻微笑,看着赵婉莹道,“二姐,我这不是没在家吗?” “没在家?三小姐怎么没在侯府住吗?”旁边有人接话问道。 赵婉莹沾沾自喜,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在人面前奚落一次赵飞喻。 “是啊,因为我身体不好,爹爹就让妹妹出去住了。也不知道妹妹在那庄子里住的怎么样,习惯吗?” 赵婉莹还以为这群人能顺杆子爬上来,好好夸夸她,顺便再关心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可惜,到现在赵婉莹都没有看透,在嫡女面前,庶女不过如此。 甚至不值一提。 很快,赵婉莹就听到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让她当场变脸的话。 “为了一个庶女居然将嫡女送到庄子上去住,侯爷昏了头吧?” …… 一瞬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飞喻真是想给她鼓掌。 谁啊,这么厉害,居然当着赵婉莹的面就能这么说。 还真是不给她这个庶女留一丝面子啊。 有了开头的,那些蠢蠢欲动的立马就找到了发泄口,一个个也不遮掩了。 毕竟柳温的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对这个表妹也不怎么感冒吧。 “谁说不是呢。” “看她那样,突然还好意思提,我要是她都得赶紧走。” “庶女也能出来抛头露面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侯爷是不是真的昏了头。” …… 赵飞喻真想给她们竖大拇指,真是太刚了,直接说侯爷了都。 不愧是你! 柳温余光一直注意着赵婉莹的脸色,看赵婉莹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还带着点炫耀,变成了这会儿的一脸灰败。 落差还挺大的。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里还能维持体面的,没几个。 想着听来的那些传闻,别一会儿赵婉莹再晕倒在这,那就不好了。 柳温站起来,看了一圈,眼中带了点适可而止的警告。 还是她有力度的,这群人立马噤若寒蝉。 偶尔还有两个会不屑地朝着赵婉莹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外其他的还算是给面子。 “行了,今天不是来赏花的吗?别人家的家事就别管了。”柳温回头欲言又止地看了赵婉莹一眼。 其实是想问她怎么样,要是坚持不下去就回家歇着。 没等她开口问什么,那边赵婉莹就张嘴了。 “别急着赏花啊,我还想关心关心我这个妹妹呢。大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赵婉莹说着,硬是挤开了旁边的几个姑娘,来到了赵飞喻身边,一把抓起赵飞喻纤细的手腕握在手心里。 像是在给赵飞喻一个下马威,握的很紧,赵飞喻的肌肤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哎,有你这么关心的吗?没看三小姐的手腕都红了吗?” 方才和柳温交好的那个姑娘心直口快道。 赵飞喻朝着她笑了笑,带着安抚意味,随后转头看着赵婉莹问道,“二姐,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我过得还挺好的,庄子上条件也还不错。”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看赵飞喻说话的语气还这么温柔,这帮贵女立马对她又刷新了认知。 天啊,一定是仙女才会有这样的宽容大度。 不然凭什么对着一个出言不逊来势汹汹的庶女这么好脾气? 赵婉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只有放低姿态才可能捡回一条命。 她现在跟疯了似的,拼命地想要找回面子,不想看到赵飞喻如此光鲜亮丽的一面。 凭什么都是赵家的姑娘,她穿绿色却不知道比自己好看出多少个档次? 是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命中注定,反正今天赵婉莹突然也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来了。 花纹繁复,穿金戴银,明明很清爽的颜色,硬是让她弄出了怎么也抹不去的庸俗感。 用不着怎么想,赵飞喻看一眼就能猜出来,肯定是赵婉莹授意下人这么做的。 其实她进来之后,表面上在跟其他人寒暄,实际上余光一刻也没停地在打量赵婉莹。 也注意到了赵婉莹身旁侍女换人了。 这个生面孔啊,以前没见过。 那个只会狗仗人势,还很会谄媚的侍女去哪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又被赵婉莹打死了吧。 赵婉莹这样嚣张跋扈的性子,院子里动不动打死什么侍女的事经常发生。 刚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觉得挺残忍,后来再听,就觉得麻木了。 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赵婉莹要是不动辄打骂下人,可能就不是她了吧。 这样想着,赵飞喻心里一个哆嗦。 习惯真可怕啊,为什么会把人命这样的的事当成理所应当呢? 可能是对人性的恶有了清楚的认识吧。 上辈子做神偷的时候,她遇到过的坏人不在少数。她可以为好人服务,也可以为坏人服务,只要钱给的多,组织同意,她随时可以动手。 见过各种怪癖,也见过舍己为人的。 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 她从未见过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然而一见,就是拿命换的。 一同出任务的人里面,有人背叛了组织,自然就把她害了。 回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一幕,赵飞喻甚至还能听得见旁边那些叛徒的痛呼。 是,赵飞喻将他们一同拖了进来,粗略估计一下,人数怎么也不下五个。 赚了。 这件事对于赵飞喻来说,恐怕就是阴影一样的存在,但是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也是绝处逢生的机会。 这不,她利用原主的身体,在这个朝代,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 虽然身份有诸多不便,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慢一点也无所谓。 思及此处,赵飞喻抬眼再看着赵婉莹时,眸光中便带了丝丝寒意。 若是熟悉赵飞喻的人此刻会知道,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被赵飞喻抓到。 因为这意味着赵飞喻下一秒就会疯狂报复。 “我当然有话跟你说。”赵婉莹这会儿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出面前的人气场多强大,也看不出这会儿的处境对于自己来说多么不利。 她快要发疯了,如果不找回面子,她一定会在赵飞喻面前痛苦地死去。 这都是赵婉莹自己的夸张想象。 赵飞喻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就治她于死地呢。 再说了,她过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陪赵婉莹过家家的,身上还带着任务呢。 看赵婉莹勾唇的样子,柳温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表妹身上带着疯子一样的气息。 “婉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吧。来人啊,备车送二小姐回去。”柳温扬声对下人道。 这个时候顺着台阶下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赵婉莹但凡聪明点都能感觉到柳温这样说其实是在给她留面子。 可惜了,赵婉莹头昏脑涨的,一点也没遗传到柳姨娘的机灵。 “谁说我身体不舒服的,我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再说了,表妹这番殷勤地送我走,怕不是觉得我说出来的话,会对赵飞喻不利吧?” 赵婉莹这倒打一耙做得可真是漂亮。 柳温脸色当即就变了,“赵婉莹,你别不识好歹。” “哟,谁不识好歹?”赵婉莹脸色很冷,“呵,不让我说我今天偏要说。” “柳小姐,我二姐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赵飞喻作秀似的拉了一下柳温的手。 柳温脸色极其难看,转头看向赵飞喻时,却在眼中划过一抹得逞。 没错,今天就是她们两个联起手来整赵婉莹的场合。 至于什么时候达成共识的,应该就是在前院赵飞喻回握住柳温手的那一刻。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一个眼神就都懂了。 “哼。”柳温坐在赵飞喻后面,摆明了一会儿赵婉莹是死是活都不会管。 旁边坐着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赵飞喻方才那句话说的简直妙极了。 按理来说,赵婉莹和柳温应该更亲近一些。 毕竟没有什么利益纷争,舅舅还对她极好。 可赵婉莹自己不珍惜。 明明方才柳温还是在替她说话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飞喻一句话便挑拨了她们两个的关系。 让人觉得柳温就是个外人,而她们两个才是好姐妹。 结果这个好姐妹这会儿还不领情,甚至想着要怎么从赵飞喻的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赵飞喻,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赵婉莹不加掩饰,明晃晃地说了这么一句。 旁边立马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噗嗤”一声,很是突兀,也很是应景。 至于为什么笑,还不是赵婉莹蠢得可以,直接跳进了赵飞喻的文字圈套里。 赵飞喻自己也忍不住笑,可她到底表情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就这么看着赵婉莹,硬是没有让她们发现什么嘲笑的痕迹。 “二姐,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言下之意就是有屁快放,她没时间陪你在这耗着。 赶紧解决了你这个臭鱼烂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你怎么来的?别告诉我你是步行过来的。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任务开始 “是啊,三小姐怎么来的呀?”旁边立马有人接话。 赵飞喻一瞬间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这里,真是不愁事情闹不大,也不愁会冷场。 这个不用赵飞喻回答,她身后那个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的黑衣姑娘开口了。 “三小姐是坐我们家王爷的马车过来的,有劳各位小姐担心。” 谁担心啊,不都是等着看热闹呢吗? 不过,一听到赵飞喻居然是坐着晏若祁的马车来的,各个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赵飞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晏若祁这个美男子,除了不能说话,其他地方都很完美。 自然,盛京之中偷偷爱慕晏若祁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只是都听过赵婉莹要入主祁王府的消息,而晏若祁也没反驳,便都跟着歇了这份心思。 这会儿听到赵飞喻坐着晏若祁马车来的,她们心中的八卦之火便熊熊燃起。 而且这个黑衣姑娘,居然也是晏若祁的人?! 连侍女都给配好了,还是这种看着就会功夫不好惹的侍女,可见赵飞喻和晏若祁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来之前赵飞喻看到这样的配置后也有些犹豫,贴近了晏若祁小声道,“不用这样吧。” “不是想艳压群芳吗?”晏若祁不答反问,还挑眉看过来。 诚然,她对晏若祁这样的表情几乎没有抵抗力,最后也只能同意下来。 贵女们感觉面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玄幻,便将目光投放到柳温身上,企图看到什么不同的答案。 这注定会让她们失望。 柳温没有点头,而是开口道,“三小姐的确是坐着祁王的马车来的的。”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赵婉莹一眼,“不像某些人,到处散播自己要嫁给人家的谣言,到头来连一辆马车都上不去。” 嚯,居然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估计也就柳温有这个胆子。 也是实在看不惯赵婉莹狐假虎威的样子。 赵婉莹刚才被夏葵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掐了一下,这会儿理智总算是回来了一些,也知道她得罪不起柳温。 侯爷这会儿在朝中的状况很是艰难,柳姨娘还指望着柳大人能看在她的份上,出手帮衬一下呢。 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柳温,到时候别说是侯爷了,柳姨娘都得亲自动手扒了她的皮。 故而,赵婉莹这会儿脸色极其难看,却也出奇地没有反驳什么。 既然她不反驳,还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柳温和赵飞喻不经意对视一眼后,便又道,“赵婉莹,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这回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了,看起来也是被她给气得不行。 也是,赵婉莹这样有眼无珠的,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既然妹妹有人接送,那做姐姐的我也就放心了。” 赵婉莹说完,目光怨毒地看了赵飞喻一眼才离开。 赵飞喻不动声色地道,“姐姐慢走。” 等赵婉莹的身影不见了,这群贵女才立马又七嘴八舌道,“你们看没看见她刚才那眼神,我的天呀,吓死我了” “是啊是啊,像是要半夜杀人似的。” “快别说了,我这会儿就觉得害怕。” …… 一群人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回头看着赵飞喻,一脸同情,“飞喻,给她这样的人当妹妹,是不是特别难过啊。” 这种时候怎么能有肯定的回答呢? 赵飞喻微笑着摇摇头,“姐姐平时对我很好的,可能是她今天没休息好吧。” “你就别瞒着了,我们都看出来了。要是平时对你好,怎么可能让侯爷把你送到庄子上住啊。” 这次赵飞喻但笑不语。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人民群众强大的想象力会帮你搞定一切。 赏花宴在赵婉莹离开之后,才算是正式开始。 赵飞喻作为当仁不让的贵宾,这会儿就坐在柳温旁边。 她们两个一见如故,聊了很多事,但也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赵飞喻心知肚明,两个人才刚见面,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掏心掏肺的。 但她直觉柳温以后一定会为自己提供不少帮助。 要是能将柳大人一并拉到晏若祁的阵营就更好了。 不知不觉中,赵飞喻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为了晏若祁的宏图伟业而考虑了。 明明之前想的就是做完这件事就走,以后也减少和他的来往来着。 害,果然是个人就逃不过真香定律。 过了一会儿,赵飞喻看着赏花宴上各位都很放松,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到位,她觉得这会儿说正合适。 困了就有人过来送枕头。 “哎,听说最近太子都被禁足,原定的选秀也推迟了。”有人在下面说起。 赵飞喻在心里给那个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话题起的好,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但也没有急切地开口。 “为什么啊,皇上不是很疼爱太子的吗?怎么会突然禁足呢?” “疼什么疼啊,要是真喜欢太子,又怎么会没什么实权呢?” 这倒也是,赵国的太子整个人就像是傀儡一样,手里也没什么权力,却每天都跟着处理国家鸡毛蒜皮的事。 别人可能不理解,赵飞喻却是知道的。 这样才算是正常。 皇上身子骨还硬朗,少说也能再坐十年皇位。 要是早早地就把权力给了太子,那他的地位可就危险了。 “我倒是好奇太子这次犯了什么错,居然连选秀都能推迟。” “上次我听人说,太子好像在朝廷上弹劾祁王来着……” 说完,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赵飞喻一眼。 见赵飞喻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还跟她们一样在听这件事,便立马催促道,“知道什么快说呀,三小姐又不会怪你。” 说完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真实性一样,那人转头看赵飞喻,问道,“三小姐不会告诉王爷的对吗?” 赵飞喻哑然失笑,随后摇摇头。 这就是默许了她和晏若祁关系匪浅咯? 信息量太多,她们也只能一点一点消化。 “那天太子弹劾祁王之后,就被禁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是朋友吗 “弹劾什么了啊?为什么皇上就禁足了啊?” 一个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才说话的姑娘身上。 然而那个姑娘知道的也很有限,一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后来不知道是谁,冷不防看了赵飞喻一眼,发现赵飞喻脸上并没有那么好奇,而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三小姐和祁王走得这么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那人看着赵飞喻问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赵飞喻身上。 就像是探照灯一样。 赵飞喻真是哭笑不得。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说自己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不然她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没办法达成了吗。 “这个啊……”赵飞喻面露难色,说一半留一半,也不说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也不拒绝她们。 一群人精似的,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赵飞喻什么意思。 只要不明着拒绝,那就是知道还能说。 “哎呀三小姐,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说说嘛。反正我们也不会说出去。”一个嘴快地说道。 不说出去哪行啊,就等你说出去呢。 赵飞喻心里这样想,不动声色地看了柳温一眼,见柳温没有觉得她喧宾夺主,这才放心道,“其实我也是知道一点点。” 没人打断她,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太子,通敌叛国了!” 她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半分说谎的痕迹都看不见。 这就很匪夷所思。 听她这样说,一群姑娘立马低呼,胆子小的这会儿已经变了脸色,瘫在椅子上像是有些恍惚。 不一上来就扔个重磅,怎么能吸引注意力? “真的假的?”柳温凑近赵飞喻,声音很小,也就她们两个能听见地问道。 赵飞喻扭头看了柳温一眼,没说话,却让柳温异常放心。 是真的。 很快,那群人艰难地把这个消息消化掉,赵飞喻看她们的反应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这才继续道,“听说祁王那天没去上朝,是去抓卫国奸细。” “我还听说,那个奸细就是卫国太子。” “怎么可能嘛,一个太子跑到咱们这来当细作,这要是被抓到了不就没命了?” 一个姑娘反驳赵飞喻道。 赵飞喻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那可是卫国太子,只要皇上不想发动战争,就算抓住了人,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 更多的还是在惊叹太子居然能通敌叛国,还是和卫国的太子! “那怎么能就是禁足呢?”立马有人发现了不对,并且提出质疑。 问得好,这也是赵飞喻想问问这个昏君的话。 她一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咱们也就是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揣测圣心呢?” 这话说的没错,的确不能揣测。 要是今天这里的话被人传了出去,估计谁也跑不了。 传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地传,怎么也得悄悄地。 当天赏花宴结束后,赵飞喻被柳温叫住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不过祁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口停着,这群贵女出去的时候正好都能看见,也对赵飞喻的地位更加好奇。 明明是被侯爷赶出了侯府,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就算如此,她在侯府的地位看起来也不如一个庶女。 居然住在庄子上。 这都不算什么,最匪夷所思的还是这辆马车。 居然是坐着晏若祁的马车来的,难不成晏若祁看上了赵飞喻,想要和她成亲? 那赵婉莹怎么办?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飞喻的嫡女身份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没有人会觉得晏若祁能看上一个又蠢又笨,还善妒的庶女。 这么善良大方的嫡女摆在眼前,谁会瞎了眼去退而求其次? 至于赵婉莹入主祁王府的传言,也就当时赵婉莹不要脸,想要抢自己妹妹的男人,异想天开想要嫁给晏若祁吧。 再联想一下之前赵婉莹经常往祁王府的事,她们越发觉得这人不要脸,坏的没底线。 人都走干净了,就剩下一群侍女在打扫。 柳温和赵飞喻站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小声说话。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柳温看着赵飞喻的眼睛,这也是一个陈述句。 赵飞喻粲然一笑,“柳小姐和我统共这见了第二次吧,怎么这么笃定?” “哼,直觉。”柳温还是那个傲娇的姑娘。 赵飞喻也不反驳她。 “你怎么跟晏若祁搅和到一起去了。”柳温问。 赵飞喻挑眉,“我和柳小姐这么熟吗?” “不熟的话刚才我也不会让你在这说出那样的话了。”柳温性子也很直,说完也不给赵飞喻留什么反驳的余地,还翻了个白眼。 行吧,赵飞喻承认自己很是受用。 只要不做作,都可以。 “合作。”赵飞喻只说了两个字。 “那你和我合作吗?”柳温问。 赵飞喻心里惊讶,面子上不显山露水地问,“柳小姐,我可不觉得你走什么地方需要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柳温反问。 “就你院子里那点事,还用得着别人?”赵飞喻也变得有几分自来熟。 行吧,柳温也得承认自己对她这句话也很受用。 “那不行,你不跟我合作,万一跟别人合作呢?”柳温这会儿看起来就有点孩子气。 “你放心,跟谁合作也不能跟赵婉莹和那位合作。”赵飞喻叹口气,无奈地问道,“大小姐,你还有事吗?” “有!”柳温理直气壮。 “说吧。”赵飞喻扶额,真是给跪了。 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家里还有个孩子等着带呢。 “那个,咱俩是朋友了吧。”柳温明显底气不足地问道。 赵飞喻这次是实打实地意外了。 看了柳温一眼,发现对方心虚的不行,赵飞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没有让柳温太煎熬,“算是吧。” 得了这么一句回答,柳温立马高兴的跟孩子似的,也没有之前在宴席上那么高冷了。 “好,有麻烦记得找我。”柳温拍了拍赵飞喻的肩膀,随后就去安排下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见老王妃 回王府的路上,赵飞喻看着坐在自己手边的黑衣姑娘,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也是王府暗卫吗?” 黑衣姑娘点头,“回姑娘,是。” “你武功怎么样?”赵飞喻很有兴趣地问道。 黑衣姑娘是临时被晏若祁叫过来给赵飞喻充当丫鬟的,对她也不怎么了解,只是从晏若祁对她的态度来判断,应该是和自己一个阵营的。 想了想,还是没有保留地回答道,“属下的武功是祁王亲自训出来的。” 至于怎么样,你可以自己判断。 赵飞喻觉得她这个回答棒极了。 之前在南浔山庄的那个夜晚,也是和晏若祁并肩战斗过的,虽然卫伶那小子放弃挣扎的很快,但赵飞喻好歹还是看到了晏若祁提剑的样子。 不得不说,战神之所以能被人叫做战神,身上的森然杀气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每一步都那么稳。 一定是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赵飞喻之后又和黑衣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几乎是赵飞喻下车的功夫,她回来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晏若祁耳朵里。 他这会儿正跟吕凡坐在书房里商议关于后续怎么对付太子一党的对策。 甚至还把赵飞喻这边失败了的话应该怎么做的nb都想好了。 反正未雨绸缪永远不是一件坏事。 不光是晏若祁知道赵飞喻回来了,老王妃那边也知道了。 不等赵飞喻往晏若祁的浮月居走,老王妃身边的那个嬷嬷人就到了赵飞喻跟前。 她福了福身,看着赵飞喻毕恭毕敬道,“老王妃听闻三小姐回来了,让奴才过来叫您。” 赵飞喻看了嬷嬷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旁边黑衣姑娘一眼,这才点头道,“嬷嬷您快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探望过老王妃,正好今天复查一下。” 黑衣姑娘有些担心。 老王妃突然把赵飞喻叫过去,是想做什么?难道也是听说了今天的事? 还是知道了赵飞喻昨天晚上就在浮月居住的事? 不管哪一件,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黑衣姑娘果断隐去自己的行踪,跟在赵飞喻后面往老王妃的院子走了两步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说是悄无声息,也只是针对普通人来讲。 像是赵飞喻这种水平的选手,打眼一听就知道自己身后少了个人。 脚步声都不对。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也安心了许多。 黑衣姑娘是去找晏若祁了,一会儿晏若祁就会过来。 不管老王妃说什么,都有晏若祁来解决。 出乎意料的,赵飞喻进了老王妃的房间,大厅开阔,里面亮堂堂,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老王妃穿的很朴素,但颜色也很浅,是那种不会让人觉得压抑的颜色。 看来她真的有按自己提的建议在做。 赵飞喻忍不住点点头,嗯,看来今天这个场合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过。 看到赵飞喻走进来,老王妃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容满面,快乐程度不亚于过年了。 “飞喻,你这丫头,最近跑哪去了,怎么人影都看不见。” 一边说,脸上却没有责怪的表情,一边亲热地抓住赵飞喻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看她这样问,赵飞喻也不能不回答。 毕竟之前走得的确有些匆忙,都没来得及和老王妃说一声,接上了赵予宁就离开盛京。 赵飞喻抱歉地笑了笑,“侯府出了点事,我被侯爷送到了庄子上,也放心不下宁儿一个人在盛京,便一起带走了。” “希望老王妃不会怪罪我当时不告而别。” “你这丫头,我哪里会怪罪你。”老王妃叹口气,“是不是安平侯和赵婉莹谁给你气受了,怎么会突然就搬走呢?” 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庶女鸠占鹊巢呢? 这句话老王妃没问出来,毕竟不太符合她的身份,显得有些八卦。 传出去对赵婉莹名声不好,对自己也不好。 赵飞喻摸不太清楚老王妃对赵婉莹是什么态度,也不好添油加醋,只能有什么说什么道,“赵婉莹晕过去了,侯爷说这是我气的。” “郎中给问诊之后说短时间内不能再受刺激,只好让我搬出去。” 老王妃一直盯着赵飞喻的眼睛看,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说谎的痕迹。 让她满意的地方是,没有。 赵飞喻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那么安平侯为了一个庶女将嫡女再次赶出去的消息就是真的了。 老王妃突然就生气了。 她脸色一沉,看起来有些骇人。 赵飞喻看着她这样的脸色,突然觉得就是柳姨娘过来,对着老王妃这张脸估计都没办法巧言令色起来吧。 “安平侯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老王妃道。 赵飞喻笑了笑,眉眼间都是淡然,看起来对这件事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但在老王妃看来,更像是认清了现实之后的无奈。 “这没什么的,老王妃。”赵飞喻反倒是过来劝老王妃看开点。 这个世界玄幻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不争也不抢的。”老王妃叹口气,“这样别人才会欺负到你头上。” 赵飞喻一耸肩,“这可不见得。” 从来都只有她赵飞喻坏别人的份,哪里容得别人反过来算计自己? 天上下红雨,赵飞喻都不能吃亏。 老王妃没看出来赵飞喻这点弯弯绕,还觉得赵飞喻这样挺可爱。 “行,你自己能看开点。”老王妃拍拍赵飞喻的手背,“宁儿呢?这次回来有没有带过来?” “你都不知道,宁儿第二天没来上课,安哥儿就到处找,怎么也没找到,哭的不行,还被若祁给收拾了一顿。” 听着这个语气,怎么有点像是在替晏予安打抱不平呢? 难不成晏予安挨揍,还是赵予宁害的? 这样的想法在赵飞喻脑中一闪而过。 她知道老王妃肯定还是心疼赵予宁多一点,毕竟让一个小孩跟着她四处奔波,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宁儿还在山庄。” 注定让晏予安失望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急了 “怎么没一起带回来呢?”老王妃眼中划过一抹失望,随即问道。 赵飞喻笑了一下,“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我也就要回南浔山庄了。” 老王妃懂了什么意思。 一共也才在盛京停留两天,她一个大人能坚持得住,小孩子可不一定。 谁家的孩子不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哪里舍得受苦。 “好。”老王妃点点头,“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听人说你参加什么赏花宴,怎么还有这个兴致了?” 这个消息不能让老王妃知道,那今天去参加赏花宴的事,就要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一直也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挺好奇的。正好不用受着安平侯的控制,索性就过来参加了。” 其实这个解释是立不住脚的。 她在盛京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好朋友,这回还不住在侯府了,那帖子是怎么送到她手上的?又是谁给她的? 老王妃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看的透彻。 看出来了赵飞喻和晏若祁有事瞒着自己后,老王妃也没打算在赵飞喻这里就问个明白。 自己儿子都不说的事,她凭什么要求一个外人如实回答呢? 赵飞喻其实都准备好接受老王妃的盘问了,哪知道老王妃只是点点头,随后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在南浔山庄给宁儿请郎中了吗?”老王妃问。 她就像是自己的一个长辈,将大大小小的事一次性问个遍。 这种久违的关心,让赵飞喻有些无所适从。 但赵飞喻很善于伪装自己的情感,她脸上挂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一一说给老王妃听。 末了,老王妃还对她点点头,“你安排的很好,宁儿有你这样的母亲也挺好的。” 这边书房里的晏若祁听黑衣姑娘说赵飞喻被老王妃给半路劫走了,心都提起来了,和吕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 “王爷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吕凡摆摆手,看起来漫不经心。 让黑衣姑娘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赵飞喻对晏若祁也没那么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书房的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里面的两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啊,老王妃把赵飞喻带走干嘛?” 吕凡皱眉,一双手在前面不自觉地搓了搓。 晏若祁摇头,他的确不知道老王妃想干什么,要是知道的话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不知道。” 可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吕凡的眼睛,就发现吕凡也在看着自己,眼中是同款怀疑。 坏了,老王妃别是找赵飞喻套话去了吧? 扳倒太子这件事晏若祁是不打算让老王妃知道的。毕竟实在是有些凶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可他忘了,无论怎么做,老王妃都还是会感觉出来的。 这是独属于女人的直觉,也叫第六感。 “那要真是咱们两个想的这样,赵飞喻就危险了。”吕凡脸色难得如此正经。 晏若祁其实是不大赞同吕凡的说法的。 什么危险不危险,他娘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还能把赵飞喻生吞活剥了不成? 一联想到老王妃对赵婉莹的冷漠姿态,他突然心里又没准了。 毕竟在对赵婉莹那么冷漠之前,也是友好过的。 “快去看看。”晏若祁说着就往外走。 还没等他碰到门,就被吕凡一下拉住了袖子。 “你这个时候去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吕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晏若祁道。 晏若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烦躁了。 “那你说怎么办。” 看出来晏若祁有脾气了,吕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他双手环胸,冷笑一声,“就算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明白你这个时候过去就是上赶着告诉老王妃你心里有鬼。” “那是你娘,不能把你怎么样,对赵飞喻就没有那么顾忌了。” “人家赵飞喻回来是帮你的忙,可不是当替罪羊的。” 吕凡说话实在是太犀利了,一句接着一句将晏若祁砸的清醒过来。 他看着吕凡,眼底一片清明,虽然有些着急,但好歹是不提要去老王妃那里救赵飞喻的事了。 “就老老实实等一会儿,老王妃总不可能一直拉着人不松手。”吕凡旁观者清,将这个局面看的更透彻一些。 等晏若祁真的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之后,吕凡又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一涉及到赵飞喻的事,晏若祁就突然没了理智? 这不是晏若祁的风格啊,那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都说关心则乱,吕凡意味深长地看了晏若祁一眼,张口就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赵飞喻了?” 语气十分笃定。 实际上他也没拿准,不过是在诈晏若祁。 晏若祁被他这么一问,心头一颤,错过了最佳反驳时机。 就被吕凡抓住了把柄。 “晏若祁,你犹豫了。”吕凡笑嘻嘻的,像一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你肯定是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喜欢上了赵飞喻。” 这次的语气就笃定很多。 “没有的事。”晏若祁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方才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襟。 冷白皮的手指在衣襟上动来动去,光是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很禁,欲。 “行了行了,别费心思找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虚了。”吕凡一眼就把他看穿。 作为一个情场高手,晏若祁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个幼儿园都没毕业的选手。 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的青涩。 看的他都跟着着急。 晏若祁抬眼,眸光锐利地看着吕凡的眼睛,语气冷漠,“你很闲?” 看见没看见没?他急了! “闲不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人被人说中了心事急了。” 说着,吕凡为了拉满艺术效果,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呢,你知道吗王爷?” 第一百九十九章 装病 晏若祁觉得自己这会儿不给吕凡一脚,真是对不起他的碎嘴。 “吕凡,骁骑营吧。”晏若祁也不去看吕凡,低眉顺眼,像是手上的那个茶杯雕花精美不可多得。 吕凡服了,这人怎么就会拿骁骑营来威胁自己啊! “王爷,打个商量。”吕凡凑近晏若祁,就站在他桌子对面。 晏若祁抬眼看过来,假装没听出来吕凡语气里的讨好。 “有事?” 装,你就接着装! 吕凡心里恨得牙痒痒,面子上还得跟狗腿一样,笑嘻嘻地道,“别老提骁骑营了呗。” “怎么?”晏若祁突然就变得话少,多一个字都不肯分给吕凡。 真是,这人怎么这么能端着啊。 “动不动就提骁骑营什么的,伤感情。”吕凡的手不老实,还企图伸到桌子另一边去拉晏若祁的袖子。 晏若祁毫不留情,一抬手就躲过了吕凡的动作,“嘶,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说着,还一脸嫌弃地看着吕凡。 仿佛吕凡的性取向和自己不一样。 吕凡捏紧了拳头,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居然还用这种眼神! 就是欠打! 但是打晏若祁,他不敢。 吕凡哭哭。 “王爷……”吕凡哭丧着一张脸,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看他这样的表情,晏若祁笑了。 活该,刚嘴贱调侃自己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老王妃这边,她还拉着赵飞喻说这说那,甚至有和赵飞喻一起用午膳的意思。 “飞喻啊,时间也不早了。”老王妃这句话还真是意味深长。 赵飞喻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老王妃是什么意思。 逐客令? 留自己? …… 赵飞喻大脑有些混乱。 兴许是看出来了赵飞喻的疑惑,老王妃解释道,“外面太阳这样大,就别出去了。” 其实听到老王妃这么说的时候,赵飞喻心里想的是晏若祁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过来。 不然和老王妃没法解释那些瞒着她的事。 可等了半晌,都没看到晏若祁的身影时,赵飞喻又觉得很失落。 果然无论什么人都逃不过女人的通病。 患得患失。 “谢……”赵飞喻刚想答应下来,还没说完这句话,门口就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她一边看过去一边闭嘴。 转过头去,就正好看到了门口那熟悉的身影。 他就穿着最喜欢的白色,一尘不染,逆着光,仿佛谪仙。 “若祁怎么来了?”老王妃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还偏偏不饶人地问上一句。 晏若祁自然是不会回答的,那就靠吕凡了。 别看吕凡在书房里各种嘴贫,但一看到老王妃,那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他朝着老王妃一拱手,算是行礼后,笑嘻嘻道,“王爷听说三小姐在您这,就过来看看。” 老王妃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哦?来找飞喻?” 晏若祁面无表情,看起来这个世界上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感觉到惊讶或者是喜悦。 目光转向老王妃,晏若祁点点头,算是肯定。 这下可是赵飞喻都跟着觉得震惊。 又惊又喜。 一边在心里责怪晏若祁如此沉不住气,不过是吃一顿饭,就上赶着把端倪送到了老王妃面前,一边激动,他居然过来找我,是不是对我也有几分在乎的? 老王妃自然也是看到晏若祁点头的。 她眼中划过一抹意外。 她这个儿子情绪内敛,有什么都不说。之前不说,这声带受损之后更是什么也不说了。 身边成天跟着吕凡,让老王妃一度以为自己的儿子和别人不一样。 “老王妃,王爷这两天像是受了风寒,头有点疼,您看,是不是先把三小姐借我们用用?”吕凡挑眉。 他在王府这么多年,什么性格老王妃也清楚。 知道他是跟着晏若祁出生入死的兄弟之后,更是把他视如己出。 听他这么说,老王妃直接破功笑着道,“臭小子,你以为飞喻是什么,还借你?” 说完,又怕赵飞喻觉得不开心似的,连忙转头看着赵飞喻解释道,“飞喻,你别生气,这臭小子说话就这样。” 赵飞喻自然不会觉得冒犯,反倒还觉得吕凡很亲切。 和他说话的时候,如果忽略掉他这一身古装,赵飞喻还以为自己还在新世纪呢。 在那个人与人之间都没有这么多事的年代。 赵飞喻每次都会觉得这是自己想多了。人都是一点一点变化的。每一个现代人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或者说,之前的自己,可能就是现在这群人的后代。 这样一想,赵飞喻觉得自己在吕凡身上看到不合时宜的那些气质,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知道。”赵飞喻笑了笑,看起来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见赵飞喻还是一脸随和,老王妃这才对吕凡道,“臭小子,这也就是飞喻。换个人这会儿都得跟你急。” “老王妃,我也只在三小姐面前这样好吗?”吕凡一脸无奈。 他要是不说,老王妃还真以为自己是登徒子了呢。 站在吕凡旁边的晏若祁,看着他们一来一往,觉得老王妃已经放松了警惕,气氛也合适,伸出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吕凡一下。 吕凡一阵吃痛,硬是控制着自己没有转头看晏若祁问他要干什么。 不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的表情却没有逃过赵飞喻的眼睛。 联想到方才晏若祁的小动作,赵飞喻唇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吕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晏若祁掐自己一下,是提醒自己别忘了正事啊。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老王妃,还是那出笑嘻嘻地,吊儿郎当的样子,“老王妃,您不心疼王爷吗?王爷可是生病了啊。” 废话,能不心疼吗? 不过,看着这样也不像是生病了啊。 老王妃没有立刻回答吕凡什么,而是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晏若祁。 她并不觉得儿子不会联合吕凡一起骗自己。 尤其是他们三个之间的气场让人觉得很奇怪。 用她与生俱来的那点直觉来判断,老王妃可以肯定。 一定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第二百章 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出来了老王妃的怀疑,赵飞喻心一紧,生怕吕凡那点演技骗不过老王妃。 “王爷感染风寒了吗?我看着脸色也有些差。”赵飞喻为了配合吕凡,出声道。 吕凡这只狐狸的话可以不信,却不能不信一个郎中说出来的话。 尤其是这个郎中还是她最信得过的,目前遇见过医术最好的。 一听赵飞喻这话,老王妃连忙变了脸色,看起来也很担心。 她的目光在晏若祁身上打转,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感染风寒了没有找过郎中吗?” 见老王妃这样,吕凡和赵飞喻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嗯,上钩了。 这就是吕凡的舞台了。 “老王妃,那天不是上朝和太子吵了两句吗,晚上得还有点晚,王爷心情也不太好,半夜的时候起来说头疼。” “那会儿郎中都睡下了,也怕惊动了你,这才没让人叫郎中过来。” “之后还觉得好了点,第二天没来的及叫郎中过来问诊就被皇上给叫走了。一直到晚上回来,王爷忙的不行,也没时间想着这件事。” “好不容易昨天不忙了,后来听说三小姐回来了,这回王爷觉得还是直接看个彻底。就没让人叫郎中了。” 前因后果讲的还是很清楚的,也比较有逻辑性,不至于让老王妃听起来就特别混乱。 吕凡说一句,老王妃的脸色就变得差一点,等他说完了,老王妃也快要掀桌子了。 “想什么呢?生病了还能拖?!” 她果然一拍桌子。 声音大的吓了赵飞喻一跳。 嚯,老王妃生气的时候还有点吓人呢。 老王妃没想到能给赵飞喻吓一跳,但也没有功夫去安抚赵飞喻。 儿子这么大了居然还不省心。 吕凡笑了笑,晏若祁这个假哑巴不说话,挨骂这种事就只能他代为领受了。 等吕凡陪着笑挨骂完后,赵飞喻这才得到了老王妃的首肯,可以跟着晏若祁去。 一直到出了老王妃的院子,赵飞喻这才松了口气。 还觉得很庆幸。 “亏得你想出来这种借口,要是老王妃让我在她面前给王爷号脉怎么办?”赵飞喻笑着问吕凡。 吕凡就站在赵飞喻旁边,听她这么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老王妃又不会医术,应该怎么做你能不知道?” 这倒是。 行吧,那就暂且觉得你聪明一次吧。 “他傻,别和他一般见识。”晏若祁微微侧脸,对赵飞喻道。 晏若祁难得会加入这种话题,一说话就让赵飞喻忍不住发笑。 笑够了还得配合晏若祁点头,一起气吕凡。 这次晏若祁也没有带着赵飞喻去书房,而是径直往浮月居走了。 一进门,吕凡就迫不及待地问赵飞喻,“今天怎么样?” 一群女人的战争,尤其赵婉莹还在那里,吕凡更加好奇那种场面会是怎样的修罗场。 “什么怎么样?”赵飞喻装傻,看着吕凡,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吕凡自然之道她在装傻,“哎,小妮子你怎么学坏了呢?就说你没事少跟王爷说话。” 听他这么一说,晏若祁眼睛立马斜了过来,看着吕凡。 “得了得了,我不说了。”吕凡立马就怂了。 他这要是再说下去,保不齐一会儿又要去骁骑营了。 也不知道晏若祁手里有吕凡什么把柄,居然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吕凡闭嘴。 赵飞喻突然特别好奇。 “一会儿吕大哥要是不在,你跟我讲讲怎么才能让他这么听话呗。”赵飞喻讨好地冲着晏若祁笑了笑。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差点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 什么啊,她怎么就对晏若祁这样说话了呢! 吕凡那边神经大条的人还没意识到赵飞喻害羞了,听到赵飞喻说要跟晏若祁讨教控制自己的办法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爷,这你要是告诉她你可就太不地道了吧!” 吕凡声音很大,还一脸羞愤。 晏若祁没回答他,而是看着赵飞喻。 等赵飞喻满脸通红地抬头,正好撞进了晏若祁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里。 那一刻赵飞喻脑袋里像是放了烟火一样,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就“轰”的一下,全世界只剩下了晏若祁这一个人。 吕凡聒噪的声音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半晌,在吕凡快要把喉咙都咳破了的时候,赵飞喻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就看到了吕凡意味深长的眼神,赵飞喻感觉自己又没脸见人了。 她刚才居然盯着晏若祁的脸发呆了! 还在他们两个面前! “行了。”晏若祁开口,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吕凡可以出去了。 吕凡一愣,随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晏若祁,“你这么见色忘友真的好吗?!” “骁骑营。”晏若祁之说了这么三个字,都不用再抬手指门口,就看到吕凡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像一阵风一样。 晏若祁知道赵飞喻脸皮薄,生怕吕凡再张嘴调侃赵飞喻,这姑娘一整天脸都得是红的。 像个大闸蟹一样。 等吕凡出去了,赵飞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对晏若祁道,“王爷,今天……” “坐下慢慢说。”晏若祁说完,自己先坐下,还抬手给赵飞喻倒了杯茶。 天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可以吗? 这样想着的同时,赵飞喻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给晏若祁问诊的时候,晏若祁甚至要一丝不挂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为了不让晏若祁看出来自己心里有鬼,赵飞喻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道,“今天的事情还算是顺利。” 说实话,柳温出手相助是自己没想到的。 “讲讲?”晏若祁挑眉看过来。 赵飞喻点头,将上午在赏花宴里发生的事情都给晏若祁说了一遍。 包括和柳温握手结盟,那些贵女对自己的改观,以及将赵婉莹气的不行的事情。 事无巨细。 她都说了一遍,很详细。 搞得晏若祁虽然没去,却也把赏花宴上的事情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可以放心,问题不大。” 第二百零一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好。”晏若祁信得过赵飞喻的办事能力。 上次在南浔山庄给卫伶来了个瓮中捉鳖,就是得益于赵飞喻的配合。 不管她对自己什么看法,什么态度,晏若祁都觉得应该不会差。 毕竟她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 目前为止,晏若祁还没有听说过赵飞喻要求自己为她做什么事。 当晏若祁这样想的时候,赵飞喻脑海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一直也没忘记给棠姑找灵犀草的事。可是这灵犀草实在是太难得,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典籍,都没有在里面发现关于灵犀草什么实质性的记载。 要么就是说灵犀草十分难得,一笔带过的,要么就是连灵犀草三个字都没有。 时间慢慢过去,赵飞喻越来越焦虑。 她要是不能在棠姑那点药用完之前找到新的灵犀草,那棠姑的命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目前暗阁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充着。 小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伸手不输给赵予宁,除了轻功差一点,其他的全方位碾压赵予宁。 让一个半大的孩子跟赵予宁这样的五岁小屁孩比较,是有点让人下不来台。 可这也是最直观地能看到小五进步的方法。 还好小五那孩子性格虽然冷漠了点,但到底还是很稳重,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鉴于这是凌枫第一个徒弟,不管后来柳枫胡同里有多少人,他还是会将小五带在身边指点。 之前赵飞喻说过的要网罗青楼女子组建自己的信息网的事,在她自己的亲身实践下,也说服了有名的花魁,以及她的同事若干。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入流,但是还是很有用的。 晏若祁倒是不知道赵飞喻现在已经在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是他觉得赵飞喻肯定是一个不甘平凡的女人。 就像是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妥协,不退让。 “王爷,明天上午,麻烦安排车送我回去。”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的眼睛说道。 其实说出这样请辞的话对于赵飞喻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她却要主动远离他去天边。 晏若祁回视赵飞喻,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不再多留几天?” 他说出这样的话,让赵飞喻也有些恍惚。 天啊,这种话居然是从晏若祁口中说出来的吗? 赵飞喻努力盯着晏若祁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关于喜欢的痕迹。 可惜,晏若祁伪装的太好,没法让赵飞喻窥见分毫。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赵飞喻低眉顺眼,将情绪都收起来。 许久,她开口看着晏若祁笑了一下,很温柔,“不了吧王爷,宁儿还在山庄,她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看她这样直接地拒绝自己,晏若祁其实有一种冲动,想要跟赵飞喻说这都不是借口,只要她点头,这就派人去南浔山庄把赵予宁接回来。 可是他不能。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愣头青了,也不是做事情可以不管不顾的年纪。 看着赵飞喻眼角的泪痣,某个瞬间,直接跟晏若祁心中的那个人重合了。 是她吧。 应该是她吧。 要是她的话,自己就有正当理由将赵飞喻留下来了。 晏若祁点头,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被拒绝后的失落,“好,明天上午让吕凡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赵飞喻摆手,“让吕大哥在盛京辅佐你,之后有什么事情若是不急的话,飞鸽传书就好。我看吕大哥来回折腾也很辛苦的。” “吕凡要是知道你这么替他着想,估计会感动的哭出来吧。”晏若祁面无表情道。 赵飞喻突然很想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的时候很搞笑? 看晏若祁这个表情,估计他也是不知道。 这边赵婉莹从赏花宴回家,一下马车,就开始发脾气。 夏葵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着赵婉莹发火,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就只能发挥她自己最大的优势:不说话。 倒也是沉得住气,就一言不发地跟在赵婉莹身后。 看着赵婉莹走一路骂一路,夏葵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让她这样继续发脾气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就只能什么也不说。 等着赵婉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那边柳姨娘也听说这件事了。 有了前车之鉴后,柳姨娘也不敢犹豫,连忙就往赵婉莹院子跑。 一进门,赵婉莹第一件事就是摔东西。 不得不说,摔东西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解压了。 看着瓷器在自己面前变成碎片,赵婉莹心中的破坏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该死的赵飞喻,怎么哪都有她?!”赵婉莹一个使劲,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之前夏葵一直是在门口守着的角色,从来没亲眼见证过这样的时刻。 只单是听着声音,都觉得一定摔碎了不少东西。 今天一看,嚯,还真是不少。 一整套完整的茶具摔碎了不算,回手把博古架上的花瓶哪过来往地上一摔。 这玩意摔起来真不是小茶杯能比得了的。 “该死!”赵婉莹怒吼一声,又把另外一个花瓶扔在地上。 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夏葵震耳欲聋,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 一瞬间,夏葵突然特别佩服赵婉莹。 二小姐自己天天听着这样的声音,她也不会耳鸣,这也是一种本事啊。 夏葵也不出声劝阻,凭借着她在门口工作的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绝对不用劝。 因为劝了也没用。 赵婉莹压根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这会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怎么可能还听得到别人说什么。 柳姨娘来的时候,赵婉莹眼睛都红了,又成了那天不认识人的样子,像是魔怔了一样,摔东西摔的动作极其帅气,看人的时候也像是不认识了。 “莹莹!”柳姨娘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种场面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上次赵婉莹就是这样,随后就晕了过去。 郎中说了,这样会把身体气坏的! 第二百零二章 又疯了 “怎么了这是?”柳姨娘吓坏了,看着赵婉莹,惊慌失措地问道。 赵婉莹这会儿还在发疯,还在摔东西,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噪音,根本听不清柳姨娘在说什么。 夏葵到底还是年轻了一点,也被这样的阵仗给吓到了,站在那里不敢动。 “到底怎么了啊!”柳姨娘真是绝望的不行,看着赵婉莹,一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两下,也不敢去抓赵婉莹,毕竟这会儿她手里还有一个花瓶。 要是砸到了自己手上,柳姨娘觉得自己骨头一定会断的。 问了这么多遍,也没人回答自己,柳姨娘也气得不行。 心里也想好了,一会儿给赵婉莹安抚下来,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这几个狗奴才。 像个哑巴一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干饭的吗?! 还是柳姨娘身边的那几个丫鬟机灵一点,看到这样的场面,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找郎中。 还是上回那个郎中,紧赶慢赶地跑过来,一看到赵婉莹又发疯的场面,差点没两眼一翻先晕过去。 “赶紧过来!”柳姨娘余光注意到了郎中,直接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郎中腿都软了,还是被旁边的小丫头给扶过来的。 “怎么办啊?”柳姨娘真是要疯了,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 幸亏这会儿没别人,要是传出去。那赵婉莹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小姑娘还没出阁,人就疯了,怎么还可能嫁出去? 再加上侯爷这段时间在朝中也不怎么如意,本来还是个庶女…… 面前的事还没解决,柳姨娘这会儿就已经悲观的不行了。 “我的莹莹啊!”柳姨娘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拉赵婉莹,企图让赵婉莹清醒过来。 赵婉莹这回还没疯的那么彻底,又好像是比上次还要彻底,看到柳姨娘伸手过来,直接躲开。 一脸警惕地退后几步后,赵婉莹看着柳姨娘,问道,“你抓我干什么?你是谁?!” “我是你娘啊!”柳姨娘崩溃死了,带着哭腔地道。 “我娘才不是你!”赵婉莹同样吼回去,声音超大。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郎中感觉自己晕头转向的,已经不知道往那边看好了。 还是柳姨娘实在受不了了,狠狠地对郎中道,“你寻思什么呢,赶紧的啊!” 郎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看着柳姨娘身后的丫鬟道,“赶紧弄一盆水来!” 没人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水干什么,但是心里也隐隐猜出来了他想要干什么。 像是为了印证那个丫鬟的猜测,郎中从她手里接过来,就直接回手就泼在了赵婉莹头上。 一大盆水,那么沉,兜头就浇了下来,一点都不给盆里留啊。 赵婉莹整个人一下子就成了个落汤鸡一样。 柳姨娘都被不可避免地崩上了不少,衣襟都湿了。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色的衣服,就算是湿了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是身体曲线看得更明显一点。 被这么凉的水给浇湿了,赵婉莹一下就愣住了。 半晌没动弹。 给柳姨娘吓坏了,还以为这孩子傻了。 “你怎么这么莽撞啊!”柳姨娘心疼的不行。 都不用亲身尝试,光是这么看一眼,就知道得多凉。 她的女儿本来就不是身体特别好,这么一来,肯定会感染风寒的! 郎中苦笑,“夫人,我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真是没办法了。 也不能直接对着赵婉莹的后脖领扎一针啊,只能出此下策。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是真不管不顾了,估计明天就找不到自己的脑袋在哪里了。 不过你还别说,这招还真好用。 被一盆水泼完,赵婉莹整个人都老实了。 站在那里像是被人点穴了一样安静,睁着眼睛看着前面,却没有焦点。 感觉像是整个人都失真了。 柳姨娘真是快要被吓死了,“莹莹,莹莹?” 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指了一下郎中,示意他一会儿赵婉莹要是还不好,就跟他算账。 郎中到底还是郎中,能被侯爷花钱养在府上应急,就说明不是什么没用的人。 半晌后,赵婉莹的意识一点点回笼。 她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焦点,只不过眼珠转的还是有点机械化。 最后集中在柳姨娘身上。 尽管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赵婉莹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地狼藉,像是车祸现场。 赵婉莹感觉自己这会儿就是站在废墟上。 一瞬间好像是回到了拆赵飞喻院子的那天。 “上次让你们备着的药还在不在?赶紧去煮一服拿过来,见机行事!”郎中转头低声吩咐屋里的其他下人。 秋葵不在,夏葵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丫鬟,一个得力的都没有。 要不是柳姨娘身后带来了两个,估计这会儿就是光杆司令。 不出意外,最后跑出去的还是柳姨娘的丫鬟。 “给二小姐扶进去躺下,快点!”郎中看到了赵婉莹不对劲,大惊失色,对其他人说道。 柳姨娘一个人肯定是扶不住赵婉莹的,她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个一直不说话,就像根木头一样站在旁边的夏葵。 “赶紧过来扶着你主子!”柳姨娘狠狠地吼了一声。 被她这么一说,一直不在线的夏葵终于回过神来,被柳姨娘瞪了一眼后,哆嗦一下,连滚带爬地过来,和柳姨娘一边一个将赵婉莹堪堪扶住。 赵婉莹被扶过去的时候,还没有昏过去,只不过是腿软了。 也是,闹了这么久,急火攻心,身体肯定都气坏了。 “莹莹,别怕,娘在这呢。”柳姨娘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赵婉莹的脸颊,轻声安抚着。 母亲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港湾,听着柳姨娘温柔的声音,赵婉莹昏昏欲睡。 她最后眨眨眼,张嘴叫了柳姨娘一声“娘”,随后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等了半天,确认赵婉莹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了,这才站起来出去。 是时候算账了。 第二百零三章 一团乱麻 柳姨娘起身,从里间走出来,到了外间看到这几个低头跟鹌鹑似的的下人,气不打一出来。 冷笑一声,问道,“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 不等她们回答,柳姨娘又是一声怒吼,“今天谁跟着二小姐去了赏花宴,自己给我滚出来,别等着我上手找你!”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夏葵。 她哆嗦一下,从人群中出列,往前一步直接跪在柳姨娘面前。 “回,回夫人,是我。”夏葵声音细若蚊足。 她真是太害怕了。 还不如之前在外面做洒扫工作的时候呢!虽然一样挨骂,但是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狂风暴雨啊。 欲哭无泪的夏葵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柳姨娘一眼。 暴怒的夫人据说可是非常可怕的! 像是为了印证夏葵心中的恐惧,柳姨娘上前一步,抬脚就狠狠地踹在了她肩膀上。 力道一点都没有控制,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夏葵这样的小姑娘还没有赵婉莹大呢,上哪受得住这样的打?直接往后倒了一下。 姿势也变成了跪坐。 她这会儿头发都有些散乱,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也就这一刻,她突然就认清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位。 之前在外面做洒扫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过。 毕竟不用每天跪来跪去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多余的事情不用考虑。 原以为自己这次顶替了秋葵的位置,是自己的进步,不成想居然是接了一个地狱一样的差事。 “今天在赏花宴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落下,不然你就等着才卖进青楼!” 柳姨娘比夏葵大了那么多岁,一双眼睛十分怨毒地盯着夏葵看的时候,让夏葵晚上都恨不得会做噩梦。 不过这也不一定,凭借她今天的表现,柳姨娘估计是不会让她睡一个安稳觉了。 “今天……”夏葵刚一开口,就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哽咽着。 实在是太委屈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受罚。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无助地看着柳姨娘,不成想让柳姨娘又是心生厌烦。 又是一脚过来踢在了她另外一边肩膀上。 这次柳姨娘是用足尖踢的,就是那一下,夏葵感觉自己的肩膀骨头都裂开了一样的疼。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说不明白的话,自己给我滚出去,我说到做到。”柳姨娘冷着脸,一字一顿。 夏葵又是一个哆嗦。 旁人看到了夏葵这么可怜的样子,想要替她求求情,又感觉盛怒下的柳姨娘不会听进去任何人的劝告。 就像是方才的赵婉莹一样。 这个时候替她说话,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人开口,夏葵跪在地上,姿势上就矮了一截,也注定她这辈子不会有在柳姨娘面前平等的机会。 “说!”柳姨娘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耐心,这个字是她最后的仁慈。 可能是接受了一连串的打击吧,让夏葵的脑袋转过弯来,她抬头看着柳姨娘的眼睛,有些结巴,倒还算是流利地把上午在赏花宴发生的事给柳姨娘讲了一遍。 柳姨娘的脸色本来就冷得吓人,听了夏葵的话之后,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风雨欲来。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三小姐出现之后,柳小姐和她很熟的样子,两个人手拉着手过来的。奴婢还听人说三小姐是坐着祁王的马车来的。” “二小姐气不过,就去问三小姐,这件事还是柳小姐看到的。之后二小姐不小心说出了三小姐最近住在庄子上的事。” “随后就被其他人挖苦,说……” 夏葵说到这里就不敢说了,抬头看着柳姨娘狰狞的表情,缩了缩脖子。 “说下去,不用我教你怎么说话的话。”柳姨娘这会儿已经气到了极点,反倒没有大声说话了。 即便她声音不大,夏葵却还是听出来了威胁和怒意。 “那些小姐们说,说侯爷昏了头才会为了一个庶女将嫡女送到庄子上去。还说二小姐要是还有脑子,这个时候就应该躲起来,把这件事瞒好了。” “她们真的是这样说的?”柳姨娘眯起眼睛看着夏葵问道。 夏葵点头如捣蒜。 “都有谁家的?”柳姨娘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抱什么希望。 一个下人,还不是眼熟的那个,能认清赏花宴里所有世家小姐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这个奴婢不知。”夏葵摇头,“之前秋葵和二小姐从外面半夜回来的那天晚上,奴婢才被叫进来伺候。” “秋葵呢?”柳姨娘问。 夏葵抬头,眼睛红红的,“秋葵的脸肿的很厉害,二小姐让秋葵歇着,没让她伺候。” 一听这话,柳姨娘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之前那个丫鬟都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脸肿的厉害了? “赶紧去把她叫过来。”柳姨娘沉着脸道。 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点,也是柳姨娘一直疑惑的地方,她没有忘记。 面前这个新来的丫鬟可能不知道,但是秋葵不可能不知道。 柳姨娘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自己不清楚的地方,秋葵一定知道。 她还记得第二天早上,也就是赵婉莹过去缠着自己去柳大人那里要赏花宴请帖的那天,嬷嬷跟自己说的话。 说赵婉莹头一天晚上半夜才回来,而秋葵的脸受伤了。 到底为什么会受伤,赵婉莹出去又是干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迷雾重重。 还有,应该在南浔山庄的赵飞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赏花宴。 又为什么会坐着晏若祁的马车? 柳姨娘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就是一团乱麻,解开这个的关键就是秋葵。 没等太久,头都肿成了猪头的秋葵就被夏葵给叫了过来。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看起来也是被吓到了。 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要再议。 “夫人,消消气,秋葵过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各打五十大板 柳姨娘抬眼看出去,正好秋葵跟夏葵两个人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 一看到盛怒的柳姨娘,秋葵哭着就跪在地上,比夏葵反应快多了,看着也更加机灵。 “夫人!”秋葵哭着叫了一声后,抓住柳姨娘的衣摆,哭天抢地地道,“您一定要劝劝二小姐啊!二小姐被人蒙蔽了!” 听这话,柳姨娘不住皱眉,就知道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别废话,赶紧说。”柳姨娘耐心有限,方才已经给了赵婉莹,这会儿实在是分不出来再给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夫人,那天,那天下午王府的小厮突然过来,给二小姐送信,说……”秋葵一边哭一边说。 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哭的挺伤心,却也没有耽误说话,这可能也是一种本事吧。 这样想着,柳姨娘集中注意力来听下文。 果不其然就像是她想的那样,这里面真有古怪。 “说什么了,把话给我说明白,不然就把你也送到青楼去!”柳姨娘瞪着眼睛,还是一脸凶狠。 秋葵特别配合地抖了一下,随后声泪俱下道,“是祁王!” 祁王? 柳姨娘眉头紧锁。 她就知道这件事里肯定会有晏若祁的身影。 看到柳姨娘的表情,秋葵也不敢挺多,连忙说下去,“是祁王让那个侍卫过来给二小姐送信,约二小姐晚上在河畔见面。” “居然是他!”柳姨娘脑袋里那些看起来说不通的事情,被秋葵这么一说,一下子就串联起来了。 全都能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赵婉莹会晚上偷偷摸摸地出去,回来的时候秋葵还受伤了,她自己也脸色难看。 如果不是晏若祁给赵婉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就是秋葵说了什么让赵婉莹不爱听的话。 女儿对这群下人是什么态度,柳姨娘还是清楚的。 “夫人,您一定要劝劝二小姐啊!”秋葵又在地上磕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丫鬟对自己的主子多么忠心呢。 但是放在赵婉莹这里,柳姨娘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废话,把那天在河畔发生了什么都给我说一遍。” “夫人,我对小姐的心,天地可鉴!”秋葵泪流满面,“小姐那天跟着王爷上了船之后,就命令我不许靠近,接着船就开走了。” “开走了?”柳姨娘紧皱眉头,“船上就他们两个?” 秋葵摇头,“还有一个负责撑船的船公。” 真是废话,要是没有船公难不成还要他们两个自己撑船?! 柳姨娘恨不得把她们的脑袋都打开看看,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缺心眼呢? “那这么说,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说什么了?那你让我劝什么?秋葵,你想好,要是被我发现你在说谎,直接拉出去杖毙。” 她已经没有耐心了。 赵婉莹还在里面昏迷着,她今天就得替女儿把这群不听话的狗奴才挨个收拾一遍。 秋葵见风使舵的功夫还是没有到家,但也能判断出这种情况下说谎没有好处。 “知道一点。”秋葵说话之前先磕头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看的柳姨娘真想给她一脚。 “那就赶紧说,废话这么多!”柳姨娘说完,狠狠地抓起桌子上刚摆放好的,新的一套茶具扔在秋葵脚边。 飞起来的茶杯碎片从她还有点肿着的脸上划过,留下一条血痕。 “是祁王,让小姐帮忙要一张赏花宴的请帖,给他的表妹。”秋葵越说声音越小。 这个借口很显然是站不住脚的,晏若祁哪里来的表妹? 盛京里面谁不知道老王妃家里除了老王妃,没有一个女孩? 不光是她这一代,下一代也是啊。 不然祁王府的地位怎么会如此稳固?还不是老王妃受家里宠爱,那些哥哥弟弟都鼎力相助。 这一下就说得通了。 柳姨娘可以确定,柳温一定不会给赵飞喻发帖子。 而且这段时间赵飞喻一直在南浔山庄,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就算发帖子了,也一定会送到侯府来。 那本来没有帖子的赵飞喻,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赏花宴呢?看看晏若祁如此反常的举动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那个表妹分明就是!! 赵飞喻什么时候跟晏若祁关系这么好了? 柳姨娘突然发现,从赵飞喻回来的时候,她跟晏若祁的关系就有些匪夷所思。 先是动不动就往王府跑,再是联手把赵婉莹气哭,现在又对外假称赵飞喻是他表妹? 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侯爷跟了太子一党,现在在朝堂之上跟晏若祁也算是明争暗斗了。 这两个女儿还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一个鬼迷心窍了,不让人省心,半夜和晏若祁出去幽会,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 另外一个天生反骨,对晏若祁比对家里人都好,宁可去帮晏若祁,也不肯为侯爷提供助力,真是白瞎了她当归谷弟子的身份! “那天晚上回来我劝了二小姐,可是二小姐觉得我在挑拨,罚了我之后就将夏葵叫进来伺候,命我在脸好之前不能回来。” 秋葵偷偷看了夏葵一眼,眼睛里都是不甘和怨恨,“之后在赏花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摆明了把锅甩到了夏葵身上。 夏葵见柳姨娘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吓得腿一软,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夫人,该说的奴婢都说了!” 柳姨娘也不觉得她们有那个胆子隐瞒什么。 摆摆手,对自己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道,“将她们两个拖出去一人五十大板。” 一听这话,秋葵和夏葵都疯了似的在地上磕头,“夫人饶命啊夫人,奴婢对二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柳姨娘“嘶”一声往里间看了一眼,回头皱眉道,“让她们闭嘴。” 说完,则扭着腰往里间走去。 照顾不好自己主子的狗奴才,就得打个半死才能长记性。 看着柳姨娘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秋葵和夏葵两个人头都磕破了,也没用。 “走吧。” 第二百零五章 好大的胆子 柳姨娘院子里那两个丫鬟皱眉,一脸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一个人出去喊了几个家丁过来。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一下就将秋葵和夏葵两个小姑娘给拎了起来。 “去,把她们带到院子里,夫人说了,一人五十大板。”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用手帕挡着鼻子,皱眉道。 “姐姐,姐姐饶命啊!”秋葵反应快,知道这个时候喉咙喊破了柳姨娘也不会过来,那就只能从面前这两个颐指气使的丫鬟身上下手。 听到她这么说,丫鬟还嗤笑一声,“哟呵,脑子转的还挺快,可惜没用对地方。” 她可是最讨厌这种心思多的小姑娘了。 抬头对那个拿着板子的家丁道,“这个打得重一点,看着就烦。” 那个家丁也知道这丫鬟是柳姨娘院子里的大丫头,手上还有权利,自然也是讨好的态度。 听她这么说,立马笑了一声,答应道,“好嘞姐姐。” 秋葵这次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侯爷这会儿忙的脚不沾地,整天为了太子的事奔波。 太子一被软禁,许多事情就得他在外面周旋。先是得稳住自己的同僚,还得再去拉拢新的人。 这可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可是一想到太子许诺事成之后让赵婉莹当皇后,侯爷又觉得这没什么不能忍的。 春秋大业嘛。 不成想,一场暴风雨,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酝酿,并且有一种席卷一切的架势。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力量。 如果她们想,祸国殃民不成问题。 赏花宴结束后,每个人心里都像是揣了心事,沉甸甸地回到了府上。 各自家里的主母率先发现不对,仔细一打听,立马听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自己捂着,肯定要告诉老爷啊。 各位达官显贵一听自家夫人说这话,都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捂她们的嘴。 妄议皇家事,这要是被知道了,肯定会杀头。 然而偏偏这件事还不是空穴来风。 把女儿叫过来一问,哟呵,这可不得了。 有鼻子有眼的。 仔细想想那天在朝堂之上,太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地控诉晏若祁时,祁王本人并不在场。 皇上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知道祁王去干什么了。 想想当时太子是怎么反应的呢?他一听说晏若祁没来,整个人都像是经受了什么洗礼一样,容光焕发,控诉的声音更加有底气了。 说出来的话越发咄咄逼人,最后甚至还扯到了晏若祁拥兵自重身上。 不过这句话没等说完,皇上就率先变了脸色。 现在回想起来,估计皇上当时也是看到了下面那群拥护晏若祁的大臣们的反应了吧。 要是再晚一会儿开口呵斥太子,那就是太子舌战群儒的节目了。 只是太子也没有那样流利的口才,到时候吵起来谁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 众多大人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有可能真的是太子通敌叛国,还想诬陷祁王,最后被祁王亲自押着证据回来,太子这才闭嘴。 然而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却只是轻拿轻放,将太子禁足几个月。 那可不行啊! 通敌叛国可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未来的君主,居然联合敌国的细作,对付忠臣,对付他们依赖的战神?! 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就是赵飞喻参加完赏花宴的那天,太子通敌叛国的消息不胫而走。 等皇上后知后觉地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首先就是震怒。 一拍桌子,整个御书房的人都知道皇上在发脾气了。 “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传这种谣言?!”皇上一脸愤怒。 御书房里的下人跪了一地,都低头瑟瑟发抖,没一个敢说话的。 然而他还是不满意。 “好大的胆子!”皇上又拍了一下桌子,“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我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一国储君的事竟然还敢妄议!”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苏公公卑躬屈膝地凑近他,在耳边小声道,“皇上,这个时候压下来,可过几天卫国使节团就要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卫国使节一到,进盛京的巨大阵仗是掩盖不了的,到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一定都会传出去。 若是这个时候强力镇压,等人们看到了这最有力的证据时,舆论肯定就会疯了一样的反扑。 皇上一听,也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这样生气,一方面是心虚,害怕捂不住这件事,让太子就这么被废黜了。 另外一方面,还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 天子的话都有人敢质疑,那得是多大的胆子,真不怕死啊。 苏公公看着皇上这般愤怒,又劝道,“还是悄悄地查一下,再提醒太子,最近一定要收敛一些。” “没用的废物,自己争权夺势不算,居然还走这样的旁门左道,真是丢老祖宗的脸!”皇上抓起茶杯摔在地上。 碎片飞的哪里都是,可没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那些负责洒扫的宫女头都低的不能再低了,恨不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彻底在皇上面前消失才是。 苏公公到底还是在皇上身边待的念头多些,说话皇上也多少都会采纳一点。 “太子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但也不应该拿祁王当切入点。这的确是块硬石头。” 皇上又发了一会儿脾气,等他的气都消的差不多了,又觉得这件事必须彻查。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觉得这件事跟晏若祁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大臣都在议论,一定会有一个人散播,而这个人,估计就是太子通敌叛国这件事里的直接利害关系人。 其实这个想法也没错,只是范围太大了。 要是真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众多太子,没一个跑得了。 大家都想要争夺皇位,都有可能是那个散播者。 “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怕死。”皇上目光阴鸷,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 苏公公有一个合理怀疑。 大概那个人的下场不会好过。 第二百零六章 放手去做 就在皇上下令让他的探子去查散播者的时候,赵飞喻这边已经要动身回南浔山庄了。 她走的时候晏若祁没有出来送,也是为了遮人耳目。 在书房里,晏若祁对赵飞喻说了声珍重,一双眼睛里含着万般情绪,最后都被他垂眸藏了起来。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赵飞喻还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进展了。 等马车离开了王府后院,赵飞喻突然就苦笑起来,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她怎么可能和晏若祁有什么呢? 她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世界,哪天会离开都没人知道。 赵飞喻觉得自己可能受不了和晏若祁生离死别的滋味。 “王爷,就不出去送送?”吕凡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问坐在窗下的晏若祁。 光影投在晏若祁脸上,把他的情绪具象化,多了一丝烟火气。 那一刻吕凡似乎在晏若祁脸上看到了惆怅和怀念。 真奇怪,明明那人刚走,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听到吕凡的声音,晏若祁转头看过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晏若祁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化。 没人知道电光火石间的晏若祁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吕凡,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晏若祁目光坚定地看着吕凡说道。 “你说。”吕凡好整以暇。 他突然也很好奇,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晏若祁到底想到了什么。 “再去云川一趟,一定还有什么蛛丝马迹。那天的女人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晏若祁一字一句,将这个任务交给吕凡。 “这种时候去云川,是不是……” 不太合时宜。 吕凡没说完,他看到晏若祁没说话,目光却还是那般坚定。 “行,我知道了。”吕凡点头,“你在盛京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就这样,在赵飞喻离开后不到一盏的时间里,吕凡骑上马,动作飞快地出了盛京,从另外一个城门。 他走之后,晏若祁站在游廊下望着另外一边的小桥流水,心中思绪翻涌。 这次吕凡回来,带回来的结论,直接决定了晏若祁会不会对赵飞喻采取行动。 他不知道是自己怎么想的,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赵飞喻。 让吕凡去调查,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的过去五年一个交代。 也想给晏予安一个交代。 这边皇上派出来的探子动作飞快,一路打听。 其实这件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调查得到。 赏花宴宴请了那么多世家小姐,这是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 而作为这个赏花宴里最瞩目的存在,赵飞喻自然也会被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至于这个传闻,大家都是从赵飞喻口中听到的,话头是谁提起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飞喻口中说出来的石破天惊的话。 赏花宴里被宴请的人里不乏晏若祁的党羽,几乎是探子下来的那一刻,晏若祁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吕凡一走,林赴就被叫进来。 距离上次过来汇报消息,林赴已经有一个月没来过了。 时隔一个月再看晏若祁,林赴觉得王爷有哪里不一样了。 虽然和过去五年还是一样,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还是面无表情,可他身上就是有什么在变化。 “王爷。”林赴站在晏若祁面前,态度恭敬。 晏若祁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林赴坐下来。 林赴受宠若惊。 他在夜阁这么多年,在夜阁成立之初便辅佐晏若祁,也是元老级的人物,是晏若祁当之无愧的心腹。 在晏若祁面前一直是非常规矩有礼,没想过能在汇报任务的时候坐下来。 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晏若祁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样开明民主的人。 大概也是看过赵飞喻对自己的下人是怎么样的,潜移默化地被她影响了却不自知。 原来不知不觉中,赵飞喻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自己的生活。 “现在皇上在大力调查到底是谁将太子通敌叛国的消息散布出去的,用不用加强南浔山庄的守卫?”林赴问。 晏若祁摇头,目光阴鸷,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按兵不动。” 林赴不太懂晏若祁为什么这样决定。 若是太子狗急跳墙,那赵飞喻就危险了。 赵飞喻不过是个弱女子,当归谷谷主的入室弟子身份也并不是人尽皆知,万一太子真的下手,她估计很难反击。 似乎是看出来了林赴的顾虑,晏若祁手腕一动,在宣纸上继续写道:将这件事扩大。 目前这个消息也只是在达官显贵,上流社会上传播,其实还是有点局限。 毕竟皇上若是想要镇压,很容易。 即便他们手上有权利,可那也是皇上赋予的。 若是扩大了呢? 人尽皆知了呢? 林赴表情更加犹豫,“王爷我们手上有绝对证据吗?不然可能会被皇上扣一个妖言惑众的名号啊。” 这不是林赴优柔寡断,而是必须要考虑的事。 晏若祁点头,知晓他在担心什么。 “放手去做。” 卫国使节团马上就要到了,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要生生错过这个能扳倒太子的机会。 这个把柄可是太子亲自送到他们手里的,如果不利用好,晏若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主人已经决定,他不过是夜阁的一个杀手,天生以服从命令为己任,这会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是。”林赴点头,在晏若祁授意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安平侯府上,赵婉莹还是没有醒过来,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莹莹什么时候能醒?”柳姨娘站在她床边,问旁边在号脉的郎中。 郎中松开赵婉莹的手腕,看了柳姨娘一眼,见她正盯着赵婉莹看,便稍微松了口气。 柳姨娘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被她盯着看的时候就感觉后背都凉嗖嗖的。 “回夫人,大概明天上午二小姐就会醒过来。” 郎中道。 第二百零七章 百姓声讨 探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调查到了这件事漩涡中心的那个人是谁,恐怕迟则生变,连忙就将消息送到了宫里。 左右不过两天事情就有了结果,皇上坐在御书房,脸色阴沉,洗耳恭听这个人到底是哪个狂妄之徒。 探子跪在地上,“回陛下,这人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赵飞喻。” “什么?”皇上阴沉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消息是从赏花宴中传出来的,经过那些下人和各家小姐夫人的指认,确认是赵飞喻。” 探子低下头。 其实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荒谬。 扯什么呢,一个女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可结果就在眼前,也不得不相信。 只能是赵飞喻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个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探子都这么说了,借他两个胆子也不可能骗自己,皇上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他还真就不知道安平侯府的这个三小姐长什么样。 只是五年前的一件事率先闯进大众眼睛里,那就是赵飞喻私生活不检点,和一个乞丐苟合,最后被安平侯一气之下逐出侯府。 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整个盛京传了五年。 皇上自然先入为主觉得这个小姑娘放荡,不是什么安稳的性格。 现在这件事里有她的身影,皇上自然怒不可遏。 这么一个名声差的人,居然来传太子的话?真是令人火大。 “把安平侯给朕叫来,朕要看看他是怎么教……”皇上刚一张嘴,话都没说完就知道了这里面的不对。 五年前安平侯将赵飞喻逐出侯府,甚至从族谱上给她名字都划掉了,现在让安平侯过来问责,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苏公公也在这个时候走过来,附在皇上耳畔小声道,“陛下,安平侯是太子一党的。” 得了,这又乱了。 皇上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简直要憋出内伤了。 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件事这么棘手! 总不能把赵飞喻一个弱女子叫进来面圣吧?传出去又成了他要封口了。 “该死。”皇上将手里的奏折狠狠地扔在地上,“废物!” 也不知道在骂谁废物。 反正皇上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废物的,连一个惩治赵飞喻的办法都找不到。 就在他这边拿赵飞喻没办法的时候,晏若祁这边还在乐此不疲地搞事情。 林赴最擅长做这件事了,随便找两个人乔装打扮一番,扔到街头巷尾,随便讨论一下,就会有喜欢看热闹的人凑过来听。 有鼻子有眼地学一遍,这群长舌妇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她们自己就会加工一番,等整件事传到第三个人的口中,“太子见过卫国细作”就会变成“太子通敌叛国”,“太子认贼作父”…… 真是说到了晏若祁心里。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也就三天的样子,几乎是卫国使节团踏上盛京土地的那一刻,街头巷尾,几乎盛京下水道里的那只老鼠都知道了太子通敌叛国的事。 不得不说,太子的运气也实在是不行。 和谁合作不好,偏偏跟这个睚眦必报的卫伶合作。 要不是预料到了卫伶一定会报复赵飞喻,恐怕晏若祁也不会那么巧地抓住卫伶。 卫国使节团进入盛京时声势浩大,给赵国百姓带来了不小的怨气。 一看到这群人,他们就会想起来自己在战场上没能回来的亲人。 “卫走狗,滚出去!” “卫走狗,赵国不是你来的地方!滚回去找你的主人摇尾巴!” …… 在这样的氛围里,不知道谁提了一嘴太子通敌叛国的事,像是干柴烈火,一下就着了,火光冲天。 “把太子那个狗东西一起带走!” “他不配当太子!” …… 坐在迎风楼三楼临街的包厢里的晏若祁,正好听到这句话,他伸手将窗户拉下来。 呵,不就是不配么? 他带人将卫国赶出去,拿回来的领土,很有可能已经被太子刘吏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许诺出去了。 为了他可笑的权力的欲,望。 这回跟着晏若祁过来的人是刘旭,林赴忙着夜阁的事,已经一整天没看到人影了。 刘旭就在晏若祁旁边,自然也是听到楼下传来的呐喊声,不禁笑了笑,对晏若祁道,“王爷,恐怕太子这件事没法善了。” 晏若祁再次冷笑。 本来他就没想过让太子能善了。 做了这样的事,还想着没人知道没人追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知想到什么,晏若祁又嗤笑一声。最后目光落在手心里的茶杯上,没有动作。 外面沸反盈天,都是百姓的阵阵声讨。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皇上正在调兵遣将,看看要不要趁机将太子从东宫放出来呢,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有理由相信,要是这个时候将太子的禁足解除,那朝廷可真就是人人喊打了。 皇上可以不在乎大臣们的议论纷纷,但他不能不在乎百姓们的声音。 他要是执意如此,那就会失了民心。 一个人人喊打的朝廷,也就即将迎来它落幕的下场。 桌子上的奏折全都被皇上发泄似的扫落在地,一地狼藉,每一个人敢说话。 “该死,这件事到底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皇上声音很大,整个金銮殿里都回荡着他一个人的怒吼声。 没人回应他,也没人敢回应他。 这次就算苏公公也没说话,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也算不得冷眼旁观吧,他是觉得爱莫能助了。 这么声势浩大的示威,连卫国使节团都给拦在了宫外进不来,足以见得太子这次做的多过分,而皇上的包庇又让天下人多么寒心。 没有回应,皇上的气也没消,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阴鸷地盯着面前的空地。 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是赵飞喻一个女人就能造成的局面了。 皇上要是想不到这里面有人在从中作梗,那他的脑袋可真就不用要了,很昏君没区别。 涉及到这种敏感话题,就是苏公公也不敢贸然开口,搞不好就掉脑袋咯。 第二百零八章 老狐狸宋大人 这个时候找那个幕后黑手肯定找不到,而且卫国使节团就在盛京的大街上,距离皇宫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他们一行人寸步难行。 赵国老百姓倒也是有分寸,有组织有纪律,也没有往他们身上扔什么菜叶子,就只是站在那里,每个人都伸手,指着使节团的鼻子尖破口大骂。 使节团的每一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浓浓的恶意。 最后还是御林军过来,将老百姓驱逐,护送着卫国使节团一路进了皇宫。 等他们到了金銮殿的时候,方才一地的玻璃碎片早就被人收拾干净,而皇上的脸上也看不到那样的愤怒,仿佛刚才骂人的不是他。 卫国国土面积也不小,只不过位置上不占优势,而且环境比较恶劣,这才能在晏若祁手上吃亏。 使节团也是由一群会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人组成的团队,一来就给皇上行大礼,跪在地上,脸上看不到半点勉强。 等他们从地上起来,皇上已经笑的看不清眼睛了。 “远道而来,累坏了吧。”皇上的语气还算是和缓。 他的心腹这会儿都在这里,帮忙接待。 大臣们几乎成了一对一精准服务,站在太和殿里笑颜如花,完全看不出过去几年打的你死我活的痕迹。 使节团的头头看着皇上,毕恭毕敬道,“此番前来,为的是接回太子殿下,还望皇上能不计前嫌,放太子回家。” “朕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之人,要是卫太子好好配合,自然不会抓着人不放。而且,这几天也是好吃好喝地供应着。” “卫太子在朕这里享受的规制和太子是一样的。” 皇上一脸威严。 意思就是,虽然抓了你们的人,但是也没有亏待他,还用太子才有的规制来对待,一会儿你们也别不识好歹。 使节团的团长很是上道,其他使节都叫他宋大人。 宋大人立马点头,对皇上赞同道,“我们也相信赵国的君主是不会亏待我们的太子殿下。只是,许久未见,心中还是有些想念,不知道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皇上脸上还是笑着的,心里却把这个狡猾的宋大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扯什么呢,还见上一面,还有些想念。 你就直说信不过我们,觉得卫太子在这里受了虐待得了呗! 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知道累不累。 皇上心里一片嫌恶,面子上不动声色,“这个不急,使节团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休息,晚上朕设宴款待,届时便会看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大人也不好再要求现在就见面要是惹得皇上不耐烦了,可就适得其反了。 总算是将使节团的人打发走了,皇上往龙椅上重重地靠了一下,想要摔杯子,又觉得老是养成这样的习惯,说不定会被人传自己是暴君。 只好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最后只好闭目养神。 苏公公看着皇上的情绪这会儿已经稳定下来,这才走过来,一边给皇上倒上一杯茶,一边道,“皇上,您消消气。” 皇上没说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解除太子禁足这件事还是得再考虑考虑。外面舆论一边倒,这个时候情况不太好。”苏公公这是给他递个台阶。 皇上抬眼看过来,声音里带着慵懒。 他这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已经倦了。 这几天就为了这件事忙的脚不沾地,每天睡得都极晚,连妃子的牌子都不翻了,搞得后宫怨天载道。 “哦?那你说怎么办?” “可以先让人出去找找这人是谁,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卫太子送出去。只要卫太子回了卫国,就万事大吉。” 苏公公说到了点子上。 可问题就是,背后推波助澜这人,能不能让他们顺利地把卫伶送走。 一想到这种闹心事,皇上又使劲皱眉,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充满了阴霾。 苏公公一看皇上这个表情,就知道皇上是想到了什么。 他在心里叹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退后几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南浔山庄里的赵飞喻,终于是实现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坐在那里就能听到所有的事。 像是卫国使节团的事,像是太子没有被解除禁足,等等…… 海棠坐在赵飞喻旁边看着她教赵予宁认字,一边笑着说道,“怎么样,想不想回去凑热闹啊?” 赵飞喻看了她一眼,“凑什么热闹,估计皇上这会儿正铺天盖地地找我,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海棠点点头,“还是你聪明啊。” 其实用膝盖想想,赵飞喻都知道皇上为什么没有找过来。 怎么说她也就是个弱女子,能散布出去的那样的消息,本身就匪夷所思。 再想想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皇上还怕把她叫进去再惹一身不是。 赵飞喻在心里笑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从这个坏名声上得到什么好处。 真是这个世界充满了惊喜,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能去发现,就会有惊喜在门后等着你。 看着赵予宁的字写的差不多了,赵飞喻拍拍她的小肩膀道,“拿着纸去我书房接着练,娘亲有话要和海棠姑姑说。” 赵予宁懂事极了,这段时间恢复了之前那样不咸不淡的态度,但还是有些变化的。 起码不会再动不动就跟赵飞喻冷着脸。 不喜欢的事要说出来,心疼娘亲也要说出来,赵予宁听从了海棠姑姑给的建议,学着去做一个会表达的人。 她一走,海棠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严肃,看着赵飞喻道,“我要跟你说的消息你别激动。”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赵飞喻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想会是什么坏消息。 “派出去找灵犀草的人回来了。”海棠道。 赵飞喻的双眼立马发射出光芒,很期待地看着海棠,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回答。 可惜,注定让赵飞喻失望了。 海棠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百零九章 为他分忧 失望吗?自然是失望的。 她将这段时间训练出来的那些暗阁的杀手一股脑派了出去,甚至都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免得皇上来抓自己的时候有抵御的人。 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什么也没找到。 赵飞喻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应该是怎么样的。 是应该生气吗?应该吧,毕竟结果不尽人意。 可是生谁的气呢?人是她派出去的,地方也是她指出来的,最后什么也没有,不就是说明她办事不力吗? 那她生自己的气的话,为什么要表现出来让别人看见呢? 海棠在一旁屏息凝视,盯着赵飞喻的脸看,等着安慰。 她虽然从来没见过那个棠姑长什么样,但从赵飞喻投入在灵犀草上的精力来看,应当是和赵飞喻关系很不错的。 这次暗阁的人铩羽而归,赵飞喻心里应当是非常难过的。 可是等了半天,赵飞喻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点诧异以外,便是面无表情,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她周身的气息有些沉闷,海棠简直要以为赵飞喻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了。 “没找到就下次换个地方找吧。”赵飞喻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她自己都这么乐观,海棠也不好硬劝,只能顺着话头道,“好,下次换个地方找。” 她其实想问问赵飞喻为什么不找晏若祁寻求帮助。 晏若祁有自己的势力,不光是表面上人尽皆知的十万大军,他还有明眼人看不到的手下。 例如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 海棠觉得赵飞喻应当是知道的,毕竟凌枫就是暗卫出身。 暗卫人均水平都不在凌枫之下,要不然晏若祁当初也不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凌枫送给了赵飞喻。 要是找晏若祁,估计这件事会更容易一些。 可不知为何,赵飞喻怎么也不肯开口。 海棠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近来盛京里也不太平。” “太子被放出来了?”赵飞喻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她不是那种不定性的人,表现得这么关心,也不过是因为晏若祁还在盛京。 盛京的风云变幻也和晏若祁紧密相关。 海棠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只当赵飞喻好奇。 “这个倒是没有。是卫国使节团到了,来接卫伶。” 赵飞喻心下了然。 是了,距离上次卫伶在这里被她和晏若祁来了一出瓮中捉鳖,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卫国山高水远,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得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估计到地方的时候,也就是这会儿。 更何况还是使节团,代表着卫国的脸面,不管怎么着急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 自然会再慢一点。 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到了盛京。 “就是今天到的。盛京的百姓出来当街对骂,让使节团在街头寸步难行。”海棠补充道。 “不知道是谁将太子通敌叛国的事散布出去,街头巷尾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提起这个,海棠总觉得这个稳准狠的手法有点熟悉。 这段时间从盛京来的消息都是海棠负责整理的,想要知道什么事,听海棠说就行了。 没想到卫国使节团上午刚到,消息下午就送过来了。 这件事做的不错,可以加鸡腿。 赵飞喻眼中闪过赞许的目光,随后重新集中注意力。 她不像是海棠,还要想想这件事可能是谁做的。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晏若祁。 手法如出一辙。 上次是让她去赏花宴散布消息,这回更是精准打击,直接让整个盛京的老百姓都知道。 可真是杀人诛心,手段狠厉,和他本人一样。 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干不掉。 想着想着,赵飞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别提多愉悦。 人家使节团都到你家门口了,本该由太子出来接待,却因为这件事,皇上怎么也不敢将太子放出来。 无奈之下,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会是谁来做这件事。 再想想晚上皇上一脸憋屈地坐在太和殿设宴陪着卫国使节团喝酒的场面,赵飞喻更是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海棠都快看呆了。 她还没说什么呢,赵飞喻的阴郁就自动一扫而光了? 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了。 “得找个机会把安哥儿接过来。”赵飞喻突然收敛起笑容,很郑重地对海棠道。 海棠一听,哟呵,你胆子多大啊,还把世子接过来? 人家又不是没有家。 人家只是没有娘! 看出来海棠没说出来的那些话,赵飞喻不以为意。她在开口之前就预料到了别人会怎么想自己。 可她不在乎。 她觉得自己和那孩子投缘,况且单是他爹叫晏若祁这一点,就无法让赵飞喻袖手旁观。 晏若祁要做的事很危险,赵飞喻目前为止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那就为他再做一件事。 将晏予安接过来,好好保护起来,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这样想着,赵飞喻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合格的贤内助,还没有过门,甚至连心意都不曾表露过就事事为晏若祁着想了。 怪不矜持的。 此时盛京的一个小药铺里,一身白衣恬淡儒雅的凌霄,还坐在堂前。 今天来问诊的人很少。 老百姓们去辱骂卫国使节团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过这几年会有自己小师妹一份力。 元昊性子憨厚,在这一片名声不错,出去不怎么费力就打听到了事情本末。 听到师叔名字的时候还吓一跳,再三确认不是那人杜撰的后,连忙跑回药铺。 “师父,师父!”元昊一边跑一边喊道。 凌霄微不可察地皱一下眉头,等元昊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才道,“急什么,有话慢慢说。” 元昊摆手,无奈跑的太急了,这会儿喘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给他倒了杯茶,凌霄站起来递到他手里,“什么事能急成这样?”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元昊这才道,“是师叔!” “飞喻?”凌霄皱眉,“有飞喻什么事?” 元昊立马学了一遍。 “真是胡闹。”凌霄面沉如水。 第二百一十章 鲁莽 “那怎么办啊?”元昊到底是年少不经事,这么点事就给他吓得手足无措。 凌霄看了他一眼,道,“按兵不动。” 主要是这会儿动不动也没什么用,赵飞喻都不在盛京,事情闹得这样大,很显然没有受什么影响。 而且,皇上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场面已经这样了,但凡有点判断力都知道不会是赵飞喻做的。 凌霄很了解赵飞喻,她虽然有主意,敢干。 但目前还是不会弄出这么大场面的事。 毕竟赵飞喻目的也不是将其取而代之。 她的仇人只是侯府,光是对付侯府的话,还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 那到底是谁? 凌霄皱眉,身上难得有这样低气压的时候。 元昊看着师父这样,一时之间心里也有点打鼓。 今天凌霄坐诊的时候,来的人就很少,这么一看,居然都是去大街上逮着人家卫国使节团骂了。 说起来又好笑又无奈。 “师父,师叔会不会有危险啊?”元昊问凌霄道。 这件事其实凌霄自己也说不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转头看了元昊一眼,安抚道,“放心,你师叔应该没事。” 就算有事,她自己有武功,也能自保吧。 那赵予宁呢? 想起来自己那个可爱的侄女,凌霄的眉头又皱起来,赵飞喻倒是能自保了,宁儿怎么办啊? 不行,还是得把宁儿接走。 “收拾一下,一会儿动身去南浔山庄。”凌霄一边皱眉往里面走,一边对后面没反应过来的元昊道。 乍一听还不知道凌霄要干什么,不过他听到了“南浔山庄”四个字。 南浔山庄?那不是师叔的地方吗? 是了,师父肯定是要和师叔共进退! 元昊心中热血沸腾,对! 同门师兄弟就是要共进退! 一想到这里,元昊充满了干劲,三下五除二就把药铺给关上门了,一头扎进后院,把自己那点东西收拾收拾,风卷残云一样。 等凌霄看到元昊大包小包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又是一脸无奈。 看清楚师父眼底的神色,元昊一瞬间有点懵。 嗯?师父不是说好了同进退的吗?为什么你的东西那么少? “怎么了吗师父……”元昊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透着一丝自我怀疑地问道。 凌霄感觉时间也来不及了,这事拖不得,“没事没事,先走吧。” 上了马车之后,元昊又将自己给说服了。 一定是师叔那里给师父准备了行李,不然师父怎么会这么怡然自得? 这样想着,元昊赶车的时候也更加精神卖力。 很快就到了南浔山庄。 站在山脚下,看着不远处飞流而下的瀑布,再看看旁边错落有致的房间,景色优美,虽说没有盛京里深宅大院的规矩,却也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元昊一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归谷。 只是没有当归谷那么不好找。 还记得赵飞喻离开的时候,拍拍自己的肩膀,只是说她不会受苦,那里条件不错,却不成想,条件这哪里是不错啊? 这简直好到爆啊! 怪不得师叔不回来!搁他他也不回来啊! 在山庄门口跟那个小厮说明来意后,他就连忙跑到里面去报告给赵飞喻。 凌霄被他们客气地请进去,由于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是不是凌霄自己说的那个身份,暗卫让他们两个坐在了旁边的房间里 那通风不错,凌霄坐在这里,那点心浮气躁也被风吹过去了。 彼时坐在书房里安排暗阁事宜的赵飞喻,一听说凌霄来了,笔都没握住,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说谁来了?”赵飞喻歪头看过去。 小厮毕恭毕敬,弯着腰道,“来人说是小姐的师兄凌霄。” 这回赵飞喻可是听清楚了,也顾不上捡起来地上的笔,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人在哪呢?快点请进来。” 看赵飞喻这样兴师动众,小厮心里也有数了。 看来还真是,幸亏当时没有将人赶出去,不然现在应该出去的人就是他了。 等看到凌霄时,赵飞喻笑了笑走过去问道,“师兄,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药铺的事都做完了?” 凌霄看着赵飞喻的眼睛,很难得,居然没有笑。 也就是这一刻,赵飞喻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凌霄语气有些冷,像是长辈对小辈的指责道,“你做事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赵飞喻头皮一阵发麻。 要是问问当归谷里,赵飞喻怕谁,那答案肯定不是棠姑,而是她面前这个人。 别看凌霄对谁都是笑呵呵一脸和煦的,可真要是被赵飞喻惹恼了,凌霄脸上就一点笑意都看不见。 很奇怪,凌霄从不打骂什么人,他生气的时候却让人都害怕得很。 例如赵飞喻,她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 肯定是自己去赏花宴的事被师兄知道了,不然赵飞喻想不到任何能惹凌霄生气的地方。 还真就被她自己给猜对了。 “师兄,我那是……”赵飞喻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是鬼迷心窍色令智昏,可是让她想出来个借口去搪塞凌霄,她又不愿意。 最后只能讪讪地闭嘴。 凌霄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旁边小厮和暗卫还在,训练有素,尽管好奇却也不往这边看。 尽管如此,凌霄也还是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赵飞喻什么。 看了她一眼,赵飞喻就特别自觉地道,“师兄,这边。” 元昊这回也没有跟来,他看着师父身上的气质不对,估计师父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跟师叔说吧。 等赵飞喻停下脚步,凌霄才发现她把自己带到了瀑布附近。 这里很清凉,在这样烈日炎炎的盛夏,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鲁莽。”凌霄看着赵飞喻的头顶,语气很重地道。 被他这么说,赵飞喻本来就低着的头这下又往下低了低。 “我错了师兄。”赵飞喻真是练出来了,只要脸皮厚,就不用愁会被凌霄骂多久。 “现在知道了错了?” 当时干嘛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自己决定 凌霄性格也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千里迢迢跑过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他想的很清楚,事情已经发生,这会儿就是把赵飞喻骂的狗血淋头也没用。 再说了,赵飞喻的脾气他也清楚,要是说烦了,估计还会有逆反心理。 但是赵飞喻不像是那种好歹不分的。 正因为如此,凌霄才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赵飞喻自己的苦衷。 被凌霄这样问,赵飞喻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学生,在凌霄面前头也不敢抬,不敢去看大师兄的表情。 许久,凌霄才叹口气,对赵飞喻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赵飞喻知道,凌霄这是消气了。 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抬头朝着凌霄嘿嘿一笑,“师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别来这套。”凌霄就知道这丫头变脸快,这次他更快,在赵飞喻开口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一抬手,打断赵飞喻的话,道,“站好了。” 赵飞喻立马按着凌霄说的,像是在站军姿一样,笔直。 很难想象,她都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了,在自己师兄面前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心态年轻的缘故。 “这次过来有事。”凌霄板着脸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表情也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是棠姑的事吗?灵犀草我还没有找到,你能不能想办法再拖一点时间,我应该能找到的。” 这是赵飞喻的自信,也是她给自己的压力。 必须找到灵犀草,要不然没脸回去。 凌霄看了赵飞喻一眼,重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别管赵飞喻做事多鲁莽,对自己人还是肝脑涂地的。 可是凌霄就是气她从来都不把自己安危当回事。 一个姑娘家,整天学着男人打打杀杀,明明应该是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存在。 凌霄叹口气,再开口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和缓不少,“不是这件事。” “那是怎么了?”赵飞喻一颗心都悬起来了。 她很久没看到凌霄带着这样的表情说话了,下意识就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 对上赵飞喻的眼睛,凌霄道,“我是过来接宁儿的。” “接宁儿?”赵飞喻下意识就以为凌霄要把她带回盛京,毫不犹豫拒绝,“这个不行,盛京现在不安全。” 凌霄冷笑,“你也知道盛京不安全啊?” 得了,又走进死胡同了,在凌霄面前果然就不能大意。 这样想着,赵飞喻闭上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她终于老实下来,凌霄这才道,“我和元昊带宁儿回当归谷。” 赵飞喻想问他一嘴为什么这么突然,再一想今天下午海棠和自己说的事,一定是盛京发生的事被凌霄知道了。 她心里是不想让宁儿离开的。 女儿不跟在母亲身边,她怎么能放心呢? 看赵飞喻表情犹豫,凌霄当然知道她心里多挣扎,也没逼着她立马就答应下来。 “你好好想想,在这个庄子里,你能不能将她保护好。” 凌霄的声音轻飘飘地飘进赵飞喻耳朵里。 赵飞喻不知道,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其实觉得自己拼死也能护住宁儿,但是要是自己死了,宁儿怎么办呢? 这个想法一出来,赵飞喻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冷。 看着赵飞喻不断挣扎,凌霄其实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这个小师妹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涉及到赵予宁的事,就立马换了个人似的,变得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这样,你把宁儿叫过来。问问宁儿想不想跟我回去。她这么大了,我们没有权利做那些自以为为她好的事。” 凌霄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这句话哪怕放在新世纪,也绝对是适用的。 没有人可以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替你做决定。 有那么一刻,赵飞喻真的特别怀疑,怀疑这个世界里不止自己一个外来者,一定还有什么人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经历。 可是,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和这个世界相处的很融洽,赵飞喻总是会反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看着赵飞喻发呆,凌霄皱眉,叫了她一声,“飞喻?” 赵飞喻连忙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凌霄一眼,“师兄,我这就让人去叫宁儿过来。” “不用,你带我去找。”凌霄说完,便往一边走。 赵飞喻只得立马跟过去带路。 这可是她的地盘,她熟悉得很。 赵予宁刚读完书,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玩呢,赵飞喻带着凌霄在山庄里面找了一会儿,总算是在后面的泉水旁边找到了人。 她那个小仆人瑶瑶就在旁边陪着,还心灵手巧地给赵予宁用花草编织了一个皇冠。 赵予宁戴上之后,像个小精灵一样。 “宁儿,你看谁来了?”赵飞喻从后面喊了一声。 赵予宁立马转过头来,看到凌霄的时候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像个小松鼠一样跑过来一头扎进凌霄怀里。 “师叔!你怎么来看宁儿啦!”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如此热情,凌霄还有点手足无措。 很快他就接受了赵予宁的这个改变。 “因为师叔想你了,怎么样,在这吃的好睡得好吗?”凌霄蹲下来,和赵予宁平视着关心道。 赵予宁点头,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吃得好,睡得也好。我还有自己的房间,还有书房呢。” 要不是娘亲说过小姑娘的房间不能给男生看,她早就带着凌霄进去参观了。 不等凌霄说什么,赵予宁又道,“师叔,娘亲一会儿也会给你安排单独的房间。师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赵飞喻哭笑不得地看着赵予宁,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小主人就自作主张让凌霄在这住下了。 行,好歹是知道谁是自己人。 “师叔还有事,可能没办法在这里住了。”凌霄说的委婉。 也是,要是赵予宁同意跟他走,估计一会儿就要动身了吧。 当归谷才是真正的山高水远,不赶紧走得话,恐怕是要迟则生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宁儿不走 赵飞喻感觉自己这会儿都要纠结死了,心里想让赵予宁留下,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又怕把她留下来再有什么危险。 两股势力在她心里争先恐后的相互撕扯,她整个人都要由内而外地碎裂成两半。 她某一瞬间又敏感的不行,听到凌霄这么说,立马就竖起耳朵,等着看凌霄有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逼迫赵予宁,让赵予宁自己选择。 心里有自信,她觉得赵予宁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凌霄。 可是,如果赵予宁真的那样说了,自己就会快乐吗?她真的可以自私到让赵予宁陪自己经历这样凶险的事吗? 赵予宁才五岁,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不知道什么是这一秒好好的说话下一秒就生离死别,但是她知道。 她不是五岁孩子,两生加在一起,她总数已经超过三十岁,甚至有朝着四十岁去的架势。 人生经历也是全方位碾压赵予宁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师叔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呀?”赵予宁一脸的天真无邪,睁着大眼睛看凌霄,似乎凌霄今天不说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就不罢休似的。 尽管这孩子就算不罢休也不会怎么样。 可谁能拒绝这个可爱的小宝贝的一点点要求呢? 这样想着,凌霄笑了笑,看了一脸战战兢兢的赵飞喻一眼,对赵予宁道,“宁儿,师叔和你娘有事要对你说。” 看凌霄这样正式,赵予宁也不自觉站的更直,看着凌霄,小脸没什么笑意,“师叔,你说吧。” 说完,还转头有些不安地看赵飞喻一眼。 都说小孩子其实对大人的情绪最敏感,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这样。 赵飞喻于心不忍,突然不想让赵予宁来做这个选择,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太残忍了。 可是凌霄的眼神却告诉她,别插手。 赵飞喻知道凌霄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是赵予宁必经之路,她迟早有那么一天要做这样的选择,早一点来选择,总比晚一些好。 可能目前看来的确很残忍,很不近人情。 但是没办法。 万一,万一这次她和晏若祁背水一战的后果不理想,身陷囹圄,最后身首异处,那不就没机会教给赵予宁更多的东西了吗? 这样的想法走马灯似的在她心里过了一遍,最后赵飞喻闭闭眼睛,对赵予宁道,“宁儿,师叔要带你回当归谷。” 赵予宁一听这话,冲击实在是有点大,她刚适应这里的生活不久,就又要离开了吗? 尽管她知道赵飞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还是不想就这么离开娘亲。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赵飞喻的袖子,轻轻晃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地问道,“娘亲,我能不能不跟师叔走啊?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凌霄看了赵飞喻一眼,眼看着赵飞喻有心软的架势,却也没说话。 他在等着看,等着看赵飞喻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让赵予宁自己做选择,还是自己先忍不住,将赵予宁再次保护在羽翼下。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等了半晌,赵飞喻也没有说出那句话。 凌霄看过去,只见赵飞喻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宁儿,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自己学会判断。”赵飞喻觉得赵予宁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自己方才没有将利弊讲清楚。 她重新把事情的利弊给赵予宁说一遍,赵予宁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才会是最优选择。 “娘亲要做的事,很危险,有可能自顾不暇,更别提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你。还有,要是选择留下来,晚上山庄里进了刺客可能都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及时保护你。” 赵飞喻这话说的坚决,还有点现实,以及一点夸张的成分。 凌霄看着赵飞喻坚决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让她这样做,才是最残忍的。 明明自己这个师妹还是个孩子呢。 她怎么可能不会派人去保护赵予宁,不过是随口说出来吓唬赵予宁的罢了。 “要是现在跟师叔回去,当归谷里有棠姑可以保护你,还有其他师叔和师兄陪你玩,读书的事也不用焦虑,师叔会给你解决。” “所以宁儿你想好了没,要不要跟着师叔回去?” 说完,赵飞喻屏息凝视,看着赵予宁,期待着她的回答。 赵予宁对上赵飞喻的眼睛,眼神很澄澈,对赵飞喻说的话深信不疑。 她甚至不觉得娘亲在夸大其实。 “可是我回去了,娘亲你怎么办啊?”赵予宁小声问道。 故意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凌霄听到了生她们娘俩的气似的。 搞得凌霄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当归谷脾气最好的人了,怎么突然发现大家好像都不这么觉得呢?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形象不对时,已经为时晚矣。 赵予宁一句话差点没让赵飞喻当场落泪。 这孩子跟谁学的啊,简简单单回答问题不会吗?非得说什么这种煽情的话啊? 赵飞喻口是心非,脸上却还是没有其他表情,当真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看着赵予宁道,“娘亲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不用你操心。” 说完,像是怕赵予宁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于冰冷,不近人情,赵飞喻有些不安地补充道,“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就好,娘亲不干涉你。” 的确是不干涉,一句提议都不给,挽留也没有,字字句句都是在把赵予宁往外推的意思。 可不知为何,赵予宁盯着赵飞喻的脸,硬是从她的浑身上下,以及那些没法诉诸于口的话里看出来了挽留。 “娘亲,我不走,宁儿要一直陪着娘亲。宁儿不怕死。”赵予宁说完,两只手圈住赵飞喻的腿,小小的一只立马扑在赵飞喻身上。 赵飞喻心都化了。 瞧瞧,这才是她女儿,同甘苦,共患难! 看来自己穿过来也没什么遗憾的,起码有这么一个可爱贴心的女儿呢。 得到了赵予宁的答案,赵飞喻扭头扬眉看着凌霄,炫耀意味明显。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解释一下 凌霄对上赵飞喻的眼睛,表情有些无奈。 他极力想假装没看到赵飞喻得意洋洋的表情,转头对赵予宁道,“宁儿你想好了吗?” 宁儿从赵飞喻怀里抬起头看着凌霄特别坚定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意思就是,这个道理我都懂,师叔你不会是不懂吧?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凌霄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害,不愧是母女,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凌霄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见赵予宁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当归谷,看赵飞喻这种就是舍出自己的命也会保全赵予宁的架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有将赵予宁带走的心思,也不过是想给赵飞喻添一道保障。 想的也是赵飞喻到时候可以自保。 看来人家母女从未考虑过这样的事,这次是他多此一举了。 用晚膳的时候,赵予宁很快就吃完了被赵飞喻允许可以出去玩,屋子里除了下人,就剩下凌霄和赵飞喻。 他们两个坐在桌子旁边,安静地吃饭。 一种无法言说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逐渐弥漫开。 良久,在重复了第n次的机械夹菜进食动作之后,凌霄干咳一声,看着赵飞喻道,“飞喻,今天的事是师兄考虑不周,你别往心里去。” 赵飞喻一脸诧异,看着凌霄的眼中皆是茫然,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凌霄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了。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挑拨你们两个……”凌霄硬着头皮给赵飞喻解释。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这样耐着性子给一个女生解释什么,还是第一次。 谁让当归谷在五年前,除了棠姑一个人,上下清一色的男人呢? 他话说到一半,赵飞喻像是脑袋被人开过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随即就打断凌霄的话头。 她看出来了凌霄脸上不可言说的尴尬。 “师兄,你这么说我就有点过意不去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宁儿和我只会感激你。”赵飞喻说的是真心实意。 五年来,除了棠姑和凌霄,再就是当归谷的人,她们母女两个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过家的温暖。 也就凌霄愿意为了她们的事操心,还特意大老远跑过来。 换个人,估计人都不带搭理一眼的。 这个时候要是像凌霄说的那样,觉得他在挑拨离间,那就太不是人了。 听赵飞喻这么说,凌霄心里松了口气,“你要是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说完,凌霄放下筷子,他早就吃完了,一直在等赵予宁这个小鬼头出去找机会和赵飞喻单独说话,才迟迟没有放下筷子。 这会儿吃的有点撑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当天晚上赵飞喻亲自带着人,给凌霄和元昊二人安排了房间。 赵予宁知道师叔和师兄两个人在山庄里住下来的时候,还有点费解,看着赵飞喻问,“娘亲,师叔不是说他有事吗?” 赵飞喻心里尴尬,叫苦不迭。 就说不能对孩子说谎,一个谎言要用另外一个谎言来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凌霄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太完美了,赵飞喻绝对说不出“师叔逗你”之类的话,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人家凌霄并没有说谎。 “师叔的事情解决了,就不用着急离开。宁儿不想带着师叔和师兄在南浔山庄走一走吗?” 赵飞喻实在是太懂语言的艺术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将赵予宁注意力吸引走。 这一招对小孩子屡试不爽。 很明显,赵予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明天当导游这件事上,有些兴奋地眨眨眼,看着赵飞喻道,“娘亲,我可以吗?” 赵飞喻很温柔地勾起唇角点点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对她道,“宝贝,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 在娘亲这样的鼓励中,赵予宁开心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赵予宁早早就醒过来,都没用她的瑶瑶姐姐叫。 雪瑶一大清早听见动静走进来时,却发现赵予宁自己已经穿戴整齐。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起的这样早?”雪瑶走过来,帮赵予宁将她自己没有处理好的地方处理好。 赵予宁特别自豪,挺胸抬头,“我今天要给师叔当解说的。” “解说?”雪瑶很显然没听说过如此新奇的名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赵予宁从赵飞喻那里学来的,当即有模有样地给雪瑶讲了起来。 到底是年纪小,脑袋转的也快,三下五除二就弄明白了赵予宁什么意思。 “那小小姐今天时间上怎么安排?”雪瑶认真问道。 她是赵予宁的侍女,也是她的监督者,这是赵飞喻吩咐的。 小姐可是这个山庄的主心骨,说话最算的那个,不听她的听谁的? “我早都安排好了。”赵予宁就等着被夸呢,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姿都变得谦虚了不少。 雪瑶看出来了赵予宁那点小心思,笑笑道,“没想到小小姐居然这么棒,自己就把时间安排好了。那一定要严格遵守哦。” 被夸了的赵予宁顿时春风满面,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时,都忍不住想问自己一句,这么可爱的人是现实存在的吗? 等赵予宁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表,在凌霄出门之前,争分夺秒地把读书任务完成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便走了过去。 老远就看到赵予宁像一只小公鸡一样用战斗姿势走过来,凌霄忍俊不禁,还以为这孩子要去打架呢。 看她走近了,在自己面前站定,凌霄不禁好笑地问她,“怎么了宁儿?” 赵予宁抬头看着凌霄,声音脆生生的,“师叔,我娘亲说了,你和师兄不急着走,对吗?” 确实,不用送你回当归谷了,也就不用急着出去了。 “是呀。”凌霄点头。 正合赵予宁意,她脸上轻而易举就扬起一个笑容,“那正好,我给你和师兄做导游,一起来参观一下南浔山庄吧。” “导游?”凌霄好奇,“宁儿给师叔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要不懂装懂 赵飞喻其实极力地不想让自己干扰到赵予宁,努力把自己对她的影响降低,为的就是别让赵予宁成为别人眼中的怪胎。 她心里想的很好,也对客观情况有一个准确的认识。 那就是,赵予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古代小孩,和自己压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她要是用自己在新世纪耳濡目染来的育儿经带赵予宁,那肯定是不行的。 赵飞喻一个大人倒是怎么样都行了,她知道怎么迅速学习身边其他人,让自己伪装的别人看不出来。 可赵予宁不行。 她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融入身边的圈子,让自己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已经霸占了原主的身体,赵飞喻觉得为了表示一下,礼尚往来,她将原主的孩子抚养长大。 故而赵飞喻对赵予宁的教育其实插手不太多,从生下来就在当归谷里,有凌霄这样温文有礼的标准君子在,赵飞喻不愁赵予宁会长歪。 像是赵飞喻期待的那样,赵予宁的确没有长歪,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的。 像是她现在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一两个新鲜词,都是在赵飞喻那里听来的。 凌霄都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从小就跟在他身后长大,凌霄虽然待人接物都温文有礼,可心里对这个孩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像是为了帮忙弥补父亲这个角色在赵予宁人生中的空白,凌霄一直都是个很有担当,很值得依靠的。 给凌霄解释完,赵予宁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对他道,“师叔,我带你去那边看看吧。” 元昊一早上用膳后就过来了,这会儿正站在一旁,顺着赵予宁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 仔细一看,树上还都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元昊不禁疑惑,都这个时候了,什么花能开啊? 元昊低头去问赵予宁,赵予宁也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段时间她在山庄整天学习,跟着赵飞喻研究药理,也没注意到这边准备悄悄的小花骨朵。 一时不察,居然被元昊给问住了。 小孩子敏感极了,立马意识到自己居然打脸了。刚跟人信誓旦旦地说要当导游,结果还没开始,就被人给问住。 她自尊心极强,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赵飞喻,一脸无措,眼圈“唰”就红了,却还记得赵飞喻叮嘱过的,有什么委屈回去说,不许在人面前哭闹。 可她强忍眼泪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也是令人怜惜的。 凌霄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后,走上前去,抬手摸了一把赵予宁的头,“宁儿,怎么了?是因为没回答上来元昊哥哥的问题吗?” 赵予宁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不称职。 可是娘亲还说过,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赵予宁只好点点头,开口时都带了点哭腔。 “师叔,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连这个都不知道。 元昊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给赵予宁问住了,才让她这么自责,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无奈地抬手挠了挠头。 “宁儿,你别这么说啊,我不也不知道吗?” 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吗?他是真不知道才这样问的,又不是想故意为难赵予宁。 赵予宁当然知道她元昊哥哥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娘亲嘴里都要说一句“憨厚老实的好孩子”的人,哪会故意为难自己。 她眨眨眼,硬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真的吗,元昊哥哥?” 这回没等元昊说话,凌霄开口了,他一说话,语气总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就在这样放松的氛围里,却也没有人会主动开口打断凌霄的话来破坏气氛。 “宁儿,不懂不可怕,也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但是如果不懂装懂,那就会让人觉得你是个身无长物的酒囊饭袋,长此以往,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力度,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来往。” “师叔很庆幸,宁儿不是这样的人。” 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这是在夸奖和安慰自己了。 赵予宁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很快笑容又变得明媚起来,她看着凌霄甜甜一笑,“师叔,那宁儿带你们去参观吧?” “好。”元昊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连忙答应下来。 确定赵予宁不会跟着凌霄回当归谷后,赵飞喻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醒来时,一个丫鬟进来伺候。 赵飞喻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镜前面,问道,“宁儿呢?” 给她梳头发的侍女心里庆幸,昨天晚上海棠姐姐提点她了一句,说今天早上小姐很有可能会问问小小姐的事,让她多留意。 没想到还真被海棠姐姐给猜中了。 “小小姐一大清早就带着小姐的师兄,凌公子还有另外一位公子在山庄里转悠呢。” 侍女不紧不慢地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立马睁开眼睛,有几分戏谑地道,“宁儿真给师兄当导游去了啊。” 昨天晚上还以为赵予宁就是说说呢。 没想到这孩子的行动能力还挺强的。 侍女不知道“导游”什么意思,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小姐先用膳吧。”给赵飞喻梳好头发,侍女退后一步,让赵飞喻有空间可以欣赏自己的发髻看满不满意。 赵飞喻随便看一眼,觉得还说得过去,就点点头,站起身一边往外间走,一边对侍女道,“传膳吧。” 饭菜其实早就做好了,就是赵飞喻醒的有点晚,就等着她发话了。 这会儿赵飞喻张嘴,那自然是立马就摆在面前,要什么有什么,别提多丰盛。 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饭菜,还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赵飞喻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她盛京西街那两间旺铺,还在源源不断地给自己送钱。 其他产业也在争先恐后地分成给赵飞喻。 从她决心经商,让自己不受金钱掣肘时,这些令人眼红的产业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在盛京每个不起眼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冒尖。 第二百一十五章 会长大的 就在凌霄元昊二人跟在赵予宁身后在南浔山庄偌大的地方转悠时,远在盛京的王府里,晏予安也没闲着。 从赵予宁不来跟自己一起上课开始,晏予安就觉得学习这件事又变得索然无味。 虽然祖母现在也不让自己吃红烧肉了,他的桌子上的菜色,也是每天不重样。 不过这样作业有弊端。 他有一道喜欢吃的菜,头一天多夹了两筷子,回头第二天就没看到那道菜了。 晏予安特意跟侍女说了一声,晚上要吃,结果去跟厨子说了一声,晚上还是没有。 他是世子,身份尊贵,说什么别人就得听什么,第一次有这样公然忤逆的。 只不过晏予安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当场打脸。 却也懂得看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心情很不美丽。 当天晚上晏予安也没发脾气,也没干别的,就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一早,晏予安想起来这件事之后,又跟侍女说了一声,心想你就算是忘了,这么提醒也得能想起来了吧? 哪知侍女答应的,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失信于世子的愧疚和意外。 搞得晏予安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忘了是不是自己其实没有跟人说过,是自己记错了。 可当天晚上,跟昨天的情形一样,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了两样新鲜的菜色,唯独没有那道喜欢吃的。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难得发一次脾气的晏予安,当场就摔了筷子。 侍女一听声音,胆战心惊地问晏予安,“世子,怎么了世子?” “还问我怎么了?”晏予安声音也不大,就坐在那里绷着脸。 虽说没有大吼大叫,可一直笑着的人突然不笑了,给人的感觉也是有些可怕的。 侍女立马跪下来,就知道这两天的事可能是触怒他的小宇宙了。 可这也没办法啊,又不是她一个奴才能够左右的。 命令是老王妃下的,整个王府哪有一个人敢不听她的话的? “世子息怒!”侍女哀求着。 晏予安不悦地皱眉,自己又没有喊打喊杀,至于摆出这么个态度来吗? 真是有够夸张的。 “本世子又没说把你怎么样,哭什么?”晏予安已经快六岁了,他两年前就不怎么哭过了。 这会儿看见侍女流眼泪,一脸费解。 自己不也没动手吗?就问两句话也不行?这么娇贵呢吗? 一听晏予安这话,侍女忙不迭地抬手去擦眼泪,可一想到自己凄惨的下场,侍女的眼泪又不听话的跑出来。 晏予安差点被眼前这一幕搞得目瞪口呆。 从没见过眼泪越擦越多的,这是什么原理,还是什么超能力。 “世子,不是奴婢不让世子吃,是老王妃交代过,同一种菜,绝对不能一天出现两次。您上次吃还是在前天,按照规矩应当是明天才能吃。” 侍女抽抽搭搭的,好歹是把话说完整了。 这么一听,晏予安茅塞顿开。 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餐桌上花里胡哨,恨不得比皇帝的饭桌还要丰富了。 原来是自己亲爱的祖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晏予安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知道不是侍女的错,自然不能把火撒到她身上,晏予安摆摆手,叫她,“起来说话吧。” 可是那应该怪谁呢? 祖母年纪大了一点,考虑事情有点极端,却也是为自己好,总不能狠狠心拒绝所有好意。 别说这样的事晏予安做不出来,就是他能做出来,那也逃不过晏若祁的一顿打。 晏若祁也想好了,反正自己不能说话,晏予安犯错误了自己也不能口头教育,那就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一想想自己会被晏若祁武力压迫,晏予安就压力山大。 算了,一道菜不吃又不会死掉。 晏予安在心里安慰自己的一番后,将筷子重新拿在手里,没有和侍女再说什么,而是用行动说话。 看晏予安在安静的吃饭,侍女就知道他是消气了,这才偷偷松口气。 幸亏这就是世子,换个人今天这件事都不会轻易揭过去。 这边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老王妃那边立马就知道了。 晏若祁其实早就知道儿子院子里的人,都是老王妃安排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晏予安。 这样有点监视意味,让晏若祁虽然不悦,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晏予安从小就没有娘,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恨不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更别提怎么照顾一个豆大的孩子了。 能长这么大,全都是老王妃不厌其烦地安排。 每一样都亲自过目,不然不放心。 后来晏若祁也就默许了老王妃在晏予安院子里放的那么多人。 毕竟有点什么事,老王妃这边第一个知道,也能很好的保护晏予安。 说到这里,晏若祁也没好到哪去,整天蹲在晏予安院子墙头上的暗卫不是他的人似的。 老王妃和苏嬷嬷听着下人汇报完那么点小插曲后,叹口气。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给什么吃什么。也是我老糊涂了,不知道怎么照顾他了。” 当然会觉得惆怅。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最知道晏予安的心思了,如今却也不懂了。 让他吃喜欢吃的东西,却把他吃坏了,不让他吃吧,还不开心。 一抬头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时光也过得太快了。 老王妃不禁红了眼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在他们爷俩身边多少年。 苏嬷嬷自然看得出老王妃心中的不平,只得在一旁劝道,“老王妃,这都是必然的。世子会一天天长大,像王爷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当年老王爷刚走的时候,王爷不也是个满地跑的半大孩子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稳重了。” 听她这么说,老王妃果不其然又想起来了那些往事,她点点头,眼泪一不小心就流了下来。 “是啊,都会长大的,会长大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事重重地晏予安 当然用膳上的烦恼这还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在学习上的不如意。 明明赵予宁在的时候,先生说的也是一样的话,为什么她不在了,自己就什么都听不懂了呢? 晏予安觉得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心理作用。 可是一连着几天下来,他还真的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人在这坐着,心不知道飘哪去了。 先生打眼一瞅就知道这小鬼头心思不在这,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为什么。 “咳咳。”先生眼看着晏予安整个人身子都扭过去,恨不得直接搬到赵予宁原来坐着的那张桌子上去坐,这才忍无可忍地提醒他。 谁知道这小子还不领情,觉得先生无端咳嗽打断了他思念小伙伴的心情,转头胆大包天地瞪了先生一眼。 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先生,差点被他的冒犯给气倒了。 “你这孩子!”先生指着晏予安的鼻子尖,气的吹胡子瞪眼。 晏予安也不说话,就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不想跟这个聒噪的老头子说话。 先生兀自生气了一会儿也没人理,便自觉无趣,看晏予安这个小没良心的肯定也没心思学下去,这才拂袖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罢了罢了,朽木不可雕。” 侍女一听这话,大气不敢出,生怕世子迁怒。 然而晏予安压根心不在焉,都没听到先生说什么,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要迁怒谁。 当天晚上,老王妃把晏予安给叫过去一起吃饭。 二人一左一右地坐着,老王妃看着晏予安吃饭时都反应有点迟钝,察觉出来不太对,于是问道,“安哥儿,想什么呢?” 晏予安被她点名,冷不丁坐直了身子,看着老王妃,“啊?祖母,我没事啊。” 老王妃心想:放屁,小王八蛋,你有没有事我能看不出来?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晏予安被老王妃在心里给骂了,他还是一脸无辜。 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异样。 老王妃看了他一眼,又想起来下午下人过来汇报的事,不禁沉吟。 这小孩到底怎么了? “安哥儿,你跟祖母说实话是不是又惹祸了?”老王妃问。 一听她这么说,晏予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她们都不理解自己,哪里有惹什么祸!他乖着呢! 晏予安看着老王妃,如实回答道,“没有。祖母,您多虑了。” 哟呵,我可头一次见你这么客气。 老王妃这边内心戏足够丰富,都不用晏予安说话,自己就能把自己给逗笑了。 “多虑了?”老王妃半信半疑地看着晏予安,像是在告诉他:惹什么祸了告诉祖母,到时候被你爹发现了,祖母还能给你遮掩一下。 虽说这样溺爱孩子的方法不对,但没办法,老王妃总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心里有数。 犯不着每次都大动干戈。 毕竟都是一些小事,孩子又不是杀人放火。 晏予安真想问老王妃一句,祖母,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靠谱吗? 然而五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靠不靠谱,光是小伙伴的不辞而别就足够他忧郁一阵子了。 “祖母,我真的没有。”晏予安不知道应该怎么给老王妃解释,只好一遍一遍地重复。 看出来了晏予安那点不耐烦的态度,老王妃也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要是给孩子问急了,可就得不偿失。 “行行行,没有就没有,祖母不问了还不行?”老王妃说着,端起饭碗,还真就一句话都不跟晏予安说了,专心吃饭,似乎这个桌子上只有她一个人。 方才还觉得老王妃一直追问有点烦,等祖母真的什么都不问了,他又觉得有点不舒服。 心里像是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是想找个人吐槽一下。 可是祖母突然就没这个觉悟了。 晏予安像是屁股上有刺,在椅子上不安地来回乱动。 老王妃把他这点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眼角带上的一点笑意暴露了她内心的那点戏谑。 小孩也不怎么吃饭,感觉味同嚼蜡,眼神时不时地往老王妃这边飘,暗示意味明显,浑身上下都再说“你再问我一句啊,再问我一句我就都告诉你”。 老王妃今天就是给他上一课,这节课就教他什么叫做时不我待。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半晌,晏予安实在是自己忍不住了,开口小声叫老王妃,“祖母。” 老王妃看了他一眼,随后面无表情道,“食不言,寝不语。” 得了,祖母什么时候也学会夫子那一套? 晏予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最后草草地扒了两口饭囫囵咽下去,便跟老王妃告辞。 看这孩子一溜烟跑出去,活像自己这房间的地烫脚一样,老王妃和苏嬷嬷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笑。 等餐桌撤下去,老王妃这才跟苏嬷嬷叹口气,道,“孩子大了,心里有事了。” “老王妃多虑了,世子还是跟您亲,没看后来也坐不住了吗?”苏嬷嬷忍俊不禁。 老王妃冷哼一声,“呸吧,嘴上说着跟我亲,我看他是找不到人诉苦了。他爹那个样子的,不打他一顿都不错了。” 话虽这么说,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愉悦。 苏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老王妃的言不由衷,也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这对祖孙有意思。 “你说,是不是赵予宁那孩子走了,没人陪他学,这才整天心不在焉啊?”老王妃嘴上那么说,实际上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苏嬷嬷也说不好,但是顺着老王妃给这个思路去想,倒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赵予宁在这里的那段时间,两个小孩整天坐在一起上课,她路过那边几次,远远的就能看到晏予安支棱着小脑袋听课。 别管听的怎么样,态度还挺认真的。 可现在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难不成,还真有可能?”苏嬷嬷叫不准。 她看向老王妃,恰巧老王妃也看过来,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时冲动 她们两个当然不会想歪,一共就两个小屁孩,他们的友谊当然纯洁的让人不会多想。 只是她们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看不惯别的孩子的晏予安,居然也会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这可能也是缘分吧,谁让这两个孩子长得还这么像呢? “那怎么办呢?赵予宁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苏嬷嬷皱眉,有些担忧道。 老王妃却不这么认为。 那孩子现在肯定跟赵飞喻在一起,那赵飞喻在哪,自然不言而喻。 南浔山庄位置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都能知道。 更何况上次赵飞喻来,还特意跟她说了一声。 就算自己不知道,晏若祁肯定也知道。 都能把赵飞喻接回来,一定一清二楚。 “就算知道了能怎么着?把人家接过来?还是把他送过去?”看忘得了的别扭病又犯了,一边冷哼着,一边却还是在想着这个办法的可行程度。 被老王妃这么一泼凉水,苏嬷嬷也冷静下来了。 她们最近确实把赵飞喻想的太美好,还以为怎么跟赵飞喻要求都不过分呢。 却不成想,人家姓赵,从未和这边一条心过。 若是赵飞喻跟赵婉莹一个样,那不就完了? 苏嬷嬷下定决心,下次要对赵飞喻保持距离。 不知道苏嬷嬷心里这么百转千回,老王妃叹口气,“算了,总得学着有些事是不会按着他心意来的。” 说完,老王妃站起来,在地上稍微活动活动,这才走出门,打算在门前的院子里转两圈,消化消化食再回来睡觉。 这边晏予安一溜烟地从老王妃院子里跑出来,侍女在后面追,气喘吁吁,差点没追上。 “世子,世子您慢点。”侍女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叫他。 晏予安这会儿心里郁闷死了都不知道如何发泄好,怎么可能会听一个侍女的,停下来乖乖回去? 他往后看了一眼,眼看着侍女提着裙子就要追上自己了,一咬牙,直接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凌空而起。 见识过赵予宁的轻功是如何炉火纯青后,晏予安便下定决心不输给她。 故而这会儿的晏予安,已经不是那时跟在赵飞喻身后都被落下两条街的菜鸟了。 一看晏予安没有停下,反而还“飞走了”,侍女眼睛突然就瞪大了,“天啊”一声就叫出来,站在原地团团转,“世子!世子使不得啊世子!” “聒噪。”晏予安面无表情地往前跑,看也不看后面吱哇乱叫的侍女一眼。 这么一点跟晏若祁倒是像极了。 这会儿已经入夜,该睡觉的都准备熄灯,侍女这么点动静平时可能不算什么,但是这会儿却足够引起附近暗卫的注意力。 立马有一个黑衣人落在侍女旁边。 侍女曾经见过,这会儿也没一惊一乍地以为自己遇见了刺客,而是脸上难掩惊慌地指着方才晏予安离开的方向道,“那边,快追!” “世子刚走,太危险了!”侍女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暗卫一听,那还得了?要是让晏予安就这么跑出去了,等王爷知道了,他们的项上人头恐怕是要不保。 他回手冲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侍女就看到数不清的黑影朝着自己指的方向过去。 速度极快,带起来的风刚好拂过她耳畔,带起一缕发丝。 “放心。”最后一个暗卫对侍女说完这两个字,也朝着那边过去支援。 一个小崽子,乳臭未干,还带着一身的气,怎么可能跑得远。 更何况他大有长进的轻功,跟暗卫的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的水平,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连花拳绣腿都算不得。 没跑多远,就被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的暗卫给抓住了。 其实晏予安也没怎么挣扎,他也知道自己在暗卫面前没什么胜算,立马就束手就擒。 为首的这个暗卫他还认识,正是多次将自己抓捕归案的领头大哥。 “嗨。”晏予安被冷风一吹,脑子里本来不多的浆糊就这么被吹清醒了,他冲着暗卫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么晚了你们也出来散步吗?” 散步?亏你想得出来。 晏予安看着不言语的暗卫,心里忍不住发毛,生怕自己就这么被人告状,到时候再挨揍。 他只好看着暗卫,心里七上八下,嘴上还得笑呵呵地求情。 “哥,你就别告诉我爹了行吗?” “担不起世子这一声。”暗卫当即就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对晏予安道。 真是让人头疼,动不动就跪下的,还有没有一点娱乐精神了? 晏予安看了一眼,随后又道,“快起来起来,不必拘礼。” 他都这么说了,暗卫自然不会还在地上跪着,只好站起来。 看晏予安一脸心虚的模样,暗卫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在害怕什么。 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说就不说吧。 “世子不必多虑,奴才不会告诉王爷。”暗卫道。 旁边的暗卫看着说话的这个,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那个不好说话的大哥吗? 可能不是吧。 得到了这样的承诺,晏予安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这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咱们就回去吧。”晏予安笑呵呵地,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暗卫们一直跟着晏予安进了王府,这才四下隐去身形。 站在原地等晏予安的侍女,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看到人回来了,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世子,你怎么就走了?”侍女哭丧个脸,“吓死奴婢了。” 看她这样,晏予安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鲁莽了,但倨傲的世子是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错误的,他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对侍女道,“没事就回去吧,我困了。” 侍女只好收起泪水一边抽泣一边跟在晏予安后屁股伺候。 等晏予安真睡着了,侍女这才擦擦自己有点肿的眼睛,对着黑暗无声地叹气,良久才睡着。 她不知道是世子性子太跳脱了,还是自己真跟不上世子的成长速度了,总觉得伺候起来力不从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晏予安三两事 翌日一早,晏予安起床之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他对昨天晚上追上自己的那个暗卫非常熟悉,知道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他答应下来不会找爹爹告状,那就肯定不会透露一个字。 爹爹最近看起来也很忙,有几天没有来后院了,想必也不会主动问起。 那这么说来,自己就万事大吉了。 晏予安想着自己不用挨打,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 侍女看着世子又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到底是个孩子,什么事也不能想的太复杂了。 可能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好玩,而不是有什么深意。 只有晏予安自己知道,昨天晚上他眼看着要被侍女追上时,头脑一热跑出去是要干嘛。 那会儿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找到赵予宁和漂亮阿姨,问问她们两个为什么不辞而别,是因为自己吗? 可这会儿人就在王府里,也没有成功跑出去,就只能偃旗息鼓了。 晏予安的没心没肺只持续到了上课之前。 一看到夫子过来,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赵予宁,目光也逐渐歪过去,最后直接毫不避讳地落在上面。 夫子远远地也看到了晏予安,看他就那么坐着,还算是规矩,心里还想这孩子是不是回心转意,良心发现了。 走近了一看,呸啊,就他还良心发现呢? 夫子气不打一处来,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抓着晏予安一阵提问。 都是这几天教过稍微动点脑子都能回答上来的。 可惜,晏予安一门心思都在研究赵予宁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她上,丁点知识都没学进去。 自然,在夫子面前,他也一个问题都没能回答上来,脸丢的一塌糊涂。 看晏予安终于吃瘪,夫子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他看着晏予安,两个人之间也就隔着几步远。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晏予安目光灼灼,存在感太强,让人无法忽视。 晏予安感觉自己被人从高处看了,那种目光里像是带着他最不喜欢的鄙夷一样。 他皱着眉,也不说话,还记得低头呢。 “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世子可以自己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吧。”夫子说完,又拂袖而去。 他也是看出来了,晏予安心里长草了,今天这节课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 看着夫子的背影,晏予安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不用特意放一天假,可是如果不放假,那他会什么呢? 晏予安真豆大的孩子,一放的时候就是闲不下来。 一张小嘴八面玲珑,也不知道像谁。 肯定是不像晏若祁,晏若祁这样的闷葫芦,一杆子下去打不出八个屁来。 那会是谁呢? 当时吕凡还真皱眉,把这件事告诉了晏若祁。 王爷可是这孩子的亲爹,虽说晏予安跟晏若祁截然不同,性格什么的都不一样但这有鼻子有眼的长相,却是让人无话说。 只要是不瞎,应该都能看出来晏若祁就是晏予安的亲爹吧。 扯远了。 这边夫子一走,那边晏予安可又开始惴惴不安。 天啊,他好不容易请求暗卫帮自己隐瞒下来,结果都抵不过来晏若祁的一句话吧。 晏予安这会儿生怕这件事传到晏若祁耳朵里,恨不得立马跑过去给夫子追回来,随后跪在地上认错,请求夫子原谅自己。 这个想法从一出来开始,就是错的, 追夫子,请他回心转意的事情晏予安没做过,也不可能做。 他真的和晏若祁一样,都很要面子。 低声下气地求别人的事,他肯定做不来。 那么接下来跪在地上给夫子求情,博取同情的事情,晏予安更是做不了的刺客。 眼看着夫子就这么走了,直到他们追也追不上的时候,晏予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才如梦初醒。 好像方才被说的脸通红的人不是晏予安似的。 侍女们都知道夫子是个什么脾气,知道这人人也没什么心眼,说话直来直往,却也知道是个好人。 “世子,夫子那边……”侍女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对晏予安的想法就得被迁怒。 殊不知人家晏予安压根想都没想这件事,听到侍女说话,也没当回事。 他这会儿正急着想办法,哪里有空去关心一个侍女怎么想。 那天夫子离开之后,晏予安利用今天的假期,特意将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 他学习能力很强,一天一夜就把这东西都学的差不多就。回想起白天时夫子问自己问题,把自己给难住的场面,晏予安就羞愧的不能自拔。 这回学完了,晏予安百分百确定,自己可以把夫子说的每一个问题的都回答一遍。 第二天,夫子一来,远远看到晏予安规规矩矩地坐在这里,这次眼神也很听话地没有乱飘。 不过夫子已经过来了,经过了这两天的无辜,晏予安在他那里已经没什么心虚的。 他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晏予安,这才道,“世子是准备好了?” 不光晏予安一个人记得,:夫子也还记得呢。 这让晏予安高兴的几乎手舞足蹈。 “当然还记得。”晏予安挺胸抬头,说得非常自信。 那是晏予安的耻辱,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夫子这次多看了晏予安两眼,也没说问提问什么,直接拿着书就往下讲了。 一听夫子这么说,晏予安又突然心里不平衡了。 好不容易把书背完了,你居然不考了? 夫子将晏予安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也不出口提醒,等着晏予安忍无可忍的时候自己问出来。 到最后晏予安也没问。 夫子讲完了自己今天的任务后,看向晏予安,问出来了他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晏予安,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这样吗?” 这明明是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晏予安不敢随意猜测,一颗心有些犹豫地提着,上不去下不来,让人有些憋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来 看着夫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晏予安心想:您为什么这样我上哪知道去啊。 兴许也是知道了晏予安这小崽子什么德性,夫子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上来什么,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解释道,“你得学会付出没有回报。” 这是什么道理? 晏予安情不自禁地歪头看他。 夫子一看他这个动作,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孩子每次感到疑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歪头,不用问,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听懂。 这么天真烂漫,可能也就是祁王有这个本事,不指望着儿子拿什么状元,只求能平安吧。 “这是人生道理。”夫子慢悠悠地给他解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可万一碰到了其他不好的天气,影响了作物的生长,那这句话就说不通了。” 晏予安这小孩脑袋也不笨,一点就通。 夫子不过是举了个例子,他便能明白过来。 “好吧。”晏予安低下头,心里其实对于自己埋头苦学一整天想让夫子另眼相待地想法有些失落的。 夫子到底没狠心看这孩子失落,之后又提问了两次,也算是弥补一下。 与此同时,南浔山庄里,赵飞喻命给赵予宁寻私塾先生的人终于回来了,只不过没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看着赵飞喻,那个小厮低下头,“请庄主恕罪。” 小厮汇报的时候,元昊和凌霄二人就在一旁坐着,听到小厮这么说,元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小姐,阁主,庄主…… 师叔到底有几个称呼啊? 每一个称呼对应着一个身份,元昊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师叔不是什么普通人,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厉害很多呢。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凌霄。 师父跟师叔走得这么近,肯定知道一些内幕吧? 然而这不过是元昊以己度人罢了,实际上凌霄知道的不比他多多少。 赵飞喻皱眉,没想到居然找一个私塾先生都找不到,盛京又不是快要沦陷了。 “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什么暴君,出事了应该先问问发生什么了,而不是光顾着发脾气。 小厮低着头站在赵飞喻面前,“盛京的私塾先生听说要来这么远,都不同意。加钱也不同意。而且按照庄主的要求,整个盛京赋闲在家的私塾先生更是少之又少。” 连个小厮都会用成语,可见南浔山庄的下人整体素质多高。 他这么一说,赵飞喻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的确不是小厮的问题了,是她要求有点苛刻。 可是也不能让赵予宁做个文盲啊。 她自己虽然有比较高的水平,但是也不适合教一个古代小孩啊,万一教错了,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天机,那可就得不偿失。 看着赵飞喻皱眉,坐在一旁的凌霄这才开口,“飞喻,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宁儿当私塾先生。” “这怎么能行呢大师兄?”赵飞喻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她大师兄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当归谷未来的掌门人,总不可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赵飞喻性格实在独立,怎么也不肯麻烦别人,这在凌霄眼里,就有一种疏离感。 要不是认识了五年之久,凌霄恐怕是觉得赵飞喻信不过自己。 他看着赵飞喻,戏谑地反问,“怎么着,信不着你大师兄?” “不不不,我信不着谁也不可能信不着你啊。”赵飞喻连忙摆手。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让宁儿自己找个地方,带着书过来叫我。”凌霄知道赵飞喻什么脾气。 要是让她自己选,她肯定宁可自己累一点苦一点麻烦一点,也不肯找别人寻求帮助。还不如一锤定音,让她没得选。 果不其然,赵飞喻面露难色,看着凌霄,“大师兄,当归谷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解决,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这话让你说的,怎么叫浪费时间。宁儿说不好就是未来的谷主,我这也是提前培养好不好?”凌霄笑了笑,眉眼弯起的弧度让人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 知道凌霄是在说笑,赵飞喻从来没觉得赵予宁能成为什么谷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不同意,那就有些不识好歹。 赵飞喻只好点头接受凌霄的好意,“大师兄,要是当归谷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我给你安排。” “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什么事。”凌霄懒得客套,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赵飞喻,“别忘了告诉宁儿,明天早些起来。” “知道了师兄。” 答应下来后,赵飞喻的眉头还是皱着的。 私塾先生还得继续找,总不可能把凌霄留在这里十年让他专门教赵予宁,这太屈才了。 在赵飞喻眼里,凌霄这样的人,就应该回到她自己那片天空自由翱翔,大展宏图。 “这件事交给你,私塾先生继续找,条件还是这样的条件,一步也不能让。但是待遇可以往上再加。” 赵飞喻想的很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给到位,一定会有人来的。 小厮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毕竟可操作性太小,他还得特意往盛京多跑两趟。 来回路程就很折腾,也不知道上了岁数的私塾先生能不能扛得住。 一边为自己担忧,一边为私塾先生担忧,小厮就这样带着赵飞喻的命令,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他这边一走,那边赵予宁也就接到了消息。 “什么?师叔亲自教我?”赵予宁受宠若惊,一脸兴奋地看着面前给自己报喜的雪瑶问道。 雪瑶点头,看着赵飞喻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宠溺道,“对,小小姐,是真的。” “那太好了!”赵予宁之前在当归谷的时候,一直都能听说关于凌霄的光辉事迹,说他满腹经纶,是当归谷里水平最高的。 她一直都想看看这当归谷的文化水平天花板是什么样的。 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赵予宁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今天却是个例外,赵予宁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第二百二十章 神秘的五皇子 凌霄暂时留下来充当赵予宁私塾先生这件事让赵飞喻心里过意不去,直接作用到了找灵犀草上。 一时之间,几乎暗阁目前所有成员都接到了来自阁主的命令。 内容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灵犀草。 对于这样的命令,暗阁成员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进入暗阁需要遵守的第一条准则就是绝对服从。 至于为什么要找灵犀草,找到之后给谁用,都不关他们的事。 小五已经能独当一面,成为赵飞喻得力助手。 有点什么事就让小五跑一趟,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这让赵飞喻很满意。 作为暗阁的第一个成员,小五手上的权限也不低。然而这孩子似乎对于这种权利没什么兴趣,有没有都对他没影响。 这样一看,赵飞喻更喜欢小五了。 “小五,你盯着点。”赵飞喻将最后一条命令发出去后,对站在桌子旁边的小五道。 小五沉默寡言,但是对赵飞喻言听计从。 似乎除了凌枫和赵飞喻,整个暗阁没人能指使得动他。 对这一点,赵飞喻倒是乐意见得。起码这孩子肯为自己身上放上一道枷锁,就说明他还不是不通人性。 “好。”小五一点头,从赵飞喻手里接过来那道用火漆封好的信。 接过来之后小五也没有立马有,而是站在桌旁,像是有话要说。 几乎没怎么见过小五这样,赵飞喻一下就笑了出来,看着小五逗他,“怎么了,做什么亏心事了?” 小五没想到赵飞喻这么健谈,还会调侃自己,毕竟在他眼里,赵飞喻一直都是很严肃的形象。 没想到赵飞喻还有这一面。 小五一时表情有些凝滞,看着赵飞喻居然说不出话来。 赵飞喻没想到小五居然这么害羞这么青涩,不过是逗了一嘴,就害羞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还真有事情背着我?”赵飞喻眼角带笑。 小五可能也是自己心理素质比较强大,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把心态调整过来了,看着赵飞喻道,“没有。” “那怎么了?”赵飞喻坐下,好整以暇地从上看着他问道。 这小孩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要不是有什么事肯定不会这样。 小五想了一下,对赵飞喻道,“最近能别给凌枫派太多任务吗?” 赵飞喻:“???” 你第一回跟我张嘴说点什么就是为了这个? 赵飞喻一时有些凌乱,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不过她接受能力也很强,很快就问小五,“讲讲理由。” 小五知道赵飞喻才是说话算的人,而凌枫就是她的暗卫,如果赵飞喻下令让他去死,他也得毫不犹豫地就去。 故而,要是为凌枫求点什么,一定得跟赵飞喻说。 “凌枫在上次任务受伤了。”小五言简意赅。 “哪次?”赵飞喻怎么不记得自己给凌枫派过这么危险的任务,居然还能让他受伤? “上次。去五皇子府上找灵犀草的那次。”小五面无表情,好像也不是为了凌枫求情的样子。 赵飞喻知道这种人,都面冷心热。不然放着小五这样冰山的性格,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他都不会看一眼。 听他这么一说,赵飞喻也是突然就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前段时间她虽然找灵犀草,但是没有现在真的大张旗鼓,也就只派了几个人出去。 还都是像凌枫这样的高手。 这听小五说起来,赵飞喻一下子突然对这个五皇子特别感兴趣。 她忍不住好奇,心里还有一种想法在蠢蠢欲动。 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这个五皇子到底是何方妖孽,居然能伤了她的得力助手。 赵飞喻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也不看小五,“伤到哪了?” “后背。”小五道。 “严重吗?”没等小五回答,赵飞喻立马又道,“我问了句废话。”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他都受伤了,那最近你就忙一点,也不用他去了。”赵飞喻一锤定音,满足了小五的要求后,把人打发走了。 看着小五出去,赵飞喻这才站起来,回手把书架上一个暗层里面的几张纸拿出来。 那里面是暗阁的眼线收集的盛京里那些达官显贵的事,事无巨细,都在这里了。 “让我来看看五皇子。”赵飞喻自言自语着,从里面挑出来了另外一张薄薄的纸。 上面没几个字,内容少得可怜。 “啧。”赵飞喻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连她的眼线都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看起来这个五皇子的府上还真的固若金汤。 “看来还得我亲自去一趟。”赵飞喻将那几张纸收起来,好好的放进了原来的位置,转头认真规划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度。 现在南浔山庄的事情都步入了正轨,很多事情海棠一个人就能决定,用不着什么事都得过来问她一句。 总的来说就是能脱手了。 赵飞喻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计划越发可行。 反正也不用自己天天在山庄里盯着。 暗阁现在的运行机制也越发完善,就算她不在这里,如果有刺客进来也能把宁儿她们保护好。 宁儿学习的事情也解决了,有凌霄在,不愁她学不好。 赵飞喻笑了一下,看着自己写在宣纸上的东西,这是一个清单,是每一个她放不下的事情。 现在每一件事后面都有一个对号,就说明都有对应的解决方式了。 太好了,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小五放才说的那个五皇子,让赵飞喻熊熊燃烧起来了兴趣。 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府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自己去探索呢? 比起这件事,赵飞喻更关心晏若祁知不知道五皇子的底细,以及五皇子是敌是友。 仔细考虑一下,赵飞喻觉得自己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说走就走,赵飞喻出去将事情简单交代一天,和凌霄也打了声招呼,这才带上两个人就走了。 这会儿外面还天光大亮,不过是中午。 她抵达盛京最晚不过黄昏,还有人可以接应,凌霄勉强可以放心。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心口不一 扬鞭策马,赵飞喻一路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回到了盛京。 没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去了柳枫胡同的院子。 凌枫和小五二人都住在这里,这也是暗阁信息的联络站,很关键的一环。 按照赵飞喻的吩咐,一些重要的信息都是随见随销毁,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赵飞喻过来的时候,这里还很清净,大多数人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留下来的只有凌枫自己以及刚回来没多久的小五。 走过去,赵飞喻隐约能够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争执声。 仔细听一下,还可以分辨出来是小五和凌枫两个人的声音。 他们两个感情不是最深厚了吗,怎么还吵上了? 赵飞喻心里带着疑问,更靠近了一些。 练过轻功的人走路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例如里面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听不到的。 这也就方便了赵飞喻。 凑近了些,赵飞喻站在窗户下面,刚好能够听清这两个人争吵的内容。 凌枫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点怒气,不过更多的都是无奈。 “这种事情你跟她说什么?” 小五的声音听起来就更加执拗了,也没有太多内容,就是会硬邦邦地回答凌枫,“你受伤了需要休息。” 有一会儿的停滞。 屋子里没有声音,赵飞喻估计是凌枫被小五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给气的说不出来话就。 很快为了验证赵飞喻这个猜想似的,凌枫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还比之前多了几分克制。 看来方才整理情绪整理的十分困难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们两个吵架,赵飞喻居然有点想笑,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和诧异。 多神奇啊,感情最好的两个人居然还吵架了,吵起来也这么逗,也没有什么伤人的话。 “这种小事你以后不用跟她说,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暗阁才刚起来,可以信得过的人不多,我若是还不能动,那就更完了。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凌枫的话毫无准备地就这样撞进了赵飞喻心里。 那一刻赵飞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站在那里,胸口闷闷的,有一股暖流划过,同时让她觉得有种挫败感。 是啊,挫败感。 听到这里赵飞喻要是再听不出来他们两个吵架的焦点是什么,那赵飞喻这个脑子用不着真的可以扔掉。 不就是针对凌枫受伤之后休息两天的事吗? 没想到凌枫居然会这么想,赵飞喻真的是太意外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指望着能有什么人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只求不坑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之前重用凌枫和海棠,也是看准了额二人的性格都是那种好相与,也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这才和他们二人摊牌的。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 赵飞喻五味杂陈,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凌枫的这样毫不保留的好。 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反正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自己力量太过于薄弱,才会让凌枫有这种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想法。 赵飞喻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淡定从容地走到门口,伸手一边推门,一边笑意盈盈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地道,“出什么事了,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吵架。” 一听赵飞喻的声音,两个人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就看到了门口的赵飞喻。 还真是你啊! 小五没想到两个时辰之前在南浔山庄见过的人这会儿就又见面了。 “阁主。”凌枫率先反应过来,从椅子上下来站在地上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一直盯着凌枫的脸看,没错过他每一个表情变化,正好看到了凌枫忍受着后背上的疼痛跟自己行礼而苍白的脸。 “凌枫,小五说你受伤了,让你休息怎么不休息呢?”赵飞喻没打算顺着凌枫的心意避而不谈。 她不是什么喜欢虐待下属的老板,还是有人性的。 凌枫被赵飞喻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看了赵飞喻一眼,这才道,“没有的事。” 小五一听,立马抬头。 正好撞进了凌枫的眼神里,表情几经挣扎最后却还是一脸愤懑不平地低下头没说出来。 看来凌枫这个师父在小五心中的威慑力也不小。 赵飞喻挑眉,看了小五一眼,“怎么回事啊?你刚才在南浔山庄里不是跟我说了他伤在后背上了吗?” 凌枫看着赵飞喻,发现今天的阁主格外地不好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憋着,不问。 “哑巴了?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赵飞喻故意绷着脸,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小五的肩膀。 小五不知道赵飞喻是什么意思,顺势往后退了两步。 这两步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轻描淡写。 可是在凌枫眼里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人类的本质都是护短。 看到小五在赵飞喻手下那么受委屈,凌枫心里过意不去,开口解释道,“阁主,小五年纪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有你什么事啊?既然没受伤就给我出去干活。我刚看见后面不是还有一堆柴火没劈吗?去劈了啊。” 赵飞喻一脸的尖酸刻薄,看着凌枫道, 凌枫不知道赵飞喻今天哪根筋没搭对,说出来的话让人这么难受。 一贯听赵飞喻的派遣,使得凌枫对赵飞喻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只要是赵飞喻做出来的决定,就肯定没问题。 就算是让他去劈柴,也没什么废话,并且觉得赵飞喻让他去劈柴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不成想,她这个“目的”,只是想看看小五能绷到什么程度。 方才还只是坐着呢,就心疼的不行,这会儿要是再用力,赵飞喻可以肯定,凌枫后面无论有多少伤口,肯定一个不落,全崩开。 那样一定会非常疼的,说不好还会出血。 到时候小五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 赵飞喻好奇归好奇,却也不会不顾属下死活,真让凌枫带伤去劈柴。 偷偷跟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赵飞喻将目光放在了小五身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调解 果不其然,从凌枫出去开始,小五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她让凌枫去赴汤蹈火了一样。 赵飞喻也不说话,就坐在椅子上,姿势随意,将一个不讲理的主导者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小五开口之前,她一定不会开口。 赵飞喻在他身上看到了赵予宁的影子。想想自己的女儿,之前不也是这样?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喜欢和别人亲近。 这种性格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反正可以肯定的是,他这种性格在伤害到敌人的同时,也会让亲近的人受伤。 人是群居动物,怎么可能不去学着如何关心别人呢? 方才在窗外听到的那几句话,让赵飞喻知道了小五和凌枫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 小五这孩子身上都是刺,唯独对凌枫是不大一样的。 赵飞喻想他应该是愿意去亲近凌枫的,可是他越是亲近凌枫,身上的锋芒显露的就越发厉害。 总有一天会伤人伤己。 随手将桌子上的一本书拿了过来,那应该是凌枫之前看的,已经翻了一半,就扣在桌子上。 赵飞喻随便扫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什么关于奇门遁甲的。 她不由得也跟着感兴趣起来。 这一看,就差点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个人。 等她翻页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么一茬,抬头看了小五一眼,发现这孩子眉头紧锁,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方才凌枫消失的方向。 要是允许的话,赵飞喻估计小五下一秒立马就能出现在凌枫面前。 真是个闷葫芦。 都担心成这样了,还是什么也不说。 赵飞喻服了,彻底服了。 这件事再继续下去,估计小五就会偷偷恨上自己,有点得不偿失。 赵飞喻决定亲自解开这个结。 “小五,没什么想说的?”赵飞喻抬眼,看着小五,语气比较戏谑。 这不是赵飞喻不正经,而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她不喜欢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下一秒就会和小五兵戎相见。 不是打不过,而是她从来不对自己人露出兵刃。 小五八成也是没想到赵飞喻在这等着他呢,表情一时有些错愕。 两个人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开口,搞得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说,看咱们两个谁能熬得过谁的架势。 良久,还是赵飞喻绷不住了。 这孩子简直就是一块石头啊。 “小五,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想说?”赵飞喻表情看起来很严肃,没有方才的轻松了。 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一点威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小五意识到她已经生气了。 外面劈柴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小五全身僵硬,肌肉是肉眼可见的紧绷。 “你若是不开口,凌枫就得在外面劈柴,你看是你能熬,还是他能熬。” 赵飞喻猛地把书扔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大,也正面反映出她这会儿心情有多糟糕。 她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可不是为了给他当心理医生的,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要不是在这里浪费了时间,估计这会儿已经和晏若祁面对面坐着谈事了。 赵飞喻抬手忍无可忍地按了按眉心,数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小五,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虽然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闷闷的。 “我没说谎。” 怎么这么倔呢?赵飞喻真是搞不懂。 不过肯开口,就不是无药可救。 这是自己的一员大将,绝对不能就这么踢出去,一定要耐心。 如此给自己一番心理暗示后,赵飞喻看着小五时,眼神终于平静下来了。 “你没说谎?那为什么凌枫说自己没受伤?” 小五不信赵飞喻没看出来凌枫苍白的脸色。 “他说暗阁现在人少,能用的人没有太多。如果他也请假,那你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他横着脖子,将方才二人吵架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赵飞喻听。 “那你是怎么说的?”赵飞喻问。 “我说他受伤了,需要休息。” 这还真没说谎。 可这还不如说谎呢。 明明是在关心对方,却表现的像是要讨债,哪里会让对方领情呢? 赵飞喻真是为他们两个操碎了心。 “小五你知道凌枫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吗?”赵飞喻坐下来,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 小五摇头,他确实不理解。 “他觉得你在自作主张,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权衡利弊。”赵飞喻很残忍,把这样的话明晃晃地说给小五听。 一听这话,小五脸上的表情果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凌枫眼里还是一个小屁孩的形象。 听到赵飞喻这样说时,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他错过了一个反驳的机会,再次想起就觉得赵飞喻好像也没说错。 看他不说话,这次赵飞喻也没逼着他非要开口。 “那你知道怎么解决?”赵飞喻歪头问道。 “不知道。”小五摇头。 他要是知道,方才就不会跟凌枫吵的那么凶了。 “你其实是关心凌枫的对吧?”赵飞喻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话。 小五又是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关心就要表达出来,也没人让你每天都对他说一句爱啊喜欢啊,你只要对他态度稍微温和一点,凌枫都不会对你那么生气。” “你信不信?” 赵飞喻说完,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信不信随你,反正你再不过去,凌枫就累死了。”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她并不打算在柳枫胡同留宿。 至于住在哪里,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毕竟她在侯府有自己的院子,在酒楼里也有固定的房间,在青楼里也有房间。 不过她现在哪个都不会去。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没做。 她迫切地想要见晏若祁一面。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里的晏若祁,也等到了自己派去云川调查要事的吕凡。 吕凡风尘仆仆的进来,脸上都带着激动,一看到晏若祁,就一下跪在地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相 看到吕凡回来,晏若祁一颗毫无波澜的心也突然涌起了惊涛骇浪。 再看到他一下跪在自己面前,晏若祁头绪从未如此混乱过。 为什么要跪下? 跪下代表什么? 是还是不是? …… 晏若祁很想冲过去抓住吕凡的衣襟,好好地问问他,可到最后却没有动,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微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眼底的暗潮汹涌。 开口时语气也显得云淡风轻,和他的心情完全不同,“如何了?” 吕凡最了解晏若祁,他现在表现得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忐忑。 他从下往上看,对上晏若祁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的喜色遮不住地显现出来,“王爷!那个人就是赵飞喻!” “轰”的一声,晏若祁的大脑像是突然炸开了盛大的烟花。 声势浩大,光彩夺目,使他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声音。 半晌,晏若祁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云川的那个女人,就是赵飞喻!赵予宁就是晏予安的同胞妹妹!” 吕凡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王爷!” 这一声“王爷”,总算是将晏若祁从云端拽了下来,有了一丝真实感,发现不是在做梦。 “真的吗……”晏若祁像是在自言自语。 多少年了,都没有这样激动过。 晏若祁这一刻感觉到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在慢慢融化,紧锁的大门似乎也打开了一个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看到晏若祁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吕凡心里好笑得很,又想要打趣他,又觉得这个时候打趣不大厚道,可着实给吕凡纠结坏了。 半晌,晏若祁终于是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晏若祁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说得通什么? 吕凡满头问号。 晏若祁心情不错,也乐的给吕凡解释,“把赵婉莹换成赵飞喻,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 吕凡顺着晏若祁的思路想下去,不得不说,的确和他想的一样,这样就合理了。 晏予安和赵予宁长得一模一样,除非是双胞胎,不然谁会相信毫不相关的两个人能长得这么相似? 而且,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像是缩小版的晏若祁,模样出众的不行。 就连晏若祁都能把赵予宁给认成晏予安,可见有多相似。 晏若祁在云川出事的时候,算了算正好是赵飞喻的那些“丑闻”被传得非得王爷的时候。 时间线都对得上,是赵飞喻没错了。 其实让晏若祁隐隐约约觉得赵飞喻就是那个女人的,还是赵飞喻眼角那颗妩媚的泪痣。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已经能确定赵飞喻就是那人了,接下来做什么都合乎情理。 其当时让吕凡去云川再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晏若祁都想好了针对可能出现的两个结果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赵飞喻是,那最好不过,祁王妃的位置也只能给赵飞喻。 如果不是,那他就好好补偿一下那个女人,而后正式追求赵飞喻,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 总而言之,不管结果怎么样,祁王妃也只能是赵飞喻。 晏若祁从未将自己的心思看得如此清楚。 “王爷,安平侯三小姐来了。” 窗外突然响起侍卫毫无波澜的声音。 吕凡一下就笑了出来,“就说你方才声音太大,他都敢打趣你了。” 是的,吕凡不觉得赵飞喻这个时候会过来,还以为是侍卫在调侃晏若祁。 晏若祁却不这样认为,他手速很快,将吕凡递过来的几张纸一股脑地收起来,塞在了手边的暗阁里,看了吕凡一眼。 吕凡被他这一眼差点给看毛了。 “什么啊?不是,你还真信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赵飞喻疯了才能从南浔跑过来吧?” 吕凡干笑两声,觉得面前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吕大哥?” 赵飞喻敲了敲门,正好听到吕凡说这句话,含笑叫了他一声。 下一秒,吕凡像是见鬼了一样,石化在原地,动作机械地转头去看门口的方向。 好巧不巧,赵飞喻正好推门进来,二人来了个面对面。 对视的一瞬间,吕凡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一边往晏若祁身后躲,一边尖叫:“有鬼啊!” 赵飞喻:“????” 什么鬼?鬼在哪呢? 对于吕凡这样丢人的表现,晏若祁想杀人,并表示自己不认识这样的人。 “吕大哥,你说什么呢?”赵飞喻笑了一声,看着晏若祁身后的吕凡问道。 吕凡不是傻子,这么一来,也知道这不是鬼,赵飞喻真的从南浔跑过来了。 也就从晏若祁身后走了出来,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着赵飞喻咳嗽两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三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飞喻总觉得吕凡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客气了很多。 “有点事想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赵飞喻道。 听赵飞喻这么一说,晏若祁立马直起身子,往前微微探头,想把她的话听得清楚一些。 吕凡把晏若祁这点小动作都收在眼里,越发觉得他这丢人样没眼看。 也不知道晏若祁怎么想的,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吗。 下一秒,吕凡笑嘻嘻地迎过去,看着赵飞喻道,“飞喻,什么事不飞鸽传书,还用得着你大晚上自己跑回来。” 喜欢萌妹子的吕凡,向来见不得女孩子这么受苦。 “事情比较重要,一句两句说不清。”赵飞喻说完,也不见外,自己走过来在吕凡往常坐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 她这句话就算是解释了,吕凡要是再纠结这件事那就太蠢了。 “说说吧。”吕凡随手从屏风后面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晏若祁桌子旁边,像是三堂会审一样地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笑了一下,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们总是开玩笑,关系熟络得很。 “五皇子,你们了解多少?” 说起正事的时候,赵飞喻脸色又严肃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揭秘五皇子 随着赵飞喻的问题提出,在座的两个男人也进入了正经谈事的状态。 晏若祁将那点悸动都收得干干净净,对上赵飞喻严肃的双眼点点头,“五皇子向来和太子刘吏意见相左。你怎么会问起他?” 其实晏若祁想问问他是不是惹到了赵飞喻。 不过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让赵飞喻觉得自己对她有误解,晏若祁就没说。 吕凡可没有晏若祁那么小心翼翼,大大咧咧地直接就问出来了,“飞喻,五皇子那个不长眼睛的撞你手上了?” “不敢当不敢当。”赵飞喻连忙摆手,笑呵呵的,并不把吕凡这点调侃放在心上,“是我的人撞在他手上了。” 嚯,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让凌枫去他府上找点东西,却被他的人给伤了。具体细节还不是很了解,不过通过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发现五皇子神秘得很。” “神秘得很。”晏若祁重复了一下赵飞喻说的话,并且在心里搜索了一下关于五皇子的信息。 他这个人没比刘吏小几岁,却看起来比刘吏还要成熟不少。 比起刘吏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晏若祁都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有皇上护着,估计储君的位置应当是五皇子的。 “我看五皇子的府上固若金汤,派出去的探子几乎无功而返,要是再坚持下去,恐怕就会暴露。现在只有几个人在外面盯着。” “你怎么还对他有兴趣了呢?”吕凡“哟呵”一声笑了起来,问道。 赵飞喻看了晏若祁一眼,有点心虚。 还不是为了灵犀草。 “找点东西。我觉得他那里可能会有。”赵飞喻说的委婉,生怕晏若祁跟人精似的深问。 晏若祁是人精,却没有深问,可吕凡这可向来神经大条的人忽略了赵飞喻口中的遮掩,直接问道,“找什么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王爷这里就有呢。” 赵飞喻可真是给跪了。 她当然知道晏若祁这里有,并且早就给拿走了。 赵飞喻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晏若祁率先发现了赵飞喻不对劲,便主动开口将话题岔开,“五皇子府上都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这回轮到赵飞喻吃惊。 虽然说是皇子,可是也没到用锦衣卫当府兵的程度吧? 锦衣卫那可是皇帝的规制啊。 “对。”晏若祁点点头,回手拿了一根毛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落笔,很快就画出来一个平面图。 赵飞喻心里有个不成型的猜测,又觉得晏若祁不可能轻易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 故而她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在一旁看着。 画好了,晏若祁将毛笔放在一边,对赵飞喻道,“看清楚了?” 赵飞喻不知道晏若祁要干什么,有些木讷地点点头,“看清了。” “这就是五皇子府邸的平面图。”晏若祁说的轻巧。 站在赵飞喻身后的吕凡,用只有晏若祁能看见的动作,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 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这个平面图可是暗卫花了很大力气才摸出来的,你怎么一句话就给出去了呢? 赵飞喻瞪大了眼睛,看着晏若祁,一脸不可思议,“天啊,王爷,这个太贵重了,我……” 要是吕凡,估计就会张嘴让赵飞喻以身相许。 可晏若祁这人还是很正经的,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也不会如此轻佻,“无碍。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句话赵飞喻在心里悄悄补齐。 “可是这也……”赵飞喻还是不敢这么轻易地受了来自晏若祁的恩惠。 如果晏若祁让自己回报的东西是自己提供不了的,那怎么办? 晏若祁看她还是这么纠结,眼角带笑地挑眉看她,调笑道,“那你看都看了,还能把你眼睛挖出来不成?” 赵飞喻:“……” 你说的很对哦。 看都看了,自己还在这矫情什么啊。 “那飞喻就谢过王爷,以后有什么事,只要王爷一句话,赵飞喻赴汤……” “有吕凡在我要你赴汤蹈火干什么。”晏若祁打断赵飞喻的话,抬手指着平面图道,“这个是大门,五皇子就住在花园附近,几乎是整个府邸里最中心的位置。” 赵飞喻顺着晏若祁的手指看过去,不得不说一句,五皇子对自己还真是不错。 “守卫也是整个府邸里最多的位置。” “我没猜错的话,五皇子府上应该没有什么珍宝库吧?”赵飞喻问道。 晏若祁赞许地点点头。 “五皇子生性多疑,这一点完美继承了皇上。”吕凡凑过来,贱嗖嗖地道。 这种话也只有他能说出来。 “如吕凡所说,他生性多疑,自然也不可能允许有珍宝库这种明晃晃招贼的东西存在。”晏若祁道。 赵飞喻点点头,表示了解,又提问道,“那他的那些奇珍异宝都放在哪里了呀?” “放在他院子里。”晏若祁想了想,觉得这么说范围有点太大了,又解释道,“他院子里有一个池塘,所有东西除了银票地契都在这里了。” “放在水里?”赵飞喻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可一世的疯子。 听说过守财奴葛朗台,可人家也没把自己的财产放在池塘里守着啊。 “那他晚上不睡觉就在池塘旁边钓鱼吗?”赵飞喻忍不住笑出来。 被赵飞喻这么一说,晏若祁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晏若祁笑得这么开心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都有一种冰雪消融的不可多得感。 赵飞喻正好抬头看他,将这样如沐春风的笑意收在眼底,想藏起来只能自己看。 “行了,别笑了,一会儿天黑了。”吕凡这个擅长破坏气氛的人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个,接着晏若祁方才的话头说下去,“除了池塘,他府上还有一个类似于藏书阁的地方。” “我们的人混进去过,不过也只能去了上面几层。据说里面都是书,可我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地下室。” “具体地下室里有没有机关,有几层,都不知道了。总而言之,不推荐你去冒险。” 第二百二十五章 隐藏自己 对于吕凡说的那些,晏若祁不置可否。 看了晏若祁一眼,发现他并没有说话,赵飞喻就知道这不是吕凡在逗自己了。 五皇子的那个藏书阁一定非常非常危险。 这种事情几乎都不用怎么推测,明眼人听了吕凡这番话都能判断出来。 可赵飞喻就是喜欢冒险,对于这种充满了未知可能性的地方,她越发的跃跃欲试。 都不用问,晏若祁往赵飞喻脸上看一眼就知道她怎么想的。 “做这种决定之前,想想如果你不能回来,宁儿应该怎么办。”晏若祁声音冷静地道。 果然还是晏若祁最了解赵飞喻,一句话就按在了赵飞喻死穴上。 她可以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但是不能不为了赵予宁做打算。 赵予宁还那么小,虽然已经表现出和同龄人不一样的冷静与智慧了,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还是做不好。 再说了,赵飞喻那得有多丧心病狂,才会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好好生活快乐长大? 更何况,她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晏若祁说话的时候,吕凡看了过来,这一刻特别想接过话头对晏若祁到,“她要是回不来孩子你带啊,反正也是你女儿。” 凭借着他们两个的默契,晏若祁随便扫一眼就知道吕凡安的什么心。 晏若祁警告似的看了吕凡一眼,示意他把话烂在肚子里。 这件事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赵飞喻说,也不知道赵飞喻能不能接受,绝对不可以激进。 看晏若祁小心翼翼的样子吕凡都觉得好笑,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居然也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 “放心,我不会这么冲动的。”赵飞喻冲晏若祁笑了一下,又道,“你和五皇子的关系怎么样?” 提到这茬,晏若祁沉默了一下。 让赵飞喻浮想联翩。 这么坏吗?居然都用言语无法形容了? 很快,晏若祁开口,在吕凡调侃的目光中对赵飞喻道,“很不好。” 赵飞喻:“emmmmmm……” 她很想问一句是怎么不好。 但是看晏若祁这个表情,赵飞喻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问。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飞喻眼中遮掩不住的疑惑,吕凡凑近赵飞喻,小声给她解释,“他们两个谁也看不惯谁,见面就要挖苦的那种关系,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 赵飞喻其实能够理解,也知道吕凡一定说的很委婉了。 却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看到就五皇子和晏若祁狭路相逢的场面,会觉得吕凡说的还真是过于委婉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五皇子这点事?”晏若祁问。 赵飞喻坐下来,冲着晏若祁点点头,“是。凌枫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 晏若祁还记得这个暗卫,是当时自己用着比较得力的,为了报答赵飞喻给自己解毒的恩情才直接将另外一个侍女打包送给了她。 现在看赵飞喻提起他,晏若祁觉得自己这一步可算是没做错。 起码做了一件能让赵飞喻轻松一点的事。 听赵飞喻这么说,吕凡在旁边又自娱自乐地笑了一下,心里替凌枫点赞,觉得这小子命好,直接去了王妃那里,还得到了王妃的重用,以后肯定有一条康庄大道。 晚膳的时候赵飞喻和晏若祁一起用的。 她来王府的消息被晏若祁隐瞒下来,老王妃也不知道。 再加上赵飞喻回来的时候坐着马车,一路低调,没人认出来里面坐着的人是谁,故而她回来的事只有晏若祁这边几个人知道。 用膳的时候赵飞喻看着饭桌上的菜色,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看着都是她喜欢的。 赵飞喻忍不住偷偷地看了晏若祁一眼。 看过去的时候心里还跟忐忑,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也怕这只是巧合,而当事人晏若祁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思。 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找虐,还是看了过去。 没想到正好撞进了晏若祁眼里。 “不和胃口?”晏若祁问。 赵飞喻连忙摇头,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位置都被填满了,“没有,合胃口的。” “那就多吃点。”说着,晏若祁夹起一筷子菜放进赵飞喻碗里。 天啊,这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啊。 赵飞喻心里直呼晏若祁犯规。 这男人到底有意无意,为什么让她有一种对方对自己也不是无动于衷的错觉?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赵飞喻,让她矜持,不要太丢人。 故而赵飞喻表现的还是比较平静,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就算是晏若祁给夹菜,也不过是微微点头。 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吕凡,将赵飞喻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摇头。 他说不准赵飞喻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还是真的对晏若祁没有感觉,在和晏若祁互动的时候,礼数周全的不成样子。 看来晏若祁追妻之路漫漫修远啊。 一顿饭吃完,不等赵飞喻站起来辞行,晏若祁就对吕凡道,“安排下去,之前的那个房间打扫出来,今晚三小姐住那。” 之前的那个房间? 赵飞喻心里突然涌起了粉红色的泡泡,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房间吧…… 要真是那个房间,赵飞喻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又要失眠了。 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觉得王爷这个安排一定是有私心的。 偷偷地笑了一下,为了王爷的后半辈子幸福,吕凡还是做了一个决定,让下人给离晏若祁房间比较远的那间收拾出来。 晚上赵飞喻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过去,看着自己房间和晏若祁的间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这个就是王爷安排的房间吗?”赵飞喻小声问面前的人。 这人正是上次陪着赵飞喻去赏花宴的黑衣姑娘。 吕凡也是考虑到她们两个人可能熟络一些,这才派过来的。 黑衣姑娘看了赵飞喻一眼,有些不确定。 不过吕凡的决定应该就是晏若祁的决定吧。 她点点头,对赵飞喻道,“是王爷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吕凡瞎猜测 “……行吧。”赵飞喻走进去,背影看起来有些不爽。 黑衣姑娘虽然也是个女人,但从小跟一群男人在一起挥汗如雨地训练,性格也和男人没差什么,神经大条。 看到赵飞喻走进去也没什么想法,实际上她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也没有从赵飞喻这句话里听出来什么。 她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鬼鬼祟祟偷看偷听的人之后,这才跟着走进去,把门在身后关上。 听到关门声随之而来的脚步声,赵飞喻一脸疑惑,猛地一回头,看到了黑衣姑娘。 她就站在两步远的位置,一脸无辜地看着赵飞喻,似乎不知道赵飞喻眼中的警惕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侍女,她要做的不就是陪着主子在房间里歇息吗? 而她还不能谁在床榻上,只能睡在碧纱橱后头,时刻警惕着,如果有刺客出现,她第一时间就要提剑迎上。 看到进来的人是她,赵飞喻脸色缓和了一些,也没有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气腾腾。 “那个,你不去休息吗?”赵飞喻很委婉地问道。 黑衣姑娘不知道赵飞喻在说什么,她指了指赵飞喻身后的位置,“我就在这里休息啊。” “这里是你的房间啊。”赵飞喻恍然大悟,还以为自己抢了黑衣姑娘阿玉的房间。 是的,这个看着就不好惹的长发黑衣姑娘就叫阿玉。 名字听起来都是这么的古色古香。 据说名字还是晏若祁给起的。 阿玉看赵飞喻这么说,更蒙了,“不是啊三小姐,我陪您在这里睡。碧纱橱后面还有床榻,我在那里。” 要是她都这么解释了赵飞喻还没听明白的话,那赵飞喻脑袋里装的估计就全都是浆糊了吧。 “那个,阿玉,我不用陪的。”赵飞喻至今还是接受不了除了海棠以外的人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赵予宁不算。 阿玉不解,这是规矩,也是吕凡吩咐下来的。 若是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估计回头王爷就会降下责罚。 她不怕责罚,就怕让晏若祁失望。 很明显,赵飞喻不是很能理解阿玉这种心情。 阿玉表情顿了一下,看着赵飞喻解释道,“王府没有三小姐看起来的那么安全,夜里有刺客过来也是常事。如果没个人在这陪着,怕你半夜会受到惊吓。” 赵飞喻说实话并不信,没道理这种事情都会让自己碰上吧。 她笑了一下,想缓解屋子里渐渐凝滞下来的气氛,对阿玉道,“阿玉,我自己也会武功,就不用委屈你在这里陪我了。那张床看着也挺小的,睡着也不舒服。” 婉拒的意味十分明显。 到这里其实已经不算是婉拒了,后来说的那么多也不过是给自己拒绝阿玉找的借口,让彼此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不能在晏若祁隔壁留宿已经让赵飞喻很不爽了,还搞了个人过来睡在一个房间,赵飞喻简直火大的要磨牙了。 许久,阿玉看着赵飞喻的眼睛,做出了让步,“那就不打扰三小姐休息了。” 说完,阿玉转身退出了这个房间。 半夜,赵飞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想到自己好像被晏若祁变相嫌弃了,她就有些不爽。 不喜欢就不喜欢,自己也没做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事情吧?至于吗?还把自己扔这么远,怎么不直接让我去之前那个院子住呢? 赵飞喻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房梁,黑暗中一双眼睛尤其得亮。 不知道这边有这么多事的晏若祁,也在辗转反侧。 他想到了入睡之前吕凡跟自己说的悄悄话。 那会儿赵飞喻已经被阿玉带出去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吕凡站在对面,小声说,“方才用膳时我观察了一下,发现赵飞喻对你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晏若祁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心里反应。 他心“咯噔”一下,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但还是勉强撑着面子,问吕凡,“怎么看出来的?” 吕凡看着晏若祁,似乎也有点于心不忍。是那种不忍心打破晏若祁心中的美好幻想心情。 但是作为兄弟,还是要帮助晏若祁认清现实。 “你给她夹菜的时候,赵飞喻好像往后躲了一下。”吕凡道。 没错,这不是吕凡随便杜撰出来的,是当时赵飞喻的真是反应。 她那会儿真的被晏若祁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 意中人就在面前,还做了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动作,赵飞喻怎么可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 那一刻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也是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 但还好,不是。 只是不成想,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让晏若祁误会了。 听吕凡这么说,晏若祁一下沉默下来。 吕凡清清楚楚地从晏若祁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受伤。 “不过你也别灰心,女孩子不就是得追嘛。”吕凡哥俩好地拍了拍晏若祁肩膀,安慰道,“她这么多年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可能比其他女孩子还要坚韧一些。” 这也是吕凡说的委婉,要是换个人站面前,吕凡都得说“人家不恨你都不错了,还接受你”之类的话。 可惜这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这种话无论如何吕凡也说不出口。 后面吕凡还说了什么,晏若祁已经记不清了。 他就记得吕凡说赵飞喻躲开的那一下。 那得是多讨厌啊。 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赵飞喻心里形象都成这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晏若祁其实也想问问赵飞喻,当面问问,“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 可就算他对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却也知道这样问就会让自己本来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清零。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妙,很忌讳你直白地问出来,有时候对方更喜欢你委婉,喜欢那种猜不透的feel。 月亮高高地挂在树梢,光亮透过窗户洒进来,一地的清冷。 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着。 第二百二十七章 狗头军师 翌日一早,赵飞喻在晏若祁这里用了早膳,只不过心情不太好,一直闷头吃饭,也没跟他们两个说话。 她低头的时候,正好错过了晏若祁和吕凡两个人别有深意的对视。 吕凡看晏若祁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没说错吧,她对你没什么感觉。肯定是你昨天做的动作让她感觉到了冒犯。” 晏若祁从吕凡饱含深意的这一眼中读取到了很多信息,一瞬间悔不当初。 这顿饭三个人吃的特别消停,谁也不说话。 赵飞喻越发觉得这个气氛让人窒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碗里的饭后,立马对晏若祁道,“王爷,我那边还有点事,就不久留了。” 这能怎么办?心里很不想让赵飞喻就这么离开,又怕自己说什么让赵飞喻感觉到不舒服。 无奈之下,晏若祁只能故作淡定,对赵飞喻道,“好,注意安全,有事找我。” 之前每次听到晏若祁这么说,赵飞喻都会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可今天再听,就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对方不过是公式化地客套一句,自己却当真了。多么可笑啊。 赵飞喻毫无留恋地起身离去,头也不回,连背影都带着坚决。 目送着赵飞喻离开,吕凡也没了吃下去的心情,他看着晏若祁望穿秋水的姿势,叹了口气,“兄弟,你真非她不可吗?” 其实他是想劝晏若祁知难而退。 一看赵飞喻就和其他女人不一样,要是用对其他女人的套路来对待她,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吕凡不敢让晏若祁去冒这个险。 “嗯。”晏若祁点了下头,倒不是很用力,语气却很坚定。 “那你得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吕凡把想好的劝晏若祁放弃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赵飞喻和晏若祁在一起,都是最好的结果。 晏予安还那么小,又那么喜欢赵飞喻,只要她嫁进来,两个孩子才算是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要是晏若祁转手选择其他人,可能都不会有这种大团圆的效果。 晏若祁当然也知道要想办法,可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啊。 他看着吕凡,“你不是经验丰富么?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吕凡也犯了难,他喜欢的类型跟晏若祁不一样啊。 他喜欢的款都是萌妹子的类型,那种小姑娘本来拒绝人就不会这么决绝。 况且,赵飞喻一看就是个御姐,怎么能用一个套路呢? 在萌妹子面前游刃有余的吕凡,来到赵飞喻面前也成了个哑巴。 看吕凡说不出话来,晏若祁嫌弃地道,“没用。” “哟呵,王爷你这么说就不大对了吧?”吕凡笑了起来,被晏若祁气笑了,“你追女孩又不是我追。我有没有用能怎么样啊?” “连个狗头军师都当不好,我玩你有什么用。骁骑营最近缺人手了,你真的不考虑过去帮帮忙么?刘旭可是挺愿意回来的。” 晏若祁看着吕凡威胁道。 评论每个礼拜都要被晏若祁用“骁骑营”三个字威胁一遍,吕凡真是身心俱疲。 “王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不提骁骑营了。”吕凡一脸委屈。 一看他这出,就知道吕凡怂了。 晏若祁冷笑起来,“谁跟你说好了?” 你这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技能是跟谁学的啊? 吕凡真想问一句,可是命门被人捏在手里,他不敢。 敢怒不敢言的吕凡,只能小声妥协道,“那我实在是不擅长啊……” “骁骑营……”晏若祁看也不看吕凡,忽略掉吕凡口中那些没用的话。 真是给跪了。 “行了行了,我给你想办法,行了吧。”吕凡真是气死了,“我发现了,上辈子就是欠你的。” 晏若祁才不管吕凡说什么,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从王府出来,赵飞喻直接去了柳枫胡同。 这边凌枫正坐在院子里看手下训练,小五出任务不在。 院子里的人看到赵飞喻过来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练着。 赵飞喻轻车熟路地走到凌枫旁边,道,“好点了没?” 凌枫脸上有一丝尴尬,他还记得昨天为了这事跟赵飞喻撒谎。 没想到赵飞喻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阁主还是阁主,有些不同寻常的魄力。 这次凌枫没有半分隐瞒,对赵飞喻回答道,“好多了。” 那是五皇子的暗卫,一鞭子过来,直接抡在了凌枫后背上,那鞭子上面都是倒刺,这一下直接就皮开肉绽。 当天晚上回来凌枫整个人都虚脱了。 赵飞喻知道,在医疗条件很落后的古代,如果伤口处理不及时,很可能会感染发炎,最后一命呜呼。 “转过去我看看。”赵飞喻说着,还轻轻点了凌枫肩膀一下。 凌枫可还是个古代人,对于赵飞喻这个要求,有些脸红,“阁主,我没事……” “害羞了?”赵飞喻抬头正好看到凌枫红着的耳朵,笑了一下,指指里面的房间,“那就去那。” 说实话赵飞喻真不放心这边的医疗条件,她自己就是个医生,一定要亲自过目才可以。 拗不过赵飞喻,凌枫最后还是跟着赵飞喻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外面的训练还在继续,一群暗卫被训练的很有规矩,不关他们的事一概不理。 要是今天那个房间里他们打起来,估计这群暗卫也不会过来看一眼。 进了房间之后,赵飞喻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看着凌枫。 在赵飞喻的注视下,凌枫一层一层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上半身。 那是用白色布给缠上的,可以看出包扎的很潦草,手法都不对。 而且里面还在渗出血迹。 赵飞喻皱眉,“这谁给你弄的?” “小五。”凌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他们身份特殊,不能找郎中,又不能就这么病着,只好拿了金疮药让小五给自己倒上,随便拿了块干净的白布包扎上就算了。 赵飞喻觉得自己就多余问。 这也是她的疏忽,其他方面都考虑了,唯独落下了这个环节。?? 第二百二十八章 护短的赵飞喻 赵飞喻身边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包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药和银针。 一边从包里把上好的金疮药拿出来,一边对外面喊了一声,“打一盆温水进来!” 也是巧合,还真有刚烧开的水,暗卫立马端了一盆进来。 赵飞喻挥手让他下去,自己亲手给凌枫清理伤口。 温水触碰在伤口上时,凌枫的脸又红了,他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这种事怎么能麻烦阁主做呢? 刚有一点要站起来的苗头,就立马被赵飞喻给一把按住。 “行了,矫情什么。”赵飞喻语气也没有调侃,完全是公事公办。 在一个医生眼里,病人都是没有性别的。 凌枫身上的伤口她也是刚刚才看清楚,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皮肉外翻,里面的血肉已经有点发黑的趋势,要是再不赶紧处理,用不上两天,这就得化脓感染。 看到他伤口这么血腥,赵飞喻一时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应该是挺生气的,自己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呢? 但是下一秒,她回过神来就不是对凌枫生气了,因为生气的对象变成了五皇子府上那个暗卫。 没错,就是伤了凌枫的那个。 赵飞喻手上还是很有分寸,力度不大不小适中,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 她给凌枫的伤口清洗完后,对凌枫道,“忍着点,我要把里面的腐肉挖出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麻醉剂之类的可以暂时减轻人身上疼痛的药物,这种事情上只能靠人的意志力硬扛。 凌枫当然二话没有。 “好。”他点点头。 赵飞喻也没功夫安抚他,前有狼后有虎,处理完这件事,她还有别的事要忙。 拿过自己的工具,在清水里洗了洗,又用白酒消毒,这才对准凌枫后背上的伤口里发黑的地方落下。 屋子里实在是太过静了,连刀锋进入皮肉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凌枫身子下意识紧绷。 赵飞喻看了他一眼,问道,“可以么?” 凌枫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这会儿咬紧牙关,生怕一松口就泄了气。 赵飞喻太知道这种感觉了,不再废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伤口终于处理好了,赵飞喻给那里换上新的纱布,仔细包扎后,才万万去收拾。 这里到处都是血迹,是方才给凌枫处理伤口时不小心弄出来的,看起来有些骇人。 不过也是有意思,赵飞喻的衣服上是一点都没有。 凌枫享受了阁主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高级待遇后,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她收拾残骸? 他连忙站起来,要去拿赵飞喻手上的东西。 不出所料,被赵飞喻赶走了。 “行了,这么点事用不着你。这段时间的任务我交给小五处理了,他到底年纪小,你指点指点。” “出去跑的事都往下放放,收了那么多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用不着你什么都亲力亲为。小心点,动作幅度也小一点,伤口别沾水。” “大概三天,让小五再给你换一次药。要是那个时候我还没走的话,就我给你换。” 赵飞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对凌枫交代道。 凌枫被她说了,就束手在一旁站着,连连答应。 听他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赵飞喻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别现在嘴上什么都答应回头又不当回事。” “不敢不敢。”凌枫哭笑不得。 看赵飞喻这样,也越发觉得自己是跟了一个好主子。 她不是那种不把下人的命当命的人。 赵飞喻又低下头,将方才拆下来的布缠起来,方便一会儿扔出去,“你可是我得力助手,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损失就大了。所以说,让你养好伤,这是命令。” 明明这话听起来就很感动,可赵飞喻说的却没有一点矫情。 好像真的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凌枫又点点头,他感觉自己今天点头的次数太多了,简直都要成一个捣药杵。 “那,阁主你这次回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凌枫昨天就想问这件事,只不过那会儿被小五的事给耽误了。 赵飞喻也正好都收拾完了,随便冲门外招招手,一个暗卫正好走进来把东西接走拿出去扔掉。 门被关上,赵飞喻这才对凌枫说出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用意。 “小五昨天跟我说你受伤了,还是在五皇子那里。这段时间一直在瞎忙,都忘了这茬。听小五说,我才想起来五皇子那边有问题很久了。” “正好我师兄在南浔山庄,可以替我照顾宁儿,我就过来看看。五皇子那里不处理好,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赵飞喻坐下来,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一番话说的老气横秋。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却让凌枫更加愧疚了。 “是我没用。”凌枫道。 赵飞喻:“???” 管你什么事??? 她一下子跟不上思路,没记错的话,她不是说自己放心不下才回来的吗?怎么就成了凌枫没用了? 不过这也不是很难理解,估计也就是凌枫觉得他要是再强大一点,早点解决五皇子那边的问题,就用不着赵飞喻特意跑一趟了。 “哎呀,你能不能别总胡思乱想。找你们来是方便了跟多,但也不代表我就可以坐享其成啊。”赵飞喻一脸无奈,“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赵飞喻又想到凌枫身上的伤,脸色变了变,语气发狠道,“再说了,这是我跟他的事。” 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好好算算。 赵飞喻超级护短,她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人先偷偷进了五皇子府才引出了这档子事,只要是自己的人吃亏了,那就不行。 蛮不讲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这回无奈的轮到了凌枫,他看着赵飞喻发狠的目光,突然想替五皇子觉得悲哀。 惹到了赵飞喻的人,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去看看赵婉莹,就知道了。 那可是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阁主,我的伤都是小事,他府上守卫森严,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没有传言 她知道五皇子府上一定很危险,也没想着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不长脑子,连规划都不规划一下就直接冲出去跟人干架的样子吗? 赵飞喻眯起眼睛看着凌枫,“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凌枫被她这个反问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一下就被问住了,坐在那里干瞪眼,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飞喻。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缺心眼的?”赵飞喻笑了一下,“行了,别担心。他不好惹这事我也知道了,你好好养伤,不用操心。” 嘴上这么说着,凌枫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他在赵飞喻手下做事这么久,自然知道赵飞喻的不容易。 对赵飞喻的实力也清楚。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两个其实不分上下,或许赵飞喻在轻功上的造诣比他的强很多,但其他方面,还真是不分伯仲。 要是赵飞喻真去了五皇子那里寻仇,怕是很难好模好样地回来。 看凌枫眼里压抑不住的担忧,赵飞喻又忍不住笑起来,“哎呀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我还没说什么呢,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气氛在赵飞喻的笑容中终于能轻松一些了,凌枫心头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的石头似乎也被挪开一点。 他是一个暗卫,也是个死士,可以在任务失败时毫不犹豫地死去。 可第一次有一种被人当成正常人的感觉,他突然就不想去死了。 可是他面前这个给了他活人呼吸,知觉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吧。 凌枫在心里笑了笑,他生下来好像就没什么亲人,在王府的这么多年也很自在,跟着晏若祁手下带兵打仗的日子也是快活的。 却都没有在赵飞喻身边几个月来的真实。 那个时候每天都像是朝不保夕,命悬在刀尖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过正常人生活的想法。 赵飞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妹妹,尽管赵飞喻的照顾更像是长姐。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凌枫眼里的不舍,赵飞喻又无厘头地开口,对凌枫道,“我刚开始想成立暗阁,也是想给所有朝不保夕的人一个家。” 凌枫冷不防听她这么说,有些诧异。 赵飞喻没解释什么,而是继续道,“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的想法。但是我很理解那种没有一个固定住所的感觉。” “就像是这个世界很大,但是没有一个地方属于我。” 一句话戳进了凌枫心里。 是啊,他之前就是这么感觉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可以随时被人丢弃的那种。 “所以,我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了吗?”赵飞喻看着凌枫,一字一句道,“这是我们的家,暗阁每一个人的家。” “在我这里,没有人是活该去死的。每个人的命我都会珍惜,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成立暗阁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你和海棠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不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是平等的。” “凌枫,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飞喻看着他,目光坚定。 他知道赵飞喻不是在说笑,也知道每一个字都是她发自肺腑的。 不知为何,他胸口滚烫,“好,我知道了。” 死士有了家,他就不是死士了。 给凌枫说通了之后,赵飞喻也算是放下了一件事,下午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是暗阁的一个联络点。 没错,就是之前让凌枫无计可施的青楼。 那里的姑娘一看到赵飞喻就像是看到了金主,高兴的不行,都涌过来,“三小姐三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了啊?” 赵飞喻看了一圈,这群姑娘在她的资金支持下,早就不干那样的交易了,现在是卖艺不卖身,整天弹琴说笑,顺便打听打听风声。 各种小道消息都是这么来的。 “今天问你们个事。”赵飞喻一边往里走,一边示意花魁给门关上。 青楼关门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不过这也是规矩,只要是阁主过来,就必须关上。 没猜错,赵飞喻已经成功接受这个青楼,成为这里最大的老板。 “什么事啊三小姐?”莺莺燕燕都往赵飞喻身边挤,你一嘴我一嘴地问,热闹极了。 只是有点吵,赵飞喻看了她们一眼,威慑力很够,她们立马就闭上嘴。 “五皇子,你们知道多少?”赵飞喻问。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青楼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赵飞喻都觉得好笑,看她们一个个不说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还哑巴了呢?” 阁主都这么说了,她们要是还不说话,那就是不给阁主面子了。 花魁胆子大一点,走到赵飞喻面前来,面露难色道,“阁主,不是我们不说,是真不知道啊。” “一点都不知道?”赵飞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挑眉问道,“不是吧?” “没人敢在外面说五皇子的事。主要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五皇子模样也不差,手上权力也很大,为人也很洁身自好。” 花魁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知道的就这么多,都没什么用。” 赵飞喻无奈,抬手点了一下花魁的脑门,“怎么,还是你们梦中情人啊?” 一下就说中了花魁的心事,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赵飞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说你啊,赶紧给我断了这点心思!” 花魁嗫嚅着,“哎呀,也,也没有啦。” “也没有啦。”赵飞喻学着花魁的语调说完,又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下没有收着力道,把她的脑门都戳红了。 旁边的小姐妹看出来赵飞喻情绪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阁主快轻点,还指望着姐姐给我们撑门面呢,这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 赵飞喻收回手,板着脸道,“不用你们跟我嬉皮笑脸。没事的时候怎么都好,但是现在有事了。我的人被五皇子的人伤了,这事弄清楚之前,那点心思都给我收收。” 第二百三十章 亲自下厨 花魁本来对五皇子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那个人从来没来过。 但一听赵飞喻这么说,花魁方才还红着的脸一下就白了。 是被吓的。 作为暗阁的成员,她自然之道赵飞喻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之一的凌枫。 那么厉害的人居然在五皇子手里吃亏了。 看赵飞喻这个表情,就知道赵飞喻现在很生气。 一年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别逆着赵飞喻的心意来。 “我知道了。”花魁良久才小声说道。 赵飞喻能听出来她语气里还带着不情愿,一双眼睛就斜过去。 她的脸是属于恬静温柔那一挂的,但此时也很有威慑感。 被赵飞喻这样看上一眼,不管花魁还有什么不情愿也都不敢表现在明面上了。 “我这人最烦阴奉阳违,这句话是说给你们每个人听的。下次别跟我嬉皮笑脸不当回事。” 说完,赵飞喻抬脚往楼上走,她有自己的房间,就在最高层。 莺莺燕燕被赵飞喻这么一番敲打,这会儿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赵飞喻杀鸡儆猴。 阁主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可爱,可是生气的时候也是真不好惹。 看她们终于消停下来了,赵飞喻心里的不舒坦稍微平和了一些,接下来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那个花魁也是清醒的,知道谁才是她的金主,谁才是能让她更体面活下去的人,故而没有再为一个不切实际的人来忤逆赵飞喻。 赵飞喻本身也不是什么控制欲极强的性格,她允许别人有自己的喜好,也表示尊重,但是也希望别人在自己生气的时候收敛一些。 一整个下午,赵飞喻几乎都在青楼里面度过,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和任务都做了安排,直到天黑才回到柳枫胡同的院子。 原本上午看着赵飞喻出去的时候,凌枫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看到她去而复返,还有点意外。 看着正在做饭的凌枫,赵飞喻内心一阵复杂,这男人怎么这么贤惠? “凌枫,我不是说了这种事不用你做。你伤还没好,歇着就是了。”赵飞喻一脸无奈地从凌枫手里的一把青菜接过来。 凌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很快衣服上就有了清晰的水印。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也发现这一点,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不好意思了。 “他们都自己弄吃的,这个是我和小五吃的……”凌枫小声解释着。 赵飞喻知道了,那些暗卫的确没人敢麻烦凌枫,当然都是自己在外面解决,而就剩下小五和他两个人了。 凌枫肯定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残疾,不过是背上有点伤,处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还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免得还要别人给做饭吃。 况且吃饭的也不是外人,就他跟小五。 可能都没想到赵飞喻能回来跟着吃。 赵飞喻真是哭笑不得,将凌枫往回赶,“行了,钱又不是不够,下次直接去酒楼吃。” “这……”凌枫看着赵飞喻特别熟练地择菜,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就要抢回来。 没想到又被赵飞喻躲开,这次赵飞喻面露不悦,“我说了让你休息,你怎么不听呢?” 行了,老大发飙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凌枫不想长见识,只好躲开。 等小五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还是比较丰盛的。 老远就闻到了香气,小五一下就猜到了不会是凌枫做的。 他吃凌枫做的菜这么久,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看到小五走进来,赵飞喻将最后一个菜放在桌子上,道,“行了,开饭吧。” 小五看着身上系着粗布围裙的赵飞喻,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能是有些微妙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阁主亲自做的饭菜。 也不知道吃完是不是要去接更难的任务。 小五下意识地看了凌枫一眼,像是小孩子在征求大人的意见。 凌枫不动声色地点滴啊懦弱,示意他坐下,不要拘束。 小五很听话,立马就坐了下来,还从赵飞喻手中接过来一碗饭。 看他这么乖,赵飞喻“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还有逗弄他的心思,“不是我说,小五,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正在喝汤的小五差点没被呛到,他咳嗽了两声,一脸愕然地看着赵飞喻,好像没想到赵飞喻口中会说出这种话。 这孩子实在是太呆了,搞得赵飞喻都不好意思逗他。 赵飞喻摆摆手,“行了行了,逗你玩呢,赶紧吃吧。吃完休息去,明天还有事情要你去做。” 她说着,将另外一碗饭递给凌枫,自己则在旁边坐下来,“怎么样,我做的还行吧?” 凌枫和赵飞喻就熟稔的多,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过还是很客气,那种上下级之间的规矩可能已经在凌枫身上根深蒂固。 刚开始赵飞喻还有点不理解,后来也就释然了。 这种事情纠结也没用。 “是好吃的。”凌枫赞许地点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这两天我应该还不会走,明天给你试试药膳,这样会好的快一点。” 一听这话,凌枫立马受宠若惊地表示道不用麻烦。 “麻不麻烦我自己知道,客气什么。”赵飞喻浑不在意,吹了下滚烫的汤放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回去给宁儿煮试试。” “宁儿现在怎么样,听说找不到私塾先生。”凌枫问。 这件事他早就听说了,只不过一直也没找到时机问问。 毕竟他负责的不是这个,贸然地去问,恐怕别人觉得他多管闲事。 没想到赵飞喻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凌枫:“……” 他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赵飞喻语气里的不悦。 估计是觉得他不关心吧。 凌枫可真是冤枉,他对自己的定位清晰明确,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手里的权限可能不小,但也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关心阁主家事的身份,最好还是老实本分。 可谁想到赵飞喻不这么想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普通日常 凌枫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却还是被赵飞喻这一眼给盯出冷汗来了。 他当时就连忙解释,“你听我说,阁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吃饭的小五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看到凌枫慌乱的模样也忍不住直笑,只不过他比较能忍,都是偷偷地笑。 即便如此也还是被火眼金睛的凌枫给发现了,但是凌枫当时忙着跟赵飞喻解释,没空收拾他,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 赵飞喻看到凌枫吓成这样,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好笑,回头看了小五一眼,发现那孩子也跟自己一样,眉梢都扬起来了。 她心里忍不住想:你师父在我这不敢造次,在你面前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那一刻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小五挨揍的场面,于是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 “噗嗤”,这一声就像是什么开关,小五和赵飞喻两个人同时笑了出声。 “小五闭嘴!”凌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赵飞喻,肉眼可见地怂了下来。 对于凌枫双标的行为,小五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的更灿烂了。 反正阁主就在这里,师父就算要罚也得等阁主走了。 过几天阁主离开,说不定师父就忘了。这茬,哪里还会记得。 所以说嘛,赶紧多笑笑,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三小姐,你听我说,当时太忙了。私塾先生的事也不是我这边负责的,就一直也没插的上话,等我知道的时候,你师兄已经去了。” 凌枫也挺无奈的,他不是不上心,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毕竟他也不是赵飞喻的师兄,充其量不过是个侍卫。 就算知道找不到私塾先生能怎么样,他也不能去给赵予宁当夫子。 认的那两个字都不熟练呢。 看凌枫这拘谨的模样,赵飞喻其实能猜得到他心里怎么想的,一下又笑不出来了。 而他看赵飞喻的笑容渐渐消失,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然怎么赵飞喻都不笑了。 “凌枫。”赵飞喻叫了他一声,回头又看小五一眼,道,“你也听着。” 小五连忙放下碗,毕恭毕敬地听训。 赵飞喻被他这个样子给逗笑了,但神情还是没有放松。 “既然你们进了暗阁,那就是我的家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凌枫你知道这次私塾先生的事,我多希望你能关心一下吗?宁儿都在问你是不是太忙了,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没人把你当成外人,可你却自己把自己拒之门外,这怎么行?” “这种事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能记住呢?”赵飞喻说完凌枫,转头看着小五,又道,“你也是。” “上次凌枫受伤的事大大方方说不就完了,非得三缄其口,要不是撑不住了,我看你们还能瞒我多久。” 她压抑在心中的不爽,在这一刻达到顶点,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坐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可是不太幸运,最直接地承受着狂风暴雨。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两个人都是在外面漂泊久了的,终于有个人能关心自己,让自己感受到什么是家的温暖,开心还来不及。 等赵飞喻发泄够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说了这么久。 看着一脸郑重地盯着自己的师徒二人,赵飞喻哭笑不得,一秒破功,“行了,赶紧吃饭吧,都快凉了。” 阁主发话了,他们二人如获大赦,连忙端起碗筷继续吃的大快朵颐。 与此同时,在南浔山庄里的赵予宁,坐在凌霄对面,久违地吃到了元昊哥哥亲手烧的菜。 她小小的手拿着筷子,对元昊道,“元昊哥哥,你烧的菜好好吃。” 元昊受宠若惊,抬头看她,笑着道,“好吃就多吃一点。” “别听你元昊哥哥的,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凌霄不咸不淡地泼冷水。 元昊对于师父的话从来都无条件服从,听师父这么说,立马又嘿嘿一笑,对自己的师妹道,“对,晚上还是不能吃太多的。” “师叔,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呀?”赵予宁看着凌霄问。 凌霄其实也不知道,他也挺担心的,毕竟这次只有她自己回去,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她自己说去找了晏若祁,但谁知道晏若祁怎么想的,会不会全心全意配合啊。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能让孩子知道,他没有皱眉,而是用很平常的神色对赵予宁道,“应该快了,她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事,结束就会第一时间回来。” 还以为这孩子想妈妈了。 谁知道赵予宁摇摇头,“欺负娘亲的人娘亲还没有收拾呀。” 凌霄一双眼睛立马又盯着赵予宁看,这孩子成精了吧?她怎么知道赵飞喻还没有动手收拾赵婉莹? 但也这只表面看起来,实际上赵飞喻的报复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或许哪天侯府直接没了,别人才能从中看到赵飞喻手笔的蛛丝马迹。 赵飞喻自己都没跟赵予宁说的话,凌霄自然不会多嘴。 “这是你娘亲的决定,包括师叔在内,没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做决定哦。而且,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学习。” 凌霄抬手轻轻刮了一下赵予宁的鼻子尖,笑着道,“行了,吃饭吧,人不大操心的地方不少。” 赵予宁紧紧鼻子,表示对这句话不服气,她懂得可多了,区区几个课本是绝对束缚不住她的! 但是这种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师叔生气的时候太吓人了,她不敢去挑战,毕竟这是连娘亲都不敢的事。 一顿饭吃的很融洽,元昊还顺便跟凌霄讨教了一下关于草药的问题,凌霄都一一给解答了。 最近他给赵予宁授课的时候,元昊也在旁边听着,他这个徒弟虽然资质平庸,但好在还是肯努力的。 凌霄相信假以时日,元昊也会成为当归谷首屈一指的存在。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师父教得好,因材施教很重要。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寻觅新家 当天晚上赵飞喻没有回王府去留宿,她觉得既然晏若祁不习惯自己,甚至还把自己送到了离他那么远的地方,那自己何必要去自取其辱。 院子里一直都有赵飞喻的房间,听说赵飞喻今天晚上在这住,小五立马手忙脚乱地去收拾。 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小五也是怕赵飞喻住不惯而已。 看他那么紧张,赵飞喻笑了笑,对他道,“行了,我也没那么娇气,收拾收拾就回去休息吧。” 小五一边点头,一边给每一个角落都查看一番,生怕漏下什么虫子之类的给赵飞喻半夜吓醒。 然而这纯属是小五多虑了,赵飞喻这样性格的人,连蛇都不怕,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害怕虫子。 等小五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地收拾一遍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赵飞喻捧着一本书坐在烛台下面直打瞌睡,被小五碰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拔剑,还是她反应快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有伤到人。 看赵飞喻如此迅速的应激反应,小五打心眼里佩服,又忍不住盘算自己还要多久才能练到这个程度。 当天晚上回去他就问了凌枫这个问题,凌枫的回答却没有那么准确。 他对小五说,这种应激反应不光是看个人的能力,更是看经历。 一个受过伤,被别人偷袭过,留下很大心理阴影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姿态,能相信别人都是很艰难的事。 被凌枫这样子解析,小五又沉默下来,难以想象赵飞喻身上经历过什么样刻骨铭心,让她能戒心这么大的事。 后来他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这段经历的真相,当时便觉得自己受的那么多苦都不算什么,还有什么能比死亡跟背叛更可怕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小五还不能彻底理解凌枫说的那些话,只是个懵懵懂懂的状态。 他还小,凌枫也没指望着他能一下都明白,便说了句“以后就明白了”。 这边被小五收拾之后的房间,焕然一新,躺在床榻上赵飞喻都感觉有一种别样的舒适感。 闻着被子上淡淡的香气,赵飞喻觉得这是太阳的味道,一定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定期晒被子,不然不会这么暖洋洋。 赵飞喻有些惬意地眯起眼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不知道是不是被卫伶那次的事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赵飞喻住在南浔山庄里始终不敢睡得那么沉。 就算做梦也一定会留一只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是第一个睁眼睛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太神经质,后来才逐渐适应。 今天晚上的赵飞喻没有跟快睡着,不是因为保持警惕,而是因为心里有事。 什么事能让赵飞喻困扰到现在,似乎除了关于晏若祁,没有别的答案。 她不确定晏若祁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没感觉吧,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早上听自己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 难道晏若祁也是这种用完就扔,做事精明的生意人? 赵飞喻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以己度人,万一晏若祁只是不善言谈呢? 可是喜欢是会从一些细节之处流露出来的吧? 他那天给自己夹菜…… 突然,赵飞喻一身冷汗。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能自拔,对晏若祁这个人进入了痴狂的状态似的。不然怎么会对他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如此念念不忘。 这样是注定吃亏的啊! 赵飞喻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她在黑暗中揉揉自己有些干的眼睛,决定好好睡一觉,车到山前必有路。 况且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 万一晏若祁还在等他那个“田螺姑娘”,那些一切不都是自己痴心妄想了么? 这样想着,赵飞喻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信念。 她赵飞喻独立自主到现在,不需要什么男人给自己当后盾,一个人就可以撑起半边天。 睡过去之前,赵飞喻脑袋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赵予宁怎么会碰巧和晏予安长得这么像? 只不过当时她已经非常困了,这个想法几乎是刚冒出来,她就立马闭着眼睛睡过去。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这里没人过来叫她起床,她也自己养成了生物钟,到时间就睁开眼睛。 赵飞喻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门外影影绰绰地闪过很多黑影,那是院子里的暗卫正在操练。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院子里的暗卫已经五十多人了。 赵飞喻觉得不能总在这里,人一多,目标就会变大,被人发现的几率也会随之增长。 当初在选择把根据地放在柳枫胡同,就是想掩人耳目,看来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就这样几个念头一出来,赵飞喻又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今天一整天她都要再想想怎么重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这么多大活人呢,又不像是猫猫狗狗,总要安排妥当。 吃饭的时候,赵飞喻把这件事跟凌枫说了一遍,凌枫赞同的点点头,并且表示想和赵飞喻一起去。 这次赵飞喻倒是没拒绝。 他的伤需要修养,但是长期在屋子里待着,估计凌枫心情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出去转转。 今天的任务正好比较轻松,而凌枫又是这里的负责人,肯定会比自己知道适不适合。 “行,那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出发。”赵飞喻往碗里夹了菜,忽略掉小五那点期待的目光。 却被凌枫给看了去,他笑一下,“着什么急,今天去只是找房子,又不是直接入住。等安排好了你自然会过去。” “嗯。”赵飞喻附和,“到时候你不过去还不行呢。” 小五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到底是个孩子,碰到这种听起来好玩的事,肯定都会蠢蠢欲动。 赵飞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作为一个孩子,小五做的已经比大多数都好的多,也能独当一面,成为暗阁的三把手了。 偶尔流露出来的童心,不会让人觉得他不成熟,反而会为这个人添上一抹生动。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重要的任务 想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找房子也不过是小五临时冒出来的想法,被拒绝之后,就自己主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进暗阁都是自己很大的幸运了,不然他这会儿还在外面和一些乞丐打斗,只为了一口吃的,一块睡觉的地方。 看小五这么懂事的样子,赵飞喻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快吃,今天的任务很重要,做好了有奖励。” 骗小孩吧。 小五心里这样想着。 任务很重要却是真的。 赵飞喻回盛京的这么两天,已经重新部署了关于五皇子府邸附近的监控点。 既然里面什么样子短时间内没办法看出来,那就利用好一切机会,把外面的情况勘察清楚。 况且,赵飞喻这个从新世纪来的人,上一辈子的职业还是个神偷,岂不是最懂什么是监测目标的最好方法了么? 她吃完饭,把小五叫到书房去。 小五一脸懵懂,却也知道这是赵飞喻要给自己安排任务。 任务很重要这几个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他耳边念叨,直到现在,小五才感受到了沉重。 因为赵飞喻的表情很严肃。 这个阁主向来都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她要是想让你笑一笑,你肯定哭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身本事是不是跟吕凡学的。 小五之前和吕凡合作过一次,见识过那个男人插科打诨的能耐,真是叹为观止。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 在他的眼里,男人就应该像凌枫一样,虽然性格不一定都要凌枫这么温和,但是好歹能不能别这么聒噪啊。 然而吕凡很好的无视掉来自小五无声的抗拒,调笑的时候更加卖力气。 后来任务结束的时候,小五回想起来,居然也觉得那次没有以往残酷,他的心情也没有很压抑。 看来这种技能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过他就更加不理解赵飞喻这次为什么故意渲染浓重的气氛。 “阁主,很重要吗?”小五开口问。 赵飞喻没想到小五能和自己说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在抽屉里翻找东西的动作却是顿了一下。 很快,她点点头,将找到了的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 “很重要,事关给你师父报仇。” 小五这也才看清楚赵飞喻手里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张被叠起来的纸。 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居然让赵飞喻这么宝贝。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赵飞喻说的话给吸引。 给凌枫报仇吗? 小五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像是严阵以待。 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也想了很久。从凌枫那天受伤脸色苍白地回来就开始想了。 赵飞喻心思没有小五那么百转千回,将纸张拿出来之后,就在他面前直接打开。 一张五皇子府邸外面的平面图就展现在小五面前。 他这才知道赵飞喻没有说笑,而是认真的。 “看清楚了没?”赵飞喻问。 小五一双眼睛近乎贪婪地盯着平面图看,没有回答赵飞喻。 赵飞喻这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说着,将纸张重新叠起来,“上面标注红色点的位置有没有记下来?” 小五闭上眼睛认真思考一下,方才纸张上的内容在他脑海里逐渐拉伸变宽变长,慢慢成了一个立体的模型。 被赵飞喻标注过的地方这会儿也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确认好每一个位置后,他睁开眼,对赵飞喻很认真地点点头,“记住了。” “好,这就是你们需要去重点关注的地方。我这两天考察过,在几个地方往里看,能差不多把整个五皇子府都看清楚。” “到时候把排兵换防的规律整理好给我,如果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赵飞喻停顿一下,抬手对小五比了个三。 “三天时间,必须给我弄清楚,三天之后我准时动手。我的生死都在你们手上,小五,悠着来。” 小五准确抓住赵飞喻话里的重点,有些惊诧地问道,“阁主,你自己去吗?” 赵飞喻对他这个问题感到有趣,自己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你有想法?” 他没说话,眼神却暴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这次赵飞喻没有笑,而是很严肃地告诉他,“不行。” “为什么?”小五看起来有点激动。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赵飞喻可没那么多时间安抚一个小孩,拒绝了小五之后,将那个平面图烧掉,在他出门之前警告道,“别忘了你进暗阁时凌枫说过的话。” 绝对服从命令。 小五在心里念了一遍,不情不愿地压下自己想跟着赵飞喻一起去五皇子府给凌枫报仇的念头。 送走了小五,赵飞喻这才回到房间换了身轻简的服装,随身带着银票,去门口跟凌枫汇合。 老远看到赵飞喻过来,凌枫就笑着问,“你刚才跟小五说什么了,那孩子走的时候有点不开心。” 赵飞喻没有回答凌枫,而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开心?” 凌枫心想我就是知道,只是这话他不敢跟赵飞喻说,只能好脾气地道,“我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 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说辞,赵飞喻没有继续问什么奇怪的问题,而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随口解释了一句,“他要跟我去我没让。”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跟没说差不多。 心思细腻的凌枫却在心里把这几个字都拆开繁复咀嚼。 他要跟你去哪?是南浔还是找房子? 你没让?你为什么没让? 小五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他是不想和自己住在一起了么? 赵飞喻整理好衣服,见凌枫没说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心思敏感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凌枫脸上又浮现了淡定从容的笑意,摇摇头,“没事,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莫名其妙。”赵飞喻说完,率先跳上马车,还给凌枫扔下一句“不是更年期了吧”。 让凌枫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莫名其妙。 还有,更年期是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观察期 古代找房子这种事不像是现代,还可以找房产中介,把自己想要的户型面积告诉他,几天之后就可以去看房。 看房的时候还可以怎么挑剔怎么来,反正拿钱的中介会给你伺候的明明白白。 然而她现在就在古代,这里没有房产中介那种神奇的生物。 也没有房子可以让赵飞喻来挑剔。 她想的很好,也看开了,只要是大体符合自己要求的,那就够了。 反正钱都随身带着,不怕找不到合适的。 坐在马车上,凌枫看赵飞喻一脸精明的模样,忍俊不禁,“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说实话有时候赵飞喻觉得凌枫比凌霄更像自己的大师兄。 也可能是她比较依赖凌枫,什么事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去做。 而对凌霄,就永远都多了那么一分客气。 她不知道凌霄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觉得自己麻烦凌霄的地方太多,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凌霄虽然不求回报,但是她不能这么想。 这么多年,她极力地想把自己当成当归谷的一份子,可最终的结果都不尽人意。 她始终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当归谷那种氛围,并且觉得那里不是自己的家。 一头孤狼怎么会把别人的暖窝当成自己的栖身之地呢?她向来都是自己占山为王的啊。 故而她才会刚从当归谷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成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有属于自己的地盘。 南浔山庄,暗阁,青楼,这都是最好的佐证。 只是对于当归谷,她也没那么容易割舍,到底是自己住过五年的地方,那里给她和赵予宁提供的帮助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现在这一身可以用来跟晏若祁讨价还价的医术,也都是棠姑手把手教出来的。 她总归不会用师父教给自己的东西反过头来去对付自己的同门就是了。 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同门提供帮助。 赵飞喻向来喜欢独处,和身边人也没有多亲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这五年来改变的结果了。 “想应该买什么样子的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碰到喜欢的,要是碰不到喜欢的要不要委曲求全。” 赵飞喻的顾虑真的不止这么多。 凌枫做的都是一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没有考虑过这么琐碎的事,光是听赵飞喻说就觉得头大。 不由得也对赵飞喻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身上蕴涵的能量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她每天都要考虑这么多,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人越来越多,这样的问题以后还会发生。光是找房子这一点,就会出现很多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飞喻叹口气,问凌枫,“你这次找回来的那几个小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要是都能像小五这么听话就好了。” 看她夸小五,凌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还有点自豪。 倒也是,小五毕竟是他找回来的第一个人,一年多过去了,都成了暗阁元老级人物了。 “还在考察中,也不知道性格是不是都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凌枫道。 新找到的那几个小孩,凌枫都是很谨慎地把他们安排在了郊区的一个房子里。 那里也是赵飞喻的,只不过是租下来的。 当时就是为了给人一种迷惑的效果。 没想到现在已经被凌枫发展成了观察区。 随着暗阁的壮大,已经有很多势力注意到他们,并且还有点不怀好意。 凌枫怕这些人里有混进来的奸细,便多加了一个这么个观察期。 要是这帮孩子没什么的可疑行为,那就能顺利通过观察期,到时候凌枫就会把他们带到柳枫胡同,融入这个大家庭。 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凌枫也不是什么做慈善的,直接哪来的滚哪去,只不过临走之前还要挨顿揍。 这就算是暗阁送给他们的最后的礼物。 “我都没想到这一点。”赵飞喻扶着额头,对凌枫的这个安排表示满意。 “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凌枫挑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已经从盛京出来了,这里就算是郊区。 只不过还没有达到赵飞喻想要的效果,就得再走远一点。 车夫也是暗阁的暗卫,技术不错,马车一直都很平稳。 其实想要达到赵飞喻心中的要求,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盖一个,在赵飞喻指定的位置,按照赵飞喻指定的要求,一比一精准还原。 可是赵飞喻觉得这样大的工程,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更何况平地起高楼,岂不是更加突兀? 尤其是在几乎没什么人烟的郊区。 还是暗阁不够大,不然她想怎么做都不用瞻前顾后了。 赵飞喻的斗志又熊熊燃起,对凌枫道,“我可能还会在盛京待上半个月,找好地方之后,暗卫直接兵分两路,大多数人都放在新房子。” “你和小五可能就得分开了,毕竟别人我信不过。” 对于这一点凌枫没什么意见,他只是和小五待在一起习惯了,要是突然把这孩子调走,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更多的还是觉得欣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果然是成人了。 都能自己在另外一个山头压场子了。 “没问题。”凌枫说完,马车就是一震。 赵飞喻表情立马变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马的嘶吼声,看来是有什么情况。 赵飞喻和凌枫对视一眼,凌枫率先挑开前面的帘子出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来了刺客。 一群黑衣人将这辆马车团团包围,充当车夫的暗卫已经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歪着头悄无声息地在旁边死去。 柳枫胡同里的暗卫,都是凌枫认识的,换句话说,都是他带回来的。 感情深厚自然不用多说。 眼下被人轻易杀害,可见对方有多残忍。 见多识广的凌枫没什么表情,而是一双眼睛目光阴鸷地直直看着面前这群黑衣人,随后问道,“哪位朋友动的手,自己站出来。” 杀我的人,是不是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啊? 凌枫握紧了身侧的佩剑。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分高低 凌枫愤怒的同时,也没忘记观察面前这一圈人的模样。 一个个的都用黑布蒙着面,压根看不清长相。 但是从他们衣服上的布料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雇来的打手。 单凭方才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刀抹了车夫的脖子,而且车夫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可以看出面前这群人的武功多高强。 不知道是不是随了阁主,他居然也是越战越勇的性格。 知道这群人可能很棘手,却也没有丝毫退却,眼中反而燃起嗜血的兴奋。 就好像面前摆着的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游戏一样,前提是要抛开车夫的死不提。 放在往常,凌枫看到这么强势的对手,八成还会有兴趣逗弄一番。 可现在? 他只想一刀一个。 “凌枫,出什么事了?”赵飞喻还端坐在车厢里,一双杏眼波澜不惊,仿佛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也不过是小丑跳梁而已。 “不过是一群蝼蚁。”凌枫漫不经心地回答。 赵飞喻便像是真的信了他这句话,还吩咐道,“别脏了手。” 听到她温柔中带着对他们不屑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那些黑衣人纷纷对视。 “那个女人就在里面,杀了她就能回去复命!” 一个黑衣人突然有些激动地对其他人道。 紧接着,他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重复这句话,声势浩大。 不过是看准了这里是郊区,声音再大也不会有帮手过来,也不怕将不速之客招惹过来。 “吵什么吵?聒噪。”凌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这群不大正常的人。 下一秒,一个一直没有参与这场喊话的男人从这群黑衣人后面走出来。 他身上的款式和这群人不大一样,凌枫猜测八成是这里最厉害的了。 也应该就是他杀了车夫。 因为凌枫在他提着的那把剑上看到一抹血色。 “是你杀了他?”凌枫目光阴鸷,好像一只鹰,突然盯住猎物。 那个男人也蒙着脸,不过声音听起来就和这群小喽啰不是一个档次,沉稳得多。 “你没看到吧,他死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大概也是没想到他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那个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看凌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那个男人后知后觉地停住笑声,有些诧异地问他,“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不等凌枫回答,他又笑了起来,样子夸张,连肩膀都跟着抖动。 “你找死。”凌枫蓦然握紧了他的佩剑,低声吐出这三个字后,脚尖在马车的木板上点一下,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到的跟前,只觉得这人像是鬼魅一样,落地无声。 带着狠意,凌枫每一招一式都直奔要害,动作极快。 前天才刚刚重新包扎好,正在恢复的伤口,在这么大的动作下,无一幸免,全部崩开。 丝丝入扣的痛感从背后传来。 这一刻凌枫却什么也顾不上,他眼里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杀了他还重要。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帮派的规矩,那个男人跟凌枫过招的时候,那些气氛组的小喽啰居然没有一个动手的。 个个都垂着手看,好像在欣赏什么比赛,或许下一秒到了精彩之处还会鼓起掌来。 赵飞喻还稳坐在车里,保持着凌枫出去之前的姿势,都不层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 她听力不错,光是凭借声音,就能判断出外面都是什么情况。 不用问,车夫一定死了。 而凌枫和那个男人难分伯仲。 刀剑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个男人就像是两个野兽碰撞在一起,互不相让,都想要对方的命。 在赵飞喻看来,这注定是没什么结果的。 有趣。 出来找个房子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 赵飞喻脑海里闪过几个人选。 据她所知,卫伶现在还没能走成。 卫国使节团在和赵国交涉过程中出了问题,双方僵持不下,奈何这里是赵国的地界,陛下一怒之下直接将卫太子扣押。 来的人有可能是卫伶派来的。 他也想借助自己在赵国仅剩不多的时间报仇吧。 还有第二个可能。 那就是太子的人。 太子被她给坑惨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被她和晏若祁联手坑惨了。 原本三个月就能解除的禁足,或许可以更早,却被她这么一掺和,直接无限期了。 估计她在南浔的那么多天,太子一直在东宫里磨牙骂人吧。 外面的凌枫判断的和赵飞喻也所差无几。 不同于赵飞喻的盲猜,凌枫判断的依据就多了不少。 例如这些黑衣人衣服的布料,看起来就不像是寻常组织可以提供的,没有充足的银子,怎么用得起这样的料子。 再就是和他正在过招的这人,佩剑的把上有一颗红色宝石。 不过凌枫觉得这佩剑不是他的。 过招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他用得并不顺手。 更像是有人把这把剑交给他,让他用这把剑,亲手杀了什么人。 用这个猜想结合一下实际情况,答案昭然若揭。 盛京城里现在对赵飞喻恨之入骨的,还暂时没有办法自由活动的,统共就那么两个,随便哪个都有可能性。 要是赵飞喻这会儿在外面,估计就能从那个男人的举手投足中看到卫伶的影子。 卫伶那天在南浔山庄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让她吃惊了,当然,也很难忘。 外面打得难解难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飞喻百无聊赖地眨眨眼,心里数着数,还在想回去的话小五会不会跟自己发火。 他那么宝贝他师父的伤,结果在这却毫不犹豫地被用来当打手。 她要是小五估计也得气够呛吧。 或许那些黑衣人也等的不耐烦了,没有再选择安静站在原地等他们两个分出胜负,而是拉开队形包围马车,朝着赵飞喻过来。 凌枫分不出身来,只能朝着马车的方向大喊一声,“小心,他们过去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群炮灰 凌枫的声音几乎是和那群人的脚步声同时传到赵飞喻耳朵里的。 正在闭目养神的她猛地睁开眼睛。 车厢里的空间有限,很难让赵飞喻施展开。 但身材娇小的她在这里面看起来就有些如鱼得水,半蹲着身子猛地在车厢里旋转一圈,动作迅速。 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袖子里的银针便立马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这一下赵飞喻用上了内力,故而下一秒,银针穿过车厢,破风而来。 一时之间没有及时躲开的人,几乎都捂着身体的不同部位有些痛苦地喊了起来。 听着他们的痛呼,赵飞喻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随后,赵飞喻从车厢里跳出来,一身便装的她,干净利落。 不同于古代人的高马尾束在脑后,是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更加有棱有角。 总之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和凌枫正在对打的男人看到从车里跳下来的赵飞喻,非但不觉得这个女人妆发怪异,还觉得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感。 总之看起来,让男人很有征服的欲,望。也想亲自试试这枝玫瑰是不是扎手。 忽略他们放在自己身上露骨的眼神,赵飞喻倨傲地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从后背拔出剑来。 手腕一转,跟了她许久的剑便划出一道银光,剑尖指着为数不多还保持直立的人的鼻子尖划过去。 “一个一个上?还是说,一起?”赵飞喻唇角勾起,狂傲的不可一世。 正是这样的她,越发让人感兴趣。 凌枫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不加掩饰地落在赵飞喻身上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后,微微皱眉,手下的动作越发狠厉。 察觉到凌枫的攻击变得强势,那个男人终于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专心应对。 并且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凌枫问,“怎么,你也想shang她?” “恶心。”凌枫成功被激怒,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收着内力了,直接刀刀溅血地朝着这个男人扑过去。 男人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句,就惹怒了赵飞喻,对赵飞喻越发感兴趣。 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魔力,居然让这么多男人都心甘情愿地给她卖命。 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被压在身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滋味。 他唇角带着一丝淫笑,被迫集中精神跟凌枫过招。 要不集中精力的话,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成了凌枫的刀下亡魂。 被赵飞喻偷袭了的人,中招的部位很快就发生病变,一个个地捂着自己的伤口,痛苦地不行。 赵飞喻在银针上都涂了毒,那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解药很简单,却一般人都想不到。 这个毒一旦和空气接触,便会产生化学反应,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会毒性苏醒。 故而发作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毒素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通过血液在人体内蔓延扩张。 如果不及时喝下解药,那等毒素蔓延到心脏的时候,人也就完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赵飞喻对他们痛苦的模样熟视无睹,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剩下的人脸上划过。 很快变发现这些剩下的人对同伴正在遭受的痛苦也没什么反应,冷漠的让人有点心寒。 看来他们也被人下药了啊。 突然好想把他们留下来一个带回去研究啊。 “小白鼠”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还不怕死地对杀赵飞喻这件事跃跃欲试。 听赵飞喻说“一起上”时,便真的掂了掂手上的刀,而后有个人大喝一声“上”,这群人便训练有素地同时朝着赵飞喻奔来。 说他们训练有素其实有点牵强。 要是长点脑子的,方才也不会中招那么多人。 到现在那几个人都还在地上痛苦地号叫呢。 赵飞喻姿势几乎没什么变化,没人看得出来她神经是否紧张,甚至都觉得她一会儿可能都来不及提剑反抗。 然而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赵飞喻动作迅速,以出于凌枫的轻功凌空而起,身姿轻盈地宛若一张纸。 几乎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作的,人就已经到了身后,不过是抬手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人就被她从后面,一剑封喉。 被杀的这个人连个简单的音节都没发出来就这么瞪着眼睛死去。 按理来说死了一个,剩下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忌惮,起码不会这么莽地一个接一个冲过来。 可没有,这群人对赵飞喻的热情没有丝毫改变,像是被人注射了什么可以保持精神亢奋的东西,不怕死地继续过来。 前赴后继。 要不是人数有点少,这场面绝对堪称壮观。第一个人死的时候,就预示出后面的不会有什么出入。 作为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赵飞喻用同样的方法,将这群提鞋都不配的东西给一股脑解决。 甚至都忘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小白鼠”来做实验。 看自己的帮手都死光了,剩下几个瘫在地上痛呼的估计也快了,跟凌枫对打的男人才意识到赵飞喻没那么好对付。 很识时务,几乎是赵飞喻准备跟凌枫一起虐杀他的时候,他从注意力掏出来一个不明物体,往中间狠狠一摔。 “小心!”赵飞喻看他这个动作,一下就想起来了自己上辈子最后一个任务里,和自己一起出任务的那几个人从袖子里掏出来的手liu弹。 不过这很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手liu弹技术标准这么高的武器。 他拿出来的也不过是类似于烟雾dan的东西,扔在地上的时候爆破,一股白烟在空气中弥漫。 赵飞喻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等她跟凌枫二人咳嗽着到白烟消散时,那个男人也不出所料地消失了。 “跑的还挺快。”赵飞喻嘟囔一句后,连忙走到凌枫身边,抬手就扶住了他的胳膊。 凌枫没拒绝,他下一秒就身子一软。 赵飞喻抬手,轻轻从凌枫的后背上拂过,都不用用力按便感受到手心里的潮湿。 他后背这会儿肯定血流不止。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惊无险 “别说话,我带你回去。”赵飞喻力气还挺大,将凌枫扶到马车上,伸手将他的几个穴位给封住之后,驾起马车疯狂往回赶。 盛京的风吹过,将她束在脑后的发丝吹起,扬起一个飒爽的弧度。 绷着脸的赵飞喻此刻别有一番风韵。 从盛京街头飞驰而过,引起很多回头率,而赵飞喻此刻没空去看他们,也不管这会儿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回来的事。 她一想到凌枫现在体力不支,躺在车厢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就恨不得直接飞到柳枫胡同。 要是今天凌枫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手呢?是因为不确定对方什么身份,而且凌枫本来就是她的侍卫,这种事情发生时第一时间在赵飞喻前面出手不是很正常吗? 的确很正常,前提应该是凌枫没有受伤。 其实凌枫率先从车上跳下去的时候,赵飞喻也没想着让凌枫动手。 试探一下那人的实力就见好就收得了。 却不成想对方如此难缠,直接让凌枫无法脱身。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凌枫失血过多,不用看都知道他后背血肉模糊。 “再等等,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赵飞喻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之后,狠狠地对着马屁股来了一鞭子。 只听一声嘶吼,这两匹马就像是疯了一样在盛京的街道上撒开蹄子跑。 很快,马车停在了柳枫胡同院子的门口,赵飞喻朝着里面招呼一声,立马出来好几个暗卫,七手八脚,倒还算是比较稳地给凌枫从车上抬下来。 “凌枫,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了。”赵飞喻抓着凌枫的手。 他后背的血有顺着胳膊流下来,手上都是鲜艳的颜色。 凌枫抬头,费力地朝着赵飞喻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没事,我不疼。” 放屁,要不是你嘴唇惨白,我就信了! 赵飞喻眼圈一下就红了,“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说着,赵飞喻又用力抓紧了凌枫的手。 其实凌枫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后背那道长长的鞭痕看起来有些骇人。 将凌枫按在床榻上查看伤口时,赵飞喻明显听到旁边有暗卫在倒吸一口凉气。 赵飞喻第一次下手的时候有点抖。 这不是她的专业水平,平时给人看病的时候,都是绷着脸,不近人情。好像病人死活都不会影响她的情绪。 今天却不同。 她无法接受任何一个来自凌枫身上的不好的消息。 但好在老天眷顾吧,最后也没怎么样,是赵飞喻虚惊一场。 忙活一下午,好不容易给凌枫的伤口都处理好,赵飞喻也有些筋疲力尽。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也没什么精神。 旁边有暗卫过来问她吃什么,赵飞喻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 病人需要静养。 阁主发话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出去还顺手把门带上。 屋子里恢复清净,赵飞喻有些疲惫地抬眼去看床榻上趴着闭着眼睛的凌枫。 应该是睡姿不舒服,还皱着眉呢。 这边两天都没看见赵飞喻的晏若祁,有些郁闷地坐在书房,面前放着那么多折子,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 他居然第一次觉得这些东西令人烦躁。 更多的还是对赵飞喻的纠结。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追求赵飞喻,却不知道赵飞喻对自己什么想法。要是从目前的状况来推断,赵飞喻的确对自己不感兴趣。 不然怎么昨天匆匆一别,至今没有联系? 看着晏若祁叹气的样子,吕凡心里暗道:完了。 王爷果然是对赵飞喻用情至深。不过是两天没见,就已经茶不思饭不想。还不知道长此以往会怎么样。 “王爷,礼部尚书送来了帖子,有些事想明天和你面谈。”吕凡将那个帖子里的内容给晏若祁说道。 晏若祁扭头瞥了吕凡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惊扰了自己想赵飞喻的思绪。 但还是很靠谱地回了一句,不过是反问,“你觉得是什么事?” “这会儿卫国使节团的事是由礼部全权负责的。这礼部尚书是个老好人了,最擅长和稀泥。要是卫国使节团一天不走,他就得一天提心吊胆。” “那这么说,他是过来请我高抬贵手的了?”晏若祁眯起眼睛看过去。 吕凡点点头,“都知道这次太子得罪了你,随后又通敌叛国。这回太子的事白热化,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你身上啊。” 晏若祁嗤笑一声,“果然还是愚不可及。” “这回刘吏得罪的是赵国的百姓,又不是我一个人。过来求我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给刘吏推出去定罪?” 一件破事扯了小一个月,也让晏若祁看清楚了。 这个朝廷从上到下,上到皇上,下到九品芝麻官,就没有一个带脑子的。 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们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巧合啊。 听着晏若祁语气里浓浓的嫌弃,吕凡摸了摸鼻子,觉得莫名有些好笑。 但他不敢笑出来,只能温声细语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废话。”晏若祁第一次这么对吕凡说话。 也宣示着他耐心即将告罄,“当然见。” 那是礼部尚书,不看僧面看佛面呢。 吕凡点点头,好声好气地表示自己会去安排,明天见面的时候希望晏若祁不要太让礼部尚书下不来台。 已经有了狂躁症前期表现的晏若祁,对这句话的反应就是冷笑一声。 看样子他自己估计也控制不住自己。 出了书房的门,吕凡站在游廊里,就听见从耳边拂过的风声,他脸色一变,猛的抬头,正好看到一抹黑影旁若无人地冲进书房。 紧张的气息从他身上退下,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吕凡。 方才来人是林赴,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晏若祁。 就像是他猜想的那样,两炷香的时间,林赴又从书房里退出来,不过这一次没有立马就走,而是对吕凡道,“王爷叫你进去。” 吕凡忍不住搓搓手臂,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个接一个的误会 “我知道了。”吕凡故作镇定地对林赴点点头,转身往书房走。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吕凡看晏若祁一脸严肃,也立马严阵以待,下意识以为是这次的部署出了问题。 不成想,晏若祁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不知道赵飞喻出事了?” 给吕凡问住了。 要说知不知道这事,那吕凡还真就不知道。 今天吕凡虽然没在晏若祁面前一直晃悠,却也没闲着。 外面很多琐碎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力求每一步都不出问题,到最后底下那帮侍卫都说他“太小心”。 这涉及到晏若祁的春秋大业,怎么可能不小心。 “你怀疑我知道没告诉你?”吕凡头脑从没有这一刻如此清醒过。 他看着晏若祁,眼里充满难以置信,“王爷,你不至于吧?” 男人之间,不需要歇斯底里的疯狂质问,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对方的想法。 例如这一刻,晏若祁没说话,眼神却是闪烁了一下。 “行,我知道了。”吕凡有些泄气似的,“你怀疑我。为了赵飞喻,还是这种跟我毫不相关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若祁皱皱眉,也意识到方才的话是自己说的不对。 让吕凡误解了。 这次吕凡却没有那么轻易要原谅,他深深地看了晏若祁一眼,留下一句“王爷这件事还是找别人吧,我去骁骑营把刘旭换下来”,就出了书房。 外面还有侍卫在守着,晏若祁也不能大呼小叫地把吕凡叫回来,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看着吕凡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等他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晏若祁一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他承认自己对赵飞喻过分紧张,听到她遇刺的时候,方寸大乱,下意识以为吕凡瞒着自己。 毕竟,吕凡一直负责外面的事。 可方才从吕凡的种种反应上来看,也不是那么回事,晏若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 将怀疑的目光放在自己好兄弟身上的时候,晏若祁也挣扎过。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厚道,可是那会儿理智被激动和担心给掩盖,无法发挥作用。 当天晚上,晏若祁没有等来刘旭,也没等来吕凡,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穿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去了柳枫胡同。 他放心不下赵飞喻,只有亲眼看到她完好无损才会作罢。 其实吕凡从晏若祁书房出来之后并没有去骁骑营,而是赌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作主张给自己放假。 反正从来到这个没有网络没有wifi的破地方开始,他就一天假也没休过,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带薪休假。 这边晏若祁从王府出去之后,一路摸到了柳枫胡同。 他不知道准确位置,但是可以观察判断。 不费吹灰之力,晏若祁便确定了赵飞喻根据地的位置。 暗阁成立的时间到底还是短了,训练出来的暗卫也没有晏若祁王府的水平高,晏若祁都快摸进屋了也没发现端倪。 还是赵飞喻亲自出手,发现了晏若祁的行踪。 不过当时的她忙了一下午,已经筋疲力尽,和晏若祁过了不到两招就被他给制服。 打斗中,赵飞喻不知不觉地就被赶进墙角,这会儿整个人贴在墙上动弹不得。 晏若祁一只大手轻易将赵飞喻两只纤细的手腕给牵制住,左腿正好压在她两条不安分的腿上,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即便如此,晏若祁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捂住赵飞喻的嘴。 “嘘。”晏若祁贴在赵飞喻耳畔小声道。 确定赵飞喻不会出声后,晏若祁才慢慢地将覆在赵飞喻脸上的手拿下来。 一看是晏若祁,赵飞喻浑身竖起的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来,但表面还是带着疏离地问晏若祁,“王爷半夜弄这一出做什么?” 被她这样看着,晏若祁突然有点怀念方才手心里柔软的触感。 捂嘴是不可能再捂嘴了,他怕赵飞喻发飙。 “听说你遇刺了。”晏若祁沉声道。 难不成还是专门过来看我的? “嗯。”赵飞喻点点头,鬼使神差地补充道,“我没事,有事的是凌枫。” 晏若祁这才想起来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后知后觉地收手往后退一步,让开距离,松开赵飞喻。 恢复自由的赵飞喻,放在往常第一件事肯定是给面前这个登徒子一脚。 然而今天这对象不同,赵飞喻的性格自然也是不同。 “凌枫怎么样了?”晏若祁关心地问道。 提起这个,赵飞喻眼中涌现愧疚。 “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赵飞喻握紧拳头,还有两天,届时她一定要去五皇子府看个究竟。 看出来赵飞喻的激动和恨意,晏若祁只得安慰道,“凌枫一个男人,受点伤没什么。回头吕凡会送过来药材,缺什么尽管提。”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赵飞喻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晏若祁如此关切地话,下意识就开口问出来。 明明她不想这么直接的,还想再试探的。 急着确认什么的一句话,落在晏若祁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莫不是赵飞喻看出来了我对她有意思?想让我滚远点? 晏若祁生怕自己实话实说就会被赵飞喻拒之门外,只能微微一笑,公事公办道,“礼尚往来。” “你治好我母亲,这是报酬。” “报酬”两个字落在赵飞喻耳朵里,突然变得极其刺耳,甚至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她看着晏若祁,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就知道晏若祁不会这么温柔,原来都是想撇清关系啊。 “王爷放心,就算我和凌枫横尸荒野,也不会有人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的。治好老王妃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药材就不用了,当归谷还是出得起的。” 赵飞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这一番话说完的,总之她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这么多之后,还补充了一句“慢走不送”。 之后赵飞喻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晏若祁是怎么说的,也记不住他表情怎么样。 那又如何呢,反正他又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分析错了 等吕凡知道晏若祁偷偷去看赵飞喻这件事的时候,晏若祁已经失魂落魄地铩羽而归。 “吕大哥,不去看看?”下面的小侍卫问。 吕凡故作烦躁地压下心里的担忧,对那个侍卫摇头,“不去。” “可是王爷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小侍卫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吕凡的脸色。 听他这么说,吕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怎么?还不开心了? 都不用多想,他立马就能想到晏若祁去谁那了。 不过说起来他也有点好奇赵飞喻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之前的暗卫说她最近不是在忙着自己的事么,怎么又出事了? 谁能在盛京这种地方动手?怕不是疯了吧。 过了一会儿,等吕凡消气了,他又想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赵飞喻说了什么,居然能给晏若祁气成这样。 犹豫了一下,吕凡决定悄无声息地去看一眼,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等他过去的时候,晏若祁正在浮月居,出奇了没在书房,而在卧房。 就坐在窗下。 吕凡没想到晏若祁能坐在那,还以为怎么也得坐床榻上。 结果居然在跟前。 他的影子一下就投到了窗户上,甚至还在晏若祁的脸上留下了一点。 视线都被遮住了,晏若祁要是再不知道外面来人了,那他是真瞎了。 除了吕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过来听自己的墙角以外,晏若祁想不出还能有谁。 “呵。”晏若祁冷笑一声,也不去看吕凡。 吕凡摸摸鼻子,没想到自己当暗卫的人生中还能遭遇如此滑铁卢。 “咳咳。”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吕凡绕过去,推门走进来,欲盖弥彰地对晏若祁道,“我那个过来散散步。” 晏若祁冷着脸,也不去看吕凡。 吕凡明知故问道,“怎么,你心情不好?” 晏若祁翻了个白眼,还是不去看吕凡。 “去看过赵飞喻了?怎么回事啊?”吕凡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走过来坐在他面前,问,“有没有受伤?” 本来这件事就是晏若祁做得不对,这回受害者都把台阶亲手递过来了,要是再不下,那他可真有点不识抬举。 “嗯。”晏若祁有些烦躁,抬手搓了搓脸,“吃闭门羹了。” 吕凡很不厚道地直接笑出来,“还有这事呢?” 真是,赵飞喻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什么样的惊喜啊。 能让晏若祁吃闭门羹,整个赵国也就赵飞喻一个了吧。 一看吕凡幸灾乐祸这样,晏若祁就想给他踢出去,但是想想除了他也没人能给自己更好的建议了,就只能硬生生忍着。 “凌枫受伤了。”晏若祁有些郁闷。 但这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地方。 “那,到底怎么了?”吕凡也看不明白了。 晏若祁简单地把方才发生的事给吕凡重复一遍,阴郁的脸色也没有和缓一些。 给吕凡听的是扼腕叹息啊,“唉。” “怎么?”晏若祁不知道吕凡唉声叹气是什么意思,反正今天赵飞喻的反应就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吕凡听晏若祁说完他今天发生的那些事之后,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之前觉得赵飞喻对晏若祁没什么感觉,当然这个理论依据也是从赵飞喻的各种小动作中得出来的。 可是现在想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是什么改变了吕凡的想法,还是来源于晏若祁方才说的对话。 赵飞喻很明显情绪是突然变得不好的。 她之前对晏若祁一直都客客气气,也没像今天这般夹枪带棒,很显然是因为不满晏若祁给的说辞。 什么报酬啊,这不就是明摆着不想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么。 这也就是赵飞喻,要是换成别人,可能早就大发雷霆了。 不过这也是个问题。 如果赵飞喻只是一般朋友之间的生气的话,其实也是能看出来的。 像是他今天和晏若祁之间的小矛盾,一个眼神,随便一句话就能解决,完全不用考虑有什么隔阂。 可赵飞喻这个,怎么看都不像。 “王爷,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准不准。”吕凡欲言又止,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晏若祁这会儿都快烦死了,心就是一团乱麻,想也不想就对吕凡道,“有话快说。” 得了,就你这脾气,有人喜欢你都是个奇迹。 这话打死吕凡也不敢说,他决定暂时忍一忍,“之前的判断可能有问题。” “什么判断?”晏若祁抬头,看着吕凡,下意识皱眉。 “就是我说赵飞喻不喜欢你的那个……”吕凡越说声音越小,他明显是有点心虚。 这也不是他故意骗晏若祁什么,主要是当时赵飞喻的表现太具有迷惑性了。 而且,如果说赵飞喻是喜欢晏若祁的话,那她也太能忍了。 还把这份感情隐藏的这么好,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甚至还让人觉得她不喜欢来自晏若祁的亲昵。 晏若祁没想到吕凡会说这种话,歪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语气已经有点带着难以置信了。 吕凡感觉这件事要真是自己判断错了,估计晏若祁会给自己剥皮抽筋吧…… 但是为了好兄弟的幸福,吕凡觉得自己可以舍生取义。 “我感觉赵飞喻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她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吕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还是保有余地。 晏若祁眯起眼睛看吕凡,这回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敢相信吕凡说的话。 毕竟吕凡之前说的话和现在说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 让人没办法轻信。 “你别这个眼神看着我啊。”吕凡本来就心虚,这会儿被晏若祁看的更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晏若祁的表情还是没有收敛,但是开口说话了,“你自己想好了再说,吕凡。” 行吧,这句话已经带了威胁。 吕凡立马怂了,举手投降,“王爷,我错了。上次分析的可能也错了。赵飞喻应该是对你有意思,但是怕你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第二百四十章 爹爹帮帮我 当天晚上,晏若祁和吕凡两个人坐在浮月居主卧的窗户下面,对着烛火,将这个问题彻底地分析了一遍。 关于赵飞喻到底对晏若祁没有没意思,有多少意思。 吕凡这个狗头军师由于已经错判一次,这次无论说什么,都必须得给晏若祁拿出来实锤的证据,不然一律当他胡说。 不用晏若祁说,吕凡自己都心虚得很,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反正等他们两个讨论的差不多了,天也黑透了。 半夜三更,吕凡起身,看着晏若祁道,“我之前也没追过类似类型的,没有太多经验。这件事你还是得摸索着来。” 晏若祁摆摆手,自从得出来赵飞喻可能喜欢自己这个结论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能坐在这里听吕凡说完话,已经是极限。 摆手就是告诉吕凡别废话赶紧滚。 “晚安。”吕凡也不在这招人烦了,说完这俩字立马出去。 他也困得很,明天说不定有什么安排,还是得抓紧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吕凡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晏若祁自己。 他吹了蜡烛,躺到床榻上,睁着眼睛看房梁。 晏若祁的夜视力不错,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楚,例如这会儿光秃秃的房梁。 已经打定主意去追赵飞喻,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都要去,更何况现在赵飞喻还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呢? 这就是晏予安的院子离得远,要是离得近,晏若祁可能会忍不住过去跟他说“我找到你的娘亲了”。 翌日一早,没等晏若祁去找晏予安,小孩自己就跑过来了。 “爹爹。”晏予安站在旁边,看着正在洗脸的晏若祁,欲言又止。 晏若祁能说话的事还是就这么几个人知道,他不能告诉晏予安,故而这会儿只能歪头看晏予安一眼。 也不知道晏予安能不能领会他眼神中蕴涵的意思。 很显然,没有。 晏予安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晏若祁,一眨不眨。 很难想象这孩子有什么话想要说。 晏若祁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猜,洗完脸,他坐在梳妆镜前面,任由小厮给自己梳头。 通过铜镜,晏若祁看到晏予安还站在那。 一脸的好奇,也不知道想问自己什么。 难道是平时对他太严厉了?怎么这会儿畏畏缩缩的? 晏若祁反省了一下自己,抬手在梳妆台上敲了敲。 发出来的细微声响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力,晏若祁这才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晏予安这都犹豫了一下,才走到晏若祁旁边,小声叫他,“爹爹。” 小厮瞥了一眼晏若祁的表情,忍不住提示晏予安,“世子,王爷是让人说话呢。” 啊?爹爹这都看出来了啊。 晏予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紧张起来。 “爹爹,我听说漂亮阿姨回来了。”晏予安小声嘟囔着。 漂亮阿姨? 晏若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就是赵飞喻。 好啊小崽子,消息还挺灵通。 “我想让漂亮阿姨当我娘,爹爹你能不能帮帮我啊?”晏予安从昨天就开始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直到今天。 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去看晏若祁的眼睛。 见多识广的晏若祁,听到儿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也避免不了愣了一下。 这回不用小厮提示,晏予安也知道晏若祁是在问自己“你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在心里加油打气后,才鼓起勇气对晏若祁解释道,“爹爹,我喜欢漂亮阿姨。觉得她像是娘亲一样好。你能不能让她真的当我的娘亲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功利的心在作祟,晏予安让赵飞喻当自己娘亲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最后他伸手拉住晏若祁的袖子,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动作! 晃了两下。 难道这就是小孩子撒娇吗? 晏若祁的大脑第一时间涌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让晏予安帮帮忙,跟赵飞喻撒撒娇什么的。 只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无情地pass。 怎么能让小孩子做这种事呢? 追的到就是大人的本事,追不到那就是他没本事。 无论怎么样都不应该让孩子来面对这些。 更何况他还那么小。 要是赵飞喻有一天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就是晏予安,看见儿子有这样的经历,估计也不会开心吧。 晏若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转过头来,正眼看着晏予安。 目光毫无波澜,像是两个人再普通不过的对视。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晏予安自己也不敢去看晏若祁,最后只能悄悄松手。 “爹爹,我……”晏予安低头,说话声很小。 让晏若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昨天的吕凡,也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世子,夫子那边已经过来了,咱们还是先过去上课吧。”小侍女看出来气氛不对,连忙过来对晏予安道。 这也算是给他递了个台阶。 小小的晏予安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台阶,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 不然,他会坐立难安。 这种感觉简直不如去上课。就算跟着夫子背书,也没有这么煎熬啊。 等晏予安跑出去,吕凡正好也过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晏予安匆匆说了句“师父”,算是打过招呼,就逃也似地跑了。 “这孩子怎么了,大清早的跑的这么快?”吕凡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正在梳头的晏若祁问。 小厮这会儿也给晏若祁的头发打理好了,退后两步,在晏若祁的默许下退了出去,将空间就给他们两个。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赵飞喻回来了。想让赵飞喻给他当娘,让我帮帮他。”晏若祁一脸无语。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都透着对晏予安智商的浓浓嫌弃。 这可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了。 吕凡“哟呵”一声就笑出来,“那你是不是得反省一下,这六年了,孩子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娘。这会儿就在眼前,你能不去替他争取?” 第二百四十一章 撞破心事 不得不说,吕凡实在是太会了。 这两句话直接切入了晏若祁的心口。 把他最在意的一件事给说了出来。 晏若祁可以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自己,但是晏予安不能。 小孩才六岁,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点就被迫出来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呢。 毕竟这么大的孩子,还都是捧着哄着的小祖宗啊。 “应该是有什么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吧。”晏若祁不相信自己不谙世事的儿子,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 吕凡却不这么以为。 晏予安那个小孩有多早慧,他还是清楚的。 “不一定吧。”吕凡适当的表达出自己的怀疑。 没有斩钉截铁地告诉晏若祁不会,毕竟这是老板的家事,他一个外人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晏若祁,你儿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了吗。 万一晏若祁正在气头上,又吵起来怎么办? 反正吵起来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吕凡还是明智地决定做点对自己有利的事吧。 晏若祁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听到这句话之后皱眉,而是沉默了。 祁王又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相反他对自己一直认识清晰。 晏予安这小孩从襁褓里开始,他就常年在外打仗,两岁的时候晏若祁回来了,发现孩子根本不认识自己,后来战乱平定,他这才有机会和孩子慢慢培养感情。 但到底是从军营里回来的人,教育的方式好像除了动手,也想不出其他了。 再加上他又要在外面装出自己是哑巴的假象,就更不能用语言来教育晏予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事实证明,小孩子是不会记仇的,即便你动手次数再多,在他的心里也还是会有一份对亲情的期待。 无论晏若祁的脸多冷,外面的人多害怕他,晏予安一见到他还是会眼巴巴地凑上来。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很少陪晏予安,导致他对孩子的了解很少呢? 还是因为他公务太多。 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都掌握在他手上,一件事办的不熨帖,那些士兵恐怕就会觉得寒心。 做人就要有舍也有得,安抚好了自己的手下,自然也就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一回头,孩子不知不觉间都这么大了。 “我是应该抽空多陪陪他。”晏若祁又抬手,有些烦躁地搓搓脸。 一边是要追求赵飞喻,另外一边还有太子卫伶等人需要收拾,现在又跳出来个晏予安夹在中间。 想也知道晏若祁这会儿得多难办。 怕是一个人得分成三个才能每一个部分都照顾到。 “刘吏那边的事我去做,你把分内的事尽快安排好吧。”吕凡决定替他分忧。 这不就是好兄弟的作用吗? 你分身乏术的时候,我就来做你的分身。 晏若祁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行,有事随时联络。” 那边柳枫胡同里,将晏若祁气走之后,赵飞喻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最后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右手捂着胸口,呼吸起伏很大,看起来被晏若祁气得不轻。 她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对自己这么避之不及,就好像她是什么瘟疫。 明明,她对他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 在赏花宴的时候没想过个人安危,满脑子都是如何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啊。 赵飞喻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衣摆,骨节泛白也浑然不觉。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赵飞喻的情绪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床榻上突然传来凌枫的声音。 “你是喜欢王爷的对吧?” 声音很虚弱,但是很笃定。 赵飞喻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你,你醒了啊?”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连忙站起来背过身去擦擦眼泪,随后又去床榻边上,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好。”凌枫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说你的问题。” 赵飞喻身子一僵,没想到凌枫居然醒了。 她不确定凌枫醒了多长时间,听到了多少,只能笑了笑,打算糊弄过去,“我有什么问题啊。我可好着呢,现在躺着的人是你啊。” 谁知道凌枫压根不吃这套,也不是谁轻易糊弄得了的。 “别打马虎眼。”凌枫道。 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开口。 但面前的人是赵飞喻,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要不是他醒了,估计赵飞喻还得自己偷偷哭吧。 “说说,到底怎么了。多久了?”凌枫问。 在凌枫看不见的地方,赵飞喻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停滞。 但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凌枫都知道了,那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赵飞喻做人还是比较坦然的。只不过这份感情,她还没打算让晏若祁知道。 “没有多久吧。”赵飞喻自己也说不清,“你不能告诉晏若祁啊。” 凌枫忍不住想笑,奈何一笑就会扯动后背上的伤口,让他疼得不行。 “搞清楚,我怎么会去告诉晏若祁。” “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赵飞喻点点头,回到椅子上,坐下跟他说道,“之前我去王府……” 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凌枫知道的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 也没想过赵飞喻因为喜欢,就为晏若祁做了这么多事。 他虽然也知道晏若祁不是什么会利用赵飞喻的人,但也没办法坦然接受赵飞喻受了委屈的事实。 “糊涂。”凌枫语气平淡地赏了赵飞喻两个字。 赵飞喻没敢说话,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学生,低头不语。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暗阁?”凌枫语速很慢,声音也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落在赵飞喻心头,振聋发聩。 是啊,赵飞喻,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想过暗阁? 那么多兄弟给你卖命,你却这样不理智? “以后不会了。”赵飞喻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很苍白,辩解也是无用的,反而会让她看起来不负责任。 直接承认,大大方方的,也没什么不好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三人 凌枫并不是想听赵飞喻说“再也不会了”这样的话。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凌枫说着,一口气没喘匀,突然就咳嗽起来。 都不用问,看他肩膀抖动的幅度,赵飞喻都知道他后背上的伤口得有多疼。 一时之间愧疚又笼罩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把她钉在原地,像是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把她包围,空气在被什么一点一点抽出去,无法呼吸。 等凌枫止住了咳嗽,扭头看赵飞喻脸色煞白地现在那,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很紧张。 他哑然失笑。 良久才摇摇头,费力地朝着赵飞喻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别傻站着,过来。” 赵飞喻往前迈了一步,却突然停住。 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只会让凌枫担心,还是不过去的好。 “干什么,我还能给你吃了不成?”凌枫又笑了一下。 这下赵飞喻只得过去。 这次坐在凌枫床榻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是那种给下人坐的椅子。 挺小巧的,还是圆形的。 她坐在上面托腮的时候还有点古灵精怪的感觉,可这会儿赵飞喻满腹心事,说什么也笑不出来。 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还都是愧疚,也不是那种天真烂漫小女生会有的眼神。 “我不是让你离晏若祁远点。”凌枫解释道,“还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气话。像你说的,喜欢了这么久,对他提出的要求基本上做不到拒绝,那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凌枫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怎么会不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 说白了就是方才晏若祁说话不中听,踩到了赵飞喻的雷区,让她恼火。 赵飞喻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却被凌枫看了一眼后消停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急着反驳我。我年龄比你大一点,可能你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但是我想说,对于处理感情这方面,我见过的比较多。” “能给你的建议也能靠谱一些。虽说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但好歹是一种参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戳中赵飞喻的,是最后一句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是这样啊。 “王爷这人性格冷了一点,之前军营里有人家庭困难,他也就是吩咐吕凡去看望,从没有过自己出面的事。” “能让他自己过来,就说明他对这件事还是上了心,不光是上心,还是重视。” “我觉得王爷肯定不是过来看我的,你觉得呢?” 凌枫一个反问,cue到了心事重重的赵飞喻。 她一直在顺着凌枫的思路走,这会儿听着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按照他这么推断,那晏若祁过来,肯定就是来看自己的啊。 可是,赵飞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会呢? “应该像他说的那样,我给老王妃和他的病都治好了,他觉得欠我的,才过来还情人吧。” 赵飞喻小声嘟囔着。 果然是当局者迷。 凌枫但笑不语。 本来赵飞喻就觉得这事不可能,又被凌枫这么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都有点发毛了。 “总不会是为了我来的吧。”赵飞喻语气里满满都是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凌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武功方面的自信怎么就不能挪到这上面一点呢?” 看赵飞喻这样自我怀疑,凌枫觉得无奈,“你别自我否定。想不想听听客观评价?” 赵飞喻咬着下唇,纠结再三还是点了点头,“想。” 殊不知凌枫也是松了口气。 愿意听听别人的客观评价还是好的,怕的就是她封闭自己,不愿意倾听外界声音。 “长得不差,虽说到不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地步,却也是极其出众的。” “武功高强,单是这一点放在京城众多贵女中,你就赢了所有人。” “医术过人,这完全就是加分项。一个技能就能给京城贵女甩出十万八千里。” “家世地位也不差。虽说你不愿意和安平侯同流合污,那就只看当归谷。光是你当归谷唯一女弟子的身份,就足够让人争抢着过来巴结了。” “赵飞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看着赵飞喻脸上熟悉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凌枫似笑非笑,“不就是不想和京城贵女比较吗?” 被凌枫说中了,赵飞喻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其实骨子里也有一种清高在的。 和那些只会赏花争宠的京城贵女有什么好比较的,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扔到边疆去,分分钟吓破胆。 不料凌枫直接把她怼了回去。 “你不愿意也没用,你喜欢的人就在这么个环境里。将来皇上要是非要给他赐婚,选择对象也只能是这么些人。” “所以,赵飞喻你还不想跟她们比较么?” 她知道了。 这不是她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的事。 她应该庆幸自己还在这么个圈子里,还有机会可以比较。 “综上所述,每一个条件你都符合,也可以称为晏若祁的王妃。他没理由不喜欢你。” 凌枫见好就收,没有继续打击赵飞喻。 可赵飞喻还是带着不自信,她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扣分项。 “可是,我女儿都六岁了。”赵飞喻小声补充。 凌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才艰难抬手弹了赵飞喻脑门一下,“笨死你算了,这有什么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不会计较这个。” 被凌枫分析了这么一遍,赵飞喻突然也有自信了起来。觉得好像晏若祁不喜欢自己,那他就是品味太差。 就在赵飞喻飘飘然的时候,凌枫又开口。 “还有一件事,王爷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糟了!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赵飞喻心里大叫不妙。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呃……”赵飞喻还没想好怎么给凌枫解释,但是她并不觉得被凌枫知道了是什么坏事。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凌枫当成了类似于亲人的一种存在。 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几个你信任的存在。 凌枫就是例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怀疑三姨娘 凌枫看赵飞喻怎么想措辞来解释这件事,也不催她就这么挑眉看着。 只不过他这会儿的姿势有点好笑。 后背上的伤让他没办法正常躺着说话,只能趴在床榻上。 为了让他觉得舒服一些,上半部分特意多加了一层被褥,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高度差,让他可以抬头的时候不那么费力。 赵飞喻这会儿突然有点后悔这样给他布置了。 因为这会儿凌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给她搞出了压力。 “这件事其实我也才知道不久。”赵飞喻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主要是对凌枫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要凌枫能保证他不透露给外人,那他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上次,他为了让我去赏花宴帮他散布关于太子刘吏通敌叛国的消息……” “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自己说出来的?”凌枫问。 赵飞喻点头,和聪明人说话果然就是轻松。 “其实他说不说都无所谓吧,就是你答应他这个请求的引子,对吧?”凌枫一针见血,直接讲出来赵飞喻当时的想法。 赵飞喻点头,“是这样。” “这都没什么。他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就说明他其实还是信任你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信任你。” 就算凌枫不说,赵飞喻也知道这个秘密对于晏若祁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指不定会怎么想晏若祁。 那个人本来就多疑,说不定还会觉得晏若祁这是欺君。 治罪是不一定的,但是皇上肯定会通过各种手段来削弱晏若祁的势力。 “行了,既然分析的差不多了,那就消消气吧。晚上吃饭了吗?”凌枫转移话题,问道。 赵飞喻翻了个白眼,早就不生气了,这会儿还有精力跟凌枫斗嘴呢,“话题转移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硬啊?” “那不然呢?我都这样了,还要陪你继续讨论关于情情爱爱的事吗?”凌枫唇角勾起,“你行不行了?” 赵飞喻站起来,手指在凌枫手臂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哼!你可要小心点,这个时候我打你你也跑不了。” “是是是大小姐,跑不了。”凌枫肉眼可见的敷衍。 “对了,说起来最近还没有看到赵婉莹。你们有关于她的消息吗?”赵飞喻随口问道。 完全是脑海里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赵婉莹这么个人的。 “天,大小姐,你要是再晚点问,她这人估计你都见不到了。”凌枫有些夸张道。 赵飞喻惊讶,“怎么回事?她生病了?” “可不。”凌枫点点头,“上次赏花宴结束之后,就听说她犯病了。柳姨娘这会儿恨不得杀了你,你可小心点。” stop! 赵飞喻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上午那些人拿着刀指着自己的样子,耳边盘旋的都是方才凌枫说的话。 那些刺客会不会是柳姨娘派来的啊?! 赵飞喻蓦然瞪大眼睛,看着凌枫,问,“你觉得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歇歇吧。柳姨娘还没有那个实力找这么专业的杀手过来。” “当然,那几个凑数的不算。” 凌枫不以为意道。 行吧,你的对手是那个大佬,你说什么是什么。虽然赵飞喻也觉得那几个人水得很。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了。”赵飞喻说着,又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扔到了凌枫手边,“给你解闷。我先出去了。” 忙活一整天,除了给凌枫的伤处理好了,其他什么都没做。 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仔细闻闻衣服上还有一种血腥味,让赵飞喻觉得很不舒服。 吕凡和凌枫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在这样的一天里,对方居然同时给出了两个当事人最贴近真实情况的分析。 这时的侯府里,赵婉莹从赏花宴开始,就断断续续的昏迷。 那个郎中的药没问题,只不过是赵婉莹的气性太大。 一想到那天晚上晏若祁眼底的温柔,和赏花宴上嚣张的赵飞喻,她就会自己把自己给气晕。 柳姨娘整日以泪洗面,就坐在赵婉莹的房间里,看着昏迷过去的赵婉莹,心如刀割,恨不得将赵飞喻大卸八块。 至于为什么不带上晏若祁,还是因为她不敢。 赵婉莹生病的这段时间,柳姨娘把注意力就集中在她身上,自然就忽略了那个外室。 三姨娘。 安平侯看柳姨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前两天还会心疼的不行,给她各种药材,用来保养。 然而柳姨娘一心想着女儿,怎么可能还会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思,自然也是没用过。 安平侯向来是喜新厌旧的性格,看柳姨娘不修边幅,渐渐也就不去她房里。 于是乎,三姨娘那边就迎来了春天。 三姨娘可不跟柳姨娘一样,之前就算在青楼里,也是个保养的很好的女人。 细皮嫩肉的。 之前她们娘俩合伙在三姨娘身上留下的那么多伤痕,青紫的痕迹,也一下都暴露在安平侯眼前。 安平侯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能听到三姨娘说什么不小心磕碰的。 谁知道三姨娘眼神躲闪,欲盖弥彰地笑了笑,对他道,“这也不碍事,侯爷别担心了。” 安平侯还没想到会是柳姨娘二人作祟,只觉得这个妾室瞒了自己什么事,当即脸色阴沉下来,将人从自己身上扯下去。 “不把话给我说明白,明天就送你哪来回哪去。”安平侯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冷着脸对跪在地上的三姨娘道。 三姨娘还是不说,只是红了眼圈道,“侯爷,妾身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安平侯怎么可能相信。 想想之前她在青楼里每天都接待那么多男人,再想想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来过。 总觉得她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 看她要落泪的样子也不觉得我见犹怜,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不说是吧?那我倒要看看会是哪个野男人!” 说着,安平侯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让人把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叫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失望 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侯爷把整个院子的下人叫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其实都差不多歇下了。 还有一边往外跑,一边整理衣服扣子的。 三姨娘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一出来就跪在侯爷面前,哭着恳求道,“侯爷,妾身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您怎么不信我呢?!” 安平侯低头看了三姨娘一眼。 这人身材很好,皮肤白皙,长得也像个妖精似的,只不过说话温柔得很,对床笫之事也颇有心得体会,才会在偶然一次留宿中,决定把人赎回来。 当时想着柳姨娘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还不至于人老珠黄,也就没带回来。 说句实话,更多的部分还是看在兵部尚书柳大人的份上。 现在把人带回来了,安平侯觉得这次如果不整顿一下,还真让别人觉得他安平侯头上有一座青青草原了。 “是哪个,给我说说。”安平侯没有大吼大叫,而是坐在了他的下人搬来的一把椅子上。 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悠闲极了。 三姨娘垂着眸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侯爷,我……” 根本就没有过的事,你让她说什么?就是把人打死了也是没有的事啊。 安平侯只觉得三姨娘嘴硬得很,他喜欢的是温柔,像水一样的女人。 “不说是吧?”安平侯问了一句,直接站起来,抓着三姨娘的衣领,把她整个人轻而易举从地上提起来。 三姨娘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侯爷的手上。 要是他松手,这会儿肯定就得趴地上。 柳姨娘倒是没在下人这方面克扣,毕竟侯爷往这跑的话,不瞎就能看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十多个下人都哆哆嗦嗦地看着安平侯如此粗鲁地对待三姨娘,偏偏还不知道三姨娘做错了什么。 将三姨娘从地上拎起来后,安平侯并没有再逼问她,而是看着下人,道,“你们说,到底是谁?不然,她被卖走,你们就扔进军营。” 小厮进了军营是去充军了,那丫鬟进去干什么,不言而喻。 “侯爷饶命啊!小的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请侯爷给指一条明路!”一个小厮跪在地上道。 安平侯冷哼一声,“她身上的印子怎么来的,别跟我说不知道!” 小厮的确不知道,但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心知肚明。 结合安平侯现在的状态,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他在怀疑什么。 三姨娘怎么这么傻啊,到现在还在瞒着!分明她已经被欺负的这么惨! “侯爷,奴婢知道!”一个侍女突然跪下,扬声道。 安平侯扭头看了她一眼,松手将三姨娘扔下。 三姨娘腿都软了,这会儿瘫在地上却也不服输,瞪着那个侍女道,“不许说!” “姨娘!你看看你都什么样了,怎么能任由侯爷误会你呢!”侍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安平侯皱眉,什么误会了? 怎么感觉这件事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了呢? “怎么回事?”安平侯问道。 声音里都带着威压,好像这个丫鬟嘴里要是出来一句假话,下一秒他就能上前一刀劈了。 “侯爷,您误会三姨娘了啊!”丫鬟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安平侯撕心裂肺地道。 三姨娘皱眉,脸上也全是眼泪,却还要阻止丫鬟说出真相。 不过这一次安平侯学聪明了,压根没让三姨娘碰到这丫鬟,动动手指立马就有人过来拉住她。 “侯爷,三姨娘身上的印子,都是挨打才弄出来的啊!” 丫鬟从青楼开始,就一直跟着三姨娘。 要不是三姨娘争气,被人从青楼里赎身,八成这会儿她也得在青楼里做一些粗活。 总之肯定不会比现在的日子好过。 她们两个的感情已经像姐妹一样。 “说谎吧。”安平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个侯府里还有谁有那个胆子对她动手。你倒是给我说说!” 他指着丫鬟,恨不得真一刀给她脖子抹了,免得总是胡说八道。 然而丫鬟并不怕,她说的可是真话,有什么好害怕的。 “侯爷,奴婢句句属实啊!”丫鬟猛然在地上磕头,力度不小,每一下都能让人清晰地听到声音。 三姨娘看她这样糟践自己,心如刀割,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被人抓住了也不消停,拼命要往侍女那边去,想阻止她自虐的行为。 安平侯倒是没试过这么磕头到底有多疼,不过看着都觉得应该不会好过。 “行了,有事说事。你倒是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对三姨娘动手了。”安平侯满脸都是不耐烦。 原来他特别笃定地觉得就是三姨娘不检点,耐不住寂寞才有这样的印子,没成想居然是被人给打了? 一时之间,安平侯心虚的同时又有点生气。 到底谁这么不要命,居然敢碰他的人? “是夫人!”丫鬟声泪俱下,三个字说的是肝胆俱裂。 她带着说完就死的决心,拼了命地也要把柳姨娘做过的事揭露出来。 “还有二小姐!” “什么?”安平侯眉头猛地皱起来,看着丫鬟,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在这居然都敢说谎!”安平侯吼道。 看样子就是不信他的柳姨娘和宝贝女儿能做出这样的事咯? 三姨娘冷笑一声,看着侯爷,满眼都是失望和“我就知道”,她说,“侯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和她一起受罚吧。” “你凑什么热闹!”安平侯气急败坏。 他其实觉得这个丫鬟说的是真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真让人觉得是柳姨娘干的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侯爷,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肯说么?就是猜到了您是这样的态度。既然您认定了是我偷了人,那就随便吧。” 三姨娘一脸淡漠,脸上的泪水泛着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的无情。 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还会说什么谎话呢? 其他下人也在这个时候纷纷下跪,“请侯爷明鉴!”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甘示弱 这么多人,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他要是不明鉴,这还有完没完了? 更何况领头人就是他喜欢的三姨娘,对一个侍女动刑倒是无所谓,让他对三姨娘,那绝对不可以。 且不说三姨娘细皮嫩肉经不住这样的酷刑,光是她眼底浓浓的失望,就让侯爷觉得心慌。 好像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妥善处理好,他就会永远失去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别人可能会说,不过是个小妾,哪里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只有侯爷自己知道,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是多么享受。 柳姨娘固然是个好的,可她这么多年,花样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个,而且这段时间也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整个人就像个黄脸婆。 他还不能让柳姨娘当侯夫人,毕竟柳姨娘只是一个庶女,和她的女儿一样,两个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一切。 “你!”侯爷指着三姨娘,跟她瞪圆眼睛对视。 三姨娘寸步不让,一脸冷静地回视侯爷,无所畏惧。 她想好了侯爷一意孤行,非要保住柳姨娘,那也可以,她一头撞死。 免得被人说了青楼的就是青楼的,一辈子都这么水性杨花,改不了。 当然,她也在赌,赌侯爷对柳姨娘还有几分温情,赌这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再也醒不过来的二小姐在侯爷心里的分量。 良久,侯爷的眼睛有些干疼,他这才眨眨眼,打破僵局。 “把柳姨娘叫过来问话!”安平侯大手一挥,转身往里面走。 这会儿外面都黑了下来,也看不见什么东西,要是他们窃窃私语,串供之类的,侯爷也看不见。 为了维持着可笑的公正,侯爷决定去有光的地方。 柳姨娘被叫过来的时候,人还在赵婉莹床榻边上守着。 她脸上粉黛未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此刻一览无余。 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显出几分老态。 下人不敢抬头,只能小声地对柳姨娘道,“柳姨娘,侯爷叫您过去。” “去哪?” 大概是这么多天心力交瘁,柳姨娘心思全都用在赵婉莹的病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下人的称呼已经变了。 方才他们在侯爷面前说“柳姨娘”时,侯爷也没有皱眉头,看起来在他眼里,柳姨娘还不算是侯夫人。 “在三姨娘的院子。” 下人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难以想象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柳姨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大概真的是累了,反应迟钝了。 柳姨娘听完了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下人离开。 求之不得。 原以为过来还得挨骂,没想到柳姨娘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并没有计较。 一炷香之后,柳姨娘出现在三姨娘的院子里,对面坐着的就是侯爷。 而三姨娘并没有坐在侯爷旁边,而是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和侯爷还隔着一张桌子。 看三姨娘脸上的泪痕,柳姨娘有几分恍惚。 “侯爷叫妾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柳姨娘换了身衣服,却是没空化妆,还是素面朝天的。 也是,大半夜的谁会化妆啊? 光线还是一样的昏黄,这个时代只有油灯,能将这么大的房间照亮,要用到的油灯,不在少数。 也可以看出来侯府的家产到底不在少数。 “你说。”侯爷到底是不忍心亲手指控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柳姨娘。 说到底是不敢相信柳姨娘居然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他不想面对这个真相。 却不得不面对。 三姨娘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在心里冷笑。 如此懦弱的东西,当年是怎么有勇气将侯夫人给气死的呢? 看来这个柳姨娘不容小觑啊。 柳姨娘皱眉,不知道今天这里摆的是什么鸿门宴。 她扭头看着了从三姨娘身后走出来的侍女,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以及对自己不利的气息。 侍女没开口就掉眼泪,一双眼睛红着,还死死地瞪着柳姨娘,好像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哪来的不长眼的奴婢,给我拉下去杖打二十大板,学学什么叫做规矩再回来说话!”柳姨娘冷呵道。 不争不抢的三姨娘这次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卑不亢地看着柳姨娘,声音同样带着威严道,“我院子里的人,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看到三姨娘挺身而出的时候,柳姨娘还有些诧异。 这人不是被欺负了都不吭声的性子么?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还想替一个侍女出头? 那好,就教教你什么叫做伏低做小。 柳姨娘冷笑一声,回视三姨娘,问,“你院子里的?” “怎么?”三姨娘也不乖乖回答,今天是铁了心要跟柳姨娘杠到底。 “怎么?”柳姨娘将她说的话重复一遍,转而嗤笑一声,“这是你应该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侯爷和下人都在那看着,柳姨娘觉得自己要是不顶回去,往后在侯府就没面子。 她这个人面子大过天,绝对受不了这委屈。 “不然呢?姐姐也不过是比我早来了几年而已,难道我应该用对侯夫人的态度对你?”三姨娘止住话头,用不屑的目光将柳姨娘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我今天不跟你吵,侯爷叫姐姐过来也是有事要说。姐姐既然想对付我的侍女,那就先听她说完也不迟。” 三姨娘也是个聪明人,话赶话,将柳姨娘赶鸭子上架。 她就是不想听,也得听。 侯爷不爱看女人之间骂骂咧咧,看三姨娘收住了,便顺势道,“坐下吧,先听听她怎么说。” 这就是向着三姨娘的意思了? 柳姨娘一双眼睛顿时就红了。 侯爷居然在这个贱货面前让自己没脸! 女人的第六感让柳姨娘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这件事的走向,不管怎么说,应该是不会让自己满意了。 不过,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三姨娘用来攻击自己的“武器”会是什么。 这个时候要是像个泼妇一样吵闹,那就是失了先机,柳姨娘也不是个愚蠢的,见好就收,“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妾身今天就洗耳恭听。”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直接定罪 侍女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说明白,那她下场就只有一个。 被打个半死之后再卖出去。 她当然不想被卖出去,事实上也没有比这个更坏的结果了。 人都是会趋利避害的,侍女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三姨娘。 侍女也不想再从天堂回到地狱。 “侯爷您当时把三姨娘接回来之后,就没怎么来过。倒是柳姨娘和二小姐经常过来。每次用送东西的名义,说是在关照三姨娘,实际上却在虐待。” “拳打脚踢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能说话,一说话三姨娘挨的打就会更狠。没办法,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盼着她们快点走,快点有别的事情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有一次三姨娘忍不住打了哭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二小姐就表情狰狞地骂三姨娘是贱人,勾走了侯爷。” “还有……” 侍女跪在地上,巴拉巴拉的,把之前在这个院子里发生过的所有阴暗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就是要让侯爷看看,在他面前乖乖的人,背后是怎么对别人的! 柳姨娘听这个侍女说着,脸色猛地就变了。 随着她说的越来越多,柳姨娘的脸色也变得更差。 侯爷看看侍女,再看看一直落泪,也不说话的三姨娘,目光最后落在柳姨娘身上。 真假并非难辨。 等侍女都说完了,她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侯爷道,“请侯爷给三姨娘做主,也求求柳姨娘高抬贵手放过三姨娘吧!” “呵呵。”柳姨娘没等侯爷说什么,率先冷笑起来,走到三姨娘面前,狠狠地落下一巴掌,就当着侯爷的面。 声音清脆,整个屋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侯爷被这一声给弄得愣住,转头来看着柳姨娘问,“你疯了不成?” “侯爷说的不错,是有人疯了。不过不是妾身疯了,而是这个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姨娘!” 柳姨娘嘴角的冷笑止不住,弧度慢慢上扬,表情有些扭曲,对上三姨娘震怒的双眼,居高临下道,“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怎么管教,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姨娘也是看出来了,经过今天这么一茬,以后也别想跟柳姨娘“和平共处”,维持面上和谐了。 反正那样屈辱的日子也过够了,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赌一把大的。 就赌自己能不能将柳姨娘扳倒,让自己成为这个侯府的新女主人。 瞪了柳姨娘一眼后,三姨娘走到侯爷面前,直直跪在地上,“侯爷,侍女已经将情况说明,还望侯爷明查,还妾身一个公道。” “妾身出身青楼不假,却也未曾做过愧对良心之事。妾身对侯爷的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放在说话一向温柔的三姨娘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坚定。 似乎还带着必死的决心。 侯爷头疼,但也挺生气的。 他可以惯着柳姨娘,养着她,给她留点面子。 就看在这么多年她陪着自己一路走来,还给自己生下个女儿的份上。 可,这次她动谁不好,非要动这个三姨娘,还让他一度以为三姨娘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 在侯爷看来,柳姨娘这就是僭越。 若是这次不管,下次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安平侯脸色一沉,语气还算是温和地对三姨娘道,“你起来说话。” 三姨娘倔脾气也上来了,跪在地上横着脖子,眼泪直掉,却还是不让步地道,“请侯爷为妾身做主!今天柳姨娘在您面前就敢对妾身动手,可想而知您不在的时候会是多么肆无忌惮。” “是啊侯爷!”三姨娘的侍女又重重磕了个头。 赵婉莹现在还晕着呢,柳姨娘气死了,有一种自己被对方欺负了的感觉。 安平侯也知道赵婉莹这会儿还没醒来,便抬眼看向柳姨娘,“方才那侍女所说之事,你可认?!” 这就是定罪了,柳姨娘听得出来侯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压。 像是让她直接认罪。 就算这是真的,柳姨娘也不可能乖乖认罪。 在她的词典里,就没有“认输”两个字。 “子虚乌有的事妾身不认!”柳姨娘也寸步不让,当着侯爷的面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谎。 她就不信在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还能治不了一个小贱人了? “不认?”侯爷冷笑一声,“行。” 说完,他又点点头,随后对柳姨娘道,“方才问你的时候,就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既然这样你都抓不住,那就挨罚吧。” 柳姨娘大惊失色,“侯爷,妾身根本没做过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受罚,又何来机会一说?” “嘴硬。”安平侯懒得和一个妇人理论,从嘴里吐出这么两个字之后,便不再和柳姨娘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厮。 小厮心领神会,走过来站在柳姨娘身边,朝着门口的方向伸手,对柳姨娘道,“请吧。” “侯爷!”柳姨娘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没想到侯爷居然连证据都不要,就直接定罪。 “快点。”安平侯懒得听见柳姨娘的声音,皱眉,有些不悦地吩咐道。 很快,柳姨娘没有机会说出第二遍“侯爷”,就被下人一左一右给硬拖出去。 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柳姨娘挨打,在院子里的哭喊声不断传来。 三姨娘就坐在安平侯手边的椅子上,这次没有离太远。 不过,坐得近也没用,三姨娘的心思完全不在安平侯身上。 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窃喜。 侯爷从来没对柳姨娘用过刑,侯府里唯一的“特殊待遇”,也都给了赵飞喻一人。 如今看柳姨娘被抽得半死不活的,三姨娘心中燃起一丝重重的快感。 柳姨娘,你也有今天啊。 “咳咳。”侯爷突然咳嗽两声。 三姨娘心里烦躁得很,并不想搭理侯爷,但看看柳姨娘的下场,也只能耐着性子转过来,问,“侯爷感染风寒了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姨娘的厉害 侯爷被三姨娘这不咸不淡地一句问候给噎了一下,方才准备好的话一时网课应该怎么说出口。 而三姨娘还看着他,眼神看着有些淡漠。 果然,不管怎么说,他之前的怀疑还是让三姨娘失望了。 过了一会儿,侯爷自己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八成三姨娘就会成为下一个柳姨娘。 “那个,今天怀疑你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是担心你才……” 侯爷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三姨娘给打断,她语气轻松,完全听不出方才的伤心和决绝,“是啊,侯爷不是故意的。妾身已经知道了。” 安平侯听她这么说,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呢?明明他是想让三姨娘露出这样表情的啊。 他嘴唇动了动,“你不要赌气,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天,你听到安平侯在说什么了吗?他居然说自己做错了,说三姨娘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 那之前被他冤枉的时候呢?又应该怎么算? 三姨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并不想和这个处处都透露着虚伪的男人说话,却也不得不张嘴。 谁让她现在是明摆着依附于安平侯呢? 这是实话,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是没用的。 因为,是安平侯拿着银子从青楼里把她赎出来的。 尽管,也只是从一个牢笼,进入了另外一个牢笼而已。 在青楼的这么多年,三姨娘学的最快的一件事,就是卖笑。 唇角随便挑起,立马脸上就有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强迫的痕迹。 “侯爷你说什么呢,妾身没有不开心啊。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嘛,要不是侯爷,妾身现在指不定怎么受罪呢。” 三姨娘伸手,动作熟稔地拉住侯爷的袖子,看起来感恩戴德地跟他亲热。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 许是她口中的“感谢”取信于侯爷,安平侯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表情放松地点点头,“明天有人过来,到时候给自己裁几身衣裳。你穿粉色好看。” 呵,果然是把她当成金丝雀了吗? 几件衣服就想让她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 “好啊,那就先谢谢侯爷啦。”三姨娘娇俏地冲侯爷眨眨眼。 弄得侯爷是心神荡漾,看了看周围,发现也没几个下人,站起来将三姨娘打横抱起,迈着阔步往里间走去。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哼叫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外面被打个半死的柳姨娘,跟个血人似的,趴在长条的椅子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使得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安平侯的暴怒,使得下面的这些人下手时也不敢松了,一棍子接着一棍子,都是实打实地落在柳姨娘身上。 等这五十大板打完了,柳姨娘的下半身都快打烂了。 虽说衣服还好端端地穿在衣服上,也没有坏掉,可那个部分颜色变得深了很多,足以让人想象得到那布料下面会是怎样的光景。 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那两个负责打板子的下人,看着奄奄一息的柳姨娘,没由来的有点心慌,可能是害怕柳姨娘修养好了跟他们算账吧。 不过,目前看来,柳姨娘就算修养好了,那也得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更何况柳姨娘身娇体弱的,能不能挺过来都是回事呢。 如果赵婉莹这会儿还醒着,恐怕会替柳姨娘报仇。但,巧合的是,赵婉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行了,把柳姨娘送回去吧。”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收了棍子之后,对旁边的几个人道。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里面的灯早就关了,时不时传出来的暧昧的声音让他们觉得有几分尴尬。 倒是不知道侯爷体力居然这么好。 他们能听见,柳姨娘自然也听得见。都是女人,身经百战,如何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双玉手因为疼痛和滔天的恨意,此刻紧紧握着,长长的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鲜血顺着掌纹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恨,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剥皮抽筋,扔进军营,让三姨娘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她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么? 被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样地拖回了院子里,趴在床榻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却还睁着眼睛。 嬷嬷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眼泪直掉,看起来心疼的不行。 柳姨娘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累了的侯爷躺在三姨娘旁边酣睡,同样累极了的三姨娘却半分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房梁看。 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这么一来,算是把柳姨娘成功踢了一脚,还让她没有反击之力的那种。 说实话心情还算是愉悦。 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赵婉莹,要不是赵婉莹还晕着,怎么说也得让她跟着受罚。 毕竟她们母女情深,不一起挨打怎么行呢? 三姨娘扪心自问从来不是一个什么良善之人,之前被柳姨娘她们两个按头欺负却一言不发时,等的也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她筹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毫无准备的柳姨娘一巴掌就给吓回去? 柳姨娘输就输在她轻敌了。 “不过是蝼蚁,却妄想那些不该得到的。”三姨娘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起来很是魅惑。 没怎么睡实的侯爷听到她这句呢喃,睡梦中抬手搂住三姨娘的腰,把整个人往怀里带。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三姨娘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中无比明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很快被她掩盖。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怎么才能在不同男人的怀里睡着。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时,柳姨娘也悠悠转醒。 她觉得腰酸背痛,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反而还想像以前一样,起来使唤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柳姨娘这个动作直接受害者就是她自己。前一天晚上才挨了打,整个人半死不活的,郎中都说了得卧床至少半个月。 可柳姨娘一上来就弄了这么大动作,无异于“自杀”。 故而,她刚一动弹,后背以及下半身立马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脏,并且还在挤压。 “啊!” 毫不犹豫的,柳姨娘就叫出声来。 正在门口商量应该怎么办的嬷嬷丫鬟立马听到了这么一声,皆是变脸,随后连忙跑了进来。 没想到自己一嗓子,威力这么大,进来了五个人。 她们看着柳姨娘,面色关心。 尤其是跟了柳姨娘年头最多的那个嬷嬷,眼泪率先下来,一开口就是哽咽,“娘娘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柳姨娘被她这么一哭,大脑慢半拍地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她和赵婉莹,不愧是母女两个,骨子里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挨打可以,却不能当着下人的面,当着那个贱人的面挨打。 昨天侯爷的命令,明摆着把她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 柳姨娘嫁进侯府这么久,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几乎都要忘了的事,还能被三姨娘那个小贱人当成筹码逆风翻盘。 这回自己成了废人,在侯爷眼里失去了恩宠,唯一的女儿这会儿也不省人事,她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之后,恐怕就要看着三姨娘那个小贱人笑了。 不,她不能自暴自弃。她还有赵婉莹,女儿还等着自己找最好的郎中去医治呢! 只要把莹莹治好了,到时候不愁侯爷不会回心转意! 始终不肯认命的柳姨娘,再一次觉得自己可以绝处逢生。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命运的天平会不会还向她这一边倾斜。 对上哭啼啼的嬷嬷,柳姨娘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哭哭哭,就知道哭,有这个时间怎么不知道想想办法? 想想三姨娘身边那个不惜得罪自己而为三姨娘开脱的小丫头,柳姨娘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下人呢? 越是这样想,柳姨娘看她们就越大不顺眼,“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五个侍女都被她这一句话给吓到了,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也不得不憋回去。 怎么总觉得昨天这件事之后,柳姨娘变了呢? 之前的柳姨娘脾气算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对她们啊…… 算了,主子出了这么大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善于安慰自己的侍女们调整好心情之后,个个毕恭毕敬地看着柳姨娘,“夫人,你身上有伤,还是趴下歇歇吧。” 夫人? 呵呵。 柳姨娘还记得昨天这群人怎么叫自己的。个个就差把“你只是个姨娘”几个字贴在脸上,一口一个“柳姨娘”,别提多顺口。 “行了,不用这么虚伪。我就是个姨娘,我心里清楚。”柳姨娘一脸冷漠地说完,也没再说别的,满脸焦躁地催促她们上菜。 下半身的伤不允许她坐着吃饭,便只能站着吃。 原本这几个奴才是提议让柳姨娘趴着,她们负责喂的。但柳姨娘觉得只有真正瘫痪的人才会这么做。 要是三姨娘那个贱人突然过来炫耀,被她撞见的话,就又丢人。 为了自己可疑的胜负欲,硬是挺着疼痛,站着用膳。 此时的三姨娘,也差不多从床榻上悠悠转醒,动动手指,却发现全身都酸痛得很。 看来安平侯开始老当益壮啊。 她早就能从容地接受这种感受,也并不觉得自己多脏,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小萍,过来伺候我洗漱。”三姨娘声音有些疲惫地道。 门从外面打开,那个叫小萍的走进来,她正是昨天在这间屋子里指认柳姨娘的侍女,这会儿满面桃花,端着一盆清水就步伐轻快地走进来。 “三姨娘,侯爷一大清早就走了,说是去上朝,让您醒了就用膳,不必等他。” 小萍美滋滋地道。 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嘱托,居然就让她像过年了一样的高兴。 三姨娘不是很懂。 “知道了。”她只回了这三个字。 被侍女伺候着洗漱完毕,又被侍女梳妆完毕,三姨娘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侍女道,“传膳吧。” 忙过了一夜,她也有点饿了。 趁着三姨娘用膳的功夫,侍女小萍给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三姨娘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点点头。道,“知道了。” 小萍看她有些敷衍的态度,心里直突突。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啊?可不应该啊。 昨天说的也没有半句假话。 怎么还让三姨娘看上去很不开心呢。 “两边都让人去盯着,也机灵点,别让侯爷知道我派人去了就行。”三姨娘道。 这倒是个很有趣的事情,三姨娘生平第一次让人去盯梢,还一上来就弄了个发的,直接干掉上一级。 光是想想都忍俊不禁。 “柳姨娘说要给二小姐请郎中,您看,咱们这边是不是应该从中作梗,阻挠一下啊?” 小萍有点呆呆的,到现在都不知道三姨娘这一招怎么用。 面对她有点傻白甜的话题,三姨娘又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对她回答道,“不用,找得到是她的本事,找不到就是命了。” 这倒是。 赵婉莹那个病可真新鲜,在此之前,三姨娘一次也没听说过。 直到最近,赵婉莹的院子里经常有各种呕吼咆哮声,无一例外,都是她发出来的。 每次的怒吼声过后,都会是一段时间,死一样的安静。 把郎中叫来问问话。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素未谋面的三小姐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光是想想就会气晕了吗? 那还真有意思。 三姨娘有一次笑出来,表情看起来恬淡自然,不带一点矫揉造作,也正是安平侯喜欢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赵婉莹醒了 等三姨娘慢条斯理地吃完饭,终于说出了小萍一直期待的那句话。 她拿过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嘴,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小萍知道什么意思,立马笑嘻嘻地提议道,“那咱们出去转转?” 三姨娘看了她一眼,眼里带了些纵容,粲然一笑,道,“好,去转转。” 出了门,站在分叉路口上,三姨娘又道,“也不知道柳姨娘的伤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吧。” 作为胜利者,她们有去朝着自己手下败将耀武扬威的权利。 好巧不巧,主仆二人都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一拍即合。 不过来的时机不太对,柳姨娘饭都吃完了,她没能欣赏柳姨娘忍着疼站着吃饭的样子。 她进来的时候,柳姨娘正趴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忘了,作为柳大人的妹妹,就算不受柳家夫人的喜欢,她也受了教育,还是认识字的。 “我还以为姐姐会心情不好,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三姨娘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说出来的话是怎么嘲讽怎么来。 柳姨娘早就知道三姨娘进来了,只不过她没出声,柳姨娘也就当看不见。 听她说话,这才装作惊讶的样子,忍着心里的嫌恶,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她,“妹妹怎么来了?你说我心情不好吗?这有什么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 好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变着法的影射我?你觉得我会和你一样? 三姨娘心里不住冷笑,面子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和善,“姐姐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说的也正是我的想法,没人能永远都辉煌,对吧?” 该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柳姨娘有些恼火,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指不定这个小贱人会不会像昨天那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姨娘进来半天了,怎么不知道给拿个椅子?”柳姨娘把话题转开,板着脸对下人道。 嬷嬷连忙去搬椅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求饶。 柳姨娘冷哼一声,“等没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半分礼数都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句话骂的,三姨娘嘴角笑意不住扩大。 还真当她听不出来呢? 得了,死鸭子还嘴硬呢,人都这样了,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嘴还不老实,也是厉害。 三姨娘一双眼睛笑意不减,直直看着柳姨娘,“姐姐,不知道莹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挺担心的。” 说到这里,还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姐姐都这样了,哪里能顾得上莹莹那丫头呢?一会儿我就受累,去替姐姐看一眼吧。” 这回三姨娘算是直接拿出来杀手锏,说的话直戳柳姨娘肺管子。 柳姨娘没有直接说话,纯粹是被堵的。 整个人都快被堵到窒息了。 居然提起了赵婉莹!柳姨娘真是恨不得立马跳起来将三姨娘这个狐狸精剥皮抽筋,让她不要脸! 居然敢当面挑衅,还真当她柳姨娘是软柿子啊! 就在她们两个女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时候,睡了大概两三天的赵婉莹,终于醒了。 她先是眼皮动了动,紧接着就睁开眼睛,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来,眼底一片茫然。 赵婉莹全然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都错过了什么。 也不知道她在侯府的地位,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站在床榻边上一动不动守着的秋葵,率先发现赵婉莹醒过来,一脸激动,喜极而泣,“小姐,你醒了!” 声音太大,还就在耳边,赵婉莹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就想骂人。 赵婉莹稳了稳心神,问秋葵,“我娘呢?” “在,在歇息呢。”秋葵也不知道昨天发生的那么大的事,应不应该跟赵婉莹讲。 她本来身子就弱,要是再雪上加霜,秋葵不敢想象后果怎么样。 赵婉莹皱眉,她还没有睡懵,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大早上的柳姨娘歇息什么呢? 不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秋葵不会说谎,她方才说话躲闪,言辞闪烁,肯定是在瞒着什么。 “秋葵。”赵婉莹睁着眼睛,看房梁,叫她。 “在呢,小姐。”秋葵心里打鼓,觉得赵婉莹是看出什么来了,她往前挪两步,进入赵婉莹视野范围内。 赵婉莹的侍女又换成了秋葵,之前的夏葵就是因为去赏花宴之后出了事,立马被送出去了,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杀一儆百,她现在战战兢兢,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瞒着我什么呢?”赵婉莹语气平淡,看着秋葵,目光直接。 秋葵被她盯了这么一眼,心跳都漏了半拍。 反应过来之后,对赵婉莹有些磕磕巴巴地道,“小,小姐,你说什么呢,奴婢有什么能瞒着您的呀。” 呵,她就知道。 都不用继续问什么,赵婉莹差不多能猜到。肯定是侯爷又出了什么事,不然就是那个三姨娘搞出什么幺蛾子。 看赵婉莹不说话,秋葵心里又开始打鼓,觉得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站在原地抓心挠肝。 “小姐,小姐你饿不饿啊,奴婢传膳吧?” 秋葵没话找话,生怕她一停下来就胡思乱想。 赵婉莹心里不住冷笑,不说话。 看她不说话,秋葵又开始心里打鼓,总觉得赵婉莹看出来了什么。 但是她不敢肯定,也不能明着问,只能小心翼翼问道,“二小姐?想好吃什么了吗?” 呵,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本事又上升了。 想了想,赵婉莹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 她动作这么大,给秋葵吓一跳,“二小姐,你干什么啊,二小姐!” 赵婉莹不听她说什么,立马下地,果断往外冲。 秋葵跟在后面撵,吓死了都要,一边跑一边喊。然而赵婉莹充耳不闻。 她大病未愈,跑的却特别快,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柳姨娘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三姨娘还没走呢,正坐在椅子上跟柳姨娘斗智斗勇,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阴阳怪气的不亦乐乎。 第二百五十章 不自量力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赵婉莹,同时吸引了正在冷嘲热讽的两个女人的视线。 而赵婉莹也正好把她们两个也看了个清楚。 柳姨娘正趴在床榻上,手里的一本书正倒扣着,很明显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那本书上,要是问在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柳姨娘的脸色极其难看,甚至还带着一点苍白。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三姨娘的满面春光,乍一看,赵婉莹就脑补出起因经过。 不用问肯定都是三姨娘这个贱人搞的鬼! “娘!你怎么了!”赵婉莹眼尖地注意到柳姨娘的脸色不对,而且姿势也不对。 平时柳姨娘就是跟个下人说话都得端庄地坐着,更何况面前这人是她的劲敌。 如果不是受伤了,又怎么会老老实实趴着? 在看到赵婉莹进来的时候,柳姨娘大喜过望,却也有些慌乱。 她现在这幅样子,确实不应该让赵婉莹看见。 女儿的心灵实在是有些脆弱,经受不住更多的刺激了。 柳姨娘有些心虚,看也不看三姨娘,目光径直路过她,落在赵婉莹身上,里面带着关切。 “莹莹,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醒的?你看娘有点累了,也没过去看你。” 说谎。 赵婉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娘,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哭腔。 三姨娘觉得有趣,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母女情深,总觉得有些刺眼。 也不愧是母女俩,欺负人的时候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讨厌。 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么多副面孔啊。 三姨娘突然想转身替柳姨娘把她说不出来的话说给赵婉莹听。 只不过她刚有一个动作,就被柳姨娘一眼给瞪了过去。 眼底警告的意味过于丰富。 好像只要三姨娘管不住自己的嘴,当着赵婉莹的面说出来什么,她不介意“回光返照”替三姨娘管一管。 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插手,也不怎么愿意去插手。 毕竟贸然开口,给对方搅和的鸡飞狗跳的事,也只有柳姨娘这种人才能干得出来。 她还不愿意成为柳姨娘那样的人。 “我的好姐姐,刚才不还惦记莹莹呢吗,现在就来了。你们两个聊吧,我先回去啦。”三姨娘说完,站起来也不等柳姨娘说什么,自顾自地往外走。 不明白她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的赵婉莹,看到三姨娘如此目中无人,张口便是教训。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让你过来就过来,谁让你走了?”赵婉莹语气很横,但是声音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大。 毕竟她这会儿还有些虚弱。 两天没怎么吃饭,只能靠着侍女喂进去的一些汤水续命。 她方才还运动剧烈,现在头晕目眩,完全是扒着门,才能稳住身形不至于一头栽下去。 三姨娘怎么看不出赵婉莹在虚张声势。 这对母女最大的劣势就是看不清自己,总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 然而却不知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庶出,终究上不得台面。 之前一再隐忍,是因为找不到破解局面的方法。 现在地位对调,她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二小姐,说话的时候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要不就我去跟侯爷说,让侯爷给你找一个私塾先生,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 后面的话让赵婉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妨碍她听出来了前面的话是三姨娘在讽刺自己。 赵婉莹怒火中烧,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上前一步,指着三姨娘的鼻子尖,威胁的意味很足。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给你一个机会跪下道歉,不然就等着被卖出去!还有,给我娘道歉!” 要不就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呢。 她不过是多睡了一天,就错过了这么多信息,也把自己置于一个有些尴尬的境遇。 听着赵婉莹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三姨娘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头看柳姨娘。 “姐姐,方才你不让我说,我是给你面子。可二小姐不给我面子,应该怎么办啊?” 柳姨娘这会儿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就立马钻进去,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然而她被三姨娘点名,不说话就是表示自己任由场面往不受控的方向走。 她做不到让赵婉莹自生自灭。 光是赵婉莹刚醒来,连鞋都不穿好,就跑过来看自己,就让柳姨娘这个当娘地放心不下。 “莹莹,我和三姨娘有话要说,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去歇着。晚膳的时候再过来陪娘。”柳姨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温柔。 赵婉莹皱眉,看着柳姨娘,眼底是浓浓的不敢相信。 在她睡着之前,更准确的说,是在赏花宴那件事之前,三姨娘这个人在她们两个口中还只是“贱人”两个字。 可现在…… 是什么让三姨娘身份变得高了?高到柳姨娘都不敢惹? 直觉告诉赵婉莹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最好也不要继续留下来。 可她的腿就像是灌铅了,异常沉重,动一下都是问题。 “听话,莹莹。”柳姨娘看赵婉莹还没走,三姨娘还在床头盯着,顿时头皮发麻。 “那我晚膳的时候再过来。”赵婉莹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人。 不过这注定是徒劳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侯府早就传开了,并且觉得赵婉莹没有受影响,算是因为她昏迷。 这回都醒了,八成侯爷手上的刀也得落在她头上了。 等赵婉莹离开,柳姨娘才重重舒口气似的,看着三姨娘,“行了妹妹,不过是个孩子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孩子?”三姨娘笑了笑,反问,“莹莹老大不小了,旁人家的姑娘这么大早就出嫁了吧?” 你故意的吧? 柳姨娘终于可以确定,三姨娘今天就是过来戳自己肺管子的。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 “妹妹,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看你也累了。” 柳姨娘要死不活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戳肺管子 三姨娘的脾气当真不错,被赵婉莹那样无礼地呵斥一番,脸上的笑意也不曾褪去,只不过盯着柳姨娘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发狠。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有一句话,做妹妹的应该跟姐姐知会一声。莹莹老大不小了,这种性格可是嫁不出去的哦。” 有一次扎了柳姨娘心的三姨娘,看着她阴沉的脸色,满意地离开。 她刚走,柳姨娘的怒吼就从房间里传出来。 “该死!贱人!笑什么笑!” 柳姨娘就是看不惯她脸上的笑容,都被赵婉莹那么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愧是做ji女的!对着什么人都笑得出来吧!” 当年柳家的人没有一个见识过柳姨娘如今的这幅面孔,不然恐怕也会觉得柳夫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庶出就是庶出,读多少年的书,也还是庶出。 身上那种抹不去的市井气息,就像是她的影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来啄她一下。 偏偏柳姨娘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嬷嬷明显感觉到柳姨娘这两天的态度不太对,这会儿也不敢去劝,只能在旁边眯着。 那边赵婉莹回到院子里,二话不说,坐在床榻上就让秋葵跪下。 秋葵早就预料到了回来有这么一出,想都没想就跪在她面前,只不过面色有些犹豫。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赵婉莹说出前因后果,要怎么说,和盘托出还是怎么着。 这都是问题。 方才从柳姨娘院子离开的时候,柳姨娘也没给一点提示,让她现在纠结的很。 却也不是无迹可寻,柳姨娘极力拦着三姨娘,也是怕赵婉莹知道。 可,她不是三姨娘啊,赵婉莹可以肆无忌惮用手段来听到真相。 一时之间,秋葵的境遇有些尴尬。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什么脾气你也知道。别用我多嘴,该说什么赶紧说。”赵婉莹表情不耐烦。 秋葵一个哆嗦。通常赵婉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表明她耐心到了尽头,下一步可能就是用刑。 是的,这个时代的刑法还不怎么健全,奴隶的命不值钱,是可以随意买卖杀害的存在。 之前赵婉莹就弄死过一个侍女,不也没怎么样么。 秋葵别无他法,只能以头抢地,一下一下,声音沉闷。 “小姐,求求你了小姐,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说?”赵婉莹不管秋葵是不是在为自己着想,她一意孤行习惯了,从来不会参考除了柳姨娘以外的人的建议。 之前的赵振,是个例外。 也正是因为赵振,赵婉莹开始不相信任何下人。 包括秋葵在内。 看她目露凶光,秋葵的心一紧,感觉自己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她就得受皮肉之苦。 求生的本能胜过了理智,这一次秋葵不假思索,立马道,“小姐,我说!我说我说!” 这回倒是学聪明了。 赵婉莹在心里满意地哼了一声,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秋葵的头顶,看不清楚秋葵表情是怎么样的。 那都不重要,除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她什么都不关心。 秋葵低着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把什么都告诉了赵婉莹,包括柳姨娘不修边幅导致侯爷去了三姨娘那里的这种细节。 赵婉莹咬紧牙关,听到这种话,第一反应就是两眼一黑。 但是她立马在大腿上掐了自己一把,用很大力气,导致她的表情看着有些狰狞。 “你说……”赵婉莹声音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想过,安平侯居然会这么无情无义。 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对柳姨娘用刑! 秋葵猛地抬头,看赵婉莹脸色不对,急忙就跑过去,跪在赵婉莹脚边,抬手捏着她的袖子,“小姐,小姐,我让人给你叫郎中,你的脸色……” 她的声音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赵婉莹却是摆摆手,“不用。” “这个贱人,我总有一天会杀了她。” 她盯着地上,发狠道。 秋葵不敢看赵婉莹这会儿的样子,又怕她晕过去,没办法只能陪在一边。 她提前泄密的后果就是,赵婉莹等不到晚膳,中午就收拾收拾去找了安平侯。 安平侯在朝中的地位很微妙,他领了一份闲职,的确很清闲,不到中午就回了侯府。 后院那些鸡零狗碎,女人之间斗嘴的事情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 自然他也不知道赵婉莹已经醒过来的事。 故而赵婉莹出现在面前时,安平侯还吓了一跳。 被女儿吓了一跳,安平侯也是有本事。 赵婉莹面色惨白,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发髻也是规规矩矩地梳起来。 她比较聪明,知道将自己打扮得体再来,免得被侯爷没说话之前就给嫌弃地扔出去。 “爹。”赵婉莹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感觉她要是不扶着门框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安平侯到底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看她大病初愈,也有些心疼。 可她之前做过的事,安平侯也没办法忘记。这会儿也只能在中间找个位置来自居,对赵婉莹的态度不咸不淡。 “你怎么过来了?” 全然不提她刚醒需不需要休息。 这真不是侯爷的性格,可侯爷这两天也明白过来,当年柳夫人为什么那么排斥庶女。 到底不是嫡出,难登大雅之堂。 要不然人家祁王怎么看不上赵婉莹呢? 听他有些冷冰冰的语气,赵婉莹心“咯噔”一下。 这次过来她就是来试探侯爷对自己的态度,没想到也是受到了影响。 赵婉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听说爹爹最近过于劳累,莹莹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还好。”安平侯很克制,目光也没落在赵婉莹身上,而是盯着案头宣纸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上面有什么机密文件。 赵婉莹一口银牙咬碎了,既然你对我这个态度,那就别怪我戳你痛处。 “姐姐这段时间还是没有消息吗?我还挺担心她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了 提到赵飞喻,安平侯的目光果然一顿,紧接着就抬头去看赵婉莹。 他怀疑赵婉莹是故意的。 可赵婉莹却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好像那种话真是她因为关心赵飞喻,才这么说的。 关心赵飞喻?呵,她们娘俩巴不得赵飞喻赶紧消失吧。 安平侯不喜欢这个女儿,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觉得别人也不一定会真心实意地喜欢赵飞喻。 正如三姨娘所说,人都是有逐利性的,下意识做出对自己最有力的事,才是本能。 看来,赵婉莹这个本能,和柳姨娘的一样啊。 “关心她做什么。”安平侯盯着赵婉莹的眼睛,一字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婉莹总觉得今天的安平侯话里有话。 这才过了一年多点,想起来,当时赵飞喻被她带回来时,安平侯还因为自己手上的伤发了好大的火,直接给赵飞喻气走了。 今非昔比啊,物是人非。 赵婉莹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三姨娘这个贱人千刀万剐,在她眼里,三姨娘和赵飞喻是一样惹人烦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呢? 赵婉莹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不能露出半分。 不能不回答,也不能瞎说。 赵婉莹第一次觉得安平侯如此不好对付,明明之前撒个娇服个软就可以的。 “爹爹,女儿这不是想替您分忧嘛。三妹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没人看着恐怕是要出事的。” 她这两句话说的意有所指,言外之意就是赵飞喻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上心,我这是在替你上心。不然赵飞喻闹出什么事,连累的是整个侯府。 不信?六年前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正在柳枫胡同的赵飞喻,倒是不知道侯府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满心满意地在五皇子府上下功夫。 凌枫的伤也被她处理好了,只需要静养。 还有一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就是晏若祁的事。 已经跟凌枫仔细分析过,觉得晏若祁还是对自己有意思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例外。 可,赵飞喻临到阵前还是会发怵。 一般来说,人去做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赵飞喻好巧不巧,还真的就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无论前世今生,她的感情经历都是一片空白。 凌枫看着坐立不安的赵飞喻,嘴角带笑,觉得很有趣。 很少能够看到赵飞喻有这样的反应,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他们可能还以为赵飞喻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存在。 原来赵飞喻也是个有血有肉,觉得紧张,会尴尬,会手足无措的小女人啊。 “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去找祁王?”凌枫问。 赵飞喻的心一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她现在听见晏若祁三个字,都会紧张。 “昨天才刚刚见过,不急。”赵飞喻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道。 凌枫笑起来,“也好,昨天王爷不是说了会送草药过来,到时候再寻个由头跟着去吧?” 他不说赵飞喻都要忘了,晏若祁昨天说了今天会让人送东西过来。 只是,她昨天那样呛了他,晏若祁今天还会那么做吗? 赵飞喻一脸忐忑,坐在那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凌枫看她这样,又笑了一下,夹了菜放进她碗里,主动缓解气氛道,“行了,走一步看一步,别想那么多。” 这一筷子菜算是吸引了赵飞喻注意力,总算没有那么焦虑。 将近中午的时候,柳枫胡同的门被人从外面给敲响。 赵飞喻当时就坐在院子里,听到敲门声,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没等赵飞喻去开门,又传来第二声。 “三小姐,开门吧?”吕凡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赵飞喻一颗心这才落地。 凌枫就坐在赵飞喻身后,自然也听见这么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赵飞喻后面传来,“想什么呢,去开门啊。” 赵飞喻如梦初醒,连忙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原以为能看到吕凡自己带着一车的东西进来,却没想到吕凡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正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公子,祁王是也。 赵飞喻目光一落在他身上,立马漏了一拍,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电流在乱窜,让她整个人的语言功能都瞬间被击碎。 看赵飞喻不说话,晏若祁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跟吕凡昨天分析的是否正确。 “怎么不说话?”吕凡笑嘻嘻地打破安静,随即道,“三小姐?让让,我把东西放进去。就这么杵在门口有点惹眼。” 这是正事。 赵飞喻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地方,她身体领先于语言功能做出反应,侧身让开。 将马车赶尽来,吕凡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搬下来,就放在院子里。 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四五个箱子,一字排开,摆在赵飞喻面前。 凌枫行动不太方便,就坐在树下看这样的画面,还觉得挺有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能清楚地把晏若祁那点动态看在眼里,包括晏若祁的目光一直落在赵飞喻身上,都不舍得挪开毫厘。 看来,昨天晚上的猜测,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就在他等着看热闹的时候,赵飞喻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大箱子,哭笑不得。 “吕大哥,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凌枫的伤都处理好了。我这也不缺,太破费了。”赵飞喻道。 吕凡瞥了晏若祁一眼,但笑不语。 在他的示意下,晏若祁有些木讷地开口道,“收着吧。” 行了,这回赵飞喻不吱声了。 吕凡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晏若祁一眼,这才接过话头,对赵飞喻道,“怎么样?有没有头绪,上回的刺客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说到正事的时候,赵飞喻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没有。事后我让人回去看了,什么也没发现。应该是我和凌枫走了之后他们就派人去打扫。不然不会那么干净。” 赵飞喻眯着眼睛,一本正经跟吕凡分析。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乱子 看赵飞喻滔滔不绝的样子,晏若祁有点羡慕吕凡。 等赵飞喻说完,吕凡从容道,“细节呢?感觉他们武功的路子像是哪里的?能看出来吗?” 真正跟刺客过手了的只有凌枫,至于赵飞喻,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故而这种问题也只有凌枫能回答。 赵飞喻往后看一眼,见凌枫精神还不错,才对吕凡道,“可以让他跟你说,细节问题我不太清楚,毕竟是他动的手。” “好。”吕凡过去之前,深深地看了晏若祁一眼,似乎是在鼓励他抓住机会。 等吕凡有了,原地就剩下他们两个。 赵飞喻觉得空气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起来。 谁也不开口,换句话说,谁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然而,最后就是一片安静,让人几乎窒息的安静。 赵飞喻受不了了,深吸一口气,对晏若祁道,“王爷随意,我还有点事,先……” “你等一下。”晏若祁突然道。 她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一双眼睛直直地往晏若祁脸上看过去。 方才看赵飞喻要走,他才这么冲动的。 等赵飞喻真停下来,等他的后文后,又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觉得那些话有点难以启齿。 他支支吾吾,硬是把自己耳朵憋红了。 赵飞喻没注意到这么点小细节,她只知道这样的气氛让她很不舒服。 确认晏若祁一时半会说不出来,赵飞喻二话不说,转身又要走。 不等她迈出几步远,就被晏若祁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手腕。 赵飞喻被迫停下来,回头,眼中带着诧异地看晏若祁,歪头,无声地问他有什么事。 “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一句话像是烫嘴一样从晏若祁嘴里说出来。 说完的那一刻,晏若祁感觉到心头一松,身子都跟着变轻快。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说。 “什么报酬都是我胡说的,怕你不肯收下。”晏若祁第一次这样,把自己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人看。 他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的真心被辜负。晏若祁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样的后果,故而看起来战战兢兢。 “那天躲你夹过来的菜,也是因为不适应。我没和别人那么亲近过……”赵飞喻声音也很小。 看她这么解释,郁结在自己这么多天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原来她不是讨厌自己,原来她只是不适应。 晏若祁看得很开,也很乐观。只要不是讨厌自己,总有一天能让她喜欢上自己的。 “那天给你安排的房间,也是吕凡的意思。他说你对这样的亲近反感,只好让你……”晏若祁没有说完,他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要是当时跟赵飞喻多沟通一下,将心里的问题都说出来,不就不用这么多事了吗? 听他这么解释,赵飞喻的心也松了口气。 想想自己当时怒火中烧的样子,还有点滑稽可笑。 解释到最后,两个人都一同闭了嘴,相视一笑。 “以后有什么误会还是先解开吧。”赵飞喻总结道。 晏若祁很赞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没办法不同意。 这么点误会,差点让他失去机会。 “让人把东西拿进去吧。”晏若祁看了看吕凡的方向,发现他们两个聊的比较开,又对赵飞喻发出邀请,“晚上去迎宾楼吃饭吗?” “听说他们新来了个厨子,做出来的醉鸡一绝,正好今天过去尝尝。”赵飞喻眼冒金光。 晏若祁看她这幅贪吃的样子,忍俊不禁,眼中流露出几分贪恋和宠溺,“好,就去吃他们家。” 此时的南浔山庄,并没有那么风平浪静。 从赵飞喻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开始,就陆续来了刺客,人数不多,武功也没有多强,就像是炮灰一样让人烦不胜烦。 凌霄都忘了倒在自己面前的是这几天以来的第几个了。 看着空下来的院子,将剑收起来,转身朝后面躲在树后的人道,“去收拾了。” 元昊立马从后面屁滚尿流地跑出来,忍着心里的恶心去给那还温热的尸体拖走。 他武功不太行,就只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臻,就是被赵婉莹改了名字的赵振,在跟了赵飞喻之后,名字就被改回来。 赵飞喻说了,李臻这个名字好听,就是赵婉莹文盲才会觉得不好听。 他也会武功,跟其他暗卫在院子里其他的位置诛杀那些刺客。 浴血奋战也不为过。 新鲜的血液顺着刀尖流下来,他脸上有一道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去的血,给他整个人都添了一抹嗜血的魅惑。 “行了,把人拖下去吧。”将最后一个刺客抹了脖子,李臻这才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效率都挺高,没一会儿就打扫干净。 知道赵予宁这孩子鼻子尖,还特意用水冲了好几遍,生怕赵予宁一出来闻到味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李臻凌霄还有海棠几个人坐在房间里商量。 “这不正常,都不等到天黑再进来,是不是在挑衅?”李臻皱着眉头问。 凌霄摇摇头,“不像。哪有人挑衅会用这么菜的手下?” “那是为什么啊?小姐也没得罪什么人吧?哪值得费这么多心思过来骚扰咱们。”海棠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安。 到底是个女人,胆子小,心思也很细腻,特别容易多想,总而言之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目标可能不是飞喻。”凌霄道,“他们来了这么多天,连飞喻的影子都看不到,遑论刺杀她呢?” “那这一切就没法解释了。总不会是咱们四个得罪什么人了吧?”李臻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自己否定自己猜测。 蹲在地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元昊,瑟瑟发抖,小声提出自己的猜想,“他们会不会是想牵制住咱们的注意力,不想让咱们腾出手来关注师叔那边的动静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凌霄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个连草药都分不清楚的徒弟,能提出这么建设性的意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双向担心 他扭头看着元昊,眼里不无震惊。 不过元昊抓心挠肝提出来的意见,很快就被海棠给反驳回去。 海棠皱眉摇头,“不会。小姐在盛京,就算出事了,也有凌枫他们帮衬着,问题不大。” “可要是凌枫他们也遭遇不测了呢?”元昊下意识地道。 等他说完,发现房间里安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这简直就是在诅咒人家嘛。 元昊悻悻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霄摆摆手,在他眼里元昊跟赵予宁差不多,都是孩子,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凌霄点头。 只是,他现在说什么也都是胡乱猜测,他毕竟不是暗阁的人,在这充当赵予宁的私塾先生发挥作用也有限。 平时信件往来他也接触不到,都是李臻和海棠这样的核心骨干负责。 简单说就是凌霄不知道事情到底严重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赵飞喻是不是还活着。 海棠隐晦地看了凌霄一眼,心里在不住地盘算。 这是小姐的大师兄,既然能留下来,就说明小姐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只是,这信任是否代表着可以将暗阁的东西给他看呢? 海棠到底是个女人,也没太多主见,心思细腻的她更适合做一些后勤保障的工作。一遇到这样的事,就难免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视线跟李臻在半空中相遇碰撞后,又各自分开。 李臻心事重重,他似乎猜得到海棠在担心什么。 暗阁这可是赵飞喻一手创办的,属于他们的家,把自己的家底拿出来给人看,到底不容易。 可眼下当务之急不就是确认赵飞喻是否安全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开口对海棠说什么时,门被人敲响。 屋子里的几个人神经都下意识紧绷,以为刺客卷土重来。 还是凌霄看了看时辰,打消各位顾虑,“是宁儿,我答应了她陪她用晚膳。” “这件事晚点再说,我先去了。”凌霄整理一下衣襟,将褶皱拉开抚平,又给元昊叫上,这才出门去。 等他们两个走了,海棠二人才把话说开。 “你怎么看?”海棠问。 李臻表情不轻松,“这是小姐的师兄,应该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眼下二人都在担心赵飞喻的安危,让凌霄看信件,不过也是请他帮忙侦查,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但海棠隐隐觉得,赵飞喻不会有事。 “那可是盛京,什么人能在盛京刺杀她?再说还有祁王,小姐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保护小姐,不是很合理吗?” 李臻点点头,“这种可能也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相信哪种猜测? 元昊说的也不一定全都是错的。 其实最让李臻放心不下的,就是赵飞喻出去之后,已经两天没有传信回来了。 问过门口的暗卫,他也说两天没看到人。往常定下的秘密传信地点,也没有信的踪影。 两天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信一断,赵飞喻的生死,也成了谜。 “一会儿我去一趟盛京,晚上你们小心些。”李臻眉头紧锁,心情一刻也没有轻松。 海棠担心,“不行。山庄的暗卫数量有限,没办法分给你,赶夜路太危险。”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走。 李臻会功夫,从赵婉莹手里救下来之后,赵飞喻也教了他一些,但是碰上行家,那还是不行的。 海棠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怎么也不肯松口。 拗不过海棠,李臻最后也只好妥协。 其实他也不放心山庄这边,生怕自己一走,山庄沦陷。 正在被他们担心的赵飞喻,此时坐在晏若祁对面,两个人在迎宾楼的一个包厢里吃着饭。 赵飞喻不是什么淑女,但也不是吃相非常粗狂的,只是此刻看起来,的确收敛了很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吃货。 偏生晏若祁是个直男,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还以为赵飞喻今天没有胃口。 “怎么不吃呢?”晏若祁将一块猪蹄夹进赵飞喻的碗里,关切地问道,“是不合胃口吗?” 赵飞喻:“……” 哪能让晏若祁觉得自己不给面子呢? 赵飞喻微笑着将猪蹄夹起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点点头,“好吃。” 这下可是鼓励了晏若祁,他恨不得整个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要给赵飞喻夹上一筷子。 犹豫频率过高,赵飞喻吃得还慢,碗里立马就跟小山似的。 饭吃到一半,晏若祁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他们两个说的话统共不超过十句。 想了想白天吕凡挑起赵飞喻话匣子的举动,晏若祁觉得自己可以模仿一下。 “飞喻,你和凌枫遇刺的事,跟山庄的人说了吗?”晏若祁问。 这下可问到点子上了。 她怕山庄的人担心,便没有传信过去,可是都两天没有书信往来,直接导致她也不知道山庄的事。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会不会同时也对山庄那边下手了? 赵予宁还在那呢! 赵飞喻脸色突变,碗里的东西一下子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对晏若祁道,“王爷,你提醒我了。山庄那边恐怕异变突生,我要回去看看。” “我陪你去。”晏若祁果断接话。 他还不想跟赵飞喻分开,原因是他觉得自己跟赵飞喻说的话太少了。 赵飞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王爷,卫国使节团的事还没有解决。我怀疑这次刺杀我的人,不是刘吏就是卫伶安排的。如果能够抓到把柄,那你这边就成功了。” “盛京需要你坐阵,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 “不行。”晏若祁同样拒绝,“夜路太危险了,要是碰到上次的那人,你不一定是对手。” “我有暗卫。”赵飞喻冲晏若祁点点头,“凌枫还受着伤,柳枫胡同你多帮衬着点。等我到了给你传信。”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晏若祁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只能一双眼睛无比担心地盯着赵飞喻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单枪匹马 当天晚上,赵飞喻和晏若祁两个人一起回了柳枫胡同一趟,确认晏若祁可以照看凌枫等人之后,赵飞喻马不停蹄,立马离开。 等赵飞喻拿着晏若祁的令牌从城门出去的时候,皇宫那边也接到了消息。 坐在金銮殿里的皇上,沉着脸,对苏公公道,“你说,赵飞喻拿着祁王的令牌出城了?” 苏公公正在揣测这会儿陛下是什么心情,也不好贸然接话,只能点点头,“城门的探子是这么说的。” “看来,祁王和赵飞喻关系匪浅啊。”皇上唇角溢出一丝讥笑,“那赏花宴的事,就坐实了是晏若祁的意思了?” 苏公公不敢点头,因为这会儿皇上虽然在笑着,但他眼底却一片冰冷,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他不敢劝,生怕被皇上怀疑什么,万一觉得他是晏若祁的同伙,那不就死翘翘了。 整个金銮殿里都噤若寒蝉,一个个的小心翼翼,头都不敢抬一下。 “好啊,既然赵飞喻非要跟晏若祁搅在一起,那就全都解决好了。”皇上自言自语说完,便低下头,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某个位置,穿着锦袍的男人,笑了一声,只不过看着有点冷,“你说赵飞喻一个人出城?” 跪在下面的暗卫点头,“是。不过应该带了暗卫,暗卫数量和行踪无法还确定。” “无所谓。已经出了盛京,多少人也没用。本宫让她三更死,那她就活不过五更。” 刘吏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白皙的下巴,看起来兴趣盎然,“告诉他们,可以动手了。” “不计代价,全力诛杀赵飞喻,本宫就等着看晏若祁生气了。” 说完,刘吏伸了个懒腰,摆摆手,“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等暗卫出去,刘吏却坐直了身子。 明天就是他禁足结束的日子了,他要用赵飞喻的鲜血给自己当礼物,也让晏若祁看看,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代价。 暗卫传达命令的速度很快,一时之间,太子的暗卫几乎倾巢出动。 从皇城的各个方向,像是一道道影子,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只留下一道残影,呈包围之势,朝着赵飞喻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这次没有赶马车,而是骑了马,一路绷着神经朝着南浔山庄去。 坐在东宫的刘吏,摇摇晃晃起身,将烛台拿在手上,一边往大殿走,一边道,“赵飞喻,这是本宫送给你的礼物。” 那天赵飞喻去郊区遇刺,便是他安排的人。之后南浔山庄就不间断地受到骚扰,也是他安排的。 不过派去南浔山庄的那些跟郊区凑数的一样,就是一群喽啰,他也没指望着这群炮灰发挥作用,目的就是迷惑视线。 故意营造出一种气氛,让南浔山庄那边分身乏术,再将赵飞喻瓮中捉鳖。 真是完美。 刘吏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晏若祁阴沉着脸,想杀却杀不了自己的样子。 这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届时可能连一声“飞喻”都说不出来吧? 要是问晏若祁输在哪里了,刘吏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实力那么强大。 如果非要刨根问底,那可能就是他不应该对赵飞喻上心,不该想着反抗吧。 从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晏若祁这个蝼蚁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妄图反抗命运。 这怎么可能被允许呢? 他像个疯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摇晃晃地提着烛台往大殿走,在大脑里幻想出来了胜利的宏大场面。 黑暗中策马扬鞭的赵飞喻,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一点点靠近。 她担心着赵予宁的安危,一点也不敢懈怠。 这条路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却并不感到害怕,因为知道无论是后方还是前路,都有人在等着自己。 宁儿,妈妈这就来了,一定要等我。 凌枫不知道赵飞喻为什么突然离开,一双眼睛盯着吕凡看,似乎是在问他原因。 吕凡偷偷瞄晏若祁一眼,看他忧心忡忡的,也没有要解答疑惑的意思,只好对凌枫道,“三小姐放心不下南浔山庄那边,回去看看。” 很有说服力,却也只是针对普通人。很难说服凌枫。 再怎么担心也不可能连夜赶回去。 一定是南浔山庄出事了。 “三小姐一个人走的?”凌枫知道消息的时候,赵飞喻都已经离开了,他这会儿脑袋空空,一无所知。 吕凡艰难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了,火速摇头,“不不,三小姐说是有暗卫跟着。”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凌枫的眉头突然拧起。 他脸色变化实在太大,让吕凡看出了端倪。 “不是吧,她真自己离开的?”吕凡瞪大了眼睛,感觉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是要一直跳出来。 方才赵飞喻离开的时候,吕凡就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看凌枫这个反应,几乎就是坐实她他的猜测。 赵飞喻在说谎,她为了让晏若祁放心,谎称有暗卫跟着,实际上只有她自己。 晏若祁就在旁边,他们两个的对话被听了去,不等凌枫说话,晏若祁“腾”一下就站起来。 眼睛瞪圆了问,“你说什么?” 有一说一,王爷这个样子还真的很有威慑力。 凌枫被他看得一楞,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开口的时候,晏若祁都有点不耐烦了。 “盛京的暗卫都派出去了,南浔山庄的人恐怕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三小姐口中的暗卫是哪里的,但是据我所知不会是这里的。” 这简直就是在说没用的话,不是这里的,也不是南浔山庄的,那不就是她一个人了吗?! 晏若祁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深深看了凌枫一眼,两人一拍即合,同时道,“快去找她!” 好在吕凡跟晏若祁这么多年,配合默契,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预备好了,只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将手中的东西竖直着点燃。 一瞬间,像是烟花一样,半空中突然炸响,四面八方的暗卫都看到了,立马水涌过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狩猎战 最快的一批到了晏若祁面前,吕凡发出指令,“三小姐现在在城外,往南浔山庄的方向移动,务必快速赶上。” “应该有人在埋伏三小姐,不用手下留情,全部诛杀。”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声令下,速度只比刘吏的那群速度更快。 几乎是几个掠影,暗卫的身影便出现在一条街的尽头。 速度极快,轻功几乎各个能和赵飞喻媲美。 就是晏若祁也没闲着,随手在柳枫胡同的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飞身上马后,便立马朝着城外飞奔。 吕凡看了凌枫一眼,问道,“小五呢?” “这会儿在外面出任务,还没回来。”凌枫忍着后背的疼痛,站起来对吕凡道,“这不用你管,快去找赵飞喻。” 吕凡怎么可能真听他的,赵飞喻当时离开的时候就说了让他照顾凌枫,如今小五不知所踪,城外情况又这么紧急,他不能轻易离开。 但是晏若祁也一个人往城外去,真是内忧外患,急死个人。 吕凡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分身乏术。 “我还有自保的方法,赶紧去找赵飞喻,她那边太危险了。” 凌枫也快急死了。 怎么可能有自保的方法呢?吕凡觉得如果是自己,其实想不到还有什么杀手锏。 “不行。”吕凡觉得方才晏若祁离开的时候没有特意叫上自己,暗示意味就很明显。 他觉得,晏若祁应该是想让自己顾着后勤的。 老王妃和世子都还在,十万大军都在盛京。 群龙不能无首,十万大军就是一把刀,用好了能直接重创赵国朝廷。 他不确定这件事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只能凭空猜测,并且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吵了,你跟我走,去骁骑营。” 不用多解释,凌枫以前就是王府的暗卫,自然知道骁骑营是什么地方。 他目光一凛,也没想到吕凡能这么狠,都用上了骁骑营。 不过既然提到了骁骑营,那看来这次赵飞喻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凌枫现在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赵飞喻能多坚持一会儿。 赵飞喻的马不是多好的一匹,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匹马跑的越来越慢,看起来是体力跟不上了。 直到进了一处树林,那也是一条官道,只是有点窄,马车通过的时候也有点艰难。如果迎面过来一辆,肯定避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打马进入树林的那一刻,她后背便阴风阵阵。 事实上树林里极其安静,几乎听不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不,太静了。 赵飞喻眉头不可抑制地皱起来,抓着缰绳的手悄无声息变成一只,右手在黑暗中慢慢挪到背后,并抓紧了那把晏若祁送给自己的剑。 这条路已经过了一半,还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能出去。 十八米。 十六米。 十米。 就是现在! 物体移动带起的风声从赵飞喻耳边呼啸着掠过,声音清晰地钻进赵飞喻耳朵里,她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中没人看清楚赵飞喻是怎么做到在千钧一发之际拿出的剑,等他们意识到危险时,白光已经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手起刀落,完全凭借本能,一个从后面摸过来企图偷袭赵飞喻的暗卫,仰着头从马上摔了下去。 如果现在有人停下来去看看,一定会发现那人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那人在地上抽搐几下,再也没能爬起来。 生死已分。 领头的暗卫目光阴鸷,“主子说了,不杀了赵飞喻,提头回去。” 不用多说,今天晚上,必定你死我活。 暗卫不认为己方会输,人数上就占了优势。 并且跟了她一路,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赵飞喻,单枪匹马,没有任何帮手。 赵飞喻都没空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她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情况肯定不适合跟他们纠缠。 当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不过暗卫没打算给赵飞喻这个机会,两个黑影同时在林间奔跑,速度与骑马的赵飞喻几乎持平,甚至还要压她一头。 赵飞喻能分辨出来这种声音,只是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意思。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变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两边的暗卫同时朝着斜前方扔出一道绳索,对方立马往前加速奔跑,准确无误地把绳索抓在手上。 配合默契的两个人,神同步地从树上往下一跳。 一道天然的绊马索就这样出现在赵飞喻前面。 她听力不错,绊马索划过空气的这种一闪而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后,立马勒紧缰绳。 马一阵嘶鸣,却还是抬腿晚了,巨大的惯性将它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带去,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 几乎是马背向下倾斜的那一刻,赵飞喻当机立断,松开缰绳,单手撑在马背上,身姿轻盈,不费力地站上马背。 随后她点起的脚尖,给了这匹马最后一击。 马落地的同时,赵飞喻腾空跃起。 在马背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确定手拿绊马索的暗卫的位置。 这会儿只见赵飞喻像个女鬼一样,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左方树林暗卫的头顶。 他察觉不对时猛地抬头,便蓦然瞪大眼睛。 这把剑,从上到下,将他贯穿。 头顶进,下巴出。 死的悄无声息,他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然而这样顺风的狩猎时刻只维持到了这里。 当暗卫的首领发现被赵飞喻诛杀了两个手下后,作出决定,不用一个一个上,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直接人海战术。 一声令下,赵飞喻敏锐地发现整个树林里的局势发生了质的变化。 似乎更黑了。 却不是因为月亮的位置在发生变化,而是因为穿着黑衣服的人多了。 赵飞喻咬紧牙关,终于明白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圈套。 而今天,就是背后黑手图穷匕见的日子。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单枪匹马,离开盛京的时候也知道暗卫都在出任务。 赵飞喻安排了一个传话的人,负责将暗卫召回来,而她自己则一马当先。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间地狱 暗阁还没有成熟,也没有像吕凡召集暗卫那样明目张胆的手段,想要把人叫回来,只能一个个地去通知。 为了保密确认彼此都是自己人,有的还需要对暗号。 这一来一往,时间就过去了。 等人马集结完毕时,晏若祁都骑马出城二十里了。 赵飞喻一人提剑,身上还穿着为了和晏若祁吃饭而换上的一件白色裙子。 可能晏若祁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情侣装。 他可能只知道那天和赵飞喻吃饭时,两个人穿的是同色的衣服。 月光清冷,洒下来让赵飞喻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看起来带着一层霜。 向来遇强则强的赵飞喻,朝着面前不断涌过来的暗卫,露出一个笑容,道,“放马过来。” 不说话还好,这四个字一出来配上她无所畏惧的笑容,给她面前的暗卫,都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处于劣势位置的那个。 不是说确认赵飞喻没有暗卫么?怎么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的表情呢? 左三层右三层的人将她团团围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念叨一句赵飞喻“大势已去”,她怎么不知道害怕? 难不成,她还真有什么后手?! 还是说,赵飞喻就是个诱饵,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就等他们所有人都集合过来,再一刀切? 罢了,殿下给的命令就是诛杀赵飞喻,那就生死勿论,杀一个是一个! “上!” 首领一开口,绝对服从命令的暗卫,立马一股脑地朝着赵飞喻扑过去。 如果是一对一,赵飞喻可能还要考量一下对方会出什么招数。 可这是大杂烩啊,她还考虑什么?就是他们想摆出一个龙门阵,也得有那个地方才行啊。 暗卫可能也没想到赵飞喻心态居然这么乐观。 赵飞喻抬手,对准对方的心口,一送一收,那人的手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这样瞪着赵飞喻倒下去。 真好,就像是切白菜。 不过这种砍瓜切菜的杀人方法,也只能用不超过三次,对方会总结进步。 这群人看起来聪明得多,所以赵飞喻也只是用了一次,对方就立刻一个手势,所有人飞速地往后退。 以赵飞喻为中心,大概三米为半径,一个圆形空地围绕着赵飞喻。 赵飞喻看了一圈,嗤笑一声,“我要是你们,这么多人,就不会做出这么怂的举动。也不知道你们的主子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大姐,拜托,你看好自己的形势,ok? 怎么还直接开嘲讽呢?就不怕万箭穿心吗? 事实证明,赵飞喻身上正在涌动着嗜血的兴奋,敌人越是给自己压迫感,她就越是兴奋。 “别废话,杀了她。”首领沉声道。 然而这次率先对他的命令做出反应的却是赵飞喻。 赵飞喻直直朝着他过来,剑指他的眉心。 首领很显然也不是能被一击毙命的选手,在赵飞喻的剑即将触到他肌肤的时候,首领极限操作,腰一软,上半身速度极快朝后弯去。 赵飞喻的剑刃几乎贴着他的额头擦过去。 没人看清楚赵飞喻是怎么把剑柄当成支点,直接翻了个跟头,就在暗卫首领上方,和这把剑几乎平行着过去。 落地后,她出现在首领身后,满不在意地擦着剑刃,还“啧”一声,“可惜了。” 那几乎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刻,暗卫首领站直以后一身冷汗。 这简直是把他们暗卫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赵飞喻成功挑起这群人的怒火。 这次暗卫的数量像是蚊子一样,铺天盖地地朝着赵飞喻过来,各显神通。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都学的聪明了些,人与人之间留了间隙,还配合的不错。 一招接着一招,刚挡回去一把剑,另外一把刀就送到了赵飞喻面前。 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体力终究是比不得风里来雨里去的暗卫,更何况他们人数上就是压倒性的优势。 半个时辰后,赵飞喻感觉提剑的那只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最后明显是凭借本能来见招拆招。 反击不太可能了,这对赵飞喻体力要求着实过高,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也有些苛刻。 她不知道自己的后援什么时候能到,眼下这种情况,好像就算到了,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杀死一个,下一个立马扑上来。 他们像是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木偶。 赵飞喻的对手如果是个会哭会笑的人,她可能还会用计谋来晃一下给自己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现在这明摆着不是。 又正是因为她方才给首领的下马威,更加坚定了暗卫杀她的决心。 白色的衣衫上早就染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就在这血海中,一朵红梅,悄然绽放。 晏若祁匆忙赶到只看到赵飞喻被团团包围,左突右击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中看起来也是无用功。 他的马几乎是在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去陪赵飞喻死去的那匹马了。 “给我上!”晏若祁眼睛通红,嘶吼着说出这么三个字,露出了他整个计划到现在最大的破绽。 刘吏的人听到这三个字后,心头一震,立马转头来看,就看到如同神明降临的晏若祁,手提一把和赵飞喻所差无几的剑,立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不好,是祁王!”旁边不知是谁脱口而出。 混乱中赵飞喻也听到了这句话,并不相信,只是嗤笑一声,觉得面前这些蝼蚁是在用计诱骗自己。 树林里又黑了几个度,比刘吏派来的暗卫还要多的暗卫出现在这里,黑云压城一般扑过来。 一时之间,刘吏的人分不清敌我。 兵器撞在一起的声音,冷兵器刺进血肉的声音,一时之间将这个树林变成了人间地狱。 晏若祁就在这样的混乱中,一步一步地朝着赵飞喻走过来。 看到他出现在眼前时,赵飞喻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已经累到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来了啊?”赵飞喻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快死了。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你呀。” 话音刚落,赵飞喻身子一软往后倒下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兵荒马乱 没人知道那天的树林里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传说中的战神,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的部下,什么叫做不是传说。 暗卫的首领被一左一右按在地上,脸贴在泥土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只是他还不服输似的,抬头瞪着眼睛看晏若祁。 晏若祁背对着月亮,一步一步往他面前走,手里提着的剑毫不怜惜地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哪只手碰的她?”晏若祁接住赵飞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伤。 原来那一身的鲜血,并不都是别人的。 怎么可能不受伤呢?一敌一百怎么说都过分夸张,再说赵飞喻还是个女子。 走的匆忙,赵飞喻连平日里喜欢藏在袖子里的毒药都忘记带了。 而这群人就是这样欺负他的心上人! 晏若祁将外袍脱掉,又把赵飞喻放在上面,这才转身给她报仇。 他无法想象在他抵达这里的前半个小时内,赵飞喻都经历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赵飞喻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放弃。 那么她没做完的事,就由自己来替她完成吧。 手指一根根地握紧剑柄,像是凌迟一样,慢条斯理地到了他面前。 晏若祁弯腰,似笑非笑地盯着刘吏暗卫的眼睛,道,“怎么不说话?” 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让他的语言系统几乎崩溃,就是被晏若祁威胁了,也不受控。 他张张嘴,最后只发出来几个破碎的音节,“你,你居然会,会说话?!” 晏若祁没有任何被撞破秘密的惊慌失措,哪怕一点点的慌乱都没有。 “呀,被你发现了。”晏若祁嗤笑一声,“那就杀人灭口吧。” 暗卫听他这么说,电光火石间,还在想自己在哪里听过同样语气的话。 头从脖子上落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一边时,他终于想起来了。 啊,原来是赵飞喻。 她说过差不多的话啊。 晏若祁看也不看那颗头一眼,将剑随手扔给暗卫,到了赵飞喻旁边。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脸上终于浮现出类似于惊慌的表情。 “快,马在哪?”晏若祁问。 暗卫早就准备好了,负责牵马过来的那几个姗姗来迟,将两匹马送到晏若祁面前。 晏若祁翻身便上了马,策马扬鞭,风一般朝着南浔山庄的方向疾驰。 这里距离南浔山庄比较近,晏若祁决定去那。 还有一点就是,他听说凌霄在这边,同样当归谷的弟子,医术不会差吧。 这次任务没什么伤亡,晏若祁的暗卫和刘吏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上的。单方面的凌虐一点都不为过。 剩下的人清点一下人数,又做了一个决定。 将刘吏暗卫的尸体拖回去,陈尸东宫门前,让他一起来就能看到。 这不是他渴望的“胜利”吗? 一部分跟在晏若祁后面护送,一部分处理尸体,还有一小撮回去给吕凡报信。 免得吕凡不明情况再给十万大军放出来。 当东方的天空出现鱼肚白时,晏若祁终于带着赵飞喻抵达南浔山庄。 看到赵飞喻像个血人一样从马上被晏若祁抱下来,海棠都傻眼了,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太大,给旁边的李臻都吓一跳。 “姑奶奶,你可悠着点,阁主还等你伺候呢。”李臻一边拉她的袖子,一边去接赵飞喻。 情况过于紧急,凌霄就近选了一个房间就让晏若祁把赵飞喻放下。 “打两盆清水进来。”凌霄一边拿着剪刀给赵飞喻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剪开,方便处理伤口,一边朝外面吩咐,“元昊!” 元昊从门后探头,“师父!” “去,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 “好!” 他一溜烟小跑,进凌霄房间给他的工具包都拿了过来。 那是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各种药和针。 就是赵飞喻的,也不一定有凌霄的全。 拿到这个箱子之后,元昊的心稳了。 晏若祁从来没这样慌乱过,他不能进去,进去也帮不上忙,只能是添乱。 可就是这样的等待,才最煎熬。 他还记得赵飞喻晕过去之前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喜欢你啊。” 赵飞喻,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也喜欢你啊。 屋子里手忙脚乱,凌霄的眉头从见到赵飞喻开始就拧紧,到现在就没有松开过。 元昊救治过别的病人,却从来没看到过赵飞喻倒下。 拿着药材的手都在抖。 凌霄看了他一眼,也不责备,只是用叙述事实的语气道,“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你的师叔,你害怕,觉得天塌下来了。” “可是明天我也倒下了呢?你呢?你还这么害怕?那怎么办,我等死?” 他语速不快,也没有咄咄逼人,就是普通的聊天。 却让元昊一点点冷静下来。 就是这样不带着责备的语气,让他内疚的心痛。 “师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元昊道。 对于他的自我反省,凌霄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把白色的瓷瓶给我。” 整个救治活动都是在门口附近的一个房间里进行的,赵予宁的房间在山庄的半山腰上,离得不近。 可这孩子完美遗传了赵飞喻的敏锐感知力。 就算没人告诉她,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她还是发现了端倪。 “瑶瑶姐姐,为什么空气里有血腥味?”赵予宁歪头看着站在身后的雪瑶。 雪瑶年纪也不大,方才晏若祁抱着赵飞喻进房间的时候,她也听到声音出来看到,正好就看到了满身都是血的赵飞喻。 出那么多血,人还能活吗? 她不知道凌霄是什么样的神医,只知道赵飞喻受了重伤。 而她的任务,就是瞒住这个小小姐。 雪瑶从脸上硬扯出一抹笑容,“没有啊,小小姐,你是不是闻错了呀?” 赵予宁没说话,定定地看着雪瑶的眼睛,给雪瑶看得几乎要发毛。 她反省,是不是自己说漏嘴了? 并没有啊。那小小姐是看到了什么? “出事了。”赵予宁脸色严肃,一字一顿,“对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要完 雪瑶没想到赵予宁居然这么聪明,她下意识反驳,“没有,小小姐,你说什么呢。” 这其实是陈述句,赵予宁不是在向雪瑶求证。 尽管才六岁,赵予宁甚至比十三岁的雪瑶还要有主见。 “又来刺客了?”赵予宁问。 雪瑶胆战心惊,感觉自己都要被赵予宁盘问出精神病了。 她感觉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别说话,多说多错。 可是如果不说,那不就坐实赵予宁说的是真的了吗? 雪瑶摇摇头,努力笑得灿烂一点,“没有啊小小姐,都知道你鼻子好用,可是这真的没有哦。” 可能雪瑶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哦,有刺客。”赵予宁点点头,也不管雪瑶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又道,“我娘回来了?” 雪瑶捂着胸口,知道自己是瞒不下去了,简直要哭出来,“小小姐,您别问了。” 赵予宁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看了她一眼,果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得到了答案,赵予宁这会儿实际上也心急如焚。 她快步走起来,没两步就觉得太慢,又用轻功,一下出现在几丈外,雪瑶这样没点拳脚功夫的人是追不上的。 哪里味道最浓,估计哪里就是赵飞喻所在的房间。 其实也没有多难找,那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面带焦虑,侍女端着的水盆里面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赵予宁似乎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了。 站在上面,往下看了一眼,这群人各忙各的,满心满眼都是不省人事的赵飞喻,并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赵予宁。 她又往下深深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既然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不然这样危机的时刻,她非但不能分忧,还要让别人分神来照顾自己吗? 这不是作为赵飞喻的女儿应该做的事。 在后面一直寻寻觅觅找赵予宁的雪瑶,心急如焚的时候,赵予宁突然出现在面前。 她松了口气,跑过去问,“小小姐,你是不是……” “我们回去吧。”赵予宁心情确实不好。 她年纪还小,在知道自己的娘受伤不省人事的时候,怎么可能还装出无所谓的模样?能忍住不哭就已经很棒了。 雪瑶不确定赵予宁有没有看见,只能提心吊胆地跟在她后面,生怕小小姐不开心。 与此同时的东宫,已经天光大亮。 在大殿守了一夜等待暗卫凯旋而归的刘吏,在鸡鸣三声后,便将烛台熄灭。 为了某种仪式感,他坐在那里不动,等着暗卫过来跟自己报告。 实际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朝去看晏若祁阴沉的脸色了。 上朝的时间一点一点接近,他今天是正式解开禁制的日子,也应当代表赵国去和卫国使节团接洽。 而他送给自己的“礼物”,却迟迟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还激动不已的刘吏,心情也一点点冷静下来,并且逐渐发慌。 “这群废物,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办完?” 他却不知道,等待的人,永远不会站在面前和他说话了。 日上三竿。 刘吏终于坐不住,再不去上朝,他恐怕就要在这群古板的老头子面前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了。 刚走出来,就正好听见宫女刺破长空的一声尖叫,将他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本就心情烦躁,刘吏找到了发泄口,一张脸,阴沉的不行。 跟在身边的太监一哆嗦,立马低头,不敢去看刘吏的表情。 愣了一秒后,太监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呵斥,“怎么回事?平时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然而等他过去之后,又是一声惨叫。 刘吏认得这个声音,除了方才的那个太监,整个皇城里没人能发出类似的动静吧。 “该死的奴才!”刘吏狠狠地低骂一声,阔步朝着东宫门口方向走去。 等待他的,是一具具陈列整齐的尸体。不光东宫的宫人发现了,其他宫人来人往地也撞见了。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居然和尸体的数目相去无几。 看到太子阴沉着脸出现,宫人立刻作鸟兽散。 躺在地上的,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个个身高体壮。让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派出去的暗卫的是,这些尸体面上的黑布都被取了下去。 长什么样,一目了然。 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昭示着死前经历了怎样的争斗。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赵飞喻她一介妇人,何德何能从暗卫手下逃脱,还能反杀? 要知道这次刘吏为了向卫伶展现自己的诚意,可是掏出了老本。 暗卫倾巢出动,他甚至都没给自己留几个保命用的。 局面显而易见,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赵飞喻!”刘吏表情狰狞,神经抑制不住地抽动,恨不得将赵飞喻剥皮抽筋。 都是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止一次! 她到底有什么神通,居然能死里逃生?! 还是小太监跑过来,硬把刘吏拉走,让他去上朝。 这“礼物”已经破灭,要是再让大臣们声讨一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很显然刘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几经调整,脸上还是做不到平淡如水。 更何况那么久,这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城。 人人都知道刘吏偷鸡不成蚀把米。 丢人丢了一圈,甚至还丢到了卫国使节团面前,当真是自己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吏跪在地上,作为姗姗来迟的太子告罪,“臣误了时辰,请陛下责罚。” 陛下脸色也不好看,想也是听说了刘吏那点糟心事。 可真烂泥扶不上墙。 他的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将龙头握紧又松开,调节气息,免得一个忍不住把面前如山的折子摔刘吏脸上。 “起来吧。”陛下声音沉闷,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刘吏的心,“咯噔”一下,感觉要完。 第二百六十章 五皇子去 刘吏起身后,便听到后面传来的风凉话。 朝上的每个大臣他都熟悉,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这个老头,正是平日里和刘吏争执的最厉害的一个。 “太子今天来得这样迟,难道是被门前的景象给看花了眼不成?如果是这样,也可以理解。” 年迈的大臣摸着胡子,一下一下道。 刘吏气得直磨牙,却也不能翻脸。 “多谢大人关心。看来大人在这皇宫中手眼通天啊,这么点小事都能被你知道。” 翻脸不行,但也没人说不能互相嘲讽啊。 “今天可是太子恢复上朝的第一天,难道就这样散漫?那么多人同时死亡,肯定不会是集体自杀吧?” “为什么好巧不巧就在东宫门前?恐怕与太子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那位大人见不惯刘吏这幅不学无术,就一张嘴还说不出什么有用东西的样子。 他这一句一句,皆准确无误插在刘吏心窝子上。 真是致命。 朝中大人大多保持中立,就算不中立,也是站在晏若祁那一队。 看晏若祁没来,便都闭口不言。 而和刘吏公然嘲讽的这位,不是晏若祁这边的人,也不是哪一派的,就是单纯看不惯刘吏。 偏偏刘吏还不能对他下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在赵国目前几个势力中被贯彻的尤其透彻。 他们可乐意见得有这么一个免费的武器,来给刘吏添堵。 故而,每次刘吏咬牙切齿地想弄死他时,各方势力都会出面干涉。 意思就是警告刘吏,别太过分。 要是不肯善罢甘休,下次出面的指不定是什么人。 眼看着朝中风向要一边倒,刘吏的目光在大臣的队列当中快速逡巡一圈,发现晏若祁没来! 他当即嗤笑一声,“呵,光是大人一张嘴就断定和本宫有关系?那祁王到现在都没来,岂不是关系更大?” “你,你分明是胡诌!”那位大人没想到刘吏居然这么不要脸,当面耍无赖,给气的说不出话来。 “说话要讲证据,胡诌与否,你又怎么知道呢?”刘吏挑起嘴角,看起来很是欠揍。 只是,刘吏不成想,先前那个老头子怼了两句,别人都没有开口保持中立,是因为他没有扯到晏若祁身上。 现在提到了晏若祁,刘吏打算祸水东引,那可不行。 和晏若祁明显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一位大臣,顶着陛下阴沉的目光,往左一步,无所畏惧地迎上刘吏,“太子这话怎么说出来不讲证据?” 这位是翰林书院的大人,也就是院长,权限大得很,和礼部尚书的关系也不错,二人年少时就是同窗好友。 一看就是文化人,刚张嘴就能让刘吏哑口无言。 眼看着太子被人怼得没话了,皇上才开口,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行了,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这么不耐烦。 也不知道是冲着翰林书院的那个院长,还是在冲着太子。 心里有鬼的刘吏自然免不了会多想,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随后垂眸站在一旁,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看刘吏装模作样,皇上冷哼一声。 他要是之前有现在的觉悟,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太子是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也不能说废就废,尤其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那不是更坐实他通敌叛国吗? 皇上只得粉饰太平,对太子道,“卫国使节团尚未离开,这几日便由你代替赵国去商榷。” 话音刚落,下面的反对声便出来了。 “皇上三思啊!”一位年迈的大臣出来,举着手里的象牙箸便跪在地上,“太子身上还有嫌疑,这样安排恐怕难以服众。” 太子脸都快绿了,你不如直接说我不行得了! 皇上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也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慢悠悠地反问,“那你说,应该让谁去?” 那位大臣既然能反对,自然也是有备而来,“依老臣来看,应当是五皇子出面最为合适。” 而此时的五皇子,已经告假在家,抓紧一切时机偷懒。 昨天晚上晏若祁干的好事,他早就接到了风声,知道今天早朝一定不会平静,毕竟会出现群魔乱舞的局面,倒不如不去掺和。 反正他们也吵不出个所以然,要是皇上执意扶那个废物刘吏上位,那他也正好可以狠下心来出手对付了。 只是他没想到,和卫国使节团洽谈的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成了,那代表的就是整个赵国。 放眼望去,除了太子,似乎也没人更适合。 五皇子要是去了,是不就说明这朝堂之上,变天了? 听着下面的人提起五皇子,皇上的脸色也没有变化,这些似乎早都被他想到了。 “爱卿总要说说理由吧?”陛下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语气却让人觉得他今天格外有耐心。 那大臣也是个轴的,既然让说理由,那就说好了。 “第一,太子之前的事情还没有消除嫌疑,民众对殿下的意见颇大。” “第二,和卫国使节团接洽的,应当是能体现我赵国的人。臣以为,五皇子身份最为合适。” “第三,五皇子为人稳重,做事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并且不骄不躁,五殿下出面可以体现赵国的大国风范。” “综上所述,臣以为,五皇子最合适。”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刘吏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也不知道刘吏眼中闪过的杀人的冲动。 其他大臣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并且打算等下了朝,就跟自己的主子好好交流。 党派之争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就是,即便为首的人不来,也绝对不会错过每一个精彩瞬间。 总有口才好的,如翰林书院院长那样的人才在,将整件事都描绘得极其生动。 晏若祁还是个哑巴,总不可能让他去吧。 那最有力的,可以抗衡刘吏的,就剩下了五皇子。 一时之间,晏若祁一派的人,也没有开口反对。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唱一和 当天下午,五皇子就知道了这事落到自己头上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跟晏若祁不相上下的身高在上面躺着看起来非但不拥挤,反而还自带一种慵懒感。 抬眼往旁边坐着的大臣身上看过去时,看起来还像是没睡醒。 不同于其他人口中传的不近人情和冷酷,五皇子简直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就坐在那里,也不居高临下地摆出什么架子,说话也没有用鼻孔冲着人家。 总而言之,就很随和。 “怎么想的,还把这事给本王了。”五皇子早就单独出来建府,也有了封号,只不过没有去封地而已。 说起来这事里面还有太子的功劳,他这人小肚鸡肠,生怕五皇子到了封地后肆无忌惮,再偷偷地集结兵力准备造反。 当时上奏让五皇子留下来的时候他肯定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五皇子的幕僚听他这么问,道,“五殿下,现在太子正风口浪尖上,能替太子去,那就是变着法的在卫国面前承认太子不如五殿下。” “而且,这件事举国上下都在看着,要是五殿下做得好,也会在民间积攒威望。” 每一句话都是在替五皇子考虑,还真算是个合格的幕僚啊。 知道自己手下人的心理活动后,五皇子点点头,表示了解,“行,本王知道了。”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又给自己找了个乐子,“当时太子怎么说的啊?” 幕僚偷偷擦汗,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辩解说自己没有通敌叛国吧? 看幕僚这么勉强,五皇子自己道,“这回他被祁王给将了一军,八成能消停一阵。趁着现在,痛打落水狗。” 幕僚早就想好怎么做了,这回得了命令,那更是得撒开手做。 “好。” 等人都走了,五皇子还坐在躺椅上,右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敲着。 开口的时候还像个狐狸一样眯起眼睛,语气却是很有趣,“晏若祁啊晏若祁,你还真不给刘吏留点面子。” 与此同时,南浔山庄那小屋子里的救治已经完成。 凌霄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赵飞喻身上的都处理了一遍。 让他松口气的地方是,这些伤看着吓人,却都是外伤。 那些暗卫没能用内力伤到赵飞喻的五脏六腑。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消炎的东西,如果赵飞喻的伤口处理不当发炎,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凌霄精神紧绷着从房间里出来,平日里纤尘不染的衣衫此刻也满是血渍。 他对上晏若祁担心的目光,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三天之后会醒过来,你先回去吧。等她醒了,我派人通知你。” 晏若祁想说自己可以留下来等赵飞喻醒,但他知道不能。 皇城里的事还需要解决,刘吏的狗命还等着他去取。 他要去给赵飞喻报仇。 “好。”晏若祁冲凌霄点头,随后离开。 他声音不大,只有凌霄跟他自己听见了,因此也不担心这件事会传出去,自己的秘密会被别人知道。 反观凌霄,的确没有觉得惊讶。 他早就觉得晏若祁这样的人,要是真哑巴了,那才是值得惊讶的事。 换了身衣服,晏若祁从南浔山庄回到盛京,第一件事就是面圣。 皇上被大早上的事搞得头疼,又听说晏若祁求见,还不得不见,整个人身上的戾气越发的重了。 吕凡知道晏若祁回来后,立马过来汇合。 这会儿也正充当晏若祁的代言人一起站在皇上面前。 “昨天晚上太子的暗卫出手攻击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安平侯府的三小姐至今生死未卜。皇上,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太子呢?” 听了吕凡的陈词,皇上皱眉,“你说昨天晚上的那些人,是太子的人?证据?” 呵,证据。 晏若祁心里冷笑,要不是自己的暗卫早就收集好了证据,恐怕这会儿还真会被这个老狐狸给问住。 吕凡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佩,“这是昨天在暗卫身上发现的,经过确认,的确是太子的所有物。” “就算这是太子的,那太子为什么要对安平侯家的三小姐下手啊?”皇上问。 明显是在质疑,并且替太子开脱。 “之前赏花宴的时候,三小姐不经意透露了太子和卫太子交往过密,并且有相互勾结的事情,此后满城风雨。” “太子也因此被禁足三个月。如今太子方解除禁足,就迫不及待地下手,恐怕是在报复。” “皇上,赵飞喻还是个女孩子,身世可怜,却也没必要被太子如此针对吧?不过是说了事实,难道就要被杀人灭口?我赵国的法律何在?!” 吕凡一声比一声大,每个字都敲在皇上的心头上。 他自己掂量,要是不处置太子,那这件事就没完。 不过太子也是,碰谁不好,非得去碰晏若祁的心头好,这不就是明摆着提踢到铁板吗? 没等皇上开口,一个太监又报,“五殿下求见!” 皇上一阵头疼,也不能不让进。 这五皇子一进来,便朝着晏若祁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怒气冲冲道,“晏若祁!你杀我皇兄那么多人,居心何在!” 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吕凡不动声色地挡在晏若祁面前,对五皇子还算恭敬道,“五殿下此言差矣,这是正当防卫。” “防卫个屁!我皇兄辛辛苦苦培养的暗卫,都被你杀了!还敢陈尸东宫门前?你挑衅谁呢!” 五皇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变着法地替太子坐实了这场名为报复的刺杀。 晏若祁若是看不出来他什么用意,那才有意思。 不用晏若祁交代,吕凡这个人精自然知道怎么配合。 “这是证据,也怕太子殿下不认得自己的人,这才出此下策。更何况,这场刺杀是太子先动手,五皇子不分青红皂白指责祁王,不大对吧?” “怎么不对!我皇兄本来杀的就是赵飞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什么正当防卫?难不成这些人是她一个女子杀的不成?!”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智商欠缺 皇上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开了,这两个话一样多的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能认了呢! “皇上,您听见了吗?五皇子都知道这次太子的目标是赵飞喻。”吕凡道。 皇上:你觉得我聋了吗? “听见了。”皇上抬手,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心,转头看着五皇子,“你跟着添什么乱,赶紧回去。跟卫国使节团商榷的事情准备好了没?!” 他这一刻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父亲,只不过想想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儿子,五皇子的心又冷了下来。 皮笑肉不笑的本事让他使得炉火纯青,“父皇,那怎么有皇兄的事重要?皇兄的暗卫,一个不剩,全都被晏若祁给灭口!还是他多管闲事!皇兄有什么错?!” 说这话的时候,五皇子就像一个胡闹的小孩,什么话都往外说,看起来是在向着刘吏,实际上是把刘吏卖得干干净净。 “行了!”皇上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地说了一句,打断五皇子的喋喋不休。 五皇子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智力不健全,但是能感觉出来家长生气的皮孩子。 他嘴巴动了动,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安静下来。 吕凡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五皇子一眼,才不相信这人能消停闭嘴,指不定在那酝酿什么坏水,抽冷坑太子一把。 “陛下,五皇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想必您也听到了,这件事太子做的的确让人看不下去。而且,安平侯也是朝中重臣。” “难不成就这么伤了重臣的心?” 话都说成这样,要是皇上不答应给太子叫过来对峙,八成吕凡能指着鼻子跟五皇子一唱一和地骂他是昏君。 “去把太子叫过来。”皇上沉着脸,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也是,这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最疼爱的儿子这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也不肯消停。 这边还有个哑巴依依不饶。 这都算了,另外一个儿子也跟着捣乱。 真是没一件让他开心的。 小太监也知道这次的事很严肃,腿脚麻利地跑到东宫,很不幸正撞上太子发脾气。 名贵的花瓶已经成了一地碎片,白玉做成的一套茶具,也死无全尸,总而言之,东宫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该死的晏若祁,他怎么不去死!”太子重重地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完整的白玉茶杯摔在地上。 碎片四处飞溅,看得小太监都跟着肉疼。 硬着头皮在刘吏面前跪下,小太监道,“殿下,殿下,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刘吏正气头上呢,一听见这个,语气也没立马转变过来,语气很凶道,“又什么事!” 小太监被他吓的一哆嗦,以头抢地,“祁王和五殿下都在,说是,说是让殿下给安平侯府三小姐一个说法。” “老五?”太子抓住了重点,眼睛一眯,面露怀疑地看着小太监,“他来干什么?” 明显语气也不怎么样,看起来他们两个关系也不好。 小太监这可说不上来,五皇子一顿装疯卖傻,将皇上都惹得生气了,他要是说出来,那还有命了吗? “奴才不知。”小太监疯狂摇头。 刘吏心里的气没出就是难受,给了小太监一脚,从他身边经过,还骂了一句“狗东西”。 等他到了御书房,晏若祁和五皇子都坐在两边喝上了茶。 一看到晏若祁,刘吏就气不打一处来。 从上次卫伶的事开始,他们两个的梁子就是正式结下了。现在也是相看生厌,好在不用虚伪的维持表面和谐。 晏若祁冷冷抬眼,看着刘吏,目光凌厉,似乎在警告什么。 而刘吏心里也对他有气,一想到自己惨死的暗卫,刘吏真恨不得将晏若祁踩在脚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这也就是想想。 “父皇,听奴才们说您叫孩儿过来?”太子站在下面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么?说话的时候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真是让人烦躁。 皇上就是再疼这个儿子,经过几次三番地失望,恐怕也是长了记性,现在看着太子的眼神都不怎么对了。 “跪下!”皇上突然大声道。 一旁的五皇子也没想到皇上能来这么一出,都做好插科打诨的准备了。 没成想,他这回居然没有一味地护着刘吏?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看来今天也没那么无趣。 之所以过来,五皇子也不是想帮晏若祁。还是因为上午那些大臣说了,当时让他替太子去跟卫国使节团商榷,晏若祁的幕僚也帮了忙。 而他,就是来亲自还这个人情。 还人情也有很多办法,但他选了一个不怎么容易的方式。 五皇子也说不好自己是怎么想的。 “父皇,儿臣……”太子愣在原地。 这可不是他在这里的待遇啊,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跪下!听见了吗?!你想抗旨不成!”皇上一声接一声地咆哮,好像要把太子生吞活剥了。 别说五皇子,就是太子也没见过皇上如此凶的样子,一个哆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跪下了也不老实,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都应该能看清形势,知道不说话顺着来才是最有利的。 可刘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说好听点是有自己的想法,说难听点,那就是脑袋里的筋搭错了。 只见刘吏横着脖子,一脸不服地问,“父皇,是不是晏若祁跟你说什么了!他杀了我那么多人,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晏若祁微微一笑,看出来了刘吏是在自寻死路。 皇上整个一大无语。 难道他的智商也有问题吗?不然怎么儿子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不聪明?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皇上狠狠地凶道。 刘吏看脸色这方面,还是跟五皇子一脉相承的。 一让人凶了,才能老实下来。 看刘吏跟个鹌鹑似的跪在那,皇上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第二百六十三章 雷厉风行 “祁王说你对安平侯府的三小姐下手,可有这事?”皇上老大不乐意地看着太子刘吏问道。 他这会儿头疼得很,恨不得赶紧解决这事,把这几个不省心的玩意都赶出去。 哪里有什么好耐心在这评判官司。 刘吏摸不清楚皇上的态度,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收起之前缺心眼的样,不敢多说什么,“不,每有这回事。” 不承认? 晏若祁眯起眼睛,早就料到刘吏这人死鸭子嘴巴硬不会轻易承认,他也准备好可以让刘吏闭嘴的证据。 皇上看向晏若祁,“祁王,你听见了?太子说他不曾做过这事。” 那你是聋了吗?方才刘吏跪在地上口不择言说出来的那些话,你聋了没听到?! 晏若祁真想当面问问,就怕自己一张嘴把在座的各位都吓一跳。 同样心怀鬼胎的还有五皇子,他在晏若祁身后,刘吏看不见的地方,轻蔑地勾起唇角。 他这个皇兄啊,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期盼着有转机出现呢。 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乐观。 “皇上,太子方才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可否理解为恼羞成怒呢?他不是说我们王爷多管闲事吗?恕臣难以理解这闲事是什么事。” 吕凡这人做人做事都特别圆滑,绝对让你挑不出错处。 故而每次晏若祁都特别放心让他来应付,也不愁吕凡应付不来。 “问你话呢,说。”皇上真是懒得替太子周旋,直接把问题扔了过去。 太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也没之前那么冲动,说话都斟酌再三。 “父皇,儿臣,儿臣方才是被祁王的阵仗给气到才这么说的。您要相信儿臣啊!儿臣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太子一双眼睛目光诚恳,仿佛下一句就要发毒誓。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皇上又转头看着晏若祁这边。 看他这样,吕凡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时代的法官。 你好原告,被告不同意你的说法,并且认为有失偏颇,请拿出证据。 你好被告,原告说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 可真是把和事佬这三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吕凡也没磨蹭,从袖子里慢慢掏出来了一个令牌,“这就是方才跟陛下提到过的。在那片树林里,死去的暗卫身上找到的太子的玉佩。” 皇上给了一个眼神,苏公公立马下去从吕凡手中接了过来。 放在手里端详一番后,转头,脸色凝重地朝着皇上点点头。 皇上的心一沉。 逆子,做这种事也不知道…手脚干净一点。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心灰意冷,看着太子问。 太子后背已然全是冷汗,被皇上猝不及防地这么问,打了个哆嗦。 “父皇,这,这怎么能证明就是儿臣的令牌呢?万一就是别人伪造的?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儿臣清誉怎能受辱呢!” 刘吏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还真不是他做的。 谁知皇上压根没打算听他解释。 在小太监辱叫他过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做了决定,确定刘吏就是个弃子。 既然是弃子,那何必费力去保他。 皇上将玉佩狠狠地摔下来,一直滚到了刘吏脚下。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事到如今还要嘴硬是吗!你当朕是傻子!当天下人是傻子吗?!” 皇上破口大骂,一点情面不留。 见状,五皇子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他们是父子,除了这一层,这么多年的皇宫生活,也使得五皇子将皇上了解得更为透彻。 知道皇上这一态度转变是意味着什么。 “父皇!儿臣冤枉啊!”刘吏猛地磕头。 这玉佩正是昨天晚上他递给那暗卫首领,方便暗卫杀了赵飞喻之后,将她的尸体带进城,放在晏若祁门前。 那时的刘吏也没想到,玉佩确实是提供了方便,只不过是指认他的方便。 这玉佩是太子专属的,证明身份用的东西。 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现在矢口否认,也是在赌,赌皇上还舍不得放弃他的可能。 不过这注定是输了。 “你冤枉?你如果冤枉,怕是这世上就没有死得其所的人!”皇上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刘吏面前。 碎片飞起来蹭过刘吏的脸颊,留下一条红痕。 “父皇,儿臣也觉得二哥做不出这样的事!”五皇子决定角色扮演到底,扑通一下跟着跪下。 就跟太子肩并肩。 一听他说话,刘吏顿觉不妙。 他和五皇子都多长时间不来往了,彼此也都有利益冲突,五皇子又怎么会替自己说话呢? “这都是祁王狗拿耗子,不过就是个三小姐,死就死了,又能如何?他居然为了个女人,跟皇兄兵戎相见!” 五皇子掷地有声,每一句都在控诉晏若祁,却每一句都在凌迟刘吏。 刘吏面如死灰,他现在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自己在皇上那里失了信,也有五皇子的一份功劳啊。 那到头来,最有心机的,还是他老五。 “父皇!”刘吏急忙解释,要是真放任五皇子这么说下去,那才是万劫不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五胡说的!” “胡说?”皇上冷笑,“你真当朕没脑子?来人啊!太子对安平侯的三小姐蓄意谋杀,按赵国律法,将人押入地牢!” 直接就押入地牢,这是皇上第一次如此雷厉风行地做什么事。 没想到却是落在刘吏头上。 也不知道是这个太子的幸还是不幸。 哦,不是太子了,皇上将刘吏打入地牢的时候,就决定废了太子。 刘吏当场晕过去,很快被小太监一杯茶给泼醒,紧接着就神智也跟着不清醒,像是彻底疯了。 皇上一看更讨厌了,撇撇嘴,不耐烦地让人把他拉下去,随后看向晏若祁,“祁王,你可满意?” “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过是被绳之以法了而已。”吕凡从容接话,并不吃皇上这招。 皇上在这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满脸不悦,目光阴鸷地像是下一秒就会飞过来掐死吕凡。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今非昔比 “祁王可是有一个好属下。不过也得用心调教才是。别哪天说了不尽人意的话,再突然消失了。” 说完,皇上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对晏若祁道,“不过朕也是给个意见而已,听不听全在你。” 晏若祁冷笑一声,压根不接茬,坐在椅子上也不站起来,让皇上一个人尴尬。 五皇子和吕凡,同时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而五皇子这样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父皇,这样处置皇兄不合适吧!明明犯错的是晏若祁!”五皇子说着孩子气的话,真像是跟晏若祁关系水火不容,巴不得晏若祁赶紧倒台。 皇上今天格外烦躁,亲手将儿子送进地牢,能开心起来就怪了。 故而对上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五儿子,皇上也没什么好脾气。 “闭嘴!你年纪小,也不是胡说八道的资本!给朕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这几天也别过来上朝了,看你就心烦。” 皇上大手一挥,也不理晏若祁,自己先走了。 他一走,这御书房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晏若祁和五皇子。 五皇子目光自然转移到晏若祁身上,一秒钟变脸,恢复平时的样子,“晏若祁,你也别对我感激涕零。本王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 “那就就此别过。”吕凡替晏若祁回答。 相信晏若祁也不愿意留下来跟他斗嘴。 主要也是吕凡怕晏若祁待久了,被五皇子气得绷不住,再开口骂人了。 五皇子还完人情,也不想跟晏若祁在一片空气下共同呼吸太久,不等正式告别,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等回了王府,晏若祁还没去浮月居换身衣服,人就被老王妃那边给叫过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老王妃满脸担忧的过来。 说是老王妃,实际年龄也没有五十岁,和当今的皇后年纪相仿,二人年幼时还是手帕之交。 只是皇后入宫后,联系才少了。 这么多年过去,老王妃看起来比皇后还要年轻一些。 也是,有太子刘吏那样不省心的儿子,能年轻就怪了。 “若祁,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我听说你带着一大批暗卫出城?干什么去?”老王妃昨天半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 生怕晏若祁回不来。 其实也不怪吕凡,主要是大量府兵都集结过来,很难不让老王妃看出端倪。 晏若祁目光从吕凡身上掠过,随后摇摇头。 老王妃急死了,可是等不得晏若祁拿纸笔写字,主动把目光放在吕凡脸上,求助的意思明显。 “老王妃,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太子对三小姐动手,王爷怕三小姐有什么危险,这才过去帮忙。” “飞喻?!”老王妃惊呼,“太子要对飞喻干什么?飞喻现在怎么样了!” 看她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飞喻才是她孩子呢。 晏若祁对老王妃这种态度,喜闻乐见。 起码日后自己娶了赵飞喻,老王妃的意见也不会那么大。 “老王妃放心,三小姐已经脱离危险,只不过人还是受了点伤。” “那怎么办!飞喻呢!现在在哪?怎么没带回来啊!”老王妃问。 吕凡真是无奈,看了晏若祁一眼,在晏若祁授意下和盘托出,“三小姐晕过去了,当时那个位置离南浔山庄更近一点,王爷直接把人送过去了。” “老王妃不用担心,三小姐的大师兄在,已经将伤口都处理好,很快就能醒了。” 天啊,还不能立马就醒过来,那到底伤得多重啊? 就在他们讨论赵飞喻病情的时候,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瓜。 老王妃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谁,“安哥儿,你怎么过来了?夫子的课结束了吗?” 晏予安最近才学会了自己学习,主要也是怕日后碰见了赵予宁,被她发现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既然被看到了,晏予安也没藏着掖着,在晏若祁注视下,有些扭捏地走进来。 在老王妃面前站定,点点头,“祖母,夫子今天夸我了,说我可以提前下课。”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是漂亮阿姨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他一脸关切地问。 都说母子连心。 晏若祁这一刻真信了,小孩子的表情是不会说谎的。 他脸上浓浓的担忧出卖了他自己,恐怕这孩子恨不得立马瞬移到赵飞喻面前吧。 看孙子这么关心赵飞喻,老王妃也觉得奇妙。 这孩子才见过赵飞喻几次,就这么喜欢上了? “安哥儿不用担心,漂亮阿姨会没事的。”老王妃随口安慰一句,又冲吕凡眨眨眼。 看着吕凡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原来赵飞喻真没事了。 只是,刘吏为什么会刺杀赵飞喻?这点让老王妃很在意。 碍于孩子还在跟前,老王妃也没问得那么仔细,随口打发了他们两个大人,晏若祁这才有时间回去歇息。 昨天晚上那么累,今天大部分时间也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好不容易到家了,还要跟皇帝那个糟老头子斗智斗勇,晏若祁真是身心俱疲。 进了浮月居,晏若祁脸上才堪堪露出疲惫之色。 “王爷,你先回去休息,外面的事我盯着。太子这次估计很难爬起来了,你就放心吧。卫国那边还有五皇子盯着,不会有问题的。” 吕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五皇子这么信任,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出来。 今天在御书房的时候,他还想跟五皇子说呢,想看看五皇子知道赵飞喻在盯着他后,是什么表情。 五皇子估计会问赵飞喻是谁吧。 刘吏进地牢不过半个时辰,消息就扩散出去了。 几乎没有人不说刘吏活该。 他居然还有脸去报复赵飞喻,这不就是变相坐实了自己勾结卫国太子,企图谋权篡位的事么? 而就是这半个时辰,昔日光鲜亮丽,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成了阶下囚,满脸灰败,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的幕僚费尽心思地进来,却只看到了目光涣散,整个人有些呆滞的太子殿下,最后不得不失望而归。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择木而栖 可能是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主场,等卫国使节团知道了赵国太子锒铛入狱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一天了。 卫伶彼时没有被软禁,却也不得踏出赵国礼部安排的府邸半步。 他一身黑色衣衫,也不影响他在外人看来还像是谦谦君子。 只不过这君子身上似乎染了点邪性,让人摸不透,还得敬而远之。 “太子,咱们眼下要做的,就是跟刘吏撇清关系。他显然已经是弃子,至于合作伙伴,可以另外找。五皇子和晏若祁,都是不错的选择。” 卫国使节团的负责人,算盘打得响。 卫伶这会儿都快烦死了,满心都是对刘吏这个废物的嗤之以鼻,听这老头的算计,更加烦躁。 他也不说话,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 卫国使节团那老头,也姓卫,卫大夫就是卫伶家的亲戚,不然也不能付出这么多,还亲自来接人。 看卫伶耍小脾气,也没当回事,卫大夫笑了笑,又问一遍,“太子?你在想什么?” “哎呀,能不能让我安静安静。”卫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起码没有对卫大夫大呼小叫,只是语气里带着不满。 “安静?安静有什么用啊。”卫大夫不理他这些小孩子脾气,“要是不早做打算,吃亏的可是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能不能回去都成问题。” 这些卫伶自然知道,不然之前他是怎么带着这么大个联络网在盛京扎根的。 “晏若祁和那个赵飞喻关系匪浅,他知道了这次刘吏是为了不让赵飞喻泄密才去灭口,怕是会迁怒我,又怎么可能跟我合作。” 卫伶抬手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 “至于五皇子,这人我之前也调查过,但是太过于神秘。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那几个幕僚也守口如瓶,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谈起五皇子。” 卫伶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我听说晏若祁可能是最了解他的人。” 说别的卫大夫可能还会觉得有道理,说起这个,他也不服气。 “怎么可能呢?不是说他们两个水火不容吗?那天在御书房,据说五皇子一直在帮太子说话。” 卫伶嗤笑一声,“五皇子要是真的在帮刘吏说话,刘吏又怎么可能去地牢?” 这倒是把卫大夫给问住了。 卫大夫嗫嚅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自己说说,应该怎么办啊?” 卫伶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小声道,凉拌。 “静观其变。这次势力平衡被打破,肯定要有新的势力出来制衡。等那一个出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可是我们顶多还能在这里待一个月,到时候新的势力还没出来怎么办?” 卫大夫不放心道。 “你太低估他们皇上对龙椅的执着了。之前皇上一再护着太子,也是想着有个靶子吸引注意力。现在靶子没了,保不准谁的眼睛就会盯着龙椅。” “皇上肯定会慌张,用不着别人催,他自己就会扶植一个势力出来。” 看他三言两语把盛京风云变换说的这样清楚,卫大夫也确定他之前在这的确做事,而不是像朝中老头子说的那样花天酒地。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吧。”卫大夫也不是沉不住气,他松了口后,又道,“那你自己呆着吧。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卫伶一个人都快闷死了,而这卫大夫天天往外跑,真是把他羡慕坏了。 “太子下去了,和我们接的人换成了五皇子,我去探探口风。皇上很担心你,我们应该尽快回去。” “嗤。”卫伶毫不掩饰,“他还能担心我?担心我就不会让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没错,卫伶当初来盛京当探子头领,一方面是他自己的意思,一方面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想让卫伶出去历练,便也没心疼孩子,直接就派出这么远。 这回卫大夫没劝,只是摇头笑了笑,就出去了。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赵飞喻醒过来的时候,晏若祁就在跟前。 由于睡得时间太长,刚睁开眼睛时,赵飞喻精神还有点恍惚。 看她不说话,目光还有点茫然,可给晏若祁吓坏了,还以为赵飞喻失忆了。 “不记得我了吗?”晏若祁伸出手,在赵飞喻眼前晃了两下,问道。 “幼稚。”赵飞喻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怎么样?好点了没?”晏若祁松了口气,问道。 赵飞喻微微点头,而后问,“我这是在哪呀?南浔山庄吗?” “嗯。”晏若祁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放心吧,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 为什么她在晏若祁这句话里听出了温柔?是错觉吗? “那天……”赵飞喻其实后来都记不清怎么回事了。不过也是,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知道后续呢。 晏若祁解释,“我到的时候,你刚好晕倒。” 那还挺巧的…… “那群人呢?怎么样了?是谁派来的有没有查清楚?”赵飞喻抓着晏若祁的袖子,看起来很迫切地问。 “都死了。”晏若祁眸光微冷,这群伤害过赵飞喻的人,一个都不配活。 赵飞喻瞳孔缩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都死了?” 晏若祁点头,“怎么?心疼了?” 这死直男下回能不能说话别这么气人? 赵飞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还是温柔的。谁让自己被救了,对救命恩人没办法硬气。 “没有,他们那么多人,我感觉怎么也杀不完。听你说都死了,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刘吏的人。吕凡他们找到了证据,这回刘吏直接被扔进地牢,太子也被废了。”晏若祁语气平淡,不带一点炫耀地解释道。 “皇上终于舍得把他废了?”赵飞喻看起来更惊讶了,她还以为是卫伶派人来的,没想到是刘吏。 刘吏还有这个胆子? 勇气可嘉,只不过智商不敢恭维。 他要是把用在自己身上这么大阵仗,放在五皇子和晏若祁任一身上,估计早都登基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折腾 晏若祁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现在特别不喜欢赵飞喻嘴里出现其他男人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那天晚上赵飞喻晕晕乎乎表白的影响。 下意识把这人当成自己所有物,不允许别人觊觎。 当然,这也都是晏若祁一个人的想法,赵飞喻对那天的事情其实也还是有印象的,只不过她不说,也不去想。 任何一个从那种人间炼狱回来的人,可能都不想再去回忆吧。 说好听点,那里很可怕,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都恨不得杀死你,说难听点,那就是众矢之的,死不死的,有什么呢? 这次赵飞喻很幸运,有晏若祁护着,勉强捡了条命回来。 但谁也没办法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赵飞喻躺在床上,看着晏若祁安静的面庞,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那天的一个细节。 “那天你是不是说话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赵飞喻皱眉,生怕他会说话这件事被传出去。 而晏若祁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他还算是轻松地笑了一下,“他们都死了,放心吧。”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这样说,赵飞喻才勉强放心,但还是对晏若祁有些鲁莽的行为表示担忧,“下次不能这样了。” 我只为你这样。 “好。”晏若祁还是勾起唇角,对赵飞喻点点头,答应下来。 吕凡要是有幸看到晏若祁百依百顺的样子,可能会惊掉下巴吧。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宁儿怎么样了?”赵飞喻问。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如何不担心。 “我把她接走了,现在和晏予安一起上课,还不错。”晏若祁这件事其实有点自作主张。 但是他通过和赵予宁的交流,明显能感觉到赵予宁知道了什么,只是这孩子心思重,向来不爱表达。 为了缓解赵予宁的心情,晏若祁决定发挥晏予安开心果的作用。 所以到头来,晏予安就是个工具人。 赵飞喻松了口气,宁儿没事就好。 “我大师兄呢?”赵飞喻扭头看了看,发现凌霄并不在这个房间。 可以肯定的是,凌霄没有走。 她大师兄不是会袖手旁观的人。 果不其然,晏若祁道,“在外面和吕凡说话呢。对了,他也知道我能说话了。” 赵飞喻:“……” 原来你就是这么小心的。 两人也没有说太多别人的事,闲聊了一会儿,晏若祁怕赵飞喻身体吃不消,主动终止了话题。 俯身又给赵飞喻掖了掖被子,晏若祁这才告别,“好了,睡觉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中的温柔,赵飞喻已经是今天第二次看见了。 赵飞喻猜不到这个男人在隐忍克制什么,她反倒挺期待的。 从房间出来,晏若祁将门在身后带上,随后往吕凡那边走。 不远处的游廊下面,凌霄和吕凡就在一根棕色的柱子旁边交谈。 晏若祁有时候也挺佩服吕凡,跟谁都有共同话题。 不像他,对喜欢的人都找不到话题,也幸好对方也喜欢自己。 看到晏若祁过来,凌霄止住话头,挑眉示意吕凡。 “王爷,我已经和凌大哥说好了,留在这里的暗卫暂时由他支配。咱们可以回去了。” 晏若祁冲凌霄很矜持地点头,“那就麻烦了。” “这样也免得你总跑来跑去。”凌霄不在意道。 赵飞喻昏迷的这几天,可是给晏若祁折腾坏了。天天早上处理完皇城里的事,再跑过来,看赵飞喻几眼,晚上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又赶回去。 这其中有多颠簸,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外人说什么也无法复制他的经历。 “好,那我先回去了。”晏若祁心情不错,表现得很客气。 目送晏若祁离开,凌霄这才转身对元昊道,“这人必成大事。” “师父如何看出?”元昊虚心求教。 “忍耐力异于常人,十年如一日,不是一般人能超越的存在。”凌霄很直白地夸奖道。 能在凌霄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足以说明晏若祁的水平,元昊有些吃惊。 他看得出晏若祁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过,他还看出来了另外一层…… “师父,祁王是不是喜欢师叔啊?”他问。 凌霄这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才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他们两个人一碰面,周围的磁场都变得不同。 而且…… “祁王看向师叔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是这样吗? 凌霄心思居然不知不觉地飘走了,很明显不在这件事上。 见师父没有回答,元昊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告罪,“师父,徒儿错了,不应该在背后妄议师叔的私事。” 看元昊诚惶诚恐,凌霄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语气也听不出有什么好奇,“下不为例。” 元昊忙不迭点头,随后落荒而逃。 等他走远了,凌霄才抬起手,自顾自地嘟囔一句,“眼神真有这么明显吗?” 风尘仆仆从南浔山庄赶回来,晏若祁又被五皇子请去。 换了身衣裳,晏若祁又是那个从容不迫的战神。 走进迎宾楼的包厢,晏若祁依旧冷着脸在五皇子对面落座。 “喂,今天是本王请客,好歹赏光笑一个吧?”五皇子故意逗晏若祁道。 晏若祁不吃这套,也看不惯五皇子一副宛如风流场上长期混迹,浑然天成的轻佻模样。 冷哼一声,晏若祁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都没分五皇子一个。 五皇子越发觉得自己这顿饭钱花的太亏。 他是和晏若祁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行为举止都比之前卫伶装出来的戏子更像戏子。 准确说来,就像是一个精神不太好的人,放肆乖张,没有什么规矩。 “哎晏若祁,你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五皇子手欠得很,看晏若祁倒茶,就忍不住用筷子垫一下茶壶的屁股。 用力过猛,直接导致茶水流了一桌子。 五皇子成功收获祁王白眼一枚。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默契了 那从杯子里飞出来的茶水,成功将晏若祁的袖子给打湿。 吕凡站在旁边,看着晏若祁的表情,不太厚道地笑了一下。 他想如果晏若祁这会儿能说话,肯定会挑眉问五皇子一句,“有病?” 被晏若祁白了一眼后,五皇子咳嗽一声,缓和一下尴尬后,对着晏若祁无所谓道,“这不怪我吧?谁让你拿不稳的。” 这会儿晏若祁真想问一句是不是手欠。 “五殿下,筷子还在地上呢。”吕凡一边咳嗽,一边假装提醒五皇子道。 五皇子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筷子跟他面面相觑,自闭了。 他不说话,这包厢就安静下来,晏若祁也得以将茶水倒完。 从吕凡手中接过帕子,不甚在意地随手抹了两把被水打湿的地方,坐姿随意,另一只手把玩着茶杯。 目光只落在桌子上,并不打算说点什么。 换句话说,他要是说点什么,才惊悚。 还是五皇子最先耐不住寂寞,张嘴道,“本王好不容易把你叫过来,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刚说完,五皇子就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漏洞,有些不好意思地弥补道,“啊,本王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不理本王,那也不像话。” 死傲娇。 吕凡在心里默念三个字后,笑嘻嘻抬头,并走到晏若祁后面,“五殿下,我们王爷心情不太好,有什么话您说,属下听着呢。” 五皇子倒是没有朝着吕凡露出“你是什么东西”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兴阑珊,“行吧。” 这回又沉默了,空气逐渐变得尴尬而安静。 就是吕凡,都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这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尴尬。 他有意打破安静,却不知从何开口,似乎也没有立场开口。 他不过是晏若祁的侍卫,在他们眼里就是奴才。 主人说话哪里容得奴才插嘴? 不知道这场尴尬持续了多久,五皇子才重整旗鼓,又张嘴道,“卫国使节团那边我去看过了。” 嗯,很好,不自称本王了。 吕凡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有预感这场谈话可以进行下去。 不出所料,晏若祁这次确实搭茬了,他抬头,看五皇子一眼,随后冲吕凡点头,示意由他来进行交流。 五皇子倒是习惯了,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盯着晏若祁,“卫国使节团那个卫大夫,他真不是人啊。” 嚯,这哪能是五皇子应该说的话。 不愧是你啊,每次都能让吕凡惊讶。 吕凡消化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回声音,问道,“从何说起?” “前天,我第一次去卫国使节团那边,卫大夫就表示,必须得派大将军,将他们送回边境。” 五皇子“哟呵”一声,立马道,“你说他们这不欺人太甚吗?!” 戏精。 吕凡忍笑,在心里给五皇子的行为写下评语。 “那后来呢?”吕凡强忍着笑,追问道。 五皇子似乎不满意吕凡这个配合,他嗔怪地看了吕凡一眼,才道,“当然拒绝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同意?顶多派一些御林军,护送他们到边境。” “大将军?他们最好想也不要想!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 晏若祁终于知道今天这顿饭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就是听五皇子吐槽来了? 唇角又扯出一抹冷笑,晏若祁真是忍无可忍。 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就势要起身,却被五皇子发现端倪,他一只手伸过来,狠狠地将晏若祁按回去。 “你无情,你冷漠!”五皇子指着晏若祁鼻子尖,好像个怨妇。 然而这人形象还是非常文雅,就是谦谦君子,虽然说出的话不太符合。 晏若祁不说话,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地盯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立马偃旗息鼓,双手投降。 “行了,我错了。我错了!”五皇子越说,声音越大,好像个精神病。 吕凡看着这个活宝,真心不知道他的幕僚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 “五殿下,我们王爷还有事情需要做,您还是……”吕凡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懂,你们不就是嫌弃我啰嗦么?”五皇子整理一下衣摆,站直了身子,“长话短说。” “卫国使节团的人有些过分,希望你能出手替我敲打一下。” “理由?”涉及到各自利益,吕凡也没继续客气,回话速度极快,一针见血。 “自然是有好处。你要什么,随便提。”五皇子这么说,倒不是吹牛。 主要还是他跟晏若祁实际利益冲突的地方很少,晏若祁想要的,他还真拿得出。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 晏若祁在心里觉得五皇子蠢,并且认为皇上刘吏以及五皇子,他们几个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都是蠢的无药可救。 “这个,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之后可以给五殿下回信。” 听吕凡说完,晏若祁站起来就走,这回五皇子也没拦着,倒是畅通无阻。 回到浮月居,吕凡迫不及待,“那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实话,他还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要求需要五皇子去实现。 直接说让他别争皇位了?不大可能。 那还是说,让他出钱给骁骑营的设备都升级一遍? 这意图表达得不是更明显了吗? 害,第一次觉得这么烦恼。 晏若祁玩味地看了吕凡一眼,随后问道,“怎么着?你还真要同意?” “这不同意吗?”吕凡懵了,没想到还有拒绝这个选项。 晏若祁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吕凡,可是把吕凡给看毛了。 “等会儿,等会儿!”吕凡拼命挥舞着双手,“我没弄明白。合着你打一开始就不打算同意是吗?” “拜托。”晏若祁无奈,“我还以为你逗呢,你还真想同意啊?” 说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吕凡。 吕凡彻底疯了。 他们两个不是最有默契的吗?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么简单的事,举手之劳,还可以换一个人情,划算啊!”吕凡据理力争。 晏若祁嗤之以鼻,“谁打算要这个人情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可救药的暗恋 行,这话是真的,除了晏若祁没人能这么嚣张。 吕凡在心里点点头,看着晏若祁,“那,这合作就放弃了是吗?” “你怎么还不懂我的意思?”晏若祁挑眉,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吕凡,“什么叫做放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同意好吗?” 行行行,你说得对,你说什么是什么。 “那五皇子那边我来说?”吕凡问。 晏若祁没说话,但是表情告诉吕凡答案了。 他在晏若祁脸上看到了“不然呢”。 果然,“奴隶”不配有人权。 五皇子这边看着晏若祁离开,才恢复平时高冷的样子,掸掸袖子上的灰,对旁边的侍卫道,“东西都撤了,回去吧。” “可是,殿下,万一祁王不同意呢?” 侍卫看五皇子胜券在握的样子,忍不住替他担忧。 谨慎的五皇子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算计不到,瞥了侍卫一眼,“不同意?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 这恐怕有点难度吧。 侍卫也不敢说什么,但是他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一定不会这么容易。 看着晏若祁就不像是池中之物。 冷面阎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上钩? “回去。”五皇子又重复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从迎宾楼出来的时候,五皇子像是换了个人,跟在晏若祁面前,截然不同。 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他双重人格呢。 彼时,迎宾楼对面的那栋楼里,二楼上站着一位穿着嫩粉色裙子,打开窗户往下看的女人。 “小姐,终于看到五皇子长什么样子了!”她旁边的丫鬟难以压抑着激动,对那个女人道, 女人似乎也对五皇子的长相很满意,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她语气坚定道。 “我们下次要不要假装偶遇,跟五皇子搭话?”丫鬟试探着看女人的脸,提议道。 女人想都不想,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直接拒绝道,“不行。” 丫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那就算了吧小姐,五皇子这样的人,如果我们不主动出手,他是不会看过来的。” 就算不想承认,女人也不得不承认丫鬟说的没错。 五皇子不缺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 再者说,盛京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偷偷暗恋五皇子呢? 她也没什么特长,有的只是青楼女子特有的勾人的本事。 如果她不主动进入五皇子的视线,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近。 可,阁主的命令还在耳畔……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赵飞喻收购的那个青楼里的花魁。 一心暗恋五皇子,却连五皇子的面都没见过。 这次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五皇子行踪,居然跑过来守株待兔。 没成想,还真被她给待到了。 看着五皇子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花魁栀子越发觉得不可多得。 似乎这么长时间的暗恋,也一下子都有了寄托。 “阁主不会同意的。”栀子喃喃道。 也不知道是说给丫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反正丫鬟是听到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阁主现在又不在,就算小姐去找了五皇子,等阁主知道,都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届时,说不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小姐选择?” 这就像是毒药,明知道不太可能,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却还是会为了那一点可能性而甘之如饴。 几乎没怎么挣扎,栀子就点了头。 直到今天见过五皇子,栀子才知道自己原来远比以为的还要喜欢。 真是无药可救。 栀子敲敲胸口,对丫鬟道,“这件事千万要保密,不然阁主一定会特别生气。” 赵飞喻生气的样子,栀子上次有幸见过,实在是太冷漠了。 再来一次,栀子也要犹豫自己是否承受得住。 这丫鬟是从青楼还没有被转让的时候就跟着栀子,两个人互相陪伴到现在,日子也不短了。 她在栀子眼里,更像是一个姐妹,而不是仆人。 所以她说的话,栀子也会首先考虑。 只是栀子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人,有几分真心待己。 “哎呀小姐,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就是阁主不同意,你还就真的放弃了?” 丫鬟也抬手,摸着胸口的位置,“小姐你在这么说的时候,一定要问问自己的心,看它答不答应。” 这丫头八成是学过什么,说话就跟洗脑似的,都用不上一刻钟,之前对赵飞喻千依百顺的栀子,这会儿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叛逆者。 “那我应该怎么办?”栀子可以肯定,自己无法当时五皇子。 没有人能放弃吧。 给赵飞喻当属下固然不错,还不用张开双腿去接客。 可,比起五皇子的妾,栀子觉得这个更有吸引力。 起码她不是什么人的奴隶,是有独立人格的。 再说了,万一以后五皇子成了太子,夺嫡成功,她岂不是还有机会成为贵妃? 越想越不切实际,栀子却越想越开心,好像这些事情已经实现了,这会儿正在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怎么做?小姐,你不是都想好了吗?就按照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去做,一定可以的。” 丫鬟说着,握紧拳头给栀子加油打气。 谁也没注意到这里的小动静,只有栀子一个人,对着包厢里的铜镜反复练习笑容的弧度。 不求一击必中,只求在五皇子心里留下个印象,让他知道自己是特别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好。”栀子下定决心,狠狠地答应下来,随后跟丫鬟一路鬼鬼祟祟地回了青楼。 看到了仙境是什么样子,自然会觉得人间不堪入目。 栀子一想到自己是日后的贵妃,就越发觉得这种地方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真是。”栀子坐在椅子上,姿势矜持。 楼下传来姐妹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对各种人的恭维声,都让栀子觉得异常烦躁。 真是,这群人就不知道矜持一点?笑笑笑!成何体统?! 栀子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胭脂狠狠摔在地上,“一群野蛮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特立独行张大人 站在栀子后面的那个小丫鬟把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却不觉得恐慌,反而眼中透露出一种理所应当。 栀子没意识到自己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坐在椅子上,任由胭脂碎开,落得满地都是。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嬉笑声小了些,丫鬟唇角的笑意扩大。 而栀子也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栀子所在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敲响。 丫鬟看了栀子一眼,主动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她就是这个青楼的老鸨,是这群丫头口中的“妈妈。” 丫鬟开口道,“妈妈,您怎么来了?” 在赵飞喻的教育下,青楼里没有很明显的鄙视链,但是这个老鸨被这样的文化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一时之间还是改不过来。 她看了丫鬟一眼,语气挺冷地问,“你主子呢?” 里屋的栀子听见这句,嗤笑一声,主子?她算哪门子的主子。 “小姐在里面呢。”丫鬟指道。 老鸨扭着她的水蛇腰,一步一摇地晃进来,看到栀子坐在梳妆台前面,噗嗤就笑了。 她走过来,手臂自然搭在栀子肩膀上,声音甜腻,“我的好姑娘,走吧?” “干什么去?”栀子知道,除了赵飞喻,老鸨是这个青楼里最惹不得的人。故而就算再不愿意,她的语气也还是规矩的。 可老鸨跟个人精似的,光是规矩可糊弄不了她。 老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镜子里的栀子笑着道,“好姑娘,你是不是睡傻了呀?干什么去你能不知道?” 通常能让花魁出场的,只有两种情形。 一是青楼办活动,让她压轴去弹琴。 二是青楼来了贵客,指名道姓让栀子下去。 现在很明显,是第二种。 想到楼下是哪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等着自己,栀子脸上又划过一抹不耐。 “能不能不去?”栀子问。 老鸨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栀子,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能给一群小姑娘收拾的服服帖帖,没人敢造反的老鸨,注定不会是什么好拿捏的角色。 方才只当栀子是在跟她拉磨,可听到“不去”两个字,老鸨就可以确定,栀子一定是变心了。 在暗阁里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变心。 别人倒还好,秘密处决了就是。可她是花魁,轻易动不得。 这个时代的花魁,就像是明星,影响力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名气还是很大的,能为这个青楼创造不少收益。 冲这一点,赵飞喻还是老鸨都不会放她离开。 看老鸨冷脸了,栀子终于知道害怕,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扎进手心,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是,是啊,妈妈,我开玩笑呢。”栀子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己,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老鸨没说话,而是盯着栀子的脸看了一会儿。 栀子魂都快吓没了。 她意识到,自己要出去的想法,绝对不能被老鸨知道,不然她就死定了。 只能强装镇定,脸上的笑都僵了。 半晌,老鸨粲然一笑,轻飘飘将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我就说,好姑娘跟我开玩笑。醒了,走吧,张大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了。”老鸨说着,手抓住了栀子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栀子没想到老鸨变脸这么快,一时有些恍惚,直到人被老鸨推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张大人。 张大人是盛京京兆尹的兄弟,可惜这人跟京兆尹那冷冰冰的性格不一样,不求上进,世故圆滑,总之就是拍马屁拍的好。 和栀子想的不太一样,这人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男,这张脸和京兆尹那样的冰山脸还有几分相似。 准确来说,他还算得上是不错,模样不差。 没人知道有这样外形条件的人为什么不肯努力,要是和他哥一样上进,八成张家现在金碧辉煌。 不过就算张大人这样模样不错的男人,栀子的心里也没有得到什么安慰。 自从知道五皇子的模样,栀子越发痛恨这些男人。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后,栀子走进去,脸上扬起公式化的笑容,看着张大人,发出甜腻的声音。 “张大人,今儿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说着,栀子熟稔地坐在张大人手边,还去拿桌子上的茶壶要给他倒茶。 她吃定了张大人这样的人,肯定喜欢这样的套路。 不成想,这就是刻板印象。人家张大人可和她心中想的不太一样,甚至,会让她出乎意料。 手还没碰到,就被张大人给挡住。 只见张大人抓起桌子上的筷子,冷冰冰得,带着点不近人情,挡住栀子的指尖。 栀子手一顿,却没收回来,她扬起笑脸看着张大人,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嘛?栀子给您倒茶呀。” “我说让你坐下了么?”张大人冷声问。 他将平日在官场都不曾释放出来的官威拿了出来,可不是栀子一个小姑娘能受得住的。 看张大人冷脸,栀子也变脸了,慌乱地站起来。 她看得出来,张大人没有在开玩笑,那人真没有让她坐下,如果她还耍无赖,拿出平时对待其他客人的手段,估计张大人能做出让栀子后悔的事。 “张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嘛……”栀子强打起精神,尴尬地笑了笑,问。 张大人斜了她一眼,“站好。” 栀子不敢不遵从,她即便是花魁,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面前,也没什么底气。 她是用什么成为花魁的,不用想,看看她这张脸和她的身材,答案就出来了。 屋子里的熏香静静燃烧,张大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也不去看旁边的栀子。 好像把她叫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着自己喝茶的。 栀子心里直犯嘀咕,传闻中的张大人也不是这样的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一会儿还要直接上吧? 可是,她们早就卖艺不卖身了啊…… 第二百七十章 待宰的羔羊 没让栀子想太多,张大人终于将杯子放下,肯正眼看看栀子了。 “听说你不愿意来?”张大人声音清冷。 栀子一听抖三抖,她方才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总觉得张大人好像姐妹们口中的那种变态。 在行房事的时候,有特殊的喜好。 “没,没有,哪里的事。”栀子尴尬地笑了两声,“张大人真会开玩笑,一听说是您过来,我还特意打扮了一下。” 这倒是没有破绽,在去看五皇子的时候,她的确给自己好生装扮了一番,连衣服都是前段日子新做的,一直也没怎么穿过。 张大人并没有多看栀子,似乎对她嘴里这句话的真假没什么兴趣。 而是自顾自点头,随后又问道,“你们青楼就一个花魁?” 栀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尴尬了。 “张大人,您是在跟我说笑吗?花魁当然只有一个了……” “那姿色也不怎么样。”张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就当着栀子的面,毫不避讳。 栀子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在青楼当花魁也有几年了,连老鸨跟她说话都得小心着点,哪里被人这样当面打过脸? “张大人,您想说什么?”栀子也不笑了,她觉得这人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恐怕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栀子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有人会给她撑腰。 尤其是在她有异心的情况下。 “想说什么?”张大人似乎觉得这样的栀子才有点意思,眼神玩味地从她脸上划过,随后笑了笑,“不会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了吧?” 栀子虽然没觉得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却也将这张脸引以为傲,哪里容得有色心贬低啊? “如果张大人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羞辱栀子,那大可不必,原路返回就是了。栀子长成这样,没能入了大人的眼,是栀子的损失。”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却也是把姑娘的脾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男人都捧着她,拼了命想见她一面,想看她笑一下,恨不能命都给她。 栀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张大人被如此冒犯却也不生气,看起来就是在挑逗一只猫,一只爪子还有点锋利的猫。 “脾气还不小。”张大人又是一声轻笑,“你觉得你靠这张脸,能维持现状到什么时候?” 换了个问法,但还是让栀子觉得恼火。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纯心过来气她的。 “这是栀子该考虑的事,就不劳烦张大人费心了。如果张大人觉得这里的饭菜可口,那便吃了再走。如果不合胃口,那大可以现在就请便。” 不知不觉,栀子就犯了大忌讳。 居然敢开口赶客人离开,当真是忘了自己做什么的。 赵飞喻虽然让她们都放平心态,还设了“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却不代表她会对这群人毫无底线的容忍。 说到底,青楼就是收集信息的地方,可她们用什么收集信息?不言而喻。 如果都像栀子这样,那青楼很快就会倒闭,也谈不上什么收集信息。 张大人那张看起来就没什么情绪的脸,又笑了,他似乎觉得栀子这种行为很有趣。 并且想要了解背后的原因。 “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心里有事吧。”一语道破天机,张大人表情平淡,也不去看栀子蓦然瞪大的双眼。 天,她进来的时候的确还在想五皇子的事,可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了。谁知道张大人还有这本事,居然能把这个都看出来。 “没有,不知道张大人在说什么。”栀子依旧不肯低头,也是特意为了跟张大人对着干,栀子给出否定回答。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看得出来。不如你跟我说说,方才心里想的这个人是谁?”张大人挑眉,态度戏谑。 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以在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提起? 栀子下意识咬紧牙关。 “栀子不知道张大人在说什么,还请张大人不要打哑谜了。” 她冷着脸,也不肯去承认。 “还是不肯说?那我就猜猜吧。”张大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一直在笑着,唇角轻轻勾起,弧度让人觉得舒服。 抛开他身上的传闻不提,光是看外表,这人还算是温润如玉,前提是别冷着脸。 栀子下意识咬住下唇的动作出卖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张大人仿佛没看到,还在慢悠悠地说着,“能让栀子姑娘如此惦记的,应该是位高权重的人吧?” 栀子的脸色又变了。 不是张大人猜错了,而是猜对了! 这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栀子心里“咯噔”一下,越发觉得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这件事捅到了赵飞喻面前,赵飞喻也不会说什么。 她那个时代,小姑娘喜欢一个男生,完全可以自由去追,如果有其他追求者,大家竞争也是很正常的事。 看栀子精彩纷呈的脸色变化,张大人又勾唇,“到底是小姑娘,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吃亏的。” 对于这样的说教,之前栀子肯定会不屑一顾,并且对张大人露出“你哪位”的表情,让对方哪里凉快滚哪去。 可现在她不敢,她总觉得对方已经知道了五皇子的事,并且掌握了她今天去偷看五皇子的证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栀子气的手指都在发抖,浑身发冷地看着张大人,顿觉这人就是魔鬼。 听到这样的问题,张大人“啧”了一声,不大赞同地看着栀子,道,“这怎么能是我想要干什么呢?是我们。” 他就像个恶魔,嘴角勾起,露出和常人不同的两根獠牙,准备随时扑过来吸血。 “猎物”栀子发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可能就是个待宰的羔羊,便老实多了。 之前的娇纵也一扫而光,恐惧从心头开始蔓延,一直到四肢百骸。 可张大人还没有停下来,他盯着栀子,一字一顿道,“是我和你,要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胸有成竹 栀子不赞同这个说法,她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问,“别这么说,倒不如亮出来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光凭着三言两语就想利用我?” “呵,你做梦。” 看栀子不上钩,态度还很冷淡,像是一下回过神的样子,张大人也没觉得事情发展超乎想象。 “看来栀子姑娘也不是这么愚蠢,可为什么在感情这方面,心甘情愿受人掣肘呢?”张大人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转转,似乎对上面的花纹很喜欢。 栀子觉得这人肯定是想用这个当成把柄,来借机利用自己给他做什么事。 虽然她想不出对方会让自己做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什么话要说快说!别在我面前扭扭捏捏,张大人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事,也不知道贵夫人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我可是很愿意知会一声。” 栀子满脸煞白,看起来没有平时的半分可人,活像个女鬼。 这样的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穷途末路”四个字。 向来妻管严的张大人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他临危受命,过来威胁这个花魁,却不想过把她逼的无路可退鱼死网破。 为了避免栀子狗急跳墙,张大人决定先用缓兵之计。 他伸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栀子姑娘觉得胜券在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栀子姑娘最后不要哭着来找我。” 切,放狠话谁不会啊? 栀子还有心思对张大人的背影龇牙咧嘴,看起来就没什么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门一关,栀子整个人就脱力了,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整个人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常人一掷千金也不一定能见到一面的栀子姑娘,此刻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看着就像是寻常妇人。 还是老鸨看张大人离开久了栀子也没出来,以为出了问题,派人过来看,才知道栀子这边出事了。 “哎哟,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看着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给从房间里架出来的栀子,老鸨扑过来,一脸心疼。 那模样,好像不是在看栀子,而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也是,青楼就这么一个花魁,要是不能开门接客,损失最惨重的还是她。 不过让老鸨能松口气的是,这段时日没听说阁主要来,还可以有时间让栀子把状态调整回来。 看栀子脸色不好,老鸨连忙让人去请了郎中。 没等郎中见到栀子的面,凌枫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赵飞喻一直也不放心青楼这边独立运营,早就暗中派了暗卫监视。 今天张大人在房间里闹出来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暗卫的眼。 “张茂元?”凌枫嗤笑一声,“这人怎么不能学学京兆尹的半分本事?” 整个盛京,就没人不知道张家两兄弟。 刚开始闻名,还是因为寒门出贵子的“贵子”京兆尹,他登仕途极其顺利,当年科举殿试,一篇文章流传甚广,惹的世人赞颂。 皇上对其也非常满意。 一时之间,去张家说媒的几乎要踏平门槛。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家也不例外。 因着张家大的缘故,二郎张茂元,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乘着大哥的东风,张茂元娶了出身书香门第,翰林书院一个编修的嫡女。 原以为这姑娘是个娇滴滴的,温柔如水的性格。 实则不然。 娶回来张茂元才知道那媒婆的嘴,是骗人的鬼。 这简直就是个母夜叉,虽说身段妖娆,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可性格真和这外貌毫不相干。 刚开始那姑娘还有意收敛,毕竟当编修的爹也说了,大郎都是状元郎,二郎又能差到哪去。 可,还真跟他爹说的不一样。 差远了! 张茂元就是个好吃懒做的玩意,除了这张脸,没有一点跟大郎相似的地方。 文章写的也是狗屁不通,关键还嫉贤妒能,看他哥这么出息,嫉妒的内心都跟着扭曲了。 可给那姑娘气坏了。 眼看着张茂元连着考了三四年,都还是摸不着门槛,姑娘也心灰意冷,本性也就暴露出来。 张茂元不打女人,也不敢打,因为姑娘的爹升官了。 按理说,姑娘的爹,也就是张茂元的岳丈,完全可以裙带关系给张茂元在朝中寻个一官半职当当,但姑娘给拒绝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叫张大人,还是京兆尹可怜他这一家老小,伸出援手,拉了一把。 不过看他这个性子,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暗阁身上? 凌枫将手中的纸条用火折子点燃,由着那玩意在指尖变成灰烬,才对旁边候着的小五道,“继续派人盯着,查查张茂元背后的主子是谁。” “是。”小五答应下来,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静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要说的?”凌枫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 “栀子和五皇子……”小五还是个孩子,对这样的感情不是很理解,自然也无法用他贫瘠的词汇量来形容。 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凌枫摆摆手,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上次赵飞喻去青楼回来,就提了一嘴。 之后凌枫便派人盯着,没想到栀子这丫头胆大包天,还真敢偷偷打听五皇子的行踪。 也幸亏她没被发现,不然放作五皇子的性格,不会给解释的机会,直接就抹脖子了。 “她胆子小,不一定敢这样做,应该是有人在旁边撺掇,再派人去查查她身边的。”凌枫思路清晰,安排的也周到。 凌枫因病足不出户,却还是能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指点江山的样子让小五佩服不已,心里越发坚定想成为凌枫这样的人。 “好。”这回答应完,小五就立马离开。 院子树下的石桌旁边,就剩下凌枫一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赵飞喻这一圈的人,差不多都喜欢穿白色。 无论是晏若祁,还是凌霄。 就是凌枫,平时也喜欢穿白色。 这可能就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明争暗斗 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颜色,凌枫百无聊赖。 他听说了那天离京三十里的树林里尸横遍野的盛况,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多凶险,尤其是在听说赵飞喻受伤之后,更压抑不住担忧之心。 可没等他有所行动,晏若祁就派了人过来,让他现在要按兵不动。 暗阁阁主出事,群龙无首,正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要是也跑到了南浔山庄去。那些对这个新建立的暗阁虎视眈眈的人,岂不是更要蠢蠢欲动? 故而,到现在凌枫也没有亲自去南浔山庄看过赵飞喻。 他只能通过暗卫送回来的信,来了解赵飞喻的情况如何。 今天心情不错,也是因为听说赵飞喻醒了。 看来晚上做饭的时候能加两个菜。 与此同时,回到府上的五皇子,进门的时候往两边隐晦地瞥了两眼后,神色无异地进门。 他身边的侍卫也是个观察力很强的大佬,回到书房就迫不及待地问,“殿下,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祁王这个心上人,还真是有意思得很。”五皇子轻笑一声,眉间并无郁色。 侍卫不知何意,只能厚着脸皮问道,“请殿下为属下解答一二。” “也没什么好解答的。”五皇子拿起桌子上那叠干果,随手放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门口那几个探子是赵飞喻的人。” 说完,侍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天,他们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门口让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虽说他们也没在门口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被人这样盯着,总归是不舒服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侍卫突然就觉得项上人头不保。 瑟瑟发抖的他,小心翼翼看了五皇子一眼,认错道,“请殿下恕罪,属下这就派人将他们杀了。”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五皇子居然一摆手拒绝了,“哎。” “杀了干什么?这就是晏若祁欠我的一个人情。”五皇子倒是会算计。 几个探子而已,居然就想换晏若祁一个人情。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赵飞喻训练出来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他自以为今天在门前观察的动作很自然,却还是被发现了。 暗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的机会,当即带着同伴离开。 故而等侍卫出来偷看时,怎么也没发现那俩人在哪,还一度以为五皇子头昏眼花看错了。 事后把这件事告诉五皇子,五皇子有一次笑了起来,眼中对赵飞喻的兴趣越发浓郁。 太子被废,消息在盛京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传开了,甚至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力不亚于之前当街对骂卫国使节团。 在听说这是五皇子跟晏若祁合力的结果后,众人都觉得五皇子储君之位稳了。 并且认为有了晏若祁这个助力,日后谁找五皇子的麻烦都得考虑考虑。 然而别人眼中的“搭档”,关系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 甚至还有点水火不容的架势。 五皇子等了两天也没等到晏若祁的答案,还深受卫大夫的折磨,耐心也即将告罄。 就在这时,晏若祁终于有回应了。 回应也是简单粗暴,一句话,帮你也不是不行,把十万大军的装备升级一遍。 要问五皇子的反应,那当然是沉着脸烧了纸条,随后撸袖子亲自带人去给卫大夫套麻袋揍了一顿。 真是,狮子大开口! 五皇子对晏若祁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卫大夫身上,后果就是第二天看着卫大夫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在跟前晃了一整天。 “五皇子,皇城治安不太行啊。” 卫大夫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怒色,搞得五皇子第一次有点惴惴不安,怀疑这老头知道了什么。 五皇子平静如水,不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压根不给卫大夫留发挥的余地,“卫大夫自己不小心,怪不到我们身上。还是接着昨天的事情继续吧。” “关于卫伶什么时候回卫国的事,卫国可商量出来了个结果?” 对于“自己不小心”这样敷衍还侮辱性极大的说辞,卫大夫真是被气出内伤。 但还得装模作样,跟五皇子打太极。 “当然是越快越好,礼仪之类的,相信贵国一定早就准备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出发都不会觉得赶吧。” 捧杀谁不会啊? 卫大夫傲娇地表示耍心眼这方面,五皇子还是年轻。 还没等他高兴太久,五皇子便开口,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礼仪的确准备好了,可卫伶似乎没有准备好,听人说卫太子这两天不是感染风寒了吗?” 听人说?呵,不是你安插的探子么? 卫大夫不吃这套,“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只要草药方子没问题,很快就可以痊愈。北边长大的孩子,到底没有中原人娇贵。” 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棒,恨不得让五皇子在他脑壳上锤一拳。 “是吗?那也难怪,卫太子在盛京的大半年,条件那么艰苦还怡然自得,真是佩服。” 变着法的骂人,谁不会啊。 “五殿下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卫大夫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些。 五皇子不以为意,他要是这就怕了,那他可太菜了。 “卫大夫还真以为本宫没证据呢?当谁都是卫伶?”五皇子嗤笑一声,在卫大夫最大容忍的限度内疯狂挑衅。 卫大夫脸色又往下沉了些,他只听清了前一句,之后头就疼的不行,只见五皇子的嘴一张一合,怎么也听不清了。 眼看着卫大夫冷汗都下来了,五皇子这才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从去传太医。 又是一天早退的谈话,五皇子心情不错地离开,不听身后房间里的沸反盈天。 至于晏若祁,五皇子认为自己应该找个办法来收拾一下。 相比较于五皇子的记仇,晏若祁这边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本来也没觉得五皇子会同意,晏若祁在外面定做的装备,已经到了,正在偷偷发放。 骁骑营十万大军,换设备自然小心翼翼,免得引人耳目。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十万大军的警告 十万大军,突然一起换装备,想不让人发现,都是一件难事。 而晏若祁故意跟五皇子狮子大开口,也是变着法的让五皇子去看骁骑营的动静。 不然放作五皇子的性格,他还真懒得去关注。 晏若祁也是想借机敲打一下五皇子,让他去看看自己的十万大军,让他有点危机感,免得整天不切实际地幻想。 “东西到了,估计五皇子很快就能去了。”吕凡道。 他亲自押运那些装备回来的,风尘仆仆,这会儿刚进门就跑到晏若祁这边来汇报。 “五皇子不会亲自去,不过没关系,他的侍卫能去就行。”晏若祁唇角带着一抹弧度。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实际上呢?谁知道呢。 “自然,这件事只要能让五皇子知道,目的就达成了。”吕凡说完,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晏若祁面前的桌案上问道,“这几天你去南浔山庄了吗?” 晏若祁摇头,“不曾。” “天。”吕凡眼睛瞪大了,一脸难以置信,看着晏若祁,像是晏若祁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怎么?”晏若祁抬眼,没什么波澜的看过来。 要说危险,京中这几个贵公子里,还是自带煞气的晏若祁最危险。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身上的杀气都是带着血腥味。 眼神都是冰冷的,似乎没什么能打动,被人这样盯着的话,只能想到孤狼那种动物。 吕凡感受到了来自晏若祁的威胁,倒是不害怕,反正两人早就熟了,“你不喜欢她了吗?” “喜欢。”晏若祁想都不想地回答。 “那你怎么不去追她啊?你和她离这么远,怎么追?用意念吗?我的王爷啊,你平时的手段都去哪了啊?”吕凡服了。 两个人离几十里地,就是想说点体己话,都说不着。 就这样还想在一起呢? 异地恋吗?网恋吗?两个人当笔友? 吕凡真是无力吐槽。 并且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兄弟是个白痴。 爱情白痴。 晏若祁并不理解吕凡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明明前几天他也天天去看赵飞喻了,这还是等她醒了才去的没有那么勤。 “用得着么?”晏若祁眯起眼睛,语气里是浓浓的不信任,简直要把吕凡给气死。 “用不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吕凡表情夸张,“你要不这样,女人可就是别人的。你想看着赵予宁跟别人叫爹,还是想看赵飞喻给别的孩子当娘?” 吕凡算是看出来了,有时候就是得用激将法,要不然晏若祁就跟个木头一样,戳一下动一下,不然绝对不动。 他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实际上,晏若祁已经胜券在握,没顾得上赵飞喻那边,也是知道了自己稳了。 没有什么能比他已经确定对方的心意还能更让他心安的了。 “我可能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晏若祁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吕凡:“???” “什么?”吕凡直觉这个消息对自己可能不太友好。 果不其然,只见晏若祁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一字一顿道,“赵飞喻说了,她也喜欢我。” 吕凡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你别不是为了诓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说完一连串的疑问,吕凡又觉得不像。 按照晏若祁的性格,要不是有把握了,怎么可能这样放任? 有多喜欢赵飞喻,别人不知道,吕凡可是见证者。 晏若祁看着吕凡的眼睛,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地点点头,“那天在城外,她晕过去之前,跟我说的。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就不会让你那么卑微,追求这种事,当然要让男人来做。 吕凡没见过这么深情的晏若祁,一时之间被他看的浑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都要成了言情小说女主角。 连忙摆摆手求饶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晏若祁眨眨眼,收起深情,看着吕凡道,“盛京现在风云变幻,六皇子马上就要从封地回来,我有预感皇上不会让他很快离开。” “你是说,皇上有意扶植六皇子来掣肘你和五皇子?”吕凡也将心思从儿女情长中抽出来,一脸严肃问道。 晏若祁点头,“太子既然下去了,那就说明皇上心里已经想好了接班的。六皇子生母兰妃怕是要有动作了。” “她一介妇人,在皇宫里,哪能那么快就有动作?”吕凡宫斗片没少看,却也并不觉得实际上真有这么夸张。 然而晏若祁的表情告诉了他,真的有这么夸张。 晏若祁一副你不要瞧不起女人的表情,接着道,“皇后因着太子的关系,已经不受宠,后宫里最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皇后虽然还有几分手段,但架不住墙倒众人推。你且看着罢,不出半个月,兰妃一定要被扶,至于谁扶她,除了皇上,我想不到别的。” “这也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让六皇子名正言顺,还得将兰妃抬到众矢之的的位置,何必呢?”吕凡比较见不惯这种为了争权夺势,让家人受苦受难的做法。 可这个时代的习惯就是这样,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什么的,就算再加上一个赵飞喻,也无济于事。 “或许她甘之如饴呢。”晏若祁一语惊醒梦中人。 吕凡恍然大悟,是啊,他这边还在替人家惋惜。他又怎么知道兰妃真实想法呢? 可能人家等了这么久,就等今天,等一个太子下台的机会。 就算是众矢之的,也比做冷板凳好的多吧。 只不过这些想法,吕凡不得而知,也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晏若祁这才赶吕凡去洗漱,一身灰尘,看起来不修边幅,让轻微洁癖的他有点受不了。 晚上又在骁骑营给吕凡设置了接风宴,为了给他接风洗尘。 晏若祁跟吕凡二人一同出门,路上还有时间去柳枫胡同给凌枫跟小五接上。 所以,在赵飞喻不知道的情况下,凌枫和小五,也成了晏若祁“这边的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儿女双全 小五没见过这么多人,坐在一片地方,放眼望去,人头攒动。 他有些紧张地往凌枫旁边凑了凑。 凌枫发现了他这点小动作,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给他夹了菜,小声道,“不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小五嘴硬,低头看着碗里的菜,不肯轻易承认。 看出来了这小孩倔,凌枫又是一声轻笑,“紧张也是正常的。今天来参加的都没有那么多,如果你亲眼看到过十万大军,就会真切地知道,祁王的魅力在哪。” 那是一种连男人都会心驰神往的存在。 他当时站在城墙之上,手中拿着那把剑,一身铠甲,脸上的冰冷似乎和北方冬天的风霜一样温度。 但凌枫永远忘不了,这个男人是如何亲自守城,和边关百姓同生共死的。 “那有什么好看的。”小五小声嘟囔一句,嘴里说着没什么,但心里还真的向往凌枫口中的壮观。 开宴的时候,晏若祁站在主位那里遥遥举杯,略一点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就是吕凡说开场次,“这次的东西是我亲自去押运的,质量应该都有保证,如果哪里有问题,一定要及时说。” “还有就是,王爷为了这批东西,熬了不少夜,废了不少心思。我知道,大家都受了委屈,从边关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肆意的日子了。” “我没办法保证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生活,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总有一天,海晏河清,你们过上想要的生活。” 说完,吕凡也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大家吃好喝好!” “好!”下面都豪迈地不行,“唰”地举杯,一齐道。 小五也被吕凡方才那一番话给感染了情绪,跟着举起杯子,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中也跟着烟消云散。 这场接风宴,一直到半夜,小五跟凌枫两个人也喝了几杯,最后都有点醉意。 晏若祁看着他们两个眼中的迷离,笑了一声,给吕凡比了个手势,吕凡立马派人送他们两个回去。 开什么玩笑,别人可以不送,这俩人不能不送。 这可是赵飞喻的娘家人,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赵飞喻回来估计能把他们两个皮扒了。 就算没那么凶悍,估计也得冷脸。总而言之,到时候晏若祁再想追赵飞喻,那可就难了。 吕凡亲自把这俩人送上了马车,这才转头回去找晏若祁。 小五和凌枫两个人坐上马车之后,不约而同地靠在车厢上,看起来惬意得很。 不知道车走到哪里了,小五突然开口,对凌枫问道,“师父,你说,真有那么一天吗?” 醉酒了的凌枫也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只不过反应慢了一点,平时立刻能回答的话,现在要在大脑里处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小五都要睡着的时候,凌枫才慢悠悠地回答道,“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不知道是因为凌枫的话,还是因为晏若祁的人格魅力太大,小五最后也跟着重重点头,认为一定会有海晏河清那么一天。 送他们两个回柳枫胡同的暗卫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去,回头就告诉了吕凡。 吕凡一听,哟呵一声,屁颠屁颠地跑晏若祁面前去转述,并且乐呵呵地表示晏若祁稳了。 居然不知不觉地情况下都给娘家人收买了。 晏若祁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几乎是当天晚上接风宴结束的时候,五皇子终于知道了这新装备的消息。 他一生气,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捏碎了,“该死的晏若祁。” 侍卫不敢出声,生怕被迁怒。 五殿下现在糟心得很,前面有晏若祁时不时地警告和威胁,后面还有六皇子虎视眈眈,整个人都要人格分裂。 密不透风的府邸倒是一如既往,别人想往里看都没有机会。 只是,这主人公的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赵飞喻这边也知道了六皇子的事,并表示非常好奇。 她现在经历的,是史书上不存在的一段历史,无论是朝代还是皇上的名字,赵飞喻都从来没听过。 故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都不清楚,只能通过当神偷多年的直觉来规避一些风险。 好不容易能坐起来,赵飞喻终于舍得让人去把赵予宁叫回来。 没成想,女儿回来了,还附带了一个儿子。 晏予安站在赵飞喻面前,眼巴巴看着她的时候,赵飞喻还有点懵。 “不是,世子怎么突然来了?”赵飞喻这句话是问旁边坐着的晏若祁的。 晏若祁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却没有说话。 开什么玩笑,晏予安还不知道他爹能说话的好吗。 这要是突然在他面前表演一个大变活人,估计得把孩子吓哭。 晏予安听了赵飞喻的问题,还以为她在问自己,眨眨眼,认真回答道,“爹爹说漂亮阿姨病了,我有点担心,就想过来看看。漂亮阿姨,你不要不喜欢安哥儿,安哥儿很听话的。” 这臭小子。 看着晏予安用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赵飞喻,晏若祁真想把人抓过来大屁股。 这么大点的小孩,哪里学来的,居然这么会说。 赵飞喻看到晏予安的大眼睛心都化了,更别提讨厌了,怎么可能! 她连忙弯腰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柔声哄着,“没有,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在我心里和宁儿是一样的呀。” 晏予安又眨眼,嘟着小嘴问,“真的吗漂亮阿姨?” 赵飞喻重重点头,“当然。” 不等赵飞喻想起来,晏若祁怕赵予宁心里不平衡,连忙也把人抱起来,送到赵飞喻身边。 赵飞喻一抬手就能把宁儿搂怀里,“宁儿,这么多天有没有想娘亲呀?” 赵予宁点头,“想。” “是娘亲不好,这么多天也没过去看你。”赵飞喻很自责。 宁儿特别听话地摇头,“没有,娘亲受伤了,我都知道。” 这回轮到一屋子的大人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海棠不可思议地问。 赵予宁发现自己说漏了,索性也就不装了,“嗯,娘亲回来的那天就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联动 提起这个,雪瑶还算是有发言权。 那天赵予宁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原来就是看到赵飞喻了。 海棠的目光落在雪瑶身上,雪瑶本来胆子就小,还有点心虚,被她这么一看,哭着就跪在地上。 “小姐恕罪,是奴婢没看住小小姐,请小姐恕罪!”一边说,雪瑶一边磕头。 这突然来这么一出,给赵飞喻都吓一跳。 她就要下去拦住雪瑶,还没等动,就被晏若祁一眼给盯了回去。 最后将雪瑶从地上扶起来的,是海棠。 海棠哭笑不得,抬手拿帕子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给擦下去。 明明这也是个孩子,谁能怪罪她什么呢? “好了好了,没人怪你。”海棠柔声安慰道,“这件事你没做错,是小小姐太聪明了。” 雪瑶这孩子就是给吓得,生怕这件事怪罪到自己,也怕自己来之不易的温暖就此消失。 现在有了海棠的保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也能放下来了。 勉强止住哭声后,雪瑶又跟赵飞喻道,“小姐,奴婢失礼了。” 赵飞喻摆手,“你也是个孩子,日后小心就是了。” 在她那个时代这么大的女孩,都还是家里的宝贝,谁会舍得放出来当侍女做伺候人的事? 赵飞喻还是很有宽容心的。 小插曲过去之后,赵飞喻决定出去晒晒太阳。 一手一个小孩,赵飞喻慢悠悠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晏予安道,“安哥儿是不是还没来过,今天阿姨带你转转。” 晏予安在盛京都快憋疯了,一个糖人都能逗笑的孩子,看到这样新奇的存在,早就按捺不住了自己的心眼睛都快飞到山庄里面拔不出来了。 为了不打扰赵飞喻的兴致,只有海棠自己跟着他们三个,男人们都去了赵飞喻的书房商量什么事。 由于赵飞喻身上的伤太重,众人一致决定近期暗阁的事都由下面的人来打理。至于配合晏若祁行动这方面,就由李臻来负责。 “六皇子回来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路上埋伏,我们用不用趁机踩一脚?”李臻问。 吕凡见过这人两面,之前是跟在赵婉莹身边,现在居然又成了赵飞喻的心腹,想想也是神奇。 晏若祁摇头,却不说话。 他的秘密还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 吕凡接话解释道,“不用,这样破绽太大,还容易引火烧身。这样的事五皇子肯定乐意去做。” “那他有没有可能把刺杀的事推到太子身上?”李臻对朝中风云变幻了解不多,但能分析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厉害了。 尤其是在暗阁对五皇子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 凌霄不愿意掺和太多党派之争的事,就没参加这次谈话,这会儿正和元昊准备收拾行李。 灵犀草在赵飞喻的坚持下,也有了眉目,他们两个要做的就是去那将灵犀草带回来。 对于李臻的问题,吕凡沉思片刻后,语气不确定道,“这个不好说,五皇子落井下石惯了,性格也没有刘吏那么鲁莽,很有可能让他当替罪羊。” “但问题是,皇上会不会对这个儿子还念有旧情,不相信五皇子的话,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显而易见变得有趣得多。” 这也是晏若祁所期望的结果,不费一兵一卒,他们自己就搞得两败俱伤。 不过这显然不是他们李臻所要担心的问题,话题回归正轨,“要多少人,怎么做?什么时候动手?” 吕凡打了个响指,“六皇子入京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三天之后。” “等会儿。”李臻眉头一皱,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大对,“六皇子封地离盛京这么远,最快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三天就入京?” “除非……” “不是除非,是皇上早就通知了六皇子。”吕凡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上这个老狐狸还做了两手准备,之前那么护着太子,给打马虎眼,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太子要是知道了他敬重的父皇居然这么对他,会作何感想? 李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笑皇上老谋深算,还是在笑太子的命途多舛。 “没想到他这幌子打的还这么成功。”李臻不甚在意。 皇上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是给六皇子的行踪打掩护,好歹是人没进盛京,一切都还来得及。 “咱们是打算在五皇子动手的时候和稀泥?” “是,只要捣乱就行,最好暴露五皇子的身份。” “这个不难。”李臻对暗卫的本事还有把握。 就是不知道这六皇子什么性格,会不会也和皇上如出一辙,如果那样的话,还真有点棘手。 不是做不了,是怕做了他不信。 当天下午,几个人把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便各自散了。 今天晚上晏若祁也没急着回去,还和赵飞喻一起用膳。 不知道是不是赵飞喻的错觉,她好像感觉晏若祁对自己的态度不大一样了。 难道是那天自己说的话让他听见了? 可如果听见了,不会是这种反应吧…… 如果他听见了,也喜欢自己的话怎么不大胆表明心意呢?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可如果不喜欢,那不更应该疏远吗?哪里至于天天往这边跑。 所以,赵飞喻总结了一下得出结论,那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是幻觉,晏若祁并没有站在自己面前。 她坚持认为自己晕过去和晏若祁来,是有时间差的。 “漂亮阿姨,我可以留在这里住吗?”晏予安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赵飞喻的表情,奶声奶气地问。 赵飞喻求之不得,这么大的孩子正可爱呢。 她也因为有伤哪都去不了,正好带孩子了。 “可以是可以,爹爹同意了吗?”赵飞喻问。 晏予安看都不看晏若祁一眼,立马笑逐颜开地回答,“同意啦。” 说完,又转身过去跟赵予宁交头接耳,“太好了,不用上课了!” 没等他高兴太久,吕凡就补充道,“王爷已经让人送夫子过来了,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 晏予安顿时大哭。 第二百七十六章 足智多谋刘澈 三日后。 盛京城外十里处,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似乎是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话,车队突然停了一下。 丫鬟和小厮,立马跑到马车旁边,嘘寒问暖,“殿下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车窗上的帘子被一只皮肤透着病态白的手从里面掀开,只见那只手手心朝上,一只手指还勾了勾。 小厮立马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在那只手上倒了一个药丸。 “殿下,是胸口又痛了吗?”小厮担心地问。 里面传来一声咳嗽,那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收了回去,速度不急不躁,也不知道是性子就这样,还是疼痛尚可忍受。 过了一会儿,许是药丸发挥作用了,里面那人才开口,声音不是想象中的清冷,而是有些温柔。 让人一下就能想到春天的风,那是一种丝绸从脸上轻轻擦过的舒适。 “还好。” “那,咱们继续赶路吗?”小厮有些担心六皇子的身体,心里还是偏向于在此地先休息一下的。 可六皇子拒绝了,“不,继续赶路吧。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 这么说,小厮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连忙传下命令,车队重新出发。 走出不到一里地,几支箭破风而来,毫无预兆地扎进前面几个侍卫的胸口,将人狠狠钉在原地。 那几个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没了命。 车队突然死了人,是要第一时间来保护马车里的人的。 可这个车队古怪得很,居然没有停,反而像是没看到那几个躺在地上嘴角流血的侍卫,速度不变。 一时之间,在不远处偷袭的人倒是吓坏了。 这哪里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啊?他们是一群木偶吗?地上可是他们的兄弟啊。 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狠意,偷袭者纷纷采取下一步行动。 主人已经下令,不用直接取六皇子性命,但是要给他点苦头吃。 他们悄无声息地逼近这充满着古怪的车队,准备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扑上去。 可惜,还没被他们找到时机,里面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准确来说,可能不是发现,而是猜测。 六皇子刘澈坐在马车里,许是被病痛折磨的时日太多,声音都跟着轻了不少,好像风大点就能吹散。 “是五哥让你们来的吧?” 嚯,一来就猜个大的,这六皇子是不是能掐会算啊? 暗卫脚步明显一顿。 然而车队里所有人都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仍旧往前走。 要不是之前看到刘澈跟小厮手里拿药,恐怕他们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刘澈。 没有一个人回答。 刘澈也不在意,他继续道,“五哥年幼时便和本王关系生疏,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看,引得五哥不满,是本王的疏忽,回去传话,本王进京后亲自去谢罪。”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将这一场刺杀居然直接粉饰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嬉笑打闹,甚至还把五皇子搞成了个淘气包子的形象。 暗卫感叹,幸亏五皇子刘崇不在这,不然一定要跟刘澈拼个你死我活。 被认出来了,暗卫们都有点慌。 对方已经将态度表明,这个时候收手,他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过。 那几个人死了就死了。 可如果一意孤行,非要继续,那刘澈就奉陪到底,届时是谁吃亏,还不一定。 这下马威是谁给谁的,也尚且不知。 “还有祁王,本王谢过祁王了,各位我先回去吧。”刘澈说完,整个人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在里面咳的撕心裂肺,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能随风而去。 没来得及和稀泥的暗卫面面相觑。 这简直是他们人生的滑铁卢。 而且,刘澈这一步做的实在是损啊,不光警告了五皇子,还挑起了晏若祁和五皇子的矛盾。 果不其然,之前还在犹豫的五皇子暗卫,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皆是一变,鹰眼在树林中扫过,探测仪一样。 似乎很快就发现了不属于他们的人手。 很显然,这是来自祁王的。 五皇子的人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机立断,立马离开。 看他们都走了,祁王的人也不可能唱独角戏,便也跟着散了。 又走了二里路,小厮这才连滚带爬地跑到刘澈马车旁边,小声问,“殿下,方才为何不让人去保护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澈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语气平淡得还不如他讨论中午吃什么,“我知道将死之人,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殿下,您别这么说,一定会找到能医治您的大夫!”小厮眼眶酸涩,仗着隔了一层帘子刘澈看不见自己丢人样,飞快抬手擦了擦眼睛。 刘澈笑了笑,就当他是在说笑话。 他这痨病,是娘胎里就带着的,小时候就体弱多病,肤色总是带着病态白,没有哪个皇子公主愿意和他一起玩。 那个时候,兰妃,也就是他的母妃,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放弃的人。 就算在皇上那不受宠,也竭尽所能到处找郎中,只希望她的儿子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就算他病着,兰妃也没松懈教育,其他皇子不愿意和刘澈一起上课,那兰妃就咬咬牙,从自己的俸禄里拨出一部分,找了个郎中,让刘澈自己上课。 他后来养成了读书的习惯,也是得益于兰妃。 小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和别人一样正常健康,可以快乐地奔跑。 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去了封地后,他这份心思也就死了。 他终于接受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实,接受了自己不被上天偏爱的事实。 这样看淡生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将争权夺利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皇上在信中提到了兰妃,刘澈可能就当那封信从来没出现过。 “殿下,快到盛京了。”小厮看着周围明显不同的风景,对马车里的刘澈道。 刘澈这才从回忆中将思绪抽出来,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第二百七十七章 活下去 他离开了七年,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都不觉得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可能这里除了兰妃,也没什么好让他惦念的。 进入盛京的时候,他们很低调,却又没那么低调。 低调在于,他们的马车,和其他富贵人家的没什么区别。普通百姓看见了可能只会以为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不低调的地方在于,皇上可能是为了显示重视,也可能是为了给拉仇恨,派了两队御林军过来,夹道欢迎。 说是欢迎,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悦之情,他们像是木头一样,立在路的两旁。 在看到马车停下时,为首的人才转过来,大声道,“恭迎潆亲王!” 这一声可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过来,百姓纷纷侧目,很快就发现,他们方才觉得少见多怪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人,居然是六皇子,潆亲王。 刘澈看起来就不喜欢这样的排场,奈何是皇上安排的,只能被动接受,“替本王谢过父皇,走吧。” 在刘澈的催促下,那些流程能省则省,当然也是对刘澈的病有几分忌惮。 光是听着他咳嗽的声音,都觉得这人大限将至。 皇上千里迢迢把人弄回来,可是有重任的。 万一半道没了,岂不成了笑话。 等刘澈进宫,在御书房看到皇上时,已经下午了。 没办法,这些冗杂的礼仪,就是费时间。 刘澈走到他面前,弱柳扶风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一身蓝色袍子,看起来倒是温文儒雅,前提是他别咳嗽。 不然在人眼里就是个病秧子。 “儿臣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澈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说完这句又咳嗽了两声。 皇上看他病得这么重,也有点怀疑自己把他叫回来的决定是否正确。 “起来吧,赐座。” 喝上一口热茶,气管里火燎燎的疼痛也终于有所缓解,舒服了一点的刘澈,终于松口气。 “怎么样?没找郎中么?”皇上终于知道对他这个儿子的病上心,却还是因为他有利可图。 刘澈知道这其的弯弯绕,便也不觉得寒心,反而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这别有深意的关心。 “一直在看郎中,只是这是陈年旧疴了,难以愈合。”刘澈说的委婉,就是没好意思直接告诉皇上他现在能活一天就赚一天。 皇上皱眉,“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瞧瞧,从哪里找的江湖郎中?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效果。” 见他无知的样子,刘澈真心不想发表意见,便抬手,用袖子挡脸,咳嗽两声算作回答。 一听他咳嗽起来,皇上眉头拧得更紧了,也等不下去,直接让人给太医叫过来,当面给刘澈号脉。 看起来是在关心刘澈的病,实际上,呵呵。 “他不就是觉得澈儿在骗他么。”兰妃冷哼一声,将一枚金钗仔细插在发髻上,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行了,一会儿澈儿就过来了,别说这些丧气话。” 宫女委屈,哪里是丧气话,明明一直在说皇上如何重视殿下,在兰妃这里全被解释成了试探。 御书房那边也号完脉,太医颤颤巍巍地给皇上汇报,“殿下这病是天生的,年头也久了,现在只能用药物缓解,根治的可能微乎其微。” 皇上目光阴鸷,看了太医一眼,随后落在刘澈身上。 后者并没有回视,而是坐在那里垂眸,看不出情绪。 大概是他身上的病气太浓,居然让人看出来了些忧郁感。 也是,任谁听了自己的病治不好,都不会开心。 可这是刘澈,这么多年还没习惯? 带着猜忌,皇上摆摆手,有几分烦躁地让太医下去,转头安抚刘澈,“澈儿,你且安心在宫里住着,郎中慢慢寻,总会寻到的。” 刘澈这才抬头,跪在地上谢恩。 皇上心里有事,也懒得继续应付,抬手让他起来便将人送了出去。 苏公公一路小跑,亲自送刘澈去了兰妃的宫殿。 打扮好的兰妃,就站在院子里等。 看到刘澈的第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澈儿。”兰妃哽咽着伸出手,总觉得这是一场梦,不然她的澈儿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即便这段时间已经有心里准备,在看到人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也还是会有不真实感。 刘澈快步走过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冲散了不少病气,抓住兰妃的手,将她整个人都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母妃!我回来了!” 兰妃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给逗得破涕为笑,伸手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这肺病吹不得风,兰妃立马拉着进里面说话。 恐怕刘澈会不舒服,兰妃三天前就不点熏香,房间里只有风刮进来的花草香,淡淡的,让人心安。 “母妃。”刘澈抓着杯壁都是暖热的茶杯,看兰妃问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 信里能说的实在有限,且刘澈觉得兰妃喜欢报喜不报忧,这才如此问。 兰妃笑了笑,唇角的弧度里藏着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好,你过得好,娘亲过得就好。” 生在帝王家,无论是谁都不会事事如意。 刘澈被准许去封地时,兰妃是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比起皇宫,兰妃觉得封地才更是刘澈的家,那才是他做主的地方。 皇宫里腌臜事太多,防不胜防,他这样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兰妃纵使心有不舍,却也是笑着送走了刘澈。 眼下时过境迁,刘澈回来,却还是没能逃过命运。 被人当枪的命运。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娘俩算是团聚了。 “以后也会好。”刘澈话虽这么说,却并不这么认为。 而且,他没有说“我们”。 兰妃从刘澈坚毅的目光中看到这孩子的成长,七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半大孩子独当一面,帝王的薄情也足够一个君子变得心狠手辣。 “澈儿,娘希望你能记住,无论如何,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知道刘澈要做什么,但她希望,刘澈能活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首次邀请 那些派去刺杀刘澈的人回去后把在郊区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五皇子了,五皇子脸色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真这么说的?”五皇子居然还笑了一下,看着暗卫问道。 暗卫还以为五皇子疯了,头低的更低了,小声道,“是,六殿下还说回头要来拜访您。” “拜访我?”五皇子“哟呵”一声,更来劲了,“我这个六弟出去七年回来之后还会来事了呢?” 说着,他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袖子,“行啊,那本王就等着了。” 他相信命运会再一次站在自己这边的,已经弄走了太子,不差这一个病秧子。 没错,他小时候就不喜欢这个病秧子,每次都是带着头起哄捉弄的那个。 小时候就能把这个病秧子踩在脚下,现在照样也可以。 这边皇上给六皇子在皇宫里安排了一个宫殿,让他这段时间就住在那里。 宫殿就是拂柳轩,离兰妃那里不远,应该也是方便他们叙旧吧。 “主子,晚膳皇上让您过去一起。”小厮站在刘澈椅子边上,点头哈腰道。 “晚膳?”刘澈从书上抬眼看了小厮一眼,“去哪吃?” “太和殿。”小厮都快把头低进裤裆里了,再缺心眼的也听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把六皇子叫回来制约五皇子和晏若祁,自然是要找一个机会让全朝的人知道他重视,知道这么个人回来了。 “行,那我知道了。”刘澈叹口气,将书轻轻扣在窗户上,起身解开身上的披风,往里间走去。 小厮已经将要用的衣服准备出来,立马随着刘澈走进去,给刘澈更衣。 一边更衣,小厮一边提醒,“王爷,皇上今天晚上请了不少人,估计您得喝酒。要是喝不了,就递给奴才,奴才帮您倒掉。” “废话。”刘澈被他逗笑,唇角勾起,“那么多人看着,哪能容得你胡闹。” 小厮羞愧地低头,但还有些不满,嘟囔着,“皇上也是的,明知道王爷身体不好,还要办什么宴席。京中那群人最会看热闹,巴不得王爷多喝点……” 眼看着越说越离谱,刘澈呵斥了一声,“行了。” 隔墙有耳,而且这还不是他的封地,正是皇宫,皇上的地盘,无论谁都有可能在这里安插眼线。 要是被人听了去,恐怕明天就会满城风雨。 被刘澈这么喝了一声,小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满脸煞白,“王爷,奴才该死!” 的确该死,这样没有觉悟,什么话不经过大脑想说就说,完全有可能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招来杀身之祸。 也幸好现在是刘澈有用的时候,这点小事若是被知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刘澈最不受宠的时候,两句话就足以让他人头落地。 刘澈没说话,任凭他自己跪在地上,高声将外面门口候着的一个小厮叫进来,替他更衣。 衣服很快就换好了,刘澈还没有搭理跪在地上浑身冷汗的心腹。 坐在梳妆镜前面梳头的时候,刘澈随手拿起桌边的一本书,是他没看过的,有些好奇地翻了两页。 等这个脸生的太监怯生生地说了句“王爷,好了”,刘澈这才将书折了一页,看了看镜中的人。 发髻无功也无过,这样就行了。 反正刘澈对这种东西也不怎么看中,能出去见人就行。 “下去吧。”刘澈随意摆摆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病痛缠绵,整个人反而看着有几分慵懒的气质。 那种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气质。 等人出去了,刘澈这才提起跪在地上的那位,“行了,下回长点记性,起来吧。” 小厮如获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谢过王爷!” “小点声,生怕被别人听不见?”刘澈脸上不辨喜怒。 距离宴席开始还有一会儿,祁王府这边也没闲着。 赵飞喻被晏若祁接回来,就住在他隔壁。 被人按在铜镜面前梳妆,赵飞喻生无可恋。 她不大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神偷嘛,出没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哪里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呢? 可是晏若祁说服了她。 当时晏若祁在南浔山庄不经意提起六皇子的事时,赵飞喻还有点好奇。 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有多少个儿子,下去一个居然还能再上来一个。 候补队员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凑一个足球队。 当时赵飞喻和晏若祁并肩在南浔山庄里散步,她问道,“五皇子和他关系怎么样?” 晏若祁沉吟不语,在回忆以前的事。 半晌后,认真摇摇头,“不好。” 恐怕刘澈心里也在记恨刘崇,毕竟小时候那样欺负人家。 赵飞喻笑了,“那有好戏看了。” 她看热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惹得晏若祁有些心动。 “他回来那天,皇上应该会设宴,你要不要去凑热闹?”晏若祁说的很轻松,努力做到语气无异。 赵飞喻:“???” “我去吗?”赵飞喻第一反应就是打退堂鼓,“这个观赏位置是不错,但是有点不合时宜吧。” “不是想看热闹吗?老五那天一定会挑事。”晏若祁语气笃定。 好像,刘崇那天要是不惹事他就让刘崇惹点事。 这人说话实在是太霸气,赵飞喻有点心动。 她笑了一下,虽然惊讶于晏若祁主动邀请自己,但还是有点想后退。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恐怕有点不太好。”赵飞喻说的委婉。 其实心里也不忍心拒绝。 晏若祁还在说服她,“没事,我和你一起去,他们不敢说你什么。” 那倒是。 晏若祁凶名在外,一张脸冷着,长眼睛的人都知道闭嘴。 没人会想挑战战神的威严。 这可是皇上都得给三分面子的存在。 “我可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怎么可能跟王爷一起出现,你快别逗我了。”赵飞喻一边说,一边心里疯狂期待。 期待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第二百七十九章 美不胜收 晏若祁其实也想过要不真的就让赵飞喻和自己一起出现。 虽然他心里非常想这样做,但是现实告诉他,不可以。 宁儿的存在还被瞒着,赵飞喻在别人眼里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况且,上次赏花宴之后,赵飞喻在京中贵女圈子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都想说两句话的存在。 可能更多的人也是看中了赵飞喻和晏若祁走得近,妄图借赵飞喻的东风和晏若祁搭线。 可惜了,赏花宴之后赵飞喻就销声匿迹,除了偶尔跟柳温写两封信外,便没了动静。 为了赵飞喻的名声着想,晏若祁顺着她的话头道,“皇上会给安平侯府递帖子,你是嫡女,一定会让你去。” “帖子不用你去拿,我派人去。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进宫,只是进去的时候错开时间。” 赵飞喻心凉了一寸,但更多的是疑惑。 疑惑晏若祁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去“看热闹”。 但是她不知不觉间,已经下意识不会对晏若祁的提议说出拒绝的话了。 所以那天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衣裳是晏若祁亲自吩咐人过来给赵飞喻裁剪的,三天时间,很快就做好了,还特意留出一天让赵飞喻试试。 幸好,衣服很合身。 而且,同时做了两件,免得到时候再宴席上弄脏了一件没衣服穿。 晏若祁早就换好了衣服,难得没穿白色,而是一件黛青色的长衫,他眉眼如嵩山白雪,隐去很多往日里脸上的煞气,这会儿看着更多的是冷漠,高不可攀。 “怎么样?”赵飞喻摸了摸自己刚被梳好的发髻,也不回头,通过铜镜看靠在门框上的晏若祁问道。 晏若祁看向赵飞喻时,眉眼间都是温柔,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 “很好。”他轻轻点头。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是没错的。 赵飞喻今天穿的很华丽,是在晏若祁的授意下,刻意打扮得有些隆重。 红唇如火,眉间花钿也是侍女一笔一画给描上去的。 一般人如此装扮,恐怕都托不起来,毕竟衣裙上的花纹,用的是金丝线,看着就很耀眼。 可赵飞喻不同,她就是华丽本身。 在她这里,晏若祁只会担心这衣裳能不能配得上她的美。 等赵飞喻都弄好了,站起来转身看向他时,晏若祁下意识屏气。 很美,是非常美。 他第一次如此词穷,竟然找不到词语将赵飞喻的美形容出半分。 像是午夜悄悄盛开的昙花,让人惊心动魄,让人不敢高声语。 又像是春日里最艳的牡丹,但牡丹太俗,又不抵赵飞喻一寸。 许是那水仙,亦或是那睡莲,总而言之,赵飞喻终究是不同的。 侍女不小心瞥见晏若祁眼中神色,便立马低下头。 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从来没见过王爷眼中如此炙热的占有,欲。 像是要将赵飞喻的眉眼深深镌刻在心上,永生难忘。 赵飞喻看晏若祁不说话,突然没了自信,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不妥?” 一句话将晏若祁拉回现实,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失笑。 半晌,稳定情绪后,对上赵飞喻忐忑不安的眼神,点点头。 “嗯,是不妥。” 这可吓坏了赵飞喻,她有些慌乱,立马要转头去找镜子,想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没等她动作,就听晏若祁接着说道,“太美了,不想让别人看见。” 想藏起来,只能我一个人看。 这话他没说,也不敢说。 他怕赵飞喻觉得自己是变态,从而选择疏远自己。 事实上,晏若祁纯属多虑。 赵飞喻听了他这句话后,大脑里像是在放烟花,一瞬间有些空白,丧失了思考能力。 只有晏若祁那句“太美了,不想让别人看见”魔音入耳般,一直在大脑里重播。 天,如果你能说话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他这么说,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准备妥当出门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为了避嫌,两个人分别坐了不同的马车往皇城去。 赵飞喻的马车特意在盛京里多转了两圈,才慢悠悠地回到正轨。 忐忑不安的柳姨娘在侯府里团团转。 是的,一个多月过去了,柳姨娘的伤也好的差不多,勉强能爬起来后,就怎么也不肯趴着。 赵婉莹就坐在床榻上,一脸阴郁。 “娘,你能不能别转了,我头晕。”赵婉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 从上次柳姨娘惹火了三姨娘之后,她们娘俩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府中中馈也被三姨娘趁机给接过去,不出所料,她们两个的吃穿用度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之前柳姨娘仗着自己是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将娘俩的上上下下都贴补得不错。 可物是人非,三姨娘不惯着她们。 赵婉莹也去三姨娘门口闹了两回,每次都被三姨娘三言两语就给堵回来。 她去找安平侯,安平侯更是对她失望,根本不管这事。 为了不让安平侯讨厌自己,赵婉莹只得忍下来。 眼看着六皇子回来,皇宫里送了帖子,却发现那帖子上写的压根不是她赵婉莹的名字。 明明白白写着侯府嫡小姐赵飞喻。 赵婉莹气坏了,抬手就要撕掉。 还是晏若祁的人来得及时,从赵婉莹手中抢下来,态度强硬表示这是皇家的东西,恶意损坏是对皇权的不尊重,按律是要送到衙门打板子的。 有了柳姨娘挨板子的前车之鉴,赵婉莹终于学乖了。 但不代表她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咽也没用,她又不能把手伸宫里去。 “你就知道烦!倒是想想办法啊,还能让赵飞喻那个贱人爬到你头上去?!”柳姨娘也来气了,指着赵婉莹鼻子尖嗓音尖利。 赵婉莹的头更疼了。 “想办法想办法,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你当赵飞喻去的是什么酒楼?那是皇宫!你不怕死?!”赵婉莹来劲了,忍着疼站起来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怕不怕死,也比你什么也不想强!”柳姨娘气得不轻,捂着胸口训斥道。 第二百八十章 瞎眼式偏心 这边母女两个吵的不可开交,却没能影响其他人。 安平侯在三姨娘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出发去皇宫。 临走前还赏了三姨娘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反正最后什么都没有的只有她们娘俩。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赵飞喻马车停在皇城门口,正好看到同样刚下车的安平侯。 讽刺的是,安平侯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这是他女儿,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为了不冲撞,还特意避让。 赵飞喻哭笑不得,这里人多眼杂,一会儿让人看见了,恐怕还得诟病。 也就忍着恶心,走过去态度温婉地行了个礼,“爹爹,等久了吧。” 一听这声,安平侯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动作机械地转过头,发现还真是赵飞喻,立马皱眉。 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安平侯就差捏着鼻子了。 他居然在赵飞喻身上看到了发妻的影子。 只是,他对侯夫人的印象不怎么好,至今也停留在他和柳姨娘联手把人气死那段。 连带着看到赵飞喻都跟着心虚。 下意识不喜欢这个女儿。 也就是说无论赵飞喻怎么做,在安平侯这里都是不对的。 “打扮得这般招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今天主角。”安平侯道。 赵飞喻好悬没忍住从唇角溢出讥笑,真想跟他说一声“大人,变天了”。 “是,爹爹。”赵飞喻低眉顺眼,为了不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丢人,她算是忍气吞声。 好巧不巧,又被另外一个人给看到了。 正是兵部尚书柳大人。 他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到安平侯父女俩,便打了声招呼。 赵飞喻听到声音看过去,正巧看到随后下车的柳温。 柳温性子也直,一看赵飞喻模样就像是被欺负了,立马走过来,当着安平侯的面就牵起赵飞喻的手,“飞喻,你今天真好看。” “是吗?”赵飞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柳大人也走过来,顺口夸了一句,“有段时间没看到这孩子,的确出落得漂亮。” “呵,心思都在这上面,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喧宾夺主了。”安平侯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柳温可不干了,抬手就给赵飞喻拉到自己身后去了,“侯爷,我没记错的话,今天的主角是六皇子,主角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这么瞧不起自己女儿啊?” “还是说,你怕飞喻坏了你的好事?” 最后一句话过于直白,就差将安平侯见不得人的事全都摆在明面上。 柳大人也见不惯安平侯这副嘴脸,奈何妹妹还在人家手里,只能假意呵斥柳温,“闭嘴柳温!” 柳温还算听话,撇撇嘴,扔下一句“我先进去了”就带着赵飞喻往里走。 也不跟安平侯说话,小性子使得明明白白。 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安平侯又冷哼一声。 柳大人打了个马虎眼,“小孩子脾气,别一般见识。” 下一步就得是安平侯顺坡下驴,他还算是聪明,没有揪着不放。 两人便一同往里走。 柳温速度很快,拉着赵飞喻一溜烟走出老远,确定安平侯不会立马赶上来,才松开赵飞喻的手,问,“你怎么这样啊,他说你你就听着?” 安平侯的话没把赵飞喻怎么样,却让柳温气得不行,也是有意思。 她笑了两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柳温气急败坏,“我和你说认真的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赵飞喻眨眨眼,无辜道,“我很正经啊。你爹还在呢,就敢那么说,我真佩服你。” “我就是看不惯安平侯偏心的样子。那个庶女心机多,还没什么本事,他却疼爱得紧,跟瞎子也没什么区别。” 柳温没好气道。 让她觉得出了口恶气的地方就是,这次皇宫里发帖子,只有赵飞喻一个人的份。 事实证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赵婉莹这个假“嫡小姐”,也当到头了。 “哎哟哎哟,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嘛。”赵飞喻抓起柳温的手,小声哄着,“我那不是看人太多了,要是骂他声太大,回头再被人说我是悍妇。” “谁敢说你,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柳温露出爪子,凶狠道。 这模样,居然和晏若祁之前说的话,惊人的相似。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在晏若祁心里,也是有一定分量的啊。 这次自然是男女分席,只是中间没有隔帘子,互相也都能看得见。 赵飞喻和柳温自然坐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柳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魅力,这些人的目光都是奔着赵飞喻去的。 造物者果然是不公平的,每次这人出现的地方,其他人都会黯然失色。 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人愿意前仆后继去当陪衬。 过来找赵飞喻攀谈的人不在少数,赵飞喻性子温和,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一圈下来不会让一个人觉得被冷落。 相比较下,安平侯那里简直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太子倒台后,他这也门可罗雀,除了几个昔日共事的幕僚喝了两杯,便再也没人过来,连交流都费尽心思避开。 当然是人家避他。 隔着中间一个大长台子,安平侯端着酒杯,目光阴沉地落在赵飞喻身上,看着她的笑脸,越发觉得可恶。 如果不是那次赏花宴赵飞喻插手,太子又怎么会出事,都是这个灾星! 同样目光落在赵飞喻身上的,还有位置很靠近龙椅的晏若祁。 他和五皇子挨着,五皇子来得早,这会儿就坐在旁边,发现晏若祁老是看赵飞喻后,便调侃道,“看来祁王对安平侯的三小姐很感兴趣啊。” 晏若祁不出声,大大方方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崇一眼,随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靠,明明晏若祁才是被调侃的那个,怎么反倒自己心虚了? 五皇子不服,想要再战,却发现皇上来了。 他眼前闪过一抹明黄色,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抹深蓝色。 这种蓝,刘崇只见一个人穿过。 自然就是刘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斗嘴 刘澈和皇上的到来,让太和殿成功安静下来。 赵飞喻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刘澈从面前经过。 光是一个侧脸,就可以看出这人相貌绝佳。 一个男人能有这般容貌,当然是大自然的偏爱。 就是一个女人都要嫉妒。 可都说上帝打开一扇窗就要关上一扇门,他应当也不例外。 就是那惊鸿一瞥,赵飞喻发现刘澈有病。字面意思,身体有什么疾病。 皮肤是肉眼可见的病态白,一定是常年患病不能吹风,在房间里歇着才会有的肤色。 即便方才他过去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也还是会让赵飞喻想到他正在忍受着某种病痛。 而且,这六皇子脚步也有点虚浮,看来也是体力不支。 那赵飞喻就更不理解皇上为什么这么做,找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行吗? 就不怕争权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这边人先没了? 她很快就收回探究的目光。 这里人多眼杂,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被解读出不下八种意思,可不敢乱看。 皇上似乎铁了心要将六皇子推上风口浪尖,将人直接带到龙椅旁边,主动介绍道,“这是朕的第六个儿子,离京七年,终于回来了,朕很是想念。” “今天设宴,也是想对众位爱卿说件事,一段时间内澈儿都不会回去了,各位爱卿尽管指教。” 这就像是一位淳朴的父亲送孩子去公司时说的话,不同的是,他根本没想让六皇子好过,说这话时都没考虑过六皇子死活。 只要能牵制住晏若祁和刘崇,不让他们两个乱来,至于六皇子?死不了就行呗。 宴席终于开始,六皇子挨着五皇子坐,就在晏若祁和刘崇中间。 晏若祁也直观地看到了刘崇是怎么找茬的。 “六弟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五皇子端起酒杯,故作不在意地问。 像是灌酒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和刘澈联络一下感情。 刘澈不吃这套,他轻轻咳嗽两声,“父皇叫我过去说话晚了点,五哥难道这也要罚?” 言外之意,皇上叫我过去的,要罚就一起罚,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罚你爹。 五皇子性子偶尔直了一点,但不是缺心眼,不会听不出刘澈话里有话。 晏若祁抱着看戏的念头,端起酒杯,不经意地往他们两兄弟那边瞥上一眼,看看五皇子气急败坏的表情有多搞笑。 被刘澈不痛不痒地把话给堵了回来,五皇子感觉自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现在特别想伸手过去,掐住刘澈的下巴,掰开他的嘴,看着刘澈苍白着脸却动也不能动,然后再慢慢将一整杯酒全倒进他的嘴里。 五皇子眼睛冒火地瞪着刘澈,脑海里已经将这个算不上高难度的活动给完成了五六遍。 等到自己心中的怒火终于平静下来些许,才朝着刘澈露出阴嗖嗖的笑容,“六弟说笑了,怎么会这么做呢。” 刘澈也不害怕,虚弱地朝着五皇子也笑了一下,看起来谦逊有礼,“这几日想着去看五哥,也不知道五哥什么时候有空,生怕去扑了个空。” 他语气实在是熟稔,就是晏若祁都搞得差点信了他们两个兄友弟恭。 心中也对这个六皇子刷新了认知,看来这人的人设上还得再加上一笔,能忍。 对着五皇子这样的奸诈小人都能笑得出来,当真不是简单的角色。 晏若祁一点都没有作为六皇子要制衡的人的自觉,他甚至都没有把六皇子当成假想敌。 一刻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自信,反正他就是确定如果时机正确,六皇子肯定也不会跟自己为敌。 至于这个时机是什么,很快就能见分晓。 对于六皇子语气的熟悉,五皇子很显然不能很好地适应,他似乎是被刘澈这句话给弄得哆嗦了一下,随后抬起酒杯凑到唇边,为了掩盖方才的不自然。 喝了口酒,五皇子胆子似乎也大了点,这才对刘澈道,“六弟要来,自然随时有空。而且,咱们兄弟两个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你来,自然好酒招待。” 提到了酒,那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刘澈的病就在呼吸道,肺部的问题很大,当然不能喝酒。 除非他不想活命了。 目光不可抑制地冷下来。 连带着唇角的弧度也变得凉薄了许多,语气也凉嗖嗖,看起来今天晚上懒得应付五皇子了,“那就先谢过五哥了。” 他虽然是将死之人,却也不喜欢别人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毕竟他不看重,还有别人看重。 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晏若祁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又喝了一口桃花酿。 宫中师傅手艺果然一绝,比外面的不知道正宗多少。 同时,女眷席上的赵飞喻,也抬着酒杯往晏若祁这边看过来。 她夜视能力不大强,但是这里灯火通明,丝毫不影响她看到了晏若祁的一系列小动作。 看热闹,多喝了两杯酒,有意无意打量了六皇子。 综上,赵飞喻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出来了个结论,看来晏若祁对这个刘澈很上心。 赵飞喻不知道晏若祁为什么对刘澈感兴趣,而且看起来还没什么恶意,兴许是这男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看来,她应该找个机会跟这男人坦白一下,关于他的病。 “哎飞喻,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柳温凑到赵飞喻旁边,小声问道。 说着,还顺着赵飞喻的目光看过去,这会儿已经开席,中间有名伎正在翩翩起舞,一身红色,五六个像是花蝴蝶一样,转圈的时候让人眼花缭乱。 赵飞喻收回目光,“没看什么。” 柳温也没多问,看了看赵飞喻的酒杯,发现又空了,乐了,“这么喜欢喝桃花酿?我跟你讲,这酒后劲大着呢。” “是吗?”赵飞喻说她怎么跟喝清水一样,没什么感觉呢。 “算了算了,喜欢就喝吧,反正在这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柳温说完,又拿酒壶给赵飞喻满上。 第二百八十二章 表演才艺 赵飞喻没在意,她的酒量的确不错,上辈子在完成任务之后没事就会去喝两杯,那样到处都是外国肌肉男的酒吧里,有的是烈酒。 她凶名在外,一点都不怕孑然一身喝酒会遭遇不测。 一是对自己的酒量有自信,二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反正她一点都不害怕,总之那群只会动嘴的废柴,在她眼里没一个能打的。 桃花酿这样的酒,在她眼里,就跟清水一样没什么区别。 赵飞喻随意瞥了一眼,拿起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她是真觉得这样的场合没意思得很。 从露面开始,就不断有人端着杯子过来攀谈,赵飞喻陪着笑脸喝了一会儿,除了想上厕所没有其他感觉。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也被人悄无声息地盯上了。 赵飞喻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目标就是刘澈,故而对其他人也没怎么观察。 她注意力都被身边不断涌过来的女人给吸引,只能打起精神去应付。 好不容易闲下来,就连忙去看对面的晏若祁。 至于人脉什么的,都比不上晏若祁的安全重要。 这段时间她对五皇子的性格也有所了解,生怕晏若祁坐在那样的漩涡中心有什么不测。 宴席进行到一半,晏若祁旁边这两兄弟你来我往无数次,可能是刘澈故意让着刘崇,居然还有他吃瘪的时候。 这边五皇子刚举杯,那边皇上又站起来了,叫停了正在跳舞的伶人。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不乏才子才女,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吟诗作对,弹琴起舞,都可以。” 皇上这突然来的举动,意味深长。 几乎是同时,晏若祁和赵飞喻都想到了一个,那就是刘澈还没有王妃。 怕是有意要给刘澈借着这个机会选王妃吧。 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太突兀,才特意加上了“才子”这两个字。 九五之尊一开口,自然不能冷场,不然在场所有人都得跟着吃瓜烙。 立马有一个少年站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稚嫩,“陛下,臣不才,只会舞刀弄枪,今日给各位舞剑吧。” 毕竟是第一个,皇上还是给面子的,带头鼓掌,“好。” 那少年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干净利落,看着就年少轻狂。 提着剑走上前来,在众人面前负手而立,随着第一声鼓声,少年便立马动了起来。 右手执剑,干净利落地在半空中划出一抹银白色的痕迹,随后动作越来越快,鼓点也越来越密集,听的人几乎身临其境,仿佛置身战场,周围都是喊打喊杀的战士。 还真是…… 让人热血沸腾。 赵飞喻手里依旧拿着酒杯,不知是被这少年的剑气给震撼,还是鼓点声音具有穿透力,酒杯里的酒,居然荡出了一层层的波纹。 就在他们感觉鼓点不能再快了的时候,鼓声也戛然而止。 少年一个后空翻,随后站定身子,朝着皇上一拱手,“陛下,臣献丑了。” 周围空气都跟着静止了几秒钟,而后帝王带头鼓起掌。 “好,好!我赵国有你这样的儿郎,才是国之幸运。”皇上声音中气十足,看来对这少年极其满意。 不过再满意也没用,这孩子是个男人,也没办法成为他儿媳妇的备选。 流水的赏赐下去之后,赵飞喻在心里微微点头,嗯,这孩子以后不管从军还是做文官,仕途都差不多了。 有了这么一个人开头,接下来的人看起来也就没那么急功近利。 小姑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弹琴作对的,没点才艺都不敢上来。 柳温看着这群小姑娘的狂热,也有点跃跃欲试,凑到赵飞喻旁边小声道,“飞喻,你说我上去跳个舞怎么样?” 赵飞喻汗颜,真不知道这人是纯粹想要凑热闹,还是真不知道皇上搞这么一出背后的真实用意。 “你想当潆王妃?”赵飞喻也不解释,直截了当地问。 一句话让柳温打了个激灵,看着赵飞喻,震惊地问道,“你说啥呢?” 瞅瞅这孩子,东北话都憋出来了。 赵飞喻在心里偷笑,面子上还是严肃,像是在看些着什么怪物,“我说什么你能不知道?别逗了。你当皇上为什么突然让人上去表演?” “能凑的齐这么多贵女的机会,还能有几次?” 她这冷冰冰的语气一下就给柳温冻醒了,这孩子终于直面现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何止没想到啊,还差点去卖艺呢。”赵飞喻用鼻子哼哼两声,“也亏得你还跟我说了一声,不然回头圣旨都进柳家了你还稀里糊涂呢吧。” 这倒是实话。 柳温又不确定地摸了摸鼻子,“也不能那么准吧,我看她们十八般武艺都上了……” “你去试试?”赵飞喻也不阻止,又直不楞腾地扔过来这么一句。 柳温彻底打消念头偃旗息鼓,“行吧。” 话音刚落,这边就有人开口了,声音极大,好像生怕这宴席上有任何一个人听不见。 “从来没见过三小姐表演过什么,都说三小姐才艺双绝,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开开眼?” 那声音是个女人,还阴阳怪气的,好像故意挑衅赵飞喻一样。 可赵飞喻却记得自己好像没和这人打过交道。 赵飞喻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在众人看向自己的情况下,往柳温那边靠了靠。 柳温很上道,立马凑过来,小声嘟囔道,“说话的那个是太子的表妹,据说以后是要进宫给太子当妃子的。” 那赵飞喻就明白了,原来这人是在记恨自己破坏了她的贵妃梦啊。 她苦笑一下,表示今天真的很亏。 明明大事还没做成一件,居然要被人在这种情况下cue上去表演才艺? 以前神偷公司年会的时候,她都没做过类似的事。 赵飞喻笑了一下,看起来从容不迫,冲着方才说话的女人遥遥举杯道,“这位小姐不也是才艺双绝吗?先上去让各位见识一下嘛,你说对吧?” 对个屁对。 那个女人心想。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惊鸿舞 那女人握紧拳头,真想给赵飞喻一下,撕破她这张虚伪的脸。 但是,可惜了,赵飞喻离得太远,再说她也不敢。 方才她挑衅赵飞喻的时候,没有人附和,但赵飞喻回击时,却有人迎合赵飞喻。 柳温当仁不让,声音也不小,“是啊杜小姐,听说你跳舞跳的不错,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嘛。还是说,你只会说别人,自己却没什么本事?” 杜小姐要嫁给太子的事,被她明里暗里在贵女圈子里炫耀了不知道多少回,柳温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始跟着窃窃私语。 她脸上立马挂不住,碍于皇上和三位王爷还在,没有发作,僵硬着扯起一抹微笑,起身道,“那我就献丑了。” 皇上对于她们姑娘家的尔虞我诈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这里面牵扯到赵飞喻,他也不会多看两眼。 看到赵飞喻光彩照人地坐在那里时,皇上也有些惊诧。 他没想到这姑娘不怕死,居然还敢凑到他面前来,难道就不怕连上之前赏花宴的账一起算吗?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杜小姐的嘴到底不敌赵飞喻,居然被反将一军,自己上来了? 而且,不是他戴有色眼镜,这杜小姐跳舞好像手脚不协调,舞姿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等她跳完了,就看她破罐子破摔,非要将赵飞喻挑衅出来不可。 晏若祁那侧坐着的青年们早就发现了赵飞喻这么个大美女,一个个都在小声打听,到现在才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声音也有些大,看起来要起哄。 晏若祁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正在慢慢变得旺盛,怒气值也在一点点攀升。 他就是看不惯别人觊觎自己的人。 咳嗽一声后,晏若祁凉嗖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带着警告。 到底是位高权重,被他这么看上一眼,那些人立马都收敛了不少。 众目睽睽,赵飞喻若是一再推辞,恐怕会让人诟病。 想了一下,赵飞喻决定跳一支自己会的舞。 她也就会那么一支。 《惊鸿舞》,是一支正宗的古典舞,非常适合这样的场合。 晏若祁今天给准备的衣服也正合适,赵飞喻决定就跳这个。 她先去跟乐师沟通了一下,这才笑意盈盈地走过去,站在中间,坦然接受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准备起舞。 晏若祁有些担心,赵飞喻大病初愈,恐怕难以支撑跳完,就算能跳完,他也怕赵飞喻体力透支。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若祁深沉的目光,赵飞喻不经意地转过来,朝着他明媚一笑。 随后音乐声起,她身姿轻盈,抬起胳膊转身,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柔美。 光影交错,眼波流转,她整个人就是“媚”的化身,谁都渴望和她惊鸿一瞥。 晏若祁忘了这支舞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只记得自己目不转睛,盯着赵飞喻看,不舍得错过一个动作,错过她一个眼神。 还是刘澈咳嗽一声,将他拉回来。 晏若祁朝着刘澈投去略带感激的眼神后,点下头,转回来时已然恢复正常。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被五皇子看在眼里,五皇子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调侃晏若祁,“怎么?祁王对三小姐感兴趣?” 语气如此随意,像是把人当成了商品,可以随意买卖。 晏若祁皱眉,特别反感五皇子这样的语气,尤其是在说赵飞喻。 他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刘崇一眼,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杀意,取而代之的就是郑重的警告。 会看脸色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晏若祁在生气。 刘崇当然也不例外,但他还不想让刘澈看了笑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调侃晏若祁,“你看你,我不就是随口一说。” 说完,对刘澈道,“话说回来,谁不喜欢这样的啊,三小姐家世也不错。六弟,你要是去跟父皇求亲,父皇应当不会拒绝。” 若是上一句在挑衅晏若祁,那这一句就是在给刘澈挖坑。 刘澈要是没看出来晏若祁对赵飞喻那样压抑的喜欢,可能这会儿就踩雷了。 刨除晏若祁这一层,赵飞喻也不是他可以求娶的。 太子就是被她坑惨了的。 刘澈抬手挡住下半张脸,咳嗽两声,语气平淡,带着拒绝,“五哥就别打趣我了。” “啧。”刘崇不太满意,觉得刘澈没意思,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赵飞喻那边下场之后,全场暴发雷鸣掌声。 柳大人就坐在安平侯旁边,他歪头过来,小声道,“三小姐不错。” 安平侯见不惯,总能透过赵飞喻看到亡妻的身影。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做过什么事,让他永远不能安生。 “呵。”又是一声冷笑,安平侯并不接这个话题。 柳大人就是反应迟钝,也看出来安平侯不待见赵飞喻,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也清楚这不是他应该问的。 只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皇上本意是想看赵飞喻出丑,在顺便打击两句,杀杀赵飞喻的锐气。 更多是想通过赵飞喻来打压晏若祁。 很明显,他算盘空了。 还得硬着头皮赏赐一大堆东西。 看皇上脸色不好地给自己赏赐,赵飞喻心里一阵偷笑。 她一回到座位,就被柳温紧张兮兮地给抓住,“你刚才还说我,现在就不怕皇上给你跟潆亲王赐婚?” 赵飞喻笑了一下,没心没肺,还带着嚣张,“他不敢。” 什么?你是不是飘了?你说谁不敢? 柳温心里一大排问号呼啸而过,又对赵飞喻追问,“为什么?你做什么了?” 赵飞喻但笑不语。 很快,柳温这个聪明的姑娘就自己悟出来了。 赏花宴。 坑了前太子的女人,皇上除非是疯了,要不然能踢多远踢多远,怎么可能还往自己儿子身边凑。 倒是刘澈,明里暗里地多打量了赵飞喻几眼。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 只不过那会儿赵飞喻忙着跟那些人周旋,并没有注意到。 后来赵飞喻看过来的时候,刘澈也跟五皇子斗智斗勇,就这么错过了对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有病 宴席这边还在继续,赵飞喻看到刘澈动了。 那个男人似乎觉得这里的空气不大好,伸手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领子,随后就将随从叫过来吩咐两句。 赵飞喻安静地等着,她觉得一会儿刘澈肯定要出去转转。 到那个时候,她再跟过去看看。 没让赵飞喻等太久,六皇子便受不了这样的喧闹,起身在小厮的跟从下,慢悠悠地往外面走了。 赵飞喻下意识去看晏若祁,发现晏若祁正好看过来,而且用她能看清的弧度点下头,赵飞喻会意,立马也走了出去。 这次跟着赵飞喻的侍女,还是阿玉。 她依旧是高马尾,穿着黑色衣裳,看起来干练又少言寡语。 她都不问赵飞喻去干什么,就默默跟上,让赵飞喻觉得很舒服。 从太和殿出来,赵飞喻一路小心观察,但是因为对皇宫地形不了解,还是差点跟丢了。要不是阿玉及时提醒,赵飞喻这会儿指不定逛到哪去了。 “就在前面。”阿玉小声道。 赵飞喻转头看了她一眼后,点点头抬脚跟上去。 与此同时,就在前面的刘澈,不动声色地改变了原本要去兰妃宫殿的方向,脚尖一转往御花园去了。 侍卫也是个武功高强的,看他转变方向,不解地问,“殿下,后面有人跟踪,怎么还……” 刘澈抬手,竖起食指在唇边,“嘘,我想看看她跟我说什么。” 侍卫挑眉,没想到殿下知道后面那个人是谁,便也提起几分兴趣。 反正有他在,殿下总归不会出事就是了。 御花园离太和殿的路不算近,正好够刘澈跟赵飞喻把其他有心人给甩下。 几乎是赵飞喻离开宴席的同时,晏若祁也起身往外走。 五皇子正忙着跟旁边的大臣寒暄,看到刘澈和晏若祁接连离开,心里干着急,愣是没找到时机也脱身。 只好给自己的随从使眼色。 不知是周围太吵,还是晏若祁发现了压根没打算搭理,他和吕凡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在五皇子随从的观察下离开。 和赵飞喻那边不同,他们两个没有走太远,而是在附近的一个亭子里坐下。 当然,吕凡是不可以坐着的。 人多眼杂,新世纪的青年也得维持着等级秩序。 “三小姐已经过去了,王爷就不怕六皇子先入为主,认为她来者不善?” 吕凡挑眉,问道。 晏若祁摇摇头不说话,倒是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就是,他对赵飞喻有信心。 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很多出乎意料的惊喜。 不过眼下晏若祁还是有些担心,是担心赵飞喻的身体状况。 大病初愈就跳了那样一支耗费体力的舞,晏若祁实在是怕她吃不消。 方才的她是那样耀眼迷人,早该知道的,这样的女人,注定会散发光芒。 晏若祁默不作声,却又坚定信念,一定要强大,他不能容许别的男人用那样充满恶意的眼光去窥探赵飞喻一分一毫。 他要赵飞喻属于自己,全身心的属于自己。 晏若祁不回答,吕凡自己也能找到答案,还能自顾自地往下说,“那现在就看三小姐跟你的默契有多高了。话说,她知道你什么用意吗?” 听到这个问题,晏若祁抬头瞥了吕凡一眼,心想都说看默契了,要是和盘托出,那还算什么默契。 况且,晏若祁不说,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刘澈这人虽然和皇宫里这几位不大一样,但是也遗传了皇上多疑的性格,如果赵飞喻有备而来,说不准就被他看出来了。 毕竟晏若祁没办法确定赵飞喻的演技如何。 像赵飞喻这样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是出于一颗对刘澈的病有兴趣而靠近,更容易获得刘澈的信任。 “行了,我看出来了,今天晚上你算是甩手掌柜。倒是苦了三小姐,刚跳完舞,还得去问诊。” 吕凡笑了笑,骤然变得凌厉的目光从旁边草丛上刮过。 躲在那后面的刘崇随从,这会儿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正一身冷汗,并且认为自己如果被晏若祁的人发现了,肯定不能活着走出去。 殊不知,从他跟出来的那一刻开始,行踪就已经被人看在眼里。 他听到的,都是晏若祁想让他听见的。 晏若祁想的很好,刘崇不是喜欢听墙角么?那这次就让他听个够。 反正等他想去阻止的时候,赵飞喻已经大功告成了。 到时候刘澈只会更讨厌他,而不会对赵飞喻有什么反应。 微风阵阵,常人只会觉得舒服,但刘澈却受不住了,身子微微前倾咳嗽起来。 侍卫突然觉得自己任由刘澈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后面那人畏畏缩缩,不肯上前,亏得王爷还给她特意找了个安静地地方! 总算是到了御花园,这次赵飞喻没让刘澈再往里走。因为她不确定刘澈会不会对那些香味刺鼻的花有什么不良反应。 “王爷,请留步。”赵飞喻从后面不疾不徐地走出来,声音清晰地传入刘澈的耳朵里。 潆亲王回头,背对着月光,粲然一笑,看起来更让人如沐春风,如果他的目光没那么冷的话。 赵飞喻见过要杀人的眼神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反而更从容地走过去,“方才在宴席上我观察你很久了。” “哦?”刘澈唇角笑意扩大一分,似乎没料到赵飞喻会用这样的开场白,“那是小生的荣幸。” 换成刘崇这样说,肯定都会让赵飞喻觉得矫揉造作,再加上几分油腻。 但主角换成刘澈,赵飞喻只会觉得这人的有礼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那些王爵费尽心思都不一定能学来半分的优雅。 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换成其他地方,赵飞喻看到刘澈的第一眼,也能认出来他出身帝王家。 那是不同于五皇子身上的贵气,是让人心悦诚服,发自内心地认为他身份不凡的气场。 收回自己有些跑偏的思绪,赵飞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切入正题,“王爷,我觉得你有病。”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能治 刘澈:“???”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良好的教养让刘澈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他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看赵飞喻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可爱的动物。 像是猫,那种极其华丽的猫,在你面前,伸出它的爪子,有些“大逆不道”地勾住你衣摆,企图吸引注意力的猫。 不过有这种感觉显然只有刘澈一个人。 赵飞喻觉得自己表情非常真挚,并且有理有据。 可为什么王爷的笑容看起来阴测测的呢? 过了两秒钟,赵飞喻看刘澈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是说的有歧义,这才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看您脸色苍白,而且脚步有些虚浮,和人说话时的声音虽然正常,但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还有其他的一些症状,足以支撑我的这个结论。” 看了一下刘澈的脸色,发现还是那样笑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那就一律当作不信处理。 赵飞喻咬咬牙,亮出身份,“如果王爷有兴趣调查一下应该不难知道我出身当归谷。是棠姑的入门弟子。” “如果王爷还是信不过……” “不,本往绝对信得过你的身份。”刘澈开口打断赵飞喻,话锋一转,“可是,你这样是有什么目的呢?本王徒有残躯罢了,应当是没有什么可以入三小姐的眼。” 一番话说的戒备十足,却又让人没办法生气。 赵飞喻只觉得身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真没办法。 他不信任你,不是因为你不行,而是因为这么多年,除了兰妃,就没有一个人对他无条件的好过。 而赵飞喻站在这里,也没有底气说自己毫无所求。 看赵飞喻犹豫,刘澈又笑了一下,“看吧,三小姐也没办法说自己毫无目的,那就请便吧。” 说完,刘澈头也不回地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没等他走远,赵飞喻站在原地,扬声道,“如果我说毫无所求,王爷才应该觉得慌吧。” 这句话简直算得上是冒犯,刘澈身边那个侍卫都有些不爽,刚想出声训斥赵飞喻,就发现潆亲王居然笑了?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了? 如同赵飞喻心想的那样,刘澈肩膀颤抖了几下后,转过来。 表情看起来比方才暖多了。 “那三小姐怎么能确定你的条件我就能达成呢?” 狡猾的短命狐狸。 赵飞喻心里给刘澈送上一句评语后方才缓慢道,“我不是信任你。” ? 刘澈心里缓慢打出一个问号,表示他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 对上刘澈透亮的眼睛,赵飞喻补完这句话,“我是对自己眼光绝对信任。” 言外之意,我不会看走眼。 刘澈忘了今天晚上对着赵飞喻展露几次笑容了,他听见自己说,“可本王又怎么能确定你就能治好天下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病呢?” 嗯,知道自己有病,还不算无药可救。 赵飞喻像一个严格的教导主任,在心里给刘澈这个学生反复打上评语。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赵飞喻心里建立档案的刘同学,挑眉,“而且,本王也没几年好活,说不定禁不起三小姐的折腾。” 光风霁月,即便话里有些歧义,也不会让人往那龌龊的方面想。 “别的郎中没能治好,说明他不是当归谷的人。我曾经治过类似的病例,不符合六殿下口中的折腾二字。” “如果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下仍旧觉得无法相信,那除了亲身实验,小女也想不出其他能打消殿下顾虑的方法了。” 一番话不卑不亢。 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不是来求着给你治病的。 将自己的地位看得明白,着实难得。 “听说晏若祁的病,是你给治好的?”刘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给赵飞喻吓一跳。 什么病?难道是晏若祁之前中的毒吗? 看赵飞喻眼神下意识变得警惕,刘澈解释道,“这件事老五不知道,只有本王清楚。” 赵飞喻不确定是不是刘澈在诈自己,她只能装傻,“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祁王之前有过什么病,如果殿下指的是祁王不能言语一事,那显而易见,并没有好。” “而且,我也从未接手过这样的病人。” “之前在王府,倒是为老王妃诊治过,治的是偏头痛。这不是什么秘密,殿下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晓。” 刘澈看赵飞喻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正最开始赵飞喻眼神的变化就已经给了答案。 “好,那不知道三小姐想让本王做些什么呢?”刘澈转变话题问道。 赵飞喻松了口气,却又犯了难。 晏若祁没告诉自己啊,她如果随意说了,万一坏了大事怎么办。 赵飞喻又怕自己犹豫太久,惹得刘澈起疑心,只好假意思考一会儿,而后装作纠结的样子,对刘澈道,“那就换殿下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殿下帮忙的地方,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人情? 小妮子,你可知道潆亲王的人情多值钱。 刘澈旁边的侍卫眯起眼睛,顿觉赵飞喻不简单。 若是放在以前的潆亲王,可能他的人情还不值一文,但今非昔比…… “好。”刘澈点头同意。 他显然也有侍卫那样的顾虑,但到底是成大事者,也有孤注一掷的豪迈。 左右他也活不久,不如就让赵飞喻试试,这次他就赌赵飞喻能把自己的病治好,赌自己还能陪兰妃看上至少十年的新春。 “那事不宜迟,明天就开始第一次诊治?” 赵飞喻看起来有些着急。 相比之下,刘澈看上去就悠闲得多,“三小姐不用着急,近日本王风头正盛,等过几天本王给你传信再来也不迟。” 这倒是她疏忽了。 “好,一切全凭王爷吩咐。” 敲定了合作后,赵飞喻跟刘澈一前一后回到太和殿。 太和殿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谁的中途离场而冷下来,里面还是让人讨厌的乌烟瘴气。 目光落在晏若祁那里,他人还在,赵飞喻的心便安了不少。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必担心 可能是有心灵感应,赵飞喻看过去的那一刻,晏若祁的目光穿越了嘈杂,准确落在赵飞喻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后,赵飞喻冲他眨眨眼,随后落座。 一坐下就被柳温给拽住。 神秘兮兮地凑到赵飞喻耳边,问,“你是不是跟六皇子有什么事?” 这可不敢乱说啊,赵飞喻瞪大眼睛,转身抬手就去捂柳温的嘴。 “别瞎说!” “你紧张什么?”柳温眯起眼睛,像个大侦探一样,“你跟六皇子在外面商量好一前一后进来的吧?” 赵飞喻无语,这都能被看出来?难不成柳温这姑娘有千里眼顺风耳? “你……” “别解释,我都知道。从你坐下,六皇子那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两个人当着我的面就眉来眼去。” “方才还特意拦着我,原来是你自己有意思啊。小妮子,心思藏的这么深。” 嘴上虽然这么说,柳温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依旧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就是特意在调侃赵飞喻。 赵飞喻盯着柳温的眼睛,态度认真,“我再说一遍,没有。我不喜欢六皇子,方才出去也是为了透气。至于六皇子为什么看我,这个你就得是问他了。” 说到这里,赵飞喻停顿一下,然后抬手撩了一下头发,笑着臭屁道,“毕竟我这么美,人人都想多看两眼。” 柳温发现自己认真听赵飞喻说话就是个错误。 她为自己浪费时间的做法表示忏悔。 “呸!”柳温嫌弃地看赵飞喻一眼,端着酒杯往旁边挪了挪。 那边也坐着小姑娘,正是之前在赏花宴和她一唱一和的那个。 两人关系也不错,平时叽叽喳喳的好闺蜜。 这种场合就需要好姐妹一起八卦。 那边接到赵飞喻信号的晏若祁,目送着她坐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侧脸对身后站着的吕凡点点头。 吕凡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刘澈可刚回来,就被赵飞喻搞定了? 那被五皇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怀揣着一颗看热闹的心,吕凡勾起唇角,不屑地笑了笑,突然知道晏若祁为什么如此喜欢赵飞喻了。 尽管皇上再不肯承认,他也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就是,她老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皇上就自行离开。 这就让五皇子抓住了空当。 皇上走了,唯一一个可能护着六皇子的人都不在,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 “六弟,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你不打算喝一杯?”五皇子举起酒杯,看着刘澈问道。 刘澈知道他就是存心找茬,自己要是点头同意,并且跟着举起杯子,那他也就是个傻子。 当然,毫无疑问的,他觉得五皇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还是无药可治的那种。 六皇子便对五皇子的话,置若罔闻。 端坐在那里,任凭五皇子如何犬吠,也不给回应。 这可是惹恼了五皇子,当下他便将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声音有些大,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 有人发现气氛不对,便主动闭嘴,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漩涡中心的两个人。 不包括晏若祁。 实在是晏若祁姿态过于超脱自然,对于这样的龃龉毫无兴趣。 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场吵闹和他没关系。 “六弟这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五皇子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看起来不怀好意,就很阴险。 六皇子慢慢转头,好像才知道五皇子在跟自己说话。 “五哥说什么?”六皇子偏头皱眉,看起来很认真在听他说话。 五皇子将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往下压了又压,随后脸上露出有些狰狞地笑容,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那几个字一个接一个从牙缝里蹦出来,带着点威胁,“我说,六弟刚回来,这么多年没见……” “是,刚回来。五哥,我有点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五哥这么通情达理,应该会理解的吧?” 六皇子冷不丁说这么多话,没一个字是五皇子爱听的。 五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众目睽睽,他说错一个字,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为难六皇子。 “是啊,是。”五皇子越发咬牙切齿,“既然六弟身体不舒服,那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好。”六皇子答应的那叫一个快,生怕自己答应慢了五皇子再改口。 随后,五皇子就看到六皇子以他目前看来最快的速度,往太和殿外面走去。 看着六皇子离开,晏若祁这才哼笑一声,也跟着悠悠起身,看也不看五皇子一眼,离开了太和殿。 他都走了,赵飞喻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跟柳温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出去。 晚上光线不大好,外面看的也不怎么清楚,赵飞喻也没有那么躲着,直接就跟着晏若祁坐上一辆马车,往王府去了。 下了车,赵飞喻很自然跟在晏若祁身后往书房去。 此时已经深夜,整个王府几乎都歇下了,除了这两个刚回来的夜猫子。 吕凡最后进来,将门随手关上,笑着看赵飞喻,“说说吧,到底怎么搞定刘澈的?” 赵飞喻眨眼,第一时间往晏若祁那边去看。 她想知道晏若祁是不是也这个意思。 晏若祁也正在看着她,眼角也带着笑意,似乎很期待,“说说吧。” 在这两个人的注视下,赵飞喻这才确定自己在刘澈面前的卖弄可能都被看出来了。 她有些忐忑,“可能也没成功。” “怎么说?”吕凡没当回事,像开玩笑一样道,“就算没成功,大不了明天找机会再来呗。” 反正他这病可不是装出来的。 “当时他问我……”赵飞喻皱眉,将御花园里刘澈反过来试探的话给他们两个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赵飞喻还是一脸不安,“怎么办?是不是被他看出来了?” 晏若祁表情没什么变化,却认真摇摇头,“没有。他看出来是必然的。但是这是他有求于你,你不用焦虑。”?? 第二百八十七章 美梦一场 是啊,赵飞喻也知道这件事本质上其实是刘澈在求着自己。 毕竟有病马上不久于人世的人不是自己。 她这边可以再找一个合作者,如果找不到的话甚至可以选择破釜沉舟跟五皇子一战。可刘澈不行,他除了赵飞喻,很少有可能找到如此有自信能治好病的人了。 赵飞喻想了想,有些赞同地点点头。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她怕自己破绽太多,给刘澈一副急功近利的印象,到时候再连累晏若祁。 说到底,她的软肋也不过就是晏若祁而已。 看赵飞喻脸上仍旧有犹豫的神情,晏若祁笑了一下。 那是不同于刘澈的笑容。 大有一副雨过天晴的架势,像是冰雪消融,世界为之失去颜色。 赵飞喻看得多了,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失态,虽然还是会有些晃神,但好歹是没那么丢人。 能在晏若祁这样的笑容下找回自我,并且想起来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我这样做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问的其实有些无厘头。 但总归是担心晏若祁,怕自己做得不够完美。 晏若祁懂得这小姑娘的心态,拿着扇子的手抬起来,轻轻在赵飞喻额头点了一下。 赵飞喻心“碰碰”直跳,感觉自己整个人所有的感官一下都集中在额头那一块皮肤上。 只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就像是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好了,我看你有点喝多了,回去歇歇着吧。” 晏若祁没再继续说别的,冲门口的阿玉使个眼色,阿玉立马进来,站在赵飞喻半步远的位置道,“姑娘,回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何止是不早了,简直都要天亮了。 赵飞喻也没继续纠结,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 因为有点迷糊。 面前的晏若祁都重影了。 她没有傻乎乎地伸手问“为什么有两个你”,而是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木讷地跟在阿玉身侧回了房间。 也就是晏若祁的隔壁。 “姑娘,你有点喝多了。”阿玉一边伺候着赵飞喻洗漱,一边提醒道。 赵飞喻反应慢了点,但是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类似于耍酒疯之类的行为倒是没有出现。 她的大脑思索了一下这样的情形应该说什么后,才对阿玉道,“嗯,我也感觉有点多了。” “盛京的桃花酿原来真的后劲不小。” 说着,赵飞喻抿唇笑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给她添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婉不少,没了平日里的锋芒毕露,更让人心疼得很。 阿玉突然就知道为什么晏若祁这么宝贝赵飞喻。 换成她是男人,肯定也喜欢赵飞喻这样的。 在赵飞喻的配合下,阿玉也没费什么力气就给赵飞喻洗漱完毕,并且让人躺在了床榻上。 这次阿玉没有听赵飞喻的,而是歇在了外间的小榻上,怕赵飞喻半夜有什么事。 在酒精的作用下,赵飞喻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赵飞喻看到晏若祁和自己一脸情深义重地表白,说他也喜欢自己很久了,只不过天下未定,他不敢随便表露心意,怕自己哪天就马革裹尸。 梦里的赵飞喻也还是那么喜欢晏若祁,一点晦气的话都听不得,连忙伸手去捂晏若祁的嘴。 还没碰到他的薄唇,手就被晏若祁捉住。 他轻轻一拉,赵飞喻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跌入晏若祁怀里。 从晏若祁胸膛处抬起头,赵飞喻只看到男人勾起的唇角。 下一刻她便什么也看不清了,眼睛被一只大手给蒙住,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那人在自己唇上辗转反侧。 赵飞喻的感觉非常真实,甚至能敏锐地感受到有一只大手顺着衣摆钻了进来,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 她活这么久也没经历过如此刺激之事,下意识就去按住那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太大,被按住之后,晏若祁居然没有再动。 搞得赵飞喻还有点不知所措。 梦中的气氛刚刚好,她还不想就这么结束。 没等她想好应该怎么开口,就听到一阵悠远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飞喻?” “姑娘?” “三小姐?” …… 真是的,谁啊,把她所有的称呼都叫了一遍,像是她再多几个称呼都能叫一遍似的。 赵飞喻眯起眼睛,心里觉得厌烦,认为这人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人一点都没察觉到赵飞喻的情绪,反而还越叫越起劲,频率也越来越高。 赵飞喻烦不胜烦,最后忍无可忍道,“什么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飞喻也正好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一个美梦被打扰,赵飞喻有些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发现自己周围居然是亮着的。 等会儿,怎么还亮了?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蜡烛被阿玉都吹灭了啊。 赵飞喻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头昏脑涨。 “姑娘别乱动啊。”阿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赵飞喻听话没动,却勉强睁开眼睛,看阿玉,问道,“怎么了?” “方才我听见姑娘的呢喃,走进来发现姑娘脸色有些红,额头还烫,想着应该是发热了。便将郎中叫过来,但是郎中说男女有别。” “况且大半夜姑娘也没醒,就只能隔着帷幔号脉。之后郎中让我往姑娘身上涂一些酒,这样就可以散热。” “涂到一半姑娘按住我的手,还以为姑娘醒了……” 阿玉都解释到这里了,赵飞喻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她可真是缺心眼。 居然还当成了春梦?! 赵飞喻你可真是出息了。 “嗯,我就是醒了。”赵飞喻觉得如果再不说,自己的脸无形之中可能就要丢净了。 阿玉似乎是看穿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那姑娘,酒还继续涂吗?” 她是医生,自然也有理智。 不会因为羞愧难当,就不管自己的病了。 赵飞喻点点头,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对阿玉道,“麻烦了。” 反正她胳膊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造谣刘澈 她像一只死鱼一样躺在床榻上任由阿玉给涂酒精散热,心里却浮想联翩。 甚至还不知羞愧地偷偷回味起了方才那个梦。 真是太逼真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沉浸其中。 赵飞喻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晏若祁,此刻也正面临相同的境遇。 同样是桃花酿,晏若祁也没少喝,跟赵飞喻在书房分开回到房间后,没多久就睡了。 也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这场梦里,他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却又怕唐突了赵飞喻的事。 具体内容和赵飞喻的大同小异。 只不过晏若祁幸运了一些,没有发热也没有随从来打断,他一觉到天亮,直到醒过来身体的某处还在兴奋着。 晏若祁穿着一身纯白禁欲的里衣坐在床榻上平复了一会儿,才起身在下人的伺候下穿衣服。 去上早朝。 经过昨天的事,今天六皇子肯定要正式上朝。 刘澈昨晚不管不顾地让五皇子吃瘪,今天五皇子肯定要用手段找回场子。 晏若祁知道有好戏看了。 只是,五皇子段位太低,每次看他费尽心思陷害谁,晏若祁都觉得这人脑袋里缺了不少脑细胞。 否则怎么会缺心眼到这个份上。 上早朝的时候,赵飞喻不知道晏若祁离开,还睡得安稳。 毕竟昨天晚上发热折腾得太狠,整个人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就起不来,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阿玉看了看外面要离开的二人,最后决定只是告诉了吕凡。 明眼人都知道今天朝堂之上定是风起云涌,现在说这样的事,只会让晏若祁分心, 作为晏若祁的暗卫,阿玉有这样的义务为他考虑。 吕凡听了阿玉的话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件事我来和王爷说,你先去照顾吧。” 上朝时,晏若祁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正宗犬吠。 五皇子就像是一条疯狗,对着六皇子一顿输出。 晏若祁在心里嗤笑一声,觉得这就是个傻子。 但凡有点心眼,也不可能在今天对刘澈表现出这么大意见。 毕竟人是皇上亲自叫回来的,昨天晚上还给了那么大的排场,为的就是让别人知道六皇子受重视。 然而五皇子今天就这么不给面子。 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皇上也不可能轻饶了刘崇。 眼看着皇上脸色越来越黑,五皇子还没有收敛的意思,仍旧滔滔不绝,“刘澈身为六皇子,皇家威严,在封地时搜刮民脂民膏,不体恤……” “够了。”皇上突然开口打断五皇子的话,“这些你都有证据?” 可把五皇子给问住了。 他这么多年一直把晏若祁和太子刘吏当成自己的敌人,什么时候把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过。 生出想整刘澈的心思还是昨天晚上,一个临时起意罢了。 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多证据。 这些也是临时找人拼凑出来的“真相”罢了。 根本经不起推敲,五皇子硬着头皮说出来也是为了给别人眼里的刘澈,蒙上一层语焉不详的滤镜。 他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看怎么丢人。 皇上一拍桌子,“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没有证据的事,乱说?” “父皇,儿臣……”五皇子想要辩解,不服气刚才皇上为了维护六皇子而在百官面前训斥自己的行为。 今天应该不适合出门,五皇子又一次被打断。 只是这次打断他的人,是他谣言漩涡的主角。 刘澈照旧是先咳嗽两声,再慢慢悠悠地切入正题。 “儿臣在封地的七年,的确是没有那么上心。毕竟儿臣疾病缠身,自身难保尚且困难,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为百姓谋什么福利。” “所以,五哥口中的那些,不一定是空穴来风。父皇不必如此训斥五哥。” 说着,刘澈深深地作揖。 跟旁边气急败坏的刘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说出来的话主题是他自己的不是,可刘崇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皇上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生气,方才严肃的脸色也终于有所缓解,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可以称之为“慈祥”的表情。 “澈儿,如果朕的儿子都像是你这般,那大可以高枕无忧。” 他并不避讳五皇子还在朝堂上,很直接地道。 刘澈连忙称“不敢”。 这一次就是晏若祁,也不得不说一句,刘澈牛。 他就这样的身躯,居然还带着封地的百姓安居乐业,实属不易。 五皇子就是造谣,也不说个能找到理论依据的。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晏若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次的争吵真没什么看点。 五皇子肯定不会服气,要是就此偃旗息鼓,那岂不是变着法的承认自己在造谣? 他立马依依不饶道,“父皇,有利便有弊。刘澈能将这件事做的这么漂亮,肯定也是牺牲了什么为代价。” “那你觉得澈儿用什么为代价?” 皇上之前还觉得和晏若祁联手将太子扳倒的五皇子挺聪明的,如今一看,也就那样吧。有时候还不如太子呢。 这要是被五皇子知道了皇上的真实想法,估计会一头撞死吧。 伤害不高,侮辱极大。 “儿臣认为,搜刮民脂民膏,就是代价。”五皇子说的诚恳,也是打心眼里觉得刘澈不可能那么干净。 但凡是个人,就多多少少有点污点。 只要他能把这个污点利用好,那局势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何必仰人鼻息? 刘澈在旁边看的都快笑死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五皇子不那么好对付,觉得这是个可以称之为敌人的存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五皇子没脑子这件事刘澈已经说累了。 他简直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怎么可能配得上“敌人”这一词呢? 这次用不着皇上和刘澈来驳斥什么,后面拥护刘澈的个别大臣立马开麦,站在后面就语气阴沉,大大方方地给刘澈辩解,并且夹枪带棒地埋汰了刘崇一波。 第二百八十九章 无中生有 应该是被自己的拥护者给感动到,这次刘澈只是维持着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形象,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只是微微笑着,看起来对结果毫不在意。 能忍同晏若祁这般,也心甘情愿给刘澈竖大拇指。 这人还真是能忍,被五皇子当面污蔑也不骄不躁,淡定的不行。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刘澈有了皇帝的支持,那就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加上刘崇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加速器”,无法追赶刘澈的脚步,只能停滞在原地挨骂。 那天早上的早朝在皇上大声训斥五皇子中结束。 晏若祁动了动自己站着时间太久,关节都有点硬的腿,慢腾腾地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 等在外面的吕凡看到晏若祁出来,立马就迎过来,还特别八卦地问,“哎,我今天早上就发现五皇子脸色不太对,他是怎么了?” 晏若祁看了吕凡一眼,念在这人给自己捶背的份上,道,“被骂了。” 他声音很小,而且嘴唇动的幅度也很小。 声音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 离得远的人压根不知道晏若祁还能说话。 吕凡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就跟在晏若祁后面感叹,“天啊,那五皇子这是有点急功近利了,” 说到这里,吕凡又叹了口气,“也是,不急功近利也没办法。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万一明天就把太子的位置给了六皇子,五皇子那可太亏了。” 晏若祁摇摇头,不赞同吕凡的这个说法。 他侧过脸,完美挡住自己一张一合的嘴唇。 “皇上如果还聪明的话,那就不可能再立储。他儿子不太多,上来一个弄死一个,消耗量有点大。” 吕凡汗颜,说的吗是什么话啊,明明就是人,还“消耗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量产的商品。 他特别无语地看了晏若祁一眼,认命道,“那你说,他能怎么办?难道五皇子会止步于此?怎么可能呢。” 五皇子那个人的具体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通往目的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去。 “先稳住六皇子,免得布局还没开始棋子自己就毁掉了。”晏若祁现在说的其实都是自己的真是想法,只不过处理了一下,就变成了皇上可能做的事。 吕凡认同地点点头,他对这方面其实没有太多的造诣,只要能说服自己,那就应该是有用的。 晏若祁继续,“随后慢慢挑起内部矛盾,让我们三个内部消耗,反正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一定就是皇上了。” 他说的实在是坦然,让吕凡有了一种事情本应该就如此发展的错觉。 说完这些,话锋一转,晏若祁道,“反正我不会让他得逞就是了。想摆布我?那就试试看好了。” 听他说这句话的一瞬间,吕凡感觉自己好像在和一个帝王并肩走路,那种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让吕凡忍不住屏息凝神。 “行了,回去吧。”晏若祁将自己要分析的都说了一遍,就往宫外走。 一直到晏若祁要上了马车,吕凡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要说什么。 “赵飞喻生病了。”吕凡对晏若祁道。 晏若祁往马车上走的动作一顿,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坐进车里。 他好像没听到吕凡在说什么,又好像对赵飞喻没兴趣,就算她生病了,也跟他没关系。 一路上吕凡都抓耳挠腮,生怕晏若祁就这么回去了,大大咧咧地,提都不提赵飞喻一句。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那还说什么追不追求的,直接就是死刑。 事实上,就是吕凡多虑了, 一下车,晏若祁直奔浮月居,走的飞快,径直推开了自己卧房旁边的客房。 赵飞喻应该是刚用膳,脸色稍微带上了一点苍白,坐在那里跟阿玉讨价还价。 “我不想吃这个。”赵飞喻不卑不亢。 比赵飞喻还要不卑不亢的是阿玉,“不行。” “为什么?”赵飞喻无语。 阿玉更无语,“因为您昨天晚上生病了,郎中说今天要吃的清淡。” “我自己就是郎中啊。”赵飞喻继续狡辩。 最后阿玉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她把粥给赵飞喻盛出来之后,就出去了。 正好碰到进门的晏若祁,吓一跳,“王爷。” 晏若祁点头,示意阿玉快点出去。 阿玉:“……” 她没有想到自己就居然这么碍眼。 看到晏若祁进来,赵飞喻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不可理喻的梦,越大觉得自己中毒太深。 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后,赵飞喻才问,“王爷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可以一起吃。” 桌子上正好两副餐具,那是给阿玉的。 阿玉被赶出去了,那只能晏若祁“接盘”。 晏若祁没推辞,大大方方坐在赵飞喻旁边,两个人距离挺近,恨不得一伸头就能碰到。 对于这样的亲近,赵飞喻第一反应那就是赶紧逃离。 甚至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应付。 不过她注定想不出来了,因为晏若祁很快就跟她契合得默契。 这种让她下意识想要去亲近,反应过来又想要逃离的感觉,应该就是适应了。 这可怕的适应能力啊。 赵飞喻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晏若祁道,“王爷,今天早上的菜色有点潦草。您良久吃些,如果不行的话,那咱们就换。” 这明明是晏若祁的家,赵飞喻这么说也让他忍俊不禁。 “没有,很合胃口。你呢?”晏若祁抬眼看过去,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是一样的,赵飞喻一整碗粥就在那里摆着,一下都没碰。 之前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挑食的毛病,要知道就应该让郎中先治一下这个。 念头一出来,晏若祁就被自己给可笑到。 人家赵飞喻自己就是郎中,你还要把人家给送到谁那里去诊治呢? 见晏若祁盯着自己的饭碗看,赵飞喻特别豪迈地道,“王爷想吃吗?我可以分给你!” 谢谢,不用。 还用你分给我?明明我就是过来看着你吃饭的好吗? 第二百九十章 天下为媒 晏若祁对上赵飞喻满怀期待的眼神,做出了一个让她失望的决定。 “不用。”晏若祁轻轻摇头,又说了一句赵飞喻特别不想听到的话,“慢慢吃,生病了就要多吃一些。” 我没生病…… 赵飞喻真想顶他一句,可是不敢。 昨天晚上请郎中的动静大不大她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确定晏若祁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能装傻充愣。 毕竟昨晚一时冲动上去跳舞,让她有一种愧对晏若祁的羞愧感。 看赵飞喻如此词穷,晏若祁很满意地弯了一下眼睛,动作优雅地用膳。 赵飞喻好歹是没让晏若祁等太久,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强撑着将这一碗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美味的粥给吃光。 “王爷,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赵飞喻放下碗筷,也没心思跟晏若祁调笑,精神不太好地往后靠了一下,没有提前离席的意思, 也是,人家过来陪你吃饭,结果你自己先跑了,让人家自己坐在这里吃?哪有这么办事的。 赵飞喻自觉自己还算懂事,而且她心悦晏若祁,巴不得能多跟他相处一会儿。 就算身体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哪怕一会儿就让她去世,她也得多看几眼。 晏若祁倒是不知道赵飞喻心里这么百转千回,他冲赵飞喻笑了一下,像是在对赵飞喻方才乖乖吃饭的行为表达满意。 “午膳吃什么想好了没有?”晏若祁随口问了一句,又成功挑起来赵飞喻的焦虑。 不是刚吃完饭吗?怎么又要吃饭?一天只是在吃饭吗?没有别的事要做? 赵飞喻心里一排问号呼啸而过,手指曲起,不自觉地在腿上抓了抓,像是在悄无声息地发泄自己的焦虑。 看她肉眼可见的变得坐立难安,晏若祁才发觉自己算是踩到了雷区。 “没想好也不要紧。用不用把两个孩子叫过来陪你吃饭?”晏若祁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提完,就看到赵飞喻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只好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嘴, 赵飞喻还算是给晏若祁面子,半晌忍着不适,回答道,“再说吧王爷。” “好。”晏若祁也吃完了,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才对赵飞喻问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听说你昨天晚上发热,大概是去御花园的时候受凉了吧。” 昨天有阿玉跟着赵飞喻就料到了晏若祁会知道的事无巨细。 故而这会儿听他提起,也没什么反应,“嗯,应该是吧。” 其实她更多觉得是昨天晚上跳舞闹得。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大条,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晚上挑拨自己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了。 这么一想还有点气,赵飞喻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虽然昨天那个女人也挺丢脸的。 看赵飞喻脸色难看,像是在生气,晏若祁眉头一跳,还以为赵飞喻这是在跟自己怄气,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随后就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答。 晏若祁看赵飞喻这么认真的表情,想笑还不敢笑,只能憋着。 忍了一会儿,晏若祁总算是对着赵飞喻这张可爱的脸,将笑意压了下去。 “没关系,我记得。”晏若祁眨眨眼,像是为了配合赵飞喻的幼稚,故意道,“会帮三小姐报复回来的。” “那就好,”赵飞喻感觉自己一口恶气已经出了。 毕竟晏若祁还算是言出必行,信用度比较高的。 幼稚够了,就得说点别的,天下大事还没定,哪能一直胡闹。 “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赵飞喻看着晏若祁的眼睛问。 其实更多的是想知道晏若祁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如果晏若祁没有,赵飞喻会想个办法帮助晏若祁全身而退。 可若是有,那赵飞喻便是晏若祁的不二臣,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也一定志在必得。 “五皇子不足为据,有勇无谋,自作聪明。”晏若祁评价刘崇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怎么难听怎么来。 可不得不说的是,真非常准确,很难不赞同。 赵飞喻点点头,“那六皇子呢?你确定我把他病治好了之后就能不跟你争?凡事都要留后手。” 聪明如晏若祁,赵飞喻觉得自己的告诫其实是多余的。 晏若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受教了,又道,“六皇子刘澈,此人虽出身皇家,但幼时便被人算计,一身沉疴旧疾,面子上看起来温润如玉,实际上对谁都有三分戒心。” “他清醒得很,不认为皇帝这次叫他回来是真心实意想让他当太子。同时也对五皇子不耐烦得很。” 这个赵飞喻倒是略微清楚。 毕竟五皇子幼时对刘澈是那样的坏,就算小时候天真,也不能作为他脱罪的理由。 而且,一个孩子最坏能坏到哪里去?怎么有胆子做出将人推进池塘里的事? 定是有大人指使。 可笑的是,刘崇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赵飞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若祁算计人心,莫名的觉得这样的晏若祁很有魅力,让她很心动。 “总而言之,刘澈不会对五皇子心慈手软,皇上也不会和我和平共处。五皇子自然也是一样,一旦登基,这天下自然没有我晏若祁容身之地。连带着十万大军都要付之一炬。” “那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晏若祁顿了一下,看着赵飞喻的眼睛,语气坚定,“将天下握在手里,将命运握在手里。” 他没说出口的是,将其他人的性命,也一并握在手里。 赵飞喻不是什么圣母,也不想晏若祁赢了之后要将五皇子等人如何,只想陪他将这天下收入囊中。 届时再表露心意也不迟。 不成想,身边人可比她急。 不是没想过要事成之后,以天下为媒,求娶赵飞喻。 但那实在是太久了,这其中变数颇多,晏若祁不想自己某一天突然没了命,却连一个“爱”字都不曾对赵飞喻说出口,徒留遗憾。 所以他也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一切都说给赵飞喻听。 第二百九十一章 清理门户 “好。”赵飞喻郑重开口,将这天下都双手奉上。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赵飞喻刚吃完饭,正是有些慵懒的时候。 她就坐在晏若祁书房的窗旁,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是一只猫。 偏偏她答应晏若祁那句话的时候,态度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像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答应下来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 晏若祁也觉得很奇怪,他跟赵飞喻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 明明从来没这么正式地问过赵飞喻要不要加入自己,也没正式拉拢过赵飞喻。 之前的和盘托出,也不过是为了“交易”,即便那个时候晏若祁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在想什么。 而现在,自然而然的,谁都没有疑问的,赵飞喻就成了自己这边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 晏若祁手中还拿着毛笔,正在宣纸上写些什么,听到赵飞喻的回应,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赵飞喻。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有像是蓄谋已久。 总之,那一刻空气里都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晏若祁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的目光从赵飞喻脸上挪开,他在压抑自己的想法,生怕自己眼中的情绪给赵飞喻吓到。 垂眸后,晏若祁良久才低低地回应了赵飞喻一声,“那就谢过三小姐了。” 怎么突然这么生疏? 赵飞喻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翻来覆去地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明明自己是想好了要和他一起打天下,与整个皇室为敌。 那为什么晏若祁情绪还这么善变? 赵飞喻搞不懂。 一个男人的心思居然比女人还要捉摸不定,也不知道是自己眼光问题,还是晏若祁的问题。 最后赵飞喻也只当晏若祁是突然抽风,没说什么,坐在那里还很消停,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滋味。 她坐在那里晒太阳,晏若祁站在桌案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两个人各忙各的,谁也不出声,也算是和谐。 吕凡进来的时候就看但这样的场面,见赵飞喻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肯坐在那里小憩,吕凡便朝着晏若祁挤眉弄眼。 还偷偷竖个大拇指。 牛还是你晏若祁牛啊,能让人家心甘情愿给你办事,还对你毫无戒备。 认识太久,晏若祁已经能从吕凡各种小动作和微表情中看出来他的想法,这次也不例外。 晏若祁看吕凡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一阵汗颜。 想解释,又碍于赵飞喻还在这,说出来怕她误会,只能先忍着。 “王爷,骁骑营那边来了消息。”吕凡故意扬声道。 赵飞喻会意,将身上的毯子拿起来,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们聊,我先回去睡一觉。” “不用折腾,里面有床榻。”晏若祁在赵飞喻走出书房前开口道。 赵飞喻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晏若祁的眼睛,似乎是在问晏若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后者泰然处之,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再看看吕凡,好嘛,不愧是主仆,表情如出一辙。 合着只有她自己觉得突兀是吗? 吕凡这次过来,明摆着是有要事商议,她一个外人,这个时候出去避嫌,难道不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吗? 她不懂晏若祁怎么突然留自己。 是试探,还是示好? 其实不用示好的,就算他对自己没那么热情,她也会赴汤蹈火,只不过是能多一点失落。 既然决定的事,那就会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后面是不是有光明。 赵飞喻干笑一声,觉得晏若祁应该是说错话了,笑嘻嘻地继续往外走,还缓和气氛,“老王妃应该要叫我了,我先过去看看。” 直到门被关上,吕凡才忍俊不禁道,“看来你还是任重道远啊。” 老王妃都不知道赵飞喻回来了的事,怎么可能会找她。 这丫头找借口也不找一个能说得过去的。 晏若祁无奈摇摇头,知道自己是操之过急了。 可没办法,温香软玉就在眼前,还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果条件允许,晏若祁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拜堂成亲。 就是情况不允许! 他闭了闭眼睛,知道这件事还是急不得,不能吓到他的姑娘。 “说吧,骁骑营什么事?”晏若祁切回正题。 吕凡也变得正经起来,“冯将军让我给你带信,说皇上这两天往骁骑营里塞人,要安插眼线。” 安插眼线是肯定的。 他从边疆回来这么多年,总有各种势力要往骁骑营里安插人手,想在这块蛋糕上分一杯羹。 只是骁骑营自成体系,上下一心,突然来的人,肯定会受到怀疑。 熟识权谋的人不会去那吃苦,愣头青又不可能做到完美,这么多年骁骑营自己也清理出来不少别人的眼线。 晏若祁知道皇上不可能放弃,但是没想到最近动作会这么频繁。 “继续。”这件事一定会有后续,冯将军不是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 不出晏若祁所料,冯将军果然将那几个眼线给找出来。 “冯将军将人找出来,但是还没有动手,怕打草惊蛇。” 这可不是冯将军的性格,晏若祁笑了一下,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不就是觉得这是多事之秋,先把那两个眼线养着,等过了风头再扔出去么。 晏若祁却觉得没必要,“不用,直接扔出去,骁骑营不是什么收容所。” 难道是跟赵飞喻相处时间长了,居然耳濡目染了赵飞喻的霸气?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晏若祁帅呆了? 等等,晏若祁一直都帅呆了。 吕凡强大的求生欲迫使他又在心里补上了那么一句。 “这么果断吗?”吕凡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晏若祁点头,“一会儿就去做。冯将军在战场上驰骋惯了,用不着回来受着委屈。” 倒也是没说错,都是血海里拼出来的,凭什么护着你高枕无忧,还得受你气? “行,那我回去告诉冯将军。只是,下次也这么做?”吕凡问。 第二百九十二章 恩威并施 目送吕凡离开,晏若祁才将视线落回宣纸上面。 是一幅画,方才赵飞喻在这的时候画出来的。 画中人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阳光撒在她脸上,为她整个人增添光彩。 一颦一蹙都惹人注目,她一笑,世界为之失色。 晏若祁看着这幅画,却又觉得不大满意。 皱眉摇摇头,伸手想将那画给撕了重来,却在指尖触碰到画纸的时候犹豫了。 他还是不想赵飞喻的脸在手下变得破碎。 那是他挚爱的人,无论以什么形式出现,晏若祁都想她能好好的。 相比较这边的平静,五皇子那边可算是鸡飞蛋打。 自从太子被废,晏若祁拒绝合作以后,以前淡定的五皇子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这会儿简直就是暴躁的代名词。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离我远点,说的话让我不满意就滚的嚣张气息。 偏偏这人还位高权重,你要是不服气,也没办法。 五皇子坐在自家议事厅椅子上,看着下面的幕僚,脸色阴沉,像是外面的天气也变得不好。 “哑巴了?”五皇子嗤笑一声,“还是说今天的结果不如人意,你们也觉得本王要倒台了?” 幕僚纷纷下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五皇子如果倒台了,那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事已至此,临时倒戈的话,也得看人家六皇子给不给面子。 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死路一条。 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孤注一掷试试。 一个年纪大的幕僚颤颤巍巍道,“殿下息怒,这次的事的确是属下调查不周,让殿下蒙受委屈,属下该死。” 原本五皇子也没真的打算弄死自己这些手下。 毕竟光杆司令的下场也不是怎么好。 而且,这幕僚如此识趣,二话不说直接认错,让五皇子也找回了面子,这会儿心情突然也就没那么差了。 “怎么?”五皇子的脸还绷着,看起来不太好说话,“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本王来看,今天上午若是当场暴毙,你们还要狂欢几天吧?” 这种嘲讽的话一说,就算是认准了这些人里面有恶意撺掇的了。 那个年纪大的幕僚也没有解释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是如此怀疑的。 任由五皇子自己发泄半天,才在五皇子的气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开口劝了两句,“殿下,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小事?”五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幕僚,像是在问他“你缺心眼还是我缺心眼”。 被皇上骂了一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里子面子都丢净了。 这次他算是马失前蹄了。 说不准在京城里留下的好名声都被一个刘澈给毁了。 另外一个男人跪着道,“殿下,属下这边也没什么进展。” 别人都这样说,唯独到了他这里,刘崇眯起眼睛抬头看过去。 正好看到了京兆尹的弟弟,张大人。 “张大人也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吧?”五皇子语气凉嗖嗖地,还带着探究。 那个张大人很明显被五皇子的话给噎住,没想到浑水摸鱼还有翻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着变得不自然起来。 见他不开口,五皇子的这点耐心也被消耗光了,再开口就是声音极高,带着愤怒地道,“说话啊!张嘴!” “哑巴了?!”五皇子歇斯底里,这两天被刘澈气出来的气,这一下都发泄出来,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再这样接二连三地吼人下,张大人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支支吾吾,连忙想起两前几天在青楼里发生的事。 “那天之后栀子就再也不肯见我,总觉得我对她有利可图。” 张大人这句话说起来还有点委屈。 五皇子又是猝不及防的对视,随后变得冷漠,问张大人,“栀子不肯见你?怎么可能?” 张大人汗都快下来了,被五皇子强大的气场给吓得,生怕五皇子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随手给自己安一个什么头衔。 “属下想了办法,奈何青楼里的姑娘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这个都不用管,咱们能找到一……” 张大人努力把话说的快一点,这样一会儿五皇子说不定就会觉得很伤心。 这般想了一下,张大人又忍不之前把之前的事情想了一遍。只是从他这句话被打断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今天晚上的站队正式开始。 五皇子生怕自己的幕僚太少,就恨不得将招兵买马四个字放在脑门上,肯定要赛一个。 “别找借口。”五皇子不耐烦,将茶杯放在手里把玩,说不好哪下这茶杯就出现在谁的脸上了。 看五皇子脾气这么暴躁,张大人也只能严阵以待。 “我认为是有人在中间捣鬼,不然以栀子的头脑,是不会这么坚决的拒绝的。” 张大人想不出来理由,明明他都用栀子最喜欢的人来诱惑了,怎么还会失败呢? 看着张大人点头哈腰的样子,五皇子也没有被取悦,整个人还是被低气压笼罩着,看起来阴晴不定。 “那你倒是说说,谁在中间作梗?” 这可是把张大人给问住了。 要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哪还犯得着这样胆战心惊啊。 “这个,这个……”张大人感觉就是流年不利,居然撞枪口上了,还不如让五皇子直接骂两句好了,那用得着这么被人嘲讽啊。 “想不出来?那就给本王滚出去跪着。”五皇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看起来怪骇人的。 张大人放弃了挣扎,甚至觉得出去跪着倒是轻松了许多。 只要不用当场面对五皇子的低气压,怎么都好。 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只要不被人发现,那怎么做都是好的。 出去了一个,剩下的被杀鸡儆猴,也都跟着安静下来,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 “今天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本王一直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抛去刘澈回来的事,咱们也应该不受影响。面子都是自己的,别人不给你,你还能撒泼打滚?”??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 就像是在专门讽刺张大人一样,五皇子唇角的讥诮怎么看怎么嘲讽。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头眼观鼻鼻观口。 五皇子现在异常烦躁,众人怎么做都不对。 说话七嘴八舌的让他厌烦,一句话不说也让他觉得沉闷,总而言之,百事不顺。 和这边让人窒息的气氛不同,那边刘澈的的拂柳轩里看起来就其乐融融。 兰妃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来拂柳轩和刘澈商议。 “听说你父皇今天上朝的时候给老五训斥了一顿?”兰妃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幸灾乐祸。 毕竟他们的境遇其实也没差多少,没必要因为谁吃亏了就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 这会儿已经快要入秋,天气渐渐凉了,刘澈本来身子就虚弱,比不得旁人耐寒,老早就穿上了厚重的披风。 此时身上也披着内务府昨天紧赶慢赶做出来的披风,坐在窗户旁边看书。 见兰妃来了,才把书放下,安静地看着兰妃听她说话。 被问到了也是事无巨细,耐心回答,“是有这么一回事。五哥说儿臣在封地时对百姓剥削,搜刮民脂民膏。” 说到这里,刘澈顿了一下,想起来一件事,如果说出来应该会让母妃高兴吧。 只是,刘澈眸光暗了暗,他不确定那个女人能有几分把握。 如果贸然告诉了母妃,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刘澈这不算长的一生,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起起落落,对待这种过山车式的事情发展实在是有很多经验。 他却不能让家人和自己一般。 兰妃听出来了刘澈话里的未尽之意,等了半晌也不见刘澈将话说完,而是坐在那里发呆了。 不由得有些着急,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刘澈的袖子,“澈儿,怎么?刚才不是没说完吗?” “啊,母妃。”刘澈回过神来,垂眸道,“没有了,朝堂上大致就这么多。” 兰妃看刘澈状态不太对,但是也不好追问。 刘澈今年已经二十有八,潆亲王妃的位置倒是空着,却也有一些妾和通房。 兰妃在这种事情上从未挡过什么,也看得开,儿子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倒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想做什么就去做,半分遗憾也不要有。 所以在这样的事情上,兰妃也不会追问给刘澈太大压力。 “昨天晚上的宴席累坏了吧?”兰妃眼里都是慈爱。 刘澈点点头,倒是没有说谎推辞,“是有些疲惫,不过后来五哥要和儿臣喝酒,被儿臣拒绝了。五哥应当是记恨这个,方才说出朝堂上那番话。” 一听这话,兰妃眸中立马出现几分狠意,恨不得将五皇子手刃。 刘澈体弱多病这件事整个赵国都恨不得知道了,她就不信老五那句话是无意提起。 必定是蓄谋着,想要给澈儿一个下马威。 “澈儿,做你想做的,谁让你不舒服就报复回去,无需考虑那么多。” 兰妃是个通透的人,知道皇上就是在利用刘澈,当下肯定是要护着刘澈。 如果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对刘澈不利,皇上就算是为了大局考虑,那也得替刘澈说话。 所以刘澈这个时候不利用皇帝那点顾虑什么时候利用? 刘澈和兰妃是母子,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闻言难得笑了一下,随后又认真应下,“母妃,儿臣知晓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放松下来就差不多要用膳了。 刘澈刚想留兰妃在这里一起,就看到皇上身边的苏公公跑过来,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兰妃也心领神会,不用多说,主动起身道,“行了,本宫还和刘妹妹约定了一起赏花,就不陪你了。” “儿臣恭送母妃。”刘澈规矩道。 等兰妃离开,苏公公才走过来,“殿下,陛下叫您过去一起用膳呢。一桌子都是殿下喜欢的菜色……” 像是生怕刘澈不给这个面子,苏公公极力推销,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刘澈心里对这个烦不胜烦,却还得念在兰妃的份上,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冲苏公公点头,客客气气,“知道了,麻烦公公带路。” 坐在御书房旁边一个小屋子里支起来的桌子旁,刘澈知道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虽然皇上这会儿还在笑着,但他总能从皇上的眼神中看到什么叫做威胁。 像是在警告刘澈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不是喜欢和人争强好胜的性格,被皇上当面敲打也就是笑着不说什么,永远给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在封地怎么样,有学到什么?”皇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碗里,也不去看刘澈,声音里带着威严地问道。 如果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性格,不知道他背后在盘算着什么把戏,光是听着这样的话,很容易以为这是父慈子孝。 刘澈在心里冷笑,面子上依旧恭敬,“儿臣愚钝,七年也不过学会了一个道理。” “哦?”皇上抬眼,有些意外地看了刘澈一眼,“说来听听。” “儿臣初到封地时,那里的百姓都不认得儿臣,看官服还以为儿臣是朝官,各个愤怒,手里拿着物什,夹道而立。” “刚开始儿臣不知为何,命人去问,还未接近便被百姓扔出去的石子砸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污言秽语。” “那天异常凶险,儿臣的马车险些没能进入王府。还是侍卫情急之下拿出圣旨,迫于威严,百姓方才愤愤而归。” “之后经过调查发现,原来是之前的官员大肆敛财,加大税负,中饱私囊。克扣朝廷下发的赈济银子,导致民不聊生。” “这次百姓们选择反抗,生怕又来了一个贪官污吏,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儿臣知道的一个道理就是,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更何况人呢。” 说完,刘澈微微一笑,“父皇,您觉得儿臣说的对吗?” 皇上:我觉得我被内涵了,却没有掌握证据。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要命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久久没有人再开口,一时之间屋子里死一样的安静。 皇上端着碗,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澈看,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刘澈坦然视之,也不躲,也不觉得害怕,就这样安静地回视着皇上。 半晌,皇上才轻笑一声,收回视线,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盯着碗里的饭菜,对刘澈道,“对,把兔子逼急了都咬人呢。” 在一旁负责布菜的苏公公胆战心惊,手一抖好悬没把汤洒到皇上衣服下摆上。 被皇上不轻不重地盯了一眼,苏公公这才勉强将手稳住,这汤一滴不落地进了碗里。 “陛下,您慢点。”苏公公偷偷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为自己捡回一条命的行为点赞。 刘澈像是看不见这边的小动作,一个人喝汤还喝的津津有味,听到这句话,故作无邪道,“父皇,这汤的确不错。” “澈儿喜欢喝以后常来。”皇上这句话说的还算是慈祥。 一顿饭吃的有惊无险,刘澈从那离开,回到拂柳轩的一路,都在听随从叽叽喳喳。 “主子,您怎么能啊,当时皇上的脸色都难看极了。”随从下了个半死,在刘澈周围道。 刘澈闻言嗤笑一声,表情难得看起来有些冷,“难看极了又能怎么样?左右不过这条命也给他就是了。” “主子,主子!”随从被刘澈“大逆不道”的话给随从吓得差点跪在地上,语气焦急地左顾右盼,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主子!”叫落雨的随从一脸紧张。 刘澈浑不在意,对他道,“母妃说的话给了本王启发,如果这点自由都没有,又凭什么让本王受摆布呢?” 落雨可理解不了这群神仙的想法,他只知道,这样的话落到皇上耳朵里,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死路一条。 到底是随从,格局小了点,刘澈还是不放在心上,“行了,别这么战战兢兢。虽说不是在封地,本王的的态度却也表明了。” 别把本王逼急了,不然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落雨真给跪了,“王爷,咱们回去吧?行吗?” 这回刘澈没有再为难落雨,抬脚跟着回去了。 这一句落雨都忐忑不安,不光要留意着刘澈的状态,生怕刘澈再语出惊人,还要看看旁边,惦记着别有什么人在偷听。 反正落雨才是那个最惨的人。 好不容易回了拂柳轩,落雨松口气,跟在刘澈旁边,问道,“王爷,咱们用不用把幕僚叫过来商量一下?” 眼看着别人都有自己的幕僚,这会儿指不定都密谋着如何使绊子呢。 怎么说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落后了啊。 即便王爷没有和他们争皇位的心思,那也得拿出点态度来,免得五皇子那只属狗的东西胡乱猜忌。 这可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了,刘澈自己还悠哉得很,往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躺,看起来很惬意。 “给本王拿毯子过来,院子里有些凉了。”刘澈吩咐道。 没理落雨方才说的那个话题。 落雨心里着急,也不能在刘澈面前表现什么,只好咬咬牙,给刘澈去拿了一床毯子过来。 这下算是暖和了,刘澈眯起眼睛,看起来很舒服。 主子很少有能睡个好觉的时候,病痛时常折磨得他半夜醒过来,就算平时,也是很浅眠。 主要是被封地那些刁民给逼的。 刚去的时候,那些百姓白天假装已经跟和解,达成共识,会在朝廷的帮助下越过越好。 然而等到了晚上,这群人就原形毕露,拿着凶器大半夜地闯进来,想要趁着半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弄死刘澈。 别看刘澈不受宠,早早地就被赶到了封地来。 实际上,人家也有自己的势力。暗卫什么的人手也不在少数。 这群刁民怎么说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被暗卫抓住之后,虽然已经及时处理,但还是会把刘澈吵醒。 那之后,刘澈无论在哪里睡觉,都会留一只耳朵,怎么也睡不踏实。 落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真的心疼主子,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他们的命了吧。 抗争也没什么用。 只是,落雨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倒台,原以为要在这穷乡僻壤过一生,却一朝鸡犬升天,一并被叫回了盛京。 眼看着王爷在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能睡得实了,落雨心里高兴,更多还是不解。 按理来说王爷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可是生理表现出来的特征不会骗人。 那就是说,王爷之前选择安静,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而现在,猛龙过江,刘澈回到了可以让他大显身手的地方,故而也睡得好了? 落雨不敢揣测过头,只能小心观察着。 算了,养好精神才能打胜仗,还是让王爷睡吧。 落雨闭上嘴,站在不远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为入眠的刘澈保驾护航。 与此同时,赵飞喻从晏若祁的书房出来之后,去了晏予安上课的地方。 夫子知道晏予安回来之后,立马风雨无阻地过来上课。 看见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弟也回来了,夫子合不拢嘴。 为了印证赵予宁没有落下课程,夫子当着晏予安的面提问了很多问题。 让晏予安目瞪口呆的是,赵予宁能回答上来百分之八十。 夫子本来打算的是赵予宁只要能回答上来百分之五十,那就可以过关。 现在看来,赵予宁没让自己失望。 夫子摸摸胡子,赞赏地点头,示意赵予宁可以坐下,随后又龇牙咧嘴地恐吓晏予安,“世子,看见了吗?” 晏予安觉得牙疼,“看见了。” “赵予宁离开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落下课程,回答的问题准确率比你的还要高得多。世子,你觉得这应该怎么办?” 夫子一板一眼,就是要晏予安的一个准确回答。 晏予安牙更疼了,小声地“嘶”了一声之后,乖乖对夫子道,“应该努力,在赵予宁吃饭睡觉的时候努力。”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规中矩 这样中规中矩的回答才是夫子喜欢的,他看了晏予安一眼,觉得这个小世子还不是无药可救,脸色缓和了一些。 “上课吧。”夫子将书拿起来,直接切入正题。 站在桥另外一边悄悄观察的赵飞喻,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为自己的女儿欣慰的时候,赵飞喻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晏予安。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跟赵予宁太像,像到眼中的双胞胎。 不,这个性别来看,应该是龙凤胎。 可是,怎么能呢?她当时又不认识晏若祁,怎么可能躲得过赵婉莹派过来的人,再顶着药效找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为爱鼓掌呢? 这件事情就算是放到新世纪来说都狗血得很,更何况是现在了? 这件事不能深究,背后一定全都是惊天大秘密。 赵飞喻决定暂缓一下思绪,免得忧思过重,到时候连自己的亲信都搭进去。 这样一想,赵飞喻感觉自己的内心通透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从头淋到尾,将整个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冲出来。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自己面前摊开,一步不让,迫使赵飞喻去为这个问题思考。 赵飞喻主动回避这个问题已经六年了,早就思维定型了,觉得是自己的失误,不然再早一些,孩子是不是就找到爹了吗? 虽然有可能代价就是她身份的暴露,但是那对于赵予宁的后半辈子家庭圆满,赵飞喻也甘之如饴。 赵飞喻不知道自己站在河对岸看了多久,等到阿玉姑娘找过来时,赵飞喻这才回过神来,腿一软,差点从河岸上摔下去。 站的时间太长了,赵飞喻腿都麻了。 还是阿玉眼疾手快力气也大,一把就给两名有客的名单抢走了,让赵飞喻无奈,一群酒囊饭袋,这都不把握住,不知道能怎么样。 阿玉其实也没看,方才将名单拿过去,也是想着给一个面子。 给一个赵飞喻和自己坦白的面子,谁知道她在酝酿哦。 半晌,赵飞喻也没打算跟阿玉说什么,从河对岸收回目光,小声问阿玉,“怎么样?不合适吗。” 阿玉不知道赵飞喻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还在这里等。 听了赵飞喻问话,阿玉摇摇头,王爷没说什么,只说让赵飞喻歇着,这两天容易风寒。 赵飞喻懒得打哑谜。 之前过来也是想看自己的女儿,看看这个笨蛋小孩,现在看完了,也是没什么事了,下午睡觉应该就算是最激的文理。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爷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赵飞喻哪怕对着一个暗卫,态度都是和蔼可亲的。 哪里用的着什么有的没的。 回了房间,赵飞喻有些风寒,自己给自己号脉后,决定先躺两天,这样就会有好的茶具。 当然,还是晏若祁让人送过来的。 也不知道晏若祁有什么癖好,居然喜欢收集茶具。 偏偏收起来之后,还送给亲近之人。 赵飞喻想着想着思绪就偏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晏若祁,还是说为晏若祁付出已经形成了习惯? 这种问题绝对不能深究,赵飞喻觉得自己有这个功夫,还是赶紧读两本书。 执行能力也是够强的,古今有能力得效果。 “你先回去吧,我看看书。”赵飞喻对站在一旁的阿玉道。 阿玉嘴唇子都是骤然上火才有的裂口,偏偏始作俑者还不知道,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居然还拿了一杯不明液体。 说是不明液体,那里面其实就是一杯茶水,赵飞喻用来提神的。 被赵飞喻赶了,阿玉也不好非要留下来。 看了两眼,确认赵飞喻短时间内是用不着自己后,阿玉这才从赵飞喻房间退出来。 出门之后,阿玉也没有直接去晏若祁的房间,还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太久。 不然赵飞喻说不定就会膈应,怎么做都是问题, 浮月居里的吕凡,站在晏若祁面前,听到晏若祁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直接蹦出去。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这样的话都嫩俩说出口?”吕凡一脸恨铁不成钢,“要是人家赵飞喻不喜欢你,反过来再摆你一道,你说你可怎么办?” 晏若祁这个倒是不在意,他确定以及肯定,赵飞喻就是喜欢自己的。 他的喜欢是双向奔赴,不是一个人的努力。 所以将自己以后的打算,都说给赵飞喻听,才算是正解。 晏若祁笑了一下,看着吕凡道,“凉拌。” 吕凡:……行吧,算你厉害。 “那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么?”吕凡总觉得这样盛大的晚会之后,肯定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估计也能牵连出来一场惊世骇俗的奇案来。 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准确的,不然那就是记错了。 “怎么做吗?”这是晏若祁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样的话题,上一次为了敷衍,这一次为了脸面。 对上吕凡求知若渴的眼神,赵飞喻决定还是不解释得好,不跑肯定是,出怕我是跑了。 于是乎,第二天,王府好像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动物迁徙。 一个两个地都偷偷跑了,去晏若祁旁边,去别的院子,反正就是不在吕凡面前晃悠。 赵飞喻那会儿才过去,很多礼数也不懂,让人险些看了笑话。 还是晏若祁看不下去了,偷偷找了个宫人过来教她。 被嬷嬷强压着压腿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好过,赵飞喻觉得自己学这些东西纯属多余。 但是一看到晏若祁期盼的眼神,赵飞喻就说不出打退堂鼓的话。 不过,赵飞喻又有了自己心中的画面。 那就是,中国风的感觉更浓郁了一些。 而要是能有鼓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晏若祁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吕凡听。 吕凡当然会觉得说和没说一样,但是他赶快就会发现,原来人家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问题啊。 只不过自己是乌鸦嘴而已。 乌鸦嘴这一次决定不说话。 他就站在那里,点点头,“好。” 第二百九十六章 晚安 其实吕凡想说的话,跟赵飞喻想的差不多,那就是无论晏若祁做什么样的决定,他们两个都会陪着。 视死如归。 视你如归。 晏若祁看了吕凡一眼,差不多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行了,这种事情我来操心,你们想好应该怎么去做就行了。” 吕凡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这样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出去,骁骑营那边刘旭还找我有事,我过去看看。” 更多的是想给晏若祁和赵飞喻创造相处的机会。 反正赵飞喻知道晏若祁的秘密,也用不着他在这里当什么代言人。 “刘旭找你能有什么事。”晏若祁感觉最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吕凡平时最讨厌骁骑营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要求去。 真不知道刘旭什么时候在晏若祁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被晏若祁这么问了一句,吕凡心里恨铁不成钢。 但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他知道王爷性格是有些傲娇,要是什么事都点透,应该会让他觉得没面子吧。 这样想着,吕凡只给晏若祁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后,便推门而出。 书房的门好像就是一个封印,封印打开,意味着外面的牛鬼蛇神都能进来,他就得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晏若祁对着吕凡的背影摆摆手,还以为自己的兄弟突然有了什么秘密,也没多问,自己随手摊开一本书。 这书也没什么内容,讲的就是兵法,他早就烂熟于心。 再说了,现在看得在多,也没什么用。 太平盛世,南蛮北夷都俯首称臣,用不着他们这些武官。 不过令人讽刺的是,这样的太平盛世却没有他们这群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的一席之地。 居然还要他们自己想办法,在这样的尔虞我诈里,寻出一条生路。 可能这就是,躲过了敌人的攻击,却躲不过自己人的算计。 晏若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书合上,随后也推门而出。 自己一个人研究,总归没什么意思,他还在考虑时间的问题。 拖不下去了,赵飞喻就在面前,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那就要加快进度。 最有竞争力的几个皇子,分别是前太子刘吏,五皇子刘崇和六皇子刘澈。 目前前太子刘吏已经解决,这人目前就被囚禁在天牢里,不足为惧。 那就剩下刘崇和刘澈二人。 刘崇此人阴险狡诈,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生气的时候就会方寸大乱。 晏若祁目前利用他这个弱点,已经给他设了不少陷阱,也都被他一一中招。 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五皇子不乏足智多谋的幕僚,那些人如果敢于劝谏,刘崇将这毛病改过来是迟早的事。 如果刘崇再机智一点,估计还会利用这个来反过来算计晏若祁。 所以说,见好就收,还得再想一个别的办法来对付刘崇。 至于刘澈,性格冷漠,体弱多病,对身外之物不甚在意。但是涉及到皇位就不太好说了。 哪有什么人不希望自己过得更好呢? 所以晏若祁先让赵飞喻去接触刘澈,毕竟在生命面前,其他东西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晏若祁将人心都算计的明白,却唯独漏了自己。 之后呢?他应该何去何从? 当皇上么?登上皇位吗?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难道不是被逼无奈,想要活下去才这么做的吗? 晏若祁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很无奈。 “没关系,想不好的话慢慢想。我愿意随时倾听,当然,前提是你愿意说的情况下。” 赵飞喻给晏若祁倒了杯茶,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和她平时在暗阁的形象也不大一样。 若是那些暗卫知道自己的主人居然是这样温柔的姑娘,可能会觉得异常惊讶。 毕竟他们有幸看到的,都是杀伐果断,遇事冷静的赵飞喻。 晏若祁收回思绪,看着赵飞喻的眼睛,“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边疆需要我,国家需要我,我便出战,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太平。” “十年如一日,在边疆厮杀,能做的我都做了,无愧于心无愧于人。” “班师回朝那天,我以为天下不需要战神,我就回来了,回来之前甚至还以为可以去别的地方发挥作用。” “就算没有地方让我大显身手,也可以。只要能护住我想护住的人,怎么都行……” 之后的话,就是不用晏若祁说,赵飞喻自己也能猜得出来。 朝廷对待这个战神的态度,让人心凉,让他们觉得这十年的付出,是没什么必要的。 甚至认为自己护着的,不过是一群白眼狼。 晏若祁眼神暗了几分,赵飞喻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便伸出手,大着胆子握住了晏若祁的手。 “没关系,你还有我。”赵飞喻说的认真,然而说完之后,对上晏若祁的眼睛就后悔了,怕自己表示爱意太过明目张胆,吓到晏若祁,连忙补充,“对,还有吕凡,我们都陪着你。” 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阿鼻地狱。 晏若祁眉眼弯了,知道赵飞喻什么意思,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小女人可爱得紧,却碍于时间问题,不好回应什么。 但他也不舍得让赵飞喻失落,便对赵飞喻点点头,“那一言为定,我不放你,你就得一直陪着我。” 赵飞喻脑海里瞬间炸开了烟花,大脑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确定晏若祁是什么意思,觉得晏若祁可能是在回应自己什么,又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怕晏若祁对所有人都这个样。 最后还是晏若祁打破了平静,冲赵飞喻眨眨眼,“天色不早了,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说过的话,如果觉得麻烦,也可以早点睡。” 女孩子嘛,就是用来疼的。 这句话晏若祁不敢说,他怕自己挨打。 赵飞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对晏若祁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晚安”。 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晏若祁但差不多猜出来了,回了句“好梦”。 第二百九十七章 指派 如果日子能一直风平浪静,自然再好不过。可惜,就算是太平盛世,暗地里也是风起云涌的。 各方势力来得及做小动作,致力于给自己的对家找点麻烦。 然而就是他们这样专注的态度,很快就捅出了麻烦。 神仙打架,遭殃的就是这些凡人。 朝廷派出去的命官查案,却和当地的官员勾结。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去了,也是个识时务的,立马接了钱,在地头蛇的安排下,好吃好喝地享受了半个月就回来了。 给皇上的答复就是一切安好。 皇上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当地民不聊生,百姓吃不好喝不好,赈灾的银子被人中饱私囊。 就是个小小的县令都富得流油,可见那里问题到底多严重。 然而这人居然说一切安好? 皇上当即发怒,手边有什么扔什么,要不是那人站的远了点,八成都得给当场砸死。 眼看着整个朝堂上飞舞的都是各种奏折,除了皇上的怒骂声,就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各位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站在那里如同雕像,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在这样的关头被临时指派出去当这个命官,再去那查一次。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做的事。 很容易被暗杀,当然,如果你很警惕,还很厉害,能在各种人都防着你的情况下将证据搜查的七七八八,那就当上句话没说, 晏若祁冷眼旁观,这种事发生的次数不少了,之前皇上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态度,怒骂一顿之后,再派人过去。 后面的那人自然会吸取之前的人的教训,但也不过是和那些乡绅世家再次达成共识。 让他们自己壮士断腕,随便拿出来点证据粉饰太平,将一些没什么用的产业舍弃查封,堵住皇上的嘴,保住其他的产业。 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很聪明的,因为那个朝廷命官的钱,还是照拿不误。 之前去第二遍的人都是前太子的,也就他的人和他一样圆滑贪心,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回随着刘吏下大狱,他那一党的人也被发落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这次肯定不会用他们就是了。 至于用谁的,晏若祁觉得可能是刘澈。 刘澈势头正猛,皇上要是有意扶他上位,那肯定会利用这次的机会,为刘澈来积累功劳。 只是晏若祁现在还看不出皇上什么意思,静观其变。 眼看着那个朝廷命官被当场拉出去,发配大理寺审讯,说不定就是秋后问斩的下场后,晏若祁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什么看法,也觉得这样的事处理起来琐碎得让人心烦,其中的弯弯绕加起来恨不得能绕地球两圈。 晏若祁是脑血栓十年以上才会想去。 随着那人的出去,这朝堂之上再次安静下来。 死一样的安静,让人感觉到非常难受。 压抑,窒息,总而言之,没有一点是让人舒服的。 晏若祁可能也是觉得无所畏惧,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不受影响。 但是为了不在这个时候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晏若祁也微微颔首,看起来和其他人也算是融洽。 即便这样,也没有逃过去。 与其说是晏若祁没逃过去,还不如说是皇上压根没打算放过他。 “爱卿觉得谁可以胜任?”皇上声音威严,说出来让人无法直视。 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没人说话。 皇上挑眉,冷笑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众爱卿不说话,是怕这样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不成?”皇上问。 语气有些冲,但是还是没有人回答。 “好啊,好!”皇上用力拍了一下桌案。 这回大臣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直接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胆战心惊道,“皇上息怒!” 期间还掺和着两声来自刘澈的咳嗽声。 “息怒?”皇上嗤笑一声,觉得自己不被气死就不错了,还息怒呢。 这群胆小怕事的东西,平时拉帮结派的时候没看到他们这么胆小如鼠。 这种时候自然要可着自己讨厌的人来吧。 皇上也没铺垫,直接就点了晏若祁的名字。 “祁王怎么想的?” 嚯,还给晏若祁惊讶到了。 他以为怎么说也得是让刘澈去,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晏若祁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想法就是:刘澈是不是哪里得罪皇上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往刘澈那边去看。但是他知道,刘澈这会儿肯定在看自己。 因为整个朝堂上,几乎都在看自己。 有幸灾乐祸,有担忧,有隔岸观火。 通常这句话一出来,基本上就是宣判“死刑”了。 可落到晏若祁这里,那就不一样了。 晏若祁抬头,朝着皇上一拱手,旁边吕凡立马出来,回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这几天感染风寒,身体不甚舒服。南方水乡细雨连绵,不适合王爷的病,所以,还请皇上另择精英。” 呵,说得好听,感染风寒,怎么没听晏若祁咳嗽两声呢? 知道晏若祁是在推辞,风寒也不过就是个借口,皇上在心里冷笑一声。 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晏若祁。 他作出关心的模样,“爱卿感染风寒了?那稍后让太医去瞧瞧。” 这就是非晏若祁不可了。 晏若祁实在不大想去。 江南水乡那种地方除了气候让他觉得不适应以外,就是位置过于偏远。 这一路最快,也得两个月能回来。 两个月不能见赵飞喻,他做不到。 还是害怕赵飞喻一个人在京,有什么人找麻烦的话没办法应付。 他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么一个人,出了什么差池,晏若祁恐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有屠了盛京的想法。 “皇上,其实王爷……”吕凡看了晏若祁一眼,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后,确定想法后,才继续道,“之前在和北夷作战时,曾经被下毒,一到月中的某一天,就会突然发作。” “发作?”皇上眉头一皱,“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卖女儿 吕凡抖了一下,像是怕因为这个问题而被怪罪一样,道,“皇上,之前王爷没说,是怕被敌国听见,到时候他们借机攻打进来吃亏的是赵国。” 这倒是没说错,皇上也觉得这个借口可以说服。 只是…… “发作起来的症状是怎么样的?”皇上还是维持着脸上一副担心的样子,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心大将军身体出问题。 其实也是害怕晏若祁嘎嘣一下没了,赵国没有战神可以威慑边疆。 也正是如此,这几年皇上虽然忌惮晏若祁,但到底也没有对晏若祁过于放肆。 “力气全无,没有自理能力,只能躺在床榻上,一整天。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力气才会一点点恢复。” “整个过程十分痛苦,重复周期大概是七天的样子。”吕凡小心翼翼,像是这么说两句都会让晏若祁觉得痛苦似的。 再看晏若祁,沉着一张脸,像是对吕凡说出这个秘密的行为不太满意的样子。 “这是真的吗?祁王?”皇上转头,看着晏若祁问。 晏若祁点点头,还是站在那里,沉着脸。 “这样的话……”皇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想一个办法。 他想让晏若祁去,因为这是目前可以打压晏若祁的最快速的办法。 皇上是算准了去江南的就没有一个能干净回来的,自然也把晏若祁当成了那一类人。 要是晏若祁去了,他再暗中派另外一队去查,回来将晏若祁贪污受贿的证据摆出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削弱晏若祁兵权。 这个机会皇上等了太久,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就地放弃。 想了一下,皇上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面容。 是赵飞喻。 “朕之前听说,安平侯府的三小姐赵飞喻,曾经去王府给老王妃治过病?” 皇上问。 晏若祁心里觉得不妙,这种时候提起赵飞喻,不知是何居心。 但问题还是应该回答。 吕凡的答案很有技巧性,有所保留道,“老王妃头痛的毛病年头很久,许多太医都无计可施,三小姐到底是年轻,也只能缓解一二。” “可是听说老王妃最近不是都能睡着吗?”皇上就没打算给吕凡含糊其辞的机会。 被他当场戳穿,吕凡也不觉得尴尬,不过是顿了一下,就继续道,“是能睡得着了。” “朕还听说,三小姐出身当归谷?” 反应再迟钝,脑袋再闷的人这会儿也能听出来皇上是什么意思了。 摆明了,想让赵飞喻给晏若祁解毒。 如果逃不掉,那就得利用这件事,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这是吕凡一直信奉的行为准则,并且牢记于心。 “三小姐六年前被侯爷不分青红皂白赶出侯府,的确是当归谷收留了她。只是,医术不似其它的东西,学个一年半载就纯熟。” “除非是从小学医。而赵飞喻很显然不符合这一条。” “所以说,三小姐的医术治疗一下老王妃这样的头疼脑热尚可。但对上王爷这种几乎无药可解的毒,就会黔驴技穷了。” 吕凡一番话说得很有技巧。 既夹枪带棒地表达了对安平侯将赵飞喻赶出去的不满,又表示了赵飞喻的医术不足,没办法解毒的事实。 皇上不是个缺心眼的,如果这种情况下,还坚持让他们一同前往,那传出去,天下人都会选择对朝廷破口大骂吧。 失了人心,那才是真正的亏本。 然而就是这时,安平侯这个不怕死的,居然站了出来。 只是安平侯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整个人都跟着憔悴了许多。 应当是受到了前太子倒台的影响。 如今他的权势也没有之前那么了不得,没有那么多人恭维的他,像是一下子掉了好多档次。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人会说风凉话。 说安平侯当初就是糊涂,居然去抱太子的大腿,忘本! 要是一如既往地跟着晏若祁,现在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好歹也得是朝中重臣。 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臣有话要说。”安平侯跪在中间,声音苍老道。 皇上眼前一亮,似乎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破天荒地给面子,居然让前太子一党的人开口说话。 “爱卿尽管说。” 这可真不是什么对待罪臣的态度。 晏若祁眉头一跳,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像是为了印证晏若祁的猜测,安平侯开口,无缝衔接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臣可以性命担保,三女儿赵飞喻,医术高超。不光解决了盛京里所有郎中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老王妃头痛的问题,还有本事同时蒙蔽十多个人的感官。” “臣之前不幸中招过,那天险些没能活过来。”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歧义。他怎么不说自己是被气倒下的呢? 让人以为是赵飞喻把他毒的呢还。 晏若祁皱眉,倒也没什么表示。 吕凡却开口反驳,“这么说的话,安平侯的意思是贵府小姐的医术了不得了?比起有几十年丰富经验的郎中还要厉害?” “再说了,这些都是安平侯一人之言,谁知道是真是假。” “是啊,谁知道真假啊。” “自己的女儿,肯定不会说不好啊。” “怎么说也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吧?” “安平侯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 各种声音,伴随着吕凡的反驳声声入耳,简直就是在凌迟安平侯的灵魂。 安平侯瞪着眼睛,也不回应什么,只是看着皇上。 他知道皇上想做什么,这里面也有他赌的成分,赌这次整晏若祁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他是太子一党的重要。 “爱卿不用急,先听安平侯将话说完。”皇上开口道。 安平侯终于松了口气,这就是要整晏若祁的意思了。 今天这件事结束之后,别人可能会骂他安平侯冷血,居然连亲生女儿也可以出卖。 但是他无所谓,反正赵飞喻本来也没把自己当过赵家人。 甚至还胳膊肘往外拐,一直在帮晏若祁。 别以为他不知道。 “总而言之,可以让小女尝试一下。”安平侯做最后陈词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女医 皇上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心里也是有些纠结。 他其实有点害怕直接让晏若祁去,晏若祁心有不满。 当然,晏若祁不满意是其次的,这次又不是去和什么敌国皇子联姻,不过是让晏若祁去江南整治吏治。 若是晏若祁能整治的好,那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是失去了一次削弱晏若祁权利的借口而已,皇上还没有糊涂到为了对付晏若祁什么都不顾的程度。 如果晏若祁这次没有整治好,让人抓到了把柄,那也是不错的。反正一共两件事,只要能成就其中一件,自然就不算亏。 这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好事,别人就算是觉得皇上在算计晏若祁,应该也没有证据。 思来想去,皇上越发觉得让赵飞喻随行的计划合适。 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既然如此……”皇上抬头,手指自然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做下决定,“那就让赵飞喻和祁王一起去吧。” “不可皇上!”吕凡跪下,双手横着手里还有晏若祁的象牙箸,举过头顶,目光直接地看向皇上,“男女有别,况且三小姐又非朝官,师出无名。” 其实已经在让步了。 他知道晏若祁什么想法。 如果能去,那肯定是自己去,不能扯上赵飞喻。 而安平侯就是个最大的变数,谁能想到这个老匹夫突然冒出来,一出来就是为了坑女儿呢? 听说安平侯府现在鸡飞蛋打,就因为太子倒台,他们没了靠山,赵婉莹做太子妃的梦破灭了。 三姨娘这次更放开手脚,故意将柳姨娘和赵婉莹二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总而言之,安平侯现在一回家,就没有一件能让他开心的事。 这老匹夫肉眼可见的衰老,脸上一片灰败,说不定大限将至,破罐子破摔,想要临死前再将破坏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赵飞喻也给拉下水。 晏若祁冷笑一声,恨不得这一刻就在安平侯努力挺直的背上来一脚,把他狠狠踩在脚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爷叫你三更死,你便活不到五更”。 “这有何难?”皇上估计也是听出来了吕凡的言外之意,知道晏若祁是跑不了了,喜上眉梢,“朕可以封赵飞喻为太医,入职太医院。” “皇上,这不合规矩。”吕凡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没得商量,“赵国从未有过女医的先例。赵飞喻何德何能,可以破例?” “哎,年纪轻轻,思想怎么这么老旧?”皇上一副万事好商量,只要能让赵飞喻跟着去江南什么都不是事的态度,笑呵呵地道,“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觉得不能适应发展,那改了就是。何必死守着?”皇上说完,大手一挥,“来人,拟圣旨,封赵飞喻为太医院女医,即日起入职。” 晏若祁眼神冷得几乎能把皇上当场冰冻,也更加坚定了要让这天下改名换姓的决心。 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感觉他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想了想,晏若祁伸手轻轻拉了吕凡一下,给一个眼神后便什么也不做了。 吕凡会意,只得闭嘴。 圣旨已经下达,再反抗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要诛九族。 反正有晏若祁在,去江南赵飞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圣旨送到赵飞喻府上的时候,朝内朝外都炸开了锅。 虽说皇上这决定是当着他们的面做的,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谁也没想到,赵飞喻居然就住在晏若祁家啊! 表面上说男女有别,实际上却已经住在一起了? 朝臣看晏若祁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还好晏若祁对他们的看法浑不在意,依旧是冷着脸,让那些想八卦的人默默退下,谁也不敢过来当面调侃晏若祁。 而朝外,自然就是王府。 除了晏若祁的暗卫,谁也没想到赵飞喻居然就住在王府。 还和晏若祁一个院子! 赵飞喻却泰然得多。 她信晏若祁,也明白,除非是晏若祁授意,不然别人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按理来说不应该送到南浔山庄吗? 晏若祁这样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自己和他关系亲昵,应当是有所盘算。 至于盘算着什么,她觉得时机到了晏若祁会告诉自己。 “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飞喻跪下将圣旨接过来,目送着苏公公笑意盈盈地离去。 有些不解,那个老太监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心头大患算是已经解决了,皇上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几家欢喜几家愁。 散朝后,晏若祁的幕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股脑儿地涌到他旁边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办啊王爷,总不能就这样去给五殿下的人擦屁股吧?” 是了,之前去江南,并且要秋后问斩的那位,正是五皇子刘崇的手下。 说是贪了不少银子,晏若祁却不这么认为。 这批银子,百分之九十都进了刘崇的荷包。 至于那个命官,也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罢了,刘崇也不算是亏待他,死之前还去江南好吃好喝享受一番。 晏若祁自然不会说话,全等着吕凡开口。 吕凡也觉得头疼,方才在大殿上跟那些大臣,再跟皇上斗智斗勇,心力交瘁。 现在还要安抚这些幕僚,简直不能再累了。 “众位先听我说,这里人多眼杂,回头下午来王府。”吕凡三言两语打发了大臣后,跟晏若祁忙不迭地往回跑。 家里还有一个呢,晏若祁就怕赵飞喻一脸懵,还不喜欢这个安排,到时候再怨自己。 等他看到赵飞喻时,真是惊讶了。 他没想到赵飞喻心理素质这么强大。 人在家中坐,活从天上来。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就被稀里糊涂地扣上了一个职位,还要跟着同行去一趟江南。 总之,换个人来,此刻一定懵得不行,甚至还会手足无措,并且怨念丛生吧。 而赵飞喻没有,甚至看起来,还有点高兴? 你高兴什么呢? 第三百章 同住 晏若祁看到赵飞喻的那一刻,就下意识放轻脚步,明明进来之前那么得心急,脚步飞快,恨不得立马飞到赵飞喻面前。 亲眼见证了晏若祁前后变化的吕凡,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转过身。 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们两个单独说比较好。 后来事实证明,吕凡这个决定也是正确的。 门被吕凡关上,晏若祁站在赵飞喻的房间里,有些局促,“那个,圣旨你收到了吗?” 赵飞喻哭笑不得,那么大的动静呢,她要是还收不到圣旨,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抗旨了呀。 不过赵飞喻心疼自己的脑袋,也不觉得和晏若祁一起去江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尽管觉得这个问题让人啼笑皆非,赵飞喻还是认真回答了一下,“嗯,收到了。” 晏若祁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在赵飞喻旁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企图从赵飞喻不明显的表情和眼底看到对这圣旨的态度。 让他觉得开心的地方是赵飞喻提起圣旨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 看起来应当是不反感的。 晏若祁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其实是自己的错。 他没有处理好,也不应该认为赵飞喻喜欢自己就不会反感。 即便赵飞喻的反应和他预期得差不多,但晏若祁还是觉得自责。 看出来了晏若祁眼底的情绪后,赵飞喻轻轻拽了一下晏若祁的袖子,语气轻松地问,“怎么了呀?看起来不太高兴。” “唔,你是不是不想去江南?”赵飞喻歪头,看着晏若祁的眼睛问。 晏若祁摇摇头,“你会怪我吗?” “怪你?”赵飞喻觉得奇怪,但很快也反应过来,笑了一声道,“这怎么会呢?我怪你干什么呀。” “不就是去江南吗?”赵飞喻耸肩,看起来一脸的无所谓,“我还没去过江南呢,这次正好过去看看。” “飞喻。”晏若祁正色道,“这次去,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不确定能不能保护好你。但是我希望,你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候随时离开,不用管别人,包括我。” 赵飞喻听他这么认真的说,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非要加上后面那三个字呢? 难道自己的喜欢被他看出来了? 还是说,那晚的树林里,自己说“遗言”的时候,被晏若祁听到了? 她无法确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自欺欺人地把晏若祁话归结于他在乎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他没理由不在乎自己。 赵飞喻的手在桌子底下纠结地握在一起,又对晏若祁问道,“皇上这次派你去江南是要干什么?” “整顿吏治。”晏若祁眸光暗了暗。 谁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官吏,会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这样可怖的场面他一个人面对就够了,这次居然却要拉上赵飞喻,晏若祁突然有一种想杀了皇帝的冲动。 赵飞喻很显然比他还要淡定得多,不以为意地道,“这个啊,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大材小用嘛!” 一句“大材小用”,取悦了晏若祁,让他唇角终于染上一丝笑意。 “怎么就这么信任我?”晏若祁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赵飞喻摆手,“本来你就很厉害嘛。” 在赵飞喻看来,他这样的人,就是应该手握重器,去战场上厮杀,去抵御外侵。 总之怎么也不该是去和那些老匹夫斗智斗勇。 看赵飞喻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晏若祁喜上眉梢,“是吗?” 赵飞喻点点头,她还觉得有点奇怪。 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为什么晏若祁突然像是花孔雀一样,有抖尾巴的趋势呢? 那天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共同用过午膳后,赵飞喻就被老王妃给叫走,而晏若祁这边也分身乏术。 上午被吕凡打发的那些幕僚,下午都过来了,都等着晏若祁部署接下来的行动呢。 赵飞喻这边被老王妃叫过去时,老王妃正和身边的嬷嬷商量着什么。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老王妃也终于从赵飞喻这几次三番偷偷住王府的行为里咂摸出了什么来。 “你说,赵飞喻会不会就是六年前的那个女人?” 老王妃手里端着茶杯,皱眉问道。 她在刚看到赵予宁的时候,心里也有类似的猜测,只是那会儿赵飞喻的解释有理有据,让她没办法确定。 再说她也不是一个看到什么人就认孙子的性格。 只当那是个巧合。 然而随着事情的发展,老王妃越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这种事嬷嬷可不干多嘴,她给老王的捏捏肩,“这种事也说不好,万一人家三小姐不是呢。万一王爷只是对三小姐单纯喜欢呢?” 老王妃扪心自问,要是晏若祁只是喜欢赵飞喻这个人,她能不能同意。 答案应当是肯定的。 这件事要是放在先前,一开始的时候,她不会同意。 毕竟那会儿说赵婉莹才是,而且京中都是有关于赵飞喻的风言风语,就算要娶,她也不能让儿子娶一个名声不好的人。 可现在随着时间变长,老王妃突然对这件事也没那么纠结了。 赵飞喻的名声在盛京,已经在变好。 就算带着个女儿,也不影响。 “不像。”老王妃严肃道,“若祁是个心里有数的。他之前对那个女人如此在意,又怎么会为了赵飞喻破戒。” “我怀疑,赵飞喻肯定和那个女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赵飞喻很有可能就是。” “老王妃,咱们还是等三小姐过来了,再试探一下吧。”嬷嬷的提议比较保守,但是不容易出错。 老王妃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赵飞喻过来了,笑意盈盈坐在老王妃对面,看起来温婉大方,不知道比赵婉莹强多少倍。 老王妃心里的念头更加强烈了,“飞喻啊,在王府住得怎么样?若祁也是个没规矩的,也不说给你单独安排个院子。” “之前那个现在还空着呢。” 老王妃一边说,一边观察赵飞喻的神色,想看出什么来。 第三百零一章 你值得 赵飞喻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偷偷拒绝老王妃的话。 她还挺喜欢住在晏若祁隔壁的。 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不舒服。 虽然不合规矩是真的。 “老王妃客气了,事发突然,不想惊动更多人,只好出此下策。”赵飞喻又笑了一下,“既然现在朝中人都知道我回来了,那我就可以回安平侯府。” 想想那个院子,其实条件也不差什么。 毕竟是赵婉莹亲自监工,建好的。 “在王府叨扰这么多天,承蒙王爷照拂。” 看赵飞喻上来就请辞,可给老王妃吓坏了。 她要是在儿子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给送走了,估计晏若祁回来得恨死她。 老王妃虽然很有主见,但是也不想过多干扰晏若祁的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 况且,现在盛京风起云涌,针对晏若祁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她儿子还不能说话,有这样一个女人在旁边陪着,也是好的。 能让皇上破格封她为女医,老王妃觉得赵飞喻值得,不管皇上是不是心怀鬼胎。 “飞喻这就见外了,老身没有赶你的意思,留你还来不及呢。”老王妃将自己的茶杯往旁边推了推,嬷嬷会意,立马给倒上。 “我知道老王妃热情,但是继续住在王府,实在是有些打扰,飞喻心里过意不去。再说宁儿还在这里,母女两个都麻烦的话,我真是太惭愧了。” 赵飞喻一脸诚恳,希望老王妃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老王妃铁了心不能放她,便说,“今天的圣旨的事我也听说了,因为没有提到我,也就没出去。皇上是让你和若祁一起去江南是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被老王妃知道也不惊讶,赵飞喻点头,“是这样的。我已经问过王爷了,王爷说皇上是派他去整顿吏治。” 当然,老王妃不光是想听这些,这些人尽皆知,她想知道更多。 “听说今天在朝堂之上,吕凡那小子说若祁之前在边疆打仗的时候,被夷人给下了毒。我这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了。” 老王妃说着,还叹了口气,看起来对晏若祁病情的担忧很严重。 可赵飞喻知道,这什么毒,肯定是吕凡故意说出来的。 就为了推辞去江南的事。 然而还没躲过去。 谁能想到皇上如此草菅人命,为了对付晏若祁,不惜自己的脸面。 赵飞喻在心里将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宽慰地看了老王妃一眼,“您放心,没有说出来的那么严重。” 听她这么说,老王妃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也就放下来一些,眉头也舒展开许多,“那其他的事,还是需要麻烦你。他一个人去江南,我怎么也放心不下。知道对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应该。” “但是事发突然,老身只能厚着脸皮了。” 这可担当不起,赵飞喻连忙摆手,“是我受王爷照顾得多,您这么说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真太惭愧。还有就是,您不用担心,有我在,就算是西域奇毒,我也能想出办法来。” 当然,最后一句就是为了宽慰老王妃才这么说的。 她到现在都没找到什么灵犀草,棠姑很快就要没命了,更何况什么西域奇毒。 老王妃点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这两天暂且在王府安心住着,就算是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吧。” “而且,最近安平侯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今天安平侯在朝堂之前说的话也是让人气恼。以你的脾气,回去也是教训他,但是我建议你还是等从江南回来再去也不迟。” 赵飞喻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安平侯现在是强弩之末,各方势力一起打压。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现在去踩上一脚虽说不算困难,但也不容易。 还不如等她从江南回来,那个时候皇上估计就已经出手了。 而且,如果皇帝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届时已经没有安平侯这个爵位。 所以老王妃并没有别人想的那样厌恶安平侯。 因为她通过安平侯今天破罐子破摔的举动里,看出来了好处。 派赵飞喻去江南,还给了赵飞喻官位,也是变了相的将赵飞喻从安平侯府中摘出来。 等安平侯倒台,赵飞喻受到的影响也会很小。 老王妃已经开口留了她两次,赵飞喻再推辞,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那飞喻就再多打扰老王妃几日了。”赵飞喻性子大方,既然决定做什么,也不畏畏缩缩,主动伸手给老王妃倒了茶后,又说了些别的话。 老王妃没有女儿,有这样性子温婉的赵飞喻在一旁陪着说话,倒也不错。 晚上回院子的时候,晏若祁已经在等着了。 看赵飞喻进来,晏若祁站起来道,“我来找你说点事情。” 赵飞喻回头看了一眼,阿玉会意退出去,并将门关上。 “是明天进宫谢恩的事吗?”赵飞喻回来的路上就猜到了。 搞不好还得去太医院报道,也不知道那群老头子会怎么看待一个女医。 这些都不是赵飞喻担心的,她最担心的还是晏若祁。 担心晏若祁处境是否艰难,这次去江南是否能准备齐全。 还有点痛恨自己,恨自己的势力发展太慢,还没有扩展到大江南北。 晏若祁点头,“你应当是没有进宫过,这次过来提点你两句。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做什么就去做,没必要伏低做小。” “反正有我在后面,尽管去就是了。太医院的老头子若是给你脸色看,不用受着,怼回去就是了。” 看晏若祁难得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话,赵飞喻还觉得挺新鲜,不由得笑出了声。 “王爷,怎么对我这么好?”赵飞喻心痒痒,不问出来这句话她觉得自己今天很可能睡不着。 “你值得。”晏若祁不假思索地回答。 仿佛这三个字在心里已经重复过了千百遍,只等着一个合适的契机说给赵飞喻听。 对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心动。 赵飞喻眨眨眼,脸先她的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红了起来。 “你也是。”?? 第三百零二章 面圣 去进宫谢恩那天,赵飞喻起的和往常一样,在她脸上看不到什么紧张的情绪。 吃饭的时候晏若祁特意多看了两眼,也还是没发现任何有不安的表情。 搞得晏若祁有点好奇,又多看赵飞喻几眼。 由于看得有点明目张胆,搞得赵飞喻都发现了,她端着碗,夹菜的动作一顿,看晏若祁问道,“王爷,我脸上有东西吗?” 问题有点突然,还给晏若祁问住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脸就红了。 有几分慌乱地收回目光后,晏若祁语气里也带着仓皇,“没,没有。” 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这样的王爷有点可爱? 赵飞喻也多看了晏若祁两眼,却没有说话。 给晏若祁看得都有点发毛。 最后还是晏若祁自己受不了了,小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赵飞喻很诚实,摇头,认真道,“没有啊。” “那你看什么……”晏若祁越说声音越小。 赵飞喻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老流氓。 “王爷看我这么多眼,我当然要看回来呀。”一句话说的真是坦然,“不然我多亏啊。” 神他妈多亏。 吕凡看了一早上他们两个秀恩爱,感觉自己压根不用吃饭就能饱。 什么玩意啊,不还没在一起吗?就这么犯规? 上天派来的正义使者吕凡先生觉得自己有义务叫停这项“虐狗”行为。 “三小姐,快来不及了。王爷今天为了和你一起进宫,都没有去上朝。”吕凡在旁边道。 晏若祁立马看了他一眼,“多嘴。” 吕凡无奈,耸耸肩,在晏若祁看不到的地方,冲赵飞喻比了个手势。 赵飞喻心领神会,也没想到晏若祁为了陪自己,居然连早朝都没去。 虽然赵飞喻觉得早朝也没什么好上的,但她知道那是晏若祁的工作。 一个人在其位谋其政,天经地义。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就消停多了。 赵飞喻偷偷看了晏若祁一眼,小声问道,“王爷,你不去早朝是怕我紧张吗?” 晏若祁看也不看赵飞喻,专心吃饭,但还是抽空回答了一下这个问题,“嗯,但是我觉得是我多虑了。” 这种面圣的事,如果落到别人头上,估计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开始紧张了。 赵飞喻就像是个天生异类,所有的反应都跟常人不一样。 “哎呀,不紧张这不是好事吗?”赵飞喻戳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饭,小声嘟囔道,“应该是他们觉得紧张才对。” 晏若祁失笑,真是很多年没看到这么自信的小姑娘了。 不过晏若祁也这样觉得。 该紧张的是他们。 他这次去又不是示弱服软的,而是去告诉皇上,你发号施令的时候,应该想想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不是想要你的命。 这样想着,晏若祁也赞同地点点头。 看着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的俩人,吕凡真是给跪了。 看看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总觉得用不着逼宫,天下已经是他们两个的了。 太狂了! 算了,性格幼稚吧。 吕凡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落在赵飞喻身上的眼神变得更有深意了。 他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赵飞喻和自己是一路人了。 从赵飞喻一开始说话的风格里,吕凡就能听出来现代人的感觉。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时间一长,他就知道这不是偶然。 他来的时间很早,比赵飞喻早了五六年的样子。 很多后来才有的网络语言他都不知道,但是不妨碍他能判断出这样的话出自什么时代。 他就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性格大变到这种程度。 只是,如果赵飞喻还是当初的那个赵飞喻,可能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 吕凡想了一下,若是赵飞喻没有出现,原来的三小姐早就在摔下断崖的时候死了吧,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宁儿和安哥儿。 所以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奇迹。 无论这样的奇迹是用什么形式出现的。 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赵飞喻的到来,让这个世界都变得多彩起来,也让人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因果报应是真实存在的。 一顿饭好歹是结束了,两个人就像是要出去玩一样,悠哉悠哉。 徒留吕凡皇帝不急太监急,跟在旁边不时地提醒一句要来不及了之类的。 终于站在了皇帝面前,吕凡也还是提心吊胆的。 他真害怕赵飞喻这桀骜不驯的性格,在皇上面前来一句“我凭什么要跪”。 那可真是要杀头啊。 幸好,赵飞喻虽然行事不羁了一些,但手里还是有把门的。 跟着晏若祁一起给皇上行了跪拜礼后,方才站起来。 “你就是赵飞喻?”皇上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离赵飞喻和晏若祁的距离不算远。 刚好能将赵飞喻的容貌看的清楚。 赵飞喻点头回答,“臣正是赵飞喻。” “你爹安平侯说你是当归谷的弟子,还师承棠姑?可有此事?”皇上倒是没有说一些刁钻的问题。 赵飞喻却也没打算好好回答,“陛下如果没确定,又怎么会封臣入职太医院呢?” 这倒是。 吕凡捏了把汗。 果然就知道不能放心太早,到刚才为止,赵飞喻所有的规矩都用光了。 皇上猝不及防地被赵飞喻噎了一下,险些没反应过来接下去应该说什么。 一旁候着的苏公公脸上笑意更甚,真是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伶牙俐齿,能堵得皇上说不出话的人了。 胆子也不小。 过了一会儿,皇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将那点尴尬压了下去,又问道,“听说老王妃的病都是你治好的?” 赵飞喻回答得中规中矩,“臣只是缓解。老王妃的头疼很多年,太医院的人都无计可施,臣不过学医五载,何德何能做到那种程度。” 言外之意就是,你高估我了。 苏公公憋笑憋的痛苦,手里的拂尘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连着被赵飞喻怼了两句,皇上还不死心,想找回威严,抓心挠肝也要找出来一个问题。 思来想去,最后问道,“关于祁王的毒,你有什么看法?” 第三百零三章 找死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闭着眼睛赵飞喻也能回答得上来。 而且放眼整个国家,没有人比赵飞喻还有发言权了。 按照赵飞喻的性格,这次是怎么也不肯好好回答的。 让晏若祁不好过的人,都是跟她过不去。 赵飞喻眯起眼睛,故作神秘道,“臣来之前已经给王爷把过脉了,脉象过于紊乱,实在是特殊。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病例,臣不敢妄言。” 打太极谁不会啊? 皇上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赵飞喻在跟自己打太极,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但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不能跟一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他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如果不去看他袖子里因为愤怒而握成拳头的手,就不知道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好像这个人宽宏大量,不屑跟小姑娘一般见识似的。 “安平侯说你医术了得,将老王妃的病处理的极好。还被当归谷棠姑收为唯一的女弟子。”皇上自顾自地说起来,总让人有一种他要捧杀谁的感觉。 晏若祁和赵飞喻谁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安静地看着皇上自言自语,并且觉得这老头可能脑子有什么病。 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适,赵飞喻应当会主动提出替皇上检查一下脑子的想法。 “无论你学了多久,总归是比这些太医要强。这次去江南,朕就将祁王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陛下,您抬举臣了。臣不过一介女子罢了,怎么有那个本事。若是王爷有什么头疼脑热,尚可诊治一二,可这是西域奇毒……” 赵飞喻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但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相信皇上已经体会到了。 只是皇上铁了心要让晏若祁去这一趟江南,索性就对赵飞喻言语中的推辞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以一己之力,粉饰太平。 “你能有把握朕就放心了。”皇上说完,将旁边桌子上的茶拿过来喝了一口又放回去。 赵飞喻:“???” 怎么了皇上,你是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吗? 真是无语。 “行了,没什么说的了。太医院那边可以等你从江南回来再去报道,有什么需要直接报给内务府。准备妥当了就出发,最迟十日后。” 将最后期限传达下去后,皇上拂袖而去。 将晏若祁和赵飞喻两个人留在御书房相顾无言。 “王爷,咱们也回去吧。”赵飞喻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晏若祁的胳膊,小声嘟囔。 她摸不准这个老奸巨猾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后知后觉的有些紧张,下意识往晏若祁那边靠了靠。 晏若祁发觉了赵飞喻的小紧张,从她不自觉抓衣服的手指就能看出来。 把人都气走了,才知道后怕,怎么这么可爱啊? 晏若祁忍俊不禁,眉眼带笑地冲赵飞喻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刚出了御书房的门,就被一个太监给拦住。 晏若祁抬头,率先做出反应,挡在赵飞喻面前,目光警惕看着太监。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吕凡胶囊也走过来,变成晏若祁的发言人冲着那个太监道,“有什么事?” 小太监还算是客气,冲着晏若祁躬身道,“王爷,皇后娘娘让奴才过来请三小姐过去,说是对三小姐一见如故,想聊几句。” 晏若祁皱眉,好端端的皇后找赵飞喻聊什么? 一见如故的鬼话晏若祁可不会信,这也就骗骗傻子吧。 聊几句是假,给前太子刘吏出气才是真的吧? 晏若祁能想到的东西吕凡怎么可能想不到,为了避免赵飞喻羊入虎口,语气平淡,打太极回去道,“三小姐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娘娘说话,还请公公回去跟娘娘说一声。” 这两句话也是给足了太监面子。 正常人都会见好就收。 可是这个太监不一样,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对吕凡这句“公公”坦然接受,仿佛本来别人就应该这样叫他。 “吕大人就别为难杂家了,杂家也只是负责传话。娘娘今天不见到三小姐恐怕会生气,生气之后能做出什么来,杂家也不知道啊。” 行了,赵飞喻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老太监,就是个笑面虎。 笑嘻嘻的,说着威胁人的话。 吕凡脸色一变,“公公是在威胁三小姐?不知娘娘手上有什么筹码,能禁得起如此狂妄?” 狂妄的词都用上了,看来你小子也有点狂嘛。 身为当事人的赵飞喻,倒是没有被威胁之后的那么生气。 她甚至还有一点旁观者看戏的悠闲。 “吕大人,您这就是为难杂家了,杂家也不知道啊,但保不齐娘娘会不会做什么刚各位惊讶的事。” 太监又笑了笑,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吕凡总算知道跟这个太监说不通了,也就放弃抵抗。 转头跟晏若祁对视一眼,看晏若祁脸色难看地点了一下头,这才转头又笑嘻嘻地跟太监道,“那就带路吧公公?” 赵飞喻感觉最后两个字吕凡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像是就差给这个太监生吞活剥了。 也是,吕凡可能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胆大包天,敢堵着晏若祁前面威胁的人了。 上一个这样说话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然而吕凡不知道,他们的退步还不算完。 那个太监就站在原地,笑眯眯的,不动弹。 像是没听到吕凡刚才在说什么。 这次吕凡有点不耐烦了,“怎么了?难不成娘娘的意思是让三小姐站在这里等?”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怠慢赵国第一位女官呢?”太监说的话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人教他说的。 除了皇后那个穷途末路的女人,晏若祁想不到第二个。 “娘娘的意思是,让三小姐一个人过去。毕竟女人之间的体己话,不方便让男眷听。”太监说完,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晏若祁一眼,“王爷和三小姐非亲非故,这么护着,也没必要,是不是?” 晏若祁拳头握紧了,发觉这个太监留不得。 第三百零四章 油盐不进 绕这么多圈子,就是想让赵飞喻一个人去皇后那边,接受皇后口水的洗礼罢了。 赵飞喻也懒得听这个太监跟晏若祁废话,觉得异常烦人。 虽然面前这个人是个太监,但是她还是觉得膈应。 尤其是太监跟晏若祁阴阳怪气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行了,王爷和吕大哥在这等我。我跟这位公公去皇后娘娘那里说几句话就回来。”赵飞喻说着,还冲晏若祁眨眨眼,“很快的。” 在太监一言难尽的眼神中,晏若祁抬手轻轻摸了摸赵飞喻的头,眼底神情极其温柔。 跟着老太监的身后在皇宫里七拐八拐地走着,赵飞喻一句话也不跟太监说,默默将来时的路都记在心里。 来到皇后面前,赵飞喻才真正看到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等的雍容华贵。 她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前太子刘吏的生母。 刘吏的生母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妹妹。 当时两个人一同进宫伺候,那位是贵妃,却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 这位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皇后娘娘,成功将刘吏过继到自己名下。 皇后一辈子都不曾有过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抚养着妹妹的孩子,视如己出。 却还是没办法将刘吏的智商提高一分一毫。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可能到底不是亲生的,前太子刘吏勾结敌国太子妄图篡位的事,实际上对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头上没有增添一根白发,还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这一身如同少女的打扮,让赵飞喻一瞬间都有点自惭形秽。 在赵飞喻进来的时候,皇后也正好看过来。 “赵飞喻?”皇后声音里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反而带着一丝期待。 赵飞喻感觉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以皇后的立场,估计恨不得杀了自己解恨,怎么会期待?期待手刃自己吗? 在皇后面前赵飞喻就没有方才在御书房的大胆了,看起来很规矩,给皇后行了个礼。 “见过皇后娘娘,臣正是安平侯府的赵飞喻。” “起来吧。”皇后坐在那也没动。 她朱唇如火,明眸皓齿,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看来皇上应该喜欢得紧,不然刘吏出事了她又怎么会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可,她难道会真的放任刘吏在天牢里过着那样的日子吗? 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如果出事的是赵予宁,不管她犯的是什么错,赵飞喻都会奋不顾身地去斡旋,以求将赵予宁干干净净摘出来。 哪怕是要抵上自己。 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赵飞喻也不了解她和刘吏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说你不愿意过来?”皇后曲起两根手指,将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拿出来,放在眼前认真看了看。 在赵飞喻以为她要吃掉的时候,皇后又将糕点放了回去。 旁边的宫女会意,立马递上手绢给皇后擦手。 不过是粘上了一点糕点的渣子,真丝的手绢便被皇后随手扔掉。 极其浪费。 要知道赵国某些地方还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饭。 太监的嘴这么快吗?刚才发生的事,这么一会儿就都传进皇后耳朵里了? 赵飞喻狐疑地看了太监一眼,随后中规中矩回答道,“娘娘多虑了,臣没有。” “那怎么耽搁这么久?本宫等了这么长时间,有好些话都想说,偏偏怎么等,你也不过来。”皇后这两句话说的是贵气十足。 每一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 给人一种天生昂贵的感觉。 赵飞喻服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就得了,晏若祁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有多大的脸能让他们等那么久啊? “皇后娘娘,臣即将下江南,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赵飞喻委婉道。 “那就是让本宫有话快说咯?”皇后看了赵飞喻一眼,轻蔑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你这个人尽可夫的三小姐,是怎么有脸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很少有人能当面这样说赵飞喻。 赵飞喻没想到皇后居然才是对六年前的事如此执着的人。 也不气恼,而是故作惊讶地问道,“娘娘可否对赵国的律法清楚?” “哼,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拐弯抹角,有什么意思?”皇后对着赵飞喻,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娘娘您呢?”赵飞喻微微颔首,像是毕恭毕敬,实际上说出来的话要把皇后气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敢跟本宫这么说话,就不怕本宫将你拖出去杖毙?”皇后用她带着护甲的手指,挑起赵飞喻的下巴,迫使赵飞喻抬头看着她那双丹凤眼。 标准的刻薄相,天生的狐媚子。 赵飞喻微微一笑,不为所动,“看来皇后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解的也不多。就在昨天,臣已经成为赵国第一个女官,入职太医院,官位从五品。” “虽说官位不高,但是怎么说也是赵国官员。” “关于赵国官员任免问题,后宫不得干政,也就不得干涉有关于官员的事。如果娘娘执意要对下官动手,下官不保证皇后身后的人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赵飞喻在此之前也没想过皇上不怀好意赐给自己的官职还能这么用。 “就算是治罪,那也得先治你的罪!敢公然诋毁太子通敌叛国,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知道这群蠢货怎么就会听了你这样的荡妇的话!” 皇后捏住赵飞喻的下巴,越发用力。 护甲已经嵌进赵飞喻脸上的皮肉里,留下一个个红印,尚未见血,但看起来触目惊心。 “臣有责任纠正一下娘娘的措辞。”赵飞喻还是那副温婉,油盐不进的样子,“刘吏已经是前太子了,您说话的时候应当小心一些,不然被陛下听到了,这后位能不能保得住,可都是个问题了。” 皇后气得直哆嗦,捏着赵飞喻下巴的手都在抖动,原本光鲜亮丽的脸,也因为被赵飞喻嘲讽而变得阴沉。 看起来十分狰狞。?? 第三百零五章 疯子皇后 赵飞喻就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皇后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畏惧,相反比皇后还要坦然的多。 其实她还有更气人的话能跟皇后说,只不过觉得没什么必要。 毕竟皇后如此不抗气,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能浑身发抖,若是再说两句,估计都得直接晕倒吧。 赵飞喻是比较谨慎的,马上就要去江南,这一路肯定不能拖家带口,最好就是她和晏若祁一起去。 老王妃和安哥儿都还在盛京,就怕皇后狗急跳墙对他们两个动手。 而且,皇后如果晕倒了,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半晌,在赵飞喻马上要不耐烦想抬手打落皇后手的时候,皇后终于后知后觉,将自己的手放下,松开了赵飞喻的下巴。 那护甲有点锋利,给赵飞喻的下巴都硌红了。 她还是那般姿态,一动不动,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好像她才是上位者。 皇后就看不得赵飞喻这幅样子,昨天就是被兰妃这副模样给气得不行。 她火冒三丈,抬手就想给赵飞喻一巴掌,还没挨到赵飞喻的脸,手腕就被一只手给抓住。 还以为是赵飞喻胆大包天,居然敢挡,瞪大眼睛一看,才发现赵飞喻根本动都没动。 往旁边一看,居然是一位羽林卫。 “狗奴才!”皇后歇斯底里,“你还敢挡本宫?!” 那羽林卫面无表情地松开皇后的手,退后一步,露出后面那人的脸。 她这才发现,皇上居然还过来了。 脸上的表情和这个羽林卫也没差什么,很冷,像是要吃人。 皇后被皇上的脸色给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陛下,陛下,你听我说,她,对!都是这个贱人,对臣妾出言不逊!” “够了!”皇上头疼得很。 方才从御书房出来,将这两个人费力打发好了,刚松口气。 就听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说赵飞喻被皇后给叫走了。 都用不着那小太监说什么皇上用膝盖都能猜得出来皇后会做什么。 想想刘吏,再想想赏花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还等着靠赵飞喻去江南把晏若祁也拉下水呢,万一皇后给人惹毛了不去了,怎么办? 为了不让这个疯婆娘坏了好事,皇上又忙不迭地跑过来。 “有完没完?!”皇上怒目圆睁,倒是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想扇皇后一巴掌的手。 再怎么不济也是一国之母,当着下人的面就动手,确实不太好。 皇后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为了赵飞喻,呵斥自己,再看看赵飞喻得意的脸色,越发觉得嘲讽,眯起眼睛转身就朝着赵飞喻扑过来。 “小贱人!本宫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一边骂着,皇后一边伸着她长长的指甲往赵飞喻的脸抓过来。 赵飞喻穿着官服,比较厚重,但还是很灵活地躲开了皇后的指甲。 只有颈侧不小心被她抓了一下。 雪白的脖颈上立马出现一条触目惊心的红。 给赵飞喻整个人都添上了一抹纯,欲。 颈侧传来的刺痛感让赵飞喻皱眉,不过还没等她做出更多的反应,这坤宁宫里立马又多了几个羽林卫。 他们七手八脚地过来,将皇后使劲从赵飞喻面前拉开,按在一旁的桌子上。 皇后就像是一只旱鸭子落水般,在桌子上挣扎扑腾,脸色还很狰狞,瞪着赵飞喻的时候,给人一种赵飞喻是杀父仇人的错觉。 看着皇后狼狈的样子,赵飞喻心里反应过味来。 看来她之前猜的也不太对,皇上迟迟没有对皇后下手,不是因为她貌美啊。 原来是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这番举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皇后那一刻跟待宰的牛羊没甚区别。 “陛下,娘娘将臣叫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臣不知何处得罪了娘娘,还请明示。不然,挨得打,臣心里很难服气。” 赵飞喻站起来,直接跪在皇上面前,一番话说的是无比坚定,让人有理由相信皇上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她还就不起来了。 “还不把皇后带下去?!”皇上没有立马回答赵飞喻,而是往后朝着羽林卫狠狠地骂了句。 等羽林卫将皇后给带下去,皇上这才转身看着赵飞喻,抬手,“快起来。” “请皇上明示,臣不过一介草民,承蒙皇上提拔,才能入职太医院。恕臣愚钝,不知哪里的罪过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指点一二,让臣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赵飞喻也不去看皇上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块空地,铁了心不想和解。 这时,坤宁宫里又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在外面听到动静闻声而来的晏若祁和吕凡二人。 吕凡看到赵飞喻跪在地上,就以为出什么事了,可环视一周,也没发现皇后在哪。 这让他有点看不懂是怎么回事了。 随手抓了个小宫女过来,吕凡问道,“怎么回事?” 小宫女给吕凡情景再现的时候,皇上头疼地看赵飞喻一眼,最后失笑,“怎么脾气这么倔呢?” “请皇上明示,臣人微言轻,只想要一个说法。如果皇上不给,臣也只能受着。只是这江南,臣估计是没办法去了。”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 吕凡又在心里“哟呵”一声,没想到这小妮子胆子这么大,怼皇上一通不算,居然还威胁皇上? 普天之下,他还没听到过第二个人这么跟皇上说话。 其实皇上被威胁之后,心里也有些恼火,但是说这话的人偏偏一副认错的样子,毕竟还跪在地上呢,让人怎么也没办法冲她发火。 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皇上跟自己妥协了,对赵飞喻道,“行了起来吧,皇后精神不太好,你是个做郎中的,也懂医术,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江南这事,朕就当没听到过。回头让内务府给你送药材过去,将伤口处理一下,姑娘家家的别留下疤痕。” 要说方才赵飞喻的话让吕凡震惊,那现在吕凡就是世界坍塌。 皇上什么时候对谁说过软话?! 第三百零六章 怦然心动 苏公公特别有眼力见地过来扶赵飞喻胳膊,这次赵飞喻没有再反抗,见好就收,借着苏公公的力气站起来。 还对苏公公说了句谢。 “既然如此,那臣建议陛下找几个太医给娘娘好好医治一下。今日是臣,臣身份卑贱死不足惜,若是换成其他人,陛下就要劳心费神了。” 这就是赵飞喻的性格,肯定不会好好说话,她自己觉得不爽,别人也别想舒服了。 皇上无奈,谁让那个疯子给人家挠了,不然哪里用得着在这跟赵飞喻废话。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更是铁了心这次借着江南官员的手除掉赵飞喻。 反正祁王可以留条命,但赵飞喻必须死。 赵飞喻要出去的时候才看到后进来的晏若祁。 她也不避讳着皇上,径直朝着晏若祁走过去,小声问,“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怎么还进来了?” 晏若祁没说话,眼睛一直往赵飞喻颈侧看。 实在是赵飞喻太白,那一下本来也不怎么疼,就是稍微有些红肿,看着吓人。 赵飞喻伸手摸了一下,才意识到晏若祁在看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回到王府的同时,来自皇宫的补偿跟赏赐也就到了。 这次皇上看起来诚意十足,一堆奇珍异宝不要钱似的往里搬,门口负责念清单的太监说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嘶哑。 赵飞喻只觉得聒噪,伸手在面前扇了扇风,对阿玉道,“你去给他端碗水让他歇歇,我听着都累。” 阿玉这人实在,还真给送去了。 小太监看到这位穿着黑衣服,不苟言笑的女人送到自己面前的一碗清水时,人都傻了。 “这,这是……”小太监眼睛直往赵飞喻那边瞟,像是在无声地询问赵飞喻干什么。 赵飞喻进了一趟宫这会儿正有点心烦意乱,没心思给人解答疑惑,也不说话,明目张胆装作听不见。 阿玉冷着脸,把碗往小太监跟前凑了凑,道,“喝。” 小太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觉得这水里有毒。 胆战心惊地喝完了,小太监咂摸咂摸嘴,发现身体好像没什么不适,这才继续念。 “像个乌鸦一样,总觉得不吉利。”赵飞喻噘着嘴嘟囔。 正好过来晃悠的晏若祁,听见了,不动声色地凑近赵飞喻,背对着宫人搬东西的方向,嘴角带笑地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就今天呗。”赵飞喻一脸不乐意,“我看皇后才不是疯了,她就是想杀我。但是她没办法杀我。” “还有这个太监,跟个乌鸦一样,声音吵死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语调里的撒娇。 晏若祁乐得宠赵飞喻,问道,“让人把他赶出去?” “别了。”赵飞喻真怕晏若祁干出来这事,连忙拉了他袖子一把,“人家怎么说也是皇上派来的,不还没打算这么快就撕破脸吗?” 要是将太监就这么赶出去,让人怎么想?肯定会让人觉得这是在打皇上的脸。 到时候惹得皇上提前动手了,打乱计划,那就得不偿失。 “那你不是觉得聒噪吗?”晏若祁逗赵飞喻问。 赵飞喻瘪瘪嘴,“那能怎么办,忍着呗。” 又像是为了感叹什么,她叹口气,悠悠地补了一句。 “我啊,人微言轻,死不足惜。” “不。”晏若祁脸色当场就变了,他抓住赵飞喻的手,语气坚定道,“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哎?不是说不用了吗?”赵飞喻不知道晏若祁怎么了,一脸懵地问。 “我嫌他烦。”晏若祁也不解释,沉着脸就冲着不远处的吕凡招手。 眼看着吕凡往这边走,赵飞喻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顿时哭笑不得。 这人不就是想告诉自己,她不是死不足惜吗?她也是有人在乎的吗? “王爷,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赵飞喻拼命给吕凡使眼色,又慌不择路地抓住晏若祁袖子,把他往一边拖。 晏若祁本来也没打算跟赵飞喻撕扯,半推半就地跟过去后,在树荫下认真道,“赵飞喻,你受伤了我也会心疼,下次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不得。” 是天气太热了吗?为什么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那个……”赵飞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举起小手,“我能提个问题吗?” 晏若祁挑眉,“随便问。”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赵飞喻小声问。 她就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都是自己想多了。 那样的话,就太尴尬了。 她可真的要换个星球生活了。 但是赵飞喻感觉不像是自己想多了的样子。 要说晏若祁喜欢自己的话,也不是无迹可寻。 尤其是最近,晏若祁总是会说一些让她怦然心动的话,仿佛两个人正在热恋,说情话是他们之间最直接的表达。 在赵飞喻的注视下,晏若祁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也打算从江南回来再跟你正式说。可你这样喜欢胡思乱想,没办法,我只能早点说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发言。 从来没经历过这样场面的赵飞喻,整个人像是刚从蒸笼里拎出来,从上红到下。 “你,喜欢我?”赵飞喻不确定地问。 晏若祁无奈,给了赵飞喻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她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被喜欢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吗? 他就知道赵飞喻会胡思乱想,但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飞喻居然还在浮想联翩。 难道不应该笑逐颜开,扑进怀里吗? 算了,娘子拉不下来这个脸,那他就主动一点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晏若祁就上前一步,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赵飞喻一直沉浸在被喜欢的人表白的喜悦中,唇上被一片柔软给覆盖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可入目的只有晏若祁锋利的侧脸,他闭着眼,吻的虔诚,好像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三百零七章 有条不紊 “这么不专心?”晏若祁轻轻离开赵飞喻,笑着说了一句后,大手便覆在了赵飞喻的双眸上。 赵飞喻长长的眼睫毛扫过掌心,勾的晏若祁心都跟着痒痒的。 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赵飞喻等来的是不同于方才轻柔亲吻的狂风暴雨。 男人像是突然转性一样,并不怜香惜玉地在她唇上辗转。 他等了太久了。 后面小太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险些惊掉下巴。 方才不还在好好说着话呢吗?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接吻了? 而且,你们好像还没有成亲哎喂! 这俩人毫不避讳,硬生生把太监给看的脸红。 他主动背过身去,继续用他没有感情的声音往下念。 好不容易把单子念完了,好像后面有什么追他似的,太监跑得飞快。 不远处目睹全程的吕凡,真是无奈死了。 平时这俩人就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这种时候居然还当着宫人的面这样做? 还真是勇! 吕凡只好一脸无语地领着王府下人把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搬进珍宝库里,顺便给他们两个清场。 赵飞喻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 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床榻上了,而让她晕头转向的“罪魁祸首”就坐在旁边。 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呢! 赵飞喻挣了一下,没能拿出来,还成功收获了晏若祁不太满意的眼神一枚。 “王爷?” “还叫王爷?”晏若祁眯起眼睛,让赵飞喻觉得后背一凉。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想要印证一下。 实在是晏若祁太理所当然了,他一点都没有怕表白被拒的忐忑。 “若祁……”赵飞喻忍着心里的异样和澎湃,叫了晏若祁一声,语气不大确定地问道,“那天在树林里,我……” “我听见了,你没有看错。”晏若祁大大方方承认,反倒让赵飞喻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想问晏若祁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表示。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表示,那些让自己心动的细节,应该就是回应。 只是她太不自信,一直觉得那是在自作多情。 算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还纠结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呢? 成功说服自己后,赵飞喻看向晏若祁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温柔。 既然确定心意,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我心悦你,那就让你无时无刻都感受得到我心悦你。 “王爷。”赵飞喻这次语气坚定。 晏若祁也没好纠正她的叫法,任由这小妮子去了,反正她方才也没躲,注定是祁王妃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宁儿的爹……”赵飞喻觉得这件事让她如鲠在喉,一定要解释清楚,她才能坦然和晏若祁在一起。 看赵飞喻如临大敌的样子,晏若祁一阵心疼。 可这件事实在过于罗乱,想等尘埃落定,用全新的身份将她们母女两个接回来。 “飞喻,这个我们江南回来再解释。我信你,也请你信任我好吗?”晏若祁问。 赵飞喻不想破坏这样好的气氛,只得点头。 一年多她都能等,又不差这一两个月。 她有预感,等她从江南回来,这天下就要换个模样。 如今卫伶已经跟随卫国使节团回到了卫国,为了赎回太子,卫国答应每年增添进贡的数量,丧权辱国,方才达成合意。 五皇子办成了这件事之后,又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整天颐指气使不可一世,走路都用鼻孔看人,实在是过于嚣张。 赵飞喻暗阁产业旗下的青楼,花魁又被张大人威胁了几次,心理防线成功坍塌。 对张大人的要求有求必应,只求张大人能把她引荐给五皇子。 当然,这件事都在掌握中,凌枫和小五密切关注着栀子的动静,也没放过她那个侍女。 调查后小五发现,那个丫鬟才不简单,从一开始就是五皇子派来的人。 也就是她整天在恋爱脑的花魁面前念叨五皇子多么英俊潇洒,多么玉树临风,这才惹得栀子春心荡漾。 这样的蠢货叛变也就是迟早的事,就算不是五皇子,以后也可能是别人。 凌枫不觉得可惜,甚至觉得可以利用栀子反过来掣肘五皇子。 反正等赵飞喻去江南,盛京的事又是凌枫全权管辖,届时如何处置栀子,还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为了安全,赵飞喻提议将两个小的加一个老的,一并送到当归谷去。 反正凌霄还在外面,正好就护送回去了。 可老王妃不同意,她说她是祁王的母亲,不能给祁王丢人。 无奈之下,赵飞喻只好同意。 在送两个小的离开之前,赵飞喻找了个晚上跟晏若祁促膝长谈。 将自己之前来王府偷灵犀草的事说了。 并且还表示如果晏若祁有第二根,可以借给棠姑,棠姑有许多奇珍异宝可以用来交换。 不知道是不是太幸运了,晏若祁那里还真的有第二根。 带赵飞喻去珍宝库的时候,晏若祁演示了一遍珍宝库机关的各种用法和躲避技巧,最后还表示要给赵飞喻配一把钥匙。 这样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翻墙了。 赵飞喻:谢谢,有被内涵到。 将灵犀草交给凌霄的那天,赵飞喻心里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这次,务必研制出解药。”赵飞喻语气慎而重之。 凌霄点头,看着晏若祁护在赵飞喻身侧,眼神不禁染上几分落寞。 他这个师妹,最终还是不属于当归谷,不属于他啊。 默默喜欢五年又怎么样,还不是无疾而终。 凌霄冲晏若祁笑了笑,“我这个小师妹就交给你了,此番去江南,务必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只有男人才看得懂男人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晏若祁皮笑肉不笑,但好歹还是很真诚道,“这个自然。” 他们两个在这边暗朝汹涌,那边赵飞喻搂着两个孩子一脸不舍。 看着安哥儿和赵予宁一样的小脸,凌霄脑袋一下就开窍了,问晏若祁,“安哥儿也是飞喻的孩子?” 第三百零八章 准备出发 看着这两个明显是兄妹却从来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的孩子,再听听凌霄不确定的语气,晏若祁心情是一言难尽。 这多难猜吗?多明显啊! 似乎是从晏若祁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凌霄笑了一声,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道,“这个不能怪我,你看谁问过这样的问题?” 也是。 晏若祁又被迫沉默了下来。 的确没人问过这个问题。 就是赵飞喻的贴身侍女海棠,都不曾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过于也是考虑过,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都一致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方才作罢没提。 又笑了一会儿,凌霄见那边赵飞喻将孩子都安顿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道,“行了,我也得走了。这次去江南……算了,你自己有数。” 说完,抬脚朝着马车走去。 他们这一行,晏若祁倒是一点不担心。 毕竟除了王府的暗卫,赵飞喻还派了暗阁的人去护送。 除非出现十万大军压境的情形,不然很难伤到这马车方寸间人的分毫。 走到赵飞喻旁边,赵飞喻看着凌霄,一脸惭愧地道,“一年多没回去看过棠姑,这次麻烦师兄先帮我跟棠姑赔罪,等从江南回来,一定到棠姑面前认打认罚。” “你可得了吧。”凌霄拂袖,不听赵飞喻的花言巧语,“棠姑还能舍得打你?” 那倒是。 只是,一直厚道温润如玉的师兄,怎么突然转性一般? 赵飞喻看向凌霄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探究。 占有欲强的男人立马走过来,扯了赵飞喻的袖子一把,没用力,却也让人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问心无愧的赵飞喻生怕惹了身边这傲娇男,只好草率道别,“宁儿和安哥儿就拜托师兄照顾,一路顺风。” “好,照顾好自己。”凌霄又嘱咐赵飞喻。 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啰里啰嗦的。 晏若祁腹诽着,也没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安静陪在赵飞喻身边跟孩子道别,目送马车离去,两个人这才转身回王府。 一边往里走,晏若祁一边小声跟赵飞喻商量两日后出发的事宜。 “已经定下来了,马车是王府的,人手也选派的差不多。你那边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没?” 习惯了专断独裁的晏若祁,在赵飞喻面前也得学着民主起来。 尊重对方意见,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要学的第一件事。 赵飞喻想了一下,还真得去安排一下,从她出事到现在,一直也没怎么管暗阁的事,的确不太像话。 主要是也不知道凌枫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多事情堆到他头上,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消。 “是得回去一趟,南浔山庄那边送封信过去就行,我一会儿去一趟柳枫胡同看看。”赵飞喻道。 “需要我陪你过去吗?”晏若祁问。 赵飞喻摇摇头,这是她自己的事,再说晏若祁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哪里用得着走一步跟一步。 况且…… “一会儿我还得去一趟刘澈那,下江南一趟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回来,得把药给他准备好。” 治疗是在一周之前,赵飞喻从皇后那里回来开始的。 刘澈看她的确跟刘崇那边闹掰了,这才放心。 号脉问诊的第一天,刘澈自己的郎中围城一圈观看赵飞喻治病的过程。 其中不乏携带兵器的。 好像赵飞喻一步没做对,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出手,将赵飞喻剁成肉泥。 治疗的过程也是磕磕绊绊。 她用药大胆,和这群老头子风格不大一样,惹得他们一阵质疑。 赵飞喻也不怕,舌战群儒,直言他们可以就他们上,不可以就闭嘴。 最后在刘澈的首肯下,治疗平稳推进。 事实证明,用药大胆也是有道理的,见效很快。 三天差不多,刘澈的脸就不再是病态的苍白,稍微多了一些人的气色。 只是赵飞喻就算华佗在世,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内就将人二十年积累的病治好。 根本上的道理其实和老王妃头痛的毛病差不多,只能是缓解,达不到根治。 而且,当年给刘澈下毒的人都找不到了,这毒素深入五脏六腑,想要彻底排出来,光是消耗的内力就得榨干十来个习武三十年以上的壮汉。 这个对刘澈来说不算问题,但晏若祁不同意赵飞喻用内力以身试法。 之前给他解毒的时候,晏若祁还记得,每一次赵飞喻用内力,之后都会虚弱得不行,要缓上一两天才能恢复如常。 他的姑娘,他宝贝得紧。 傍晚,赵飞喻在刘澈拂柳轩里小坐。 刘澈正泡着药浴。身上的肤色,和他脸色一样苍白,靠在桶上闭目养神。 就是赵飞喻不说,刘澈也知道她今天过来要干什么。 看着刘澈的脸,赵飞喻斟酌了一下,这才道,“殿下,臣两日后便启程去江南,至少两个月不能过来给殿下号脉。不过殿下不用担心,药方已经交给落雨。” “之后每日按着这个单子服药,每一旬便派人将殿下的情况抄送至江南,臣会针对每个阶段的状况来开新的药方。” 看赵飞喻安排的妥帖,刘澈睁开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此去江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么?” 似乎是没想到刘澈会主动问这个,赵飞喻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摇头,“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不劳殿下费心。” 看赵飞喻如此戒备,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样子,刘澈忍不住发笑,“看你对祁王倒是痴情。” 赵飞喻微微皱眉,不知道刘澈说的是什么意思,便也没多问。 话题到这里结束,赵飞喻看着刘澈泡完药浴,又往他体内输送了少许内力,这才离开。 等赵飞喻走了,落雨才进来,伺候着刘澈穿上衣服,“王爷觉得三小姐如何?” “本王觉得?”刘澈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也给面子地笑了一声,“本王不觉得,只要能治好本王的病,她就还行。” 落雨忍不住叹气,言外之意就是治不好,那就不行。 第三百零九章 不感兴趣 对于刘澈的终身大事,落雨还是很着急的。 王爷懒散惯了,终日和病魔作斗争,封地的那几个女人,也是各方势力塞进来的。 刘澈也没碰过,下了药晚上让人睡一觉,以为自己被宠幸了后,就不再管。 这些事也只有落雨一个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为了刘澈终身大事着想的,也不过就落雨一个人而已。 很少能看到刘澈对什么女人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现在突然出现的赵飞喻,是唯一的变数。 她能治好刘澈的病,而且美丽大方,就算她的家世有所拖累,但她现在已经入朝为官。 即便只是一个太医,那也够了。 如果刘澈能娶了赵飞喻,以后身体健康就有了保障。 不愧是主仆关系,一眼就能看出来落雨在想什么。 刘澈笑了一声,“怎么?你以为我用什么和晏若祁争?”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席,他就能看出来晏若祁把这个女人当成眼珠子一样珍惜。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得晏若祁看过去,不放过一分一毫。 他要是表现出一点对赵飞喻的喜欢,当天晚上晏若祁就能结束他这本来就不长的性命。 落雨一时语塞,的确没办法跟晏若祁争。 主子游离在权势之争外太久了,手上也没有太多可用之人。不像是晏若祁,十万大军做后盾,无论晏若祁做出多荒唐的决定,都有这么多人来维护。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十万都说少了。 当时从战场回来的时候,实际上是有二十五万。只是,皇上为了限制晏若祁的权力,免得他一下子逼宫,将十五万人都给打散编在其他部队里。 所以说,刘澈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而惹毛了晏若祁,那是很不划算的。 刘澈对于晏若祁谋算的什么,心里也差不多有数。 他对这个不在乎,只要赵飞喻能按照她说的那样把病治好,其他的,随晏若祁跟五皇子去。 至于最后谁能活下来,这就是他们两个的本事了。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落雨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点蠢之后,索性也不开口,伺候着刘澈穿好衣服,拿上赵飞喻开的方子就去抓药了。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嘀咕,“三小姐居然这么认真……” 是很认真,怎么煎药都给写出来了。 可能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负责的郎中,落雨才会动了那样的心思吧。 刘澈看着落雨的背影,无奈地勾唇笑了笑,摇摇头后又拿起窗台上自己没看完的那本书,继续读起来。 他这个人无趣得很,只能看看书来消遣,其他的事,怎么也让他提不起来兴趣。 人可能就这样了吧。 启程去江南的那天,天气不错,是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赵飞喻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坐在马车里,等着晏若祁。 等了半天,马车都动了,也没看到晏若祁上来,不免有些疑惑。 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看,才发现晏若祁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赵飞喻:“……” 她突然有点郁闷,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坐,才确定关系几天啊,就觉得烦了吗? 哼,男人果然靠不住。 这样想着,赵飞喻自己就把自己气成了一只青蛙,双手环胸靠在马车上,一脸不开心。 后上来的阿玉姑娘,一看到赵飞喻这个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咳嗽两声,替晏若祁解释道,“三小姐,样也不是不想过来,是不想让人觉得你们关系过于亲密。毕竟还没有成亲……” 阿玉也是个大姑娘,让人家说这样的话,人家也不太好意思。 但是为了主人的幸福,阿玉还是红着耳朵继续说,“怕让人看了去,回头说三小姐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赵飞喻脸色突然缓和了一些。 可是,她也不是对外界眼光多看中的人啊,他们说他们的,关她什么事? 话虽这样说,赵飞喻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拿出来一个没完成的荷包,坐在马车里绣了起来。 原主的女红不错,可赵飞喻这个现代人就不太行。 作为一个神偷,她风里来雨里去,可以将每一个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但是这样的小事,就是赵飞喻的知识盲区了。 但是她想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看寻常女子都会为心悦之人绣荷包,里面放上香料,或者放上一张从寺庙求回来的符纸,挂在男人腰间。 她喜欢这样的渗透在生命小事里的幸福。 倒是阿玉,看到赵飞喻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她见过赵飞喻飞檐走壁的模样,认为赵飞喻应当是那种成大事的性子,怎么可能和寻常女子一般,居然还会做这个? 果然爱情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碰上阿玉震惊的眼神时,赵飞喻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后面马车里的晏若祁都听到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阿玉,你是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啊?”赵飞喻眨眨眼,有些八卦地问。 谁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讲出来啊。 就是阿玉这样性格冷漠的姑娘,在听到这样的话事,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没,没有。” 赵飞喻就没有那种不好意思的自觉,大大咧咧的,“难怪。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会理解我的行为了。” 飞檐走壁指点江山固然很飒,可她遇见晏若祁之后,只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 如果晏若祁需要,她还可以再变回杀伐果断的暗阁阁主。 马车一路出了盛京,行至二十里外,马车车队这才停下来。 晏若祁走到赵飞喻所在的马车旁边,伸手敲了敲。 “飞喻。”他道。 赵飞喻想逗逗晏若祁,故意坐在里面不出声。 惹得晏若祁还以为她在生气,无奈地勾唇,主动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阿玉姑娘特别自觉,打开马车的车窗就翻下去,给这两个人留足了空间。 一进来,看到赵飞喻,晏若祁便眉眼弯弯,“生气了?” 第三百一十章 扬州城 看到他人出现在面前,赵飞喻就什么都忘了,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却还要固执道,“我就是生气了。” 晏若祁乐得惯着,任劳任怨地坐到赵飞喻身边,拉着她的手,哄着道,“那别生气了好不好?” 赵飞喻嘴巴一撅,扭头不看他,“我就生气。”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不生气?”晏若祁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跟谁说过话了。 就是晏予安,他都没哄过。 毕竟在那个孩子面前,他还是个“哑巴”爹。 晏若祁决定这次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给老王妃和晏予安。 也让赵飞喻和赵予宁知道自己到底是她们的什么人。 “不知道。”赵飞喻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眼珠子一转,指不定在想什么鬼主意。 晏若祁也不拆穿,就这样配合她问,“你不知道,那我就自己发挥?” 说来不太好意思,她的确很期待晏若祁的自由发挥。 见赵飞喻不说话,晏若祁又笑了笑,抬手扣住赵飞喻的后脑勺,让她面对自己,随后一低头,便捉住她柔软的唇。 吻落在唇角的时候,赵飞喻下意识瞪大眼睛。 搞得晏若祁又是一阵无奈,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接吻这么多次,却还是学不会闭眼睛。 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捂住赵飞喻的眼睛。 半晌,晏若祁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赵飞喻,问道,“还生气吗?” 赵飞喻呼吸有些凌乱,她浑身无力,靠在晏若祁胸膛上喘着气。 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时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吃亏。 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晏若祁一眼之后,赵飞喻挣扎着从晏若祁怀里坐起来,要维护住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不行,你这不算,这是犯规!” 犯规? 晏若祁笑了,“那飞喻说,怎么才不算犯规?” “我不说!”赵飞喻气的不行,双手叉腰又转过身去。 刚转过去,又想起来方才的事,不想重蹈覆辙,又拉不下脸来跟晏若祁撒娇,只好硬着头皮。 看似坚决的后背,实际上早就紧绷起来,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肯定又一惊一乍。 晏若祁把赵飞喻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也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最有用。 二话不说,将整个人圈在怀里,力气很大,也没打算松开赵飞喻。 赵飞喻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后,便由着晏若祁去了。 和喜欢的人做着最喜欢的事,她很喜欢。 晏若祁将下巴搁在赵飞喻的肩头,声音里有些疲惫,“这次去江南,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玩?”赵飞喻挑眉,“大人,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去江南,咱们可是带着任务的。而且,你能不能有点病号的自觉啊?” 说着,抬手戳了戳晏若祁圈着自己腰的大手。 晏若祁没羞没臊的,也不松开,只是笑着,带动赵飞喻肩膀都跟着酥软一片。 笑够了,晏若祁又大言不惭道,“任务有吕凡呢,你说想去哪里就是。” 嚯,王爷,你这么霸气,吕凡知道吗? 对于晏若祁毫不犹豫坑损友的行为,赵飞喻表示很可以。 竖了个大拇指后,赵飞喻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最后道,“能去一趟杭州吗?” “杭州?”晏若祁看了赵飞喻一眼,“西湖美景三月天,这都九月份了,确定还要去?” “刚才还问我去哪,人家说了你又问我去不去。”赵飞喻翻了个白眼,不讲理道。 难得看到她这样蛮横的娇态,晏若祁喜欢得紧,直赔罪道,“好好好,去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赵飞喻一边笑,一边说。 两个人又在马车里闹了一会儿,才继续行进。 这一路缓慢,像是为了让人知道晏若祁是病号,走走停停。 赵飞喻刚开始还避讳一下,后来也不躲了,正大光明地跟晏若祁坐一辆马车。 两个人的马车里总是会传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除了车夫,那旁边几乎没有其他人。 对于这荒,淫无度的两个人,吕凡嗤之以鼻,吃饭的时候都跟其他暗卫一张桌,绝对不凑到他们两个面前去讨人嫌。 对于这个电灯泡的自觉,晏若祁表示很满意。 原来定下来要去杭州,也因为临近十月,天气骤冷,就取消了。 马上就要到扬州地界,晏若祁临时决定不明目张胆地进去。 “乔装打扮一番,别让人生疑。”晏若祁道。 就算有人不懂这为什么,却也素质很高的什么也没问。 赵飞喻跟在晏若祁身边,两个人就像是新婚燕尔的新人,十指相扣,穿着的衣服也很不错。阿玉把他们两个打扮成了过来做生意的富商,身后这些马车什么的,自然也就成了他的排场。 由于祁王不会说话这个特点过于明显,晏若祁索性为继续装。 反正这些人最后都得是死人,也不怕他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进城的时候,扮作小厮的吕凡,拿出几两碎银子,交给守城的侍卫,打点一番后,一行人顺利进城。 扬州城果然名不虚传,街道拥挤,到处都是叫卖声。 “这么繁华?”赵飞喻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奏折上描述苦不堪言的地方。 晏若祁紧紧拉着赵飞喻的手,生怕被人流冲散了,“这不是,那个地方在扬州周边。” “条件实在是过于清贫。”晏若祁表情一言难尽,“先带你过来安顿一下,明天我和吕凡去那边先看看。” 赵飞喻知道,皇上为了弄死他们两个,肯定早就把消息放出来了,那些贪官知道自己事发后只有死路一条,百分百会对他们两个痛下杀手。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嘛。 那样危险的地方晏若祁不愿意让赵飞喻去,反过来赵飞喻自然也不想他去。 “你和吕凡两个大男人去,会有暴露的风险,还是我去吧。” 赵飞喻压低声音。 两个人靠的很近,加上赵飞喻身材娇小,整个人都像是被晏若祁揽在怀里。 他们说话声音小,也不怕被其他人听了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悸 “没事,我和吕凡两个人乔装打扮一番,不会有人发现的。”晏若祁拍了拍赵飞喻手背,宽慰道。 然而赵飞喻没有一点被安慰到,她摇头,坚持要替他去。 “我又不是不会武功,去就去了,他们也认不得我。不像你。”赵飞喻皱眉,在这种问题上寸步不让。 看出来了赵飞喻的固执,晏若祁心里暖暖的,但这就够了。 他不想赵飞喻再替自己以身犯险。 “好了,这件事上就不用争论了。你到时候在客栈好好休息,替我看看这扬州城的美景和繁华,我就去一天,晚上就回来陪你。” “这不是陪不陪我的问题,晏若祁。”赵飞喻很难得地喊了晏若祁的全名,脸上还看不到一丝笑意。 “好了,这种小事不值得你生气。”晏若祁知道赵飞喻要说什么,先发制人地晃了一下她的胳膊,没说别的。 赵飞喻看自己也拗不过晏若祁,只好暂时妥协。 当天晚上,扬州像是不夜城一般,灯火通明,外面人声鼎沸。 站在客栈里面推开窗,便能看到街上的人潮汹涌。 晏若祁又从后面搂住赵飞喻的腰,贴近耳边问她,“怎么样,想出去看看吗?” 舟车劳顿一整天,明天晏若祁还要去周边的村子里调查,赵飞喻即便很想出去,也舍不得晏若祁过于劳累。 她若无其事地将窗子合上,摇摇头对晏若祁道,“不去了,太吵。” 晏若祁看出来了赵飞喻眼底隐藏的期待,不由分说就要拉她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赵飞喻又拉回去。 “等你明天回来带我去。”赵飞喻道。 成功说服晏若祁,这个男人妥协下来,坐在椅子上拉着赵飞喻的手,“那好,到时候你提醒我。” “好。”赵飞喻走过去,主动还住晏若祁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喃喃道,“明天你要早点回来。” 翌日,赵飞喻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看不见晏若祁的身影了。 这人大早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这么早就跑出去。 就在她起身去桌子旁边倒水的时候,右眼皮跳了一下,她的心也忍不住跟着“咯噔”一下,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倒水的动作一顿,赵飞喻捂着胸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按理来说,一个新世纪的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鬼神说。 她也算是一个无神论者,唯物主义的拥护者。 可她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早就没有办法用科学二字来回答。 前世千钧一发之际,她来到这里,在这里逆天改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玄学这两个字来解释。 所以,赵飞喻现在也不得不去考虑,晏若祁走的时候到底是哪里没有准备妥当。 将阿玉叫进来,赵飞喻皱着眉仔细询问。 由于前一天过于劳累,赵飞喻晚上几乎没怎么辗转,躺在床榻上就睡着了,甚至都没有跟晏若祁聊几句。 她也不了解晏若祁几点离开,离开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阿玉,王爷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去哪?”赵飞喻两只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生怕晏若祁这人过于狡猾。 “说了。”阿玉就知道赵飞喻会问这样的的问题,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晏若祁就出来了,被她撞上,特意问的。 “王爷也是怕小姐担心,还留了一张字条给我。”阿玉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赵飞喻。 赵飞喻如获至宝,连忙接过来,双手捧着阅读起来。 上面没有几个字,却也准确写出了他前去的地址,末了,还附上几个字来宽慰赵飞喻。 “速回,勿念。” 怎么可能勿念? 赵飞喻皱眉,但不得不说,一看到熟悉的字体,她方才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有所缓和。 勉强将方才身体上的不适归结于起得太猛后,又若无其事地去楼下用膳。 江南和中原地区的饮食习惯不太一样,很多东西都是赵飞喻没见过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厨子做的还不错。 味道什么的让人满意。 为了将富商夫人的财大气粗形象贯彻到底,赵飞喻将这个客栈的特色菜都点了一遍。 没样都吃一两口,便也饱了。 尝出来哪个菜品比较好吃后,赵飞喻吩咐阿玉道,“这几个味道不错,晚上等少爷回来了,再让他们做一遍送上去。” 阿玉没有穿之前在盛京时的黑色紧身夜行衣式的衣服,免得让人起疑。 着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丫鬟穿的衣服,还是赵飞喻给挑的。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丫鬟,袖子里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武器。 阿玉点头应下,“好,那夫人还做点什么?” 这会儿客栈里人也不多,毕竟赵飞喻起的晚,已经错过了用早饭的时间。她这挥金如土的行为,也还是吸引了为数不多客人的目光。 一个去旁边给人斟茶的小二,就被问了几句。 “哎,那边那姑娘不错,看着脸生,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穿着也不差的男人问。 小二抬头看了一眼这男人的长相,认出来他什么身份后,便也没有那么拘谨,笑嘻嘻地回答,“是外地人,昨天晚上到的。” “外地人?”那男人皱起眉头,看起来有点紧张似的,“听着话像是中原人士?” 小二连忙摆手,“哎,不是不是,人家祖籍是杭州人。只是那富商早些年去中原从商,赚了些钱,娶了一个富家小姐罢了。” “那他们这回来是干什么的?”男人似乎对赵飞喻一行人格外地在意,抓着店小二的袖子,要刨根问底。 见这个男人是常客,也是这扬州城县令的小儿子,店小二心里不耐烦,也得陪着笑脸继续答疑解惑,“昨天老板问了,这回来就是做生意的。” “做生意?”男人皱眉,将这几个字又嘀咕一遍,似乎是不太信。 这回小二可是彻底不耐烦了,眼看着店里人越来越多,哪里有空陪他说话啊? 连忙抓住机会道,“郭公子,您先喝着,一会儿有需要再叫小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将计就计 小二说完,拎着茶壶脚底抹油立马溜了,郭公子的随从看到,气不打一处来,“公子你看这人……” 郭公子倒是个看起来随和的人,摆摆手,“是我耽误人家时间了。” 只是说话的时候眉头还皱着,看起来还在琢磨赵飞喻的事。 之前爹爹京中的好友便传信过来,说皇上已经起疑,决心整治江南吏治,派出了一个大官来探查。 只是那个好友怕透露太多,届时被人顺藤摸瓜,说的含糊,不肯透露这大官究竟是谁。 反正不会是一介女子。 郭公子郭景心想。 随从看了看郭景的脸色,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心惊肉跳地小声问,“公子,你屁是觉得这个女人……” 郭景摇头,“不像。” “那……”随从很显然没有郭景考虑的多,也没有他这样的沉着冷静,光是坐着,就有点如芒在背。 “可能不是她,应该只是巧合吧。行了,咱们先回去。”郭景很谨慎,不肯再留下去,立马就要把赵飞喻出现在这的消息回去告诉给他爹郭大人。 下楼的时候赵飞喻就注意到了这边气度不凡的男人,给暗处的暗卫使了个眼神,那群暗卫立马就多观察了郭景两眼。 郭景还浑然不知,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店小二套话。 见他们要离开,赵飞喻那边也慢悠悠地站起来,被阿玉扶着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装作摇摇欲坠的样子道,“这扬州城的天气还不错啊,咳咳。” 阿玉立马一脸紧张,“夫人,少爷说了,您不能吹风的,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能吹风? 郭景的耳朵又支棱起来,仔细偷听。 按理来说,朝中派人过来,肯定都是些雷厉风行的人。 不同于第一波的虚与委蛇好对付,第二波都是冲着要脑袋来的。 应该不会带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过来,怎么说都有点碍手碍脚。 可,爹爹朝中好友又说了,这位大人不走寻常路,同其他命官不大相同,又让郭景不得不多留意。 万一这个女人就是幌子呢? 别怪他草木皆兵,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惊险,一不小心脑袋可就不见了。 因着赵飞喻这边的动静,原本要走的郭景,鬼使神差地又坐了回去。 给刘澈治病这么多天,赵飞喻可太知道一个受风寒,场面患病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脚步虚浮,再夸张一些,毕竟自己的身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娇气一些也是正常,像得了软骨病一样往阿玉身上靠靠。 再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不往有风的地方去,动不动再红个眼圈,简直就是刘澈女版plus。 阿玉心里感叹赵飞喻出神入化的演技,也不忘记配合她,朝着楼梯口候着的一个小厮道,“还不快去把夫人的披风拿来?” 小厮立马往楼上跑,不多时便取下一件披风。 有了披风之后,赵飞喻看起来好了一些,咳嗽的没那么厉害了,只是白色的披风,让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像是随时都会随着风去了。 郭景的随从看了两眼,道,“做生意是假,寻医问药才是真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扬州城除了经商的人多以外,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郎中了。 听小二说,那富商天不亮便出去了,行色匆匆,还和随从商量着让夫人多睡儿什么的,应该就是出去寻郎中了吧。 “看来这富商也没什么好命,有钱又怎么样,喜欢的人不还是活不长?”郭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这话让门口的赵飞喻听了去,在心里将郭景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才活不长,你全家都活不长! 后来事实证明,只有赵飞喻预言的准确,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赵飞喻在门口任性地吹了会儿风,就被丫鬟扶回去,郭景也才悄悄离去。 站在楼上房间窗前,赵飞喻居高临下看着一边走一边忧心忡忡的郭景,赵飞喻冷笑一声,对阿玉道,“派人去盯着他们。” “小姐觉得他们可疑?”阿玉其实也觉得这两个人身份特殊,搞不好和他们这次要调查的贪官污吏都脱不了干系。 赵飞喻点头,“就是猜测,还是有备无患吧。” 阿玉没废话,立马着手安排。 午膳的时候晏若祁也没回来,还是只有赵飞喻自己。 她让人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就跟阿玉对坐着吃了起来。 等小二上来收拾东西,就看到没怎么动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让他诧异地问了一句,“夫人,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阿玉脸一板,“夫人正忧心呢,快点拿着东西出去,别多嘴!” 见过难伺候的客人,这还不算什么,小二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一直到出去也没再说一句。 等确认不会有人偷听之后,赵飞喻这才阴沉着脸,“这饭菜里有毒。” 阿玉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不是上午的那两个人?” 赵飞喻点头又摇头,“大概率是他们两个,不过听他那个意思,应该是他后面的那人。” 郭景看起来虽然可疑,但性格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是他后面那个,无所顾忌,权限更大的人。 不知道那药有什么效果,很有可能就是迷药,也有可能是将他们一击毙命的毒药。 阿玉脸色不太好看,“要不今天晚上就动手?” 敢投毒?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一定活不过今天晚上。 赵飞喻摇头,“别打草惊蛇,王爷的任务还没完成,要按计划行事。” 一切以晏若祁的计划为准,这是赵飞喻的宗旨。 是阿玉总结出来的。 她气不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假装吃了药,先演戏吧。” 放长线钓大鱼,将计就计,说不定真能扯出来他后面的人物,那不是一本万利吗? 尽管更想揍郭景一顿来泄恨,但阿玉还是遵从命令,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装作头脑昏沉的样子。 赵飞喻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自己侧躺在床榻上,眉头皱着,闭目小憩。 第三百一十三章 喜欢你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装睡了一个中午,一直到阿玉趴得腰酸背痛,也没个人过来。 只能说是对方太谨慎了,看赵飞喻服用的毒药太少,不肯出手,怕出什么变故吧。 阿玉更生气了,要是真有人过来,还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揍一顿,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性子,藏着情绪,继续跟在赵飞喻身边。 下午赵飞喻决定出去转转,为了不漏破绽,两个人还因为要出去的事,在一楼小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丫鬟没“拗过”夫人,噘着嘴不大情愿地跟在后面出去转转。 在柜子后面拨算盘的小二,不动声色地将她们两个的动静看在眼里,准备回头用这个消息去换点钱花花。 扬州城的确富庶,赵飞喻和阿玉两个人简直要看花了眼。 要不是记着自己还要装成一个病人,赵飞喻简直要将这扬州城逛个遍。 心存遗憾地逛了一条街,买回来一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后,赵飞喻一步三咳地上了楼。 上楼之前还被店小二好心地嘱咐了一顿,“夫人身体不适还是减少外出为好,外面人挤人,对夫人病情不好。” 回应他的是赵飞喻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她斜了小二一眼,没说话,又咳嗽两声,被阿玉扶着上楼。 傍晚的时候,晏若祁总算是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的,但一身贵气仍旧掩盖不了。 赵飞喻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扶着把手,叫了晏若祁一声,“夫君。” 熟悉的声音响起,晏若祁立马看过去,只见赵飞喻白衣胜雪,脸色也有些不好,还以为是真的生病了,心一紧,恨不得立马用轻功飞过去。 在吕凡的提醒下,只好脚步飞快,三步并两步的上楼去,抓着赵飞喻的手,把人带进怀里,仔细询问,“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对于这样的关心,赵飞喻还是有点得意的。 说明什么?说明她伪装得很是成功。 这会儿人多眼杂,赵飞喻也不好解释,只能拉拉袖子,指着房门,让晏若祁进去。 晏若祁一步都不舍得赵飞喻走,打横将人抱起,在一行人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门关好,小心翼翼地把赵飞喻放在床榻上,晏若祁问,“哪里不舒服?” 看他如履薄冰的样子,赵飞喻就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见赵飞喻展露笑颜,晏若祁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个小妮子给骗了。 倒也没有气恼,抓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坐下来,问,“白天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飞喻不可能无缘无故装成这个样子,跟他们进城时候的安排不大一样。 一定是有什么事,让赵飞喻不得不做出改变。 赵飞喻早就习惯了晏若祁超脱的思维,解释道,“今天早上用膳的时候……” 把郭景和午膳投毒的事都说了一遍,又问他,“你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晏若祁脸色凝重,却说着让赵飞喻宽心的话,“还算是顺利。” 没有斩钉截铁地说顺利,那就是有差错了。 赵飞喻心又往下沉了一寸,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在晏若祁的身上摸索。 她的力气也不小,按在晏若祁肩膀上的时候,晏若祁感觉自己应该没那么轻易能挣脱。 况且,他本来也没想躲。 任由赵飞喻将自己的上衣剥落个七七八八,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晏若祁方才对赵飞喻宠溺地笑了笑,“没受伤。” 方才一进来晏若祁就说这样的话的话,赵飞喻肯定不会信的,但是现在嘛…… 赵飞喻亲眼见到了,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粗鲁。 再这样的时代,多多少少有点不合时宜。 赵飞喻畏畏缩缩,生怕晏若祁因此觉得自己轻浮,不敢回答,红着脸仓促地点点头,就背过身去。 搞得晏若祁哭笑不得,他从赵飞喻身后拉了她一一下。 “怎么了?”赵飞喻头也不敢回地问。 晏若祁语气里还带着无奈,“撩完就跑,好歹帮我把衣服穿上?” “你不是有手吗?”自己穿呗。 赵飞喻支支吾吾的,不肯转过去。 看她的背影,晏若祁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了。 “飞喻。”晏若祁语气认真了许多,让赵飞喻面对面看着自己,然后在她大红脸面前,道,“你是我喜欢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不要拿别人的道德标准来评判你自己,你只有一个,我只喜欢真实的你。” “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过?你这样关心我,我很喜欢,也觉得很温暖。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更多是我来照顾你。” “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晏若祁攥着赵飞喻的手,用他有些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赵飞喻的指骨。 赵飞喻忘了自己那天后来是怎么回答的,反正她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被晏若祁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又被及时抽身的晏若祁给穿戴整齐躺在床榻上。 对于晏若祁急刹车的行为,赵飞喻不是很理解,明明气氛也很到位。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飞喻的疑惑,晏若祁勾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尖,“行了,还没过门呢,让人知道会诟病的。” 刚想在心里夸晏若祁一句前卫,就听他来了这么一句,赵飞喻有点无奈,但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急切。 而且,被晏若祁这样顾及,其实她心里也是舒服的。 用晚膳的时候,店小二果然送上来了一大堆饭菜,放在桌子上,将整个大桌子占满。 晏若祁看了赵飞喻一眼,眼神无声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飞喻笑了一下,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尝的他们店里还不错的菜,少爷吃点吧。” 小二还在旁边候着,赵飞喻做戏也要做全套。 晏若祁点点头,亲自夹菜给赵飞喻,“夫人多吃点。” 赵飞喻摆手,装作体力不支地模样,靠在椅背上,“少爷吃吧,妾身身体不太舒服。” 见他这样说,晏若祁又一脸关切,“夫人放心,很快就会找到好郎中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娇纵 小二默不作声地将两个人的对话记下,随后在晏若祁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去。 等小二一出去,赵飞喻立马又坐直了身子。 她其实不喜欢装病,总感觉装的时间长了,都忘记自己是不是个正常人了。 在晏若祁面前,赵飞喻不太自然地整理好衣服,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道,“之前是在楼下吃的,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不确定他送上来的会不会加料了。” “而且,你还没跟我说今天出去都经历了什么。” 赵飞喻简直就是寸步不让,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弄清楚。 她不放心晏若祁离开自己的视线,却也相信晏若祁会把事情办好。 如果他们两个只是合作伙伴的话,赵飞喻完全不会有多余的顾虑。 那问题来了,她就是晏若祁的伴侣,除了事情有没有做好以外,她还很担心晏若祁的安全。 晏若祁一看就是有事在瞒着她,眼神躲闪,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笑了一下,打马虎眼道,“别着急,吃完饭就告诉你。” 他出去一天,疲惫不堪,赵飞喻不想因为这个问题一再逼问,免得再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只好任劳任怨地拿出银针,每道菜都试了一遍。 十多个菜,都没问题,唯独最后一道松鼠桂鱼出了问题。 赵飞喻目光暗了暗,这是她今天早上唯一一道多吃了两口的菜。 还真是观察力敏锐。 那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赵飞喻和晏若祁对视一眼,见晏若祁比了个“二”,她摇摇头。 那店小二一看就是个习惯于偷奸耍滑,不肯好好干活的,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也没那个胆子。 应该是另有其人。 大概就是郭景那边的吧。 赵飞喻给晏若祁对了个口型,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 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赵飞喻将那松鼠桂鱼戳了几筷子,却一口没碰,等着小二过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难。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上来收东西的,和刚才出去的并不是一个人。 这个男人佝偻着身子,却并不怎么单薄,看向什么地方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像那个地方被他监视了。 赵飞喻又跟晏若祁不经意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她将手上的筷子狠狠摔在桌子上。 这个度把握的很准,摔出了一个弱女子应当有的声音。 晏若祁像是已经习惯了,看到赵飞喻这个举动,熟稔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轻声问,“手有没有摔痛?” 店小二:神经病? 看着这对夫妇的互动,简直都要无语死了。 哪有这样的?她自己摔筷子,居然还要关心她的手是不是摔痛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赵飞喻压根没搭理晏若祁,臭着脸,指着松鼠桂鱼那道已经被她戳的面目全非的菜,问,“你们的厨子怎么回事?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敢送上来?”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一把火点了这?!” 店小二能怎么说呢?就是明知道赵飞喻不会那么做,也得给赔不是。 但是他有一点不太理解…… “夫人,这是您早上说喜欢吃的呀?”生面孔的店小二挠挠头,一脸委屈。 看他矫揉造作的样子赵飞喻都要吐了,哪里还会给好脸色,况且他很有可能就是投毒的人,赵飞喻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赵飞喻好不避讳,甚至是故意的,当着店小二的面,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手里拿了另外一只筷子,指着松鼠桂鱼的方向,语气挑剔道: “早上说喜欢吃?你自己给我滚过来尝尝,这是早上的味道么?你当我是什么人?糊弄也这么明目张胆?!” “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骂到一半,“柔弱”的赵飞喻,又靠在晏若祁怀里咳嗽了两声,随后脸色阴沉着继续骂,“之前那个店小二呢?!” “好了,夫人,别骂了。”晏若祁温声细语地哄着赵飞喻。 赵飞喻柳眉一竖,看着晏若祁就要发作,“你居然替他们说话?这东西这么难吃……” 说着说着,变脸极快地又哽咽了起来。 抛开赵飞喻的性格不谈,店小二摸着良心说,这个女人还是我见犹怜的。 尤其是红着眼圈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她按在怀里好好疼惜。 事实上晏若祁也就是这么做的,搂着赵飞喻,声音放得不能再轻了,像是怕吓到赵飞喻一样,为自己辩解,“没有,夫人。我怎么会为了他们说话呢?我是在心疼你啊。” “他们做的菜难吃,也理解一下,水平就这样了吧。”晏若祁说着,还瞥了店小二一眼, 店小二一个哆嗦。 他跟在郭大人身边时间不短,自以为见过各种世面,不会轻易为什么发怵。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方才的眼神居然带着杀意。 难不成他看出来了那道菜里有毒? 店小二又一个哆嗦,郭大人安排的已经万无一失了,只在松鼠桂鱼里放了东西。 难不成这个女人如此厉害,居然能尝出来味道不对? 不可能啊,这毒药送过来的时候,说了是无色无味的。 他现在就站在房间里,面对着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压力极大。 一边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边还得确认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郭大人要找的人。 听到了屋子里动静的吕凡,从外面推开门进来,一看到这个店小二,立马诧异地问道,“哎?新来的?看着这么面生?”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煎熬,“店小二”的汗都下来了,硬着头皮扯出一抹僵硬笑容,对吕凡道,“是,新来的,你们家夫人对这道菜不是很……” “啊这个啊。”吕凡根本都懒得听,却让“店小二”看出来了一种对这件事的熟练。 只见吕凡摆摆手,凑近他,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们多担待担待,夫人怀孕了,口味一天一个样,这种事情总有。回头银子肯定少不了你的。” 说完,吕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近桌子,对赵飞喻点头哈腰地问,“夫人,您看怎么办?” 第三百一十五章 神仙斗法 听吕凡这么说,店小二心下了然,原来是怀孕了,怪不得这么挑剔。 可是,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怀孕了能顺利产下吗? 这可不是一个“店小二”应该操心的事。 他胆战心惊地候在一旁,听从发落。 应当是被晏若祁哄得很受用,赵飞喻眼睛虽然还有点红,但好歹脸色是没那么难看了。 “让他出去吧,我看着就烦。”赵飞喻说道。 吕凡立马转头对那个“店小二”烦不胜烦地摆手,“听见没有,夫人让你出去,对了,把这些残羹剩饭都拿出去,看着就碍眼。” 一个小插曲过去之后,门重新关上,这次房间里是他们三个人。 赵飞喻将白天的事给吕凡复述一遍后,冷着脸道,“一定是有人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不然他们不可能动作这么快。居然还敢给我投毒。” 晏若祁将她有些发冷的指尖拢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手感不错的指骨,点头,“是,今天我和吕凡也这么猜测。” “去扬州附近的琉县时,能察觉到那边的人做什么都有一种演戏的痕迹。而且,他们对生人非常热情,热情得好像是谁让他们必须装出那个样子。” 吕凡皱眉,来之前知道这边很棘手,却也没想到这么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团结一致对外,几乎找不到什么破绽。 想要掌握他们的证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暗卫已经派出去大半,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搜寻贪官污吏的证据,也不知道进展是否顺利。 “我和少爷乔装打扮,扮作过来做生意的,和街头的人也攀谈一番,言语中漏洞颇多,在意识到我可能是在套话后,便露出敌意,看了两眼迅速离开。” “总之,不太好做。” 吕凡脸色有些凝重,“方才那个店小二,估计也是那些人派来的。” “我刚才在客栈里里外外搜寻了一圈,发现了早上那个店小二正昏死在店外,身上被人盖了什么东西,不仔细看还不能发现。” “这么说,客栈已经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了?”赵飞喻握紧拳头,身上杀意骤现。 晏若祁安抚地拍了拍赵飞喻的后背,“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是个僵局,但不是死局。” “有解?”赵飞喻挑眉,着实放松了不少。 晏若祁点头,“很难,但不是没有。” 有他这句话,赵飞喻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明天你们还出去吗?” “出去。周边都得去一趟。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作祟。” 说话的的是吕凡,不知道这群贪官污吏怎么触了他的霉头,平日里喜欢嬉皮笑脸的人,在谈论到这个问题时也冷了脸。 赵飞喻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自告奋勇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在客栈里也不是安全的,说不定我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一下就没了呢?” 晏若祁第一反应还是拒绝,但听她这么说,也有些犹豫。 人不可能不吃不喝,那些人就算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将整个扬州城的食物都投一遍毒。 “不如这样,明天开始,你就让阿玉陪你在扬州城周围转转,顺便搜集一下消息。那些人做的如此过分,这边不可能没有所耳闻。” “而且,这边也有相识的人家,明日我们便去那里住。” 晏若祁的外家,也就是老王妃的表亲,有一支是在这边。 老王爷去世之后,外家对王爷府的照顾也不少,直到晏若祁也能独当一面,这才渐渐少了联系。 这回过来,原本不打算给他们添麻烦,可这群人越来越肆无忌惮,晏若祁不能拿赵飞喻的安全冒险。 赵飞喻不知道还有这一茬,既然能去,那再好不过。 “对外就说我是他们家表小姐?”赵飞喻觉得如果让人看出来晏若祁,肯定会顺藤摸瓜,猜出来别的。 倒不如剑走偏锋,她出来,让晏若祁在幕后。 反正就算是查出来了,她也就是个太医院的女医,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足为惧。 计划敲定后,他们很快就入眠。 然而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着。 扬州城周边一个县令的府衙内,东西摔了一地,奴才也跪了一地。 如果赵飞喻过来看,肯定熟悉得很,平时安平侯府不也这样吗? 只是这边摔东西的人,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这样简单的机械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此人正是郭大人,之前客栈里暗中观察赵飞喻的年轻人郭景的爹。 “被发现了?”郭大人恶狠狠地问。 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点头的,是傍晚在赵飞喻客栈房间里的人。 他为了混进去,将那个不怎么好对付的小二,给一拳打晕藏在了客栈后院,又将松鼠桂鱼里放了毒。 就等着赵飞喻吃下去。 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不成想,还是出了差错。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但秉持着做好最坏打算的念头,他又磕着头,求饶道,“大人恕罪,是小的办事不力!” “呵,你也知道。”郭大人狠狠地斜了他一眼,随后又抬头看着一片虚无冷声道,“就你们也想要我的命,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说完,郭大人脑满肥肠的大脸往旁边一转,肉都跟着晃动,“给我去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是人是鬼?!” “是!”方才的奴才把这当做将功补过的机会,很是珍惜。 翌日一早,晏若祁没再耽误,饭都没吃,火急火燎地抱着赵飞喻就出去了。 店小二看着躺在晏若祁怀里“人事不省”的赵飞喻,吓得腿都软了。 “这位爷,这是……” 吕凡推开店小二,指着他的鼻子尖警告道,“我家夫人在你们家吃了东西之后就成了这幅样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跟你老板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这句话可是把小二吓得魂飞魄散,一下瘫在地上,“什么?怎么能……” 恍然间,他又想起来昨天的怪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度很快 后面的仆人稀稀拉拉地将他们两个人的行李拎着,从客栈里鱼贯而出。 外面的人不明所以,听见这里面的大声争执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马凑过来看热闹。 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圈,倒是留出了一个出口让马车可以出去。 晏若祁将赵飞喻放进马车里,随后跟上去,马车从人群中离开。 徒留一群看热闹的人,在后面探头探脑,还对店小二雪上加霜,“哎,出什么事了?怎么在地上坐着?” 另外一个更扎心,拍了一下方才那人的肩膀,道,“不知道了吧,我都听见了。方才那家的夫人吃这里的饭菜吃中毒了。” “妈呀,怎么还能吃中毒呢?” …… 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晏若祁一行人从客栈离开,入住了昨天晚上晏若祁提到的那家。 这家人本姓梁,老王妃也姓梁,按照辈分,晏若祁应当唤他一声舅舅。 只是,来这之后,他不能说话的秘密,估计也保守不了太久。 有一利就有一弊,赵飞喻在自己的地盘,自然就不用继续装病。 刚开始看到赵飞喻进来时弱不禁风,一下车就生龙活虎时,梁老爷还给吓一跳,抓着晏若祁的袖子问赵飞喻这是什么病。 生怕这是回光返照。 给晏若祁看的哭笑不得,只能梁前因后果解释一遍,顺便请求梁老爷帮忙演戏以及保守秘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梁老爷拍拍手的事。 此后的两天,赵飞喻便乔装打扮,天不亮就出去,和他们两个一起去周边的县城打探。 她侦查能力比较强,这也是上辈子当神偷时练出来的硬本事。 有了她,进展飞快。 看着手上的图纸,吕凡失笑,“你上辈子是不是老鼠啊?会打洞吧?” 不然怎么能把地形摸得这么清楚? 赵飞喻看着吕凡笑了一下,神秘地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问,“你信不信我上辈子其实是个神偷?” 这是赵飞喻第一次对别人提起自己上辈子的事。 在她自己看来,那都过去很久了。 可实际上也不过六年多而已。 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想要试探吕凡,看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吕凡收起调笑的表情,难得正经了一回,背对着晏若祁,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天知道赵飞喻当时到底多激动。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还能碰见和自己有些相似经历的人,实在是过于难得。 也可能是上天眷顾,看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孤立无援,便给了她一个同伴吧。 “飞喻,明天我和吕凡要再去一趟琉县。”晏若祁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从图纸上抬起头,随口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立马从吕凡身上挪开视线,“需要我做什么?” “这两天你太累了,就在这歇着吧。”晏若祁起身,将图纸仔细叠起来,放在房间抽屉的暗格里,“大约傍晚的时候我就能回来。” “暗卫那边有了进展,关键证据能不能拿的到,就看明天了。” 那这么说的话,还有点惊险。 赵飞喻有些担心,“我可以一起去,如果有人刺杀,我也可以抵挡。” 这是她的优势,她可不光是一个会医术的女医,还是个轻功炉火纯青的女侠客。 但晏若祁还是摇头,像赵飞喻不舍得让他面对危险一样,他也不想让赵飞喻去,哪怕这可能微乎其微。 “乖,就在这等我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最迟十天之后,咱们就能班师回朝。” 实际上这么多天,暗卫每天都带了好消息回来。 只是那个时候赵飞喻很累早就睡着了。晏若祁不舍得打扰她,独自在梁老爷给安排的书房里处理了。 足以将那些官员砍头一百次的证据已经攒了差不多一箩筐,现在就等他们拿到最后一本账本,随后就可以回盛京。 这样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这边已经回去了,就是想杀人灭口,也没有那个机会。 赵飞喻知道晏若祁怎么想的,也有些惊讶这飞快的进度,“真的吗,居然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好久呢。” “当时说好了很快就回去,自然不会食言。况且,还要带你去杭州呢。”晏若祁刮了一下赵飞喻的鼻子尖,宠溺道。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在马车里随口提的一句话啊。赵飞喻心里暖洋洋的,抓住晏若祁的大手,捏了捏他好看的指骨,道,“那你明天一定要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这是自然。” 屋子里没其他人,晏若祁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辗转又落在她的鼻尖,唇角,还有颈侧。 赵飞喻在这种事情上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晏若祁不想错过她难得的不舍,便极尽温柔的,用吻来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今天赵飞喻也是照常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累得不行,没一会儿就歇下了。 晏若祁轻轻将门给关上,从房间里出来后,跟门口的吕凡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往凉亭那边走。 凉亭离赵飞喻所在的房间有点远,晏若祁也是怕他们两个商量事情的时候让赵飞喻听见。 “真的要这样做吗?我觉得恐怕是要九死一生。太危险了。你知道姓郭的那人豢养了多少私兵吗?” “我不同意。”吕凡板着脸,在黑暗中,看起来也不近人情。 晏若祁很坚定,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改变。 他不说话,吕凡就率先沉不住气,道,“为什么就非得这么着急?再等一等,等姓郭的放松警惕再去不是一样的吗?” “盛京也没什么值得你回去这么早的啊。而且咱们走之前,不是都打好招呼了吗?如果时机合适,就直接发动兵变……” 看吕凡有滔滔不绝的意思,晏若祁开口打断,“我要带飞喻去杭州,再拖下去杭州的天气就要变了。” 这话说的过于理直气壮,给吕凡听得一愣。 下一秒就被气笑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 第三百一十七章 威逼利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用说,”晏若祁伸手,挡在他和吕凡中间,“京中肯定有问题,我有预感,差不多就是这个月。” 吕凡什么也不想听,总觉得这就是晏若祁纵容赵飞喻的借口。 他突然有点怀着当初撮合他们两个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吕凡的眼神,晏若祁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没办法,他这个兄弟他清楚脾气如何,不信就是不信,只能让他亲眼看到事情发生,或许才能打消顾虑。 “用不了太久,消息就会传过来。”晏若祁不解释太多,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走到凉亭边的时候,又转身道,“这件事一定要对飞喻保密。” “我知道了。”吕凡烦躁得很,不耐烦地说完,也从凉亭另外一边离开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晏若祁就起来了,穿戴整齐,要出发的时候,去赵飞喻的房间看了一眼。 见人还睡得正香,晏若祁唇角轻轻勾起,又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无声道,“等我回来。” 他却不知道,几乎是门关上的那一刻,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睁开了眼睛。 晏若祁看着吕凡点点头,二人一人一匹马,立刻往琉县去。 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梁老爷,梁老爷还问他能不能缓一缓,找个中和的办法,都被晏若祁拒绝了。 他铁了心要速战速决,就不会婆婆妈妈。 刚送走晏若祁和吕凡,梁老爷打了个哈欠,忧心忡忡地要回去睡觉,就被人拦住了。 梁老爷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人,蓦地瞪大眼睛,“三,三小姐?你不是应该……” 在睡觉吗? 赵飞喻眼神有点冰冷,直接让梁老爷将后面的半句话不自觉咽下去了。 只听赵飞喻不讲理地冷冷开口,“梁老爷都知道些什么?不如和我讲讲?” 方才晏若祁离开的时候,她就在暗中观察,将梁老爷欲言又止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如果他说什么都不直达,赵飞喻肯定不会相信。 按理来说,这人是晏若祁的舅舅,日后他们二人成亲之后,也当叫一声舅舅。 就是现在赵飞喻也得以礼相待,毕竟还寄人篱下呢。 可一涉及到晏若祁的安危问题,赵飞喻就失了分寸。 梁老爷性格随和,也不愿意跟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况且这还是自家外甥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姑娘,他怎么会给脸色看呢? 他笑了笑,“三小姐说笑了,梁某人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实话梁老爷心里也没底,他不确定赵飞喻都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赵飞喻现在是不是在诈自己。 若是她才问了一句自己就将什么都说出去,那不是中招了吗? 这种愚蠢的行为,梁老爷是说什么都不肯做的。 他不想做,赵飞喻就得逼着他来做。 “梁老爷,你如此三缄其口,是祁王跟你嘱咐过吧?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我出去?”赵飞喻眯起眼睛,“那梁老爷知不知道,他这次去,就是送死的?” 死? 梁老爷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怎么可能呢?昨天晚上这小兔崽子跟自己说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惊险啊。 看到梁老爷的反应,赵飞喻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在这里记了晏若祁一笔后,赵飞喻趁热打铁,又给梁老爷来了一剂猛药,“老王爷十年前去世,这一辈子都是个文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晏若祁是个将军,是个战神,他死在贪官污吏的蝇营狗苟中,难道不会侮辱他身上的累累战功吗?!” “他年纪小,贪功冒进,难道梁老爷也要跟着一起犯糊涂吗!”赵飞喻语气严厉,一声一声地质问,给梁老爷唬得一愣一愣的。 梁老爷越听,越觉得真是这么回事。 这小兔崽子要是没了,他的姐姐回头知道了,还不得亲自跑扬州来兴师问罪? 怪他这个当舅舅的没照顾好外甥。 “老王妃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如果晏若祁人没了,梁老爷觉得她还能活得下去吗?世子才六岁,没了爹娘,没了祖母,盛京的那些妖魔鬼怪还不得将他拆吞入腹?!” 赵飞喻偏偏就要戳着梁老爷的心窝子说,一字一句都让梁老爷有点喘不过气。 眼看着梁老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赵飞喻就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那,以你之见,应当如何?”梁老爷退了一步,斟酌着问道。 赵飞喻不假思索,“我已经将暗卫集结完毕,先不能破坏王爷的计划,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如果情况不对随时支援。” “现在梁老爷要做的就是,借我一匹马,顺便给晏若祁的去路告诉我。” 她语速极快,让人下意识也跟着着急起来。 梁老爷都快没有判断能力了,眼下就是赵飞喻怎么说怎么办。 “快,来人啊,准备两匹好马给三小姐!”梁老爷在院子里大喊。 小厮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将马牵到了门口去,等着赵飞喻。 赵飞喻跟阿玉姑娘两个人,一人一匹马,按着梁老爷给指的路,一路疾驰。 出了城,阿玉看着赵飞喻朝着梁老爷给的方向反着来,连忙追过去问,“三小姐,这方向也不对啊?” 赵飞喻皱眉,道,“梁老爷哪那么容易被我唬住,他知道拦不住我,为了拖住时间,肯定不会告诉我正确的方向。往这边去,用不了太久应该能追得上他们。” 让赵飞喻生气的是,吕凡居然一点风也不给自己透。 好歹他们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 怎么能和他一起胡闹呢?! 等一会儿抓到他们两个,肯定要教训一番。 阿玉看赵飞喻这样果断冷静,心里又添上一层佩服,立马打马跟赵飞喻一起继续疾驰。 而这边梁老爷的宅邸内,小厮过来问,“老爷,怎么告诉她反的呢?” 梁老爷摸了摸胡子,“废话,当然是我那个外甥的意思。只是,这丫头这么聪明,也不知道能拖住多久。”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无人村埋伏 此时的晏若祁,也是忧心忡忡,骑着马飞快地往琉县赶,还要想着赵飞喻会不会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吕凡就在旁边,看晏若祁这样担心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说你担心成这样,要不回去看看?”吕凡指着后面,调侃道。 晏若祁皱眉,认真回答道,“时间来不及。” 吕凡震惊,“我说你还真有这样的想法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还是不够了解赵飞喻。”晏若祁看着吕凡,“如果她醒过来从蛛丝马迹上看出来,肯定是要追过来的。” 这一点吕凡深信不疑。 的确,赵飞喻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晏若祁出了什么事,她不会独活,就是明知道赶过来也是送死,也会义无反顾地过来。 他点了点头,觉得晏若祁说的很对,然后道,“大概率不会那么快醒过来。就算醒了,你昨天晚上不都说了吗,她应该不会怀疑。就算怀疑了,梁老爷你也嘱咐过了。问题不大。” 晏若祁倒是不觉得梁老爷会“叛变”,而且这也没什么必要。 “好了,别担心了。”吕凡说完,就发现前面不对劲。 他声音戛然而止,惹得晏若祁也看过去。 随后晏若祁也注意到了前面的不对劲。 过于安静了。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这个村子,看起来也不是正常范围内的安静。 和扬州城的繁华不同,这里已经能明显看出来凋零。 一般的村子里谁家还能不养几只鸡狗之类的家禽动物。 可这个村子里,他们两个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风吹过村口那棵大树上树叶的声音,再就是吹着窗户发出的让人瘆得慌的“呜呜”声。 总而言之,这不像是一个活人住的地方。 “太静了。”晏若祁皱眉,轻声呢喃。 吕凡没说话,他视力还不错,往村子的某个地方盯着看了看。 这会儿天上刚泛起鱼肚白,天蒙蒙亮,太阳没有出来,月亮也快要下去。 他盯着的那个地方,突然有什么东西反光了。 正好晃到了吕凡的眼睛,下一瞬,晏若祁的后背就被一只手狠狠地往下按了一下。 感觉过于熟悉,就是吕凡的手,他没躲,顺着力道直接趴在马背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箭,破风而来! 从方才晏若祁的头的位置,直直地飞过去,狠狠地插在马屁股后面不远的地面上。 晏若祁直起身子,往后看了一眼,“有埋伏。” “一定是姓郭的那个老匹夫。”吕凡咬牙切齿,居然会有埋伏,这个他们设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计划已经被姓郭的给识破了? 他们的身份被认出来了? 这不对啊。 吕凡第一反应就是身边有内鬼,肯定是那个人将他们的行踪都泄露给了姓郭的老匹夫。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太像。 这人要是将他们的行踪都透露出来的话,之前的事也不会那么顺利。 如果他是姓郭的老匹夫,肯定不会放任他们这段时间为所欲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派人按死他们。 可是,姓郭的没有,那应该就是还不知道。 肯定是他们哪里做错了,被姓郭的抓住了把柄。 晏若祁来不及反应太多,跟吕凡说完,立马翻身从马上下来。 在马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两匹马立马就飞快地嘶鸣着往前跑去。 借着这个掩护,晏若祁和吕凡飞快地往两边跑去。 几下就到了两边的掩体后面。 对面肯定是有远程武器,他们两个手里只有两把剑,除此之外也没什么。 所以离得这么远,没什么优势。 这会儿有点被动,只能先躲在这里,等着他们这波攻击过去再出手。 而且,对面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也不清楚,贸然出手,没什么优势。 和晏若祁判断的一样,几乎是他们到了那个掩体后面,无数支箭就破风而来,声音很大,一根一根地插在他们身前的木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 追出来快要半个时辰的赵飞喻,耐心已经都快用完了。 怎么追都追不上,突然有点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会瞬间转移。 看出来了赵飞喻的不耐烦,阿玉解释道,“梁老爷给王爷和吕大哥配的是两匹宝马,从海外运回来的。” 剩下的话,阿玉就没继续说了,但是赵飞喻也能听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梁老爷为了不让她们两个那么快追上晏若祁,给提供的不是什么好马。 跑得没那么快,自然也不可能轻易赶上。 赵飞喻没泄气,但是在暗自磨牙,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整整这个老头子。 眼看着都要天光大亮,赵飞喻越来越着急,生怕晏若祁那边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边还赶不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的村子了。 还没等她们离得太近,就看到这村子的惨状。 不光是变得跟废墟一样,简直就是尸横遍野。 赵飞喻心“咯噔”一下,这地上的血都还没干,除了晏若祁,她想不到其他人。 阿玉也想到了,她没说话,而是勒住缰绳,谨慎地往前看了看。 而赵飞喻胆子就很大,速度不减地直接冲过去。 “哎……”阿玉想叫住赵飞喻,刚开口,看赵飞喻都快到了,便也跟了过去。 她答应过王爷要保护好三小姐,不能食言。 赵飞喻想得很清楚,这一看就是结束了,那群人如果想要伏击,对象也只有晏若祁。 很明显,晏若祁不一定在这里。 如果在这里,估计也是以尸体的形式。 要杀晏若祁的,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会把晏若祁的尸体留在这里,就算晏若祁真中招了,在这也找不到。 还不如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然而探查了一圈,赵飞喻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除了村口大树下面躺着的,还染上了一点血迹的,粉色荷包。 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赵飞喻的心跳骤然加速。 弯腰要去把东西捡起来,伸手的时候,指尖颤抖得让赵飞喻自己都惊讶。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却还是捡了两下才把东西拿起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二十里 将荷包拿在指尖,赵飞喻看了又看,脸上血色尽失。 她永远不会认错,这就是她给晏若祁做的那个。 颤抖着手,捏了捏荷包里面,是熟悉的触感。硬硬的一个小块块正是她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什么预兆,谁也没办法告诉赵飞喻这个时候的晏若祁是不是还活着。 这时阿玉从后面走过来,在赵飞喻心惊肉跳的时候,她去另外一边简单探查了一下。 很干净。 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都没有,看不出是谁在这里进行过打斗。 她看了赵飞喻手中的的荷包一眼,再看看赵飞喻的反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就凝重的面色上又添了一抹阴沉。 “三小姐,你认识这个吗?”阿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问出来的话太生硬再戳了赵飞喻的心窝子。 早在看到这一抹粉色的时候,赵飞喻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万箭穿心了。 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疼的无法呼吸。 她忘了自己应该怎么开口,嗓子似乎也锈住了,半晌,艰难地张口,声音却已经哑了。 “那个……”赵飞喻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说起了别的,“我不信晏若祁就这么点运气,他一定还活着。” 阿玉点头,实际上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晏若祁真的没了,他们这群暗卫倒还好,就是苦了那十万大军。 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当作晏若祁的私有物,若是出了意外,他们第一个被开刀。 狗皇帝倒是不会直接下令将十万人即刻诛杀,但是受排挤是一定的。 像之前那十五万一样,被打散后,编进其他部队,那些将领最喜欢看人下菜碟,肯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想多了,阿玉将自己浮想联翩的思绪拉回来,嗓子也有些酸涩,她说道,“嗯,王爷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暗卫呢。” “行了。”赵飞喻将荷包收起来,放在自己腰间的一个包里,上马道,“走,他们两个肯定是要去琉县,去那找。” “可是,三小姐。”阿玉站在赵飞喻马前,抬头反驳道,“王爷肯定也想不到这里会有埋伏,这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怎么还可能去琉县?” “就算他们两个不去,我也得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非去不可。” 赵飞喻眉眼间都带着坚定。 阿玉不好说什么,暗卫就是为了听从主人的命令而存在,晏若祁说过她的主人是赵飞喻,那她就要听从赵飞喻的。 二人骑上马,速度不减,一路往南边去。 她不确定前面到底还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却。 无论是洪水猛兽,她也得遇佛杀佛,遇神弑神。 只要晏若祁能好好的,她不介意与全世界为敌。 在她们前面大约二十里的地方,又是一场打斗。 中间两个白衣男子冷脸挥剑,几乎是每一个到了他们跟前的人,都被他们一剑过去抹了脖子。 “王爷,你先走,这群人还不是我的对手。”吕凡看也不看后面的晏若祁,冷着脸盯着面前不断冲过来的炮灰道。 “不。”晏若祁回答的干脆,“要走一起走。” 吕凡无奈,“我不是跟你客气,这真不是我对手。你看这都什么玩意啊。” 说着,又将剑狠狠地插进一个男人的胸口。 下一秒,又用力拔出来,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晏若祁扭头看了一眼,并不震惊,“我知道。” 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再不走那老匹夫可能就要跑了。”吕凡提醒他。 “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跟他算账。”丢了荷包的晏若祁,现在心情很不美好。 那可是赵飞喻亲手做的,也不知道回去应该怎么解释。 吕凡无奈勾唇,没办法,谁让那个老匹夫派来的人不长眼睛,居然把晏若祁的荷包给一刀割断了。 都出来五里地了晏若祁才发现,想回去找太费时间,所以王爷的脸,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好吧。”吕凡那只能加快速度,挥舞剑的速度更快了。 没一会儿,这一群不怕死的炮灰,基本上就都清理干净。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吕凡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 在他眼里,这都比不上骁骑营里给刚进来的新人训练的稻草人。 “走吧。”吕凡有些嫌弃地将身上的灰拍了拍,将马牵过来。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这两匹马,当时被晏若祁当成幌子吸引火力地赶了出去,结果等他们解决了那群没用的东西之后,那两匹马又自己跑回来了。 在箭雨下跑了一圈,居然毫发无损。 看起来也没有受惊。 晏若祁都笑了,拍了拍马的头,觉得回去应当给梁老爷重谢。 此时,他和赵飞喻的距离,已经拉近成了十里,快马加鞭,只要再来半个小时的样子,赵飞喻就能追上晏若祁。 然而赵飞喻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多远,甚至不知道晏若祁是否还活着。 心急如焚像赵飞喻,也没办法,马就能这么快,再着急,也就这个速度。 阿玉就在赵飞喻后面一点点距离,她能看到赵飞喻紧绷的侧脸,以及抿着的唇角。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这个时候能不能坚持着继续往前去,都是问题。 晏若祁那边刚解决那些炮灰,消息就快马加鞭地送到了郭大人手上。 大腹便便的郭大人一听,震惊了,手里的茶杯硬生生被他捏碎。 “怎么办啊大人?”小厮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问。 他感觉这就像是国亡了。 郭大人之前作威作福的时候,当地老百姓虽然苦不堪言,但是没有人敢欺负他们这帮下人。 他们简直也像一个土皇帝似的,跟着剥削那些农民,别提多威风了。 然而现在,不提也罢。 他很少看到郭大人能紧张成这个样子,看来这次京中派来的人,是个硬茬子。 “少爷送走了吗?”郭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危机时刻也不忘记关心。 第三百二十章 一群炮灰 被郭大人惦记的郭景,这会儿被人塞在一个马车里,那马车就像是疯了一样,往更南的地方飞奔。 郭景甚至都来不及问问这是要去哪,他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人就已经离开了郭府。 “这是怎么回事?”郭景坐在马车里,死死地拽住小厮的袖子,问。 小厮都快紧张死了,老爷给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少爷平安送出去,其他的关卡都已经打点好了,只要过去,就能一路畅通无阻。 “少爷,老爷说让小的将您送出去。” “送出去?”郭景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小厮点头,一边观察着郭景的脸色,“少爷,老爷已经安排好了,银票够,通关文牒也都在,只要离开这里,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老爷能把事情解决好,自然会接你回来。” “那如果处理不好呢?”郭景接的很快,直接就问,“那是不是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小厮都不敢去看郭景的眼睛。 这是郭大人唯一的儿子,一出事,他第一个就想着给郭景送出去。 将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送出去,郭大人就可以肆无忌惮。 他现在已经退无可退,这么多年做的事天理难容,如果落到朝廷手里,也是必死无疑。 倒不如搏一搏,如果能把京官杀了,这样什么事都掩盖起来,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就可以继续在这琉县做自己的土皇帝。 扬州城的梁家又能怎么样?有钱又能怎么样?也不如他这个土皇帝做的自在。 “不行,停车!让我回去!”郭景在小厮的避而不答里找到了答案,拼命挣扎着要站起来。 小厮生怕郭景出什么事,连忙抓住他的衣摆,死命地拉住,“少爷,少爷!您是老爷最后的牵挂了,你要是也出什么事,让老爷怎么活啊?!” 郭景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想让他爹自己面对。 “我不能让他自己去死!”郭景挣扎着。 “少爷,说不定这就是虚惊一场呢?老爷都说了,解决好了就会把您接回去!您等一等!”小厮急坏了,要是就这么放任郭景回去,怕是也死路一条。 郭景知道他爹犯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的锦衣玉食又不是白来的,都要付出代价。 他一直都知道他爹刀架在脖子上,就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问题。 现在看来,这把刀应该是要落下来了。 不知为何,郭景始终隐隐觉得,他爹在劫难逃。 虽然他爹作恶多端,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在他眼里,郭大人对他一直都是溺爱,一些腌臜的事,从来都不让他经手。 每次都是自己做。 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 所以无论如何,郭景也想要回去送一程。 他不能连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惜了,他的力气没有那个小厮的大,被死死按住,没有一点抵抗力。 是的,郭大人将自己的儿子,教成了一个只会读书的书生。 郭景又凭借一己之力,没把自己学成一个读书机器。 除了武功,他几乎什么都会一点。 郭景哭的不能自已,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郭府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郭府那边,郭大人将自己豢养的私兵派了出去。 “务必诛杀,不择手段。” 私兵有的会武功,有的就是普通的士兵,总之都效忠于郭大人。 就算今天来的人是皇帝,他们也照杀不误。 就是这群二愣子,接到命令之后,立马就朝着北边迎了过去。 晏若祁和吕凡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之前来的那些人虽然跟大白菜一样没什么杀伤力,但总归还是消耗了一些体力。 如果姓郭的老匹夫接下来还用这样的招数,恐怕重复几次,他们两个就得败下阵来。 当然,暗卫还没有出手,是吕凡安排的。 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武器。 “停下来歇一会儿。”吕凡停下来,对晏若祁道。 跑了太久,马也有点体力不支,若是一直继续下去,恐怕之后会被动。 晏若祁也停下来,看了看周围,还真是民不聊生。 地里的农作物都快枯萎了,眼看着都要秋收,这里的农作物居然还没有一个十岁的孩子高。 原来京中那些大臣说这边的惨状,也不全都是危言耸听。 晏若祁站在路边往田里看,叹了口气,如果他在这里生活,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怎么说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他们从京中来,手里虽然握着滔天的权力,可还是处处掣肘。 这一个郭大人,就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 况且郭大人后面,还有一群乌合之众,都仰仗着郭大人这棵大树苟且偷生呢。 想了想,晏若祁叹口气,“一鼓作气,将这边的吏治好好整治一番,免得后患无穷。” 吕凡赞同地点点头,看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说什么话也不需要避讳,便直接道,“是应该好好整治。等你回了盛京,那么多事怎么可能顾得上这边。” 晏若祁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么,点点头后没再继续接话。 很快,晏若祁便对吕凡道,“事不宜迟,先去。” 就他们两个歇息的这么一会儿,赵飞喻将距离拉近到了五里地。 其实如果晏若祁再停留一会儿,就能听到马蹄声。 毕竟这边实在是空旷得很,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晏若祁现在离郭府的距离,也就剩下了不到十里的距离,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到。 在距离拉近到五里地的时候,经过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真是太难得了,这么长的路上都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唯独这里居然有参天大树,还不少。 周围还有一些凉亭,甚至还修了一个湖? 晏若祁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会是谁的手笔。 前两天过来打探消息的时候,也路过这里,那个时候晏若祁就猜到了会是郭大人的产业,也留了个心眼。 第三百二十一章 郭大人洗脑 “前面小心一些。”晏若祁突然提醒他。 吕凡倒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安排,突然紧张起来。 前面两波攻击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方才歇了一会儿也没恢复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姓郭的老匹夫在这里安排了攻击比较密集的埋伏,他们两个就有点危险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轻功不错,打不过就跑, 可是晏若祁还在这呢,身上有任务,总不可能直接就跑。 “没事,”晏若祁摇摇头,“应该问题不大。” 吕凡:“??”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看晏若祁在这一顿输出,然而还什么都没猜出来。 可能是看吕凡过于紧张,晏若祁笑了一下,为了缓解气氛,解释道,“这是姓郭的的产业,他可能在这里有安排。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这会儿其实吕凡都有点要抓狂了。 一波接着一波,让他觉得烦不胜烦。 倒不如来个痛快的,直接决一死战,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何必像个癞皮狗一样,死不死活不活的。 “这样啊。”吕凡点点头,往旁边打马,想着如果一会儿真出什么事,他也能立马找个地方躲起来。 对于他的行为,晏若祁也表示赞同,并且同时往两边去。 几乎是他们走进里面的同时,传来了声音。 异动一出,晏若祁和吕凡俩人打了个手势,立马就翻身下马,迅速躲在就近的树后面。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招数,就是先来一波箭雨,随后又蹦出来一群拿着兵器的男人,这群人看起来直来直往。 只不过,身上的杀气骗不了人,看起来比之前的凶狠多了。 两个人对上一个眼神,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吕凡出去试探一下,来看这群人的实力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用暗卫出来。 几乎是吕凡出去,立马就有人朝着他飞奔而来。 各个都举着兵器,看起来凶神恶煞,像是跟吕凡有什么血海深仇。 搞得吕凡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诧。 这是被洗脑了吧?要不然至于这么拼命?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圣人,都要被人按着揍了,不反击也不太像话。 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顿时凌空跃起,剑指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鼻子尖便飞了过去。 那人没想到吕凡武功这么高,居然还轻功了得,一下就愣住。 就是愣住的这一下,要了他的命。 根本来不及反应,吕凡就到了跟前。 剑直直地插进那人的眉心,他永远地被定在原地,保持着瞪大眼睛的姿势,往后倒去。 这一人倒下,死相有点惨,原以为能有点威慑力让其他人引以为戒,别那么不要命地往上冲。 却事与愿违。 那群人像是一叶障目,继续莽夫一样往前冲,送死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随意。 吕凡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有点下不去手。 对面似乎也有点策略,就是这么迟疑的瞬间,他余光瞥见对面有人复制了他方才的招数,也腾空而起,拿着一把剑俯冲过来。 抬手挡,肯定是来不及,后面还有人挡着,退无可退。 硬生生接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短短半秒钟,吕凡将种种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却有些绝望地发现,几乎都行不通。 就在这时,晏若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大声道,“低头!” 吕凡遵从命令已经是身体的本能,而不是大脑的随机反应。 都不用想,立马就低头,给晏若祁留出发挥的空间。 晏若祁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吕凡后面不远处,站在几个姓郭的豢养的私兵后面,等着时机。 眼看着吕凡有危险,晏若祁想也不想,直接如法炮制,用轻功俯冲过来,抬剑竖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原本应该插进吕凡脑袋里的剑。 随后,他以两把剑碰撞在一起的交点,形成一个支点,在半空中一个转身,抬脚就踢在那人的下巴上,把人狠狠地踢落在地。 这一声特别响,人落地的瞬间就吐血了。 连叫的机会都没有,晏若祁从空中落下,一把剑直接插在那人的喉咙上,把人钉在大地。 让他和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他们肯定都被洗脑了。”吕凡一边躲着攻击,一边忙里偷闲给晏若祁传递信息。 这一点晏若祁也看出来了,他面色凝重,“那就一律斩杀。” 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不给机会。 人这一辈子选择的机会有很多,可是要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任。 既然一开始就选错了,那后面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合乎情理的。 和前面死的那几个人一样,后面的一样死有余辜。 可是这一次的,明显难对付得多。居然还有人会武功,让他们两个眼前一亮。 终于不是单方面的虐杀了,还能减轻一点他们心里的负罪感。 然而这点快感没能持续太久,事实证明,会武功和什么也不会的敌人,对付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需要消耗的体力也差很多。 没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有点吃不消。 地上躺着不少人,都是对面的莽夫,真就像是木偶人一样,做到了前赴后继。 “也不知道姓郭的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居然拼命也得拖延时间。”吕凡冷笑着,将剑狠狠地送入一个男人的喉咙里。 不知道这句话触了哪个人的逆鳞,吕凡终于听到他们说话。 “不许你们这样说郭大人!” “哟呵,这种人居然还有脑残粉。”吕凡差点被气笑了。 虽然听不懂“脑残粉”什么意思,但是那群人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兄弟们,是郭大人让咱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现在这两个王八蛋想破坏咱们的生活,绝对不可饶恕!” 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一样的男人,在后面举着剑,在开现场版的“动员大会”。 真是给服了,一看就没做过农民。 还幸福生活呢?你知道你的幸福生活建立在谁的痛苦之上吗? 吕凡嗤之以鼻,没有斗嘴,只是动作更狠厉了一些,剑过之处,没有活口。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终于赶到 不知道为什么,吕凡的剑锋变得狠厉的同时,那群人也像是受到了鼓舞,居然也更加疯狂。 晏若祁和他两个人背对背,见状忍不住问,“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群人像是疯了一样。 如果赵飞喻在这里的话,真应该给他们治治脑子。 可惜,赵飞喻对这群人没有医者的怜悯心,任何动了她心上人的,都应该死。 想着那个姑娘护短的模样,晏若祁居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群人也变得顺眼了一些。 谁让他们活不长了呢,跟一个将死之人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速战速决。”吕凡懒得看他们在眼前晃悠,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个火箭炮,直接发射出去,半径五米之内,寸草不生。 也免得还得跟这群脑子不太灵光的人面对面。 可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决定的事了,既然不想让暗卫出手,还想留一波后手,那他就只能自己上手。 即便他们两个武功高强,这帮人不是对手,可车轮战耗时久,也费力气。 别看他们两个眼下尚且能游刃有余,过一会儿就指不定是什么情况了。 还有更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暗卫这会儿并不在附近。 暗卫虽然也会轻功,但还是追不上骑着宝马的他们两个。 更何况从扬州城到琉县路途遥远,他们两个早就不知道将暗卫落下多少。 吕凡和晏若祁都深知这一点,也知道不能停下来。 停下来,表现出一点疲惫的样子,那他们就会被对面的亡命之徒捉住空子,随后而来的一定是更加猛烈地攻击。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想法是否正确,一炷香之后,两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疲态。挥舞剑的动作也像是被人按下了零点八倍速,缓慢了许多。 感受得最直接的,还是郭大人的私兵。 私兵头子观察了半天,发现他们两个累了之后,立马道,“兄弟们,他们两个快要不行了!赶紧,一鼓作气拿下!” “还拿下?”吕凡嗤笑一声,“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去参军,跟姓郭的老匹夫在这作威作福,真枉做一回人。” 晏若祁附和着冷笑一声,“就是再来五百人,今天也别想要了我的命。” 就在他们两个几乎是依靠本能反击时,半空中突然横叉进来一道声音。 “我看谁敢?!” 这一声不属于在场的每一个男人,他们都愣住了,随后往旁边望去,正好看到声音的主人骑着马,梳着高马尾,停在这林子外面。 隔着一排又一排的树木,那人的凌厉眼神极具穿透力的射在他们身上。 不知为何,方才面对死亡都很坦然的疯子们,居然被这个眼神吓得一哆嗦。 可能是赵飞喻她的眼神过于直白,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着一群死物。 那应当是绝对的实力,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众生皆为蝼蚁,唯我一人尊贵。 看到这人的时候,晏若祁松了口气,随后又提了一口气,莫名紧张起来。 反应最直接的,还是吕凡,他趁着人都愣住的空当,拍了晏若祁肩膀一下,居然还有闲心调侃。 “哎,你娘子来了,有救了。” 一般人,如果自己的妻子厉害得多,自己需要娘子的帮助才能活着,可能都会觉得羞愧,觉得自己的男子气概受到了侮辱。 可在场的两位,没有一个人这样想。 吕凡羡慕晏若祁能有一个这样的老婆,但也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他喜欢的是萌妹子。 如果萌妹子骑着高头大马,提着一把剑,说“我来救你了”,那场面真是充满了浓重的违和感。 所以吕凡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 至于晏若祁,他怎么可能会觉得丢脸? 他感动还来不及好吗? 天,这么好的娘子去哪里找? 只是,怎么有一种自己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呢…… “你又是哪里来的?!”私兵首领没想到在这还能看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有出来横插一脚的,那是真不怕死啊。 赵飞喻根本不屑跟他们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卷轴,随手一抖,立马展开。 “她怎么还有这玩意?”吕凡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晏若祁那边凑了凑,小声问道。 晏若祁也盯着呢,他现在可不敢发表什么意见,就算是赵飞喻这会儿从袖子里掏出来传国玉玺,他也只会觉得真帅! 别说我们王爷是脑残粉,王爷才不是呢。 “不知道。”晏若祁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吕凡这个时候说话简直就是在打扰他看自己老婆。 真没有眼力见。 都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晏若祁一撅屁股,他恨不得就知道要……咳咳,就是那个意思嘛。 吕凡怎么可能不知道晏若祁在嫌弃自己话多,立马不可置信地瞪着晏若祁问,“你居然嫌我烦?!” “闭嘴,碎催!”晏若祁忍无可忍。 我的妈呀,还敢说我是碎催?! 吕凡感觉自己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尤其是各样的一个男人做兄弟。 这一路上的并肩作战好像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泡沫。 行吧,缘分浅了。 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吕凡不再自欺欺人地往晏若祁那边凑合,而是安静又凄凉地欣赏赵飞喻接下来的举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吏治不平,贪官污吏颇多,以郭姓大臣为首,在其位不谋其政,枉顾百姓苍生,大肆搜刮钱财,私自加重赋税,十恶不赦,伤我赵国脸面……” 也幸亏是赵飞喻气势足,一上来就把这群不带脑子的东西给镇住了,不然这么长的圣旨内容,他们还真不可能听完。 “尔等算是他的帮凶,如果现在立马收手,尚且还有一条生路,如果执迷不悟……”赵飞喻一顿,呵呵冷笑一声,“斩立决。” 三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摆明了不是在跟他们商量,如果给脸不要,那就命也别要了。 这一刻,那群250彻底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个女人是那两个男人的同伙后,骂了句脏话,“他妈的,废什么话!”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名正言顺 那这就是不要脸的意思了。 赵飞喻不等首领再说下一句,一拍马背,整个人以此为支点,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便轻松跃然马上。 这么酷的技能,伴随着赵飞喻随风飞扬的发丝,观赏值非常高。 赵飞喻不给他们更多反应的时间,脚尖在马背上一点,人便轻盈地腾空而起。 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半空中,高度不低,起码不是那群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随后,她居然能在半空中调整方向,一抬手,便直直地朝着私兵首领的方向过来。 她像是一枚轻的花瓣,又像是一片落叶,总而言之,所到之处,不留痕迹。 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赵飞喻人到了近前。 速度快多了,根本来不及反应,赵飞喻手在面前一挥,私兵首领的喉咙上立马出现一条横着的血痕。 随后,大量新鲜的血液就从那条血痕里,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 场面壮观极了,那些被洗脑的人又一次看呆了。 这次可能不光是因为这人死不瞑目,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没了首领,不知道听谁指挥,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去杀谁。 赵飞喻躲过喷出来的血液,安静地抱着手臂立在一旁,满脸冷漠地看着周围提着不同兵器,准备进攻的人,又一次嗤笑。 “看到了他是怎么死的,知道杀人很容易吧?我刚才给过你们机会了,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 说完,赵飞喻抬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里的一颗信号弹被捏爆,红色的焰火立马往高空窜去。 “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赵飞喻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堪堪停止抽搐的私兵首领,眼底都是厌恶。 看她动了,这群人如梦初醒。 “杀了她,她刚才叫人了!” “要是等那些人过来,咱们都得死!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留!” …… 争先恐后地说着,谁都觉得自己刚才被赵飞喻戏耍了。 然而这又能怪得了谁呢?他们注定活不长了。 这样想着,赵飞喻又是一跃,人就到了晏若祁面前。 她终于能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还给晏若祁,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在颤抖。 可想而知,当时看到这个的时候,对赵飞喻的冲击到底有多大。 “这次拿好了,别再丢了。”赵飞喻声音一开口,就哽咽了。 晏若祁看清楚赵飞喻手里东西的时候,蓦地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惊喜,“你找到它了?” 赵飞喻没说话,吕凡瞥了一眼,看赵飞喻眼圈红红的,应当是极度担心。 而王爷这个感情上的棒槌,居然还没意识到,只是沉浸在自己荷包找回来的喜悦中。 在心里叹口气摇摇头,吕凡只好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能支持他们这样做的,是突然大批量出现的暗卫,他们将那群炮灰死死地挡在外圈,而他们三个就在争斗中间,却不受一点影响。 吕凡累极了,说话的时候都得将剑杵在地上。 “你是不知道,王爷发现这玩意丢的时候,都快气死了。那几个炮灰都快被王爷砍成肉酱了。”吕凡缓和气氛道。 听他这样说,赵飞喻的心也没有太好受,直接伸出手拽住晏若祁的衣摆,哽咽着问,“你,你有没有,受伤?” 意识到自己说话都有些困难后,赵飞喻吸了吸鼻子,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很遗憾地发现,她做不到。 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她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心情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怎么看都太跌宕起伏。 迟钝像晏若祁,也听出了的赵飞喻声音里的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发现赵飞喻居然泪流满面,心就一揪一揪的疼,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小声询问,“怎么还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飞喻不肯老实被他抱着,还想挣脱了出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还是吕凡在旁边帮腔,发誓说晏若祁肯定没受伤,赵飞喻这才作罢。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晏若祁捏了一下赵飞喻小巧的鼻子,看着刚止住哭声的赵飞喻问。 赵飞喻又吸了吸鼻子,“我猜到梁老爷在骗我,直接就朝着这边过来了。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是要来琉县的,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走对了。” 这话说的晏若祁和吕凡同时沉默。 当时怎么把这茬还给忘了,还以为是梁老爷不会撒谎,原来是他们自己暴露了。 “你和阿玉在这,我跟王爷去一趟姓郭的家里,这会儿应该也不剩什么人了,三波埋伏应当已经把他所有兵力都消耗光了。” 吕凡一猜就知道晏若祁说不出口,只能用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晏若祁一眼,提前叮嘱赵飞喻。 赵飞喻不觉得前面会有多容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留下。”赵飞喻指了指吕凡有些发红的手腕,“你今天用剑的次数太多了,应该好好歇一会儿。” “不用。”吕凡随意看了一眼,在上面抹了一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保不齐那老匹夫是不是想同归于尽呢,你还是留在这里。” “这么危险,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去。”赵飞喻也变得强势起来,语气不容拒绝。 “那这样吧。”吕凡看了一眼周围,“我和暗卫去,你跟王爷留在这里。” 这回拒绝的轮到了晏若祁,他义正辞严,“不可能,我跟你一起去。” “他去我就去。”赵飞喻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补充道。 真是服了,这又不是过家家,什么你去我就去,我不去你也不去的。 真是麻烦。 眼看着吕凡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即将说出来的话可能也不怎么好听,赵飞喻握着晏若祁的手,提前开口道,“这样我们一起去,就算有危险,你们两个也能保护我。再说了,我还有圣旨。” “圣旨管什么用?”吕凡嗤之以鼻。 “好歹能给你们两个正个名,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说对吧?”赵飞喻讨好似的笑了笑。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己私利 事实证明,暗卫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没一会儿就把人都解决了,没一个活口。再看看暗卫,除了有两个大意了,被人在胳膊上划了一刀的以外,几乎没什么伤亡。 “阿玉,留下来几个人打扫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剩下的人跟我走。”赵飞喻传达完指令,立马跟晏若祁和吕凡一起往南边出发。 这次可没有人能给郭大人通风报信了,他人现在就坐在郭府书房里。 随从跪在面前,瑟瑟发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可能是害怕沉默的郭大人,也可能是在害怕即将出现在这里,取他脑袋的朝廷命官。 “人人都来江南,都想分一杯羹。钱已经花了出去,却还是不满足,想要更多。真是贪心啊……” 郭大人自言自语道。 随从听不懂郭大人在说什么,也不敢问,只能把头低的更低了一点,瑟瑟发抖,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了惹得郭大人厌烦。 “这次来的更加贪心,钱想要,我郭某人的命他居然也想要,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郭大人说到这里,还呵呵一笑,声音听起来阴测测的,让人听了就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嘛,既然来了,那肯定不会白来啊。琉县虽然穷了点,但好歹能招待招待。” 不知为何,随从越发觉得这个招待,不是什么好事。 好像不缺胳膊少腿,就不算是招待。 他突然觉得郭大人是出乎意料的疯狂,那种不计后果的疯狂。 而且,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做就能给朝廷命官一个教训呢? “大人,三思啊!”随从终究是害怕了,他怕郭大人做出来什么不可理喻的行为,到时候一切都完了,真无力回天了。 “三思?”思路被打断,郭大人不满地看了小厮一眼,皱眉冷声问,“你是跟谁一伙的,居然劝我手下留情?” “还是说,你想加入他们?” 疑神疑鬼的郭大人简直跟皇上如出一辙,如果随从有幸见过皇帝的行事风格,可能会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出自同一个门派,不然怎么会如此相似。 对一切事情都采取阴谋论的看法,认为谁都有可能要陷害自己,没人会真心对待自己。 说到底,这种人过于贪心,也过于缺乏安全感。 这会儿可没有人给他分析病情,随从都快吓死了,连忙磕头否认,“大人,冤枉啊大人,奴才对您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似乎是相信了他这样的说辞,郭大人收回目光,而是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书架。 书架上堆放了很多书,他看过的很少,所以这都跟新的似的,摆放在上面,很整齐。 除了他,也没有人知道这书架背后有什么,是密道,还是一堵墙? 说不清。 随从说完那句话之后,见郭大人半晌也不搭理自己,也反应过来,感觉方才郭大人说的那两句话好像是随口说着玩的。 心里越发肯定,觉得郭大人不像个正常人。 “郭大人,您一定要三思!跟他们同归于尽虽然能让您心里舒坦一点,可是您得想想少爷啊!” 跟了郭大人做事这么多年,随从要还是不知道郭大人的软肋是什么,那可真是白混了。 这一次他说对了,说到郭大人心头上了。 他看书的目光一顿,随后转过来,目光有些凝滞地问道,“你说什么?” 碰上他这样的眼神,随从又是一个激灵,越发确定郭大人要疯了,被这样的状况给逼疯了。 他连忙道,“您得想想啊,要是这边出事了,朝廷的通缉令很快就会发下去。到时候大江南北都贴着少爷的画像,无论去哪里都会被认出来,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 “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少爷过得开心吗?” 顺着随从的话想了想,郭大人点点头,他的确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去受这样的罪。 可没办法啊,他自己已经是罪臣,能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郭景送出去,实属不易。 怎么还能要求他做得更多呢? “那你说怎么办?”郭大人有些气馁,“难不成还让我把他送到深山老林去?” 其实他准备的,已经万无一失,就是这边出事了,通缉令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正式下达。 关于郭景的画像,也得一阵子才能贴得到处都是。 而在此之前,按照他的安排,郭景已经隐姓埋名,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生活。 有了那么多银票和金银珠宝,郭景自己还会些教书的本事,后半辈子不会发愁。 可眼看着派出去的人一点回音都没有,郭大人的心也越来越没底,甚至还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郭景有没有顺利出去,也不知道郭景会不会迎面撞上朝廷命官。 总而言之,他现在消息闭塞,对外面一无所知。 看郭大人已经有所动摇,下人立马趁热打铁,继续煽动道,“大人,您想啊,要是鱼死网破的话,以后少爷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要是等京官过来,咱们跟人家好好解释一番,是不是,还能给少爷争取一点时间。” “就算京官非得要了咱们的命,那也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牵扯到少爷,怎么都好说。” “可如果大人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那就麻烦了,京中没有好惹的,皇上震怒的后果就是诛九族。” “所以,大人你看,原本可能不被牵连的少爷,这么一来是不是也必死无疑了?” 其实小厮分析的一派胡言,怎么可能不被牵连。 就冲郭大人这么多年来琉县作威作福,导致百姓饿死的饿死,穷死的穷死,被欺负死的也不在少数。 民不聊生这几个字都抬举这里了。 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什么人能在这里待的下去? 送到皇上面前,也是诛九族的罪!没有任何余地! 可偏偏这人总会心存幻想,总觉得自己做的事可能没有那么过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景儿或许还能……”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进郭府 “郭大人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啊?” 不等郭大人一句话说完,窗外突然传进来一句吊儿郎当的话。 这语气实在是太气人了。 而且声音也是郭大人从没听过的。 他下意识紧张起来,一双眼睛目光凌厉地看了出去。 正好看到坐在窗户上,嘴里还叼了根草的吕凡。 这人一身白衣,因为过多的厮杀,身上早就血迹斑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而魔鬼,现在就在这里,向你索命。 “你是谁!”随从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腿都软了,幸好他是跪在地上,不用丢人地往地上倒了。 “我是谁?这个问题好。”吕凡还特别夸张地鼓掌,“我是谁……” 从头到尾,吕凡都不正眼看郭大人,像是把他这么大个人给无视了。 即便如此郭大人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放松,他浑身紧绷,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火折子,蓄势待发。 思索了一会儿,吕凡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他口中的“郭大人”,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郭大人在想什么呢?这么紧张?” “紧张什么啊。”吕凡就坐在那里,也不进来,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还拎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衣摆给郭大人看。 “你看,郭大人,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这一路上啊,送了不少人回家。哎对了,郭大人,你说他们来世还会不会成为你的人啊?” 提起这个,郭大人脸上的肉都拧在一起,狰狞得很。 “别紧张啊郭大人,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吕凡抬手不在意地抹了把脸,又插科打诨地问道,“难不成您知道那些人?” “哎哟,那您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就手下留情了。” “那么多人……”随从终于抓住了吕凡话里的重点,也足够把他吓得动弹不了,“都,都死了?” 对于这个问题,吕凡显然更加满意,还点点头,“对啊,都死了。不然呢,这种废物留着,那得是什么废物主人才会用啊?” “行了,我说的够多了,还是让我们家王爷跟大人说吧。”吕凡轻笑一声,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只是跳的方向不大对,直接落在了书房屋里,他旁若无人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门外那人便暴露在郭大人的面前。 看清人脸的那一刻,郭大人一阵窒息。 他认得晏若祁。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晏若祁! 京中没人了吗?!为什么要给晏若祁派过来?!一个战神来做这样的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看到郭大人震惊的表情,晏若祁心里有些诧异,却什么也没说。 难不成这人还认识自己? 不像啊,他也不认识这个老匹夫,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其实郭大人在这里作威作福的早期,有幸作为押运粮食的负责人,去过边疆。 那个时候晏若祁穿着一身铠甲,从马上下来,匆匆走进营帐,旁边的当兵的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将军,是边疆的战神。无论是蛮人还是夷人听见他的名号,都会闻风丧胆。” 那时他还觉得这太夸张了,晏若祁器宇不凡不假,却也不至于闻风丧胆吧? 很快就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毫不夸张,甚至还谦虚了。 一天半夜,他还没回扬州这边,尚且住在帐篷里。 警报吹响,外面立马闹哄哄的。不明所以的郭大人从床榻上爬起来,一脸惊慌看着周围人跑来跑去,脸上都带着焦急的表情。 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夷人打进来了。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地形图,夷人趁着夜色,从后面摸上来,想要趁着黑杀了晏若祁。 却被晏若祁轻易捉住。 那天晚上,郭大人亲眼目睹了晏若祁是怎么将那人的脑袋割下来,悬挂在营地的旗杆子上的。 那样凉薄且带着杀气的眼神,看过一次,就能记一辈子。 之后郭大人就对晏若祁身上的煞气避之不及,而且也对这个战神的形象有了深刻的了解。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他。 有生之年,再一次见到晏若祁,却是这样的场面。 郭大人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你……”郭大人张口,下意识用自己没拿东西的左手指着晏若祁。 晏若祁的眼神又射过去,将郭大人的话都堵在嘴里。 “圣旨已经到了,不过本王没空给你念,自己跪下还是我让你跪下?”晏若祁声音更冷地传到郭大人的耳朵里。 郭大人下意识就给跪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有自己的杀手锏,根本犯不着跟晏若祁周旋。 他左手重重地按在桌子上,刚要站起来,就听见晏若祁说,“怎么?不想让你儿子活着?还是说想让他跟你一起死?” “景儿?!”郭大人下意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晏若祁,“不可能!” “不可能?”晏若祁嗤笑一声,一脸嘲讽地看着郭大人,“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计划有多高明?” “车轮战想耗光我的兵力?” “那你就是在做梦。” “还用我说别的吗?怎么着?还指望着自己的那些火油能给你带来多大力量?我劝你别做挣扎,不然谁也活不下去,包括你儿子。” 面对晏若祁赤裸裸的威胁,郭大人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能?!” “用不用我让他跟你打个招呼?”赵飞喻的头从晏若祁身后探出来,看起来还有点古灵精怪的,问郭大人。 郭大人简直都要心肌梗塞了,这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铁了心不想让他活? 还有一件事,晏若祁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火油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瞪着晏若祁欲言又止。 “知道你想问什么,火油是我怎么发现的吗?这还不容易?”晏若祁轻蔑地笑了一声。 吕凡便接过话,为郭大人答疑解惑,“上次过来打探消息的时候,你正好喝多了,对着手下一顿吹嘘,都被我听了去,也包括地下的火油。”??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猪一样 听到这里,郭大人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就地往后一倒,想晕过去逃避现实。 然而被人埋伏了一路,险些丧命的吕凡,可没打算让他这么好糊弄过去。 眼看着郭大人晕过去,火折子掉在地上,他一身的肥肉也摔在地上,吕凡冷笑一声。 看他倒在地上,半天不动,旁边的小厮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到了他旁边,拉着郭大人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勉强晃动了一下他的身体。 可还是没什么要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意思。 小厮慌了,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这就晕倒了算什么事啊? 给小厮急坏了,就差对着郭大人的脸左右开弓了。 “郭大人,郭大人!你快醒醒啊!老爷,醒醒啊!”小厮连哭带嚎的,模样如丧考妣。 这一幕实在是太有戏剧性,给赵飞喻看得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可能是局面已经被晏若祁掌握,她之前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松懈了下来。 还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可靠,让人忍不住想放下心去依靠他。 这个习惯不太好,她不是一个习惯依赖别人的人,很多事情能够自己解决就绝对不会去寻求帮助。 欠别人的人情,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这句话一直被赵飞喻铭记在心。 可是晏若祁不一样,他不是那些洪水猛兽,也不是嫉妒赵飞喻能力,随时想在背后捅上一刀的同事,也不是恨不得将赵飞喻吃肉喝血的敌人。 他是赵飞喻的爱人,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无条件站在赵飞喻这边的存在。 他的出现,就是在告诉赵飞喻,你不是孤身一人,即便你是错的,即便所有人都在告诉我这个时候应该斥责你,我也会护着你。 意识到这一点的赵飞喻,像是一只找到了领权的动物,放心了。 或许是听到了赵飞喻的声音,吕凡挑眉,随后迈着步子走到肥猪一样瘫在地上的郭大人旁边,伸出脚,一点不留情地踢了一下。 这一脚可真是没有收着力道,踢得结结实实,给小厮都吓得忍不住往后缩。 “郭大人!”小厮生怕郭大人被吕凡这一脚就给踢死了,哭丧着一张脸喊叫着。 吕凡嫌他叫声过于聒噪,抬手一脸不耐地用小拇指掏了掏左耳朵,“叫唤什么,他还没死呢。再说了,胖的像头猪,踢一下不至于。”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大逆不道”地说过郭大人,也可能是觉得吕凡说的有道理,总而言之,他说完,小厮就呆若木鸡,坐在那里瞪着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不动了。 搞得赵飞喻还以为吕凡给他下了什么药,居然坐着就死了。 “行了,把他叫醒。”晏若祁皱眉。 他还要抓紧时间去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况且赵飞喻就在旁边,她的嗅觉那么灵敏,肯定更加煎熬。 如何叫醒一个晕倒的胖子,有一百种方法。 而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泼凉水。 这个操作起来难度系数约等于零。 吕凡随手将桌子上那个完整的茶壶拿起来,看了一眼,里面还真的有满满的一壶,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哟呵”一声,就见吕凡笑嘻嘻地,把茶壶嘴对准了地上郭大人朝上的胖脸将壶身倾斜下去。 冰凉的茶水很快就非常顺畅地顺着茶壶嘴跑了出来,争先恐后地砸在郭大人的脸上。 由于受力面积比较大,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茶水的水珠在郭大人脸上跳舞。 总而言之,噼里啪啦的,惨不忍睹。 小厮从来没见到郭大人有这样狼狈的一面。他从出生就在这样一个江南琉县里,十四岁被送到郭府来当跑腿的差使。 那个时候就被送到了郭大人的院子里,那会儿郭大人尚且年少,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胖,也还不是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心中也是有丘壑,有抱负的好儿郎。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江南这边的发展,郭大人也慢慢受到了上级的赏识,因为写的一手好文章,整个仕途几乎是平步青云。 如果郭大人能够保持廉洁,勤政爱民,他的仕途,肯定还会走得更远,进京当一个有品级的官,入朝向皇上当面进言献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这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他当琉县的县令之后,就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不肯上进。 几次三番,上面都有要提拔他的意思,都被郭大人明里暗里地拒绝了。 为了不让自己离开这片“乐土”,郭大人用自己私自增加赋税收来的钱,给上面打点一通,成功保住了自己“琉县皇帝”的职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人人都知道郭大人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郭大人居然如此疯狂。 若是一开始就乖乖束手就擒,应该也不会死的这么快,可他像是失了智一样,对京官都痛下杀手,不惜派出几百号人。 最后的结果却也没有像他畅想的那样美好。 像一头死猪一样被人从地上叫醒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看郭大人靠在墙角,苍白着脸,以及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的样子就知道。 “哟,郭大人,这说着话呢,怎么还睡着了?”吕凡搬来一把椅子,让晏若祁坐在上面,他则和赵飞喻一左一右站在椅子后面。 看着郭大人茫然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吕凡忍不住调侃嘲讽。 由于吕凡这嘴炮实在是过于特别,辨识度则非常高,郭大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郭大人有一次变得硬气了起来,冲着晏若祁就敢龇牙咧嘴的,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而是为了郭景。 “你是真的蠢哎。”赵飞喻微微一笑,犀利地点评道,“你要是不提这个我还忘了呢,看来郭大人还是蛮在乎贵公子的嘛?” “别废话,我儿子在哪了?!你们不许碰他!有什么事冲我来!”郭大人又开始比比划划,像是老母鸡护崽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装傻的猪 “要不就说你蠢。”赵飞喻对郭大人的智商嗤之以鼻,并且觉得这个人能做到县令,并且让皇上都觉得是心头大患是个巧合。 更像是一个笑话。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赵飞喻面露疑惑,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话过于晦涩难懂,居然让这个胖先生听不懂。 郭大人现在心里烦得要死,恨不得把这个一个劲儿调侃自己的女人掐脖捏死,哪里会和她认真掰扯自己有没有听懂的事。 在常人眼中,不正常的其实是赵飞喻。 嘲讽人的功力实在是过于强大,居然能这么直白赤裸裸地嘲讽郭大人,无异于在说郭大人就是头猪。 看郭大人越来越红的脸,赵飞喻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可能他都要羞愤而死了,只好带着满腹疑惑,解释道,“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说郭景的事,我们可能都忘了。” “言外之意就是,郭景我们也没有抓到,现在到底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我也不清楚。” 这次郭大人听进去了,并且松了口气。 只要还没抓到郭景,那就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儿子能活下去,老郭家的香火不会断,这就够了。 然而郭大人的欣喜没能存在太长时间,因为赵飞喻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郭大人不用担心,已经派人去追了。” “呵,不自量力。”郭大人并不认为这个素未谋面的丫头片子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地方。 和她说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 “施舍”出了自己精力和赵飞喻对话的郭大人,很快就听到了另外一句让他当场变脸的话。 赵飞喻满脸认真,道,“这怎么是不自量力呢?我们从北面过来,沿路上并没有看到其他马车的踪迹。” “郭大人这么疼爱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舍得让郭景步行吧?所以说,一定是马车。那么大的目标,我不可能看不见。” “方圆百里都是干枯的要死的农作物,根本没办法挡住一辆马车,郭景不存在走其他村子的可能性。综上所述,贵公子一定是继续南下。” “郭大人在扬州琉县任职这么久,能够打通上下关节,让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县令上的职位停留这么久,肯定在其他地方也吃得开。” “而最好的安排就是再去更南的地方。至于具体是哪里,目前我还没猜出来。不过利用圣旨快马加鞭,连夜在各个关卡设置盘问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郭景。” 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解释清楚了,赵飞喻微微一笑,又露出天真小女孩的模样看着郭大人,问,“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郭大人脸色已经阴沉得泛着苍白了,所有可能性都被赵飞喻一一猜中,他还能说什么? 不对? 这女的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唬得住。 就算唬得住,那晏若祁也不是吃素的。 绝望之余,郭大人只能祈求上苍,给他儿子多一条生路,让他顺利地逃出去。 无论以后改名换姓做什么,都不要被抓住。 “行,说完了你儿子的事,咱们再来说说你的。”吕凡从善如流地接过话。 他和赵飞喻一左一右站着,就像是晏若祁的两个护法,一唱一和,根本用不着晏若祁说话。 光是他们两个,就给郭大人气得直哆嗦。 晏若祁默许了他们两个的疯狂嘲讽行为,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这一路上郭大人安排了不少人来迎接我和王爷,可真是太热情了。热情得我后来都差点招架不住。差点就没有命来看看郭大人的飒爽英姿了。” “哎呀,真是太险了。”吕凡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我得用什么来回报你啊,郭大人?” “别废话,要杀要剐,随你的便。”郭大人心里有底了,这群人现在还没有抓到郭景的可能性,不过是在诈供罢了。 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说,他们就肯定暂时没有头绪。 所以说,他现在能为郭景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晏若祁跟个人精似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郭大人什么意图。 不用他说话,吕凡立马反问,“郭大人是在想着应该怎么给贵公子拖延时间吗?没用,我们的人已经撒出去了,不受你的影响。” 靠,杀人诛心。 郭大人喉咙一甜,下一秒就能吐血。 赵飞喻作为一个医生,打眼一看就知道郭大人怎么回事,立马提醒吕凡,“哎,往后点,他好像要吐了,别飞溅到你身上。” 这两个戏精碰在一起,那就是郭大人倒霉。 吕凡立马捏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后,一脸嫌弃地问,“郭大人你能不能忍忍?吐出来怪恶心的。” “而且吧,我们王爷最讨厌这些污秽了。你要是惹怒了他,回头进京定罪的时候,有没有影响就不知道了。” 他这句话正好说到了郭大人的心坎上。 进京,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的人脉仅限于江南以琉县为中心,向外辐射。 一旦进了京,那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危险起来。 而通常越危险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更加安全。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绝地翻盘。 如果自己能在进京的路上逃跑,成功越狱,那不光给晏若祁带上了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还为自己谋划了一个隐姓埋名世外桃源的老年生活。 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这老匹夫在想什么,三人组一清二楚,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让郭大人绝望,所以每个人都对他这再明显不过的盘算视而不见。 配合郭大人演成一个不太聪明的人。 “既然郭大人不想说,那我们也不强迫。来人啊!”吕凡扬声,冲着外面一招手。 立马进来了几个暗卫,在吕凡的示意下,直接一左一右,用力把人拖到了外面的一把长椅上。 让郭大人趴在上面后,两边的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板,随即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郭大人立马发出杀猪了一样的惨叫。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的爱人 杀猪声在外面响了半个时辰,到后来郭大人的声音都明显变得沙哑下来,暗卫这才停手,将下半身血肉模糊,一步也走不了,摊成肉泥的郭大人拽下来。 “怎么样郭大人,这样伺候您还行吗?”吕凡特意过来,抬手拍了拍郭大人肥肉摇晃的脸,问候着。 郭大人一口老血哽住,只能用目光表示无声的抗议。 “嗯?怎么这个眼神?”善于得寸进尺的吕凡,立马皱眉,“这样的话,那我只好更加卖力气地招待了?” 他说完,无声地跟郭大人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是郭大人受不住,率先移开视线。 那吕凡就当他示弱,才笑着松口,“我怎么可能那么残暴呢?你说对吧?不逗你了,快去休息吧。” 说着,他看了那两个暗卫一眼,让暗卫将郭大人送到“休息”的地方。 就知道吕凡肯定不会那么好心,郭大人趴在地牢的稻草上时,心里一阵凄凉。 就在吕凡教训郭大人的时候,赵飞喻和晏若祁正在研究郭景的问题。 “我可以带人去。”赵飞喻自告奋勇,“之前你和吕凡去琉县的时候,我在那个客栈就见过郭景。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而且还有暗卫和我一起。” “不行。”晏若祁果断拒绝,“太危险了。” “哪里危险了?”赵飞喻不解,连郭大人的最后武器都被晏若祁掐灭在摇篮里了,还有什么值得她小心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姓郭的没有后手,万一他把能打的都派出去护送郭景了,你这样莽撞地去了,不是在自找麻烦吗?”晏若祁一脸认真地说教。 赵飞喻觉得这是没什么依据的。 要是郭景身边真有这样的高手,郭大人方才怎么可能表现得如此恐慌? 只是看晏若祁认真的眼神,赵飞喻觉得自己就算辩解了,这个男人也听不进去。 最后也只好缴械投降,“行了行了,不去就是了。那你派靠谱的人去。姓郭的这好像是诛九族的罪,一个人都不能跑。” “还以为你会说郭景是无辜的。”晏若祁发现自己又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赵飞喻。 居然猜不透她的心思。 赵飞喻一脸讶异,“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以为?我还没有那么圣母好不好。再说了,那个郭景也不是无辜的,既然知道他爹的钱财都是哪里来的,还用的这样心安理得。” “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他暗中观察我,想的肯定也是要怎么戒备我,而不是过来自首。” “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像姓郭的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的人,就应该让他去断头台上反省。” 晏若祁发觉赵飞喻最近确实变了不少,其中一个可喜的变化就是,她话越来越多了。 还记得之前相处的时候,赵飞喻从来只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侃侃而谈。 对于这样跟她没关系的事,一定一句话都不多讲。 晏若祁乐得看到赵飞喻这样的变化,说明赵飞喻和自己在一点一点亲近起来,没有那么生疏拘谨。 “好。”晏若祁摸了摸赵飞喻的头,“安心在这等着,我让吕凡带人去。” 如此甚好。 不知道自己即将出差的吕凡,这会儿还在郭府漫步。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苏州园林啊。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能把自己的府邸修建的如此富丽堂皇,可想而知有多恶劣。 哪里来的钱财,哪里来的人手?谁允许的排场? 没有一个问题经得起深究,不然会随之下来一大批人马。 东看看西看看,每个地方都是那么的新奇。南北方的审美差异其实也是存在的,正好让吕凡对这些东西都保持着一个好奇心和探索热情。 就在晏若祁尽心尽力整顿江南吏治的时候,远在盛京的五皇子刘崇心思又活泛起来。 晏若祁不在盛京,正好给了刘崇做小动作的热情。 刘崇觉得他完全可以去联合刘澈,扳倒晏若祁这尊大佛。到时候就算皇上表面做功夫训斥两句,实际上心还是会往他这边倾斜。 谁让那是皇帝老儿的心头大恨呢。 只要有倾斜,那问题就不大,反正只要皇上没有糊涂,就一定会在他和刘澈之前选择自己。 谁让刘澈是个病秧子,跟个短命鬼似的。 一不做二不休,五皇子越发觉得跟刘澈合作的事情来得实际。 他收拾了一下,亲自进宫,去了拂柳轩找刘澈。 刘澈此时正在午觉,并不知道外面等着的人是多么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那人正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等一个时辰的样子,刘澈终于睁开眼睛。 宫女立马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叮嘱。 知道了事情梗概之后,他对这件事整体也有了一个认知,并且能找到符合自己性格的东西。 刘崇一点都不怯场,在谈到自己计划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怎么了。 刘澈下意识微微皱眉,“那麻烦五哥将这个宣讲一下。” “你这孩子在封地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都没有学聪明啊?”刘崇照例还是先对刘澈人身攻击一番,随后再说出正事。 “咱们两个联手,将晏若祁轰出去,这样以后京城贵圈就能少一个王爷。” “他一个人,我们两个,人数上其实就是有优势的。只要能把晏若祁弄下来,职业生涯就平步青云。” 刘崇极力劝说刘澈,只想拉一个兄弟联盟, 可刘澈无动于衷,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最终受益人是谁,只是他宁可让晏若祁登基,也不想看着刘崇登基。 还好刘崇不会读人的心理来判断正符合。 要是让他知道刘澈宁可让一个外人来当也不想给刘崇投票。 能不能别让刘崇当储君啊?现在储君的位置还空着吗? 都是这两天的各种消息吹风来的。 看着刘崇的样子,刘澈想了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点头和他先虚与委蛇,还是根本就害怕这玩意。 可惜,最后效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是这样的……”刘澈开口很慢,他在想应该怎么跟刘崇说。 第三百二十九章 祸星福星 看到刘澈开口,刘崇表现得有些激动,但是他为了体现出自己对刘澈的纵容,对合作伙伴的宠溺,愣是憋着不说。 同事还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刘澈,很期待他这个意向合作伙伴能够发表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只不过结果看起来跟刘崇想的不太一样。 刘澈就是张口的时候思忖了一下,随后就流利多了。 他是身体不太舒服,又不是脑子有病。 “五哥,之前对我种种,想必你还记得吧?现在突然又过来和我谈合作,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把我当成一个想打想杀,随意交代就行的蝼蚁吗?” 刘澈依旧是笑眯眯的,并没有对刘崇冷眼相待。 偏偏就是他这幅老好人的模样,让刘崇不寒而栗。 是啊,之前做的…… “六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哥哥和你是自家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害你呢?你说是不是?”刘崇走到刘澈旁边,抬胳膊就将他瘦弱的肩膀给搂住。 附在刘澈耳边,活像两个亲密的兄弟正在说着悄悄话。 刘澈面色不改,他想过了五皇子的种种可能性。 之前是很谨慎,奸诈。 但是没想到太子一倒台,他突然就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脑袋被这个巨大的喜悦给冲击的有些迷糊,做了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甚至用膝盖都想不通的事。 现在这么一看,似乎那些离家出走的智商,又回来找他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想到趁着晏若祁不在的时候结盟呢? 刘澈对于刘崇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不置可否,只是抿唇,微笑着注视。 我就这么看着你,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 说了半天,见刘澈没什么反应,刘崇这个急脾气,一下就有点不乐意,转头一看,正好对上刘澈满含笑意的目光。 顿时有点发毛。 甚至还有点恼火。 合着自己方才说了半天,在刘澈眼里,就是一个傻子行为?! 不可饶恕! 刘崇张了张嘴,想呵斥刘澈一番,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可话出口的前一秒,他想到了自己日后坐在皇位上发号施令庄重威严的样子,刘崇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不能忍的事。 只要他憋的住,回头登上大典,管他什么刘澈晏若祁,还不都是待宰的羔羊? 死不死,一句话的事啊。 刘崇又突然想开了,拍了拍刘澈的肩膀,苦口婆心地继续劝着。 “我说,六弟,你还真想和一个外人联起手来算计自家兄弟?”刘崇问出来了一个致命问题。 看着刘崇这幅天下尽在我手的油腻表情,刘澈想要吐,他觉得从里到外的恶心。 然而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不适,继续和这个不要脸的虚与委蛇。 “五哥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父皇现在还安在,我们就如此算计,岂不是不孝?” 听见了吗逆子,有能耐就把你这副嘴脸让父皇看看,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弄死你。 说话的时候抬家长这件事,有点小学生行为,但是好用啊。 看刘崇反应不就知道了。 这人明显被噎了一下。 事已至此,刘崇要是还不知道刘澈什么意思,那可真是无可救药。 他深深地看了刘澈一眼,感叹道,“还是六弟深谋远虑,这么多年来,在封地日子过得好不好,做哥哥的也不知道。罢了,先回去了,日后若是有困难,大可知会五哥一声。” “五哥永远是你的皇兄,不会为了一些事来弃你于不顾。” 说完,在刘澈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 还真是有趣,这都不忘记挑拨离间一番。 当年皇上把刘澈派到了封地去,其实是不合时宜的。 那会儿刘澈年纪还小,同龄的,比他稍微大一些的都尚且在京,唯独他是特殊的。 那会儿皇宫里来了一位道士,听说能掐会算还挺准。给几个嫔妃看了手相之后,就在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兰妃那会儿因着六皇子的原因,几乎不怎么出去凑热闹,生怕把别人的病气带回来,让刘澈雪上加霜。 就是这么个瓷娃娃,还被人惦记上了。 五皇子的母妃,慈贵妃,就是将这个道士带进来的人。 皇上知道这回事之后,特意赏赐了一番,随后命这道士做一场法事,为整个皇室祈福。 然而就是这场法事,直接决定了刘澈日后何去何从。 刘澈现在还记得哪天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他还在院子里读书旁边都是看顾着自己的丫鬟,那些人生怕他磕了碰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只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随后就有人进来了。 为首的,赫然就是那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人。 那个时候的刘澈,读书读了很久了,也知道穿着这样衣服的人是做什么的,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到这来,是想做什么。 就在他猜测的时候,那个道士手中的拂尘往刘澈身上一指,“就是他!” “这祸乱就藏在了他身上,如果这样的人继续在皇宫中,势必会影响到皇室的气运。”道士点到即止,不继续往下说,却让人浮想联翩。 兰妃也听到了动静从寝宫走出来,安静地站在刘澈旁边,冷眼看着。 看着这群人演戏。 不辜负她的期望,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慈贵妃,当着皇上的面就跪了下来。 “陛下,这道士胡言乱语,您听听就算了,可别往心里去啊!澈儿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刘澈是她的孩子。 而旁边已经被说了刘吏身上住着福星的皇后,立马翘着两根手指,在皇上旁边道,“是呀是呀,这祸星福星的,不过就是听个意思,陛下可别往心里去。”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就是巴不得皇上立马给刘澈送走。 那个时候的皇上看起来还没有那么不靠谱,但也是非常薄情,尤其是在看到了刘澈冷静的双眼后。 他很冷静道,“行了,都散了吧。” 随后兰妃宫前,安静了。 第三百三十章 心寒 那之后的两天,所有人都像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一样,没有人提起过,仿佛在兰妃宫前的吵闹,就是刘澈的一场幻觉。 直到三天后,皇上突然在朝堂上表示要封储君之位。 兰妃最先知道,她那几天很沉默,而且看刘澈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刘澈对盛京皇宫里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那段时间母妃一直是沉默不语的,就坐在旁边,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安静地看着。 眼神很温柔,让他觉得可能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而就是那两天,他偶尔去御花园遛弯,也能看到背着自己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宫人。 他们好像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这种事情不止一次发生过,从出生到现在,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这样。 所以也是习惯了,面对他们的议论,也能够做到视而不见。 直到他看见五皇子从树上跳下来,像是猴子一样,落在面前,拍拍身上的灰,将方才从树上摘下来的风筝捡起来。 随后扭头鄙视又怜悯地看了刘澈一眼,道,“看吧看吧,看一眼少一眼,反正以后你也看不到了。” 刘澈当时没在意,他已经学会了怎么无视刘崇。 反正刘崇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他母妃就是个贵妃,又不是皇后,闹大了皇上一样会责罚。 可是等他回到寝宫,就发觉了哪里不对。 什么叫做看一眼少一眼,他为什么说的那么笃定?是他要去哪里了吗? 那母妃呢? 母妃会和自己一起走吗? 早在这之前,刘澈就对这个皇宫厌烦,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慢慢知道了他和别人的不同。 他的父亲不是一个人的父亲,也拥有不止一个女人。 父亲喜欢谁,谁就可以为所欲在,不喜欢谁,谁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皇上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毕竟很少看到他去母妃的寝宫。 那,要是能和母妃一起走,也是不错的吧。 当他这么问兰妃的时候,一向温柔又坚强的母妃居然泪目了。 这可把刘澈给吓一跳,连忙询问,“母妃,是儿臣说错话了吗?您别哭,责罚儿臣就是了。” 看着刘澈一边咳嗽一边安慰自己的样子,兰妃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边哭还一边问,“为什么是我儿子,我儿子做错了什么?” 这句话启发了刘澈,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几天前的事。 他一下安静下来,看着兰妃问,“母妃,是我要走了吗?你不跟我走对吗?” 兰妃努力平静下来,一只手捧着刘澈的脸,哽咽道,“母妃不能陪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太子刘吏被封为储君,像是为了应和这一举动,皇上封刘澈为潆亲王,即刻前往封地。 走的那天,刘澈头也没回,告别了母妃之后,迫不及待离开了这个让他心寒的地方。 如今回想起来,也真是可笑。 当年的福星,锒铛入狱,祸星居然还好好的活着,甚至有可能新生。 至于刘崇?居然还在问他要不要结盟? 如果不是当年的慈贵妃,可能他的病,也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封地偏远寒凉,对于他这种体质的人非常不友好,能坚持这么多年,纯粹是因为兰妃。 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要将母妃接过去,离开这片充斥着苟且的地方。 仔细想一下,就是冲着赵飞喻能把自己的病治好这一条,刘澈也绝对不会和刘崇结盟。 在命和权势面前,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舍近求远。 有命争却没命用,还不是没用? 落雨想得明显比他多一点,在刘崇离开之后,就有些愁眉不展。 他知道赵飞喻给六殿下治病的事,也知道这么多年皇上对自家殿下有多凉薄,所以才纠结。 “殿下,就这么拒绝了五殿下,是不是不太好?”他皱着眉,斟酌着语气问刘澈。 刘澈从回忆中将思绪抽回,挑眉看着忧心忡忡的落雨,随后轻笑一声,问,“怎么会这么说?” 有什么不好的? 他刘崇算什么?还真能让人闻风丧胆?开玩笑。 “五殿下的人品,您也知道,这么直接拒绝,让他没什么面子,保不齐回头他要从哪里找补。到时候防不胜防,殿下……” 原来是在怕刘崇使阴招啊。 刘澈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不甚在意地道,“我什么都没有,就这一条命,他要是想要,那就拿去好了。不过目前看来,他也是不敢的。” “所以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哎,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哈。 落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并且觉得殿下这是在唬自己,想辩解一下,“可是……” 刘澈累了,不想继续算计人心,便起身打断他的话,“好了,没有什么可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顺便看看赵飞喻有没有送信回来。” 提起赵飞喻,落雨的注意力就顺利被带偏。 的确,从开始治疗到现在,刘澈的病情缓解了很多,没有成天到晚的咳嗽,说两句话就要咳嗽。 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地方。 “好。”落雨不忍心再让刘澈疲惫,只好收声退出去,顺便再把门带上。 等他去了指定地点的时候,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封信。 很隐蔽,这是赵飞喻定下来的位置。 落雨拿在手里,并没有拆开,而是摸了摸,随后用银针在上面反复刮了两下,看银针的颜色没有变,这才放心地揣进怀里,准备等下午刘澈醒了拿给他。 这边已经将郭大人扔进柴房里的晏若祁,和赵飞喻商量好了应该怎么去追踪郭景。 深得信任的吕凡,再次背负着重任,挂帅出征。 一个人,一匹马,一张圣旨,所向披靡。 这边的情况也是每天都会记录下来,等到驿站的马回来了,就立马送到京城去给皇上看。 前两天状况很是焦灼的时候,皇上收到了信,心里窃喜,又连忙去问另外一队人,看晏若祁有没有谎报瞒报,知道是真的后,差点没跳起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娶你 皇上派的第二队人马,就是负责监督晏若祁工作进度以及完成情况的。 他一点都不信任晏若祁,要确保自己不会被晏若祁骗,所以就这么做了。 这样做的确很费钱,毕竟另外一队人马,是由五个人组成的,其中还要配备两个大内高手,来负责盯梢。 其实皇上不知道的是,他的亲兵,早就被晏若祁发现了。 还没从盛京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还记得那是一个深夜,负责在盛京各处搜罗消息的暗卫,给睡不着的晏若祁带来了这个消息。 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晏若祁还冷笑了两声。而那会儿还只是一个皇上想出来的点子,并没有确定具体人选。 晏若祁便也就按兵不动,等着这个具体人员名单出来。 应该是只用了两天,皇上就凑齐了人。 事实上,这个活确实没什么人想要接,实在是得罪人。如果晏若祁能一直不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尴尬了。 这五个人也没想到那么早就被发现了。 从一开始就兢兢业业地监督,每天记录的都很明确详细,三天送出去一次。 这也就是意味着,白天发生的几乎所有事,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皇上也事无巨细地都能看到。 如果这没有被提前发现的话,被动的就是晏若祁这边。 可惜了,事情败露之后,该被动被蒙蔽的人,就是他们。 他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晏若祁想让他们看到的。 无论是焦灼的战况,还是住进梁家,还是赵飞喻的装柔弱,无一例外,都是在给他们演戏。 当然,在晏若祁看来,扬州这边的傻子们,智商跟监督小组的没什么区别,自然也就一起糊弄了。 “想好什么时候去玩了吗?”晏若祁问赵飞喻。 赵飞喻这会儿正坐在梁家梁老爷给安排的房间里,换回了自己平时的衣服,干干净净一身清新。 被晏若祁突然这么问,还有些疑惑,“嗯?” “不是说要去杭州吗?再过一段时间就错过了最适合去杭州玩的季节了。”晏若祁解释道。 “可是不是说要来扬州整顿吏治的吗?”赵飞喻有点懵,整顿吏治难道就是整顿郭胖子吗? 郭胖子一个人就扰乱了扬州整体吏治? 晏若祁摇头,他早就知道赵飞喻会这么问,这丫头时而聪明时而迟钝,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了,顺着郭胖子这条线,上上下下一堆人呢,把这些人都扯出来,事情就差不多解决了。” “再说,皇帝那个老匹夫,这么不信任我,难道我还要给他尽心尽力地做事?”晏若祁一个反问结束话题。 这说的也是哦。 赵飞喻深以为然,并且点了点头,“那就明天动身去杭州?” “可以。”晏若祁两人一拍即合,“收拾行李吧,我去安排。” 翌日一早,晏若祁便和收拾整齐的赵飞喻在院子里碰面了。 “舅舅正好要去办事,想着和他们一起走也是安全的,你觉得呢?”晏若祁问。 赵飞喻当然没意见,这样一来梁老爷也能顺便帮忙安排一下,省了不少事呢。 监督小组里面的那两个大内高手,说是高手,其实水平还是有限。 有暗卫挡着,他始终没有办法凑近来听晏若祁说话,自然也不知道他早就开口说话的事。 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有被发现。 赵飞喻却在期待,期待晏若祁什么时候会这个特别劲爆的消息散布出去,她很想看看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也想看看皇帝老儿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吗?还是暴怒呢? 去杭州的那天天气不错,赵飞喻打扮的也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粉嫩。 两个人跟在梁老爷左右,就像是一对出去玩的小情侣,青梅竹马。 杭州值得去的地方很多,山山水水尤其美丽,赵飞喻看遍了景色也可惜没有一台手机,不然真的想合影留念。 某天晚上,赵飞喻吃过饭,在客栈里歇下,问和自己一个房间吃饭的晏若祁,“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晏若祁本来都安排好了,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免得扫兴。 但既然赵飞喻问了,那就说说无妨。 “三天之后,我让扮成我的样子的暗卫先回扬州,假装去处理。这边你跟我回盛京。” 暗中偷渡? 赵飞喻拧眉,她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怕皇上恼羞成怒,派人再来暗杀他们。 这一路上打打杀杀,赵飞喻也感觉累了,更多的其实是厌烦了。 “和你想的一样。我怕这个老匹夫随便给我弄个什么罪名,在半路上就动用羽林卫。还是回到主场比较合适。” “这样的话,无论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随机应变。” 赵飞喻赞同他这个做法,只是还有一些地方不妥当。 “这样,我留下,你先回去。”赵飞喻提议。 晏若祁第一个不同意。 看晏若祁脸色变了,赵飞喻立马解释,“咱们两个一起回去,还得把郭胖子也带上,不划算,而且目标太大了。” “吕凡现在也不在,他在南边抓郭景呢。这没有一个控场的人不行。我还不一定能压得住郭胖子,就只能你回去调兵遣将。” “如果我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随时来救我。毕竟骁骑营只听你一个人的,我回去了也没什么用。” “所以说,我留下来,配合暗卫,稳住监督小组的人,你回去布局,正好。”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晏若祁没理由拒绝。 而且这也是赵飞喻目前能够想到最好的安排。 晏若祁也想不出去其他的。 可是他就是不能让赵飞喻一个人在这里。 想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看晏若祁这么固执,赵飞喻笑了一下,主动过去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种时候你的作用比我大,等我回去再好好陪我嘛。” 晏若祁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赵飞喻,良久,在赵飞喻的撒娇下,艰难点头,“等你回去我娶你。”?? 第三百三十二章 暂别 这猝不及防的告白,给赵飞喻造了个大红脸。 她一下反应不及,还坐在晏若祁腿上,像是懵了,不知道怎么好。 晏若祁又不说话,随后扣住她的头,低头在她额头上轻点一下。 “怎么不说话?”晏若祁轻声问。 赵飞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晏若祁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好还是不好?不想让我娶你?” 哪有人这么问的啊,赵飞喻耳根都红了,她扭过头不去看晏若祁那双深邃的眼睛。 眼看着就要分别,晏若祁不趁机逗逗,下一次见面就是半个月之后了。 看出来自己家小姑娘的脸皮实在是太薄,晏若祁最后轻笑一声,这才放开赵飞喻,变得正经了一些。 收起调笑的表情,和赵飞喻商量起之后的事。 “明天就回扬州,需要我陪你回去吗?”晏若祁其实是想回去一趟的,不为别的,别的一封信就可以解决,他主要还是放心不下赵飞喻。 赵飞喻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了,“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早回去一天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郭胖子明天下午就能到这,到时候你们两个即刻启程。”赵飞喻道。 看她如此认真的部署,晏若祁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打破这有些紧绷的气氛,“好,就按你说的做。” 他这么一说,给赵飞喻弄得心里没有底了,小姑娘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别啊,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你得……” “不用。”晏若祁轻轻摇头,“我和你想的一样。” 赵飞喻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是比和心爱之人心灵相通更让人觉得甜蜜的事呢? 晚膳的时候,梁老爷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若祁应该也和你说了,明天我就回扬州,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今天晚上就尽量准备好吧。” 梁老爷将一筷子青菜夹进晏若祁碗里,眼睛却看着赵飞喻。 由于梁老爷的长相是那种看起来很慈祥的,所以被他一直盯着,也不会觉得有多冒犯。 况且这么多天,梁老爷什么人赵飞喻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不会心生反感。 “好的舅舅。”赵飞喻总觉得叫梁老爷有点生疏,再加上上次去救晏若祁的时候,对梁老爷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她有点愧疚,所以就叫了舅舅。 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惭愧。 倒是梁老爷本人,看得很开,觉得小姑娘年轻气盛,偶尔意气用事也是无可厚非的,他也知道这是个例,之前的赵飞喻还都是很冷静的。 再说了,人家去救的是你外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故而梁老爷也就递给她一个台阶,这一声“舅舅”,也就坦然应下。 “若祁也和我说了你们两个之后的计划,问题不大,我可以配合。”梁老爷答应的也爽快。 有他在,赵飞喻能放心不少,毕竟梁家还是扬州的大户人家,一般人想动,也得好好想想。 而且,如今朝中混乱,以晏若祁,刘崇,刘澈为首的三派都在争权夺势,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招兵买马,以求能尽快登基稳固权势。 作为其中大热选手的晏若祁,如果能够一举拿下这龙椅,梁家势必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个时候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过来找茬吧。 故而,比起老王妃,赵飞喻在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跟赵飞喻说完,梁老爷又转头看着晏若祁。 看到这小子,梁老爷就看到自己那个姐姐长什么样了,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不禁笑了一下,“行了,有我在这,就不用你太惦记了。回头等都结束了,我去盛京看看我姐姐。” “母亲已经特别期待。”晏若祁道。 “还有一件事,你能说话这件事什么时候告诉我姐啊?她还挺惦记的,总觉得你因为这件事会找不到成亲的人。” 梁老爷说着,还挑眉看了赵飞喻一眼。 赵飞喻感觉自己好像被暗示了什么,只是现在不是讨论情情爱爱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只有陪着晏若祁君临天下,才会放下心来直视自己的感情。 而晏若祁提前了这个进程,她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没有弄清楚。 或许只有弄清楚了这个,她才会彻底接纳晏若祁吧。 翌日一早,天气看起来不错,晏若祁送他们两个出门,拉着赵飞喻的手不愿意松开。 不知道是在暗示什么还是纯粹的巧合,赵飞喻发现晏若祁今天居然穿着和自己同为白色的衣裳。 他的发丝垂在肩膀上,手里还难得的拿了一把扇子。 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估计再过一百年她也不会忘记。 尤其是他掌心的温度。 是和面相不同的炙热。 赵飞喻的眼窝一下就湿润了,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自己会来到这里,遇见一个这样的人。 “行了,事不宜迟,我们走了。你就别跟出来了,让人看见也不好。”梁老爷在心里对着他们两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打断气氛。 赵飞喻这才如梦初醒,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抽出来,随后在晏若祁腰间的荷包上捏了一把,确认平安符还在里面,便嘱咐道,“这次一定不要再弄丢了。” 晏若祁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不会弄丢的。” 似乎下一句就是“它在我在”,吓得赵飞喻连忙接话,不让他有机会说出那样的话,“好了,等吕凡回来,我就跟他一起回盛京。你一个人在路上一定照顾好自己。” “放心。”晏若祁挥挥手,这次克制的比较成功,留在院子里,目送梁老爷和赵飞喻离开。 坐上马车,赵飞喻将帘子挑开一点,看街边飞快往后倒退的店铺和大树,心里五味杂陈的。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阿玉姑娘看得出来赵飞喻也很舍不得晏若祁,却没办法,为了大局利益,只能先牺牲自己和晏若祁待在一起的时光,回到扬州去牵制住监督小组。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务正业 “姑娘不用太担心王爷,王爷身边有很多暗卫暗中保护,况且王爷还是悄悄回去的,盛京的人不知道王爷的行踪,不会轻举妄动的。” 阿玉小声劝慰着赵飞喻。 赵飞喻点点头,这点事她自然也知道,只是控制不住担心而已。 “我看起来很焦虑吗?”赵飞喻很认真地问。 阿玉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谈不上很焦虑,只是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一样?”赵飞喻侧目,“是太绷着了?” “差不多。”阿玉皱眉,又仔细看了赵飞喻两眼,随后道,“你应该再松弛一点,和平时得差不多。不然陛下派来的那几个人,有可能通过你的异常,猜测到出了什么事。” 这倒是真的。 赵飞喻欣然接受这个意见,并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晏若祁不在,我就是你们的头,有事找我就好。” 这是当然,就算赵飞喻不说,剩下的人也唯赵飞喻马首是瞻。 这边送走了赵飞喻,晏若祁就转身回了房间。 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进来,跪在晏若祁面前,“王爷,罪臣已经带到,即刻启程?” “嗯。”晏若祁闭着眼睛,就坐在椅子上。 赵飞喻还以为郭胖子得下午才能到,其实晏若祁早就送信让扬州那边的人找个体型差不多的人替换,再把郭胖子送过来。 比赵飞喻想象中的早几个时辰。 这么点小事晏若祁也没告诉赵飞喻,主要是不想让小姑娘觉得他现在就走了,免得她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都准备好,整装待发。 晏若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觉得没什么异常,这才换身衣服,一身低调的离开了梁老爷临时居住的地方。 此时的郭胖子,为了防止他做什么行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运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喂了药,直接昏睡过去。 并且和他在一个马车里的,还有其他两个暗卫,以便应付突发情况。 像是如果路上郭胖子突然醒过来大吼大叫之类的,就可以直接把人敲晕。 这种事情暗卫做起来非常顺手,并且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除了郭胖子已经十天没有洗澡,身上的味道有些难闻,体态臃肿影响观瞻以外,就没有什么让人不适应的了。 “王爷,出发吗?”看着在马车上坐好的晏若祁,暗卫进来请示。 “好。”晏若祁微微颔首。 这次他们再一次伪装成一个商队,没了赵飞喻,伪装起来难度还低了一些。 北上经商做生意这个身份还是不错的。 一边走,晏若祁一边看沿途,发现这边短时间内是改变不了什么,农作物不可能一天之内重获新生,老百姓的生活也只能一天一天改善。 他现在押送着罪臣离开,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之后过来任职的大臣身上。 希望下一任能把这里的生活改善地好一些,让百姓过得能富足一些,起码不能揭不开锅。 这一路,走得还是很低调,住的客栈也不是什么招摇的,主要是车队的装饰看起来就和一般的经商的车队没什么区别。 而赵飞喻那边,跟着梁老爷回去后,就发现了不大对的地方。 吕凡居然还没回来。 这个郭景不就是书生一个么,哪里来的神通,居然能拖吕凡这么久? 赵飞喻越发觉得不对劲,将给刘澈的信写好送走后,想了想又提笔给吕凡写了一封。 让暗卫拿走之后,赵飞喻抹了把脸,她很少做这样的动作,一旦有了,那就是事情在她看来有些棘手。 晏若祁不在这,阿玉姑娘对这种事情了解的也少,对当地的事知道也不多,赵飞喻想了一圈,还是觉得只有梁老爷能跟自己商量一下。 看着天色渐晚,赵飞喻先去了一趟梁夫人的院子,跟梁夫人聊了一会儿,也跟个人精似的梁夫人会意,就主动提议,“肯定也没用膳吧?走,我带你去找老爷,他应该也没有呢。” 赵飞喻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是温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坐在饭桌旁边,赵飞喻想了想,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舅舅,吕凡这次南下去逮捕郭胖子的儿子,却七天没回来,恐怕是出什么事。” 梁老爷看起来悠哉悠哉,跟赵飞喻的紧张截然不同,一只手托着碗,另外一只拿着筷子的手摆了摆,“别着急,派人沿途查看一下。不是还通着信呢吗?问问。” “已经有三天没有送信过来,我这边让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人。”赵飞喻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梁老爷还是不着急,“你们有没有约定什么暗号,在沿途做标记。如果吕凡出事了,这边肯定会传出来点什么风声。除非是在荒山野岭被老虎吃了,不然不可能没有动静。” 被老虎吃了,那是不可能的,吕凡的武功赵飞喻还是心里有数。 那这么说的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赵飞喻在心里叹口气,端着碗的手也稳了稳,果然这种事没有个人一起商量就是不行。 女人最喜欢自己吓自己,胡思乱想一通后,做出来的决定很有可能不大正确。 赵飞喻发现一旦涉及到跟晏若祁有关的事,她就没有办法正确判断。 吃完饭,赵飞喻也没有跟梁夫人二人多说,连忙回去部署。 派了一些暗卫,南下顺着吕凡留下的痕迹追过去,一边还得打听着消息,看看有没有动静。 剩下的就是每天跟扮演晏若祁这个角色的暗卫出去转转,假装晏若祁从来没离开,迷惑监督小组的那几个人。 被赵飞喻处心积虑迷惑的监督小组,也算是不辜负赵飞喻的期望,果然没认出来这个祁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祁王和安平侯府三小姐,每天不务正业,不是去赏花就是去酒楼,总而言之,没有一件正事。” 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大内高手,无比气愤,站在他们的联络点对着那两个大臣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后生仔 这个大内高手口中的“不务正业”,的确是冤枉赵飞喻了。 毕竟只有去赏花和酒楼这种地方,才有包间之类的东西,可以把“晏若祁”的脸挡住,让大内高手没办法判断出来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两位大臣,显然没有这个大内高手对国家这么热爱,对为朝廷效力这么执着。 简而言之,这两个人都是老油条了,这次过来,也是赶鸭子上架,圣旨送到了家门口,不得不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们两个不爽的职务,还是让他们敷衍得令人发指。 平时做事的只有大内高手自己,老油条从来不会主动过问那么多。 只要事情能看的过眼,怎么都行。 至于晏若祁和赵飞喻到底去了哪里,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的作用就是把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皇上,剩下的应该怎么做,那就不归他们管了。 这样想着,两个大臣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这大内高手的不屑。 这人做事这么认真,果然还是年轻啊,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眼看着大内高手气得不行,而且脸也涨红了,张姓大臣咳嗽一声,开口,像个老好人一样道,“行了,不用跟他们置气,回去有陛下定夺。” 这位年轻气盛的大内高手却不这么想,被劝了也不会顺坡下驴,反而认为张大臣这是胆小怕事,怕晏若祁报复。 他作为一个国家的好儿郎,怎么可能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劝退呢? 皱眉看了一眼,大内高手道,“陛下当时下圣旨,是让祁王和安平侯府的三小姐整顿吏治,可是一个月了,祁王只抓住了一个郭胖子。”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来,等他都处理好了,说不定都两年了!” 看他越说越激动,张大人忍不住笑了一声,等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当着人家的面笑出声来后,不着痕迹地抬手,挡在唇边咳嗽一声。 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后,张大人这才道,“这么说来,你有什么想法?” 这人点头,一脸自豪,“对,我有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大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这种话已经问出去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晾在那里,只好硬着头皮询问,“那,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咱们可以以皇上的名义,给祁王送信,让他警醒。”那人突发奇想,对张大人道。 张大人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给他这么一个眼神让他体会。 这种眼神上的暗示,通常是给那种智商可以的人的,用在这个人身上,很显然没什么用。 大内高手完全没有理解张大人是什么意思,并且觉得张大人这是在鼓励他,并且还真的以为自己受到了鼓励。 他有些兴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知音。 “张大人,你也觉得我这个计划可以是吗?我想了好几天了,如果你真这么觉得的话,那我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大内高手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了。 对于他语出惊人的行为,可把张大人给吓坏了,张大人立马摆手,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可以了?” 大内高手觉得自己瞬间被雷劈了,他立马石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张大人,随后很受伤地问,“真的吗张大人?” “后生能不能想一想什么实际一点?你用皇上的名义给祁王送信,回头祁王把这封信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完全可以给你定一个欺君之罪!” “假传圣旨,该当死罪!”张大人故意加重语气,怎么夸张怎么说,只求能把这个后生给震慑到,免得他一天到晚心里想的都是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大内高手被张大人这一番话给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他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好像是一种梦想破碎的痛苦。 他想了这么多天才想出来的,唯一一个可以实施的办法,居然被驳回了,还是当面驳回。 就好像有人指着你的鼻子尖,说你不切实际,做什么都不对,完全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价值一样。 另外一个李大人,看着后生,感觉张大人说的有点重,让这个后生无所适从,只好开口过来打圆场。 “好了,也没有那么严重,这就是随口一说嘛,张大人消消气。”老李特别会做人,过来拍了拍张大人的肩膀,回头冲后生使眼色,希望他们识趣一点,自己先离开。 好在他虽然执着了一点,却没有傻到家,被人提醒后,带着心碎的痛苦,离开了这里。 等他出去,门也关好了,张大人立马一拍桌子,忍无可忍,“你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什么忠臣,咱们两个在这就是添头似的。” 也是许久没看到这么激进的手下,张大人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而且,张大人和李大人都想好了,来就是摸鱼的,又不是过来当优秀员工的。 偏偏这个手下不知道看人眼色,非得往枪口上撞。 李大人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消消气老张,何必跟一个后生置气,一看就是个愣头青。” “主要是说出来的话,根本都不经过大脑,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长脑子了。皇上怎么把他派来了,真是……”老张越说越气。 这个倒是毫无疑问,老李知道原因。 这个后生仔,在武功这一方面绝对是可以的,毕竟术业有专攻。 可是,他居然还想做别的事。 老张越说越气,要把自己气成一只青蛙了。 后来老李也不劝了,知道自己劝不动,索性也不搭茬,而是倒了杯水,免得张大人说完这么多话觉得口渴。 吐槽进行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大人时不时想起来,居然还会再提两句,搞得老李哭笑不得的。 “行了老张,吃饭吃饭。”老李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假意决裂 晏若祁已经离开三天了,这一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以及什么伺机跟过来想刺杀他的人。 除了之前在经过一个城池关卡的时候,突然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要被偷偷转移走的郭胖子。 他醒的时机很巧合,正好轮到他们这个车队在接受检查,人家问晏若祁这车里是什么,晏若祁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对人说,“里面装了一头猪,听说杭州的猪肉不错,准备带回去给家里的老母吃。” 官兵可能也没信,但是觉得晏若祁像个冤大头,便没说什么。 眼看着都要离开了,郭胖子突然尖叫一声,还没尖叫结束,就被暗卫手疾眼快地一掌拍晕。 车队速度不减,在晏若祁的授意下,态度从容地离开了这个关卡。 后面的官兵也听见这个声音,却没有怀疑,对晏若祁口中“猪”这个说辞深信不疑,还和自己旁边的官兵嘀咕,“那猪应该挺胖的吧。” 另外一个也点点头,觉得是这样,“胖的车都跟着晃。” 被认成肥猪的郭胖子,就这样又惨烈地睡了过去。 离开关卡很远,暗卫才来到晏若祁这边,单膝跪地跟他请罪,“王爷,请您责罚。” 晏若祁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继续赶路。” 暗卫诧异,以前的王爷可不是这样的,是一定要严格按照规矩来的。 今天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一眼没看到,马虎了,才让郭胖子有了开口尖叫的机会。 差点让王爷的身份暴露这件事,让暗卫惊出一身冷汗。 偏偏晏若祁还没当回事。 可能这就是赵飞喻的熏陶作用吧。 有她在,在她的影响下,晏若祁也慢慢地不把这些暗卫看成是什么奴隶,而是当成自己的兄弟。 而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对人颐指气使的性格,在战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对身边人的性命也更加珍惜。 有了赵飞喻这样文化的耳濡目染后,晏若祁便也随和了许多。 车队没在此地停留太久,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晏若祁不确定赵飞喻能给那个监督小组拖住多久,只能加快速度赶路,不分昼夜,全速前进。 幸好这次跟着的都是一群暗卫,风里来雨里去没有任何问题。 换成其他人,还真有可能吃不消。 这边替晏若祁打掩护的赵飞喻,坐在酒楼包间里,跟那个暗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而暗卫的角色很好,就是一个哑巴,用不着说话。 所以也不用考虑什么露馅的问题,只要坐在那里,穿着跟晏若祁差不多的衣服就行。 至于脸什么的,赵飞喻认为只要不让那个大内高手凑近了看,总能糊弄过去。 “这个应该这么办,我把方子给王爷的随从,让他给王爷抓药煎药,回头吃上七天,就能有效果。”赵飞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有一个字是正经有用的。 而这一出,就是为了敷衍晏若祁当初跟皇上说的毒。 毒发的时候,有一天动不了,而这就是约好的明天。 这次暗卫有意放朝廷的那个大内高手靠近,让他听听这段赵飞喻特意演给他的戏。 贴在窗户外侧墙壁的大内高手,紧紧抓着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生怕自己摔下去,又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赵飞喻说到药方的时候,大内高手立马把耳朵支起来听。 “王爷不满意这个药方?”赵飞喻突然皱眉,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地问。 扮演晏若祁那个人一言不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对于赵飞喻的质问没有任何想法和反应。 但是大内高手有反应啊,立马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企图从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已经换了第五个药方了,王爷如果还不满意,那我可能也没什么办法了。”赵飞喻其实面无表情,就坐着,却能将语气说的那么逼真。 好像她真的对晏若祁很不耐烦,如果晏若祁再摇头,她就能立马揭竿而起似的。 实际上,这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观众只有外面的那个二百五。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臣也没办法了,请皇上另请高明。” 在外面听来,赵飞喻的语气非常生硬,看起来跟晏若祁的关系要决裂。 大内高手眼睛突然就亮了。 天啊,这么多天不务正业,两个人在一起黏黏糊糊,从花园到酒楼,形影不离,什么正事都被他们两个抛在脑后,还不如赶紧决裂,这样的话还能有空来做正事。 这注定是这个二百五的一厢情愿,因为他们两个实际上都不在一个地方。 “行了,王爷不用再挽留。”赵飞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还使劲把门甩上。 “嘭”地一声巨响,给外面那个大内高手吓了一跳。 当天晚上回去,大内高手非常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张大人,张大人之前看他就有点生气,只是昨天晚上被李大人给劝好了,所以这才对他缓和脸色。 不然光是冲着他昨天的举动,今天根本都见不到张大人。 另外一个大内高手,人就非常低调,他负责去监督这边官员的流动情况,所以就没有像这个一样,天天回来。 那边跑的比较远,每天要做的事也比较多,而且还得隐藏自己的身份,难度比较大? 因着这个,他在这两位大人心里的形象还是不错的,起码比这个好。 看着讨人嫌的后生仔又来了,张大人一脸假笑,“又有什么事?” “今天这是一个重大消息。”后生仔看起来一脸激动,恨不得立马进京面圣,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给皇上。 张大人真是反感,但也忍不住有点期待他口中的这个重大消息是多么的重大。 “怎么样?” “祁王跟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决裂了!因为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反复给祁王开了五个药方,却都被祁王一一否决了!” “最后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忍不下去,后来就摔门出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有问题 事实证明,人到了多大岁数,天生喜欢八卦这种事是肯定改变不了的。 像是张大人这样的,眼看着可以乞骸骨告老还乡了,却还是会对后生仔口中的争吵产生浓厚的兴趣。 在八卦面前,个人恩怨也可以先放在一边。 张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后生仔齐宇道,“来,坐这说。” 说什么?不都说完了吗? 齐宇表示对张大人这种行为不能理解,站在那一动不动,感觉无功不受禄。 张大人看他这愣头青像根木头似的不通人情,立马又觉得自己方才给他的好脸色都是喂了狗。 “过来坐,把细节给我讲讲。”张大人为了八卦,咬咬牙忍下来,指着椅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顺便还递给他一个台阶下。 齐宇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特意留后路,肯定是不会接这个台阶的,“张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 “咣当”,这个台阶自己落在地上,摔稀碎。 张大人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摔稀碎。 他得极力压抑着怒气,才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 “滚出去。”他说道。 齐宇懵,“啊?” “我让你滚出去!”张大人忍无可忍,把手里的茶杯摔在他脚下。 齐宇身手敏捷,立马跳开,完美躲避。 给张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人抓过来狠狠揍一顿。 一听见这里面的争吵声,老好人李大人又进来了,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这是怎么了?齐宇,你怎么回事?” 进来先训斥小的,肯定没错。 然而齐宇并不是那种会硬生生忍着的人,一看自己被冤枉,立马不干了,“李大人,这可不关我的事!我……” 李大人和稀泥一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打脸过,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 不过他的脾气很好,这种事情停顿一下,他就能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随后再笑嘻嘻地给别人调节。 “行了,张大人是长辈,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是了,你不遵守那就是你的问题。”老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这话说完,又趁着齐宇没反应过来,把人赶了出去。 一直到站在门外,齐宇都还在琢磨老李这句话到底对不对。 他一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位大人。 张大人有些生气,但是老李方才的行为让他气消了不少,这会儿也只是板着脸,说话的语气却没刚才那么冲了。 “他就是个木头疙瘩,以后能平步青云就怪了!”张大人生气地道。 老李叹口气,“就咱们现在干的这件事,以后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同时沉默了。 是啊,要是这件事出了一点差错,上位者成了晏若祁,那他们三个性命都堪忧。 沉默了一会儿,张大人率先开口,打破安静,“行了,别说这种丧气话,跟你说个有意思的。” 老李一下子也来了兴趣,“什么有意思的?” “刚才那个齐宇,回来把他头听到的跟我说了……” 张大人那个酒楼包间里二人的龃龉,三言两句就讲给李大人听。 并且看到李大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微妙起来,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并且觉得这是自己的同类。 “是吧,你也觉得不对。”张大人坐下来,让自己看起来正在思考一件不得了的事。 李大人的关注点倒是不太一样,“你确定这是齐宇听来的?” “这还能有假?”张大人觉得齐宇这人虽然性格比较轴,但是不至于自己编造点什么消息来糊弄别人。 张大人又把自己关注的跟他分享了一下,“我就说,这里很奇怪吧。明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匪浅,现在又吵的这么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老李对这种事情关注得就迟钝一些,自然也不知道张大人在说什么。 “哎呀,你怎么反应这么慢呢?”张大人急性子,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看了老李一眼,随后解释道,“我猜啊,能让女人这么愤怒的,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赵飞喻的事。” “你说祁王在外面拈花惹草?”李大人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对于李大人的上道,张大人感觉到非常惊喜,为了表达自己的赞同还狠狠地一拍手,“哎对!肯定是这样!” 李大人感觉这个想法实在是过于疯狂,有些不信地撇了一下嘴角,“不是吧,怎么可能呢?祁王看起来那么冷漠正派,带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小妾,不可能……” 为了赶紧维护自己的立场,张大人义正辞严,有理有据地反驳,“你看看你都说了,他有个孩子。小世子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路边捡的吧?” “还有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小妾,谁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外室?再说了,就算他什么都没有,那也只是在盛京。” “你现在在哪里?这可是扬州!距离盛京十万八千里!祁王要是想在这里做点什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嗯…… 被打断的李大人,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张大人认为这是自己猜测得对了,并且也成功地说服了老李,变得沾沾自喜起来,还做了个最后总结,“一定是这样的,人家赵飞喻可不是普通姑娘。” “当归谷的唯一女弟子,肯定是会点拳脚功夫,不然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行了行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看张大人总算是说完了,老李这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张大人一看老李有反驳自己的意思,立马剑拔弩张,好像今天要跟他来个不眠不休。 老李可是害怕,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说的意思是,不是你的判断有问题,而是整件事有问题。” “啊?”张大人感觉他在说绕口令,都快被他绕晕了。 “你说什么呢老李,说点简单的。”张大人揉着太阳穴提出要求。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好事 “咱们来这多久了?”李大人问。 “一个月了,怎么了啊?”张大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肉眼可见地变得有点慌乱。 “一个月了,那齐宇带回来这种偷听的消息有几次?”李大人追问。 “啊这……第一次。”张大人如果刚才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他现在立马就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是赵飞喻故意给咱们听的?!” 李大人皱眉,也不敢特别肯定,“不好说,但是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那还觉得什么啊,那就是了!齐宇呢?!”张大人猛地扬声,“齐宇!进来齐宇!” 幸好齐宇被张大人赶出去之后,还没走远,听见这个声音又立马跑回来了。 “怎么了?”齐宇这人性格比较轴,但是他不记仇。 “你老实说,这回是不是很蹊跷?”张大人坐立不安,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未免有些生硬,搞得齐宇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他很莫名其妙,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还要天天挨骂呢? 就算是一个再老实不过的人,被这样频频针对,肯定也会有怨气的啊。 恰好,今天齐宇的怨气就已经达到了顶点,并且觉得自己方才回来以为他真有什么事的心理非常嘲讽。 只见齐宇同样也语气僵硬地道,“没有异常,有什么蹊跷的?如果张大人信不过我,大可以自己去看。明天咱们两个换一换我也不介意。” 张大人这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被齐宇这样顶回来,差点翻个白眼晕厥过去。 “你!你!”张大人指着齐宇的鼻子尖,居然找不到什么话来骂他。 齐宇俨然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站的很直,却横着脖子,看起来倨傲得很。 “齐宇。”老李这会儿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看着齐宇道,“这件事容不得你耍脾气,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听见的这些话,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你听的?” “什么人故意让我听?”齐宇被他问懵了,“李大人你在说什么呢?” 对待两个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简直让张大人再一次受到了暴击。 “我说……”李大人把刚才的话解释了一遍,又问,“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齐宇其实挺不愿意回忆的,因为自己今天也很惊险。 晏若祁的暗卫无处不在,他还是大着胆子,见缝插针,趁着那几个暗卫都没有往这边看的时候,以极快地速度跳过去,才很险地在窗户下边找到了一块可以立足,又刚好能听到屋子里人谈话的地方。 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的确有点蹊跷。 怎么会正好让他找到机会呢?之前怎么就没有机会呢? 看齐宇面色犹豫,李大人心“咯噔”一下,几乎锤死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他和张大人充满绝望地对视一眼,随后迅速做出反应,“齐宇,你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从现在开始不用去监视他们,准备一下着手回京。” 齐宇还什么也不知道呢,怎么就要班师回朝了呢? “不是,李大人,这……”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呢? “任务已经失败了,继续下去肯定会生出更多的事端,给皇上写信,咱们回去。”李大人心里凄凉一片,觉得这一次回去,估计就没办法继续活着了。 张大人脾气很急,却胆子也大,这个时候做出了决定,“不,老李,不一定。” “嗯?”李大人回头,看他,“你说什么不一定?” “齐宇,这样你先出去,我和李大人有事要说。”要不是为了活命,怕这个木头坏事,张大人哪里会装作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 齐宇的确会看眼色,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的确不合适,难得地懂事,“好。” 他一出去,里面的两个人立马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老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欺君瞒上?” “别说的那么难听。”张大人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也是,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云淡风轻。 “如果不这么做,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要是再拖上一拖,等着晏若祁回去的时候,再把消息告诉给陛下,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可是如果没做好,被晏若祁倒打一耙,陛下肯定会更加愤怒,到时候诛九族的罪啊!” “你以为现在就不是诛九族吗?你以为咱们两个现在的境遇就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张大人又是一拍桌子,看起来很强势,“就按我说的做,咱们五个人能不能活,就看你我了!” 身上一下子多了个重担,李大人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行吧。” 这一声答应下来的异常艰难,一辈子循规蹈矩,没想到晚节不保。 可如果不是皇上硬让他们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归根结底,都是这个昏君的问题! 这边派去偷听他们讲话的暗卫回来了,把两位大人的反应告诉给赵飞喻后,赵飞喻乐不可支,拍着桌子笑的肚子疼。 “天啊,怎么这么搞笑,张大人居然还有这个胆子,想欺下瞒上呢?” “真有意思。” “不过他也没想到吧,人家祁王这会儿已经快到了,他就是不眠不休地追上五天,也很难追得到。” 赵飞喻越说越得意,最后说着说着就有点想念晏若祁了。 她眼底染上了一丝落寞,只是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这点不开心才将她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笼罩起来。 也不知道晏若祁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 他总是不爱惜身体,每天晚上都会很晚睡觉,现在自己不在身边,也没人提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觉一些。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一件能让赵飞喻松口气的事。 吕凡的回信到了,他抓到了正在四处逃窜的郭景,因为郭景有其他人的帮助,可着实让吕凡费了好一番力气。 第三百三十八章 吕凡归来 赵飞喻估计的没错,郭景就是一个书生,半分拳脚功夫都不会,这一路颠簸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是人家有一个无微不至的爹,他这个爹啊,就算人不在近前,但是手还是能伸过来。 早在半个月之前,第一个朝廷命官抵达时,郭胖子就开始着手准备,他给四处自己结交过的人都送了信,让他们日后看到自己的儿子时,抬手照拂一二。 这群人常年受着郭胖子的贿赂,这会儿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的事,也都接受了。 故而,郭景这一路,处处放行,畅通无阻,有时候用不着通关文牒,只要说一句我爹是谁,立马二话不说,放走! 因着这群沆瀣一气的贪官污吏,吕凡抓捕工作开展的异常困难。 马都差点跑死了,也没找到郭景的藏身之处,最后给吕凡快气死了,立马就拿出了圣旨,这回这群人就老实了。 可还都是支支吾吾,不肯吐露。 没招,吕凡只能动用一些手段,将那些地方的贪官污吏都闹了闹,一番威逼利诱,这群人终于是憋不下去了,只好将郭景给卖了。 抓到郭景的时候,吕凡发现这龟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待遇。 那群不管事净添乱的贪官,不敢明目张胆地把郭景接在家里款待,放行已经是能做的极限。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这辆马车就停在破城隍庙后面。 而郭景正和他的小厮加马车夫三个人,并排躺在城隍庙的地上。 身下铺着的都是稻草。 郭景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澡,就是脸上都脏的很。 要不是吕凡之前见过他,说不定还真认不出来。 看到吕凡是来抓少爷的,郭景的随从奋起而攻之,对吕凡大打出手,一边跟吕凡围斗,还一边对马车夫道,“赶紧带少爷离开!” 吕凡“哟呵”一声,感觉自己被小看了,当场就给气笑了。 下一秒,看着郭景真有要逃跑的意思,脸色突然就变得冰冷。 “想跑?”吕凡看了郭景一眼,稳准狠地朝着随从出手。 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小厮,特别狼狈,被人打了一拳之后,捂着眼睛尖叫着倒在地上。 听到小厮的声音,郭景吓一跳,回头就要去救他,却发现吕凡已经到了跟前,都来不及出手,甚至没看清吕凡是怎么动作的他人就被抓住了。 郭景:“???” 已经到了门口的马车夫,看着情况不对,这回也不管郭景了,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谁也没有他的小命重要。 等吕凡回过神来,马车夫跑了。 可真有意思啊这三个人。 抬手在郭景后颈上稳准狠地劈了一掌,郭景立马软绵绵地倒下。 这回吕凡可以放心去追马车夫。 他可不管你是什么职位,只要是在帮助郭景逃跑的人,都必须受牵连。 一共三个人,必须整整齐齐地回去,一个也跑不了。 不费什么力气,吕凡轻而易举就抓到了人。 一根长的绳子,将他们三个给捆住,像是一捆大葱一样,坐在车厢里。 捆完人之后,吕凡又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自己有马,不可能给他们赶车啊。 想了想,吕凡又将马车夫解开了,让他赶车,并且为了束缚住这个马车夫,他掏出另外一根绳子,将马车夫的腰捆住。 绳子的另一端就在他的手里。 当他用这样的阵容出现在赵飞喻视野里时,赵飞喻感觉看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直不起来腰。 “行了,别笑了办事要紧。”吕凡很隐晦地看了马车一眼,赵飞喻这才勉强收敛起笑意,对阿玉姑娘摆摆手。 阿玉上前,领着两个暗卫,把这三根“大葱”从车厢里拽出来,关进柴房里。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赵飞喻看着人走了,立马又笑起来,还不忘记跟吕凡保持着两步距离,免得吕凡身上的味道冲到她鼻子里。 “别提了。”吕凡也是捏着鼻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还真是天高皇帝远了!” “怎么说?”赵飞喻对他这一趟的经历兴趣盎然,看到吕凡这小丑一样的形象就忍不住发笑。 “圣旨拿出来,人家不认!”吕凡就没看到过这么荒唐的事,“后来还是我把他们揍了一顿,这才老实了。” “什么玩意?”赵飞喻笑疯了,“你居然把他们揍了一顿?” “不然呢?我跟他们讲道理?那你现在都不可能看得到我。”吕凡已经被这个世界刷新三观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那群老油腻男打哈哈的样子。 认真想一下吕凡跟老头子讲道理,而那群老头子却装聋作哑听不见的场景,赵飞喻感觉自己都快要被笑死了。 真可惜晏若祁现在不在这,要不然他们还能一起笑呢。 晚上一起用膳的时候,吕凡已经换回了衣服,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赵飞喻还是能想起来白天是什么样子,忍俊不禁。 “能不能别笑了?”吕凡一度忍无可忍,看在赵飞喻是自己兄弟老婆的份上,勉强能原谅她。 赵飞喻一看他凶自己,立马又笑的更厉害了,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噗嗤”一声。 吕凡的拳头都握紧了,几个呼吸之后,坐下来,一脸无奈,“行了,坐下,有事跟你说。” 其实也能猜得到是跟什么有关的,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微妙的共同点。 提起这个,赵飞喻这才变得正经,坐下来后,也不笑了,将阿玉姑娘等人都屏退,跟吕凡单独说话。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赵飞喻很感兴趣。 “特工嘛,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吕凡叹口气,“之前做特工的时候,就有很多对手,后来出任务,一不小心死了,直接就来这了。” 说完,吕凡挑眉看了赵飞喻一眼,“你之前说你是神偷,后来呢?怎么回事?” 这是赵飞喻心里的一道坎,却也没什么不能迈过去的,只是她没有办法忍受被自己人背叛的事实。 “那里着火了,他们把我烧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书呆子 众多死法里,只有被火,硬生生烧着这一种,是疼到极点的。 吕凡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看着赵飞喻的眼神里还带着钦佩。 “看什么,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可惜的。”赵飞喻发现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了。 她也可以勇敢地接受新的生活,去有新的朋友,和值得信任的队友并肩作战。 人家小姑娘自己都不当回事,吕凡要是表现得过于惋惜,反而不太好。 吕凡抹了一把脸,换了副表情,“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样,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没?” “什么新想法?”赵飞喻感觉吕凡思维有点过于跳跃,刚才还说以前的事呢,怎么开始展望未来了? “对于接下来的生活?”吕凡看着赵飞喻的眼睛,“你以后可不只是王妃了,说不定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有没有想过要怎么管理后宫啊?” “管理后宫?”赵飞喻笑了,“开什么玩笑,我自己都管不过来,再说了,谁说要给他当皇后了。” “是是是。”吕凡可不敢惹未来的皇后娘娘,不然她吹枕边风,给未来的御林军统领穿小鞋怎么办? 对,吕凡就是这么的自觉,还没等篡位呢,就已经把自己的职位给安排好了。 “你来之后又学了这边的武功?”赵飞喻问。 她光是看吕凡的身手,其实判断不出来这人到底是哪个时代的,毕竟轻功剑法样样不差。 如果不是吕凡说话的时候,风格跟现代人一样,赵飞喻恐怕还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是,学了点。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嘛。”吕凡还挺得意。 “那你呢,医术也是后来才学的?我看你挺厉害。”吕凡竖起大拇指。 赵飞喻点头,“是,这五年学的。当时醒过来的时候,肚子特别疼,据说当时是怀孕了。” 她停顿一下,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可能没有我这么倒霉的吧,居然一来就摊上这种情况。” “后来是棠姑把我捡回去,之后就有了赵予宁。棠姑和我比较投缘,就教我医术,可能是穿越的福利吧,居然还有点天赋,学的很快。” “你这哪里是学得快,你就是个天才。”吕凡不吝赞美地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摆摆手,“哪里的事。” “不用太谦虚,你看看你,什么人五年之内就能把医术学的这么出神入化。你可知道在你之前,王爷身上的毒,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 “这还是集思广益后的结果,才整了个药丸的配方,只能在病发当天吃,不然就一动不动一整天。” 他这么说,赵飞喻就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眼看着晏若祁就要抓到自己,却因为发病,直挺挺地倒下去。 要不是反应快,找个地方缓冲一下,可能当时人就没了。 当时还觉得很好笑,这会儿只觉得心疼。 那得是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才会有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啊? 她突然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早点给晏若祁的毒解了,他是不是也能变得好过一些?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以后还得往前看。”吕凡主动总结一下,随后道,“让他们进来吧,不然都在那胡思乱想,指不定怎么猜呢。” “这种嚼舌根的人,通常不是都被赶出去吗?”赵飞喻无所畏惧。 反正她认为晏若祁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姑奶奶,你考虑考虑我行不行?”吕凡给跪了,“你这边终身大事有着落了,我还没有呢!” 这倒也是。 赵飞喻微微一笑,“用我帮你介绍一下吗?我看阿玉姑娘人就不错,身手也不错。” 吕凡忙不迭摇头,“不行不行,她什么风格的?你忘了我喜欢萌妹子了?” 赵飞喻有些嫌弃地看了吕凡一眼,“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喜欢什么萌妹子。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跟你卖萌,你能不能吃得消?” 想一下那个场面,吕凡一身恶寒,但是…… “只要长得好看,就能吃得消。” “滚。” …… 用过晚膳,赵飞喻跟阿玉两个人去柴房看了郭景一眼。 彼时郭景已经醒了,很狼狈地躺在柴房的地上,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死盯着赵飞喻。 看着还有点骇人。 阿玉怕吓到赵飞喻,特意挡在她前面。 天不怕地不怕的赵飞喻,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书生给吓到,她抬手将阿玉拉开,直视地上的郭景,随后嗤笑一声,问道,“怎么?不服?” “你果然是在装病。”郭景用我就知道的语气道。 赵飞喻一摊手,“对啊,我就是在装病,怎么了?” “卑鄙小人!”郭景想想自己的爹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而这个女人却好好的活着,就气不过。 “卑鄙?”赵飞喻嗤笑一声,“你高尚,用着百姓的血汗钱穿金戴银,看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两句话说的可是有些狠,杀人诛心,直接将郭景贬的一文不值。 郭景不会骂人,口才也没有这么好,自然是说不过赵飞喻,憋的脸通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倒是给赵飞喻添了不少乐子,站在那光是看着郭景窘迫的样子,赵飞喻就觉得自己一天都不会无聊。 事实证明,郭景这么多年读的书,还是管用的。 起码被赵飞喻气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他也没把正事给忘了。 “我爹呢?!” 三个字问的理直气壮,好像赵飞喻和他签订过什么契约保证会好好看着他爹似的。 赵飞喻很鄙视,居高临下地看了郭景一眼随后语气不屑地问道,“你爹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别废话,你们把我爹送哪去了?!”郭景不往赵飞喻的圈套里钻,也不跟她纠缠,目的明确,就是要亲眼看到爹才行。 “我看你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状况。”赵飞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是鱼肉,死活我说了算。” 第三百四十章 和盘托出 话说郭景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不会不知道鱼肉和刀俎的道理,只是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享受了二十来年的特权,一下子折在了赵飞喻手上。 他死命地瞪着赵飞喻,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赵飞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那点温柔都给了家里人,对于这种社会渣滓,她的耐心少到可怜。 尤其是郭景这种死到临头还认不清自己地位的脑残,赵飞喻真是恨不得把他的头,发来看看,看看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怎么,郭大少爷?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事实?”赵飞喻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郭景面前。 两人的待遇差,让郭景觉得很是耻辱。 “也是,这么大的变故突然落在你身上,觉得难以接受,想要暂时逃避现实,是正常的。” 郭景可没有那么好糊弄,听见赵飞喻这样说话,自然不会以为这个女人如此好心,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生出什么同理心。 一定是还有其他想要羞辱自己的方式。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赵飞喻,“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公子现在怎么这么着急了?当初在客栈监视我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觉得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郭景脸上就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人当面狠狠抽了一巴掌。 “还不是你这个人卑鄙?”郭景居然还敢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赵飞喻。 在他看来,赵飞喻这种依附别人活着的莬丝花,和青楼里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更趾高气扬一点。 “卑鄙?”赵飞喻差点被气笑了,“郭公子的卑鄙是怎么定义的?我又做了什么戳你痛脚了?” “呵,自己回去想吧!”郭景懒得跟赵飞喻继续纠缠,“你们把我爹怎么样了?!” “哟,都快死了,还不忘记想着你那个爹呢?”赵飞喻站起来,拍拍自己并不存在灰尘的裙摆,随后往外走,并且吩咐谁也不许跟郭景说话。 这是下定决心要憋死郭景啊。 “喂,你回来!”郭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也这么独断专行,居然还不让别人跟他说话?!这怎么可以?那他岂不是失去了知道爹去向的消息? 这次赵飞喻没有废话,头都没回,对于郭景的谩骂置若罔闻。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疯掉了才会跟郭景废话那么久。 一定是晏若祁离开太久,让她感觉无聊,不然怎么可能耐着性子逗那个傻子呢? 事实证明,逗傻子也没意思。 赵飞喻摇摇头,往回走,正好看到刚出门的吕凡。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赵飞喻随口问道。 吕凡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的来路,问,“怎么,去找郭景了?” “嗯。”赵飞喻点头,“他一直问我郭胖子的下落,我没说。” “不用搭理他,不过是阶下囚罢了,死不死的也没人在意。”吕凡整理一下袖口,又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加强戒备。” 看样子他是不会说自己去哪的了,赵飞喻也只好不过问那么多,“注意安全。” 她也要去着手安排一些事情了,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回家。 相信晏若祁也在等自己回去吧。 就在赵飞喻这边准备安排的时候,那边晏若祁已经进京,并且趁着夜色从后门进了王府。 “怎么就你自己?”老王妃没看到吕凡,也没看到赵飞喻,不禁疑惑。 晏若祁朝着老王妃微微一笑,做出了让老王妃差点尖叫的举动。 他朝着端着笔墨纸砚的侍女摆摆手,转头对老王妃道,“他们两个还在扬州,有些事情没做完。” 这一声,石破天惊! 老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只看到晏若祁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发出声音?! 她的儿子居然会说话?! “你,你……”老王妃发现自己语言功能紊乱,居然说不出话来。 晏若祁知道老王妃很激动,也只是微笑着看她。 这么多年,他伪装成一个哑巴,老王妃表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偷偷的伤心。 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自己完美无缺的儿子不会说话的事实。 然而等她能接受,甚至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候,突然告诉她,甚至是亲眼看到的,她儿子居然对答如流? 老王妃感觉自己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消化。 “娘,我能说话。只是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晏若祁有自己的计划,并且打算用这个在盛京搅合起一片血雨腥风。 老王妃是个明白人,就算很想出去炫耀,但也会尊重儿子的想法,既然儿子有自己的安排,那她这个老太婆就不要多嘴了。 “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老王妃隐隐能感觉到盛京马上就要不太平了,但是她无条件地信任晏若祁。 “这段时间可能要送你去万国寺待着,就别拒绝了吧?”晏若祁挑眉,尽量让气氛看起来和谐一点。 老王妃其实不太愿意离开,让晏若祁自己面对的话,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可是晏予安都已经被送到了当归谷去,自己再留下来当累赘也不好,这次老王妃没有坚持,点点头就同意下来。 “那飞喻什么时候回来?”老王妃还是惦记。 “快了。”晏若祁提起她神色就会变得温柔许多,“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看晏若祁这表情,老王妃怎么觉得这个消息可能还会对自己进行一次暴击呢? “说吧。” “晏予安其实就是赵飞喻的儿子。” “什么?!”这次老王妃是再也没办法保持淡定了,一拍桌子,“你可别骗我。”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想想当年为什么会把赵婉莹认成那个女人?那会儿赵飞喻已经怀孕了,又被赶出侯府,我这才没找到她。” 晏若祁想想都觉得自责,他居然让赵飞喻吃了这么多苦。 “那宁儿……”老王妃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又多了个孙女。 早在第一眼看到赵予宁的时候,老王妃就觉得不对劲。 第三百四十一章 班师回朝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存在呢? 也许真的有,但老王妃绝对不相信这种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那这么说,是飞喻一个人给宁儿带大的。”老王妃突然有些心疼赵飞喻。 只有女人才能懂的女人的不容易。 那该是多大的勇气和多强的信念感啊,居然在被赶出安平侯府的情况下,还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拉扯大。 “五年前,我把安哥儿找回来,还以为是她亲手放在我的必经之路,不成想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晏若祁很愧疚,觉得自己不光是错过了赵予宁的成长,也错过了很多可以和赵飞喻相处的时光。 那些生活带来的艰难,他没能陪着赵飞喻一起克服,这可能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飞喻现在知道这件事吗?”老王妃问。 晏若祁摇头,“这件事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我现在还没告诉她。等都结束了再说也不迟。” “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隐瞒她太久。作为孩子的母亲,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安哥儿就是她的儿子。” “当然。”在这一点上母子两个的观点不谋而合。 “好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回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就离开。”老王妃到底是年纪大了,脑袋里没有办法同时装下这么多事情。 单是晏若祁能说话这一件事,就足够她震惊半晌了。 晏若祁点头,觉得老王妃太好笑了,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给她留了休息的空间,自己则回到拂柳轩。 他还是挺担心赵飞喻那边的状况,也不知道监督小组那几个二愣子有没有发现。 要是发现了,赵飞喻会不会心急如焚。 晏若祁很相信赵飞喻的能力,觉得以赵飞喻的实力,可以处理好这种事。但是他舍不得赵飞喻为这种事情着急。 倒是不用他担心太久,赵飞喻几天前发出来的信件已经到达晏若祁这里,他得知赵飞喻明天就会启程往盛京返回的消息。 只要估算着里程,看赵飞喻差不多要到附近的时候,派人去接就好了。 吕凡这边出去,要趁着回盛京之前,赶紧把没做完的事都做完。 之前说好了整顿吏治,他这段时间并不在扬州,几乎都是暗卫负责处理。 这次回来,他就是出去验收的。 与此同时,那个一直负责观察扬州吏治变化的大内高手,回到了监督小组的院子里,将自己今天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晏若祁身边的那个侍卫从外地回来,成功抓获郭景,并且出去检查了成果。”大内高手道。 对于这个沉默寡言,闷声做事的人,张大人和李大人给予了不少尊重,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认真听着。 如果这件事放在之前,他们两个可能还会赶紧送一封信去皇城,但是今非昔比,主动权早就不在他们自己手上,二人只能考虑怎么不惹怒晏若祁怎么来。 等大内高手说完,张大人沉着冷静地道,“我们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观察,有事及时说。” 大内高手对于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老好人了,而且这才是这个临时组织的决策者,他说什么自己听着就是了。 等大内高手出去,张大人看了李大人一眼,“老李,你怎么想?” 老李这段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都能梦见自己被发现欺君之罪,最后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 每每吓醒,他都会捂着胸口独自坐很久。 之后就更加将希望寄托在老张身上。 刚开始他也是无所谓的状态,现在只能希望老张的计划成功。 “我没什么想法,你说你的就是了,我听着。”老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配合。 这个反应在老张看来是非常满意的,只要不耽误自己的正事,小心一点也没什么。 他点点头,表情没有松懈半分,“我是这样想的,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要班师回朝,可以将信送回去了。” “真的吗?”老李有些犹豫,但是在看到老张的表情之后,便用力点头,“行,那就这么办!” 当天晚上,张大人火速写好一封信,让人往京城送,自己则跟李大人收拾行李,准备随时启程回京。 没让他们等太久,第二天下午,大内高手就将赵飞喻要回京的消息送回来了。 张大人赞许地看了大内高手一眼,并且认为齐宇就应该跟人家学学,别整天像个刺头一往找不自在。 幸好他们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上车离开。 这才避免了很多手忙脚乱。 几乎是赵飞喻这边带着郭景从扬州离开的同时,那边张大人的马车也跟上了。 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张大人也就破罐子破摔,用不着东躲西藏,正大光明地跟着赵飞喻的车队出城。 看着后面不远处的马车,赵飞喻将帘子放下,对阿玉轻笑一声,“他们也看破了,这会儿都不怕死了。” 阿玉也笑了一下,毕竟这种有趣的事可不是经常看得到,“还是三小姐招比较高明。” 要不是赵飞喻当机立断,看准了老张的性格肯定不会写信主动告诉皇上他们的行踪暴露,让人露出破绽给他们,八成这会儿还得配合演戏呢。 现在多好,也用不着跟他们周旋,该战战兢兢的人是他们了。 赵飞喻摆摆手,对于这样的赞美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没什么,如果晏若祁在这,他也会这样做。” 是,的确。 阿玉知道晏若祁的行事风格,就像是赵飞喻说的那样,如果今天在这的人换成王爷,做出的决定不会有什么区别。 “咱们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去,朝廷很有可能会派人来阻挠,之前王爷交代过,让您带着郭景从小路离开。” “我会伪装成你的样子,坐在马车吸引视线。” 阿玉面无表情道。 赵飞喻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第三百四十二章 和谈 这次阿玉难得强势起来,面对赵飞喻的拒绝,依旧面无表情,没有犹豫半分,“这是王爷的安排,我不会违背。” “那你听他的就是了,我做我自己的,你做你的,又不冲突。”赵飞喻可不想吵架,随便说句话就让阿玉不能继续绷着脸。 可是这次阿玉铁了心不会按照赵飞喻的意思来,就语气僵硬地重复,“这是王爷的意思,我是王爷的手下,只能照着王爷的意思来做,请三小姐不要为难我。”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就是晏若祁自己在这,我也还是这么回答。我不会走,这和你留不留下没关系。” 赵飞喻一脸无所谓地摊手,表示跟阿玉这样固执的人说不通。 “如果你继续留下来,我的任务就没有完成,三小姐还是别让属下难做。”阿玉知道赵飞喻为什么拒绝,所以她才更加要坚持。 三小姐是要陪着王爷君临天下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面对危险呢? 再说了,这也不算是什么事,让赵飞喻去面对,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我武功不比你的差,阿玉姑娘也用不着这么自信。”赵飞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看阿玉还是板着脸不说话,赵飞喻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又凑近了阿玉的耳朵,悄悄道,“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呢,你确定一直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阿玉一脸无奈,还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三小姐没办法。 她想冷着脸,让赵飞喻自己反省一下都做不到了。 看阿玉脸色有所缓和,赵飞喻又趁热打铁,连忙拱一下阿玉肩膀,“行了行了,下一站就是杭州,之前我和王爷去过,你有没有兴趣?咱们要不也下去游玩一番?” 她想的很开,反正也不着急,回去的太快也是送死,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玩的痛快。 除了这次,下次能这样快活指不定就是什么时候了。 没成想,阿玉正经得多,对赵飞喻摇摇头,“不行,这样太浪费时间,既然你已经游玩过了,那我们还是不要停,直接回去吧。” 这回轮到赵飞喻无奈了,她看了阿玉一眼随后将马车车队叫停。 吕凡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不明所以地凑过来问,“怎么了?” “你想不想去杭州?”赵飞喻将帘子掀开,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吕凡问。 吕凡靠在马车上,姿势随意,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我都行,怎么?王爷没带你去?” “去了啊。”赵飞喻淡然点头,并且补充道,“就你南下去抓郭景的时候带我去的。” “这不是看你们都没有来过,想着正好路过了,咱们就过去看看嘛,去不去?不去可就没机会了哦。”赵飞喻语气渲染得非常到位,对吕凡诱惑着。 阿玉被关在马车里,没有办法跟吕凡交流自己的想法,只能干着急。 赵飞喻知道这小妮子怎么想的,故意这么做,就是要带着他们去杭州,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前,好好消遣一下。 “行吧。”吕凡突然点头,他懂了赵飞喻什么用意,对于一个社畜来说,这种带薪休假的机会很是难得,一定要把握住。 赵飞喻笑起来的时候,阿玉明显心一沉,并且在里面敲了两下车厢,试图引起吕凡的注意力,以便跟他交流。 吕凡是听见了,并且挑眉问,“这什么声音?” “没事,你回去吧,继续出发。”赵飞喻眨眨眼,眼角带笑。 吕凡一看就知道赵飞喻又有什么鬼主意,也不问,没人喜欢没事找事。 等赵飞喻跟吕凡说完,回到车厢里坐好,阿玉迫不及待道,“三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哪样?”赵飞喻一脸无辜,“是吕凡自己想要去的,而且我又不能拒绝。再说了,王爷给你的任务是保护我,我不回去你又不能自己走,所以说啊,就尽情玩,别畏畏缩缩的,你说对吧?” “这怎么能对呢?”阿玉一脸气不过,并且觉得赵飞喻在强词夺理。 “有什么不对啊?我可不想跟你绕口令。”赵飞喻随便摆摆手,“行了,赶路要紧。” 在赵飞喻单方面休战下,车厢里恢复了安静。 没用上多久就到了杭州,赵飞喻这次带着他们入住了一个不错的客栈,吃穿用度都很上档次。 这完全就是在给他们发放福利。 而且还是在替晏若祁给他们放福利。 属下玩得开心,赵飞喻看着也比较舒服。 等他们重新出发,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他们这边悠哉悠哉地玩着,那边监督小组的人就没有这么快乐了,一个个的,像是过来受委屈的,蹲在不怎么样的客栈里,每天吃着粗茶淡饭,味道很一般,心情更一般。 这样想着,张大人就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了。 直到重新出发,张大人才又有了紧迫感,立马开始研究应该怎么跟皇上说,才能祸水东引。 或者是跟晏若祁合作? 后者有点疯狂,却也是最稳妥,最能保全他们自己的方法了。 张大人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无非就是去跟晏若祁谈的时候受点侮辱,可这和活下去比起来,微不足道。 做好心里建设的张大人,打定主意要在第二次晚上休整的时候去找晏若祁。 然而赵飞喻这边没给他这个机会。 谁也不是什么弱女子,一路风雨兼程,除非天气极其恶劣,不然几乎没什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走两个时辰歇息一个时辰,这样晚上的时候休息三个时辰,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再接着出发。 赶路的速度很快,节奏也非常密集,完全没有让张大人能找到空子过来和谈的时机。 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张大人发现自己再不找到机会,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和老李两个人一商量,认为可以快马加鞭追上晏若祁,直接将想法说出来,能同意就同意,不能同意就再想办法。 从那天开始,老张就谋划着有哪匹马可以跑得更快。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的诚意 “我要出发了。”张大人骑在马上,对马下的老李道。 老李摆摆手,“注意安全,等你的好消息。” 随后,老张猛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的屁股,只听马嘶吼一声,而后很快地冲出去。 老张几乎抓不住缰绳,给老李紧张坏了。 差点大喊着让大内高手去帮他。 幸好,马跑出了很远之后,老张总算是找到了能够很好地控制的方法,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然还很危险呢。 老李松了口气,跟人摆摆手,“继续出发吧,是死是活就看这次的了。” 齐宇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说,一脸诧异地凑过来,问,“李大人,为什么啊?我们不是把任务完成的不错吗?再说了,暴露也不是现在暴露的吧?” 李大人被齐宇这直击灵魂地拷问给问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斜了齐宇一眼,道,“闭嘴。” 等李大人走远了,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齐宇摸着下巴仔细回想,在那天之前,李大人都是很好的性格,怎么突然就变得跟张大人没差了? 张大人这么有毒吗?他那个狗脾气居然还会传染?! 不知道齐宇正在大逆不道地腹诽自己的张大人,一路策马扬鞭,拼尽全力去追赵飞喻。 此时已经到了齐鲁之地,距离京城也没有很远了。 他要是不加把劲,等追上时,说不定就是在朝廷上面面相觑了。 这样想着,老张狠狠一夹马肚子,马立马跑的更快了。 就这样,在差点将一匹马跑死的情况下,张大人总算是在赵飞喻再一次停下来休整的时候追上了。 还没等到跟前,老张就率先被暗卫给发现。 暗卫一人一把大刀,直接横在老张面前,大有一副他再往前就把马杀了的架势。 老张立马勒马,并且火速从马上跳下来,在两个暗卫面前自报家门,随后将来意说出,“我是来找王爷和谈的,请王爷见我一面。” 暗卫两人对视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为难。 老张擅长察言观色,但是不擅长委婉,心里有什么想法立马就说出来。 见这两个暗卫犹豫了,他立马再加一把火,“我清楚王爷有什么图谋,自然也可以在皇上面前助一臂之力,只是我希望王爷能见我一面,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当面谈。” 暗卫一听,知道王爷在图谋什么?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自己做主,再说晏若祁也不在这,就算张大人现在告诉他可以将皇位拱手送上,晏若祁也没办法见他啊。 对视之后,暗卫中的一个开口,“三小姐就在这里,这位大人有什么可以跟三小姐说。” 这怎么能行呢? 张大人不信任赵飞喻,他知道赵飞喻跟晏若祁什么关系,但是不认为在这种事情上赵飞喻也能做主。 他立马拒绝,“这种事情非常重要,和三小姐谈的话可能会延误时机,所以还是让我跟王爷面谈吧。请通报一声。” 张大人自认为姿态已经放的够低了,也给了这两个暗卫足够的尊重,没必要再为难下去吧? 可他不知道的事,人家暗卫两个还真没有为难他,反而还听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果这位大人觉得三小姐不行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了,请回吧。” 暗卫也清楚晏若祁什么实力,用不着上赶着跟这样的小官说什么,而且这也应当是张大人上赶着。 不对啊,这个他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啊,怎么还劝退了呢? 张大人没见到晏若祁,是肯定不能回去的,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既然是三小姐有空,那就麻烦了。” 啧,还挺上道。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正好被下来溜达的赵飞喻给撞见,她看了两眼,走过来问,“怎么了?” 听见赵飞喻的声音,暗卫眼前一亮,立马介绍,“这位是张大人,说有事情要跟王爷说。” 赵飞喻上下打量了张大人一遍,又道,“王爷现在身体不舒服,有什么事跟我说,之后代为转达。” 她的语气强硬中还带着一抹不耐烦,意思就是你爱说不说,不说就滚,也就我一个人能听。 张大人现在生死大权都在晏若祁手中握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自己来选择了。 命运将机会送过来,他必须得抓住。 没有屏退下人,赵飞喻和张大人就站在这里说。 “这次回去,我们肯定要跟皇上一一汇报,王爷这边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到时候里应外合……” “等会儿。”赵飞喻抬手,打断张大人的口若悬河,“什么里应外合?张大人说话怎么这么有歧义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有谋逆的意思呢。” 看赵飞喻这样否认,张大人心里冷笑,还得装作很诚恳的样子道,“王爷有什么想法其实下官都知道了,这次为了表示诚意,也没有跟皇上多说什么。” “所以……” “所以张大人想说什么?”赵飞喻又一次打断。 已经将她自己的不耐烦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如果张大人长心了,就会将他所有的想法说出来,而不是继续跟赵飞喻周旋,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在涉及到生死问题的时候,张大人心思格外的敏感,立马对赵飞喻道,“总体就是王爷想要篡位,我可以提供帮助。目前为止皇上很信任我和老李。” “张大人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赵飞喻歪头。 已经开始讨论报酬了,那这么说,这件事有戏? 张大人喜从中来,“请王爷能留我们一条命,可以不入朝为官但请准许我们能找到一片适合的土地安居乐业。” “没想到张大人的愿望这么超脱世俗,我方才还以为要什么金银财宝呢,原来只是归隐田园啊。”赵飞喻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三小姐的意思是可以合作?”张大人抓住机会问道。 赵飞喻不紧不慢,“急什么啊张大人,合作也不能这么简单吧?” “那你想怎么样?”张大人很紧张,认为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嘛。”赵飞喻微笑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埋伏 “诚意?”张大人额头上的汗瞬间就落下来了,看着赵飞喻,大脑飞速运转,在考虑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赵飞喻放下戒备。 赵飞喻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你要做的东西如果让她不满意,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大人,张大人越来越紧张,指尖都不自觉变得冰凉。 “张大人也不用跟我装傻,听不懂的话,我也没耐心解释。毕竟我这种人啊,只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这就算是表明态度了,如果张大人还是看不起赵飞喻,觉得赵飞喻不配代表晏若祁跟他谈的话,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必死无疑。 现在就看这个张大人是不是个有眼光,而且有胆识的人了。 不过,赵飞喻估计着啊,可能悬了。 但也不好说。 就在赵飞喻纠结的时候,张大人终于开口,他看着赵飞喻,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狠狠点头,“行,那就这么办,请三小姐跟王爷瞧好吧,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赵飞喻笑起来,“张大人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张大人达成心愿,喜不自胜,哪里还会蹬鼻子上脸。 他算是看透了,面前这个姑娘,就是再生父母。 以他自己妻管严的性格来看,这种时候讨好了赵飞喻,结果肯定不会差。 而事实也就是如此。 晏若祁压根不在,主意自然都是赵飞喻定夺,张大人让赵飞喻满意了,自然大家都满意。 跟张大人说完,看他重新骑上马,慢悠悠地往回走去等他监督小组的人,赵飞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玩味。 吕凡认得这个张大人,离远看到他们正在说话也就没过来。 这会儿就剩赵飞喻自己了,他才走过来随口问道,“他来找你干什么?” “我让他暴露了呗。”赵飞喻一耸肩。 吕凡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你回来之前。”赵飞喻不认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这也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 不然呢,这边忙得要死,还得分出精力来陪他们演戏? 他们何德何能啊,哪里配得上分走他们那么多精力啊? “你自己拿的主意?”吕凡眯起眼睛看着赵飞喻,眼神里带着震惊。 赵飞喻点头,一脸坦然,“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和谁商量一下吗?” 这倒是用不着。 吕凡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给赵飞喻竖了个大拇指,“牛的。” “谢谢。”赵飞喻欣然笑纳。 从那出发,赵飞喻越来越小心,不光是要提防着朝廷派来的刺客,还得提防着阿玉这个姑娘,免得她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地对自己下手。 眼看着距离盛京越来越近,赵飞喻甚至有了想让阿玉跟吕凡一个车厢的想法。 “你去跟吕凡一起坐,两个人坐在一个马车上太拥挤了,我累得慌。”赵飞喻靠在马车上,故作疲态地对阿玉道。 阿玉硬邦邦的拒绝,她已经不能将赵飞喻悄悄送走,更不能连贴身保护都做不到。 这样的话她回去是没有脸面见王爷的。 “我占的地方很小,不会影响三小姐。” 话说的这么卑微,搞得赵飞喻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我不喜欢跟别人坐在一辆马车里。”赵飞喻不去看阿玉的眼睛,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可是三小姐已经和属下一起坐一路了,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三小姐有不适应的状况。”阿玉就是个死脑筋,认定了要跟在赵飞喻左右,就肯定不会离开。 这会儿还找两个借口,也是怕惹的赵飞喻生气。 如果她铁了心不想说话,就是用刑,也没办法让她吐出一个字来。 赵飞喻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阿玉,这会儿居然如此伶牙俐齿,看来她是没办法将阿玉从身边赶走了。 没办法,那就只能让她留下来了。 “行行行,你愿意跟我一起挤着就坐吧,别到时说我给你气受就行。”赵飞喻说完,为了将自己不讲理的形象贯彻到底,直接摊在马车里。 马车其实很宽敞,赵飞喻躺平了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这人不老实,喜欢翻来覆去的,将东西弄得一团糟。 阿玉的强迫症看见了只想把赵飞喻捆起来,免得她乱动。 但是她不敢,这是王爷认定的女人,他们这群属下也只有跟着遵命的份儿。 这一路上煎熬,好歹是快要到盛京了。 那天晚上为了赶路,赵飞喻没让车队停下太久,只是原地歇了一个时辰便再次出发。 天黑了,四处都静悄悄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雨。 赵飞喻也难得有了个正形,佩剑就在手边,她跪坐在马车里,准备随时出手。 在经过她之前遇刺的那个树林时,异变突生! 一只带着火的羽箭破风而来,直直地朝着“晏若祁”所在马车的车夫身上射过来。 这次朝廷应当是派出了他们水平比较高的人,这一箭利理论上很难躲得开,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手无寸铁的车夫,必死无疑。 但那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暗卫。 这人反应很快,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抬手还能用鞭子卷住要取自己性命的带火羽箭,使马车幸免于难。 他这边身手过硬,直接将那支箭给送了回去。 这就像是惹怒了他们,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带火羽箭就朝着他们过来了。 赵飞喻和阿玉,同时跳出车,一回头发现吕凡也早就出来了。 “怎么样?”赵飞喻大声问。 吕凡摇头,“没事!” 赵飞喻这才收回视线,一边躲,一边找寻突破口。 该来的来了,那她要做的事,就是赶尽杀绝。 “东北方向,没有子弹了,快去!”赵飞喻突然大喊。 火光冲天,人仰马翻。 赵飞喻视力虽然没有那么好,但她听力很不错,就在这么多杂音的情况下,仍旧可以分辨出哪里传来的破风声薄弱。 出于对赵飞喻的绝对信任,吕凡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合作愉快 黑暗中,吕凡一身白像是闪电一样,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便掠至那人面前,只见他手一抬,“噗嗤”一声,一个人便倒在地上。 接着就是一把弩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飞喻知道,那个人已经被解决了。 紧接着,赵飞喻又大声道,“东北方向,三点钟!” 对方刺客也听得到,只不过都是一脸懵,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是晏若祁这边研究出来的黑话。 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只有吕凡和赵飞喻能听得懂,故而也让他们两个的配合看起来天衣无缝。 吕凡当年做特工的时候就训练有素,对各种手势暗号熟记于心,这么多年过去,再一次听到这样的指令,一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还是那个年轻气盛,从不畏惧各种危险的特工001。 热血沸腾的吕凡,动作更加快,轻功更是炉火纯青,就是赵飞喻亲自下场,估计也和他不分伯仲。 在他又搞定了一个刺客后,赵飞喻高高竖起大拇指,像很久之前和自己的队友配合的那样,大声道,“靠谱!” 就在他们两个商业互吹的时候,对面的刺客早就一脸懵,找不到头绪。 这到底是几个人啊。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神出鬼没,而且为什么传说中的三小姐居然像是顺风耳?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赵飞喻已经迅速投入到新一轮的精准打击中。 他们两个人配合迅速,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而且他们也没人能听得懂赵飞喻口中的什么方向几点钟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们来说,在看到吕凡白衣到身前的时候,就是他们结束生命的时候。 原来死神也穿着白色衣服啊。 这就像是满级高手回来炸鱼塘,完全没有什么体验感,拼的就是速度罢了。 其他的暗卫,这个时候也训练有素,在黑暗中隐藏身形,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抓就近的刺客。 赵飞喻只是分神看了一眼,见他们将自己保护得比较好,便也放下心来跟吕凡炸鱼。 不过炸鱼的快乐总是短暂的,刺客里面还是有很多真正的高手。 当然也就是相对来说。 在赵飞喻和吕凡面前,还说什么高手不高手的,都必须成为刀下亡魂。 “你行不行啊?”赵飞喻看着吕凡胳膊上不小心被划出来的口子,调侃地问道。 吕凡在经过一番混战之后,回到了赵飞喻面前,得以喘息片刻,气喘吁吁的他听到这声调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声爽朗,让那些刺客都感觉到特别的耻辱,你笑什么笑啊?是我们不够你看的吗? “小意思。”吕凡随便伸手抹了一下留到自己手背上的血,挑眉看向赵飞喻,问道,“怎么样,想不想一起试试?” 除了晏若祁,赵飞喻还没有跟谁合作过。 上次合作,还是在南浔山庄联手抵挡卫伶的暗杀。 再往上想想,那就是上辈子的事了,遥远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了。 “哎,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吕凡抬手,戳了赵飞喻的肩膀一下,把人从回忆中唤醒。 赵飞喻脸上挂上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黑夜中她的眼睛亮的吓人,像是鬼魅出没,没说话,只留给你一个背影,宣告着她来过。 不等吕凡反应,赵飞喻就已经飞身掠至那刺客面前,手起刀落,人应声倒地,动作干净利落的不像是个女孩子。 吕凡没见过赵飞喻杀人,这次看到了,眼中不禁添上一抹赞许和欣赏,“不错嘛。” 说完,就像是比赛一样,他速度更快。 两个人在树林间来回穿梭,声音很小,没人看得清楚他们到底从什么地方出来,就像是鬼魅,只有一抹残影,快的像是风,又像是风的一部分。 不多时,树林里彻底安静下来。 吕凡跟赵飞喻两个人同时停下来,就站在一个位置,相视一笑。 赵飞喻率先开口,语气里还带着炫耀,问吕凡,“怎么样,我快不快?” 轻功是赵飞喻最喜欢的,在来这里之前,她没学过,周围也没有人会。 而且那个世界,轻功这种东西似乎已经失传,几乎没有人亲眼见到过。 直到她重获新生,在当归谷看到那些人飞檐走壁,根本不同于她自己那种纯粹凭借着高超的弹跳力进行的功夫。 这就是单纯的用内力,用脚尖的功夫,找好角度,借着风,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瞬间腾空,还可以在半空中调整角度,落在你想落在的地方。 观察了那么多天,赵飞喻被队友背叛的伤痛瞬间就忘记了,每天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自己的伤赶紧好。 刚开始她想去学的时候,棠姑还拒绝了。 这不是当归谷的人,也不好出手教,万一人家自己有门派,反倒显得她班门弄斧了。 后来还是在赵飞喻自报家门,并且将经历和盘托出,再三发誓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没有什么所谓的师父后,棠姑这才松口。 越是跟赵飞喻深入了解,棠姑就越发现和赵飞喻很投缘。 两个人相见恨晚,恨不得把这二十多年错过的时光一下子全都补回来。 谈天说地,两个人来自不同的时代,对待同一个问题的观点却不谋而合。 偶尔有分歧,却也不至于大打出手,谁也不能说服谁,但也能得到启发,觉得对方的观点思路很是新颖。 她们其实更像是一对母女,更像是一对古灵精怪性格相同的姐妹,总而言之,赵飞喻在棠姑心里的地位,几乎要超过大弟子凌霄了。 好在凌霄那个温文尔雅的人,从来不在意这种有的没的,他待人接物都温和的不行,更是对赵飞喻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师妹关照有加,怎么可能吃醋。 赵飞喻其实也想过凌霄是不是对自己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毕竟每一次给予的关照都是那样的多,那样的无微不至。 可是她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逢 她和凌霄认识五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算熟悉,每次接触都客气的不行,两个人就像是在给人演示什么是华夏的传统礼仪文化。 后来还是棠姑看不过她们谢来谢去,叫在一起,比试了一番,切磋一下武艺后,关系就拉近了。 江湖儿女就是如此,不打不相识。 事到如今,每次想起来那些过往,赵飞喻都还是会觉得很温馨美好,那都是她真切拥有过的。 只有在这里,这五年,她才是真正活着。 当归谷带给她的快乐用言语无法形容,那是一种她会用一辈子去记住的感受。 也许有一天赵飞喻会老去,会儿女绕膝,会子孙满堂,她也还是会记得在她初来乍到的时候,有这样一群人,给予她家人一样的温暖,让她往后几十年都相信自己是被爱的。 赵飞喻结束自己的回忆,看着吕凡,问,“你觉得我的轻功像是学了多少年?” “多少年我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就学了五年。”吕凡摇摇头对赵飞喻道。 这样的回答正合赵飞喻的心意,她抿着唇笑起来,等笑够了,又对吕凡道,“行了,你一身的血腥味,熏死人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进盛京的时候人可不少,别给王爷丢人。” “张口闭口就是王爷,赵飞喻你可还没过门呢,能不能有点新时代独立女性的自觉啊?”吕凡也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但是此刻更让他嫌弃的是赵飞喻。 赵飞喻随便笑笑,继续调侃吕凡,“你到底什么时候将终身大事定下来啊?再不抓紧,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你也不是什么玉树临风,非你不可的类型。等你年纪大了,谁家的姑娘还能看得上你啊?” 这也就是很熟悉才能不留情面地调侃。 本来换个人说都会让吕凡恼火的话,轮到从赵飞喻嘴里说出来,吕凡只觉得好笑,一点气急败坏都没有。 像是他大学室友晚上洗漱的时候,在水房里打闹时互相伤害的模样。 也就是这一刻,吕凡才真切的意识到,在这样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有一个和自己同样经历,而且性格也特别亲民的朋友,是多么的重要。 那带着火的羽箭被人射的哪里都是,正好是秋天,天干物燥的,羽箭落在树叶上,轻易就把树叶给引燃。 马又是特别害怕明火的,一看到就吓得到处跑,哪里都响着它们的嘶鸣,搞得树林里混乱一片。 人仰马翻的场面,赵飞喻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觉得万分头痛。 “这个我可处理不来,你赶紧去弄。”赵飞喻最会躲懒,随口把事情交代完,自己就往旁边的空地走去。 她这边刚坐下,那边阿玉就蹭了过来。 “三小姐。”阿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 赵飞喻抬头看过去,发现阿玉还真有点不开心,忙问,“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阿玉摇摇头,“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赵飞喻皱眉,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一看到阿玉还是哭丧个脸,赵飞喻猛的就想起来之前的事。 “哎呀,你说你,提这个干什么,不说我都忘了。我又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赵飞喻拉着阿玉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阿玉还是觉得有点内疚,“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太厉害,怕完不成任务……” “没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有你这样的下属,是晏若祁的幸运。以后还是得等你多多关照。” 很快就进了盛京,已经是半夜,但是有了晏若祁的令牌,他们畅通无阻。 至于树林里面的那些刺客,他们到死也没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玄色袍子,站在树下,戴着斗笠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晏若祁。 实际上,那就是个暗卫,跟晏若祁身形差不多,是晏若祁的替身。 刺客到底还是跑出来了几个,连滚带爬,从修罗场出来,一刻也不敢停,气喘吁吁地回到了皇宫,跪在皇上面前。 “陛下!”刺客都快吓死了,胆战心惊,将树林里年发生的事一一禀告给皇上。 皇上一听,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住,“你说晏若祁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有赵飞喻跟那个侍卫?” “对。”刺客的头都快插进地里了,他没法形容这种丢人。 一群人,直接就被两个人给打散了,…如果不是他们几个跑的快,估计早就全军覆没。 到时候皇上天亮了也收不到消息,上朝的时候看到晏若祁面色如常的出现,那才是嘲讽。 “该死。”皇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刺杀晏若祁居然也这么困难。 他身边都是什么样的高手啊?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手下和效忠者? 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皇上整个人都被笼罩,他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后怕。 车队回到了王府,赵飞喻终于见到晏若祁,两个人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地往拂柳轩走。 刚进了拂柳轩,晏若祁就过来要啦赵飞喻的手,却被赵飞喻躲开了。 不光如此,赵飞喻还往后退了两步。 晏若祁一脸诧异,不过是半个月没见面,怎么就生疏了呢? 看出来了晏若祁眼中的疑惑,赵飞喻面红耳赤地解释道,“那个,我身上太臭了,先去洗澡了……” “没有……”晏若祁想说赵飞喻身上香着呢,又觉得太轻浮,还没想好怎么说比较靠谱,就看到赵飞喻快步离开,进了她经常住的房间,还给门关上。 小姑娘这样害羞,晏若祁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徐徐图之呗。 也正好,让他慢慢了解,把他们错过的那些时光,一点一点补回来。 等赵飞喻洗漱完,晏若祁才出现在她的房间。 赵飞喻坐在梳妆镜前面,从铜镜里看着晏若祁走过来。 旁边侍女正在给赵飞喻擦拭头发上的水,毛巾在晏若祁走近后被要走,并且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晏若祁在赵飞喻身后站定,看着铜镜里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眼神极尽温柔,擦头发的动作也是。??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爱你,不求回报 “有没有很危险?”晏若祁已经知道了树林里的事,就怕赵飞喻对那里产生阴影,这次才没有主动出手摆平。 他想让赵飞喻主动克服。 谁知道他家姑娘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压根没把上次的事情当回事,强大的一批,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那些回来的暗卫过来禀报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对赵飞喻英勇的行为发出啧啧惊叹。 足以见得赵飞喻到底是多么的厉害。 晏若祁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转念一想,也是,不就是因为她的不普通自己才难以自拔吗? 看着赵飞喻平淡的表情,晏若祁失笑,他动作很温柔,一下一下地给赵飞喻擦着头发。 赵飞喻其实有点受宠若惊,看到晏若祁突然抓过毛巾时,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可是没有等她站起来,就意识到,自己用不着这么反应啊。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确定关系了,而且晏若祁是自己的男朋友,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意义上。 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接受自己男朋友的照顾不是很正常的的一件事吗? 而且,自己之前给晏若祁治病的时候,不也摸过他的身体吗? 虽说性质不太一样,但是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坐在镜子面前,接受晏若祁照顾的赵飞喻,心里开始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太久了,居然不知不觉也被影响。 居然还觉得等级制度是高不可攀的,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王爷给自己擦头发不太合规矩呢? 好在她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她想开了,自己毕竟也是个新时代女性,刚有男朋友,在感情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和男朋友怎么相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听到晏若祁这么问,思绪并没有游离太远的赵飞喻,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晏若祁身上。 她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应该怎么回答,回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以及当时的场景。 随后实话实说道,“危险其实挺危险的。” 兵荒马乱的,四处都是火光,看起来有些骇人。 尤其是躲在暗处,时不时往这边放冷箭的刺客。 可是害怕吗? 赵飞喻又摇了摇头,“害怕的话,倒是没有。我其实比较担心我以后再也不能看不到你们。不过想到吕凡就在旁边,我也就不怕了。” 说实话,他们两个配合的还是很好的,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能和自己这样契合的队友了。 一听赵飞喻对吕凡高度评价,晏若祁心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怎么描述呢? 就像是吃醋了。 他其实不想听赵飞喻的嘴里出现其他人的名字,他对赵飞喻的占有欲已经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但是他没有病态,反而非常清醒,知道赵飞喻不可能永远只属于自己,也知道她这样的小姑娘最向往自由,任何人都不可能束缚得住她的。 “安全回来就好。”晏若祁手上的动作频率不变,只是停顿了一下才说话。 “抱歉,飞喻。”晏若祁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赵飞喻。 赵飞喻不知道他怎么了,也愣住,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被她这样问,晏若祁心里更加愧疚了。 他眼中带着对赵飞喻的歉疚,声音里也有些犹豫地说道,“飞喻,今天其实我是故意没有派人去接你的。” “我知道啊。”这件事赵飞喻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感觉的抱歉的。 赵飞喻眼底越是淡然,晏若祁心里就越是难受,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直视赵飞喻的眼睛,她的眼睛实在是太澄澈了。 一切污秽在她眼底都无所遁形。 “你听我说。”晏若祁的手搭在赵飞喻肩膀上,神色认真,“这次我没有派人去接你,其实是怕影响我的计划。我怕皇上发现我早就回来的消息,影响布局。” “如果咱们两个继续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在这条路上,我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对你无微不至。” “甚至有时候还要牺牲一下你的利益。”晏若祁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卑鄙,不配和赵飞喻在一起,“所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还当什么事呢。”赵飞喻反应很快,几乎是晏若祁话音刚落,她就立马接话。 一点都看不出突兀,她神色轻松,“这件事在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既然喜欢的是你这个人,那就喜欢你做的一切决定,并且无条件服从。”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这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我喜欢你,那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那就尽我所能,给予你最大限度的帮助好了。” “所以啊晏若祁,我所有的心理准备早都做好了,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和我在一起,并且好好活着,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 “我爱你,不求回报。” 赵飞喻说着,站起来,回身抱住晏若祁。 她的双手环住晏若祁的腰,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 这一刻,她想好好感受晏若祁的心跳,知道这个人还活着,并且彻底地属于自己。 晏若祁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喜欢自己,这一刻更是感动得有些眼眶发热。 她明明那么娇小,却高大地似乎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晏若祁再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一勾手,便揽着她纤细的腰将人往自己面前一带。 稍微低头,便捕捉到她柔软的唇。 动作极尽温柔。 气氛越来越暧昧,赵飞喻被晏若祁打横抱起往床榻那边走的时候,被问道,“飞喻,你确定吗?” 赵飞喻没有说话,而是用一个吻来回答他。 我爱你,笃定而坚持,所以我的爱人啊,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也爱我,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哪怕那注定是没有回报的事,我也陪你一起面对。 那天晚上月光温柔缱绻,和那摇曳的烛光一样,让人心驰神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极致的欢愉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时,赵飞喻迷迷糊糊醒过来,被太阳光刺的眼睛都挣不开,想抬手遮一下却发现自己动手指的力气都不太有。 就是这样直接的酸楚,让赵飞喻一下子想起来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一整夜,两个人契合的很完美。 赵飞喻想不到那样高冷的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居然温柔到不可思议。 过程很美好,只是无论怎么说,还是有点费体力。 就算赵飞喻习武多年,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姑娘强出不知道多少,在晏若祁面前,也还是不够看。 要不是她最后哭着跟晏若祁说下次再继续,可能晏若祁还不舍的放开。 这种事情注定是非常美好的。 尽管身体上还是有些劳累,她甚至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但赵飞喻还是忍不住抿起唇角。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美好回忆。 过了一会儿,赵飞喻这才慢慢坐起来去拿衣服。 还没等她下地,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 大量的光一下子涌进赵飞喻的眼眶,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等适应了后一看,是一个面生的侍女。 她手上拿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放着衣服,想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大概是被吩咐过,这个侍女进来目不斜视地把托盘放下,对赵飞喻道,“三小姐,奴才伺候您穿衣服。” 赵飞喻没有客气,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事情再客气,那就是大傻瓜。 事实证明,当资本家的感觉还是非常好的。 她只需要站在那里,抬抬胳膊,甚至不用转身,衣服便被完整地穿在身上,整齐得很。 “好了,三小姐。”侍女退后两步,垂着手看赵飞喻。 赵飞喻点点头,她很累,也有些困,“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去上朝了,吩咐奴婢在这里伺候三小姐,让三小姐睡到自然醒。” 这个侍女语气有着格式化地道。 赵飞喻点点头,表示了然,“可以用早膳了。” 她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分不出来一点精力去思考。 当务之急就是填饱肚子,这样才能继续为晏若祁出谋划策。 侍女很给力,速度很快就给赵飞喻端来一桌子的吃食。 坐在桌子旁边,赵飞喻看着这么大的排场,总觉得有些浪费。 可是这是正常的规格啊。 赵飞喻暗自摇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吃吧,填饱肚子要紧。 就是她在吃饭的时候,晏若祁在朝堂上的处境也谈不上多有利。 这群人像是趁着晏若祁不在盛京的这段时间里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居然在皇帝的带领下,对晏若祁群起而攻之。 就算晏若祁表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还是不肯放过。 无奈之下,晏若祁扫视一周,目光冰冷,郑重地开口道,“陛下,臣有事要禀告。” 几乎是他说完这句话的功夫,整个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们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晏若祁。 他们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刚才居然觉得晏若祁在说话? 这应该不是耳朵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 看没有人接话,晏若祁又语气生硬地重复道,“陛下,臣有事要禀告!” 许是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冰冷,给皇上的脑子一下就冻清醒了,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不上晏若祁有什么要说的,而是看着他,问道,“你不是……”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问有点不礼貌,并且还透着一种对晏若祁突然开口说话的震惊,免得被怀疑自己不盼着晏若祁好,皇上斟酌了一下,重新开口。 “爱卿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在此之前,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说爱卿……” 晏若祁懒得跟他周璇,做了个揖后,打断道,“这次下扬州整顿吏治,臣在安平侯府三小姐的帮助下,解了毒,并且还治好了隐疾。臣心存感激,更要谢主龙恩。” “如果不是陛下执意让安平侯府三小姐跟随,臣恐怕到现在还是个哑巴。” “能够重新说话,臣心里非常高兴。并且觉得这样的好运都是安平侯府三小姐带来的,这次下扬州整顿吏治三小姐功不可没。” “臣请陛下将臣的赏赐分出一部分给三小姐。”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唯独一点,皇上什么时候说不要赏赐赵飞喻了? 还用得着从你那里分出来一部分吗?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对皇上赶鸭子上架吗? 在场的诸位大臣,没有一个不对晏若祁的操作表示震撼佩服的。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除了晏若祁,谁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偏偏就是晏若祁,这么说完之后,皇上居然没有生气怪罪的意思,反而干笑了几声,“爱卿说笑,给三小姐准备的赏赐已经有了,哪里用得着爱卿破费。” “那臣就替三小姐谢主隆恩了。”晏若祁像是生怕皇上突然反悔,语速很快地接话。 皇上没看到过晏若祁这样的一面,而且也没有从他会说话了这件事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不在状态。 就是下面的大臣不依不饶,想借机弹劾晏若祁的,都被皇上给堵了回去。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退朝吧。”皇上没给人家回答的机会,迅速退朝,自己脚底抹油溜了。 众爱卿面面相觑,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难不成他也是被晏若祁给吓到了? 看不惯晏若祁的,吹胡子瞪眼,经过晏若祁的时候,阴阳怪气道,“这安平侯府三小姐可真是三生有幸啊,居然有祁王这样痴情种护着,赏赐也要双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凑嫁妆呢……” 那人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旁边一个大臣经过的时候,动作很大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力气也很大,直接把这个说话的撞一个趔趄。 “干嘛啊你!”那大臣觉得自己特别丢脸,转头愤怒地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却一脸无辜,看了他一眼,有样学样道,“要讹我给你女儿准备嫁妆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动作 就像是失忆了一样,大家好像都忘记了自己安稳的生活环境是怎么来的,好像与生俱来就是这样。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那个挡在他们前面,冲锋陷阵的人,如今千夫所指。 他们觉得晏若祁就是个想要篡位的大逆不道人,觉得晏若祁一辈子俯首称臣,无论皇上想怎么打压他,都默默承受,才是应该的。 是个人就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晏若祁这种从来没打算惯着谁的性格。 让皇上不得不给赵飞喻赏赐,这是他的一个预警,就是在警告皇上,最好把你的小把戏给我收一收,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皇上疑神疑鬼的性格,一句简单的话都能让他分析出来三层含义的人,对于晏若祁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坐在御书房里,头疼得很。 最近没有一件事是让他开心的,派晏若祁去扬州,本来就是要借机治他的罪,却不成想晏若祁居然把任务完成得这么漂亮。 还亲手抓住了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又把他儿子带回来了。 真是,让他找不到任何治罪的借口。 而晏若祁会说话这件事,不亚于平地惊雷。 也就是那一刻,皇上脑海里拉响了连绵不绝的警报声。 早不好晚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好了,一定有蹊跷。 皇上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旁边的奏折上,那上面就两个字,让他反复得看,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努力半晌,皇上发现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居然被一件小事给吓得冷静不下来。 心烦意乱。 皇上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对旁边苏公公道,“去,将派去扬州的那两个人给朕叫过来。” 苏公公看得出来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废话,连忙就跑出去传唤。 早就料到自己会被传唤的张大人和李大人在散朝之后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歇着。 不出张大人所料,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找人了。 张大人主动走过去,“皇上找我们?” 小太监忙不迭点头,“对,两位大人这边请,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在御书房里见到皇上的那一刻,赵飞喻说过的话不自觉浮现在耳边,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并且判断他到底有没有遵守诺言。 张大人在九五之尊面前说谎,还是第一次。 不免有些紧张。 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没有抖如筛糠,除了手脚冰凉以外,其他表现都不错,看起来稀松平常。 “这次去扬州,有没有发现晏若祁哪里不对劲?”皇上皱眉,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两个问道。 老李平时像个老好人,实际上在这种场合,他胆子还真就没那么大,只能让老张来发言。 老张在这方面有经验,立马对皇上道,“回皇上的话,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皇上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说,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的几个奏折,一下子扔在张大人脚边。 声音实在是过于洪亮,搞得张大人被吓一跳,等他捡起来,却发现上面记录的全都是他们在扬州干过的事。 这是和记录晏若祁差不多的东西,原来皇上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组在监督自己啊。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李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大,“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皇上!” “这是什么意思啊皇上?”老张还算是淡定,拿着奏折问。 “来人!欺君之罪,诛九族!”皇上没有继续废话,直接就大声道。 很快,他们两个被押进天牢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内外。 自然也就传进了赵飞喻的耳朵里。 当时赵飞喻脸色就变了,她没想到进度推进得这么快。 晏若祁看起来就淡定得多,他已经部署好了,就等着一个契机,便可以将所有部署都发动。 “好了,别担心。”晏若祁拍拍赵飞喻的肩膀,“应该明天就会有所举动,你别怕。” 有他在,赵飞喻怎么可能会怕,只是会抑制不住地担心,生怕哪里部署得不清晰,让晏若祁面临什么危险。 像是晏若祁说的那样,翌日一早,宫里的圣旨就下来了。 像是晏若祁昨天晚上说的那样,铺天盖地的都是赏赐。 赵飞喻没想到会这么多,在一旁听着那个苏公公读清单的时候,赵飞喻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肯定背后在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 来自九五之尊的算计,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像是为了印证赵飞喻的猜测,苏公公将清单收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来另外一个圣旨。 具体说什么,赵飞喻其实已经记不住了,只知道意思就是让她现在进宫,为慈贵妃好好诊治。 赵飞喻当时就想问问,这个慈贵妃是什么脑部疾病吗? 就在她进宫之前,收到了一封来自刘澈的信。背着所有人,赵飞喻打开信件,看了一遍后,明白了刘澈什么意思。 当年慈贵妃对人家做过的事,刘澈一分一秒也没有忘记过。 他知道了赵飞喻要进宫去侍疾,一封信过来,让赵飞喻悄无声息地将她杀了。作为报酬,刘澈会倾尽所有支持晏若祁篡位。 赵飞喻当然会答应,反正他们差不多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而且慈贵妃就是五皇子刘崇的母妃,杀了慈贵妃,这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能用这样的事为晏若祁谋取一些助力,赵飞喻乐意之至。 没有给刘澈回信,是因为她觉得刘澈应该会知道自己能答应下来。 “三小姐,到了。”苏公公走过来,站在马车下面,对赵飞喻道。 用晏若祁的话来说,赵飞喻现在就是他的人,就算是皇上,也不敢动她一根汗毛,所以哪里不爽,尽情说就是了。 赵飞喻受到了鼓励一般,立马表现出来。 “这是什么?”赵飞喻皱眉,“你知道这上面有多少细菌吗?知道细菌都是会死人的吗?知道还不赶紧去擦了?!” 第三百五十章 进宫侍疾 看到赵飞喻突然发作,负责引路的苏公公也给吓了一跳,他回头讶异地看着赵飞喻,问道,“三小姐怎么发这样大的火?” 赵飞喻皱眉,就是在苏公公面前,也没有太缓和脸色。 只是这到底还是个太监总管,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的几个儿子都不一定有他跟皇上来的亲近。 如果惹急了,在什么事上给你使绊子,恐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极有分寸感的人,赵飞喻皱眉对苏公公道,“公公不知道,这上面的细菌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不小心感染了的话,很有可能会丧命的。” “细菌?”苏公公发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从赵飞喻张嘴开始,大家就都一脸懵,没人听得懂她口中的“细菌”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被她训斥的宫人还特意往车上面看了好几眼,可以确定的是,马车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很干净,不是赵飞喻说的那样脏。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飞喻口中的“脏”,跟他们理解的并不相同,那是两种意义上的。 赵飞喻口中的,是肉眼看不到,需要酒精来消毒的。 她耐心给苏公公解释道,“公公,细菌就是一些看不见的脏东西,它们无处不在,你吃的东西里,看着很干净,其实也存在着数不清的细菌。” “人体里面的新陈代谢系统比较强大,可以抵御一些细菌的攻击。可是如果长期被细菌攻击,而且细菌数目过大,那很有可能会导致感染。” “有些细菌破坏力很强,一旦进入人体,失去了免疫屏障的保护,人体内的系统就会全面崩溃。而细菌就势如破竹,一路攻进去。” “等你发烧的时候,那是体内抗体最后的抗争。一旦它也失败,那么免疫系统就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离开人世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赵飞喻作为一个懂得现代科技和专业术语的人,在苏公公面前随便说两句,都能让他满脸懵。 等赵飞喻说完,苏公公跟她想的一样,一句也没听懂,但是总觉得很有道理。 苏公公又笑眯眯地问道,“那三小姐觉得应该怎么才能消灭细菌呢?” “只需要用酒精。”赵飞喻看起来一脸神秘,“细菌是无处不在的,想要将它们赶尽杀绝,那几乎是不太可能。只能进可能减少它的数量。” “那酒精又是什么?”苏公公好像被一下子打开了眼界。 什么酒精又细菌的,经过赵飞喻的科普,总觉得自己也跟着专业了不少。 然而这还只是苏公公自己的想法。 赵飞喻又接着解释道,“酒精就是一种高浓度的酒,很纯的那种。理论上是无法提取出来的,所以我们用一些度数高的就行了。” “每天用酒浸湿了抹布,再擦拭人会接触到的地方就行了。” 说了这么多,赵飞喻也有点口干舌燥,便道,“越说越多,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愿意跟公公交流。可是慈贵妃还病着,这次接了圣旨过来侍疾,臣是半点不好耽误。” “还请公公带路?” 看着跟训斥下人截然不同的语气,苏公公有一种被恭维了的快乐。 他这个老太监,一辈子无儿无女,在宫里借着皇上的赏识,地位水涨船高,自然而然地接受众人明里暗里的巴结和收买。 很少看到有什么人会对自己真心实意。 同样,人精一样的他,又怎么会觉得赵飞喻这个丫头单纯呢? 只是觉得被赵飞喻这样恭维,他觉得身心舒服罢了。 眼看着就要变天,也不知道日后这皇宫会跟着谁姓,还是别把自己的后路给封死吧。 “三小姐这不就是说笑了,杂家不过是粗鄙之人,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不配跟三小姐品茶论道。” 苏公公笑眯眯地说完,又道,“慈贵妃的宫殿就在前面不远处,三小姐随杂家来吧。” 这老太监没有撒谎,的确走了没多远就到了。 赵飞喻进去的时候,慈贵妃正躺在床榻上呻吟。 这个娘娘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里,吃不了一点苦,稍微有点病痛就会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眼下不过是感染了一点风寒,也没有很严重,就痛苦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之后自己给她下药时会是什么样。 赵飞喻下意识皱眉。 看到一个郎中皱眉,这意味着什么,她自己肯定也不太清楚。 倒是旁边的宫女,“扑通”就跪在地上,抓着赵飞喻的衣摆带着哭腔道,“求求你救救娘娘吧,娘娘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赵飞喻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摆从宫女手里抽出来,心想:不过是感染风寒,看你哭的这么伤心我还以为她的了什么绝症呢。 许是看出来了赵飞喻对宫女的行为很反感,苏公公狠狠地踢了那个宫女一脚,只听“哎呀”一声,宫女倒在一边。 赵飞喻挑眉看过去,就见苏公公一脸凶狠地训斥那个宫女,“你们家娘娘怎么教你的?居然敢冲撞了三小姐,带出去打二十大板!” 说完,又转过来看着赵飞喻,脸上再次堆满笑容,“三小姐别介意,这宫女不知死活,已经吩咐处分了。” 赵飞喻可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对她这种人,看不清自己位置,戏又那么多,自然没什么好感。 这次她也没开口求情,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见赵飞喻这般反应,苏公公又忍不住看了她几眼,看着那个宫女被带出去了,苏公公这才道,“三小姐先去见见自己的房间吧,就在慈贵妃的宫里。” “不必了,这个一会儿再看,我先给慈贵妃号个脉,看看慈贵妃的病情如何。”赵飞喻说完,直接走到床榻旁边,捉住慈贵妃按着太阳穴的手。 一摸才知道,这慈贵妃不愧是宫里娇生惯养的,皮肤细腻润滑得不行,看起来也是非常健康的微胖体型,正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慈贵妃体内寒毒有些重,我之前也没见过类似的症状……” 第三百五十一章 预谋 赵飞喻一开口,所有人都当场愣住。 等会儿,你说什么呢?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感染风寒,至于你说这样的话吗? 还没见过类似的?扯什么淡呢,还真当你来之前太医院的人没来过啊? 就在众人都腹诽赵飞喻的时候,赵飞喻又做出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抬手就将慈贵妃的手高高举起,面对着苏公公,“公公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苏公公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还真想赵飞喻看看要给自己展示什么。 “一条线。”赵飞喻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正在暗自用力。 她手上有一个药丸,为了以防万一,走之前连忙带上的。 进来之前也有人搜身,从上到下搜的仔细。可惜赵飞喻藏东西的方法是他们学不来的。 这颗药丸幸免于难,并且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药丸捏碎之前,里面升起了一股青烟,看起来就像是古希腊神话故事里面渔夫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魔鬼。 她毫无刻意痕迹地将那只手举起来,在慈贵妃鼻子面前一带而过,那点味道迅速不受控制地钻进了慈贵妃的鼻子里。 味道有一点点的奇怪,慈贵妃下意识皱眉,可是消散得也很快,她又闻不到了,仿佛方才的感受不过是她的错觉。 更让她关注的是赵飞喻方才说的话。 什么寒毒太重,她也没见过? 慈贵妃皱眉,想要插话,刚张开嘴,甚至还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人就被赵飞喻点了哑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像是木偶一样躺在床榻上,等着赵飞喻对她操戈。 赵飞喻让慈贵妃闻的那点味道,终于发挥作用,方才还没有的东西,一下子在慈贵妃的手臂上显现出来。 一天青灰色的线,有些蜿蜒地出现在慈贵妃的小臂上。 她皮肤很白,才更加衬托得这条线触目惊心,让人有些害怕。 苏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飞喻一眼,语气也变得有些惊慌,像是在配合赵飞喻演戏,“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呢?他们怎么说?” 之前已经有一个宫女因为冲撞赵飞喻而被架出去痛打二十大板了,这回在场的都长了个心眼,没有那么鲁莽。 说话也变得有了艺术感,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有些顺眼。 她上前一步,对苏公公道,“公公,之前太医来的时候也没有给娘娘号脉,娘娘说男女有别,不能让太医触碰。” 若是皇上这会儿在这,一定会说一句“胡闹”。 可惜,人家不在,既不能因为她的守身如玉而赏赐她,也不能因为她的任性而心疼什么。 在场的只有这几个人,并且没有一个觉得她算是个正常人。 言简意赅就是,他们都觉得慈贵妃病得不轻。 看着那个宫女这么说,苏公公也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凭借赵飞喻为所欲为了。 谁让人家有本事做的让谁都没有办法抓住把柄呢? “三小姐,那贵妃娘娘的病,就拜托你多费心了。皇上对慈贵妃很担心,所以……” 苏公公一边说,一边给赵飞喻使眼色。 赵飞喻会意,鉴于方才苏公公已经配合自己一次了,这次自己理所应当得帮他圆回来。 所谓皇上有没有担心慈贵妃,不过都是苏公公自己杜撰出来的。 他不是最擅长在别人面前卖好了吗? “是啊,皇上这么担心娘娘,娘娘还是放宽心,好好养病。这种寒毒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医治的。” 说着,赵飞喻将慈贵妃的手拿下来,好好放进被子里。 像是在警告什么,赵飞喻还在被子下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这会儿不能说话的慈贵妃,感觉自己收到了浓重的威胁,而且如果不照着赵飞喻说的做,那很有可能会小命不保。 轻轻解开慈贵妃的哑穴之后,赵飞喻对苏公公道,“那就不麻烦公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的。” “好,那杂家就先回去跟陛下复命了。” 等苏公公离开,赵飞喻这才对慈贵妃道,“娘娘,给臣有安排什么房间吗?派一个宫女带我去?” 一般这样跟慈贵妃说话的人,都收到了慈贵妃亲手赏的耳光。 可是赵飞喻现在占据了主动地位,慈贵妃如果想要打赵飞喻的脸,那她就是在加速死亡。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好用,这一刻她就看出来了赵飞喻来势汹汹,应该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放下身段去跟赵飞喻服软,应该还能留一条命吧。 而皇上也不像是苏公公说的那样对自己多么上心,不然不可能将赵飞喻送到自己这里来。 居然想用自己作为借口拖住赵飞喻,真是奇思妙想。 皇上好狠的心。 眼看着朝廷都要改姓,慈贵妃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男人靠不住。 可她不成想,从头到尾,赵飞喻的选项里都没有让她活下来这一条。 注定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功。 得知赵飞喻被带走的时候,晏若祁心情极度不爽,甚至都不想等一个契机了,想要直接带兵冲进去,把皇帝掳回来,让他给赵飞喻端茶倒水。 还是赵飞喻安抚了他,匆匆一瞥,那眼神里包含着的东西太多了。 里面带着安抚,意在让晏若祁稳住,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打乱自己的计划。 夜深了,坐在窗前的晏若祁,看起来浑身煞气,好像是在准备随时发动兵变。 而这边的五皇子刘崇,自从知道了赵飞喻已经被软禁在宫里的消息,就处于一种盲目的兴奋中,并且觉得这是皇上给自己的暗示。 不然为什么不把赵飞喻软禁在兰妃那里,而是在自己母妃这里? 刘崇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至于什么刘澈之类的,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而为了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刘崇决定监视晏若祁一举一动,在晏若祁有谋逆意思的时候,直接出手,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弥留之际 就在这个二百五暗自谋划的时候,刘澈也在谋划着应该怎么杀了慈贵妃。 虽然说已经给赵飞喻送了信,并且觉得赵飞喻不会有理由拒绝自己,但刘澈凡事都喜欢有两道保险。 如果赵飞喻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这边也可以有保障,起码不会掉链子。 他并不担心赵飞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并且认为这是自己的正当权利,放作赵飞喻那样明事理的人身上,也会觉得很正常。 而赵飞喻就是这样想的,她巴不得刘澈多弄点保险,多整几条线路,这样自己做事的时候还能有个人配合,不至于在这孤立无援。 她动作很快地给刘澈回信,并且表示很支持刘澈的做法。 刘澈看到消息后不过是轻笑一声,对落雨道,“去准备吧。” 落雨目瞪口呆,没想到赵飞喻这样爽快。 “王爷,你认为祁王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兵变?”落雨问道。 刘澈沉吟不语,他很认真地在想晏若祁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开始,毕竟这个时候赵飞喻已经被软禁。 这是一个宣战的标志吧。 如果晏若祁是个暴脾气,一定在赵飞喻今天接圣旨的时候,就把人给扣下。至于抗旨是什么罪名,他怎么可能在乎,把皇帝杀了他就是皇帝,到时候谁还能动他? 然而晏若祁不是个暴脾气,也不想弄出来那么多没用的伤亡,他在徐徐图之,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以不用死伤那么多人就能达到目的的机会。 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从刘崇身上下手。 至于刘澈,几乎已经被晏若祁划入友军范围,更不可能出手。 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皇上,而刘崇在晏若祁眼里都不配叫作敌人,不过是个添头。 当天晚上,晏若祁写信给赵飞喻送过去。 赵飞喻接到信之后,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在房间里特别隐蔽的看了信,并且将信烧毁。 等纸张在自己掌心变成灰烬,赵飞喻这才琢磨起晏若祁说的话。 帮助刘澈,杀了慈贵妃,再往刘崇身上泼脏水,让皇上对刘崇起疑心,这样刘崇短时间内就没有办法扑腾。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紧迫,刘崇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再加上那个时候慈贵妃已经薨了,刘崇会化悲痛为力量,撸起袖子再干一把大的。 那会儿皇上:肯定也会出兵镇压,就是这个时候,他果断出手,在他们两败家情况下,用不着废多大力气,就可以得到皇位了。 计划的确天衣无缝,可行性也很高,唯独有一件事,是值得赵飞喻反复推敲的。 那就是什么时候杀了慈贵妃。 虽说苏公公在给自己打掩护,并且已经跟皇上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慈贵妃的病情,在进行渗透。 免得到时候慈贵妃一下子没了,看着怪突兀的,让人想不怀疑到赵飞喻身上都很难。 想了想,赵飞喻决定就在最近。 三天过去了,赵飞喻对慈贵妃用的药越来越重,里面没有一味毒药,所有药方都经过太医院不下三个人来审视,在所有人眼里都正常。 唯独慈贵妃的病不见好转。 反而越来越重。 这就是赵飞喻的高超之处,只变动其中的一味药,让它的剂量大一点,又不至于大的离谱,就可以让慈贵妃的病越来越重。 其实慈贵妃已经中毒了,这会儿太医也不能说出来她到底是什么病了。 倒是皇上,说是担心慈贵妃,却一趟也没来过,看起来忘记了有慈贵妃这么个人似的。 赵飞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会说出来,并且深知帝王多冷漠。 当帝王的权势不保时,他眼里只有那一样东西,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都是他可以利用来维护自己统治的东西。 他没有真心,换句话说,也是他的真心也是工具。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睁着眼睛跟你说爱你,你会信吗? 病榻上的慈贵妃已经没有三天之前赵飞喻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雍容华贵了。 现在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这人就躺在那里,明明衣服也换了,头发也梳好了,可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憔悴。 无论哪里,都看起来有些不堪入目。 皇上就算是来了,估计也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模样吧。 赵飞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片灰败,没有光彩的眼睛,神情有些冷漠,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为什么?”慈贵妃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必死无疑。 “我和你无冤无仇,并没有直接伤害过你,你为什么,咳咳……”慈贵妃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稍微平息一点,又连忙接着问,“到底是有谁在背后指使你?” 慈贵妃这人脑子活泛,年轻的时候为了给儿子铺路,没少算计。 可惜,被病痛折磨的她,看起来脑子也转不动了,不然这样简单的事情怎么会想不通呢? 赵飞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这一辈子做过的所有的事,那你不如等着看看?” 自从知道了刘澈的经历之后,赵飞喻对刘崇和慈贵妃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起来蛮吓人的,就像是来索命的。 慈贵妃一个哆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这一辈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慈贵妃歇斯底里地冲赵飞喻怒吼。 早在赵飞喻进来的时候,宫人就都被请出去了,她们这会儿只能在门口探头探脑,却不敢进来。 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太医,大家还都是比较忌惮的。 “你说得对,我又不是直接受害者。”赵飞喻像是突然转性了似的,居然还深思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道,“看你这么笨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你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阴损的事,这个可以好好想一想,毕竟那就是我的雇主呢。” 赵飞喻咧开嘴笑了一下,“你能找得到吗?想得起来吗?不都说贵人多忘事,是这样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就是个废物 慈贵妃还真的就被赵飞喻给问住了,她年轻的时候做过的事不少,为了刘崇的将来,也为了自己能成功上位,什么腌臜的手段都做过。 后宫现在一共就这么两个皇子,也都是她的手笔。 看慈贵妃的目光有些许呆滞,赵飞喻又忍不住嗤笑一声。 对于这种人,她不早就应该知道的的吗?怎么可能有良心呢?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其实都是一种讽刺。 “算了,看贵妃娘娘也活不了几个时辰的份上,我还是告诉娘娘吧。”赵飞喻说着,弯下腰,附在慈贵妃耳边,小声道,“是刘澈啊?你还记得他的病是怎么来的吗?” 这不过是赵飞喻在诈她。 其实赵飞喻也没有把握刘澈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看慈贵妃突然瞪大眼睛的反应,赵飞喻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心虚了。 可能慈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应该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刘澈,却在遇见赵飞喻之后,痊愈了。 眼下也不过是继续装病,免得皇上那个多疑的人给他添麻烦。 再看看慈贵妃,当年为刘澈去封地添油加醋的女人,却是大限将至。 这个世界永远是公平的。 “事已至此,娘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赵飞喻拍了拍手,好像方才碰上了什么脏东西。 慈贵妃被赵飞喻这个问句问的有点不知所措,她被方才的那句话给震惊的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 好在,看到她这副样子,赵飞喻心情还不错,便主动笑着又重复问一句,“娘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就是这明晃晃的笑脸中还是带着威胁的意思。 她在警告慈贵妃最好不要说出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 而慈贵妃这几天迅速学会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慈贵妃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如此卑微过。 如果这一刻她是孑然一身,完全可以为所欲为,无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看赵飞喻的意思,自己也活不了几天就。 但是现在不行,她可以说走就走,但是刘崇还得继续活着。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慈贵妃的心就怎么也不可能硬的起来。 “没什么了,除了想见我的儿子一面,本宫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慈贵妃为了不激怒赵飞喻,语气有些犹豫,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赵飞喻一眼就能看出来慈贵妃什么意思,以及她见刘崇想干什么。 不过是一个作为母亲的人,最后想给儿子嘱咐罢了。 如果慈贵妃是兰妃那样一辈子都不争不抢,也没做什么坏事的人的话,赵飞喻大可以动动手指,替她完成这个愿望。 可惜了,慈贵妃一辈子偷奸耍滑惯了,根本不招人待见。 活着还不如死了,况且谁知道她再多活一会儿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赵飞喻一点都不想帮她,如果允许的话,甚至还想现在就弄死她。 “这个不可以哦。”赵飞喻笑容不减,“娘娘有点贪心呢,这样可不好。” “是你问我有什么愿望的……”慈贵妃习惯性想要抱怨,却在看到赵飞喻逐渐严肃的表情后,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一股心虚。 想是什么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 嗤,她也配? “这样啊。”赵飞喻特意拉长音,看了看慈贵妃越来越不安的表情,笑了一声,“贵妃娘娘还是换一个心愿吧,这个实在是太沉重了,臣也没办法替您完成啊。” 其实也可以完成,用药吊着你的命,让你勉强多活两天,到时候晏若祁那边把刘崇杀了,横着把尸体送过来,让你们母子团聚。 这也是一种办法,只是可行性不太高。 慈贵妃的死,是这次逼宫计划中的一环,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出现的话,没有必要打破。 故而,赵飞喻只能拒绝了。说实话,看着慈贵妃怅然若失的表情,她居然还觉得有些爽。 那天到最后,慈贵妃想了又想,只说自己最后想死的体面一点。 这倒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赵飞喻本来也没打算见血,只是用药便可以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翌日一早,赵飞喻刚起床,就听到外面宫女哭声一片,她没有着急,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入睡前她就给慈贵妃留了一颗药,并告诉她,如果她不吃,那就是刘崇吃。 这么看来,为了刘崇的“大好前程”,慈贵妃还真是奋不顾身啊。 慈贵妃薨了,宫中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就是忙的脚不沾地的皇上也抽空过来了一趟。 这个消息刘崇很快就知道,立马进宫。 跪在慈贵妃棺木前的他,看到了赵飞喻。 在看到赵飞喻脸上若隐若现的微笑后,心里的猜测成真,愤怒充斥了他的大脑,抓着剑,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朝着赵飞喻便扑过来。 赵飞喻故意过来挑衅,料到刘崇肯定沉不住气,想杀自己给慈贵妃陪葬。 不过,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一个闪身而已,赵飞喻就躲了过去,随后又出现在几丈外,离刘崇远得很。 宫人都被赵飞喻故意支出去,此刻这里剩下的也都是她的人。 她不怕自己说什么被别人听了去,就怕刘崇听不见。 看着刘崇通红的眼睛,赵飞喻这次直接讽刺地笑了起来,“刘崇啊刘崇,人如果能活成你这个样子,那可就没意思了。” “你给我闭嘴!”刘崇将剑指着赵飞喻,歇斯底里,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刘崇,你这话说出来,自己觉得有底气吗?”赵飞喻不当回事,“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把毒药给慈贵妃的时候,对她说什么吗?” “我说啊,你要是不吃,那就是刘崇吃。” “看啊,你母妃最后其实是因为你才死的。” 赵飞喻一摊手,“你觉得讽刺吗?你就是个废物,这一辈子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不敢去做。” “所以说啊,废物就应该有废物的觉悟,什么也别想,就消停的受着,别挣扎别反抗。” “听见了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杀刘崇 “你给我闭嘴!”刘崇疯了,双眸猩红,看着赵飞喻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他没想到自己的母妃还真是被赵飞喻给害死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早知道在一开始就应该杀了她! 赵飞喻并不畏惧刘崇的眼神,如果刘崇敢有什么动作,这里守着的侍卫就会立马出现,将他绞杀。 “刘崇,你悲哀死了,恨我却没办法杀了我,开心吗?我还挺开心的。” 这次赵飞喻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了,才摆摆手,“五殿下有这个功夫,还是去送慈贵妃最后一程吧。” 说完,赵飞喻用轻功很快就离开了现场。 而这边皇上也在研究赵飞喻的事。 “废物一个。”皇上这样评价慈贵妃。 刚开始慈贵妃感染了风寒,也是他动的手脚。当时觉得慈贵妃在后宫上跳下窜太久了,是时候让她得点病安静点了。 却没想到,赵飞喻居然能借题发挥,直接给慈贵妃下了毒,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人就死透了。 居然没能拖住赵飞喻五天的时间。 不是废物是什么? “看着点刘崇,免得他也给我出什么乱子。”皇上一脸冷漠,慈贵妃的死对他来说,没有半分触动。 在他眼里,慈贵妃好像就是什么物件,还顶不上一个小猫小狗,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遗憾,也没有伤心。 苏公公看着皇上的侧脸,“那,慈贵妃人已经去了,再用侍疾的理由将赵飞喻留下,是不是有点牵强?” 就是这么个问句,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皇上的哪根神经,人一下子就怒火上来了,狠狠地瞪了苏公公一眼,“后宫的人都死光了吗?没有就接着去侍疾!” 嚯,好家伙。 这种话也亏得你能说出口,居然还想着用其他妃子的性命来拖住赵飞喻? 还真是草菅人命啊。 他可以不要那些人活着,赵飞喻却没有杀她们的必要。 而且,给刘崇说的那么多的话,也差多起了作用。 当天晚上,晏若祁的王府就被大量私兵给围住。 晏若祁坐在室内微微一笑,表示等很久了。 外面火光冲天,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刘崇骑在高头大马上,眉头紧皱,“让他们把门打开。” 旁边的人立马去喊话。 没用太久,王府的门从里面打开,随即跑出来了很多穿着铠甲的侍卫,他们身上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透着点不近人情。 刘崇要不是事先有准备,可能还以为被围攻的人是自己呢。 紧接着,晏若祁从里面走出来。 两排侍卫训练有素地整齐站在两边,而晏若祁就从这条小路里走出来,这次穿的是一身蓝色袍子,一张脸尤其冷漠。 “晏若祁,你现在投降,还有可能活着。只要你把赵飞喻交出来,就留你一命。” 刘崇悲痛欲绝,围攻晏若祁的时候,还不忘记为慈贵妃报仇的事。 晏若祁只觉得格外好笑,像是看着蝼蚁一样看着刘崇,“不自量力。” “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吧?”提起这个刘崇的心情还能好一些。 昨天他趁着皇上睡着的时候,把羽林卫的调兵符给偷来了,如今所有羽林卫都由他调遣。 殊不知,他偷调兵符还是赵飞喻助了一臂之力的结果。 要不然,他这么废物,怎么可能偷得到。 “你说什么?”晏若祁薄唇轻启,问,“刘崇,你怎么不去给慈贵妃守丧?” 杀人诛心,直接往刘崇伤心的地方戳,不愧是你晏若祁。 旁边火光冲天,几乎每一个羽林卫手中都拿着一个火把,让黑夜也亮如白昼。 “不用废话,我已经控制了你的骁骑营,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格杀勿论。” 刘崇耀武扬威道。 殊不知,此时他的事,已经被送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没想到这个儿子跟他娘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上震怒之下,一拍桌子,却发现没有兵能调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一些护卫队,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少得可怜。 “传我圣旨!” 皇上对苏公公道。 结果走进来的不是苏公公,而是多日不见的刘澈。 刘澈脸色红润,看起来也没有平时病态的白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刘澈进来干什么,皇上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进来干什么?通报了吗?”皇上脸色严肃地问道。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乖乖等死,何必继续最后的狂欢呢?”刘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皇上眼睛瞪大,没想到刘澈也要分一杯羹,倒是小看他这个病秧子了。 光是看着皇上的表情,刘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上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个病秧子呀?”刘澈粲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没关系,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骂我的人。” “只是,皇上,你没发现我已经痊愈了吗?多亏了你让赵飞喻去参加我的接风宴,要不然我也不能有这个机会。” “事已至此,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可以给你解答一下。当然,要趁着晏若祁还没过来。” 说到这里,刘澈笑了一下,“想必五哥也抵挡不了一刻钟。” 如他所料,刘崇那边的情况的确很不乐观。 在他的不屑作死下,晏若祁直接飞身上去,抓住刘崇的脖子,“让他们都给我滚。” 刘崇没想到开始就是结束,还企图挣扎一下,却被忍无可忍的晏若祁直接扭断脖子。 谁也没想到晏若祁动作会这么快,居然一言不合就直接杀了刘崇,还以为怎么也得对峙两分钟。 看来还是刘崇不配了。 杀了刘崇之后,晏若祁直接把人从马上给踹下去,打马转过去,对身后的人道,“跟我去皇宫接赵飞喻回家!” 身后的所有侍卫都特别上道,立马配合着喊起来,“接王妃回家!” 晏若祁没想到他们自己就改口了,忍不住也笑出声,一脸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带兵攻进皇宫。 皇位触手可及,美人也触手可及。 第三百五十五章 干净利落 皇上也懂得什么叫擒贼先擒王,眼下赵飞喻还在宫里,晏若祁就算是打进来了,也不可能不考虑赵飞喻的死活。 到时候手里握着赵飞喻,还愁晏若祁不会退兵? 可是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刘澈这个碍事的家伙,居然告诉他病好了? 怎么可能? 还是赵飞喻治好的?! 那慈贵妃??? 皇上这会儿人生大起大落,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刺激,跌坐在龙椅上的姿势好不狼狈。 看着他的动作,刘澈噗嗤一笑,“是啊,现在趁着还有点时间,多坐一会儿,免得到时候就再也坐不了了。” “你们这样谋权篡位是要遭天谴的,天下人也不可能服气的。”皇上指着刘澈的鼻子尖,颤抖着手指道。 “从赵飞喻把我治好开始,我就不相信什么天命。事在人为,老天还想让我死呢。”刘澈不以为意。 正好晃悠过来的赵飞喻,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忍俊不禁,“六殿下,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害羞了。也没那么厉害吧。” 对于这个小姑娘的谦虚,刘澈也只是耸耸肩,没有解释太多。 “晏若祁到哪里了?”刘澈问。 “快了,听说已经到了午门。皇上的护卫队负隅顽抗,还能抵挡多久呢?不如皇上您来算一算?” 赵飞喻故意逗皇上道。 她就想看看这个一辈子坐在高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在死到临头时,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扭曲。 不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的人,注定也不会被别人怜悯。 和赵飞喻想得差不多,晏若祁来之后,看到护卫队,也没有劝降的意思,这些为皇上做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该死。 羽林卫和骁骑营的人,一起打进来,将护卫队的人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全部诛杀。 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晏若祁已经四天没有看到赵飞喻了,这会儿还有点激动。 “吕凡,我身上有没有血腥味?”晏若祁有些紧张地问道。 吕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没想到这人谈了恋爱之后,也这么注重形象了。 虽说平时的形象也不错。 “拜托,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咱们都干了什么?怎么可能没有血腥味?再说赵飞喻鼻子那么灵,谁闻不到她怎么可能闻不到?” 这话说完,晏若祁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肉眼可见的蔫了。 吕凡更加惊讶了。 “你行不行啊?”吕凡问。 “我能不能不进去?”晏若祁有些不安,他终于完成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却因为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而不想坐上龙椅了。 吕凡像是在看着什么外星生物似的看着晏若祁,随后特别惊讶地问,“你不是吧?” 在心里权衡一番的晏若祁,知道自己不去是不行的,这才又对吕凡道,“走吧。” 吕凡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金銮殿里灯火通明,赵飞喻和刘澈两个人一人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些什么打发时间。 皇上则坐在龙椅上,一脸颓然。 应该是知道自己什么下场,居然没有疯狂反抗什么。 晏若祁进来的时候,也有点意外。 随后注意力就在看到赵飞喻之后成功转移。 “你来了。”赵飞喻笑容在烛光下看起来很晃眼,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没办法挪开视线。 “我来了,说好接你回家的。”晏若祁抓住赵飞喻的手,把人霸道地拉进怀里,“有没有受委屈?”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看得吕凡直叹气。 倒是先把正事办了啊。 在吕凡咳嗽第五声的时候,晏若祁终于舍得把视线从赵飞喻身上艰难地挪开,看着皇上问道,“事到如今,陛下觉得自己错了吗?” 皇上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端坐在龙椅上,一脸漠然,“朕何错之有?” “好得很。”晏若祁点点头,没有继续废话,抓起旁边侍卫腰间别着的一把剑,就朝着皇上胸口的位置狠狠地投掷过去。 晏若祁臂力惊人,这把剑也很锋利,在皇上眼睁睁的情况下,从他的心口穿过去。 他整个人被贯穿,永远得钉在了龙椅上。 说来也是讽刺,为了这把椅子,他这辈子做了很多事杀了很多人,最后却还是死在这把椅子上,像是在说什么这辈子他都没能明白的道理。 “剩下的事情,由六殿下帮忙处理一下,我和飞喻还有些事要说。”晏若祁很会使唤人,不客气地对刘澈道。 谁让刘澈一直都欠赵飞喻人情呢,只好答应下来。 晏若祁这边将赵飞喻带回王府后,便将人按在床榻上好好检查一番,看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伤口。 这个小姑娘肯定喜欢报喜不报忧,晏若祁不信她说的“没事”,只好自己检查。 然而这检查渐渐变了味道,空气中也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晏若祁轻轻啄了一下赵飞喻的额头,问,“我有很多事都想对你说,你准备好听了吗?” 赵飞喻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眼睛,认真点了点头,“准备好了,不过能让我问几个问题吗?” “好。”晏若祁不知道赵飞喻要问什么问题,却隐隐觉得应当是和赵予宁身世有关,以及如何处置安平侯府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赵飞喻问出口的,和这两个哪个都不搭边。 “逼宫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她问的认真,大概也是受到了晏若祁方才行动的启发。 晏若祁笑了起来,声音爽朗,胸上震荡,让赵飞喻想到晏若祁的心脏肯定没有太大问题。 “其实我受伤了。”晏若祁对赵飞喻道。 赵飞喻立马紧张,“哪里?” “可能是心里吧,总觉得这条路太慢了,我怎么还没有见到你啊?”晏若祁抓着赵飞喻的手,放在胸口,让赵飞喻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道,“听见了吗?它在替我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无论过了多久,赵飞喻都还是会因为晏若祁的情话而脸红。 “我也爱你。”赵飞喻说完,把脸埋进晏若祁怀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当 等晏若祁第二天去皇宫的时候,刘澈果然把什么都处理妥当,唯独圣旨这一项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做。 刘澈手里拿着两份圣旨朝晏若祁走过来,“你看看,写了两份,觉得哪个好就用哪个吧。” 晏若祁挑眉,接过来都打开看一眼,然后笑了,“先皇传位于我?这怎么可能,文武百官也不是傻的。” 刘澈面露难色,“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你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最讲究这个,你不能在别人眼里留下谋权篡位的印象。” 晏若祁倒是无所谓,他耸耸肩,“这圣旨倒是没什么问题,写的也可以,把名字换一下就行了。” “名字?”刘澈皱眉,“三小姐一介女流,恐怕不能……” “想什么呢?”晏若祁没见过刘澈这么脑回路清奇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样的动作在之前是万万不能有的,他是怕刘澈的小身板受不住。 但是现在就没问题,毕竟他已经痊愈了。 “那是谁?”刘澈想不出了。 看他这目光坦荡,没有一点往自己身上想的意思,晏若祁无奈道,“如今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名正言顺?” “不可!”刘澈大惊失色,打心眼里拒绝,“我并没有要皇位的意思,而且也从未想过。之前和刘崇斗法,也不过是为了保命。” 晏若祁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没有这个想法,我也没有。将天下易主,也是觉得自己生活环境不够好,如今觉得你会是个明君,便目的达成。” “你如何知晓我会是明君?”刘澈急坏了,“之前答应助你一臂之力,也是想着事后给我和母妃一片竹林生活就行,没说过要做什么皇帝啊?” 他其实是有些讨厌这个位置的,大概是先皇对他们母子两个实在是冷漠,让他对这个位置下意识地回避。 晏若祁隐忍不发这么多年,也是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弟兄们还活着,王府都还可以。 然而随着皇帝年纪越来越大,生性多疑的毛病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把念头打在了骁骑营身上,这才奋起反抗。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当一个掌握着权势的人,将底层人民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无法忍受时,所要承受的反作用力,是非常强的。 这次逼宫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晏若祁不喜欢三妻四妾,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个人已经出现,所以天下权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浮云。 “回盛京之前,我去过你之前的封地。那里被你治理的不错,你是有这个本事的。”晏若祁认真道。 刘澈还是推辞,这一切对他来说过于玄幻。 他不过是皇位的陪跑人,也一直用这样的话来提醒自己安心陪跑,用不着费心费力。 谁知道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你,皇位就是你的,你不是陪跑的? 刘澈感觉不是晏若祁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不用推辞了,总比让刘吏出来做皇帝好的多。况且,你母妃操劳半辈子,就不想让她颐养天年?”晏若祁问。 “这不一样。”刘澈态度坚决。 晏若祁没办法,只好道,“无论你去哪里,都会有那些势利眼的人。你和兰妃前半辈子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中,有机会可以让天下少一些这样的人,何乐不为?” 在刘澈再一次开口拒绝之前,晏若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和兰妃好好商量,不用急着拒绝我。” 说完,这才找到吕凡,跟他一起去处理剩下的事。 昨天逼宫的时候,虽然场面一度混乱,但晏若祁还是尽量让人减少破坏皇宫的一草一木。 如果有毁坏,逼宫结束之后肯定也要费时间去修缮,这完全没必要,而且劳民伤财。 在晏若祁这条铁律下,效果的确不错。 眼下只需要清点一下后宫妃嫔人数,以及前朝的皇子皇孙,还有宫人数量,看看应当如何处置。 如果是晏若祁上位,那只需要全部杀掉,清洗一遍即可。 问题就是他不想上位,还想推刘澈上台。 若是刘崇登基,这些人可都是他沾亲带故的,就不能大清洗了。 晏若祁现在只好让人把他们暂时软禁起来,等刘澈发落。 “如果刘澈不答应怎么办?”吕凡在晏若祁旁边问。 晏若祁正快步往国库那边走,想看看皇帝死之前有没有老奸巨猾地把国库里的东西转移走。 听见吕凡的问题,晏若祁侧眸看他,随后笃定道,“放心,他不会不同意的。” “兰妃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把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的人啊。”吕凡不解。 不理解晏若祁的自信从何而来。 晏若祁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是在对吕凡的智商表示质疑。 “我又没说是兰妃。”晏若祁语速不快,相反还有点悠闲,“他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天下人受苦。反正我是不会登基,要是他还拒绝,那就让刘吏上位呗。” “你还真打算让刘吏活着出来?”吕凡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这就不用你管了。”晏若祁觉得没办法跟吕凡交流,这人自从谈恋爱之后,智商直线下降,“你能不能跟阿玉交流一下,别整天傻兮兮地跑出来?” 冷不丁听晏若祁提到阿玉,吕凡愣住,随即心虚地红了脸,说话都支支吾吾,“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提起这个晏若祁还有点兴趣,“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不是说喜欢萌妹子么?” 阿玉无论是形象还是性格,都跟萌妹子这三个字不搭边,明明是个赤裸裸的御姐啊。 “要不是飞喻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晏若祁得意洋洋。 看吕凡脸皮这么厚的人脸红了,晏若祁还觉得有些新奇,“哎你不是说喜欢萌妹子吗?口味怎么换的这么快?” “别说了王爷!”吕凡咬牙切齿,羞愤欲死。 晏若祁摇摇头,“啧啧”两声便放过他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次终章 赵飞喻行过来的时候,都快要中午了。阿玉听见动静便带着侍女进来伺候她穿衣吃饭。 看着双手抱剑斜倚在门框上的阿玉,赵飞喻想了一下,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和吕凡在一起的啊?” 语气已经尽可能随意了,却还是看到阿玉耳朵红了。 “三小姐,我……”阿玉明明平时也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在不会触及到底线的问题上,惜字如金。 而眼下居然磕磕绊绊,明显带着不自然。 也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 “好了好了,不问你了。”赵飞喻摆摆手,这么轻易就放过了阿玉。 倒是昨天晚上晏若祁说的一件事,让她挂在心头。 晏若祁说他不想做皇帝,想把龙椅给刘澈。 赵飞喻第一反应就是诧异,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晏若祁的什么梦想,没想到晏若祁不过是为了活着。 没有被欺骗后的愤怒,只有对晏若祁丝丝入扣的心疼。 到底是被欺负到了什么地步,才会酝酿这么久来反抗啊?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护短的,受不了喜欢的人受委屈。 现在恨不得把狗皇帝的尸体挖出来,鞭尸一百次泄愤。 “该死的。”赵飞喻昨天晚上低骂一声,很快就被晏若祁以吻封唇。 那天晏若祁忙到深夜才回来,赵飞喻倒是无所事事了起来。 整日都坐在树下看书。 这样的天气让她比较喜欢,微风习习,不冷不热,光是坐着便能打发一整天。 晚上挑了灯坐在树下,阿玉直担心,“三小姐,咱们还是进去等吧,天凉了。” 赵飞喻轻笑一声,看书是看不成了,光线太暗。 “你先回去吧,把灯笼给我。”赵飞喻站起来,将书交给她,又从她手里接过灯笼。 阿玉知道这天下,如今没人会对赵飞喻动手,三小姐几乎是被晏若祁以强硬的姿态,宣告她是自己所有物。 而且,长眼睛的都知道,赵飞喻恐怕是要母仪天下。 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恐怕只有赵婉莹。 无论是祁王妃还是皇后之位,都与她无关。 直到那天最后一次病发去世,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假的永远真不了。 晏若祁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肚子的话想对赵飞喻说。 包括他们可以浪迹天涯,而刘澈已经同意登基的事。 一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桃粉色衣裳,提着荷花图案灯笼的赵飞喻,站在里面笑意盈盈地朝自己看过来。 下意识的,晏若祁就回头看了吕凡一眼。 吕凡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太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在没人回应的情况下,一脸尴尬地离开。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么晚还不睡?”晏若祁走到赵飞喻跟前,捉住她的手,也顺便接过灯笼。 “等你。”赵飞喻放心地把手放在他的袖子里,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滚烫。 “以后不会这么晚了。” 晏若祁道。 这句话让赵飞喻的心,顿时暖洋洋的。 他没说以后别等了,而是以后不会这么晚了。 双方关系中,一场盛大而又热烈的爱恋,一定是要双向奔赴,才有意义。 他们两个人回到拂柳轩,月下对坐,“没能让你成为皇后,很抱歉。” 晏若祁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双手奉上,是在食言。 赵飞喻却不在乎这些虚名。 上辈子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神偷,随便一出手佣金都贵得离谱,那又怎么样? 不还是在一场任务中,被队友亲手送到了死神手里?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生死之事看的也很淡。 当一个人都不在乎生死时,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了。 但是赵飞喻现在找到了比性命还重要的事。 赵飞喻轻轻摇头,“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好在意的。” “之后想去哪里定居?”晏若祁转移话题,问道。 “杭州。” 那是一个赵飞喻去了,就不愿意离开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去了两次。 晏若祁乐意和她去任何地方,上半辈子活得没什么变化,老王爷活着的时候,只管饱读诗书,老王爷去了之后,为了支撑这个家,就去了沙场。 一去就是六七年,不曾回来。 平定战乱后,又被人算计多了晏予安那个小东西。 带娃的任务其实一直是老王妃在履行,他只是偶尔看看,这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活泼的不行。 也倒是幸运,活泼点也好。 后来看到了赵飞喻,他才知道孩子究竟是像了谁。 有这样跳脱的母亲,孩子很难不活泼。 “刘澈已经同意登基,这天下交给他,我放心。”晏若祁随口提起。 赵飞喻点头,比较赞同这一点, 她把刘澈的病治好了,让他接下来的几十年,都可以健康的活着。 可是只有为民为国地活着,才算是不辜负赵飞喻这番诊治。 除了这个,赵飞喻还好奇一件事,“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答应的啊?” 之前看着刘澈不大像能登基的样子,毕竟他对先皇如此痛恨,连带着对那个位置也敬而远之。 晏若祁提过要去说服刘澈的时候,赵飞喻就觉得有难度。 没想到还真被晏若祁给解决了。 “很简单啊。”晏若祁突然又开始得意,“只需要告诉他,如果你不登基,那就让刘吏来好了。反正刘吏对这个位置惦记很久了。” 赵飞喻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还真有这样的无赖行为啊。 看赵飞喻不说话,晏若祁就知道她一定是腹诽自己,忍不住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还真是高啊。”赵飞喻竖起大拇指。 “那是自然。”晏若祁一点也不谦虚地道。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臭不要脸的,刚开始的时候明明还是个谦谦君子,不问世事来着。 “你想什么时候把孩子们接回来?”晏若祁语气熟稔地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告诉世子我们的事啊?”赵飞喻还有些挂念这件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终章 至于晏予安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事,晏若祁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这小子简直就是跟他一模一样,早就巴不得让赵飞喻当亲娘了。 要是赵飞喻知道了晏予安就是她的儿子,还会这么担心吗? 晏若祁已经跟赵飞喻走到房间门口了,突然抓住门,挡住赵飞喻要关门的动作,“等下。” “嗯?”赵飞喻感觉腰还有点酸,不太想放晏若祁进来。 晏若祁看赵飞喻眼底一层戒备的样子,灵光一闪便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担心什么。 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要的太狠了? “还有一件事要说。”晏若祁正经道。 赵飞喻不大相信他这幅样子,毕竟昨天……嗯。 “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吗?”晏若祁问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赵飞喻的心就往下沉了半截,手上也卸了力气,门开了,晏若祁却没进来。 这件事对于赵飞喻来说,伤害还存在,如果不解决,她可能永远无法将心房全心全意地向自己敞开。 “你想说什么?”赵飞喻语气都情不自禁地冷了下来。 她刚开口,就有些后悔,这件事和晏若祁无关,自己这样冷漠是没有厘头的。 “你有没有觉得,宁儿和我长得很像?”晏若祁试探着开口,争取不让赵飞喻反感地问道。 赵飞喻看了他一眼,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哎。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不会想说宁儿是你的女儿吧?怎么可能?”赵飞喻自己都尴尬地笑了起来。 看赵飞喻故作不在意的样子,晏若祁心疼死了。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赵飞喻狠狠地揉进怀里,“宁儿就是我的女儿,晏予安也是你的儿子。” 赵飞喻被他这一抱给弄得有些懵,什么儿子女儿的? 下一秒,她就立马反应过来,靠??? “你说什么?”赵飞喻推开晏若祁,和他拉开距离,正经地问道,“五年前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对,是我。”晏若祁有些愧疚地抓住赵飞喻的手,贴在脸上,“五年前我也被人下药设计,没想到那个女人是你。还是吕凡上次去调查,才找到的最终结果。”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晏若祁说完,紧张兮兮地看着赵飞喻,生怕她提出什么质疑,最怕她不会原谅自己。 然而等了许久,赵飞喻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而是笑了一下。 这简直比她生气还要骇人。 晏若祁根本看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消息对她的冲击力太强,直接把人吓傻了。 “飞喻,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折腾自己……”晏若祁一脸心疼,抓紧了赵飞喻的手。 看她这个反应,恨不得自己没说过刚才那句话。 可是赵飞喻又笑了,她把手抽出来,回手在里面的一个首饰盒里找到一封信,递给晏若祁。 “这是柳姨娘在赵婉莹死之前给我的信,你看看吧。”赵飞喻微笑着,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温柔。 晏若祁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阅读速度,将这一封信看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赵婉莹把什么都说了,柳姨娘说不想因为这件事再给安平侯府招来什么祸患。也请求我能放过他们。” 赵飞喻嗤笑一声,“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想让我就这么放过,想都不要想。” 她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处置安平侯剩下的人。 除了那个将柳姨娘母女两个折腾了好一顿的外室,其他人都贬为庶人,这辈子不允许入仕。 自己占用了原主的身子活了这么久,有了自己的孩子,也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帮她复仇就是最好的回报。 这就是对他们惩罚,也还算是仁慈。 晏若祁没想到赵飞喻会在自己说之前就知道了,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赵飞喻看着他愣住的表情,道,“不用提心吊胆,我很庆幸那个人是你。” “我其实也幻想过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而且觉得应该不会很丑。毕竟我的女儿长得也不赖。” “但是我没想到,兜兜转转,我居然真的带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可能这就是缘分,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给我的指引。” “晏若祁,遇见我你觉得开心?”赵飞喻问。 晏若祁用力点头,“三生有幸。” 三日后,新皇登基,改年号为义忠,强调这两个字,就像是对之前发生的事的嘲讽。 不过这都没什么,人们关注的还是新皇会为他们带来怎么样的政策。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澈尚且如此。 在封地摸索了十来年的方法,他决定可以逐步推广到全国。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轻徭薄赋的政策。 先皇搜刮上来的家底实在不少,足够他与民休息五十年。 再加上晏若祁逼宫的时候没有大动干戈,也省了不少事。 他封赵飞喻为公主,还下令建了一座公主府,允许女人入朝为官,赐婚给晏若祁和赵飞喻。 他们成亲的仪式,是在杭州。 在那样温柔的城,晏若祁十里红妆,迎娶他这辈子的挚爱。 两个小家伙知道彼此有血缘关系,是姐弟后,便更加亲近。 而且都对于家庭的圆满表示非常惊喜。 这两个小孩穿着海棠给做的新衣服,手里拿着花篮跟在后面,像个花童。 已经解毒了的棠姑,笑意盈盈地坐在长辈的位置,跟当归谷一众弟子观礼。 李臻和海棠等人也在一旁。 至于吕凡,则跟凌霄一人一壶酒,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喜官高声唱礼。 二人对视一眼,凌霄问道,“听说你和阿玉姑娘好事将近?” 吕凡的脸顿时通红,一口酒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怎么谁都知道?是不又是赵飞喻说出来的?” “跟一个新人计较什么?”凌霄嘴角带着微笑,“是阿玉姑娘不愿意吗?” 吕凡这回差点没从石头上歪下去,“不是不是。” “啊,这样啊。”凌霄故意拉长音,“那是……” “别问了!”吕凡脸红的简直像是大闸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