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只想养活娇妻》 第1章 三两银子买个小娇妻 “相公，相公，你醒醒啊……” 一个旧布衣洗的发白，几乎能看到里面亵衣的小姑娘，正双膝跪在床沿边上。 一双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盯着床里。 就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脸上哭的也是梨花带雨。 简陋的木床上。 简单铺了一层单薄的被子。 被子下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十八九岁的年纪。 大概是因为刚死没多久，面容俊朗的脸上还有可见的红润血色。 但方才探测过的鼻息，却表明他确确实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姑娘很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但多年来受到的压迫和侮辱，使她心中更多的，仍是下意识的自责和愧疚。 “呜呜呜，相公，都是婉儿不好……” “要不是婉儿跟着相公回家，相公也不会死了……” 小姑娘十六岁，叫容婉儿。 昨天刚自己被狠毒的娘亲扫地出门。 是这位心地善良的相公，花了三两银子买下了自己，这才让她有了存身之所。 可没想到，相公回家后，当天就喝了个烂醉如泥。 今天早上自己刚起来，就想着第一天要麻利一点，给相公一个好印象。 让他知道自己是个能干的。 于是她就先去收拾好东西，做好了饭。 做好了一切，这才准备去喊相公起床时，却发现怎么都叫不应了。 于是她照着别人说的方法，小心翼翼的探了探相公的鼻息。 却发现相公已然是个死人了！ 想到这，身材瘦弱的婉儿哭的更加失魂落魄，小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 昨天若不是相公好心收留自己，恐怕她就要露宿街头，被这八月寒夜里的秋风给冻死了。 正哭着。 床上的男人却突然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禁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唉～” 随着一声长吁短叹，床上的男人突然一个激灵，随后整个人便坐了起来！ 谢瑾揉着发胀的脑袋，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梦中。 在小姑娘愣了有一刻钟后，他也终于理清了思路。 原本就有些痛苦的脸上，于是变得更加扭曲了。 “我……这是穿越了？” 他叫谢瑾，是个二十一世纪刚毕业的大学生。 和许多人一样，他也正在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 可能上天有眼，看他属实是太痛苦了。 于是就让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恰到好处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但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因为他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没死，竟然还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眼下这个世界，似乎是以明清时期的社会背景作为架构的。 但在很多地方，又大不相同。 而原主，是个十五从军征，前天才归家的壮丁。 离家前父母尚在。 可回家后却发现，父母全都因为伤病离世了。 这巨大的反差让原主一时间无法接受。 在一晚上没睡后，感觉胸口积压了许多闷气。 于是一大早，就上街去，想着能透透气也是好的。 却碰巧遇到了这个同样可怜的小姑娘，正被自己恶毒的娘亲赶出家门。 因为看这小姑娘实在可怜又无助，原主便动了恻隐之心。 好说歹说，最后花了三两银子的高价，这才在那位面色不善的妇人手里，把小姑娘买了下来。 这才免得让她被卖去青楼，小小的年纪就要去做那皮肉营生。 简单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谢瑾摇了摇逐渐清醒的脑袋，刚准备起身，就看到身边还跪着一个满眼惊讶的小姑娘。 这就是那三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姑娘？ 根据原主的记忆。 在这个年代，一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一户穷苦人家一年的口粮了！ 三两银子买个同样的穷苦人，不可谓不贵！ 要不是原主心善，加上回家后又发现二老去世。 而自己参军的军饷尚且充裕，否则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三两银子，买个小媳妇，不知道原主有没有走眼？ 这样想着，谢瑾就很自然的盯着她看了看。 小姑娘十六岁左右，已经到了为人妇的年纪。 但可能因为饮食的原因，加上经常干活劳累，所以她长的并不高。 小小的一只，还瘦瘦的，但不得不说，五官还挺精致！ 怪不得原主买她时，小姑娘的那个恶毒娘亲，还大声骂她。 说她长了一张专门勾搭人的脸。 小姑娘被他这样一直盯着，也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看到相公还没有罢休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姑娘的耳尖已经微微有些泛红。 许久后，才勉强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相公，你刚才突然就没了呼吸……我怎么叫都不醒……” 听她叫自己相公，谢瑾一时间有些恍惚。 “额，你叫我相公？” 小姑娘闻言，突然有些羞涩，脸上顿时又红了不少。 但她还是强撑着胆子，小声嘀咕道：“对……对啊。” “是相公昨天花了……三，三两银子，这才把我买下来的，还签了卖身契的，相公忘了么？” 说到三两银子时，她有些心疼的咬了咬嘴唇。 相公出了那么多的钱，才买下了自己这么一个没人要的。 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相公的那三两银子。 而且娘亲从小就说她不值钱，说她是个赔钱货，还说长大后要把她卖到凤仪楼里去。 两个哥哥也时常欺负她，娘亲却从来都不管。 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二哥的砚台打翻了。 娘亲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扇了她一巴掌。 事后还骂她不省心，说早晚要把她送人，省的在家里白费口粮。 对于娘亲的打骂，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从来都毫无怨言。 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了街坊们的闲话。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娘亲亲生的。 现在这位对自己非打即骂的娘亲，是爹爹在娘死后，又另外续弦来的。 听别人说，爹爹从来就是个惧内的。 加上这女的被娶过门后，一心要做独大，更是不愿意承认容婉儿生母的身份。 所以她生的两个儿子，本来该是弟弟的，却让婉儿跟着叫哥哥。 从那以后，爹爹也对自己的挨打挨骂熟视无睹起来。 那次她哭了好久。 但哭完后，还是对娘亲恭恭敬敬的。 甚至比以前更加卖力的干活，希望让娘亲接受自己。 可傻傻的她怎么知道，娘亲一开始就和凤仪楼的鸨儿打好了招呼。 挑了个好日子，就准备当着爹爹的面，把她卖了去。 要不是自己运气好，遇到相公好心，把自己买了下来。 她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 “相公，既然你没事了，就起来吃饭吧。” 她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的说道。 看着小姑娘强忍难受的样子，拥有原主记忆的谢瑾，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真是个好可怜的小姑娘……” 第2章 相公真好 看着她小跑着去给自己弄饭食，谢瑾一个大小伙子，也不好在床上继续躺着。 穿上鞋后，也赶紧下床，跟着她走了出去。 正当他四处张望时，小姑娘已经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瓢站在一旁了。 “相公，洗脸水有点凉，我早起烧了点热水。”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一手把热水兑到盆里，一手试着温度。 看这娴熟的样子，以前在家里肯定干过不少活。 等差不多好了，小姑娘这才停下，略显紧张的小脸上有些局促。 “相公，你先洗脸，我去给你盛饭……” 说完，小姑娘就往厨房走去。 看着她忙里忙外的样子，谢瑾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这才不到一天而已，这小姑娘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相公了？ 这里的农家人都是习惯在院子里吃饭的。 可原主父母去世后，自家院子自然就没人打理了。 现在院子里全是遍地的蒿草。 看样子这小姑娘是早上起来打扫过了。 在院子中央，被细心的清理出来了一小块空地，正好可以搁下一些老旧的木头桌椅。 谢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椅子因不堪重负而吱呀作响。 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沮丧。 一朝穿越，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成为世界的焦点，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到头来却发现，开局竟然这么崩。 看着院子里仅有的一间土砖房和一间小小的厨房，谢瑾不禁发起了愁。 正焦虑着，小姑娘已经把饭端过来了。 两只粗瓷大碗已经被磨掉了花纹，里面只有少的可怜的半碗米汤。 说是米汤，其实只是看不见米油的清汤，只在碗底有着薄薄的一层米粒。 小姑娘将那只米粒多了不少的碗，轻轻推到自己跟前。 “相公，吃饭了。” 她则捧起那只连米汤都少得可怜的大碗，小嘴轻轻的吸溜着。 “这……” 看着这在前世狗都嫌弃的饭食，谢瑾眉头微蹙。 看来这开局不仅是天崩，还是地裂啊！ 看着相公不吃，小姑娘还以为是嫌弃她饭做的不好了。 当下顿时红了脸，低下头，有些愧疚道。 “相，相公，家里……没米了。” “相公要是不喜欢吃，我，我今天再去挖点野菜！” 小姑娘很是内疚的说道，好像真是她犯了什么错似的。 她自己吃什么都没事，有口吃的就挺开心了。 往常在家的时候，娘亲因为嫌她是个赔钱货，动不动就不让她吃饭。 有时候三天能饿九顿，实在饥了，她就猛喝凉水。 要不是觉得她还能干点家务活，娘亲这才勉强让她吃点东西的。 眼下跟了相公，别的不说，能喝点小米粥，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她还想着，以后自己多努力点，每天去挖点野菜，也能让相公吃饱。 只要两个人每天都能吃上饭，她就觉得是最满意的事了。 看着小姑娘自责的样子，谢瑾苦笑着摇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了，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回答。 “相公，我叫容婉儿的。” 谢瑾点点头。 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眼下除了这两间小屋是自己的之外，好像东边还有两亩薄田是自家的。 除此之外，原主的父母好像也没有什么遗产留下了。 本来都是穷苦人家，能吃上饭、有地住就不错了。 但原主刚参完军回家，身上应该还有着七八两的军饷。 买小姑娘时又花去了三两银子。 满打满算，如今大概只剩下了四两银子。 想到这，谢瑾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 果然，还有四枚一两的银子，另外还有几文铜钱。 谢瑾也没藏私，全部拿了出来，一一放在桌子上。 容婉儿不明所以的看着相公，但是也不敢开口问。 少说多做，这是她在家里悟出的道理。 只是心里猜测，相公是不是嫌弃饭太清淡了，这是要她拿钱去买些菜来？ 只见谢瑾把三两银子归到一块，轻轻推到容婉儿身前。 又把剩下的一两多点，重新揣回自己怀里。 这才徐徐开口道：“家里就剩下四两多钱，这三两是给你的。” “吃完饭，就拿着钱，去别处找个好人家……” 不等他说完，容婉儿已经红了眼眶。 小脸苦兮兮的看着他，两个大眼睛里雾气蒙蒙的。 “相公……你是不是也嫌弃我？” “是不是婉儿哪里做错了？婉儿以后改就是了。” “如果、如果相公真讨厌婉儿，婉儿自己走就是了……” 说着话，容婉儿已经有了哭腔。 她坚持着把那三两银子又推到谢瑾面前。 “相公，婉儿不值得让你再花费三两银子的……” 谢瑾有些哑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的意思是怕这姑娘跟着他受苦。 眼下家徒四壁的，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拿什么来养活这又多出来的一口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谢瑾有些无力的解释着。 “我不是嫌弃你，你很好的，我是怕你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容婉儿闻言，顿时又眼睛一亮。 赶忙擦了擦泪水，鼓足了勇气，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相公不是嫌弃婉儿？” 谢瑾扶额道：“真不是，我就是……” “那就好！” 容婉儿孩子天性的开心道，“没关系的，婉儿不怕吃苦，也不怕累！” “婉儿吃得少，费不了多少粮食的，以后婉儿少吃点，相公多吃点就好了……” “还有、还有，我还可以去挖野菜呢……” 谢瑾苦笑着摇摇头，只好又把银子揣回怀里。 既然这小姑娘打定了要跟着他，那他只能努力了呗！ 谢瑾端起那碗清米汤，笑着对着婉儿说道：“先吃饭吧。” 婉儿当即高兴的点点头，眉间的乌云一扫而散。 “嗯！” 相公这是不打算赶自己走了。 “以后婉儿也有家了呢。” 而且刚才相公亲口说了，他不是嫌弃自己的。 相公还说，自己，是很好的…… 这句话，让一直听惯了嘲讽，已经习惯了被娘亲逮着各种骂的容婉儿，心底有些暖暖的。 以后还要多努力才是！ 让相公少些压力，这样相公才能喜欢自己。 谢瑾心里，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 既然已经答应了让小姑娘留下，以后还要想些谋生的法子才是。 光靠这两亩薄田，是养活不了两口人的。 既然已经穿越来了，还多了个依赖自己的小姑娘，那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他可不想守着两亩田地过日子，即便饿不死，那也和闹饥荒差不多。 他前世好歹也是个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凭借着自己的先进知识，在这里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应该不难吧？ “相公……” 听到一旁的婉儿喊自己，谢瑾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嗯？” 婉儿咬咬牙，有些脸红的小声嘀咕道。 “相公…真好！” 第3章 比娘亲好 随便几口喝完了米汤。 不等谢瑾起身，一旁的婉儿看见相公吃完了饭。 于是也赶紧撑着小嘴，咽下几口，就着急起身收拾碗筷。 “相公，我来。” 婉儿微微一笑，嘴上露出两个好看的小梨涡。 “以后这些都该是婉儿收拾的，相公歇着就好了。” 看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干活却是很麻利的。 活也不重，谢瑾也不推辞，只笑着说好。 眼下当务之急，是想着怎么赚钱。 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个买来的妻子，自己也得担起责任来。 总不能让这小妮子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啊。 谢瑾正想着怎么靠现代知识赚钱。 门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瑾小子回来了吗？” 谢瑾走到门口，推开老旧木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年老妇人。 见谢瑾开门后，老妇人凑近点，又努力辨认了一番。 认清人后，脸上的褶子就舒展开了。 “还真是你啊孩子！刚才听你们家里有人说话，我还说别是闹了贼了。” “回来了就好啊……回来了就好啊！” 老妇人满脸的慈祥，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儿孙晚辈。 谢瑾努力梳理了一下记忆，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位邻居的。 老人叫王素芝，守了半辈子的活寡，家里也没子嗣，就剩她自己一个人。 原主父母在世的时候，就和王大妈关系不错。 虽然自己也是贫苦人，但一直也对王大妈有所救济。 王大妈膝下无子，也一直拿原主当自己孩子看。 想到这，谢瑾就笑着应道：“大妈，昨天刚回来，这不，还没来得及去看您呢。” 看到这孩子回来了，王氏本来就很开心。 “不妨事不妨事，回来了就好。” “就是，你爹娘他们……” 说到这，王氏突然有点语噎。 过了片刻，王氏这才面带愁容劝道：“孩子，生老病死的，看的开点。” “大妈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要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你们家之前接济我的粮食，和官府每年发的救济粮，大妈一个人吃不完，还有不少。” 谢瑾笑着婉拒了。 “大妈，您就留着吧，我大小伙子年轻力壮，干什么都饿不死的。” 王氏也笑笑，“那就好。” “对了瑾小子，我听说那当兵打仗可是有发军饷的？” “大妈没别的意思，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找个活计做。” “你爹妈走的早，日后可不能一个人大手大脚的……你也十九了吧？也该讨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了。” 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嘱咐，想到此时院子里忙活的小姑娘，谢瑾都笑着一一应下。 等送走了王氏，谢瑾又转身回院。 婉儿已经刷好了碗筷。 闲不住的小姑娘，又找出来了一把早已闲置的锄头，手脚麻利的开始翻整院子。 别看她身材小巧，但干起活来却挺像那么回事的。 谢瑾笑着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锄头。 “相公，这些我自己就可以干的……” 看着相公要帮忙，婉儿有些焦急的捏着衣服角，小声说道。 她希望自己尽量多做点活，这样就会让相公觉得，买下她是不赔钱的。 谢瑾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是扭过头，微微笑道。 “既然我娶了你，那就不要搞得那么生分了。” “你既然都喊我相公了，以后有什么重活都喊我好了。” “你那么小的身子骨，没理由让你累坏了。” 婉儿听到这久违的关心，不禁有些恍惚。 原来相公不是嫌弃自己手脚不麻利，是担心自己身体呢。 眼泪又开始在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打转。 她的相公，比自己娘亲对她还要好。 娘亲对她非打即骂，有时看她干活干的少了，都要拿棍子打她。 但自己嫁到了这里，相公竟然还会心疼她，主动帮她干活。 而且，相公高高大大的，自己小小的。 相公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婉儿暗地里发誓，她的相公这么好，她也不能不懂事。 “一定要对相公好！” 这样想着，婉儿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 看到这小姑娘一会儿哭又一会儿傻笑的，无意间瞥到这一幕的谢瑾，也觉得有些稀奇，忍不住又调笑起她。 “婉儿，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这么一说，本来就害羞的小姑娘，更加抬不起头了。 最后才怯生生的说了句：“好。” 看这小妮子实在是脸皮薄，他也不好继续逗她。 怕是在原生家庭被欺压的太久了，这种内向和自卑的性格，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这事急不得，还得日后慢慢来。 简单将院子里的杂草平了平，谢瑾这才将锄头放到一旁，坐在门槛上发愁。 已经将一些换洗衣服洗干净后的婉儿，又将厨房里的灶台和瓶瓶罐罐整理一番。 最后觉得实在是无事可做了，这才陪着自己相公坐在门槛上。 婉儿规规矩矩的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小腮帮子。 见相公愣愣出神，她又偷偷的看了相公几眼。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自己相公，还对自己那么好。 一想到这，容婉儿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 “相公，想什么呢？” 谢瑾瞧瞧她，笑道：“我在想怎么赚钱，该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一套的。” 看到相公开始打量自己的衣服，婉儿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她知道自己的衣服很旧了，但是相公要给她买衣服的话，是要花不少钱的。 “相公，不用的，我的衣服…还能穿的。” 谢瑾忍不住笑了笑。 “还能穿？都快洗透了，你瞅瞅，都快能看到里面的亵衣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小姑娘首先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立马羞红了脸。 双手抱在胸口，整个人立马前倾压在腿上。 一张小脸上欲哭无泪。 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还让相公看到了自己的亵衣，羞死人了！ 看着她耳朵尖都变红了，谢瑾这才止住笑意。 “明天去买件衣服料子吧，让人家再给你做套衣服。” 不等这小姑娘再反驳，谢瑾已经起身离开。 “我去外边走走，你要一起吗？” 还沉浸在害羞中的婉儿，有些懵懵的抬起头。 看到相公对自己笑，她也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我就不去了……相公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谢瑾说了声好，就开门朝外走去。 看着相公挺拔的背影，容婉儿的心底好像触动了一下。 在家里时，从来没人关心过自己，更别说关心自己穿的什么衣服。 而相公一来就要给自己买衣服，这让她觉得，相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至少和娘亲是不一样的。 第4章 等相公给你带肉 谢瑾走出家门，在村里随便转了几圈，就径直朝河边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怎么才能靠自己带过来的现代思维，在这里混上好日子。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河边。 八月末的野河堤，芦苇已经黄了。 一人多高的芦草，把河面遮挡了七七八八。 一阵风吹过。 岸边的苇丛沙沙作响。 突然，似乎是被谢瑾的脚步惊动，从密不透风的苇草里飞出几只肥硕的野鸭来。 “扑棱棱”扇着翅膀，一会儿就飞远了。 谢瑾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只鸭子，就好像看着几斤飞在天上的鸭子肉。 那可是肉啊！ 直到穿越过来后，他才明白古代的穷苦人家，是有多清贫！ 能每天有米汤喝就不错了，还能吃上几顿肉的，那可是地主家才有的待遇。 但是如今家里还有个小姑娘，总不能天天让她喝米汤啊，得想办法让她吃上肉才行。 “对了！” 看着这一大片水面，谢瑾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有水的地方，那自然是有鱼的。 鸡肉猪肉吃不起，自己可以先钓几条鱼嘛，也算是让小姑娘尝个鲜。 说干就干！ 想到这，谢瑾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里。 容婉儿正在院中缝补着相公的旧衣服，听到动静后猛然抬头。 看到是自己相公去而复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相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婉儿扬起小脸，有些疑惑的问道。 谢瑾没回答，只是看着小姑娘手里做活的针线。 “就是它了！” “婉儿，把针借我用用，今天就让你吃到鱼肉！” 原来，相公刚才出去，是想着给自己弄肉吃啊！ 容婉儿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她不知道相公要做什么，但相公要做的事，她肯定是支持的。 接过婉儿小手里递过来的针线，指尖触碰小姑娘掌心的一瞬间。 谢瑾能明显的感觉到。 这小姑娘的手，触电般的颤了一下，马上就又把手藏到了身后。 谢瑾有些不解，但也没深究。 他急着要把这根缝衣针，烧成一个鱼钩的形状出来。 于是就自顾自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相公离开，容婉儿这才有些心有余悸的把那只手重新伸出来。 看着自己拇指虎口处，那里有道明显的疤痕，小姑娘心里有些难过和委屈。 这道三四公分左右长的疤痕，是娘亲用藤条打出来的。 “还好相公没看见，要不然就该嫌弃我不好看了……” 想起刚才相公伸手拿针时，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比自己的手大出一半不止，而且相公的手还很好看。 和相公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属实是有些不好看了。 要是自己的手也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在厨房里一心用火锻烧缝衣针的谢瑾，自然是不知道这小姑娘的心中所想。 烧了好一会儿，终于将那根针弯成了鱼钩的样子。 最后就是淬火了。 把烧红的鱼钩扔进水碗里，随着“刺啦”一声，鱼钩就算是完成了。 看着起身过来探望，又不好意思进来，只是把一个小脑袋抵在门边的小丫头。 谢瑾不禁觉得她有些呆萌，笑着说道。 “婉儿，能帮我挖些蚯蚓来吗？” 听到相公要自己帮忙，容婉儿最乐意不过了。 赶忙应了一声：“好！” 随后就急忙“开工”，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开始刨刨挖挖。 趁着她找蚯蚓的功夫，谢瑾将一段棉线绑在鱼钩上。 又找来一根长短合适的棍子，将棉线的另一端也系上。 一个钓鱼装备也算是差不多完工了。 等做完这一切，小姑娘也挖了差不多十几条红色的蚯蚓。 最后容婉儿仰着小脸，有些小得意的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这都是你挖的？” “对呀！” 谢瑾赞道：“真不错，晚上等着吃鱼肉！” 无意间得到了相公的夸奖，容婉儿的一张小脸蛋，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 眉眼弯弯，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要知道，她之前无论干多少活，娘亲都是从来不夸她的…… 可现在自己只是挖了几条蚯蚓而已，相公就夸奖自己，还说要给她带鱼肉吃。 容婉儿的心里，觉得有些甜甜的…… 等东西都弄齐了，谢瑾这才将蚯蚓包好，又拿起钓鱼竿，朝那条河赶去。 看着相公手里的鱼钩，容婉儿一脸仰慕。 相公竟然会用缝衣针做鱼钩，她也是第一次见，感觉相公好厉害。 谢瑾对这小姑娘佩服的样子，也很是受用。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小姑娘笑了笑，“别乱跑啊，等相公给你带肉吃！” “好！” 容婉儿有些害羞的捻着衣角，声音小小的应道。 她其实想说相公不用这么麻烦，自己可以不吃肉的。 但一想到相公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能吃上肉，她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嘻嘻，那就希望相公能多弄些鱼回来。” “婉儿少吃点，相公多吃点。” 第5章 婉儿不怕 谢瑾带着自己的东西，又重新回到那片野河沟。 细心寻了一段苇杆，用作浮漂绑在线上。 挂上半条蚯蚓，就扔到河里做钓。 像这种野河沟，应该是有鱼的。 而且村里也没有打渔的，所以鱼类资源不会很稀缺。 果然，在等待了一会儿后。 苇杆做的浮漂突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动了一下。 等到浮漂又一个大幅度被拉下水时，谢瑾赶忙提杆。 随着一阵清脆的击水声，一尾七八寸长的大板鲫被拉了上来。 因为自己的做的鱼钩毕竟质量不过关。 谢瑾连忙提到岸上，就把鱼钩取了下来。 看到鱼钩还算耐用，这才松了口气。 又经过几次垂钓后，分别又收获了两尾差不多大的鲫鱼。 最后甚至还钓到了一条一尺长的大鲤鱼！ 但是在把鲤鱼拉到岸上后，鱼钩也最终不堪重负，被拉直了。 看来今天的垂钓是没望了。 好在已经钓了不少，够那小姑娘吃两顿了。 心里这样想着，他就不自觉得想要赶紧回家去。 “我这是怎么了？” 一边着急收拾东西，一边觉察到自己竟然有些恋家？ 谢瑾苦笑着摇摇头。 知道家里有个人在等着自己，感觉是不一样…… 谢瑾将鱼钩和线取下来，剩下的木棍就随意丢在了河边。 用苇草将几条鱼依次穿起来。 他一手提着三尾大板鲫，另一手提着那条大鲤鱼，很是满足的朝家走去。 想起小姑娘那瘦瘦弱弱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些心疼。 “鲫鱼给婉儿煲汤，鲤鱼红烧，要不，再做个剁椒鱼头？” 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脚下的步子就不禁迈大了些。 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除了容婉儿的声音细不可闻外。 似乎，还有许多人呜呜泱泱的说话声。 谢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没关，谢瑾双手提着东西，直接就用背挤开了门。 看到十几个村民在自家院子里围了一圈，唯独没瞅见小姑娘的身影。 家里有口水缸，他就随手把几条鱼丢了进去。 紧跟着来到众人身边。 就看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个戴着粗布裹头巾的中年女人。 薄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谢瑾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女人。 刘氏，正是小姑娘的娘亲。 准确来说，是养母。 就是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小姑娘卖给原主的。 眼下这又是干什么？难不成要反悔？ 只见这女人叉着腰，一脸的泼妇相。 用手点指着一旁蹲在地上，因为害怕而蜷缩成一团的容婉儿。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我养了这小东西十几年，现在她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野汉子，就要不认娘了！” 刘氏每说一句，小姑娘的肩膀就颤栗一下。 娘亲从来都是这样的，她也丝毫不敢反驳，只有受着的份。 而且第一次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更是紧张，就越发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满腹的委屈，却只能强忍着泪水，默默承受着一切。 “别说是卖她卖了三两银子，就是三十两，我也不同意啊！” 看到这小东西没犟嘴，刘氏心里很满意，继续大声嚷嚷着。 原本她是不愿意来的。 但今天早上进城，碰到了那凤仪楼的老鸨儿。 听说自己把这贱丫头三两银子就卖了，老鸨儿很是可惜。 说她们凤仪楼的姑娘，只要是模样不错的，可都是值十两银子的。 要是还是个雏儿的话，价格就更贵了。 刘氏这才觉得，自己那三两银子好像卖的贱了。 于是想着趁刚卖没多久，这贱丫头片子还没失贞，早早的把人再要回去。 大不了她强势点，再不济干脆就撒泼打滚。 只要能把这丫头片子带回去，送到凤仪楼里，指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自己来的路上，就故意喊的声音贼大。 目的就是为了多吸引些人，好给那汉子制造压力。 一想到十几两银子就快到手了，刘氏气势更加强硬。 “我养她养了十几年，就按一年一两来算，那也不止三两银子啊！” “可她倒好，自己把自己看得贱了，三两银子就跟个野汉子跑了。” 容婉儿鼓起了勇气，小脸憋的通红。 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有些紧张的抬起头，声若蚊蝇的说了一句。 “相公他，不是野汉子……” 而且婉儿也没觉得自己三两银子卖的贱了。 娘亲现在又想把自己找回去，不就是因为凤仪楼里的老鸨儿开价又高了吗…… 但后面的这些话，她不愿也不敢再继续说了。 自己早就习惯了，被怎样骂都无所谓。 但相公对自己那么好的人，是不该被骂的。 “相公他，不是野汉子……他对我很好的……” 但容婉儿刚抬起头，就迎上了娘亲那双狠厉的眼神。 当即扬起的小脑袋，又迅速低了下去。 刘氏见她居然敢顶撞自己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你个小浪蹄子，还没两天，就学会犟嘴了？！” “我说他是野汉子还有错了？怎么，还要护着那野汉子？” 但这里的村民毕竟还是向着本村人的。 就像旁边一直拄着拐杖的王氏。 刚才因为没看到瑾小子，所以对这个突然出现又来路不明的丫头，一直没发表看法。 但眼下听到这女人一口一个野汉子，王氏就有些不满的劝道。 “这位大妹子，你说这话可不中听，你找女儿就找女儿，可别无缘无故就诋毁旁人！” 这话，明显是维护谢瑾的。 “对啊对啊！大妹子还是说正事吧！” 有不少同村人也陆续说道。 听到众人的话，刘氏这才稍稍收敛。 但是一想到城里老鸨儿的话，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啊！ 省吃俭用的话，那可能让她们家花上三四年呢！ 刘氏越想越激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既然见不到那野汉子出现，她就直接要带容婉儿走。 “起来，跟我回家！” 刘氏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她以为，按照这丫头片子以前一直逆来顺受的脾气，是不敢忤逆她的。 但她却惊讶的发现。 这次容婉儿竟没有听话立马起身。 而是攒足了勇气，小腮帮子鼓鼓的。 好像是用出了吃饭的力气，这才辛辛苦苦吐出半句话来。 “我、我不走，相公对我很好的，我不要去……” 刘氏心头有些恼火。 这贱丫头，没想到一天不见，竟然敢三番五次的反抗自己了！ 刘氏抬手作势要打。 吃惯了打的容婉儿，身体条件反射的向后缩了缩。 低着头，有些紧张的等待落在身上的痛感。 但那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却第一次充满了坚定。 她不想走。 相公还没来呢…… 他已经答应了婉儿，不让婉儿走的。 容婉儿咬着嘴唇，一直等待的痛感却迟迟没有袭来。 容婉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发现刘氏那伸来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半路上就被另一只胳膊挡下了。 容婉儿看到来人后，全是泪水的小脸上先是一滞。 谢瑾朝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小姑娘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顿时满腹的委屈都倾泻出来了。 “相公……” 谢瑾随意扒开刘氏，向前把容婉儿搀了起来。 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婉儿不怕。” 然后把小姑娘挡在身后，面向刘氏，谢瑾眼神阴沉。 “她不想走，我看今天谁能带走她！” 第6章 婉儿是无价之宝 看到相公来了，容婉儿满腹的委屈感觉终于有了支撑。 她在这里很开心。 相公不像娘亲那样打骂她，还对她很好。 她在心底里是不想走的。 但娘亲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是知道的。 她又不想让相公为了她受欺负。 容婉儿心里很矛盾。 谢瑾满脸阴沉的看着对面的妇人，正准备讲道理。 忽然觉得有只小手在身后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他有些疑惑的回头。 就看到容婉儿牙齿咬着微微干裂的嘴唇，似乎天人交战的一番。 “相公，你要是为难，婉儿就走吧……” “其实相公花了三两银子买下婉儿，婉儿已经很知足了。” 谢瑾气笑着摇摇头，低声安慰道。 “没事，只要你不想走，没人能带走你。” 听到相公这句维护性极强的话，容婉儿心里软软的。 原来自己也有被人保护的一天啊，这感觉真好…… “放心吧。” 谢瑾转回身，对着这些记忆里的街坊邻居们扫了一眼。 而后微笑着一一打招呼道：“各位叔伯婶婶们，我参军的这段时间，多谢你们对家父家母的照顾了。” “我也是昨天才回家，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呢，今天就让你们来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原主参军前就是个老实孩子，眼下当兵回来后，气质就更不一样了。 何况他们哪里谈得上照顾人家父母，受之有愧，这些村里人自然也都笑着回应。 “瑾小子哪里话，我们也谈不上照顾的……” 谢瑾只和叔伯婶婶们谈笑风生，全程都把刘氏晾在一边。 看到谢瑾对自己熟视无睹，刘氏感觉受到了屈辱。 双手叉腰，火气十足的骂道：“小子，我今天来也不跟你废话。” “把这丫头片子给我，三两银子还给你，我带她走，我们就两清了！” 谢瑾这才微微用正眼看她。 但很是不屑的嗤笑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三两银子卖的便宜了？” 刘氏默然，也不答话。 她当然是觉得便宜了，卖到凤仪楼可是能卖十几两银子呢！ 可她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别人怎么说自己？ 谢瑾见她不说话，有些冷漠的笑了笑。 “其实我也觉得你卖得便宜了。” 这句话出口。 站在他身后的容婉儿，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 头也垂的更低了。 “原来相公，也觉得我是个任人买卖的贱丫头吗？” 虽然不该这么想，但是，容婉儿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失望。 “哦？” 刘氏闻言，当即眼神一亮。 听他的意思，这事在价格上可以商量。 “那你说说我应该卖多少两？你要是嫌便宜，我可以再多给你几钱！” 刘氏打着如意算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谢瑾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你三两银子就卖了自己姑娘，属实是卖的贱了。” “要是我的话，三两银子绝对不会卖。” 谢瑾说着话，回头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小姑娘。 眼神温柔的说道：“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对我来说，她就是无价之宝。” “给多少钱我都不卖……” 这句话说完。 容婉儿“咻”的一下抬起头。 此时她的眼睛，就像是天底下最名贵的宝石，闪闪发光。 和相公关切的目光对视一下后，便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相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是无价之宝呢！ 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上，像是擦了最红艳的胭脂水粉，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 相公还说给多少钱他都不卖。 “原来相公说我卖的便宜了，是这个意思吗？” 容婉儿心里暖烘烘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对相公说，她也觉得相公很好呢。 但是人太多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一旁的刘氏，本以为这小子被自己说动心了。 但没想到他却话锋一转，竟是戏耍自己，还顺带着贬了她一番。 “好你个野小子，今天你是铁了心不同意是吧？” 谢瑾和她针锋相对。 我一个新时代的四有青年，能怕你这个？ “好好好！”刘氏气的暴跳如雷。 “今天我就是豁了这条老命，也得把我闺女带回去！” “还有没有天理啦？都来看啊，一个大小伙子，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啊！” “我自己的闺女被人抢了，都没办法领回来。”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见态度蛮横不行，刘氏直接卧倒在地，开始了撒泼无赖模式。 一群人都不忍直视。 谢瑾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回过头跟小姑娘低头耳语了几句。 容婉儿就应了一声，怯怯的越过众人，朝屋里走去。 任由刘氏在院里撒泼，王大妈赶紧抽个空当拉过谢瑾，把事情都简单了解一番后，心里也有了定数。 不一会儿，容婉儿就拿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重新回到了谢瑾身边。 从婉儿手中接过那张卖身契，谢瑾面无表情的对着刘氏说。 “你说你要带婉儿回去，她若还是你的女儿，我自然说不得什么。” “但你已经将她三两银子卖给了我，这是婉儿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所以我要是拿着这张纸，告到公堂上……” “别说你带不走婉儿，你还得因耽误公办吃上几十板子！” 几句话说完，刘氏果然停止了动作，细细思量着利弊。 李大妈见状，也是好言劝导。 “大妹子，我看你既然不占理，还是早点走吧，仗着我们瑾小子好脾气不跟你闹，要是真惹恼了他，他可是个参过军的，县太爷能偏向你？” 刘氏眼睛滴溜乱转，既然来了一趟，她还是不愿轻易放弃那十几两银子。 见她已经有些动摇，谢瑾继续加重筹码恐吓道。 “你要是还不走，等上一会儿天黑了，我再告你个私闯民宅，你想必是知道什么后果的吧？” “大明律规定，夜晚无故入人家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 “另外这些叔叔婶婶们都能作证。” “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这句话说完，就算刘氏是个混不吝，那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先前什么耽误公办不公办的，她还不往心里去。 但一提到大明律，她是真怕了。 几两银子和杖八十，她还是分的清的。 别说八十杖，就是八杖下来，他一个妇道人家，也是吃不消的。 没人过来搀她，刘氏只能厚着脸皮自己起身。 站起来后打打土，眼神怨毒的剜了谢瑾一眼。 又狠狠白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贱丫头。 藏到相公身后的容婉儿，又吓得一激灵。 小手牵着相公身后的衣襟，把头压的低低的，不敢再去看这个泼妇娘亲。 “算你厉害！” 刘氏拧着薄片嘴，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这才心有不甘的准备回去。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听到刘氏的恐吓，小姑娘下意识的又往他身后缩了半寸。 谢瑾闻言，眼神冰冷的瞪了刘氏一眼。 “你再吓她一下试试？！” 看这野小子身材高挑，想起他还是个参过军的。 而且看目前情况，今天她是带不走这贱丫头了。 刘氏冷哼一声，嘴里又嘟囔了几句，这才悻悻然离开了。 第7章 被摸了两次 刘氏一走，剩下的人也都准备散了。 谢瑾笑着又和他们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后，这才把他们送到了门外。 最后，院子里就只剩下王氏还没走了。 王氏拄着拐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瑾自然是知道王氏跟原主的关系，于是笑着开口问道。 “大妈，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咱们娘俩不比旁人。” 王氏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先是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躲在谢瑾身后的小姑娘，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凝重。 “瑾小子，不是大妈多嘴，虽然你今天把她娘打发走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闺女 ，打断骨头连着筋！” “要是以后那妇人还经常来闹，或者这小丫头突然又改变了心思，你会很难办不说，到时候人财两空，后悔都来不及……” 说完后，王氏默默的看了容婉儿一眼，也不担心小姑娘记恨。 她说这些话，本来就是说给这小丫头听的，好让这小丫头表个态。 只有这丫头下定了心思，和瑾小子一条心，俩人以后才不会吃亏。 瑾小子已经没了爹妈，那就只能由她来当这个“坏婆婆”了。 但这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家事。 可她此刻能说几句话点点这小丫头，那也是好的。 谢瑾自然是明白王氏的用意，他淡笑着摇摇头。 “大妈，您不用故意点她的，我估计婉儿是听不懂的。” 果然，小姑娘始终低着头，既不反驳也不表态。 她看得出来，自己相公和这位大娘的关系是很好的。 即便是这位大妈有心要说自己几句，她也是不在意的。 但突然听见相公提到自己。 容婉儿这才有些呆呆的抬起头。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样子很是呆萌。 谢瑾见状，突然觉得小姑娘好可爱。 像个布娃娃似的。 虽然衣服旧了些，但换身干净衣裳，指定是个妥妥的小美女。 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婉儿的小脑袋。 这一个略显暧昧的举动，登时又把容婉儿的小脸臊的通红。 头顶感受着相公手掌的温度，小姑娘两只小手无所适从的耷拉着，手心攥得紧紧的。 相公这是干什么呀？ 还有旁人呢……真羞死人了。 小夫妻这般亲昵的一幕，被王氏尽收眼底。 已经守寡二十多年的王氏，也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谢瑾这才收回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到这小丫头的样子，果然像是个涉世未深的。 王氏这才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至少瑾小子不会吃亏。 “那好，那老婆子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喊大妈，大妈老了，但至少脑子还不是太糊涂。” 谢瑾笑着说“好”。 王氏说着，就扭身朝外走去。 谢瑾突然想到一件事。 连忙喊住王氏，然后走向水缸，从里面拣了一尾最大的鲫鱼。 “大妈，这是我今天打的鱼，没花钱，您拿回家一条尝尝。” 王氏下意识就要推脱，但看到谢瑾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好笑着接了下来。 “好好好，只要是你小子送的，就是不花钱那也是心意。” “还有，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这小姑娘做媳妇，那以后就得更加努力才是，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小姑娘！” 谢瑾笑道：“那是肯定的！” 王氏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院里的小丫头，慈祥的说道。 “丫头，大妈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空多去找大妈玩，老婆子一个人也冷清……” 看到王氏主动跟自己说话，容婉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相公随之投来鼓励的眼光，让她安心不少。 她微微提高了点声音，认真说道：“好、好的……大妈，我会去的。”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太好，是不是给相公丢人了？ 但发现王氏和蔼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等送走了王氏，谢瑾这才转身回院。 看着刚经历过一番波折后的小丫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 谢瑾走上前，语气温和的说：“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容婉儿立马摇摇头，继而眼神落寞的说道。 “婉儿已经习惯了，只是，怕以后再连累了相公。” “是婉儿不好，让相公丢脸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又动情了。 小脸扑簌簌的开始往下掉眼泪。 两排长长的睫毛上，都沾上了雾气。 但哭着哭着，容婉儿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怎么能老是在相公面前哭唧唧的呢？ 要让相公知道，自己不是个只会哭的小哭包才行啊。 这样想着，小姑娘就立刻止住了泪水。 一旁的谢瑾，刚看到这情绪丰富的小丫头，突然间哭了，还想着自己要怎么安慰她呢。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小丫头已经自己擦了擦眼泪，脸上的忧郁也一并一扫而光了。 这小丫头……还挺好玩的。 谢瑾忍不住再次揉了揉容婉儿的小脑袋。 “婉儿不哭了，真乖！” 第二次被相公摸头，这次容婉儿已经习惯了许多。 但一天之内被摸了两次，小姑娘显得还是有些放不开。 但相公的手掌真的好温暖啊！ 容婉儿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用小脑袋，蹭了蹭相公的手心。 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 这一瞬间，谢瑾只觉得。 自己的小媳妇真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第8章 这是你的家 看着婉儿娇小可爱的样子，谢瑾心里痒丝丝的的。 他好像一个居心叵测的坏叔叔…… “对了！” 谢瑾想到一件事，又走到鱼缸那里。 在小姑娘惊喜雀跃的眼神中，将那三条鱼提了出来。 “看，这是我今天钓的鱼，今天晚上我们就能吃上肉了！” 看着相公还真把鱼肉弄回来了，容婉儿抑制不住的开心。 自己相公好厉害，说什么就真能做到什么。 “相公，我来处理吧。” 容婉儿大眼睛一眯，笑嘻嘻的说道。 谢瑾把三条鱼递给小姑娘。 “能行吗，要不然我帮你吧？” 容婉儿闻言坚决的摇了摇小脑袋。 “不用了，相公那么累了，还是婉儿来吧。” 缸里有水，所以手里的鱼还活蹦乱跳的。 容婉儿小手一下没抓稳，一个鲤鱼打挺，竟直接从小姑娘手里跳了出来。 这可把容婉儿吓了一跳。 红着脸，慌忙将鱼捡起来后，容婉儿在心里不禁责怪自己。 怎么这么笨？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 谢瑾笑着接过来，忍不住打趣。 “好了，还是我来吧，婉儿小姑娘就等着吃好了。” 容婉儿羞红了脸。 “相……相公，我可以的。” 她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什么活都能干的。 怎么现在到了相公家里，反而要让相公照顾她了？ 这可不行。 “相公，一会你把鱼杀好，交给婉儿做好了。” 谢瑾想了一下，点点头。 “也好，我正好也不太会做饭，还得靠你才行。” 一听到这话，容婉儿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意。 相公说要靠她，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儿用的。 “好！那以后我都给相公做饭！” 谢瑾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 他心想，我一个现代社会的男大学生，难道还能不会做饭吗？ 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小姑娘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长时间的压迫导致小丫头很自卑，如果什么都不让她做，她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谢瑾蹲在水桶边处理完一条鲫鱼，就要继续处理另一条。 坐在灶台边的小姑娘，突然有些犹豫。 壮了壮胆子，这才带着商量的语气，小声提议道。 “相公，要不剩下的两条，先别杀了吧……” “这一条应该就够吃了的。” “另一条放着明天再吃……那条鲤鱼不小，可以拿到城里去卖，说不定还能换个好价钱的……” 说到最后，容婉儿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会不会惹相公不高兴呢？ 而且相公长的高高大大的，一条鱼怎么够吃呢？ 容婉儿啊容婉儿，你说话之前怎么不过过脑子呀？ 这样一想，她就迅速低下头去，有些忐忑的等着相公开口。 谢瑾听到小姑娘的建议，却是微微一愣。 他怎么没想到呢？ 眼下可不能大手大脚了，现在还没有什么稳定的经济来源，能省点还是好的。 “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我们就不杀了。” 谢瑾笑着将剩下的两条鱼重新放回水缸。 容婉儿已经开始生火了。 灶膛里的火苗逐渐升腾了起来，把小姑娘的脸映照的红彤彤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火的原因，还是小姑娘红胜火的脸晕。 容婉儿一边烧着火，心里还是久久挥之不去的兴奋。 她的相公，一点也不像娘亲说的那样。 相公不仅不嫌弃她，还会很认真的听她讲话。 就连她的提议也耐心听了，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还说婉儿想的周到呢…… 容婉儿也是第一次，在这里有了归属感。 小姑娘默默握紧了小手。 以后相公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相公就是那个会永远对自己好的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相公喊她。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谢瑾看着小姑娘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温柔的笑问道。 “啊？我……没，没想什么。” “相公，火生好了，我来做饭。” 被相公撞到自己大白天的胡思乱想，即便是知道心里话是泄露不出去的，容婉儿还是有些脸颊绯红。 她慌慌张张的起身，低着头不好意思瞧他。 “我来吧相公。” 容婉儿自告奋勇的将锅铲接过去，就要开始炖鱼。 谢瑾站在婉儿旁边，看着这个抬起头时还尚且低自己大半头的小姑娘，心里有些我见犹怜。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 他脑子突然有个念头。 好想两只手把这小姑娘举起来抱在怀里，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以后不用这么卑微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的跟他倾诉。 他不会嫌弃她，同样的，更不会嫌婉儿烦的。 但他害怕那样做会有点突兀，会吓到她。 而且有点像对待小朋友的感觉了。 谢瑾最终，还是伸出手，一如既往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正在做饭的容婉儿，娇小的身躯突然一愣。 觉察到相公这次许久都没有把手拿开，她缓缓的转过身。 小姑娘看起来瘦瘦瘦弱弱的，但脸上却有点微微的婴儿肥。 因为高兴，小脸还红润润的，不像刚来时的那么苦楚了。 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带着少女独有的灵动和稚气。 “相公，怎么了？” 谢瑾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一下。 他微微俯身，直到自己的目光和容婉儿平行。 这才带着一股安抚的语气，眉目温柔的缓缓说道。 “婉儿，我是你相公，这是你的家。”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有什么不开心，都要跟我讲的，知道吗？”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看着相公清朗俊美的五官。 容婉儿眨巴着眼睛，笑盈盈的答应道。 “好！” 谢瑾这才欣慰的点点头，又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你先做饭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 第9章 肉多的给相公吃 留下小姑娘在屋里做饭，谢瑾走出厨房。 刚才发现家里的柴火已经不多了，明天还要去后山打些柴才行。 其实买柴来烧也行，但以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是不允许这么大手大脚的。 一担柴可是要十文左右的，也就是十个铜板。 他们这里还算是有些偏远的。 要是在京城那边，一担码的规规矩矩的好柴，可是能值大几十文！ 正想着，就听院门外又来人了。 是王氏的声音。 “瑾小子，吃饭了没？” 谢瑾前去开门，发现王大妈还隔着老远就喊道。 手里还提着一小布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谢瑾赶紧走了上去，微微搀着。 “大妈，有事吗？” 王氏慈祥的笑着，把手里的布口袋递给谢瑾。 “这不嘛，刚回到家，就想起来你昨天才回来，家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吃的吧？” “这是大妈攒的一些粮食，也不多，但也够你和小丫头吃几顿的。” 谢瑾一听，连忙掂量了一下。 小布口袋里，可能装了有大半升的米。 虽然他知道对于这些鳏寡孤独的穷人，官府每月都有救济粮发放。 但这可是封建社会，因为层层贪污的原因。 原先每月如果有五斗米，但最终发到老人手里的，能有两斗多就已经够好了。 这还是王氏自己一个人省吃俭用，不知道节省了多长时间，才省出了这大半升的米。 接在手里，谢瑾本想推辞。 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王氏已经板着脸，制止道。 “瑾小子，你爹娘在的时候可没少接济我。” “你要是现在跟我客气，可就是明摆着让大妈难堪了。” 听到王氏这样说，谢瑾只好笑着收下了。 看见谢瑾不再推辞，王氏这才欣慰的笑了笑。 “让那小丫头多吃点儿饭，看她那小身板，以后要是生孩子了，可不容易……” 王氏见谢瑾还没吃饭，也不继续耽搁，连忙又叮嘱了几句，就拄着拐杖回家了。 谢瑾还处在那句话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生孩子？” 谢瑾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这大妈想的，比我还长远…… 提着大半升米，谢瑾也不禁想起来，家里好像就是没米了。 要不然今天早上，也不会只喝那一点清米汤。 现在有了米，正好再蒸点米饭，配着鱼肉吃。 想到这，只早上吃了一碗米汤的谢瑾，也觉得有些饿了。 赶紧回到院子关上门，提着米朝厨房走去。 小姑娘已经差不多做好了炖鱼肉。 谢瑾悄悄的走到她身后。 容婉儿正用勺子把鱼肉盛到碗里，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分成了两份。 他看的很清楚，婉儿将那份肉很多的鲫鱼身体，放到了一个稍小的碗里。 又把剩下汤水多的鱼头鱼尾，放到了一个大碗里。 “这肉多的给相公吃，这份少的我吃……” 小姑娘看着自己的成果，甜甜的笑了。 “在干什么？” 听到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容婉儿吓得一激灵。 急忙转身，看到相公后，有些不自然的嘀咕道。 “没，没干什么……” 旋即她又有些小兴奋的说：“相公，鱼肉做好了，快吃吧！” 谢瑾提溜着那口小布袋，摇晃了一下。 笑着说：“你猜猜这是什么？我们今晚能吃饱了。” 容婉儿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谢瑾笑着打开口袋，“这是大妈给咱的白米，今晚可以蒸个米饭，配着鱼肉吃了。” 小姑娘一听，小眼顿时一亮，脱口而出道。 “哇！那婉儿要多吃点米饭。” 说完之后，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也不知道相公能不能明白她的本意。 趁着相公没反应过来，容婉儿赶紧接过米来，把鱼肉盖起后，就忙不迭的又去蒸饭。 其实不用她说，谢瑾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自己多吃点米，就能剩下来更多的肉给他吃了。 谢瑾看着小姑娘忙碌的背影，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明天得去城里一趟，把那尾鲤鱼卖了。 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商机。 总不能这样一直拮据的过日子。 要让婉儿早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啊！ 不一会儿，米饭就蒸好了。 容婉儿先把米饭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又回去拿鱼肉。 看着她把那份小碗的鱼肉端给自己后，谢瑾温柔的笑了笑。 “傻姑娘，你还长身体，该多吃点肉。” 说着，就要和婉儿的碗对换。 容婉儿赶紧护住自己没有多少鱼肉的大碗，有些紧张的搪塞道。 “没关系的相公……我的碗大些，也能吃饱的。” 谢瑾故意板起脸，语气严肃的说：“我不喜欢吃鱼肉，我就喜欢吃鱼头喝汤，还不行吗？” 听到他这样说，容婉儿面带疑惑的犹豫了一下。 谢瑾已经将那碗鱼汤比鱼肉多的大碗拿了过来。 把满满都是鱼肉的小碗摆到了容婉儿的面前。 简单的几个动作，让容婉儿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 看着相公低头吃饭的样子，她眼圈红红的说道：“相公……” “听话，吃饭。” “哦，好！” 婉儿见相公吃饭的样子很安静很好看，于是也学着谢瑾的样子，乖乖的低头扒拉饭。 刚端起碗来，小小的抿了一口鱼汤。 小姑娘就弯了弯大眼睛，忍不住小声赞叹道。 “呜～好鲜啊！” “相公钓的鱼，好好吃！” 谢瑾对于这小丫头的赞美，也很是受用。 于是抬起头，眼里含笑的叮嘱道：“好吃就多吃点。” 容婉儿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相公真能干，刚来第二天，就让她吃上了鱼肉。 还替她撑腰，没让她去凤仪楼里受罪。 一旁的谢瑾，心里想的则是另一回事。 他和容婉儿不一样。 小丫头从小在家里受尽了折磨，能吃上一点肉就满足的不得了。 可他不然，要知道在他那个世界，鸡鸭鱼肉已经是寻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所以他吃了两口，即便是鱼肉很鲜，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呢？” 皱着眉想了好大一会，还是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索性就不想了。 这可是小姑娘的手艺，可不能浪费了！ 饱饱的吃了第一顿晚饭后。 谢瑾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拍了拍肚皮。 看着同样把鱼肉吃的所剩无几的小姑娘，谢瑾由衷的赞美道。 “婉儿的手艺真棒！我都吃撑了。” 听到相公夸自己，容婉儿有些害羞的低着头，自顾自收拾着碗筷。 犹豫了许久，才自告奋勇的小声说：“相公喜欢吃就好，以后婉儿天天给相公做……” 谢瑾笑着说了声“好”。 第10章 相公睡觉吧 等小姑娘忙里忙外的收拾干净，天色也不早了。 古代的夜晚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两人就早早的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婉儿趁着火还没熄，又烧了一大锅热水。 等两人都洗漱完毕后，天也差不多黑透了。 昨天相公刚把她带回来，晚上就是在一块睡的。 但昨晚相公喝了许多的酒，回到家后，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今天不一样，这是他们第一次清醒着睡觉。 光线昏暗的里屋，容婉儿小手绞着衣角，脸上激动害羞皆有。 小姑娘耳尖微红，怯生生的说道。 “相、相公，睡觉吧……” 谢瑾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就转身去脱外套。 容婉儿壮着胆子，嘟起小嘴，把油灯“呼呼”两下吹灭。 这才摸黑，率先爬上了床。 有些不自然的盘动了几下，有点紧张的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露出一个乖乖的小脑袋在外面。 看到相公坐在床边，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衣物，容婉儿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但转念又一想。 这是自己相公啊，在一块睡觉不是很正常的吗？ 于是又羞羞的把身上的被子，稍微掀开一个角，好让相公能躺下。 谢瑾收拾完后，便很自然的躺了上去。 但很快就意识到，身边的小丫头一直绷紧了身体，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 谢瑾侧过身，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傻丫头，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呢？” 原来这傻姑娘不仅没脱外衣，还把许多被子又蒙在了身上。 看着那微微发汗都不愿动弹的样子，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自己吃的骨头都不剩…… 谢瑾温柔的笑了笑。 婉儿不仅天真，看来还有些内向怕人。 “来，把外衣脱了，哪有人睡觉还穿着外套的？” 听到他这么说，容婉儿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这可是把她买回来的相公啊！ 今天还让那么多人，一起见证了他们的关系。 在一块脱了衣服睡睡觉又怎么了？ 这样想着，容婉儿就闭上眼，手脚并用，窸窸窣窣的把外衣褪去。 只留下一身贴体的亵衣。 做完这一切，小姑娘就已经完全红了脸。 但好在天黑，相公此时应该看不到自己的窘态。 容婉儿闭着眼小声嘀咕道。 “相公……我，我脱完了。” 谢瑾有些好笑的说道：“好，那就睡觉吧。” “嗯。” 刚答应完，容婉儿就感觉到，一对强有力的手臂，动作温柔把她拉了过去。 再然后，她就感受到了相公那宽阔又温暖的胸膛。 被相公两只手臂护在怀里，容婉儿先是一愣。 然后就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 特别是相公抵在自己头顶上的下巴，还时不时呼出温暖的气流。 吹得发丝痒痒的，也吹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 容婉儿心里小鹿乱撞，感觉自己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好喜欢这种感觉呀……” 小姑娘忍不住开心的笑道。 听着小丫头近乎呓语般的低声呢喃，谢瑾同样是满心欢喜。 怀里抱着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可人，他甚至有种异样的感觉。 白天看着婉儿，就像看待一个懂事的邻家妹妹。 到了晚上，等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时。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等着他去怜爱。 感觉有些不真实，但又是那么的真实…… 怀里实实在在的触感，真真切切的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小姑娘。 婉儿哪里都小小的，一整个抱在怀里，感觉就很舒服。 而且她也不反抗，乖乖的很听话，还带着点小姑娘独有的天真可爱。 这一点，让谢瑾很是受用。 觉察到小姑娘的小脚丫有些冰凉，谢瑾便用脚扒拉了几下，让她的小脚丫蜷缩在自己的大腿内侧。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隐隐能听到这小丫头规律的呼吸声了。 “真是个小瞌睡虫。” 谢瑾忍不住低头，借着微光，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做个好梦，婉儿小姑娘！”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两人第一天睡觉就心意相通。 有了些困意的谢瑾，好像迷迷糊糊间，也听到小姑娘语气不清的回了一句。 “相公……好梦。” 谢瑾抱着小姑娘的胳膊又紧了紧，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 第二天天刚亮。 谢瑾就起了个早。 但低头看了看怀里，没想到婉儿起的比他还早。 刚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小姑娘就立刻闭上眼，又开始装睡了起来。 带着细微绒毛的耳尖，却肉眼可见的开始迅速泛红。 容婉儿其实刚才就已经醒了，只是相公把她抱的死死的。 为了不吵到相公，她就没有起身。 于是趁着相公还没醒，容婉儿这才敢近距离的好好端详他。 她发现相公睡着后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不禁一时间看入了迷。 可没想到相公突然毫无征兆的醒了，还把她偷看的事撞了个正着。 真是羞死人了！ 谢瑾明知道她装睡，也不逗她。 轻轻抽出胳膊，缓缓穿衣起床。 果然，刚穿到一半，就听见小姑娘也摸索着起来了。 他回头笑道：“起来了？” “嗯，相公……我去给你做饭！” 小姑娘飞一样的迅速穿衣，穿上鞋后就去了厨房。 等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容婉儿已经热好了米粥。 看着比第一次的清米汤粘稠了不少的米粥，谢瑾也是胃口大增。 喝完了饭，谢瑾就提起那尾在缸里游的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准备进城一趟。 第11章 发现商机了 跟婉儿叮嘱了几句后，谢瑾就准备出门了。 临行前还不忘告诉小丫头，没事可以出门，在村子里转转。 和村里的人认识一下，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相公，先等一下。” 谢瑾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找来一个小包袱，然后递给自己。 “我把蒸的米烙成了米饼，还有一小葫芦水，以防相公路上渴了饿了。” 谢瑾接过来揣进怀里，笑着揉了揉容婉儿的小脑袋。 有了昨晚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容婉儿对相公这个表达亲昵的动作，也习惯了不少。 “相公，早点回来……” 相公是第一次出门，容婉儿有些担心的说道。 “好。” 谢瑾笑着点点头。 一直目送着相公离开，直到看不见那高高瘦瘦的背影了，容婉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房。 谢瑾走在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离开时小姑娘那双不依不舍的大眼睛。 家里有个人惦记着自己，幸福感马上就有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村门口。 看着通往城里的路上，没有一个过路的身影，谢瑾长叹一声。 “看来只好腿儿着去了……” 古代交通不发达，进个城都老麻烦了。 大概走了三四公里的牛道，这才看到了城门。 还好他住的大槐树村离着县城不远，要不然光进趟城都得耽搁大半天。 但这段难走的土路，也花了他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按现在时间来算，他是早上七点钟左右出门的。 现在估计才八点左右，城门前已经有不少排队进城的客商小贩了。 他也在被简单盘问后，跟着人流进了城。 进城之后，先跟在几个小商贩打扮的人后面，找到了一处卖东西的好地段。 找了一根长杆子插在地上，把那尾已经有些脱水的鲤鱼挂了起来。 好在这条鲤鱼耐活，来的路上谢瑾还时不时给它淋了点水。 还好，还没有完全死透，要不然就不好卖了。 做好这一切后，谢瑾才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也没有特别大的鱼肉供应商。 所以他的鲤鱼刚一挂起，还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个衣着光鲜的小伙计。 可能掌柜给的钱也宽绰，小伙计也没矫情。 最后用远高于市场价的一钱银子，买下了这条卖相不错的大鲤鱼。 谢瑾简单算了一下，按照市场价格，这时候的鲤鱼，一斤差不多要20文左右。 而他的这条鲤鱼，约莫有三斤多重。 折合成铜钱，也才顶多70文。 这小伙计也不讲价，一出手就是100文，让他赚了不少钱。 而且这条鱼他还没有付出什么成本的。 几条蚯蚓，就换100文钱，怎么算都是值的。 看到自己的鲤鱼这么快就卖出去了，谢瑾也是心情大好。 于是掏出怀里小姑娘给准备的米饼，就着水吃了起来。 本来还打算有一番折腾的他，突然就清闲了下来。 掂量了一下用绳子穿好的一百文钱，沉甸甸的。 这就是他今天的全部收入了。 第一天做生意就进账，感觉还不错！ 吃完之后，看看天色还早，谢瑾就想着再到处看看。 而且小姑娘的衣服也有些旧了，一会还可以去布庄买点布，给她换一身衣服。 想起家里也没有多少米面了，于是就先去杂货店，花了十文钱买了个大竹篓。 然后又花了几十文钱，买了几升的米面。 把米面放到身后的背篓里，又转了几转，就不自觉的来到了花市上。 这些花好看是好看，可终归是鸡肋，不实用。 本来打算看一眼就走，可谢瑾的眼光，无意的瞟到了一个东西，突然整个人就立住了。 “我说昨天吃鱼的时候，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呢，原来是少了你啊……” 谢瑾在一盆长相奇特的“花”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卖花的老板见有人光顾生意，暗中打量了一下，就有些失望。 虽然这小伙子长的挺精神，但看一身朴素的穿着，却不像是有钱买花的。 谁会拿着吃不饱饭的钱来买花啊？ 这都是卖给那些大宅大院里的员外小姐的。 但他还是出于商人的客气，从藤椅上站起身，打着蒲扇笑道。 “呦，客官，您这是买花啊？” “嗯。”谢瑾应了一声。 见他竟然还真是来买花的，老板两只眼睛里的笑意，突然就浓了起来。 “那您来看看，我们这花多的是，有牡丹、芍药、月季，还有些刚过来的稀奇玩意……” “您看，您想要什么？” 谢瑾指着那一盆奇怪的植物，笑道：“老板，这花怎么卖？” 看了一眼谢瑾手指的那盆，卖花老板笑了。 “您真有眼光，这也是个新玩意，卖的也不贵，一盆就十文钱，好像叫什么番，番什么来着……” “番椒。” 谢瑾笑着接过话，平静说道。 “对对对，就是番椒！”贩花老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这都知道。” 谢瑾有些汗颜的笑了笑。 看待这盆花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这盆长相奇特的植物，就是人们后来常吃的红辣椒！ 但是现在，可能是刚从西域引进的原因。 这里的人，还都只是把它当成一种花卉来培养。 在辣椒出现前，人们一直都是用花椒和茱萸子作为辛辣味提取物的。 可穿越前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谢瑾则从这株辣椒身上，看到了莫大的商机！ 既然现在还没有辣椒制品，他可以买回去，制作出几种以辣椒为主的吃食。 等到他把这种新兴商品推向市场…… 他相信，在这种新奇辣味带来的感官刺激下，不会怕不畅销！ 说干就干！ 谢瑾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平静问道。 “老板，我看这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长的有些奇怪，我多买些，能不能便宜点儿？” 卖花老板闻言顿时笑开了花。 “那怎么不行？只是不知道公子您要多少？” 见生意能成，卖花的老板心里很是高兴。 本来这种花就不好卖，开的花很小不说，这长条形的花果还没有任何香味。 他之前还在担心，这些货是不是要砸手里了。 但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个冤大头，偏偏要买这种不好卖的花。 谢瑾仔细数了数，一盆里应该有四五株辣椒。 “我先买十盆吧，不过这些陶盆我不带走，你得把这些钱给我去了。” 花店老板闻言很顺承的说道：“那是自然！” 最后，在花店老板的努力下。 有将近四五十株根部裹着泥土的辣椒，被整整齐齐的码在了大竹篓里。 看着货物出手，老板一脸轻快的说道。 “公子，十盆番椒，本来一盆十文，除去小陶盆的价钱，每盆算您六文钱。” “总共，也就是六十文！” 虽然但是，谢瑾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今天一共才赚了百文。 眼下除去买竹篓和米面的钱，再加上这几盆辣椒，已经把今天的盈利挥霍一空了。 但想着自己是拿这些来赚钱的，心情就又轻松不少。 第12章 好甜呀 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完后，谢瑾也不打算继续转下去了。 花贩老板忍不住问道：“公子您也别嫌我话多，我就问一句。” “您买这么多这玩意儿，干啥呢？” 谢瑾还不想现在就透露，只是含糊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问了老板几句话。 这才知道，卖花的老板也是第一次进这种“花”。 因为卖的实在是不景气，所以以后也不打算进了。 要是下次他还想买的话，就得去城东的花市总铺了。 看看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 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婉儿做的午饭呢。 心里有了牵挂的，谢瑾就等不及要回家了。 背着四五十株红辣椒，那些米面就只好提在手里。 路过城门口时，看见有卖糖葫芦的。 眼下又正是吃山楂的季节。 红彤彤娇艳欲滴的果子，再挂上一层晶莹透亮的糖衣，显得格外诱人！ “婉儿应该会喜欢吃这种小零食吧？” 于是就花了两文钱，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谢瑾刚要走，又停下想了想。 如果买一串的话，小姑娘肯定舍不得吃独食，然后就会让给他吃。 谢瑾便又从怀里掏出两文钱，又买了一串。 最后在卖糖葫芦小贩怪异的眼神中，拿着两串包好糯米纸的糖葫芦离开了。 “嘿，这人真怪！买糖葫芦还分开买……” 谢瑾带着满身的东西，已经再拿不下任何其它物件了。 这样一来，本来要给婉儿买的衣服料子，就只能等下次了。 正好回去的时候，赶上了过路车。 但他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能省一文是一文，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呢。 于是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这才到了村口。 看着谢瑾背着一篓子红色的植物，路上遇到的村里人，都忍不住好奇，纷纷问道。 “谢瑾，你背上的是啥稀罕玩意儿？之前咋没见过？” “红色的，还不少呢！” 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小姑娘，谢瑾边走边笑着回应道。 “婶子们，这不进了趟城，顺便买了点菜回来。” “菜？啥菜，之前咋没见过，红的要命，这能吃？” 谢瑾笑了笑，也不多说，一脸神秘的样子。 等到谢瑾走远了。 那一堆四五十岁的妇人们，都坐在树下，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前两天进城，我看到过这玩意，好像是一种花来着。” “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瞎捣鼓，明明是花还说是菜，别再是被花农给骗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如今又添了个小媳妇儿，还不知道节省着过日子……” 谢瑾听着身后隐隐约约的议论声，也不在意，直接朝自己家走去。 看到院门紧闭，还是走时候的样子。 谢瑾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心里存着要逗一逗小姑娘的心思。 于是隔着院门，粗着声音喊道：“家里有人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听院子里，容婉儿稍微提高了些音量，有些怯怯的回道。 “没，没人……我相公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谢瑾噗嗤一声乐了。 听到这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容婉儿这才有些迟疑的贴着门里，微微打开了一点门缝。 露出来一个小呆瓜脑袋，只看了一眼，就欢呼雀跃起来。 “相公，真是你！” 小姑娘哗啦一下打开门，赶紧把他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又帮忙接过米面。 然后就高兴的去打水，让谢瑾洗脸。 “相公，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 才一上午没见，小姑娘就表现的如此兴奋。 “相公，正好我也刚做好饭了，一起吃饭吧？” 谢瑾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开心的笑了一下，就开始准备碗筷。 等到端上来后，谢瑾只看了一眼，脸上就有点儿愠怒。 无意间看到相公的眼神，容婉儿突然吓了一跳。 小心脏跳动的厉害，砰砰直撞。 难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小脑袋立马回忆起来，明明没有啊…… 相公也洗完脸了，碗筷也给相公摆上了，那是因为什么呢？ “相公……” 小姑娘有些害怕的低下头，眼里噙着泪花，等着相公吵自己。 谢瑾回过神来，看着碗里又是清汤寡水的米汤。 稍稍改了下语气，略微带着责备的意味，平静问道。 “我不在家，你中午就准备吃这个？” 相公不是在骂自己？ 容婉儿这才抬起了一点儿头，露出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单纯的说：“对啊，相公怎么了……” 谢瑾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的说道：“傻姑娘，不是还有条鱼吗？” “怎么不对自己好点儿？非要等我回来才肯做好的吃吗？” 相公原来是嫌自己不好好吃饭了。 容婉儿心里暖暖的。 但小脸上还是有些逞强的说道：“没事的呀相公，婉儿吃得少，这些都能吃饱的……” 谢瑾板着脸摇摇头。 这小姑娘，还得日后慢慢教才行。 等喝完了饭，谢瑾这才拉过洗完碗筷的容婉儿。 被相公牵着两个手，就不得不正脸看着他，容婉儿微微脸红。 谢瑾一脸笑意的从怀里掏出小布巾裹着的糖葫芦，笑眯眯的问道。 “猜猜看，这是什么？” 容婉儿认真思考了一番，诚实的晃了晃脑袋。 “当当当，糖葫芦！喜欢吗？” 看到相公变魔术一般，变出来两串诱人的糖葫芦来，容婉儿第一反应是“哇”了一声。 然后就有些心疼的说道：“相公，这，得花不少钱吧？” 谢瑾揉了揉小丫头的头，“花不了多少钱的……” “喜欢吃吗？” 容婉儿马上坚定的点点头。 “嘻嘻，喜欢的！相公买给婉儿的，婉儿都喜欢……” 看到相公进了一趟城，还不忘惦记着给自己买吃的，小丫头有些受宠若惊。 “两串糖葫芦呢，相公，你也吃！” 谢瑾说好，也拿了一串，和小姑娘一块吃了起来。 容婉儿咬了一小口，就甜到了心里。 “好甜呀！” 谢瑾吃着，就简单跟她说了说今天的情况。 当听到一条鱼卖了100文钱时，小姑娘就瞪大了眼睛，掩饰不住的开心。 相公真能干呢！ 当听到相公买了米面和一些她不懂的辣椒后，就花掉了差不多100文。 容婉儿的眼里也隐隐有些肉疼。 不过相公说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赚钱的，小脑袋就有些不太灵光的点点头。 反正相公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且在她眼里，自己相公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相公一条鱼就能卖100文钱呢！ 不仅让她吃上了难得一见的鱼肉，现在还给她买糖葫芦吃。 所以相公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有道理的。 自己要多多支持相公才是！ 这样想着，容婉儿就笑弯了眼，觉得手里的红果又甜了几分。 第13章 你在笑什么? 等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容婉儿这才饱了一些。 小小的身子便蹲在大竹篓面前，看着这些红艳艳的植物，容婉儿忍不住问道。 “相公，这些叫辣椒的东西，真能赚钱吗？” 谢瑾拍了拍胸口，一脸肯定的表情。 “那是自然，你还信不过相公我嘛？” “而且我敢保证，如果做好了，还能卖个好价钱！” 容婉儿一听能卖个好价钱，顿时两眼放光。 点头如小鸡啄米，开心的说道。 “信得过信得过！”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做吧？” 谢瑾笑了笑，也蹲了下来。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顺便制止了小丫头伸向辣椒的小手。 谢瑾细心叮嘱道：“最好别用手直接摸，这东西弄上了会很麻烦的。” 他曾经就尝试过徒手，摸一种特别小的朝天椒，然后不小心沾上了辣椒水。 而且事后，还用那根手指碰了下眼睛。 那感觉有多么酸爽……只有体验过的才知道。 虽然以他的知识储备，还无法准确判断这种长长的辣椒是什么品种。 像二荆条有点短，像小米辣又长了些。 但只要不是菜椒，沾上了指定是不好受的。 容婉儿看着自己细细的小手，被相公大大的手握着。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小声嗫嚅道。 “知道了相公……” 谢瑾看了一眼这些辣椒，心里盘算了一下，就吩咐道。 “婉儿，去拿个小铲子来，先把这些辣椒种上。” 容婉儿应了一声，就去找铲子。 一般五月到十月末，都是辣椒的采收季节，而且这上面还有许多开着的小花呢。 把这些辣椒重新种上，应该还能再结个几十天的果。 等容婉儿拿来一个生锈的小铁铲，谢瑾就找了院子里一块三米见方的空地。 细细数了数辣椒的数量，挖了五十个间隔一致的小土坑。 然后又找来几块布垫着手，和婉儿一块行动，先把这些已经成熟了的辣椒都摘了下来。 然后又把五十株辣椒都种好了。 谢瑾又提来一桶水，每个小坑里都浇了一些。 幸好买辣椒的时候，卖花的小贩还给每株辣椒根须上都带了点土。 而且这种植物的生命力本来就强，也不怕活不成。 容婉儿帮着摘完辣椒后，看着相公种辣椒时熟练的样子。 心里对相公的仰慕，又浓了几分。 相公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种菜呢，好厉害！ 等做完这一切后，谢瑾也有些累了。 小姑娘已经恰到好处的端来了一碗凉水。 “相公，喝口水歇一歇吧。” “好。” 等喝完水，小姑娘又拿着汗巾，微微踮起脚尖，细心的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相公，你笑什么……” 容婉儿踮着脚，被他直勾勾的看得有些羞了。 谢瑾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婉儿好漂亮。” 话一出口，容婉儿更加羞涩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夸过自己漂亮呢。 如果实在有的话，也就娘亲骂她的时候，说过她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但是她始终觉得，自己长的是不好看的。 而且这还是大白天的，相公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她顿时失了阵脚。 还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容婉儿，突然觉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捧起了自己的小脸。 然后就看到相公那双好看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婉儿，不管你以前受过什么样的委屈，心里有多么自卑，现在情况都不一样了。” “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妻子，你以后不用再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看法，有时候也包括我。” “明白吗？” 谢瑾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听着相公突如其来的话语，虽然小姑娘不明白最后一句具体是什么含义。 什么叫也包括相公？ 但她还是听懂了大致意思的。 相公是想让她开朗一点，不要老是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害羞。 于是容婉儿努力让自己看着相公的眼睛。 认真的点点头，小脸又蹭了蹭他的大手。 “婉儿都听相公的。” 谢瑾忍不住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 “真乖！” 容婉儿下意识的，又想害羞的低下头去。 但一想到相公刚说过自己，就强忍着，坚持一动不动的望着相公的眼睛。 直到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谢瑾这才好笑的松开了这小丫头。 看着已经摘下来的辣椒，有红有绿的，谢瑾也颇为感慨。 五十棵辣椒竟然能一次结这么多！ 地上差不多有将近两大盆的辣椒，这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相公，接下来怎么做？” 容婉儿一脸期待的问道。 “先把这些东西洗干净，然后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本来是计划着，先做一些泡椒出来，先试试看有什么反响。 现在看来，原材料好像挺充裕的嘛！ “相公，我来洗吧。” 看着谢瑾在思考，容婉儿当即自告奋勇的举起小手，要主动分担。 谢瑾想了想，这活也不是很重。 他还要去找个合适的坛子来，充当做泡椒的器具。 于是就点点头，还不忘叮嘱道：“小心些，摸过辣椒的手千万别摸眼睛嘴巴什么的。” “嗯嗯，知道了。” 容婉儿打来一盆水，一边洗着辣椒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甜甜的笑道。 看着小姑娘干着活，也不用自己操心什么，谢瑾就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一会儿。 等他从厨房提着两个洗好的大陶坛子出来后。 发现小姑娘已经把那些辣椒都洗完了，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篾子上。 谢瑾发自内心的赞赏了一句：“婉儿手脚真麻利！” 却发现小姑娘只是在一旁低着头，小小的肩膀，时不时一抽一抽的。 他还以为是这一会儿不见，小丫头又受了什么委屈。 心里一慌，就急忙来到近前，俯身安抚道。 “怎么了婉儿，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小姑娘刚要缓缓抬起头。 谢瑾就强忍着笑意，看到了一个微微红肿的小鼻头。 泪珠还在容婉儿的眼睛里，委屈的打着转。 小丫头见自己相公来了，就难过的咬着小嘴唇告起状来。 “呜呜……相公说不要摸眼睛和嘴巴，婉儿就想，摸鼻子应该没事吧？” “然后呢？” 谢瑾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 “然后……就成这样了啊。” “相公，好辣啊！” “…………” “相公，你还笑……” 第14章 搞钱搞钱 看着小姑娘蠢萌蠢萌的样子，谢瑾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笨蛋，才刚刚嘱咐了你，怎么还能中招呢？” 又毫不掩饰的嘲笑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去了厨房。 出来时手里捏了一小撮盐巴粒，又沾了几滴水在手心。 用手揉搓着盐巴，让它慢慢在手心融化。 然后，谢瑾用一根手指点了些盐水。 轻轻的在小姑娘发红的鼻尖，细心的左右涂抹了几下。 最后又拿了点利息。 在小丫头柔软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好了，现在没那么痛了吧？” 容婉儿闻言，很配合的用心感觉了一番。 然后她惊喜的发现，相公的手好像有种魔力！ 刚才还在剧烈灼痛的鼻尖，在他轻柔抚摸了几下之后，明显就减轻了许多。 容婉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点笨笨的。 她怎么就会想到，要用辣椒水碰鼻子呢？ 容婉儿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破涕为笑起来。 随后又扬起小脸蛋，一脸崇拜的看着谢瑾。 “相公，你怎么懂的那么多啊？” “相公第一次买辣椒，知道辣椒水沾身上会疼，还只是看一眼婉儿的鼻子，就懂得用盐水可以止痛。” 谢瑾笑了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跟她说，这些都是我上辈子学会的？ 想了想，就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前在书上看的，就顺便记了下来。” “相公还会识字呢！” 容婉儿闻言，顿时张大了小嘴，惊讶的说道。 相公参过军她是知道的，她本以为相公只是个农人，没想到相公竟然还看过书识过字呢。 她的相公，果然是个不一样的！ 但很快她就有些不争气的嘀咕道：“相公好像什么都会……婉儿却不会识字，还什么都办不好……” 自从来到相公家里，才短短两天，相公就什么都给她安排的好好的。 她却在一次次的欣喜中，渐渐发现，她的相公是那么好，好像什么都很完美。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自己拖了相公的后腿。 看着小姑娘情绪突然有些低落，谢瑾赶紧岔开话题。 “傻丫头，这算什么，你要是想识字，我以后教你就行了。” “真的吗？”容婉儿一脸惊喜的问道。 但想了又想，还是强打起精神，懂事的说：“相公还有事要做，这些小事不打紧的。” 谢瑾双手托住婉儿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然后贴着婉儿的耳朵，小声说道：“傻丫头，这有什么的，用不着觉得自己就比别人笨了。” “我也只是在一些事情上，比你先知道了些时候而已，现在我把它讲给你听，你也就知道了。” “而且我们婉儿这么聪明，谁说你什么都办不好的？” “看，这辣椒要是让我洗，洗完之后绝对摆不了这么整齐的！” 被相公这么近距离的抱在怀里，听着这些贴心的话。 容婉儿突然有些脸红。 哪有啊？她就洗个辣椒而已，相公都要夸夸她呢…… 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太难为情了，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她就扭动了几下身子，挣扎着要下来。 相公也太撩人了些，这大白天的，就这么搂搂抱抱的…… 被放下来后，细细回想着相公刚才说的话。 容婉儿默默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相公这么好的一个人，不仅要忙着赚钱养家，还要时不时的耗费精力安慰自己。 这怎么行？ “容婉儿，你以后要坚强一点，不能老是让相公照顾你！” 这样想着，容婉儿就目光坚定的咬咬牙，一本正经的抬头问道。 “相公，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让我来！” 看着情绪转变如此之快的婉儿，谢瑾多少也有些习惯了。 这小丫头，自我攻略挺厉害啊。 谢瑾想了一下，就笑着说道：“那我就派给你个大任务，去烧些两锅水来，要分开的，一会我做泡椒要用。” 容婉儿闻言马上挺了挺腰板，一脸严肃的答应。 “遵命，相公！” 打发走了小姑娘，谢瑾想了一下做泡椒的步骤，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按照前世那正经吃货的记忆，先把辣椒蒂都掐掉，然后把红的和绿的都挑拣开。 家里是有些盐巴的，但还缺几样材料。 趁着小姑娘还在烧水的空当，谢瑾又赶去王大妈家，借来了一些老姜和白糖。 王氏一听说是他做东西要用，立马笑开了花。 二话也不说，就要把家里仅有的几块老姜，一股脑的都让他带回去。 这还是在他极力反对下，王氏才半信半疑的留下了一块自用。 有了盐和姜，剩下的糖也是个稀罕物。 整个村里，也只有村长家，平时才舍得吃些糖块。 还好仗着原主的人缘不错，父母也都是老实人。 谢瑾好说歹说，这才花了十文钱，从村长手里买下了一捧品质不高的碎糖块。 而且看颜色，还有点发黑发黄。 不过用来制泡椒，也足够用了。 等回到家后，小姑娘也正好把两锅开水都烧好了。 看到谢瑾回来，叫了一声：“相公。” 谢瑾拿着一大块生姜，和小小一袋的糖块，语气也不自觉有些轻快。 “开工！” 现在材料已经备齐，一声令下，小姑娘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随时给他打下手。 谢瑾单独将挑选好的绿色辣椒，先放到热水里焯了一下。 因为要想做成那种卖相好的黄色泡椒，就必须用绿辣椒泡制，红色辣椒怎么做出来，都是不会变色的。 把辣椒焯完水后放到一边等它晾干。 等待的同时，谢瑾把另一锅干净的热水，倒入了陶罐中，等它完全放凉。 然后看到小姑娘站在一边，因为帮不上忙而一脸忧郁的样子，谢瑾笑了笑。 于是又指挥着她，把姜块洗净后，细细的切成了薄片。 等到陶罐中的水差不多接近了室温，辣椒也晾的差不多了。 把竹条用开水烫过后，将辣椒一个一个细心的压到了罐底。 然后再把姜块糖块和盐巴，一齐放入。 最后盖上陶罐，在罐口倒上一圈水密封好后，就大功告成了！ “齐活！” 谢瑾擦了擦额头，一脸轻松的笑道。 小姑娘也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圆滚滚的陶罐。 相公说这些能卖个好价钱呢！那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容婉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它一不留神就跑了。 然后抬起头看着相公，一脸期待的问：“相公，这要等几天呀？” 谢瑾愣了一下，挠头道：“额……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用不了太久吧……” 他虽然知道泡椒大致是怎么做的，但要几天才能做成，他还真不太了解。 三天？ 五天？ 还是半个月？ “可能五六天就差不多了吧……”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没想到相公竟然被自己问住了，小丫头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事情。 故意掩嘴轻笑道：“原来相公，也会有不懂的事情呢？” 谢瑾笑着，点了点她那还微微发红的鼻子。 “那是自然，可没我家婉儿懂得多。” 小姑娘闻言，立马装作一脸受用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15章 胆儿肥了你 泡椒的制作步骤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安心等待成果了。 但是光靠泡椒赚钱，他总觉得效率有些低了。 于是他又想到另外一种东西，辣椒粉。 把辣椒烘干后研磨成粉，当作香料卖，好像也是可以的。 趁着天还没黑，在小姑娘的帮助下。 两人又把余下的红色辣椒，一个个穿好后，成串的挂在了堂屋的门头上。 然后单独留下了一半，放在灶台上煨干。 看着这一串串随风摇摆的鲜艳红色，两人皆是心情大好。 但高兴过后，眼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困扰着谢瑾。 那就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了。 不是懒，是因为实在没衣服可穿。 原主十五岁就被迫从军，快二十了才得以回家。 之前家里放着的衣服，已经小到不能穿了。 而婉儿又是被那个恶毒继母，半赶半卖出来的，更别提会带着些衣服嫁妆了。 看着小姑娘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脏乱。 谢瑾笑了笑，询问小姑娘的意见。 “婉儿，明天要不要跟我再去趟城里？” “啊？我，我吗……跟相公一块？” 谢瑾笑着点点头。 容婉儿犹豫了一下，就决定道：“好呀！” “如果相公辣椒拿不完了，婉儿还可以帮着拿。” 谢瑾有些暖心的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 “这次不去买辣椒了，我们要先等到那坛子泡椒卖出去后，才能决定是否继续做。” “哦……” 小姑娘有些不大明白，“那相公带婉儿一块去，是做什么？” 谢瑾指了指两人的身上，笑道：“明天先卖辣椒粉，然后去买点衣服，顺便再添置些日常用品之类的……” 容婉儿一听，顿时摇头如拨浪鼓，有些着急的拒绝道。 “不、不用的……相公，婉儿衣服够穿的！” 谢瑾已经对她的软肋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也不急着说服她。 只是等小姑娘说完后，就故意板起脸，看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看看你身上，只有这一件衣服，脏了都没有能换洗的。” “要是让人知道你每天都穿着同一件旧衣服，那别人是不是会觉得，相公对你不好呢？” “别人就会说，谢瑾这小子真没良心，娶个媳妇来也不知道心疼，连新衣服都不让人家穿……” 容婉儿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 不等他继续说，小姑娘就听不下去了，迅速败下阵来。 “相公，别说了，婉儿知道错了，我去，还不行嘛……” 谢瑾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容婉儿在妥协之后，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好像，就是有些旧了呢……” 一想到相公要给自己买新衣服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钱。 但是心疼过后。 这让从小都是捡两位哥哥旧衣服穿的容婉儿，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发现自己也并不是抗拒穿新衣服的，甚至，还有点儿小期待…… 等她回过神来，一旁的相公，已经把那条剩下的鲫鱼处理干净了。 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鱼，有些骄傲的笑着对她说。 “昨天是你烧的饭，今天换我来露一手。” 容婉儿眨眨眼，笑嘻嘻的应道：“好呀，婉儿也想尝尝相公的手艺呢！” 谢瑾显然对她的这番回应很满意，大摇大摆的提着鱼，一头就扎进了厨房。 然后在容婉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欻欻”几下，就把那尾大板鲫改了个花刀。 本来谢瑾是想着直接清炖的。 但又想到小丫头有些营养不良的小身板。 就打算先过上一遍油炸，然后再炖，至少还能多吃点油水。 锅里倒入热油。 油热后倒入葱姜蒜炒香，放入鲫鱼开始煎炸。 等到鱼皮起黄后，香味也就自然飘了出来。 “好香啊～” 容婉儿闻着味道，忍不住又竖起鼻子，贪心的多嗅了几下。 “相公，可以吃了吗？” 看着小丫头在一边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谢瑾好笑道：“还不行，没熟呢。”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的有些太心急了。 于是就捂着嘴巴，静静的看着相公又往锅里倒水。 “婉儿，去摘两个辣椒来。” “好嘞！” 容婉儿就屁颠屁颠的，给相公去摘门头上的辣椒。 可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小姑娘拿着辣椒回来。 谢瑾疑惑的喊了几声，就听小姑娘在屋外，有些难为情的小声应道。 “相公，我够不到……” 谢瑾这才笑着走出去，也不去摘辣椒。 而是双手托起，掣在小姑娘的腋下。 稍微一使劲，就把容婉儿给举了起来。 容婉儿有些心慌的连忙揪下来两个辣椒，好让相公早点把她放下来。 谢瑾却顺势把她抱在了怀里。 直接抱着进了厨房。 从小姑娘的手里接过辣椒，随意扔到了锅里。 一直等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这才缓缓把她放了下来。 结果小姑娘这次竟没有闪躲，直接迎着他的目光，一语惊人的说道。 “相公，你好坏啊！” “哦？”谢瑾微微俯身，和她不足十公分的对视着。 “那你说说，我怎么坏了？” 容婉儿明显有些气势不足，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吞吞吐吐的说道。 “相公，老是喜欢捉弄我……还总想看婉儿脸红……” 谢瑾则一脸正义的摊摊手。 “有吗？我只是觉得，跟自己的妻子表达一下爱意，很正常嘛。” 容婉儿说不过他，涨红了脸，最后才一咬牙。 “相公……你，低点头。” 谢瑾不明所以的弯了弯腰，直到和小丫头视线平齐。 小姑娘微微嘟起小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然后就快速分开。 容婉儿这次，连每一根发丝，都能感受到那种抑制不住的颤抖。 “好，好了……这次，算我们扯平了！” 看着容婉儿强撑着也要赚回面子的模样，谢瑾用手碰了碰刚才被她“强亲”的地方。 有些好笑的喃喃自语：“小丫头，胆儿肥了啊！” 第16章 辣椒粉 一番小打闹过后。 谢瑾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做的第一顿饭，端上了餐桌。 因为有着辣椒的加持，所以他感觉这次的鱼肉，格外的下饭！ 小姑娘也吃了个滚肚圆。 最后，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被扫的一干二净的碗筷。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小馋猫。” “相公才是……” 等又歇了一会，容婉儿摸了摸第一次吃的那么饱的肚子。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才起来收拾残局。 从今晚这顿饭里，谢瑾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天后，泡椒大卖的场景。 他就是多加了两个辣椒而已，那种独特的辛辣味，就刺激的小丫头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这要是等泡椒推到市场，那还了得？ 看着小姑娘清洗碗筷，谢瑾也没闲着。 灶台上的辣椒已经煨的差不多干了，灶膛里的火也没熄。 谢瑾就把那些烘干的辣椒，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一齐放进锅里开始干煸。 等到煸的差不多了，就把带着辛辣焦香味的辣椒段，依次取出来放进石臼里。 用小石杵一点点捣碎。 辣椒段已经被炒的酥脆，没怎么用力捣，就俨然变成了辣椒粉。 因为害怕这里的人第一次吃辣椒吃不惯。 等辣椒全部研磨成粉后，谢瑾又把它们倒进锅。 然后加入了一小块研磨成粉的盐巴，一块翻炒几下，用来中和些辣味。 最后才找来一张毛边纸，出锅后细心包好。 这样一来，辣椒粉就做成了！ 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还不少。 因为加了些盐巴，大约有二三两重的样子。 明天拿到油盐店里去卖，看看能卖多少钱。 他知道这时候的香料价值都很高。 而且有些香料比银子还值钱，甚至堪比黄金! 历史记载，明代初年，有些官员俸禄的发放，都有用过胡椒和苏木代替银子的记录。 根据明朝物价，这时候的一斤胡椒，甚至能抵十六两纹银！ 而明代一斤正好是十六两，也就是一两胡椒，就相当于一两银子！ 也不知道这辣椒粉，到底能不能卖出胡椒的价钱？ 看看太阳还没完全落山。 他就将装过辣椒的竹篓，又细心清理了一遍。 明天进城，这里面还要放衣服布料呢。 等两人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天也不早了。 闲下来的小夫妻，就早早的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八月天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 容婉儿知道明天要跟相公进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为了不给相公丢脸，小丫头今天晚上还特地去烧了热水，两人全都洗了个澡。 因为今天去了趟城里，回来后又做了许多事。 等到小姑娘穿着亵衣上床时，谢瑾已经有些迷糊了。 随手将容婉儿扯过来搂在怀里，低头闻了闻她身上清新的味道。 低声地说：“乖婉儿，睡觉了。” 被相公抱在怀里，听着他有些乏累的声音，容婉儿有点小心疼。 在相公怀里又拱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乖乖的说道。 “好，相公晚安～” “婉儿晚安。” ………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透。 容婉儿就睡不住了，一骨碌坐了起来。 大眼睛左看右看，精神硕硕的问道：“相公，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啊？现在晚了吗？” 谢瑾被她吵醒后，看看外面朦胧的天色，无奈的笑笑。 “傻姑娘，天还早呢，再睡会儿，不急……”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小姑娘重新躺下，强迫她在自己怀里偎着。 容婉儿是第一次进城，还是和相公一块，所以心里很是兴奋。 即便是躺着，但怎么睡也是睡不着了。 就干脆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相公睡觉。 相公的眉眼，真好看！ 越看越喜欢，最后小丫头有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下相公的眼皮。 谢瑾也没睡着，看到小丫头实在是有些兴奋过度，也只好有些无奈的张开眼，宠溺笑道。 “好玩吗？” 容婉儿做贼心虚，立马又把头埋进相公怀里，微微蹭了蹭。 谢瑾噗嗤乐道：“好了，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吃饭吧。” 谁料小姑娘竟制止了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嘟囔着。 “相公。” “嗯？” “再抱一会儿吧……” 谢瑾笑着说：“好，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然后搂着小丫头的臂弯，又紧了紧。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这才听到外面鸡叫的声音。 小丫头也不敢再耽搁，急忙起床做饭。 两人随便吃了点面食，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进城。 “都收拾好了吗？” 临出门前，谢瑾回头问道。 容婉儿点点头，掰着手指一样样数着。 “火堵住了，竹篓带了，辣椒粉也带了，衣服尺寸也量了……” “相公，都收拾好了！” 谢瑾挂上门，笑着牵起她的手，就往村口走去。 一开始还很自然。 但遇到第一个人，容婉儿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松开手。 无奈相公握的很牢靠，任凭她怎么扭捏，也不肯松开。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尽量把身体藏在相公身后。 一路上又遇到几个早起的婶子大妈。 谢瑾也不面生，直接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 这也招惹了不少人惊奇的眼光。 看着这一对小夫妻恩爱的样子，连走路都牵着手怕丢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听着不少人的言语羡慕，容婉儿羞红了脸，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反手也握住相公的手掌。 相公高高瘦瘦的身材，让她安心不少。 两人慢慢走着，小姑娘一路上同他说着些话，所以也不觉得远。 感觉这次还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 知道小丫头以前都没出过门，谢瑾关心道：“怎么样，累不累？” 和相公进了城，第一次看到这从没见过的繁荣景象，小姑娘已然忘记了累。 大眼睛左看右看，什么都稀奇的很。 “相公，不累的！” 谢瑾笑了笑，这才拉着她，打听了一下油盐店的位置。 两人也不耽搁，就直接先奔油盐店去了。 第17章 赚大钱了 “五两？！” 当油盐店掌柜的掂量着辣椒粉，缓缓报出这个价格后。 不仅是容婉儿，连带着谢瑾，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一个突发奇想，竟然真能挣这么多钱？ 他们一开始找到这个赵姓掌柜的时候，人家只是微微撇了他们一眼，甚至还有些不想接待。 可当谢瑾走上前，让他看了看这些稀罕香料后，掌柜的眼神都变了。 先是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放进嘴里微微品味了一下。 然后马上就被这种新奇的辛辣味给惊到了！ 一股像花椒又像胡椒，顺带着还有点微咸的香辣，在嘴里突然绽放。 回味悠久绵长，许久都不曾散去。 这下一来，不等谢瑾再次开口问。 这位赵掌柜，就忙不迭的取来小秤，很自觉的把这一小包东西过了过秤。 那样子，好像生怕这对小夫妻突然反悔不卖了。 “四两五钱。” 赵掌柜看了看秤，就精准的说道。 谢瑾想了想，也有些了然。 之前自己觉得才有二三两重，是根据现代计量单位估算的。 可现在是明代，换算过来，也差不多是四两左右没错。 “这位公子，”赵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您这东西可是稀罕，不怕您笑话，我干了这么多年行内的活，还真没见过，您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跟您一比，我还真就算个外行。” 一顿恭维下来，谢瑾坦然接受，却并没有着急去发表意见。 这些客套话，他还是能分辨的。 关键是看他怎么给价钱。 倒是容婉儿，看到别人对自己相公一顿猛夸。 她就有些骄傲的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罕见的露出了小得意的表情。 但看到自己相公很是平静，一点也不为所动。 她也就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生怕说错了什么，误了相公的事。 看到这小伙子竟然不动心，掌柜的也不继续磨烦，直奔主题说道。 “这位公子，您要是真打算卖的话，我可以私自做主，给您个好价钱！” “多少钱？”谢瑾这才平静开口。 赵掌柜像是衡量了一下，打哑迷道。 “公子手里既然有这东西，估计也是知道市场价的……” 谢瑾默然不语。 见他丝毫不拾这茬，赵掌柜自然也就无法猜到实情。 于是只好打消了要试探一下的心思，继续说道。 “按说我们这里，一两胡椒的价格是一两银子左右。” “但是我从公子的东西里面，既吃出了胡椒味，又吃出了另一种别样的味道。” “那这东西，自然是不比胡椒差的，所以……” “四两五钱的香料，我替您凑个整，五两银子！” “怎么样？” 说完之后，赵掌柜又有些肉疼的咬了咬牙。 五两银子，给的确实不算少了。 即便摆在明面上，也是中规中矩的价格。 但干他们这行，首先要练得，就是一个眼力见儿。 刚才看的这包香料的品质是真好，之前完全没见过。 而且凡事都贵在新奇。 他还想着要是能买下来，一会儿就得去找老板商量商量。 若是日后能研究出来这种新鲜商品，到时候再经营开来，对整个店铺的效益，只能是有利无弊！ 一想到这，赵掌柜就有些释然了。 谢瑾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好像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五两吗……” 见风口不对，赵掌柜立马赔笑道。 “是是是，我们这也是第一次买这新鲜玩意儿，也得先试试水不是嘛？” “这次就当是先让公子吃点儿亏，要是我们卖的开销，日后肯定还要给公子一个好价钱的！” 谢瑾这才面露喜色，对着赵掌柜抱拳笑道。 “掌柜的果真会说话，既然如此，那就先按五两吧。” “得嘞！” 见生意做成，掌柜的立马取来了五两银子，笑着递给他。 谢瑾接过银子后，只简单看了一下真假，就波澜不惊的随手塞进怀里。 不能让人家看出来自己没见识。 然后这才牵着婉儿，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看到相公赚了钱，走在路上，容婉儿也跟着心情大好。 小脸四下瞅了瞅，看附近没有人。 容婉儿这才拍了拍小胸脯，大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小激动。 拉着相公的手心，都有些紧张的出汗了。 “相公，你卖了五两银子耶！” 谢瑾闻言，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高人架子立刻烟消云散。 笑眯眯的把手伸进怀里，摩擦了一下那五个沉甸甸的银子块。 “嗯，不错，五两银子！” 这种赚大钱的感觉，让谢瑾也有些上头。 仅仅六十文的成本，即便加上盐块糖块这些消耗，也只是不到一钱银子而已。 可他到现在只是卖了点儿辣椒粉，泡椒还没有卖，就已经净赚了四两九钱！ 这可是整整四十九倍的利率啊！ “老天爷呀，遍地是银子啊……” 小姑娘和他比起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深的金钱观念。 只要跟着相公能吃饱不挨饿，那就是顶好的事了。 但是相公赚了大钱，她自然也是跟着与有荣焉。 容婉儿眯着眼，笑嘻嘻的说道：“相公真厉害！” “但是相公别忘了，婉儿也是有出力哦。” 谢瑾情不自禁的扯了扯小姑娘的脸蛋。 笑着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婉儿可是很好的小帮手！” 他随即大手一挥，豪气的说：“走，相公带你去买衣服！” 小丫头这次也没反驳。 毕竟相公带她出来，就是为了买衣服布料的。 眼下又挣了钱，总不能这么快就让相公扫兴。 于是牵着相公的小手，也不自觉有些兴奋的晃了晃。 “好～” 第18章 相公给你量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佛像金镀更生光。 挣了钱后，谢瑾拉着小姑娘走在街上，感觉腰板都硬了不少。 稍微克制了一下喜不自禁的表情，这才勉强没有笑得特别离谱。 五两银子，加上之前还有四两银子的家底。 现在他们这对小夫妻的身家，已经有九两银子了！ 这在当下，还是这种没有多少大头消费的小乡镇，已经算是不少钱了。 要知道在村里盖套新房，也才不过十多两银子而已。 而且根据目前的收入情况来看，要不了多久。 盖套敞亮的新房，住进城里的小宅院，也都不是没可能的！ 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给婉儿买几套新衣服穿。 但婉儿又说，去布庄卖布做新衣服肯定要花很多钱。 还是去估衣店看一下，先选几件衣服穿着。 谢瑾想了想，这样也好。 即便是去布庄买些新料子，也得好几天才能做出来。 去估衣店先买几件穿着，倒也合理。 两人就找了个相对敞亮阔气的估衣店，手牵着手走了进去。 所谓估衣店，就是专门面向穷苦大众，售卖一些回收的二手衣服。 但既然是衣服店，那自然也是有新衣服卖的。 两人刚进门，就有小伙计跟脚上来。 瞅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就很自然的笑道：“客官，带着小娘子来看衣服？” 谢瑾笑着点点头，随便转着看了几眼。 就指着一件样式还算时兴，料子也比较崭新的衣服，问道。 “这件怎么卖？” 伙计瞥了一眼，就故意提高了声音：“呦，一看公子就是个疼媳妇的！” “您眼光真好，这可是件全新的料子，质量也算上乘，看公子和姑娘是新婚不久吧？” “那就优惠点，算您四十文得了！” 谢瑾还好。 新衣服的话，四十文也还算是平价。 容婉儿一听，就有些心疼的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四十文呢，都够相公做一次辣椒的成本钱了！ 现在在小姑娘看来，这四十文在别人手里，可能就只值四十文。 但是要搁在相公手里，那可是能变成五两银子的！ 可外人面前，她也不好直接开口，怕说错了话，伤了相公的面子。 于是只好悄悄扯了扯谢瑾的胳膊，然后低声商量道。 “相公，要不……再看看别的吧？” 谢瑾微微俯身，小声询问道：“喜欢吗？” 容婉儿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点头。 新衣服谁又不喜欢呢？ 何况那件挂起来的衣服，样子还有些好看，可比她身上这件鲜艳多了。 谢瑾见她点头，也不废话。 直接吩咐道：“伙计，麻烦帮我把那件衣服拿了吧。” 然后又指向另外一件，同样有些秀气的外衣，一并说道。 “还有这件，也包起来吧。” 小伙计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相公不像是在玩笑，这才好心提醒了句。 “公子，那件衣服也是四十文，你确定也要拿？” 谢瑾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笑着说道：“只管拿。” 小丫头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私下里已经抠了他好几次了，他都如若未闻。 等到小伙计手脚麻利的把两件衣服包好。 看到相公又把钱付了之后，已然是钱货两清的局面。 小姑娘只能赌气似的，让自己转过脸去，不去看相公。 顺便撅着小嘴，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突然意识到相公还没买衣服呢，容婉儿这才幡然醒悟。 赶紧又扭过头，细细的挑选了几件厚实耐穿的衣服。 想着是给相公买的，容婉儿也放开了不少，专拣一些料子好的挑。 最后也学着谢瑾的样子，不太自然的对着估衣铺的伙计说。 “麻、麻烦你，把这几件衣服也给我……我相公包起来。” 正准备接待下一个顾客的小伙计，闻言停了停，忍不住打趣道。 “不是我羡慕你们小两口儿，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夫妻，到了店里只想着给对方买衣服的。” “这位小夫人容我说一句，您嫁给这位相公，可是嫁对喽！” “当然，他娶了你，也是这位相公的福气！” 几句话说的容婉儿，有些脸皮燥热的，勉强红着脸回了句。 “谢谢……” 谢瑾笑着往前站了站，很自然的接过话来。 “家妻有些怕人，别见怪。” “就按我媳妇说的来吧，她刚才替我挑的那几件，也一并拿了吧。” “好嘞！” 刚开门没多长时间，就有了一笔大生意进账，小伙计也眉开眼笑的张罗起来。 最后打包好了五件衣服，看着这小相公随随便便就递过来了一两银子。 小伙计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郑重的神情。 这年头，还真是不能以貌取人！ 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表现的那么势利眼，这才成就了一桩好生意。 等伙计找过零钱后，谢瑾将这几套衣服放进背后的竹篓里。 这才牵起婉儿的手，心情舒畅的走了出去。 走在街上，只有自己和相公两人，容婉儿这才敢说些心里话。 “相公，婉儿都说了要看看别的，你怎么还买呀……” “一件衣服四十文，两件就八十文呢。” 谢瑾笑了笑，反问道：“那你给我挑的衣服，不也是几十文一件的吗？” 容婉儿摇了摇脑袋，天真的说：“不一样的，那是给相公穿，当然要好些！” 谢瑾捏了捏她的小脸，带着商量的语气，宠溺说道。 “傻姑娘，你就当我们这次赚了大钱，只给你买这一回，下次就都听你的，好不好？” 容婉儿这才笑嘻嘻的点点头。 继而有些愧疚的摩擦了一下相公被她抠了好久的手心。 小声问道：“相公……手，疼吗？” 谢瑾感受到小丫头细细抚摸着自己的手掌心。 笑着摇摇头：“一点儿也不疼。” 两人一路说着些话，谢瑾惦记着要给小姑娘补补身子。 于是又拐去了杂货店和菜市，买了些肉蛋之类的食物。 容婉儿这次也没拦着他，她也觉得相公应该吃点东西补一补。 相公虽然长的很高，但也瘦瘦的，还是吃的壮些好。 等买完了菜，谢瑾又带着她去了城门口附近的布庄。 秋天到了，离冬天就不远了。 要趁时间扯些好布来，做两件厚衣服。 布庄的掌柜推荐了几样好布，谢瑾摸了摸料子，确实都挺好的。 于是就站在一边，示意让婉儿决定要哪种。 布庄掌柜的是个机灵人，看了一眼谢瑾的小动作，就胸中了然。 直接越过谢瑾，对着小姑娘恭维道。 “这位夫人，一看您在家就是受宠的，您仔细看看这些都是好布，不买也不妨事的。” 小姑娘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纠结的指了指一块布，嗫嚅道。 “相公，就这件吧？” 谢瑾笑着说好，掌柜的就准备让小伙计扯布。 掌柜的还说如果有尺寸的话，布庄可以给帮忙做衣服，只是要多加五十文钱。 谢瑾想了想，自己出门前，小姑娘是量好了尺寸的。 于是就让婉儿找出量好尺寸的绳子来。 但小姑娘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见。 “相公，好像失了……” 掌柜的连忙说不要紧，他们可以帮忙量尺寸。 谢瑾还好。 但容婉儿一听说要让别人量尺寸，那指定是少不了要接触身体的。 她就有些抗拒的，往相公身后站了站。 谢瑾自然清楚小姑娘想的什么，于是笑着对掌柜的说道。 “那就麻烦掌柜的给我量一下了。” “我家娘子认生，她的尺寸就由我来量吧。” 掌柜的闻言，又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 看她畏手畏脚，藏在自家相公身后的模样。 确实像个依赖人的小媳妇儿。 第19章 当立鸿鹄志 听到相公要给自己量尺寸，容婉儿这才勉强同意下来。 掌柜的拿过量衣尺来，大致给谢瑾量了一下身材。 然后谢瑾接在手里，就要给小姑娘量尺寸。 容婉儿明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何况这是自己相公，晚上都是抱着睡觉呢！ 但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任凭相公的大手在她身上反复贴近游走。 小姑娘的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两只小手耷拉着也不是，揣着也不是。 最后只好脸上发烫的握紧了小拳头，身体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感觉过了好一会，相公终于轻笑了一声：“好了。” 容婉儿这才松了口气。 简单付过钱后，临出门前，掌柜的提醒他们。 最迟七天，就可以来布庄取货。 谢瑾算了一下，那正好可以赶到下次卖泡椒的时候，顺便过来取了。 看着把一切事情都办完了，也才不过中午。 谢瑾就带着小姑娘，走进了一家小饭馆，准备简单在城里吃个午饭。 下午再稍微转转，等到后晌午了才回去。 在饭馆里花了十几文钱，点了两份吃食。 等待的时间，小姑娘和他对面而坐。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饭馆吃饭，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 忍了好一会儿，这才胆子大了些，大眼睛很是稀奇的左看右看。 “相公，这里的饭好贵啊，两碗面就要十几文呢！” “但是这里的房子是真好看，你看那边的柱子上，还雕刻了好多好看的花呢……” 谢瑾顺着小姑娘的目光一一看去，耳边听着她叽叽喳喳好像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温馨。 “嗯……” “等过段时间我们有了钱，也开个属于我们的铺子怎么样？” 突然听到相公说要开铺子，小丫头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啊？开铺子啊……” “那要好多钱吧？” 谢瑾也认真考虑了一下。 这想法看似离谱，但说实话也不是没可能。 他仔细琢磨了琢磨，要是泡椒能卖成功的话，加上自制的辣椒粉，后续再推出几种新奇的周边商品。 等到时候积攒够了原始资本，再开个小小的铺子，应该也不是很难。 “到时候再看吧，如果能开成铺子，你就是小老板娘呢！” 谢瑾笑着点了点婉儿的小鼻子。 小丫头顿时也有些憧憬起来。 “嗯！我相信相公，相公那么厉害，想干什么就一定可以的！” 等饭店小二把面端上，谢瑾很自然的给婉儿加了点盐和醋。 “快吃吧。” 容婉儿就扶着碗边，小嘴吸溜了一口。 “真好吃！” 谢瑾笑道：“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再要一碗。” 小姑娘抬起头，有些娇憨的说道：“够吃了，够吃了～” 谢瑾也低下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吃的快，一碗面几口就吃完了。 然后又等了小姑娘一会儿，笑着嘱咐道：“不急的，慢慢吃。” 过了一会儿，等小姑娘也吃完了。 两人又歇了会儿，就准备背起竹篓，再到市面上四处转转。 正准备走，隔壁桌的食客说话声音有些大。 谢瑾刚听了几句，觉得挺有意思，就有心坐了下来，等着听他说完。 小姑娘见状，犹豫了一下。 但也没多问，顺从的跟着相公重新坐下。 谢瑾瞧了瞧隔壁桌三个食客，全都是儒生打扮的读书人。 只见其中一个长脸模样的读书人。 吃饱喝足后，翘起了二郎腿，口若悬河的说道。 “诶！你们听说了吗，过几天要秋闱乡试了，咱们县里的秀才公们，好像都要参加呢。” 另一个身材有些低矮的读书人。 接过话茬来，不屑一顾的撇撇嘴。 “管他呢，反正又轮不到我们这些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那都是秀才老爷们才关心的事。” “我呀，还是多留意几天后的对联会吧。” “据说到时候表现特别突出的人，还有奖励呢！” 剩下那个一直未出声的读书人，面相看着有几分老实。 不像身边两个大声谈论的同伴，他从刚才坐下起，就一直规规矩矩的。 但听到这里，也罕见的有些激动。 “对啊……据说到时候表现突出的读书郎，不仅有丰厚大奖，还有机会被官老爷们看中呢！” “要是得了个好名次，还能被某位秀才公赏识，纳入门下学习。”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缘分……” “得了吧刘天宝，就你？” 同行人闻言，立马不加掩饰的嘲讽起来。 “榆木脑袋一个，整天就会读书，那对联会可不是光读书就行的！” “就是，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放着家里的产业不继承，差点气死你老子，还偏偏跑来做读书这种苦差事。” 名叫刘天宝的读书人，天生有些嘴笨，闻言有些支吾的辩解道。 “不、不能这样说……” “君子当立鸿鹄志，岂能苟安于富贵温柔乡乎？”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我刘天宝岂能只在乎眼前的那些蝇头小利，而放弃实现君子理想的远大抱负？” 噗嗤！ 两名同伴顿时乐的不行。 “行了行了，也别满嘴什么之乎者也了，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我就问你一句，你学了两年了，怎么还跟我们一样，还是个连童生都不如的读书郎，以后怎么货卖帝王家？” 刘天宝脸红的低了低头，但还是目光坚定的说道。 “以后会的，一定……会的！” 想了想，可能觉得还没表达清楚自己的观点。 刘天宝续说道：“而且，我读书也不是为了货卖帝王家。” “哦？” “那你干嘛来读书？” 刘天宝卯足劲，涨红了脸说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同行两人，却只是简单愣了一下。 然后就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得了，喝酒喝酒，来来来……” 见自己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引起共鸣，刘天宝也只好尴尬的端着酒杯。 抿起嘴一饮而尽。 一旁的谢瑾听了个大概。 心中对这叫刘天宝的读书人，却忍不住高看了一眼。 在封建社会，有此等觉悟的读书人，不多。 而且从他们的谈话里，他也是第一次开始正视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当下这个社会上，读书人的身份是真的高于普通人！ 就好比家里想雇佣下人的话，主家还必须得有官身。 也就是说，至少要是个读书人才行。 心思活泛的他，就开始琢磨着。 以后除了做生意外，是不是还要兼职当个读书人呢？ 而且这三人刚才还谈到了什么对联大会。 这可让他一个文科大学生，多少有些动心了。 别的不提，就是那份丰厚大礼，他也觉得有些眼馋。 刘天宝正拘谨的吃着饭，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男子走到他身边。 对着自己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后，笑意温醇的询问道。 “这位公子，方才闻听你们说什么对联会？” “在下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不知道能否麻烦公子，和我细讲讲？” 第20章 对联会 三个读书人，一听有人前来攀谈。 当即都收敛了大大咧咧的姿势坐态，连忙正了正衣冠。 身为读书人，出门在外还是要注重形象的。 但一看到来人是个乡下农夫打扮的，就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 只有刘天宝毫不在意。 他见谢瑾朝自己询问，只是微微愣了下。 马上就一往如常的客气道：“这位相公有礼了，不知你具体想了解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瑾笑了笑，对其他两人的作派也没往心里去。 “这位公子，我只是刚刚听到你们在谈什么对联会，就想着打听打听。” 一听他是来打听对联会的，那位长脸读书人，当即就抢着说。 “我当什么呢，就这事啊？关键是跟你说了，你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一个村夫，还会耍文章不成？” 那名低矮书生，也随声附和说：“就是，像我们这种读书人都不敢奢望的事，你一个乡下人就更不要想了，还是好好种地吧。” 刘天宝听着同伴对这小相公的嘲讽，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但也没同他们斤斤计较。 只是对谢瑾笑了笑，一一解释道。 “我叫刘天宝，这两位都是我的同窗。” “这个高高的叫赵西山，这个略微低矮的仁兄叫李令山。” “这两位说话有些冲，公子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谢瑾笑着摇摇头，对着两人微微示意。 两人也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但也不屑于再开口。 刘天宝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看公子是乡下来的，但要是想知道对联会的事，我也可以全部奉告。” 谢瑾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笑着示意她再等会儿。 容婉儿见相公望来，回以一笑，马上端端正正的坐好。 不能在外人面前，给相公丢了脸。 谢瑾就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露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天宝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全没因为他是个乡下农人就低看了一眼。 最后都说完，谢瑾这才一副了然的样子。 很真诚的感激道：“多谢刘兄赐教，要是日后有机会，还要登门拜访才是！” 刘天宝摆摆手，腼腆的笑着。 “谈不到、谈不到……” “圣人云，有教无类。” “又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对联会试上一试，也就五日后而已。” “届时不仅有很多同道中人借此机会互相砥砺学识，若是表现好的话，还有可能得到官员老爷们的赏识呢！” 谢瑾点点头，就准备起身告辞。 临走前不忘再次抱拳感谢：“那就多谢刘兄了，我叫谢瑾，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后就不再停留，拉着小丫头缓缓走出了饭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刘天宝竟从这个乡下人身上，看到了一种读书人都不曾具备的气质。 心里就好像有种遇到了同道中人，但又相见恨晚的意思…… 当下一急，也顾不上身份，站起身扯着嗓子喊起来。 “谢兄，日后若是有机会，去城南刘家找我，刘天宝随时恭候！” 已经走远的谢瑾，高高举起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身后的刘天宝，事后如何被同伴嗤笑暂且不提。 拉着小姑娘在集市上到处转悠的谢瑾，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打算。 容婉儿看到相公心不在焉的样子，摇了摇牵着的手，蹙眉小声问道。 “相公，是那些读书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吗？” 谢瑾回过神来，捏了捏婉儿的小手。 “不是，是因为五天后有一场对联会，我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去试一试……” 容婉儿低头琢磨了一番，就抬起小脸问道。 “对联会，相公，那是什么？” 谢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细心讲解起来。 “对联会，就是许多人聚在一块，让别人出题，每个人开始作对。” “对得好的，最后还会有礼物……” 小姑娘仰着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相公就去嘛，试试总没有坏处。” 听了小姑娘的意见，谢瑾这才决定了下来，开怀笑道。 “那好，试试就试试！” “万一得了奖，还能给我们婉儿带礼物回来呢！” 容婉儿笑着咧咧嘴。 牵着相公的手，又轻轻晃了晃。 两人随便逛着，就来到了城东的花市总铺。 谢瑾想着辣椒粉卖的不错。 就又临时起意，专门挑了些红色的辣椒买回去。 对于这种挣钱的消费，小丫头自然是毫无异议。 临走时还主动要求帮忙拿东西。 担心她的小身板，谢瑾只能在她不依不饶的央求下。 随便递给了她两件衣服，让她抱在怀里。 剩下也没什么要买的了，就和小姑娘一路走回了家。 到了家里，两人又按照之前的步骤，把红辣椒择下来烘干磨成了粉。 又把辣椒植株栽种了下去。 眼下就只有等着五天后，去城里参加对联会了。 然后再顺便把泡椒卖了，还要去布庄拿做好的衣服。 这些事都可以趁着五天后一趟办完。 把事情计划了一遍，谢瑾就开始为这几天做打算。 家里的院子，现在已经种了不下七八十棵辣椒。 满院子的红绿色，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快没落脚的地了。 他就想着，自家田里不是还有两亩地吗？ 是不是可以把辣椒移栽到那里去？ 不仅种植面积宽敞，这样一来，院子里也清净了不少。 看着婉儿在厨房里，忙活着买来的肉食。 谢瑾和她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去自家地里看了看。 已经夕阳西下，田里劳作的人也都回家吃饭去了。 谢瑾按着记忆，来到了自家荒废已久的那两亩薄田。 看着满地的杂草，唯独不见半棵庄稼，谢瑾不禁扶额苦笑。 “看来只能明天再来锄锄地了，顺便再把辣椒移栽到这里。” 计划好了明天的工作，谢瑾就掉头回了家。 婉儿今天做的晚饭是瘦肉粥。 还特意炒了两菜，庆祝他今天赚了大钱。 两人心满意足的吃完饭。 洗漱完毕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早上起得那么早，又经过这一天的奔走，小姑娘是真累了。 本来还想着躺下后再说几句话的。 没想到刚倒进相公温暖的怀里，就忍不住低头嗅了几口。 然后心满意足的一头埋进他怀里，马上就呼呼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谢瑾伸手抱住，用鼻子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然后贴着婉儿的小耳朵，低声说道。 “小丫头，睡吧，明天送给你个小礼物。” 容婉儿半睡半醒间，含糊不清的嘟着嘴回应了他。 “谢谢相公……” 第21章 为人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鸡还没叫，谢瑾就起了个大早。 可能昨天实在是累坏了。 平时早早就该起来的小姑娘，此时还蜷缩着小身子。 一整个趴在刚才他躺着的位置，小胳膊搭在枕头上。 嘴巴里还时不时的吞咽着口水。 看她睡的正香，谢瑾也不打算叫她。 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往床里挪了挪。 又把她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小腿儿，全都塞了回去。 最后还不放心的给她掖好了被子。 然后这才自己打水来洗脸，又随便吃了点昨天的冷饭。 随便垫了垫肚子，谢瑾又找了件外套披上。 然后就提了把柴刀，轻轻把门关好。 摸着黑，一路朝后山走去。 昨天家里的柴就烧完了。 他今天要上山打些柴火来。 而且他还想着，要给婉儿做个小礼物。 一直走到山上后，天色也逐渐亮堂了起来。 感受着空气中夹杂的水雾，还带着清晨独有的凉意。 谢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二话不说就挥起柴刀，动作麻利的砍起柴来，就当是做热身了。 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后。 谢瑾喘着粗气，蹲在地上，把那一大捆干柴细细绑好。 “呼～” 砍完了柴，就该着手寻找做礼物的材料了。 从昨天进城回来后，谢瑾就注意到了。 当他们路过一个售卖头绳发簪等小玩意儿的摊铺时。 虽然小姑娘没说，但他却能感觉得到。 婉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木头簪子上。 来来回回，反复看了有好几次。 但一直以来，婉儿都表现的很乖，甚至懂事的让人心疼。 所以即便是很喜欢，又明知那枚木头簪子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她也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向相公提出来。 本来谢瑾已经想好了是要买的。 但当时他才刚刚不顾反对，给小姑娘买了两件新衣服。 而这小丫头又认死理，有时候倔强的要命。 以他对婉儿的了解。 就算他不由分说得买了下来，事后这小丫头还是会难受的。 所以谢瑾就琢磨着，今天打柴的时候，顺便可以找块好木头。 自己亲手制作，送给婉儿一个木簪子。 这样想着，就四处寻找起来。 这山上的树不少，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 挑了又挑。 最后，谢瑾把目光锁定在了一株野桃树上。 桃木辟邪。 一般的簪子也大都是用桃木做的。 “就它了。” 决定好了之后，谢瑾就挑了一段粗细合适的桃枝。 用柴刀砍了下来，仔细揣在怀里。 下山回到家。 谢瑾刚把柴火在厨房里卸了下来。 就听见堂屋里，小姑娘好像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谢瑾有些不放心的走出厨房，就正好撞见小丫头要下床开门。 容婉儿连鞋子都还没穿好，就急着跑了出来。 一边着急穿着外衣，一边眼神紧张的四处瞅了瞅。 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他。 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姿态，以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的朝谢瑾奔了过来。 一头就扎进了相公怀里。 谢瑾赶紧蹲下身，一把将她搂住。 小丫头紧紧抱住他，就听到有些紧张的小声啜泣道。 “唔……相公，你去哪了？” “我一睁眼，就发现相公不见了……” “相公，你、你不要离开婉儿好不好？” 原来是醒来发现他不在床上，小丫头因此害怕了。 谢瑾啼笑皆非的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傻丫头，我这不是在呢吗？” “刚才去砍柴了，看你睡的香，就没舍得叫你。” 被他轻轻安抚着，谢瑾能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刚睡醒的紧张情绪，也在慢慢缓和下来。 听着怀里渐渐隐去的啜泣声，谢瑾这才轻轻松开胳膊。 “还要再去睡会儿吗？” “不、不睡了！” “婉儿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 谢瑾心疼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自觉有些愧疚。 “乖，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到，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容婉儿摇摇头。 大眼睛里还带着水雾，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相公，你不会离开婉儿的，对吗？” 谢瑾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伸出手指。 “我发誓，不会离开婉儿，永远不会。” “不要相公发誓，相公只要不离开就好了……” 等小姑娘心里又好受了点儿，谢瑾这才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忙活了一早上，我肚子都有点饿了。” 容婉儿一听，就羞涩的点点头。 连忙从谢瑾怀里挣脱，转身去厨房做饭。 刚才她太激动了，差点忘了相公还饿着肚子呢。 简单准备了饭，两人凑合着吃了。 容婉儿坐在屋里，拿起针线给新买的衣服改着尺寸。 谢瑾就坐在院子里，掏出那块木头，开始用心雕刻起来。 先找一张纸画出要做的形状，用水打湿后贴在桃木上。 随后用刀刻出大致的形状来。 接下来就是拿小刀精雕细琢了。 这期间容婉儿也出来了几次，看着相公拿着木头又刻又画的。 她也好奇的看了一小会儿，但终究还是没看明白他在干什么。 看他做的用心，小丫头也没出声打扰。 只每次看上一会儿，就又返回屋里干自己的事。 等差不多到了中午，这才算把一个桃木簪子雕刻成样。 拿起一端雕成鹿头模样的簪子。 谢瑾又找来一块粗粝石块，在上面细心打磨了一番。 最后又用粗布反复摩擦了无数遍，尽可能把上面蹭的光滑些。 然后简单过了下火，抹上了点儿油。 一把鹿头桃木簪子，就做好了。 容婉儿也放下了手里的活，正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谢瑾叫住了她：“婉儿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听到相公叫自己，声音里还带了点期待。 容婉儿就满心高兴的跑到相公身边，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着。 “相公，你叫我？” “低头，闭上眼。” 容婉儿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后又微微低下头。 小姑娘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是用一根红绳，简单束起后披在肩上的。 还保持着标准的未出阁的样子。 谢瑾动手，轻轻将她的青丝挽起，盘成了一个发髻。 然后动作轻柔的，将鹿头簪子别在上面。 做完了这一切，谢瑾高兴的说。 “真好看！” “好了，睁开眼看看怎么样。” 容婉儿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相公举着一面镜子。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睛里瞬间就填满了光彩。 容婉儿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欢呼雀跃道。 “哇，真好看！” 原来相公起那么早，还忙活了这一上午，就是为了给自己做簪子呢…… 她昨天只是觉得那枚簪子很漂亮，就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她还自认为自己的小动作足够小心，没想到相公还是记在了心里。 并且还下了很大的心思，去哄自己开心。 容婉儿眼里，就有些闪闪的泪花。 “相公，谢谢你。” “谢什么？礼物不白送，可是有代价的……” 看她疑惑的小脑袋愣了又愣，谢瑾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我还把你的头发盘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没人要的小丫头了。” “那我是什么？” 容婉儿懵懂的抬着眼皮，不谙世事的问道。 “是我的妻子……” “容婉儿小姑娘，以后，你就要尝试初为人妇了！” 第22章 生孩子? 容婉儿盯着谢瑾的眼睛，看着他说这些话时认真的表情。 不自觉有些脸烫的点点头。 “嗯。” “相公，我会做好的！” 谢瑾又给她整理好略显凌乱的发丝。 然后取出怀里的银子，一共剩下八两多。 把它们一股脑塞给了容婉儿。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夫人了。” “我们挣的钱，都该归你管。” 容婉儿有些兴奋的接过来，一脸的郑重的保证道。 “好的相公，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看着她带着银子，屁颠屁颠的跑去屋里藏好。 谢瑾调笑着喊了句：“小账房夫人。” 容婉儿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地方，把银子小心放妥后，这才意犹未尽的走了出去。 感觉像打了胜仗似的。 中午吃完了饭。 谢瑾还要去田里把地翻一翻。 小姑娘手里的针线活也忙得差不多了。 闻言也要和他一块去帮忙。 谢瑾笑着把她踊跃的小脑袋按了回去。 “你还小，别累坏了。” 正说着，门外王大妈来了。 谢瑾把她让了进来。 王氏看着小两口正闹着玩，老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就准备回去改天再来。 谢瑾灵机一动，赶紧把她叫住了。 扭回头看着小姑娘，笑道。 “正好大妈来了，婉儿，你没事陪陪她在村里到处转转。” “顺便和别的婶子大娘们说些话，总不能整天闷在家里。” “以后家里家外的，难免要见人，这都还要靠你操持呢。” 王氏看见他使的眼色，很快就明白过来。 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默默牵起容婉儿的小瘦胳膊。 “来吧丫头，大妈这么多天也没和你说些话，陪大妈聊聊天走？” 容婉儿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相公，有些怕见人的红了红脸。 但被王氏牵着，小姑娘也不好拒绝。 何况相公还说，自己以后要操持这个家呢，总不能一直这么怕见人。 容婉儿认真想了想，就捏了捏小拳头。 “好、好吧……” “那相公，你要早点回来，我和大妈就转转，不走远的。” 谢瑾揉了揉她的头。 “知道了，小唠叨虫。” 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两人亲密的样子。 再次看到这一幕，王氏多少也习惯了。 只是笑着咳嗽了一下。 紧接着，就被小脸红扑扑的容婉儿，赶紧搀扶着离开了。 谢瑾也关上门，朝地里走去。 一番耕耘后，两亩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杂草全都被剔了出去。 想了想，那些辣椒还是先在院子里种着吧，取用也方便。 等以后再买多了，才全部栽到地里来。 等他锄完地回去后，发现小丫头还没回家。 应该是被王氏带着，到别人家串门唠嗑去了。 第一次回到家后，竟然感觉空落落的。 谢瑾这才发现，他是如此的想念那小丫头！ 以至于一会儿看不到她那小小的身影，就觉得缺了好多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婉儿开门的脚步声。 小丫头一蹦一跳的，明显心情不错。 看到相公已经回家后，她低低惊呼一声。 然后就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 扬起小脸，兴奋的给他讲这一下午的事。 说王氏带着她去了村东边的刘婶家，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宝宝。 又说哪个哪个大婶让她尝了些好吃的果子。 还说了一些村里近来发生的事。 看着婉儿活泼欢快的样子，这让累了一天的谢瑾，突然间觉得，仿佛也没那么累了。 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毛巾，谢瑾随意擦了擦汗，递了过去。 容婉儿接过后，转身放进水盆中洗了起来。 听着她还一边小嘴不停的，叭叭说着。 谢瑾忍不住走上前，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容婉儿身体一颤，然后就笑嘻嘻的向后仰了仰。 “相公今天很不一样呀。” 谢瑾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语气懒散的问：“怎么不一样？” 容婉儿就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的说起来。 “相公今天给婉儿做了簪子，还让婉儿管钱，相公让我去陪王大妈，回来了相公又主动抱我……” 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谢瑾抬起头，问道：“怎么不说了？” 容婉儿红了脸。 “相公，刘婶家生了个小宝宝，我看到了，很可爱！” “我什么时候才能给相公生个孩子呢？” “………” “傻姑娘，你还小呢，不急。” “你自己就是个小孩子，怎么还能生孩子呢？”谢瑾打趣道。 谁知道容婉儿坚决的摇摇头：“婉儿已经不小了，已经十六岁了！” “大妈说女孩子十四岁就能嫁人呢，比婉儿小的都能生孩子，那婉儿也能。” 看着小丫头这奇怪的攀比心，谢瑾忍不住扶额。 准是王氏和她谈到了些关于这方面的话题。 “傻丫头，生孩子哪是随便说说就能生的？” “你还小呢，现在还不能生。” 看着因为自己这一句话，小姑娘就有些红了眼眶。 谢瑾赶紧赔笑，搂着她安慰道。 “好好好，我保证，最多再过一年，婉儿就也能生孩子了！” 容婉儿立马转悲为喜，咯咯笑起来。 “真的？” 谢瑾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动摇：“真的。” 第23章 长期合作 接下来的几天，谢瑾就彻底闲了下来。 白天除了做些辣椒粉，他还一直在研究，看有什么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到了晚上空闲下来后，就开始简单翻看些书籍。 前几天在城里遇到了刘天宝，让他心里，也有了些读书的念头。 当下这个社会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不是一句空话。 要是以后能靠读书做个官，不说光宗耀祖，至少也是荣妻茵子名声在外。 容婉儿见他看书，只一开始简单问了问，也没有过多打扰。 相公晚上翻书，她就在旁边点了灯，挨着他做些针线活。 这样又过了两三天，明天就是去城里的日子了。 已经经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泡制，谢瑾就想着把泡椒拿出来看看成果。 叫来容婉儿，谢瑾轻手轻脚的把坛子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院子里。 刚将坛口的扣碗拿开，一股腌制泡椒的独特辛辣味，顿时就弥漫开来。 容婉儿吸了吸鼻子，很是欢喜的问道：“相公，泡椒算是做好了吗？” 谢瑾找来一双干净筷子，伸进坛子里，夹起来一个泡椒。 在阳光的照射下，泡椒呈现出好看的淡黄色。 “成了！” 看着这完美的成色，谢瑾有些得意的说道：“腌制成这样，就算是有卖相了。” “相公真厉害！” 容婉儿开心的惊呼道。 在她眼里，相公好像什么都会，天底下仿佛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谢瑾笑着把辣椒递到容婉儿的嘴边。 “尝尝怎么样？” 容婉儿犹豫了一下：“相公不先吃吗？” 谢瑾笑言：“还多的是，不过这第一口，我想让你先吃。” 容婉儿不再犹豫，眯着眼咬了一小口。 谢瑾有些期待的等着她的反馈。 “有点辣……但没有之前那么辣了，很好吃的！” 小嘴巴慢慢嚼着，容婉儿吸了口凉气，给出了自己的真实评价。 谢瑾笑着递给她一碗水，把剩下的一半泡椒，旋即放进了自己嘴里品尝起来。 “嗯，还行。”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个辣度也还好，以后再逐渐减少盐巴的用量就可以了。” 谢瑾尝了尝，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终于是落了地。 容婉儿看着相公把她咬过的泡椒，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小脸就红扑扑的问道：“相公，那我们要怎么卖呢？” 谢瑾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定价太高容易没人买，但定价太低的话，就又没了做它的必要。 “我们明天先把东西带过去，看看情况如何。” 他也是第一次卖这东西，也不太清楚市场价应该怎么定。 之前卖辣椒粉还有香料做参考，眼下也没做泡椒的，难不成要让他按咸菜价来卖？ 那他辛辛苦苦等待了一周，最后还卖不到好价钱，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只能把价往高了定，才有可能俘获一些人“一分价钱一分货”的心理。 想了想，谢瑾看着婉儿说道：“明天要不要再和我去城里逛逛？” 容婉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相公是需要我帮忙吗？” 谢瑾笑了笑，配合的说道：“当然了，没有婉儿帮忙，我一个人可是弄不成的。” 听到相公说自己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大。 即便知道相公是哄她的，容婉儿仍然很开心。 “嘻嘻，那我肯定是要去帮相公的！” 谢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好，明天我们就再去一趟，顺便把做的新衣服拿了，再去参观一下那所谓的对联会。” 容婉儿一听，也对明天的对联会满怀期待起来。 到了晚上，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小姑娘也没有激动到睡不着觉了。 钻进谢瑾怀里，和他低声说了会儿话，就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怀里抱着容婉儿，谢瑾闭着眼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思考着。 提高一个商品价值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快速打响品牌效益。 他做的泡椒，在这个年代，不用说肯定是新奇的。 但要想卖的好的话，就要利用起来“物以稀为贵”这个生意经。 谢瑾就想着，明天先在闹市区，设置一个免费品尝点。 第一天卖泡椒，他想先搞出名气来，不为挣钱，只为打下受众基础。 等到人们都尝到了这口新鲜味，下次再想买，就要花大钱了。 到那时候，他再去瓷器铺买些好看的瓶子。 把做好的泡椒按一小瓶一小瓶的卖。 就算定价再高些，有了先前的群体受众以及打出来的名气，也不怕没有人买。 何况他对自己的商品，也有很大的信心。 计划好一切，谢瑾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两人几乎同时醒了过来。 谢瑾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带着点小迷糊。 “早啊。” 容婉儿甜甜一笑：“相公早～” 又在他怀里动了几下，就很积极的爬了起来，麻利的穿衣服下床。 两人简单吃过了饭，就收拾好东西，朝城里走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谢瑾就带着容婉儿，直奔油盐店，先去把辣椒粉卖了。 谢瑾前脚刚进店，店里的赵掌柜，抬头看了一眼。 见是他来了，直接笑呵呵的主动迎了出来，乐的像要咬人似的。 “公子您可来了，快请快请！” 谢瑾点点头，把比上次少些的辣椒粉，递给了他。 赵掌柜接在手里，这次也不急着秤重量。 只是眉开眼笑的商量道：“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店里长期合作？” 谢瑾闻言，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上次的辣椒粉，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估计那五两银子买下来后，油盐店还能落下不少利润。 所以今天，这赵掌柜才想着要跟他搭上这根线。 谢瑾面露难色，有些遗憾的说道：“这，恐怕有些不好办啊……” 赵掌柜眉头微皱，踟蹰问道：“公子，敢问是有什么难处吗？” “掌柜的，您不知道，我这香料制作极其困难，要不然也不会隔了这么多天，才来卖第二次。” “所以……” 谢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个慌，要是能让他再抬点价，那再好不过了。 果然，在他说完后。 赵掌柜眉头舒展道：“这都不叫事，公子若是愿意和我们长久合作，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一两香料……给你一两五钱！” 赵掌柜试探性的说道，其实这还不是他的最后底线。 自从前几天，他从谢瑾手里买下了那几两香料后。 不出两天时间，那四两多的香料便全部卖了出去。 足足卖了十两银子！ 看到竟然有这么高的利率，当家的也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位供主长期合作。 所以还特意吩咐他，如果下次这人再来，一定要尽可能的和他牵上线。 即便是每两香料再给他加上五钱，只要后续供应的量多，他们油盐店，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谢瑾看到他这么轻易的就加了五钱，眼皮子跳了跳。 看来这一两半的价格，油盐店还是只赚不赔啊…… “好吧，既然掌柜的这么爽快，我也不能小家气了。” “但我最多可以保证，每周固定给你们提供八两香料，后续如果有其它原因，我也可以单方面中断合作。” 赵掌柜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能达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暂时先搭上这根线，也足够他们油盐店吃上一阵子的暴利了。 第24章 试上一试 这次谢瑾带来的，是三两香料。 赵掌柜见生意做成，也不食言，果断按照一两五钱的价格，心情大好的付给了他四两五钱。 钱到手后，谢瑾接过来，很自然的转身递给了一旁的容婉儿。 小丫头赶紧接在手里，弯着大眼睛对他笑了笑，然后把银子，小心翼翼的揣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赵掌柜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对婉儿赞了句。 “尊夫人果然有福气，您相公真好，连钱都让你保管！” 容婉儿羞红了脸，壮着胆子回了句。 “嗯、我相公，就是很好的。”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婉儿走了出去。 这次既达成了合作，也让他看到了美好的前景。 自从刚才，赵掌柜态度爽快的答应了之后，他就开始琢磨着。 如果能从根本上自产自销的话，一两香料，最少最少也能赚上二两银子！ 所以之前要开铺子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小丫头看到相公又赚了钱，这下他们就有将近十三两的家底了！ 一只手牵着相公，另一只手摸着口袋里的银子。 容婉儿高兴的眯了眯眼：“相公，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谢瑾个子比较高，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闹市区。 就看见前面。 大白天挂了一串大红灯笼的靖水酒楼下面，乌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大群人。 再听着路过的人的交谈，谢瑾就明白了。 前面的靖水酒楼，应该就是对联会举办的地方了。 想了想，既然他要推销自己的商品，无非就是挑人多的地方嘛。 那眼下这对联会，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也正好去试试，看能否得个奖回来。 他还记得前几日，听刘天宝说这对联会不仅有奖励，还有可能得到一些官员赏识。 也不知道作不作的真？ “前面应该就是对联会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走了过去，因为婉儿个子比较矮，谢瑾拉着她穿过人群，找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就在酒楼下方，人群正当中，摆了个四方台子，上面架着一块老大的木头牌匾。 一个文士打扮的精瘦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台。 手持一面铜锣，“镗镗镗”敲了几下，不紧不慢的开口喊道。 “诸位诸位，静一静了……” 吵闹的人群很快便安静了许多。 谢瑾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是书生模样的打扮。 在众多人的包裹下，带着一个小丫头，还是农家打扮的他们两人，就显得格外突出。 台上的精瘦男人，微微扫视了下方一眼，就继续说道。 “诸位，在下杨善工，是本县的主簿。” “想必大家既然来到了这，都是腹中有些真才实学的！” “这对联会的由来，诸位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那在下也不赘言，今年的对联会，还是由鄙人来出上联。” “老规矩，每出一个上联，下方诸位若是有谁能对得上的，直接举手，然后说出你的答案。” “答案不唯一，其余人也可依次发言，自会有人帮你们记录下来，事后再评出最优选。” “而每说出一个上联，你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作对，超出时间者，自行退到台下。” “话不多说……诸位，若有意愿的，就到台上来吧！” 杨主簿话音刚落，下方三十几个读书人，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走啊王兄，一起上啊！” “走啊，谁怕谁？” 三十多名读书人，呼啦一下，全都从台下瞬间转到了台上。 谢瑾见状，也低头对小姑娘说道：“那你自己先在这待会儿，我去上面试试？” 容婉儿闻言抬起小脸，很是自信的看着他，甜甜一笑。 “好，相公加油！”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也随着那些读书人，一块走上了台子。 等众人在台子上纷纷站好，再四下分散开来。 杨主簿面带欣慰的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县里的读书人，明显是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中，有几个能考中秀才，又有几个能高中举人？ “诶？” 杨主簿看了一眼，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些读书人当中，怎么混进来了一个庄稼汉？ 要不是其余人故意远离了那年轻人一些，他差点都没看见。 杨善工走上前，尽量低声的问道。 “这后生，你是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 尽管他为了顾忌这年轻人脸面，特意小声了一些。 但作为出题人，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很快吸引众人的注意。 “这人是谁？怎么是个乡下人打扮，这不是胡闹吗？！” “就是啊，赶紧下去吧，这是对联会，不是你们村里大婶大妈的讨论会。”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人想出名想疯了吧？” 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相公的嘲讽，混在下方人群中的容婉儿，不由得气愤的捏了捏小拳头。 台上的谢瑾，听到众人的言语，也不辩驳，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经过刚才这一番喧闹，站在台子外围的刘天宝，很快便发现了事件焦点的谢瑾。 于是伸着手打招呼：“谢兄，这儿！” 谢瑾也瞅见了他，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面前的杨主簿，不卑不亢的回道。 “主簿大人，我方才已经听到了你说的，但我既然站在了台子上，那自然是来参加这对联会的。” “难道说，这对联会，还有什么身份限制不成？” “这……” 杨主簿眉头微微皱了皱，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虽说没什么限制，但一般这对联会，都是一些学子读书人参加的。” “我看你农人打扮，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还是要早早退下，免得出了洋相被大家笑话。” “须知三楼之上，还有县令大人观摩呢，这也是为了你好……” 杨善工说到这，稍稍伸手指了指头顶的酒楼，好心提醒道。 谢瑾微微一笑，对着杨主簿说道：“主簿大人一片好心，小人记下了，但小人一直想试上一试，笑话不笑话不重要，主要是小人爱财，还等着事后的大礼呢！” 杨主簿一听，愣了一愣，不觉有些开怀。 “好好，你这后生倒是有趣，既然你这么执着，也罢，随你。” 说着，杨主簿就往后站了站，清了清嗓子。 “诸位，还有没有人上来？” “那好，我宣布，今年的对联会，正式开始！” 第25章 一鸣惊人 随着杨主簿一声令下。 台上三十几人全都面露凝重，个个脑筋飞转起来。 “咳咳，这第一联的上联是：身居宝塔，眼望孔明，怨江围实难旅步。” “请作答！” 上联一出，不仅是台上的读书人，连台下一些心思活络的看客们，也都纷纷低头思忖起来。 杨主簿看了眼台上。 有些性子急的读书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杨善工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这第一幅上联，可是有些名堂的，各位还需细细思量后作答才是啊……” 听到主簿大人这般出言提醒，那几位已经有了腹稿的读书人，也都露怯的，把手慢慢缩了回去。 看到众人犯了难，杨善工不禁捋了捋胡须，得意笑道。 “这第一联，可是由鄙人选的题，还需细细剖析才是啊……”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又有人举起了手。 “杨主簿，学生有对。” “哦？说出你的下联。” 杨善工微微一笑，示意他说出来。 一个头戴文帽的年轻人，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便“啪”的一下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 “学生的下联是：人在台上，心思飞转，恨学浅无以作对！” 说完之后，还不忘得意的看向了周围的同仁们。 杨善工点点头，口中却是说道：“不错，你这下联挺有趣，结合时事，还有一些取巧的意思。” “不过，却是没领悟这上联的精髓……”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年轻人，闻言也不丧气。 能让主簿大人当着众多学子的面夸奖上一番，已经是很长威风了。 “还有吗？”杨主簿再次问道。 酒楼三楼的雅间里，隔着一层窗棂，能清清楚楚看到下面的场景。 此时一位身穿官袍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梨花椅上，长相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杨主簿口中，这清水县的本部县令，冯文林。 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场景，冯县令微微侧过头，脸上带笑。 “若是本官没猜错的话，杨主簿这幅对联，是从唐代建成的三元塔上抄下来的吧？” 身后站着的老管家，闻言顿时颔首，笑着恭维道。 “大人果然才学博览，确是如大人所说。” “这上联看似简单，其实深究一下，其中则是包含了三个三国人物，这下联，自然也得这般才是。” 冯县令脸上有些隐忧，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这县里的学子们，有没有这么多的知识储备？” “第一联就如此剑走偏锋，这老杨，有些故意刁难人了啊……” 老管家冯才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还有没有？” 台子上，杨主簿等了一会儿，再次问道。 又有十几人，在细细思量后，也都陆续给出了自己的下联。 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得到他或扬或抑的点评后，又都黯然站回原位。 “杨主簿，我有对。” 等到人们都不说话了，站在边围的谢瑾，这才不紧不慢的举起了手。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无声的台上，又显得格外刺耳。 台上台下，连同三楼雅间里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他一人身上。 “咿，怎么又是这个乡下人？” “连学子们都想不出的，他又能有什么好的对子？” “对啊，这不是哗众取宠吗……” 杨主簿看到是他举手，也不恼，面带春风的继续问道：“哦？说出你的答案。” 谢瑾不慌不忙的站出来，徐徐说道。 “杨主簿此对，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巧计。” “这上联里面，包含了三个三国人物，分别是孔明，姜维，吕布，那下联自然也得如此。” “所以在下的对联是：鸟在笼中，心思槽巢，恨关羽不能张飞！” 听到他的下联，杨主簿不仅拊掌笑道：“好一个俊后生！”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对联可是他旁处抄来的，不说构思新颖，那也是浑然天成。 要是这些读书人中，有那么一两个饱览群书的对了出来，那还不算稀奇。 可偏偏是这个最不被人看好的乡下人，一字不差的对了出来，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谢瑾微微拱手，笑道：“在下谢瑾，虽不是儒身，闲暇之余也喜好翻看些历史书籍。” 听到谢瑾的讲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出言讽刺的几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人群中的容婉儿，虽然不太懂这些对联是什么意思。 但看杨主簿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相公的答案，肯定是最好的那一批了！ 小丫头不禁骄傲的昂起了小脑袋，一脸的兴奋。 杨善工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宣布道：“咳咳，我宣布，这第一副对联的最佳下联，是这位小兄弟的！” “其余人的对联，也或多或少有些新意，也是很好的。” 听到杨主簿这样说，那些作出下联的读书人，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刚一上场就得下台，也未免太丢人了些。 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一小半的人，以手掩面，黯然退到了台下。 场上俨然已经剩下了十几人。 谢瑾看了看，刘天宝还在台上。 甚至见他望过来，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牙板的笑脸。 他没记错的话，刚才刘天宝的下联，也是很好的。 看到场面重归平静，杨主簿继续说道：“安静，下面请继续听第二联……” 学子们纷纷凝神。 三楼雅间里，冯县令轻轻扣指。 “这个乡下人，倒是有意思……” “老爷，要不要查一查？” “不用急，再看上一看。” 杨主簿又说了几个对联，无一例外，全都在谢瑾的知识范围之内。 随着台子上刷掉了越来越多的人，剩下的三五人，全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随着杨主簿又说出一个对联，场面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下面就是本次对联会的压轴题！” “上联，烟锁池塘柳，请作对。” “嘶……” “这不是很简单吗？难道这对联会的规矩改了，是先难后易了吗？” “对啊，先前几个对子还有迹可循，虽说有些古怪取巧，但简单思量后，也都能摸着破题点。” “可这个上联，我怎么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听着台上台下一片喧嚷，杨主簿微微一笑，偏头看向谢瑾。 “怎么样，小兄弟，你知道此联的妙处吗？” 先前他可记得，每当他说出上联后，虽说这小兄弟不是最先对出下联的。 但每次他给出的下联，几乎都是最好的那一类。 这也让他，对这一身乡下打扮的小兄弟，刮目相看了起来。 “杨主簿，可以说吗？” “当然，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谢瑾闻言，也不藏拙，直接上前一步。 面向刘天宝在内的三个读书人，微微致意。 “此联看似平平无奇，实是有大深意。” 三人见识了谢瑾先前的表现，再也不敢小觑。 闻言纷纷侧耳，生怕漏了哪怕一丝的细节。 “烟锁池塘柳，诸位可以看看每一字的偏旁部首，合起来，分明就是五行！” “这本就是一个五行对联，下联也必须是相对应的，还要意境相合才是。” “如此解释就懂了！”刘天宝极为配合的大声说道。 杨主簿也点点头：“不错，小兄弟果然聪慧！” “那既然你看出了蹊跷，可是已经有了下联吗？” 谢瑾瞥了一眼三楼雅间，微微一笑。 “我的下联是：桃燃锦江堤！” 第26章 吃了都说好 “好！好！好！” 下联一出，不仅是杨主簿，其余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下联对的工整不说，连韵律五行也都一一具备。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一副天然绝配的下联，三楼雅间里，也不由得传出一阵鼓掌声。 “是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也觉得这谢瑾对的好，当真是好福气啊。” “这还得了，这家伙在这对联会上一鸣惊人，还得了县令大人的赏识，以后还要刮目相看才是……” 谢瑾对着三楼微微作揖，然后不卑不亢的重新站好。 杨主簿也是笑的面红光。 今年的对联会，可谓是热闹非凡！ 不仅学子们数量激增，而且目前为止，还收获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农家子弟。 这一肚子的知识储备，甚至让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事后若是有机会，还要跟这叫谢瑾的年轻人，多多拉近下关系才是。 杨主簿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三楼。 他敢肯定，县令大人现在看待这年轻人，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 杨善工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咳咳，安静安静，接下来就是本次对联会的大轴了！” “这道上联，可是由我们县令大人亲自出的！” “请听题，上联是：二猿断木山林中，小猢狲也敢对锯？” 说完之后，杨善工就一脸期待的看向谢瑾。 “请作答。” 按照谢瑾之前的表现，他很自然的觉得，这年轻人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要不然也站不到现在。 但谢瑾看到他的目光投来，只是淡淡一笑。 “杨主簿，在下……无对。” “什么？小兄弟，你是认真的？” 杨善工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最后关头，他反而说自己没有对策了？ 一旁的刘天宝，也是有些心急，小声的提醒道。 “谢兄，最后关头，莫要意气用事啊！” 谢瑾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的小姑娘。 容婉儿也是一脸的疑惑，相公明明可以继续站下去的。 但看到相公的目光投来，她很自然的对他浅浅一笑。 虽然她也很想看相公在众人面前赢到最后，但只要是相公做好的决定，她就无条件服从。 “杨主簿，在下斗胆问一句，若是我对上了下联，县令大人今天，会不会强留我不去？” 杨主簿心思活络的想了想，瞅了一眼三楼方向，这才放心说道。 “小兄弟太过谨慎了，这本就是县令大人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对联会，为的就是寻找一些多才学子。” “哪有因为治下的民众博学多才，就强留不去的道理？” 谢瑾听他这样说，只好硬着头皮对道。 “那在下就冒昧了！” “我的下联是：一马陷足淤泥里，老畜牲怎样出蹄？” 杨善工微微一愣。 然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三楼的窗棂已经哗啦一声，被猛然打开。 冯县令探出来一个大脑袋。 “好！” “小兄弟姓甚名谁？本官今日倒是见到了一个真才子！我清水县人才辈出啊！” 见到县令大人竟如此反应，谢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冯县令没有在这上面计较。 对着冯县令又作了一揖，说道：“在下谢瑾，乃是本地大槐树村人氏，见过县令大人。” 冯县令乐道：“不错不错，一个农家子弟，竟能在这对联会上力压众学子，独占鳌头，属实罕见！” “不错！” 县令大人的一连几个不错，让下方众人羡慕不已。 “这乡下人，恐怕今日过后，就是大名人了……” 谢瑾挑挑眉，“大人，不知道这结果……” “哦对！”一旁的杨主簿，闻言立马接过话来。 “我宣布，今年的对联会到此闭幕，最优者，谢瑾！” 刘天宝在内的三个读书人，也都上前来，发自内心的祝贺。 谢瑾的下联一出，让他们实在是没有了继续出对的勇气。 “谢瑾兄果然好文采，在下佩服！” 刘天宝笑嘻嘻的站在他身边，高兴的赞道。 谢瑾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心情大好的，在众人注视之下，几步下了台子。 走到容婉儿身边，低头和她说了几句，抱过她脚边的坛子，重新走上台子。 “谢兄，这是何物？” 谢瑾挑眉道：“冯县令，杨主簿，诸位，这是我在家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大家可以免费品尝一下。” “哦？还有这好事？那我可要尝一尝。” 刘天宝第一个走上前，谢瑾给他夹起一个泡椒来。 “口咬的小一点，刚开始可能有点辣。”谢瑾好心提醒道。 那边刘天宝已经一大口嚼了下去。 “呜，好辣好辣！” 又嚼了嚼，刘天宝反而赞叹起来：“好吃！回味悠长，辛辣刺激，实在是好东西啊谢兄！” 有了他这试吃的宣传，刚开始有的拘谨的人，也都纷纷有些动心。 “县令大人，不尝尝吗？” 谢瑾抬起头，笑问道。 “呵呵，好，也等本官下去尝上一尝。” 楼梯声响，不一会儿，冯县令便穿着官袍，出现在了台子上。 众人也都自觉的往旁边站了站。 “本该是官家给你奖励的，现在反倒还要吃你的东西。” 谢瑾不在意的笑道：“老大人哪里话，您给我这东西一个好评价，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吗？” 冯县令笑着拿了一小个泡椒，慢慢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好！” 刚尝了尝，就忍不住发自肺腑的举起大拇指。 “真是好东西，这是你捣鼓出来的？” “是的，在下闲着无聊，无意间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县令大人要是喜欢，可以分走一些。” 冯县令脸上表情微动，不自然的笑了笑：“不好不好，你明显是拿来卖的，我身为父母官，也不好占人便宜。” 谢瑾这才作罢，转头张罗众人：“诸位，都可尝上一尝，免费试吃，还望给我打个名气！” 台下众人连同杨主簿，看到县令大人都点头说好了，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台品尝。 一是这玩意确实是新奇好吃，二是有县令大人认同在前。 所以品尝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加赞赏。 这样一来，谢瑾的泡椒，名气就算是打起来了。 台下的容婉儿，看着自家相公在台子上游刃有余的应对众人，还处理的妥帖稳当。 大眼睛忍不住眯成一条缝，“相公真厉害……” 第27章 娇小可人 “小兄弟，那你这东西价钱如何？”杨主簿一边回味着那股味道，一边问道。 “我的初步打算是按成小罐卖，一罐三钱银子。”谢瑾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连同冯县令在内的众人，也都心里一惊。 三钱银子一小罐，那他们现在品尝了一些，不就等同于一嘴吃了人家好几十文钱吗？ 看到他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谢瑾马上笑道。 “这次是让大家免费品尝的，都不用客气。” “要是大家觉得好吃，等下次售卖的时候，能来给我捧捧场就行了。” 众人这才稍稍安心些。 但心里对这叫谢瑾的农家人，不禁又多了几分佩服。 人家不仅学闻渊博压过读书人，甚至还有这么厉害的手艺。 何况连冯县令都亲自夸赞了，日后前途还能得了？ 当下就有些心思活络的，往他身边挪了挪，企图能搭上些话，日后也好处上关系。 “只是，本官活了这么多年，之前怎么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玩意？” “小兄弟，可否跟本官说说？” 一边感受着那股味道在舌尖处绽放，冯县令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然，县令大人，我这东西名叫泡椒。” “是由一种番椒制成，味道辛辣刺激，回味绵长悠久。” “这具体做法嘛，就不便公开了……” “番椒？那不是一种花吗，那玩意儿还能吃？” 杨主簿闻言，也顾不得身份的惊呼道。 番椒他是知道的，那不是前几年才出现在市场上的一种花卉吗，那玩意竟然还能做成这么好吃的东西？ 谢瑾笑着点点头，保证道：“那是自然，不过还是需要一番加工才行的，生吃肯定是不好吃的。” “那种未经处理过的辣味，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而且这泡椒，最好还是配上主食吃，非常得下饭！” 杨主簿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对这年轻人，又暗暗赞赏了一番。 等到众人都品尝过后，谢瑾看了看坛子里，还剩下了不少。 虽说泡椒这东西不错，可要是光单吃的话，那也是消耗不了多少的。 于是谢瑾又拿出一些，给台上台下的人，又都分了点儿。 然后就去酒楼里要了两个陶瓷罐子，把大概还有小半坛子的泡椒，匀成了两份。 把两罐泡椒分别送给杨主簿和冯县令，谢瑾这才抱拳说道。 “冯县令，杨主簿，小人一个农家人，没什么好东西，这就当是我初次见面的一番心意，还望两位大人笑纳！” 等到冯县令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然后又笑着表态后。 杨善工这才笑呵呵的接过，又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受到“贿赂”的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对这年轻人，是越来越欣赏了。 等到谢瑾将东西分好，周围人也都有些眼馋的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知道这谢瑾什么时候才开始卖泡椒啊？到时候我一定要去买些来，让我家里人都尝尝。” “对，买来送礼什么的，最好不过了，就是贵了点……” “这还贵吗，你逛窑子不花个几两银子，连屁都见不到。” “咳……咳，胡说，我作为圣人门徒，怎会像你说的那样？！” ……… 听着下面的叽叽喳喳，冯县令二人喜滋滋的把泡椒交给身后的随从。 然后冯县令看了一眼杨主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杨善工这才想起来正事，清了清嗓子，心情愉悦的宣布道。 “诸位，既然本次对联会的最后得主已经确定，那就该是颁发奖励了！” 谢瑾听到奖励，眼里也多了几分期待。 只见杨主簿身后的随从，递给了他一个檀木盒子，外面用红布细细包裹着。 谢瑾接在手里，暗自掂量了一下。 还挺沉！ “按照往年惯例，大奖得主不仅可以自选城中任意一位秀才公，进入其门下进行学习。” “还会额外得到一笔五十两的奖励费。” “不过今年的大奖得主谢瑾，却并不是读书人的身份，那这第一项奖励，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说到这，杨善工带有询问意味的看了冯县令一眼。 见到他点头应允后，这才继续说道。 “但是规矩既然是人定的，那么自然也可以更改嘛。” “谢瑾，你手里的是那五十两银子，另外还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可以得到一封县令大人的亲笔信。” “有了它，你可以免除三年的赋税，而且以后，你无论是想从商还是想读书入仕，皆没有任何障碍！” “二是可以再得到五十两银子，总共一百两……” “我选一。” 不等他说完，谢瑾就当机立断的做了选择。 闻言，冯县令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还好，此子倒是个可塑之才，分的清哪头重哪头轻。 杨主簿和蔼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回去吧，三日内，我们会遣官差把信给你送去。” 谢瑾对着两人再度行了一礼，这才准备离去。 看到事情结束，众人也都纷纷散了。 谢瑾找到台底下的小姑娘，拉起她的手，就准备回家去。 “相公真棒！连县令大人都夸你呢！” 听到身边小丫头的夸奖，谢瑾这才算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什么县令主簿的话，都没有小丫头一句话让他觉得受用。 正准备离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谢瑾兄留步！” 看到来人后，谢瑾温和笑道：“天宝兄来的正好，刚还想找你呢。” 不等他说话，谢瑾就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小瓷罐，不由分说的塞给了他。 “这是……”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谢瑾说道：“这是刚才的泡椒，我提前留出了点儿，正想着事后给你呢，刚才一忙，差点忘了。” 刘天宝被他的行为感动的无以复加，只好语气激动的说道。 “这，谢瑾兄……多谢了！” 他没想到，只结识不到半天的谢瑾，竟然能想到给他留出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谢瑾摆摆手，问道：“不知道天宝兄喊我，是所为何事啊？” 刘天宝平复了下语气，这才说道。 “没事，就是问问你，既然受了县令大人的信，以后是否有读书的打算？” “如果谢瑾兄要读书，我这倒是有几个好的夫子可以推荐……” 谢瑾还没彻底想好这件事，于是笑着推脱道。 “这些事还不急，多谢天宝兄惦记，等我想好了之后再同你细聊吧。” 刘天宝只好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是想着推荐自己先生呢。 那样一来，他们俩就是同窗了。 但现在看来，只好暂时先将这事放一放了。 刘天宝这才注意到，被谢瑾牵着手的容婉儿。 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原来小嫂子也在，失礼了。” 第一次这样受人尊敬，还是一个读书人给她行礼。 这让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容婉儿，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如何应对的她，只好抬起头望向自己相公求救。 谢瑾笑道：“这是家妻容婉儿。” “家妻有些怕人，不太懂这些礼节，天宝兄莫怪。” “哪里哪里，还不知谢兄要去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谢瑾捏了捏婉儿还有些紧张的小手，说道：“我们要去布庄拿前几日做的新衣服，然后便要回去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谢瑾便先告辞一声，拉着容婉儿先行离开了。 看着一直藏在谢瑾身后，始终都是怯怯懦懦的小姑娘。 再想想自己抛弃家业，做学问几年却一事无成，还耽搁了成亲大事。 刘天宝心里不禁感叹一声。 谢瑾兄不仅学问手艺俱佳，连娶个媳妇，都那么娇小可人…… 第28章 做大做强 对联会完美落幕。 谢瑾一手提着五十两银子的包袱，一手拉着婉儿，心里喜滋滋的。 “相公，这可是五十两啊！” 容婉儿被他握着小手，还是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 “嗯，五十两，够我们进城十几趟的收益了……” 谢瑾背着竹篓里的空坛子，两人心情大好的说着话。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布庄。 跟小伙计说了来意，伙计立马就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新衣服。 他接过来细看了看，这布庄的手艺果然是不错的。 加上本身料子也好，看上去就挺精神。 婉儿小姑娘接在手里后，又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一会儿。 满心欢喜的小声说道：“相公，这衣服好好看！” 谢瑾也好笑道：“这都是我们的，回家去婉儿就穿上新衣服。”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低着头，认真说道:“不行，这可是要过节的时候穿的，平常我们还是穿普通衣服就好……” “好，都依你。”谢瑾宠溺笑道。 拿到了几件新衣服，两人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就不打算继续耽搁下去了。 家里还剩下不少的辣椒，前几日栽下的那些，这几天又结了许多。 他脑子里还想着，赶紧回家去，趁着名气刚打出来，多做些泡椒来屯着。 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了五十两银子，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长久之计。 要是几天后泡椒卖的好的话，就在城里开个铺子，干脆直接当老板得了。 不过，光靠泡椒和辣椒粉这两样，总觉得商品有些单调，估计是不行的。 还要趁这几天，多鼓捣几样东西出来，等今后开了铺子，也能互相搭配着卖。 “婉儿，你说我们拿这些钱开个铺子怎么样？” 谢瑾偏过头，想要征求一下小姑娘的意见。 容婉儿咧开小嘴，开心的说道：“这种事相公自己决定就好了，婉儿也不懂的……” “但相公要做的事，肯定是不会错的！” 本来就对谢瑾仰慕有加的容婉儿，今天又见到了相公的一番作为。 这让她觉得，自己相公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谢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忍不住又轻轻掐了一下柔软的小脸蛋。 “真乖！” 听到相公夸自己，容婉儿的眉眼又弯了弯。 “嘻嘻，相公那么优秀，婉儿当然要乖啦！”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一双可爱的小耳朵，透过太阳的剪影，映照在谢瑾眼里。 “婉儿，你真好看！” 这句话是他发自肺腑说出来的，可落到小丫头耳朵里，很快就红了脸。 “哪有啊……相公不要取笑婉儿了。” 谢瑾蹲下身，扳正她的小身子，宠溺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婉儿真的很好看！” “你想想，你要是不好看的，我为什么还要娶你呢？” 容婉儿红着脸，想了好久，这才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是……相公好心，不忍心看婉儿被卖进青楼……” 谢瑾苦笑一声摇摇头，点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 “当然不是，我买你是出于好心，这不可否认。” “但我买了你之后，完全可以再再把你打发走，可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容婉儿有些委屈的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低下了眉眼。 “傻姑娘，是因为你本身就很优秀啊！” “婉儿长的又那么好看，任谁能舍得让这么一个美丽的小丫头，被抛弃在路边而不领回家啊？” 容婉儿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她总觉得相公是不注重这些问题的。 因为和他出来这两次，她看到街上有那么多好看的女人，但都没见相公感兴趣过。 她也就认为，自己相公和那些看见小媳妇儿就走不动道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但今天相公竟然这么坦然的说了出来，说他对自己的相貌很喜欢。 可奇怪的是。 她不仅不失望，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小骄傲。 看到她日日倾慕的相公就蹲在身前，这副端正的五官近在咫尺。 容婉儿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语气里还带着些颤音。 “相公……婉儿也很喜欢相公的模样，相公也是很、很好看的！” 小姑娘吞吞吐吐的，还没说完，就被谢瑾一把拘在怀里。 简单抱了一下，看到街上没人注意到他们，容婉儿这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相公，还没回家呢……” 谢瑾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有些受惊的小姑娘，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样子。 看到相公这么明显的表露对自己的兴趣。 这让还没尝过男女之事的容婉儿，心里也对以后有了期待感。 但简单想了一下，就又自顾自害羞起来。 容婉儿，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甩甩头将那些让人羞愧的想法抛到一边。 但相公既然这么说了，她的胆子自然也就大了不少。 等谢瑾站起身，容婉儿这次竟主动牵起了相公大大的手掌。 谢瑾微微惊讶，转而就欣慰的笑了笑。 小丫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谢瑾也不逗她，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回了家。 ……… 到了家里，谢瑾又和小丫头按照之前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这次可是做出了两大坛子的泡椒。 有了今天打出来的名气，再经过这几天的酝酿发酵。 他相信，等到下次进城卖货的时候，肯定是一番大好景象！ 看着做好的成果，容婉儿在一旁问道：“相公，辣椒粉就不做了吗？” 谢瑾想了想，解释道：“自然是要做的，两者正好用的辣椒不同，青辣椒做泡椒，红辣椒就留着做辣椒粉。” “但红辣椒可以先自然阴干一段时间，不急的，我们可以等堆积的多了，到时候再一块做了。” 看着小姑娘听的认真，谢瑾也起了兴致，又拉着她算了一笔账。 “虽然辣椒粉卖的价钱高，但如果把泡椒做大做强了，其实也能赚不少钱的。” “按照我的想法，是将泡椒分成一小罐一小罐的卖，一罐大约可以装十个泡椒左右。” “我们对外的说法，是一罐卖三钱银子，也就是三百文。” “除去每个罐子十文的本钱，以及制作泡椒需要的材料耗费的话……” “每一小罐泡椒至少可以净赚二百八十文！” “我大概看了一下，我们这一大坛子泡椒，估计能分出十几罐子来，这样算下来，一坛子泡椒其实也能赚上好几两银子了！” 听了相公的账头儿，容婉儿立马惊讶的捂住了嘴。 “哇！十个泡椒就卖三百文，那岂不是一个泡椒就相当于三十文了！” 谢瑾嘿嘿一笑。 “无奸不商嘛，再说了，我们卖给的是城里的大富贵人家，我想就算是再抬高点价格，还是会有人买的。” “价钱怕低不怕高。你卖的越低，越没人瞧得上眼，反倒是天价更容易招徕多金的顾客……” 容婉儿也不懂这些，只知道相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她只等着收钱就行了。 说罢之后，谢瑾也是突然想起来。 这才将那包裹着五十两的包袱，当着小姑娘的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拆开前就已经知道了是银子，但是当两人亲眼目睹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扭头看着小丫头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颇像一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谢瑾颤着音笑道：“谢夫人，别愣着了。” “等以后我们做大做强了，保证让你数银子数到眼花！” 第29章 造孽啊 晚上。 小夫妻两人躺在床上，都没有太大的睡意。 容婉儿想着自己家现在有好几十两的银子，总也不放心。 撑起小手侧躺在床上，望着谢瑾问道：“相公，如果冬天没了辣椒，我们该怎么办啊？” 谢瑾愣了一下，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 要不是小丫头问，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现在辣椒虽然还结果，但是到了冬天怎么办？ 他赶紧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婉儿，你还真是提醒到我了！” 看来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材料，就算有天大的手艺，那也是无用啊…… “还是你聪明！” 谢瑾点了下容婉儿的小鼻尖。 容婉儿见自己的无心之语竟帮到了相公，嘻嘻一笑，顺势又躺进相公怀里蹭了蹭。 又想起一件事，小姑娘突然害羞不已。 犹豫了很久，才嗫嚅道：“相公，之前你说的再过一年婉儿就能生孩子了，是真的吗……” 容婉儿说完，就把头紧紧贴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黑灯瞎火的，谢瑾愣了愣，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小丫头在他怀里又不安分的扭动了几下。 樱桃小嘴微张，丝丝缕缕的的暖湿气流，轻轻扑打在他的胸膛上。 他方才抱着容婉儿，轻轻摩擦着她后背的手，突然间顿了顿。 赶紧将陡然升起的邪火往下压了压。 “咳咳……是真的，婉儿现在还小点儿，等长大点了我们再生孩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容婉儿也不再多想。 依偎在他怀里，很快便呼呼睡着了。 看着小丫头这么容易就能睡着，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谢瑾，现在脑子却是清醒非常。 “造孽啊……” 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小丫头轻轻挪到一边躺好。 他翻过身来，干脆来个眼不见心静。 好不容易念了几百遍三字经，这才渐渐有了睡意。 ……… 第二天。 想着今天要赶去隔壁村子买些小瓷罐子来，谢瑾便早起了些。 刚穿好衣服，就发现小丫头已经弄好了洗脸水等他洗脸。 看着他一脸的疲惫，还有两个大黑眼圈，容婉儿不禁惊呼一声。 小姑娘满脑子的疑惑，关切问道：“相公，昨晚我们睡得也不是很晚呀，你怎么没睡好吗？” “没什么，昨天晚上想事情来着……” 谢瑾心里苦笑一声，简单含糊了过去。 吃完了饭，跟婉儿叮嘱了几句后，就把她留在家里，让她没事去找王大妈玩。 他自己则凭着记忆，去到隔壁村一家做瓷器的铺子，购买些定制的小瓷罐子来。 这家人的铺子在县城里，是本家儿子开的店。 但是在村子里也有些存货，谢瑾便想着到他家里去买能便宜些。 “您好，我是隔壁大槐树村的谢瑾，来找你们当家的买东西。” 这家人住的是少见的敞亮大瓦房，开门的是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 “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你要买什么？” 谢瑾回了句：“我想买些小瓷罐子，不过得是定制的那种。” “定制的？” 男人撇了一眼，似乎抬起了几分兴趣。 “是的。” “定制的可不便宜啊，而且定制的话，我家里没货，铺子买卖都在城里，得去城里拿货……” “没关系，我只是来提前沟通一下，如果做的来话，日后可能还会大量订购的。” 听到他这样讲，男人显然有些心动。 这年头，像这种陶瓷类的东西虽说常见，但若要定制的话，且不便宜呢！ 何况谢瑾一来就说日后还要大量采购，他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你叫什么名字？可否留个地址？”男人问道。 “大槐树村谢瑾。” “谢……谢瑾？！” 男人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惊愕。 “你就是那个谢瑾？昨天那个在对联会上拔得头筹的农家人？” “你认得我？” 谢瑾有些懵，难道这年代消息都能传的这么快了吗？ 男人笑着挠了挠头，刚才还有些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突然间就和善了许多。 “我就是本家掌柜，昨天我也在城里，所以得幸见到了谢公子的事迹。” “你可真是给咱们农家人争了一分光啊！” 谢瑾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硬着头皮问道：“公子当不得，那这价格……” “啊？好说好说！！” 本家掌柜大手一挥，“就凭你为咱们农家人争光，我也得给你便宜一些。” “来来来，进屋里说话，我这里还有些闲置的老货，可以先看看。” 谢瑾这才跟着他进去看了看。 最后相中了一款小巧玲珑的圆肚形瓷罐。 大概和蛐蛐罐差不多大，大小体积都正合适。 看他选中了这一款，掌柜的赶紧解释。 “这也是一款存货，谢公子要是想要的话，本是十文钱的价格，算你八文一个得了！” 谢瑾想了想。 一个罐子优惠两文钱，一百个罐子就是优惠两钱，那也能省不少了。 于是就爽利的点点头。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我这次就先要五十个吧，若是卖的好，以后还会经常光顾的。” 掌柜的闻言，顿时笑道：“说的哪里话，我还是要谢你才是，为我们农村人争光。” “敢问谢公子，买这些瓷罐子可是要装你那些泡椒的？” 昨天谢瑾在对联会上拔得头筹，之后顺便还和众人分食了泡椒。 这些他都亲眼所见，甚至也尝了尝那些稀罕物。 就连县令大人的那些问话以及谢瑾的回答，他也都听到了。 所以他很清楚，谢瑾的那些泡椒可是要卖大价钱的。 如果他的罐子真能获此殊荣，不说有很大的自豪感，就拿日后的生意来说。 他在城里的瓷器铺子，指定也会随着那些罐子和泡椒一块被卖出去，而被人们更加所熟知。 谢瑾见他问起，也不瞒他，直接点点头 “没错。” 掌柜的一听，笑得更加龇牙咧嘴了。 “那我就更不能多要您的钱了，一个瓷罐再减一文，就当是谢谢您愿意给我铺子做宣传了！” 第30章 都听相公的 商量好后，谢瑾看他家里还有些存货，大概还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陶瓷罐子，就打算先把这些拿回家里。 本来准备先把这次的钱付了，但男人说什么也不要。 说是谢瑾公子为人坦荡，不怕会误了他的钱，等下次攒够了五十个再一起结账就好。 他也不推辞，把银子又揣了回去。 又简单商量了一下合作工期等，谢瑾想起来自己计划开铺子的事，就问道。 “掌柜的，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男人呵呵笑道：“我姓刘名义，你叫我老刘就行，有什么只管问，我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 谢瑾也不废话。 “我也打算在城里开间铺子，但苦于之前没有了解，就想跟刘掌柜请教一番。” 刘义点点头，想了一下，就说道：“开铺子倒是好事，不过嘛，这前期耗费的银两，可不是一个小的开销……” “而且根据铺子开设的地段不同，价格也会上下浮动。” “就好比你的铺子若是开在闹市区，大概要花四五十两左右，若是选择人流较为稀少的路段，只需二三十两银子。” 谢瑾认同的点点头，听着这刘掌柜说起开铺子来如数家珍，他就知道自己问对人了。 掌柜刘义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开铺子的话，前期若是没有太多本钱和决心，我的建议是先租上一段时间，看看经营的效益如何，后续再另外做打算。” “这租铺子就好办了许多，一个月只需八九钱银子，就可以在闹市区租下来一间不小的门面。” 谢瑾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还是先租上一段时间比较好。 于是点点头，“多谢刘掌柜！” 刘义摆摆手，真诚的笑道：“哪里话，你我以后是合作伙伴，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 又聊了几句，也不作停留。 谢瑾带着刘掌柜打点好的十几个小瓷罐子，就转回家去。 第一次接触，他发现这掌柜的人还不错。 虽然可能有点自己的名人效应在，但不可否认，刘掌柜以后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没几里路，一会就到了家门口。 远远的看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又聚集了很多人，谢瑾不由得脸色一黑。 上一次是婉儿那恶毒后娘来找事儿，这次不会又来了吧？ 心里想着，谢瑾也不觉有些加快了脚步。 赶到近前后，才发现自己意会错了。 原来是县令派人来送信了。 “还好是虚惊一场……” 只见两个衙役打扮的年轻官差站在自家门前。 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封盖着官印的信件。 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村里人，把自己家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从没遇到过这种事的村里人，还在三三两两的陆续闻讯赶来。 刚才那两位官差和容婉儿之间的谈话，他们也都听见了十之八九。 “娘哦，这得多大的福气啊，能让县令大人赏识了？” “平日里没看出来，这谢瑾倒是个有本事的……” “那可不，你别忘了人家可是参过军的，当初我就说过，他是个能成大事的！” 夸赞声不绝于耳。 容婉儿此时和两位官差站在人群中间，小手绞着衣角，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盯着脚面。 上次被人围观，还是她娘亲找上门来闹事。 虽然和那次相比，这回是相公的大好事。 但容婉儿还是有些怯场。 毕竟相公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遇到这种大场面，总觉得有些独木难支。 刚才两名官差见面先是问了些客套话，她回答起来还吞吞吐吐的。 还总怕自己说不好，再耽误了相公的事。 本来心情就紧张，加上人一多，说起话来就越发的颤抖了。 所幸王大妈听了信儿赶到后，笑呵呵的在一旁帮衬着她，才勉强没有丢了相公的面子。 小丫头不经意一抬头，终于看到了相公那张熟悉的脸。 紧张的心情这才突然松懈了下来。 “相公！”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周围有那么多人，就倏而低下头去。 谢瑾分开众人，先是对着两名官差作了一揖。 然后牵起小丫头的手，轻轻拍了拍，暗示她不用担心了。 “两位大人，我就是谢瑾，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了。” 见本人到了，两名官差得了县令大人的嘱咐，所以也都是一副好脸色。 “我们是清水县衙门口的差人，奉了县令大人的嘱托，将这信封务必要亲自交到你手中。” 谢瑾接过来后，笑着摸出两块碎银子来。 在那差人递过信封时，不经意的翻手压在了那差人手心。 “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还望代我谢过县令大人。” 本来以为这是趟苦差事，毕竟乡下不比城里，哪有那么多油水可捞。 可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如此会办事。 不动声色的将银子塞进怀里，那官差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于是就当着众人的面，又刻意夸了他几句。 “呵呵，那是自然，谢瑾公子的名声，我们也是有所耳闻。” “昨天对联会上拔得头筹，还被县令大人看中，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谢瑾笑着说：“两位大人谬赞了。” 周围人听见后，自然免不得又是一番感叹。 “没想到这谢瑾还是个有文化的，那对联会不是儒生学子才参加的吗，他竟然还能拔得头筹，不简单啊！” 两位官差见任务完成，还得了小费，就心情大好的离开了。 谢瑾简单跟众人解释了一番，又送走了王氏后，这才和容婉儿回到了院子里。 “相公，有了这封信，你是不是以后就有资格开铺子了？” 谢瑾笑着想了想，说道：“差不多意思，不过冯县令的本意，是想让我读书。” “他恐怕是看出来了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也知道我放不下挣钱的路子，所以才写了这封保信。” “若是日后我想读书了，有这封信在手里，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买卖的。” “还是换成别的读书郎可没这份待遇，士农工商，读书人做买卖向来是不被允许的。” 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相公打算要读书吗？” 谢瑾笑了笑，“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先多赚些钱，让你过上好日子才最重要。” “有了好日子才好生孩子嘛……” 容婉儿闻言，羞涩的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上，小身子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婉儿都听相公的。” 第31章 相公好香 谢瑾笑着一手拍了拍她，容婉儿这才慢慢松开环着他的小胳膊。 他将打包好的瓷罐放在一边，说：“这是买来的瓷罐，过几天就用这个卖泡椒了。” 然后又把那封信件展开看了两眼，就递给容婉儿说道。 “先去把信放好去吧，谢夫人。” 容婉儿对相公喊自己“谢夫人”的这个称呼，显然很是喜欢。 她开心的点点头，拿过信来，步伐轻快的去和自家存款放在一块。 中午吃饭时，谢瑾发现前几天买的肉食，好像已经消耗完了。 于是就想着过几天去城里时，还要多买些肉来存着才行。 不过去一趟城里又太麻烦，而肉又不经放。 “要是能有个冰箱之类的东西，能拿来长期存放食物就好了……”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不太急。 眼下还有另外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昨天晚上，小姑娘的一句无心之语点醒了他。 虽然现在他还能靠着辣椒赚钱，但到了冬天又该怎么办？ 所以今天早上起来后，他就一直在想。 能不能造出来一个和现代蔬菜大棚类似的东西？ 要是有了这项技术，就是在数九隆冬的腊月，辣椒也能持续的产出。 但是他知道，这个想法似乎不太现实…… 因为蔬菜大棚可不是想做就做的。 他不仅需要很多轻钢来做框架，还有就是最重要的材料－－塑料薄膜，在这个年代根本就不存在。 眼下可不是二十一世纪。 在明代，人们都不知道橡胶为何物，所以塑料薄膜对他来说更是天方夜谭一样。 谢瑾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伸手拍了一下额头。 “对啊，虽然没有塑料薄膜，但是可以找替代品嘛！” 他首先想到的是透明玻璃。 两者的保温透光效果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而且塑料薄膜还容易损坏，玻璃的强度和它比起来具备不少优势。 要是没有人为损坏的话，一块玻璃用上个几年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代没有塑料薄膜，但玻璃制品却已经有了制作方法。 只不过玻璃制品在如今还是非常昂贵的，甚至一些制作精美的器具，还被称为琉璃、药玉，价格和黄金等同。 而且因为制作方法困难，导致玻璃只限于供给皇室赏玩。 “石英砂加草木灰助熔，混合石灰石增加稳定性……” 谢瑾将小时候老家土法烧制玻璃的步骤，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草木灰就是各种植物燃烧后的剩余物，石灰石也是日常随处可见的东西，这都不在话下。 唯独这石英砂有些难办。 据他所知，之所以如今烧制出来的玻璃质量无法保证，既不透明又无法控制颜色。 就是因为现在的人们还只是用杂质较多的沙子直接熔炼。 如果他能找到纯净的石英砂，烧制出来的玻璃，档次肯定会比如今市面上的玻璃质量高出一大截来！ “不对啊，要是能烧出来好玻璃，我还盖大棚干什么？” “直接生产玻璃制品，不比种辣椒挣钱多了？” ……… 似乎转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 “算了，还是等下次进城，多买些辣椒屯起来吧，反正泡椒腌好了也不会那么轻易变质。” 打定主意后，他就不再去想这件事。 又去厨房里翻整出来几个年久不用的大瓦缸，蹲在井边仔细清洗干净。 下次多买些辣椒，就用这些大瓦缸来腌。 他干着活，容婉儿就在一旁收拾着院子。 顺带着给家里的辣椒浇浇水，拔拔草什么的。 现在搁她眼里，这些辣椒可娇贵着呢！ 这一根根红绿相间的小东西，可是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呢！ 等谢瑾洗完了东西，小姑娘也把水浇了一个遍。 直起小腰来，伸出一只胳膊擦了擦汗，回头望了相公一眼，浅浅一笑。 “相公，婉儿觉得这几天吃的好了，连力气都大了许多！” 谢瑾将那几口大瓦缸依次摆进厨房里，这才笑道。 “多吃点好，明天要不再去城里割点肉来，多吃肉长身体。” 容婉儿低头看了眼自己逐渐有些胖乎乎的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不了，也不能每天都吃肉，那就该长胖了……” “傻丫头，长胖了好，长胖了有福气，胖点我也喜欢。” 容婉儿粲然一笑：“好像不管婉儿怎么样，相公都会哄着我呢。” 谢瑾想逗一逗她，于是就说：“但你要是长的太胖的话，相公就不会喜欢了哈，到时候把你卖了换钱花。” 容婉儿一听，就知道相公是故意逗自己，先是抬起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 这小丫头也不像之前那么顾忌了，踮起两个小脚尖，直接上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便晃晃悠悠的挂在了谢瑾身上。 “嘻嘻，相公才不会呢，相公说过婉儿是无价之宝呢，给多少钱都不卖的……” 谢瑾赶紧往后撤了撤身子，无奈的笑笑。 “别、别，我刚搬完瓦缸，衣服脏……” 不等他说完，小丫头就更卖力的往他身上贴了贴，把小脑袋使劲往他脖子处蹭了蹭。 就像个粘人的小猫咪一样，撒娇道：“婉儿才不嫌弃呢。” “唔，相公好香～” 谢瑾：“……” 容婉儿小丫头，你是想早点生孩子了吧？ 就这样腻歪了好大一会儿。 容婉儿才红着脸，不情不愿的松开手，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看着小姑娘那还带着红晕的肉乎乎的小脸，谢瑾正准备伸出手，要好好揉捏一番。 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且听声音，离着不远，似乎还有一阵阵的哭腔传来。 好像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瑾这才收回那只恶魔之手，但还是“恶狠狠”的回头看了小丫头一眼。 “这次先放过你，我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容婉儿也微微收敛了一下神色，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相公快去吧，婉儿在家等你。” 第32章 光天化日 “张婶儿，怎么回事儿？” 谢瑾打开门，看到许多人都在朝田里赶去。 急忙伸手拦下了一个行色匆忙的婶子。 被他喊住的妇人赶忙停了下来。 一看是他，就缓了口气，神情气愤的说道：“哦，是谢瑾啊……” “我也不太清楚，就远远的听到人喊，说什么有人偷孩子来了。” “这不，已经有好多人听到信了，俺当家的也赶过去帮忙了，我也得抓紧过去才行！” “这年头还有偷孩子的坏东西，抓住了非得打死不可！” 说完之后，妇人又脚步不停的朝田里急急跑去。 谢瑾低头琢磨了一下。 就回身带上门，也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跟了上去。 眼下正是农忙季节，大人们都在田地里忙活，正好给了人贩子可乘之机。 别说这年头，就算是他生活的法治社会下，也不乏有拐卖儿童的现象发生。 在他看来，偷孩子的人本就该千刀万剐。 有多少完整的家庭，就因为这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从此家不成家，支离破碎。 有多少身心健全的父母，因为孩子被拐，此后便一蹶不振，整天以泪洗面。 甚至往后半辈子都要生活在这种失去骨肉的阴影里。 但当看到这个时候人们的作为，他还是觉得有些暖心的。 穷人因势单力薄而聚集在一起，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从此以后就会世代为邻。 因此这些农村人比起城里人来说，更懂得抱团取火，邻里情结也更为浓厚一些。 平日里虽然可能会家长里短的闹些小别扭。 但要是当真碰到这种损害村人利益的事情时，他们总是保持一致对外的。 就像现在，等到他姗姗来迟的赶到田里后。 发现村里已经有半数以上的青壮汉子，全都聚集在了这里，还有一些正在陆续赶来。 不管老幼妇孺，手里全都抄着家伙什儿，把那该死的人贩子团团围在了中间。 差点被偷走孩子的，是村西头的王长水家。 因为农忙，家里缺人手干活，所以王长水媳妇就把孩子从家里带了出来。 本来是放在地头上，想着让他自己玩泥巴的，视野开阔也能顺便照看着。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被人贩子给抱走。 要不是她耳朵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孩子了。 但即便周围干活的人，听到呼喊后全都一拥而上将那偷孩子的围了起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局势不对，人贩子赶忙一手挟着孩子，一手从怀里摸出来了一把小刀子。 刀子泛着寒光，抵着娃儿的后心。 小孩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都别过来！” 人们看见他手里的刀子，也怕他真伤到孩子，所以都不敢再过多的逼近。 惊魂未定的王长水媳妇儿，见状吓得心脏都飞了。 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别……求求你，别动孩子，别动我的孩子！” 王长水哆哆嗦嗦的站在中间，看着人贩子手里的刀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懵懵的，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我再说一遍，都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把这孩子宰了！” “给我让条道，快点！” 见人们都不动，人贩子作势要拿刀抹小孩儿脖子。 人群这才慌忙劝阻了一番，又默默让出一条道来。 人贩子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一步步挪了过去。 眼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着自己孩子不断的哭嚎声，急得张氏嘶哑着嗓子哭喊了起来。 “天杀的呦……你们谁能帮帮忙，帮忙救救俺孩子啊……快救救俺孩子啊！” 王长水也红了眼，手里握了把镰刀，随时准备着。 只要人贩子稍微有些异动，他就立马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等一等！” 就在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人贩子脚步顿了顿。 只见谢瑾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看到有人出声，人贩子抬了抬眼皮。 “你要干什么，我可真是会杀人的！” 怕他不信，说着又举起手中的小刀子，往那孩子脖子处又靠了靠。 见他又要动手，王长水媳妇赶忙站了起来，拉住了谢瑾，啜泣道。 “谢瑾兄弟……” 谢瑾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王长水，示意他们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谢瑾参过军的缘故，他一出现，王长水夫妻两人就心安了不少。 谢瑾看向抱着孩子的人贩子，笑道：“我知道你有刀子，但你真杀过人吗？” 人贩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看着谢瑾沉着冷静的目光投来，心里竟然有些害怕和他对视。 “杀、杀没杀过人又能怎么样？” 谢瑾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浑厚且平静。 “我杀过，我当过兵，杀过很多人，也见过不少人被杀。” “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有不少都是些亡命之徒。” “但是不管多么穷凶极恶的人，一旦到了战场上，就都会害怕。” “因为当你看到前面的人血肉横飞，肢体被马蹄踏成泥块后，你就会止不住的颤抖……” 谢瑾娓娓道来，就像是在叙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可人贩子却听的心惊肉跳，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那又怎样？” “别废话！赶紧让路，让我走！” 谢瑾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没杀过人，就还有机会，可今天要是动了刀子，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人贩子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明显恍惚了一秒。 谢瑾见机立马加紧攻势，一声大喝！ “还不赶紧回头！放下孩子，就还有机会活下去！！” 人贩子的神色陡然间慌张了一下，似乎是在心里快速的权衡着利弊。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呵呵，骗谁呢？只要是走上了我们这条道，就没有见过还能回头的！” “别废话了，赶紧让我走，要不然我就把这孩子先弄死！” 谢瑾摇摇头，“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吗？” 人贩子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谢瑾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那就好，只要你是初犯，就算大明律有规定，但凭着我跟冯县令有层关系，只要你能答应不伤害这孩子，我就保证你不会被砍头，如何？” 人贩子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但很快就发现了他话里的猫腻。 “放屁，你一个农家人，怎么可能跟县令扯得上关系？” 王长水见这件事还有商量，立马在一旁附和起来。 “是真的是真的，他叫谢瑾，就是昨天在对联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位，县令大人还亲自派人来慰问他呢！” 谢瑾笑了笑，一步步的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你好好想想，有我给你说好话，你至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但要是真一条道走到黑的话……” “这里这么多人都见过你的样子，我敢保证，不出几天，你就会被画影图形缉拿归案，到时候怎么也逃不脱一个斩立决！” 谢瑾一步步朝他走去，脚步缓慢却十分坚定。 他带着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伸出双手。 “把孩子给我。”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见人贩子还有些犹豫，谢瑾怕他再突然间暴动，待等到足够靠近后。 他找了个机会，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一手轻轻护住孩子。 然后突然间飞起一脚，将人贩子直接给踹飞了出去！ 第33章 赏银五十两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将那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家伙死死按在地上，把他的刀也给夺了下来。 谢瑾赶紧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张氏。 万幸，没有伤到人。 “他娘的，光天化日的敢来偷孩子，你良心让他妈狗吃了？！” “这种人哪还有什么良心，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把拐来的孩子刀砍斧剁折断手脚，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再让他们去街上乞讨，十个里面能活下来一个就是好的！” 王长水夫妻两人，感恩戴德的谢过了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这才长吁一口气。 王长水缓缓回过神来，然后怒从心头起，抄起镰刀就要往那人身上砍。 “长水哥，别犯浑！” 谢瑾赶紧拉住了他，又不放心的把镰刀，从王长水手里硬抢了过来。 王长水眼珠通红的死死盯着人贩子，心里越想越后怕。 最后还是气不过，喘着粗气，结结实实的给了人贩子几拳。 看着再打就真要把人打死了，众人这才把他拉到了一边。 “天杀的拐子，敢跑到俺们村里头偷孩子！” “谢瑾，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有了刚才的一番经历，这些人俨然都觉得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谢瑾想了想，就说道：“依我看，直接绑住送去官府，去见县令大老爷。” 几个年轻小伙子听到后，也不用吩咐，赶紧上前把人贩子五花大绑的捆好。 又左右一边一个，把人给架了起来。 此时，大槐树村的里正，王永贵也闻讯赶了过来。 老人已经六七十岁的高龄了，走起路有些慢，步履蹒跚的被人搀到了这里。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王永贵就吹胡子瞪眼的愤愤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第几次干这种事了？” 作为大槐树村的里正，这种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王永贵也觉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一直没说话的人贩子，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谢瑾。 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脸色阴沉。 “是我点子背失了手，抓都抓住了，还费什么话，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还嘴硬！偷孩子你还有理了？！” 周围有人气不过，又上前去，替王长水补踹了一脚。 王永贵摆摆手：“人都散了吧，留下两个年轻的，拉着他去衙门。” 说罢，回头又吩咐了一下王长水。 “长水，你先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带上你老婆孩子，也得跟着去一趟……” 王长水心有余恨的点点头，转身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 王永贵瞅了眼办了好事却一点也不张扬的谢瑾，发自内心的笑了。 昨天城里举办的对联会，以及今天县令大人还特意派人前来慰问的事，他也是才知道不久。 还没来得及表扬他一下，现如今就又发生了这件事。 听了谢瑾刚才的一系列表现，他对这个本村的年轻后生，很是满意。 心里还想着，自己这岁数也一年年的老了，等到自己不管事了之后，是不是要培养这小子接替他的位置？ 谢瑾心里可没想到这些。 他只是觉得，虽然天底下的人贩子都该死。 但他毕竟是答应了那家伙，这才取巧把人救了下来。 所以他在想要不要写份东西，让人一道带到衙门去，看县令大人能不能从轻处理一些。 就算结果是流放，那也比立即杀头要好，至少也能让他心安些。 王永贵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小子干的不错！对联会的事我都听说了，还让县令大人如此青睐，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永贵拄着拐杖，乐呵呵的笑道。 村里出了个这样的人才，他作为一村之长，自然也跟着脸上有光。 谢瑾只是谦虚了几句，也不过多逗留。 要趁着人还没走，抓紧回家写封信，让他们一块带过去。 “这浑小子……”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王永贵不明所以的笑骂了一句。 谢瑾急匆匆的赶到家，拿起纸笔来刷刷点点，将事情的大概经过都表达清楚后。 这才捏着信，又急匆匆的赶在一伙人进城前，塞到了王长水手里。 ……… 清水县县衙。 公堂之上，冯县令正襟危坐在上面。 下面是大槐树村众人和那名被五花大绑的人贩子。 里正王永贵年纪大了，特许他不用跪拜。 王长水夫妻二人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把事情经过叙述清楚。 人贩子也对事实供认不讳。 旁边又有里正王永贵作证，冯县令心中了然。 于是点点头，一拍惊堂木，就准备要宣判。 王长水突然小声打断道：“大人，救我孩子的恩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哦？” “呈上来！” 冯县令展开后细细一读，微皱的眉头就逐渐舒放开来。 “谢瑾……” 看着下面的署名，冯县令愣了愣。 他现在心里对这个已经打过一次交道的年轻人，愈发的好奇了…… 惊堂木一拍！ “犯人张三，光天化日意欲拐卖幼童，按大明律当斩！” “然念其是初犯，又未造成重大后果，故而免去杀头罪，即日起流放北方，终身不得踏入故土！” “大槐树村谢瑾，在此事中有勇有谋，救下孩童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特赏，白银五十两！” 王永贵在一旁站着，听到县令大人的赏赐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谢瑾这小子，看来说话是真管事啊……” 第34章 什么东西硬硬的 冯县令断案已毕。 命人将人贩子带下去后，又唤过王永贵来。 亲自让人包好了五十两银子，交到他手中。 “大人，草民一定将赏赐原封不动的转交给谢瑾。”王永贵恭敬的说道。 冯县令满意的点点头。 “莫慌，你还要替本官给他带句话。” 王永贵低着眉眼，“大人请讲。” 冯县令清清嗓子，正色道：“本官已经调查过他的事情了，知道他曾经参过军。” “你就说本官对他很是欣赏，正好这清水县里还缺个捕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王永贵闻言大为震惊！ 一县之长，竟然会亲自放下架子，去求贤于一个农家子弟！ 这对谢瑾来说，对他们大槐树村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冯县令见他不说话，以为事情难办，就继续说道。 “要是他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强求，还有，你顺带着说一句。” “就说他送给本官的东西，很不错！” 王永贵立即点头如啄米。 “大人放心，小民一定把话带到，而且肯定会尽量说服谢瑾，让他来县里任职！” 冯县令这才挥挥手，让他下去。 说了一声退堂。 衙门口聚集着的听审的人，也都逐渐散去。 不过由此一来，有了冯县令今天在公堂上的所作所为。 谢瑾这个名字，也是逐渐在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联会的事情才刚发酵不久，这今日在公堂上，县令大人断案是又是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 不到两天时间，满城传的是风风雨雨。 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都是在说关于谢瑾的事。 此时身在大槐树村的谢瑾，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是个名人了。 王永贵带着人回去后，没有回家，直接先奔去了谢瑾家里。 跟他说清楚县令大人交代的话后，又把那五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谢瑾全程都是在应承着，等王永贵说完后，这才慢慢梳理清楚。 “永贵叔，县令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刚参军回来，还没过上多久的安稳日子，实在是不想再去当个捕头什么了……” “何况家里还有婉儿，让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所以就不去了。” 听他这样说，王永贵很是遗憾，但也只能叹了口气。 “好吧，县令大人的话我反正是带到了，去不去还是由你。” 见他就要走，谢瑾急忙喊过容婉儿。 让她取来一块碎银子，接过来后不由分说的塞到王永贵手里。 “这……” “永贵叔”，谢瑾笑道：“劳烦你跑了这一趟，一路上辛苦了，回去买点茶水喝。” 王永贵刚想说你们也不富裕，正要拒绝。 突然又想起来，县令大人才刚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于是也就不再推脱，笑呵呵的收下。 “好吧，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叔，我能帮的话就一定帮。” 谢瑾笑着说好。 送走了王永贵，小夫妻两人看着桌子上又多出来的五十两银子，面面相觑。 最后互相对视一眼，谢瑾噗嗤一乐。 “别看了谢夫人，你相公又挣钱了，赶紧拿去藏好吧！” 容婉儿就弯了弯大眼睛，美滋滋的拿去里屋放好。 简单吃过晚饭后，两人就躺在了床上。 容婉儿照例还是蜷缩在谢瑾怀里，小脑袋枕着他的胳膊。 “相公，县令大人先后已经给了咱们一百两银子了……这么多，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收钱的时候确实很开心，但事后仔细想想，小丫头总有些后知后觉的担忧。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呀，就是太害怕了。” “那五十两是相公我在对联会上凭本事赢来的，这五十两是我见义勇为得到的奖励，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婉儿一听，在他怀里轻轻翻动了一下。 语气疑惑的问道：“见义勇为？相公干什么了？” 谢瑾就把下午的事又详细的给她讲了一遍。 容婉儿听罢，腾的一下坐起身，有些后怕的检查着他的身体。 “相公怎么没给我说，有没有伤到哪里？” 谢瑾赶紧握住她胡乱摸索的小手，把她重新拉进怀里躺着。 “没有没有，你相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受伤呢？” 见他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容婉儿罕见的有些愠怒。 稍稍用力挣脱他的手，气鼓鼓的撅着小腮帮子。 “相公，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宁愿不要那五十两，也不能这么莽撞了呀！” 谢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赶紧服软道。 “好好好，以后不会了，都听婉儿的好不好？” 小姑娘这才学着大人的口气，勉强答应道：“行吧，那相公以后要说到做到……” 还不等她说完，谢瑾就突然一把拉过她，把小姑娘整个搁在自己身上。 两只腿把她夹牢后，就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 “胆子大了，还学会威胁相公了？” 容婉儿就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最后笑的眼泪都出来，只得满嘴求饶。 “唔唔……相公，不、不行了，婉儿不说了，放过我吧……” 谢瑾这才停下来，好笑着看小姑娘：“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容婉儿一脸的不服气，还想翻身再战。 可那点小心眼儿还没等耍出来，就被谢瑾识破，又免不了是一顿笑的惩罚。 最后两人皆是有些疲惫的收场。 容婉儿更是笑的精疲力尽，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谢瑾身上。 小脸发烫的贴着他的胸口，他还能感受到小姑娘身上的体温，以及她时不时动弹一下的真实触感。 谢瑾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到处乱爬。 最后还是忍不住，摸着黑把小姑娘往上提了提。 对着小丫头那两片温润的嘴唇，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 “唔～” 容婉儿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相公，这是……吻她了？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能这样一直亲着。 相公的嘴唇，好软…… 但还不等她细细品味，相公的嘴唇就已经离开了。 “相公。” 谢瑾喘着气回应：“嗯？” 借着天黑，容婉儿厚着脸皮说道：“还想亲……” 谢瑾：“………” “咦？”容婉儿突然娇憨的发出了一句声音。 “相公，你把棍子放床上了吗，什么东西硬硬的？” 第35章 生意火爆 “呃……” 看着眼前天真的小丫头，谢瑾一时间有些语塞，该怎么跟她说呢？ “没什么，可能我太瘦了吧……” 理由之蹩脚，连他都听不下去。 容婉儿一脸天真的吸了吸鼻子，“相公是太瘦了些，以后还要多吃些饭，长的壮实些才好。” “是是是，都听你的。” 他有些不自在的翻了个身，“抓紧睡吧婉儿，我有些累了……” “哦～好。” ……… 次日天明，谢瑾又是熊猫眼的一天。 容婉儿也见怪不怪了。 “相公怎么睡的那么早，还每次都好困的样子？” 他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睡的早？ 你是睡得早，我可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啊！ 可自己养的小姑娘，只能宠着呗。 就这样，又接着过了几天，就到了该进城的日子了。 这几天吃白面蔬菜也吃腻了，赶着进城，正好再买些肉食来。 进城的头一天，谢瑾就招呼着小丫头，两人把那些腌制好的泡椒，捞出来装进了小瓷罐子里。 每个罐子里又各放进去一些咸水，把罐子密封严实后，还可以增加食用保质期。 这次一共做了两大坛的泡椒，但无奈瓷罐有限。 加上第一次售卖，谢瑾也想着先用饥饿营销的手段来吸引一部分顾客。 所以只把其中一坛子分完了，才装了有十几罐。 另外一坛子，等着下次生意好了再卖。 一番收拾妥当后，谢瑾笑言。 “婉儿，这次进城的工作可不少啊。” 容婉儿一边打点着东西，竖了竖小耳朵。 “要不要婉儿陪相公一起去呀？” 谢瑾看着她一大早就自觉穿好了一身新衣服。 笑着拧了拧她的小脸儿，打趣道：“想去城里玩了？” 容婉儿笑嘻嘻的蹭了蹭他的手心，“哪有，婉儿是想着替相公分担一些的……” “也好，本来也想着让你一块的，我正好打算今天先去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你也跟着去参谋参谋。” 容婉儿听完后，小嘴巴张得老大。 “今天就要去看铺子吗？好快啊……” 谢瑾笑道：“不算快了，我们今天先去打听一下，等到下次进城就要租下来一间铺子了。” “如果生意好的话，到时候再找个伙计帮着打点铺子里的生意，以后我们就可以躺在家里赚钱了。” 容婉儿听的云里雾里的，这些生意上的东西，她也不懂。 反正相公说这是他们的铺子，让她跟着去参谋，她内心是十分开心的。 谢瑾一件事一件事的梳理着：“我们今天先去把泡椒卖了，然后去看一下铺子，再去陶瓷铺确定一下工期，顺便再去花市搜刮一番。” “天气越来越凉，要屯多些辣椒，最后还要买些肉食来。” “都记住了吗？” 说完后，谢瑾习惯性的看向容婉儿。 每次进城，向来都是婉儿这个小管家负责记事的。 但这次容婉儿却故意摇了摇头，装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多事啊……婉儿有些记不住，相公去写下来嘛～” 谢瑾拗不过她，气笑道：“好好好，我去写下来。” 谢瑾拿出纸笔，将要办的事都记下来后。 容婉儿在一旁凑着小脑袋，小声建议道：“相公，我们要不要给王大妈也买些肉食？” “上次去她家说话时，她家里好像好久都没有开过荤了……” 谢瑾想起来一开始王大妈还给他们送吃的，心头一暖。 “是该这样！” “看吧，再怎么记下来，还是没有婉儿的小脑瓜好使。” 容婉儿笑嘻嘻的把相公写完的纸拿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相公的字好好看。” 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把纸叠好，揣进怀里。 谢瑾笑着提醒道：“别忘了多带些银子。” 容婉儿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得意的拍了拍小口袋。 “相公放心吧，婉儿都带着呢。” 谢瑾噗嗤乐道：“看来是早有准备，不让你跟着去恐怕都不行了。” 两人就各自带好东西，谢瑾背上了那十几罐子的泡椒。 只让容婉儿怀里揣着银子，顺便又拿了个袋子，就一同往城里出发了。 可能是要去城里看铺子了，一路上小丫头活泼的不得了。 还老是抢着想替他背东西，谢瑾都笑着一一拒绝了。 “你身子板儿小，我力气大些。” 路上也没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里。 他好生奇怪，只要每次带着小丫头进城，本来好几里地的路，都不觉得有多远了。 到了地方，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先带着小姑娘去吃个早饭。 因为进城赶得急，他们在家也没来得及生火做饭。 大早上的街市，有许多铺子都还没开张，但是一些路边的早餐摊从清晨就已经有人张罗了。 两人随便找了个早餐铺子坐下，老板马上就端上来了两碗稀米粥。 他又要了两个肉包子，和婉儿一人一个拿着吃了起来。 容婉儿的饭量很小，一个包子吃完后，就自觉有些饱了。 粥又喝了小半碗，就有些喝不下了。 谢瑾吃完自己的包子和粥后，看着小丫头强撑着也要继续喝完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喝不完就不要喝了。” 容婉儿又咽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 “没事的相公，不能浪费的……”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把她的碗端过来，直接两口喝完了。 看到相公也不嫌弃这粥是自己喝过的，不由分说的就给喝完了。 容婉儿心虚的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在看他们，才“嘘”了一口气。 “相公，你要是没吃饱的话，可以再叫一份，婉儿带够了银子的。” 说着小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相公个子那么大，容婉儿生怕他没吃饱。 谢瑾笑着摇摇头，“够了，已经吃饱了。” 简单又歇了会儿，两人就去人流量大的菜市，早早的占了个摊位。 谢瑾把背后竹篓里的小瓷罐，一个个拿出来在地上摆好。 然后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条幅，找根竿子挂了起来。 粗麻纸上就只写了两个醒目又有代表性的大字－—“泡椒。” 这样一来，只要是听说过他的故事的人，一看到这条幅，就知道是他谢瑾来卖泡椒了。 竿子挂了没一会儿，就有前不久在对联会上见过他的人，逐渐都围了过来。 又有许多当日在衙门口，听说过他抓人贩子的事迹的，也都陆续掺和了进来。 “你就是那个文武双全的谢瑾吗？” 谢瑾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时候他就文武双全了？ 说他肚子里有点墨水，他还勉强能理解，这武又从何说起？ 然后就听那人继续说道：“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那个对联会上拔得头筹，还单手擒住过人贩子的谢瑾啊！” 好家伙，这传得是真离谱。 但是不得不说，别管事情真假，这名人效应确实是好用。 不一会儿，他们小摊这边，就乌泱乌泱的聚集的全是人。 第36章 去看铺子喽 就连谢瑾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有这么热情。 围观者一多，容婉儿玩的心思明显就少了大半。 有些怕人的往自己相公身后藏了藏。 谢瑾见状，张开手臂招呼道：“大家伙，听我说一句。” 人群里就安静了不少。 “我和家妻今天来，就是来卖东西的。” “上次在对联会上，可能好多现场的朋友都已经品尝过了，东西好与坏各位可以打听一下，所以还望诸位能给我们捧捧场！”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读书人的小书童，挤开众人，出现在摊子前。 “我家公子说您的泡椒他尝过，确实很好吃，让我多买点儿带回去。” 谢瑾个子高，垫脚看了一眼这书童来的方向。 对着意料之中的刘天宝笑了笑，这才说道。 “替我谢谢你家公子的肯定，不过我们今天带的货不多，所以一人只能限买一份，还请理解一下。” 说完后，这书童也不经意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见他微笑着对自己点点头后，这才答应道。 “好，一罐就一罐，多少钱？” “三钱一罐。” “嘶！三钱一小罐，这东西能卖这么贵？” “这得是啥宝贝啊，这么贵的东西，我可吃不起。” 不少人听说价格后，都不禁撇了撇嘴。 书童奉了命令只管买。 给了他三贯钱后，就挑了一个瓷罐捧着走了。 有了刘天宝的故意捧场，现场的气氛也就活跃了不少。 虽然这里有不少都是贫苦人，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一小罐可有可无的吃食。 但不乏有些后接到消息，心里灵活的读书人，纷纷都派了人来买些回去。 只要是家里能读上书的，哪个不是员外富商的公子少爷？ 所以不到一会儿，十几罐泡椒也很快就告罄了。 还有不少被派来的伙计，在买到泡椒后，又根据自己主子的吩咐，当着众人的面对谢瑾表达了一下仰慕的意思。 几番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夸的谢瑾都有些羞愧。 但围观的人听在耳朵里，却也正好为他的东西又打了一波名气。 等到自己真正开个铺子后，估计还能靠着人气再吃一波红利。 看着东西都卖完了，还有不少人听到消息后赶着来问价。 谢瑾就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这次只是预售，所以带的东西比较少，多谢各位的支持，还望没有买到的不要心急。” “要是觉得好吃的话，希望各位可以多帮忙宣传一下，不久后我会在城里开个铺子，到时候诸位再来捧场，绝对供应管够！” 现场有几个家庭条件不错的，也都禁不住周围人的撺掇，纷纷出钱买了一罐。 本想着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东西能有多好吃，竟能卖三钱一小罐？ 但被人夹枪带棒的说了几句后，就有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罐子，当即就吃了一个。 瞬间就不淡定了…… “啧……嘶，好辣！” “又辛又辣，但是吃完后还有些上瘾，感觉浑身发热。” 谢瑾笑着说道：“空口吃肯定辣，这跟咸菜是差不多的道理，要配上饭菜一块吃的，另外炖汤的时候也可以放一两个，味道会更加鲜美。” “吃完之后发热出汗也是正常现象，体虚阴寒还有身体湿气大的人，吃这东西是最好，还可以去湿御寒。” 听完他的一番讲解后，那个买了泡椒的男人，当即宝贝似的盖上了盖子，两眼放光。 “这玩意儿还有这作用？那可不得了，这三钱银子花的可不亏。” “俺得赶紧回家让俺媳妇儿尝尝去。” 说完，就揣着罐子赶紧走了。 “原来还有这功效，早知道我也要买一罐的，俺家婆娘也是有些体寒，不知道吃这东西管不管用。” “你没听他说吗，过几天还会再卖的，到时候早点去买一罐不就好了。” “对对对，到时候我也要买一罐来，过年过节送一罐这东西，不比送别的强？” 谢瑾听着，眉眼含笑的将赚来的碎银子和铜钱收到一块，然后递给容婉儿。 容婉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后，细细点了好几遍。 然后一抬头，满脸的笑意。 “相公，四两五钱！” 谢瑾点点头，十五罐泡椒，数刚好对的上。 最后跟那些还不愿散去的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拉着小姑娘准备去看铺子。 “谢瑾兄，留步！” 刘天宝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刚才买东西的书童走了上来。 谢瑾笑呵呵的对他点了点头，还了一礼。 “还要多谢天宝兄今天捧场啊！” 刘天宝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脸色淳朴的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学堂今天放假，我也是碰巧到此。” “就算我不起这个头儿，就凭谢瑾兄自己的名气和所卖东西的质量，最后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刘天宝继续说道：“谢瑾兄，难道真不考虑考虑读书入仕吗？” “凭兄长的才学，要是读书的话，我敢保证，最低也得是个举人！” 见他三番两次来催，好像人家的前途比他自己的事还急。 谢瑾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这刘天宝，还真是有些天真的可爱…… “天宝兄盛情难却，不如这样吧，那就有劳你先代我问过你家夫子，看他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 “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还劳烦你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做足准备。” 见他竟然应允了，刘天宝好像遇到了比自己读书还要重要的事。 当即欣喜道：“愿意愿意！我家先生指定是愿意！” “谢瑾兄不知道，这几日你的大名都在秀才公们之间传开了，我家先生要是知道你肯进入怹门下学习，那指定是十分愿意的！” 谢瑾笑道：“那就有劳天宝兄了！” 刘天宝得了口信儿，满面春风的回去了。 心里还一直想着，明天开学，一定要记得问问先生。 要是先生同意的话，以后他跟谢瑾可就是同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农家人这么上心。 但谢瑾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让他觉得自己和他会是同道中人。 刘天宝走后，容婉儿晃了下谢瑾的手，轻声说道。 “相公，我觉得刘公子人很好的。” 谢瑾点点头：“嗯，确实很好。” “能教出来这样的学生，估计他的老师也不会错，但真要选择先生的话，到时候还要细细了解一下……” 看到小丫头把钱收好后，谢瑾拉了拉她。 “走吧，现在我们该去看铺子了。” 容婉儿闻言语气也轻快起来，忍不住蹦哒了几下。 “好耶，去看铺子喽！” 第37章 怎么这么主动? 城中人流量大的地方，有不少待租的铺子。 谢瑾本来想去看看的，但想了想，还是先去陶瓷铺一趟。 陶瓷铺的掌柜刘义，在这城里经营铺子比他有经验的多，应该能给他出点主意。 “刘记商铺。” 谢瑾带着小姑娘就走了进去。 小伙计见有人来，只当是来买瓷器的。 “客官，随便看一看？” 谢瑾拉着容婉儿，对他笑着说道：“小哥儿，我找你家掌柜的。” “找我们掌柜的？” 小伙计一听，马上重新打量了他一下。 “你等一下。” 说着，就去后面喊人去了。 不一会儿，刘义就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谢瑾兄弟来了！” “快请快请，来来，坐下说话。” 谢瑾拉着略微有些局促的小丫头，大大方方的落了座。 刘义亲自倒了一杯茶，笑呵呵的放到谢瑾面前。 谢瑾又很自然的推给小丫头。 容婉儿眉眼弯弯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捧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 刘义见状，又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重新递给谢瑾。 “谢瑾兄弟今天来，是要谈一下工期？” “正是，另外还想再劳烦一下刘掌柜，我们已经做好要开铺子的打算了，所以也是来跟您请教一下，这城里的铺子哪家的好？” “这个嘛，我倒是有些了解……东市的铁匠铺子和估衣店，最近都在向外出售。” “那里人流量很大，而且两家主人也都是因为生意原因迁去府城了，所以价格方面也很好商量。” 谢瑾听罢，又简单打听了一些比较细致的问题。 于是就和刘掌柜言归正传，开始说自家的生意。 原先预定的五十个罐子，已经提前拿了十五个，剩下的三十五个，陶瓷铺子还要照付不误。 而且日后，他肯定还要在这里进货，到那时候就是成批成批的买了。 这下可把刘义喜坏了，他的陶瓷铺是自己找人合办的民窑。 本来价格就比不上官窑昂贵，利润一低，像这种货量大的客户，简直就是长期的金主。 “都好说都好说！” 刘义满面红光，一脸的笑模样。 “谢瑾兄弟，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开铺子，肯定是今天的生意不错吧？” 谢瑾笑了笑，含蓄道：“还可以。” 刘义听罢，也不多问。 送走谢瑾后，也去自家窑厂叮嘱一些做工事宜。 谢瑾带着容婉儿，就去了东市的铺子看了看。 两家铺子离得不远，各方面的条件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由于原先的铁匠铺子比较大，他们这种生意可用不了那么大的门店。 于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出租的估衣铺。 一个月租金八钱银子。 虽然有点小贵，但比起来凭着一腔热血就直接花五十两买下来这间铺子，这个选择还是比较理智的。 等看得差不多了，谢瑾咂摸着嘴，对这个铺子还算挺满意的。 毕竟他也不懂，但陶瓷铺的刘掌柜长时间混迹于商市，肯定是懂行的。 回头看了一下小姑娘，眉头间也是喜洋洋的样子。 “怎么样婉儿，这地方还行吗？” 看到和相公商量事宜的掌柜，闻言稀罕的朝自己看了过来，容婉儿脸色微红。 有些局促的撇开眼神。 “嗯，我看着、也挺好的！” “相公，要不然就这间了？” 谢瑾大手一挥，笑着说：“好，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咱们就要了。” 原先的估衣铺掌柜，闻言很识趣的问道：“公子可是租下来给小夫人做裁缝铺的？” 在他看来，这小相公这么在意自家娘子的看法，指定是宠爱他的娘子，特意过来给她买铺子的。 谢瑾闻言笑道：“掌柜的说错了，我们是用来卖泡椒的。” “哦，原来如此。” 掌柜的了然的笑了笑，但很快就瞪大了眼睛。 “泡椒？！”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谢瑾吧？” 掌柜的顿时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见谢瑾微微点头，马上就笑逐颜开的说道。 “我说今天早上怎么一直左眼皮跳呢，原来是小店要来大人物了！谢瑾公子能看上咱们这小店，可真是我的荣幸！” “就凭您看得起我，咱说好的这一个月八钱的租金，我也得让一分利，第一个月算您六钱银子好了！六六大顺，也是个好兆头！” 掌柜的一番亲近的作态，让容婉儿都觉得有些与有荣焉。 “掌柜的说笑了，你开店也不容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说好的事情，不能让你吃了亏。” 看着谢瑾不像是占便宜的人的样子，掌柜的眉角的笑意更深。 “听人说谢瑾公子是个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农家才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既然谢瑾公子这么豪爽，我也不能失了分寸，这么着罢，以后什么时候要是打定了主意 要把这间铺子买下来，到那时候我再跟您少算点钱得了！” 掌柜的是个敞亮人，既然这么说了，谢瑾也不好再推辞。 “好，那还多要谢掌柜的美意了。” “哪里话哪里话……” 相公与人说话的时候，容婉儿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 看着相公与人交谈时候的动作神情，容婉儿默默的用心记着。 心里面还想着，自己也要对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快点熟稔起来。 这样等到相公以后读书学习了，她才能独当一面，为相公分忧这些小事。 决定好了时间，店主家还要收拾东西。 以便几天之后等谢瑾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交接铺子了。 小夫妻两人看好了店，办完手续后就出去了。 走在大街上，小姑娘有了自家的铺子，很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被相公牵着小手的身子，一蹦一跳的。 “相公，以后婉儿就是老板娘了吗？” 小姑娘一脸的憧憬。 自从来到相公家里后，相公从来没让她缺衣少食，还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哄着宠着。 现在竟然还有了属于自己家的铺子，那她以后可就是老板娘了啊！ 现在拥有这的一切，在之前那个苦苦楚楚的容婉儿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事实却是，相公不仅一一满足她了，还带着她过上了别人没有的好日子。 “相公，你…低一下头～” 听着小姑娘突然说出口的要求，谢瑾一瞬间有些愣神，下意识的低了低头。 然后就看见小丫头红着脸踮起脚尖。 也不管街上有人看没人看，直接对着相公的嘴唇，快速亲了一下。 然后就迅速压低了小脑袋，不敢去看周围是否有人投来了目光。 感受着那蜻蜓点水般的微润触感，谢瑾笑着舔了舔嘴唇。 “怎么了今天，突然这么主动？” 容婉儿本就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又被他这样一问，自觉更加羞耻了。 “哪、哪有……” 小脸愈发的红扑扑的。 在谢瑾看来，像极了八九点钟的朝阳，朦朦又美好。 第38章 买骡车 知道这小丫头脸皮薄，谢瑾也不多逗她。 日后要是她能经常这么主动些，他才是真的高兴。 两人看完了铺子，就去忙剩下的事。 带着小丫头，按着纸上列的清单，依次采办了些东西。 直到把背上的竹篓都装满后，谢瑾这才意识到，今天要买的东西，可能真的会多到拿不完。 “婉儿，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买个牲口？” 他也是突发奇想，这才脱口而出道。 其实之前谢瑾也不是没有想过。 自从他第一次进城，走了那么远的小路，就想着日后条件允许了，一定要买一头代步的牲口。 一来可以代替脚力，二来在后面加个板车，还可以用来拉载些货物。 省的每次进城买了东西，还要连背带提的弄回家。 眼看着这生意就要做大，日后肯定是免不了要在城乡之间经常往来的。 容婉儿认真想了想，对着他弯了弯眉眼，“相公要是觉得要买，那我们就买嘛！” 小丫头挺会讨人喜欢。 他故作为难的说道：“可是估计要花好多银子……” 谢瑾也不是故意要哄骗她。 眼下要想买个牲口，还真是不便宜的。 古代人的日常代步工具，一般就是牛马骡车这三种。 其中农村人最普遍使用的，就是牛车。 其实按照他们小夫妻如今的经济实力，买匹马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马车一般都是有功名爵位的上流人士的专属。 像他们这种农家人出行坐马车，未免有些太过招摇了。 而且如今这个年代，才刚刚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随便一匹流传到民间的战马，最次的也得三十几两银子！ 即便是一匹民间土生土养的普通马，少说也得花个大十几两！ 要知道，现如今买个手脚麻利的仆人，也才不过三四两银子而已。 就像容婉儿这小丫头，当初她那后娘就是看上了那三两银子的身价费，才权当是卖了个丫鬟给他。 而且买一匹马估计还要审批什么的，他也不太清楚。 但是作为一个农家人，买一头耕地用的牛或者拉磨的骡子，则就简单多了。 何况和华而不实的马车比起来，牛和骡子的价格也低了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也得好几两银子，这样一来，我们今天赚的钱，就都得花出去了……” 谢瑾脸上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容婉儿咬了咬牙，忍着心疼说道：“没关系的相公，婉儿来之前另外还带着银子呢，应该是够的……” 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是要买的。 谢瑾最后拍板决定了：“那好，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挑个牲口过来，等会再买东西。” 容婉儿也只好收了收有些肉疼的眼神，小声的“嗯”了一句。 “怎么了，心疼银子了？” 谢瑾好笑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有一点……” “傻丫头，这么多东西，等会还要多买些辣椒回去，你确定我们俩能拿的动？” 容婉儿对着他露出一个小鬼脸，“好吧，都听相公的。” 谢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心里也暖暖的。 这才对嘛，小丫头这是知道勤俭持家了。 不过该买的东西还是得买，于是两人就拐去了骡马市。 他本意是想着买头牛的，闲时不仅可以代步拉车，农忙的时候还能耕地。 但挑了好久，也没找到几头能入眼的黄牛。 可能眼下正是农忙的季节，即便是一些手里有牛的人家，也是打算过了这段时间才拉出来卖。 于是谢瑾只好退而求其次，准备买头骡子回去。 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种，虽然不能再生育，但好在生命力和抗病力强，饲料利用率高。 而且骡子的体质结实，肢蹄强健，富持久力。 这玩意儿比马能负重，比驴能耐劳，结合了两者的优点，还易于驾驭，役用价值比马和驴都高。 谢瑾心里想着这样也好，反正自家也不用耕地，种辣椒的小活，一般也用不上耕牛的。 何况一头牛要花八九两银子，而一头骡子，只要四五两银子就能买到手了。 打好了算盘，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骡子身上。 容婉儿也不懂，只是乖乖的跟着自己相公，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相公在认真挑选着牲口，她也好奇的东张西望。 容婉儿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高大的动物，心里觉得很是新奇。 左挑右选的好大一会儿，谢瑾这才看中了一头骡子。 一身细密的绒毛泛着油光，高昂着脖子，“吸溜溜”一声嘶叫，一看就是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 谢瑾和骡子主人搭好了价钱，让容婉儿从贴身小口袋里，恋恋不舍的摸出来五两银子递给人家。 骡子主人接过银子后，开心的用牙咬了咬，满脸的皱纹瞬间都乐开了花。 转身将缰绳递给谢瑾，还不忘叮嘱道。 “这头牲畜我已经调教好了，公子可以去东市置办个板车，立马就能上道！” 生意做成，还省却了他不少心思，谢瑾自然很是开心。 这匹骡子一看就是健康的，估计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于是他背着竹篓，左手拉着好奇的容婉儿，右手又牵着新买的这匹骡子。 活脱脱像个带媳妇第一次进城的草根。 谢瑾拉着骡子，到东市又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个板车。 谢瑾就坐在头里驾车，小丫头坐在后面看着行李东西。 小姑娘一路上对自家的车子爱不释手的又看又摸。 “今后相公出门，就不用走路了！” 婉儿满心欢喜的小声嘀咕道。 没买之前她确实是有些心疼，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买了骡车，相公以后出门就能轻松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又把剩下的东西买完就回了家。 因为有了车子能拉东西，所以谢瑾这次多买了些回家存着。 好几斤猪肉，还有好多瓜果蔬菜，油盐酱醋什么的也全都买全了。 还顺道去花市里的把辣椒给清扫一空。 最后又突发奇想，买了两只小鸡，放在篓子里带了回去。 走到村门口时，先停下车，分出来一份猪肉和米面，让婉儿下车给王氏送了过去。 然后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见王氏笑呵呵的拉着小姑娘的手送了出来。 看到谢瑾正驾着一头骡车，王氏一脸的不可思议。 “瑾小子，这，是你买的？” 她在村子里也听人说起过，知道谢瑾现在在县城里有了很大的名气，还赚了不少钱。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财大气粗到买了骡车！ 王氏惊讶之余，还不忘叮嘱道：“瑾小子，就算是赚了钱，那也要计划着用，不能什么都大手大脚的……” 谢瑾都笑着答应下来。 “知道了大妈，这几天一直有事在忙，待会儿我让婉儿再给你带点自家做的泡椒来，你也尝尝鲜。” 王氏当然知道他是靠着泡椒卖钱的，当即摆摆手，但是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 “不用了，还是你们留着卖钱罢，老婆子吃什么的都是吃，别再浪费了银子。” “不、不浪费的大妈，我相公能做好多的，没事的……” 容婉儿抢着解释道。 她清楚王氏家的条件，如今他们有了钱，当然得对王大妈好点。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错，说起来这些吃食还是婉儿挂记着您的，要不然我还想不起来呢。” 王氏拉着小姑娘的手，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蛋儿，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真是俩好孩子，没白疼……” 第39章 建个大房子 王氏上前摸了摸骡车，眼神里充满了感慨。 “好啊，你小子有志气了，你爹娘在下面也安心了……” 谢瑾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慨然，心中也默念道。 “虽然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但我既然来了，就会努力做好这个身份的。” 王氏敛了敛神色，笑着挥挥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了，你们也累一天了，快回家吧！” 容婉儿对她笑道：“大妈，一会儿我再来看您。” 王氏笑着说好。 到了家门口，容婉儿立马从车板上蹦哒下来，抓紧去开门。 谢瑾把车板卸下来，放在院子里。 然后在厨房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把骡子暂时拴在这儿。 随后又找了个木箱子，把买来的两个小鸡雏养了起来。 等养个小半年，估计就有鸡蛋吃了。 容婉儿这小丫头，见到小鸡仔儿就走不动道了。 只知道蹲在木箱子边上，逗着小鸡仔儿玩儿。 等谢瑾把饭做好，又过来喊她时。 容婉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小姑娘有些歉意的挠挠头，腼腆道：“相公，天都快黑了……” 谢瑾看着她的小模样儿，不由得笑起来：“是啊，你要再玩会儿，就该睡觉了。” 容婉儿红着脸，赶紧低头扒拉了几口饭，就着急的说道。 “相公，婉儿得赶紧吃完饭，去给王大妈送点泡椒去。” 谢瑾把她的活跃的小脑袋按住：“不着急，慢慢吃饭，别噎着了。” 容婉儿这才乖乖听话，又低头吃了几口饭。 觉得差不多饱了，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等着相公也吃完。 谢瑾简单扒拉了几口，就去把剩下的那坛泡椒开封。 拿了根干净筷子来，夹了有十几个泡椒，把小瓷罐塞的满满的。 递给容婉儿，然后又去把刚买的油盐酱醋都分出来了一些，也都让婉儿给王大妈带去。 “老人家在吃上面很节省，肯定不舍得大手大脚的糟践东西，先给她这么多，等吃完了咱们再给她送就是了。” 容婉儿接过来，开心的点点头，对着谢瑾莞尔一笑。 “都听相公的！”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天有些黑，要不要我陪你？” 容婉儿闻言立马挺了挺小胸脯，又摇了摇小脑袋。 “不用的相公，也没有几步路的，婉儿送了东西立马就回来了。” “行，去吧。” 容婉儿正要转身，小胳膊却被谢瑾一把拉住。 小丫头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相公？” 谢瑾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容婉儿顿时就红了小脸儿。 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好走近了点儿，谢瑾也很配合的，把头往下低了低。 就听小丫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相公真坏……” 然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巴，被婉儿温润的唇瓣亲了一口。 谢瑾心满意足的回味了一番，这才放小姑娘离开了。 虽然现在已经吃过了晚饭，但天还不算太黑。 而且是在村里，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闲了下来，就开始琢磨着几日后去城里开铺子的事。 目前他也只有泡椒和辣椒粉能拿得出手，但光靠这些，开铺子指定是要露怯的。 还得多弄几样东西来，搭配着卖才能长久不衰。 其实要做的东西，他几天前就有了些眉目。 从知道泡椒可以赚钱后，他就想着，自己开的铺子，以后都可以围绕着日常饮食来做。 既然泡椒能赚钱，那他也可以腌制一些普通的咸菜来卖嘛。 即便是大多数人都能吃的起，但从盐巴一直居高不下的价格可以看出来，这咸菜至少在现在还不是什么烂大街的食物。 而且做咸菜来卖也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卖泡椒做出的陪衬。 久而久之，当人们熟悉了泡椒的制作，就连泡椒的价格下跌，那也是迟早的事。 他也从来没想着要靠一件东西吃长久的安乐茶饭，以后肯定是要做一茬换一茬的。 眼看着这就要过冬，明天就要去把刚买来的辣椒全部都腌了。 然后再去收些蔬菜，一并拿来做成腌咸菜。 还要把鸡窝建好，将来小鸡仔长大了，也好有地方养。 说起来建鸡窝，他就又想到了那匹骡子，现在还在那个简易的大棚下拴着呢。 还是院子太小，房子太少啊…… “是不是该翻盖个大房子了？” 这种想法一出，谢瑾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了。 按理来说，冯县令的两次赏银，加上他自己这些天赚来的，已经有一百多两银子了。 虽然在寸土寸金按地皮收费的府城或者县城里，就这点钱要买房子指定是不够的。 但要在这乡下自己盖套房子，也就顶多是十几两花费而已。 即便他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盖个与众不同的大房子，也顶多几十两银子就能做到了。 但是这种事情，他还是想等着和婉儿小姑娘共同商量了才做决定。 容婉儿回来后，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 两人洗漱完毕后，谢瑾就抱着小丫头躺在床上，听她兴奋的跟自己分享快乐。 说王大妈跟她讲了好多夸自己的话，受到夸奖的小姑娘，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在他怀里乱动。 谢瑾一一应着，时不时回几句。 等到小姑娘说完了，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心满意足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谢瑾这才徐徐说道：“婉儿，你觉得我们重新盖一座大房子怎么样？” 容婉儿听到后，先是愣了愣，而后语气里有些激动的问道：“相公，我们要住大房子了吗？” 谢瑾抱着容婉儿后背的手，轻轻摩擦着。 “你觉得好不好？” 容婉儿满脸的憧憬，“那是不是要花好多钱啊？” 谢瑾亲了一口小姑娘的脸蛋，忍不住轻轻嗅了嗅。 “差不多几十两银子吧，但我们铺子也快开起来了，后续的收入不会少，如今又买了骡子，早晚是要换个大房子的。” 谢瑾和小姑娘商量着，容婉儿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胸膛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盖房子？” 谢瑾想了想，估摸道：“如果铺子的效益比较稳定的话，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动工。” 容婉儿已经有了点儿困意，在黑暗中握着小拳头，小声呢喃着。 “那相公决定好了，婉儿有钱的……” 谢瑾又笑着亲了一口额头，轻轻拍了拍容婉儿。 “好，老板娘都发话了，我听命就是了。” 容婉儿摸着黑，又抬起头在相公下巴处亲了一口，甜甜睡去。 第40章 真壕啊 第二天一大早。 两人互相给对方穿好衣服起床，简单吃了个饭。 谢瑾就把昨天计划好的事都忙完，腌制好了泡椒。 又和婉儿去村里收了些各式各样的蔬菜，像胡萝卜、白菜等都各收了些。 全都拿回来按照腌制咸菜的程序腌好，谢瑾又砍了些树枝做篱笆，在院子里围了个小鸡窝。 然后容婉儿就兴高采烈的把小鸡仔从箱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相公做好的篱笆围栏里。 谢瑾做好这一切后，心里就等着几天后铺子开张了。 想到了一件事，就回到屋里，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的。 婉儿在外边又玩了一会儿，这才发现相公不在院子里，就喊了一声。 听到回应后跑去屋里，发现相公正在纸上写什么东西。 “相公，在干嘛呢？” 谢瑾招招手，把小姑娘一把抱在自己腿上坐下，一手指着桌子上自己刚写好东西。 “写的怎么样？” 容婉儿认真看了看，发自内心的点点头，又有些歉意的说：“真好看，但是对不起相公，婉儿不太识字的……” 谢瑾笑着用头碰了碰她的小脑袋瓜儿，促狭道：“是我鲁莽了，我教你。” “这是我给我们铺子起的名字，就叫今晚斋！” “怎么样，好听吗？” 容婉儿看着白纸上的那三个大字，小嘴巴重复着“今晚斋”三个字。 “今晚斋……” “相公，我明白了！” 小姑娘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有些开心的晃了晃谢瑾的小手臂。 谢瑾笑着回道：“没错，今晚斋，就是在我们俩名字里各取的一个字。” 容婉儿微红着小脸，心里感觉满满当当的。 “瑾婉斋……今晚斋，我们的铺子也是卖吃食的，倒也是很符合的，相公真厉害！” 即便是不通文墨的小姑娘，也能理解到这其中深意。 “没错，婉儿真棒！” 谢瑾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以后你就是老板娘了，这店铺当然得有你的名字。” 婉儿圈着相公脖子的手臂，赶忙紧了紧，满脸娇憨的说道：“谢谢相公！” 可是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旋即又有些愧疚。 “可是婉儿什么都没做的……” 谢瑾抱了抱她，心安理得的笑道：“傻丫头，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陪伴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谢瑾也托人找好了工匠，就等着铺子开张后，把所有东西都运到铺子里去。 家里就可以动工盖房子了。 这期间，谢瑾又抽空去了一趟城里，把写好的字拿去书画店，让他们赶制一个店铺招牌出来。 说慢也慢，说快倒也快。 一眨眼，又等了几天，就到了泡椒可以开封的日子了。 这天早上，容婉儿早就兴高采烈的起了床，把自己和相公都打扮的利落后，就催着相公要去城里。 今天可是他们铺子开张的日子，按小姑娘的说法，第一天开张，要早早的赶去，这是要讨个好彩头儿的。 谢瑾禁不住小姑娘催，心里也有些激动起来。 两人在家吃了顿早饭，把几大坛子泡椒和腌咸菜码在车上，又用绳子细心固定好了。 谢瑾就驾着骡车，让没地方落脚的小姑娘，干脆就坐在自己旁边。 两个人挤在前面，谢瑾把木条递给小丫头，让她在骡子身上轻轻一敲，车子就缓缓的向前拉动起来。 等到了城里，谢瑾先赶着骡车，把东西拉到铺子里。 跟店主人交接完毕后，付了钱，拿到了契约，这间铺子就是租下来了。 等原先的店主人走后，谢瑾就和小姑娘留下来把铺子整理了整理。 原有的东西人家都收拾走了，剩下也没什么可布置的，小夫妻两人只简单把带来的货物卸下车后。 谢瑾就留下小姑娘看着店，自己则去书画店去取前几天做的招牌。 回来后，两人又张罗着把招牌挂起来。 这期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了。 挂好招牌后，谢瑾面向众人，笑着寒暄了几句。 然后众人得了信，都捧场说明天一定来买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陶瓷铺得了信，也派人来送货了。 谢瑾笑着让人把这一批陶瓷罐放到后面，心想：这刘义也是个会办事的。 把钱付了后，又多给了这跑路小厮几文钱的小费。 小厮得了赏，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谢瑾让小姑娘再看看铺子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安置。 他自己则去后院，把泡椒咸菜等全都装进小陶瓷罐里。 等忙完这一切，谢瑾也快累的不行的。 将近忙活了两个时辰，这才把这百十个罐子装好。 他心想：这以后还是得读书，有了功名，这些活都可以买仆人来做了。 正歇着，就听前厅那边婉儿喊他。 “相公，刘公子来找了。” 谢瑾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刘天宝身后带着仆人，看见谢瑾出来，赶忙作了一揖。 然后走上前，满脸的喜色。 “谢瑾兄，上次你托我问的事，我都给你问好了！” 谢瑾这才想起，当初自己让他帮忙问一下他的夫子，愿不愿意收自己做学生。 不等他开口，刘天宝就继续迫不及待的说道：“谢瑾兄，你猜怎么着？” “正如我所料，我家先生听说是你要找夫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谢瑾兄，你何时有空跟我去拜访先生一趟，然后就可以入学了，咱们以后就是同窗了！” 说完之后，刘天宝一脸期待的等着他回应。 谢瑾笑着招呼着他坐下，对旁边的小姑娘说道：“婉儿，帮我给我天宝兄倒杯茶水。” 刘天宝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劳烦小嫂子，我也不多待，只是来和你通个信儿，一会儿还得回学堂上课。” 谢瑾见他有些急，这才长话短说。 “天宝兄，是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的先生能收我。” “我现在铺子刚开张，家里还要盖房子，你且等我半个月，等事情稳定下来了，我再同你去拜会夫子，你看行吗？” 刘天宝想了想，就点头应允：“也好，那等你事情忙完后，记得要找我。” 谢瑾笑道：“这是自然。” 说完话，刘天宝就要起身离开。 谢瑾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仆人，脑子突然闪过一个主意。 “天宝兄等一下，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正要离开的刘天宝脚步微停，疑惑问道：“谢瑾兄尽管开口。” “天宝兄能买仆人，家里应该是有功名的吧？” 刘天宝点点头，“我爷爷之前就是乡里的秀才。” 谢瑾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天宝兄能不能帮我个忙，替我买个仆人，就挂在你们家的名下，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刘天宝点点头，突然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种事好说，我家仆人也不少，直接挑两个让他们跟着你就行了，何需再买？” 谢瑾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仆人都能这么轻易的送，看来人家家里是真壕啊！ “这不合适，还是烦请天宝兄把价格说一下吧，后续有什么事也好处理。” 见他这么固执己见，刘天宝也不再坚持。 “行吧，你就别管了，等我回去跟我老爹说一声就行。” 谢瑾回了一礼，让婉儿又拿出一罐泡椒，塞到他手里。 “那就麻烦天宝兄了。” 第41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刘天宝丝毫不往心里去，告辞一声，就带着仆人回学堂了。 他知道自己老爹的性子，那可是巴不得要和谢瑾这种年轻俊杰搭上关系呢。 刘天宝走后不久，下午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自称是刘员外家的，被自家老爷送到谢瑾这做下人了。 简单了解后，这年轻人叫刘小毛。 虽然名字带个毛字，但干起事来却一点儿也不毛手毛脚。 相反，在刘天宝的告知下，这刘员外还是特地挑了这个干活麻利的送了过来。 因为谢瑾暂时还没有功名，所以刘小毛依旧是挂在刘员外的名下。 若是官府问起来，只说是以朋友的关系过来帮忙的。 谢瑾把铺子里还需要做的事宜告诉刘小毛后，就留下他盯着铺子。 他还要带着婉儿，赶着车来回跑上几趟。 今天就要尽量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过来，顺便联系一下早就找好的工匠。 让他们明天开始，按照自己做好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开工建房了。 谢瑾忙里忙外的把东西都收拾好后放在车上，小姑娘还不忘把两只小鸡仔装进盒子里，也要带回城里去。 谢瑾笑着伸出手，一把按住她跑动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 “城里没地方养的。” 小姑娘愣了愣，脸上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啊相公？” “可以先送到王大妈那里养一段时间，等房子盖好了我们就住回来了。” 容婉儿闻言，这才开心的说道：“好，那婉儿先送到王大妈那去！” “对了相公，要不要再送些米面过去，相公，咱们那么多东西，米面什么的，就都……” 谢瑾明白她的小心思，满口答应下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尽量都送到王大妈家去吧。” 得到了相公的许可，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抱着小鸡仔，又提了好多米面蔬菜，都给王氏送了过去。 谢瑾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最知道谁对她好，更难能可贵的是知道回馈那些对她好的人。 等到小姑娘回来，谢瑾也把家里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最后容婉儿小手抱着被子，恋恋不舍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家，马上就要拆掉了。 不过一想到过段时间就有更大的房子住了，而且还是和相公一块，在哪都是家，她就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最后谢瑾又挨个通知了一下村里的那些工匠，先付了一部分工钱，让他们明天就可以开工。 领班的大杨叔，是和谢瑾父母交情不错的，所以谢瑾也放心。 安排好了一切，谢瑾就又带着小姑娘，驾车返回了城里的铺子。 刘小毛见谢瑾回来，赶紧走上前牵住骡子。 “公子，方才又有不少人来问，我根据您的吩咐，跟他们说咱们明天早上开张。” 谢瑾点点头，让他帮着自己，把家里带来的东西卸了车。 容婉儿就拿着铺盖什么的，去屋子里布置。 到了晚上，小夫妻第一次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还有些不太习惯。 容婉儿紧紧依偎在相公的怀里，这才感觉安心了许多。 “相公，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谢瑾笑问道：“怎么了，现在就开始想家了？” 容婉儿在他怀里蹭了蹭，语气娇软。 “有点……不过相公在哪儿，哪儿就是婉儿的家。” 他轻扶着容婉儿的头，意兴阑珊的说道：“明天就要开始动工了，今天大杨叔他们，应该已经把老屋子和院墙推倒拆了。” 容婉儿低低的“哦”了一声。 然后就发现相公的一只手，有些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摸了摸。 “相公……” 容婉儿轻咬着嘴唇，把头抵在他的下巴上，小声呢喃了一句。 谢瑾声音低沉的回应着：“嗯？” “婉儿听大妈说，娶过门的媳妇，早晚要生孩子的，不然对不起祖宗。” “婉儿都过门这么久了，相公之前也答应说最多再过一年，婉儿就能生孩子了。” “我还因为这事儿特意的问过大妈，可是大妈说，根本没有娶过门必须要等一年才能生孩子这种说法……” 听着小丫头语气里有些嗔怪的意思，谢瑾只好无奈的赔着笑。 “是没这回事儿，这不是想着你还小吗？” “婉儿已经不小了，已经可以给相公生个孩子了！” 小姑娘赌气似的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 谢瑾被迫低下头，用嘴堵住了小姑娘还想继续下口的念头。 “呜～～” 容婉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呜咽了几句，然后就逐渐放弃了抵抗。 小手也一点点环上谢瑾的脖子，开始配合着他，慢慢享受着相公带给她的热吻…… 亲到最后，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谢瑾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深沉夜色。 再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容婉儿也有些神迷的把小脑袋贴在谢瑾微微发热的胸膛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味着。 她恋恋不舍的抬起头，黑暗中也看不到小姑娘的脸色是不是红的厉害。 “相公，再亲会儿吧……再亲会儿我保证就睡觉！” 谢瑾苦笑一声。 他似乎已经能够看到，以后自己被迫下不来床的日子了。 不等他回答，小姑娘已经扭了扭身子，主动往上爬了爬，把小嘴巴送到了他的嘴边。 。。。。。。 第二天，有了昨晚的那一番温存。 容婉儿早上起来后，感觉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 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正巧碰上刘小毛起床开门，看到容婉儿后，赶紧眉目恭敬的喊了声“夫人”。 等瞧见容婉儿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润。 刘小毛立马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勾起嘴角，偷笑着又瞥了一眼自家主人。 看到谢瑾的目光朝他投来，还假装严肃的咳嗽了一声。 刘小毛赶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容婉儿不紧不慢回了一声，还不忘把相公教她的话又叙述一遍。 “小毛哥不用客气的，我相公说了，你不是我们的下人，你喊我婉儿就好。” 虽然自己来之前，刘员外特意嘱咐过，这谢公子以后指定也是要做老爷的人。 但现在主家既然这样要求，刘小毛也只好改口，重新喊道。 “婉儿姐。” 容婉儿有些局促的“嗳”了一声。 见谢瑾朝他使了个眼神，刘小毛就很是识趣的笑了笑，赶紧小跑到前厅。 “哗啦”一声打开了铺子的门板，马上就要开张迎客了。 谢瑾见状，转身帮小姑娘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才拉着她，也一块到前面张罗了起来。 第42章 开张大吉 “铛～铛～铛～” 随着三声锣响，刘小毛放下手中的锣槌。 “迎接四面来友，恭候八方来客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晚斋第一天开业，诸位闲来闲往的，还望都互相奔走相告一番，都来捧捧我们的场啦！” 随着刘小毛说完，立马就有闻声赶来的“送喜人”，口中不断说着吉祥话。 无非也就是开张大吉、生意兴隆，老板发大财这种类似的祝福语。 谢瑾也都抱拳拱手一一谢过。 在他身边站着的容婉儿，昨天就被相公告知要准备许多小红封。 这时候看到相公朝她点点头，她就拿出来那些红封来，给几个送喜的人依次递了过去。 送喜的人接过喜话钱，又继续祝福了几句，也就开心的走了。 谢瑾拉着容婉儿的手，两人的脸上，也全都沾满了喜气。 小夫妻两人，在心里同时默念着：“开张大吉！” 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有昨天就得到消息的人，早早的来到了店里。 可能生怕谢瑾还像上次那样，还没卖上十几罐泡椒就没了货。 所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今晚斋的门口，就已经挤的人满为患。 前来买东西的队伍，从店门口一直排了有半条街。 这其中，向着谢瑾名声来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看到第一天开张，铺子里的生意就这么火热，刘小毛的心里也是跟着异常的激动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个新老爷，做生意这么厉害呢！ 刘小毛也知道自己的职责，见谢瑾忙于和来人攀谈，他也就主动担起了收账卖货的任务。 见他自己能应付，谢瑾又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纰漏后，也就放心交给他不管了。 来人不少，还有许多在对联会上见过一面的读书人。 所以少不了都要趁这个机会，跟他上来聊上几句。 被许多读书人围在中间，此时的谢瑾，竟也俨然像个读书人似的。 容婉儿见自己相公脱不开身，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好抛头露面的在柜台前迎来送往。 所以只好等着前面的刘小毛把东西卖完后。 她再慢慢的把后院的存货，一点点搬到前面去，也方便刘小毛省下时间来给客人取货。 等到谢瑾把来人打发走，店铺门前的客人还是有很多。 刘小毛此时已经收钱收到手都发软了。 两只眼睛里，也从一开始看到白花花银子时的激动，逐渐的开始变得平淡无奇。 瞅了几眼没看到小姑娘，谢瑾转身去了后院。 这才看到她在吭哧吭哧的往前面搬东西。 谢瑾赶紧走上前，立马接了过来。 “怎么自己干这活？放着我来吧。” 容婉儿抬头擦了擦汗涔涔的小脸，对着他莞尔一笑：“不累的相公。” 转而又踮起小脚尖，谢瑾立马会意，微微俯下身子。 小姑娘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喜悦：“相公，我刚才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咱们今天赚了老多钱了！” 谢瑾笑着问道：“哦？怎么看出来的？” 容婉儿弯了弯大眼睛。 “小毛哥一开始是把钱放到柜台下的抽屉里，到最后连抽屉都放不下了，只好放在柜台上。” 谢瑾端着手里的东西，噗嗤乐道。 “傻姑娘，那些大部分都是铜板，要是收银子能有那么多，我们才是真发财了……” 谢瑾把后面的存货又往前面搬了几趟，应该是够今天卖了。 然后就去看柜台那边照应着买卖。 果然如小姑娘所说，买东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最后连柜台上放的都是钱。 虽然大部分都是铜板，但也不乏有许多白花花的银子掺杂其中。 日头快到中午了，人流量也逐渐降下去了。 最后一个客人也付钱离去后，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谢瑾就吩咐刘小毛把铺子关上。 “以后每天就卖一上午，下午休息。” 既然是主家这样吩咐，刘小毛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但也没什么异议。 “好的公子。” 谢瑾随意问道：“小毛，你当初进天宝兄家里时，他们花了多少银子？” “回公子，四两银子。” 谢瑾点点头，然后从赚的钱里面，拿出六两银子来给他。 “你下午去刘员外府上，把这六两银子给他们送过去，就说这是你的身价费，他们如果不肯收，你便说我就不让你回来了。” 刘小毛接在手里，认真记了下来。 然后谢瑾又拿出一两银子来，说道：“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后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刘小毛闻言，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子，一两银子也太多了吧？” 要知道当初在刘员外府上，他每月只不过是得到一钱银子的赏钱。 现如今跟了谢瑾，一个月的工资整整翻了十倍。 谢瑾解释道：“不算多，等你你熟悉的这间铺子的经营流程后，我就不会操很多心了，到时候还要靠你替我管着。” 刘小毛神情激动，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谢瑾笑着点点头，“行，下午记得把钱给刘员外送去。” “知道了公子，我现在就去。” 谢瑾把容婉儿招呼过来，两人关着门，就开始了躺在家里数钱的工作。 容婉儿逢这种事，最是开心。 谢瑾把抽屉里和柜子上的钱，一股脑的堆到地上，小夫妻两人就席地而坐。 容婉儿挨着相公坐下，把钱都归拢到自己面前数着。 谢瑾就拿出今天卖货的账本，仔细对照着。 “一百二十罐泡椒，六两辣椒粉，五十罐咸菜……” “今天一上午，应该是收入四十三两银子！” 谢瑾简单一算账目，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等着容婉儿也慢吞吞的把银子数完，这才抬起头。 “减去小毛哥拿走的七两，相公，正好是四十三两银子。” 谢瑾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一上午就赚了这么多，不错！” “但这也是借着刚开张的新鲜劲，等过了这段时间，估计也就逐渐稳定下来了。” 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开心的说道：“相公，那我就把钱拿去放好了？” “去吧去吧，小财迷。” 容婉儿就抱着一大堆银子和铜板，屁颠屁颠的跑去后院，和那些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放在一起。 藏好后，还不忘蹲在装钱的箱子面前，轻轻的拍了拍。 “要乖乖的哦，以后相公要用钱的时候，就全指望你们了……” 第43章 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等刘小毛回来后，谢瑾让他自己做饭吃，下午没事就在店里盯着。 他则带上小丫头，准备去城里一家有名的饭馆吃顿好的。 也算是顺便庆祝一下开业大吉。 这城里要说最有名的吃饭的地儿，当然就数那日举办对联会的靖水酒楼了。 听相公说要带自己到外边吃好东西，容婉儿立马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蹦哒了一下。 她心想，自家铺子刚收入了那么多钱，偶尔吃这一顿，应该也不会特别浪费吧？ 要是饭菜很贵的话，她少吃点也就是了。 她还这样想着，谢瑾就已经一边拉着她，一边朝靖水酒楼去了。 容婉儿还在思考的时候，相公突然就停了下来。 看着路边的饰品摊，挑了个最贵最好看的，不由分说的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谢瑾又往后退了几步，咂摸着：“不错，真好看！” 容婉儿不明所以的把簪子拿在手上看了看，心疼的说道：“相公，这银簪子得不少钱吧？” 卖饰品的小商贩，立马接过话来。 “夫人长得俊俏得很，咱这小摊，也就这枚最好的银簪子稍微配得上您了。” “这少爷也是好眼力的，这可是纯银打造，上面还镶嵌了两颗红绿宝石，做工也是一顶一的精致！” 听他这样说，容婉儿就越发的心疼了。 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两条好看的眉毛都有些拧巴了。 “相公，不要了吧……” 谢瑾没去问价钱，只是对小姑娘笑着说道：“好看吗，喜不喜欢？” 容婉儿又低头看了几眼，这么好看的簪子，说不喜欢肯定是骗人的。 “喜欢，但是……” 谢瑾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就对小商贩说道：“帮我娘子包起来吧。” 刚想再婉拒一下的容婉儿，突然就被相公在外人面前，首次称呼自己为“娘子”这件事给整懵了。 小脑袋一直嗡嗡的。 直到相公把包好的钗子塞到自己手里，这才反应过来。 就看到相公笑吟吟的盯着自己，“怎么了，发什么愣啊？” “没、没什么！” 小姑娘把簪子捏在手里，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甜甜的朝他一笑。 “谢谢相公！” 谢瑾又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不用谢，我的娘子大人。” 谢瑾看她头上还戴着自己送她的那枚桃木簪子，不由得笑了笑，就要替她摘下来。 “直接戴这枚新的吧，这个就不要了。” 可一向听话乖巧的小姑娘，这次竟然直接抓住他的手，坚决不同意让他摘下来。 “不行，婉儿最喜欢头上这枚簪子了，这可是相公当初亲手做好送给婉儿的。” “在婉儿的眼里，这枚木头簪子，比任何金簪子银簪子都贵重的多！” 说这话的时候，容婉儿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决。 谢瑾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说道：“这可是木头的，不值什么钱的。” “不一样的，不管它是什么做的，在婉儿看来都是无价之宝！” 容婉儿有些红了眼，隐隐还有泪珠在眼角泛着光打转儿。 “就像当初相公对婉儿说的那样，相公难道忘了么，婉儿也不值什么钱的，可是相公还是说我是无价之宝……” 谢瑾也被小姑娘的情绪所感染，心里感觉暖暖的。 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又轻轻替她揩去泪水。 “好了好了，傻丫头，不摘就不摘，怎么还哭了？” “乖，不哭了啊，看我们婉儿都快成小花脸了。” 被他这样一说，容婉儿本就是突然很有感触，所以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即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这小丫头马上跟个没事人似的，谢瑾又好玩的拧了她一下。 “小哭包！” 这毫不避讳的一系列动作，让旁边的小摊主尽收眼底。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路边一条没人要的狗，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咣咣踹了好几脚…… 谢瑾心情大好的，带着得了小礼物的婉儿，走进了靖水酒楼。 “老板，来壶酒，另外这里有什么好菜的也都尽管上来。” 酒馆老板也在前堂接待，闻言只当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再不济也是个读书人。 但看了一眼两人，没想到只是一身农家打扮的模样，本来打算让小伙计去应付。 可再一看，好像有点面熟。 “呦，嗐，我以为谁呢，原来是谢瑾公子带着小夫人来了啊，来来来快坐！” 前些天的对联会，就在他们楼下举办，当时他也亲眼见识到了谢瑾的风采。 连县令大人都对他称赞不已，老板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亲自上前，把他们两人让到位置比较好的里面，单独找了个清净的屏风后面坐下。 “公子夫人稍待，这好酒好菜啊一会儿就好！” 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小姑娘这些天跟着相公到处跑动，也适应了不少。 不到一会儿，跑堂的小二就把他们酒楼的招牌菜端了上来。 搭配着一些时令蔬菜和肉类，摆了有五六个盘子，还有一小壶酒水。 直到小丫头看着满桌的饭菜，小声的朝他说了句要吃不完了，谢瑾这才作罢。 他拿起酒壶来，先给小姑娘倒上了小小一杯。 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举到婉儿面前。 看着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谢瑾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柔软。 “婉儿，这第一杯我敬你。” “谢谢你为我们这个小家操劳，相公无以为报，只能加倍努力，争取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 说罢，高高的扬起头，一饮而尽。 容婉儿听着他这么说，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两只小手不太规范的举着酒盅，小心翼翼的送到自己嘴边，本来也想学着相公的样子一饮而尽。 但谢瑾笑着叮嘱道：“你第一次喝不太习惯，少喝点。” 小姑娘这才红着脸点点头，小心抿了一口。 “嘶～咳咳……” “相公，好辣！” 看着小姑娘被呛的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谢瑾不由得好笑道。 “你喝不习惯的，不要喝了。” 容婉儿却坚决的摇摇头，这是相公敬的酒，她说什么也要喝。 于是捏着鼻子，眼睛紧闭着，一口气灌了下去。 “嘶～～咳咳……” 又喘了好几口气，容婉儿这才觉得喉咙里没刚才那么辣了。 “相公，其实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谢瑾疑惑问道。 容婉儿眉眼好看的对他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刚喝完酒的红晕。 “婉儿自从和相公在一起后，就觉得自己过的每一天，都是最幸福的好日子。” 第44章 谁都别想欺负你 谢瑾赶紧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这才宠溺的笑了起来。 “傻丫头，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 “快，多吃点菜，这些菜可不便宜，不吃就浪费了。” 他这么一说，果然，这小丫头就赶紧放开手脚，抓紧吃了起来。 “唔……那我要多吃点，相公也吃，不能白花钱的……” 看着小丫头专注干饭的样子，谢瑾心里就已经饱了几分。 他又伸出手，把她鬓边飘着的几缕发丝，轻轻理到耳后。 “不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容婉儿一边顾着吃饭，一边还不忘听话的点点头。 谢瑾见状，也喝着酒，时不时的吃着。 还没等到两人吃完，就听见酒楼外面突然乱哄哄的。 许多吃饭的人都停了下来，伸着头向外张望着。 又过了会儿，声音大到连一心一意搂饭的容婉儿，都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谢瑾竖着耳朵听了几句，眼神就一点点儿阴沉了下来。 “我呸！那小丫头算什么东西？！” “她就是一个克死亲娘的小灾祸，要不是我娘好心抚养她长大，她现在连自己埋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现在好了，有人给她撑腰了，就敢好吃好喝的来到这儿甩威风了？” “要我说，有这样的小贱货当媳妇儿，那叫什么谢瑾的家伙，就不配来我们夫子门下读书，真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有辱斯文！！” 酒楼外，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点儿也不顾忌读书人的形象，跳着脚骂街。 而目标，很显然就是正在酒楼里吃饭的小夫妻二人。 他就是容婉儿同父异母的二哥，容成。 前段时间听说他娘去谢瑾家里吃了瘪，心里就有些火大，总想着伺机报复一下。 但后来又听了对联会上谢瑾大放异彩的事，于是他就想着，以后不和他们往来也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刘天宝那个家伙，昨天回到学堂后主动替谢瑾做保。 竟然还想让谢瑾进入他们夫子的门下学习！ 这不，一听说了消息，他就感觉肚子里有团邪火在烧。 一下了学，就赶去县里那间人人皆知的铺子，打听了一下谢瑾两人的去向，这才跟到了这里。 看着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本来听说谢瑾以前参过军所以还有些忌惮的他，眼下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越说越激动，差点就要闯进酒楼里闹事了。 旁边也有几个同窗，本来是跟着来防止他闹事的。 但看他现在这样子，九头牛都拉不回去，也不敢主动上前沾惹了。 只能在旁边时不时的出言劝着：“容成兄，读书人要讲理的，要是污蔑了人可就不好了……” 被叫容成的读书人，闻言更是气冲牛斗。 “污蔑？我呸！”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去我们村里打听打听，看看这小妖精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就这样的货色他谢瑾也好意思收入囊中？” “本以为就这样算了，我们就当是白养了那白眼狼十几年，但没想到他谢瑾不但不知道避嫌，竟然还想来我们夫子门下学习！” “这不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吗？这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还想当读书人，他要是都能当读书人，那简直就是让圣人蒙羞！” “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把那小贱货的底给抖出来，我看他谢瑾还有什么脸面去读书！” 正说着，他就要一步跨入酒楼。 可刚抬起脚还没落下，就听到头顶一声平静的嗓音响起。 “有辱斯文？你身为读书人，当街叫骂，也不知道是谁在有辱斯文。” 突然见听到有人说话，容成赶紧向后撤了撤。 看清酒楼里手牵着手走出来的两人，他这才冷笑一声。 “谢瑾，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你一个从小没上过私塾的农家人，也好意思去读书？不怕人笑话吗！” 谢瑾平淡的笑了笑，丝毫不往心里去。 他说的这些话，一点也伤害不到自己。 现在这些读书人骂人的技术也真是拙劣。 就这水平，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里，连卖菜的大姨都比不上。 农家人？现代社会有句话说的好，往上倒三辈，谁家祖上不是农村人？ 何况眼下还是以农业为本的小农经济社会，身为农家子弟又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 容成见他不反驳，还以为谢瑾怕了自己。 胆子也就更大了，继续喋喋不休的说起来。 “你知道你身边这小贱丫头的来历吗，什么都不清楚你还想读书入仕？” “啧啧啧，也不怕给你带来厄运，就算你不怕，那些和你一块读书的同窗就不怕吗？” 谢瑾微微侧过脸，看到容婉儿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于是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冷冷的说了句：“闭嘴。” 容成反而不屑一顾，仍旧嗤笑着。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初我娘好心继续抚养这贱丫头片子，她早就不知道进哪只野狗的肚子了！” “我娘要把她卖进青楼，她还不愿意，要我说……” “我让你闭嘴！” 又是一次喝止，不过这次，伴随而来的，还有谢瑾挥过来的拳头。 “砰”的一声！ 容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个趔趄躺在了地上。 等他再次起来后，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大圈。 这才摸着已经流了一地血水的鼻子，脑袋懵懵的问道：“你打了我？！” 谢瑾不管他，而是转过身，温柔的替小姑娘擦去无声的泪水。 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句：“不怕，相公在呢，谁都别想欺负你。” 再次转身后，他脸色难看的死死盯着容成。 向来以好说话形象示人的谢瑾，声音里第一次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厉。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小心你的皮。” 谢瑾的语气平静，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但那抹隐藏极深的敌意，却让脑袋昏沉的容成突然间惊醒。 脸上羞愧愤怒畏惧皆有，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谢瑾还真是个疯子。 竟然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殴打他这么一个正经读书人！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多人作证，他也不怕报不了仇。 吐出一口血水，容成咬牙切齿的撂下一句狠话：“等着衙门来抓你吧！” 然后就赶紧以手掩面，有些狼狈的离开了。 第45章 望大人明察 容婉儿抽了抽鼻子，眼圈有些通红。 她拉了一下谢瑾的衣角，有些忧心忡忡的小声问道。 “相公，我二……哥从小性子就暴躁，现在他又要去报官，他可是读书人啊，要不然一会儿相公不要去了，婉儿自己去就行了。” 谢瑾反手握住容婉儿有些冰凉的小手，语气温和。 “没事的，任他去告，到了县衙，自然有相公顶着，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容婉儿到了这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阻止相公动手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让相公为了她去和别人对峙公堂。 “相公，都怪婉儿……要不是婉儿的原因，相公也不会担心有这种事发生。” “相公其实不用那么冲动的，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被他骂几句没什么的……” 谢瑾轻轻捏了捏婉儿的嘴角，语气安慰着：“傻丫头，都告诉你不用担心了。” “而且我还要纠正你一遍，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受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你跟了我那一刻起，我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听着这维护性极强的话语，容婉儿又忍不住吸了吸小鼻子。 “嗯！” 又说了些宽心的话，等小丫头平静下来后。 果然，官府的传讯立马就到了。 两个衙役打扮的差人，奉命来传带谢瑾上堂。 谢瑾见到来人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两差人竟然也笑着回了礼。 容婉儿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俩就是上次去家里送信的那两个。 熟人见面，两名差人又都清楚谢瑾的事，何况上次还收了人家的油水。 所以今天县太爷让他们两个出来带人，他们自然也懂得这其中的含义，所以也乐意给谢瑾一个好脸色。 寒暄了几句后，他们也只简单做了个样子，就带着谢瑾两人去了公堂。 清水县县衙。 冯县令端坐在大堂上，下面跪着的是一众学生。 正当中的就是受害者容成。 此时他正一本正经的，添油加醋的说着自己的委屈。 “啪！” 耐着心等他说完后，冯县令面无表情的一拍惊堂木。 “容成，本官来问你，你说那谢瑾当街打你，这件事可是真的？” “你要知道，身为学子欺瞒本官可是要掌嘴的，若是情况不实的话，本官日后还要在你的童生试档案上，记一笔诓骗官员的罪责。” 容成一听，赶紧把腰弯的更深了。 “老大人明鉴！学生所言字字属实，还有我这些同窗也在场，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冯县令撇了眼下方的那几个读书人。 又想起这些天来，那个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名字，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你这家伙，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这些读书人？ 谢瑾啊谢瑾，要是你真当街打了这读书人，容成仗着这书生的身份，完全可以让你吃上几十板子。 就算我有意护你，但一顿竹笋炒肉下来，你真能吃得消？ 最让他感到焦虑的，远远不是谢瑾要挨一顿板子这么简单。 现在的读书人最讲究名声身份，要是她今天真被打了板子，以后可能都没哪个老师敢收他！ 看你之前的表现，也不像那种行事莽撞的人啊，今天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冯县令心情烦躁的摇摇头，看向那几人。 “你们可曾看见了？这容成说的可是真的？” 那几个读书人也都纷纷回应道：“回老大人的话，是真的。” 冯县令心烦的摆摆手，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们。 没过一会儿。 那两个出去办公的差人，便带着谢瑾来了。 冯县令听到廊下的回话后，闭着的双眼蓦然间睁开。 “带上来。” 谢瑾领着容婉儿上得堂来，挨着容成跪下，大声喊道。 “草民谢瑾，拜见县令老大人。” 冯县令看了看，发现谢瑾身边还跪着个有些面熟的小姑娘。 他这才想起来，记得上次对联会时，谢瑾就是带着这个小姑娘去的，好像是他的妻子。 冯县令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问道。 “谢瑾，知道今日叫你来是所为何事吗？” “知道。” “好，那本官来问你，你可要想好了回答，要不然可是会吃板子的！” 谢瑾依旧低着头：“老大人尽管问。” 冯县令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作祟，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 “你当街殴打容成，他可是读书人，如今告到本官这里来，你可认罪？” 谢瑾这才抬起头，平静回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供认不讳。” 跪在一边的容成，闻言顿时连腰杆都硬气了不少。 公然挺起身，用手指着谢瑾，对堂上的冯县令喊道：“大人，看，他已经承认了！” “按照大明律规定，布衣白丁羞辱读书人可获罪，需杖责以示警告！” 冯县令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了。 当即黑着脸，又拍了几下惊堂木。 “肃静！” “本官心中自有论断，何须你在这里逞能教使？” “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公堂，掌嘴！” 容成被突然呵斥了一声，赶紧吓的低下头去，丝毫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他偏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谢瑾，咬牙切齿的小声嘀咕。 “就算你小子名气大又能怎么样，这么多人看着，还不是一样要挨板子！” 上面的冯县令，微微欠身，刚要宣布审案结果，就再次被人打断了。 只听跪在下方的谢瑾，突然间说道：“县令大人，可否让我再说几句题外话？” “哦？”冯县令微微挑眉。 “你且说来。” 谢瑾微微直起腰板，不卑不亢的说道。 “老大人，容成说的话是事实无误，但草民想说的，是这件事的原委。” 冯县令点点头，看来此事还有转机。 谢瑾可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冯县令的心里，肯定是要偏向他的。 他也想着不在谢瑾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任何污点。 “你继续说！” “老大人，在杖责我之前，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一番。” “我当街殴打读书人自然有罪，但容成身为读书人，却不恪守礼节，当街出言辱骂家妻及她故去的生母，这又该当何罪？”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大明律规定，凡骂人者，笞一十；骂兄姊者，杖一百！” “若还有毁骂父母、祖父母者，绞！” “容成身为圣人门徒，却不修心性，反而自幼时起，便一直效仿其母、伙同其兄戕害家妻。” “待家妻年满时，又企图将她卖入烟花妓院，这一切种种非人待遇，草民一时间间无法尽言……” 谢瑾侧过头，心疼的看了一眼早就泪流满脸的小丫头。 突然“砰”的一声！ 谢瑾面朝冯县令，重重叩头！ “今日，大槐树村谢瑾，就替家妻斗胆打下这个官司，还望老大人明察！” 第46章 先给他两巴掌 话音刚落。 本来跪着的容成，突然一骨碌就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恐。 这罪名他可是一万个担当不起啊！ “你……你……” “谢瑾，你信口雌黄！大人，千万不可轻信他的胡话啊！” “啪!” 冯县令一甩惊堂木。 “放肆！是非对错本官自会断定，来人，掌嘴二十！” “是！” 两旁边立马有差人过来，两脚又把这弱不禁风的读书人踹到地上跪着。 一左一右拉住他的两条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然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左右开工扇了二十个巴掌。 行刑完毕后，差人们把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容成，像条死鱼一样扔到地上。 刚才还得势不饶人的容成，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 左右两面的脸颊已经破了皮，嘴角还往下啪嗒啪嗒的流着血。 “三番两次在大堂上喧哗，公然藐视本官，真当这衙门口是好去处不成？！” 打完人之后，冯县令这才觉得舒心多了。 然后微微点头，面朝容婉儿，缓慢开口问话。 “小姑娘，抬起头来，本官有话来问你。” 刚才差人的那二十个巴掌，把容婉儿看得心惊肉跳的。 当下听到县令大人喊自己，马上就往自己相公那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拽着谢瑾的衣服。 谢瑾见状，笑着反握住她的小手。 “没事的，老大人问你话，不用紧张，慢慢的说就行。” 容婉儿抬头看了相公一眼。 谢瑾安慰笃定的眼神，像一剂镇定剂一样，让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姑娘，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大人，家妻因为年少时期经历了太多事，所以性子有些怯懦，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无妨。” 冯县令用手点指下方匍匐着的容成，重复道：“小姑娘，刚才你夫君说的话可是真的？” “容成确实如他所说，对你一直打骂，甚至还污蔑毁语你的生母？” 容婉儿稳了稳心神，紧紧握牢相公的温暖的大手，此刻弱小的心里，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 然后她第一次，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童年的经历，一一叙述了出来。 到最后，小姑娘一边哽咽着说自己的身世。 而且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甚至连冯县令这些外人，都有些感同身受的不忍直视。 说完之后，容婉儿抽了抽鼻子，郑重的往地上磕了个头。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若非当时相公好心买下了我，恐怕民女现在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民女没有什么别的诉求，只求老大人不要因为民女的事情怪罪我相公，更不要因为民女而让相公失去读书的资格。” 冯县令安静的等她把话说完，然后招招手，对着杨主簿耳语了几句。 等杨善工奉命离开后，冯县令早就堆积了满腔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容成！” 容成此时已经在堂下抖成了一团。 他今天前来告官，本来就是自己挨了打不服气，想着让谢瑾也受点儿罪的。 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平日里那个连顶一句嘴都不敢的死丫头，今天竟然都敢当着老大人的面，数落起他们家里的事了。 但此刻一桩桩一件件的陈年往事，都被这小丫头翻抖了个干净。 有许多事还是他们一家人丝毫不避讳的情况下，同外人主动讲出去过的。 若是矢口否认的话，冯县令只需派几个人，到他们家邻居那里稍微一问，就能找到许多证人。 所以他现在基本是无话可说。 只能尽早认错，还希望冯县令看在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上，能宽恕了自己。 但他明显是高看了自己的身份，也低估了冯县令对谢瑾的器重。 “老大人，老大人，学生知道错了，学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以后绝不再犯了！” “大胆！” 冯县令见他还想耍嘴，暴喝一声，把谢瑾都震了一惊。 “身为读书人，你还真当有过如此恶劣的行径？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冯县令这次是真的恼火。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人对峙公堂的事了。 容成是他们县里的学子，身为读书人，却做出这种不孝不义的事情来。 这已经关乎到了他治下的风气建设，何况他还是个读书人，更加不可轻视！ “容成，你和容婉儿本是同父异母的隔海兄妹，可你一家老小却以恶意待之，本身便为失德，这是大不该！” “容婉儿自记事起，便经你们无数打骂羞辱。” “你身为兄长，不思兄妹和睦，反而恶语相向，已是犯了大明律的骂詈之罪。” “按大明律！凡骂人者，笞一十；骂兄姊者，杖一百；若还有毁骂人父母、祖父母者，绞刑！” “你辱骂胞妹自是不需多说，方才靖水酒楼前就已经有许多路人可作证，按律已经是该杖责一百。” “但按礼仪纲常来讲，容婉儿之生母，自然也是你的母亲，这样算来，你又有了毁骂父母的嫌疑！” “以子骂母，有违纲常，人神共愤！别说你日后会因为此事一生都无法读书入仕为官，就算是现在，本官都能立马将你处死！” 说到这，冯县令饶有兴致的冷笑了一声。 “但毁骂父母者，还需有血亲站出来告官才能立案，所以嘛，你是死是活，全在这小丫头一句话上面了……” 说完之后，冯县令这才慢慢站起身。 当着堂上堂下众人都面，对下面跪着的苦命人和蔼一笑。 “小姑娘，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现在本官就把权力交给你。” “你现在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告他毁骂你的娘亲，若罪名坐实，那这容成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小姑娘，这告与不告，全都在你。” 第47章 不死也得脱层皮 冯县令说话已毕。 一句话，把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小姑娘身上。 神志还算清醒的容成，顿时苦着脸，哆哆嗦嗦的开始朝容婉儿爬过去。 刚才在酒楼前那股破口大骂的气势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身为读书人的架子也荡然无存。 “婉儿……婉儿，以前都是二哥不对！” “是二哥喝了猪油蒙了心了，看在我们还算是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二哥这一次吧，啊？” 容婉儿被他满脸的血迹吓得不轻。 看他朝自己爬过来，赶紧朝相公身后躲了躲。 谢瑾把她让到自己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 “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不管你怎么选，外人都说不得什么的。” 容婉儿这才从他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这个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恶语相向的二哥。 “二、二哥……其实你骂我都没关系的，我从来没怨过你。”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散布谣言，说我娘亲是和别人苟合，被爹爹发现后羞辱致死的？” “这些年好多事都过去了，但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相公的坏话？” “婉儿只剩下相公这一个对我好的人了，你可以骂我，可以说我是没人要的小灾星。” “但是你不能说我相公，不能让婉儿再次看到对我好的人受委屈！” 第一次从这小姑娘口中，听到主动维护自己的话，谢瑾心中暖暖的。 握着小姑娘的手，越发的牢牢扣住。 说话间，出去的杨主簿已经回来了。 在县令大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冯县令就开始面沉似水。 “容成！方才本官让人去求证，你们家果然是家风不正，你还有何话讲？！” “你娘刘氏，自从被续弦过来之后，一直不愿承认容婉儿生母的身份，妄图做大女人” “而你们兄弟二人，本是比容婉儿晚生了一年，却在刘氏的编排下，摇身一变成了嫡长子，用心之险恶，何至于此？！” 容成还在苦苦哀求。 见她不表态，更是开始疯狂朝冯县令磕头，求他开恩。 台上的冯县令，见状皱着眉毛，声音不悦。 “求本官作甚？你们家自己做的孽，不说向受害人求原谅，反过来拜我干什么？” 容成闻言，又转头来朝容婉儿求饶。 台上的冯县令，突然问道：“容婉儿，你可想好了？” 容婉儿这才从谢瑾身后挪出来，纠结的说道：“县令大人……民女想问，如果容成主动撤销对我相公的诉讼，那相公是不是就可以不挨板子了？” 冯县令点点头，“这是自然。” 容婉儿朝谢瑾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大人，民女想好了。” “如果容成能撤销对我相公的控诉，并保证以后不再犯，那我可以选择不告他毁骂我娘，但是……” 容婉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继续说道。 “即便是我不告他，也希望大人能够让他知道，他想让我相公受板子，那他自己也得受过一遍才行。” 容婉儿说完，偷偷和谢瑾对视了一眼，浅浅的笑了一下。 冯县令捋了捋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自然，杖责是免不了的事。” 然后对下面的容成说道：“还不快谢过人家！” 容成眼神有些晦涩不明，但还是重重的朝冯县令磕了个头。 然后不情不愿的朝容婉儿两人说道：“谢谢妹妹，谢谢妹夫……” 谢瑾冷笑道：“别，这妹夫我可不敢当。” 随后冯县令见双方谈拢，于是一拍木头。 “容成，你可愿意撤销对谢瑾的控诉？” 容成跪着抱拳喊道：“学生愿意。” “那好，本官宣布，谢瑾无罪释放！” “高桥村容成，身为读书人，却不克己守礼，反而对胞妹恶语相向，还妄图借此毁去谢瑾名声，似此行径，必须严惩，以正我清水县民风！” “但思及其家中尚有父母管教，故当庭杖责五十，暂时停去其读书的资格，命其回家反省！” “若无异议，退堂。” 说完后，冯县令最后一拍惊堂木，就转身离开了。 谢瑾暗自点点头。 这冯县令，果然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物。 这样一来，既让他们二人解了气，还能保住容成的一条小命。 毕竟容成还是个读书人，真要因为骂个人就处死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且眼下这样的结果，也足矣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了。 这五十板子可不少受。 何况容成还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要是结结实实的挨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恐怕此事一传，日后这清水县里，也会少些类似的事情发生。 听着冯县令的审理结果，容成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学生谨记老大人的教诲，回去一定严加反省。” 冯县令离开后，杨主簿走下来，笑着搀起谢瑾，又把小姑娘扶了起来。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回家去吧。” “记得给你娘子弄点安神汤，一个小姑娘家，敢随着丈夫来衙门打官司，真是好样的！” 容婉儿被人这么一夸，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谢瑾也笑着对杨主簿一抱拳：“多谢杨主簿，在下记住了。” 杨主簿点点头，就把两人送了出去。 然后就听大堂上，很快便响起了容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竹板互相磕碰时发出的清脆击打声。 谢瑾拉着小丫头，走出衙门口，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动静。 容婉儿有些担忧的蹙着眉，“相公，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把人打死啊？” 谢瑾摇摇头，“不会的，这衙门口里的差人，都是些熟能生巧的老油子。” “这些人最大的能耐，就是既能让犯人尝到皮肉之苦，还能吊着他一条命，不让人那么轻易就没了命。” 容婉儿这才略微安下心来。 打不死人就好，要是真打死了人，她心里还是有些承受不了的。 正想着，谢瑾就用两只大手，轻轻捧住了她的小脸。 “婉儿，谢谢你。” 容婉儿一脸的疑惑，“相公谢我什么？” “谢谢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我，我感到很开心。” 谢瑾语气温柔，听的小姑娘又是一阵心肝颤动。 容婉儿低垂着好看的眉眼，轻声软语的回应道：“相公对婉儿好，婉儿自然要为相公说话的。” “王大妈也对婉儿说过，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相互扶持才能走的长远，有人要伤害相公，那婉儿肯定是不答应的！” 说完后，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谢瑾手里还捧着她的小脸蛋，忍不住使劲揉了揉。 “好好好，刚才事发突然，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去吃点儿？” 容婉儿噗嗤一乐，颤着声说道：“相公肚子都叫了，赶紧去吃些东西吧！” 第48章 拜会夫子 容成怎么挨打自不必去说。 这边谢瑾带着刚受过一场惊吓的容婉儿，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 已经快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但靖水酒楼里还是有不少人。 而且许多人都是抱着打听事的心思来的。 刚才他们才听说那名声大噪的谢瑾，竟然被自己的大舅子给告了。 这在清水县，可是人人喜闻乐见的新鲜事。 所以当下有不少人，都赶着来这事发地看热闹。 谢瑾见状，也不恼，直接笑着分开众人，还拉着小姑娘坐到自己刚才吃饭的那桌。 靖水酒楼的老板，也没把饭菜撤下去，估计也是想着留个证据来夺人眼球。 眼下见谢瑾坐下后，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众人，这才发现突然饭桌上多了俩人。 就有几个眼尖的认出来了谢瑾，大声嚷着：“他就是谢瑾，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对啊，那容成不是说谢瑾的娘子是他妹妹吗，连做哥哥的都不维护她，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我看不像，这小娘子看着挺老实的，那容成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 听着周围人毫不掩饰的交谈，谢瑾笑了笑，站起身。 “诸位，我就是你们谈论的谢瑾，我身边这位就是家妻容婉儿。” “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都可以问我，在这里我绝对给你们一一回复清楚。” “但我也有个规矩，过了今天，如果还让我听到有人传些无凭无据的烂闲话，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完后，当下就有人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思，出头问道。 “谢瑾公子，那容成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你这小媳妇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品行问题才被自己哥哥那样辱骂的吗？” 谢瑾按住容婉儿的肩膀，让本来要站起身的小姑娘重新坐下。 “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容成所说全是自己胡编乱造。” “家妻虽然和他是兄妹关系，但并不是一母所生，所以他们一家人，才会在婉儿娘亲死后，仗势欺人，平白无故的羞辱打骂这丫头。” “要让你们说，一个被人欺负惯了的小姑娘，若是你们的妻子，你能不替她打抱不平？” “是非对错，刚才冯县令在大堂上已经做出了判断，而容成也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件事已经不需再提。” 当下就有读书人附和道：“对，我们素来也知道那容成的脾气秉性，确实不是好相与的。” “谢瑾公子为了妻子被告上公堂，也当得起一名大丈夫！” 谢瑾感激的朝发声那人抱了抱拳。 “多谢，不过大丈夫不敢当，刚才公堂之上，还多亏了家妻不惊不躁，有理有据的说服了县令大人，这才得以让我免去了一顿杖责之刑。”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们，就都齐刷刷的看向容婉儿。 甚至有些年轻汉子，都忍不住对着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挑起大拇哥赞道。 “谢夫人果然女中豪杰，这般护夫，实在是勇气可嘉！” 容婉儿突然要站起身，还想下意识的躲到他身后。 但无奈被自己相公按的死死的，只好红着脸，被迫正面接受别人的赞扬。 等问题都问的差不多了。 谢瑾就拉起小姑娘，对众人说道：“诸位，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 “若是你们想交我谢瑾这个朋友，不妨平时多去照顾照顾在下的生意。” 趁着人多，谢瑾还不忘给自家铺子又做了一番宣传。 众人纷纷应和着，也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谢瑾心里也有些感慨，俗话说祸福相依。 今天打了这场官司，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估计过了今天之后，他和婉儿的名声，就又要升起一阵热度了。 但名声越大，对他们的生意来说，也只会有利无弊。 “走吧，回家去，相公给你做顿好吃的。” 容婉儿开心点点点头，“好！” 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不如意，在今天，在相公的引导下终于发泄了出来。 容婉儿第一次觉得这么舒心。 走在大街上，感觉天都是蓝的，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甜的。 容婉儿乖乖的牵着相公的手，任由他拉着自己朝家走去。 到了晚上，小姑娘今天睡的格外香甜。 刚爬到床上，就钻到他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抱着怀里这具小小的身子，谢瑾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为了护着他，关键时刻性子竟然那么坚韧！ 那容成挨了这次教训，估计也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找事了。 说起容成，他就又想起来，这家伙好像和刘天宝也是同一个秀才公门下的。 “明天再盯一天，要是铺子里的生意稳定下来，就可以计划着读书了。” 谢瑾心想，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社会上可不是一句空话。 就像今天这件事。 要不是容成仗着自己是个读书人，估计都不敢因为挨了两拳，就跑到县衙里叭叭的告状。 就是因为文人身份高，连县令大人都不得不重视他身为读书人的脸面问题。 等以后他要是也有幸考了个秀才，婉儿这小丫头就可以穿绫罗绸缎了。 到那时候，小丫头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轻轻抚摸着容婉儿的后背，把她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擦去。 “小睡神。” 谢瑾宠溺的说了一声，也抱紧小姑娘，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铺子里的生意比昨天更火爆了。 前来买东西的人，比起昨天不减反增，可把容婉儿高兴坏了。 忙前忙后的跟着张罗着。 因为有了昨天的事情，容婉儿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连公堂都上了，还怕见几个人吗？ 而且来的这些人，大多都听说了他们夫妻俩的事迹，所以一个个也都对她客气有加。 即便她几次给人算钱都算错了，也没有人说上几句不好听的话。 刘小毛和小姑娘两个人，一个负责拿货，一个负责收钱，忙的不亦乐乎。 而且人少的时候，刘小毛觉得自己能应付得过来，容婉儿也就撤下来了，自然累不到她。 刘小毛也是个尽心尽力的。 自己老是觉得受了公子夫人那么多的恩惠，拿着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资，自然要把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见铺子里的生意完全不用他帮忙，于是谢瑾就提了点礼物，决定先去拜访一下夫子。 听说他要去拜访那位素未谋面的秀才公，容婉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 小跑着拉他去后院里屋，拿出一套新衣服来，伺候着他穿上。 又细心整理了一顿，左看看右看看，还不忘细细叮嘱道。 “相公要去看望老师，这可不是小事情，穿着打扮都要好些，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要不然秀才公就该不重视你了。” “礼物带的够吗，要是不够，婉儿再去拿些银子出来，相公也一并带去……”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谢瑾笑着一一回应。 又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知道了小唠叨鬼。” 第49章 秀才公掏大粪总不过分吧? 刘天宝之前找他时，就曾经对他说过。 他们先生办的学堂，可是这清水县里最好的读书圣地！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十几年前，他们的老师林秀才，那在本县可是家喻户晓的一个神童！ 既然被称为是神童，那就必定有过人之处。 要说这林秀才，人家可是在总角之年，就连中县试、府试双鳌头的人物！ 仅仅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童生老爷了。 这还不算什么。 在他十三岁那年，林秀才趁热打铁，在院试中又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一跃成了这清水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公！ 自此，林秀才神童的名声也就越叫越响。 此时所有人都非常看好他，本以为他会就此青云直上。 但没想到，一代神童的崛起，也就止步于此了…… 在林秀才十五岁那年，正当他好整以暇，准备迎接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乡试时。 噩耗突然传来。 林秀才的母亲，骤然发病去世。 而林秀才也因为母亲离世的原因，心情悲痛无法自拔，那年的乡试也就没有去考。 到后来，按照林秀才的话来说。 母亲死了，他想考中状元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想法，也就跟着那个瘦弱的妇人，被一块深埋到了地下。 这一耽搁下来，林秀才就永远止步于此了。 到后来，就是冯县令来到清水县赴任。 冯县令向来是爱惜人才的。 了解了这件事后，就让县里出资，帮林秀才筹办了一个学堂，希望他可以帮忙教授一下县里的读书种子。 林秀才也确实对得起起冯县令的赏识。 这两年间，从他学堂走出去的读书人，都取得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好成绩。 也可能是为了完成自己当初有些遗憾的心愿，所以林秀才教起学生来格外细心。 谢瑾想着，心里对林秀才的期望，不自觉就高了不少。 一个人生经历这么耀眼的人物，该是怎样一个形象呢？ 心里想着，就到了学堂所在的地方。 谢瑾整了整衣服，这才轻轻扣门。 刚敲了两下，门很快就开了。 像是有人正要从里面出来一样。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进去，从里面就出来了一个身穿粗陋麻布衫的中年男人。 瘦瘦高高的，肩上还挑着一担秽物，恶臭难闻。 “让一让、让一让！” “小心点儿，这可是大粪，千万别沾到你身上！” 谢瑾赶紧闪到一边，讪讪一笑，只当他是个来帮林秀才挑粪的。 等他走远了，谢瑾喊了几声，见门里面还是没人出来。 就索性耐下心来，规规矩矩的等在门口。 这是第一次拜访他未来的老师，一定要守分寸知进退。 他可不想第一次来，就给林秀才留下一个行事轻浮做事没规矩的形象。 又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学堂里有人拿着铜锤敲了几下钟。 然后本来异常平静的学堂，陡然间便吵吵嚷嚷起来。 还有不少的学生从远处的教室里走了出来，弯着腰像是在舒展舒展筋骨。 谢瑾看了几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熟人。 “天宝兄！” 远远的喊了一声，刘天宝就看见了他，同样是面色一喜。 刘天宝赶紧朝他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好奇的笑着。 “谢瑾兄，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在门口等什么？” “敲了几次门，没人来引见，第一次拜访先生，恐怕乱了分寸。” 刘天宝闻言，一脸的稀罕表情。 “真的假的？谢瑾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先生才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呢！” “只要不是来吵架的，任何人想进就进，哪里还需要人通秉引见？” “要不是我们自修课上完了，你还要像这样等到什么时候？” 谢瑾不禁面露疑惑。 “真的？可是我在这等了十几分钟，除了一个挑大粪的从门口过去了，其余再没人进出了。” 说完之后，刘天宝的神情马上就古怪起来，最后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哈哈哈，谢瑾兄，那可不是什么挑大粪的，那就是我们的先生林秀才……” 谢瑾：“……” “这……秀才公挑大粪，倒是有趣。” 刘天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进来吧，我们先生从来都是这样的，不拘小节，那些什么秀才公的高人架子，你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痕迹！” 说话间，林秀才已经回来了。 肩上的担子已经轻省了不少，但还是散发着刺鼻的难闻气味。 刘天宝不由得捏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林秀才点点头，把挑粪的挑子放下后去洗了个手。 回来后长吁一口气，脸色难看的对刘天宝埋怨道。 “娘希匹的，今天挑粪送过去的时候，那个城东的李二狗，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竟敢笑话我挑大粪！” “刘天宝你说，秀才公怎么了，秀才公挑大粪总不过分吧？” “何况还能卖两个钱买酒喝呢………” 刘天宝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担心自己先生话说多了破坏形象，于是急忙拉过谢瑾来，解释道。 “先生，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讲的谢瑾，今天他是来拜会您的。” 林秀才闻言，这才重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脸色就有些小尴尬。 这傻小子，有人来拜访怎么也不早说，净想着看你先生出洋相呢？！ 越想越觉得生气，林秀才忍不住踢了刘天宝一脚。 “哎呦！” 刘天宝吃痛叫了一声。 看林秀才还想踢他，赶紧揉着小腿肚子，敢怒不敢言的跑开了。 “你就是谢瑾？” 听到林秀才问话，谢瑾赶紧抱拳拱手，态度非常恭敬。 “是的先生。” 林秀才点点头，捋着胡须，颇为得意的问道。 “我听说你想进我的门下学习，这县里有那么多秀才公，怎么偏偏想着来我这里？” “是不是因为我的名气大，知道我林秀才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完后，林秀才还不忘臭屁的朝他挑了挑眉。 看到自己未来的先生，竟然是这种形象，和他心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觉得这先生很是有趣。 谢瑾忍住笑意，一字一句的回应道。 “回先生的话，是因为天宝兄极力推荐，并非是因为先生名气大。” 林秀才愣了愣。 突然就哈哈大笑，故意唬人道：“好小子，胆子不小啊！” “我看你还带着礼物呢？嗯，不错，还算是个懂礼数的……” “礼物放下，人回去吧。” 第50章 买朵鲜花赠吾妻 林秀才嘴上是这样说，却让人给他递过一杯水。 “等这么长时间，渴了吧。” 谢瑾笑着点点头，接过来慢慢饮着。 林秀才没看他，随意说道：“什么时候来上课，后天开始行吗？” 谢瑾面露喜色，这代表林秀才已经答应收下他了。 他赶紧把水杯放下，作了一揖。 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林秀才点点头，“那就后天？” 谢瑾想了想，铺子和家里的事也用不着他天天操心。 就算什么时候突然有急事要让他赶过去，届时再同林秀才告假就行。 于是就答应下来：“全凭先生安排。” “刘天宝！” 林秀才见他没什么异议，就没好气的朝不远处一直观望的刘天宝喊了一声。 刘天宝赶紧小跑过来。 “先生？” 林秀才指了指谢瑾，对他吩咐道。 “你不是天天吵着盼着让我收下他吗，现在谢瑾就是你的同窗了，你带着他到处看看，等他后天再来的时候，就安排他坐到你旁边。” 刘天宝眉开眼笑的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欣赏谢瑾的才华，他不止一次在林秀才的耳边软磨硬泡。 这几天林秀才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家伙成天谢瑾长谢瑾短的，把他烦的要死。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刘天宝也没顾及先生还在旁边，兴高采烈的就要拉着谢瑾去学堂里转悠。 林秀才高兴的接下谢瑾递来的拜师礼，也不避人，当着面就翻了翻。 发现里面没有自己最喜欢喝的酒，就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突然想到一事，就随口问道。 “嗳，一上午都没见到容成那混小子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正要离去的谢瑾，闻言脚步微停，他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刘天宝昨天回家时就听说了这件事，当下自己先生问起来，他就回道。 “先生，容成怕是以后都来不了了。” “哦？怎么回事？” 林秀才闻言脸色有些着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刘天宝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委同林秀才说了一遍。 林秀才听完，恨恨的一甩手。 “该！” “平时里虽然觉得他有些狂妄傲慢，但学习上也并非不是可塑之才。” “但既然他干出了这种事，以后也就不必提他了，就当我没有教过这个学生。” “还有，你们也要记住，要以此为戒，千万不能学他这种样子。” “读书读书，读的不仅是绢帛木牍，更重要的还是这书外的道理！” 刘天宝和谢瑾两人，闻言赶紧低下头，受教道：“学生记住了。” 林秀才点点头，旋即又对谢瑾赞赏有加。 “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为了自己夫人的名声，敢冒着被杖责的风险殴打读书人，不错不错，对我的性子！” 谢瑾腼腆的笑了笑，“先生谬赞了。” 林秀才摆摆手。 “去吧，和同学们打好关系，以后都是同窗了，要互帮互助。” 叮嘱完之后，他自己就先转身离开了。 刚才光顾着说话，差点就忘了，后院还有半桶大粪没挑呢…… 这年头当个先生，容易吗？ 自己不仅要教他们知识，连这五谷轮回之所，都要他每天亲力亲为的清理干净。 林秀才苦笑着摇摇头。 但当看到院子里那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自己的学生时，他就又觉得开心的很。 看到他们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啧啧，怎么看都还是觉得没我当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学富五车、万人敬仰……” 林秀才自言自语的臭屁了一番，直到无意间又瞥见了刘天宝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嘀咕了一句。 “也就这小子勉强能比得上我当年的风采了……啧，长得真他娘的俊啊！” 另一边。 刘天宝搂着谢瑾的肩膀，凑近了些，这才低声解释道。 “刚才先生不是对你的礼物不满意，主要是咱们先生啊，太喜欢喝酒了。” “据说自从怹母亲去世以后，先生就养成了这个借酒浇愁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几乎人尽皆知。” “所以他才觉得你第一次来，肯定会带些酒给他喝。” “先生这人就这样，干什么都随心所欲的，从来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看法，你也别往心里去。” 谢瑾笑着摇摇头，心里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先生，更加尊敬了几分。 等刘天宝带着他和各位同窗打完招呼，他心里还惦记着铺子里的小姑娘，就早点回去了。 走在路上，看见边上有卖包子的。 想着小丫头应该会喜欢吃，他就买了两个肉的揣进怀里捂着。 走着走着，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儿，突然一个不留神就扎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公子，把您的衣服给弄脏了。” 小女孩儿说着，就要拿手去擦他衣服上沾上的污渍。 谢瑾笑着摆摆手，说了句没关系。 随意在身上拍打了几下，就要继续赶路。 但无意间看到这小女孩儿怀里，抱着一篮还带着水汽的新鲜花朵。 他就想，自己好像还没送过婉儿花呢…… 这些日子光忙着做事，也没顾着哄小丫头开心。 “女生应该都会喜欢漂亮的花吧？” 于是他就叫住小女孩儿，从她篮子里挑了一朵最好看的栀子花。 小女孩儿当即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公子的夫人真是好福气！” “哦，你怎么知道这是送给我娘子的？” 谢瑾颇为好奇的问道。 小女孩一脸天真，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儿。 “公子行色匆忙，心里一定是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但脸上又是开心幸福的样子，所以指定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公子有心买花，光看您的年龄，就知道是成了婚买给自己夫人的。” 谢瑾笑眯着眼，竖起大拇指，赞道：“不错，真聪明！” “那你再猜一猜，我要送花的这个女主人，长的怎么样？” 小女孩儿被突然这么一问，愣了愣。 然后又打量了他一眼，就理所当然的说道。 “公子长的这么俊俏，正所谓郎才女貌，能让您这么心心念念的女人，即便不是倾国倾城，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第51章 快点长大生孩子 这小女孩儿倒是会说话。 要不是谢瑾手里没拿太多钱，不然的话，他都想一股脑全给了她。 临行前婉儿给他塞了几两银子，但他都当做拜师礼留到林秀才那了。 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几个铜板，也不数，全都放到花篮里。 “本公子高兴，赏你的！” 小女孩儿赶紧弯了弯腰，甜甜笑道：“谢公子赏！” 谢瑾将花用手轻轻护着，生怕它被压坏了，脚下不停的就朝铺子里赶去。 眼下正是中午，前来买东西的顾客差不多已经离开了。 刘小毛正要张罗着关门。 远远的看到了谢瑾的身影，于是就停在铺子门前等他。 等谢瑾进了铺子，他这才回身把门关上。 “公子，我以为你中午就不回来了，婉儿姐说让再等等，果不其然，还真让她说对了！” 谢瑾笑着张望了一番，就问道：“婉儿呢？” 看他心急的模样，刘小毛就笑着指了指后院：“婉儿姐刚才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正在后面忙着呢。” 他随意问道：“今天中午卖了多少？” 闻言，刘小毛语气中带着激动，脸上掩饰不住的一阵开心。 “回公子的话，今天生意特别好，县里好多个员外都来买咱们的东西呢！一上午下来，差不多卖了八十多两银子！” 谢瑾听说竟卖了这么多，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第一天开张卖了四十三两，他就觉得已经可以了，可这还没过去两天，就几乎又翻了个倍。 但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八成是那些员外夫人听说了他们小夫妻上公堂的事，这才又带起了一波红利。 谢瑾满意的点点头。 按照这个收入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是财大气粗的财主老爷了。 “去把账记上，我去后院看看婉儿。” 刘小毛答应下来，就开始理账去了。 谢瑾蹑手蹑脚的走进后院，发现小姑娘正在厨房里忙着弄饭呢。 小丫头不是第一次干这活，所以也弄的有模有样的。 谢瑾悄悄的走到容婉儿身后，慢慢伸出手，把那盈盈一握的小腰环住，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嗅了嗅，轻声细语的说道：“好香！” 容婉儿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小身子先是惊恐的颤栗了一下。 而后听到是自己相公的声音，就放下心来，把小脑袋往后仰了仰。 小脸轻轻蹭了蹭谢瑾的鼻子，声音关切的问道：“相公回来了！” “拜访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先生愿意收下你了吗？” 谢瑾贪婪的又嗅了嗅小姑娘的头发，一股清香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得意的炫耀道：“你相公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啊，先生说了，我后天就可以去学堂里读书了。” 容婉儿整个人还被他圈在怀里，就马上转过身来，欢呼雀跃的说道。 “真的吗，相公真厉害！”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兴奋的小脸蛋，从她身后变魔术般拿出那株栀子花来。 容婉儿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漂亮鲜花，立马瞪大了眼睛。 满脸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哇，好好看！” 谢瑾见到容婉儿的反应，欣慰的笑了笑。 “栀子花的寓意是快乐欢喜，以及默默守护永恒的爱情，呐，送给你！” “希望我的小朋友能永远的开心快乐，相公会一直默默守在你身边的……” 容婉儿小手有些紧张的接过花来，听着相公说的话，她本应该高兴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些想哭。 吸了吸鼻子，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容婉儿努力朝他咧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谢谢相公，可婉儿也没什么送给相公的……” 谢瑾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不是还有其它的东西可以送吗？” 容婉儿马上会意，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但还是甜甜的笑着，毫不犹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瑾又从怀里掏出肉包子来，细心的把包在外面的油纸揭开。 “看我还给你带了什么？” 容婉儿看了一眼，就两眼放光的说了声：“是包子！” 谢瑾赶紧递给她，“快尝尝，应该还是热的。” 从相公手里拿过一个还带着热气的包子，容婉儿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看的大眼睛就眯了眯，“好吃！” “呜……相公，你也吃。” 容婉儿生怕他不肯吃。 就把自己吃过的包子塞在嘴里咬着，把剩下的那一个又拿在手里，亲自送到他嘴边喂着。 谢瑾只好配合着咬了一口，也接在手里吃着。 等吃完了包子，容婉儿就从他腿上跳下来，拿着那株花开心的看了又看。 “相公，我去找个瓶子用水养着。” 谢瑾就接过她手里的活，把午饭简单做了做。 因为两人吃了包子，所以午饭没怎么吃就饱了。 一旁端着碗扒拉饭的刘小毛，看的一愣一愣的。 “难怪婉儿姐和公子都那么瘦，原来吃饭只吃这么点……” 吃过了午饭，谢瑾就驾着骡车，准备带着容婉儿去家里看一看。 几天不回家，他也有些想念那个熟悉的地方了。 骡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容婉儿就坐在后面，把身子靠在相公背上。 小腿儿惬意的耷拉在车边，随着骡车来回的晃悠着。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肚子，脸上有些焦虑，嘟着嘴嘀咕道。 “相公，这些天吃的太好了，似乎又胖了点儿……” 谢瑾头也不回的笑道：“前些天不就说自己胖了吗，怎么又胖了？” 容婉儿撇着小嘴，幸福的埋怨道：“还不是因为相公天天让我吃那么多，还整天换着花样的让婉儿吃好的。” 她用手捏了捏肚子上有些突出来的小肥肉。 “相公，你说婉儿要是怀了孩子，那得有多胖啊？” 谢瑾听到这话，这才回过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应该会有个小西瓜那么大吧，不过没关系，你胖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容婉儿甜腻腻的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把头搁在相公的肩膀上，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相公，婉儿要快点吃饭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给相公生个小孩子了……” 谢瑾眼神温柔。 怪不得这小丫头整天一副吃不饱的小馋猫样子。 原来是一直想着生孩子这件事呢…… 第52章 有我在你放心 说话间，骡车就已经到了村口。 明明才两三天没回来而已，可他竟然都有些近乡情怯的滋味了。 看着容婉儿紧张的攥紧了小手，他就知道，这小丫头跟他也是一样的感觉。 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些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唠嗑。 骡车刚进村，就有几束疑惑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这谁啊？咱们村有这号人吗？也没听说谁家能买得起骡子啊……” “诶，我怎么瞧着头里赶车的那人，好像谢瑾那小子啊？” “不是说他在城里开铺子做了生意了吗？看这样子是找了个赶车的活计，给人家城里人当车夫了？” 谢瑾驾着车，听着这些大妈大婶们的言语，嘴角不禁带了些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容婉儿。 “瞧，你相公被人当成了车夫，那我拉的可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了。” 容婉儿就掩着嘴乐，往他身上又靠了靠，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婉儿才不愿意做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呢，婉儿就愿意跟着相公，只想做相公的娘子……” 小夫妻俩正腻歪着。 容婉儿往前挪了挪身子，那些人这才远远的将他们完全认了出来。 很快就有人明白过来，大声的打着招呼。 “瑾小子原来是你们俩回来了，听村里人说你去城里做生意去了？ “行啊，果然是个有材料的。” “那这么说来，这骡车是你们自己的，还有你们家盖房子的那事也是真的了？” 谢瑾笑着点点头，“是的婶子们，估计现在已经拆完了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些村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难得一见的骡车，满脸都是羡慕。 “两天前就拆完了，看那规模，你要盖的新房子还不小？” 谢瑾握着小姑娘的手，眉眼带笑的说道：“是不小，这以后也不是一个人住了，宽敞点儿总归是好的。” 有个婶子看到这小夫妻恩爱的样子，就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是宽敞点儿好、宽敞点儿好，行了，你们俩也别愣着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容婉儿看到了相公朝自己投来的眼神。 于是她就稍稍挺直了小腰板，对着这些面孔还算熟悉的婶子们说道。 “几位婶婶好……我相公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大家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要是平时有什么农活需要用到骡子的，也都可以拿去用的。” 于是听见这些话的大婶儿们，就都一个个的客气笑着。 “好好好，你们夫妻俩是个热心肠的，这话我们一定转告给其他人。”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就赶着车朝自己家走去。 直到看不见人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还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 全都是在说谢瑾多么的懂事，连他这小媳妇儿也是个好心的。 骡车到了家门口，谢瑾先把车停住。 然后就到后面，把小姑娘顺势抱了下来。 容婉儿本来想自己下的，但相公执意要抱，她看了看周围好像没有人，也就张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瑾稍微一使劲，就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又轻轻放到地上。 两人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地方，看到原先的小土房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院门也被拆了下来，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厨房哪里是睡觉的地方了。 现在正是刚吃完午饭的时候，村里会干活的工匠们还都没来。 两人就站在自家的房屋基地上，畅想着以后房子建好了该是个什么样。 看了一会儿，谢瑾就觉得有些无聊。 正好也快到了上工的时间，盖房子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的人，见到院子里的谢瑾后，都有些腼腆的打着招呼。 他们在村里可都听说了，这谢瑾如今出息可大了！ 不仅被县令大人多次青睐，如今还到了城里去做了生意，甚至还开了间铺子。 刚才进门时，看到门口拴着的那匹大骡车，着实又让他们吃了一惊。 这些庄稼汉子们这才意识到，别看人家谢瑾年纪小，但是以后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谢瑾却丝毫没往心里去，一点架子也没有，依旧和他们说着家常。 还没说几句话，领班的大杨叔也来了。 看到谢瑾带着容婉儿回来探工，马上就拉着他，同他讲了讲目前的进度和安排。 等大杨叔说完后，谢瑾觉得可行，就笑着说道。 “大杨叔，我信的过您，这件事就全按您的计划来吧！” 大杨叔粗糙黝黑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放心吧，有我替你看着呢，你小子就好好的在城里做生意吧！” 说完后，又看着谢瑾身边的容婉儿，憨厚的笑了笑。 “丫头，跟着这小子，没少让你吃苦吧？” 容婉儿对他笑了笑，乖巧的回应：“没有的，相公对我很好，什么活都不舍得让我干……” “那就好，这小子没什么别的优点，也就性子还不错，知道疼媳妇儿！” 大杨叔乐呵呵的说了几句，就赶紧催着人干活去了。 谢瑾又到处看了看，觉得没什么能插的上手的，也准备带着婉儿回去了。 想起来一件事，就问旁边的容婉儿，“婉儿，带钱了没有？” 容婉儿在身上摸了摸，最后掏出了一两银子。 “相公，我以为用不到钱的，所以就只带了这么多。” “没事儿，多少都行。” 谢瑾接过来，单独喊过大杨叔。 找了个僻静点儿的地方，然后把银子塞到他手里。 “叔，我也不能在家盯着，这些天都要辛苦您了。” “工资还是照付，这是我单独给的茶水钱，你们平时也买些茶叶沏水喝，剩下的就留着给您小孙子买糖吃吧。” 大杨叔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顿时就瞪大了眼。 “这不行，一点儿茶水才多少钱？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看着他还要推脱，谢瑾故意板起脸。 “叔，要是再这样就见外了，您的手艺我是知道的，所以才放心把活交给您管着，这是您应得的！” 大杨叔这才眼眶有些湿润的把钱收下，嗓音憨厚的答应道。 “行，那我就留着。” “放心，等半个月后你们再回来，保证能住上新房子！” 第53章 爱你千千万万遍 告别了大杨叔，小夫妻两人就驾车准备回去。 路过王氏家门口时，小姑娘让他停一下。 自己则跳下车，活蹦乱跳的跑去王氏家里，心里惦记着看自己的小鸡仔儿长大了没有。 到最后还是王氏拉着小丫头给送了出来，笑呵呵的又嘘寒问暖了一番。 回去看了一遍家里的进度，他们两人的心里也算踏实了不少。 按照大杨叔的计划，估计到了九月底，就能回来住上新房子了。 不过现在他们还得暂时住在铺子里。 这对容婉儿来说无所谓，反正只要相公在哪，她就觉得那里是她的家。 现在铺子也开起来了，房子也在建了。 到时候坐拥万贯家财，顺便再考取个功名，躺在家里就能过上安稳日子，岂不美哉？ 因为后天相公就要去学堂上课了，所以还要提前把所需的东西备齐。 容婉儿早就存了个心思。 在他们回家之前，就已经托刘小毛把读书需要用的东西给置办齐了。 所以谢瑾要上学的事，他自己竟完全不用操心！ 看来家里有个小帮手就是好。 晚上吃了饭，谢瑾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 等着容婉儿也手忙脚乱的洗漱完毕后，抬起小短腿，吭哧吭哧的爬上床。 谢瑾一把就将她抱了过来。 容婉儿身子小小的，虽然这段时间吃的好了，整个人也长了点儿肉，可终究是不显胖的。 相反，这种稍微肉肉的感觉，抱着的时候才最舒服。 谢瑾最喜欢的事，就是揉小丫头的脸，总觉得怎么也揉不够。 还不忘把她的小嘴捏的嘟起来，饿虎扑食的亲了好几口。 容婉儿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任由相公抓着自己的脸一顿“蹂躏”。 她的小手也轻轻攀上谢瑾的肩膀，指尖划过相公下颚处棱角分明的线条。 “相公，婉儿好爱你啊……” 小丫头小声呢喃着，“好爱好爱……” 他翻了个身，从仰躺改为侧卧。 把容婉儿拉进自己臂弯里，低头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我也爱你，千千万万遍……” ……… 第二天一大早。 刘小毛照例打开铺子做生意。 今天和以往不同。 虽然来的人依旧也很多，但这其中却夹杂了几个前来讨说法的。 虽然在刘小毛的赔礼道歉下，最后也没把事情闹大，但也确实造成了一些小影响。 等中午关了铺子。 刘小毛就把事情对谢瑾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等着他拿主意。 谢瑾听完后，脸上若有所思。 “你是说有几个人认为这些天泡椒吃多了，开始腹痛难忍，还有人觉得自己上火就是吃咱们泡椒的原因？” 刘小毛重复道：“是啊公子，虽然今天来的人就几个人，但保不齐再过几天这人会越来越多啊，您得想个办法，要是以后都来找咱们要说法，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做，怎么不做？” 谢瑾脑子一转，腹内就有了对策。 “你先别管了，我另外交给你一件事去办。” 只见他拿过纸笔来，低头想了想，就在纸上列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 “拿着这张纸去药铺里给先生看，每样都要买上一些来。” 刘小毛做惯了记账的活计，本就是个识字的。 但拿过单子来，看着这上面一样样的药名，就不免担忧的问道。 “公子，这是您生病了还是婉儿姐病了？怎么需要这么多药材？” 谢瑾笑骂着打了他一巴掌。 “都不是，只管去买，我自有用处。” 刘小毛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就按吩咐出门买药去了。 到了药铺里，把单子递给抓药的伙计看了看。 小伙计抬了抬眉毛，有些好奇的问道。 “要这么多？还都是清凉败火的东西，怎么，你们家着火了？” 刘小毛晦气的“呸”了一声。 “你们家才着火了呢！” 小伙计乐呵道：“你别着急啊，这么多药材，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还得问过我家掌柜的才行。” “干我们这行的，不得不多长个心眼，你别看有些药没毒，但当它们掺在一块之后，有的比砒霜还厉害呢！” 刘小毛知道这回事儿，所以就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赶紧去问。” 小伙计就拿着单子去了后堂，过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返了回来。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先生指定是说没啥事。 于是刘小毛就催着他按照单子上列的，每一样都包了些。 称好重量后，小伙计一块打包好了递给他。 临行前还不忘叮嘱道：“我家先生说了，要是病人急火攻心的话，这点败火药是远远不够，还是要及早就医才行。” 刘小毛下意识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自家公子买了这么多的败火药，不会是要亲自给那些找上门的顾客看病吧？ 这看病抓药可不是寻常的事情，没点医术就私自给人看病，这不是瞎胡来吗？ 到时候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吃出了毛病，那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了。 刘小毛手里拎着药材，忐忑不安的回了铺子。 刚回去，就发现自家公子和婉儿姐已经在后院里忙活了起来。 可这干的活……他却完全理解不了。 只见容婉儿在谢瑾的带领下，不知从哪弄来了满满一大盆的细长松针。 此时正蹲在井边，用心的一遍遍淘洗着。 等淘洗了两三遍之后，水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杂质。 谢瑾就找来两个做完泡椒空出来的瓷缸，同样清洗干净后。 把满满一大盆的松针，用剪刀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全都铺到缸里去。 最后又往其中一个缸里加了点糖块，另一个缸里则没有加，然后就拿盖子密封了起来。 找了个通风且不避光的地方，就那么放置起来。 谢瑾直起腰，拍了拍手，对着容婉儿轻松笑道：“好了，大功告成！” 容婉儿想起刚才相公对她说的话，就开心的说道：“相公，等上三天，我们就有汽水喝了！” 刘小毛看了个大概，可还是没看懂这是在干啥。 泡那么多没人要的松针干什么？难不成那东西还能吃？ 于是就在一旁很是疑惑的问道。 “婉儿姐，汽水，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你们这是在做啥呢，我怎么看不明白啊……” 第54章 婉儿在呢 谢瑾闻言，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就问道：“都买回来了？” 刘小毛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药材。 “公子，都买回来了，但是我想说一句，您如果是想着要给那些人瞧病的话，我劝您还是三思，万一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的……” 谢瑾白了他一眼，把药接在手里。 打开后数了数种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容婉儿，就得意的和刘小毛解释起来。 她就把刚才相公同她讲的，给刘小毛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小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婉儿姐，你不会骗我的吧？” “这松针泡的水会好喝？还要泡三天，那不得臭了呀？” “那么多药材还要拿来做“凉茶”？这我倒真是从来没听说过……” 容婉儿却对自己相公百分百的信任。 之前她也不相信那些番椒还能当菜吃。 可现在呢，相公不仅靠着那些泡椒赚了钱，还带着她开起了铺子。 “我相公说能行，那就一定可以的！” 容婉儿信誓旦旦的说道。 说话间，谢瑾已经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 然后就对小姑娘说道：“婉儿，帮我看着火，小毛你去打些水来。” 两人有了明确分工，就马上行动起来。 谢瑾看着手里那些熟悉的药材，大多数他都认识。 有胎菊，金银花，薄荷叶，陈皮，青果，白砂糖等。 他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是想着要做一款首屈一指的凉茶！ 吃泡椒不是容易上火吗？ 那好，我这里不仅有泡椒驱寒，还有凉茶能败火。 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有一款适合你的体质。 再说了，吃着泡椒来上一杯清凉可口的凉茶，难道不爽吗？ 而且考虑到口味的问题，他还特意让刘小毛多买了些冰糖块回来。 要知道，冰糖在这个年代也是属于药品范畴的。 谢瑾把这些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分好，就等着锅里的水煮开。 等水沸腾了，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都放了进去。 然后就闷上锅盖，开始小火熬煮起来。 小火煨煮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看着时候差不多了。 谢瑾就让小姑娘把火灭了，等着它完全放凉。 差不多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锅里的茶水这才完全凉透。 他记得做饭时就只放了几个辣椒啊，可吃完饭都好大一会儿了，容婉儿这小丫头还呼哧呼哧的倒吸着凉气，好像被辣的不行。 谢瑾看了眼刘小毛，发现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他就好笑的盯着这小姑娘，旁若无人的拧了拧她的小脸蛋。 “行了行了，装可怜都不会装，不就是想喝点凉茶解解馋吗，走吧，相公给你盛去。” 得到了允许，容婉儿马上就把晾在外边小舌头收了回去，对着他狡黠的笑了笑。 “嘻嘻，相公最好了！”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回头对刘小毛说道。 “小毛，你也来尝尝。” 于是主仆三人，刚吃完饭，就又找来几个碗，围着大锅台喝起了凉茶。 谢瑾先给容婉儿盛了一小碗。 小姑娘乖巧的接在手里，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哇，好好喝，很甜的！” 刘小毛喝了一口，随即也弯了弯眼角，发自内心的赞赏道。 “公子，真不错！你赶紧尝尝！” 谢瑾就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嗯，不错。” 不像他们两个那样的惊喜，他在现代社会可是喝过了不少好东西。 虽然这自制的凉茶和他见过的那些凉茶相比，味道上还是有些出入。 但对于一种没有任何添加剂的纯天然饮料来说，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想必推出之后，受到的热捧不会比泡椒低多少。 再者说了，他还在用那些松针制作着一种“汽水”。 这种用松针制作天然汽水的方法，他也是在穿越前上网无意中看到的。 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派上了用场。 把碗里剩下的凉茶喝完，小姑娘打了个饱嗝儿，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小肚子。 然后就主动把他们的碗拿去洗了。 谢瑾让刘小毛找来一个干净的大瓷缸，在缸口蒙上一层纱布。 然后他就端着大锅，把凉茶一点点的倒进了缸里。 杂质全都被过滤在了布上，缸里的凉茶就越发的有了卖相。 “搬到前面去吧，明天就可以开始售卖了。” 刘小毛便请示道：“公子，这东西该怎么算价格？” 他想了想，就说道：“我明天还要去学堂读书，你明天早起些，去陶瓷铺跑上一趟。” “直接找陶瓷铺的刘掌柜，就跟他说我们要再定制一套矮脚壶，模样就按照装酒的器具来做。” “这两天就先将就卖着，按碗给钱，一碗凉茶同样是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 刘小毛一听，顿时有些惊讶的咧了咧嘴。 自己刚才喝的那一碗，几乎就相当于他十天的工钱了！ 三钱银子……能有人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喝一碗黑乎乎的茶水吗？ 吩咐完毕后，谢瑾就不去管了。 这些活，刘小毛都能应付得了。 他明天就要去学堂读书了，今天晚上还要再准备准备才是。 回屋后，又给自己翻找出来了一件紧趁得体的衣服，放在床头，明天早上就会想起来穿。 穿越过来后，他一直都是按照这个社会的作息规律生活。 如今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刚折腾了一会儿，就有了点儿困意。 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就顺势躺在床上，可能是整天因为各种事忙里忙外的，真累坏了。 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容婉儿收拾好了碗筷，又把身子擦洗干净后，也进来准备睡觉。 刚要喊出声，就一眼看到了床上的相公。 于是赶紧捂住嘴，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相公还说婉儿呢，自己也是个小睡神呀！”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小姑娘的眉眼间还是充满了心疼。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悄悄的把被子拉过来，小心翼翼的给相公盖上。 然后又压了压被子角，轻轻的用小手拍着。 “相公累坏了吧？” “安心睡吧，婉儿在呢～” 第55章 这茬老点儿吧 月上枝头，院子里洒满了一地清辉。 容婉儿动作轻柔的在他身边躺下。 因为小姑娘已经抱着他睡习惯了，所以为了不惊醒相公，小丫头非常小心的，把手脚一点点穿过被子，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又扬起小脸看看他没有被扰醒，这才轻轻嘘了一口气。 睡到后半夜。 隔着院墙，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大声吵闹。 谢瑾睡觉轻，率先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撑起身子，也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 窗外的月亮还挂的老高，他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大半夜不睡觉，难不成遭贼了？” 听声音好像是在大街上，他也就不去多管。 重新躺下后，顺势把刚想坐起来的小姑娘又一把拽回怀里。 “相公…外面怎么了？” 容婉儿半睡半醒间，声音有些黏糊糊的呢喃着。 谢瑾把她的小脸面朝着自己捂在怀里，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没什么，可能外面有人吵架吧……”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容婉儿就含糊不清的嗫嚅道：“嗯～” 反正相公在他身边呢，什么事她都不用担心的。 ……… 第二天一大早。 因为今天要去学堂，谢瑾就醒的早了些。 屋里有婉儿昨天晚上就提前准备好的洗脸水，他简单洗了把脸。 又给小丫头把被子掖了掖，然后轻轻走了出去。 回身把他们住处的门又重新掩上，准备在院子里先活动一下。 还没锻炼几下，就又听到了类似昨天晚上的那种吵闹声。 他好奇的往前厅走去，正准备打开店铺门瞅瞅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就发现自家店铺的门面已经被人打开了。 谢瑾当下就心里一惊。 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吵闹声，该不会真是自家店铺招贼了吧？ 他赶紧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番。 却发现东西什么的都没少，而且他向来是把钱交给婉儿藏到睡觉的地方的，自然也不会丢钱。 于是他就疑惑的朝外走了出去，此时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流的中心，就是紧挨着自家店铺的右面一处店铺。 他记得这是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油馍店，他们来之前人家就已经办了好多年了。 四处看了看，发现刘小毛也在里面，那店铺门自然也就是他开的了。 刘小毛也注意到他来了，就赶紧给他让了个位置。 谢瑾走过去大致一问，这才知道，果然是邻居家的铺子遭了贼。 刘小毛指着人群中间的那两人，跟他解释道。 “公子，这是咱们的邻居周掌柜和他媳妇，想必昨天晚上您也听到了，那就是他们夫妻俩吵的，” “这不一大早就又起来闹了，说自家铺子里的钱丢了大半，还非要说贼人就是咱们这街里街坊里面的，要是不把钱还回去的话，他们就要到衙门打官司去。” 谢瑾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让刘小毛回去继续办自己交代的事情。 他也转身准备回去了。 一会儿还要去学堂呢，像这种浑水不趟也罢。 但下一秒，他就顿住了身形。 只见那老周头的媳妇是个三四十岁的胖女人，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了谢瑾的身影。 看他来了又马上要走，就故意提高了嗓门，阴阳怪气的咋呼道。 “你们大伙给评评理哟！” “俺们两口子在这开铺子开了都快十年了，这以往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啊，这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是犯了冲了还是怎么回事儿，自从换了一茬人，就马上丢了东西。” “那可是我们两口子起早贪黑炸油馍才攒下来的血汗钱啊！你说这要是找回来还好，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可怎么活啊……” 谢瑾闻言，刚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就又被迫收了回去。 这茬……似乎老了点儿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一套…… 不过人家都把脏水泼过来了，他也不能任由她骑在头上拉屎。 谢瑾慢慢转过身，分开众人。 瘦瘦高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老周夫妻的面前，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无声的压迫感。 他不去看那无理取闹的妇人，而是表情平静的对着男人说道。 “周掌柜，按你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就认定了是我们偷了你的钱不成？” 妇人见谢瑾竟然还敢当面质问他们，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正愁没地方发泄。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就突然被自家男人喝止住了。 “行了！疯婆娘，头发长见识短，这是谢瑾谢公子，别继续说了。” “你要我随你去衙门口报案，我陪你去就是，在这里耍的什么泼？” 妇人恨恨的瞪了自己男人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咳、咳……” 谢瑾见他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也只好把肚子里准备好的一大串长篇大论的骂人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老周教训完自己媳妇，然后就憨厚的朝谢瑾赔着笑脸。 “让谢瑾公子见笑了，不瞒你说，一下子丢了这么多钱，别说是糟糠了，就连我一个大男人也心疼的要命啊！” “她也是一时糊涂有些上头，这才说秃噜了嘴，我这里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了。” 谢瑾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重新理了理，这才说道。 “周掌柜客气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没什么赔礼不赔礼的，话别伤人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老周这才宽下心来。 自己家娘儿们可能不太知道这谢瑾的本事，他可清楚的很！ 谢瑾那可是连县令大人都优待有加的人物。 带着自己小娘子上公堂，连读书人都敢拉下马。 到最后竟然还能让那读书人挨了板子，这小夫妻俩可都不是一般人！ 要是今天真得罪了他，他们两口子估计以后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谢瑾见误会已经解除，也就准备离开了。 油馍店的老周，眼神明显犹豫了几下。 但最后还是咬咬牙，有些难为情的喊住了他。 “谢瑾兄弟，请等一下！” 谢瑾再次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 老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这个……谢瑾兄弟，我知道你是跟县令大人有交情的……”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写个状子？你那么有学问，指定是认字的，找那些读书人来写我们又搭不上话……” 谢瑾想了想，有些左右为难。 “可我也不会写状子啊……” 第56章 状告何事 “这样吧。” 谢瑾见他们夫妻实在是着急，但自己一会儿还要赶着去学堂，只能长话短说。 “我不会写什么状子，但我有个方法，或许能让你们自己抓到偷东西的人。” 老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偷了我们的钱？” 谢瑾苦笑着摇摇头，“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要是知道还费这个劲干嘛……” “这个方法或许会管用，如果不行的话，你们还是早点儿去报官的好。” “但试一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老周想了想，就坚定的点点头。 “好，谢瑾兄弟的名声我们也知道，你说能行，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这个我也不能完全保证，只能说试试看吧。” 谢瑾让他们两人附耳上来，把自己的计划悄悄告诉了他们。 众人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却什么都听不到。 片刻之后，就看到老周夫妻俩的眼神，陡然间亮了起来。 连一开始并不看好谢瑾的老周媳妇，也不好意思继续摆着脸了。 “谢瑾兄弟，真绝了！这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谢瑾只是让他再去找张纸来。 又把案件经过和自己的计划和推测结果一字不漏的写了上去，然后叠好递给老周。 叮嘱道：“要是真抓到了人，就把这张纸做证据给县令大人看，我还要去学堂，就不继续和你们聊了。” 然后又拉过老周，和他小声耳语道：“记住，做戏千万要做真！” 老周支棱着耳朵听着，闻言马上点头如啄米，心里对他是一万个佩服。 “谢瑾兄弟放心，如果真抓到了人，我还要好好谢你呢！” 谢瑾不在意的摆摆手，分开众人后，就和刘小毛回去了。 “公子，你到底和那周掌柜说了什么呀，怎么他听了你的话，也不急着报官了？” “嘘……” 谢瑾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方法我都给他说了，能不能抓到人就看他们夫妻俩做戏做的真不真了。” 刘小毛闻言，也不继续问。 刚回到铺子，突然又一拍脑袋，赶紧跟他告了个罪。 “哎呀，公子交代我的事差点都忘了！我还得去陶瓷铺呢。” 说完之后，立马脚底抹油开溜了。 谢瑾笑着摇摇头，把店门重新关上。 容婉儿也刚好醒了。 睡眼惺忪的她起床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发现天已经有些亮了，她就“哎呀”一声，紧接着就要喊自己相公起床。 发现相公人已经不在床上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着急忙慌的洗漱完毕后，容婉儿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相公正在一个人做着饭。 她就很是愧疚的走上前，抢过谢瑾手里的活，不停的埋怨自己。 “相公，都怪我，怎么关键时候睡懒觉了。” “相公，婉儿下次不会睡懒觉耽误事了，我保证！” “相公这是已经放学回来了？” 谢瑾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小傻瓜，没事的，耽误不了时间，还早着呢。” 听他这么说，容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容婉儿今天特意给他煮了两个鸡蛋，看着他吃完后，这才把东西整理好让他背上。 然后又一直把他送到门口，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谢瑾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 可到了学堂，发现学房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这些人比他来的还早，就拿着书本在座位上读着。 林秀才却不见踪影。 谢瑾自顾自穿过书案，在刘天宝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现在是早诵的时间，平时刘天宝总是背书背的最大声的那一个。 可今天是谢瑾第一天入学的时间，他从一大早就表现的兴奋异常。 刚才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发愣，见他终于来了，马上就把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 于是整个早诵的时间，他就全顾着和谢瑾交头接耳的说些悄悄话了。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林秀才这才不慌不忙的现身，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学房。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学房，马上就鸦雀无声。 林秀才进来后，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刘天宝这边，看见谢瑾已经来了，就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从身后拿出了一本掖在裤腰上的《孟子》。 林秀才清了清嗓子：“咳咳，讲课之前先说一下，今天下了课都别急着走，全都帮我挑粪去。” “啊？……” 底下顿时呼声一片。 林秀才却不管这些，用手敲了敲桌子，伸长脖子和学生对着嚷道。 “啊什么啊，那些不是你们每天造的吗？！” “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想累死我？” 迫于林秀才的淫威，学生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被自己老师欺负，不丢人。 看着底下没了动静，林秀才这才一脸得意的眯了眯眼。 “好了，今天我们继续来讲《孟子》这本书……” “众所周知，童生试和院试基本都是以四书五经为基础的延伸。” “所以要想在考试的时候取得好成绩，就必须把四书五经给研究透，当然，光看书也是不够的……” 为了照顾一下刚来的谢瑾，林秀才今天的讲课节奏故意放慢了些。 谢瑾也很配合的认真听着。 听了几分钟后，他就意识到，这刘秀才果真是个有才学的。 一本枯燥无味的书，到了林秀才的嘴里，还真能让他讲出花来。 时不时引经据典，还会有各种的引申论证。 到最后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就是不懂学问的人，也能从中听出点道理来。 就这样，一堂丰富多彩的经义课，在林秀才的嘴里很快就过去了。 ……… 另一边。 老周夫妻按照谢瑾给的方法试了试，最后还真就把那偷钱的贼给抓到了！ 果不其然，作案的就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单身汉子。 围观的邻居见状就帮着他们，一块把那男人押去了衙门口。 清水县县令冯文林接到了案子，穿戴整齐后转屏风入座。 瞅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就让两旁差人呐喊助威。 “威……武！” 声音落下，冯县令在堂案后正襟危坐，猛然一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速速讲来！” 第57章 真乃神人也 堂下的老周夫妻二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听着两旁差人的呐喊，紧张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甚至连冯县令的问话都忽略过去了。 直到老周媳妇用手肘戳了戳他，老周这才反应过来。 谢瑾临走前还准备好了一张纸给他呢。 于是就赶紧哆哆嗦嗦的把纸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 “大、大人！” “小人周德福，是和我们家这口子靠炸油馍为生的……昨天晚上铺子里进了贼，今天本是想早早的来告官，幸亏遇到了谢瑾公子帮忙出了个主意，这才得以亲手抓到了贼人来见官。” “这张字是谢瑾公子留下来的，他说要是抓到了人，就把它交给大人过目。” 冯县令本是半坐半倚在案椅上的，听到谢瑾这两个字时，突然稍稍坐直了身子。 “谢瑾？可是城东开铺子的那个谢瑾？” 老周低着头，闻言一喜。 看来他果然找对了人，看情况这谢瑾和县令大人还真认识。 “是，就是那个谢瑾。” “快呈上来！” 杨主簿赶紧接过老周手里的纸，交给冯县令过目。 “你且慢慢说来。” “是，大人！” 冯县令一边看着纸上写的内容，一边听周德福说他是如何按照谢瑾教给他的方法，一步一步抓到了偷钱的贼人。 冯县令看完之后，喜不自胜的把纸往堂案上一盖。 “好、好啊！好一个谢瑾！” “此子真乃神人也！” 杨主簿听了老周的一番讲解，也极为赞同的挑起了大拇哥。 眉眼间全是赞赏的说道：“确实不错！这谢瑾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先是让老周夫妇借着被偷了钱的幌子，以此来博取邻里的同情心。” “等到人越围越多之后，就找来一个盛满水的黑缸，让人依次往里投钱，直到有人投在里面的钱在水面上泛起了油花，也就可以宣布破案了！” “因为老周夫妻是炸油馍的，所以收钱的时候难免会沾上许多油渍，而铜钱上的油一旦入了水，就很容易被发现。” “可是……” 杨主簿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 “他怎么就会料到这偷了钱的人，就一定会藏在人群里呢？” “万一这贼人没来，或者说就算他来了，可如果不愿意拿钱出来，这戏不就白做了吗？” 冯县令闻言，反而呵呵笑道：“这就是此子的厉害之处！” “他不仅有计谋，还对人性和小偷的作案心理把握的都很好。” “杨主簿，两年前我们还破过一场案子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当时我们都以为犯人杀了人之后，指定会选择逃的越远越好……可没想到最后破获案子时，才知道当时案发后的现场，那人就躲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甚至还大着胆子走上前来围观。” “据那名犯人的口供，作案之后又回到作案现场围观，有一种欣赏自己作案成果的快感……我想，谢瑾就是抓住了小偷的这种心理，所以才会对此事有如此把握的。” 杨善工听后，也不禁啧啧称奇。 “高，实在是高！” “胆大心细，而且还雷厉风行，此子注定不凡啊……” 冯县令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遗憾的苦笑道。 “那又如何，就算咱们看得上他，人家还不稀罕来呢……” 杨善工就笑着劝慰道：“大人爱才心切可以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他还是我们县的学子，等他日后读书有成了，咱们脸上也跟着添光的……” 冯县令只是笑着点点头。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会平凡。 他们这种小地方，肯定是留不住谢瑾这种人中龙凤的。 可若是能在他未得势之前帮上一把，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事。 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 冯县令又盘问了那贼人几句话，也全都供认不讳。 于是就赶紧让他签字画押，早早的结了案子。 等人都散去后，冯县令脱去官服，一人独自坐在后院的书房里。 看看桌子上摆着的那一封官文，冯文才的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上司衙门前两天就传来信，说府里正在为今年的“万鲤朝龙”大会挑选一批年轻才子。 届时天下才子云集一处，还会有各种舞文弄墨的会事举办。 前两天就发来官文，让他们清水县也挑几个有才的读书人出来，递交个名单上去。 他自从接到消息后，就一直在发愁。 本来按理说，林秀才肯定是有资格去的。 可是林秀才这些年懒散惯了，也明确表示过自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县里面的读书人，又是个青黄不接的局面。 上司非要他挑几个有才的出来，这一时间还真是犯了难。 可他想着想着，突然就眼前一亮。 “要是把这小子送上去，也未尝不可啊……” 但旋即他又自我怀疑的问道：“才刚入学而已，真的可行吗？”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是随便挑了几个学生送了过去。 可到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肚子里没几两文墨的家伙，到了京城就闹了笑话。 不仅让他颜面尽失，还因此受到了府台大人的批评，说他还丢了府里的脸。 一想起上次差点被摘掉了官帽子，他就不由得脖后颈子一凉，心有余悸的收回了手。 这种事，还是得慎重再慎重啊！ 可他又实在是没有人选了。 林秀才不肯出山，这些年林秀才教出来的学生也七七八八跑了个遍。 有些成绩的，大部分都迁离了清水县，只留下一些没本事的，他自然也看不上眼。 如今无人可用，可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能入了他的眼，冯文才心里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谢瑾能担此大任。 即便是同样无法摘得荣誉回来，但只要能不和上次那些读书人一样丢脸，就足够了。 于是他就修书一封，让人马上给林秀才送去。 林秀才现在是谢瑾的老师，他说话可能比自己说话还管用。 事实也果然如此。 林秀才刚讲完课后，就接到了衙门口差人的来信。 接过来拆开后，只看了一眼，就把谢瑾叫了过来。 “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第58章 小跟屁虫 “什么？！” “那么重要的事情，县令大人指名道姓想让我去，这是不是草率了点？” 听完了林秀才的话，谢瑾完全打不定主意。 他没听过什么万鲤朝龙大会，但从林秀才的解释中，他也能明白，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小事。 要不然前些年，冯县令也不会因为县里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倍受冷眼。 可如此重要的事，冯县令竟然能放心交给他去参加？ 林秀才知道他的顾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妨，你尽管放心去玩就是，往年我们县里都是只有三个名额，今年集会比较大，所以我们县里也分了五个人。” “以前这些读书人，冯县令都是直接从我门下的学生里抽取的……” 说到这，林秀才的脸上明显有些得意。 “今年除了他亲自把你推选了出来之外，我另外还会挑选刘天宝在内的四个人，和你一块前往。” 谢瑾本来还有些担心，但长者赐不可辞。 既然自己先生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只好答应下来，反正什么事都有林秀才担着呢。 脑子里突然浮出一个念头，谢瑾又问道：“先生，这种集会能不能带着家眷？” 被他这么一问，林秀才竟然一时间有些语噎。 这种问题，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也许可以吧？” 谢瑾笑道：“那我就很乐意去了！” 林秀才脸色古怪。 “是你家那位小娘子？” 谢瑾一脸坦然的搓了搓手，言语间毫不掩饰那份偏爱。 “是的，家妻没出过远门，正好带着她走出去看看，另外……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也放心不下。” 一想起家里那小姑娘要是得知自己出远门不带着她，估计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很失落的。 所以要是真去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带上这小丫头，路上他也能少些牵挂。 可林秀才这么多年也没娶过媳妇。 所以在谈及到这些话时，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憋了两分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个，我去把消息告诉刘天宝那几个小子去，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林秀才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只留下谢瑾在原地，一脸的蜜汁疑惑。 看着林秀才的背影，他不禁喊道：“先生，那另一个件事是什么？” 林秀才这才背对着他扬扬手，声音戏谑的回应道。 “你小子断案如神，冯县令让我告诉你一声，要是你早生个十几年，他是很乐意叫你一声妹夫的！” 谢瑾顿时僵在原地。 冯县令的妹妹，估计现在也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了吧…… 又过了会儿。 刘天宝显然也从自己先生那里得知了同样的消息。 马上凑到他身边来，一脸的兴奋。 可刚分享完自己的喜悦，就听到谢瑾说要带着自己娘子一块去，他就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样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我爹说要等我事业有成了才能成家，不过也快了，等我考上了童生，也能和谢瑾兄一样宠自己的夫人了！” 谢瑾眼神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鼓励道：“天宝兄，努力！” 刘天宝害羞的摆摆手。 “那你今天回家后就和小嫂子说一声吧，让她也早点做好准备，差不多两天后我们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谢瑾点点头，这些话林秀才已经和他讲过了。 等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林秀才简单布置了一些功课，就让他们早早的放了学。 谢瑾急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容婉儿，所以对身后刘天宝的喊声闻所未闻，直接背上书袋回了铺子。 “京城啊……” 一想起两天后就要去那天下首善之地，他就有些心神恍惚。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充其量也只是在清水县这种小地方混的还行。 至于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他根本没去过。 至于容婉儿这小姑娘，那就更不可能见过了。 谢瑾到了自家铺子里，发现柜台上那一大缸凉茶已经售罄了。 他没发现刘小毛的身影，估计是出去采购制凉茶的药材去了。 回到了后院里屋，发现容婉儿正坐在床上，认真的数着今天赚的钱。 数了好几遍，却总也算不对，每次数到十两银子之后，小脑袋就迷糊了。 数到不知第几遍的时候，就听见头顶响起了相公的声音。 “别数了，都数了第三遍了，五十五两银子。” 容婉儿闻言一激灵，马上抬起头。 就看到自己相公眉眼含笑的弯腰看着自己。 她赶紧开心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跳着挂在了谢瑾身上。 “相公回来了！” 谢瑾抱了抱她，又把她放到床上。 “今天的入账怎么少了许多？” 平时光卖泡椒和咸菜的时候，一天就能卖上四十多两银子。 那天县里的员外们来照顾生意的时候，甚至都能卖到七八十两。 今天怎么加上了凉茶，收入反而降了下来？ 容婉儿就赶紧解释道：“相公，小毛哥说这五十多两银子，有十几两还都是卖出凉茶钱。” “他说今天来买泡椒的顾客，比起前两天少了许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瑾想了想，马上就懂了。 “可能是泡椒的新鲜期过了，看来还要抓紧研究新鲜商品才行。” 容婉儿听到他说的，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相公，以后有什么用到婉儿的，你尽管吩咐！” 谢瑾好笑的看着他，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怎么，闲不住了？今天自己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有些无聊？” 容婉儿闻言就低下头，声音里有些小委屈，还夹杂着一丝小伤感。 “也没有……就是相公平时在家里待着，婉儿就算什么都不干，光是看着相公也觉得很开心了。” “可是今天相公去学堂里读书，从早上到下午，婉儿整整一天都没见到相公……” 谢瑾立马笑着把她搂在了怀里，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额头。 “乖，那我跟你说一件好事，你听了保证会很开心。” 容婉儿就抬起小脸，眼巴巴的看着他。 “先生说让我过两天去京城参加一个集会，可能还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容婉儿眼睛里面的光立马就黯淡了一些。 有些垂头丧气的又低下小脑袋，不情不愿的说道：“哦，那我去给相公准备出行的衣服。” 谢瑾立马笑着拉住她，一脸的笑意。 “那你猜猜，我跟先生说让谁陪着我一起去了？” 听到这句，小姑娘的大眼睛立马又亮了起来。 小手扯着他宽大的手掌，发自内心的笑道：“嘻嘻，我就知道相公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谢瑾“狠狠”掐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撇嘴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听说我要自己出门，那脸色立马就耷拉了下来？” 容婉儿讨好的摇晃着他的胳膊，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微微勾起。 “婉儿是想和相公在一起，不管相公去哪，我肯定是要跟着的！” 他打趣道：“那你岂不是一个小跟屁虫了？” “嘿嘿，跟屁虫就跟屁虫，那我也愿意，我就喜欢天天粘着相公，相公去哪我去哪。” 第59章 可真是相公的大宝贝 正说着。 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走出去一看，原来是邻居周掌柜来送谢礼来了。 见谢瑾放学回来了，自己来的正是时候，老周当即一脸的笑意。 “谢瑾兄弟，你可回来了，这不，按照你的方法，我们还真把那小偷抓住了，县令大人还说让我们一定谢谢你。” “就算他老人家不说，我们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啊。” 老周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一条猪肉递进来。 谢瑾微微侧目。 这一条猪肉，少说也得七八钱银子，对老周老说，这可算是出大血了。 谢瑾推辞了几下无果，只好收下。 “钱回来了就好，像你们也不容易，以后还是要把钱藏的严实点。” 老周笑道：“是是是，我这次回去就要给俺家那婆娘说，一定把钱藏的严严实实的！” 刚要关门，刘小毛也提着一大包药材回来了。 这次的药材，可是比他昨天买的多得多。 一见谢瑾回来了，就立马走上前，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公子，咱们的泡椒今天卖的有些少，我买药材的时候，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 “果然，这几天以来，周围好多小商铺见咱们泡椒卖的好，也学着腌制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咱们的顾客就少了许多，今天的收入也跟着降了不少。” 谢瑾点点头，这些他都听婉儿说过了。 “行，我知道了。” “你今天买药材的时候，可是在同一家铺子买的？”谢瑾突然问道。 刘小毛愣了愣，紧跟着就一脸得意的笑了笑。 “不是的公子，我怕过几天他们还有样学样的打听咱们凉茶的配方，所以我就多长了个心眼。” “今天买的药材，是在另外几家分开抓的，每个铺子只抓几样，这样他们就算想学，也不知道咱们的配方是什么！” 谢瑾听后笑了笑。 这刘小毛果然是个聪明的，好多事不用他教，自己就能明白。 有他盯着铺子，他和婉儿去京城也可以放心了。 “不错，就这么办。” 得到了谢瑾的夸奖，刘小毛腼腆的笑了笑。 谢瑾继续说道：“过两天我要和婉儿去一趟京城，这铺子就全交给你打理了。” 刘小毛一听，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 “公子放心，你和婉儿姐只管去好了，有我盯着铺子，保证不会出差池！” 谢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我再鼓捣出几样商品，到时候泡椒卖不出去了，就换新的卖。” 说完之后，他就把老周送来的肉拿去厨房。 跟做饭的容婉儿一说，小丫头就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 “相公，又吃肉啊？” “这段时间光吃肉，婉儿怕将来真胖的不像样子，相公该嫌弃我了……” 谢瑾掐了掐她的小细腰，揶揄道：“这么瘦，哪里胖了？” “多吃点肉，将来好给我生孩子。” 听他这么一说，小丫头的眼睛陡然一亮，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猪肉，对着他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相公出去吧，婉儿来做饭就好了。” 谢瑾笑着白了她一眼，赶紧出去把林秀才留的功课给做完。 做完功课后，看看婉儿还在厨房里忙活。 他就走到院子里，想着接下来该研制什么新的商品。 之前卖的泡椒、咸菜和辣椒粉，到如今红利期都快要过去了。 目前只有辣椒粉暂时还有些前景可以指望。 毕竟香料不比泡椒这些日常下饭菜，到什么时候都是有销量的。 可一旦到了冬天，等到辣椒原材料供应不上的时候，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说还有什么能持久做下去的，他暂时还想不到有合适的选择。 谢瑾正在为接下来卖什么发愁。 这时容婉儿突然从厨房里，朝外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对着他甜甜喊道。 “相公，这些肉你是想吃辣的还是清水煮的？” 谢瑾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辣的就行。” “哦，好～” 谢瑾低下头，猛然间又抬起头。 “辣肉、辣的肉……辣肉酱！” 他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泡椒快要卖不出去了，那可以趁着现在多囤些辣椒粉。 等到了冬天，别人家的铺子没了原材料来源，他们就搞辣肉酱来卖！ 辣椒因为季节原因，一到冬天就没了供应，可是猪肉牛肉什么的，可不会被季节所限制。 所以说，只要他辣椒粉囤的够多，那辣肉酱他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而且辣肉酱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只要有了自己的独家秘方，也不怕被人学了去。 这不就是一条新路吗？ 他一个箭步冲到厨房，一把就将容婉儿抱着举了起来。 “啊……” 容婉儿突然一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嗔怪道：“相公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谢瑾抱着她，开心的把头埋进小姑娘的衣服里。 “婉儿，你可真是相公的大宝贝儿！” 容婉儿听着这么露骨的话，羞涩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相公，快放我下来吧。” 谢瑾这才把她放了下来，兴奋道：“婉儿，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刚才你那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现在又想到了一种新卖品！” 容婉儿腼腆的对他笑了笑，“哪有，还是相公聪明罢了！” 于是谢瑾赶紧喊来刘小毛。 “城东的花市里还有多少番椒存量？” 刘小毛思索道：“最近城中各大铺子都在收购，番椒有些供不应求，应该不太多了……” 谢瑾转身就让婉儿拿出几两银子来，全都交给刘小毛。 吩咐道：“你带上骡车，拿着钱去花市里看看，有多少买多少，尽量多收一些。” “另外，再割些精肉来，挑瘦的买。” 想了想，他又拿出纸笔来，列出了几种八角、茴香在内的香料。 “这些香料也要买些来。” 刘小毛疑惑问道：“公子，泡椒不是快卖不出去了吗，还买这么多东西，不怕砸手里吗？” “不怕，我另有他用。” 刘小毛就不再多问，自家公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他只需要听吩咐就是。 于是他就牵来骡子，把车辕套在骡背上，就驾车往花市去了。 谢瑾找过刘小毛买来的药材，又按照昨天的步骤，烧了一大锅的凉茶冷着。 第60章 出发去京城 等到刘小毛把事情都办完后，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想着自己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他就打算和婉儿熬会儿夜。 准备今天晚上就把辣椒酱给做出来。 简单吃过晚饭，凉茶已经冷却都差不多了。 他就招呼着刘小毛，先把凉茶盛到柜台上的缸里。 然后又把锅刷了刷，把割来的瘦肉细细剁成肉丁。 起锅烧油后放入葱姜蒜，把简单压碎的黄豆放到锅里，炒香后捞出。 然后依次加入八角、茴香、丁香叶等香料，炒香后再放入一些自制的辣椒粉。 辣椒粉一入锅，下面的酱料立马就变成了好看的棕红色。 等到香味飘出后，再把切好的肉丁和黄豆放入翻炒几下。 最后又撒入一些盐巴，这样就可以适当的延长辣肉酱的保存时间。 等辣肉酱做好后，一直在一旁眼巴巴等着的容婉儿，早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 “相公，看样子好好吃啊！” 谢瑾就拿了双干净筷子，从锅里专门拨了一些肉出来。 然后夹起里面最大的一块肉丁，放到嘴边吹了吹，这才塞进小丫头嗷嗷待哺的小嘴巴里。 容婉儿闭着眼嚼了嚼，“嘶嘶”的吸了一小口凉气。 “好香，好好吃！” “婉儿还想再吃一块……” 谢瑾笑了笑，把手里的碗筷递给了她。 “喏，都是你的。” 容婉儿却背着手不肯接，大眼睛还眯了眯。 “还是相公喂的比较香……” 谢瑾反应过来，就笑着伸出手，在小丫头粉嫩粉嫩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 “小滑头！” 又被相公喂着吃了好几口肉丁，容婉儿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我去给相公拿罐子装起来！” 在谢瑾喂容婉儿吃第一口的时候，刘小毛就识趣的走开了。 此时他正抱着一些本来要装泡椒的瓷罐走了过来。 “公子，只有这么多了。” 他合计了一下，就默默点了点头。 “明天就开始卖吧，泡椒也要继续卖着，辣肉酱暂时就定成五钱银子一罐。” “五钱！” 刘小毛倒吸一口凉气。 一罐五钱，那两罐就是一两银子。 两罐肉酱就能抵上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 真的会有人买吗？ 不过想想今天卖凉茶的时候，他也不觉得那黑黑的茶水还会有人愿意花上三钱银子喝上一碗。 可事实则是，慕名而来的财大气粗的顾客大有人在。 而且这辣肉酱至少还沾了个肉字，卖五钱银子一罐应该也会有销量的。 谢瑾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笑了笑。 这样等到两天后他们动身去京城时，就能放心的把铺子交给刘小毛看管了。 忙活了一晚上，时候也不早了。 等把这摊子收拾完之后，小夫妻就抓紧回屋休息了。 一整天又忙这又忙那的，谢瑾的身上沾惹了不少油烟气。 容婉儿就帮着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又找出一件新长衫递给他。 “相公，明天你就穿这个吧。” 谢瑾看了一眼，长衫袖口那里好像绣着两只小鸟。 他就翻过来细细看了看，用手轻轻摩擦着。 针脚很细腻，一看就是非常用心绣的。 他看向容婉儿：“这是你绣的？” “对呀，相公今天去学堂读书，我在家闲着没事干，就随便找了点儿事做。”容婉儿得意说道。 “相公，这是鸳鸯的～” 容婉儿伸出小手，指着那两只小鸟向他解释着。 “听老人说，鸳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我想着这寓意很好，就自作主张绣在了相公的长衫上面。” 容婉儿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绣的不得体，惹相公不高兴了。 “相公……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现在就把它拆了。” 谢瑾眼眶湿润的摇了摇头，幸福的看着她。 “傻丫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不好看呢？” “以后去学堂，我每天都要给他们显摆显摆，说这是我娘子给我绣的图案，要让他们好生羡慕一番！” 容婉儿这才笑了笑，一头扎进他怀里。 “相公，你喜欢就好。” 谢瑾搂着她抱了一会儿，然后就把她放到了床上。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谢瑾早早的去学堂读书。 下午回来后，发现今天的收益果然不错。 如他猜想的那样，辣肉酱一推出后，之前买过泡椒的老主顾都纷纷奔走相告。 这其中宣传的最积极的，非隔壁的老周夫妻莫属。 一上午不到，今晚斋铺子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这种盛况，甚至比第一天开业的时候还要热闹。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光辣肉酱这一种商品的净收入，就足足有四十两左右！ 这还没有算上泡椒、咸菜和凉茶的日常收益。 谢瑾回来后，和小姑娘简单合算了一下，最后得出来的结果让他都震惊了。 今天的总收入，不但超过了他的预期，甚至还直接破了一百两的大关！ 容婉儿开开心心的就要把钱拿去藏好。 谢瑾让她先别忙，而是让她把之前存的银子也都取出来。 容婉儿瞪大了眼，关切问道：“相公，那么多钱都拿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出声解释道：“后天就要去京城了，路上带着银子又沉又不方便，换成银票后方便带在身上。” 容婉儿这才“哦”了一声。 她没见过银票，也不知道银票长什么样子。 反正相公让她做的事，她照做就是了。 小丫头呼哧呼哧的把装满银子的箱子搬了出来，放到地上，如数家珍的对他说道。 “相公，三百多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谢瑾点点头，数出来了整二百两银子。 然后亲自赶车到钱庄，用这些银子换了张二百两的银票。 出来后把银票塞在怀里，紧了紧衣裳，又驱车赶了回来。 ……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临走前一天的下午，衙门口终于托人给他们送来了出城的印信。 临行前，林秀才一再叮嘱，路上千万要小心。 另外还把一些参加集会所要知道的礼仪等诸多事项，也都详细的同他说了一下。 谢瑾也都一一用心记了下来。 “先生放心，路上我会注意的，一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 林秀才知道他是参过军的，所以对他也放心得下。 “那就好，另外你的那位小妻子也要照顾好。” “作为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让自己媳妇在外边受了委屈。” “是，先生。” 因为有这件事挂在心头，谢瑾这两天也无心读书。 每天只是把林秀才布置的功课草草做完，就忙着准备出行所要带的东西。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清晨。 太阳还没出来，刘天宝就带着其余三人，早早的等候在了他们铺子外面。 因为都知道自己是代表本县读书人去的京城。 那他们几人，就相当于是清水县“公认”的最有才华的学生。 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第61章 好惬意啊 店铺的门刚一打开。 刘天宝和其余三人马上就聚了过来。 刚才一个个还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冷静模样，这时见谢瑾出来，立马就都露出了马脚。 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掩盖不住的兴奋。 想想也是，能有机会去京城看看，而且还是县里出资主动推选他们去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难免都会有一丝沾沾自得的骄傲。 说话间，冯县令替他们雇的马车已经到了。 五个读书人连带着容婉儿，看到这三辆舒适宽敞的封闭式马车时，都不禁咂舌。 “冯县令属实是阔气！”刘天宝忍不住赞道。 “就这三辆马车，估计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谢瑾赞同的点点头，当初他们买一匹骡子都要五两银子。 一匹良马，至少也得十几两，这还不算上那三个车夫赶车的工钱。 刘天宝看了一眼他们六个人，就建议道。 “谢瑾兄自然是要和小嫂子坐一个车了，那我们四个人就分坐剩下的两车好了。” 其余三人就很是同意的点点头。 “天宝兄，我和你一车。” 谢瑾闻言微微侧目。 这三人也都是林秀才的学生，不过他才刚到学堂没多久，对他们还不算太熟悉。 他只知道说话的这个人叫孙智，平常和刘天宝关系也不错。 其余两人分别是王员外家的王丰和赵员外家的赵荣。 好像同行的几位读书人，就他自己是农家子弟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笑了，心理也平衡了许多。 他有婉儿，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刘天宝和孙智上了第二辆马车，王丰和赵荣想了想，就坐上了末尾处的那一辆。 很明显，这几位读书人都潜移默化的把谢瑾当做了队伍的领头人。 原因很简单，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四个都是先生挑选出来的。 可人家谢瑾，那可是县令大人指名道姓点了卯的！ 谢瑾见他们这么谦让，也不多说什么。 直接带着容婉儿来到了最前头的那辆马车，他掀起车帘，让婉儿先上去。 然后自己长腿一迈，就整个人跨到了车厢里。 赶马的车夫见人都坐好了，又回头问了一句，然后一甩鞭子，马车便慢悠悠的出城而去。 小姑娘是第一次坐这种有车厢的交通工具。 把随行的包袱放好后，就满眼好奇的在车厢里又摸又看。 马车突然轻微颠簸了一下，小丫头就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他怀里。 谢瑾在车厢里坐着，手里还紧紧的抱着她，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容婉儿脸红着微微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 于是索性就直接扭动了几下身子，让自己仰躺在相公怀里。 两条小腿横放在他的腿上，轻轻的在空中荡悠着。 “相公，京城有多远啊？” 谢瑾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抚摸着小姑娘细腻光滑的小脸蛋，漫不经心的说道。 “估计会很远很远，路上可能要走两天……你要困了就睡会儿，我抱着你。” 容婉儿被他紧紧搂着，感觉到安全又舒适，于是就幸福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相公，我现在不累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终究还是有点舟车劳顿的。 何况小姑娘之前也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坐马车有些不太习惯。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车子颠簸的有些难受了。 就这还是谢瑾一直抱着她，努力让自己坐的稳当些，没敢让她自己在车板上坐着。 要不然估计直接就给颠吐了。 容婉儿皱着苦哈哈的小脸，浑身酸胀的扬起小脑袋。 “相公，还有多远啊，到没到京城呢？” 谢瑾好笑又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轻声道：“哪有这么快啊，难受就睡会儿吧。” “嗯……” 容婉儿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小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深深的呼吸了几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又过了会儿，等到这小丫头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谢瑾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心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轻轻帮她理着后背。 只有睡着了，小姑娘那难受的脸色才有些好转。 这一睡就睡了半晌，等到她再醒来时，差不多已经快正午了。 容婉儿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向上直直望去，就看到了相公那双好看的眸子，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醒了？” “相公，我睡了多久？” 容婉儿反应过来后，赶紧从他怀里钻了下来，揉着他僵硬的胳膊问道。 “现在差不多到正午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容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儿，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就对他实话实说道。 “嗯，睡了一觉之后好多了。” “饿不饿？” 容婉儿有些羞涩的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有点儿……” 谢瑾就伸手掀起车帘，对赶车的人说道：“老伯，到哪里了？” 坐在车头的马夫就笑着回道：“这位儒生老爷，前面就快到正阳县地界了。” 谢瑾低头想了想，就说道：“那我们就走的快点，中午就在正阳县里吃个饭歇一歇，下午再继续赶路。” “好嘞！” 谢瑾放下帘子，对小姑娘说道：“在车里待了一上午，闷不闷？要不要坐出去透透气？” 容婉儿惊喜道：“可以吗相公？” 谢瑾就笑着把帘子又掀了起来，挂在车顶的帘钩上。 然后把手递给容婉儿：“来！” 小姑娘紧紧握住他的手，谢瑾稍微一使劲，就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轻轻把小丫头放在帘子外边的辕座上。 赶车的大叔，见状就笑着往旁边让了让。 “老爷和夫人别心急，前面就快到了。” 容婉儿用一副求助的眼神望向他。 谢瑾就解释道：“老伯，我还不是童生老爷呢，这是我娘子容婉儿，您叫我谢瑾就行。” 赶车的大叔却笑着摆摆手。 “呵呵呵，谢瑾公子的名声在咱们清水县还有谁不知道？” “就凭着你这么大的名气，县令大人又对你那么青睐有加，考上童生老爷是早晚的事！” 容婉儿把腿放在车外轻轻晃着，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周围缓缓经过的山景。 耳边还听着车夫大叔对自己相公时不时的赞美，她感觉很是享受。 后车的刘天宝听到了声音，也掀起车帘向外张望着。 当他看到容婉儿坐在辕座上欣赏风景，谢瑾则单手撑着车板，同车夫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他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谢瑾兄，好惬意啊！” 第62章 要不然今天不洗漱了 后车的四个读书人，看见容婉儿坐在车外，也都有样学样的选择坐了出来。 这一路上实在是憋闷的很。 可辕座的地方不算太大，坐下两人还绰绰有余，可坐三人就显得有些挤了。 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和刘天宝同坐一车的孙智，自然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见外面没有自己的位置了，索性就让他们的车夫坐到了车厢里。 他自己则坐在辕座上赶起了车。 其实也不用怎么赶，后面的两驾马车，全程都是训练有素的跟着前车慢慢走着，并不用人为干涉。 谢瑾见他们都放下了读书人的架子，就朝后笑道：“诸位，日后要是能进京赶考，希望我们几人还能联袂而行啊！” 听到这话，四人都有些心潮澎湃的回应着：“那是自然！”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就隐隐约约能看到正阳县的城门了。 几位读书人不耐饿，早早的就吵着要吃东西。 于是谢瑾就让大叔紧赶了几下马车，快点进了正阳县。 他们在一处客栈简单修整了一下，吃了顿午饭，下午就又重新赶路了。 谢瑾想的是在路上少耽搁些时间，也好早点到京城落脚。 他把想法一说，其余人也都没什么异议。 夕阳西下，山峦叠嶂在马蹄声中渐渐隐去。 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的路，沿途路过的城镇，也逐渐一点点繁华了起来， 到了傍晚，他们所住宿的这个县城，已经能隐约看出一些大城市的恢宏气象了。 估计再走一天，就能到京城了。 晚上在一处客栈落了脚，吃过了晚饭，三名车夫就坐在外面喝酒聊天。 五个读书人连同容婉儿，就坐在楼上的房间里，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容婉儿不会喝酒，谢瑾也不咋爱喝。 于是他就只给自己面前斟了半杯酒放着。 然后又多要了一双筷子放在手边，给不好意思动筷的小丫头时不时夹着菜。 他自己也吃着，主要还是听他们几人高谈阔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人生经历和奇闻。 容婉儿吃着相公给她夹的菜，心里美美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好像心有灵犀，相公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夹的每一筷子菜全是她想吃的。 她一边咀嚼着小嘴，一边默默听相公的同窗说着话。 听到要紧处，她都忘记了吞咽。 吃了快有一个时辰，几人这才尽欢而散。 孙智被刘天宝搀扶着回了房间。 不善言辞的王丰今晚也喝了个尽兴，在赵荣的陪同下回房间休息了。 谢瑾见人都走完了，也轻轻起身。 容婉儿见状就放下手里的碗筷，马上站了起来，要扶着他回房间。 谢瑾笑着拍掉了她的手。 “我又没喝酒，不用搀的。” 容婉儿这才对他浅浅一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谢瑾拉着她，老神在在的走向他们的房间。 单手推开门后，反手又将门迅速关上。 不等容婉儿转身去洗漱，他就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单手托着小丫头的脸，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容婉儿的眉眼上。 谢瑾眼角带着温醇的笑意，一点点将嘴巴凑近容婉儿的樱桃小口。 “相公，呜～” 容婉儿话还没出口，小脑袋就突然被迫放空。 这次相公带给她的，又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他深情的拥吻着容婉儿，直吻得小丫头意乱神迷。 “刚才没喝酒，就是为了现在能清醒着亲你。” 容婉儿脑子里迷迷糊糊的。 “呜……相公、那为什么你的嘴里，还有酒气？” 谢瑾把嘴巴移开，贴在小丫头的耳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那是你醉了……” “是婉儿、醉了？” “对，你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就好像怜惜一件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就像陶瓷一样细腻且精致。 谢瑾用手摩擦着她的耳朵，又轻轻揉捏了几下。 小丫头不耐痒，小身子就贴在他的胸口上，忍不住轻轻扭动了几下。 “还想亲吗？”谢瑾故意挑逗她。 容婉儿闻言就抬起胳膊，张着手朝他要抱抱。 谢瑾笑着说道：“先去洗漱，等会睡觉了再抱。” 容婉儿还是伸着手，闭眼耍赖。 “相公抱着我去～” 谢瑾拿她没办法，只好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容婉儿小手搂着他脖子，顺势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嘻嘻，亲到啦！” 谢瑾用手掐了一下她的腰，小丫头受不了痒，就连忙笑着讨饶。 “相公……哈哈，别、痒的很……” “还逞强不逞强了？” “婉儿错了，相公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容婉儿突然一脸义正言辞的教训起他。 “呦，你还来劲了？” 谢瑾又手下不留情的挠了挠她的腰，容婉儿直笑得花枝乱颤。 两只小手凌乱的拍打着他的衣服。 他突然一个没站稳，抱着容婉儿就倒在了床上。 不偏不倚，谢瑾整个人正好压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与此同时，城里的谯楼上连响了三声。 “相公，三更天了……” 容婉儿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眼底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惊喜。 谢瑾用手轻轻抚上她的身子，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解开了她束身的衣带。 褪去外衣，又将中衣轻轻脱掉。 小姑娘穿在里面的亵衣就完全露了出来。 和刚来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容婉儿，那也是穿的起好面料的谢瑾夫人了。 看着她的整个身子，还带着一种青涩的稚嫩感。 谢瑾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她拥入怀中。 容婉儿闭上眼，紧紧的将自己贴在相公身上。 觉得贴的不够近，她使劲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恨不得整个人都和他融在一起。 他低下头，贪婪的嗅着婉儿身上独有的体香。 小姑娘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相公，要不然今天……就不洗漱了吧？” 第63章 何为大丈夫 等到车夫上楼敲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九点钟了。 几名读书人揉着惺忪睡眼，简单下楼吃了个饭。 刘天宝自告奋勇的把账结了，笑呵呵拉着众人上车赶路。 又是重复了一遍昨天的行程，到了晚上，车夫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就能到京城了。 今天已经太晚了，城门早就关了。 他们就在靠近京畿地区的一处小城停下来，临时休息一晚。 第三天清晨，又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这才真正到了京城这处天下公举的繁华所在。 六人在城门口下了车。 把冯县令交给他们的过关文书让守城的士卒看过，一行人就顺利的进了城。 谢瑾坐在车厢里，掀开帘子一直朝外看着。 容婉儿凑过小脑袋：“相公，看什么呢？” 谢瑾微微唏嘘道：“京城果然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些绫罗绸缎，不是贵公子就是富少爷。” 容婉儿挽起他的胳膊，劝慰道：“相公，没关系的，不要羡慕别人，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而且婉儿现在每天能吃饱又能穿暖，还有相公陪着，婉儿已经很满足了。” “等到相公考中了秀才，我们也能穿好看的衣服了！” 他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言语欣慰道：“你倒是不用操心。”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不断有外乡的读书人进出，所以他们这三辆马车在大街上也不算显眼。 如今城里能住宿的地方，几乎都人满客满了。 他们运气还算好，找了一处尚有闲房的客栈住了下来。 那三位赶车的车夫，就自行找了个便宜去处，一直要等他们几人返乡时，才会再赶着车一同回去。 他们还是照旧每两人一个屋住着。 容婉儿下了车，马上就抱着相公和自己的衣物行李，去房间里整理起来。 那个什么所谓的“万鲤朝龙”集会，明天才正式举行。 但今天的大街上，已经有不少的外地读书人互相攀谈交流了起来。 也别管什么认识不认识，反正五湖四海皆兄弟。 读书人一多，这些平日里在农民商户面前自命清高的书生，也就很自觉在内部人员面前放下了架子。 一到了晚上。 他们所在的酒楼，也开始了张灯结彩，似乎都在为明天的大会造势。 谢瑾等容婉儿吃过晚饭，也准备带着她去街上凑凑热闹。 正要走，刚好碰到一起去外面约饭回来的其余四人。 刘天宝脸色微醺的上前拉住他，打了个酒嗝儿。 “谢、谢瑾兄……你猜怎么着？” “我们刚才去附近那家馆子吃饭，竟然听到他们说，明天的大会，当今圣上还会亲临！” 一旁的孙智见容婉儿还在，就赶紧上前拽住了刘天宝，避免他在小嫂子面前失了分寸。 两人身后，口齿愚钝不善言辞的王丰，同样也喝了些酒，声音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谢兄，消息应该属实，我和赵荣也是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万鲤朝龙”，不就是在说我们四面八方的读书人进京城面圣之盛况吗？” 赵荣则一脸的木讷，低头沉吟道：“可是据咱们进过京的师兄们讲，以往的大会却没有圣上亲临这回事儿……” 谢瑾听他们这样说，就胡乱笑言了一句：“可能是他们没有坚持到最后吧，圣上亲临，怎么能让所有人都轻易见到。” 脑筋向来有些慢的赵荣，闻言马上就眼睛一亮。 “对对对，应该是这个道理！” 谢瑾笑了笑，也不再管他们。 孙智和赵荣还算清醒，他就叮嘱他们俩小心照看着刘天宝和王丰，别酒后惹出什么事来。 他则带着早就想出去逛逛的容婉儿，走出了酒楼。 大街上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了整座城。 怪不得林秀才让自己进京时，说他尽管去玩就好。 眼下看来，这可不就是玩嘛？ 他对刚才刘天宝说的话，也并不往心里去。 管他什么圣上亲临不亲临，他之所以愿意来，最开始的念头，就是想带着婉儿这小丫头出来见见世面，也算是顺便度蜜月了。 至于什么圣上召见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子弟，就能那么好运让皇上看中。 正想着，容婉儿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摊子。 谢瑾顺着她的手望去，会心一笑。 “走吧，去看看。” 容婉儿就松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来到首饰摊前，站下来左认真挑选着。 虽然现在是夜晚，可满街的灯光，照的这里明亮如昼。 容婉儿正满心欢喜的看着，突然发现在一众的女人饰品中，有一个男性佩戴的发冠。 发冠上镶嵌着三颗明亮的珍珠，冠顶上还绣了一圈金丝，在灯笼的红光映照下，显得高贵又气质。 她想象了一下相公戴上后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吧？ 容婉儿就准备拿起来再仔细看看。 “啪！” 她刚要拿，却突然被旁边伸出的一只玉手给打掉了。 “喂，这个发冠怎么卖？本姑娘要了！” 语气之跋扈，颇有官家子弟的风范。 容婉儿手背挨了这不轻不重的一下，稍稍有些吃痛，下意识就微不可闻的惊呼了一声。 谢瑾本是站在铺子边，双手插袖看着远方热闹的。 突然听到小姑娘的惊呼，他马上扭过头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刚才打她的那人，一身标准的男人装束。 可他只需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女人假扮的。 他赶紧把婉儿拉到身后，用手轻轻揉着她的手背。 “疼吗？” 容婉儿怕他惹事，就小声的说道：“不疼的相公，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谢瑾把她挡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哥儿”。 “不知道家妻怎么得罪了阁下，为什么要动手打她？” 那女人抬眼打量了一下谢瑾的穿着。 “原来是一对乡巴佬……” 见谢瑾不言语，她就更变本加厉的嗤笑道。 “本公子先看上的东西，你们也敢抢？没让她赔罪就是开恩了，还不赶快滚？” 容婉儿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紧张的小声嘀咕道：“相公，还是走吧……” 谢瑾却不为所动。 虽然有句老话说的好，家有贤妻，丈夫不遭祸事。 但他来之前就清楚的记得，自己先生林秀才一再的嘱咐他。 身为一个大丈夫，怎么能让自己妻子在外边受了委屈。 如果这都做不好，何为大丈夫？ 第64章 平平安安就好 “还请阁下向我娘子道歉。” 声音不卑不亢，可传进对面“男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气急反笑道：“笑话！自打我记事起，就只有别人跟我求饶的份，谁还敢这样命令我？”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男人”恐吓道。 谢瑾摇摇头，仍旧说道：“阁下无缘无故打了我娘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还请给我娘子道歉。” 似乎是无法理喻他怎么这么能死缠烂打，那男扮女装的公子哥儿，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滚！我让你滚！听到没？” 一旁本来还想着看热闹的摊主，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于是不得不开口劝道。 “两位公子，都别吵了。” “先听我一句，这位带着夫人的公子，想必你也是初来乍到的，不知道咱这京城里鱼龙混杂的很。” “你不妨看看这位清秀公子哥儿，这一身料子，少说那也是个官家子弟，你就听我一句劝，吃亏是福，先带着夫人走罢……” 谢瑾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 “我娘子性格温良，不似旁人飞扬跋扈，难道这世道就是为了让好人受委屈，让作威作福的人愈发嚣张？” “没有这样的道理。” 声音不重，可落在那公子哥儿耳朵里，却好像打了个晴天霹雳。 “你好大的胆子，你说谁飞扬跋扈？！” “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牙！！！” 谢瑾轻轻安抚着身后小丫头的情绪，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 “女扮男装，还不算跋扈？” 此话一出，连同摊主都转过头，一脸好奇的看向那公子哥儿。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他”，突然就羞红了脸。 被人一直这样盯着脸看，任由她再怎么恼羞成怒，也不好意再待下去了。 忿忿的一甩衣袖，直接转身捂着脸离开了。 “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容婉儿等她走远后，悄悄露出一个小脑袋，有些怯怯的问道。 “相公，她不会真的是女人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没有哪个男的会有那么大的……胸部。” 容婉儿就更加害怕了。 “那该不会是哪个大人府里的小姐出来玩耍了？我们岂不是惹了大祸？” 谢瑾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毫不在意的笑道：“就算她是当朝公主，那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欺负人啊。” 那女人走前没把发冠拿走，谢瑾就顺手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 然后就对摊主笑着说道：“别看了老板，我娘子给我挑的，包起来吧。” 摊主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崇拜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公子真不愧是读书人，竟然敢在这京城里轻易和人结梁子！” “我看她也是个贪玩的，若是不把这事记在心里还好，要是记下了仇，以后少不得要给您暗中下绊子！” 谢瑾一边虚心的受着，一边接过发冠来，让婉儿帮他揣着。 他现在只是没有任何功名的普通读书人，平时也就是穿着一身素衣长衫，只拿长巾把头发系着。 这要是在头上顶个如此富丽堂皇的发冠，难免就有些屎盆子镶金边的嫌疑了…… 等到他什么时候考上了秀才，或者还能考取举人，那时候再戴上发冠，才会显得得体些。 小夫妻俩经历了刚才这件事，接下来逛街也有些兴致索然了。 只简单转了转，就早早的回了客栈。 因为明天集会的原因，今晚全城的客栈都彻夜通明。 连管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也奉了旨意，为这三年一度的大会特意取消了一晚宵禁。 谢瑾带着兴致不高的容婉儿，直接上了楼。 他让小二打来了一盆水，关上门后，让小丫头先洗洗了身子。 等容婉儿洗完后，水还剩下好多，他就直接洗了起来。 洗完之后，顿时感觉这两天赶路带来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 看看时候不早了，可楼下的喧闹声却一点也没低多少。 而且容婉儿这两天在马车上睡的觉够多了，到了晚上还没有那么大的困意。 他就随意披上一件袍子，把门关紧后，拉着小姑娘坐在了他腿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光。 “相公，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许你这么莽撞了！” 看着圆圆的月亮，容婉儿突然这样说道。 “那可不行，我一点儿也看不得你受气。” 容婉儿突然一脸郑重的扭头看着他，脸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有些后怕。 她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头，小声呢喃道：“可是婉儿只有相公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想让相公为了我做什么鲁莽的事。” “我们……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谢瑾这才明白小丫头的本意，他有些歉疚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好，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下次听你的，好不好？” “嗯。”容婉儿闭着眼，低声回应了他一句。 “相公要平平安安的，这样才能一直陪在婉儿身边，如果……婉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谢瑾轻轻晃了她一下，小姑娘这才改口。 “呸呸呸，婉儿瞎说的，作不得真的……嘻嘻，相公会一直陪着婉儿的，对吗？” 谢瑾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低头亲了一下。 “此吻为证，我会陪着婉儿，一直白头到老。” 容婉儿突然就红了眼睛。 “相公，有时候早上醒来，我甚至都会怀疑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婉儿该是有多好的命啊，老天爷才能让我遇上相公……” “婉儿其实很害怕，怕有一天醒来后，发现相公不见了，发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发现我其实早就被娘亲卖到了青楼，发现相公只是婉儿濒死前的一场幻想……” 容婉儿闭着眼，嘴里絮絮叨叨的，两行清泪一点点滴在地板上。 直到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平稳的呼吸声逐渐在他肩头响起。 谢瑾这才伸出手，把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 一阵清风吹过窗棂，窗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再抬起头时，原来他也早已泪流满面。 “傻丫头，你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救赎？” 第65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 等到怀里的小丫头睡熟了。 他才轻轻抱着她起身，把她送到床上躺好，拿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容婉儿在床上翻了个身，还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身边的枕头处摸了摸。 他就赶紧躺好，顺势把她搂在怀里。 听着楼下模模糊糊的吵闹声，他也逐渐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街上陡然热闹了起来。 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分别从各自的住处走了出来，每人都精心梳洗整理了一下容貌。 谢瑾也在容婉儿的侍候下，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长衫。 洗漱完毕后，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颇有一种寒门贵子的感觉。 容婉儿对着他打量了一下，就满意的点头赞美道：“相公真好看！” 门外刘天宝已经在叫了。 “谢瑾兄，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吱呀”一声，谢瑾推门而出。 手里还拉着同样精心梳洗打扮后的容婉儿，对他笑道：“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走吧。” 这大会本来就不禁止身份，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去凑热闹。 所以谢瑾带着容婉儿也无可厚非。 但毕竟街上还是读书人多的，而像他们这个年纪的读书人，绝大部分都没有娶妻。 所以他们五男一女这六个人走在街上，难免会在一众读书人的队伍里，显得有些突兀。 何况谢瑾本就长的高大清秀，容婉儿又那么小巧可爱，这巨大的反差萌，当下就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好一对神仙眷侣啊……” “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 容婉儿听在耳朵里，甜在心里。 别人夸自己和相公般配，比单独夸她好看还要让她觉得受用。 她心里跟吃了蜜一样，就愈发的挺起了小胸脯，脸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只敢偷偷的靠近相公的肩膀，小声说道：“相公，你听到没，他们说我们郎才女貌呢！” 谢瑾笑着点点头，宠溺道：“主要是我们婉儿长的好，配我是绰绰有余。” 容婉儿笑嘻嘻的说道：“相公故意笑话我……相公长的才是好看呢，婉儿怎么看都看不厌。” 谢瑾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容婉儿质地柔软的小脸蛋。 这一番毫不避讳的秀恩爱，把一旁的四人羡慕的紧。 刘天宝赶紧扭过头去。 “没看见没看见……等我考上了童生，也得让老爹给我找个温柔贤淑的娘子！” “不对，我要自己找！” 比起刘天宝的作态，剩下的孙智三人，则平静的多。 还不忘笑着调侃道：“谢兄和小嫂子果真是恩爱，可要是把我们天宝兄给愁死了，那就不太好了。” 容婉儿听到他说的，就有些羞涩的往谢瑾身后躲了躲。 可这一番小女人作态，却是又让四人唏嘘了一阵。 全都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谢瑾兄好福气啊！ 正说着，就看到前面呜呜泱泱的读书人，突然全都停止不前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永定门前，再往里走就是皇宫外城了。 如果进了外城，顺势再过了正阳门，里面就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 四面八方的读书人，全都涌入京城，又都聚集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 前方高高的城门楼，仿佛就是一座天然的龙门。 而下方的他们，就是那一尾尾过江之鲫，网中之鱼。 似乎只有跳过了前面那道门，成功进入到里面，才算是平步青云。 几人感慨了一番，就注意到永定门的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宽衣大袖的老者。 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不凡的气质。 他一出现，不用说话，下面喧嚷的人群，立马就自觉安静了下来。 老者随即开口：“各位学子，老夫乃是当朝太傅，今日奉圣命，特来主持这场万鲤朝龙大会。” 话音刚落，底下便又是一阵惊呼：“当朝太傅？！” 老者闻如未闻，继续说道：“规矩很简单，和往年不同，今年圣上有意遴选各类人才，所以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会有关于国政、礼数、文学等十几个方面，总共不下两百道策问。” “各位学子，看到老夫脚下的城门了吗？” “今天中午之前，你们在场的三千多人，通过一上午的策问，最后只有三百人能进入老夫身后的外城。” “而到了晚上太阳落山前，这三百人中，只有三十人能有资格进入内城。” “只有进入了皇宫内城，才会得到陛下的召见，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城门底下突然有人壮着胆子发问。 “太、太傅大人！那请问这怎么论输赢？” 城门上的老者，闻言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不错，问得好。” “为了公平公正的让每个学子的才华都能得到彰显，在场的这些人，一会儿会被分成三十队，每一队将近一百人。” “每队分别由老夫专门指派的一位官员带领，负责向你们传达每一道策问，然后再把你们每个人的答案加以筛选后反馈给老夫。” 见到下方的读书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太傅大人站在城楼上，微微咳嗽一声。 “你们也不用过于紧张，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直接走人便是。” “而且在策问时，就算你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答案都没有，那也没有什么影响。” “最后的遴选结果，是由负责你们的每一位官员，总结梳理后亲自报给我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下面站着的一些看似衣冠楚楚实则胸无点墨的读书人，这才轻舒一口气。 看到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老者就一挥衣袖。 “那么，现在老夫就宣布，今年的万鲤朝龙大会，现在开始！” 老者手一挥，马上就有三十个文官打扮的官员，依次走进了人群中。 每个官员随意划了百人到自己名下，然后就领着这帮读书人远远的走开了。 很快，三千人迅速化整为零，被分成了三十个百人方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了永定门外的中街上。 老者看着下方的这些方队，那一个个攒动的人头，可都是未来的读书种子啊。 “真是颇有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的感觉啊……” 第66章 慧眼识珠 谢瑾在刚才的划分下，也和刘天宝他们一起，被划进了同一位官员的名下。 他已经和小丫头商量好了，说自己指定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下场来找她。 不远处也有不少的围观者，容婉儿就自顾自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站着。 找到位置后，还生怕相公一会儿下了场找不到自己，就朝他遥遥的挥了挥手。 然后小手就托着腮帮子，开始百无聊赖的盯着场中的状况。 城楼上的太傅大人，见下方已经整顿完备，就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策问开始！” 众人神情皆是一肃。 “策问一，边略。” “今中原既定，然边患不止，若要国本巩固，如之奈何？” 太傅说罢，城楼上传下一声鼓响。 紧接着，便有十几个太监口口相传，一路将信息传到了城下每一位监考官的耳朵里。 监考的官员就把这道策问再口述给他们。 “第一道策问是边略问题，诸位可有人会答？” 谢瑾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没想到，这第一问，竟然就直接打在他手心上了。 要知道，他大学可是修的历史学，这些问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他虽然能答上来，但是同样的问题，对于场内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来说，则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见无人出声作答，负责监督他们的官员就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道策问就发生这种情况，属于意料之中。 他很清楚，这问题明显有些超纲了。 场内的这些读书人，绝大部分到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 要他们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确实是难为人了。 他笑了笑，刚要准备在纸上写下：“策问一，无人作答。” 与此同时，突然有一道声音从队伍里传了出来。 “学生有答：边患严重，重在游牧侵扰，而侵扰之根由，在于游牧民族食不果腹。” “我大明虽有明军挟天威所向披靡，可一战而成功。” “但若是想要争取长久的和平，不如在边境上尝试开通互市，使我边疆子民与游牧民族可互通有无。人无饥寒，则易训教，如此一来，或可达到坐中华而定四夷之目的……” “嗯？” 监考官闻言突然停住了手。 他循声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就放下笔，问道：“何人所答？” 谢瑾这才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好让他看的清楚些。 那名考官看了他一眼，就面带惊奇的赞道：“不错不错，长的也俊俏，何名何姓，你家住何方？” 谢瑾听他第一句不是先夸自己的才华，而是上来就对他的容貌评价一番。 自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抱拳行礼道。 “回大人，学生谢瑾，乃是清水县人士。” 那监考的官员没想到还真有人能作答出来。 先不管对答的质量如何，只要是能答出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甚好，你且入队，本官先给你记上一笔。” “哦，对了，本官另外再问你一句，可有功名？” 谢瑾微微颔首：“回大人，没有。” 监考官听了，就越发觉得的稀奇，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他一眼。 等他刷刷点点写完，城楼上的第二道策问，紧接着便又传了下来。 “策问二，治国。” “先帝以太子位监国，历时七年有余，名声传于四海，成绩斐然。当朝天子继大位承大统，素来以仁义宣于天下。” “这第二道策问，便是要问诸学子，新朝初立，朝廷该作何新政？” 有了刚才那一番出众的答辩，现在周围的这些学子，全都带着一种仰慕和期待的眼神看着谢瑾。 这次不等他回答，周围的读书人都很自觉的扭过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监考的官员见他嘴巴动了动，立马就拿起笔准备开始记录。 他只好笑了笑，在监考官注视的眼睛下，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学生有答：新政初立，窃以为应该继续推行仁政，大赦天下以慰民心。” “在经济上应适当放宽政策，鼓励民生，与民休息，军事上应收拢兵权……” 等到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完，不仅是场内的百十名学子。 连同前面的那位监考官，也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思路之明确，条理之清晰。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窝在穷乡僻壤之地，只读过四书五经的读书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说是策问的题目泄露了出去。 监考官只好点点头，只猜他是有一个精于国事的老师，所以才能让他耳濡目染一些。 可尽管他想这么说服自己，但接下来的几道策问，无疑又给他上了一课。 日头渐高。 到现在为止，城楼上已经传下来了三十多道策问。 这个年轻人，几乎全都接了下来，而且每个问题还都对答如流。 对到第五十个的时候，监考官终于忍不住了。 他找了人过来先替他看着。 他自己则拿起那张记录的密密麻麻，几乎全是谢瑾一人之言的卷纸，急急忙忙就要上楼去见太傅大人。 上了城楼，简单说明来意后，他迫不及待的就将手里的卷纸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眉头突然一展。 又回过头来细细品读了一番，眼角就发光道：“刘大人，此人尚在否？” 身着青色官袍的刘大人急忙拱手回道：“此子尚且在城楼下作答，要不要下官带他上来？” 老者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条理清晰的卷纸，心情起伏道。 “不要惊动他，此子学识不凡，但老夫见过的天才又何止他一人？岂不闻伤仲永之事乎？” 刘大人就低了低头，谦虚道：“是下官莽撞了。” 老者挥挥手。 “去吧，按照这般情况，正午之前，此子定会进入外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就该进入内城了。” “到了那时候，圣上亲自殿前策问，若是他还能对答如流的话……刘大人，那你可就是这慧眼识珠的第一人了。” 第67章 独一份 正在楼上弯腰接受训示的刘大人，闻言心中大喜。 太傅大人都这样说了，那这功劳指定是跑不了了。 他喜滋滋的应了下来，就下楼继续监考去了。 从城楼上下来后，刘大人看待这名年轻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可是自己的福星啊，怎么看都觉得十分顺眼。 在谢瑾偶尔遇到一些不会的题目时，他表现的甚至比谢瑾本人都着急，巴不得想自己替他作答出来。 等到了中午，一百多道策问下来，有诗词，有对联，有国政，有军事……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所问之事涵盖的方面极广。 谢瑾差不多答了有一大半。 刚才答题答上了瘾，竟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丫头还在原地等着他，心里有些愧疚。 附近本来聚集了不少的围观者，但在看到没什么趣味之后，策问刚开始，就已经走了大半。 直到城楼上面宣布了下午有资格进入外城的名单后。 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入围了？ 刘天宝同样也在名单里面。 虽说前面一些有关国事的策问他比不上谢瑾，但后面那些和文墨相关的问题，刘天宝也能答上一些。 而剩下的孙智三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但他们三人也并不太往心里去。 论才华他们比不上谢瑾，论学识他们也很清楚自己和天宝兄的差距。 相比于他二人的入围，他们三个本就是想着来玩的。 听说了下午进入内城的时间后，谢瑾就率先道了声歉，着急小跑到容婉儿那边。 赶紧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语气愧疚道：“等着急了吧？” 容婉儿刚才听到了相公的名字，就很开心的摇摇头。 “婉儿听到相公的名字了，是相公赢了么？” 谢瑾揉了揉她的脸蛋，笑道：“也是我不小心，下午还要去城里答题……” 容婉儿甜甜一笑，“那相公去就好了，不用担心婉儿的，婉儿下午就在客栈里等着相公。” “这样也好，孙智兄他们三人下午也不来了，你要是想待在客栈里也行，如果想出去转转，就让他们三个陪着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到处跑……” 容婉儿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知道了相公，婉儿又不会丢了的，相公说话怎么好像跟哄小孩子一样……” 谢瑾愣了一下，心想，你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饿了吗？” 容婉儿闻言揉了揉肚子，“好像有点儿～” 他回头喊了一声，等身后的四人跟了上来，就一同赶回客栈吃了午饭。 看着容婉儿发困睡下后，他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回身对孙智三人抱了抱拳。 “家妻就拜托各位照顾了。” 孙智三人就对他笑着保证道：“谢兄放心，你和天宝兄尽管去好好发挥，小嫂子有我们看着呢！” 他放心的笑了笑，又交代了几句，就同刘天宝又回了中午进行策问的地方。 原本的三千余人，经过一上午的筛选，只有三百人留了下来。 刘天宝和他对视了一眼，挑眉道：“谢瑾兄，你说这皇宫外城，是怎么一个形状？” 谢瑾想起了书本里画的明朝皇宫的结构，就随口说道。 “外城之于内城，是为瓮城，起到拱卫皇宫内院的作用。” 刘天宝本想卖弄一下学问，但没想到这都难不住他。 当下更加觉得谢瑾兄真是个无所不知的奇才了。 “谢瑾兄，你肚子里这么多学问，都是从哪学来的？”刘天宝真心好奇的问道。 谢瑾笑了笑，故意卖关子逗他：“天宝兄啊，这天底下的知识无非都是记问之学，哪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懂的？”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 “城门开了！” 于是早早就等在城门下的三百人，呼啦一下就全都进入了里面。 有官兵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对着名号。 还有不少想滥竽充数冒名顶替的家伙，马上就被揪了出来。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那位太傅大人就亲自出面，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学房，三百人自行找位置坐下。 和上午不同，下午的策问是每人发了一份纸笔。 身穿制式官服的老者，每说出一问，下方学子就把自己的对答写在纸上。 简而言之，两个时辰过去。 有负责整理卷子的官员，依次把写有三百人名字的卷子收齐后递给太傅大人。 老人拿着一沓厚厚的卷子，转身就出门去了别处。 三百人就静静的在屋里候着，时不时的互相攀谈几句。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出去的太傅大人这才回来，手里却只剩下了薄薄的几十份卷子。 在三百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老人缓步走到台上，把手轻轻一压。 笑道：“各位学子，经过老夫和几位大学士的研究，你们三百人中，只有我手里的这三十人的卷子，能够有资格进入内城。” “这三十人，不仅能面见皇上一睹圣颜，还能有幸被皇上在殿中亲自策问。” “若是表现好的，虽不能直接被举荐为官，但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这以后的好日子可就不远了！” “而且策问优秀者，学子户籍所在的地方将受到一笔不小的嘉奖，所以等诸位回到了家，说不定还会有昔日的父母官登门拜访。” “既为自己家乡挣得了脸面，还能让世人所敬仰，你的名字还会被写进县志，这其中的荣誉，就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若是哪位命里注定有这一场鸿福，老头子就在这里先行道贺了！” 太傅大人刚说完，下面马上就是一阵激动的窃窃私语声。 名字被写进县志，那可是相当于青史留名的荣耀啊！ 看着几句话就激起了这些读书人的斗志，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背着的手指，轻轻捻了捻最上面的那张卷子。 “谢瑾……” 独一份！ 这是几位大学士和他共同商讨后的结果，他们向来意见不和，可今天却出奇的一致。 所有人都认为这份署名谢瑾的卷子，无愧是这场策问大会中最优秀的一份答卷。 老人背着手，眯眼看了看那位叫谢瑾的年轻人。 虽然衣着普通，但是长相还算出众。 最难能可贵的是，看面相，他的年纪才刚刚弱冠之年。 这可是天赐的好苗子啊！ “说什么老夫这次也得争上一争，不能让这好苗子一辈子埋没在那巴掌大的小地方……” 第68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老夫宣布，今年大会有幸能见到皇上的三十人有……” 屋里先是寂静了片刻。 随后每有人被念到自己名字的，就在下面响起一声惊呼。 “赵子川、杨工礼、冯才……” “哈哈哈，诸位学友，我过了！我过了！” 老人故意把最上面的那张卷子放到了最后。 就是为了看看那名叫谢瑾的年轻人，是否沉得住气。 让他满意的是，即便看到自己手里只剩最后一张卷子了，这谢瑾仍然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态。 老人嘴角微微勾起，随后把最后一张卷子展开。 似是找了一下名字，这才缓缓说道。 “下面是经老夫和四位殿阁大学士共同商议后，评出的此次策问中最优秀的答卷。” 此言一出。 下面那些无论是因为侥幸过线而洋洋自得的，还是痛失良机捶胸顿足的，都不说话了。 全都眼巴巴的盯着台上太傅大人手中那最后一份答卷。 老人挑了挑眉，撇了一眼谢瑾的方向。 朗声笑道：“老夫宣布，今年大会最有希望独占鳌头的学子是－－清水县、谢瑾！” 哗～ 话音刚落。 下方的读书人，立马就有面带着羡慕朝他抱拳祝贺的，还有一些心怀嫉妒，所以冷着脸不愿去凑热闹的。 谢瑾本人却只是有些惊喜而已。 他没想到自己靠着前世的记忆，竟然还真能在这种场合出了彩。 原本以为能勉强进入前三百名就是不辱使命了，现在看来，倒是他自己小看自己了。 见老人对着他笑了笑，谢瑾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老人抱拳行了一礼。 老人满意的捋了捋胡子，对着皇宫方向抱拳拱手说道。 “虽然这是老夫和大学士们共同评选的结果，但这也只能说明你有获得皇上认同的潜力而已，此次大会的鳌头究竟花落谁家，最终还需看皇上的意思。” 谢瑾双手覆额，微微颔首，谦虚的说道：“学生明白，多谢老大人提点。” 老者挥挥手，看了一眼下面那有幸要面见皇上的三十人。 笑道：“各位也皆有机会。” 那二十九人也都恭敬行礼道：“谢大人！” 等老人离开后，刘天宝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谢瑾兄，厉害！” 谢瑾谦虚说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刘天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憧憬的样子。 “这可是能见着皇上的福气啊，真是想都不敢想……谢瑾兄，等到我们回去，恐怕往后县令大人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了。” 谢瑾倒没想到这些，他只想着，要是真能让皇帝亲口表扬自己一番。 到时候回去后再整个牌匾，写上“御前称赞”等字样。 那日后自家铺子里的生意，估计能更火爆一点吧。 至于让县令大人礼敬有加什么的，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虚名。 “县令大人对我有恩，若非他老人家举荐我，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份机缘。” 刘天宝闻言很是赞成的点点头，笑道：“冯县令确实是慧眼识珠，但谢瑾兄同样也是有实力的！” 谢瑾不置可否的笑笑，他有什么实力？ 无非就是跟这里的人站在了不同的时代节点看问题罢了。 若是他不曾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估计也和他们一样，对这些策问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刚才太傅大人说了。 剩下的这三十人，要等到明天皇上下早朝后，才在偏殿召见他们。 一众学子出了外城，很快就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去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这一下午滴水未进，两人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而且晚上的寒气很重，谢瑾的体格已经不算弱了，乍一出来后，还是觉察到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刘天宝看着周围的茫茫夜色，不禁嘀咕了一声。 “谢瑾兄，还好咱们是两个人一块来的，不然我现在估计腿都要打颤了……” “哟，天宝兄，你还害怕走夜路呢？” 谢瑾瞧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调侃道。 说完后，谢瑾想故意吓吓他，突然撒开腿就往前跑。 这一举动把刘天宝吓得要死。 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就那么跟在谢瑾的屁股后面，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拼命追他。 好不容易追到了客栈，前面的谢瑾却突然一个顿步停了下来。 刘天宝来不及止住身形，一个前扑就撞在了谢瑾身上。 可没想到这么大的惯性，竟然一点儿都没能让谢瑾的身躯摇晃几下。 “谢瑾兄，你为啥吓我……” 刘天宝拍着胸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谢瑾身前的容婉儿。 然后就很自然的闭上嘴，自觉的走开了。 “相公，你回来了！” 容婉儿背着手，身体前倾，朝他甜甜一笑。 谢瑾揉了揉她的小脸蛋，责问道：“晚上天这么凉，露水还大，怎么等在外面，进去等就好了。” 容婉儿不等他说完，就牵起他的手摸了摸，心疼道。 “没等多久的……呜～相公的手好凉，快去喝点姜汤吧，婉儿早就做好了，就等着相公呢！” 容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外衣给他披在了肩上。 刚要走进客栈的刘天宝，回头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得酸酸的。 “啧啧，天冷了有人给加衣，受凉了有人给煮姜汤……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娘子也照顾照顾我呢？” 说着话，苦笑着摇摇头，这才迈步进了客栈。 早就在桌上吃着喝着的孙智等人，见他进来，马上就招呼着他坐下。 还没等他喝上一口热茶，孙智就猴急的问道：“天宝兄，怎么样？明天的殿前策问有没有你？” 刘天宝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口热水，撇了这几个同窗一眼，心里就愈发的有些郁闷。 看人家谢瑾兄体格那么好，还没一着凉呢，就有自己的娘子嘘寒问暖。 再看看这哥几个。 跟村口老大妈一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先打听起事来，一点也不说关心关心自己…… 唉，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刘天宝没好气道：“没有！” 孙智就自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嘿嘿，没有也没关系，天宝兄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够让我们羡慕了。” 一旁的王丰和赵荣，也跟着笑道：“是啊是啊，刘兄不用失落，咱们反正就是来玩的，开心就好！” 孙智等他吃了几口菜，这才继续说道：“诶？谢瑾兄呢，怎么没看见他，他的成绩怎么样？” 一说到谢瑾，刘天宝这才舒展了一下眉头。 放下手里夹菜的筷子，刘天宝颇为兴奋的连说带比划起来。 “你们肯定想不到，谢瑾兄这次可是有了大福缘了！” “明天的殿前策问不仅有他，而且，他在今天下午的策问中，还是第一名！” “什么？第一名！真的假的？！” 刘天宝一脸得意道：“那还有假？你们是没看见，今天下午太傅大人亲口所说，谢瑾兄的卷子，那可是他老人家和四位殿阁大学士一致评定的！” 三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震惊之余，这才喃喃道：“清水县，要出名了啊……” 第69章 婉儿给你暖暖 谢瑾刚拉着容婉儿进门，就被酒桌上的几人兴奋的拉了过去，和他们简单说了一下今天下午的情况。 能从他嘴里亲口得知这件事，三人还是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持。 谢瑾见他们情绪激动，只好笑着拉容婉儿坐下，将就着吃些饭暖暖身子。 容婉儿见他吃着，就自顾自去后厨，找小二要来自己亲手煮好的姜汤。 小手窝着壶把，小心倒上了满满一碗暖洋洋的姜汤后。 容婉儿双手捧着碗，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相公赶紧尝尝，这是婉儿亲手熬的，一直在火上温着，喝了去去寒气。” 刘天宝见状，有些脸红的也要讨一碗喝。 其余人就开玩笑道：“天宝兄，你可真会捡漏，这可是小嫂子晚饭前就熬好的，一直在火上温着，就为了让谢瑾兄回来后能第一时间喝到热姜汤。” “小嫂子吃完了晚饭，早早的就在客栈外等着，我们劝了好几遍都不回来，你这倒好，一来就好意思喝人家的。” 刘天宝闻言就更加羞红了脸，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婉儿被人当面讨论起自己，也微微红了脸，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又倒了一碗。 然后递到刘天宝面前，小声说道：“壶里还有很多，相公说好东西要分享的，天宝兄也喝……” 谢瑾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在心里。 这些话，从旁观者的口中说出来，更能让人动容。 谢瑾看向容婉儿的眼神，越发的温柔。 “这小丫头……” 等到容婉儿倒完水，再次乖乖的坐在他身边后，谢瑾把手伸到桌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入手温凉。 正如他此刻的内心，带着满腔的感动，还有一丝丝的自责。 读书人上了酒桌，无非就是一些家国天下事。 容婉儿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太懂，很快就觉得有些乏了。 何况晚上天气凉，她刚才又在外边等了好久，现在又坐了会儿，脑子就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 见没人注意自己，她就站起身，俯在相公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就率先上楼休息去了。 谢瑾又陪着他们聊了会儿，看看天色不早了，明天他还要早起呢。 告辞一声后，也跟着上了楼。 简单洗漱后关上门，他就看见容婉儿已经上了床，还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子里。 把灯吹灭，轻轻躺下后，谢瑾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快速钻了进去。 刚钻进去躺好，小丫头就“嗯～”了一声。 然后很快就摸索着小胳膊，把他搂在了怀里。 “相公不冷，婉儿给你暖暖～” 被容婉儿搂在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被她哄着，谢瑾不由得噗嗤一乐。 “怎么，哄小孩儿啊？” 容婉儿闻言把头发往脑后捋了捋，小手又捏了捏他的脸。 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不是小孩儿就不能被哄了？相公能哄婉儿，婉儿也想哄哄相公……” 谢瑾也反手紧紧抱住她。 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十分安心。 “能，婉儿是小大人了，但是小大人更得照顾好自己，以后不要受着寒还往外跑，知道吗？” 容婉儿见他要教育自己，就赶紧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 语气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相公，婉儿都听相公的～～” 他又搂紧了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咬着耳根说道：“想我了吗？” 容婉儿却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调皮起来。 “相公明天得穿件好衣服，要见皇上的，可不能应付呀。” “………” “应该不用，都是读书人，只要干净整洁就好。” 容婉儿好像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早点睡吧相公，明天早些起，婉儿会叫你的。”小丫头自觉承担起了叫醒服务。 “不用着急，先让相公亲几口，都快一天没和你在一块待着了，想死我了。” 谢瑾笑着把她强行扳正身体，不由分说的亲了她一口。 容婉儿本来还想矜持一下的，但相公的嘴唇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每次一接触，不等她反抗，就会无法自拔的逐渐沉溺进去。 最后只能主动配合着他，尽情享受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 第二天一大早，谢瑾还在梦中，就被容婉儿拍打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屁股，眼神埋怨道：“虐夫啊？” 容婉儿噗嗤乐了一声，很快又故意板起小脸，“相公还睡，天都要亮了！” 看了一眼天色，他就不敢再耽搁。 今天可是面见皇帝的时候，急忙起床后，容婉儿又伺候着他穿上一件崭新的长袍。 “我记得我们带的行李里面，没这件衣服啊？” 他看了看身上这件略显华丽的衣服，有些迷糊的问道。 容婉儿就弯了弯大眼睛，对着他笑了笑。 “相公昨天说要进宫见皇上，婉儿就想着总不能穿那几件脏衣服的，所以今天就早起了些。” “刚才趁着相公还没醒，婉儿就抓紧出门买了一件新的，还好附近就有卖衣服的铺子……” “但好多都因为天太早不开门，婉儿可是敲了好久，这才说服一家铺子开门卖给了我一件呢！” 容婉儿一边说着，一边骄傲的仰起小脑袋，一脸邀功的小表情。 谢瑾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心中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 好像只要是关于他的事，这小丫头就总是会很用心的记在心里，还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感动了他。 “买的急了些，相公看看合不合身？” 容婉儿见他穿上后，左右看了看，不太确定的皱了皱眉。 “好像大了些……” “不大，合身的很，只要是婉儿买的，都合身！” 第70章 衣服虽大，心意不小 容婉儿一直把他送到客栈门口，还依依不舍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房间。 谢瑾到了外城，把身份报上去之后，有人单独领着他进入城中。 很快就有兵丁过来，严格的搜了身后，这才放他进了内城。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只有当他亲身站在这皇宫内院里面后，才能切实感受到宫墙高耸，院深似海的感觉。 有引路的太监，一直领着他穿廊过道，最后来到了谨身殿内。 他没记错的话，谨身殿位于奉天殿和华盖殿后面，处于皇宫的中轴线上，属于三大殿之一。 这里通常是皇帝召见藩王大臣和举行殿试的地方。 由此可以看出，皇帝对此次的策问还是很重视的。 他注意到，殿内已经有许多和他一样的读书人早早的就等在里面了。 一个个平心静气的站在两边，全都低头不语。 这可是在皇宫，容不得出一点差池。 谢瑾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垂着手站在一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又三三两两的进来了一些读书人。 等三十人都到齐了，这空旷大殿里却还是显得很冷清。 稍微一有人走动，就会听得非常清楚。 不一会儿，就听到殿外的御道上，传来一阵銮铃响声。 接近着，就是一道嘶哑又嘹亮的声音喊道：“陛下驾到！” 殿内等候的三十人，就全都急忙匍身跪下，带着颤音喊道。 “吾皇万岁，皇上圣躬金安！！！” 身穿正红色衮龙袍的年轻皇帝，下了銮驾，一步步跨入殿内。 看着两旁边拜倒的读书人，年轻皇帝心情大好，声音洪亮沉稳的笑道。 “朕安，起来吧。” 听语气不像是一位积威深重的九五至尊，倒像是和平民百姓拉家常一样。 谢瑾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但偷偷看了这一眼，谢瑾的心里就突然一沉。 在皇帝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身穿袄裙的女人。 十四五的年纪，落后皇帝半步距离，在后面耀武扬威的走着。 年轻皇帝缓步走向龙椅，弯腰坐下后，看着下方这三十名面对着自己的读书人，朗声笑道。 “尔等都是各个地方推选出来的才子，见到朕也不必多礼，免得因拘束而丢了才气。” 众人一听，这才稍微放松了些极度拘谨的身躯，但还是低着头，不敢真有一丝的懈怠。 皇帝手扶着龙椅，用眼光扫了一下这些人，就继续说道。 “朕也听太傅说了，尔等都是从三千人中一层一层遴选出来的，想必个个都是满腹才华，不然也走不到这里。” “太傅还单独对朕讲，你们这三十人里面有个叫谢瑾的，此人可是他和四位大学士共同推举出来的策问第一人。” “你们哪个叫谢瑾，出来让朕看看。” 话音刚落，谢瑾就大大方方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俯身跪在地上，气息平稳的说道：“回皇上，学生清水县谢瑾，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轻皇帝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果然气度非凡。” “就是你在策问中得了第一名，让四位大学士和太傅联名举荐于朕？” “回皇上，学生资质愚鲁，能得到五位大人的赏识，还能进京来见皇上一面，是天大的福缘！”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以后不像会是个腐儒的样子。” “只可惜这策问不是科举，今天也不是殿试，若不然的话，朕都想给你个官职坐坐了。” 年轻皇帝笑意更深。 仔细又看了看谢瑾的衣服，突然皱着眉头，轻轻“咦“了一声。 “卿家今日来殿前策问，为何不选一件得体的衣服，难道是故意轻视朕吗？” 不等谢瑾开口，就听龙椅旁边，有女人开口讲话。 “大胆谢瑾，面见皇上，竟敢衣冠不整！” 年轻皇帝轻咳了一下，“顺德，不得无礼。” “是，父皇。” 这父女俩的对话让谢瑾心里咯噔一下。 父皇……皇帝旁边这位，估计就是一位公主了，那顺德自然就是她的封号。 他赶忙解释道：“学生并非那些孤傲才子，也不是故意衣冠不整要轻视圣恩，只皆因拙荆特意重视皇上的天恩浩荡，这才出了这番纰漏。” “哦？这倒是奇了，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把背轻轻靠在龙椅上，心平气和的问道。 “回皇上，自从学生昨晚向拙荆提及今日进宫面圣之事，拙荆就记挂在了心里，想着要让学生第二天早上穿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面见君王。” “可无奈进京时临行匆忙，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可换。” “因此今日未到卯时，拙荆就早起出了门，为的就是给学生寻一件崭新衣衫，好不辜负皇上的召见之恩。” “只可惜时间太过仓促，所以这才买大了衣裳，让皇上看了笑话……” 年轻皇帝闻言，稍稍坐直了些身子。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你的夫人还是个温良恭俭之人，如此甚好！” “虽然这衣服大了些，但心意属实不小，朕看着倒也舒心了。” “倒是朕错怪你了，来，抬起头，让朕瞧一瞧你的样子。” 谢瑾这才微微抬头，眼睛却始终盯着地面。 皇帝这才看清了谢瑾的长相。 可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顺德公主就惊呼道：“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把殿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你们认识？”皇帝急忙问道。 “父皇，前两天儿臣女扮男装出宫游玩，回来后说碰到了一对穷酸夫妻欺负孩儿，没想到就是他，原来他就叫谢瑾！” 皇帝闻言，看待谢瑾的眼神，明显停滞了一下。 谢瑾此时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果然，还是没躲过去…… 第71章 宁死不屈 “哦？真是他？” 皇帝坐在椅子上，神情晦涩不明，片刻后，这才出声问道。 “谢瑾，朕来问你，当日果真是你欺负了顺德公主？” 没想到当时自己的一句戏言，还真成了事实！ 怎么惹谁不好，偏偏惹的是个公主，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仇人相见…… 但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就微微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回皇上，公主殿下过誉了，小人只是一介穷酸书生，断然不敢以下犯上做欺辱主君之事！” “当日学生在逛街会时，只是见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欺负拙荆，学生一时护妻心切，这才出言劝告了几句，公主要说是我欺负了她，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倒是有一个，但是公主殿下……学生断然没见。” 顺德公主怒火中烧，拧着眉还想再说：“放屁，你……” “够了！”皇帝突然呵斥了一句。 这谢瑾看似简单，实则进退有度。 刚才就这一番话，即便他身为天子，也不能揪出他有任何的错误。 “大殿之上，言辞粗鲁，成何体统？！” 顺德公主这才咬咬牙，把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但她还是愤愤不平的扯着皇帝的衣襟，央求道：“父皇，当天就是他欺负儿臣，我敢肯定！您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皇帝有意无意的冷冷瞥了她一眼。 向来性格乖张的顺德公主，竟然立马就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再看下方跪着的谢瑾，竟还敢挺直着腰板，丝毫没有刀尖上走了一遭的觉悟。 但此时皇帝的心里，反而有些赏识他了。 所谓刀斧加身而无惧色，恐怕就是说的这类人吧？ “谢瑾，这件事朕可以既往不咎，顺德年幼，她的脾气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朕还有别的事要问你，你若是能回答上来，朕不但不怪罪你，还要赏你。” 谢瑾立马恭声说道：“皇上隆恩！” 皇帝捋了捋并不茂密的胡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朕问你，关于边略之事，你可还有独到的见解未曾在策问时答出来？” 谢瑾想了想，就说道：“学生才疏学浅，但皇上若真要问，确实还有一些方法没有尽言，只因策问的时间仓促，所以只能简略答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皇帝这才高兴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拊掌道。 “甚好甚好！” “你的策问卷子朕已经私下里看过了，其中一些观点属实是高瞻远瞩，即便是兵部的一些大臣，在看过你的策略后，也对其叹为观止。” “如此甚好，那你就在宫中待上几日，这段时间朕会让兵部的一些人跟着你，关于边略方面的事情，你都可以跟他们讲。” “等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的观点差不多说完了，来和朕说，朕自然会派官差亲自护送你回家。” “要什么赏赐也可以同朕讲，只要朕能办到的，无有不满足的！” 谢瑾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皇上，学生没别的要求，只是想恳请皇上，拙荆还在宫外的客栈里，她一个人在那里学生放心不下，能否把她也接到宫里来和学生住在一块？” 皇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突然哈哈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种小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的。” 谢瑾就再次跪谢道：“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毫不费力就把太傅口中的这个奇才留了下来，他的语气不自觉也轻快了些。 “看来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伉俪情深，你这么在意你的夫人，可是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你如此留恋？” 谢瑾的脑海里也浮现出那小丫头的样子，嘴角就很自然的弯了弯。 “皇上不知，拙荆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心眼不大，还有些怕人，但在学生眼里，她就是那么完美且无可替代的一个人。” 皇帝愣了愣神，许久后，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朕、有些不太懂，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情……” 谢瑾就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和使命，皇上日理万机，有后宫三千嫔妃日夜相伴，对这种感情不知其为何物也可以理解。” “皇上志在天下，注定是要称孤道寡的，为天下人谋，怎能为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扰心，是学生愚钝了。” 皇帝突然开怀笑道：“哈哈，你这张嘴啊！别的朕不懂，但这句话可是深得朕心。” “那朕来问你，若是朕现在命令你休了你那糟糠之妻，明天就要迎娶朕的顺德公主，你要如何作为？” 皇帝眼神如针，突然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希望从中窥出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一旁的顺德公主，闻言却突然羞恼起来，不由得撒泼道。 “父皇，你怎么能让我下嫁给他？” “他只是一个穷书生，我不要嫁给他，打死也不要！” 皇帝闻所未闻，只是重复刚才的问题。 “回答朕，你该当如何？” 大殿中人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旁边的众学子们，从皇帝进殿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上。 刚才只顾着听皇帝陛下和那谢瑾单独谈话了。 现在觉察到气氛陡然一变，每个人都愈发低下了眉眼，纷纷扪心自问起来。 一面是皇上指婚的公主殿下，另一面则是自己的糟糠发妻。 如果是他们的话，会作何选择？ 皇帝亲口指婚，若是不遵，便是忤逆。 如果抛弃发妻，又难免会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骂名，到时候皇帝再后悔，恐怕日后每天都要被天下人耻笑。 仿佛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大殿中央的谢瑾，刚才还双膝跪地。 听到这句话后，却慢慢直起了腰，甚至一点点站了起来。 一旁的顺德公主，见他竟然敢如此无礼，怒声呵斥道：“谢瑾，你大胆！” 皇帝却目光平静，微笑着等他的回话。 谢瑾低垂着眼皮，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皇上隆恩浩荡，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学生不敢自恃清高回绝陛下美意。” “但锦上添花虽可喜，糟糠之妻却实不敢忘也。” “若陛下果真如此安排，学生只能马上写下一封休书，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我妻，令她找一好人家，足可托付余生。” “然后……” “然后如何？”皇帝紧追不舍的问道。 谢瑾轻轻呼出一口气，轻笑道：“然后学生再返回这皇宫内院之地，找一处面南石阶，大婚之日，一头碰死于阶下。” “生时虽不能比翼连枝，死后也好能找到回家的路，希望能再见吾妻一面。” “怕只怕到时候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她的模样。” “那就是说，朕若真的要指婚，你还不同意了？” 谢瑾笑了笑，朝那张龙椅的方向作了一揖，然后微微挺直了身板。 “学生……宁死不屈。” 第72章 拎包入住 “宁死不屈？好一个宁死不屈。” 皇帝轻轻掸了掸衣服，似乎是在玩味这句话里的意思。 谢瑾低垂着眼皮，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呵呵，行了，朕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 “真要将顺德公主下嫁于你，你至少也得是翰林院大学士才行，就凭你现在的身份，还不够资格。” “你也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方才朕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心志，若是连宁折不屈的勇气都没有，朕还真得怀疑你是不是瓦剌鞑靼那边派来的奸细了。” 谢瑾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番话，虽说是发自内心，但终究是冒了杀头的风险。 眼下平安无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皇上圣明，学生之心，日月可鉴。”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环视了一下大殿里其他的读书人，朗笑道。 “朕来之前，还想给你们每人出上几道题，顺便试一下你们的水平……但眼下看来，不必了！” “朕闻谢瑾之才如此，想必尔等也不会是浑水摸鱼之辈。倘若是有谁也想为我大明朝出一份力，都可随谢瑾一同入住兵部。说不定日后边疆伟业，还有你们出主意的一份功劳呢！” 一众读书人闻言纷纷跪地叩拜，个个心情激昂。 “学生万死不辞！”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诸位卿家，都散了吧。” 说完之后，皇帝缓步走出大殿。 一旁的顺德公主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路过谢瑾身边时，她脚步微停，犹豫了一下，眼神复杂的说道。 “没想到你不光是穷酸书生，还是个十足的痴情种……” “哼，我父皇说的你可记住了？希望你能为大明朝尽心尽力，要不然，本宫早晚还是要告你的状的！” 谢瑾咧了咧嘴角，躬身说道：“公主殿下放心，即便是您不说，谢瑾也定当会知无不言言不不尽的。” 顺德公主白了他一眼，心情烦躁的跺了跺脚，也不愿再多说。 等到这父女二人离开后，大殿里的这些读书人，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呼～刚才都要吓死我了！” “谢瑾兄弟，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要是皇上让我回答这么难的问题，我指定是说不上来的！” “就是就是，我们这次啊，可都是沾了谢瑾兄弟的光！要不是人家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我们这些人在皇上心中的形象，谁能想到这辈子我们还能在宫里住下呢？” 说到这，这些读书人就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 全都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对他恭维起来。 等到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就有人问道：“谢瑾兄，那你现在要去哪？” 谢瑾想都不想就说道：“当然是去接我娘子进宫，诸位，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众人纷纷说好，“那我们就先在兵部等着谢瑾兄弟了！” 谢瑾笑着抱了抱拳，就赶紧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一路出宫去了客栈。 要把这个好消息早点告诉婉儿。 有她陪着，想必就算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寂寞的。 进宫之前天还有些黑，现在才算彻底大亮。 回到了客栈，上楼之后，轻轻把门推开，发现容婉儿这小丫头还在睡觉。 可能是早上起太早了，等自己走后，她才又重新躺下睡了。 谢瑾满眼心疼的摇摇头，把门又重新关上。 还是等她醒来再说也不迟。 刚把门关上，就在拐角处撞见了才起床的刘天宝。 可能是昨天酒喝多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刘天宝晕乎乎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谢瑾兄，现在才进宫吗？” 谢瑾闻言，笑着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现在进宫？你是想让我掉脑袋啊？” “啊？！” 刘天宝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 可还没喊出口，谢瑾就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婉儿还在睡着觉呢，别把她吵醒了。” 刘天宝就赶紧压低了声音：“那你回来的这么早，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谢瑾拉着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楼，这才把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天宝瞠目结舌的愣了好久，这才缓缓说道。 “天啊，谢瑾兄，你这可是要被写进族谱的荣誉！” “不！写进族谱还不止，这次回去了，恐怕清水县的县志上，你的名字比历届的县令大人还要靠前呢……” 谢瑾淡淡一笑，“这都不重要，我们今天就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了，可能三五天，也可能半个月，天宝兄，那你们怎么办？” 刘天宝挠了挠头，“嘿嘿，这京城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就在客栈多住几天吧，等你们什么时候出来了，我们再一块回去。“ “反正回去了还得让先生整天监督着做功课，还不如在外面多玩些日子！” 谢瑾笑着点点头，“那好，别忘了给先生写封信，告知他和县令大人我们这里的情况。” 刘天宝自告奋勇的说道：“放心吧，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用操心。” 说话间，容婉儿也醒了过来。 推开房门，露出一个小脑袋，揉着眼朝外张望着。 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相公。 “相公！” 容婉儿惊喜的喊了一声，就开心的从楼上蹦蹦哒哒跑了下来。 谢瑾赶紧伸手护着栏杆，“慢点，别摔着了。” 容婉儿拉住他的手，眨着眼睛问道：“相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瑾就把刚才对刘天宝说的那一番话，又不厌其烦的对她仔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容婉儿发自内心的为相公骄傲。 “嘻嘻，婉儿就知道，相公肯定是最厉害！”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还不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马上就要去皇宫里住几天了。” “相公，你稍微等一会儿。” 容婉儿一边说着，就赶紧上楼去收拾行李。 谢瑾不忘在身后叮嘱道：“不用着急，跑慢点儿。” 容婉儿应了声“好”，但脚下轻盈的步伐，却还是跑的飞快。 第73章 兵部于大人 等容婉儿收拾好东西下楼后，谢瑾就把她手里的包袱接过来自己扛上。 然后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刘天宝把他们送到客栈门口，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刘天宝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愣了许久，这才一恍神，拍了一下脑袋。 “我得赶紧把这好事儿通知先生！让冯县令也高兴高兴，他老人家没有看错人!”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就美滋滋的写信去了。 另一边。 谢瑾带着容婉儿这小丫头，在小太监轻车熟路的引导下，再次回到了皇宫内院。 容婉儿一到了皇宫，就兴奋的左看右看的。 她以前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皇宫里住着天底下最像男人的皇帝和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数不清的妃嫔和太监。 皇宫里的院墙有一百米那么高，皇宫里的宫殿一眼都望不到边…… 但那都是听说，今天她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而且在她心里，始终都觉得，自己相公才是这天底下最像男人的男人。 “相公你看！” 容婉儿突然指着一块立在宫门口的铁碑，小声对他说道。 “相公，这门口怎么会竖着一块碑呢？” 按照她的见识，碑不该是立在坟头上的吗，怎么会在这人人走动的宫门口立着呢？ 前面低头引路的小太监，闻言就转过头来笑了笑，正要开口解释。 然后就看到了谢瑾揉了揉这小姑娘的脑袋，小声说道。 “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铁碑，是为了告诫后代子孙，严禁宦官干政。” “哦。”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相公，宦官是什么呀？” 谢瑾就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小太监，语气温和。 “就是你前面这位小哥儿。” 走在两人前面的小太监，闻言心中一震。 “小哥儿……” 小太监肩膀似乎耸了耸，偷偷抹了一把轻易不会流泪的眼睛。 回头咧嘴笑道：“谢才子，咱们得抓紧点儿走了，等会儿奴婢还得给您和夫人安排住处呢。” 谢瑾点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对着他们两人，又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 穿过各种长廊宫殿，终于来到了兵部办事的地方。 谢瑾让小太监带着容婉儿安排住处，他自己则先去兵部衙门报到。 来到了御道两旁的六部办事处，抬头先找到那块写着“整肃中枢”的匾额。 谢瑾迟疑了下，迈步就跨了进去。 “你就是谢瑾？” 一个胡子略微花白，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男人，面色有些冷淡的瞅了他一眼。 谢瑾见在这大明朝人人穿红袍的官场上，唯独眼前这位大人穿了一件蓝袍。 他脑子里就没来由想起了那句话。 “红衣官袍是百姓血染，臣穿蓝，图个干净。” 谢瑾见他朝自己望来，就赶紧恭敬的行了一礼。 “学生谢瑾，见过于大人。” “你认识我？” 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谢瑾点点头，发自肺腑的说道：“于大人为天下寒门之榜样，学生不敢不知！” 中年男人就乐道：“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说这话我可能会嗤之以鼻，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像是在恭维……” “来来来，我自觉与你脾气相投，皇帝又让你来兵部协工，不如把你的见识，都说与我听？” 谢瑾就朝他作了一揖，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恭恭敬敬的坐下。 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其余的读书人，也有几位在这里待着。 而且每个人身边都跟了一位兵部的官员，看样子应该跟他的情况差不多。 谢瑾缓了口气，就同这位于大人说了起来。 等到外面再有人喊时，他才发现，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 谢瑾就面带歉意的告辞一声，“于大人，拙荆刚来皇宫，有些不习惯，学生还要多陪陪她……” 还沉浸在刚才那番对话中的于大人，闻言就有些可惜的点点头。 “这，好吧……日后你还要常来才是，你刚才说的这些观点，有些即便是我也无法想到。” “大人不必过虑，学生这些天住在皇城里，指定是要常常来讨教的。” 于大人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 谢瑾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夫妻二人住的地方。 虽说房子不大，但好在清静的很。 而且这可是兵部衙门的休息处，比外面安全的多。 这里的房子因为许久不住人，所以都落满了灰尘。 容婉儿正在房间里擦拭着家具，看样子已经有一会儿了。 听到身后有声响，小丫头就回头看了一眼。 “相公，你回来啦！” 谢瑾点点头，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抹布，仔细的擦了起来。 门口的小太监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口中的大才子，竟然还肯干这种脏活累活。 谢瑾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叫过婉儿来，从她那里要过一块碎银子。 走上去把银子塞到小太监的手中，谢瑾温和笑道。 “公公请回吧，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方才还麻烦你跑了这么长的路，买些茶水去喝……” 小太监接过银子，受宠若惊的急忙推脱道。 “不用的不用的，谢才子要是这样的话，倒是让奴婢不好做事了，这万万不能收！” 说着话，又硬把银子塞了回来。 谢瑾见他真的不肯要，也就只好作罢。 但心里对这年轻小太监的印象，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 正所谓官场是个大熔炉，那这皇宫可以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再清纯无暇的童心，只要进入了这深宫大院之内，不出几年，就会被磨的毫无痕迹。 可这小太监，却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钱都收的市侩形象，倒是待人真诚更多一些。 等小太监撇下银子，急匆匆的走后，谢瑾就帮着小姑娘忙活了起来。 等到要吃中午饭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里外外也算是收拾完了。 看着往后要住上一段时间的这个“小家”，谢瑾侧着脸对她笑了笑。 “突然想吃家里的泡椒了……” 容婉儿噗嗤一乐，捂着嘴笑道。 “相公也是大馋猫呀！” 第74章 相公是你一个人的 三天。 在兵部衙门住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谢瑾几乎每天都要被于大人拉着谈论边疆大事。 每天早出晚归，甚至让他一度觉得，来京城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谢瑾怕婉儿这小丫头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的慌，就托那名每天往来的小太监带着她到处走走看看。 第四天正午，他好不容易从兵部衙门脱身出来。 刚推开门，就见小丫头在房间里红了眼睛。 “怎么了？” 谢瑾急忙走上前，刮了刮她略微红肿的小鼻头，关切问道。 “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与人起了冲突？” 容婉儿本来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被他这么一问，马上就又难受起来。 小手紧紧握着谢瑾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表情有些内疚。 “相公，今天童哥哥都跟我说了，说皇上曾经想把公主许配给你，你为什么不同意？” “他还跟我说，当时相公还说要为了婉儿撞死在台阶上……相公，婉儿哪里有那么好，值得让你为了我做这么多？” 谢瑾这才明白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温柔笑道：“傻姑娘，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是无价之宝，以后不许说什么值不值了。” 容婉儿吸了吸鼻子，天人交战了一番，继续嘟囔道：“相公你那么优秀，就算是真娶了别人，婉儿也是不介意的……” 闻言，谢瑾就微微用力挣脱了被小丫头捏在手里的袖子，脸上有些不悦。 “这是什么话？就算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饮也就够了。” “古有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尚有韩凭遗恨昭彰千古，我既然娶了你，你叫我相公，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好比那当垆卖酒负心汉，又恰似马嵬坡前一丈绫，谢瑾这辈子，宁死不为！” 容婉儿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她的小脑袋听不懂相公这些话里的意思，但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态度。 相公是生气自己觉得配不上他了。 “相公，婉儿不说了、不说了，相公不要生气，婉儿以后不说这话就是了。” 容婉儿赶紧擦了擦脸上的金豆豆，朝他挤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谢瑾重新坐下，拧了拧她脸上肉乎乎的双颊，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傻丫头，以后你要是再听说了这种事，不要先急着否定自己，你应该强势一点的，相公本就该是你一个人的。” “难道别人同你要，你就真舍得把你相公拱手送人吗？” 容婉儿低下头，小声嗫嚅道：“知道了相公……” “嗯？”他故意绷着脸问。 容婉儿这才勉强敢抬起头，伸直了小胳膊。 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底气不足的指着他。 “相公，婉儿听别人说皇上要你另娶公主……婉儿、不同意，相公、永远是婉儿自己一个人！” “这样才对嘛！” 谢瑾满意的笑了笑，赶紧装作一副受训的小学生样子，低头服软。 “是，娘子的话我记住了，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容婉儿看见平日里高高大大的相公，为了哄她，要故意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惧妻模样，感觉很是滑稽。 她的眼睛就弯了弯，“咯咯”的乐了起来。 乐完后，又一脸感动的看向他。 “相公，谢谢你！”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谢，他回头问道：“谢什么？” 话音刚落，这小丫头的嘴巴已经凑了过来，在他上唇处略作停留的亲了一下。 临走时还轻轻咬了一小口。 谢瑾舔了舔微微发痛的唇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容婉儿红了脸，强忍着羞耻，一本正经的说道：“谢谢相公这么爱婉儿，婉儿也爱相公～” “那你咬我是怎么回事？” “婉儿、婉儿……情不自禁的……” “情不自禁？” 他一点点凑向她，小丫头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耳尖红的离谱，小手撑在床上，不知所措的拽了拽被子。 虽然是大白天，但他能感觉到，这小丫头的呼吸急促的很。 “怎么，自己做的事，敢做不敢当？” 谢瑾感觉他现在在这小丫头眼里，就像个怪叔叔一样，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不正经的气质。 容婉儿眼神躲闪道：“哪、哪有？！” “婉儿才不怕呢，当初婉儿要相公陪我生孩子，还是相公率先害怕了呢。” 被提及这件事，谢瑾马上就不服气道：“这么说，你真准备好了？” 听着耳边相公那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她一侧的脸颊已经能感受到他鼻子里呼出的热气了。 “我……” 容婉儿刚想说天太早了，相公要不然等到晚上？ 此时，就听门外不合时宜的喊了一声。 “谢才子和夫人在吗，有你们的信。” 听声音是那个姓童的小太监。 “信，什么信？“” 谢瑾走了出去，把信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 看信里面的称呼，这应该是以林秀才的口吻，给他们几个在外读书人写的回信。 信里面说他已经知道了谢瑾的事，他作为他们几人的老师，也感觉到无比的荣幸。 所以借着这个喜事，他作为老师要法外开恩，决定等到他们回去了，挑大粪的活，就不让他们几人做了。 看到这，谢瑾会心一笑。 自己的这个老师，虽然还没有过几天的相处，但从各种小事上，都能看出这个人很有趣。 “这信是一个和谢才子您差不多高，也是个读书人打扮的送来的，他说他已经看过了，让您也看看。” 谢瑾就了然：“那应该就是天宝兄了。” “对了，奴婢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刚才奴婢经过兵部衙门时，于大人让我给您捎个话来着，他说让您吃了饭就赶紧回去，他还一直等着您呢。” 谢瑾就面带苦涩的回头望了一眼屋里的容婉儿。 刚才的火还没泄呢…… “行吧，你帮我给于大人先说一声，就说我吃了饭马上就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就着急走了。 “相公的事是正事，吃了饭就抓紧去吧。” 容婉儿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红晕，懂事的安慰道。 谢瑾点点头，简单吃了个饭，就又回了兵部衙门。 走到路上，突然见到有一队人着急忙慌的往宫里跑去。 被簇拥在最前面的太医模样的老头，心情焦躁的喊着。 “皇后娘娘怎得又病了？前两天不是才刚好吗？” 后面负责传旨的内宫太监就急忙解释道：“回大人，皇后娘娘这次并不是风寒复发，从早上开始就牙关紧闭，浑身抽搐不止。” 胡子有些花白的太医手里提着药箱，一边费力的跑着，一边问道：“病发前可有什么先兆？” 在前面引路的太监闻言就回想起来。 “好像并无明显的征兆，只是前两天皇后娘娘去校场习武，小臂不慎被箭头所伤，其他并无什么……” 老太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道：“这倒是奇了，怎么会有如此症状？” 谢瑾简单琢磨了一下那太监口中的症状，就自顾自嘀咕了一句：“这不就是破伤风吗？” 声音不大，但那位路过的太医刚好听到了个大概。 闻言马上就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刚才说什么？” 谢瑾拱了拱手，重复道：“在下是说，皇后娘娘之病，只是小可之疾也。” 第75章 皇后之病，小可之疾 “小可之疾？” “这位后生，我劝你不要夸口，即便是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眼看出其中病因……” 不等他说完，谢瑾就笑道：“大人不必往心里去，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大人还是进宫问病要紧。” 这太医被人簇拥着，低头思忖再三，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可否随我一同前去？” 谢瑾摇摇头，“大人是太医，我只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去了也干不了什么。” 老头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走。 “你这小子，问你你又不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谢瑾被他拽着，还有一众太监宫女围着，架不住人多势众，只好跌跌撞撞的随他们一块进了后宫。 一众人拉拉扯扯的来到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前，太医这才松开了手，恭恭敬敬的在宫门前站好。 谢瑾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他没想到这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太监一路通秉出来，老太医这才拉着他进到了雕栏玉砌的寝宫里面。 一股扑鼻的龙涎香味当即直冲脑门。 谢瑾缓了缓，这才在这种受不了的香味中回过神来。 皇帝此时也在寝宫里，因为心情焦躁，所以一直在偌大的宫殿里踱来踱去。 见到太医来了，急忙就让他上前问诊，直接把跟在后面的谢瑾忽略了过去。 老太医伸出手，在皇后手腕处把了把脉搏，眉头就一直皱着没下来过。 又伸手拨开隔在中间的那道帘子，看了看皇后的症状。 沉默了许久，他这才缓缓起身，躬身拱手说道：“回皇上，臣替皇后把脉，皇后脉像不稳，气息又不匀，又观皇后周身拘急，抽搐不已……” “卿家，该怎么治你倒是说啊，急死朕了！”皇帝心急的问道。 “这……回皇上，臣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像皇后这种病……不曾见过。” 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道出了诊断结果。 皇帝闻言，身子往后沉了一下，呆呆问道：“难道这全皇宫的御医，连皇后的一个病都治不好吗？” 就在这时，就听身后，刚才一直被他忽略的谢瑾说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病，学生可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闻言急忙转身，但看到是他后，眼神就又黯淡了下去，声音不悦道。 “谢瑾？朕不是让你在兵部待着吗，怎么突然跑到这后宫来了？” 一旁的老太医就赶紧解释了一番。 “皇上，是臣自作主张把他带来的，刚才是他在路上扬言，皇后娘娘的病只是小可之疾……” “哦？” 皇帝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再次问道：“谢瑾，你果真还能看病？” “皇上，连皇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的病，学生又怎敢保证一定会治呢？只能说先瞧瞧看。” 皇帝想了想，就说道：“也罢，既然如此你就替皇后瞧瞧吧。” 谢瑾这才上前，简单看了几下，就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方才我在路上听说，皇后娘娘前几日去校场习武被弓箭伤了手臂，可有此事？” 皇帝不假思索的说道：“确有此事，前几日还是朕陪同她一起去的，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联呢？” 谢瑾笑道：“那就对了，还请皇上入内查验一番，看皇后受伤的手臂是否已经红肿流脓，学生才好为皇后的病情定性。” 皇帝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照着他说的查验了一番，权且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等到皇帝再次出来后，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伤口确实已经红肿了，脓水倒是没有看见。” 谢瑾点点头，就转身对那隔岸观火的老太医说道：“大人，开方子吧。” 老太医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开方子？这就好了？” 皇帝同样也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皱眉。 “谢瑾，虽然你是个有才之人，但若是敢拿皇后的病情戏耍朕，这可是要砍头的！” “你只需看上几眼，就能断定皇后是因何发病的？” 谢瑾拱了拱手，缓缓道来。 “回皇上，皇后此病是因生锈铁器伤及皮肤，引发感染所致。” “此病名为破伤风，轻者周身拘急，偶尔抽搐，重者面色铁青，浑身痉挛。” “学生看皇后的症状还算是比较轻的，应该是风毒在表不在里，只需服用一些定痉解毒的药物，另外再细心清理一下伤口，便可痊愈。” 皇帝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正在苦思冥想的太医，将信将疑的问道。 “若真如你所说那么简单，那朕的太医为何看不出来？” “难道你比宫里的太医还会看病？” 此言一出，责问意味极重，吓得一旁的太医急忙匍匐在地。 “皇上，臣该死，臣愚钝！” 谢瑾笑着替他解围道：“回皇上，此病在皇宫内院甚为罕见，多发于军阵之中，民间常唤“金创症”，太医他一时忘却也是难免的。” “若不是学生碰巧听到了皇后被弓箭所伤的经历，学生同样也是想不到的。” 皇帝这才重重的一甩袖子，冷哼道：“若不是谢瑾替你求情，朕即刻就要把你们太医院好好整顿一番！” “滚吧。” 闻言，心惊胆颤的老太医这才抹了一把冷汗。 按谢瑾的方法，留下一副解毒定痉的方子后，急忙谢恩离去了。 “说吧，这次你想要什么，朕全都满足你。” 谢瑾心中一喜，暗自搓了搓手。 “回皇上，学生这几日已经把腹中的知识全都留在兵部了。” “所以，学生想……回家。” 第76章 不许你说我相公 “回家……” 皇帝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可，兵部于大人可曾同意？” 谢瑾俯首道：“回皇上，只要皇上您点了头，学生回去自会跟于大人解释。” “也好，那你们准备何时出城，朕也好派人送你们回去。” 他就急忙说道：“学生打算这两天就出城了，不过在城外还有几位朋友，返乡一事就不麻烦皇上虑心了。” 皇帝挥挥手。 “朕知晓了。” “不过除了准你回乡，朕看在你医治皇后的份上，还要赏你些东西，不然朕心不安，也让天下人笑话朕小家子气。” 谢瑾会心一笑，这才弯腰说道：“若皇上执意要赏，不如就赏学生些实用的东西吧。” “哦，你想要什么？” 谢瑾嘿嘿一笑，“皇上，实用的东西，自然就是黄白之物了……” 皇帝听到这话，似乎是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眼神奇怪的瞅了他一眼。 “这……朕还以为你跟那些酸儒一个德性，凡是朕赏，总要先推脱几次，最后勉强接受，也不过是说些文章话，无非要那些清名盛誉而已。” “可你倒好，还真是……实在！” 皇帝想了许久，才勉强挤出“实在”这个词来。 谢瑾闻言乐道：“学生也是没有办法啊，谁不想在殿前给自己挣些名气，可是学生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媳妇呢，不能不为衣食操心。” 皇帝爽朗的笑了笑。 “好，朕赏了！赏银五百两，随同你策问中夺得头魁，因此封赏清水县两千两白银的队伍，一同送至清水县，到时候卿家自行去领就可。” 谢瑾马上感恩戴德的跪下谢恩。 五百两，这得少奋斗多少天啊！ 谢了恩，皇帝去照看皇后，谢瑾就自行退了出去。 皇后的病情，估计这两天就能减轻。 太医一时间没想到病因，只不过是在这皇宫内院里，这种病少见罢了。 他还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通知给容婉儿才是。 这几天小丫头一个人在宫里待着，估计也挺没意思的。 既然皇帝已经准许，他打算明后天就出宫了。 届时再跟刘天宝他们一同回去，冯县令指定会给他们安排一场风风光光的接风宴，想想就有些兴奋。 可走到半道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争吵声。 谢瑾听了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好像是容婉儿这小丫头在跟别人吵架？ 他循着声来到切近，刚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她？” 场中，容婉儿怯怯懦懦的低着头。 对面正是前几天才刚见过一面的顺德公主，此时正嚣张跋扈的对着容婉儿劈头盖脸的教训着。 看样子可能是小太监带着容婉儿出来散心，没想到却恰巧碰上了顺德这个容易炸毛的强势女人。 谢瑾刚想走上前理论一番。 就听见场中，顺德公主火气十足的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你就是谢瑾口中的那个小媳妇啊……啧啧，还真是名不虚传，长的还行，就是气质上差了点儿……” “本宫看你还算标致，要不然进宫给我做个小丫鬟，整天端茶倒水什么的，也比跟着那穷酸书生强啊！” 本来容婉儿是一直低着头的。 为了不给相公惹事，所以刚才自己被言语羞辱的时候，小姑娘虽然委屈的不行，但始终没敢反驳一句。 可当她听到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竟然又不依不饶的说起了自己相公的坏话。 她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然间抬起了头，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嘴。 “我、我相公不是没志气的！我相公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说完后，容婉儿就因为太过激动，再度低下了发烫的小脸。 本来还想着要过去的谢瑾，闻言犹豫了一下，又面带欣慰的把脚放了回去。 听到容婉儿竟然还敢顶嘴，顺德顿时火气又大了几分。 “怎么你们夫妻俩都是一个德行？是不是顶嘴顶习惯了？真把这皇宫当成你们自己家了？！” 她很生气！ 前不久她刚因为谢瑾被父皇骂了一顿，这还没过几天，连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都敢顶撞她了！ 本来她是想着前些天自己女扮男装，现在又换上了公主的打扮，这小丫头估计是认不出来自己的。 所以今天就想着换个身份借机羞辱她一下，顺便找回一下面子。 可没想到即便亮出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这丫头片子还是愣头青一个。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同本宫说话？知道顶嘴的后果吗！” 容婉儿鼓着腮帮子，小手绞着衣角，磕磕绊绊的回应道。 “我……我相公说了、即便是公主，那也不能随便拿人怎么样的。” “我并没有冲撞你，我只是想维护我相公而已，如果你要仗着身份责罚我，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但是……不许你说我相公！” 小姑娘突然凶巴巴的朝她放了个狠话，把身为公主的她都惊了一跳。 她哭笑不得的反问道：“不许？我要是偏说呢？” 容婉儿涨红了脸，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 她本来就不太会和人吵架，相公又不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更显得有些难以维持。 “反正……反正就是不许！” 旁边早就汗如雨下的小太监，趁机就坡下驴说道：“才子夫人，这可是公主殿下，顶撞不得的，您还是赶紧赔个罪吧。” 容婉儿却目光坚定的摇摇头，执拗道：“不，她说我可以，但是说我相公绝对不行。” “婉儿虽然没有什么名分，但是相公都能为了我在皇上面前说出撞死于阶下那样的话……我又怎么能任凭别人说他的不好？不可以、一点都不行！” 顺德听到这，气急败坏的就要伸手打人。 容婉儿始终梗着小脑袋，硬着头皮闭上眼，不躲不藏的迎接她落下的巴掌。 “好啊！哪来那么多不知死活的傻人，本宫倒要看看，你今天到底会不会低头！” 可她的手刚伸出来，就被另外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腕子，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小丫头一直等待着落在身上的巴掌，可等了好久，痛感也迟迟没有袭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那个本该在兵部衙门和于大人议事的身影，满腹的委屈就再也绷不住了。 眼圈一红，红扑扑的小脸上再也藏不下一丝一毫假装的坚强。 “相公……” 第77章 确实放荡不羁 “谢瑾，你敢对本宫动手？！” “够了！”谢瑾一声低喝，面色不善的把她高高扬起的手臂重重挥开。 他侧过身，把容婉儿挡在身后，声音冰冷。 “公主殿下自恃身份，两次三番无故欺负拙荆，真当谢瑾是泥捏的没脾气么？” “公主殿下若是觉得气不过，只管来找谢瑾就是，私下里找拙荆撒气算什么本事？” “漫说你是公主，就算你是亲王，只要是仗着身份就想随意辱人，谢瑾也敢闹上金殿，亲口问皇上要个解释！” 容婉儿赶紧从后面扯了扯他，一如既往的小声叮嘱道：“相公，公主殿下只是说了婉儿几句，没那么严重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没关系的。” 他转过头，继续盯着顺德公主的眼睛，心里早已是怒火中烧。 刚才要不是他见情况不对立马赶了上来，恐怕这个时候，那一巴掌早就落到小姑娘的脸上了。 他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闷的很。 老子每天呵护都还来不及，你竟然敢伸手就打？ “公主殿下，你要是还想动手，不妨我们现在就去宫里，当面向皇上讨个说法。”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顺德公主，被他一番连珠轰炮似的教训了一顿，心里就有些胆怯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五六的小女孩而已，平常只是欺负人欺负惯了，现在突然被人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通，反而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起来。 回想起上次，父皇就是因为这谢瑾的原因，回宫就把她给狠狠臭骂了一顿。 现在又听说要拉着自己去见皇帝，她的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谢瑾，你……你大胆！” “谢瑾不敢。” “学生不过一个读书人，胆子再大，也大不过天去，反倒是公主殿下，仗着皇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动手打人，这难道不是欺天吗？难道宫里的规矩就是摆设吗？” “你……” 她原本只是想在容婉儿那里找回点面子来的。 可看如今这形势，面子找不回来不说，恐怕她还要再丢一次脸了。 她敢训斥容婉儿，就是单纯的觉得这小丫头片子一个人，看着娇娇弱弱的好欺负。 可当面对的人是谢瑾时，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有些力不从心。 “行，这次本宫就自认倒霉，你们给我等着！” 虽然讲道理讲输了，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最后放了个狠话，顺德公主乘兴而来，终于是铩羽而归。 看着她一点点走远，谢瑾心烦气躁的嘟囔了一句：“疯女人。” 回头又看了看容婉儿那委屈的小眼神，谢瑾赶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小太监见状，立马识趣的背过身去。 他轻声问着：“怎么样，打到你了吗？” 容婉儿擦了擦鼻子，宽心道：“相公，婉儿没事的。” 谢瑾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对她露出了一个嘉奖的笑脸。 “婉儿真棒！” 小姑娘立马就羞红了脸：“相公都看到了？” 谢瑾点点头，默默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还有被你守护的一天呢……” 容婉儿弯了弯大眼睛，破涕为笑，“哪有，婉儿只是气不过她那样说相公，相公那么好的人，谁都不可以说的。” 听着这小丫头言语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维护，谢瑾满心欣慰的把她举了起来。 被相公在皇宫里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容婉儿顿时满脸羞耻的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下面。 “相公快放婉儿下来吧，被别人看见了不好的……” 谢瑾笑了笑，回头对小太监问道：“童小哥儿，你说我现在有没有一丝放荡不羁的才子气质了？” 小太监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就脸红到脖子根，结巴着回应道：“谢才子……确实放荡不羁。” 谢瑾哈哈一笑，直接抱着小姑娘穿过皇宫。 一直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这才把早已羞得不敢见人的容婉儿放了下来。 容婉儿下来后，先是握紧小手给了他两拳。 脸上还带着残留的淡淡红色，嘟着小嘴愤愤说道：“相公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影响不好的。” 谢瑾口是心非的应了下来：“好好好，今天是因为婉儿立了功，这是相公奖励给你的。” 容婉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这才满心欢喜的跑远了。 似乎刚才被欺负的那件事，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经过这件事，更坚定了谢瑾要早点出宫的打算。 皇宫虽好，可终究不属于他们这些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乡下人。 看着小姑娘去忙自己的事，想必那顺德公主短时间内也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谢瑾就赶去兵部衙门跟于大人道了个别。 得知他要走的消息，于大人满心不舍的挽留了几句。 可见他确实是去意已决，于大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当即写了一封信，郑重的交到了他手里。 “谢瑾兄弟，既然你要走，我也无法强留，这封信权且当做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若是日后在哪里遇到了难处无法脱身，它或许能派上用场。” “另外经过这三四天的相处，本官知道你的志气不该在那乡野小县里，大丈夫终归是要报效朝廷的。” “等你回到了家，还要勤加攻读才是，早些鱼跃龙门，到时候你我同朝为官，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谢瑾双手接了过来，塞进怀里，又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于大人放心，学生定当谨记在心。” 告别了于大人，出了兵部衙门的大门，谢瑾归家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回去后和容婉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天有余的小地方。 两人就在小太监的领路下，直接出了皇宫。 站在外城城门口，谢瑾拉着容婉儿的手，回头问道。 “准备好回家了吗？” 容婉儿对他报之一笑：“嘻嘻，相公在哪，哪就是婉儿的家！” 第78章 天黑请闭眼 “我在哪哪就是你的家，那我要是去天涯海角，你也跟着吗？” 谢瑾突发奇想的说道。 容婉儿闻言仰起头，不假思索的对他说道：“嘻嘻，当然啦，相公去天涯海角，婉儿也要跟到天涯海角，反正相公说过，你只是婉儿一个人的。” 谢瑾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脸蛋，又捏了捏她小巧好看的耳垂。 “真乖！” 他一手拉着容婉儿，一边脚下不停的朝客栈走去。 客栈里，刘天宝和其他三人，正赶上喝下午茶的时候。 突然抬头见他们两人来了，一脸的惊讶，马上搬了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谢瑾兄，不是说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瑾坐下后，先给容婉儿倒了一杯茶水，吹凉后递给她先喝着。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这才缓缓道来。 把这几天的事情一说，桌上的几人就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谢瑾兄是怕夜长梦多，在宫里受制于人？” 谢瑾点点头，仰身躺在靠椅上，舒心道：“还是无拘无束的好……” 容婉儿看着相公的样子，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感觉轻松不少。 “呼～那这么说，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孙智等人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 刘天宝闻言不禁气笑道：“得了吧你们！” “还真想一直在外面鬼混呢？这几天我们带来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玩几天回去就算了，别光顾着玩儿丢了功课。” 在这五个读书人里面，有些木讷少言的王丰，就满脸疑惑的挠着头。 “刘兄，前些天我们本来就打算先回去了，难道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主意，说趁着谢兄和小嫂子进宫的时候，咱们也好在外面快活快活吗？” “怎得谢瑾兄一回来，你就改口了，难道昨天晚上醉春楼的姑娘闭了你的门？” “要是真这样的话，天宝兄也不必过于悲伤，今晚我们哥几个替你……呜……呜……” 王丰憋红了脸，这才用力打掉刘天宝拼命堵着他嘴巴的手。 “天宝兄，何故要堵我的嘴啊？！”王丰一头雾水的埋怨道。 刘天宝脸色尴尬的喝了口水，偷偷“恶狠狠”的瞪了王丰一眼，这才对谢瑾解释道。 “嘿嘿，谢瑾兄，小嫂子，让你们见笑了，昨天晚上我们喝醉了酒……” 谢瑾会意道：“哦哦，没事没事，天宝兄也是这么大的人了，理解理解。” 刘天宝一头黑线的闭了嘴。 王丰啊王丰，没看到旁边还有小嫂子吗，你就不能在人前给我留点脸面？ 容婉儿听懂了大概，就脸红的朝自己相公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道：“相公，醉春楼、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谢瑾偷偷瞥了刘天宝一眼，就小声笑道：“嗯。” “那相公会不会去那种地方？” 容婉儿突然红着脸，更小声的问了一句。 但问完之后，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怎么能问相公这种问题呢？ 她知道自己与那些会弹唱歌舞的美人之间的差距，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公就算真去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可相公好像没觉察到她的失态，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会，我有婉儿就够了，别的女人看不进去的。” 小丫头听见这话，心头一暖。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预设，可是听相公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很高兴。 她就又大了些胆子，继续小声问道：“那相公想不想去呀？” 谢瑾愣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认真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这才真诚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没动过念头是假的……” “但君子发乎情止乎礼，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我见到你之后，就再也对别人提不起兴趣了，你说我还想不想？” 容婉儿羞红了脸，小手端着茶杯，只顾低头饮着茶水，不再说话了。 谢瑾看着她红得鲜艳欲滴的耳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真是个害羞精。” “咳咳……” 看到这小夫妻俨然一副当众人不存在的样子，刘天宝提醒的咳嗽了一声。 然后小丫头耳尖，就越发的红润。 “相公，你们、你们继续说话吧，我去楼上休息会儿。” 谢瑾笑着也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吧，正好我也累了。” 容婉儿轻轻挣脱他的手。 相公怎么这么莽撞啊？ 那么多人看着呢，这种让人脸上发烫的话也能说的出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人，赶紧小跑着上楼了。 谢瑾也朝几人挤眉弄眼了一番，也跟着上了楼。 反手把门关上，谢瑾把她拥入怀里。 轻轻咬着她的耳尖，挑衅说道：“怎么那么害羞，一说话就脸红，嗯？” 现下没了人，这小妮子就放开了许多。 顺势把光滑细腻的脸蛋在他衣襟上蹭了蹭，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相公，婉儿喜欢相公在外人面前表达对婉儿的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他问道。 “可是，婉儿不好意思回应相公。” “那有什么的，女孩子家的，还是像我们婉儿这样矜持一些比较好。” 容婉儿用手摸了摸他线条分明的脸庞，小声呢喃道。 “相公不是觉得婉儿害羞吗？” “打趣的话作的了真？” 小丫头贪婪的嗅了嗅他身上充满阳光的气味，贝齿咬着嘴唇，沉溺道。 “那相公的话什么时候能作的真？” 谢瑾想了想，用手托起她的小脸，轻轻的吻了吻她。 “就像现在，我想亲你，就作的了真。” 一双大手极尽温柔在她小巧精致的身上缓缓游走着。 “就像现在，我想和你躺在床上睡一觉，也作的了真……” 容婉儿轻声呢喃着：“可是相公，天还亮着呢，这才下午……” “乖，闭上眼，天就黑了。” 容婉儿笑了笑，小手轻轻在他胸膛上拍打了两下，“可是婉儿不想闭眼睛，那样就看不到相公了。” 谢瑾就把自己的长衫一敞，顺势将她裹进了怀里。 “那现在天就黑了。” 第79章 让相公好好疼疼你 “呜～相公，快喘不过气了……” 小姑娘在他怀里呜咽不清的含糊着。 “那相公给你做个人工呼吸？”谢瑾一脸坏笑的问道。 容婉儿扬起小脸，“人工呼吸，相公，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谢瑾就用自己的嘴把那张吐气如兰的樱桃小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就是这样。” 亲了一会儿后，容婉儿主动舔了舔嘴角，眸子里闪着微光。 “嘿嘿，那相公还要多给婉儿做会儿人工呼吸……” 谢瑾将她轻轻抱到床上躺下，用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条斯理的梳着小丫头鬓边的发丝。 “乖婉儿，让相公好好疼疼你好不好？” 容婉儿眯着大眼睛，语气轻柔里还带了一点点埋怨。 “相公总是这般说，可每次一到最关键的时候，相公就找借口，说婉儿还小，就是不让婉儿生孩子……” “这……你还生气了？这不是为了你好嘛……”谢瑾无奈的笑道。 “婉儿想让相公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看，而不是时时刻刻都把婉儿当成小孩子的……” 谢瑾愣了愣，揪住她的小耳朵，轻轻哈了一口气。 “你不是小孩子，难道我是吗？” “相公在外人面前是大人，可是在婉儿这里，也可以是小孩子的……” 容婉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把他的头默默的往自己小小的肩膀上移了移。 谁不想在面对最亲近之人的时候，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可以肆无忌惮的向对方展露自己的虚弱？ 他本以为这丫头是会被他一辈子照顾的长不大的小朋友。 可没想到心思细腻的小姑娘，也会把他当作小孩子来哄，也会主动想成为他的避风港湾。 谢瑾把头靠在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肩上，心里温暖又潮湿。 他默默抓起她的小手，十指相扣间，眼睛一直盯着婉儿那闪亮的眸子。 “婉儿，你怎么能那么好，以至于我这辈子除了你，再想不到有任何人值得与其共度余生了。” 容婉儿浅浅一笑，把他的头扳正，重新靠在自己肩上，然后侧过脸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相公这几天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婉儿在呢～” 说完后，又颇有一副小大人风范的，学着谢瑾之前的样子，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温声软语的哄着。 这几天也确实经历了好多事，加上这小姑娘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 谢瑾刚躺下不久，没想到竟还真的睡着了。 听到相公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容婉儿眼中泛着心疼。 她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一层被子，然后就支着手，静静的守着他。 “相公，都怪婉儿不能帮相公分担些什么，让你整天都这么累，不过婉儿以后会努力的……” 沉浸在温柔乡梦中的谢瑾，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显得甜蜜非常。 …… 等到谢瑾醒来后，已经是傍晚了。 刚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间，那副日思夜想却怎么都看不腻的小巧面孔。 容婉儿见他醒了，这才甜甜一笑，小手理了理他的长发。 “相公要不要再睡会儿？晚饭还得等会儿才吃呢。” 谢瑾回了回神，就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吧？” 他缓缓坐起身，小丫头就也跟着坐了起来，赶紧拿过一件外衣来给他披上。 一边穿着衣服，他一边说道：“你就一直守着我没睡？” 容婉儿仔细的给他系着扣子，满足的笑道：“嘿嘿，婉儿见相公睡的好香，就一直看相公来着……” “那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谢瑾穿好衣服，回身搂住她，戏问道。 容婉儿认真想了想，就回道：“当然有！” “相公的眉毛很好看，睫毛很长很长，还有还有，相公的鼻子也很好看，又高又挺，最后嘛……相公的嘴巴很、很软……” 似乎是想起来自己趁着相公睡觉时，忍不住的又偷偷亲了几口相公的嘴唇，她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的变了变。 谢瑾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躲闪，就假装不知道的一笑置之。 “呐，这是奖励你的！” 随后，又是一个甜甜的吻袭来。 容婉儿刚刚清醒一点儿的脑子，立马就又被亲的晕头转向起来。 等谢瑾离开后，容婉儿下意识的摸了摸刚才被他亲过的嘴巴，羞涩的笑了笑。 相公的嘴唇，真的好软…… 谢瑾径直下了楼。 刘天宝他们几个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还各提了些好酒好菜。 见他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发呆，刘天宝就解释道。 “谢瑾兄，明天就回去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全当是给我们的这次京城之行完美收官了。” “这不，我让他们几个各自选几个最想吃的菜，没想到这客栈里还没有食材，只好自己去买了。” “对了，刚才你在睡觉我们也没好意思打扰，你和小嫂子喜欢吃什么，我们再去买。” 谢瑾想了想，就摆手道：“婉儿喜欢吃糖醋鲤鱼，客栈里有的，我随便吃些就行，天宝兄不用再麻烦了。” 正说着，容婉儿也刚好从楼上关门下来了。 刘天宝就下意识问道：“小嫂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容婉儿闻言“啊”了一声，很自然的应道：“嗯……糖醋鲤鱼就好。” 刘天宝闻言和身后几人对视了一眼，就一脸“这狗粮我们不吃谁吃”的觉悟，很识趣的走开了。 看了眼前面的刘天宝，孙智朝他们小夫妻打了个招呼，就笑着跟了上去。 “谢瑾兄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啊，话说天宝兄何时才能给我们娶个小嫂子啊？” 王丰和赵荣两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然也然也，按年纪来说，天宝兄也不比谢瑾兄小上多少，怎么人家都能夫妻成双对，天宝兄却还在游手好闲呢？” 听着身边几人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刘天宝气笑道：“滚滚滚，我老爹早就给我相中一户好人家的姑娘了，等我回乡考中了童生，到时候我羡慕不死你们！” 王丰却一脸认真的说道：“天宝兄，说实话，小弟虽然年幼，但我有个姐姐倒是和你十分般配，若是天宝兄有意要娶妻……” “且住且住！”不等他说完，刘天宝就装作一脸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王丰，不是我故意要打击你，你看看你自己的形象，整天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是你姐姐的性格跟你一模一样，那我以后不得后悔死？” 王丰闻言憋红了脸，嘴笨的说不出话来。 刘天宝看着他有话说不出的样子，这才得意的笑了笑，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 哈哈，让你这傻木头下午当着谢瑾兄和小嫂子的面揭我的短，气不死你…… 第80章 陪你看星星 晚上，一群人聚在客栈的桌子上，等各种菜品都上齐了之后。 刘天宝就带头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建议道：“来，让我们提前祝贺这次的进京之行完美结束。” 五名读书人和一个小丫头，就都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这几个人里面，除了容婉儿的杯子是应谢瑾的要求换成了甜水，其余五人喝的都是酒。 连平常不怎么沾酒的谢瑾，今天也主动倒了一杯来陪着他们。 看相公喝完一小杯酒之后，容婉儿就赶紧拿筷子夹了些菜放在他碗里，“相公赶紧吃点菜压一压。” 谢瑾顺从的把小丫头为他夹的菜吃完，这才卖乖的朝她笑了笑。 对面的刘天宝突然清了清嗓子。 “明天咱们就要回去了，今天只是咱们六人单独在这里小小庆祝一番，等回到了县里，指定还会有一场更丰盛的宴席等着我们呢！” “哈哈，可不是，这可都是沾了谢瑾兄和天宝兄的光啊！” 刘天宝闻言，马上带着很是赞同的眼光看了说这话的王丰一眼。 不错，这句话说的倒是他爱听的！ “哈哈，来来来，我的成绩不值一提，还是因为谢瑾兄，咱们才能在清水县扬名啊，这第二杯酒，就让我们四个敬谢瑾兄和小嫂子。” 说着话，四人就又对着谢瑾和容婉儿敬了一杯酒。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容婉儿也对他们几个颇有好感，何况相公还在这里，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见到几人向她和相公敬酒，她就很自觉得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们的酒杯对着相公一个人。 谢瑾却笑着把她拉了过来，对几人抱拳道：“各位同窗客气了，我们能聚到一起就是缘分，能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吃饭更是不易，日后还要多多互相关照才是。” 几人也都纷纷说是，说说笑笑的喝着吃着。 谢瑾突然想起来一事，就对刘天宝问道：“天宝兄，你们这几日待在客栈里，对这附近也比较熟悉，可知道哪里有卖金银首饰的？” 几人闻言都愣了一下。 脑筋有些慢的赵荣下意识的问道：“金银首饰？我们这几个读书人，也用不着那些东西啊，谢瑾兄打听这做甚？” 这次不等刘天宝开口，一旁的孙智就笑着朝他胸口上打了一拳。 “你傻啊？你没娶媳妇，人家谢瑾兄可是个疼媳妇的啊！” 容婉儿闻言就面带娇羞的看了自己相公一眼，也不掺和话，只是静静的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赵荣这才后知后觉的讪讪一笑，“哦……原来如此，这金银首饰铺子倒是有，不过天这么晚，人家已经关门了，明天咱们又走的早，来不及买啊。” 谢瑾轻笑道：“没事，我明天早起些去买就行了，不耽误回去的。” 等吃完了饭，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今天下午刘天宝就提前通知好了那三位同行而来的车夫，明天一早就能启程返乡，这也不用他们操心。 等另外四个各自回房后，谢瑾见这小丫头还没吃够，就又陪着她继续吃了会儿。 等容婉儿拍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后，他才问道：“吃饱了？” “嗯，吃饱了！” 容婉儿得意的朝他拍了拍肚子，玩闹道：“相公快看，婉儿怀了相公的孩子。” 他很配合的把耳朵贴在她肉嘟嘟的小肚子上，还装模作样的屈指敲了敲。 “喂，里面有人吗？” 容婉儿被他这一动作逗乐了，用手圈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相公，我们也回房间吧。” 谢瑾说了声好，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慢慢上了楼。 回到了房间，两人简单洗漱之后，容婉儿躺在他身边，显得毫无睡意。 这小丫头在床上撑起小手，小腿翘在半空，趴在他耳朵边低声问道：“相公，你困吗？” 谢瑾睁开眼，看着上方那张饱含期待的小脸蛋，笑道：“下午睡的时间长了，不太困……” 小丫头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好耶！那婉儿也睡不着，相公，要不然我们起来看星星吧？”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建议，谢瑾竟也被她挑起了兴趣。 想想明天回家，路上在马车里也是要睡的，他就答应道。 “那我抱你起来。” 容婉儿闻言就摆好姿势，任凭相公抱着她从床上移到靠近窗边的椅子里。 谢瑾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抓过自己厚厚的外衣来。 把她包裹的全身上下只剩一个小脑袋露在外边。 现在这小妮子的形象，就愈发的和小孩子一般无二了。 看着她露在外面可可爱爱的小脑袋，谢瑾忍不住心痒，屈指弹了一个脑瓜崩。 容婉儿疼的龇牙咧嘴，朝他做了个自认为比较凶凶的表情。 谢瑾把窗户打开后，就抱着她在窗边坐下。 就像他们第一晚刚来的时候那样，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月色。 虽然眼下才是九月上旬，可因为明朝小冰河时期的原因，八九月的秋风都能冻煞人了。 还好那件外衣够厚，加上小丫头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所以也不觉得冷。 他自己就更无所谓了，十八九的大小伙子，正是身体健壮的时候，身上热的跟个小火炉一样。 容婉儿被他抱着，小脑袋看着天上的星星，喃喃道。 “相公，你知道天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星星吗？” 谢瑾把裹着她的外衣紧了紧，随口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地上的人很多，而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人，每当有人出生或者死亡，天上的星星就会相应的多一颗或少一颗。” 容婉儿把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小脸幸福的笑了笑。 “婉儿不求别的，只求属于相公的那颗星星，可以一直挂在天上，婉儿一抬头就能看见。” 第81章 回家喽 谢瑾陪着兴致盎然的小姑娘又玩闹了一会儿。 这小睡神终究是支撑不住，眼皮很快就睁不开了。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开始说梦话时，谢瑾这才把她从怀里又转移到了床上。 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好，揭过被子来给小丫头捂上。 觉察到婉儿的脚好像有些冰，谢瑾就摸着黑坐到床尾，把她的小脚丫塞进自己怀里慢慢暖着。 感觉到暖的差不多了，他这才重新在她身边躺下。 耳边听着小丫头的呼吸声，谢瑾觉得十分安心。 好难得睡了个囫囵觉。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小丫头还没醒，他率先起来了。 穿好衣服后，简单打听了一下首饰铺的位置，谢瑾就揣好了钱，朝目的地走去。 金银铺也是才刚开门，老板还是迷迷糊糊的。 谢瑾进去后，没有看那些陈列的眼花缭乱的金银首饰，而是直接对老板说自己要买一块金子。 店铺老板就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公子，别人来都是买现成的首饰，您上这来却要买没有锻造过的金子，难不成要自己做首饰吗？” 谢瑾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老板，麻烦给我换十两金。” 老板一听，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 “十两金？！” “这位小哥儿，我可告诉你，这金子可不便宜呦，一两金子约等六两银，你这十两金，可……”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瑾掏出了那张来之前就换好的二百两银票。 因为进京的时候他们还带了一些碎银子，所以这银票到现在也没派上用场。 现在谢瑾把它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老板立马就瞪大了眼睛，闭着嘴不说话了。 “这……您等一等，我这就去给您称金子。” 老板愣了几秒，很快就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立马喜笑颜开的接过银票，忙着去后面称金子去了。 谢瑾在心里盘算着。 明初规定一两金子等于四两银，可是随着物价上升，现在的一两金已经可以换六两银子了。 那自己买下这十两金子，就要花费六十两银子，而自家那座还在建的房子，也才不过要花上二三十两银子而已。 这样算来，这十两金子不可谓不贵，但一想到是买下来给容婉儿这小丫头打首饰用的，他心里就没那么心疼了。 更何况这金子还能保值，而且看目前的金银比率，日后甚至还有升值的趋势，买了肯定是不会亏的。 正想着，老板已经称好了金子，又把银票换开后，隔着柜台一块递了过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十两金，这是剩下的一百两银票和四十两银子。” 谢瑾把金子接过来后，放在手里颠了颠。 沉甸甸的一大块，果然很压手！ 他又让老板当着面过了一下称，找了个包袱把这些金银包好后，就转身回了客栈。 他刚一推开房门，容婉儿正好就醒了。 “相公，你去哪了？” 容婉儿揉了揉眼，声音哑哑的说道。 谢瑾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发烧了？” 容婉儿摇摇头，“应该没有吧，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了，嗓子有些哑了。” 谢瑾就放心下来，拿过包袱打开让她看了看。 容婉儿凑近后看了一眼，立马就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久后，这才模模糊糊的想起了昨晚相公在饭桌上说的话，于是她就感动的问道。 “相公，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金子啊？” 谢瑾摸着她的小脑袋，轻笑道：“当然是送给你啦。” “等回去后，拿这些金子给你打一套金首饰，有金发簪、金耳环、金镯子，等我们婉儿戴上之后，我敢说肯定比皇宫里的娘娘还要好看！” 容婉儿红着脸简单幻想了一下，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相公，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这买的也太多了点吧……” 谢瑾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第一次买没经验，可能买的是多了些，不过也没关系，用不完可以放着。” “等以后婉儿如果生了孩子，是男孩儿呢，就打一副长命锁，如果是女孩儿，就熔一个平安袋……” 听着相公这些絮絮叨叨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爱意。 容婉儿红了眼睛，感觉有一股暖流突然涌上了心头。 刚睡醒后的小情绪本就有些不稳定，被相公这样一说，就更加抑制不住了。 “相公对婉儿真好……” 见她马上要掉眼泪，谢瑾赶紧把东西搁在一边，用手捧着她的小脸，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 “好了好了，婉儿乖，别哭鼻子呀，赶紧起床了，等会就要回家了，哭红了眼可不好看了。” 小丫头闻言乖巧的点点头，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这才把心里那股酸酸的劲头压了下去。 任由相公替她穿好衣服后，又穿上鞋洗了把脸。 等到她把自己整理得当之后，两人又把屋里的行李收拾规整了一下，谢瑾就扛在肩上出了门。 刘天宝等人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起床。 等到他们都整备好之后，赶车的大叔们也来到了客栈门口。 三驾马车整整齐齐的停在门前，谢瑾拉着小姑娘的手，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四名读书人的脸上，同样是和容婉儿一样激动的表情。 进京多日，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谢瑾拉着容婉儿走到第一辆马车前面，跟赶车的大叔打了个招呼。 然后面向容婉儿，双手一掫，就把脸上红的像火烧云一样的小丫头抱到了车厢里。 他随后也上了车，挑起车帘，对着外面的几人笑道。 “各位，回家喽！” 第82章 婉儿可是贤内助 东边太阳初升，西边已是满天的朝气。 马蹄“哒哒”的踏在路上，车厢里的人儿更是满身掩盖不住的喜悦气息。 容婉儿这小丫头，自从马车上了路之后，每隔一小会儿，就会主动撩开车帘，往外张望一番。 然后就会悻悻然的把小脑袋收回来，坐不住的扯着他的胳膊晃起来。 “相公，怎么还不到啊？” 小嘴可怜巴巴的嘟着，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看到家门口的样子。 谢瑾笑着把她挟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 “傻丫头，这才刚走，要到家就得明天了。” “我们马车还算是快的了，冯县令为了让我们不在路上耽搁时间，选的这三匹马可都是顶好的马。” 容婉儿坐在他腿上，垂头丧气的摇摆着小脑袋。 “嗳，也不知道咱们的铺子怎么样了……” 谢瑾捏了捏她的小脸，安慰道：“放心吧，小毛是个靠得住的，有他看着铺子，而且这才过去六七天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容婉儿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嘀咕道。 “才过去六七天呀？婉儿还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相公，那我们的房子快盖好啦吗？”小姑娘突然两眼放光的问道。 谢瑾想了想，算了一下日子。 “我们是八月底左右盖的房子，现在九月上旬了，估计再有十几天，房子就能建好了。” 容婉儿就开心的在他怀里动了动，“那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里去住了！” 谢瑾眼角的笑意也多了些，闻言提醒道。 “对呀，你放在王大妈家的那两只小鸡仔，估计也该长大了。” 容婉儿被他提醒之后，突然一拍脑门，激动道：“是呀是呀，那相公还要再做个鸡窝在家里。” 他微微笑道：“放心吧，建房子的时候我都想好了，杨大叔会给我们建好的，不仅有鸡窝，还会有马厩，到时候我们的骡子也有住的地方了。” 小丫头闻言就更加憧憬起来，两个大眼睛闪着光，嘴角弯弯的。 谢瑾轻轻晃了晃她，“怎么样，困不困？要是困了就睡会吧，我抱着你。” 容婉儿乖巧的摇摇头，她不愿意让相公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被自己压麻了手臂。 于是就从他腿上起身，规规矩矩的挨着相公坐下，把头搁在他的肩上。 “不用了相公，婉儿睡够了的，还不困。” 谢瑾给她理了理衣服，笑道：“那要不还去外面坐着？” 小丫头一听，立马就来精神了：“好啊好啊～” 车帘又被谢瑾撩了起来。 赶车的大叔闻声回头看了看，就心照不宣的笑着往旁边坐了坐。 容婉儿被他一抱，就准确无误的放在了辕座上。 赶车的大叔看着容婉儿，和善的笑了笑，“夫人真是好福份，您这位相公的名声啊，我们这几天在京城那可是听的如雷贯耳！” “等咱们回了县里，估计县令大人还要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相公，还对夫人你这么好，这还不得羡煞旁人啊？” 一番话，说的小丫头很是受用。 只要是有人夸自己相公，她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大伯言重了……我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但这都是我相公的功劳，我只是相公的娘子而已。” 赶车大叔就笑着摇摇头，“不不不，夫人还是谦虚了，这俗话说得好，男人万般运，皆是女儿生。” “老汉我虽然不懂学问，但这最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谢瑾公子能有这番作为，背后肯定离不开你的一路扶持和不离不弃。” “公子，老汉我说的还算对吧？” 赶车大叔说完，就回头笑着看了看谢瑾。 谢瑾闻言，很难不赞同的点点头。 温柔的从后面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瓜。 “是啊，要是没婉儿这小丫头，估计我都没兴趣开铺子，也不会想着建房子，更不会愿意跑这么远去京城，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估计这辈子就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了……” 容婉儿听到这几句，背对着他，小身板却陡然挺直了些。 谢瑾笑着朝赶车大叔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相公，婉儿的作用有这么大呢？” “那可不！我们婉儿可是典型的贤内助！” 闻言，小丫头落在车外的小腿，晃悠的幅度都比刚开始大了…… 车子走了半天，中午在一处城中落脚歇了歇。 下午还是要继续赶路。 还好，除了进京时的那次晕车经历，这一路上容婉儿倒是没有再引起什么不适。 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下午又经过了几个城镇，看着天色太早，几人商量了一下，就没有停车住店。 可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想住店却又找不到能住宿的地方了，方圆几十里看不到一点儿城郭的轮廓。 望着前方逐渐模糊的夜色，赶车的大叔们停下了车。 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同以谢瑾为首的几个读书人讲道。 “几位儒生老爷，咱们下午错过了几个能住宿的城镇，眼下要是再往前走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下一个城镇，所以我们的建议是停下车，在这附近找个地方露宿一晚……” 说完之后，三人就静静的等待他们的意见。 继续摸着黑走还是在这里露宿一晚，最后还是得看他们几个读书人的意思。 刘天宝发愁的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附近的环境，他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真要在这地方过夜吗？” 孙智见他害怕的样子，就打趣道：“怎么刘兄，还怕黑不成？” “谁、谁怕黑？我只是觉得这荒郊野外的不安全……” 刘天宝底气不足的反驳了一句。 几个读书人连同容婉儿，就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聚集在了谢瑾身上。 “谢瑾兄，你说怎么办，我们是继续走还是停下来就地过夜？” 谢瑾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草多树少，还算是安全。 “那就停下来过夜吧，晚上赶路也不太安全，我们各自也都带着被子呢，就在这里露宿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见几个读书人依次都点了点头，车夫们就把马车卸了下来，去附近割了些草来喂马。 几人也都从包袱里各自掏出干粮来吃了些。 又生了堆火，一群人围着火堆说了些话，就各自回车厢里睡觉了。 第83章 衣锦还乡也不过如此吧 第一次夜晚在野外露宿，容婉儿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惊受怕。 这倒是让以为她会害怕的谢瑾觉得很是奇怪。 看着这小丫头在车厢里铺好被子，又拿来些衣服垫着凸起的边边角角，防止晚上睡觉磕碰了。 谢瑾好奇的问道：“婉儿，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容婉儿听到他问，就停下手里的活，捋了捋散落的头发，心安理得说道。 “相公在呢，婉儿怕啥？” 谢瑾敲了敲她的小脑壳，笑着招呼道：“快睡吧，野外的晚上会很冷，记得抱紧我。” 说着，就率先脱了外衣，钻进小丫头整理的平平整整的被窝里。 容婉儿也脱了衣服，哆哆嗦嗦的钻进被子。 记着相公说的话，她就紧紧贴在相公的身上。 果然，相公的身上比他热多了。 刚才还有些冷的身子，一会儿就被他暖的热了起来。 小丫头蜷缩着小腿，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小脸埋在他的臂弯处，暖烘烘的说道。 “相公，真的一点也不冷了。” 谢瑾笑了笑，把她还有些冰凉的脚丫勾进自己腿弯里暖着。 “手脚怎么那么容易冰凉，回去之后得想着再给你做几身厚实衣裳，这样到了冬天就不会冷了。” 容婉儿被他身上的热气暖得迷迷糊糊的。 “都听相公的，呜～相公身上好热，好舒服呀……”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有了困意，很快便呼呼的睡着了。 谢瑾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除了三名车夫的呼噜声，以及烧着的火柴时不时爆裂一下火花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异样。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也很快就累了，紧紧抱着容婉儿软软的身子，浅浅的睡了过去。 所幸一夜无事。 第二天，人都起来后，车夫们把马喂了。 几人又把剩余的干粮分了分，就又开始了一天的赶路。 差不多到正中午的时候，隐隐约约就能看到远方城郭的样子了。 几人近乡情怯，都撩着帘子，时不时往外看几眼。 “相公，快到家了！” 远远的看到了清水县的城门，容婉儿就再也耐不住性子，拉着他的手，在车厢里欢呼雀跃起来。 谢瑾拉着她重新坐下，笑话道：“看到了看到了，真是坐不住的疯丫头。” “略略略～” 容婉儿用手扒拉着眼睑，朝他做了个鬼脸。 “相公，回去后婉儿想吃相公做的菜……”小丫头忸怩着说道。 这些天一直吃外面客栈里的饭，但她总觉得都不如相公给她做过的饭好吃。 “好好好，但是今天恐怕不行。” 谢瑾用手戳了戳她的小肚子，自豪的说道：“县令大人估计会摆下接风宴，我们这一群人可是打了胜仗的“功臣”，今天都要赴宴的。” 容婉儿就嘻嘻笑道：“知道啦，那婉儿今天又能吃好吃的了！” 谢瑾轻轻拧了她一下，故作生气的说道：“刚才还说想吃我做的饭呢，这才一会儿的时间，马上就变心了。” 容婉儿就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弯了弯大眼睛，讨好道。 “嘿嘿，错了错了，婉儿说错了，相公做的饭更好吃呢！” 谢瑾这才放过她，把帘子撩在一边，看着马车一点点进城。 容婉儿见状也端正的坐好，陪他迎接着路边那些偶尔望过来的目光。 有不少人看到车里的他们，马上就惊呼起来。 “是谢瑾、谢瑾他们回来了！” “还真是！快，大功臣回来了，快去通知县令大人！” 容婉儿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就疑惑的扭头问他：“相公，他们怎么好像都知道你的事似的？” 谢瑾想了想，“估计是京城里已经有官差提前来通知过了。”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一样，两天前就有京城那边的官差来过了。 不仅给清水县送来了一车珍贵的书籍，还带来了两千两白银，说是用于建设县里的学堂和兴办学业。 所以眼下这清水县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谢瑾他们几个读书人，在京城那边给县里争了光。 尤其是谢瑾，还进宫面见了皇上。 像这种大事，在他们这种一辈子见的最大官也不过是县令的平头百姓眼里，那可是有天大的能耐！ 所以他们才刚露面，就有人赶紧跑去县衙门通知了县令大人。 遇到这种好事，报喜的人那可是有赏钱拿的！ 不一会儿，一传十，十传百，路上很快就聚集满了人。 三驾马车本来还是能缓慢前行的，可现在被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一点也动不了了。 谢瑾看到这般景象，也不禁在心中叹了句。 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也不过如此了吧……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坐的马车不是游街用的御马，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华丽的状元服。 见人们的热情实在是高涨，从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的容婉儿，就有些胆怵的往他身后偏了偏。 谢瑾见状就笑着把她往外又让了让，故意激将起来。 “才子夫人，敢跟你相公一块下车走走吗？” 容婉儿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旋即点点头。 谢瑾就先下了车，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朝车里的她伸出手。 容婉儿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又看了一眼相公鼓励的眼神。 心一横，就红着脸把手递了过去。 谢瑾握住她的小手，牢牢一使劲，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小丫头堂而皇之的抱下了车。 人群顿时又发出一声惊呼。 容婉儿脸红的就愈发狠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既然都这样了，那她还怕什么？ 于是也逐渐大胆起来，开始抬起害羞的小脸，跟着自己相公一块，大大方方的迎接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眼神。 刘天宝等人也下了车，跟在他们身后，一块向周围热情的同乡打着招呼。 在人群后方，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 “县令大人来了！” 人群当中，就很自觉的分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尽头，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正是清水县县令冯文才。 左边是主簿杨善工，右边则是他们的老师林秀才。 再往后跟着的，是一众林秀才的学生，不过每个人的脸上，此时都是一样的神采飞扬。 谢瑾和刘天宝几人是他们的同窗，现在同窗们荣归故里，他们自然也是跟着与有荣焉。 谢瑾见冯县令亲自带人来迎接他们，就赶紧对后面嘱咐了几句。 然后整了整衣襟，就拉着小丫头，带头朝对面走了过去。 “哈哈哈，我清水县的才子们回来了！” 冯县令见他们走来，远远的喊了一句。 又整整了官袍，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起来。 赶紧走上前搀起就要行礼几个读书人，他发自内心的笑道。 “来来来，让本官看看，咱们清水县第一个见了真龙天子的人，是如何不凡！” 第84章 快给我们说说 冯县令率人出县衙相迎，这可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谢瑾带着几人赶过去，先朝县令大人行了一礼，然后又对着林秀才行了个师生礼。 冯县令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本县相中的人才，真给咱们清水县争光啊！” 林秀才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一扫平日里的放荡不羁，发自内心的表扬道。 “刘天宝几个人也是不错的，很好！” 得到了先生的夸奖，在谢瑾身后站着的刘天宝几人，脸上的笑意更甚。 “先生之前可是从来不夸人的……”刘天宝眼里起了雾，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秀才马上就变了脸，跟往常一样，伸出脚就朝他踢了过去。 “臭小子，就你话多！” 刘天宝泪眼婆娑的样子，吓了林秀才一跳，旋即心里有些膈应的把脚悻悻然的收了回去。 “得了得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娘们似的……” 冯县令看待谢瑾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欢喜。 见林秀才对刘天宝有些严苛，于是就笑着解围道：“好了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 “本县方才得知了消息，已经派人在靖水酒楼里摆下了十几桌酒席，你们才刚回来，就先回家跟家人报个平安，等到了晚上，咱们全县的读书人聚在一块热闹热闹！” 几人笑着道了声谢。 冯县令身后的一众读书人，也跟着沾上了喜气，忙着互相道喜去了。 刘天宝几人在同窗的簇拥中，说着些这一路上发生的事，然后就急着各自赶回家报平安。 谢瑾作为此次京城之行的核心人物，自然是受到了重点关注。 想着他们小夫妻俩也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冯县令就把他们单独留了下来，林秀才和杨主簿也在一旁陪着。 冯县令还特意让谢瑾和这小丫头走在中间，他自己则和林秀才他们在两旁簇拥着。 这种有意为之的重视，让街道两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老百姓，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的。 在人群外围，有个薄片嘴唇的妇人，踮着脚往里面探头看了几眼。 当看到被冯县令和杨主簿几人护在中间的谢瑾时，马上刻薄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再一看，就看到了被谢瑾右手拉着的那个小身影。 她就恨恨的咬了咬牙。 “呸，死丫头，如今有志气了，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就忘了当初老娘是如何养你的了！” 此话一出，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全都眼神不善的回头盯着她。 正是容婉儿养母的刘氏，见人们都朝她望来，就有些气虚的缩了缩脖子。 “看……看什么？我可是那容婉儿的娘！” 周围有人认出了她，就语气淡漠的讥讽起来。 “得了吧刘氏，你不就是人家谢夫人的养母吗，前不久人家谢瑾才把你那行事不端的二儿子教训了一顿，要不是最后谢夫人心软，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乱嚼舌头吗？”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出来了，哪还有脸在这儿疯言疯语？” 几句话怼的刘氏是哑口无言。 她还想着怎么辩驳几句，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投过来关注的目光，她也害怕把事闹大。 于是只好恶狠狠的瞪了说话那人一眼，就灰溜溜的走开了。 围观的人很多，声音嘈杂的很。 处在人群最中心的谢瑾和容婉儿，自然是无暇顾及到这里发生的一幕。 他们两人在冯县令三人的陪同下，先去了靖水酒楼三楼的雅间里。 准备一边等着晚上的宴席，一边同冯县令几人复述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靖水酒楼的掌柜的，刚才就得了信，现在见县令大人提前到了，还带着谢瑾这位如日中天的大红人。 他就赶紧亲自动手，手忙脚乱的收拾出来了一间最高规格的雅间，供几人在里面议事。 冯县令端坐着身子，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眼角顿时笑弯成了几道缝。 “谢瑾，据刘天宝来信说，此次策问大会上你可是得了第一名，还因此被皇上召见，后来还在皇宫里住了几天，这些可都是真的？” 谢瑾把手里的茶杯递给显得有些拘束的容婉儿，面向主位的冯县令，拱手笑道。 “回县令大人的话，确实如此。” 虽然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些事，但现在能听谢瑾亲口说出来，在座几人的心里，仍然有些震撼。 一旁的林秀才端起茶杯来大饮了一口，自觉有些索然无味，就舔了一下嘴唇，好奇道。 “既然是去过了皇宫，那快给我说说，皇宫里可有好酒？” 谢瑾笑着同他解释道：“先生，学生我只是在兵部衙门住了几天，那里怕官员们饮酒误事，因此是见不到酒的……” 林秀才闻言便摆了摆手，口无遮拦的说道：“没意思，连酒都没有，那当官还有个什么劲？看来我还真不适合做官……” 一旁的冯县令听了也不往心里去，只是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 他素来就知道这林秀才酒鬼的称呼，也知道他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不过脑子，所以也不会刻意跟他计较什么。 “谢瑾，这一路上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都同本官说一说，呵呵，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可都是好奇的很啊！” 一旁的杨善工也好奇的搓着手，一脸的笑意：“是啊是啊，快同我们讲一讲，越详细越好！” 林秀才自顾自又喝了一口茶，就喊过掌柜的来，小声告诉他把自己茶壶里的茶水给换成了酒。 对着壶嘴咂了一口酒，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别，说老家伙的时候可别带上我，本秀才可还年轻着哩……” 几人就又是一阵大笑。 这一下午的时间，谢瑾就只是同屋里这三位好奇的“老头儿”，讲着他们一行人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当他们听到谢瑾因为容婉儿这丫头惹了公主殿下时，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又听到谢瑾说幸好相安无事后，连同杨主簿和林秀才，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冯县令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没事，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 谢瑾正要点点头。 可没想到林秀才却说道：“要我说，这件事谢瑾干的不错，这才是我林秀才的学生嘛！” “奴颜婢膝只会更加让人瞧不起，只有不屈不挠，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管他什么王公贵戚，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那他还读的什么书，就是最后真做了状元郎，又有何用？” 冯县令突然被呛了一口水，赶紧擦了擦嘴角，白眼道。 “是是是，还是你先生说得对，听你先生的，但以后……还是尽量理智一些，总没坏处的。” 第85章 相公背着你回家 不知不觉间，在他们说话时，回家报平安的刘天宝几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谢瑾见冯县令他们又拉着刘天宝几人说起了话。 看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对早就待不住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两人抽了个空挡，就赶紧闪身出去了。 终于脱身出来，容婉儿这才轻松的抖了抖身子。 “相公，要是让婉儿跟县令大人他们说话，婉儿肯定是不敢的。” 谢瑾笑着搂了搂她的肩头，打趣道：“这种事家里有男人出面就行了，你相公能应付得了。” 容婉儿就崇拜的看着他，佩服道：“嘻嘻，现在连县令大人都对相公客客气气的，婉儿跟着也觉得很骄傲呢！” 谢瑾一脸自豪的挺了挺腰板，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就你会说话！” 他们两人在外面又透了会儿气，天色就一点点黑了下来。 靖水酒楼下面，很快就聚集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读书人。 全都是得了县令大人的消息过来参加酒席的，顺便再瞻仰一下谢瑾几人的风采。 有不少读书人都认识谢瑾的模样，当发现了他之后，就惊呼着把他们小夫妻两人又围了起来。 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个不停，谢瑾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复着。 好在没一会儿，在三楼雅间里说话的县令等人，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人下了楼。 看见这里的读书人越聚越多，差不多大半个县的学子都被通知到了，全汇集在了这里。 于是冯县令大手一挥：“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准备开席吧。” 话音刚落，一众读书人鱼贯而入，纷纷进入了酒楼。 等所有人都落了座，冯县令特意把谢瑾和刘天宝他们几个，安排到了酒楼大厅里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又让谢瑾和容婉儿这小丫头坐在主位，冯县令这才笑道。 “各位都是我清水县的读书人，本县看到今天你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很是欣慰。” “不过在开席之前，本县还要给你们先说一件事，想必你们肯定会很关心的。” 众人闻言，都屏息凝神的竖起了耳朵。 冯县令瞧着他们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一手指向座位上的谢瑾，另一手伸出两根手指来。 “可能你们中间有很多人，事先已经知道了一星半点，但在这里，本县还是要郑重宣布一下。” “就在前两天，京城里的官差奉命送来了两千两白银，另外还有一整车的珍贵书籍，用以扶持清水县的学子们读书上进，用以建设我清水县的学风。” “而这天大的功劳，都是源自于一位和你们同样的读书人－－谢瑾。” “只因他在京城的策问中夺得了头筹，还进宫见了皇上，这才为你们争取了这般待遇。” “本官觉得，过了今天晚上，以后你们该向谁看齐，就不用本官多说了吧？” 冯县令说完，整个酒楼大厅里先是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很快就有不少声音颇为豪迈的喊了起来。 “来，让我们敬谢瑾兄！” “敬谢瑾兄！” …… 所有读书人霎时间全都站起了身，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 对着中间桌子上坐着的谢瑾，微微躬身，然后抬起头来一饮而尽。 谢瑾见状，也赶紧带着容婉儿起身，同样举着手中的杯子，谦虚道。 “各位同窗不必多礼，其实这次进京面圣，归根结底还是得益于县令大人和先生的推荐，其次就是天宝兄几人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大家也不用拘泥于名次，他们几人也都是不错的学习榜样！” “大家若是要谢，还是要谢县令大人，没有他老人家的主意，谢瑾恐怕到现在还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学生呢。” 冯县令闻言，只是欣慰的摆了摆手。 谢瑾朝他行了一礼，然后又带着容婉儿，对一旁只顾着喝酒的林秀才作了一揖。 林秀才堂而皇之的受下，还不忘专心的往嘴里送着酒， “你们说你们的，滋溜～不用管我……” 谢瑾笑了笑，这才拉着小丫头重新坐下，一众读书人也跟着坐下。 众人吃着喝着，酒席宴前，突然有人半开玩笑的说道。 “谢瑾兄，别人进京都是自己去，你怎么还带着嫂夫人啊？是不是放心不下嫂夫人一个人待在家啊？” 这些平日里以儒雅自称的读书人，皆是一阵起哄，连冯县令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容婉儿听到有人拿她说笑，就脸红着往相公身后躲了躲。 谢瑾重新起身，大大方方的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人笑道。 “哈哈，那是自然，这位仁兄，不妨请你想一想，若是你有了尊夫人，她若还是个温柔淑慧体贴入微的，你走到哪不想带着她？” “我家娘子不但是个贴心的，这一路上还给了我莫大的帮助，若不是她陪着我，谢瑾恐怕连去京城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那人就脸红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是该如此，谢瑾兄不仅才华横溢，连对自己娘子都是这般的宠爱，不愧是我们读书人需要学习的榜样！” 谢瑾笑着重新坐下，捏了捏小丫头有些发热的小手，低声说道。 “紧张什么，赶紧吃饭，这么多你爱吃的菜，还不要钱，不得多吃点？” 听到他这样说，容婉儿才反应过来。 免费的菜，不吃白不吃。 她就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虽然没喝酒，但后来相公又和那些读书人说了什么，她都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了。 众人说笑着，直到月上梢头，这才带着熏熏醉意，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看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没喝多少酒的谢瑾，低头看了一眼早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小丫头，眉眼温柔的笑了笑。 把她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背上，略微一使劲，小丫头就被他背了起来。 两只胳膊夹住这小丫头的腿弯，他侧过头，对背上说着梦话的小丫头轻笑道。 “傻丫头，搂紧了，相公背着你回家喽。” 第86章 相公帮你洗澡 背上的容婉儿，半睡半醒间，模模糊糊的回应着：“相公……回家。” 谢瑾把她的小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低头亲了一下那柔若无骨的手背。 “抓牢了。” 月色朦胧。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映照着一具背负着小小身躯的大大身影。 谢瑾轻声吹着一首自己小时候听过的哄睡童谣，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店铺的方向走着。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照窗棂儿……” 身后的小姑娘，就跟着他唱节奏，小脑袋有规律的一晃一晃。 “相公唱的是什么？好好听。” 容婉儿少了些睡意，勉强睁开眼，微眯着眸子，小声在他耳朵边吹着气。 “这是哄小朋友睡觉的歌，你要想听，我还给你唱。” 容婉儿闻言，羞羞的在他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 “哼！相公又拿婉儿说笑了……” 他把小姑娘有些下坠的身子又往上提了提，笑道：“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容婉儿马上附和道：“相公，肯定会的！”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深深的寒意了。 刚才在酒楼里吃饭时还没感觉，现在出来后走了一会儿。 丝丝缕缕的风又吹了一阵，小姑娘就觉得冷得很，于是就趴在他背上，使劲朝前贴了贴。 “相公，好冷～” 小丫头牙齿打着颤说道。 谢瑾就把她放了下来，自顾自把前面的衣襟打开，呈包纳状，认真说道。 “我怀里暖和，抱着就不冷了。” 容婉儿见四下无人，就笑嘻嘻的点了点小脑袋，立马钻进了他怀里。 谢瑾把衣服又重新裹了起来。 一手扶着这小丫头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大腿。 容婉儿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心满意足的嗅了嗅谢瑾身上微醺的酒气。 “每次相公喝完酒，身上就特别好闻。” 谢瑾怔怔问道：“你还挺乐意我喝酒？好多人喝完酒就耍性子，你不怕我也对你发脾气吗？” 容婉儿一脸娇憨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会，婉儿知道相公不会那样的，就算相公真对婉儿发脾气了，那也是婉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不会是相公的问题。” 谢瑾得意的问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好？一点错都没有？” 小姑娘连想都不想，马上不假思索的回道。 “那当然了，相公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呢！在婉儿的眼里，相公可是比那京城里的皇上还要完美！” “说的不错，等会儿得奖励你一下。” 容婉儿听到这儿，就把头埋进他怀里，声音小小的。 “那相公打算怎么奖励婉儿呀？” “奖励你……相公帮你洗澡，好不好？” 谢瑾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波澜，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怀里的容婉儿在听到这句话后，本是抓着他手臂的小手，突然用力的掐了掐。 “相、相公……你……” 谢瑾也自觉有些离谱，赶紧补救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不愿意就算了……” 容婉儿却摇头如拨浪鼓，心情剧烈的起伏着。 “不、不是的！婉儿是太激动了，所以才……相公，婉儿愿意！” 听着这小姑娘已经语无伦次的话，谢瑾眉头渐渐舒展，又紧了紧怀里的衣服。 他一脸坏笑的问道：“真的？” 容婉儿一张小脸紧张的白里透红，但还是狠狠的点点头，心情激动的答道。 “嗯！” 顿了顿，又仰起小脸，满怀期待的问道：“相公，洗澡会怀孕吗？” 谢瑾被她逗的有些哭笑不得，出声解释着：“洗澡怎么会怀孕呢，放心吧，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 然后他就看见这小丫头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黯淡了下去，随即丧丧的垂下了小脸。 “哦～” “婉儿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能给相公生个孩子呢……” 谢瑾拍了拍她的背，吓唬道：“那你要知道，如果怀了孩子，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随便吃好吃的了，也不能整天跑来跑去了，最重要的是，生孩子会很疼的……” “而且生完孩子后，你的容貌还会很快就变老松弛，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稚嫩青春了。” “所以听了这些，你还会一直想着要孩子吗？” 谢瑾这次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容婉儿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低头想了想，她只是心思简单的问道：“相公，那婉儿生了孩子之后，相公会不会嫌弃我？” 谢瑾低头亲了一口她光洁的额头，把几缕飘在她额前的发丝顺到耳后。 “傻丫头，是人就都会变老，你会老，我同样也会老，没有谁会永葆青春。” “再者说，你给我生了孩子，这本就是你天大的功劳，你的容颜是因为孩子提前老去的，更是为我提前老去的，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你？” 容婉儿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开心的笑了笑。 仿佛相公就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问题。 不仅是从语言上，更是从行动上。 他爱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婉儿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小丫头撅着嘴，自豪的说道。 谢瑾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走，回去给你洗个澡！” 容婉儿挥舞着小拳头，也故作豪迈的应和着。 “走！” 到了自家店铺门口，谢瑾这才把她从怀里放了出来。 小姑娘看着这熟悉的门面，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番，谢瑾就伸手拍了拍门。 过了片刻，就听里面有人趿拉着鞋子，从后院赶来前柜开门。 “谁呀，这么晚了，我家掌柜的不在，您要买东西就明天早上再来，要是找我们掌柜的，就先请回吧。” 谢瑾笑着说道：“开门，你家掌柜的和老板娘回来了。” 里面的刘小毛一听，就马上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赶紧把门打开。 “嘿，公子，还真是您和婉儿姐回来了！” 谢瑾拉着小丫头赶紧进去，刘小毛就又把门关严实了。 回过身，看着好几天不见的两人，刘小毛满脸笑意。 “公子，你和婉儿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从中午关了铺子就没再出去过，也不知道你们是何时到的。” “咱们的铺子这几天的收益也都很好，我每天都……” 不等他说完，谢瑾就心不在焉的摆摆手，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好，这些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现在你先去帮我烧些热水来，很急很急！” 刘小毛闻言疑惑的朝两人看了一眼。 除了婉儿姐的表情有些奇怪之外，也没瞧出来到他们两人有什么急事啊…… 第87章 水都让你洗凉了 刘小毛只顾听了吩咐，去烧了几大桶的热水，然后掂到谢瑾和容婉儿住的房间门口。 “公子，水烧好了。” 谢瑾在里面应了一声，就依次把还冒着热气的水提进了屋里。 容婉儿自从进了屋，就一直坐立不安的在床边待着。 两个小手互相绞着指甲，贝齿轻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谢瑾自顾自把一桶桶的热水倒进洗浴用的木盆里，然后又打来凉水兑好。 做好这一切，他就把煤油灯摆近了些，又用手试了试水温，就对床边的小丫头招手道。 “来吧，水好了，赶紧趁热洗洗。” 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从那小丫头的反应也不难猜出。 此时他的样子，恐怕就跟那些拐骗无知少女的坏叔叔一个德行…… 容婉儿听到他叫，嘴里应了一声，但身子却一点儿没动。 谢瑾好笑道：“要不，还是你自己洗？” 容婉儿猛然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强迫着自己往相公那里走了几步。 唯唯诺诺的羞涩道：“不、不要……还是相公帮婉儿洗吧……” 谢瑾就弯下身，把这小丫头束身用的衣带动手解开。 容婉儿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抵触，任由相公为她卸去外衣。 谢瑾十指轻动，又将她裹身用的中衣缓缓褪去。 小姑娘穿在最里面的亵衣，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了他面前。 整个过程中，他都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要那么粗鲁，避免吓到了这不谙情事的小丫头。 这一番操作下来，容婉儿心里那些许的羞耻感，也在碰触到相公那沉稳的眼神后消散了许多。 说白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相公的，何况是让相公帮她洗澡这种小事？ 这样想着，容婉儿抱在胸前的双手，就缓缓垂了下去。 谢瑾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笑笑。 “怕了？” “不、不怕的……” “不怕怎么还那么咬牙切齿的？” 容婉儿闻言赶紧一头扎进他怀里，这样才能避免直视相公而感到尴尬。 谢瑾抱着她，手指灵活的在她身上一层层的剥着衣服，就像剥着一个内有乾坤的香米粽子。 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连带着小丫头最贴身的亵衣，也被他完全脱了去。 光溜溜的小身板暴露在空气中，气氛莫名的有些焦灼。 谢瑾干咳几下，管住那双不由自主就想偷看的眼睛，缓缓把她抱起来放进水盆里。 木盆不大不小正合适，刚好盛的下这小姑娘。 他刚一松手，容婉儿就“出溜”一下，赶紧把自己的小身子藏到了水底下。 水清清的，虽然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里面，但放眼望去，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来水面下的轮廓。 相比于小丫头的不知所措，他则脸不红心不跳的蹲下身，就要把手伸进水里替她搓起身子。 容婉儿紧紧闭上眼，声音有些紧张的说道：“相公……” “嗯？” “你，你轻点，我怕疼……” 听着从那樱桃小嘴里突然冒出来的“虎狼之词”，谢瑾脑袋一懵。 “好，我们婉儿皮肤嫩，我尽量轻点。” 容婉儿低低的应道：“嗯～” 他先是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打湿了水，就左右开弓的忙活了起来。 撩着水，先在这小丫头滑溜溜的肩头揉了揉，等她稍微放松后，又在她脖颈处按摩了起来。 没想到容婉儿对他的这些手法很是受用。 闭着眼忍不住呢喃道：“相公的手按着好舒服呀～” 又按摩了一会儿，他抬起容婉儿的下巴，捏住她肉乎乎的双颊。 另一手拿着那块湿棉布，轻轻敷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的擦了擦。 擦干净了脸，谢瑾拉起她玉藕似的小臂。 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天底下最好看的眼睛。 “婉儿，你知道书上是怎么夸你的吗？” 容婉儿微怔，小脑袋不禁有些迷糊。 “书上……哪本书上还会夸婉儿？” 谢瑾把头凑过去，在她红润的小嘴巴上亲了一口。 “书上夸我们婉儿这种小美人，说是指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相公……这是在夸我的吗？” 容婉儿听着这一大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赞美词汇，不确定的问道。 谢瑾微笑着点点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当然了，但我觉得这些都还不够形容我们婉儿的美。” “还要再加上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方才显得合理些！” “相公～” 小丫头闻言红着脸把他拉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婉儿不要倾国倾城，只要相公一个人能倾心便好了。” 这小妮子，现在还学会撩人了，果然是长大了啊…… 谢瑾用手抚摸着她莹莹如雪的娇躯，指肚反复摩擦着。 察觉到相公的手有些不老实的开始向某些不可名状的地方游走。 容婉儿轻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开口提醒道：“相公，水有些凉了……” 谢瑾就万般不情愿的松开了那双“咸猪手”，慢慢试着温度，又往里兑了些热水。 “相公，早点洗完睡觉了～” 小丫头略微带着歉意的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道。 “好，那我抓紧点儿。” 谢瑾嘴里这样说着，但手上却心口不一，还是慢吞吞的拿着棉布，给她一点点认真擦拭着身子。 又持续了好久，等这一盆水又晾凉了，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手。 只是比起刚才，脸上多了些得逞的笑容。 反观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魔爪的小丫头，头低的更深，双手环胸，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样子。 就这，相公还一直盯着她看呢…… 谢瑾拿过裹身用的棉布，整个摊开后，就示意小姑娘从水盆里站起身。 容婉儿低着头，细若蚊蝇的嗫嚅道。 “相公，你、先转过身去……” 第88章 以后都这样抱着睡好不好 一番“连吃带拿”之后，谢瑾也就不故意逗她了，闻言顺从的转过身去。 感觉到手背碰到了这小丫头的身子，她马上浑身一激灵，片刻后，这才说道。 “相公，好了……” 谢瑾缓缓转过头，发现她脖子以下的部分正好全被布给挡住了。 他这才伸开手臂，把小姑娘的湿漉漉的身子用布裹上。 容婉儿身子有些小，围了一圈半后，谢瑾还能把布揪起来一个角，塞在小姑娘的腋下。 可刚一碰到她的腋窝，容婉儿就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相公，好痒～” 谢瑾抱起还面带红润的小丫头，直接放到了床上。 然后找出一身干净的亵衣，亲手递给她。 “明天就穿这件吧。” 容婉儿缓了缓劲，接过来衣服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 “你先把身上擦干，我也去洗洗身子。” 容婉儿道：“相公，热水刚才都让婉儿用完了。” 谢瑾回过身，俯下来极为靠近的贴着她，说道：“我用你洗过的水就行。” 容婉儿瞪大了眼，马上无地自容的撇过头，“相公，那些水脏的……” “不脏，婉儿身上那么干净，我又不嫌弃。” 容婉儿就面色羞红的咬着贝齿，把头侧到一边，“那……相公快点去吧。” 谢瑾笑了笑，不再逗她，麻利的脱了衣裳。 容婉儿见他也不避让，很快就自觉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自顾自蒙着头听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伸出头，双手捂着小脸。 鼓起勇气，微微打开一些手指，透过指缝略微看了一眼。 看到了那让人羞涩的一幕后，脸上就愈发滚烫的低了下去。 谢瑾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 意识到相公知道自己偷看了，容婉儿就没脸见人的伸出小手，用力锤了锤被子。 谢瑾自己洗的就很快了。 洗完后，熟练的找出衣服穿好，这才开门把水倒掉，回身上了床。 吹灭煤油灯，谢瑾摸黑把那小丫头搂进怀里，但很快就发出了“咦”的一声。 “怎么没换衣服？”他问道。 此时的容婉儿，身上还裹着那块擦身子棉布。 也就是说，他只要揭了这块布，这小丫头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容婉儿闻言，立刻朝他怀里钻了钻。 天一黑，这小丫头就比刚才猖狂多了。 小嘴巴主动凑过来，亲了他一口，声音有些起伏。 “相公刚才不是还喜欢婉儿的吗，现在又不喜欢这样了？” 谢瑾马上会意道：“还要吗？” 容婉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他就笑嘻嘻的动手，把那件名副其实的“遮羞布”重新扯掉。 随后抓起被子一角，把两人都严严实实的盖住。 今天晚上睡觉，小丫头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坦诚相见，所以总觉得身上空落落的。 她有些不自在的在他怀里胡乱动了几下，谢瑾自然受不了这种无意的挑逗，赶紧牢牢按住她乱动的小脑袋，威胁道。 “乖，别动了，再动就吃了你！” 她闻言果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扭动起来。 “不要，不公平！” “只有婉儿自己脱了衣服，相公都没脱……婉儿帮相公也脱了。” 说着，这小丫头就耍赖皮似的，动手就要解他的衣衫。 心里又想起刚才偷看到的那一幕，容婉儿的心里就有些悸动起来。 小手慌的很，无所适从的摆弄着相公的衣襟，却怎么也脱不下去。 “小笨蛋！”谢瑾气笑道。 “这种事还要我亲自动手？” 容婉儿闻言就停下手，谢瑾接过她手里的活，叹息一声，把刚穿好的里衣又迅速脱掉。 两两相拥，入怀是一片滑腻。 这种从未尝试过的新奇触感，让容婉儿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相公……以后、能不能都这样抱着睡觉啊？” 谢瑾手极其不老实的摸索着，心无旁骛的随口应道。 “好，都听你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却老是被手里真实的触感给迷的神魂颠倒。 小姑娘却只是觉得舒服的很，在他怀里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呢喃。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古人诚不欺我啊！” 谢瑾心想，要是这时候再让他去应对那些策问题目，那指定是一个也答不上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容婉儿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起来。 某些部位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弯下些腰来，这才勉强缓和了一些。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小丫头，第一时间是害怕自己得病了。 看着相公也起床后，就拉着他的手诉苦道：“相公，那里有些痛……” “嗯？” 正在洗脸的谢瑾一时间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简单擦了一把脸，看到这小丫头为难的朝那发育的微微隆起的胸脯示意了一眼，他这才恍然大悟。 “怪我了！”谢瑾当即一拍脑壳。 他尽量用自己前世所能知道的，关于女生仅有的知识解释道。 “乖，过两天应该就不痛了……这几日你先别过多的运动，多休息会儿。” 容婉儿听他说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但很快就狐疑的看着他，“相公怎么会对这种事这么清楚？” “额……” 谢瑾挠了挠头，脸色尴尬的说道：“书上、书上看的。” 这时候的书，哪本会写这个？ 好在小丫头也不清楚，就没往下计较。 反正自己相公懂的多，这是她始终都深信不疑的道理。 两人又矫情了一会儿，谢瑾推开门，就朝前柜走去。 昨天林秀才在宴会时说，今天可以给他们几人放一天的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他想起冯县令说衙门里还留着他那五百两银子呢，今天正好可以去拿过来。 而且前不久进京时，才刚刚刚推出辣肉酱这种商品，当时的计划是让刘小毛按五钱银子一罐的定价去卖。 如今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销量如何。 还有走之前做好的那两大瓷缸的“松针汽水”，早就可以喝了，今天正好开缸看看。 第89章 相公也快尝尝 “公子，自从那天推出辣肉酱之后，咱们铺子里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 刘小毛见他问，眉飞色舞同他讲了起来。 “五钱一罐的价格，我还以为不会有人买呢，谁知道有了第一个人的尝试后，后续来买的人越来越多，第一天就卖出去了六七十罐！” “现在稳定下来后，买泡椒的人倒是不多了，可有辣肉酱和咸菜这两样东西搭配着，还有人时不时来买一碗凉茶喝喝，倒也比之前更红火了，一天能有差不多六七十两银子进账！” 听着刘小毛娓娓道来，谢瑾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眉眼带笑的点点头。 这几天他不在，自家的铺子光净收入都有好几百两了。 “不错，各大花市凡是还有新鲜辣椒的，尽量都收过来，放着当冬天的存货用。” 刘小毛就回道：“公子放心吧，这几天我都盯着呢，不过现在就是有个难题。” “这天气也一天天冷了，买来的辣椒又没法继续种着，用的话短时间内也用不完，怎么存放倒成了个事……” 谢瑾想了想，就说道：“你只管多买，每次都留下一些足够的量来做泡椒，剩下的全都焙干放起来，既可以磨成粉当辣椒粉卖，也可以留着做辣肉酱。” “好嘞，还是公子您有办法！”刘小毛笑着说道。 这几天他都在想，可总是拿不定主意，现在有了主家的吩咐，今后的工作也好开展了。 看了看账目没什么纰漏，谢瑾缓缓合上账本。 回头道：“小毛，你先去衙门口跑一趟，见了县令大人，就说是我派你去取圣上赏赐的那五百两银子，还有来时落在马车上的行李包袱。” 刘小毛闻言瞳孔一震，“公子，圣上还赏了您五百两银子呢？！” 虽然他现在跟着谢瑾已经见识过了不少银子，这五百两对他来说倒也不怎么吓人了。 可重要的是，那可是皇上赏赐的，是天大的荣誉啊！ 就算翻遍整个清水县，还有第二个人能面见皇上吗？ 更别说自家公子还被皇上赏赐了银子，这可是要记入县志的大事！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家主子有志气，身为仆人自然也跟着有脸面。 刘小毛也笑了起来，胸中不自觉生出一股豪气。 “公子真厉害，整个清水县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样的人来！” 谢瑾坦然收下，玩笑道：“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被人截胡了。” “公子放心，这可是皇上赏给您的，我看他们哪个敢抢？” 说完，就去后院赶着骡子，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出门了。 谢瑾见天色还早，等刘小毛回来了再开铺子也不迟。 于是就又把门关上，回身去了后院。 刚把那两缸松针做的汽水搬了出来，容婉儿这小丫头，就已经瞅准时机站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碗，眼巴巴的站在旁边看着。 谢瑾戳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笑道：“小馋猫！” 容婉儿就很配合的“嗷呜”一声，对他做了个小鬼脸。 等到把盖子掀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马上就飘了出来。 “婉儿，去帮我拿个木勺来。” 容婉儿马上一颠一颠的小跑着去拿来勺子。 他接过来，先往小姑娘端着的小碗里舀了一碗。 容婉儿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把嘴巴凑到碗边，抬着眼皮问他。 “相公，确定能喝吗？” “当然能喝，要不我先替你尝尝？” 容婉儿摇摇头，先喝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 然后双眼一亮，又仰起头，咕嘟咕嘟把剩下的给喝完了。 “相公，好好喝！跟相公做的凉茶比，这个还要好喝一点！” 谢瑾闻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解释道。 “这一缸是没有加糖的，你再喝一下另一缸加了糖的，肯定更好喝。” 说着，就把另一缸汽水开了封。 一股带着甜味的清香，顿时又勾起了这小姑娘的胃口。 他又舀了一勺，不紧不慢的送到容婉儿的碗里。 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小丫头，赶紧让相公喂着喝了一口。 两只大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好甜，相公也快尝尝！” 刚喝了一口，她就又把碗送到了谢瑾的嘴边。 谢瑾拗不过她，只好笑着喝了一口，顿时也被这种新奇的清香给震撼到了。 虽然他喝过不少汽水，但像这种纯天然又丝毫不输勾兑汽水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喝。 “不错！”他发自内心的赞道。 谢瑾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就贴心的问道：“再喝一碗吧？” 容婉儿摇头拒绝。 “不用了相公，婉儿尝了味道就够了，还是留着卖钱吧。” “傻丫头，相公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吃好喝好穿好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喝，我又何必舍本逐末，那么着急拿它去卖钱呢？” 说着，也不管这小丫头是否摇头，不由分说的又给她舀了一碗。 容婉儿心暖暖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拒绝，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了起来。 看她喝着，谢瑾就去拿来纸笔墨砚，写了两幅字，分别贴在了这两个缸上面。 没有加糖的那一缸汽水，写的是“清凉解暑汤”。 而有糖的那一缸，贴的则是“甜蜜解暑汤”。 这样一来，人们凭借字面意思，就能按照各自需求选择不同的口味来买了。 做完这些事后，他就把这两缸汽水搬到了前柜，同那缸凉茶放在同样的位置。 他数了数，泡椒、咸菜、辣椒粉、辣肉酱、还有面前这三样饮品。 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个小店铺，终于也有足够的商品支撑着开下去了。 正想着，刘小毛已经赶着骡车回来了。 刚一下车，兴高采烈就要把怀里那五百两银票递给他。 谢瑾却挥挥手，直接说道：“给婉儿去。” 说着，他自己则满怀欣喜的去拿骡车后面的包袱。 那里面可是放着他在京城买来的十两金子呢。 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那些金子可是要拿来给婉儿打首饰的！ 想着日后这小丫头穿金戴银的漂亮模样，他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第90章 不合常理吧 谢瑾拿了金子，细细清点一番。 想那车夫都是县令大人亲自指派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果然，东西都在。 他就拿了金子，直奔银匠铺去了。 把自己想要定做的样式都交代清楚了之后，他把金子全都留下，银匠告诉他五天之后可以来取。 这县城里的银匠都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交货的那天，可以重新称量一下金重，也不怕有人偷工减料从中克扣。 办完这件事后，他感觉一身轻松。 这小丫头在没遇到他之前，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凄惨了。 以至于他每每想起来时，都要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疼。 现在有了钱，他就想着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她整天都开开心心的，不能让她输给任何人。 回了铺子，刘小毛已经把铺门打开做生意了。 人来人往间，有不少客人在见到他后，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上前来主动攀谈。 现在他谢瑾的名气，在这清水县里算是真正的如日中天了。 谢瑾疲于应付这些场面事，就告退一声，让刘小毛接应着，他自己转身去了后院。 容婉儿正在后院搓洗着他们两人的衣服，看见他回来，就抬起头浅浅笑道。 “相公，方才县令大人派人来，说请你没事的时候过去一趟，他们正商量着要把你的事迹写进县志里呢！” 小丫头摇头晃脑的说着，一副很为自己相公骄傲的表情。 虽然一开始她也不太懂写进县志代表着什么含义。 但经过小毛哥给她一番口若悬河的讲解后，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相公是要青史留名的呀！ “婉儿还跟那报信的人说了，让他先行回去，相公来了我自会说的……” “嗯，婉儿真棒！” 谢瑾笑着点点头，居高临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在她身边蹲下。 看见这小丫头手掌都搓的通红了，他皱了皱眉头，半抢着接过她手里的活。 “我来洗吧。” 容婉儿固执的摇摇头，坚持要自己洗，在身上擦干了手，就要伸手去推他。 “相公快去吧，那可是大事，婉儿洗个衣服而已，用不着相公费心的。” 谢瑾只是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仔细搓洗起来，在小姑娘微红的脸色中，他缓缓道：“那我们一块洗，洗完了再一起去县衙。” 容婉儿呆呆的问：“相公自己去就是了，还要婉儿去干吗？” 谢瑾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既然是要把我们的事迹写进县志，当然也要有你的名字啊。” “啊？” 容婉儿闻言吃了一惊，抬起头擦擦汗，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相公，可是被写进县志那么重要的事，婉儿只是一个女子啊，这不合常理的……” 谢瑾甩了甩手上的水，拧了拧她的小耳朵，一本正经的教育起来。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被写进县志了？” “一会儿你就跟着我，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那我也不上了。” 容婉儿闻言马上皱了皱眉头，有些焦急的劝道：“相公不要耍性子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意气用事……” “那你一起去吗？” 容婉儿思想斗争了一番，只好妥协道：“去……婉儿去就是了。” 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迅速的亲了她一口，然后笑着回正身子。 容婉儿气哄哄的捶了他一下。 小拳头柔若无骨，打在身上一点儿也不疼。 “哼，相公怎么老是像小孩子一样……” 谢瑾笑了笑，“不是你让我在你面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的吗？” 小丫头被他噎了一句，小脸都憋红了，也想不出该怎么回应他。 最后只好又握紧小拳头，表情“恶狠狠”的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的锤了几下。 “相公～不许笑话婉儿！” “好好好，不逗你了，快点洗吧，别让县令大人他们等急了。” ……… 另一边，清水县县衙。 县令大人居住的书房外，露天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好了一本写着“清水县志”的厚重文本。 县令冯文才和主簿杨善工都在，另外还有刘天宝和孙智等人，也都得了消息，一个个面带喜色的赶了过来。 不过作为主要人物的谢瑾还没到，所以负责记录的杨主簿就迟迟没有动笔。 又等了会儿，刘天宝见县令大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已经开始在桌子周围踱步了。 他就自告奋勇的说道：“大人，让学生去催一催他。” 冯县令摆摆手，刚想说不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 “来了！” 众人纷纷望去，特别是孙智王丰赵荣三人，看待谢瑾的眼神更是亲切。 原本按理来说，他们三人远没有被写入县志的资格。 这都是托谢瑾和刘天宝两位同窗的福，这才让他们也勉强能在县志里简单记上一笔。 即便是跟在谢瑾和刘天宝两人名字的后面，只以姓氏记载流传下去，那也是县令大人格外开恩了。 更多的，还是因为谢瑾足够优秀，县令大人这才爱屋及乌，让他们也跟着沾了光。 “谢瑾来了，杨主簿，动笔吧。” 冯县令见他进了门，就对身边的杨善工吩咐一声。 杨主簿笑呵呵的拿起手中的笔，就要往县志上书写。 谢瑾却在此时突然出声道：“等一等。” 杨主簿手一顿，疑惑的抬起头。 “怎么了？” 谢瑾这才拉出一直藏在他身后的容婉儿，朝县令大人作了一揖，语气平静的问道。 “县令大人，学生承蒙大人喜爱，这才有幸上得京城，替这清水县赢了些许的荣誉。” “今天听闻大人要将学生的事迹写入县志，学生不胜感激，所以特意拉着婉儿一同前来，想请大人也在这县志上给拙荆记上一笔。” 杨主簿一听，就把手里的笔重新放下。 看了一眼冯县令，见县令大人不言语，他就语重心长的对谢瑾说道：“谢瑾，县令大也是秉公行事。” “这县志向来只记录有突出事迹之人，而且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女子上过县志？那些人无不是有大作为大名分之人，你这突然要将你夫人写入县志，这恐怕不合常理……” 容婉儿本来就没有抱着什么念头，眼下又听杨主簿这样一说，她害怕因为自己给相公添了麻烦，于是在后面用手点了点他。 “相公，不行就算了，还是赶紧让主簿大人把你的名字写上吧……” 谢瑾摇摇头。 “写有我名字的地方，不能没有容婉儿这三个字，要不然后人怎么能知道我谢瑾是娶的你呢？要不然别人怎么能知道我们是如何的恩爱？” 容婉儿低着头，看不清面部神色。 他转向冯县令，继续说道：“大人，寥寥数笔而已，还请大人同意学生的请求。” 第91章 记入县志 冯县令同样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 “可女子不入族谱自古有之，更何况县志乃一县之根本，非大事大非不可记，非大才大贤不可记，让孙智三人以姓氏入县志已是破例为之，你这……可是给本官出难题啊。” 谢瑾见他实在是难以抉择，就给刘天宝使了个眼神。 刘天宝马上会意道：“大人，学生也赞同谢瑾兄的提议，小嫂子这一路上对谢瑾兄关切有加，若非她在一旁照顾谢瑾兄的饮食起居，恐怕谢瑾兄也不会有这一番成就。” 谢瑾暗中朝他挑了挑眉，以示感激。 冯县令闻言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心里反复思忖着。 刘天宝见有戏，于是继续说道：“另外，谢瑾兄面圣回来后，也曾对我们讲过。” “他说被皇上接见时，因衣服不合规矩而被当殿询问，当得知是小嫂子“弄巧成拙”之后，当今圣上还曾亲口称赞。” “称其＂衣服虽大，心意不小\\\"，还赞曰：“温良恭俭”！想必有圣上亲口赞誉之词，便是这县志，小嫂子应该也上得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杨主簿眼光一亮，便是冯县令，也不禁抬起了头。 “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天宝躬身道：“此事关系重大，一句不慎便是欺君之罪，学生不敢胡言乱语。” “大人若不信，可问孙智他们几人，我四人愿以性命担保，确有此事！” 冯县令继而看向孙智三人。 不等他继续开口问，三人皆是和刘天宝一样的作派。 齐齐躬身拱手，不约而同的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学生愿以性命担保！” 谢瑾看着这几名弯腰替他们担保的读书人，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看来也不尽然啊…… 冯县令的脸上陡然多了些笑意，看了一眼眼圈红红的小姑娘，朗声说道。 “好，既然是皇上亲口赞誉，这县志自然是能上得，杨主簿！” 杨主簿闻言立马应道：“大人。” “呵呵，我清水县不仅是人才辈出，连这裙钗女子也能亲受天恩，好好好！” “将这小姑娘的名字也记入县志，就在谢瑾的名字之后，而且还要写清楚，让后人知道他们两人是对恩爱夫妻，供世人所瞻仰。” 谢瑾赶紧带着容婉儿，朝冯县令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大人！” 冯县令摆摆手，就去看杨主簿如何落笔了。 几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心情激动的看着杨主簿一笔一划的把他们的名字写在县志上面。 杨主簿洋洋洒洒的挥毫完毕。 孙智几人看着那一行“同窗相随者孙、王、赵等人”，对视一眼，都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刘天宝的名字和他进入外城的策问成绩，也被杨主簿记录了进去。 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成为历史，饶是以他的性子，都忍不住要欢呼雀跃起来。 容婉儿不识字，但相公在耳边为她一字一句念着，她也就知道那写的是什么了。 当听到那句“大槐树村谢瑾，进京策问独占鳌头，殿内面圣，上赐银而还……其妻容氏婉儿，一路相扶相持，上誉：温良恭俭”时，小丫头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往相公身上靠了靠。 “相公，是不是以后的人，都知道婉儿和相公了？” 容婉儿眨了眨雾气蒙蒙的大眼睛，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谢瑾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欣慰道：“嗯，只要是有人翻开这本县志，就会知道有个叫谢瑾的读书人，他的妻子陪着他进京，一路上恩爱非常……” 容婉儿两只小手握着他大大的一只手，脸红红的摇了摇。 “真好！” 等到杨主簿写完，把笔一搁，冯县令反复念了几遍，就笑道。 “嗯，不错，你们这几个读书人，以后还要更加争气才是啊！” “特别是谢瑾和刘天宝，以后怕不是要给本官戴个状元郎的帽子回来呦。” 刘天宝闻言就惭愧的笑道：“状元郎不敢当，学生才疏学浅，能考个秀才公这辈子就是烧高香了！” “不过谢瑾兄才华横溢，以后必定是个大有作为的。” 冯县令就把目光再次投向谢瑾。 “县令大人抬爱，学生只能尽力为之。” 以前他是不敢想，一边要忙着挣钱一边还担心自己的水平不够。 但现在自家铺子的生意一天天稳定了下来，而且他又有幸进京面圣，也算是见识了一些大世面。 如今县令大人再说这些鼓励的话，他就敢试着接下来了。 “哈哈哈，好！果然是个有志气的，那本官也在此表示一下。” “想必对你们几人来说，最基础的童生试已经不足为虑了，那咱们就看接下来的院试。” “如果你们几人能在院试中考取前十名之内的好成绩，本官就会按排名的前后，分别赏第一名一百两银子，依此类推，第十名赏赐十两银子。” “等你们通过了院试，就是名副其实的秀才了，再往后的乡试，若是还能考中了举人，无论排名，每人赏一千两白银！” “若是……若是真能再通过会试，成为我清水县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贡生，那就、那就赏银一万两！本官就是卖了这个官身，也要豪气一把！” 说罢，冯县令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瑾一眼，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刘天宝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了下文，就疑惑的问道：“大人，怎么不说了？” “如果还有人通过了殿试，成了那头名状元呢？” 这次不仅是冯县令，连同杨主簿和其他几位读书人，全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状元……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这小小的清水县，就算有谢瑾这种头角峥嵘的年轻俊杰，他们仍然是不敢往这方面想的。 但没人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容婉儿，在看到众人的反应后，默默抱紧了自己相公的手臂。 在她柔弱的心里，已经悄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预测…… 第92章 这叫义气 几名读书人围着县志细细感慨了一番，跟县令大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联袂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小丫头心情极好。 小手被他牵着，还不忘蹦蹦哒哒的撒欢。 “老实点儿，疯丫头。” 见她好几次差点挣脱自己的手，谢瑾就笑着吓唬道。 小姑娘早就习惯同相公玩闹了，所以就梗着脖子，没大没小的应道：“就不。” 谢瑾就伸手把她提溜起来，作势要往天上抛。 容婉儿小脸顿时一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求饶道。 “相公，错了错了，婉儿错了～” 等到把她放下来后，小丫头还一直牢牢的抓着他的衣袖，生怕相公再冷不丁把她举起来。 “相公，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相公什么事情都想着婉儿，就像今天被写进县志，相公一直都很用心的把婉儿放在心里，以后婉儿也要事事想着相公！” 谢瑾想起之前她为自己做的种种，就好笑的问道：“难道你不一直都是事事想着我吗？” 容婉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当然是，但还不够，以后婉儿要每时每刻都想着相公，把相公放在……嗯……放在心尖尖上！”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好久，这才想出了一个很好的比喻。 谢瑾摸了摸她的头，用手捏了捏她白皙的玉颈。 “好，那我以后可有福气喽！” 两人在前面一直打情骂俏的玩闹着，殊不知身后还有四个人，眼睁睁的看了他们俩人一路。 孙智拿手肘戳了戳刘天宝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诶，天宝兄，看啥呢，又羡慕啦？想找媳妇儿了？” 刘天宝打了个激灵，扭头瞪了孙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哀。 回头又看了看王丰赵荣这俩傻兄弟，旋即叹了一口气。 “唉，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昨天回家，我老爹跟我说，虽然我这次进京给家里争了光，但他的本意还是想让我回去继承家业，这不，一直发愁呢……” 孙智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你都被县令大人记入县志了，到现在你老爹还不支持你读书呢？” 刘天宝长吁一口气，眼神颇有些无奈。 “嗐，估计等我什么时候考中了秀才，他才会从心底里认同我吧……” 孙智见他有些伤感，也就不继续出言调侃了，还跟着帮忙出起了主意。 “虽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若是让冯县令帮你说说情，是不是会好些？” 刘天宝闻言就摆摆手，“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等我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秀才，到时候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孙智点点头，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谢瑾两人，忍不住感慨道。 “要是我们都能有谢瑾兄一半的才华和福气，那该多好啊……” 刘天宝看着前面那对打打闹闹显得很是开心的小夫妻两人，很难不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样的话，估计人生就圆满了吧？” “………” “不对啊，刚才我们还帮他说了话，现在一句谢都没说就想走？” 刘天宝突然反应过来，猛然一拍脑门。 两人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的笑道：“没门！” 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谢瑾的左手一直都牵着容婉儿，刘天宝就瞅准了个空当，把手搭在了谢瑾的右肩膀上。 “嘿嘿，谢瑾兄，这次要怎么感谢我啊？” “是啊谢瑾兄，我们几个刚才下保证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犯怵啊！” 谢瑾看了眼两人，发自内心的笑道。 “天宝兄孙兄，说实话，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帮衬，刚开始连我都没想得那么周全……” 容婉儿犹豫了几下，也跟着小声说道：“谢谢天宝兄帮忙……” 两人本来是想同谢瑾卖乖的，当下听到容婉儿也跟着谢了起来，突然就有些慌了神。 刘天宝害羞的摆摆手，越过谢瑾看向容婉儿，“主要还是小嫂子的品性在那摆着，我们才能有话说。” 容婉儿听了，红着脸腼腆的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谢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要不跟我回铺子，给你们拿点新鲜玩意尝尝？” 刘天宝听了，马上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哈哈，好啊，吃你的东西我们可一点也不会客气的。” 谢瑾心里很是舒坦的说道：“这样最好！” 然后又叫上身后的王丰和赵荣，让他们都跟着自己回了铺子。 刘小毛正在铺子里张罗着，迎来送往间，看见自家公子带着人回来了。 简单上来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又忙活去了。 看着铺子里规规矩矩的陈设，以及柜台上堆积如山的收入，饶是刘天宝这种家大业大的员外公子，也不禁咂舌。 “谢瑾兄，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见他问，孙智三人也都好奇的把耳朵凑了上来。 都是一块进京知根知底的同窗，谢瑾也不藏私，笑着把头凑过去，小声说道：“一天五十两总归是有的。” “嘶……五十两！” “嘘，小点声！”孙智赶紧伸手打了一下惊呼出声的王丰，压着嗓子提醒道。 谢瑾笑着说道：“来吧，给你们尝点儿好东西。”说着就带头往后院走去。 孙智王丰赵荣三人，就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自打刚才一进来，他们就看到了摆在柜台上的泡椒罐，每个人都在暗中不断的咽着口水。 因为谢瑾卖的泡椒价格有些贵，除了之前对联会的时候，几人有幸作为读书人尝了尝鲜，后来便没再吃过了。 但那个味道一直萦绕在脑子里，总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吃一次。 刘天宝还好，因为同行几人中属他家最有钱，自然是吃得起的。 而且当初谢瑾还特意送过他，所以也不像其他三人表现的那么馋嘴。 看那三人的样子，光看着泡椒罐都能流出口水来了。 谢瑾领着他们直接去了后院，亲自搬来一个瓷缸，打开封口后，一股鲜香辛辣的味道直扑脑门。 刘天宝闭着眼闻了闻，就不解的问道：“咦，谢瑾兄，这怎么不是泡椒味啊？” 谢瑾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外?着。 “这才卖没几天，你们刚回来，可能还没来得及听说，这是我们铺子里新推出的东西，名字叫辣肉酱。” 孙智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细细分辨道：“这其中难不成还有肉吗？” 谢瑾把碗递给他，笑道：“你先尝尝再说。” 孙智接过来，闻了闻，就往嘴里送了一口辣肉酱。 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嗯！不错不错，辛辣入味香气扑鼻，其中还有肉丁的嚼劲，陪着米饭吃，绝了!” 几人闻言，也都纷纷上前品尝了一下，无不赞美。 刘天宝嚼着，嘴里还嘶嘶的哈着辣气。 “嘶哈～谢瑾兄，想当初你一罐泡椒都能卖三钱银子，这一罐辣肉酱该卖多少钱？” 当听到谢瑾嘴中说出的那个数字后，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都停下了嘴里的动作。 “五钱？！” “好家伙，谢瑾兄，你这真是……会挣钱！” 几人憋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把已经到嘴边的“黑心”两个字，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谢瑾挑了挑眉，坦然受之。 “别担心，你们吃的东西不收钱。” “另外前面柜台上还有新做的凉茶和汽水，也拿来让你们尝尝，等会儿走的时候，每个人再送给你们几罐辣肉酱和泡椒……” 听着谢瑾这财大气粗的送礼，几人都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说他黑心…… 什么黑心，有好东西想着兄弟，人家谢瑾兄这叫义气！ 第93章 阴魂不散 四人把每样东西都吃了点儿，算是个尝了个鲜，然后就自觉的管住了嘴。 人家谢瑾兄是靠这些做生意的，他们总不能一点也不客气。 但谢瑾招呼着容婉儿，临走前又给他们每人装了两罐辣肉酱和两罐泡椒。 这可着实让他们几人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每人手里提着近二两银子的赠礼，都有些难为情的皱了皱眉头。 连吃带拿，恐怕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了。 最后还是刘天宝说了句，谢瑾兄有心赠礼，我们也不能把这份情义丢在了地上。 几人这才受之有愧的收了下去。 送走了几人，谢瑾把东西都收拾干净后就回了屋。 容婉儿已经在屋里纳起了鞋底。 听见关门声，小丫头抬了抬头，微微笑道：“冬天快到了，给相公纳一双厚厚的鞋子，这样相公冬天就不会冻脚了。” 谢瑾在她旁边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拿起一块顶针戴在手上。 用力一顶，就把针顶进了厚厚的鞋底。 然后小手使劲揪着从另一面露出来的针头，但试了几次，却怎么也揪不出来。 “我来吧。” 小姑娘摸过手边的一个小钳子，刚想说她自己就可以，但看到相公用手就轻轻松松的拔了出来。 她心里就想，相公果然和她还是不一样的。 “相公的劲真大！”她发自内心的赞道。 从相公手里接过鞋子，她马上又低头用心做了起来。 谢瑾笑了笑，有些心疼的劝道：“到时候买上几双就行了，不用自己纳的。” 容婉儿一边纳着鞋，一边自豪的说道：“不一样的，相公穿买的鞋和穿婉儿纳的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哦，怎么不一样？”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容婉儿撇撇嘴，一副傲娇的小样子。 “婉儿纳的鞋可是花了百倍的心思的，相公穿外面买来的鞋，肯定没有婉儿做的用心。” “而且相公穿着婉儿亲手纳的鞋，不管你走到哪里，心都是婉儿的……” 谢瑾嘴角微微勾起，抬起手拂了拂她的鬓角。 容婉儿察觉到他的动作，就把手里的活放下，朝他凑近了些。 谢瑾不明所以。 容婉儿突然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了他的脸，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左右揉了揉。 似乎是觉得不过瘾，这小丫头又故意捏着他的眼角，往外扽了扽眼皮。 “噗哈哈，相公的样子好好笑。” 谢瑾用力睁了睁眼，轻轻拍掉她的小手，把她一下就抱在了怀里。 “大白天的要惹火上身啊？” 容婉儿不服气的撅着嘴，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声哼了一句：“谁怕谁？” “呦？” 谢瑾笑着就要把她放倒在床上。 果然，她还是在最后关头喊了一声：“相公、等等！” “怎么，这么快就怕了？” “不是呀，婉儿是说床上有针……” 谢瑾：“……” 你就说自己怕了能咋？ 这小丫头怎么不知道给自家男人面子呢…… 把她扶起来后，谢瑾也不同她闹了。 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纳着鞋底。 正看着，就听外面好像有人吵吵嚷嚷的。 现在正是上午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怕不是有人上门来闹事？ 但以他们现在的名气，不说在这清水县横着走，那至少也不该有人不长眼的来找茬吧？ 谢瑾一个骨碌站起来，推开门就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婉儿见状也皱了皱眉，赶紧起身跟上自己相公。 等他们来到柜台时，发现刘小毛已经脸红脖子粗的跟那人吵了起来。 对面是个乡下打扮的青年男人，下巴上刚长出来胡子，一脸的脓包疙瘩。 整张脸找不出来一处能落眼的地方。 刘小毛正和他吵着，看到谢瑾出现，就赶紧住了嘴，跟他解释了起来。 对面那人还在继续说，甚至还动手用力拍着柜台。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铺子里有没有个叫容婉儿的，她是我妹妹，我要接她回家！” 谢瑾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就了然了。 他不轻不重的嘀咕了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用问，小丫头之前说她有两个哥哥，一个读书一个种地。 之前那个容成是他二哥，已经在公堂上被县令大人打了几十板子，这段时间也销声匿迹了。 那现在出现的这个，指定就是那个没读过书的大哥了。 谢瑾微微俯身，这种关头还有心思打趣道：“婉儿，人红是非多，现在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容婉儿沉默不语，小脸上苍白一片。 其实刚才她看见来人的第一眼，心里就已经冷了半截。 要说二哥容成对她非打即骂是出于好玩，那这位叫容安的大哥，对她可就是打心底里厌恶了。 从小没给过她好脸色不说，甚至在他娶媳妇的那天，还打算直接将自己送给同村的一位未娶妻的老汉。 原因就是嫌她晦气，怕容婉儿冲撞了他的喜事。 虽然平时两人之间交流不多，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深恶痛绝，却总是让小丫头在这位大哥面前抬不起头来。 看见是他来闹事，容婉儿下意识的就往相公身后躲了躲。 容安自然是看到了，也听到了谢瑾刚才嘟囔的那一句。 他就勾着头，朝向谢瑾身后的容婉儿，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 “婉儿，是大哥啊，大哥来接你回家了。” “来，跟哥走，这么多天了，我和爹爹都想你了！” 若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对兄妹呢。 但他越是这样假装和善，容婉儿就越害怕，往相公身后就躲的越深。 谢瑾知道这小丫头的性子，既然她表现的这么畏惧，那就说明眼前这人，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老实。 “你回去吧，婉儿也不是你该叫的，现在她叫谢夫人。” “半个月前她就已经和你们断绝了关系，就在清水县衙门，就在公堂之上，若是你们一家人以后还要来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瑾面色平静。 他们现在开了铺子，进京见了皇上，回来后还被县令大人待为座上宾。 他现在已经有了资本，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小姑娘了。 若是还有人想来破坏他们的感情，那他也不介意让那人吃吃苦头。 第94章 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面子给多了，连狗都会把自己当成主人。 谢瑾看着面前这个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但发育得的还算成熟的小青年，心里不禁犯了难。 这是让我欺负小孩子？ “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可就赶人了。” 容安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当回事。 这次他找来，本意并不是想找事的。 现在谁还不知道谢瑾和容婉儿两人的名声，这时候再上赶着跟人家对着干，那不是傻吗。 俗话说得好，瘦胳膊拧不过粗大腿。 之前容婉儿还在家的时候，容婉儿是那条瘦胳膊，但自从谢瑾娶了她，人家小夫妻俩就成了那条粗大腿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还犯浑，有几条命够他们作的？ 他今天是听了家里人的意见，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现在这臭丫头攀上了谢瑾这么一棵大树，他们一家人就寻思着缓和一下关系。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那个平日里没主见的老爹，今天不知怎的，突然就心思活泛的想让他来攀攀亲。 所以刚才那一番温和的作派，自然是做给谢瑾和外人看的。 至于跟刘小毛吵了起来，是因为他觉得，不管自家人对容婉儿怎么不好，那也是轮不到一个干活的下人来教训他的。 容安见谢瑾这么果断的就表明了态度，心里也不急，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就是谢瑾，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就算你见过天王老子，也不能挡着我接我妹子。” 谢瑾一手按着容婉儿肩膀，示意她没关系，似笑非笑的对容安说道：“你妹子？” “你亲口问问她，看她答应你吗？” 容婉儿抬起头，看了自己相公一眼。 然后就鼓起勇气，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容婉儿，相公那么优秀，你以后也要学会独当一面了，可不能给相公丢了脸！ 她想着，就和容安询问的眼神对视起来。 “你……还是回去吧。”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你们欺负的小姑娘了，我现在是我相公的妻子，你们……吓不到我的。” 容安闻言，面色就不由得沉了沉。 刚才谢瑾那样说，他还可以不往心里去。 因为只要是这丫头片子还没彻底表态，那就有缓和的余地。 可现在听到这小丫头竟然还真的和那谢瑾沆瀣一气不认他们了，容安心里就不禁真着急了些。 “婉儿，上次是容成不懂事，这次叫你回家，那可是爹爹的意思！” “我们现在听说你日子过好了，那可是发自内心的替你高兴……我们也意识到了错误，之前对你的那些做法确实是有些不合适……” “你就跟哥回去一趟，行不行？爹娘还在家里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呢！” 容婉儿等他说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你们替我高兴？” “难道不是你们看婉儿现在过的好了，就想着来攀亲戚了？” “婉儿没什么见识，但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是怎么一回事倒是很有体会……” “婉儿现在有了相公，每天吃了饱穿的暖，还有人疼，现在你让我跟你们回去？……大哥，婉儿虽然笨，但不傻的。” “现在跟你们回去，勉强承受你们全家人对婉儿的假仁假义，然后过几天你们再把我送回来，到时候你们是不是就该隔三差五的来找我相公讨利息了？” “当初我被娘……被她卖往凤仪楼的时候，怎么不见大哥来找？那时候疼我的爹爹又在哪里？” 小姑娘紧紧拉着自己相公的手，一番话说完，谢瑾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腕子都在发抖。 容婉儿直勾勾的盯着容安被拆穿后逐渐变得冷漠的眼神。 “更可笑的是，大哥你还口口声声说，爹娘在家给婉儿做了最喜欢吃的饭……” 小丫头说到这，不禁红了眼睛，往自己相公身上靠了靠，仿佛才找到了一点安慰。 “他们真知道婉儿喜欢吃什么吗？是做了难以下咽的泔水汤，还是晾了三天都快发霉的冷馒头？” 容安被噎了一句，他实在是答不上来，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容婉儿根本不去看他，而是当着店里店外那么多围观者的面，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自己相公。 仰起小脸，看着眼前这个对她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她用雾气蒙蒙的大眼睛问道。 “相公，婉儿的爹娘养了婉儿十六年，可他们竟然连婉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谢瑾感受着小丫头波动的情绪，伸出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还是相公替婉儿告诉他们吧，别让他们下次再来找的时候没话说。” 谢瑾笑着点点头。 这小丫头平日里虽然看似憨憨的，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就像刚才这一番话，凡是听到的人，恐怕都能从她三言两语间就评判出谁是谁非。 谢瑾看了一眼百口莫辩的容安，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 “下次要是还想来攀亲戚，建议你别空手来，多少也要带点儿礼物。” “就算咱们这儿啥都不缺，但我要不要是一回事儿，你礼数不周可不行。” 谢瑾看了眼众人，故意提高了些音量。 “回去告诉你爹娘，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用想着弥补了，割袍断义不可续的道理，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不懂？！” 容安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只顾听这对小夫妻一唱一和的质问他。 耳朵里听着周围那么多人窃窃私语，还时不时朝他投来嫌弃的目光，他的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刘小毛就果断把话接了下来。 “知道我们公子说的好，那还不记下来？” “你也不用想着放狠话，要是愿意跟那容成一样到公堂上挨几板子才痛快，那我就勉强受累，替我家公子去衙门口跑个腿儿，不碍事的……” 被谢瑾和容婉儿说道就算了，连这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的，这着实让他气愤的不行。 容安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里想破口大骂，但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不占理，骂出来的话也只能成为笑柄。 想着来硬的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但转念一想，谢瑾还是个参过军的，结果难免又是自讨苦吃。 看着方方面面被压制的没脾气的容安，刘小毛畅快的笑了起来，最后还不忘补个刀。 “跟着公子的时间长了，连骂人都学会不带脏字了。” “他娘的，真痛快！” 第95章 管他君子不君子 等到人越聚越多，容安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有不少人都开始小声的帮谢瑾说起话来，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多。 他本是听了自己老爹的话，想着来跟谢瑾缓和一下关系的。 其实说到底也跟容婉儿讲的差不多，就是为了日后有利可图而已。 但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是铁定了心跟他们一刀两断，人家夫妻俩始终油盐不进，他也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意义 愤愤的丢下一句“养了个没良心的东西”后，转身就走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了，谢瑾让刘小毛继续招呼着客人，他则拉着容婉儿回了后院。 把屋门关上，谢瑾回头看着泫然欲泣的小丫头，蹲下身给她擦了擦泪眼。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 容婉儿被他搂在怀里，小手圈起他的脖子，断断续续的哽咽着。 “相公，婉儿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总是给相公惹事……” 谢瑾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哪有，难道别人犯的错，全都要怪在你身上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今天你表现的很好，连我都没想到，我们婉儿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个人小鬼大的小机灵鬼。” 说着，他还笑着拨了一下她鼻子上的金豆豆。 容婉儿也回想起自己刚才在人前强势的样子，就禁不住羞红了脸。 “相公不会觉得婉儿牙尖嘴利吧……” 谢瑾乐呵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越是懂得如何维护自己，我就越是开心。” 容婉儿擦了擦泪，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直视着谢瑾。 “相公，以后他们要是还敢来的话，婉儿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了，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来烦相公的。” 他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事的，想必有了这次的闭门羹，他们也不会再来了，如果真有下次，我依旧还会站在你身边。” 容婉儿心里暖暖的，扬了扬小拳头，鼓着腮帮子保证道。 “相公对婉儿真好，婉儿也会永远永远，坚定不移的和相公站在一块！” 谢瑾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小小的亲了她一口，小姑娘立马就破功了。 小手拽着他的衣领，往她那边拉了拉，然后小嘴凑上去回了他一个。 “嘻嘻，礼尚往来，相公对婉儿好，婉儿也要对相公好的。” 小丫头马上破滴为笑，一点也不像刚难受过的样子。 谢瑾心里软软的。 要不是这小丫头童年受了太多的委屈，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决然？ 他也不想亲眼看着婉儿从此以后没爹没娘疼，但转念一想，有那样的爹娘还不如没有呢，也就释然了。 他只能尽量要求自己，从自己这里给足这小丫头疼爱，借此弥补她前十几年受到的不公。 “婉儿，相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永远都是。”他轻声说道。 容婉儿伸手抱住他，同样说道：“婉儿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等到了中午。 刘小毛把铺门关上。 谢瑾又细细清点了一下今日的盈利，总共五十五两银子。 因为上午发生了那件事，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天就卖的少了些。 谢瑾喊过容婉儿来，问了问他们如今所有的家当。 容婉儿就立马跑进屋里，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掰着手指头走了出来。 一边在手上记着数，一边抬起头，略带兴奋的说道：“相公，约莫有一千多两了！” 谢瑾听了，心里也就有了个底。 光进京赏赐下来的银子都有五百两了，加上这些天又收入的好几百两，估计一千两都是少说了。 “好，知道了。” “相公，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婉儿幽幽的问了一句。 平常都是她管钱，没什么事相公一般都是不会问的。 相公只要是问起她，应该就是要用到钱了。 谢瑾点点她的鼻尖，笑道：“果然是个小机灵鬼，随便问一句都逃不过你的心思。” “不过这次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拿几两银子，明天去学堂的时候，想着给先生送一份贺礼。” 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相公“凯旋而归”，这种事不该是别人给他们送贺礼吗，怎么还要倒贴给别人贺礼呢？ 不过这些事她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问。 “相公，那我去给你拿钱，十两银子够吗？” 谢瑾在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 雇一群地痞无赖去打人，应该花不了太多钱…… 于是就点点头：“够了够了。” 容婉儿就去屋里给他拿钱。 等她拿着十两银子送到谢瑾手里，还不忘叮嘱道。 “相公，既然是要给先生买礼物，自然还是要精挑细选的，礼物也要买的用心一些……” 谢瑾接过来，口头上答应着。 等她转身去厨房做饭后，谢瑾立马就招了招手，急忙喊过来正收拾柴火的刘小毛。 心虚的把钱塞到他手里，凑过头小声吩咐道。 “拿着钱，去街上找几个地痞流氓，把今天那个家伙狠狠揍上一顿！” “他奶奶的，说什么不好？偏偏最后还要多嘴说上一句……我气不过！” “越想越气！” “赶紧的，记住要找些面生的、手脚麻利的，打完就走，等等……让他们下手时别下死手，但是要有一股后劲，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伤，但没个十天半月绝对下不来床的那种！” 谢瑾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这话要是让婉儿听见，肯定会怕他惹事来阻止他的。 所以他这才撒了个谎，骗了十两银子出来，就为了让刘小毛找些人把容安揍一顿。 别管什么君子不君子，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指名道姓的骂了自己媳妇，他还在乎这个？ 可没想到刘小毛接过银子后，没有立马就去，而是听着他吩咐的这些事，下意识的嘬了嘬牙花子。 “公子，这事干的……可有点儿不光明正大啊。” 谢瑾闻言也犹豫了一下。 但只要一想起容安那句“养了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就止不住的怒火中烧。 他愤愤的竖起脚，朝刘小毛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 “混小子，你家公子的话都不听了？” 刘小毛挨了一脚，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 “公子，我刚才只是试试您的决心，要我说啊，早就该揍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去安排了。” 刘小毛接过钱塞进怀里，还不忘朝地上啐了一口。 “竟还敢找上门来欺负我婉儿姐，公子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几个下手干净的，保证留不下任何证据！” 谢瑾看着他说完后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愣了愣，不由得气笑道。 “这小子……” “有前途！” 第96章 干活有劲就行呗 刘小毛办事向来让人放心，谢瑾也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冤有头债有主，敢当着他的面说婉儿的坏话，真不知道那家伙哪来的底气？ 容婉儿做好了饭，出来不见了刘小毛的影子，就下意识问道：“相公，小毛哥出去了？” 谢瑾含糊道：“嗯，我让他去买礼物了，顺便给先生送去……” 容婉儿自然不疑，端上饭来两人吃了。 等吃完了午饭，谢瑾就想着回家去看看。 这已经九月初了，再过个几天，家里的房子应该就能建好了。 现在提前过去看看情况，顺便把工钱也给工匠们结一部分。 他牵过骡车来，对洗好碗筷的小丫头说道：“婉儿，带上点钱，咱们回家一趟。” 容婉儿闻言，赶紧回屋拿了些银子揣在怀里。 等关上门，在骡车上靠着相公坐好后，这才满心欢喜的问道：“相公，房子已经盖好啦？” 谢瑾在骡子屁股上轻轻一拍，车子就缓缓动了起来。 “没有，还要等几天才能回去住呢，现在回去看看盖的怎么样了。” 容婉儿乖乖的嗯了一声，就在车上坐着，憧憬着几天后和相公搬到新家里的样子。 眼下早就过了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 等到了村子里，许多人都看到了赶着骡车的谢瑾，呼啦一下子就都围了上来。 现在的谢瑾，不仅是在城里赫赫有名，就是在这信息不便的农村，那也是大红人了。 当下就有婶子用手攀着骡车，满眼新奇的左看右看。 看过瘾了，这下抬头看了看谢瑾和容婉儿两人，嘴里就止不住的羡慕。 “娘嘞……瑾小子，俺听人说你可是去了京城了，那地方肯定比咱们县城大很多吧，是不是跟人说的那样，遍地都是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 “瞧瞧你们夫妻俩现在的穿着，果然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俺瞅婉儿这丫头身上穿的，打眼一看就是好料子！” 听到这婶子说的话，小丫头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就咬着牙，心里不禁有些懊悔。 她真是粗心大意，今天怎么穿这件有些旧的衣服出来了？ 相公还给她买了好多新衣服呢，她都没舍得穿。 刚才来的时候也没想到现在会被人围观，早知道她就换上了。 “婶、婶子，这衣服不太好的……我相公还给我买的有好多新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呢……” 那婶子闻言就瞪大了眼，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善意的撇了撇嘴。 “好好好，婶子知道了。” “你们都看看，人家这小媳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相公对她好似的，话里话外都是她相公怎么怎么了……” 听着她故意打趣的话，那些大妈大婶们就会意的笑了起来。 谢瑾见小姑娘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笑着打哈哈道：“几位婶子们，过几天等房子盖好我们就回来住了，到时候你们可得常来家里坐坐啊！” “这小丫头有些怕生，以后街里街坊的，还得仗着你们几位带一带呢……” 众人闻听，就都一脸的笑意，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好，到时候肯定去给你们捧捧场！” 谢瑾这句话一说，在这些大婶大妈的心里，对他的好感立马就增加了许多。 现在村子里也不乏有外出打拼后攒了些家底的人物。 不过他们之间好多人见了世面，也就不回家里来住了。 许多年都碰不上一面，就算是见了面，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一个个全都趾高气昂的。 虽说没有官老爷的身份，官架子倒是摆的十足。 又有哪个会像瑾小子这样，有了出息后还这么平易近人？ 现在人家谢瑾可是进京见过皇上的人，能跟他们做邻居，那在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份荣誉感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瑾小子一看就是跟那些飞黄腾达后看不上穷乡邻的人不一样。 日后相处起来，想必也是其乐融融。 当下就有年纪较小的张家嫂子，颇为羡慕的笑了笑。 “真羡慕人家婉儿，这眼光可真是好，不像我，找了俺家那个糙汉子，那是半天都崩不出个屁来……” “就是就是，俺家那口子才让人恼火呢，嫁给他好几年了，平常是一点好话都不会说。” “再瞅瞅人家这夫妻俩，一个整天相公相公的叫着，谢瑾还一嘴一个“小丫头”，俩人真是能甜死！俺们可是一点也比不上呦……” 旁边就有婶子意味深长的调侃道：“李家媳妇儿，你家汉子不会说甜言蜜语又咋啦，干起活来有劲就行了呗！” 这句话说完，那些婶子们就都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掩饰的朗声笑了起来。 谢瑾偷偷瞥了一眼容婉儿，见她憨憨的看向自己，显然是没听懂。 “相公，干活有劲是什么意思啊，婶子们怎么都在笑呢？” 不等他开口，旁边就有人“好心”的解释道：“哈哈，干活有劲，就是能生孩子呗！”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后，脸上烫的都能烙饼了。 她和相公，好像还没有做过那种事呢…… 她就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偷眼看了一下刚才说话的那嫂子，发现她被婶子们调侃后，不仅不恼，眼睛里反而还有些莫名的笑意…… 谢瑾看着这一幕，苦笑着摇摇头。 再待下去，恐怕这小姑娘都要被她们带坏了。 赶紧跟婶子们道了声别，他们就赶着车往自家走去。 到了地方，把骡车停好，他伸手一抱，就把这小丫头抱下了车。 任由相公把自己放下来，又细心替她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衣服，容婉儿的脸上依旧还是红红的。 “相公……搬进了新房子，我们就要孩子好吗？” 容婉儿等他直起身，这才双手拉住谢瑾宽大的手掌，轻轻摇晃的问道。 谢瑾闻言愣了愣，想这小丫头怕是刚才听了那婶子们的话，心里羡慕了。 他蹲下身，看着比刚来的时候已经肉乎了不少的小姑娘，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好啊，怎么不行，你以为我忍这么久容易吗？” 第97章 这东家打着灯笼也难找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小丫头两只大眼睛一亮。 “真的？相公说话可不许骗人！” 谢瑾握住她的手指头，一脸笑意的保证着：“真的，不骗人。” 容婉儿浑身激动的抱了抱他，看见院里有人闻声走了出来，这才赶紧松了手。 大杨叔也是刚来上工，听见有人在院外说话，听着像谢瑾，他就走出来看看。 果不其然，就是谢瑾他们来了。 “大杨叔。” 谢瑾走上前问候了一声。 “嗯。” 大杨叔点点头，比起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头上的白头发都添了不少。 但工期也快完成了，脸上倒是多了些轻松。 “来，大概还有八九天就能完工了，你看看还满意吗。” 说着，大杨叔就拉起他的手往院里走去。 谢瑾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连院墙都用结实的大青砖围了起来，跟之前四面漏风的土坯墙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一边看着，一边同屋顶上提前来劳作的几人打着招呼，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走之前给大杨叔说了自己的构想，所以现在一看，这房子盖的位置和规格什么的，也都大致符合他心中的预期。 “嗯，很不错了大杨叔！”他发自内心的赞道。 能在这么短的工期内，就把房子的雏形盖了出来，而且质量方面还不欠缺，已经是很好了。 要不是因为大杨叔和他父母生前有交情，恐怕换个人都不可能这么保质保量的完成。 “婉儿，你看怎么样？” 听到相公在外人面前问自己的意见，小丫头就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相公喜欢婉儿就喜欢，而且这应该是婉儿住过最好的房子了！” 这也确实。 之前她在家里住的是漏风的土坯房，嫁给了相公，一开始住的也不算很好。 直到现在盖了大房子，应该就是她所能见到的最好的住处了。 大杨叔听到她的回答，心里很是开心的笑了笑，继而对谢瑾说道：“等这几天盖好了房子，再把院子给你平一平，这个月中旬应该就能住了。” “这么快？不是预计要到月底的吗？”谢瑾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虽然在村子里盖房没有在城里那么细致讲究，但通常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且有了钱，他要盖的房子自然要比那些普通房子难度大一些的。 没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是盖不好的。 但现在听大杨叔说九月中旬就能完工，这满打满算也才半个月多点儿，他就担心会不会进度太快了？ 大杨叔闻言挠挠头，憨厚的笑笑。 “本来是月底的，但是上次我把你给我的银子，拿来分给他们去买茶水了。” “于是这些老家伙们就整天的念你的好，这不，前几天让他们按时下工，他们还说给你这样的主家干活有劲，不觉得累。” “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同村的汉子，因为离家近，就非得干到天黑了才回去。” “这样一来，本来差不多一个月的工期，硬生生让他们给压缩了好些天……” 谢瑾听了，这才明白过来。 “大杨叔，那你也别让大伙太赶了，就跟他们说不急，他们要是问，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缓着点干，就算是干的细致一些那也是好的。” 大杨叔笑呵呵的点点头，又带着他四处看了看。 总之，看过了一遍之后，这里的方方面面都很符合他的预想。 等到要走的时候，谢瑾拉过一直在他身边转悠的小丫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然后容婉儿就从怀里摸出一块五两的银子，双手伸着递给大杨叔。 “大杨叔、这是你们的工钱，相公让我提前给你们结一些，等完工了还有的……” 大杨叔看到容婉儿递过来的五两银子，瞪着眼直摆手。 “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前些日子你们给的那一两茶水钱，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五十文，到现在还剩下不少呢。” “我们平时给人家盖房子，做上十天半个月，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几十文的工钱而已，你们这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大杨叔是老实人，所以觉得干一份活就要出一份力，但也要拿相应的钱才对。 但是谢瑾接过小丫头手里的钱，不容置疑的塞到大杨叔手里。 “叔，您别跟我客气了，我们怎么说也比你们挣钱容易一点儿，大家都是穷苦人，过的也不容易，如今我也算是开了铺子，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 “这……” 老实了一辈子的大杨叔，不会说什么好话，只是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发愁。 他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平常有人找活就去干，可一年到头来，也挣不下二三两银子。 谢瑾却一次就给他们五两银子，每个人平均分下来，干这大半个月的活，就能得五钱银子。 这在别的主家那里，有谁能开这么高的价钱？ 光上一次那一两银子的茶水钱，分下来都能算作每人的工钱了！ 这也是那些干活的老家伙们成天说谢瑾好的原因。 这些农家人虽然贫苦，但人穷志不穷，都是一些知恩图报的。 特别是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更是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谁对自己好，就巴不得多给人家干点活。 可这五两银子，属实是超出市场价太多了，接了下来总觉得有些良心难安。 大杨叔还在犹豫，容婉儿见相公对自己使了个眼神，就捏着衣角，对面前这个憨厚实在的老人说道。 “大杨叔，你就收下吧，以后我们家再有什么事，肯定还要劳烦您来帮忙呢，到时候指定就不给钱了。” 小姑娘都说话了，大杨叔也不好再推辞了。 大杨叔看了这对小夫妻一眼，这才哆哆嗦嗦的把五两银子收了下去。 抹了把眼，心情激动道：“好好好，你们放心，以后只要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大杨叔没啥本事，就是手上的活还算凑合。” “这钱我就先替他们收着，前些日子那些泥沙石料所用的钱，都是赊在隔壁村的，你们到时候只付整钱就好，剩下的零头我就拿这钱给兑了。” 谢瑾笑道：“大杨叔，盖房子用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付完，这些钱既然说是给你们的工费，就不要推脱了。” “要一五一十的全都分下去，千万不要想着节省下来，到时候结工的时候我肯定会问各位大叔大哥的，要是对不上数的话，我可要回过头来找你的啊。” 大杨叔看着面前笑得真诚的夫妻两人，叹了口气。 “小子，像你这样的东家，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第98章 你接着说 听别人当着面夸自己相公，容婉儿就高兴的对他眨了眨眼。 谢瑾见事情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又简单商量了几句，就准备带着容婉儿回去了。 骡车刚经过村口时，却陡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异样的颠簸。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摇了摇头就要继续赶路。 直到过了一会儿，容婉人从后面探着脑袋，问他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他这才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对劲。 但也只是刚才那一阵，他就没太往心里去。 在进城门等待的时候，就听前面有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同本地人交谈着，嘴里还说着什么地方房屋倒塌了，还砸死了人。 谢瑾留了个心眼，就仔细听了听。 “老哥，看你这打扮，不像是这地方的人啊？” 一个本地樵夫，背着一担柴，和面前一个头缠粗麻巾，身上背着厚厚包袱的落魄男人聊起了闲天。 落魄男子闻言叹了口气，凄凉道：“唉，俺们是从西边逃难来的……” “逃难？这年头政通人和的，逃的什么难？”樵夫很是不理解的问了一句。 那男人看了看四周，就故意压低了声音：“嗐，什么政通人和，还不是皇帝无道闹的，俺们那边遭了半年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不说，前些日子又闹了个“地龙翻身”，房子屋子倒了一大片，这不，活不下去了，才到您们这儿贵宝地逃难来了……” 樵夫听了，脸带同情的“哎呦”一声，好心安慰了几句也就罢了。 等人说着走远后，谢瑾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容婉儿见他有些心神不宁，就凑过小脸来，调皮的在他脸颊上吹了口气。 “相公，想什么呢？” 谢瑾一边赶着车，一边问道：“你刚才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 容婉儿点点头，“嗯，听了一些，那位大叔好可怜，连家都没了……” 谢瑾摇摇头，“他刚才说到了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相公，那是什么？”容婉儿懵懂问道。 谢瑾摸了摸下巴，眼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担心。 “地龙翻身就是地动，会导致房屋倒塌，还会砸死人，地动过后，通常还会引发洪水、山体滑坡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场很恶劣的自然灾害……” 小丫头闻言不禁骇然，赶紧往相公身上贴了贴，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相公，那我们这里会不会有事啊？” 谢瑾联想到方才他们感受到的那一波轻微震动，估计就和那老哥口中的地龙翻身有关系。 因为体感轻微，所以可能只是地震过后的余震，但即便如此，那也不得不防。 一般地震过后，按照地震量级来说，一场余震可能会持续几天到数十年不等。 地震还会伴随着引起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 若那人说的是真的，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通知县令大人一声的，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谢瑾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就急着到县衙门把这件事告知给冯县令。 可没想到刚到衙门口，就见有衙役在外面张贴起了告示。 原来冯县令也得知了附近府州的地动灾害，已经在通知乡邻做好防备了。 看到这他就放心了不少。 正要和小丫头赶车回去，出来视察的冯县令，就远远看到了他。 上前攀谈一番之后，冯县令知道了他是来报信的，就欣慰的捋了捋胡子。 “本官也是才知晓邻近府州的地动，不过你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着来报信，也是个有心的。” 谢瑾微微颔首，趁机把刚才感受到震动的事又同冯县令说了一遍。 “大人，学生以为，这地动不会马上就消失，极有可能还会有余震涉及到我们这里，大人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 冯县令闻言点点头。 “无妨，本官已经下令让县里的衙役全部出动，挨家挨户去通知百姓了，另外那些逃难来的难民，这几天也会集中安置在一处，尽量让他们安全的度过这个冬天。” 谢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人，若只做这些，恐怕还是远远不够的……” “哦？” 冯县令闻言蹙了蹙眉。 地龙翻身他之前没遇到几次，现在这些做法也都是借鉴前人的经验，不过是灾前做好准备，灾后积极赈灾罢了。 但现在听谢瑾的意思，他还有更为完善的办法？ “那你说说，依你看，要怎么做才算稳妥？” “大人，依学生之见，地动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后续工作难以开展。” “地动过后，因热气上升，极有可能会引起大面积的降雨，继而引发山洪等自然灾害。” “而且这些灾害过后，不少人会因此暴毙荒野，一些尸体来不及掩埋，瘟疫也会趁机横行其道，这些后续隐患才是重中之重啊！” “据学生了解，每一次地动造成的死伤并不是很多，死伤最多的，是因为之后的洪水、瘟疫，那些才是要人命的东西……” 冯县令闻言愣了愣，这些后果，他之前还真没系统的想过。 不过现在听谢瑾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他了。 以往听人提起，某某地方发生了地动之后，似乎还真是会伴随着一些瘟疫暴雨等灾害…… “你接着说。” 冯县令舒展了一下眉头，静待下文。 谢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大人，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地动后的预防措施，首先要选一处平坦高地，做临时避难安置点。” “学生还听说城外西郊的那条河流已经干涸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依旧要时刻派人盯着，做好山洪来临的准备。” “其次，那些附近州县逃难来的人，先不能任由他们四处游荡，要把他们集中安置在一处，防止一些携带瘟疫的人到处传播。” “另外县令大人还要多费费心思，趁现在派人多囤积一些治疗瘟疫的草药，以免到时候用时方恨少……” 听着他一件件有条不紊的缓缓道来，每说一句，冯县令就默默的点点头。 等他说完，冯县令还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没想到还有这本事，本官倒是小看你了，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到时候要是起了大作用，本官还要重重赏你呢！” 谢瑾低了低头，“人命关天，不为求报。” 冯县令笑了笑，看待谢瑾的眼神愈发欣赏了。 他正要按照谢瑾说的这些，一件件着手去办。 出主意的读书人却在背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人就真的这么相信学生？” “若是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到头来却只是做了无用功，那岂不可惜？” 冯县令离去的脚步微停，也不回身，只是愣了愣，就朝后扬了扬手。 “就像刚才你说的，人命关天，不为求报，这种事岂能用金钱来衡量？”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么浅显的道理，本官还是懂的。” 第99章 只要你平平安安 此间事了，谢瑾就带着容婉儿回了铺子。 没过一会儿，就有衙里的差人，挨家挨户的到他们这里传信了。 谢瑾简单招待了一下，拿出一碗凉茶来让那差人喝了。 谢瑾的名声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差人说起话来自然也是客气的很。 知道这碗凉茶卖价不菲，他就美滋滋的接过来一点点喝了，这才笑着去下一家报信去了。 自从回来的路上得知了隔壁州府的事情，容婉儿的心情就一直低落落的。 到了晚上，小丫头闷闷不乐的爬上了床，紧紧抱着谢瑾，心里有些难受。 “相公，老天爷真坏，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没了家……” 谢瑾知道她因为自身受过伤害，所以对那些遭逢不幸的人总是能感同身受。 于是伸手紧紧把小姑娘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总会好起来的。” 小丫头心情不佳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沉默了一会儿，又往他身上拱了供，“相公，我们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流离失所吗？” 谢瑾摸到她的小脸，轻轻使劲捏了捏。 “不会的，至亲的人没了才叫流离失所，你有相公陪着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随处都能为家。” 小丫头这才嘻嘻一笑，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懒洋洋的贴在他身上。 “相公这样说，婉儿就不怕了。” 感受到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谢瑾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自然不用考虑这么多，也不必这么精神紧张。 男儿何处不为家？哪的青山不埋人？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娘要依靠他呢。 所以面对这种让人内心惶惶不安的自然灾害时，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力所不能及的无奈。 小丫头趴在他身上，有些意兴阑珊的呢喃道。 “不过相公如果是个大官就好了，那样就能帮助到更多的人了，就能让他们也平平安安的……” 谢瑾抚摸着小丫头的背，安抚道：“冯县令他们会安排好的。” 他已经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预防措施都跟冯县令说了。 现在就只能盼着，到时候朝廷的赈灾速度及时，县里的预防措施也能起到作用，别的他也管不了太多了。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读书人而已，没有官身，即便想帮忙，除了出出主意外，也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怀中抱着已经轻微打鼾的小姑娘，谢瑾嘴角微微勾起。 “婉儿，相公保护不了那么多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小丫头小手蜷在胸前，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呓语，时不时的还在他怀里动一下，活像个睡着的小猫咪。 谢瑾低头亲了一口她的额头，搂着这贪睡的小姑娘，安心睡去。 …… 第二天早上。 谢瑾在容婉儿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简单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就着急去学堂上课了。 可刚一出门，就感觉有些变天了。 昨天的天空还是晴朗朗的，今天早上就完全换了一个样子。 雾蒙蒙的天空给人一种沉重的挤压感，让他感觉浑身不舒适。 谢瑾心神微动，转身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衣服，叮嘱道：“婉儿，今天留心些，要是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就尽量远离房子，去一些空旷地方。” 容婉儿走上前，把厚厚的外衣搭在他肩上，等他穿好后，又替他一个个的系好扣子。 怕他担心自己，小丫头就对他笑了笑，宽心道：“放心吧相公，婉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瑾心里罕见的有些慌神，喃喃道：“要不今天不去学堂了……” 容婉儿打断他的话，反过来教育起了他。 “相公，你就安安心心的去上课吧，读书是大事，婉儿保证在家里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倒是相公也要小心一些，注意别磕了碰了，要不然婉儿会心疼的……” 谢瑾俯下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了声“好”。 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但出门前，还是特意对刘小毛吩咐了几句。 “今天就不要开铺子了，婉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时刻都要机灵着点儿，见什么不对的就带她出去，千万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因为有昨天衙门里差人的传信，所以刘小毛也多长了个心眼，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 “公子放心，有我在，绝对保证婉儿姐的安全！” 谢瑾点点头，继续拉过容婉儿，再次叮嘱道。 “记得多看着点家里的骡子，要是它有什么反常的行为，你们就赶紧出去。” 小姑娘不明所以，但是也没问，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把他说的全都用心记了下来。 说完后，谢瑾就背着书袋去学堂了。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林秀才讲的课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而且下了课，学堂里也全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声。 刘天宝和孙智几个，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也就知道他是担心家里的容婉儿，所以也不特意打扰他。 书包里有婉儿给他提前装好的饭，中午饿了就拿来胡乱吃了。 到了下午。 林秀才刚讲了一会儿，就听外面突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座位上的谢瑾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他扯着嗓子大喊道：“快，快出去！” 所有人就哗啦一下往外跑去。 远处的天边露出一片鱼肚白，蓝色的白色的光交织在一起，显得异样非常。 半空中的麻雀成群结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轰隆隆的巨响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仿佛恶龙咆哮一般。 此时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 不到一会儿，声音骤停…… 然后紧接着便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感袭来。 不少的房屋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撕裂开，然后层层堆叠在一起。 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就被活生生的砸在了房子里。 等那股失重的眩晕感稍微减去了一些，谢瑾就马上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身。 开始不管不顾，发了疯似的朝铺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谢瑾兄！” 刘天宝几人在身后焦急的喊着，但无济于事。 现在在他的心里，没什么事能比上婉儿的安危。 跑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远远的看见了自家铺子的轮廓。 但还来不及轻松，只是看了一眼，他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一定要没事啊……一定要没事啊！” 谢瑾看着那断了一半的门面，顾不上喘口气，眼眶通红的夺门而进。 第100章 谁让你乱跑的 谢瑾一步跨入店内，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破败。 一天不见的铺子，竟然让他差点认不出来了。 瓶瓶罐罐倒了一地，但奇怪的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容婉儿和刘小毛两人。 本该着急的他，此时反而精神错乱似的自顾自笑了起来。 “找不到才好，找不到才好……” 他嘴里反复的嘟囔着。 找不到就说明他们已经躲出去了。 谢瑾长吁一口气，正要往外走，脚下突然又是一阵颤动。 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就倒在了地上。 “咔嚓！” 头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谢瑾心中暗道不好，来不及抬头看，他赶紧一个翻身移到旁边。 刚翻过去，就听“咣当”一声，紧接着一阵粉尘荡起。 屋顶上的一块椽子，终究是支撑不住重压，从檩木的缝隙间掉落了下来。 带着扑簌簌的尘土和瓦片，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好悬……” 这要是被砸中，估计当时就得晕死过去！ 劫后余生的他摸了摸胸口，再也不敢耽，急忙摸索着起身跑了出去。 现在的大街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了。 街道两边的房屋东倒西歪，各种幌子招牌也都被践踏一空。 寒风里夹杂着振聋发聩的呜咽声，哭爹喊娘的大有人在。 灾难来临后，还有不少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亲人去世的事实，只是眼神呆滞的愣在原地。 不一会儿，就有差人陆续赶来，带着这些幸存者朝事先预备好的避难所赶去。 谢瑾踮着脚尖挤进人群里，仗着自己个子高，四处张望着容婉儿的身影。 “这傻丫头，跑哪去了！” 看了好久都没发现两人的身影，谢瑾着急的皱了皱眉。 虽然知道小姑娘目前应该是没事的，但一直找不到人还是让他内心焦躁不堪。 “老哥，见没见到一个小丫头，个子不高，跟着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可能还牵着一匹骡子？” 谢瑾一边比划小丫头的身高，一边同路人问着消息。 “小丫头？”那名路人闻言竟然低头琢磨了一下。 谢瑾见状面色一喜。 一把拉住那人的手，激动道：“对对对，是个小丫头，长的不高，穿着一身朴素的马面裙，淡紫色的……” 他竭尽所能的想把小丫头的样子描述的详细一些。 那人想了想，就有些犹豫的说道：“刚才又震了一下，在那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和你说的差不多的丫头，似乎是往东边去了……” 谢瑾听到后，匆匆道了声谢，就忙不迭的绑紧裤腿，朝东边一路赶了过去。 东边正是冯县令集中安置百姓的地方，想必他们就是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轰隆！” 猝不及防，脚下的大地又是一下震颤。 不少人站不稳，都失足跌在了地上。 “娘！”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娇气的声音，谢瑾闻声回头望了一眼。 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在刚在的余震中摔在了地上，在她身边是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妇人。 一手拉着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听到女儿叫她，妇人就想单手把她搀起来。 街边的一处店铺已经摇摇欲坠。 上面的横梁，经过刚才那一震，眼看就要掉下来，而下面正好就是那对母女。 此时出声喊已经来不及了。 那妇人要是立马松手闪到一旁，或许还能保全自己和怀里的幼子，但那小女孩肯定就免不了要被横梁砸中。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被砸中，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的。 那妇人只顾着拉孩子，丝毫没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来不及思考了，谢瑾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从地上抄起一面写着大字的木头招牌，双手举着顶在了头上。 他尽量弓着腰，好让横梁砸下来后有个缓冲。 “咚！”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横梁砸下，精准无比的落在了他头上。 还好有一层薄薄的木板挡着，加上双臂护着头颈，倒是没有受太大的伤。 但即便如此，那一瞬间掉落下来的巨大的能量，还是透过木板，把他的小臂撞的直发麻。 要不是原主参过军，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这两条胳膊恐怕已经要废了。 那妇人把孩子拉起来后，眼看着一位高高大大的读书人双手顶着一块木板，把本来要砸向她们的木头接了下来，顿时就傻了眼。 一股劫后余生的痉挛袭遍全身，愣了好久，等那读书人揉着胳膊走远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拉着自己孩子跪下，朝那渐行渐远的高大男子磕头道。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 另一边。 谢瑾一边找着自己的小姑娘，一边在心里怪着自己太鲁莽。 刚才只顾着一时激动就冲了上去，完全没考虑后果。 一开始还没事，这过了一会儿，就愈发的觉得两条手臂疼的厉害。 把袖子撸上去后一看，果不其然，两条小臂已经红肿起来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把袖子放下来，一边轻轻揉着，一边继续左顾右盼的找着小姑娘。 挤过人群，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城东的一处高地。 不过远远的打眼一看，他就发了愁。 这么多人，到哪里去找？ 眼前的一处人为高地，是清水县早年间挖的避水台，高约五六米。 方圆几百米的土台子上，早就挤得快要站不下人了。 连避水台下面周围几十米的距离内，也有不少人或蹲或躺着，没有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后面依旧还有不少的人往这边赶来，大概半个县城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谢瑾连喊了几声容婉儿的名字，就放弃了。 这里那么多人，声音嘈杂的很，喊声几乎起不到一点儿作用。 他想了想，容婉儿和刘小毛两人，出门前好像是带着骡车的。 他就找了一处较高的地方，远远看了看，终于在眼花缭乱的人群里，恍恍惚惚瞧见了一个很像他们家的骡车。 “应该就是了！” 谢瑾看见了骡车，马上就心安了几分。 “借过，借过……” 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了那骡车旁边。 果然就是他们的车子！ 可他的心情才刚安稳一些，在见到骡车后，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小毛，婉儿呢？！”他红着眼问道。 刘小毛本是盯着周围的人，防止他们趁机拿自家车上的东西。 被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立马回过头来。 见来人是谢瑾后，刘小毛顿时轻松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公子！你可来了！” 谢瑾直接忽略掉他的话，重复道：“我问你，容婉儿呢？！” 刘小毛闻言就低下头，满是内疚的说道。 “公子，我跟着婉儿姐来到了这里后，她见你迟迟不来，心里放心不下你，就……” “就什么？”谢瑾红了眼，手里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 “婉儿姐就让我看着车，她自己一个人赶回学堂寻你去了……” “呼～” 等他说完，谢瑾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勉强落了下来。 只要不是出事了就好……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你们在这等着不就行了？”谢瑾忍不住埋怨道。 刘小毛言语里也是很委屈：“公子，我都说了我们在这等你就行，可婉儿姐见你不来，心里急得要死，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骡车上还有这么些东西，我也不敢走远……” 谢瑾只能心情复杂的挥挥手，心里担心的要死。 “这傻丫头，谁让她乱跑的……” 第101章 你没事就好 谢瑾了解了情况后，就让刘小毛继续在这里等着。 “你在这看着车，要是婉儿提前回来了，就告诉她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等着，不要再到处跑了。” 刘小毛点点头应了下来，“公子放心。” 正说着，天上又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 谢瑾心想，雨要是下大了，这里的避水台就是唯一能躲山洪的地方了。 他就赶紧下了土台，着急忙慌的又朝学堂里赶去。 一路上又发生了几次地动，但还好都是有惊无险。 因为心里急，所以不免跑的快了些，来来回回好几里的路，硬是拦不下他的速度。 心里想着容婉儿那小丫头一个人不安全，他就不觉得怎么累，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很快就跑了半程的路，天上的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但不敢保证它什么时候就会暴雨倾盆。 谢瑾停下来，终于还是低头喘了口气。 刚弯下腰，还没来得及揉揉有些发胀的小腿，就听到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试探性的问道。 “相公？”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谢瑾如闻天籁，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他缓缓抬起头，下一秒，嘴角就自然的勾起，仿佛要咧到耳后根去。 那道让他万分牵挂的身影，就那么略显疲惫的站在他面前。 蹭上了些泥巴的脸蛋上，一双带着氤氲雾气的大眼睛，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婉儿！” 谢瑾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 “快过来，让相公抱抱！！！”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出来的。 容婉儿的眼睛里同样闪着泪光，听到他喊后。也不管街上那些已经渐渐稀疏的行人，立马就朝她心心念念的相公飞奔了过来。 来到谢瑾身边后，一个飞扑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谢瑾赶紧伸出手接着，抱着这喜极而泣的小丫头原地转了两圈，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乖，没事了、没事了……” 容婉儿用小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把头拼命的抵在他的下巴上，轻声啜泣道。 “呜呜，婉儿终于找到相公了……” “婉儿还怕这辈子都见不到相公了……” 谢瑾笑意温柔的扭头亲了她一口，安慰道：“好了好了，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乖，不哭了……” 目光微移，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容婉儿后面还跟着刘天宝几人呢。 刚才太过专注，一双眼睛都在这小姑娘身上，因而忽略了他们。 从刚才见到他们小夫妻团聚的那一幕起，几人就感同身受的擦了擦眼泪。 但自从看到容婉儿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还看见谢瑾当街亲了小姑娘一口。 他们顿时就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都很自觉的纷纷扭过头去。 谢瑾见状，就摇了摇被他凌空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轻声道。 “天宝兄他们还看着呢，要不先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小丫头竟然纹丝不动，只是倔犟的摇摇头，依旧还把脑袋埋在他胸前。 “不要！” 谢瑾就笑着答应道：“好，抱着就抱着。” 他就那么搂着容婉儿，面向刘天宝几人，发自内心的感谢道：“麻烦几位仁兄了！” 刘天宝他们见容婉儿被他抱在怀里，还不肯下来，就会意的笑道。 “谢瑾兄不必客气，小嫂子方才找到了学堂，我们就对她说你已经去寻她了，她就火急火燎的要去找你。” “我们几人也是怕小嫂子一个人不安全，这才想着陪她走一趟。” 谢瑾想要抱拳致谢，但双手还托着小丫头的腿呢，只能作罢。 若是平时，单手就能抱起她，但刚才双臂被横梁撞了那一下，所以勉强还要用双手抱着。 他就略带歉意的说道：“不便致谢，但这份情谊谢瑾记下了！” 刘天宝几人摆摆手，也不以为意。 谢瑾突然想起来：“你们可曾回家去看过了？家里人是否已经疏散了？” 孙智就说道：“谢瑾兄不必惦记，小嫂子来学堂寻时，我们几人都已经回家看过了，都是确认无事后才返回学堂抢救书籍去的，所以不用担心。” 谢瑾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既然人家小夫妻已经团聚，一行人就开始朝避水台那边走去。 一路上，谢瑾抱着小丫头走不快，为了照顾他们两个，几人就在前面慢慢的挪着。 小丫头趴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就发觉他的手臂在不住的颤抖。 她就赶紧拍了拍他，“相公，放我下来吧。” 谢瑾把头对着她，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 容婉儿摇摇头，坚持下来后，就拉过他的手来，轻轻掀开袖子看了一眼。 “呀，相公，怎么这么红了？” 小姑娘一脸的歉意：“都是婉儿不懂事，把相公的胳膊都给压肿了。” 谢瑾赶紧跟她解释了一番，容婉儿这才将信将疑的责问道。 “相公，那救人也不能让自己受伤呀，以后再有这种事，可不许了！” 谢瑾赶紧讨饶，一脸幸福的笑着。 “好，知道了。” 走在前面的几人，无意间看到身后的这一幕，都不觉啧啧称奇。 “没想到谢瑾兄这么人中龙凤，也是个惧内的？” “王丰兄此言差矣，依我看啊，人家谢瑾兄这才是大智慧！你看哪些有本事的男人，回家后会对自己的女人孩子发脾气？” “为心爱之人服软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况你哪只眼睛看到小嫂子是在凶谢瑾兄了？那叫心疼！” 第102章 你可还有办法? 等到一行人簇拥着回到避水台上后，雨也越下越大了。 几名一路护送的读书人纷纷道了别，各自去寻家人的落脚地了。 谢瑾一手牵着小丫头，另一手搭在她头上给她遮着雨。 容婉儿怕他一直伸着胳膊会累，就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没事的相公，你的胳膊受了伤，还是不要撑着了。” 谢瑾也不坚持，小臂那里确实肿的厉害，他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痉挛，没个几天怕是消不下去的。 他就把身上还算厚实的外衣脱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披在了这小丫头的肩上。 容婉儿小小的一个，相公的外衣大大的，整个人就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她有些害羞的朝相公望了望，“相公，婉儿不冷的……” 谢瑾板着一张脸，心疼的说道：“还说不冷，刚才我都看到你发抖了，何况还下着雨，披上多少好点。” 说着他还不忘蹲下来，捏住上衣的领子往中间拉了拉，然后把纽扣疙瘩一个个系上。 系好后，这才起身拉着她，在周围异样的眼神中穿过人群，找到刘小毛所在的位置。 刘小毛见他们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婉儿姐，快披上这些油纸，挡挡雨也是好的。” 谢瑾看着他身上已经披好的一层薄薄的油纸，就惊讶道：“这是哪来的？” 刘小毛嘿嘿笑道：“公子您忘了？前段日子您可是帮了那油馍店老板的大忙，这些油纸是他们刚才特意找到我塞到我手里的，说是包油馍的纸不值什么钱，送给我们一些用来避雨。” 容婉儿一听，就开心的对他说道：“相公，人家这是念你的好呢！” 谢瑾笑着点点头，接过来一张没有裁剪过的完整油纸，足足有一平方那么大。 他就把油纸叠了几下，然后在中间撕了个小角。 展开后，完整的油纸正中间，就赫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正好可以套在小丫头的脖子上。 给容婉儿披好后，他又拿起一张来掏了个稍微大一些的洞，自己也穿上。 然后就把剩下的油纸，全都分给了周围的人们。 经过这一番忙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雨也越下越大。 冯县令派差人安置好了人，就来到了避水台上。 平日里身穿官袍干净整洁的县令大人，此刻也打扮的跟一个普通农民一般无二。 手脚腕口的衣服也都被挽了起来，脚下踩着一双看不清新旧的草鞋，在泥泞的路上已经被脏污的不忍直视。 “众位乡亲父老，不要心焦，本官已经派人快马往府台大人那里去报了，很快朝廷就会知道咱们这里的灾情，赈灾款马上就会拨下来的。” 不少人闻言不禁没有踏实，反而更加心躁的嘟囔了起来。 “朝廷？等朝廷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等朝廷来了，我们早就饿死冻死了！” “就是，眼看这雨越下越大，还不能回家搬粮食，等粮食被雨水一泡，到时候吃什么都是事……” 这些话冯县令自然全都听到了，于是马上又安抚道。 “众位乡亲父老不用担心，这些事衙门里自然有筹备。” “早在昨天，本县的学子谢瑾就献策，让衙门里提前准备了过冬衣物和粮食，你们不用担心没有粮食吃，县里的储粮不多，但要支撑到朝廷赈灾粮到来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吃的有穿的，最基本的生存状态反正是保住了。 但很快就又有人问道：“那我们现在住哪呢？那么多房子都倒塌了，总不能一直住破瓦烂堆吧？” 正说着，就听不远处有差人来报。 “大人，不好了！” “城西河流决口，河水倒灌入城，发大水了！” 所有人闻言都是心神一慌。 冯县令浑身上下颤抖着：“那条河不是已经快干涸了吗？” 就听那差人声嘶力竭的回道：“回大人，那条河的源头在山上，如今天降大雨，四面八方的雨水都汇聚到了河里。” “本来这点雨量还不足以决口的，可是因为地动的原因，下游的河床移位了，致使前方河道严重堵塞，一时间疏通不开，这才引得河流决口倒灌入城！” 冯县令稳了稳心神，现在全县的百姓可都指着他呢，他是主心骨，不能表现出来惊慌失措。 觉察到周围那上千双眼睛都齐齐看向了他，他尽量镇定的问道。 “堵塞的河道有多长，最快多长时间能疏通好？” 那报信的差人闻言支吾起来：“堵塞的河道起码有上百米，这什么时候能疏通好……还真的不好说……” “但是如果雨停了，这河水自然就不会继续倒灌了。”想了想，他就略带期望的说道。 冯县令闻言有些心如死灰，他仰起头，愣愣的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老天爷……真的能停雨吗？” 话音还没落，天空中就响起一道炸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仿佛是在说着－－不可能。 那差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建议道：“大人，这些预灾措施都是谢瑾公子出的主意，连防范山洪也是他提的醒，何不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办法？” “对啊！” 冯县令闻言一拍脑袋，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正要派人去找，就听周围的人群里有人说道：“大人不用找了，学生在这呢。” 声音响起的方向，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谢瑾缓缓走了出来。 不等冯县令发问，他就一脸忧色的说道：“大人，依学生来看，这雨可不会马上就停，恐怕还要另作准备才是。” 听他这样说，刚对老天寄予了一丝希望的冯县令，顿时又面如土灰。 “这……你是怎么确定不会这么快就停雨的？万一呢……” 谢瑾伸手指了指天上，面色沉重的说道：“这场震后雨，是因为发生地动后，地面的热气升腾至空中液化后所产生的。” “大人不妨感受一下，如今这种寒冷的时节，为何独独今天没那么深的寒意？” 冯县令闻言还真的张开手臂感受了一下，“嗯……还真的没前几日那么冷了。” 谢瑾继续说道：“那是因为现在热气还在不断产生，所以学生才会说这场雨还没有到尽头。” 此话一出，不仅是冯县令，连同听到这些话的众人也都傻眼了。 “那这岂不是说粮食要被泡完了？” “还想着粮食呢？你没听人家说？这雨再继续下的话，别说粮食了，连人会不会被大水淹死都是个事……” 冯县令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准备已经够充分了，可没想到在这种大自然造就的天灾面前，人力始终都是那么的渺小…… 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其它的建议他都听了，唯独没对那个特意强调的山洪下太多的心思？ 要是他再多派一些人守着河道，在河床移位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疏通，结果会不会更好些？ 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 许久过后，他才哆嗦着泛白的嘴唇，看向场中那个给他出主意的读书人。 “谢瑾……你、可还有办法？” 第103章 赌一把 看着一双双眼睛带着期待的目光望来，谢瑾苦笑着摇摇头。 “天之祸，人力所不能及也……” 闻言，冯县令也深有体会的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说道：“是啊，终究是本官大意了，要是多听你的话，在那河道上多布置一些人手，想必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终究是难为你一个读书人了……” 说着，冯县令就要转身离开。 谢瑾犹豫了一下，看着那道略显落寞的背影，缓缓开口。 “大人，若是要方法，学生倒还真有一个，不过还需大人思考后再作定夺。” “哦？什么方法？！”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打算等待朝廷救济的冯县令，闻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回身问道。 “大人，这方法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就看大人敢不敢赌上一把。” 冯县令紧走几步，拉住了他的手：“快说！” “依学生看来，现在这场雨雨势依旧不减，若是真下上个三天三夜，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得被困在这避水台上活活饿死。” “所以还不如赌一赌，把所有的城门封闭，用沙石泥袋严防死守住各个城门口，坚持到雨水退去，总好过在这避水台上没吃没喝的等死。” 说完后，冯县令皱了皱眉。 “这、本官不是没想过，只是，谁能保证雨越下越大后，不会把城墙泡烂，冲毁城门？” “咱们这清水县的县城地势本就低洼，四面八方的水都是往这边汇聚而来的。”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巨量的洪水把城门冲垮，一瞬间全都涌入城中，那可就不是死伤一两人就能解决的事了……” 谢瑾点点头，“所以学生才说，这个方法跟赌命没啥区别，就赌这场雨能在城门被冲垮前停了。” “这……” 冯县令深吸了口气，扭头问一旁忙着安抚众人的杨主簿：“老杨，你看怎么样？” 杨善工闻言敛了敛衣服，用手捻着胡子。 “大人，在下官看来，这方法虽然危险，但眼下这种缺粮断水的时候，赌上一把总好过等死不是吗？” 冯县令思考了一会儿，就转身问避水台上的众人。 “各位乡亲父老，人命关天，本官不能一言决断。” “你们大家说，咱们到底是在这避水台上等待朝廷的救济，还是趁着水小，去把城门堵上，尽量不被渴死饿死？” 闻言，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现在全都不说话了。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说出来，万一不慎就会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见没人说话，冯县令叹了口气，刚想说“再等等吧”，突然就听人群中有人打破了僵局。 “我、我支持我相公！” 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容婉儿肩上搭着一层油纸，小手还拽着相公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有些怯场的从人群后面站了出来。 “我……我相信我相公说的，他说可以，那就肯定能行的！” 容婉儿憋着一股劲，尽量直视众人的目光。 谢瑾笑着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怎么站出来说话了？县令大人自会决断的。” 容婉儿抬起头，坚决和他站在一起。 谢瑾就拉着她，看向冯县令。 县令冯文才环顾四周，见没人说话，他和杨主簿对视了一下眼神。 “要不、赌一把？” 此话一出，刚才还有些沉寂的场面，顿时松了口气。 “县令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俺也同意！” “俺也同意！” “俺也同意！”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避水台上响起。 这些人不是没有选择，只是怕成为出头鸟，现在有县令大人带头表态，自然都纷纷应和了。 冯县令见这么多人都同意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好，那趁着城中的水量还算小，咱们就赶紧忙活起来，来些人去跟我到衙门里搬粮食，把那些泡水的拿去堵门，没泡水的存到高处。” “另外若有人不愿意下来，也可以在这避水台上待着，若到时候真被大水冲毁了城门，也好活下来一些……” 吩咐下来后，人们也顾不上天黑，马上行动了起来。 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余震的频率也越来越小了。 家家户户都摸黑行动了起来，忙着从废墟中翻找着粮食。 城内的水已经漫过了脚脖子，快到小腿弯处了。 估计要是还在避水台上干等着，到明天早上的时候，这水都能齐腰深了。 大部分粮食自然都被水泡发了，于是很多人就找来麻袋，把泡水的粮食装起来运到城门口用来堵水。 冯县令带着人赶回了县衙，把县仓里的粮食保护了起来。 还好，县仓一般建的位置都比较高，除了有些仓厫的屋顶在地震中因为倒塌，导致一些雨水淋湿了部分粮食外，其余大部分的粮食还算完好。 说到底谢瑾还是不放心容婉儿下来，在把她交给刘小毛后，他这才跟着众人下去帮忙去了。 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动了起来，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这才把每个城门都给封死了。 城外是到腿深的积水，城内的水位却不怎么升高了。 冯县令不放心，又派了人在城门楼上值夜。 城里的水在一点点往地下渗，天上还不断的落着雨。 但总归来说，暂时还是稳定了下来。 等到后半夜，水位渐渐低了些，避水台上的人也都陆续下来。 摸着黑无法确定哪些房子还能住人，冯县令就让一些体质差些的老幼妇孺，临时住进了县仓里。 房间有限，大部分还算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就在外面各自找些地方，勉强度过了一夜。 另外他们这些读书人，作为县里特殊关照的存在，也被安排进了粮仓里。 谢瑾本意是想着在外边过夜的。 但一想到这小丫头一个人住在里面，心里肯定会害怕，他也就跟着容婉儿住了进来。 刘小毛在外面看着骡车，虽然难捱了点，但总归是个大小伙子，凑合凑合也能过。 谢瑾找了个角落，跟着容婉儿坐了下来。 看到这粮仓里堆满的粮食，他心里就安稳了几分。 这么多粮食，撑到朝廷赈灾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容婉儿挨着他坐下来后，就挽着他的胳膊，把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相公，胳膊还疼吗？” 谢瑾说了声不疼了，容婉儿又伸出手给他轻轻揉了揉。 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今天亲眼目睹这种天灾造成的损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相公……你说咱们家怎么样了？” 谢瑾想起来家里还有座未完工的房子，心里也不禁担忧道：“应该没事的，大不了重盖就行了。” 但转念一想，就苦笑道：“也不知道铺子里的钱还在不在，该不会被水冲跑了……” 容婉儿一听，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相公不用担心，婉儿听了相公说的，早早的就把家里的贵重东西集中到了一块。” “等小毛哥发现咱家那头骡子焦躁不安时，我们就把东西全装了车，不过就是可惜家里的那些存货了，时间赶的紧，没来得及也装车上带出来……” 谢瑾闻言不禁吃了一惊，这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的本意是只要人没事就好，钱财货物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挣。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不仅头脑机灵，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还顺带着挽回了那么多的家当。 谁能料到这小姑娘还有这心思呢，果然不愧是居家必备的小帮手！ 于是他就笑着捏了捏婉儿的小脸蛋，低声说道。 “安全最重要，你已经做的够好啦。” “还是我们婉儿能干！” 第104章 这是婉儿送你的 “困了就睡一觉，夜还很长呢。” 谢瑾低头看了容婉儿一眼，轻声叮嘱道。 容婉儿对他浅浅一笑，看着周围那么多老弱妇孺，也都是互相靠着睡了。 她就依偎在相公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仰着小脸，正好可以看着他的下巴。 她伸手摸了摸，怕人听见，就压低了声音，嘻嘻笑道：“相公，那我睡了哦。” 谢瑾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四目相对，“嗯，闭上眼睛，睡吧。” 容婉儿听见相公吩咐，马上听话的乖乖闭上眼。 两只小手蜷在他的腹部，还忍不住打了个舒服的哈欠。 谢瑾用手轻轻揩去小丫头眼角的泪珠，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一点点儿看着她甜甜睡去。 因为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下午还经历了太多事，相公的怀里又那么温暖，不到一会儿，容婉儿就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了，这小丫头还是不安分的皱起了眉，小手紧握着，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谢瑾心疼的用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喃喃道：“小丫头，让你受罪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疼，睡梦中的容婉儿，紧锁的眉头竟然一点点平稳了下来，小手也慢慢放松了。 就这么过了一夜。 谢瑾不敢睡死，时刻都在提防着再有异动。 所幸一夜无事。 到了第二天天明，容婉儿早早的睁开了眼。 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相公将睡未睡的样子，她止不住的心疼，赶紧从他怀里起身。 这一动弹，谢瑾就睁开了眼。 容婉儿摸了摸他的额头，很是心疼说道：“相公一夜没睡？” 谢瑾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也睡了一会儿的，主要是怕再出事，就没敢睡死……” “那相公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婉儿在这守着你睡觉。” 他摇摇头，旋即站起身，“不睡了，还是去外面看看情况吧。” 说着，就迈步来到了仓外，容婉儿见状也起身跟着。 外面的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雨势不大，可却没有停过。 冯县令派人一直在城楼上盯着，想必是没事的。 看着街道上的雨水已经渗下去了大半，他就松了口气。 还好这地面的下渗速度够快，要不然光这些堆积的雨水就够让人头疼的。 见他出来了，屋外有守着的差人，立马就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谢瑾公子！” 这些人的态度十分恭敬，他们很清楚能有现在一时的安稳，都是靠着谢瑾提出的意见。 谢瑾闻言也拱拱手，回了一句：“这位老哥，县令大人呢？” 那差人就指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感慨道：“喏，就在那呢。” “唉，县令大人也是放心不下，一晚上都没睡，在西城带着人巡逻了一圈之后，又来东边看了……他老人家生怕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防护，还怕有活人被埋在瓦砾下没被发现。” 谢瑾点点头，真诚的赞道：“县令大人爱民如子，确实是个好官！” “可不是！但谢瑾公子你也是个好人，昨天大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都在念你的好呢，他们说，要不是你提出来，恐怕现在在大家还在避水台上困着呢！哪还有现在的粮食吃和房子避雨……” 谢瑾略带惭愧的摆摆手：“不敢不敢，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是到时候城门真顶不住，我就成了罪人喽……” 那差人只是笑着否认道：“不能不能，说到底还是大家一致做出的决定，县令大人最后拍的板，绝对不会怪在谢瑾公子一个人的身上的。” 谢瑾笑笑，“但愿如此。” 说着，冯县令就看到了他们，赶紧朝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急忙拱手问道：“大人，城中可还安全？” 冯县令弯腰捧起一把还算干净的积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儿。 “还好，城里算是堵住了，不过城外的积水已经快到大腿根了，照这情形下去，要是再下几天的雨，恐怕城门就真的要撑不住了。” 谢瑾思索道：“大人，还是要派一些水性好的，到城外把河道疏通一下，不然迟早要被淹。” “嗯，本官今天早上就已经派人出去干了，用绳索吊着人出城，恐怕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谢瑾一脸的惊讶，没想到县令大人这次倒是想到他前面去了。 看见他的诧异的样子，冯县令罕然有了些笑意：“怎么，真当本官是毫无见识的糊涂官了？” 谢瑾笑道：“不敢不敢，大人能快人一步，自然是百姓们的幸事。” 冯县令显然对他这个大才子的马屁很是受用，得意的接下后，笑着转身，继续做事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到了晚上，城门外已经差不多是齐腰深的水了。 但好在雨势也渐渐弱了些。 又过一天。 第三天的傍晚，城外的水深已经到了骇然的齐眉高！ 在众人心惊胆战的哀求声中，老天爷终于是肯睁眼了。 到了差不多晚上的时候，众人都要睡下了，突然就听外面的差人和青壮男人大声欢呼了起来。 “雨停了！雨停了！！！” 顾不上黑灯瞎火，一群人就激动的朝外跑去。 “真停了！” 当仰起脸后，终于感受不到了滴落下来的雨点，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顿时涌遍全身。 “呜呼！雨停了！” “老天爷开眼啦，老天爷开眼啦！” 容婉儿也紧紧跟着自己相公，随着激动的人群走了出来。 她一边握着相公的手，一边抬头感受着。 望着天上除了微弱月光外再无一物的茫茫夜色，她竟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相公，雨真的停了！而且城门也没被冲破！” 小丫头的语气也很是兴奋，晃了晃他的手，得意的说道：“婉儿就知道，相公说行就一定能行……呜～”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自己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紧接着，一张略显干裂的嘴唇，紧紧含住了她正叭叭的小嘴。 被晕乎乎的亲了一口之后，容婉儿看着夜色中，相公那双疲惫的眸子，心里不由得一颤。 小手立马又把他拽了过来，主动亲了上去。 “相公、呜～这是婉儿送你的……” 第105章 全城的救星 冯县令带着人举着火把，喜冲冲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还没等谢瑾开口，周围的一众差人就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的把他给举了起来。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谢瑾被高高抛起，然后又被下面的一双双手稳稳接住。 “谢瑾公子是我们全城的大救星！”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容婉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相公接受着众人的赞美，心底美滋滋的。 等到把谢瑾放下来后，冯县令的脸上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若不是谢瑾提出来封闭城门，恐怕现在他们还在避水台上等待救援呢。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很多大事往往都是一句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如今雨也停了，就等着城外的积水一点点渗下去，再陆续派人去城外疏通河道，危险算是解除了大半。 “谢瑾，此次出谋划策你功高至伟，等风波过后，本官当为你上表朝廷，届时我清水县才子就又多了个救民于水火的名头！” 谢瑾笑着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面朝冯县令抱拳。 “大人，虽然雨势已退，可后续灾情不可忽视。” 分县令想起他之前说的，豁然点点头。 “是了，本官明日就派人去搜寻不幸遇难的百姓，尽快把尸体集中掩埋了。” “大人英明。” 说完后，冯县令立马又领着一众差人，去城里巡视去了。 如今的城内，到处是破砖瓦砾。 不少的房子在之前的地震中，或多或少都有所损坏。 又在县仓里将就了一晚，等到第二日天亮，天空中一片晴朗。 谢瑾见事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就带着小姑娘回了自家铺子。 这两三天来，他们都住在县仓那边，刘小毛已经提前到了铺子里整顿了一番。 但因为店面损坏严重，事后还需要好好修葺一遍才能住人。 等他们到的时候，刘小毛还在铺子里打着盹，整个店铺就只有前柜那边还算干净。 谢瑾带着小丫头轻手轻脚的看了一遍，发现后院两间住的屋子也都塌了大半，一地的狼藉。 那匹骡子也被拴在了院子里，见人来了，就扬起头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 刘小毛猛然间惊醒。 发现是谢瑾和容婉儿后，就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公子……” 刘小毛站起身，摇了摇发麻的手腕，神色难看。 “这铺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了，看这样子，估计没个把月都修不好……” 一想起每耽搁一天，那就相当于损失了几十两银子，刘小毛脸上就更加难受了。 谢瑾笑了笑，拍着他的肩头。 “没关系的，就算咱们马上开了铺子，现在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有闲钱来买东西？” “等过两天事态平稳下来了，再慢慢找人来修，不着急的。” 反正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他们现在手里至少还有千两银子的积蓄，就算是不挣钱，光花也能花上一阵子的。 谢瑾让容婉儿站在一边，他和刘小毛又四处查探了一番。 仔细找出来哪里不太安全，哪块地方有些摇摇欲坠，然后就标明危险区域，尽量离那些地方远一点。 前柜那里倒还算结实，除了屋顶掉了几根椽子和瓦片外，既不透风也不漏雨。 于是两人就把前面的铺门暂时封死，这些天他们就住在前柜，从后院的后门进出。 简单收拾了一下，谢瑾就整理出来了几罐在地震中幸免于难的辣肉酱。 正要打开后分着吃一些，就听外面有人叫门。 原来是县令大人派人挨家挨户的送救济粮了。 为了感谢他们，县令大人还特意吩咐要多给他们家拿一些。 谢瑾接过来后，和那差人又笑着攀谈了几句，就转身回了院子。 拿来米简单煮了，又配着辣肉酱吃了些， 吃饱喝足后，容婉儿拍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嗝～相公，这几天光吃米都吃腻了，还是咱们家的辣肉酱好吃！” 刘小毛一边扒拉着饭，一边附和道：“是啊、还是公子的手艺好，这辣肉酱配着饭吃，简直是一绝！” 谢瑾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咱们家别的没有，这东西倒是管够。” 全都吃饱后，简单休息了一会儿，谢瑾就和刘小毛又行动了起来。 在找工匠修葺前，他们先把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清理了清理。 到了晚上，卸了一块门板，挡住了连接前柜和后院的穿堂门。 他们就挤在前柜里过了一宿。 容婉儿找来些衣服被子，给每个人都铺好后，刘小毛自顾自找了个角落，半坐半躺的睡着了。 容婉儿还是依偎在他怀里，谢瑾也累坏了，搂着小丫头，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了第二天，几人还没睁眼，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惊醒了。 容婉儿揉了揉眼睛，声音哑哑的问道：“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谢瑾仔细听了会儿，就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太好，好像是有人头脑发热，还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情况……坏了，城里怕是有瘟疫了！” 容婉儿闻言心里一惊，脸上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 刘小毛在一旁也听到了，就紧张的问道：“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瑾把挡着过道门的木板移开，一股深秋九月的寒风顿时灌了进来，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扭过头嘱咐道：“你们先在家里待着，饿了就拿米来煮了吃，轻易不要出门。” 说着，就要从后门开门出去。 容婉儿不放心，赶紧追了几步，用手紧紧拉着他的衣服。 谢瑾回过头，神情疑惑。 小丫头紧张到有些结巴：“相公……你、你不要去……”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不会冒险的，只是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很快就回来。” 容婉儿摇摇头，“那婉儿和相公一起去！” 谢瑾故意板起脸，语重心长的否决道：“不行，你要在家好好待着，有什么事就找你小毛哥。” 说着，向刘小毛使了个眼神，就转身出去了。 刘小毛得了吩咐，虽然担心，但还是把门关上，对她语气缓和的解释道。 “婉儿姐，公子现在是县令大人的左膀右臂，就算他现在不出去，到时候县令大人忙不过来了，指定还会来找他帮忙的。” “与其到时候一家人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还不如现在他自己一个人主动去帮忙。” “公子这也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啊，你就听他的吧……” 容婉儿揪着心，总感觉有些忐忑不安。 第106章 下次不许这样了 谢瑾刚来到街上，就见七八个差人已经用布巾蒙住了面，四处奔走相告。 见到谢瑾出来，急忙走上前说道：“谢瑾公子，县令大人刚才还说派我们几个找你呢。” 谢瑾见他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就皱眉问道：“几位老哥，这怎么还真闹瘟疫了？如今九月份的温度，按理说尸体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腐烂啊？” 有差人就接过话来，揪心说道：“谢瑾公子你不知道，这病可不是由尸体腐烂传染的。” 谢瑾听他这么说，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一手托着下巴，咂摸道：“那这么说，就是那些附近州县逃难来的外乡人传染的了……” 刚才说话的差人点点头，有些焦急的说道：“谢瑾公子，我们就不多待了，县令大人那里还是请你过去一趟，我们还要负责通知各家各户，看看有没有被传染的人。” 谢瑾点点头，径直朝县衙门走去。 …… 清水县县衙。 县令冯文才正在后院里来回的踱着步，眉间的褶皱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双手背在身后，此时的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受。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杨主簿正在一旁负责记录被传染瘟疫的人头数，听到县令大人嘟囔，他就想着安慰几句。 “大人，虽然今年多灾多难，但人都说否极泰来，等这些事过了，咱们清水县说不定还有福报呢。” 冯县令此时心急如焚，无暇顾及其他，自然听不进去这些无用的话，只是反复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来呢……” 杨善工闻言停下笔，神情有些犹豫。 “大人……说句实在话，这谢瑾确实是有能力，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大人身为一县之主，在一些大事上，还是应当有些自己的主见才是啊。” 冯县令听罢，猛然间转过头，语气变了变。 “老杨，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若是让我大兴教育治理民生的话，我倒是还有自己的一套心得，可遇到这种你我都不曾经历过的灾情，谁都没有经验，这种时候，谁敢说官就一定比民更懂得该如何处理呢？” “何况他谢瑾还确实是个有才之人，光凭他进京策问，关于国事边略几百道问题对答如流这一点，就值得我什么事都问问他的意见。”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连孔夫子都能不耻下问，我又何必在乎什么官职？只要是有人能出谋划策来挽救我治下的百姓，本官就是亲自给他端茶送水又有何妨？” 杨善工听后，自觉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 “大人爱民如子心胸宽广，这次是我唐突了。” 冯县令摆摆手，眼神疲惫的说道：“老杨你我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 正说着，杨主簿瞥见院门那站着一人，眼睛就陡然一亮。 “大人，谢瑾来了。” 说着话谢瑾已经来到了近前，对着两人行礼后，这才问道：“大人，您要找学生？” 冯县令点点头，并不废话，拉着他坐下后直奔主题。 “谢瑾，本官这次属实是有些捉襟见肘了，关于城中瘟疫的事，特地要问问你的意见。” “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感染的人少些？” 谢瑾等他说完，低头想了想，然后有条不紊的回道。 “学生方才已经听说了，是那些外向逃难的人带来的病根，但大人千万要记住，不仅这些得了病的人要限制走动，那些曝尸在外的尸体，也要继续做好善后措施。” 谢瑾没来之前，冯县令的心里确实着急的很。 可现在听谢瑾娓娓道来，虽然语速紧凑，但丝毫听不出来有紧张的情绪在，他竟然也跟着一点点稳下心来。 谢瑾每说一条，他就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 到最后，等谢瑾说完，他也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个大致清晰的规划。 “划定区域，限制染病者走动，衙门负责每日的饭菜饮食供给。” “令城中有治疗疫病经验的医者，在衙门口坐堂，凡是有染病征兆的来此看病，皆由县里提供看病的钱。” “其次还要找些预防疫病的方子，把药材研磨成粉，兑水后每日喷洒在人流量较大的地方进行杀毒，同样，或可用艾草熏蒸……” “城中百姓无事不得随意走动，每日饮食皆由县里提供，在病人未曾痊愈之前，瘟疫未曾散去之前，尽量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复述一遍之后，冯县令又看了眼谢瑾，见他点头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本官马上派人着手去办，另外还有你让我事先准备的药材，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说到这，冯县令心里不禁有些侥幸。 还好当时没有因为谢瑾年纪轻就小觑他的本事，要不然如今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大人，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冯县令闻言一愣，旋即开怀道：“好好好，读书人最爱这种干金屋藏娇的事，去吧去吧。” 谢瑾告了退，正要转身离去。 就听见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的喊道。 “相公？” 谢瑾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院门那里，容婉儿双手扭捏的背在身后，朝里面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这小东西还知道用一块布巾掩住了鼻子和嘴巴，只露着两只大眼睛在外面。 谢瑾第一时间先是看了看她身后，竟然还没有刘小毛跟着，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出来？ 刚板起脸，马上就想说她几句。 容婉儿见相公表情不对劲，当即就很上道的缩了缩脖子。 然后很快就把小手递到他面前，谢瑾低头一看，是一块帕子。 “相公……婉儿是见你走的匆忙，给你送面巾来的……” 说完，见相公好像还不消气，就委屈的抽了抽小鼻子。 畏畏缩缩的伸出小手，手心朝上，小声嗫嚅道。 “相公要是气不过就打婉儿几下好了，千万别骂婉儿，婉儿害怕相公越骂越生气，到时候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瑾一直绷着脸，但看这小丫头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她。 别说打骂了，光是看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他的心都要被暖化了。 “唉～” 最后只好伸出手掌，雷声大雨点小的在她手心处轻轻碰了碰。 “好了，下次可不许这么不听话了！” 容婉儿鼻梁以下裹着面巾，闻言，露在上面的那两只大眼睛马上就眯了眯。 就好像知道相公肯定会原谅她似的。 “嘻嘻，知道了相公！” 第107章 不听话就打屁股 “咳咳。” 冯县令见两人举手投足无意间表露出的甜蜜，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连同杨主簿都停下了手中的笔，只顾着看这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见过的奇观。 容婉儿听到声音后红了红脸，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瑾略显尴尬的收了收手，笑道：“大人，若是有需要，学生那里还能腾出来些许银两……” 冯县令闻言立马摆摆手，“这倒不用你操心，这点钱本官还是拿的出来的。” “何况朝廷过几日还要送赈灾的物资过来，县里目前粮食和药材尚且充足，只是缺你谢瑾的点子而已，如今点子也有了，剩下的就交给本官吧！” 谢瑾看了眼这位过度劳累了好几天，连着胡子都有些发白的老人，发自内心的恭维道。 “老大人您龙精虎猛，老当益壮！” 冯县令下意识就要心安理得的收下，紧接着就听谢瑾还有后半句话悠悠出口。 “一看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想必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谢瑾就已经带着容婉儿脚底抹油开溜了。 冯县令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这才回过味儿来，再想骂人，谢瑾却已经带着那小丫头走远了。 于是他只好对着那夫妻二人的背影，“恨恨”道：“好小子，诚心褒贬人是吧？” 杨善工听在耳朵里，心里就笑开了花，但却只是在心里偷偷的乐，不敢笑出声。 谁不知道县令大人也是个惧内的？ 只是这些话，平日里别人都不敢说罢了，也只有今天谢瑾敢这么开玩笑。 瞧那县令大人的样子，不仅不恼，似乎还有些沾沾自喜，杨善工就很是想不明白。 “大人，凭什么我们说你惧内你就不依不饶，这小子说你就屁事没有？” 杨善工越想越不公平，不由得出口问道。 冯县令刚刚还春风得意呢，听到他说这话，一张老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老杨啊，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自己说的那话，像话吗？嗯？” “你再瞧人家谢瑾，哪句话里这么露骨的说我惧内了？这就是差别！” “啧啧，骂人都不带脏字，不愧是他娘的读书人！” 杨善工顿时一头黑线…… “是是是，我看您啊，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好，巴不得把谢瑾供起来哩……” 虽然嘴上这样说，两人心里却是同样的想法。 这清水县能出这么一号人物，还这么年轻，实在是他们这些当官者的福气！ “老杨啊，你还别说，自从看到了这小夫妻俩的相处方式，我都感觉自己前半辈子白活了……” 杨善工闻言搁下笔，瘦瘦的手指捻着胡须，一脸的深以为然。 “是啊，瞧瞧人家，一口一个相公的叫着……啧，要是能倒退二十年啊，我也得找个这么贤良淑德的女子，让她整天温声软玉的在我耳朵边这么喊！” ……… 到现在，冯县令越发的觉得，这老杨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人家谢瑾的觉悟了。 “老杨啊，你……我哪句话说让你羡慕人家小媳妇儿了？” “我是说让咱们都学学人家谢瑾，看人对自己小媳妇儿多好！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的，真是羡慕死人。” 杨善工这才明白过来，呵呵一乐。 “我说呢，原来县令大人还是向着自己媳妇的啊……” “哈哈哈，要我说啊，大人可不用羡慕他，按照您的脾气，平常不都是夫人打您您不还手的吗，在这方面您做的可是比他好太多了！” “呼～” 冯县令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手指头在袖子里捏的咯吱作响。 要是现在手头上能有根棍子，他都想一棍子夯死这老东西了。 ……… “阿嚏！” 另一边，谢瑾走着走着，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估计是县令大人他们说我坏话呢。” 他不往心里去，手边的容婉儿，却被他的动静吓得不轻。 赶紧小手招呼着他蹲下来，把手里帕子拿过来后，用心的给他系好。 “相公可不能大意，现在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得了病，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啊。” 小丫头十指并用，在他耳边轻轻撩拨着。 谢瑾享受的眯上了眼，“好好，不过这次你不听话，我还没教训你呢。” 听到相公竟然出尔反尔，小丫头小嘴一撅，声音闷闷的说道。 “相公刚才不是已经打过婉儿手心了吗、还要怎样教训嘛……” 谢瑾睁开眼，把她拉近了些，盯着她的小脸。 突发奇想，伸出手就在这小丫头的屁股上稍微用力的打了一下。 “怎么教训？以后不听话就打屁股。” “呀！” 小丫头对于这始料不及的惩罚先是一头雾水，然后就是发自本能的羞耻感。 反应过来后，脸颊上瞬间堆红似火烧。 “相公、你怎么……哎呀！不同你说话了！” 说着，就撒气似的捂着脸转过身去，也不管他那做事孟浪的“好相公”，梗着脖子，“一往无前”的朝铺子里跑去。 那不可名状的地方，被相公故意用力的打了一下。 那种格外清楚的麻爽感，过遍整个身体后再传到脑子里，她就对相公刚才的手法更加不忍直视了。 “相公……他怎么这么坏啊？” 小丫头越想越觉得羞耻，还好现在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屋门，街上倒是没人看到他们。 转念再细想想，她就尝试自我说服起来。 相公是跟自己开玩笑呢，难不成她还真要生气吗？ 但跑都跑了，再要停下来的话，没个合适的理由总说不过。 “不行，虽说是自己相公，但被打了屁股还要主动停下来等他，那也太丢人了些……” 正纠结着，一双大手冷不丁的就从背后钻了过来。 伸到她的腋下后，轻轻往上一托，就把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容婉儿还想反抗，两条小腿只在空中凌乱的蹬了几下，紧接着就被谢瑾强有力的臂弯死死夹住了。 “怎么，就这小短腿还想跑？现在知道往家里跑了，来的时候怎么那么欢呢？” 容婉儿别着头不去看他，想笑又不敢笑，她怕自己一笑，相公立马就会笑话她没出息。 于是她就使劲绷着嘴，保留最后的一丝倔强，含糊不清的向相公表达自己的不满。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08章 错了，下次还敢 “还学会耍赖了？” 谢瑾笑着往上一送，就让小丫头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自己左肩上。 左臂还夹着她的两条小短腿，肩上的小可人儿重心倒是稳定的很。 他就故意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憋了好大一会儿，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的破了功。 长长呼吸了好几大口气之后，这才一脸嗔怪的轻轻捏了捏他脖子上的肉。 “哼，相公就会欺负婉儿！” 容婉儿嘟着嘴，气哄哄的说道：“要不是我跑的慢，相公肯定追不上的！” 一边说着，因为恐高，容婉儿还有些底气不足的用小手牢牢圈着谢瑾的脖子。 谢瑾故意晃悠了几下身子，肩上的容婉儿就更加心虚的紧了紧胳膊。 “是是是，我们婉儿那小短腿要是跑起来，可快了！” 容婉儿听不懂相公到底是在夸她还是笑话她，索性就当成了相公是在夸她，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附和道。 “哼哼～那是！” 谢瑾抱着她回了铺子。 到了晚上，衙门口就有差人沿街报信说，城外的河道经过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是了疏通了。 谢瑾就想着，再等两天路干了，瘟疫控制的也差不多了，就回村里看一趟。 把想法跟容婉儿说了之后，她就很顺从的说道：“嗯，相公决定就好了。” 到了第二天，谢瑾依旧出门去了县衙，不过这次，他也没有拒绝这小丫头跟着，反正即便不让她去，到时候她也会偷偷摸摸跟去的。 索性去哪都提前带在身边，也好过让她自己乱跑。 容婉儿显然对相公的这一做法很是满意，忙不迭的给自己戴上面巾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谢瑾。 谢瑾忍不住乐道：“差不多行了，都说了带着你了，难道还怕我会跑了不成？” 容婉儿人畜无害的朝他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那婉儿可不敢保证，相公这些日子逗婉儿玩的时候可曾少了？” “你要是这么说你相公，我以后出去可就不带你了。” 小丫头闻言撇了撇嘴，赶紧服软，轻轻摇晃着他的小臂，央求道：“婉儿错了嘛相公～” 谢瑾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又胡乱的揉了揉她凌乱的小脑袋，笑道：“走吧。” 小姑娘就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趁谢瑾不注意，捂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婉儿以后还敢……” 走在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三三两两的染病者前去衙门口问诊。 每当见有人路过，他就抱起来这小丫头远远的靠在一边。 等那看病的人过去了，这才敢把她放下来，以防被人传染上了病菌。 容婉儿心惊道：“相公，好像和昨天比起来，今天的病人一下子多了不少。” 谢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马上换了一条道，临时改变了去县衙的主意。 他要先到难民集中处看一看，瞧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果不其然。 等到他们来到这里后，谢瑾简单扫视了一遍，马上就发现了许多漏洞。 这些外地逃难来的，少说也有大几百人。 可安置这些难民的房子，最多也就二三十间。 这么多人集中在这几十间房子里，容易交叉感染不说，连最基本的防护都不做。 而且沿途他还看到有不少人都肆无忌惮的走在街上，原先划定好的界线，竟然连看守的差人都没有。 难怪县里的染病者与日俱增，按这种管理措施，恐怕想不得病都难。 即便是容婉儿这小丫头，都能很快看出来这些弊端。 “相公，这种情况能行吗……” “当然不行。” 谢瑾摇摇头：“怕是县令大人还没有来得及视察这里，不过也怪不得他。” 冯县令爱民如子保护百姓的决心肯定是有的，但无奈何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经验，自然是有些疲于应付。 “走吧，这里难民太多，我们还是别待太久。” 说着，谢瑾就一把提起还在发呆的容婉儿，直奔县衙去了。 到了县衙，把这些情况给冯县令反应过后，冯县令当即表示一定注意。 怕自己事后忘了，当场就叫来一个差人，让他们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大人，若是预防不彻底，到最后害的还是老百姓。” 冯县令有些惭愧的点点头，“本官记下了，这次又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无用功呢。” 谢瑾又同他说了几个需要注意的点，然后带着小丫头离开了。 路过城门口时，顺便去看了看城外的积水，发现外边的路已经差不多能过人过车了。 当天晚上，三人又在铺子里捱了一夜。 第二天简单吃过了早饭，留下刘小毛看着家，谢瑾就带着容婉儿驾车出了城。 他的本意是这次回去后，如果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人，他们俩这几天就先不回铺子了。 所以出门前就让容婉儿提前把衣服被子什么的都顺便带上了车。 还让她给刘小毛留下了一笔钱，到时候修铺子时可以用，然后就把其余的钱都一并带了回去。 守城的差人全都认识谢瑾，见是他们夫妻俩要出城，就上前来纷纷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手脚麻利的把城门打开后，连平时要查车的流程都免了，直接让他们两人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容婉儿坐在车后，看着相公被人前呼后拥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骄傲了。 等车走远了，小姑娘这才在后面幸福的念叨起来。 “相公真厉害，婉儿自从嫁给了相公之后，也能被那么多人高看一眼呢！” 谢瑾回头打趣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婉儿本来就讨人喜欢？” 容婉儿就在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腼腆道：“相公又拿婉儿说笑了……” 谢瑾一边笑着，眼睛一边看着路。 现在路上的积水大部分都已经渗没了，但还是会有一些小坑小洼的地方存着些水。 虽然他留着心看路，但还是一个不注意，两个车轮说巧不巧的，同时陷进了两个小水坑里。 骡子往前踩了几脚，发现走不动后也就停下了。 容婉儿见状就想要下来帮他一起推车，没想到相公却朝她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小丫头刚想说自己虽然没什么劲，但下来后相公总归能轻省一些的。 但相公却说路上有泥，不想让她弄脏了衣服。 下一秒，她就看到相公走到车后，两只手稳稳的托在了车板下面。 用力一使劲，整个车板连带着车上的她，少说也得有两百斤的重量，就那么被相公轻而易举的给抬了起来！ 车轮离开地面后，容婉儿眼神呆滞的在骡子屁股上拍了拍，车子这才重新动了起来。 相公把车板放下来后，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又坐回前面赶起了骡子。 容婉儿脑袋一直懵懵的，他知道相公的劲大，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 骡子的蹄掌踏在还有些泥泞的土地上，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响声。 许久后，小丫头这才拍着胸脯，用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 “吓死个人，相公的劲好大呦……” 第109章 相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等到他们来到村口后，还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本以为村里都是土坯房，结构也相对简单，情况应该能好些。 但没想到这次地震过后，连这里的房子都倒了这么多。 百十来户人家，放眼过去，完好无损的房子没几户，大部分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还有几间房子更是离谱，直接被毁的只剩下了离地面二三十公分高的基墙。 这些简单粗暴的现象下，隐藏的是人们对大自然灾难的无力感。 不少人家的男人，都已经开始了对自家房子的修葺工作。 有些手上会干活的，在把自家修的差不多了之后，又开始帮着左邻右舍一块干了起来。 他心里就在想，村里跟城里比虽然是穷了点，但这种邻里间的情谊却是更胜一筹。 在村口停了下来，谢瑾伸着脖子看了看，就把骡子暂时拴在了村口这棵大槐树上。 一眼望去，村里的路上净是些砖头瓦砾，这种时候再赶着车过去，无疑是给人家添堵。 两人看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他们都在赶着手里的活。 乡下不比城里，除了自家那一两间破房子，再没别的地方可以住了。 能早一天盖好，就能少受一天的冻。 一路过去，看到了这么多大叔大婶们面临着灾后重建房屋的困难，容婉儿的心里就很难再提起刚出城时的那股兴奋劲了。 她看了又看，就忍不住在相公耳边小声抱怨道：“相公，为什么老天爷要让这么多人受苦受难呀？” 不等他回答，这小丫头就又自顾自的说道：“还好婉儿跟着相公，这才没有挨饿受冻……” 谢瑾知道她心软，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要不等我们看完了房子，就把铺子里的钱拿出来给这些叔伯婶婶们分一些，让他们也能早些住上房子？” 容婉儿一听，马上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但她转念想了一下，这么多人，如果每一家每一户都要分钱的话，那数目可不小呢！ 所以就不免又有些心疼的问道：“相公，那该给多少钱呢？” 虽说这些叔叔伯伯们确实很困难，但一想到自家的钱那也是相公辛辛苦苦挣来的。 真要让她把相公的劳动成果全都当发善心分出去的话，那指定也是不行的。 别说相公不答应，就算相公能答应，但相公既然让她管了钱，她就不可能让他再这么大手大脚的。 谢瑾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这小丫头的内心所想，于是略感欣慰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小丫头虽然心善，但也不是个无故发善心的傻姑娘，知道顾家比什么都强。 想了想，他就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村里将近二百户人家，要不然等会让永贵叔统计一下，凡是家里的房子受了灾的，都先给一两银子，如果确实是家里困难的，咱们后续再帮忙？” 说完之后，他举起一根手指，试探性的问道：“一两银子，是不是少了点？” 不等他说完，容婉儿就伸出手，赶紧牢牢握住了他的那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少了不少了，相公挣得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而且我们每家每户先给一两，到时候可以把那些受灾严重的人家记下来，我们还能私底下再给呀……” 谢瑾一听，顿时乐道：“不错，还是我们婉儿聪明！” 自己的建议得到了相公的夸奖，小丫头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 好像自己确实办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开心的拉着他的手摇晃了几下。 谢瑾一边和路过的人家打着招呼，心里还在默默盘算着。 这次回去后可以把村里的情况报给县令大人，如果冯县令能再拨出一些钱来，村里这些人就能好过多了。 他能每家每户给出一两银子，已经属实不算少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无亲无故的，给多了更加不合适，到头来还怕给自己添麻烦……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家门口，小夫妻俩就止住了身形。 大杨叔已经把院墙给建好了，整体用的是青砖，墙头上铺的是一层石瓦。 或许是较其他人家土坯碎石混搭的泥墙坚固一些，他们家的院墙倒是没在地震中出现什么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后，全都松了口气。 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谢瑾推开。 他先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了一眼，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挤在相公的下巴底下，小丫头也不甘落后透过门缝睁着大眼看了看。 当看到自家的大房子还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容婉儿顿时欢呼雀跃的在他身边蹦哒了起来。 “呼～相公，我们的房子没有倒耶！” 谢瑾伸手按住她的头，语气略显轻松。 “嗯，那这么算来，九月底怎么着也能完工了。” 当时他想建的是两室一厅的现代房，中间是待人接客的中堂，两边是睡觉用的卧房。 他大致看了下，发现除了左边的那间卧房还有些地方没有建好之外，其余地方都盖的差不多了。 “那从今天起，我们就先搬过来住吧。” 他发现城里有瘟疫，但这乡下地僻人稀，逃难的人也不往这里来，所以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何况铺子里也没办法好好睡觉，三个人挤在一间没有床的透风小屋里，他倒是还行，就怕这小丫头睡久了身体不舒服。 容婉儿闻言只是顺从的点点头，反正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跟相公在一块的。 看完了房子，谢瑾就让她在家里等着，把车上的铺盖和衣服拿回来后，让婉儿去屋子里收拾。 看着没自己什么事，他就去村长王永贵家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身为大槐树村的里正，王永贵一听谢瑾要给村里人资助盖房子的钱，顿时老泪纵横道：“这可是好事！好事啊！” 说着，就要准备让人去通知各家各户。 王长水也在，他本来是修完了自家的屋子，跑来帮村长家修屋子的。 当下一听是谢瑾要做好事，想到之前受过人家谢瑾的恩情，马上就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主动跑腿送信去了。 不一会儿，各家各户的人都聚集到了村长家里。 王永贵一看人都来了，就把事情说了说，招呼着人都去了谢瑾家里。 他们都是农村人，本来家里就没有什么存蓄，如今一场地震，更是将他们最值钱的房产给糟蹋坏了。 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几位婶子，这段日子也是一个个愁眉不展的。 如今听说谢瑾要给他们分钱修房子，顿时都燃起了希望。 呜呜泱泱的百十来号人，没有一个不夸谢瑾这孩子品性好的。 王永贵拄着拐杖，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对把里正位置让给谢瑾的想法，愈发坚定了。 第110章 一门双福星 容婉儿刚把铺盖整理好，就听见外面相公带着一群人推门进来了。 “婉儿，村长带着大家来了。” 谢瑾朝里喊了一声，她就赶紧理了理衣服，收拾妥当后走了出去。 等她出来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相公。 急忙低头走了过去，乖巧的站在自己相公身边。 谢瑾被人簇拥着，站在自家中屋的门槛上，对院里的人压了压手，然后把村长王永贵请了上来。 老人拄着拐，颤颤巍巍的把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乡亲们，谢瑾这孩子要给我们发钱修房子，你们瞧瞧，这十里八乡也出不了这么一个好孩子啊！” “这是咱们村有福气才赶上了，你们不妨去打听打听，就算是城里那些家财万贯的富老爷，又有几个舍得这么对待村里人的？” “所以老头子有言在先，不管人家谢瑾给多少，那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 “咱们农村人，最讲究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现在你们家家户户都有了困难，人家出于好心给你们出资修房，这可是发了天大的善心，可不能事后又嫌钱不够、分不均啥的！” “可别让我再听说有哪个混账东西，得了便宜还骂街的！谁要是敢这么不懂事，让好心人寒了心，日后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村长王永贵一番话说完，有几个平时喜欢占小便宜的，刚才还在因为有人免费送钱而沾沾自喜，现在就羞愧的低下了头。 “村长放心，俺们虽然没文化，但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可没忘……人家好心给俺们钱，俺们也绝对不会让谢瑾兄弟心里有一丝一毫的膈应！” “可不是，俺之前就受过谢瑾兄弟的恩惠，别说人家还给咱钱，就是让俺去人家里干几天苦力活，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对啊对啊，瑾小子可是咱们村的福星嘞！谁要是敢说他的不是，老婆子我第一个带头骂他！” 王永贵听到他们纷纷表态，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想来这些人还是老实本分的，何况庄稼人整天在土里刨食，更懂得赚钱的不容易。 人家谢瑾现在能给他们一笔钱修房子，估计他们都能念叨半辈子了。 想到这，他就笑着点点头，扭头跟谢瑾示意了一下。 谢瑾就让容婉儿去屋里，把那些散碎银子和没花完的铜钱都拿了出来。 王永贵坐在一边，身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摊开一个厚厚的本子。 老人手里攥着一杆笔，每当谢瑾递出去一两银子，他就抬头看看人，然后就下笔在对应的名字旁边记好。 “王永旺家，一两银子。” “王永庆家，一两银子。” “王长田家，铜钱一吊。” “陈二望家，一两银子……” …… 每喊一声，就有接过钱的人对他们夫妻俩报以真诚一笑。 “谢瑾兄弟，还多亏了你这一贯钱，要不然俺家里漏风漏雨都得捱到明年了……” 王长田从谢瑾手里接过来那一吊铜钱，用双手掂着，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虽然一两银子和一吊钱等同，但这铜钱沉手的分量，总让他觉得是不一样的。 谢瑾抬头笑道：“长田哥不用客气，都是街里街坊的，赶紧回家修房子去吧。” “诶！俺这就去……” ……… “王长水家，一两银子。” 王永贵刚在纸上记下来，王长水就走上前，却迟迟不肯接谢瑾手里的银子。 这个平时就有些不善言辞的汉子，这时候显得更加腼腆，支支吾吾的说道。 “村、村长，俺能不能不要了？” 王永贵闻言一瞪眼：“啥？人家谢瑾一片好心，到你这儿还嫌弃了？” 王长水赶紧看了谢瑾一眼，怕人家误会，马上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俺是觉得之前谢瑾兄弟还帮忙救下了俺孩儿，现在再拿人家的钱，该不合适了……” 谢瑾就接过话来，笑道：“长水哥这是哪里话？一个村子的人，任谁碰见了那事儿不得出手帮忙啊？” “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也看了，你们家那房子虽然让你修好了，可一遇到刮风下雨最容易倒。” “来，拿着吧，回去好好修一修，家里还有孩子，别留下安全隐患。” 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两银子硬塞进了王长水的手里。 王长水握着手里的那块银子，像是握着一块烧红了的铁块，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但往旁边一瞅，看到村长那严厉的眼神，这才把到嘴边的推辞又咽进了肚子。 谢瑾兄弟心地好，他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只能希望以后在别的事情上能多回报人家了。 “那，那俺就收下了……谢谢弟弟、弟妹！” 容婉儿在相公身后数着钱，刚要把手里的一两银子递给相公，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 小丫头手下一顿，两旁的脸颊上立刻飞入一片绯红。 谢瑾就顺着话音说道：“说到底这主意嘛，确实还是婉儿提出来的呢。” 在场的人一听，马上就把目光又齐齐聚到了容婉儿的身上。 发现这么多人突然都朝她望了过来，容婉儿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这、这都是相公的钱……我、只是负责分钱的……” 有婶子就善意的笑道：“我们婉儿脸皮薄，大家就不要逗她了。” 众人一听，也跟着和善的笑了笑。 还有不少听说这分钱竟是一个妇道人家的主意，当下就忍不住挑起了大拇哥。 “瑾小子心性本来就好，没想到他娶的这个丫头，比他还不赖！” “那是，咱们以后再见了人家姑娘，可不能丢了规矩……” “嗳，老婆子我刚还说谢瑾是咱们的福星呢，没想到人家丫头也不赖，这可是一门双福星啊！” “对对对，说的不错，一门双福星！” 听到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容婉儿看到相公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也跟着笑了笑。 一门双福星……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好，都能跟相公一样了？ ……… 等到所有人都把钱领完了，王永贵把数目一比对，总共出去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 “娘嘞，一百五十两……这么多钱！” “咱们村里这些人，可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王永贵又看看谢瑾口中出主意的小姑娘，就忍不住嘀咕道。 “人都说善财难舍，这一下就舍出去这么多银子也不心疼，这丫头还真是个心地纯善的……” 王永贵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容婉儿的心里早就疼坏了。 但凡是个人，看着自家的钱大把大把的送出去，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没感觉？ 再一想到这么多钱都是相公辛苦赚来的，小丫头就更难受了。 她从来都是个爱财的，因为小时候那么穷，还遭受了长时间的非人待遇，所以要说起来，她可能比一般人还要财迷一些。 可相公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就不想表现出来。 不过当看到那么多大叔大婶们拿了钱之后，眉宇间的乌云惨淡都消散了不少。 容婉儿就又觉得，或许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一下子就没了一百多两，可不是小数目，任谁都不可能没一点反应。 等王永贵走了，她这才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谢瑾看着她微微撅着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剩下的银子，就知道她这肯定是心疼钱了。 他就把手按在这小丫头的脑袋上揉了揉，语气轻松的说道。 “好了好了，也就两天的收入而已，而且这些叔伯婶子们很快就能住上房子了。” 容婉儿这才仰起脸，对着他甜甜一笑：“知道了相公，婉儿都听你的～” 第111章 闭上眼 把这件事弄完后，谢瑾又带着小丫头分别去了大杨叔和王大妈家一趟。 方才他注意到了，长水哥负责去喊人，但大杨叔和王大妈都没到场。 王大妈估计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这他是知道的。 大杨叔或许是觉得他工钱给多了，也不好意思在这种事上还往上凑。 等他们到了，谢瑾好说歹说，这才把事先准备好的三两银子塞到了大杨叔儿子手里。 见他们爷俩儿还要谦让，容婉儿就站出来说道。 “大杨叔、我相公说你盖的房子很结实，要不是你们整天盯着，光房子修整都得多花好多钱呢……” “你们就收下吧，要不然我相公就该不高兴了。” 两个大老爷们瞧人家丫头都发话了，再看谢瑾又是一脸的严肃，只好红着脸接了下来。 见他们收下后，谢瑾又带着容婉儿去了王大妈家。 王大妈家里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就一间小土坯房，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是满墙的裂痕了。 如今又经历了一场地震，房子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但王氏拿来一根粗木头顶着房梁，还勉强凑合着住在里面。 见谢瑾和容婉儿来了，当即就从院里迎了出来。 比起旁人，小丫头明显和王氏在一块时更加热络。 看见王氏后，容婉儿立马把相公牵着她的手甩开，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 小丫头双手搀着王氏的胳膊，亲昵的笑着。 这么多天没见，王氏开心的不住点头，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容婉儿娇嫩的脸蛋，又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哎呦，大妈一大把年纪了，要钱做什么？” 看到谢瑾递过来的三两银子，王氏顿时板起一张脸教训道。 不等谢瑾说话，容婉儿就笑着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王氏竟笑着收下了。 容婉儿见他询问的眼神望来，就故弄玄虚的仰着脸，满是得意的神情。 同王大妈说了会儿话，容婉儿又跑去看了看当初买来的那两只小鸡仔。 时隔半个多月，两只鸡仔儿也已经快长成大公鸡和大母鸡了。 容婉儿满怀欣喜的看了一眼，嘴巴就撅的老高，看样子都快能挂油瓶子了。 “相公，它们长大了之后好丑啊……一点也不可爱了……” 谢瑾只顾着看王大妈住的屋子，属实是太危险了。 他就想着过几天一定要找人来重新翻修一下。 听到婉儿说话，谢瑾头也不回的笑道：“好说，那到时候再给你买几只小的，养大了就再买。” “不要、不要，就养几只好了，太多了婉儿养不过来的……” 王氏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夫妻俩你来我去的说着话，心里感觉满满当当的。 就像看待自己的儿子儿媳一样，自从他们来了，老人家的嘴就没合上过，脸上也笑的全是褶子…… ……… 等到了晚上，怕他们夫妻俩刚到家吃不上热乎饭，大杨叔就让他儿子又送来了米面油等东西。 附近的好几个婶子，也都纷纷送来了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 容婉儿有些不好意思收，在得到相公的同意后，这才在婶子们期待的眼神中，把这些东西都提进了屋子。 “娘呦，你看人家那房子，这么老大，估计在里面喊一声都有回音哩！” “可不是嘛，婉儿那丫头才是有福气的，你看自从娶了她，瑾小子做起生意来那可是顺风顺水的！” “而且你们都忘了吗，前段时间他们夫妻俩到了京城，婉儿这姑娘还被皇帝大老爷亲口夸赞了一番呢！要你们说，这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本事？” “对哦，不过话说回来，俺闺女小的时候还是跟瑾小子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只可惜就没有那个福气喽……” “去你的吧，瞅你姑娘那样，说是个假小子我都信……俺娘呦，你这话要让瑾小子听见，那人家还不得连夜搬走啊？” 背后那些婶子们边走边大声的议论着，一点也不知道避人。 容婉儿听了，就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感觉脚下走路都带劲了不少。 相公现在可是她的门面，但她好像也没给相公丢脸呢！ 这在她心里，可算是不小的成就感。 谢瑾正在屋里摆弄着灶台，见这小丫头放好东西后，过了好大一会儿，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就想，这些叔叔婶子们实在是太热心了，这得拿了多少东西，才能让小丫头高兴成这样？ 见相公疑惑的目光投来，小丫头莞尔一笑。 脚步轻盈的移到他身边，从背后轻轻搂住他的腰，把脑袋贴在相公的背上。 “相公，婶子们都说婉儿有福气呢！” “她们还说，婉儿同样也是个有本事的……婉儿可没给相公丢脸哦～” 谢瑾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转身，用沾满灰尘的手指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很是臭屁的说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们婉儿的相公多么有本事……” 容婉儿一听，就摸索着用小手捏住他后腰上的肉，隔着衣服轻轻拧了一下。 “嘶～” 天气冷，穿的还多，而且小姑娘的手本来就没什么劲儿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但谢瑾却倒吸一口凉气，故意吃痛的喊出了声。 “相公，拧疼了么？婉儿看看……” 容婉儿还真以为是自己下手狠了，立马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眉眼间透露着些许的心疼。 谢瑾却趁机会一把抓住她胡乱查探的小手，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 “身上不疼，但是心疼。” 容婉儿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微微加速。 这几天因为灾情的原因，晚上都没有好好跟相公贴在一起睡过觉呢…… “相公在心疼什么？” 谢瑾没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他用手肘捧起她的小脸，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依旧环绕在他的腰间。 他慢慢低下头。 在容婉儿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将嘴唇贴在了她那温润的樱桃小口上，开始了贪婪的索取。 “乖，闭上眼～” 第112章 先苦后甜 “相公……还没做饭呢……” “呜～呜～” 谢瑾头也不抬的吻着她，一口含住那张樱桃小嘴。 “吃什么饭？相公已经饱了。” 容婉儿闭着眼，脸色羞红的捶打着他，好久后，这才从他如胶似漆的拥吻中脱身出来。 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赶紧逃离现场。 虽然说是那样说，晚饭总不能不吃。谢瑾见这小丫头跑了出去，也就不管她，自己动手做起饭来。 不一会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了容婉儿的面前。 把饭菜往桌子上一放，谢瑾笑道：“快吃吧，尝尝相公给你做的爱的晚餐。” 容婉儿娇嗔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小口。 还没尝出味，就已经熟练的恭维了起来：“嗯！相公做饭就是好吃，比婉儿做的好吃多了！”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我还不知道吗？” 谢瑾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自己的小心思被相公看穿，小丫头也不觉得丢人，反而继续夸他：“嘻嘻，婉儿什么事都骗不过相公……不过这饭确实是真的好吃！” 等吃完了饭，把碗筷收拾干净后，谢瑾就抱着小丫头上了床。 这床是拜托大杨叔提前定好的，想的是等新居落成后再用的，但没想到他们提前住了进来。 还好容婉儿把被子铺盖都拿来了，铺在结实宽大的床板上面，倒也是软软和和的。 和他们之前睡过的床相比，这床要大的多，两个人睡还很宽敞。 容婉儿刚被他轻轻放在床上，下一秒，她就孩子心性的在床上到处翻滚了起来。 “哇～相公，我们的新床好大呀……” 小丫头伸开两只手，小屁股一使劲，就“咕噜咕噜”的在床上打起了滚。 等终于玩够了，这才消停下来。 小腿一蹬，就整个人滚到了相公的怀里。 谢瑾双手接着往怀里一提，容婉儿就被他抱起来横放在了大腿上。 小丫头的后脑勺枕着他柔软的大腿，舒服的摇了摇头，连说话也跟着软乎乎起来。 “呼、相公，婉儿还是第一次睡这么大的床呢。” 谢瑾问道：“大床有什么好？” 容婉儿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就苦恼的揉了揉小脸。 “呀……婉儿也不知道，相公不要总是问婉儿答不上来的问题……” 谢瑾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可人儿，扯了扯她软趴趴的脸蛋。 “大床再大，某人睡觉的时候，不还是非要紧紧搂着睡？” 容婉儿听了，见相公朝自己看来，瞬间就闭上眼睛，装糊涂的问道。 “相公在说谁啊？” 谢瑾被他逗乐了，双手托着她往上抱了抱，在小丫头突然睁眼前，重新亲了上去。 刚才是没吃饭，现在已经吃过了晚饭，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容婉儿也就放开了矜持，任由相公抱着她，两只大手还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摸索着。 她那玉藕般的手臂也很顺从的爬上谢瑾的脖子，粉嫩的小嘴巴还时不时嘟囔着回应他一句。 正在那娇小的身体上索求着爱意，谢瑾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冷不丁在婉儿的耳边问了起来。 “对了，今天下午跟大妈说了什么，怎么她那么顺利就把钱接了下来？” 容婉儿闻言依旧眯着眼，只是把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勾了过来。 小嘴巴吹出的暖烘烘的气流，在他耳边不断撩拨着。 “嘻嘻，婉儿就说这是相公先放在她那里，让她到时候给咱们孩子的满月钱……” 听到这略显慵懒的声音，谢瑾愣了愣，旋即嘴角微微上扬，手下的力道也随之用劲了些。 “孩子的满月钱……你倒是会说话。” 在这小丫头稍微吃痛的轻嚎声中，他把灯一吹，掀过被子来往两人身上一盖。 尽情享受这独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无尽夜色。 ……… 第二天一大早。 他们才刚起没多久，就又有婶子们怕他们没带吃的，来送了不少自家种的蔬菜。 这倒是让小丫头也萌生了要在家种菜的念头。 她就想，等以后相公每天去学堂上课了，她在家里没事，就可以照顾着小菜园，顺便再养几只小鸡。 这样相公放学回来后，就能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菜了。 要是小鸡每天能再生几个鸡蛋，那相公就能吃上美味的鸡蛋了！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十分美好，忍不住同相公说了。 谢瑾怕她这样太累了，但看到小丫头一脸期待的样子，也不忍心回绝她。 “好，那等会儿去屋后专门给你开一小片菜园，种菜不种菜的没关系，就算种些花，每天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容婉儿闻言，两只大眼睛顿时熠熠生辉。 “好呀好呀，那相公就单独在院前弄一小片花圃吧，不要太大，能种下一些就好。” “屋后的菜园尽量开的大些，婉儿在家没事做，种些菜而已，不怕累的！” 谢瑾笑着说好，想着现在手里刚好也没事做，于是马上就开始动工，先在院前把小姑娘的花圃给她弄出来。 这期间，陆陆续续的还有婶子们串门来送吃的。 当她们看到谢瑾一个做生意的读书人，竟然挥着锄头在院子里干起了活，就很是匪夷所思。 “谢瑾，干嘛呢这是？”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伸手擦擦汗，笑着回应道：“给我们婉儿整个小花园出来！” “哎呦，那婉儿这丫头真有福气，你这也太宠了些……” 谢瑾看到一旁的小丫头幸福的笑着，他就很满足的点点头。 “这还远远不够呢，等房子建好了，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她正式娶过来呢！” 这句话一出口，那些婶子就忍不住惊呼。 “哎呦！” “那可得花不少钱吧？” 谢瑾摇摇头：“钱不钱的没关系，主要是不能亏了人家，人家小丫头无怨无悔的跟着你，难道咱们不得把人家姑娘放在心尖上宠吗？” “婶子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些婶子们就都莫不赞同的点点头，言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是哩是哩，还是瑾小子你会疼人！” 从刚才谢瑾话刚出口的时候，容婉儿马上就红了眼。 等到婶子们走后，小丫头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 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然后一下扑进了谢瑾的怀里，不管不顾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相公……” 声音里带着一丝啜泣。 谢瑾在衣服上擦了擦脏手，这才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了？” 容婉儿说话很小声，其中幸福激动感谢皆有。 “相公说的……都是真的？” 谢瑾语气很坚决的说道：“当然是真的。” “傻姑娘，自从你跟了我，三两银子就打发了，一直也没个正式的名分，你以为相公就真的不记在心里？” “我只是在想这种事什么时候办才合适，之前想着是等大房子建好了，过年的时候再热热闹闹的把婚事补上……但没想到一场地震倒是打乱了原有的计划。” “不过既然如此，就不必非要等到过年了，等过几天大杨叔把房子给建好了，我们就成婚！” “到时候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别人有的，我们婉儿也得有！” 听着相公早就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容婉儿贴在他怀里，感觉阵阵暖流在心中涌过。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会为了奖励她，让她嫁给了自己相公…… 这一刻，仿佛前十几年受的所有委屈，都变成了人生中先苦后甜所必经的磨炼。 那些嘲讽和谩骂，再跟如今相公对她的爱比起来，似乎都值了。 第113章 这还用你动手 等那些婶子们走后不久，大杨叔就慌里慌张的来了。 身后跟着自己儿子杨大壮，肩上还扛着两把锄头铁锹。 一进门，就火急火燎的喊着：“你这小子，干活怎么也不叫上我们，这些粗活还用的着你动手？” 刚说完，就发现谢瑾已经把那院前的一小块地面给清理干净了。 大杨叔让大壮把工具放下，很是懊悔的说道：“你这孩子！” 谢瑾把事情给他一讲，大杨叔这才将信将疑的挠了挠头。 “你这是要给婉儿这丫头弄个花园？都弄好了？” 见他点点头，大杨叔喘了几口大气，憨厚的笑了笑。 “我也是刚听她们说你在家里干活，急的我马上就让你哥别忙着修房子了，这不，想着赶过来先帮你们把活干了……” 谢瑾就劝道：“大杨叔，让您白跑一趟了，不过这些活也不重，以后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你们常来常往的。” 大杨叔一听，马上摇头如打鼓。 “这哪成？以后有啥活就知应一声，就算我不来，也会让你大壮哥来帮忙的。” 话音刚落，大杨叔的儿子杨大壮就满口答应下来。 “对对，有啥活尽管开口，咱们这糙汉子一个，别的没有，但是还算有膀子力气，和你们读书人比，干起重活来还是快的。” 谢瑾见他们这么热情，也不好拒绝，只好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见他同意了，大杨叔这才欣慰的松了口气。 别人不说，但自己心里得有个数，总不能让别人说咱们老杨家不懂得感恩…… 大杨叔看到这里真没什么事需要他们干，就带着自己儿子回去了。 临走之前，又对这未完工的房子细细检查了一遍。 还说让谢瑾放心，再过个两三天，等那些工人们把自家的活都干完了，就会再来把他们的房子建好。 谢瑾说不着急，他和婉儿现在至少是住在屋子里，安安稳稳的，不刮风也不漏雨。 还是让大伙尽量把自家的房屋先修好才是。 送走他们后，容婉儿看着相公独立开辟出来的这一小块花圃，她似乎都能想象到未来这里开满鲜花的样子了。 “相公，真厉害！” 小丫头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眯着大眼睛赞道。 谢瑾拍了拍身上的土，将小丫头圈在怀里，低头道：“那你该怎么做？” 容婉儿立马会意，伸着脖子朝门外看了看，发现没人来。 然后才脸色微红的踮起脚尖，在相公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相公、我去给你倒水喝！” 不等谢瑾说话，这小丫头就猛地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一蹦一跳的给他倒水去了。 接过婉儿打来的水，喝了几口，谢瑾就继续撸起袖子，把后屋的菜园子也开垦了出来。 到了下午，又带着容婉儿上后山拾了些柴火。 他拿着柴刀砍树上的枝丫和灌木，小姑娘就负责捡地上的枯枝。 到最后弄了一大捆，容婉儿怕他背不动，也想主动分担一些木柴。 谢瑾笑着把她自作主张的小手打掉，肩膀一斜，一起身，就把两人多粗的一捆柴火担在了肩上。 容婉儿瞪大了眼睛，小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相公，累了就歇会儿呀……” 担心他背着这么多柴火会累到，其实也就不到一里地的路程，可这小丫头围在他身边，转悠着提醒了不下五六次。 到最后，谢瑾只是嘴上笑着应着，也不去管她。 到了家，从背来的木柴里择出一些规则的短棒，按照篱笆的样子，在前院的花圃和后屋的菜园都围了一圈。 到现在，小花圃和菜园这才算是初具规模，看着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把这些事都做完后，差不多又该吃晚饭了。 自从回到了家，他就感觉时间过得的是真快，往往还没做些什么，一天的时间就没了。 他就想着再过两天就去城里看看，顺便把村里的灾情报给县令大人，看他能不能给一些补助。 如果瘟疫能很快控制住，估计要不了多久，铺子就可以修葺后重新开张了。 可那时候他也该去学堂读书了。 在家里又住了五六天的时间。 这一天谢瑾起了个早，先去轻手轻脚的把早饭做好后，等到容婉儿睡到自然醒，也快早上七八点钟了。 小丫头揉了揉睡眼，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哎呀一声。 “相公，今天是不是要进城啊？” 看到相公含笑的眼神后，容婉儿就羞愧的说道：“对不起相公，婉儿起晚了，我这就起床给相公做饭去！” 谢瑾按住了她的小脑袋，揉了揉她脸上的睡痕，帮她拿过衣服来穿上。 “饭早就做好了，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起来洗把脸吃饭吧。” 小丫头一听，在感动之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容婉儿啊容婉儿，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白天相公要干那么多事情，做个饭还要他自己来。 本该是她无微不至照顾相公的，怎么能老是让相公在劳累之余还照顾你呢？ 容婉儿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睡懒觉了！ 吃过了相公亲手做的早饭，容婉儿一摸肚皮，甜甜道：“相公的手艺真好！” 谢瑾就笑道：“喜欢以后就常给你做。” 小丫头赶紧摇了摇头，表情认真的说：“不行，以后还是得婉儿给相公做，不能让相公把什么事都包揽了，要不然别人知道了，就该说婉儿不懂事了……” 谢瑾敲了敲她的小脑壳，乐道：“管别人做什么？你喜欢就好。” 容婉儿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紧，两只大眼睛看着他，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也不完全是，主要还是婉儿想给相公做饭吃。” “大妈跟婉儿说，要想抓牢自家男人的心，就要先抓牢他的胃……” 第114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抓牢我的胃？” 谢瑾眼神一晃，笑道：“那你还得练几年。” 容婉儿也不气馁，一本正经的握紧小拳头。 “放心吧相公，婉儿争取以后天天给相公做饭，厨艺很快就会见长的！” 谢瑾伸手戳了戳她的小梨涡，不以为意的笑笑。 这小丫头会不会做饭又能怎么样？反正现在他已经被她迷的死死的了，这岂是一顿饭就能起到的作用？ 笑着把她抱上了车，谢瑾把房门院门都关上后，自己坐在车头里，一拍骡子屁股 ，车子就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赶去。 路过村口时，二牛叔家的婶子见他们要走，赶忙喊住了。 “瑾小子、容丫头，你们这可是要进城啊？” 谢瑾笑着点点头，问道：“田婶儿，你也要进城？” 田婶儿的两只手在身上搓了搓，略显局促道：“这不，快过冬了，想着去城里买些米面衣服来着……” 谢瑾一听，“那不妨一起去吧，坐车也快些。” 田婶见他主动邀请，脸上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赶紧答应下来：“唉！我先回屋给你二牛叔说一声……” 容婉儿见状，就主动往前挪了挪屁股，紧紧靠在相公背上，留出空间来好让田婶坐。 看到自家的骡车能帮到村里人，她也很开心的笑了笑。 “相公，等以后学堂开学了，每天去城里的时候都可以捎着村里人呀。” “嗯。” 说话间，田婶已经从院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挎上了一个装东西用的布包袱。 一边小跑着，一边带着歉意笑道：“等急了吧，快走快走……” 谢瑾笑着说不急，等田婶坐稳后，这才慢悠悠的把车赶了起来。 虽说没有多远的路，但有个车总比跑腿强。 田婶坐稳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脸神秘的从包袱里摸出一块白莹莹的东西来。 脸上带着宠溺，把这一小块东西递到容婉儿嘴边。 小丫头先是下意识的往后让了一下，看清楚后，就害羞的低着头，轻轻含进嘴里。 小嘴巴顿时被撑的鼓鼓的，还不忘咧着嘴角对妇人笑了笑。 “婶子，甜！” “哈哈，甜就好，这是你二牛叔病了，城里的大夫让给他拿的冰糖块，可不便宜嘞！” “这不，等他病好了，还剩下有这么两三块，俺就偷偷拿了一块……” 田婶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吃，又爱不释手的捏了捏这小丫头粉妆玉砌的小脸蛋。 刚摸到那溜光水滑的皮肤，田婶当下心里就一惊，止不住赞道。 “呦，这小脸跟瓷娃娃似的！” 容婉儿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田婶就笑笑，拉过她的手说道：“丫头，跟婶子说说，瑾小子对你好吗？” 听到关于自己相公的话题，容婉儿这才抬起眼皮来，满脸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似的。 “嗯，好！相公对婉儿可好了！” “那你们准备啥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啊？这年龄可不算小了，可得抓紧呦。” 话音刚落，这小丫头就又低下头去，耳朵尖上好看的绒毛都像是变成了粉红色。 过了一会儿，这才又抬起头，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那……婉儿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啊……” “哈哈哈，这丫头！” 田婶听她说话很是好玩，就忍不住朝前面打趣喊道：“瑾小子，听见没有啊，你家小媳妇埋怨你不干活了。” 坐在前面赶车的谢瑾，闻言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每次都会这样，男人们还好点，但只要是跟这些婶子大娘们在一块，说的话题无非就是那几种。 同没成婚的年轻人说成家立业，催那些成了婚的还得生娃…… 这田婶也是个性格爽利心直口快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婶子，你别听婉儿瞎说，今年年底之前，保证让她怀上孩子！” 这声势不小的一句话，倒让车上的两个女人吃了一惊。 容婉儿闻言咕囔着嘴，红着脸不敢再乱说话了。 田婶拊掌笑道：“好好好，这种事还得你们做主……” 说说笑笑，就快到城门口了。 谢瑾就扭头嘱咐道：“田婶儿，这城里前几天可是有瘟疫的，现在也不知道好了没，你可得注意着点。” 田婶在家也听说了，于是点点头。 “没事儿，俺也听说了，就在城里安全的地方买点东西，不会往那些地方乱跑的。” 谢瑾这才放下心来，“那婶子你买了东西，就去东市的今晚斋找我们好了，等事弄完了，咱们再一块回去，也省的你走路了。” 田婶一听，顿时乐呵道：“那敢情好，等我买完了东西就去找你们。” 她本来想的是来之前坐人家的车，回去的时候就不麻烦人了，可谢瑾说他们也要回去，那正好又省了脚力。 说着，骡车已经来到城门口。 田婶照例就要下车让人检查一番。 谢瑾伸手止住了她，朝城门两边的差人拱了拱手。 几个差人马上就脸上带笑的迎了上来，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但接下来，就看到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差人，在见到谢瑾后，都很客气的说笑着，甚至还给她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竟然没有任何检查，就那么轻松的让他们进了城。 而且到最后，那些差人还主动帮他们推了一下车。 进了城，骡车都走了好远，田婶还心有余悸的伸手拍打着胸口。 “俺也是光听别人说起，瑾小子进京见了皇上，回来后还让县令大老爷以礼相待，今天婶子我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你们夫妻俩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真厉害！” 容婉儿脸上也跟着与有荣焉，田婶看了，还直夸她有福气的很！ 像她们这种乡下人，别说县令大老爷了，就是刚才那些守城的差人，恐怕就是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了。 可人家谢瑾带着自己的小媳妇，不仅在县里闯出来了赫赫名气，甚至还亲眼见过了那位坐龙椅的皇帝！ 真是吓死个人！ 这种事让她想都不敢想…… 田婶中途下了车去买东西，谢瑾又对她细致说了一下铺子的方向，就带着容婉儿奔县衙去了。 进城之后，这一路走来，他注意到人们的生活似乎都回归了正轨。 有不少小商小贩都开始出摊了，还有不少人家找来了工匠，已经在路边挨着个修起了房子。 “相公，这才五六天的时间，难道瘟疫已经控制住了？” 谢瑾想了想，如果方法得当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们这么多天都在家里待着，也不了解城里的具体状况。 “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在县衙门前停了车，谢瑾拉着容婉儿熟稔的走了进去。 第115章 同窗之谊 “你们来了，快，快坐下说。” 冯县令见谢瑾带着容婉儿来了，立马招呼着他们坐下。 如今跟着相公也算是见过了大世面，即便是面对县令大人，容婉儿也敢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了。 行过礼坐下后，冯县令捋着胡须，一脸得意的样子，故意等着他问。 谢瑾见状就笑道：“县令大人果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瘟疫控制住了？” 冯县令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脸上的褶子都放松了不少。 “呵呵，怎么样，本官这办事效率还可以吧？” “厉害厉害，整整一城的人，六七天的时间就把病情完全控制住了，大人手段不一般！” 谢瑾笑着恭维着，小丫头就在一旁掩嘴轻笑。 她跟了相公这么久，从相公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一般这种语调，相公都是带点儿自得的情绪，所以看似是夸县令大人，实则也连带着夸了他自己。 冯县令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但还是说道：“还是得多亏了你的计划，要不是你让本官严防死守那些外来逃难的难民，恐怕后患无穷啊……” “你猜怎么着？到最后本官逐一排查时才发现，几乎所有染了病的人，都跟那些外乡难民接触过！” “这可不得了，也幸亏当时听了你的话后，本官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看守着他们，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病情。” 冯县令说着，话音里还带着些许的后怕。 谢瑾想想也就了然，这种瘟疫才刚开始没多久，病情还没彻底传染开来。 只要控制住了疫源处难民的活动范围，也就相当于控制住了瘟疫的蔓延，那城中其他地方自然就无事了。 事后再细细排查还有没有二次接触者，以防那些感染了瘟疫的本地人再把病情传染给别人，也就能很快结束这场看不见摸不着的阵仗了。 把后续的注意事项又同冯县令说了，谢瑾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 看到小姑娘提醒的眼神，他又重新坐下。 看着他这异常的举动，冯县令愣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谢瑾闻言搓着手，“大人，不止城中，连这附近乡下各村各庄也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学生虽然有心，但难免势单力微，还请大人能救济一二。” 冯县令听后呵呵笑道：“原来是这事啊，你放心，本官在向府台大人的呈疏中都提到了。” “另外，还有你们夫妻俩同舟共济、合心为村里人分钱修房的事迹，本官也都写了上去。” 谢瑾和容婉儿闻言都怔怔问道：“大人身在县城，这件事是从何知晓的？” 冯县令赞许的看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眼，不吝美词的夸道。 “就在前两天，是你们村的里正王永贵，他专门为此事到县城里来找本官说的，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腿脚不方便……” “不过你们夫妻俩真是好样的，这样一来县里就省心多了，如今衙门里也没多少银子，就得等到朝廷那边的赈灾款拨下来了。” 谢瑾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冯县令笑着把他们送了出去，回身去办自己的事。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那就不用他操心了。 骡车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看着这灾后重建的场面，似乎到处都在洋溢着一股欣欣向荣的生机。 容婉儿想起方才县令大人的话，就朝前探过小脑袋，心情舒畅的同他讲。 “相公，人都说好人有好报，果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偏过头，捏了一下这丫头的鼻子，笑道：“当然，那可是一百多两，肯定得有好报啊。” 不过话虽这样说，人家永贵叔到底还是里正，办事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们夫妻俩在得知了老人拄拐进城，颤颤巍巍的走了三四公里的乡路，就为了同县令大人说一说他们的好心时，那心里自然是暖洋洋的。 天底下最让人感动的事，莫过于自己的付出在别人那里得到了回应。 “走吧，这么多房子都开始修整了，回去看看咱们的铺子修了没呢。” 说了一声，手下用力一拍，骡车就加快了些速度。 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店铺的地方。 还没下车，远远的就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工匠，在他们店铺的位置忙活着。 还有两个都爬上了屋顶，在上面干着添砖加瓦的细致活。 谢瑾刚下了车，回身就要抱容婉儿。 小丫头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在场呢，就红着脸轻轻推开他的胳膊。 自己扶着车辕，嘟起嘴示意他站远些，不要影响她发挥。 然后小身子轻盈的一蹦，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骡车上面有不少灰尘，小丫头刚才坐在车板上面，屁股上沾了不少土。 谢瑾就笑着拉过她，弯下腰帮她拍了拍。 容婉儿不自然的扭了几下，等他拍完后，就赶紧一溜烟儿跑进了店里。 刘小毛听到声音后，赶紧从里面迎了出来。 “公子、婉儿姐，你们可来了。” “嗯。” “这都是你找的工匠？” 看着谢瑾抬头盯着这些年龄不一的工匠出奇，刘小毛就笑着解释起来。 “公子，这都是我去刘府里找的人，他们家里下人多，有不少都会木工瓦工活的，人家用人也方便，早就把府里修好了。” “这些人之前跟我也认识，刘公子听说是咱们铺子要找人修，二话不说就让他们来帮忙了。” 刘公子自然就是刘天宝了，谢瑾轻呼出一口气。 “人家好心帮忙，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每个人的工钱还按正常来算，熟人往来更不能丢了礼节。” 刘小毛就笑道：“公子放心，就算您不交代，我也会这样做的。” “之前公子走的时候留下了二十两银子，我都按人头数分工钱算好了，再减去一些买泥石瓦料的钱，还能剩下不少呢。” “不过这泥石瓦料都是刘公子主动帮忙买来的，他得知公子和婉儿姐不在家，就说要来尽一些同窗之谊……” “同窗之谊……”谢瑾闻言不禁感慨万千。 自从和刘天宝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心性平和，与之相处能让人如沐春风，而且对做学问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是个可交之人。 而且相识这么久以来，刘天宝也一直对他帮助颇多，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仗义的很。 共同前进的路上，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就足够了，他自觉还是很值得骄傲的。 谢瑾就笑道：“嗯，天宝兄和我交情深厚，而且为人慷慨，给钱的时候要多留点儿意，不能让人家替咱白白多出钱。” “以后他每次来，我要是不在，就把咱们店里的吃食给他带上一些，就说是我的主意。” 刘小毛本就是刘府里出来的，看到前后侍奉的两位公子是如此的其乐融融，他自然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公子放心，我都记住了！” 第116章 还是个小肉包 除了前柜的店面，后院的两间住房也被推倒重建了。 谢瑾见他们都是些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也不用怎么催，估计有个八九天也就能住人了。 留下婉儿在店里等着，他拿了几两银子，出门买了些果品，就提着去学堂。 林秀才正和几个工人修缮学房，见到他手里提着礼物，顿时眉开眼笑的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 还没等接在手里，就迫不及待的翻找着：“有酒吗？” 谢瑾会心一笑：“先生放心，上一次就因为没带酒还让先生失望了，这次学生可记着呢。” “哈哈，好好好！这才是好学生嘛！” 林秀才闻言，满意的连连点点头，手忙脚乱的把礼物放在地上。 从里面捧起一小坛酒来，把鼻子贴在坛口处嗅了嗅，顿时一脸的陶醉。 “嗯！不错，城东的姚记铺子，二两银子一坛！好酒！” 林秀才只消闻一闻，就能把这坛酒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着实是让谢瑾刮目相看。 “先生竟还有如此本事？！” 林秀才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继续翻找着，当看到袋子里不止一坛酒时，脸上就笑开了花。 “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喝多了自然就烂熟于心了……呦，还有一坛！” 林秀才左右双手各捧着一坛酒，脸上乐的像要咬人似的。 手里倒腾不出来地方，他就拿肩膀撞了谢瑾一下。 “真不错，还是你小子会心疼人！从你对你夫人那么好就能看出来，能收你这么个学生，是本秀才有口福了，哈哈哈！” 谢瑾看着林秀才手里的两坛酒，笑道：“先生若还想喝，学生日后常给您带就是了。” 林秀才一听，纠结之余，还是摇摇头。 “算了算了，这好酒只能偶尔尝尝解解馋瘾，要是当成家常便饭来饮，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何况还那么贵，喝不起的呦。” 谢瑾闻言，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灵光。 既然好酒可以卖的这么贵，一坛都要好几两银子，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贩酒？ 但是现在的社会背景，私人又是不可以酿酒卖酒的。 就像他方才买酒的姚记酒铺，那都是正儿八经获得了朝廷许可的，每年都要缴纳一大笔的苛税。 像其他那些小饭馆，虽说也卖酒，但都是通过姚记酒铺或者官营酒庄那些合法途径买过来，进行二次贩卖的。 在如今这个社会背景下，私人酿酒贩卖那可是一桩大罪！ 不过话说回来，这禁止私人酿酒的初衷，无非就是怕民间将大量的粮食用作酿酒，从而使得粮食储备匮乏，再者就是为了增加朝廷的财政税收。 可如果他不用粮食酿酒呢？ 或者换句话说，他酿了酒，但是对外宣称这不是酒呢？ 谢瑾抬了抬眉毛，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 葡萄酒、石榴酒等各种水果发酵制成的酒，在眼下这个社会中，难道不是一种新奇的东西吗？ 不过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要想把这个想法实施下去，最早也要等到来年春天。 林秀才见他发愣，又撞了他一下，抱着酒坛子说道。 “你小子想啥呢，怎么，心疼钱了？” 谢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是，学生是在想一件别的事……” 又同林秀才说了几句话，看到他身后的学堂也快建好了，马上就可以上学了。 谢瑾见林秀才还有事要忙着招呼，就提前告辞回去了。 回到了铺子，小丫头还在里面等着。 相公去学堂里看望先生，小毛哥负责监工，也顾不上和她说话。 她就只好百无聊赖的找来小凳子坐着，双手规规矩矩的叠放在膝盖上，嘟囔着小嘴，弯腰数起地上的小蚂蚁来。 正想小声埋怨一句相公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 自己低垂着的脸蛋，就被一双大手温柔的捧了起来。 看到是相公回来了，眼底先是浮现一抹激动，继而想起了什么，她就故意赌气似的扭了扭脑袋。 “哼，相公出去不带着婉儿，婉儿都快把地上的蚂蚁数一个遍了。” 谢瑾见她连嗔怪自己的时候都那么好看，就忍不住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她脸颊两边的肉。 “那你告诉我，这片地上有多少蚂蚁呀？” 容婉儿张了张嘴，小脸涨红。 “呜……” 他捏着小丫头脸蛋的那只手，又稍微用了点儿力。 容婉儿的脸，顿时就被他捏挤成了一个丑丑的小包子。 脸上带着红晕，谢瑾就笑道：“呦，这还是个白里透红的小肉包！” 小丫头被他逗的噗嗤一乐，也不好再继续端着架子，紧忙站起来牵着他的手。 “相公，事情都忙完啦？” 谢瑾点点头：“嗯，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去学堂读书了。” 容婉儿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很快就不能每天跟在相公屁股后面了，于是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在店里歇了会儿，看这里属实不用他操心，刘小毛自己完全就能应付。 所以等田婶摸着路找来后，三人就又驾车回去了。 田婶第一次见了他们在城里开的铺子，虽然现在还在修整，但也免不得在回去的路上又表达了一番羡慕之意。 车走到半路，临近出城的时候，谢瑾突然停了下来。 说了声让她们两人等一会儿，就自己跳下车去路边买了些东西。 等再回来后，手里提着一个用竹篾编成的小笼子。 里面还装了两只小鸡仔儿。 肥嘟嘟的像小雪球似的，煞是可爱。 容婉儿一看，就满脸开心的接过来，惊喜道：“相公，怎么又买了两只？好可爱！” 谢瑾笑着把笼子递过去。 “你不是喜欢小鸡仔吗，说长大了不可爱，那两只大的就让大妈养着吧，这两只我们带回去养。”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只顾着看着竹笼里的小鸡仔儿，喜不自禁的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好！” 田婶看着这一幕，刚想说这两只小鸡仔儿得花好几文钱吧。 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谢瑾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鲜香四溢的肉包子来。 只见他用手拨开油纸，拿起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放在嘴边吹了吹，就很自然的送到了容婉儿的嘴边。 小丫头正低头看着可爱的小鸡仔儿，刚想抬起头和相公说话。 下一秒，嘴巴就被他递过来的肉包子给满满当当的堵住了。 第117章 快捏捏脸 “呜～～好香！” 容婉儿咬了一口包子，把剩下的接在手里，满嘴肉香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谢瑾把剩下的那个包子装好，重新塞进怀里温着。 “这个等回家了再吃。” 说完后，他就重新坐到前面赶起了车。 路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清理的砖头瓦砾，骡车就一颠一颠的出了城。 田婶可以说是目睹了全过程，等骡车走出去好远，这才神神秘秘的朝容婉儿身边挪了挪。 “丫头，你们俩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 容婉儿嘴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包子，闻言很自然的回道：“嗯。” 怕田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急忙又补充道：“相公平时都是这么对我的，他还总能知道婉儿喜欢什么……” 田婶听了之后，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啧，俺也听说了这瑾小子宠媳妇，但没想到这么宠……” 小丫头脸色微红，吃完了包子，就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竹笼子。 过了一会儿，这才又小声说了一句。 “其实相公比婶子看到的还要宠婉儿呢……” 说完后，就自觉更加羞赧的把小脑袋垂的更低。 田婶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爽朗的笑了几声，把容婉儿羞得更加抬不起头了。 “你这丫头，没想到这么讨人喜欢，怪不得瑾小子对你那么好呢！” 容婉儿用手指扣着竹篾，浑然不知自己的指甲都快被磨平了。 看见她这人畜无害的乖巧样子，连田婶儿一大把年纪的妇人，看了都觉得舒心的很，更别说谢瑾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又扯住这丫头的脸蛋，笑呵呵的捏了捏。 “瞅咱婉儿的脸，摸着跟缎子似的！” 虽然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机会上手摸过那闪亮的缎子面。 但摸着这丫头平滑爽腻的肌肤，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似的，想来应该是差不离的。 容婉儿被她捏着小脸，眼神郁闷的蹙了蹙好看的眉毛。 相公喜欢捏就算了，怎么连婶子也这么喜欢拧她的脸蛋呀…… 而且田婶的手做惯了农活，肯定是不如相公修长的手掌舒服的。 “婶子、疼……” 听到人家丫头疼的呲牙咧嘴的，田婶这才尴尬的笑了笑，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嗐，你瞧婶子，下手也没个轻重！” 谢瑾听到身后两人的说笑，偷偷的乐着。 这小丫头果然是个吸引人的体质，都不用他特意嘱咐，这些见过她的婶子们，似乎都很乐意和她在一块待着。 就是有一点让他很发愁，他在想要不要在这小姑娘胸前挂个牌子，写上“不能动手捏脸”的字样？ 这要是以后他不在家，小丫头出去和那些婶子们说话聊天的时候，见一个人就上来扯乎几下。 那用不了几天，这小脸就得给她们扯成小蛤蟆了。 不过这也能说明一个问题，不只是他喜欢捏这小丫头的脸，但凡有人看见婉儿那我见犹怜的样子，恐怕都会生出怜爱之心。 一想到这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是独属于自己的，他心里就会升起一股久久不能平复的满足感…… 骡车不停的走着。 等到了村口，田婶依依不舍的下了车，还非要让他们去她家里坐一坐。 谢瑾想着早些回家，看了眼婉儿，发现她也是一样的想法，于是就笑着婉拒了。 田婶见他们回家心切，就一脸“我都懂”的样子，把包袱拿上后，笑着转身离开了。 车上没了外人，小丫头这才放松的舒展了一下筋骨，揉了揉一直微微蜷缩的小腿。 “相公，小鸡仔都吃什么呀？”容婉儿开口问道。 谢瑾头也不回的应道：“吃麦麸、菜叶、虫子、稻谷……什么都吃。” 容婉儿狡黠的弯了弯大眼睛，故意刁难道：“什么都吃，嗯……那它吃石头吗？” 谢瑾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吃。” “啊？真的吗，相公不是故意骗婉儿的吧？” “当然是真的，准确来说是小石子，因为在它们进食的过程中，会吞进去一些难以消化的东西，所以就需要时不时的吃一些小石子进去帮助消化食物。 容婉儿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她之前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些。 她本来是想逗一逗相公的，但没想到相公竟然又头头是道的跟她普及了一番知识。 “哇～相公怎么懂得那么多！”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可不敢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同相公开玩笑了，说不准哪次就会丢大脸呢。 相公总是什么都知道，而她总是憨憨的。 这一点一直都让她觉得，自己和相公的差距是那么大…… 但转念一想，相公曾经嘱咐过自己，不能老是这么自怨自艾的，这样的婉儿相公他是不喜欢的。 想到这，那刚蔫下去的小脑袋，马上又斗志昂扬的抬了起来。 “相公，你快捏捏婉儿的脸，看看软不软……” “快呀快呀。” 在她心里，相公就算什么都知道，但还不是要整天捏她的脸？好像一会儿不捏就不舒心似的。 谢瑾脑袋懵懵的，用看待幼稚小朋友的眼神看着她。 “傻丫头，你这是干嘛呢？” 容婉儿红着脸，也不管还没到家，就拽过他那只空闲着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右脸上。 然后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谢瑾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在她撅着嘴苦苦哀求的眼神中，这才不得已曲起掌心，在她脸上捏了捏。 “嗯，肉乎乎的……怎么了？” “嘻嘻，那就好！” 容婉儿得到了他正面的回答，开心的松了口气，把他的手又默默放回原位。 然后自己坐了回去，拿起小竹笼子，继续和小鸡仔无忧无虑的玩了起来。 到现在，容婉儿是真憨还是假憨，他反而有点儿傻傻分不清了。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第118章 可我心疼啊 刚回到了家，容婉儿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 一手提着装鸡仔的篮子，一边伸着手摇摇晃晃的去推门。 建房子的时候就让大杨叔留出来了马厩的位置，谢瑾刚把骡子在后院拴好。 容婉儿就在前面喊道：“相公，大杨叔来了。” 谢瑾拍着手走到前院，就见大杨叔提着一小篮子菜，脸上笑呵呵的。 “大杨叔。” “诶！我来就是跟你知会一声，明天早上就可以动工继续建房子了。” “你们夫妻俩也不用管，我们早上来了动静尽量小一些，不会吵到你们的。” 谢瑾就说道：“这么快？大家都把各家房子修好了？” 大杨叔一脸的开心，“修好了修好了，自己住的不比城里，也跟你们这高档砖瓦房不一样，五六天的时间，修修补补早就够用了。” “何况还有你们夫妻俩给的银子，买些木料石料什么的，方便的很！” 谢瑾就笑道：“行，那您让大家伙儿晚来些，早上多睡会儿。” 大杨叔笑呵呵的答应道：“成，我看你们这房子也用不了几天了，大概六七天就能完工，到时候再帮你们把别的地方改一改，大家伙儿也算给你们有个交代。” 容婉儿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见相公朝自己望来，就甜甜一笑。 大杨叔走后，容婉儿提着手里的篮子，一会儿都不舍得放下来。 “拿着不累啊？” “相公，那我去把它们放进屋里，晚上会冷的。” “嗯。” 小丫头一蹦一跳的把两只小鸡仔儿拿去屋里放好。 因为谢瑾说它们吃菜叶，她又细心的择了些嫩菜芽，配着煮熟的米粒喂了。 要不是他碰巧撞见这丫头还想拿些小石子去喂小鸡，好说歹说，这才让她相信了只有大鸡才能喂食石子的。 恐怕那两只小鸡仔，还没刚到家就要命丧黄泉了…… 因为事出紧急，他刚才喊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导致这小妮子现在垮着小脸，垂头丧气的坐在门槛上。 双手抱膝，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好了好了，婉儿乖，相公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他就从怀里摸出那个还带着体温的肉包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把包子递到她嘴边时，容婉儿一口咬住，马上转悲为喜。 “嘻～婉儿本来就没在生相公的气。” “好吃，相公也吃！” 说着，就把咬过一口的包子又送到他嘴边上。 谢瑾微愣，然后握着容婉儿的手，在小丫头递过来的包子上微微咬了一小口。 婉儿现在已经不跟他分亲近远疏了，这一点还是很让他欣慰的。 从一开始的任何事都怵怵忐忐，到后来能同他正常相处，再到现在的不分彼此。 很快，他的内心就被一种奇怪的成就感填塞的满满的。 “相公再吃一口。” 谢瑾就笑着又咬了一口。 容婉儿这才把手收了回去。 谢瑾看着她把自己刚咬过的地方，浑不在意的放进嘴里就继续吃了起来。 他伸手捏了捏那张因为吃了包子，所以也鼓得像包子的小脸。 “真乖！” 先后两个肉包进肚，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容婉儿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紧紧闭着嘴，任由相公再怎么喂他，小嘴巴始终都不肯松开一丝缝。 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谢瑾就只好一人吃了两人的饭。 打着饱嗝，下午又把带回家来的书籍翻了翻。 现在铺子那边还在修，而学堂那边他也看过了，没个三四天应该是开不了学的。 于是他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读书人，就真的是彻底闲了下来。 见相公在屋里看书，为了不打扰到他学习，容婉儿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 谢瑾觉察到后，就好笑的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她上前来仔细看看。 容婉儿先是在他手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也看不懂。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也没个图画什么的，对她来说就像天书一样。 于是就对着谢瑾赧然一笑，小跑着走开了。 没多大一会儿，小丫头手里拿着一块相公为她买来的布料，又挨着他坐了下来。 谢瑾翻着书，容婉儿就一手拿着布料一手捏着针线，不知道在低头缝着些什么。 谢瑾也没注意看，自从翻开书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那上面。 俗话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穿越前作为一名历史专业的大学生，虽说他并不是那么喜欢钻研学问的一个人，但只要是让他看到了纸质书，就很容易会上瘾。 直到身边的小丫头突然惊呼了一声，他这才从书本里回过了神。 “怎么了？” 他赶紧放下书，捧起小丫头捂着的那一只手，仔细看了看。 原来是她缝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指尖扎破了。 谢瑾捏着那根如葱的细嫩手指，指尖上还往外渗着血。 他赶紧放到嘴边吹了吹：“疼吗？” 十指连心，怎么能不疼呢？ 相公一问她，感觉好像更疼了点儿…… 容婉儿委屈的撅了撅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见状，谢瑾就赶忙摸着她的小脑袋揉了又揉。 见她还是很委屈，他就把那根受伤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含着。 含了一会儿，这才拿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还疼吗？” 本来是挺疼的，但不知道是疼痛感消失了的原因，还是因为相公含着才起了作用。 容婉儿又用心感觉了一下，发现已经好多了。 “嗯…不疼了相公。” “你倒是不疼了，可我心疼啊！” 谢瑾用力点了点她的小脑瓜，责怪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让我看看缝的什么东西？” 说着话，就赶在小丫头抢过来前，拾起了地上的那块布料。 反复看了几遍，却再没舍得松手。 “愿君康泰……” 谢瑾看着那块本是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如今被心灵手巧的婉儿改成了手帕。 上面用不太成熟的绣工，歪歪扭扭的绣着尚未完成的四个字。 “愿君康泰。” 因为嫌布料太素，这丫头还在手帕的边边角角处，各绣了几朵憨态可掬的小花儿。 刚才从她指尖飘落的那一滴血，正好滴在了其中最大的、也是最好看的一朵花上，映成了它独一无二的花蕊。 整个手帕都是浅灰色的，唯有这一抹鲜红，恰似一朵傲雪凌霜的红梅，更像是这小丫头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意。 “婉儿，这四个字，你从哪学来的？” 小丫头一把抢过来，红脸道：“相公，还没绣好呢……” 第119章 不考了行不行 谢瑾满眼爱意的看着她，又看了眼那带着稚气的绣工，语气温柔。 “傻丫头，为了学这四个字，费了不少心思吧？” 容婉儿把手帕藏到身后，小声嗫嚅道：“哪、哪有？婉儿也是很聪明的好不好。” “我就是在京城里趁着相公进宫的时候，向那位姓孙的公子问了问。” “其实一直都想着给相公绣来着，不过总是学不会那四个字，所以难免绣的有些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我怎么看不出来？” 谢瑾又把手帕从她手里夺过来，翻过来掉过去的看着，就像在看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 “我倒是觉得婉儿绣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对我的爱意，我喜欢的很！” 小姑娘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了，难为情的掰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问道：“相公真的不嫌弃吗？” 谢瑾想都不想，直接说道：“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等到开学了，我要把它天天带在身上，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给刘天宝他们炫耀一番。” “让他们都看看我娘子对我的爱，他们那些没媳妇的家伙，指定一个个都得羡慕死！” “他们都说我们婉儿有福气，其实有你才是我谢瑾的福气啊。” 谢瑾笑着搂了搂她，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是不是啊？” 容婉儿红着脸，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再次把手帕要了回来。 “相公赶紧看书吧，婉儿要再好好绣一绣，这样不太好带出去让人看的。” 谢瑾闻言又重新把书拿了起来，笑道：“知道了，小唠叨虫。” 看到相公又逐渐进入了状态，容婉儿眼角含笑的看了会儿，也开始了手里未完成的细致活。 就这样，一人拿书一人拿布，全都专心致志的忙活着。 一直看到了晚上，谢瑾这才觉得看尽兴了，于是合上书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一旁的容婉儿看见后，立马就把东西放到一边，赶紧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 “相公看书看累了吧，饿不饿，婉儿这就做饭去。” “嗯，还真有点儿饿了……” 看着她捏完肩膀，又忙着给自己去准备晚饭，谢瑾把这一下午看的书拿在手里，随便翻了翻又合上，叹了口气。 “唉～” 看似是看了一下午，其实他也就看了个半懂而已。 这些四书五经，满篇都是晦涩难懂的句子，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些还偏偏全都是科举考试路上不可避免的阻碍。 尤其是童生试和乡试，更是直接把四书五经作为取题的“题库”一般。 出的题目无外乎就是四书文、五经文、八股文等等，目的就是要求考生完美掌握并合理运用四书五经的内容。 他虽说是有学习天赋，但那总归也有个度啊…… “还是太小瞧了这古代的高考制度！” 谢瑾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看来要想通过考试，还真得找老师教。 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他可是有着现代人的知识含量，在古代参加个科举考试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只有当他亲身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困难，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看来哪哪儿都一样，无论什么时代的“高考”，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己瞎琢磨也没用，还是得等到开了学，多问问林秀才行。 正想着，小丫头已经做好了饭来喊他。 两人简单吃完了晚饭，洗漱后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贴心话，就依偎着睡着了。 次日。 天还没大亮，想着大杨叔今天会带着人来家里干活，小夫妻俩早早的就起来了。 白天大杨叔他们就在家里工作，谢瑾也不去过多干涉他们，只带着容婉儿在屋里读书念字。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 这天谢瑾正在家里看着书，刘小毛突然来村里找到了他们。 说是刘天宝今天去铺子里找过了，让他明天就可以去学堂读书。 刘小毛来的时候，容婉儿正围着两只小鸡仔满院转悠着。 当听到他和谢瑾说的话后，本来欢快的步子，瞬间就变得有气无力了。 等刘小毛走后，小丫头心情不佳的挪进屋里，挨着谢瑾小声嘀咕道。 “相公，明天就要去学堂了？” “嗯，天宝兄来铺子里找过了，说学堂已经修的差不多，明天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容婉儿闻言闷闷的“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两只小鸡仔儿跑进屋，在她脚边“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都被她不耐烦的抬抬脚给吓跑了。 相公说明天就要去学堂，那也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相公就只能早出晚归了。 她也会比在铺子里的时候还要更煎熬。 那时候虽然相公也是早上走晚上才回来，但总感觉两个人都在城里，距离上也就近了不少。 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谢瑾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怎么了？这就舍不得了？” “那等到以后考乡试的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相公，还不得要死要活的？” 果然，容婉儿马上就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考试竟然还是要好几天的，于是当下更难过了。 “那到时候婉儿要时时刻刻跟在相公身边，相公考试，那婉儿就在旁边陪着……” 谢瑾笑着解释道：“不可以的，乡试是不让旁人陪的，一个考生一个小房间，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地方，出不让出进也不让进，怎么可能会让你贴身跟着呢？” 小丫头一听，脸上顿时就没了血色。 “啊……” “相公，那咱们不考了好不好……” 还没等谢瑾回答，她很快就自我否定了起来。 “不行不行，相公还是去吧，婉儿在家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绝对不会让相公操心！” 怕他不相信，容婉儿还特意叉起了小腰，努力表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朝他皱了皱好看的鼻子。 不过容婉儿整个人都被谢瑾抱在怀里，所以动作就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不像是个小大人，反倒像是个傲娇的小公主。 但不管她像什么，落在谢瑾眼里，都显得那么呆萌可爱。 “好，我们婉儿真棒！” “那相公每天回来都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一听到有好吃的，这小丫头一秒就破功。 “好！” “那婉儿要吃糖葫芦、肉包子！” “嗯……还有还有，婉儿还想吃汤圆、酥油饼～” 第120章 是大了不少 因为明天相公就要去学堂读书了，整整一天都不能陪着她。 所以到了晚上，等大杨叔他们都下工走了之后，容婉儿的状态还是有些蔫蔫的。 小脸蛋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苦苦楚楚的。 好歹算是将就着吃了几口晚饭，觉得很没有胃口，早早的就爬上了床。 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小丫头一动不动的趴在被子上，抻开腿脚，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她侧过脸，另一面脸蛋还捂在被子里，看着床下还在脱着衣服的相公，有气无力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等到谢瑾脱好衣服上床后，她这才往旁边挪了挪，好让他可以挨着自己躺下。 “那明天相公去了学堂，会不会想婉儿？” 谢瑾刚要躺好，就听到小丫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只好侧过身来面朝着她，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抚摸着她那如绸缎一般的肌肤。 “想，怎么会不想呢？” “一想到家里有个小可人儿在等着我回去，我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小丫头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捏着，柔若无骨的十指在他的骨节间游走。 “婉儿也想相公……” “不过相公是去读书，婉儿不能这么不懂事的。” 说着话，小丫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身上，脸色“咻”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谢瑾：白给？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看着小丫头逐渐迷离的眼神，谢瑾的手法也慢慢的毫无规律可循。 “相公～” 容婉儿沉醉其中，小手胡乱的抓搂住他的脖子，使劲拉到自己这边。 小嘴“嗷呜”一下，就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觉察到小丫头可能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怕明天带着一圈红嘴印去上课，不得不停了下来。 “傻丫头，咬疼了。” 容婉儿慢慢的从状态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自己的举动后，俏脸一白。 明天相公要是带着一嘴红牙印上学，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婉儿把相公咬疼了？快让我看看。” 谢瑾笑着把她伸过来的小手拍掉，“没事，不过你也太入迷了些。” 容婉儿无地自容的朝他怀里钻了钻，小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哪有、只是相公的手有魔力一般……婉儿情不自禁就享受起来。” “那要不要再感受一下？” 谢瑾一脸坏笑的把她的身体扳正，凑近耳边问道。 小姑娘闻言赶紧起身，“呼”的一下就把油灯吹灭。 做贼心虚的重新在他身边躺好，这才细若蚊蝇的小声“嗯”了一句。 于是又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挲声过后，容婉儿微微喘着粗气，浑身瘫软的仰躺在床上。 两只好看的大眼睛微微眯着，嗓音有些疲软，但比起刚才，显然又多了一番别样的满足。 “相公，自从那天胀疼了之后，似乎还大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婉儿的错觉？” 谢瑾嗅着她身上的体香，嘴角不自觉得上扬。 “嗯，确实大了不少。” 容婉儿本来只是突然想起，所以才和他提上一句，但没想到相公竟然还真的认真评论了起来。 “相公怎么这样说啊，羞死人了……” 谢瑾知道她脸皮薄，就急忙摸着她的小脑袋瓜，轻声安抚着。 说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让她从羞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听着怀里逐渐平稳的呼吸，谢瑾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这小丫头哪儿都好，就是思想上还有些闭塞，总是对他那些荤话里的爱意浑然不觉。 不过细想想，小丫头这个反应也很正常，说到底还是他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太独特了。 古代的人，都是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而对于那些不宜于摆上台面的事情，他们都很忌讳用嘴直接说出来，远不如现代人那么奔放不羁。 他要是强行要求婉儿跟他一样，那未免有些赶鸭子上架了。 “看来以后这些不合适的调情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这样想着，怀里的小丫头已经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响声。 他动作轻柔的把她的脑袋放正，呼噜声很快便又消失了。 借着微光，细细的数着她的睫毛，谢瑾脑袋里毫无睡意。 明天就要去学堂上课了，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这小丫头一个人在家里能做什么？ 要是让他想的话，还真是想不到什么，连他都替这丫头感到无聊。 家里虽然还有大杨叔这些人干活，但一堆大老爷们儿，婉儿自然是不太好和他们说话的。 想着想着，谢瑾就想起了王大妈。 于是就打定主意，明天进城之前提前去和王氏说一声。 好让她白天多拉着婉儿到处走动走动，别让她一个人总闷在家里就行。 月亮很快爬上窗户，一轮清辉毫无征兆的照了进来。 小丫头已经完全睡熟，晶莹如实体的月光盖在脸上，就像是为她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面纱。 已经看惯了浓妆艳抹的现代面孔，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还会对一个五官干净的素颜小丫头倾心。 忍不住把嘴巴凑了上去，在那皎洁的额头上吧嗒亲了一口。 “小丫头，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能早点儿把你吃了。” 刚说完，马上就意识到了语言逻辑有错误。 他本来就计划着等房子盖好后，给婉儿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然后就顺带着把“利息”给拿了。 现在他又说这些看似为人家着想的话，这是充的什么正人君子？ 谢瑾笑着拍了拍脑袋，自责道：“差点又被现代思想给禁锢住了。” “这可是古代，想生就生，怕的什么？” 说完后，又心虚的默默打量了婉儿一眼，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这段时间确实长胖了不少，总算不是那么瘦了。” “要生孩子的话，比之前刚来的时候可安全多了。” 捏了捏睡梦中容婉儿的小鼻子，谢瑾嘴角带着笑意，也沉沉睡去。 第121章 磨蹭才好呢 天刚蒙蒙亮，被容婉儿喊醒后，谢瑾在她的伺候下闭着眼穿上衣服。 匆匆忙忙的吃完了小丫头热好的饭，大杨叔他们也刚好来上工了。 打过招呼后，得知他是去城里念书，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真正读书人的村里汉子，就惊讶的抬眼张望道。 “光听说谢瑾做生意，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念书的？” 知道一些细情的大杨叔，闻言就眉飞色舞的对他们讲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在炫耀自家人一样。 “你们还真是足不出户就啥事都不知道啊，人家谢瑾不仅是个读书人，还是咱们县里最好的秀才公，城东那位林秀才的学生哩！” “林秀才？！” 说别人他们不知道，可这林秀才的名气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十几年前，清水县妇孺皆知的神童林秀才，便是路边乞讨的叫花子，都不敢说一点没听过他的事迹。 “竟然还是林秀才的学生啊……不错不错，谢瑾兄弟好好念书，争取让咱们村里也能出一个秀才公！” 话音还没落地，大杨叔就把眉头一拧，对说话的那年轻汉子大声纠正道。 “呸呸呸，赶紧往地上吐口唾沫。” “秀才公？你这混小子，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你谢瑾兄弟可是还进京见过皇上呢！” “别说秀才公了，按我的想法，那既然都进京见过了皇上，不就跟状元老爷一样了？” 那外表憨厚的年轻汉子，自觉说错了话，就尴尬的挠了挠头，红着脸赔笑道。 “是是是，是俺说秃噜嘴了，谢瑾兄弟可千万别见怪……” 谢瑾摆摆手，坦然笑道：“是大杨叔过奖了，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都是我运气好罢了。” 这话他可一点儿都不是谦虚，在他看来，确实是运气好而已。 要不是靠着穿越过来的运气，在策问中比别人多了解一些关于边略方面的问题，那自然也就不会在那么多人的队伍里脱颖而出。 要是借此就能断定他在科举路上也会一路长虹的话，那就完全是说笑了。 因为他自己知道，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反正要我们这些大老粗去学的话，肯定是八辈子也赶不上你的！” “哈哈哈，说的是，谢瑾这孩子还是太谦虚了，咱们就等着他给村里挣个状元郎回来吧……” 众人说说笑笑，谢瑾也不往心里去，只是一笑而过。 简单说了几句，看看天色不早了，在容婉儿的催促下，他就赶着车奔城里去了。 走之前先拐到王大妈家里说了一声，把自己的需求一说，老人家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当即就乐呵着笑个不停，表示这完全不用他操心，只管安安心心的去读书，家里的小丫头有她照顾呢。 谢瑾笑着说好，有王大妈陪着小丫头，他也就放心多了。 进了城，先把骡车赶到铺子里放好。 和刘小毛照会一声后，他就背着书袋，匆忙赶去了学堂。 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晚了，可没想到休学后复课的第一天，比他来的晚的大有人在。 偌大的学房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都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而学房最前面，教书台上的林秀才，显然也对这番状况早有准备。 修学堂连着修了好几天，把他可累的够呛。 知道复学第一天来的人可能会少，他也想着给自己简单放个假休息休息，所以也不作过多要求。 听到有人从门口进来后，林秀才只是抬了抬眼皮。 见谢瑾恭敬的朝自己行了个礼，他就微微点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作为林秀才的学生里成绩较好的那一批，刘天宝肯定是学习最积极的那一个。 可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探头探脑的朝门边张望着。 心里想着时间不早了，谢瑾兄也该来了啊…… 难道是昨天他去店铺里说了之后，刘小毛没把消息送到？ 左等右等，终于见到谢瑾来了，刘天宝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放下手里的书，等谢瑾挨着他坐下后，左看看右看看，把谢瑾都盯的发毛了，这才笑道。 “啧啧，到底还是家里的水土养人……谢瑾兄，几天不见都胖了哈！” 谢瑾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见面第一句就说他吃胖了，还真是会夸人啊。 “天宝兄，这几日我不在铺子，还多亏了你照顾。”谢瑾抱了抱拳，咬着牙感谢道。 虽然两个人都不在意，但该有的过场还是得有的。 刘天宝摆摆手，继续问道：“这几天我老是操心操的都睡不着觉，总怕哪天就突然死了，身上的肉都愁的掉了有好几斤！” “怎么见了你反倒是溜光水滑的，快跟我说说，都是吃了什么好东西补的？” 谢瑾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脸，看着他，故意一字一句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就是这些天日日夜夜都跟婉儿待在一块，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完全都不用自己操心，可能也就养胖了些。” “天宝兄，反观你确实是瘦了……嗯，得找机会好好补补！” “改天，改天我让孙智他们照顾照顾你，多陪你去凤仪楼里走几趟，虽然这县城的姑娘比不得京城里的养眼，但补几两膘总是可以的！” 一句话憋到嗓子眼还没说出来，刘天宝就被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 “谢瑾兄，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们可是圣人门徒，这种事不能乱来的。”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样子，说完后还特意拿起书本来目不斜视。 可才刚刚有点儿冠冕堂皇的做派，马上就又被闻声探过头来的孙智打破了形象。 “谁、是谁？” “谁要去凤仪楼，也算我一个！” “谢瑾兄……嗯，他有小嫂子了，自然是不用去的。” “哦，是刘兄啊，那没事了。” 说着，就又倍感无聊的回身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刘天宝一听，马上就不服气的辩解道：“怎么听说是我要去就没事了？难道我就不能去吗？” 孙智闻言又扭过头，看了眼刘天宝，和善一笑，态度真诚到令人发指。 “天宝兄，不是我打击你，你去了也得被撵回来。” “就你那半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磨蹭性子，恐怕人家姑娘都会嫌你不爽利……” “这……”刘天宝闻言顿时涨红了脸。 “你、你放屁！” “磨蹭……磨蹭才好呢！” “磨蹭时间长，哪像你，一泡尿就滋完了，三两银子都不知道花没花对地方……” 第122章 早晚也会有的 “天宝兄几日不见，也学会逞口舌之利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京城的时候，去怡红院里找姑娘，到最后反而因为满口之乎者也，被人家给撵了出来……” “你别污蔑好人，我那是因为怕吓着人家姑娘，所以才想慢慢来的！” “慢慢来？有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讲起的？这要是想从三字经讲到睡觉，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还怕吓着人家，我说天宝兄啊，那可是怡红院，就算你被吓死了，人姑娘都吓不着丁点儿。” 刘天宝和孙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揭着短。 谢瑾默默的听着，嘴角带着笑意，自顾自的把书从书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然后从怀里扯出一条手帕，故意动作夸张的抖了抖，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擦起了汗。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同时闭了嘴。 孙智率先疑惑道：“谢瑾兄，这九月的天，哪来这么多汗需要擦？” 刘天宝就没好气的说道：“跑累了不行啊？就你嘴里话多，什么事都往外说，以后说啥都不能带着你！” 一直听到孙智发问，谢瑾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阴谋终于得逞的表情。 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手撑开手帕，在他们两人面前反复晃了晃。 “瞧清楚了没有？手帕！” “婉儿亲手绣的！” “呐，两位应该认识“愿君康泰”这四个字吧，我就不多介绍了。” “再来看这几朵花，瞧见没，这朵最红的，是婉儿给我绣手帕的时候，不小心扎破手指溅上去的血……” 说到这，谢瑾的脸上感动心疼皆有，让对面的两人顿时一头黑线。 尤其是孙智，反应过来后，这才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我说小嫂子当时在客栈为什么突然要问我这四个字，原来是这样……” “天宝兄，和你比起来，似乎谢兄要更讨厌一些……” “嗯，确实，我现在想揍他。” 谢瑾听到他们两个毫不避人的“悄悄话”，脸上卖弄的神色更甚。 “唉，我都说了不让她干，她还非要给我绣个手帕不可，说是我用着她亲手绣的手帕擦汗，她心里都是甜的……你们说说，这哪说理去？” “你说我要是不用吧，还怕辜负了人家婉儿的一番心意，只好就带在身上了……” 听到他这近乎自言自语、自导自演的一番情感戏，刘天宝和孙智都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天宝兄，他这是在跟我们炫耀他有人疼嘞。” “我知道。” 刘天宝冷着脸，语气无奈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些人当中，就他是成了婚的。” 谢瑾哈哈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安慰着两人：“天宝兄、孙兄，不用心焦，你们早晚也都会有的！” 正说着，台上的林秀才见下面好久都没人来了，也不再等，直接起身清了清嗓子。 不用他说话，下面的学生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林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今天我们来讲讲四书五经在童生试中的运用。” 话音刚落，刘天宝就惊呼出声：“先生，这么快就要我们准备童生试了？” 林秀才瞪了他一眼，“那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县试每年一次，通常都是二月份举行。” “就算你们现在开始学，那也还有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怎么，这就对自己没信心了？” 刘天宝闻言立马把脑袋一横，“怎么可能？” 怎么说他也是跟着谢瑾进过京的人了，顺带着还得了个不大不小的荣誉。 这小小的县试，自然是没在怕的。 何况这县试还是县令大人做主考官，清水县所有的读书人，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差不多都奔着林秀才的名头聚集在此了。 但即便如此，这间屋子里比他学习好的，又能有几个？ 身为县里最好的秀才公教出来的名列前茅的学生，别的不说，至少他们这几人，还是不用太担心县试的。 一听说林秀才打算让他们明年二月份就参加县试，几个平时学习成绩也不错的二类学生，就激动的互相交头接耳了起来。 因为一旦参加了县试，那就意味着四月份接踵而至的府试，他们也有机会参加了。 不过到了府试的时候，就该去府城那里，由知府大人主持监考了。 和县试比起来，在人生地不熟的府城参加府试，难度也会提高不少。 县试、府试、院试，合称童生试。 若是他们运气好的话，能一举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再参加院试后，就会成为和林秀才同等身份的秀才公了。 到了那时候，就相当于是有了功名在身。 不仅可以见县官不拜，还可以穿绫罗绸缎、免除赋税徭役……种种的福利待遇，可以说是优厚的很。 不过现在想那些事还太早了，他们不是自己的老师林秀才那样的神童，谁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连中三试。 可俗话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他们这些读书人，有些读了大半辈子的书，不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能金榜题名，御马夸街吗？ 即便这童生试不是殿试，尽管他们也不是待中状元的贡生，但能参加一次童生试，那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值得激动的事情。 和刘天宝的成竹在胸、孙智王丰等人的心态平和、以及其余人的兴奋忐忑相比，谢瑾就显得平淡的多。 林秀才这期间还特意瞄了他一眼。 看到谢瑾听到消息后依旧波澜不惊的神态，林秀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此子心性坚韧，气度不骄不躁，确实是个栋梁之材！ 其实不然。 谢瑾不是波澜不惊，相反，他是强装镇定…… 和刘天宝比起来，他对童生试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对它仅有的了解，也不过是从历史书上只言片语的介绍中得知的。 “谢瑾兄，这次县试，你不得考个案首来看看？” 刘天宝见他气态闲适，在心底自愧弗如的暗自赞叹了一声，就同他打趣道。 得，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谢瑾苦笑着摇摇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求求你们不要都拿高标准高要求来衡量我好不好？ 不要因为进京策问见了皇上，就想当然的认为我童生试也能考好了，这是不一样的啊…… 但他偏偏又说不得什么，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因为毫无意义。 一旦站的位置高了，给人的观感就会久居不下，连当你承认自己不足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你是在谦虚。 第123章 县令大人的福利 林秀才趁着人少，讲起课来也轻松。 把县试的大致流程先说了一遍之后，就拿起手中的书本，卷起来敲了敲桌子。 等下面安静了一些，这才把书本在手里摊开，有条不紊的梳理道：“今天我先讲一讲四书五经在县试中的取用，以及你们该以何种思路去破题。” “你们回去后还要多加练习，更要自己主动揣摩规律，总结往年试题中的大致方向和优秀考生的答卷……” 林秀才在上面说着，谢瑾在下面就不禁犯起了嘀咕。 往年的试题和答卷？如果有这东西的话就好办多了。 他之所以觉得科举考试对他来说很困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实在无从下手。 只因时代不同，所以他对其还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可如果有了往年的试题和答卷后，情况很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正想着试题和答卷从哪里来时，就听林秀才继续说道。 “试题和答卷的事自然不用你们操心，凭着本秀才和县令大人的关系，少说也得给我们学堂准备十份以上！” 对于下面学生们的惊呼声，林秀才很是受用的捋了捋胡须，得意的笑了笑。 说是往年的试题和答卷，其实说白了，就是县令大人给他们的福利。 往年也都是冯县令自己出的考题，现在把那些试题和答卷给了这些学生，也就相当于是变相透露了明年的出题方向。 之所以还要限制给出的试题份额，则是考虑到物尽其用，县令大人想让每一份东西都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利用价值。 如果毫无节制的分发试题，让那些不思进取的学子拿到了。不仅不会对他们以后的科举考试有利，反而还有可能在县试中误打误撞，把那些本来有能力更上一层楼的好学生给挤掉。 恶币驱逐良币，在考试中可一点儿都要不得。 所以在限制份额后，就能在你知我知、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让各个秀才公根据自己学生的情况，实现资源的最优分配结果。 而林秀才作为县令大人最器重的秀才公兼教书先生，他们学堂自然也就比县里其他几个学堂得到了更多份数的试题。 刘天宝和孙智等人听到后，只是无所谓的抬了抬眉毛。 按他们的实力，要不要试题都差别不大。对他们来说，最有考验价值的还是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 但同样的东西，在谢瑾看来，就像金子一样宝贵。 林秀才扫视了一眼，就确定下来了分配试卷的名额。 谢瑾、刘天宝、孙智、王丰、赵荣五人，全都被林秀才划进了名单里面。 谢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还怕林秀才觉得他不需要就不给他了，那样的话，他还得单独找县令大人去要。 等念完了名字，除了他们五人，另外五个名列其中的同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马上兴奋起来。 林秀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好了，这些事都安排好了，现在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讲课内容吧……” 说完后，底下马上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林秀才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讲，谢瑾丝毫不敢分心的仔细听着，手中的笔还在纸上迅速的记着，巴不得能把所有细节和破题思路全都记在脑子里。 等一堂课讲完，谢瑾也累的半死。 刘天宝看着他在纸上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谢瑾兄，真的要这么用功吗……” “都是一些最简单的思路而已，何必要记上满满一大张？” 谢瑾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记一些总没有错的。” 刘天宝知道他行事总是和别人不同，也不疑他，只当是谢瑾兄果真与普通人不一样，连听课都是这么的一丝不苟。 下课时间结束后，林秀才又接着上节课讲的，把破题思路又梳理了一遍。 等到日上三竿，经过一上午连轴转的学习模式，谢瑾也终于是对童生试有了个大致清晰的了解。 刚拿出来容婉儿为他准备好的午饭，还没来得及吃，林秀才去而复返，在门边探着头说道。 “哦对了，今天就先上到这吧，都早些回家。” “下午就不用来了，但是在家里也不要忘了勤加练习……” 一听说可以回家了，刚才脑子里还想着的事情，立马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等过几天林秀才要来了试题，他再多看上几遍吧。 现在两手空空，一点参考资料都没有，着急也是干着急。 和刘天宝他们几个道了别，谢瑾就收拾好东西朝铺子里赶去。 学堂都建好了，铺子里应该也快差不多了。 今天早上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番。 后院住人的两间屋子已经修好了一间，还有一间正在修葺，前面的店铺门面反正是是重新装修好了的。 而且看起来比原先的还要更美观大气！ 谢瑾看了一圈，不自觉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嗯，不错！” 一旁的刘小毛就趁机提建议说：“公子，我看咱们的铺子也修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卖东西了？” 沿街走来的这一路上，谢瑾也看到了许多商铺已经开了门，于是就同意道。 “可以，但是缸瓶瓦罐什么的还得你想着去采买了，一场地动可毁掉了不少……” “另外我会把凉茶、汽水、辣肉酱和泡椒、咸菜的制作方法通通都告诉你。” “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你自己也能把铺子长久的开下去了。” 刘小毛一听，心里顿时一惊，脸上带着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 “公子，那可是你发家的根本，就那么放心全都交给我？” 谢瑾坦然的笑了笑。 “要是别人我还真怕，但是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所以一点儿也不担心。” 刘小毛心情剧烈的起伏着，等谢瑾一说完，立马斩钉截铁的保证道。 “公子放心，公子只管好好读书就行，铺子里有我看着，保准出不了事！” 第124章 相公欺负人 看着铺子里的情况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乐观，谢瑾就不再放在心上。 现在暂时先让刘小毛打理着，等到以后考中了功名，肯定要再雇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陪着他一块照看铺子。 照这速度下去，明后两天就能把铺子完全修好，重新开业后，每天就又能盈利了。 天色还早，想着家里的活应该也是这两天完工，他就打算先在城里转转，买些日用品再带回去。 可骡车刚走到半路上，就被人认了出来，很快他就被一群闻声赶来的热情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无奈，城中绝大部分的住户都已经认识他的面孔了，再不济也都耳濡目染的听说了他的事迹。 一听说谢瑾来了，马上就跑出来看，热情的像是要咬人似的。 最后还是遇到了过路的衙门口的差人，好说歹说之下，这才勉强让那些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谢瑾趁着机会，马上赶着骡车麻溜的跑了。 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以后要是还想进城，难不成还要专挑人少的地方走？ 谢瑾坐在车上，苦笑着摇摇头。 早上进城，才到中午就又回了家。 一上午没见，也不知道婉儿那丫头在家里干什么呢？ 骡车到了村口，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的位置，骡子脖子上的铃铛声就已经引起了容婉儿的注意。 她听到声音后心里一喜，赶紧小跑到院门口，把院门小小的开了一道缝，瞄着眼从里面往外瞅去。 看到果然是相公回来了，小丫头嘴角立马上扬，“哗啦”一下就把门完全拉开，然后蹦哒着直直撞进谢瑾的怀里。 “相公！” 谢瑾立马伸手抱住，容婉儿又用小脸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 “相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瑾把门关好后，一手挟着她，另一手拉着骡子到了后院，把骡车在马厩里停好。 “今天先生让我们休息半天，从明天开始就正常上课了。” 容婉儿也不知听没听到，只是开心的“哦”了一声。 相公提前回家，对她来说已经很惊喜了，那今天下午相公就能一直陪着她了！ 谢瑾把她放到地上，蹲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抬头问道。 “今天早上出去没有？在家里闷得慌吗？” 容婉儿拉着他的手，视线微微下移，对上他的眼神，甜甜笑道。 “嗯嗯，出去了出去了，就在相公走后不久，婉儿才刚吃完饭，大妈就来家里找了。” “婉儿只跟她出去说了会儿话，想着还要回来喂小白和小黄，就早早的回来了……” 谢瑾点点头，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以后多出去转转，不要整天窝在家里，要不然你一个人该有多无聊啊？” 容婉儿摇了摇他的手，大眼睛弯了弯，撒娇道：“那相公就记得要早些回来呀，回来了婉儿就不无聊了～” 谢瑾伸手打了下她的屁股，笑道：“小滑头！” 容婉儿想起来上次相公打她屁股的那种麻麻的感觉，跟这次的不痛不痒相比，完全是两种概念。 小丫头红着脸，也壮起胆子，绕过相公的胳膊，弯下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扯平了扯平了，相公不许耍赖！” 打完后，容婉儿就赶紧把他的两只大手禁锢在怀里，笑嘻嘻的对着他喊道。 谢瑾反应过来后，屁股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很快他就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扯平不了，相公岂是你想打就打的？” 谢瑾淡淡的笑着，把手从她怀里挣脱，反向把她搂住后，轻轻一翻，就把容婉儿头朝下平放在了膝盖上。 小丫头抗议的挣扎了几下，发现只是徒劳，相公的劲那么大，她根本就动不了。 于是就很没骨气的讨饶起来：“相公，错了错了，婉儿下次不打了，把婉儿放下来吧……” “那可不行，今天相公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 “啪！” 随着一声略带清脆的拍打声在空气中响起，小丫头立马就羞红了脸。 谢瑾手下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听着声音很大，其实根本就不疼。 但这种故意制造出来的响声，对容婉儿的小心灵才更具有冲击力。 她的两条小腿一边跟着空气斗智斗勇，嘴里还不忘气势减弱的求饶道。 “呜～错了错了，相公，婉儿真的不打了……” 在那肉乎乎的屁股上又连续轻拍了几巴掌之后，谢瑾也过足了瘾，于是就把她松开放了下来。 容婉儿觉察到相公夹着她的手臂松了许多，马上扶着他的大腿，一骨碌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红晕，小手叉着腰，很是不满的嘟着嘴朝他抗议道。 “不公平，婉儿根本就打不过相公，相公仗着力气大欺负人！” “嗯？” 谢瑾故意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很简单，你要是再说，我可要继续打你屁股了啊。 小丫头一想起刚才无地自容又无可奈何的那幅画面，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荏的咬了咬嘴唇。 最后，所有的抗议也就只能化作一句略带骄横的冷哼。 “哼～婉儿就不跟相公计较了。” 谢瑾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心情大好的说道：“那还不快去给你家相公做饭，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我可是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容婉儿一听，马上就心疼的道：“那相公怎么不早点说呀，我这就去做！”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放在了他面前。 “相公，快吃吧。”容婉儿放下面条，对他催促道。 谢瑾低头看了一眼，说是清汤面条，但因为是做给他吃的，小丫头就特意把油放的多了些，表面油汪汪的飘着一层油花。 最上面还撒了一撮葱花，汤下面盖着一片煎好的鸡蛋。 谢瑾刚拿起筷子一挑，从面条底下马上就露出了好几块肉。 他抬头看了一眼容婉儿，小丫头只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相公个子高，吃的自然要好些，多吃点肉和鸡蛋才有精力读书学习。” 谢瑾笑着吃了一口，容婉儿就一脸期待的在旁边看着他。 “真好吃！” 听到他夸了句好吃，容婉儿感觉比自己吃进肚子里还要高兴，小嘴自豪的一拧。 “那是当然，这可是婉儿给相公做的呢！” 第125章 互利互惠 “好吃好吃！” 连说了好几声好吃，谢瑾端起碗，很快就把一整碗面条吃的一干二净。 见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容婉儿就捂着嘴轻笑道：“相公不要吃那么急，还有呢。” 于是他就朝小丫头竖起一根手指，挠头道：“那就再来一碗吧。” 容婉儿说了声“好”，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重新端着一小碗清汤面走了出来。 谢瑾又端起来吃完，直呼好过瘾。 这可是对小丫头劳动成果的高度赞扬，当时就把她给高兴的不得了。 等他吃完后，还跃跃欲试的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碗。 谢瑾揉着已经很撑了的肚子，只能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再吃就把肚子撑爆了。” 等他吃饱喝足后，容婉儿就起身把碗筷拿去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大杨叔就带着人来继续干活了。 看着家里的房子也一点点建造完成，谢瑾就对不久后的那场婚礼越发期待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容婉儿，这小丫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缀饰，难免显得有些空空的。 他心里就嘀咕起来：那套黄金首饰应该也快打好了，等明天进城的时候顺便再去问问。 下午没了事情要做，谢瑾就拿出来书和笔记，按照林秀才课上讲的，认真学了起来。 有了相公在旁边陪着，容婉儿自然就不觉得无聊了。 只要是能和相公待在一块，就算是一直都不说话，她也觉得很开心。 等到晚上大杨叔他们走的时候，一脸轻松的对他说，明天再干一上午，这大体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下午再帮他们把房子内部给清理一下，顺便把马厩、墙头和院子整好之后，后天他们就不来了。 谢瑾笑着说好，然后就要拿出银子来给他们结剩下的工钱。 大杨叔却一把推了回去，连忙摆摆手，带着几人赶紧走了，说什么也不要。 还说他之前给的工钱已经够多了，更何况这家家户户还受了他们夫妻俩的恩惠，就算是白给他们干活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谢瑾笑着送他们出去后，转身关上门又回了院子。 夜色逐渐侵蚀掉了最后一抹夕阳，灶台里的火还没灭，他早早的就让容婉儿热了饭来吃。 吃完饭后，把油灯点着，谢瑾就坐在床边又拿着书看了起来。 明年二月份县试，四月份府试。 像刘天宝他们还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但他不得不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人家学了好几年的东西，他可是要在四五个月的时间内赶上去，这谈何容易？ 好在他自认为学习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而且对比起来，他比刘天宝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抗高压。 在九年义务教育体制下走出来的大学生，那都是正儿八经被堆积如山的文字和习题喂出来的。 但即便如此，当看着这晦涩难懂的文字时，还是觉得有些费力。 看了会儿书，油灯便有些暗了。 不用他说，在床边纳鞋的容婉儿就主动挑了挑灯芯，顺便把灯往他这边挪了挪。 “相公，护着点儿眼睛。”容婉儿轻声提醒道。 “嗯。” 又看了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了，小丫头就把手里的活放下，起身去打水洗漱。 容婉儿端着一盆水，轻轻放在地上，拿来毛巾浸湿了，用力拧了拧之后递给他。 “相公，时候不早了，洗洗脸吧。” 谢瑾这才抬起头，歉意道：“都这么晚了？” 小丫头对他微微一笑，“嗯，是不早了，相公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呢。” 谢瑾接过来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 容婉儿就蹲下身，准备要给他脱鞋洗脚。 “我自己来。” 谢瑾见状赶紧把脚一抽，不想让她碰自己的臭脚。 “都跑了一天了，不要你洗了，我自己洗洗就好了。” 容婉儿大眼睛朝上看着他，嗔道：“相公怎么了，婉儿又不嫌弃相公的……” 不等他回答，容婉儿就重新把他的脚拉过来。 解开绑脚后，双手试了试温度，又兑了些热水，直到温度合适了，这才把他的脚缓缓放进水里。 谢瑾不太好意思让一个小丫头这样给自己洗脚，泡在水里的脚趾头很不自然的动了几下。 容婉儿就轻笑道：“相公还会不好意思呢？” 谢瑾坐立难安的抬了抬脚，“随便洗洗就行了……” 小丫头就好像发现了他的弱点似的，两只大眼睛狡黠一笑，自动忽略他的要求，两只小手更加温柔的给他的脚搓揉起来。 洗的差不多了，容婉儿拿过擦脚布又给他仔细的擦干。 “好了相公，赶紧睡觉吧，婉儿去洗漱一下。” 小丫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脚，轻笑道。 谢瑾得意的笑了笑，没有去按她说的立马去睡觉，而是趿拉着鞋，接过她手里的水盆。 “你坐好，该我给你洗了。” “啊？” 容婉儿感觉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小脸呆呆的。 “相公、婉儿……自己洗。” 谢瑾把洗过的水倒掉，又重新打了一盆清水，一点点兑着热水试着温度。 兑好热水后，不由分说的按着她的肩膀坐在床上。 “听话，你给我洗，我也得给你洗，这叫互利互惠。” 容婉儿听不太懂，但看着他贱贱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算了相公，还是我自己洗吧。” 她还想抗拒，无奈谢瑾一只手就抓牢了她的两只小脚。 另一只手轻轻的把鞋脱掉后，又把袜子褪下来，相公竟然还拿着她的袜子看了看。 小丫头的脸蛋腾的就红了。 “相公，别看了……” 谢瑾笑着把鞋袜放到一边，双手轻轻握住那两只白嫩的小脚丫。 试着温度，缓缓放进水盆里。 “小心，有点儿烫。” 感受着相公握着自己脚丫的大手，细腻又温柔。 “嗯、不烫的……” 第126章 好事将近 有人说喜欢女生脚的都是变态。 但谢瑾不这么觉得。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她的全部，喜欢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就像此时容婉儿被他托在手心中的一双芊芊玉足。 足弓弯弯如月，十个脚趾粉嫩粉嫩，就像十株白里透红的出水芙蓉。 捏在手里软软的，整体给人的观感又小巧玲珑，他张开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被相公看的久了，小丫头不自在的动了动小脚丫，但是被谢瑾握在手里温柔的搓洗着，她又不得不坐正，好让相公早点给她洗完了事。 谢瑾一边赏玩着，一边撩着水轻轻揉捏。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容婉儿也慢慢闭上眼享受起来。 相公的手大大的，但因为怕把她捏疼了，所以动作又极其小心。 她能感受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足弓和足踝处反复的游走摩擦。 过了会儿，那双大手又缓缓移向她的脚尖。 相公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脚心，两根大拇指在她的趾头上方轻轻的剐蹭。 似乎是觉得洗的不到位，相公又开始按着顺序一个个的捏揉起自己的脚趾头。 一阵阵酥麻感从脚底直窜头顶，容婉儿不自觉的低声嗫嚅着。 “好舒服呀相公～” 谢瑾心满意足的又捏了会儿，看着小丫头面色红润，这才把已经凉了的水拿去倒掉。 回来后把灯吹灭，窸窸窣窣的摸索着把她抱在怀里，动作温柔的脱去她的衣襟。 “相公，婉儿现在感觉整个脚都是热的……” 谢瑾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每天揉一揉，舒筋活络，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还好呢。” 容婉儿任由他脱着衣服，贝齿轻咬嘴唇，羞涩道：“相公以为婉儿不知道呀？相公就是喜欢婉儿的脚罢了……” 谢瑾笑着咬了咬她的小耳朵，“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容婉儿得意的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扭了扭，外衣就被他完全脱了去。 “相公，最近天有点凉了。” 说着，小丫头就又往他怀里贴了贴，好让自己暖和些。 谢瑾闻言把略显单薄的被子拽了拽，把他们两个紧紧裹起来。 “嗯，快到冬天了，赶明儿再去做几套厚铺盖厚棉衣，到了冬天捂的严严实实的，就不冷了。” 容婉儿小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娇憨的打了个满足的哈欠。 “嘻嘻，反正婉儿跟着相公，是肯定不会冻着饿着的～” 谢瑾想起来她之前估计在家里挨饿受冻惯了，于是把脸贴着她的小脑袋，心疼道。 “放心吧傻丫头，以后都不会了。” 容婉儿迷迷糊糊间，觉得相公手欠的伸下去，好像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于是小耳朵赤红的嘟囔道：“相公不要闹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谢瑾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捧着她的小脸蛋，借着月色，忍不住亲了好几口。 亲完后，小丫头还意犹未尽的咂摸着嘴，大眼睛沉醉的眯了眯。 “相公，好甜呀！” 谢瑾抱着容婉儿，轻轻的捋着她的后背，“要不要相公唱歌哄你睡觉？” 容婉儿闻言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了吧～那是哄小孩的呀……” 但想了想，那天相公背着她回家的时候，哼的摇篮曲是真的很好听，她就有些纠结的皱了皱鼻子。 谢瑾笑了笑，知道她不好意思说，于是就自顾自的轻声哼唱了起来。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儿～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个琴弦声儿～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 相公的乖乖，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一边唱着，手里轻轻拍着这小丫头，还真像是哄小孩睡觉的。 还没唱完，怀里的小丫头就不瞎折腾了。 安安静静的趴在他怀里，嘴角弯弯，带着一抹甜蜜的幸福感。 谢瑾见状，把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腰间，轻笑道：“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睡着了？” 谢瑾动作轻柔的把她的睡姿放正。 让她舒舒服服的枕着自己的胳膊，又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互相搂着睡着了。 ……… 第二天天刚亮。 又是重复一遍和昨天同样的程序。 紧吃了几口早饭，谢瑾就要奔学堂去了。 容婉儿临走前喊住他，把他不小心落家里的书本递了过去。 然后一脸嗔怪的说道：“相公去学堂读书，怎么连书都能忘了带？” 谢瑾笑着接在手里，靠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还不是昨天给你洗脚，忘了放书袋里了？” 看着她微微羞红的样子，谢瑾这才撤身回来，声音里带着赞许。 “还是我们婉儿细心，要不然今天的课该白上了！” 容婉儿背着手，身体微微前倾，笑嘻嘻道：“那是！” 谢瑾奖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赶着骡车走了。 一直到看不见相公的身影了，她这才转身回了院。 院门也不用关，大杨叔他们今天还要再干最后一天，房子就彻底完工了。 临走前相公都嘱咐好了，等大杨叔他们下午完工的时候，就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让大杨叔替他们把当初买砖石木料赊的账钱都还上。 有了这个借口，给钱的时候，她就可以多塞给大杨叔他们一些，也算是变相的多给工钱了。 容婉儿想了想，就觉得相公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要是让她去想，指定是想不出来这么多理由的。 “还是相公厉害！”小丫头骄傲的咧了咧嘴角。 相公总是给她一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感觉。 每当她和相公在一块的时候，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仿佛就算有天大的困难，只要有相公在，就完全不成问题。 容婉儿迈步进屋，看到笼子里的小鸡仔，想起来还没给小白和小黄喂食呢，她就又拿吃剩的饭菜去喂…… 不知道怎么回事，喂着两只小鸡仔，她的左眼皮突然就跳了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接连跳了有好几下。 带着疑惑来到院子里，容婉儿一眼就发现有两只灰蓝喜鹊，在东墙的墙头上蹦来蹦去的。 见她出来，突然就双双飞到枝头，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喜气，喳喳的叫了起来。 停了一会儿，又雀跃而起，围着他们家的房子反复盘旋了有好几圈才肯离开。 容婉儿莫名的就觉得今天心情特别的好，仿佛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似的…… 第127章 奉旨成婚 另一边。 谢瑾把骡车放在铺子里后，抓紧赶奔学堂。 今天来的学生比昨天已经多了许多。 挨着刘天宝坐下后，有了昨天的教训，刘天宝今天可没敢再乱说话。 谢瑾放下书袋，主动笑道：“天宝兄，你看我今天胖了吗？” 刘天宝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嘬了嘬嘴，谄媚道：“不胖不胖，谢瑾兄身姿端正，丰神玉朗，最是合眼！” 谢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闻言往后看了一眼的孙智笑道：“天宝兄夸人技术见长！” “嗯，不过谢兄，在你来之前天宝兄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呜……” “你干什么？想杀人啊？”孙智笑着打掉刘天宝的手，故意问道。 刘天宝脸一黑，对着孙智咬牙切齿说道：“我现在还真想打死你！” 孙智特意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身子。 谢瑾笑呵呵的摊开书，开始用心复习起了昨天的功课。 两人见状也不嬉闹，纷纷拿起书，各自用心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林秀才又继续着昨天的进度，把四五书经挨着讲了一遍。 涉及到一些晦涩难懂的词汇时，谢瑾看了一眼刘天宝，发现他们也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他就心想，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不懂…… 林秀才讲了一会儿，下面的学生一个个都听的云里雾里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一屋子的人全都昏昏欲睡的趴在书案上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的，就听外面有衙门口的差人来喊。 “谢瑾公子在吗？” 闻言，谢瑾猛然间睁开眼，困意全无。 然后就看到屋外的林秀才，探着脑袋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谢瑾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 一个衙役打扮的差人，身后还跟着主簿杨善工，两人和林秀才站成一排。 三个人全都笑呵呵的看着他。 没等他说话，杨善工已经一步上前，将手里的正黄色卷轴高高举过头顶，以示尊敬。 “圣旨到！” “谢瑾接旨！” 谢瑾眼神一惊。 慌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急忙撩衣服跪倒。 “学生接旨，问吾皇圣躬金安。” 匆促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礼仪是否正确，但好在杨主簿并不跟他计较。 “朕安。” 杨善工看他跪倒，将手中的圣旨徐徐展开，从右往左，一字一句念道。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朕已阅清水县疏，晓其辖下百姓疾苦，知其因震因疫，已拨银万两，救济灾民，随旨赴灾地，以彰朕恤民水火。” “朕亦闻，卿献言献策，因之，百姓免遭水患、子民不受疫祸。” “清水县之言，朕已悉知，卿之夫人，身为裙钗，散家财以助邻里，明事理以昭大德。” “大明有卿家这等人物，朕心甚慰，大明有卿之夫人此等胸怀之巾帼，朕心甚慰！” “特，赐旨一道！” “赐银千两！” “赐冠一顶！” “赐凤冠霞帔一副！” “卿家接旨之时，三日之内，即刻完婚，不得有误！” “钦此。” 谢瑾双手向上作托举状：“学生，领旨谢恩！” 杨善工看了眼谢瑾有些颤抖的手，将圣旨郑重放在上面，将他的手指牢牢握紧。 然后退后一步，将他搀了起来，呵呵笑道：“谢瑾，起来吧。” 谢瑾面色僵硬的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屋子里的那些同窗们，从刚开始差人喊谢瑾的时候，就都趴在门边上朝外看着。 在亲眼目睹这一刻后，全都沸腾了。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到他面前，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谢瑾兄，厉害！” “这可是圣旨啊！你接到圣旨了！” “奉旨成婚，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恭喜谢瑾兄，皇上亲自点婚，日后与小嫂子定是鸾凤和鸣、鸳鸯双得意！” “恭喜谢瑾兄奉旨成婚……” 被人群簇拥着的谢瑾，神情同样激动不已。 他能感觉到，手里的圣旨都被他捏的咯咯作响了。 虽说连皇帝本人都见过了，但那次皇上指婚的戏言，主角却不是容婉儿，而是顺德公主。 可眼下，这圣旨上写的，是让他和容婉儿奉旨成婚！ 这是多少人可以见证的荣誉？！ 小丫头如果知道了，得有多高兴啊…… 他一直都想给她一个名分，原本计划的就是这几天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让许多人都见证她的身份。 如今圣旨传下，又有哪个名分能比奉旨成婚来的更有份量？！ 如此大事，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激动。 刘天宝挤过众人，来到谢瑾身前，发自内心的为他祝贺道。 “谢瑾兄……恭喜了！” 刘天宝神色激动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谢瑾看向他，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 “天宝兄，多谢。” 刘天宝在这种时候，竟然忍不住被风迷了眼，不争气的擦了把眼泪。 “谢瑾兄，熬出来了……小嫂子有福气了，你也有福气了……” 谢瑾笑着锤了他一拳，“哭什么？娘们唧唧的，我都没哭，皇上不急太监急。” 刘天宝一听，立马破涕为笑。 当时还不忘看了一眼传圣旨的杨主簿，发现他没在意这句玩笑话后，这才笑着回了谢瑾一拳。 “赶紧，赶紧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嫂子去！” 谢瑾刚要说话，一旁的林秀才就笑着对他点点头，打趣道。 “去吧，给你三天假，奉旨成婚，我可不敢拦着，哈哈哈……” 谢瑾对着林秀才和杨主簿行了一礼，就满怀欣喜的收拾好东西，在众人的簇拥欢送下，一路赶了回去。 等他走后，林秀才又同杨主簿说了会儿话。 杨善工笑着说：“林秀才，你这次可教出了个好学生啊！” 林秀才一脸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对这夸奖的话也是坦然受下。 “那是，我林秀才的名下有出过坏学生吗？” 听到这话后的杨善工，嘴角不自然的撇了撇。 他突然想起来，前不久被县令大人打了几十板子的容成，好像也是你林秀才的学生啊。 那可是本主簿亲眼见证过的，你敢说容成也是好学生？ 但想了想，这种皆大欢喜的时候，还是不要故意挤兑他了。 反倒是那些旁边的学子们，在听到自家先生的认同后，则一个个倍感荣誉的抬起了头，脸上止不住的流露出笑意。 杨主簿又待了一会，实在是和他这个正经人聊不下去，只好找个借口告辞了。 杨主簿走后，林秀才对身边围着的学生扬起手，等他们安静了下来。 缓了口气，笑嘻嘻的说道：“都回去学习！” “啊？” 闻言，学生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就要无精打采的回去上课。 林秀才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话锋突然一转。 “啊什么啊？学到今天中午，全都回家去，等着吃谢瑾的酒席！” “先生英明！” 第128章 说谎都不用打草稿啊 出了学堂。 谢瑾首先赶回铺子，把事情告诉刘小毛后，让他把手里的活先放下，马上赶着骡子回家。 谢瑾手里捧着圣旨，坐在车后，脸上的风光比起之前进京返乡时还要灿烂。 刘小毛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和其他人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公子，真的？”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婉儿姐知道了，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谢瑾笑着点点头，从来没有一天的心情能和今天相媲美。 路过杂货铺时，他让刘小毛停下来，进店要了整整一百副请柬。 需要邀请的人不算少，光是林秀才门下的学生，就有四五十位之多。 再加上刘天宝孙智这些相熟之人的家眷，也得考虑得到。 还有县令大人、杨主簿，以及他的先生林秀才等人，也不知道这些请柬够不够用？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去金银铺子，看看早就开始定做的那一套金首饰完成了没有。 他让刘小毛看着车，自己去金银铺找那掌柜的去问。 看到他进来，那掌柜的马上就满脸喜气的迎了出来。 “谢瑾公子来了，快坐快坐！” 没等他说话，掌柜的就去货柜里把他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放在他面前，笑呵呵的说道：“不用说我也知道，谢瑾公子是来催首饰来了，这不，昨天刚打完，还没来得及给您送过去呢。” “正好，趁着机会，公子您先上眼瞧瞧，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当场再给您改善一下。” 谢瑾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去，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不是专业户，看不出好坏来，反正上眼是挺漂亮的，掌柜的又是凭手艺做的，肯定不会错。” 掌柜的一脸诚恳的说道：“给谢瑾公子您的夫人打首饰，自然得用心些，您二位可是咱们清水县的救星呐！” “那既然如此，剩下的金子和这首饰我就带走了。” 谢瑾道了声谢，看着掌柜的又过了一遍秤后，就把剩下未融完的金子揣进了书袋。 那一套金首饰，让掌柜的给他找了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细细装好后，又十分爱惜的放在了车上。 圣旨上还说，赐给了他们一套凤冠霞帔，一顶冠，以及白银千两。 这些东西估计都随着赈灾的银两，被暂时放在了县衙里。 他就想着，明天让刘小毛早些去衙门，把东西都搬请过来。 明天中午开始布置，傍晚就成婚。 因为在古代结婚，吉时一般都是定在傍晚。 婚同昏，黄昏结婚，宾客吃过宴席，晚上新人洞房。 一整套流程下来，这才算是真正成立了家室。 路过菜市时，谢瑾又让刘小毛去买了满满一车的菜品。 考虑到明天来的人应该有很多，一次性就割了小半扇的猪肉。 还有好几篮的鸡蛋、蔬菜、鸡鸭鱼肉等等，不可谓不丰盛！ 到最后，整整一车的菜品，像是专门进货似的。 可怜的骡子，被这么一车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走起路来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经过城门口时，谢瑾还对几个守城门的差人抱了抱拳，也邀请他们明天都去家里吃喜酒。 得知了他是奉旨成婚，又看了看那从没见过的自带富贵气息的黄色卷轴，一个个都被惊掉了下巴。 差人们自然是没有不开心的，全都满口答应下来。 这可是谢瑾公子，漫说不是奉旨成婚，就凭人家夫妻俩的人缘，那也该去恭贺捧场的。 出了城，刘小毛心情大好的在前面赶着骡子，时不时的还回头和他开心的聊上几句。 谢瑾坐在车上，一手托着圣旨，一手时刻关注着车上的菜，免得一不注意就让它们掉下车去。 “公子，一会儿见了婉儿姐，想好怎么说了吗？” 刘小毛回头问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激动。 谢瑾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把头伸向前面，朝刘小毛嘱咐道：“先不告诉她……” “等会见了婉儿，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 “这么大的喜事，还不立马告诉婉儿姐吗？”刘小毛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谢瑾笑骂道：“就是因为有这么大的喜事，才不能过早的告诉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等明天起了床，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到时候再告诉她，让她好好开心一次。” 刘小毛闻言立马竖起大拇指，回头赞道。 “厉害！还是公子想的周到，怪不得婉儿姐对公子那么倾心呢，我要是个女的，也巴不得想找个这样的相公……” 谢瑾听到这句话后，身上马上就涌起一股恶寒，赶紧嫌弃的说道。 “呸呸呸、你家公子大喜的日子，别让我揍你啊。” 刘小毛笑着缩了缩脖子，心里却在想，婉儿姐能有公子这样体贴人的相公，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骡车慢悠悠的赶到了村里，相比于平时，今天车上装了那么多的东西，在路上耽搁了有不少的时间。 经过这几天的修缮，村里的道路也干净了，路两边的房屋，全都焕然一新。 好像所有的事都那么巧，仿佛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为他们成婚做准备一般。 见到此情此景，谢瑾的心里便又舒坦了几分。 到了家门口，下了车。 听着院里小丫头闻讯赶来的急促脚步声，他又不忘回头叮嘱了一句：“记住，等会别告诉她，看我眼色行事！” 刘小毛心情紧张的点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自然的样子，伸手打了打脸，又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放心吧公子！” “吱呀～” 崭新且沉重的木门被容婉儿伸手推开。 “相公！今天又回来这么早呀！” 打开一条缝，小丫头只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就把整个小身子都钻了出来。 要不是看到相公身后刘小毛也在，恐怕她下一秒就要飞进谢瑾的怀里了。 堪堪止住身形，小丫头背着手，娇滴滴的笑道：“嘻嘻，婉儿从今天早上左眼皮就开始跳，就知道有好事要发生。” “但没想到，居然是相公又早回来了！” 谢瑾闻言，心里微微一惊。 这小丫头的第六感这么准的吗？ 他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圣旨别在腰后，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嗯，今天先生提前让下课了，明天还要再放一天的假。” “我多买了些菜，一个人照顾不了，就让小毛也跟着来了……” 两句话说完，把一旁的刘小毛听的一愣一愣的。 敢情自家公子说起谎是张口就来啊，难道连草稿都不用打的吗？ 容婉儿听到相公这样说，自然不疑。 但仰着脖子往后看了一眼，立马就被吓到了。 这菜也太多了些吧？ 整整一大车的菜，还有好多鸡鸭鱼肉，堆成小山似的摞在一起。 最让她吃惊的，还是那半扇猪肉，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相公怎么一下子割这么多猪肉？ 难道有什么大事需要庆祝吗？ “相公，那也不能买这么些啊。” “相公要是想吃肉了，婉儿给你做些就好了，怎么一次就买这么多，该放坏了的……” 谢瑾没想好怎么回答，就朝刘小毛甩了甩头，示意他接话。 刘小毛皱着眉，憋了好久，这才缓缓说道。 “婉儿姐，公子买来这么多猪肉，是准备在家里做辣肉酱的，铺子里没了存货，所以才要多做些……” 谢瑾听罢，见小丫头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趁她不注意，赶紧朝刘小毛比了个大拇指。 刘小毛擦了把冷汗，轻松的笑了笑。 跟着公子果然能学东西，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敏捷了不少。 “公子、婉儿姐，你们先聊，我去把这些东西拿到厨房放好。” 第129章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刘小毛自顾自去忙活。 虽然公子和婉儿姐的新家他只在前天来了一次，但很快就轻车熟路的找到厨房，手脚麻利的把东西都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谢瑾朝屋顶上干活的大杨叔几人比了个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大杨叔他们其实从刚才就看到了那一大车的东西。 见惯了农村习俗的他们，只消一眼，就明白这可能是要成婚了，要是平常时候，根本不用买这么多东西。 但看到谢瑾对他们打哑迷，也就不主动声张，免得打破了人家的计划。 “这瑾小子在卖弄什么文章，难不成是要给容婉儿那丫头一个惊喜？” “嗯，差不多是了，也就这丫头能瞒得住，这要换另一个人，早就该识破了……” “不过这谢瑾兄弟倒是有心，对自己媳妇儿是真好！俺将来也得学学！” ……… 另一边。 谢瑾拉着容婉儿进了屋，说了几句话后，就从书袋里拿出那些请柬，摊开纸笔，一封一封的开始写了起来。 事出紧急，明天就要成婚，今天就得把这些请帖全都写好发出去。 容婉儿得了吩咐，就很安静的在一旁给他研墨。 “相公，这么多红色的信封，是要寄给谁的？” 小丫头不识字，自然看不懂相公写在信上的内容，她只是觉得这一封封红色的信件，入眼煞是好看罢了。 谢瑾轻笑道：“寄给好多人。” 容婉儿知道相公说这话是故意打趣自己，也就不继续追问，只是乖巧的在一旁添水磨墨。 写了有半个时辰，终于是把能想到的人全都写了上去。 喊过刘小毛来，让他今天晚上之前，务必把这些请柬全都送到。 然后趁着小丫头去忙活的空当，他又拉过刘小毛，偷偷塞给了他几十两银子，小声嘱咐道。 “明天早上记得去县衙把东西带过来，另外，再雇一顶上好的轿子，给我挑最好的轿夫！” 刘小毛把银子揣进怀里，左顾右盼的瞅了瞅，发现婉儿姐没有发现，就大大方方的再次接过他手里的请柬，早早赶车回去了。 将近黄昏的时候，大杨叔他们也把活干完了。 谢瑾让婉儿给他们拿过了钱，又主动送了出去。 看着小丫头没跟出来，他就神神秘秘的拉着大杨叔他们几人，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最后又拜托他们，今天晚上挨着各家各户去通知一声，让大家伙儿明天下午都来这里吃喜酒。 他们听谢瑾说了是奉旨成婚，那意思不就是皇帝吩咐的吗？ 那这么说来，不成婚不就成抗旨不遵了？ “娘嘞，皇帝亲自赐婚，这得是多大的荣誉呀！！！” “就是，这次咱们大槐树村可是要出名出大发了……” 于是得了差事的几个农家汉子，心里也跟着有了一股荣誉感。 “得，你不用管了，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几个，保证每家每户都给你通知到。” 送走大杨叔他们后，谢瑾又赶去王大妈家里，让她帮忙去招呼几个手脚麻利的婶子。 明天那么多人来吃酒席，需要准备的菜只会多不会少，光靠他们夫妻俩肯定是忙活不过来的。 而且他也不想让婉儿在这大喜的日子还亲自下厨干活。 王氏听了之后，想都不用想，立马就满口应允。 听到最后，老人的眼里甚至都有了泪光，还一直拍着手，直呼老天有眼。 说虽然谢瑾的爹娘不在了，但有她亲眼见证，到了百年之后，去下面给他们二老念叨念叨，也好让他们放心。 谢瑾听了，也不免唏嘘了一阵。 王氏自觉有些失态，笑着抹了把泪，摆摆手，催促他抓紧回去。 “你别管了，明天我带着她们去家里帮忙就是。” “你们小夫妻俩只管安心在家待着，还有，到时候别忘了给容丫头打扮的漂漂亮亮后，让你爹娘也在下面好好看看儿媳妇……” 谢瑾一一答应下来。 “放心吧大妈，皇上还钦赐凤冠霞帔一副，别的不敢说，等明天婉儿穿上之后，指定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媳妇儿！” 王氏闻言笑容堆叠，双手合十，遥遥的谢了谢皇恩，安心的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把事情都嘱咐齐备了之后，谢瑾回到家，天色也差不多到了晚上。 小丫头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她刚要拿那块猪肉切菜来炒，谢瑾就赶紧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笑着把她的小手拍掉，又把那扇猪肉重新在墙上挂好。 “这肉现在还不能动，等到明天晚上，肯定让你吃个够！” 容婉儿安心的做着饭，突然给他这样吓了一跳，于是伸手拍着小胸脯，嗔怪连连。 “哼，相公真小气，不吃就不吃～” 说着，只好把前些天邻居婶婶们拿来的菜又炒了吃了。 吃完了饭，两人按照昨天的流程，互相给对方洗了洗脚。 洗漱完毕，小丫头躺在床上，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相公昨天回来早也就罢了，今天还这么早回来，而且还带回来了这么多的菜和肉。 说是用来做辣肉酱的，这倒是有情可原，但是相公还买那么多菜干什么？ 而且相公还让她研磨，足足写了有一百副信，这都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容婉儿支起手，侧着身半躺在床上，小声问他：“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婉儿呀？” 谢瑾微怔，还好借着夜色看不清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 重新把这多疑的小丫头搂在怀里，他轻轻拍着这小丫头的后背，柔声哄骗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再说了，我们婉儿那么聪明，古灵精怪的，有事早就发现了，怎么还能被我骗到呢？” 容婉儿向来对他的褒奖毫无抵抗力。 听到相公又在夸自己，也不管这话是真还是假，她都很中意的听了进去。 小脑袋随之一横，小嘴巴哼哼唧唧的说道。 “那是～” 第130章 相公带你成婚 抱着这丫头睡了一晚上。 说是睡觉，其实只是容婉儿一个人睡而已。 这一整夜，谢瑾都没怎么睡踏实，只是闭着眼而已，心里却在翻过来掉过去的计划着明天的事情。 大婚在即，时间又这么仓促，他总怕会有什么考虑不到的纰漏。 一直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困的不行了，这才稍微迷瞪了会儿。 才刚睡着没多久，天就又亮了，心里装着事的他就再也睡不着了，脑袋里开始清醒无比。 因为昨天就跟容婉儿说了，今天学堂是不上课的，所以这小丫头也没起那么早。 觉察到他醒了之后，容婉儿马上就哼哼唧唧的用手把他圈回身边。 两条如藕的细嫩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声若游丝的小声嘟囔道。 “相公～怎么起那么早呀，再睡会儿嘛……” 说着，就顺势把身子往上拱了拱，小脑袋贴在他的下巴上。 嘴巴微张，呼出的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流，轻轻扑打在谢瑾脖颈处。 “再睡会儿，再睡会婉儿就起来给相公做饭吃～” 谢瑾拗不过她，算着时间，这个时候人们应该才刚起床吃完饭，于是就抱着她又墨迹了一会儿。 等到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日头已经渐高。 谢瑾轻轻掰开她的小手，小丫头此时竟又迷迷糊糊的咂摸起了嘴。 谢瑾动作轻柔的穿好衣服，然后推门出去，反手又把门虚掩上。 看着容婉儿没有惊醒，他暗自松了口气。 打开院门后没一会儿，就看到王大妈带着好几个婶子，前后簇拥着往这边来了。 远远的望去，她们每个人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子，指定都是从自家带来的吃食。 等到她们靠近后，谢瑾悄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几个婶子就掩嘴笑着，把脚下的步子都放轻了许多。 “瑾小子，婉儿那丫头还没起呢？” 田婶往里勾了勾头，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问道，模样很是滑稽。 谢瑾笑了笑：“本来已经要起了，等她又迷糊着睡熟，我才找个机会出来了。” 王氏拄着拐杖，把篮子里的十几个鸡蛋递给他，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托人去城里买的，不算多，就是大妈的一份心意了。” 与此同时，另外的几个婶子们，也都纷纷把胳膊上的篮子放下来，说道：“这是俺们的一份心意。” 谢瑾知道这种时候不接不合适，于是就笑着把王氏的篮子接了过来。 然后往里引路道：“婶子们都跟我来吧，放到厨房就好了。” 一众人在谢瑾的带领下，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 当看到厨房里堆积满满的菜品时，她们就忍不住小声惊呼道：“这菜也太多了些！” 谢瑾将几个婶子带来的贺礼放好后，回身笑道：“就是因为忙活不过来，才让几位婶子来帮忙的。” 田婶双手掂起那扇猪肉，费劲的约了约。 “娘呦，这得有四五十斤吧？” 看到谢瑾还在一旁站着，王氏就笑着把他轰了出去。 “去去去，这里交给我们几个就行了，你去外面张罗去罢。” 谢瑾见她们做起饭来得心应手，也就不再管，笑着退了出去。 回身进屋，又悄摸摸的扒着门缝看了一眼，小丫头还晕乎乎的在床上睡着。 估摸着不一会儿，让刘小毛雇的轿子和带的东西就该来了。 谢瑾早早的就站在大门口，面朝着村口的方向等候着。 还没等上一小会儿，就看村口的地平线上，连人带马，还有一顶披着红帷幔的八抬大轿，缓缓的映入眼帘。 谢瑾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就要上前迎接，马车上还有御赐的凤冠霞帔和礼冠。 可还没走到近前，就发现原来不止是接亲的队伍，在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仔细辨认下，全都是他在学堂的那些同窗。 本该是下午才来吃酒的他们，怕谢瑾家里没人打下手，就自觉的奔走相告，早早的来帮忙了。 碰巧又在路上遇到了刘小毛一行人，于是他们便搭伙一同来了。 谢瑾走上前，先是对着放置凤冠霞帔的马车拜了拜。 然后就同喜滋滋走过来的刘天宝等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刘天宝双手抱拳，喜气洋洋的说了一声：“谢瑾兄，人逢喜事精神爽，祝你和小嫂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这些读书人在刘天宝的带领下，也都纷纷说着吉祥话，谢瑾全都一一回应到。 把马车和轿子领到了家门口，让众人止住身形，谢瑾告知他们等一下，他去屋里把婉儿喊起来。 外面的这十几个人，闻言就都傻了眼。 “小嫂子还没醒呢？大婚的日子还在睡觉吗？” 知道谢瑾性子的刘天宝，马上笑着解释起来：“谢瑾兄是不想让小嫂子干活，想等她起床后给她一个惊喜嘞！” “原来如此……这么说谢瑾兄可真是宠啊！” …… 谢瑾转身进了屋，把房门轻轻带上。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在床头处坐下，低头看着手边的小丫头，谢瑾满脸温柔。 手边，那一张睡着后的小脸，带着点婴儿肥，但又不那么明显，看起来只是软萌软萌的。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感受到碰触后，容婉儿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贴着脸挠了挠。 碰到了他的手，睡了个大懒觉的容婉儿，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仰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只一抬眼皮，就看到正上面相公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小丫头微微偏头一笑，声音含糊道：“呜～相公已经起来了？” “那婉儿也赶紧起床，给相公做饭去。” 刚要起身，谢瑾笑着双手托在她的腋下，一把就将她提溜了起来。 放在自己大腿上坐好，容婉儿的两只小脚，就晃悠悠的悬在床的一侧。 谢瑾把鼻尖抵在她的眉心，柔声道：“不着急……” “嗯、不着急～”容婉儿笑着回应了一声。 说罢，还调皮的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等她亲完，谢瑾低声问道：“傻姑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容婉儿闻言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什么日子呀相公？” 谢瑾笑了笑，轻声道：“那我和你说了，你得保证不能太激动。” 容婉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下意识的就一惊。 再仔细听了听外面，仿佛有不少人在他们家门口说着话，小丫头的心里，就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闻言只是有些呆滞的点点头，忐忑道：“嗯、好……” 谢瑾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 哗！ 话音刚落，谢瑾能明显的感觉到，坐在他腿上的小丫头，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猛然间颤抖了一下。 容婉儿轻咬着嘴唇，抬着雾气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小脑袋里像是过电影一样，把昨天那些事全都过了一遍。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问题，在这会儿就全都明白过来了。 清醒了不少的小丫头，鼻头已经哭的肿肿的。 谢瑾只是紧紧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宣泄着既委屈又感动的情绪。 又过了一小会儿，谢瑾听到外面人逐渐多了起来，就用双手捧住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柔声问道。 “乖，不哭了，相公带你去成婚好不好？” “嗯！婉儿、不哭……” 第131章 妆罢低声问夫婿 容婉儿擦了擦脸上激动的泪水，任由相公帮她穿好衣服。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一直哭了。 相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她不能不懂事的只掉眼泪。 即便是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平静不下来。 她已经感觉相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但相公还是会一次次的带给她无尽的感动。 “相公？” 谢瑾扭头，看着她那双已经快哭肿的大眼睛，轻声应道。 “嗯，在呢。” “婉儿今天要正式嫁给相公了呀……” “嗯，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谢夫人了。” 听到这个称呼，容婉儿眼角还带着泪，脸上却又红了几分。 就像春雨中早发的桃花，粉嫩又清新。 穿好衣服后，小丫头顺从的被相公的手牵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推门出去。 正在院门外站着的刘天宝，看到两人出来的一瞬间，就马上朝后挥了挥手。 院里院外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些停在院外的随车而来的响器，在沉默了几秒后，猛然间奏响！ 鼓乐齐鸣，吹吹打打。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祝福。 看着相公已经把事情准备的这么好了，容婉儿就紧紧的贴在他身边，羞涩的说道：“相公，好多人啊。” 谢瑾偏偏头，爱意满满的说道：“没错，他们都是来祝贺我们奉旨成婚的。” “今天，我们婉儿是主角！” “奉旨成婚？” 容婉儿小脑袋宕机了一下，然后嘴巴微微张开，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相公昨天带回来的那副卷轴，是圣旨呀！ 她还天真的以为，是相公买来的字画呢…… 见到新人出来，聚集在门外的村里人和读书人，就都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的一股脑挤了进来。 到最后连院子里都快站不下了，人群中，王长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谢瑾兄弟、弟妹，人都来齐了，你们看啥时候拜堂成亲啊？” 院外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院内是吵吵嚷嚷的孩童嬉闹声。 人们都被这一股喜庆欢乐的氛围所带动，此起彼伏的随着声音起哄。 看着院子里这派热闹祥和的气氛，在厨房里准备宴席的几位婶子，连同王大妈，全都走出来看。 王氏擦了擦眼角，一旁的田婶见状就走到跟前，虽然她心里也酸酸的，但还是笑着安慰道。 “老嫂子，这瑾小子和容丫头大喜的日子，咱们该高兴才是呐！” 王氏声音颤颤的说：“对、是该高兴……俺高兴！” 谢瑾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就招呼着人，把容婉儿这丫头送到了王大妈家里。 接亲队伍就候在王氏家门口，等着新娘子梳洗打扮完毕后上轿子。 容婉儿对此毫无异议，她自从跟了相公，就已经决定和娘家人决裂了，所以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王大妈对她很好，就算是把王氏当成娘家人，她也是心甘情愿。 谢瑾本来是想找几个年轻的嫂子们给婉儿梳洗打扮一番的。 但是一想到这丫头怕生，他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小嘴嘟嘟的，一只手捏着衣角，纠结的说道：“相公，还是不要别人给婉儿梳洗了吧……” 谢瑾犹豫了一下，就笑道：“那就让相公亲自给我们婉儿穿上嫁衣？” 容婉儿开心的摇了摇他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好！” 谢瑾先将马车上的凤冠霞帔和礼冠送到屋里，然后手把手的拉着容婉儿走进去。 所有人都在王氏家门外等着，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刚才在外面人多，容婉儿还有些放不开，现在只剩下她和相公，就感觉到自在多了。 谢瑾扶着她在桌前坐下，容婉儿却坚持起身，非要狠狠的亲了相公一口后，这才听话的坐下。 看着屋里简陋的设施，只有一面崭新的铜镜，就这还是他刚才带进来的。 谢瑾就歉意的说道：“婉儿，让你受委屈了。” 容婉儿毫不在意的摇摇头，反而安慰起他：“相公不要这么说，婉儿才应该感谢相公才是，连婉儿的嫁妆都是相公准备的呢……”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谢瑾笑意温醇。 将她的钗环取下，还是当初他亲手刻好后送给她的那枚。 之后他也送过她好看的簪子，明亮的缀饰，一步一摇直晃眼，明明比这个桃木簪子好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小丫头还是独独钟爱这一枚，每天都要戴着头上。 将她的青丝打散，昨晚刚洗的澡，一股自然而然的发香便幽幽的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低下头，轻轻在婉儿的头顶嗅了嗅。 容婉儿乖乖的坐着，和镜子里的相公对视了一眼，视线立马就移开。 明明都这么熟悉的两个人了，她还是忍不住俏脸微红。 “相公，该换衣服了……” “嗯，让相公帮你穿。” 容婉儿红着脸娇滴滴的“嗯”了一声，起身后麻利的将身上的外衣给扒掉。 谢瑾已经抖开那一袭大红袍服，顺势给她穿好，将帔带搭在她的肩上。 容婉儿重新坐回桌子前，相公又将她的头发挽起，拿来那顶凤冠，动作轻柔的给她戴整齐。 最后小丫头站起身，左右转了两圈，相公直夸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谢瑾将手帕打湿，把她泪痕满面的脸擦干净后，又拿出黛石，在她眉上轻轻画了两笔。 “相公，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相公给你画眉，画好之后，你要问我你好看吗？” 容婉儿“哦”了一声，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嚅道：“相公，那婉儿好看吗？” 谢瑾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好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可人！” 容婉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但在谢瑾眼里，自己的小姑娘愈发的千娇百媚起来。 “相公，该你坐好了，婉儿给你戴上礼冠。” 第132章 拜堂 小丫头是第一次给人戴冠，手脚尚不熟练。 谢瑾也不催，静静的等着她细心的给自己戴好。 容婉儿又往后站了站，眯着眼，似是左右比对了一下，脸上就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好了相公。” 谢瑾对着镜子看了看，由衷的赞赏道：“嗯，不错！” 戴好礼冠后，小丫头又从箱子里拿出那件红色的中式长袍，伺候着他穿上身。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相公，容婉儿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那一身大红的长袍，衣角袖口都绣着金丝，虽然比起来她身上的凤冠霞帔要失色很多。 但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就长相俊秀的谢瑾，靠着一身红装的映衬，人逢喜事精神爽，愈发的让人见之忘俗。 谢瑾也看到了小丫头眼里熠熠生辉的光芒，故意转了个身，臭屁道：“怎么样，你相公还算帅气吗？” 容婉儿傻呆呆的看着，小嘴巴吸溜一下，自然而然的答道：“好看，相公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谢瑾笑着揉了揉那张红彤彤的小脸，捧着说：“最好看谈不到，能让我的小姑娘喜欢就行了。” 容婉儿点头如捣蒜，生怕相公不知道她的心意。 “喜欢喜欢！婉儿喜欢相公、喜欢的不得了！” “那就好。” 又扯了扯她的脸蛋，谢瑾就让她在屋子里等着，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见到他一袭红色婚服，俊秀清朗的面孔清奇出尘，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刚一推开门，就引来阵阵惊呼。 和接亲的队伍在院门外站定，人们的目光还始终逗留在他身上。 谢瑾挥了挥袖子，双手在小腹处自然搭握。 清了清嗓子，对着方才他出来后又重新紧闭的房门，朗声道。 “昔年曾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得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催妆诗读罢，怕小丫头听不懂，谢瑾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 “容婉儿，你相公接你回家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轻轻推开。 众人纷纷侧目。 很快，所有人的聚焦点，就从谢瑾那边又移到了容婉儿的身上。 只见容婉儿一袭红衣，莲步款动之下，带着头顶那一块红色盖头也飘飘摇摇，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娇俏红牡丹。 被大红盖头挡着脸，看不清下面略施粉黛的面容。 说不出来哪好看，但偏偏就是能给人一种独一无二的美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刘天宝这几个读书人，面对此情此景之下词穷语噎的乡下人，显然更懂得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赞美。 “确实，谢瑾兄好福气啊！” 见小丫头出来，谢瑾赶紧走上前搀住。 摸到相公的手，容婉儿心里这才稍安。 被盖头挡着脸，她只能看着脚尖下那仅有的一点路，不敢放心大步的走。 即使被相公搀着，她也只是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 走到轿子旁停下来后，她就听相公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该上轿子了。” 容婉儿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然后就发现相公松开了她的手，小丫头心里突然一慌，刚要伸手去摸，一股眩晕的失重感随之而来。 再等她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已经被相公抱上了轿子。 轿帘被他轻轻放下，谢瑾在外面喊了一声“起轿。” 两旁的鼓乐一齐奏响，前后八位轿夫同时躬身抬轿。 这顶载着容婉儿的八抬大轿，就跟着前面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一直从王氏家里抬到了他们自己家门口。 容婉儿再回过神后，相公已经又把轿帘掀开，把手伸到她面前。 她毫不犹豫的就把手放了上去。 相公拉着她下了轿子，又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火盆。 把她放下来后，小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相公在中堂站定。 宾客还没来齐，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县令大人来了！” 相公在她耳边重复了一句，两人就回过身，她低头看着相公脚尖的方向，正准备朝县令大人行礼。 面前冯县令的声音已经笑呵呵的响起：“不必不必，今天你们二位奉旨成婚，新郎官见官大三级，本县还要朝你们行礼嘞！” 她听相公说道：“县令大人不必客气，这边坐。” “先生。” 接下来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林秀才的声音：“嗯，不错不错，新郎官俊美，新娘子也漂亮！” “先生这边坐。”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容婉儿又跟着相公转过身对着中堂。 过了片刻，她听到右前方似乎是杨主簿的声音，郑重其事的一字一句说道。 “吉时已到！” “成婚在礼，礼在周正。”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 相公握着她的手，她能感觉自己的手紧张到冰冰凉。 今天就要正式的嫁给相公了，细想想，她的眼角竟然又冒出了金豆豆。 谢瑾能感受到手心里小丫头的紧张，他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婉儿的肩膀都有些一耸一耸的。 他用仅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拜堂了哦，再哭就不吉利了。”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容婉儿立马就止住了啜泣。 杨主簿说完赞词，继而朗声道：“烟缥缈，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一拜天地！” 谢瑾带着她转过身，面朝屋外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回身，对着桌子上的两块牌位齐齐一拜。 “夫妻对拜！” 大红盖头下的容婉儿，心中的激动和害羞到了极点。 听到夫妻对拜后，她面朝着相公的方向，微微欠身，毕恭毕敬的对着相公弯腰一拜。 她能感觉到，相公也对着她弯了弯腰。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相公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了！ 等两人对拜之后，杨主簿语气也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宴席开始！” 话音刚落，容婉儿脸色一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相公已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腿，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谢瑾兄入洞房喽！” “小嫂子脸皮薄，都不许婚闹，走，咱们等着吃席去。” 第133章 宴宾 还好被大红盖头盖着，别人才看不到她的脸有多红。 随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起哄，相公抱着满面羞红的容婉儿，直接进了一旁的卧房。 把门关上后，外面的嘈杂声才减弱了许多。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屋子里已经被刘小毛带着人重新布置过了。 床头床尾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并且还按照他的嘱咐，屋里多了许多崭新的家具。 红木桌椅和梳妆台，已经按位置都摆好了。 谢瑾抱着她坐在床上，拿过床头的盒子，轻轻打开，那套明晃晃的金首饰便露了出来。 “来，让相公给你戴上金手镯金耳环金发簪。” “祝我们一生不离不弃，愿我们的爱情如金子般亘古不改……” 容婉儿坐在床边，刚刚才稳定的情绪，在听到身旁人的喃喃后，小鼻子又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谢瑾笑意温柔的给她戴上手镯和耳环。 最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相公要掀婉儿的盖头了。” 小丫头哭多了，所以声音有些闷闷的回应道：“嗯……” 谢瑾把她身体扳正，双手提着盖头的两角，轻轻掀起。 “小傻瓜，好委屈……怎么都哭成泪人了？看看，鼻子都哭红了。” 被掀起了盖头，小丫头看着面前比平常还要俊逸的多的相公，心里复杂的情感就一股脑宣泄而出。 “呜呜……相公、婉儿不是委屈，是太高兴了。” “婉儿只要一想起相公，想起来相公对婉儿的好，就忍不住想哭……” 谢瑾伸手帮她擦干了泪，赶紧安慰道：“好好好，乖婉儿，不哭了。” “来，让相公给你戴上金发簪。” 容婉儿知道自己大婚的日子老是哭不像话，所以在相公说了之后，也就努力克制着。 尽量让自己高兴一些，不去想那些容易让她感动落泪的事。 把一整套金首饰给她穿戴好了之后，谢瑾起身又看看。 比起来刚才的典雅大方，如今的容婉儿，全身上下因为这套金首饰，又平添了一层富贵气。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可人打扮的这么落落大方，谢瑾心里就多了一丝想要炫耀的感觉。 “要不要一起到外面宴宾？”谢瑾笑着问道。 容婉儿听了，仰起头，天真的说道。 “可是相公，那不是只许你一个人出去吗？婉儿还要待在房里等相公回来的呀……” 谢瑾想了想，就说道：“没关系的，你的第一面相公已经率先看了，就算现在出去也没事的。” “而且外面来的人那么多，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的，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你相公一个人忙前忙后吗……” 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即使容婉儿再笨，也能听出来相公这话里的意思。 她明白，相公是想在人前人后炫耀一下她。 容婉儿白了他一眼，有些犹豫道：“可是相公……” “可是什么，相公在呢，你怕啥？” “现在才刚过正午，你要是非等到酒席宴后，那时候相公再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听他这么说，容婉儿心里也就跟着松动了一下。 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相公在外面敬酒宴宾，她不陪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样想着，相公已经拉着她走了出去。 此时的院里院外，已经坐满了人。 十几张桌子从院前摆到院后。 冯县令、杨主簿和林秀才几人，坐在屋里单独摆好的一张桌子上，其余人都在院里院外坐着。 由几个婶子张罗的饭菜，也开始挨着一桌桌的上了。 见到新郎官去而复返，还把新娘子带了出来。 众人就笑道：“谢瑾，这么着急就把新娘子带出来了？” 谢瑾坦然的笑了笑，牵着婉儿的手紧了紧，说道：“带婉儿出来，一块给大家伙敬酒。” 感受到相公掌心的温度，容婉儿心里稍安。 还从没听说谁家的新娘子也跟着出来敬酒的呢……别人会不会说她相公做事孟浪啊？ 但是挨着敬了几桌酒之后，容婉儿顾虑也就打消了许多。 她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逐渐适应了那么多人注视的眼光。 主要还是因为每到一桌后，那些叔叔婶子们就开始夸她今天好看的很。 说她不仅打扮的格外漂亮，人还长的好看，最要紧的还是那满身的金首饰，看着就有一股富贵气。 至此，容婉儿的心里，也多了几分要给相公长脸的自豪感。 不用相公再鼓励，到最后，她都巴不得有人能多看她一眼，好再夸上一句。 “这么多金首饰，新郎官对新娘子可真好啊！” 每当这时候，她就可以很幸福的回道：“这都是相公提前好些天给婉儿准备的～” 谢瑾拉着她敬了一遍酒，本意是想让人都看看自己的小丫头多么漂亮。 可没想到这一圈下来，不仅达成了目的，还让这小妮子开心了不少。 而且来的都是村里人和他城里的同窗，每当敬酒时，他们全都照顾着小丫头的身份，坚持不让容婉儿喝酒。 主要还是让他给代劳了。 所以容婉儿只在一开始抿了几小口之后，后来就没怎么喝了。 “相公，头晕不晕？”婉儿见他一杯一杯的酒水进肚，就开始忍不住担心起来。 但他却自我感觉很良好，现在的酒度数很低，像这种黄酒的话，一般这种量还是灌不醉他的。 何况为了照顾新郎新娘晚上还要洞房，所以每次敬酒都是用很小的杯子，敬过一遍之后，也才喝了不到三四两的酒而已。 “没事的。”他笑着摇摇头。 看到相公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说话吐字也清晰的很，一点也不晃范儿。 容婉儿就心想，相公之前都是不喝酒的，她一度以为相公一喝酒就会醉的。 可没想到的是，原来相公连喝酒都这么厉害的呀！ 后续又来了一些贺喜的，安排着他们坐下后，谢瑾又端着杯子依次都敬了酒。 看着这么多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谢瑾就突然想起来。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婉儿这丫头还没吃饭呢。 他就关切的说道：“饿不饿，要不咱们也坐下来吃点？” 被他这么一问，小丫头就觉得肚子里确实“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 “相公，这不好吧？”容婉儿刚想开心的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 宾客们还没走呢，他们就坐下吃，是不是坏了规矩？ 到时候要是让别人说她没礼貌，给相公丢了脸就不好了。 谢瑾却不管这些，都是同村的人和他的同学，自己宠媳妇也要管？ 他笑着把容婉儿按在一个桌上，说道：“有什么不好，搂自己的席才香呢！” 然后又贴着小丫头的耳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使劲搂，吃饱了晚上好干活……” 第134章 洞房 被相公按着坐下后，没等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桌上的伯娘和婶子们便和蔼的招呼道。 “快，别闹了，给你们婉儿婶婶让个座。” 容婉儿看着桌子上的两三个孩子一边吃一边玩。 在听到他们奶奶喊后，就很乖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她喊道：“婉儿婶婶。” 容婉儿脑袋懵懵的，自己也才十六岁呀，这么快就应婶婶了？ 相公扶着她的肩膀，对这些孩子们笑道：“欸，真乖，等叔叔给你们拿点好喝的尝尝～” 说罢，就让容婉儿跟这些孩子们一块吃着，他径直去了屋里。 桌子上的婶婶们拉着这小丫头，让她不要拘束，跟她讲着这是谁家的嫂子，那位又是谁家的小姑。 小丫头目不暇接的喊了一圈人，那婶子便很体贴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菜，说让她多吃点，身子那么瘦可不容易生孩子。 容婉儿听了，就只管低头往嘴巴里扒拉饭菜，小耳朵变得赤红赤红的。 她心想，相公前不久还说年前就让她怀上孩子的，也不知道这话作不作的真…… 桌子上的娃子们，见这位小婶婶长的比他们见过的婶婶们都要标致好看。 于是竟都忘了吃菜，放下筷子后，一双双小手扒拉着桌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奶奶奶奶，你看，婉儿婶婶的眼睛怎么那么大呀，里面还有光～” “婉儿婶婶的脸也好白，比俺娘的白多了……” “呦，傻孩子！” 婶子们作势要打，但又很是开心的笑骂道。 “那你得回去跟你爹说去，就说让他学学你谢瑾叔叔，怎么能把自己媳妇养的白白净净的。” “哈哈哈，小糖，你奶奶逗你玩呢，你回去就跟你娘说，你想跟你婉儿婶婶过两天，给你谢瑾叔叔当两天儿子，看她让不让……” 听着桌子上其乐融融的打趣声，容婉儿就觉得这些婶子们人很好。 于是带着一张小红脸，也慢慢的敢抬起头，一边吃菜一边同她们说上几句了。 谢瑾重新回来后，怀里多了个大瓷坛子。 这是今天早上，刘小毛一块随车从铺子里带来的。 他刚才一直都没想起来，直到看见了这些小孩子们，突然想着这东西他们肯定喜欢喝的。 “瑾小子，这么大一坛，是酒吗？” 谢瑾把瓷坛放在婉儿坐的桌子上，一边开封，一边对出声的婶子解释道。 “刘婶儿，这不是酒，这东西的名字叫汽水。” “汽水？没听过……” “有泉水甜吗？” 谢瑾拿起那些孩子们的碗，用勺子给他们都舀了一碗，然后又给这些婶子们都舀上一些。 “尝尝就知道了，加了糖块，可比泉水甜多了！”他笑道。 咕嘟咕嘟。 端起碗来纷纷喝了几口，她们的脸上就多了几分诧异。 “甜的很！可俺怎么还喝出来一股气呢？” “原来汽水汽水，还真有气哟？好喝好喝！” 谢瑾笑了笑，又给自己的小姑娘舀了满满一碗，端着喂了她一口。 “相公，甜！”容婉儿甜甜一笑。 “相公也喝。” 谢瑾摇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我就不喝了，让孩子们喝吧，院里还有这么多呢，我去拿着给他们分分。” 容婉儿闻言，就闹了个大红脸。 相公这是说她还是小朋友呢…… 听着这夫妻二人略显亲昵的交谈，这些婶子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都默默的会心一笑。 回去之后，等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免不得要跟自家的老头子唠叨唠叨。 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人家年轻人会过日子哩…… 容婉儿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肚子已经不怎么饿了，也就不继续坐着了。 毕竟是相公和她的婚宴，总不能全程都和客人一块吃饭。 在找到自己相公的身影后，跟周围的婶子们打了声招呼，她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跑到他的身边。 “相公！” 容婉儿小手顺势一牵，差点把谢瑾手里的碗给喷洒了。 她赶紧朝相公吐了吐舌头。 谢瑾笑着把碗递给一个孩子，回身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傻丫头，跑那么快干嘛。” “吃饱了？” 容婉儿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摸了摸肚子，乖巧道：“嗯，吃饱了相公～” “好，吃饱了就去和这些孩子们玩会吧，顺便消消食。” 容婉儿一听，小脑袋摇的跟小拨浪鼓似的。 “不了，婉儿还是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吧。” 正要走，相公却一伸手拦腰把她揽了回来，笑骂道。 “真是个傻姑娘，哪有新娘子结婚第一天就下厨房的，去，回屋里歇着吧。” 容婉儿闻言心虚的咬了咬舌头。 “好吧～那相公也吃点东西，不要饿着了。” “嗯，知道了。” 小丫头双手提着两侧华丽的衣摆，一路小跑着回屋后，回身将门轻轻关好。 看着她脚下比平常欢快得多的步伐，谢瑾的心情也跟着愈发轻松愉悦起来。 又陪着院里的宾客吃了会儿，天色也逐渐朝傍晚赶了。 从中午吃到了黄昏，将近两个时辰的酒席，把这些城里人和村里人全都喝了个醉酩酊。 到最后也不分彼此，哪还管什么读书人身份，哪还在乎平常那些个拘束。 有不少的读书人，甚至把手搭在乡下老汉的肩膀上侃侃而谈。 还有大杨叔他们，一个个红着脸，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对面拉着他讲什么经义文章的年轻读书人给憋臊的。 这期间他也坐下吃了些东西，肚子反正是不饿了。 又过了会儿，冯县令因为县里还有公务，就率先起身告辞了。 林秀才喝酒也喝的尽兴了，就打算和冯县令一同坐车回去。 谢瑾亲自送到村口，目送他们离开。 县令大人一走，来吃酒席的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起身回家了。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还算清醒的刘天宝几人，就张罗着要帮忙收拾残席。 王氏和田婶她们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菜，在身上擦了擦手，笑着接过碗碟来。 “我们收拾就行，你们都是瑾小子的客人，还是读书人，不用碰这些的。” 谢瑾却笑着走上来，把手搭在刘天宝的肩上，笑着说道。 “没事的大妈，这些都是自己人，不用跟他们客气，你们先吃饭，让他们收拾着就行。” 刘天宝闻言，赶紧把王氏手里的碗碟又接过来，热情无比的说道。 “就是就是，难道读书人就比人高人一等吗？” “来，都赶紧动起来，这些婶婶们累了一下午了，让她们好好吃饭，咱们好吃好喝的蹭了人家的酒席，刷个盘子不过分吧？” 孙智带头笑道：“不过分不过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早点收拾完，谢瑾兄就能早点安心入洞房喽！” 谢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跟着他们收拾了起来。 等到残羹撤去，天边又多了一抹火烧云。 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几位故意没喝多少酒的读书人，就摇了摇还很清醒的头脑，笑着抱了抱拳。 “谢瑾兄，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咱们过几天再见。” 送走了这些同窗好友，看着他们的背影，谢瑾心里又被狠狠的感动了一番。 刘天宝他们几个，平时也是很爱喝酒的人，今天却故意克制着不喝多。 为的就是等他有事喊他们的时候，可以神志清醒的立马回应。 收拾好了厨房，王大妈她们几人又归置了一下东西，也心满意足的结伴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谢瑾上前关好院门。 转过身，看着堂屋里贴着的那两个大红囍字，谢瑾脚步微顿。 几秒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旋即推门而入。 第135章 千金 洞房……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饶是以他的性子，也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手脚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 相比于他的激动，面前的小丫头更是娇羞的离谱。 在他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容婉儿，马上就羞涩的低下头去。 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头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小丫头的心里既期待又害羞，还连带着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从刚才起她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少了许多，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说话了，说明宾客们都走完了。 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容婉儿就明白相公此时进来是要干什么了。 虽然看着她平时胆子不算小，相处起来总感觉她是那个比较主动的人。 但真到了这一步，反而又畏手畏脚的，她现在连直视相公都不敢了。 “相、相……相公……” “嗯。” “人、都走了？”容婉儿断断续续的问道。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相公衣服上还带着好闻的酒香，轻轻坐在了自己身边。 一双大手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相公用两根手指捏住她一侧的耳垂，温柔的拨玩着。 “嗯，都走了……” “就剩下我和你了。” 容婉儿感觉自己的耳垂像是着火了一样，被相公的手指轻轻挑拨着，仿佛要离体而去一般。 不等她虚虚的问上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相公已经用实际行动封住了她的嘴。 谢瑾将她身体微微扳正，看着那晶莹的小嘴，慢慢凑近后，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小丫头已经完全傻了眼。 相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她…… 她已经忘了害羞，只是呆呆的瞪大了眼睛，丝毫不敢相信有一天她会和相公做这些事情。 但相公温柔的声音很快就打消了她的疑虑，“乖……闭上眼。” 她马上顺从的闭上眼睛。 心想相公总比她懂得多些，听相公的话准是没错的。 果然，在她闭上眼睛后，视觉感官一闭塞，触觉体验立马就提升了几个档次。 细细领悟之后，她很快就深深陶醉其中。 好甜！ 感觉比刚才喝的冰糖汽水还甜！ 亲了一会儿，就在小丫头渐入佳境的时候，谢瑾又将她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 那一双微眯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小嘴巴开始含糊不清的反复呢喃着：“相公，婉儿今天就是你的人了……” 谢瑾感觉自己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他保持着仅有的理智，动作僵硬的，开始一步步脱掉她的婚服。 皇帝御赐的大红帔带被他胡乱的扯在地上。 将她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一头还未及腰的青丝，立马就散落在肩头。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红色的铺盖上方托着这具小巧玲珑的躯体，谢瑾使劲咽了咽干哑的喉咙。 容婉儿仰躺在床上，动手将身上仅有的那件亵衣微微敞开，脸上羞红得说不出话来。 “乖宝贝儿，让相公好好疼疼你。” 听着他嘴里从来没说过的新鲜昵称，容婉儿嘴角含笑。 配合的向上张开手臂，把俯身低头吻她身子的相公一把圈进怀里。 “相公，好好亲亲婉儿吧……” 他一边贪婪的亲着那粉嫩的脖颈，一边将婉儿身上的亵衣脱下。 片刻后，一具略显青涩但已初具规模的娇嫩酮体，便毫无遮挡的展现在他面前。 天还没黑透，借着微光，他细细欣赏了一番。 最后，在小丫头快要坚持不住的羞涩下，终于俯身将她抱住。 “乖婉儿，相公给你脱了衣服，你要不要也给相公脱。” “嗯～”容婉儿低低的应着。 于是一双小手就开始慌张的解他的腰带，谢瑾伸手轻轻按住，在她耳边柔声道。 “慌什么，早晚都是你的。” 容婉儿闻言更羞更慌，好不容易将他的衣服脱去，只看了一眼，就把小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小丫头的肌肤如缎。 坦诚相见之下，入怀是一片滑腻。 那种感觉，就像是洗了个澡，又在身上打了好几遍肥皂的溜滑。 被相公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以及他唇鼻口舌之间那股独有的男性气息，容婉儿忍住不轻声嗫嚅。 “相公……” 谢瑾闭着眸子，双手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来回揉捏着。 听到她的小声呢喃，他声音低沉的回应道：“嗯。” 天色渐黑，伸手已然不见五指。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余音袅袅，让人闻之向往。 一直到了后半夜，两人的精力终于耗完。 谢瑾的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小丫头同样懒懒的依偎在他怀里。 极度疲惫过后，很快便禁不住熬，小丫头枕着他的胳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谢瑾搂着怀里的小姑娘笑了笑。 对他来说，今晚恐怕连万金都有了…… 第136章 就是为了让你享福 一夜翻云覆雨过后。 第二天一大早，谢瑾精神抖擞的醒来。 先看了一眼怀里还在做梦的容婉儿，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那软软的脸蛋。 这小丫头的身子骨也养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急切了，他又哭笑不得的喃喃道：“第一次就想怀上，啧、太急了太急了……” 回想起昨晚的滋味，他又忍不住咂摸着嘴看向熟睡的容婉儿。 没尝试前还好，只要是打开了这个禁口，仿佛就再也管不住自己似的。 他捧起那张有着长长睫毛的小脸蛋，轻轻启唇亲了上去。 直到这丫头被他吻的快喘不过气来，不得已睁开大眼睛质问他时，谢瑾这才恋恋不舍的从那张柔软小嘴上移开。 “呜～相公，好困呀……” 容婉儿哼了哼鼻子，眨了眨迷糊的大眼睛，作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昨夜睡的仓促，到现在她的亵衣还是半掩半露的简单披在身上。 谢瑾手脚不老实的摸索了几下，就又熟练的把它剥了去。 小丫头顿时面若桃红，昨天晚上已经够害羞的了，没想到大早上相公也要做那事吗…… 昨晚留下来的后遗症，让她觉得小腹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越想仔细回味一下昨晚和相公的交缠，她的小脑袋就越发迷糊起来。 谢瑾一手攀着她的身子，另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尽情享受着这冬日里大好的春光。 被窝外面冷的很，但被窝里面却是燥热难耐。 简单解了一下馋，终于还是理智克制住了欲望，谢瑾将心头的火气压下，抱着她又使劲嗅了嗅。 数萼初含雪，容易莫摧残。 这小丫头才初尝雨露，娇弱的身子禁不住这样过度劳作。 又抱了会儿，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分开如胶似漆的身体。 “相公，婉儿觉得更爱相公了呢～” 小丫头一边窸窸窣窣的在被窝里把亵衣穿上，一边仰着小脸天真的说道。 谢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意味深长的咂咂嘴。 “哦？那之前就不爱相公吗？” “爱爱爱！之前也爱，嘻嘻，婉儿说错了嘛～” 小丫头穿好了衣服，立马又用小胳膊圈住他的手臂，贴着身子凑了上来。 谢瑾把手伸到下面，在她软软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 “这还差不多，成婚第一天，抓紧起床啦，小懒猪。” 容婉儿不愿意起，又哼唧了几声，最终还是给他拉着被迫坐起了身。 “来，让相公伺候你穿。” 谢瑾主动拿过衣服来，一件件细心的给她套上。 容婉儿乖乖的坐着，让相公给她穿好衣服后，又把她散乱的头发细心梳理好。 她自己闲的无聊，偶然间瞅见那被胡乱扔在地上的一袭大红婚服，仿佛还在宣誓着昨晚发生的事。 她的小脸咻的一下立马就红了起来。 等相公替她梳好头发，又把那枚金发簪别在她的发髻上之后，小丫头一骨碌就站了起来。 顾不得微微发颤的双腿，穿好鞋后，赶紧把地上凌乱不堪的衣服一把抱在怀里。 仿佛收拾好了之后，眼睛看不见，就不会显得那么难为情了。 正要转身把衣服拿去放好，相公说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婚服，不可以乱丢的。 但下一秒，她就眼神一愣，瞅见了床上的那点点梅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瑾也发现了她眼神注视的地方，语气轻松的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他伸手就要去揭被单，容婉儿赶紧出声制止。 “相、相公……” “脏的，还是婉儿来吧……”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欲言又止的小红脸，在那软软甜甜的小嘴上亲了一口。 找出一套新铺盖换上，毫不在意的把那落红的床单揭了拿在手里，一本正经的说道。 “哪里脏了？这可是我们婉儿最值得骄傲的东西，干净的很！” 小丫头见相公是真是一点也不嫌弃，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仿佛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相公都会无条件的接纳。 “相公～” “好了好了，怎么一大早就要哭鼻子？乖，去好好洗漱一下，等相公洗完了就去给你做饭。” “相公我来吧，你不会洗的。” 谢瑾固执的摇摇头，道：“昨晚你受累了，还是我来洗吧，你去歇着。” “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容婉儿一听，也觉得有些奇怪。 自打经历了那难以喻言的事情之后，从昨晚到现在，两腿就一直止不住的打颤。 怎么竟这么软了？ 她感觉不止是腿脚，甚至连全身都有些发软无力，总想躺在床上闷头睡觉才好。 不行不行…… 她摇摇头，怎么能老想着偷懒呢？ “相公都没说过累，婉儿也不能只享福不干活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容婉儿表情认真的嘟囔道。 “傻姑娘，相公娶你不就是为了让你享福吗？” “你要是不听相公的话，第一天就累着了，那以后可就不好怀孩子了……” 谢瑾故意说话吓唬她。 说罢，也不管她信不信，转身就出去洗铺盖去了。 小丫头愣了愣，将信将疑的把手里的婚服在箱子里锁好。 然后又强撑着在地上走了走，还是觉得脚踝酸胀的厉害。 每走一步，大腿内侧就控制不住的颤一颤，好像痉挛了一样。 想起相公刚才说的话，不得已，只好又坐回了床上。 没办法，相公说话太有权威性了，她也担心自己真会因为这原因而怀不上孩子。 听着相公在外面的忙碌声，小丫头坐在床边，小脚离地悠闲的晃悠着，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原来自己也会有心安理得的被人照顾的一天呀！ “相公！” 隔着房门，谢瑾在院里大声的回应着：“怎么了？” “没事，婉儿就是想喊喊你～” “这傻丫头……”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洗完了铺盖，谢瑾又动手把饭做了。 然后一路小跑着端进里屋，亲自送到小丫头的面前。 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张着嘴，比划着口型：“啊～” 容婉儿大眼睛眯了眯，于是学着他的样子，大大的张开了嘴：“啊～” “呀～是鸡蛋！” 嚼了两嚼，小丫头就一脸的惊喜。 “嗯，特意在饭里给你搅了两个鸡蛋，要全喝完，这样才会对身体好。” 将相公手里的碗筷接过来，容婉儿幸福的点点头。 “嗯嗯，放心吧相公，婉儿全都喝完！” 喝着相公亲手给她打的鸡蛋羹，容婉儿开心的想。 如果以后都像昨晚那样，是不是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鸡蛋羹喝呀？ 第137章 再奖励你一晚 一滴不剩的把碗里的鸡蛋羹喝完，容婉儿邀功似的让他看了看碗底。 “相公，都喝完了哦～” “嗯，真棒！”谢瑾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接过来后，就用这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 容婉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对着他眨了眨眼，就张开小手向后倒去。 舒舒服服的陷进了柔软的被子上，小丫头倍感舒适的往后蹭了蹭，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 “呜～感觉还是好困呀相公……” “困了就再睡会儿，不打紧的。”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事需要做，闲着也是闲着，就算是有事，他自己也完全能应付。 “睡吧，睡会我再喊你。” 容婉儿犹豫了一下，实在顶不住突然袭来的困意，就半抬起头，对他嘱咐道：“相公，那你别忘了喊我。” “嗯。” 伸手把她的小脑袋重新按下，又把她穿好的鞋再次脱掉。 掀开被子一角，催促道：“快钻进去，被窝还没凉呢。” 闻言，小丫头立马点点头，麻利的钻了进去。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两只大眼睛闪萌闪萌的看着他。 谢瑾觉得可爱，于是不轻不重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嘶～哈～” 突然被弹了一下，小丫头受疼的吸了吸凉气，白了他一眼，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自己的小姑娘怎么看都好看，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看着她闭上眼睛，很快就传出微微的鼾声。 谢瑾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鬓角，小声道：“还是太小了啊……睡吧，睡醒了相公给你做肉吃。” 这小丫头睡得香，谢瑾也不去打扰她。 只是在她旁边坐下静静的守着，过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有些无聊，就又拿出书来翻看。 早上喝了一碗鸡蛋羹，也不觉得饿。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还要多。 一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小丫头这才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在睡梦中缓缓醒来。 一睁眼，下意识的往旁边瞅了瞅，相公竟然还真在。 容婉儿横着翻滚了一圈，就轱辘到了谢瑾的手边。 张开小手一拽，就借力把自己拉了起来。 小脑袋靠在相公的颈侧，呢喃道：“相公，婉儿又有些饿了……” 谢瑾从书里回过神，扭头柔声道：“饿了？等着，相公给你做肉吃。” 容婉儿乖乖的应道：“好～” 回头再一看，就一愣，马上撩开被子就要起床。 一边穿鞋一边小声埋怨道：“相公怎么这么不靠谱呀，都快晚上了呢。” “呀，婉儿这是睡了一天了～” 吃过了晚饭，因为确实是闲的没事做，两人洗漱完毕后，就又早早的上了床。 皇上让他奉旨成婚，林秀才又特批给了他三天的假期。 可满打满算，成婚也就用了昨天一天的时间而已。 今天小丫头已经睡了一天了，明天呢，总不能两个人都在床上度过吧？ 享受也不是这么个享受法啊……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有了昨晚的深入了解，小丫头与他更加不分彼此了。 都敢主动爬到他身上，小嘴巴一边亲着，那双细嫩的小手，还顺带不老实的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胆子大的很呀，你？” 谢瑾轻笑着，一手钳住她乱摸的小手，一手把她死死按在自己胸前，威胁道。 “小丫头，你相公是不是没教过你夫唱妇随，嗯？” 容婉儿听到这故意“发狠”的言论，自己又被相公闷在怀里有些喘不过气，就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 “呜呜～相公，快喘不过气啦。” 谢瑾单手抱着她，另一手撑着，在床上一翻身，两人的攻守形势瞬间易位。 容婉儿被夹在他和床板中间，小手蜷在胸前，两只大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刚才她不是正趴在相公身上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被相公压在身下了？ 脑子里还没想明白，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在她嘴片上触之即离。 看着小丫头用怅然若失的眼神，一脸哀怨的望向自己，谢瑾的心里得意的打了个转。 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容婉儿气哄哄的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嘟着小嘴狠狠的亲了个够，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手。 可还没来得及骄傲的对相公哼哼鼻子，一个更加深情且热烈的吻又再度袭来。 到最后，谢瑾舔着嘴，狡黠的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等到相公终于肯罢休后，她的脸蛋比以往每次红的还要彻底。 “相公……你、好坏啊～” 谢瑾笑着亲了她一口，说道：“同甘共苦。” 饶是不懂文墨的她，也听出来了相公这句话里的意思，小手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 “相公，婉儿怎么觉得，现在腿已经不疼了？” ………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吞吞吐吐的嗫嚅道：“要不、相公再爱婉儿一次？” 说完后，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紧张到僵直了。 谢瑾闻言微愣，现在的小丫头，已经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不敢表露自己的容婉儿大相径庭了。 他俯下身，对着那两片温润的嘴唇温柔的吻了吻。 “好，婉儿真棒！” “还有，以后都要这样知道吗？” 容婉儿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好棒？她做什么了，相公为什么突然要夸她？ “相公，为什么这样说？” 谢瑾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你会主动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相公很开心。” “然后呢……”容婉儿眼底带着期待问道。 “然后，相公准备再奖励你一晚……确定腿不疼了吗？” 容婉儿用手捂着脸，低低的回了一声。 于是，又是一番云覆雨。 尽享鱼水之欢之后，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第138章 就你会讨人开心 成婚第三天，容婉儿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起来。 比起昨天早上，今天的反应已经弱了很多。 两条腿也不打颤了，而且脸上还多了些红晕。 一想起昨晚相公的动作有力，她就害羞的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和相公对视了一眼，心里就开始砰砰乱跳。 谢瑾伸了个懒腰，伺候着她起床穿衣。 边给她披上外套，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柔声道：“今天还感觉浑身乏力吗？” “啊、”容婉儿回过神，呆呆的回应他。 “嗯、已经好多了相公……” 谢瑾放心的笑了笑，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那就好，要是还累就再歇一天。” 容婉儿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了，于是认真的摇了摇小脑袋，对他说：“不用的相公，其实婉儿也没那么脆弱的……” 下了床，谢瑾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面前，让小丫头踩着他的脚尖站好。 用手贴着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啧啧笑道：“咦，怎么这么低了？” “这以后要是生了孩子，随他爹的话还好，若是身高随了她娘亲，可长不太高呦～” 谢瑾说完后，看着怀里小丫头的脑袋上呜呜的冒着蒸汽，两只大眼睛使劲的剜了他一眼， 但因为松手后又站不稳，所以只能屈人篱下的抱紧他。 又不甘示弱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算作警告。 “哼，那身高都随相公好了！” 说完后，又倍感幸福的把脸贴在他心房处，呢喃道：“反正在婉儿看来，相公哪都好，要是生的孩子真随了相公，那才好呢！” 谢瑾拽了拽她的小耳朵，说道：“她娘亲也不赖啊，两只大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似的。” 容婉儿开心的笑了笑，然后让谢瑾把她放到床上，弯腰穿好了鞋。 “相公，婉儿去给你做饭。” 谢瑾看她动作还算麻利，像是没事人一样了，就说道：“只简单煮个粥就行，不吃别的了。” 容婉儿乖乖的应了声好，然后就去厨房里忙活。 看着她小跑着的样子，谢瑾就想，这小丫头真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小忙人。 他闲着无事，洗漱好了之后，也跟着来到厨房。 看到容婉儿背对着他，手里正拿着勺子在搅汤，于是动作轻柔的走到她身后。 伸出手臂，从腰间轻轻环住了她。 容婉儿正专心致志的做着饭，下一秒，就被一双大手搂住了腰。 被相公这样从后面抱住，感觉就像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陷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里。 全身上下突然涌过一阵疲软的感觉，十分的舒服。 她贪恋的向后靠了靠，感觉到相公在自己耳尖上轻轻咬了咬，她就幅度很小的侧了侧脑袋，迎着相公的嘴巴亲了一口。 “做的什么饭？”谢瑾抱着她，低声问道。 容婉儿回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勺子。 “相公买的那扇猪肉还剩下了点儿，婉儿就拿来切成了肉丁，给相公煮个猪肉大米粥。” 谢瑾眼里一抬，这要是再加上皮蛋，岂不是皮蛋瘦肉粥了？ 这小丫头在吃上面倒是真有一套。 “累吗？” 容婉儿轻松的笑道：“相公，你都说了好多遍了，婉儿不累的～” “小机灵！” 抱着这小丫头，陪着她一块做完了粥，一人一碗端着喝了。 喝了第一口，他就赞叹道：“不愧是婉儿做的，真好喝！” 小丫头腼腆的弯了弯嘴角，对他说道：“相公赶紧喝了吧，天冷，一会儿该凉了。” “好。” 喝完了肉粥，谢瑾主动接过碗筷来拿去刷了。 现在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凉了下来，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已经冰冷刺骨。 两副碗筷洗下来，他的手几乎已经没了知觉。 十月初的天气，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还算平平，但在眼下这个以小冰河时期闻名的明朝，已经能冻死人了。 推己及人，也不知道平时这小丫头是怎么忍受的。 他看了眼自己通红的手掌，对容婉儿心疼的说道：“天凉了，以后不要再用凉水洗手了，提前烧好热水备着，到时候直接拿温水来用。” 容婉儿抬起头，天真的说道：“没事的相公，婉儿不怎么怕冷，都习惯了。” “而且烧热水还得费好多柴火和时间，太麻烦了……” 谢瑾想了想，就点点头：“那今天就先用柴火烧些来用，等明天我去买些好的木炭回来，那东西耐烧还清洁，也不用怕烟气大。” “顺便再买个火炉，以后就放在屋里，既可以烧热水还能取暖。” 容婉儿听了，就高兴的原地蹦了两下，欢呼雀跃道：“好耶，那以后相公每天回来都能洗上热水澡了！” 谢瑾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动情道：“难道就一点都不为你自己想想？” 容婉儿闻言眨了眨大眼睛，“婉儿自从嫁给相公之后，每天吃得饱穿的暖，相公还对婉儿这么好，实在是想不出还要如何为自己想了……” 谢瑾点了点她的鼻子，心里酸酸的，“就你会讨人开心。” 容婉儿笑嘻嘻的把他冻通红的大手握住，用小嘴巴哈了口气，然后夹在自己腋下暖着。 “嘿嘿，相公喜欢就好……婉儿给相公暖暖～” ………… 中午很快就过去。 到了下午，谢瑾手里拿着书一页页看着，婉儿就在一旁认认真真的陪着他纳鞋底。 迄今为止，这小丫头虽然人小劲小，但速度却不算慢。 加上一有闲时间就做，到现在也纳了有两双厚棉布鞋了。 看了会儿书，谢瑾移了移眼，关切道：“手疼不疼？累了就歇会儿。” 听到相公问，容婉儿马上抬起头，朝他莞尔一笑。 “不累不累，婉儿以前干的活可比这重多了，有的是力气！” 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扫兴了，她又吐了吐舌头，赶紧补充道。 “相公继续看书吧，婉儿跟相公在一块做事，感觉心里都开心！” 谢瑾只好放下书，朝小丫头那边坐了坐，把她手里的活也搁在一边。 伸出手把她圈在怀里，往上一提，就把她整个人搬到了自己身上。 让她坐在腿上，谢瑾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小耳朵，埋怨道：“还说不累，我看书都看累了，让你歇会就歇会，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嗯？” 第139章 你摸摸看 好不容易说服这小丫头，抱着她歇了会儿。 她就又忙不迭的从怀里跳下来，说是要提前烧些热水，晚上就可以洗澡了。 看着她始终闲不下来的身影，谢瑾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有了这小丫头，好多事都不用他操心，她都会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 正想着，就听门外王大妈在敲门。 他赶紧出去把门开了，王氏看见人出来，就意味深长的笑道：“两天都没开门，还以为你们俩怎么着了呢……” 谢瑾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大妈也真是的，这才刚结婚，不得好好放肆两天吗？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道：“主要也是没什么事情，就想着在家里陪她两天。” 王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脸上的褶子仿佛会说话似的。 “好，没事就好，过几天等你们闲下来了，就让容丫头去我那儿说说话，嫁出去的姑娘还讲究个回门呢……” “虽然咱们这不算正经的娘家人，也不能让人家说了闲话。” 谢瑾心中微暖，笑着应了下来。 王大妈这是把婉儿当成自己丫头了。 送走了王氏，回身把院门关上，容婉儿闻声从厨房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相公，谁呀？” 谢瑾把事情同她一说，容婉儿很是高兴的举了举手，心里也没有丝毫的芥蒂。 “好呀，婉儿也正想找大妈说说话呢，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去吧？” 谢瑾道：“那好，今天正好成婚第三天，到了晚上咱们就去王大妈家里一趟，顺便给她拿些饭菜，这么多东西咱们也吃不完。” 容婉儿顺从的点点头，相公肯定是比她想的周全的。 等到太阳落山，两人把晚饭早早的吃了，就拿上一些肉食鸡蛋和蔬菜，去王氏家里说了会儿话。 等到想起来回家的时候，外面已经黑的快看不见路了。 若是以前，让她一个人走夜路，肯定怕的要死。 但是现在有相公陪着，何况还是这么短的一点路程，容婉儿自然是不带怕的。 黑黑的夜里，一只大手牵着一只小手，那只小手还不老实的前后晃悠着。 “相公，有点冷呀～” 谢瑾闻言，就把这小丫头拉到怀里，搓了搓那张凉丝丝的小脸，直接裹着她回了家。 四周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都闭着灯，早早的就关门睡觉了，自然没人看见他们。 等两人回到家，洗完了热水澡，也就不觉得那么冷了。 容婉儿”滋溜”一下就钻进被窝，然后舒舒服服的喟叹了一声。 “相公，婉儿先把被窝暖热了，你等会再进来……” 谢瑾翻身揭开被子钻了进去，把她一把搂到了怀里，好笑的说道。 “让相公给你暖才是，你身子那么小，能有多少热量？” 小丫头听了，就撅起嘴，很不服气的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颈下，嘟囔道。 “相公要是不信，你摸摸看。” 谢瑾手一抖，偏偏改其道而行之。 掌心无比契合的握住了那团柔软温热，一副很是享受的表情。 “嗯，确实很暖和。” 容婉儿脸一红，不自然的在床上拱了拱。 “躲什么？” 谢瑾重新把她禁锢在怀里，一番上下其手，将这小丫头弄的脸上一阵臊红才肯罢休。 吹灭了灯，想着相公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容婉儿就克制了一下自己，懂事的说道：“相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沉的嗓音。 容婉儿咧了咧嘴角，搂着相公的脖子，忘我的贴了上去。 没一会儿，两个人便纷纷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天还没亮，容婉儿就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成婚之后相公第一天去上课，她就想着要把相公打扮的利利落落的。 谢瑾被她拉着起来，又被她强行穿上衣服。 那一双小手灵活的在他身上游走着，搞的谢瑾心里痒丝丝的。 “相公，这件衣服怎么样？” 他还正迷糊着，容婉儿已经双手托着那件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大红婚服，站在跟前询问他的意见。 谢瑾睁开眼，马上就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傻丫头，这是结婚用的，哪能穿出去上课呢？” 容婉儿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嗫嚅道：“嗐，婉儿是想让别人都知道相公是成过婚的人了……” 谢瑾笑着说：“还是换一件吧。” “好～” 容婉儿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外衣，看了看，又觉得不满意。 重新找了一件崭新的长袍，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相公，就穿这件去学堂吧？”容婉儿问道。 “嗯，都听你的。” 穿好了衣服，容婉儿退后两步，歪了歪头，赞道：“相公穿上这件衣服真好看！” 谢瑾揪住她的话，故意问道：“那不穿衣服的时候呢？” 容婉儿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相公怎么大白天就问这种话？ 但眼看相公作势就要拍她的屁股，容婉儿马上朝后缩了缩身子。 迫于淫威，她只好红着脸，小声奉承道：“也、也好看……” 谢瑾满意的笑了笑，也不再逗她。 抓紧洗了把脸，把小丫头做得的饭吃了，就要赶着骡车去学堂上课。 容婉儿照例要送他，往常都是送到门口看着他走。 不过今天可能是为了让别人瞧瞧相公给她买的金首饰，所以又往外送了送。 谢瑾知道她的小心思，心里笑了笑，也不揭穿她。 一直送到了村口，小丫头这才挪着步子，依依不舍的往回走去。 目送她一路回了家，看不见背影了，他才赶着车离开。 今天的任务很多，不仅要买一些木炭，还要买个可以烧水做饭的火炉。 而且这小丫头体质偏寒，一到晚上就手脚冰凉，每次都要他暖好一会儿才能回过温来。 他就想着，要再给婉儿单独买一个手捧炉。 没事了就可以捧在手里暖着，就像暖宝宝一样，这样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冻手了。 第140章 有媳妇就是不一样 “哈哈，谢瑾公子来了，这是上课去？” 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差人看见他来，主动的打起招呼。 前两天谢瑾成婚，他们这些本来没有什么关系的人，都被邀请去吃了酒席。 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人家谢瑾公子可是县令大人以礼相待的人物，何况还是奉旨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 就这种身份，人家还主动邀请他们这些可有可无的人，那是给他们面子。 所以当下一个个见到本人，全都笑脸相迎，没有一个不积极的。 谢瑾一一笑着打过了招呼。 将骡车停在铺子里，再赶到学堂后，他发现似乎今天迟到了些。 学房里，林秀才已经打开书讲了起来。 看到门口出现的谢瑾后，林秀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谢瑾默默作了一揖，就马上自觉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刚成婚，不用别人说，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那种意气风发的笑容。 等他掏出来书准备认真听讲后，周围的几人，就用书挡着脸，低着头凑过来，语气好奇的小声问道。 “谢瑾兄，看你容光焕发的样子，难不成这结了婚，还能养人不成？” 谢瑾笑笑不说话，丢下一个你猜的表情，着实让这些未尝过男女之事的读书人一脸哀怨。 今天林秀才讲的还是四书五经在县试府试中的应用。 由于这次他在家提前预习了一些，所以听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吃力。 讲完课后，林秀才拿出一沓卷宗样子的东西，“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接着吩咐道。 “这都是往年县试的考题以及前三名优秀考生的答卷，县令大人一共给了本秀才十五份。” “为了物尽其用，除了上次确定好的十个人，再从剩下的人里挑选五个有实力参加县试的。” “但是除了那既定好的十人，本秀才还真看不出你们谁比谁更突出一些……所以谁要是觉得已经准备好了，就自己上来拿吧。” 话说完后，谢瑾他们就自顾自上去，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拿了。 然后那剩下的五份试卷，迟迟没有人接手。 林秀才见一直没人上来拿，就恨铁不成钢的笑骂道：“一群混蛋玩意儿，怕什么？” “都是本秀才的学生，考个县试都没信心？” “你、周琦，还有你、你，你们仨上来，怵怵忐忐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林秀才用手纷纷点指了几下，被指到的几人，就畏畏缩缩的上来各自拿了一份。 然后剩下的两份，又在林秀才焦头烂额的挑选下，终于是分发了下去。 学房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只有这一小半的学生算是有了参加县试的实力。 林秀才看在眼里，他选出来的这些位，还算是脑子灵敏，平时课程也学习的较快。 再单独培养这几个月的时间，通过县试应该是有很大几率的。 而剩下的这些学生，根据实力的高低，他会再依次安排合适的时间让他们作考。 眼看要到中午，林秀才又嘱咐了几句，就去后面吃午饭去了。 谢瑾合上书，把试题爱惜的放进书袋里。 然后掏出来小丫头给自己准备好的午饭，拿在手里吃了起来。 刘天宝凑过来，看了眼他手里的夹肉烙饼和汽水，又瞅瞅自己那便宜老爹随意给带的干粮，眉头就皱了皱。 “啧，这有媳妇就是不一样……” 谢瑾见他眼馋，就笑着把肉分给了他一些，刘天宝赶紧笑着用手里的干饼子接住。 “嘿嘿，谢瑾兄，这多不好意思，小嫂子给你准备的，倒叫我吃了～” 谢瑾翻了翻白眼，又把水袋里的汽水递了过去，揶揄道：“喝吧，别把你噎死了。” 刘天宝接过水袋来，毫无芥蒂的仰起头喝了几口。 “哈，好喝好喝，还是谢瑾兄有福气，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心……我要是有这么个小媳妇，吵架了我都扇自己！”刘天宝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道。 谢瑾笑而不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崭新的衣服，很难不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婉儿替他操心着各种琐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吃过了美味又饱腹的午饭，就着喝了些爽口的汽水，简单在桌案上小憩了一会儿。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秀才敲了敲桌子，把他们叫醒后，就又开始了下午的讲课时间。 因为最近天黑的早了些，所以林秀才提前讲完课，就早早的让他们下学了。 收拾完东西，谢瑾看了看天色还不晚，正好，可以去把事情再办了。 去牵骡车的时候，又顺便看了眼铺子里的生意。 前两天刘小毛就张罗着把铺子重新开业了，到现在已经又进账了百两多的银子。 这里完全不用他操心，根据他留下的“独家秘方”，刘小毛一个人就可以操持得住。 他把一百两从柜上取出来，换成银票带在身上，然后又装了一些碎银子在怀里。 赶着骡车，先去木炭栏采购了一两银子的上好木炭，以燃烧后不起烟者为优。 根据现在的物价，这一百斤木炭都要三钱银子的价格，足以让一些普通家庭望洋兴叹。 但以他现在的雄厚财力，则完全不用担心。 一次性就买了三百斤的木炭，整整三个大麻袋装在车上，堆的满满的，足够他们用上一个冬天了。 买完后，又去杂货铺花了一两五钱，买下了一个窑土烧制而成，外面以生铁围箍的火炉。 最后还是和伙计两个人合力才搬了上车，感受着这么敦实的重量，一定是个经久耐用的。 最后，他又在店铺里挑挑选选，好不容易才相中了一款小巧精致的手捧炉。 圆圆的炉身，盖子还是八角形状的。 加上又是纯黄铜的材质，色泽晶莹又厚重，在冬天也让人觉得那么暖心。 别看小小的一个，但却一点也不便宜。 好说歹说，最后花了比那火炉还要贵的价钱－－足足二两银子，才算勉强拿下。 也不知道小丫头知道了，会不会埋怨他乱花钱？ 第141章 暖手又暖心 买完了手炉，谢瑾又同店家要了个包在外面防止烫手的炉套。 诸事已毕，于是就赶着车回了家。 天还不算太晚，比起平常放学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路过城门口时，看见他车上拉着这么多木炭，还有个火炉。 等连人带车走远后，几名差人才笑着商量道：“估计谢瑾公子这是怕家里的小娘子受冻嘞，真是宠媳妇宠到家了……” “可不是，但人家也有这个实力，像咱们这些人，到了冬天除了烧些柴火取暖，哪里用的起这木炭啊。” 这些话谢瑾自然是不知。 等到了村口，他出奇的发现，小丫头竟然已经站在了那棵大槐树下等他！ 早上送他到村口，傍晚又来这里接他。平常连出门都要人陪的小姑娘，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难道成了婚之后，连带着胆子都大了不少？ 远远看见骡车的第一眼，容婉儿就兴奋的跳了跳。 等到能看见坐在车前面的相公时，她就高高举起小手，眉眼带笑的朝他打招呼。 谢瑾紧赶了几下骡子，来到切近后，从车辕上一步跨了下来。 然后敞开手，将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小姑娘一把拥在了怀里。 紧紧搂着相公的脖子，容婉儿把脑袋放在他肩侧，小声埋怨道：“婉儿都等了相公好久～” 谢瑾笑着紧了紧胳膊，柔声道：“傻丫头，下次在家里等就行，天这么冷，该冻坏了。” 容婉儿固执的摇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婉儿想早一些看见相公呢。”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谢瑾把她抱到车上坐好，然后自己又挤着坐上去，一起赶车回了家。 到了家里，容婉儿先他一步从车辕上跳下来，然后站在地上朝他张开手。 谢瑾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容婉儿噗嗤一乐，歪了歪头，孩子心性的说道：“相公之前都是这样抱婉儿下车的，这次该婉儿抱相公下来了～” 谢瑾好笑的摇摇头，“傻，我这么重，该压垮你了。” 说着，就要伸腿下去。 没想到这小丫头执意要抱，赶紧揽住他的腿，两条小胳膊又固执的给他塞了回去。 嘟着小嘴，眼神幽怨的撒娇道：“相公相公，你就让婉儿抱一下嘛～” “好不好，相公最好了～” “………” 这好汉也架不住三哼哼啊…… 不是我想让她抱，属实是这小丫头太会拿捏人了。 谢瑾心里这样想着，只好一脸姨母笑的张开手，让她把自己接了下来。 不过就他这体型，只刚挪了下屁股，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就把这小丫头吓得不轻。 一双小手无所适从的把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扶着背还是该搂着腰。 对她来说相公太重了，而她又太娇小了，根本就使不上劲。 谢瑾用一只脚提前撑着地，这才没让她向后倒下去。 结结实实的站在地面上之后，他反手就将这小丫头提溜了起来。 一手圈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细腰，把她整个抱在空中，然后另一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都说了你抱不起来的，现在不逞能了吧？” 容婉儿贩卖可爱的撅了撅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相公能抱起来婉儿就行。” 说完后，又把小脸贴在他的脑后，轻轻喘息道：“相公……婉儿想你了～” 谢瑾故作疑惑的小声嘀咕着：“咦，不是才一天没见吗？怎么这么想了？” 不等他说完，小丫头立马用手捏了捏他的脖子，嗓音哀怨。 “相公就不想婉儿吗？” 谢瑾把她往后抱了抱，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深情说道：“傻丫头，相公不想你想谁？” 容婉儿闻言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在他嘴上咬了一口，这才满意一笑。 然后就让相公把自己放下来，看了一眼车上的东西，乖巧道。 “相公，赶紧把木炭搬进屋里吧，晚上受了潮就不好了。” 谢瑾应了声好，不让她动手，只让她在一边看着，然后一袋一袋的往屋里搬着木炭。 等把炉子和木炭都搬进了屋子，小丫头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相公，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谢瑾算了一下，就笑着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弯了弯。 “四两五钱。” “那么贵……”小丫头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谢瑾看着她的小脸，像个瓷娃娃似的，于是上手捏了捏，嘴里解释着。 “买木炭花了一两银子，炉子是一两五钱。” 容婉儿在心里快速的算着，“嗯，二两五钱了。” 发现相公突然停住不说了，她就仰起头，疑惑问道：“相公，还有呢？” “来，相公给你看个好东西。” 谢瑾得意的笑了笑，把手伸进炉子中间。 从碗口粗的炉洞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小铜炉。 容婉儿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说道：“哇，好可爱！” 谢瑾把手炉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从怀里掏出炉套，套好后系紧，这才递给一旁早就看呆了的小丫头。 “这是给你买的手捧炉，喏，这是盖子，在这里面装上木炭后提在手里，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冻手了。” “你不是容易手脚冰凉吗，只不过今天事有点多，等下次，下次相公再给你买个脚炉回来，那样的话脚也不冷了……” 听着相公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容婉儿眼眶微红。 但更多的，还是被相公感动后的极度开心。 “来，试试暖和不暖和。” 说着，相公就拉起她的手，给她轻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拿了几块木炭烧红后，相公又亲自给她做了一遍示范。 只见他用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炉盖，用火钳夹了一块放到里面。 盖上炉盖后，小丫头接在手里，马上就感受到了一股温和的暖意从手心里传来。 随着木炭放进炉子里的时间越长，手捧炉外壁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但因为炉体本身就是用厚厚的黄铜铸造的，加上外面还有一层炉套隔绝，所以温度最后也就稳定在了四五十度左右。 “要是觉得温度不够，随意添减木炭就好。”谢瑾笑意温柔的嘱咐道。 “嗯！” 小丫头爱不释手的捧着这个精致的小炉子，感觉不止是冰凉的手掌，连心都要被暖化了。 第142章 婉儿敬你 吃过了婉儿在灶上热好的饭。 谢瑾拿出往年的试题又看了一会儿，感觉略有所得。 到了晚上，寒气降下，谢瑾就摆弄着火炉，把木炭点燃了起来。 一块块黑色的木炭被烧的通红，小丫头顿时感觉屋子里暖和了不少。 木炭燃烧后没有烟和明火，而且相较于煤炭来说，也更加清洁安全。 等到屋子里暖洋洋了之后，谢瑾就招呼着容婉儿，打来一大壶凉水，放在炉子上开始烧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大壶冒着蒸汽的热水就烧沸了，而下面的木炭还依旧火力强劲。 谢瑾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木炭买的不亏，按照这种质量，即便用不了一个冬天，至少也能撑上一个多月。 容婉儿吭哧吭哧的提着水壶，把水兑好后，朝他说道：“相公，洗把脸。” 两人依次用热水洗完脸后，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 躺在被窝里，感受着比平常暖和了不止一个度的房间，容婉儿张着小嘴，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呜～相公，真的一点儿也不冷了。” 谢瑾闻言摸了一下她的手脚，确实不那么冰凉了，于是笑道：“嗯，不冷就好，先睡吧。” “还有给你提前说一声，明天的晚饭不要做了，等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割些肉，我们晚上就围着炉子吃烧烤！” “一边吃着肉一边烤着火，恐怕连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喽。” 容婉儿一听，眼睛立马瞪的老大，欣喜道：“哇，那婉儿中午要吃的少点儿，到晚上好留着肚子呀～” “傻姑娘，那也不能饿着。” 容婉儿点头如啄米，“嗯嗯，知道的相公。”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相公，晚安～” “晚安。” ……… 深秋的早晨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何况今天又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雪。 这才十月初，就已经是鹅毛大雪满天飞了。 难以想象，这要是到了寒冬腊月，是多么彻骨严寒的一番风景。 小丫头早上起来，伺候着相公起床吃完饭后，手捧着袖炉，目送着相公驾车离开。 骡子在只堪一舆通行的小道上走着，周遭的空气像是要冻结成实质一样。 每次一哈气，连人带骡子，眼前便会出现一层厚厚的雾气。 谢瑾搓着手，看着早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白雪的小路，耳朵里听着车轮碾压积雪发出的“沙沙”声。 脑中没来由的想起来那句：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但自己既不是卖炭翁，车上又没有木炭可卖，而且他身上，也早已不是破衣烂衫了。 低头看了一眼起床时小丫头执意要他多套上的一件厚裘衣，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天冬日渐寒，有人嘱加衣……这说的不就是他现在的境况吗？ 车子好不容易“吱吱呀呀”的捱到了城里，直到踏上了青砖铺就的石板路，这才算轻松了许多。 学堂的瓦片上铺就了一层白衣，从里面传出来书声琅琅。 照旧上完了课，到了下午，谢瑾记着同小丫头做的约定。 先拐到肉铺割了两斤羊肉，然后又打了二两黄酒，买了一把铁签子，春光满面的赶回了家。 一场大雪，使得天黑的越发早了。 等到了家，太阳竟然已经完全落了山。 容婉儿披着一身他给买的厚裘衣，脖领处已经斑斑点点落了不少的雪花。 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颗大大的槐树下面，显得那么有反差萌。 骡车靠近后，谢瑾责怪的瞪了她一眼，把她抱上车，看见她掖在怀里的手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雪天也出来等，是不是傻？” 容婉儿依偎在他怀里，用手炉给他暖着冰凉的手掌，嘴硬道：“婉儿是想早点吃上烤肉呢，谁是来等相公的……” 谢瑾捏了捏她的小耳朵，龇着牙，凶狠的说道：“那就罚你不能吃了。” 容婉儿一听，顿时泄气道：“错了错了，是等相公的～” 家里的炉子还烧着，又让小丫头添了把火。 他去将羊肉切成拇指大小的肉块，又拿铁签子一个个穿好，然后在小丫头眼巴巴的注视下，将穿好的肉串放到火炉上方炙烤。 等到烤得差不多了，又拿起猪毛刷沾了些油，在肉串上反复刷着。 不一会儿，肉香味便飘了出来。 容婉儿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相公动作熟练的烤着肉。 刚闻到了一股肉香，便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的问道：“相公，可以吃了吗？” 谢瑾伸出油腻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说道：“小馋猫！” “还不行，羊肉太膻，得多烤一会儿，要不你先尝一口？” 说着，就举过肉串，玩笑似的递到她的面前。 听相公这样说，容婉儿就有些犹豫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丫头约莫是真饿了，看着送到嘴边的肉，竟然还真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 在嘴里嚼了嚼，立马就苦着脸说道：“相公，好膻。” 谢瑾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屋里还有一些泡椒，在装汽水的缸旁边放着……” 不等他说完，容婉儿立马站起来，自告奋勇的说道：“相公我去拿。” “再拿一些辣椒粉过来。” “哦～”容婉儿头也不回的答应道。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端着一碗清亮的泡椒水，里面还有几个青色的泡椒，放在了他手边。 谢瑾先接过辣椒粉，往一串瘦肉比较多的上面撒了撒，他先尝了一口，发现膻味小多了。 于是就把签子递给小丫头，提醒道：“小心烫。” 容婉儿接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肉串，喃喃道：“好～” 说完，就赶紧咬了一口。 “哇……好吃！” 谢瑾笑了笑，说道：“要是觉得太油了，就沾一点泡椒水，再不济配着泡椒吃。” 容婉儿只顾撸着手里的肉串，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谢瑾笑着摇摇头，让那些肉串在炉子上烤着，自顾自拿出黄酒，给小丫头先酌满了一杯。 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容婉儿吃完了肉串，不争气的打了个嗝儿，刚想厚着脸皮同相公再要一串。 马上就看到面前多出来的满满一小杯的酒，于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相公，婉儿不会喝酒的呀。” 谢瑾笑而不语，看了眼门外的雪景，入眼是一片皑皑。 屋外是寒风彻骨，屋内却是暖气熏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举起酒杯，笑意温醇：“平常不让你喝酒是因为有别人在场，不好让你喝多。” “今天就我们两人，即便喝多了也没关系的。” 说着，谢瑾自顾自把酒杯送到她嘴边，认真道：“娘子，成婚当天是不是忘了喝合卺酒了？” 容婉儿回忆了一下，赶紧就把酒杯举了起来，绕过相公的手臂，两条胳膊互相交叉。 小丫头双颊绯红，认真说道：“相公，婉儿敬你。” 第143章 饱暖思淫欲 即便是存了要逗逗这小丫头的心思。 但看到她二话不说就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后，谢瑾说什么也不许她喝了。 这丫头是真虎啊…… 但最后拗不过她，又勉强给她倒了小半杯。 喝完了这些后，容婉儿的脸上就慢慢浮现出了两抹红晕。 “相公、婉儿怎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了？” 看着她面色红润，谢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故作惊讶道：“呀，怎么这么烫了？！”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甩甩小脑袋，开始神志不清的呢喃道：“相公……婉儿、感觉头重脚轻，但又很舒服的样子……” 谢瑾把她抱在大腿上坐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起一串烤肉，笑问道：“那还吃不吃？” “不吃了，不吃了～” 小丫头用最后的意识摆摆手，便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小脑袋软趴趴的倒在了他肩上。 谢瑾听到耳朵边小丫头模模糊糊的自言自语声，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笑骂道：“小醉鬼！” “睡吧，睡着了就舒服了。” 刚才小丫头也满打满算吃了有三四串烤肉，就她那么小的胃，估计是不饿了。 但谢瑾只顾着给她烤，自己却还没吃多少。 于是趁着婉儿睡着，一手抱着她，另一手烤着肉来吃。 之前和别人喝酒总是喝不出味来，但今天和这小妮子喝，倒像是打开了他的酒瘾似的。 滋溜滋溜的把打来的酒都喝完，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吃饱喝足后，他轻手轻脚的把小丫头放到了床上，然后又独自返身回来将这里的摊子收拾干净。 坐上一壶凉水烧热，又回去把容婉儿抱到床边，准备给她洗洗脚。 这一来二去，小丫头也被鼓捣醒了。 艰难的睁开眼睛，含糊道：“相公，已经早上了吗？” 谢瑾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取笑道：“早上？要是再睡一会，就该到后天了。” 小丫头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马上就反应过来。 剜了相公一眼，又放心的躺了下去。 两条腿耷拉在床边，任凭相公在温温热热的水里，把玩搓洗着那两只娇小白嫩的脚丫。 “相公帮婉儿洗好了，婉儿就不动了……”小丫头一脸幸福的说着，享受的打了个哈欠。 给她洗完了脚，谢瑾也洗漱完毕，就把灯吹灭，抱着她钻进了被窝。 脱去衣服后，小丫头面朝他躺好，呼出的气息里还带着甜甜的酒味。 谢瑾忍不住贴上去嗅了嗅，贪婪的吻了几口，咂摸了一下滋味，便说道：“真香！” 容婉儿脑袋里本就迷迷糊糊的，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刚才还没太大反应，只是觉得有些体乏罢了。 但现在被相公一激，感觉心里顿时就像火烧一样，浑身上下燥热难耐。 于是两只小手，开始主动扒拉谢瑾的里衣。 谢瑾弯了弯嘴角。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他们俩人才刚刚吃饱喝足，屋子里还烧着炭火，暖洋洋的，给人一种慵懒舒适的感觉。 而他吃了肉喝了酒，全身更是使不完的力气。 总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住现如今大好的条件。 谢瑾任由她将自己的里衣脱去，然后礼尚往来，又摸索着把小丫头的裹身亵衣熟练的剥掉。 “相公～” 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把他骨头都要喊酥了。 “嗯。” 正手把她托到身，谢瑾顾不得低声回应着。 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容婉儿嘴里轻轻吐着淡淡的酒气，眉间微蹙，桃腮通红。 天寒地冻的晚上，屋外还飘着雪花，小丫头的身上竟还隐隐渗出了一层淋漓香汗。 “呼～” 一口浊气吐出，谢瑾同样累的不轻，浑身放松的瘫躺在床上。 屋内屋外的巨大反差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夜微醺…… 次日，雪停。 谢瑾拖着疲惫的身子，扶着腰起床。 看这小丫头睡的正香，估计是昨晚喝了酒，有些宿醉，谢瑾就没喊她。 自顾自做了饭来吃，又准备好午饭，收拾好书袋后，这才趴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醒。 “小睡神，相公去上课了，自己睡醒了吃饭。” 说完，又在小丫头的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一口，然后才轻轻带上门出去。 屋外风雪已停，骡车晃晃悠悠进了城。 床上，容婉儿只若有若无的感觉到相公似乎亲了自己一口，然而等她后知后觉的睁开眼时，发现相公已然出门了。 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好久才回过神来。 挣扎着起身，看到相公给自己在火炉上温着的饭菜时，容婉儿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再次开始了一天的漫长等待。 ………… 今天进城后，谢瑾发现街上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他。 刚开始一人两人他还没在意，但一连遇到好几人都是这样。 甚至连平时经常去店里的主顾，见着他后，也都是低头不语，似乎在刻意的避开他询问的视线。 “赵员外，请问……” 话还没说完，平日里顶好说话的赵员外，马上就摆摆手低头躲开了。 那样子，仿佛他就是个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这是怎么了？”谢瑾心中疑惑了一声。 随着他逐渐来到铺子，看到了墙上的那张白底黑字的大字报，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看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第144章 小小知县可笑可笑 谢瑾抬起头细细观看，围观的人见他出现，也就远远站在一旁围观，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解惑的。 只见自家的店铺面门之上，白纸黑字，龙飞凤舞。 “身为庶民，私用八抬大轿，违情违理，不合法度。 自大明建国以来，京官三品以上方可用四人抬轿，三品以下者不可乘轿。 京畿地区以外，为彰显皇家天威，地方官可乘四人轿，平民百姓许乘二人抬行的素顶轿……” 下边还配着一行小字：“今清水县大槐树村谢瑾，无有功名，反敢私用僭越轿乘，藐视天威，蔑视礼法，置皇恩浩荡于何处？其心当诛！” 谢瑾一字不漏的看完，心中的一团疑云被逐渐放大。 他摸着下巴，反复琢磨着，这到底是谁写的？ 说他其心可诛，但这张纸上字字珠玑，明明是想把他置之死地，这才是其心可诛！ “按理说不会是县令大人的行事风格，看口气也不会是。” 成婚当天，县令大人他们都是到过场的，也不曾说些什么。 何况天高皇帝远，他们这里别说八抬大轿了，就是日常一些富贵人家，要是想摆谱了，连十六人抬乘的轿子也是有的，也不见有人站出来嚷嚷着礼法。 所以也就导致，寻常人家做个轿子，只要不被大肆宣扬出去，都是没人管的。 但眼下突然多出来这么一张纸，这不是故意针对他是什么？ 而且他看这些字还带着一股男人没有的秀气，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女人悬腕而写的。 虽然字字飘逸，但字与字之间又勾连太多，总归少了些稳重。 正当他琢磨着，就看到刘小毛哭丧着脸走了过来。 把事情说了之后，谢瑾脸色就陡然一黑。 刘小毛只说适方才，在谢瑾来之前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有个架子很大的官儿，突然造访清水县。 原本那相貌俊秀非常的年轻官员，只是穿着一套便服出行，临时在那街市上吃些早食而已。 虽然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衣着富贵鲜艳的随从，但他们也只当是别的府城里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来游玩了。 但好巧不巧，那年轻官员偏偏和那容成坐在了一个桌子上。 好像是听那容成说了几句话后，那人就突然当街换上了一套大红官服，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随笔写了这么一张纸，笑嘻嘻的贴在了他们铺子的门面上。 临走前还告诉刘小毛，要是谢瑾来了，就让到清水县县衙里去找他，他会等着的。 谢瑾听罢，脑袋里大概已经有了些猜想。 哪个身穿大红官袍的不是三品以上官员？但他又何曾和这些人有过交集？ “你先去学堂，给先生说我稍晚一些再到。” 刘小毛忐忑的应了一声，不放心的叮嘱道：“公子，若是……” 谢瑾摆摆手，说道：“无妨，去吧。” 两人相背而行。 想了想，谢瑾还是将骡车留在了铺子，准备慢慢走过去。 县衙里。 一位仪表不俗，相貌清秀雅丽的“官大人”，泰然坐在主位上。 清水县县令冯文才只能堪堪坐在左手位上，老人此时毕恭毕敬的颔首垂目，杨主簿默然站在县令大人身后，低头不语。 直到现在，这位县令大人的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官老爷？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容貌昳丽的年轻上司是从哪来的，而他本人在此之前，也从没听说过京城何时又有了这么年轻的一号大人物。 但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即便他再怎么老眼昏花，那一身三品大员以上才能穿着的绯色官袍，他还是勉强认得的。 但这“年轻大人”又实在是让人摸不准脾气。 方才来到县衙门，连让小厮打个招呼都没有，就直接闯了进来。 说是闯，其实也根本就没人拦，主要是不敢。 衙门口的差人们，一个个都是官场老油子了，看见那一身非同寻常的红衣官袍，就很自觉的不闻不问起来。 冯县令正低头想着方才这位大人说的那句话：你们清水县可是出了一个好学生啊！ 声音清冷高贵，不像是地方官能说出来的，话里话外都带了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但他始终从这句话中品不出来，这到底是夸奖，还是别有深意的指点？ 这位大人口中的好学生，自然是谢瑾无误。 除了谢瑾，冯县令想不出来还有哪个学生能入得了京官大老爷们的眼。 正在他反复思虑的时候，就听上面终于第二次悠悠开口：“你们清水县就是很独特，连一个学生的架子都这么大，属实是让本宫……官长见识！” 冯县令没来得及注意这位大人话里的停顿，只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老人赶紧出言辩护道：“大人，想那谢瑾每日都要从大槐树村进城读书，并不在城里居住，恐怕只是路途较远，又学习心切，一时耽误了大人的事……” “大人如果急于见他，不妨告知下官事情原委，下官亲自派人去把他带来面见大人。” 冯县令话音刚落，身后的杨主簿不禁暗挑大拇哥。 县令大人这是有意庇护谢瑾，想从这位来历不明的“大人”嘴里套出一些只言片语来。 若是好事还则罢了，若是为坏事而来，县令大人就能亲自派人提前去告知谢瑾，也好让他做好准备。 主位上的年轻大人，闻言柳眉倒竖。 “笑话，他倒是大忙人了！” “嗤、你们清水县还真是标新立异啊……” 见冯县令闻言把头压的更低，这位年轻大人继续意味深长的嘲讽道。 “让一个官等一个民，这是你们清水县的传统？本官一个三品大员，难道还要等你们小小清水县的一个小小读书郎？” “可笑，官不官民不民的，像什么话？！” 冯县令刚才还在低头挨训，但听到这句话后，竟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再也不愿低下去。 盯着主位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狭长眸子，胡子花白的县令大人，缓缓说道。 “大人，下官虽然不知大人是何许人也，但若论做官，下官还真不敢苟同大人的言论！” “怎么，你一个下县知县，小小的七品官而已，难道还敢驳斥本官不成？”嘲讽意味更甚。 叹了口气，良久，冯县令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大人，下官认为，我太祖皇帝原本便为布衣，起天下大势，挟民心所向，方才能建邦立业。” “自古以来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凡是官员高高在上、鱼肉百姓、不能等同视之者，莫不死后图背骂名；凡是君王以民为贵、君民鱼水、不自恃身份孤傲待之者，莫不被世人所敬仰。” “圣人云：君以礼待臣、民；孟子云：君轻而民贵；荀子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下官别的没什么大见识，但大人若想自恃官身便低看我县百姓学子一眼，那还请大人做好准备多等一会儿！” “等本县学子谢瑾到了，大人自会明白为何下官愿意视辖下百姓如同袍！” 说完后，不管上面这位大人面色如何铁青，冯县令似乎犹觉不解气，拿出一副豁出去的气势，继续愤愤道。 “做皇帝陛下的官，下官或许不如大人，但是做百姓的官……” “大人可不如下官！” 第145章 杀头之罪 “哦？” “本官不如你？清水县，亏你也说得出口。” 年轻上司似乎并不会因为他说了几句激昂慷慨的话就会高看他一眼。 冯县令心中既悲愤又郁闷，他之所以敢这么出言莽撞，属实是这位大人的话触及到了他为官的底线和原则。 “下官觉得，大人如果不肯将自己与百姓平等视之，就不会令人信服。” “而且往上倒三辈，大人敢说自己祖上就不是百姓了？若为官不良，轻视百姓，便是忘本。” 听他这样说，那位年轻大人竟捂嘴轻笑道：“往上倒三辈，啧啧……好像本官家里还真不是百姓。” 冯县令闻言火气更盛，正想再辩，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大人，谢瑾到！” 积压了一肚子火的冯县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快让他进来！” 声音落下，谢瑾不急不慢的抬脚迈过台阶。 踩着那双小丫头亲手纳的厚实布鞋，声音平稳的落在屋里，那一袭身影挺拔而立。 果然是她。 往主位上看了一眼，谢瑾脸色微冷，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县令大人。” 谢瑾对主位上的那位“年轻大人”，准确来说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顺德公主熟视无睹，只朝侧面的冯县令躬身施了一礼。 冯县令的脸上笑意更甚，对谢瑾的礼数心安理得的收下，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相反，对于谢瑾的这一手故意冷落，虽然他也知道会引起那位大人的怒火。 但即便如此，至少在此时此刻，他还是在心里大呼过瘾的！ 不过解气归解气，他后知后觉的回神。 按道理来说，谢瑾处事那么周到的一个人，不可能一上来就这么行事鲁莽的。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谢瑾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他们两人之间还认识？ “谢瑾，见官不拜，却是为何？！” 正是女扮男装的顺德公主，见他竟然故意忽视自己，心中的火气升的老高，怒声喝道。 谢瑾闻言平抬起头，眼睛却始终盯着脚尖，全然不去看她。 想起之前在京城这位公主殿下仗势欺人的样子，谢瑾本就对她生不出什么好感。 帝王家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之间，始终是隔着一道天堑，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的平等交流。 但眼下这偌大的一个公主殿下，竟然还追到了清水县里来恶心他。 这般不依不饶的样子，他谢瑾就算是泥人，那也该有三分火气了。 在还没摸清这女人的真正意图之前，顾忌到她的身份，谢瑾依旧冷声道：“见官不拜？” “谢瑾何时见官不拜？” 说着话，谢瑾摊手指向一旁的冯县令。 “青天大老爷就在这里，谢瑾方才已经拜过了父母官，不知这位红衣“公子”说的是何道理？” 说到“公子”两个字时，谢瑾又故意咬的特别重。 一句话噎得她口干舌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顺德公主冷着脸，刚想发作，但不经意间和谢瑾那双冷冷的眸子对视一眼，心中竟平白又多了几分寒意。 本来以她高贵的公主身份，足以把谢瑾碾压的死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当初在京城里就吃过他口舌之利的亏，也可能是出京前被父皇特意警告过。 或者是在她内心深处，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一句，抛开身份不谈，谢瑾在各方各面确实都是她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此时此刻，在面对谢瑾质问的眼神时，身为公主的她，目光中竟第一次有了闪躲。 “你……” 她可是公主啊！怎么能让一个平民百姓当着面教训？！ “谢瑾，你好大的胆！” “不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我这次来是问罪的！” 一旁的冯县令见事情愈演愈烈，他还真怕谢瑾失言后被抓住把柄，于是赶紧出言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 “大人与谢瑾可是认识？为何这样针对一个读书人？” 谢瑾看着这位顺德公主，冷笑道：“县令大人说笑了，谢瑾只是一介书生，这位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殿下，我二人身份可谓天差地别！” “想当初谢瑾在兵部议事，拙荆在皇宫内院之时便险些要被公主殿下切责打骂，谢瑾还怎敢与之有什么交集？” 冯县令闻言心中一惊，再看向这位“年轻大人”时，果然是漏洞百出。 净面无须、面若桃花，两只狭长丹凤眼轻描粉墨，举止动作也确实不类男子。 听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又被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直勾勾的盯着看，这位顺德公主有些心烦气躁的别过头去。 在得知了她的公主身份后，冯县令不但不惧，反而起身问道。 “不知公主殿下所问何罪，谢瑾又身犯哪条王法？” “便是有罪，那也该是本县份内之事，公主殿下似乎无权过问。” 谢瑾心中微暖。 县令大人一直给他的是爱民如子的清官形象，但没想到还是个刚正不阿护犊子的。 “好你个清水县，难不成连你也想要欺压本宫不成？” “下官不敢，但若公主殿下想要仗着皇家威风便在清水县冤枉好人，下官只能依照大明律从法办事。” “下官无能，不识皇家凤子龙孙，只认大明一条铁律。” “若是谢瑾有罪，下官自会依法处置，若是无罪被污……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听到这县令嘴里咄咄逼人又刚正不阿的术语，顺德公主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只死苍蝇那么难受。 本来她是出京游玩，恰好路过清水县，便突发奇想来找些乐子。 碰巧遇到了一个读书人，似乎还对谢瑾抱有不小的敌视，向她讲了谢瑾的种种劣迹。 她这才灵机一动，想要借此打压一下他的威风。 但没想到有了把柄在她手里的谢瑾，依旧张狂如昨，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 不仅如此，连一个小小的县令，在得知自己身份后，不说对她好言奉承，反而还敢出言顶撞！ 真是井口里的蛤蟆看不见天！ 这清水县，她是再也不想来的…… “好好好！” “那本宫来问你们！” “身为庶民，却在成婚当天私用八抬大轿，以下犯上，这难道不是大罪一条？！” “你谢瑾可是亲王？你夫人可是王妃？” “无功无名，怎敢如此蔑视礼法？若是本宫上奏父皇，势要定你个杀头之罪！” “清水县，你身为一县之长，食皇禄报皇恩，本该对此罪行严惩不贷，维护国家礼法。” “可是你却视而不见，助长此风盛行，也该治你个民风不正之罪！” “本宫倒要看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你们二人还要如何猖狂？” 第146章 你看见了? 听到这里后，冯县令眼神一凛，很快便在心中暗自揣摩起来。 这公主殿下远在京城，是从何得知了谢瑾成婚当天的情况？ 当初他也是因为觉得天高皇帝远，何况谢瑾还是他最喜爱的学生，故而才选择不管不问的。 但就这件事来说，若是传扬出去，还真不太好收场。 他犹犹豫豫的看了谢瑾一眼，瞧见那双毫无波动的平静眼眸后，这下微微放下心来。 这年轻人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看他依旧如此淡定，想必还是有应对措施的。 “不是，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我藐视皇恩，违反礼法，殿下可是亲眼看见了？” “噗……” 他知道谢瑾有对策，但属实是没想到，他的对策竟然只是矢口否认…… 不过看这位公主殿下的反应，应该是被气的不轻，或许这胡搅蛮缠的方法还真有用？ “谢瑾！你、你这是混不吝！” “呦，原来公主殿下也会说方言土语啊，学生还以为像殿下这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应该是满嘴富贵气的……” 只要看见他睁着眼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混账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你真以为咬死不认，就可以脱得了干系了？本宫可是有人证的。” “那容成你认识吧？好嘛，我说你夫人怎么那么瘦瘦弱弱的，原来是在娘家一直受欺负呀。” “啧啧，一家人竟然还能闹得这么僵，看来你谢瑾也不是传闻中那么与人为善的嘛……” 看着这几句话说完后，谢瑾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变，她的心里就像是达到了某种成就一般，突然就心情大好。 见他们二人还在针锋相对，一旁的冯县令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一直转到屏风后面。 四下无人，冯县令这才扭头，咬牙切齿的对杨主簿低声吩咐：“去找几个人，把容成那没志气的混小子给我找来！” “这混蛋玩意儿，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这种时候还敢往上凑！” 杨善工默默点头，同样恨恨道：“谢瑾已经屡次轻饶了他们一家子，但凡要换个脾气不好又睚眦必报的，他们一家人早就没甚出路了，到现在了还不知道收敛！” “大人放心，我去让张头儿把他们带来，让他们想好了措辞之后，再带到公主面前，叫他亲口承认自己说的是糊涂话……” 冯县令摆摆手，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倒也不用，就让他还按原来的说，一个人而已，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老杨，你多辛苦一点，再去找十几个当日在场的学子和与谢瑾同村的百姓来，本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要是都站在谢瑾这边，还抵不过容成那小子的只言片语？” “只要是一群在场的人都咬死了谢瑾无罪，就凭那小子一时的嚼舌，也能算的了真？” “而且谢瑾曾多次给过机会，他们一家人都全然不思悔改，三番两次的找事，如今更是又把篓子捅到了公主殿下那里……” “嗬，也该借着这个由头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了！” 杨主簿闻言眼神一亮，但很快就犹豫道：“主意是好，不过这样做是不是有损大人的官风啊？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冯县令双手负后，平静道：“古人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只要结果是好的，适当的用一些上不得了台面的手段又有什么？” “官风……本官只在乎治下的百姓，这些东西又何曾在意过？” 杨主簿见他拿定了主意，于是拱手施礼，缓缓退了出去。 冯县令面无表情的回到中堂，默不作声的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听他们二人矫情。 但说来说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坐着的公主殿下，气的想要暴跳起来锤人，而站着的谢瑾，滔滔不绝的说到口干舌燥。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杨主簿喊，说是人都带到了。 谢瑾看到县令大人朝自己做了个不易察觉的眼神，他大概就明白了一些，心怀感激的朝老人咧了咧嘴角。 “公主殿下，下官已经派人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带来了，您可以亲自询问，谁是谁非一问便知。”冯县令起身说道。 “好，只愿清水县你不要糊弄本宫，那些话可是容成口口声声对本宫说的，若是一会儿他突然改口，本宫可不会买账！” 杨主簿一边带人上来，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马上就是一惊。 还好县令大人算无遗策，若是方才真听了自己的建议，把容成教训一顿后再带上来让他改口，恐怕就是越抹越黑的后果，反倒会给人留下口舌。 “跪下！” 两旁的差人得了吩咐，一脚将畏畏缩缩还在张望的容成踹到地上。 “嘶～” “谢瑾？！还有你，你不是那个当场换衣的年轻官老爷吗？” “放肆，这是公主殿下！” 容成闻言脖子一缩，眼神里却突然露出喜色，得知了这位是大人的真实身份，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小人得志的瞪了谢瑾一眼后，他连忙跪着挪到那位公主殿下的近前，磕头如捣蒜。 “殿下在上，学生清水县容成，方才学生同殿下讲的，那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实事！” “谢瑾私用八抬大轿，那可是有目共睹的，男女老少全都有见证！” “望殿下明察秋毫，学生一片为国忠心，只因谢瑾强娶家妹，责骂家慈，殴打家兄，学生满腔冤枉无处伸张，这才晕了脑袋斗胆向公主殿下诉苦。” “还请殿下为学生主持公道，让那谢瑾得到应有的惩罚！” 冯县令眼神晦涩的看了他一眼，默然无语。 “哦？本宫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顺德公主若有若无的瞥了谢瑾一眼，再次朝他确定道。 容成一脸诚恳的说道：“公主殿下放心，学生句句属实，若有半点假话，愿意受极刑！” “好！”顺德公主一拍桌案，朝冯县令说道：“清水县，人证在这里，他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本宫也不耽误你办公，你看现在是否可以治谢瑾的罪了？” 冯县令弯腰，苦哈哈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此事尚待商榷。” 顺德公主柳眉倒竖，“好你个清水县，你要人证，本宫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找什么理由？竟敢在本宫面前私自偏袒吗？” 冯县令摇摇头，表情严肃。 “殿下放心，下官万万不敢，只是殿下久居宫闱，不知这办案的流程。” “光是听一人之言就断定他人获罪与否，难免会有失偏颇。” 顺德公主眉头微蹙，声音不悦道：“那你说，怎么才算公允？” “杨主簿。” “大人！” “把容成带下去吧，顺便把那些学生和大槐树村村民们带上来，也让咱们的公主殿下看看咱们清水县真正的民风民俗！” 第147章 没看见 杨主簿应了一声。 两旁边有差人立马上来，就要把容成带下去。 容成还不忘大声喊道：“公主殿下，学生所言可是句句属实啊！” 冯县令面带憎恶的摆摆手，差人们立马将其拽了出去。 顺德公主也没有怎么计较。 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容成的遭遇，她只关心能不能让谢瑾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他那股由内向外散发的淡然气质，让习惯了别人朝自己俯首称臣的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带人证。”冯县令不轻不重的吩咐了一声。 由打门槛外，十数人“呼啦”一下就全都进来了，这间屋子立马就显得拥挤起来。 这颇为浩大的阵仗，把主位上的顺德公主都吓了一跳。 以刘天宝为首的读书人，以及王长水带领的六七个农家汉子和妇孺。 进屋来先拜过了县令大人，又在杨主簿的引导下，再次对主位上的年轻大人躬身行礼 看清楚都是一些儒生打扮的读书人和包巾短打的农家人后，顺德公主微微松了口气，继而肃声问道。 “本官乃是京城三品大员，今天只为谢瑾私用八抬大轿，蔑视皇威礼法一事而来。” “你们都是何种身份，又与谢瑾有什么关系牵连，本官办事向来秉公执法，你们要一五一十的据实讲来。” “若是敢怀私包庇，切莫怪本官法度严明！”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早有准备的刘天宝和王长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抹坚定。 顺德公主随手指向读书人中最靠前的刘天宝，平淡道：“你先说吧。” 刘天宝瞥了一眼默默无语的谢瑾，率先开口：“回大人的话，学生刘天宝，祖父乃是洪武年间举人。” “谢瑾是学生的同窗，谢瑾的衣食住行我都一一清楚，当时谢瑾成婚，学生曾被邀请在场。” “哦，这么说他如本官听到的那样，私用八抬大轿的事，你也亲眼看到了？”顺德公主闻言眉毛微挑。 刘天宝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八抬大轿？” “什么八抬大轿？那不是杀头的罪过吗？大人一身三品大员官服，怎么连这事都拎不清了？” “大人不妨想一想，我们都是碌碌无为的学子而已，便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志气，但在掉脑袋的这种事上还是分的清的……” “更何况谢瑾兄曾经入京为国谋，回来乡后又发奋图强要参加科举考试，皇帝陛下心念他功劳甚伟，还特令他奉旨成婚以彰恩泽。” “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经历，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他又何苦这在时候自毁前程呢？” “大人，您说呢？” 顺德公主半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一度极其郁闷。 “好了，你来说吧。”顺德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心情烦躁的挥挥手，接着把目光丢向了一旁的王长水。 怕王长水也和刘天宝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这次故意恐吓了一番。 “本官事先要提醒你，若是敢欺瞒舞弊，到时候东窗事发，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村民能承受的起的！” 王长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恐吓？ 谢瑾兄弟散财救助邻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恐吓？ 他未雨绸缪周全了全城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恐吓？ 是，一道圣旨虽说承认了他的付出，可为啥事后还要派官来这么恶心人？ 当真是要让天下的好人都寒心？ 俺不答应！ “没看见，俺代表大槐树村将近两百户村民一块说，没看见！” “除了那忘恩负义毫无底线的容成，大人若还能找出第二个说谢瑾犯法的人，我们大槐树整整四百六十多口，全都任凭大人处置！” 一连说了两遍没看见，几个农家汉子的手指头已经捏的紫青。 身后跟着的两个婶子，瞧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谢瑾，突然就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天杀的呦！” “俺们瑾小子为人正直，一村老小没有不念他们夫妻们好的，怎么到了这儿就变味儿了？” “说什么八抬大轿，俺们乡下人没见识，不懂啥叫八抬大轿，但俺知道，要是能做人能到瑾小子这样的，就算是皇上大老爷来了，那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 说到动情处，连冯县令都坐不住了，直接愤然起身。 “大人，这便是下官口中的人证。” “清水县民风淳朴，若是有什么话惊了大人，只罪在下官一人头上便是，莫要怪我这些百姓。” “事到如今，谁是谁非、谁好谁坏想必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冯县令突然一撩袍子，将官帽单手摘下托在手里，“噗通”一声跪向皇城的方向。 那一头花白的发丝，在老旧的青色官袍映衬下，如同向苍天诉说着天道不公。 “若大人还是要执意治谢瑾的罪，不妨连下官的官身一并摘了，做官如果做到这份上，那这官不做也罢。” 王长水也带着众人，群情激愤的说道：“大人若是要治罪，不妨把俺们也一块拷走罢！” 顺德公主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整个一窝火的状态，但又偏偏发泄不出来。 这么多人，每一张嘴都是在说谢瑾的好，整得好像满屋子就她一个坏人似的。 良久后，这才叹了口气，偏过头看着谢瑾，缓缓说道：“算了，看来还是你略胜一筹……” 谢瑾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闻言只是微微抬头，眼神平静道：“大人慢走。” 顺德公主愤然起身，而后愠然拂袖，头也不回的跨门而出。 在院里静静等候的五六名随从，个个都是虎背蜂腰螳螂腿，但又俱是寻常人打扮。 见到公主殿下从屋里出来，马上训练有素的直起腰，然后默不作声的紧随其后。 “殿下怒气满面，可是有谁对殿下不敬了？” 出离了清水县县衙，她这才停住脚步，脸上的怒气也逐渐被一种黯然代替。 见她不语，那问话的瘦条脸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继续关切道。 “主辱臣死！殿下若真受了委屈，那便是小人的失职，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殿下只需告知小人，小人定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首望了一眼县衙大门，心有戚戚然。 “大不敬？这天底下敢大不敬的人多了去了……” “别说是本宫了，就连父皇不也是三天两头儿的被那于大人指着鼻子骂？还有那兵部的三位杨大人，你看父皇哪次被数落之后敢怪过他们？” “你觉得父皇是不想罚他们吗？错了，非不为也，实不能也……那么多大不敬的人，难道还真全杀了不成？” 那年纪轻轻便荣登千户的年轻男人，闻言赧然的低了低。 “殿下英明！” “不过……方才小人在外面都能听到，那谢瑾说话……实在是太以下傲上了！” 顺德公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罕见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 “嗯，他确实是个有傲骨的。” “不过也怪本宫手筋太弱，羽翼还未丰满就妄想着征服这类奇才，若是本宫有和他一样的年龄和阅历，想必驯服这种人就容易多了。” 官至千户的年轻男子，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道：“殿下对谢瑾的评价甚高，那能让他这样的人倾心维护的女子，想必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小人在京城里时就听人说，那谢瑾的夫人，似乎也是和殿下差不多的岁数？” “啪！”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狭窄的弄巷里久久回荡。 年轻男子用手捂着自己被打的侧脸，眼中惊骇不已。 顺德公主俏脸臊红。 感受到掌心火辣辣的疼痛，她拧着眉，扫了一眼包括此人在内的六名护卫。 “方才本宫是有心事，这才同你们多说了几句。” “要再敢拿本宫和那女人比，小心你们的嘴！” 第148章 你们找死 “殿下、小人多嘴，殿下勿怪！” 被打了一掌，那千户男子当即面如土色。 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如何乖张暴厉，他身为替主子清理龌龊事的大明锦衣卫，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哼，一个下人，也敢多嘴？！” 顺德眉头一皱，忍着心中的厌恶，继续问道：“既然说到这里，本宫且来问你，本宫与那乡野村妇，谁长得好？” “这……当然是殿下倾国倾城！”锦衣卫千户把头压的很低，巴不得要给她跪下了。 其实他并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谢瑾夫人，但眼下公主气头正盛，恭维自家主子准是没错的。 “啪！” 出乎他意料的，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他一脸惊恐的伏地不起，身后五名下属也跟着一同屈膝。 “殿下，小人该死！” 顺德公主冷笑道：“啧啧，还是不长记性啊？本宫的话要记住了！” “本宫是皇家的凤子龙孙，她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贱丫头，怎敢拿她与本宫相提并论？！” 男子急忙应道：“是是是，小人记下了！” 顺德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脚下匍匐的几人，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起来吧，本宫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要守本宫的规矩，本宫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几人闻言这才缓缓起身，全都低着头，害怕再触了这位骄横公主的霉头。 “走吧，再去隔壁县城里转一转，后天便回京了……” “嗐，这一趟出京，可真没趣！” 正说着，突然看到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一个娇小身影，她眉头微展。 中途改口道：“看来还是有些趣味的～” 几名锦衣卫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去瞧，原来是位身穿袄裙的小娘子。 远远望去，虽然不如公主殿下这般气质雍容华贵，但那份清新雅致的可爱倒是独树一帜。 而且上身穿着淡紫色的交领短袄，下身着灰青色的贴身褶裙，脸上不擦世间俗粉，只是淡扫蛾眉，反而更突出了那股浑然天成的秀气。 一张介乎于鹅蛋脸和瓜子脸之间的精致脸蛋，如同出水芙蓉般粉嫩可爱。 一对大气又摄魂的玲珑眼眸，顾盼之间虽无媚气，但那种让人见之忘俗的清澈，反倒更令人不自觉的便要生出怜爱之心。 他们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谢瑾夫人，自然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突然面带笑意。 联想到公主殿下好男装，宫中又盛传殿下不喜男子却偏爱女色。 他们便猜测，殿下或许是见到这位小娘子，便动了爱美的心思？ 刚被教训过的那名锦衣卫千户大人，讨好心切，便大着胆子试探道。 “殿、殿下……若是殿下有心，小人可将其带到僻静处……” 顺德公主瞬间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当下也不恼，只是觉得甚是有趣。 不能当面打压谢瑾，那能背地里恶心他一下也是不错的。 他不是最在乎这小丫头吗？ 那好，让这些手脚粗鲁的下人折腾她一下，看看他谢瑾到底还沉不沉的住气…… “也好，那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见自己的建议得到应允，男子脸色一喜，赶紧说道：“殿下放心！” 说着话，几名大男人，就迈步朝那小娘子走去。 正是前来寻夫的容婉儿，从刚才起就看到了他们。 本来相公从家离开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躺着。 心里默默的想相公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自己一个人，便愈发的不想下床了。 可不到一会儿，就听到院门外突然有吵嚷的声音传来。 甚至有人义愤填膺的骂着，但经过自家门口时，又唯恐惊了她似的，都自觉的把声音压低。 出门后喊住了那些大叔大婶们，几番询问后，她这才得知是相公在县衙里出了事，听说来的还是一个很大的官，连县令大人都无计可施。 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的容婉儿，小脑袋里顿时一懵。 眼看着杨主簿带着长水哥和另外一些大叔大婶们先行赶去，回过神后，她也想着要跟过去。 王氏还带着几个嫂子来家里劝她，让她安心等着，说有县令大人在，谢瑾是出不了问题的。 但相公摊上了祸事，她又怎么能待的住。 好不容易说服了王氏，她这才大着胆子，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战战兢兢的顺着路沿途赶了过来。 从刚才看见这位熟悉的故人，容婉儿心里就是陡然一惊，不自觉的便慌了神。 公主怎么来这里了？ 相公呢？ 她停了下来，想起这位公主殿下先前的蛮横，就想着要换条路走。 正犹豫间，那几名身材高挑健硕的年轻男人，竟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们，要干什么？” 等这些人来到近前，完完全全的阻住了她的去路，容婉儿这才壮着胆子问道。 那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确实是个美娇娘……我家大人对你有些话说，小娘子，不妨随我们走一趟？” 容婉儿看了一眼那站在远处，似笑非笑的挽着手臂，故意看自己出丑的顺德公主。 她脸色紧张到通红，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是来找我相公的……请你们让开。” 那男人咂嘴道：“让开？你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若是跟了我家大人，保你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依我看，你那相公不要也罢。” “听话，跟我们走吧，不要让我们几个大男人对你动粗。” 容婉儿看了看周围，县衙附近，人本就少的可怜。 她知道拐过两道弯便是县衙门口，可面前有这几个人拦着，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一想到自己还不知相公的下落如何，容婉儿就用尽全身的力气，瞪着眼，大着胆子喊了一句：“让开！我要找我相公！” 那男人见状，不但不让路，更觉有趣。 朝旁边的属下们递了个眼神，就要伸手把这长相姣好的小娘子架起来，准备强行带走。 既然公主殿下好这一口，他们自然就是最得力的马前卒。 容婉儿向后退着，万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还真敢如此行事。 眼看那双大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衣服，她突然朝那远处看戏的公主殿下望了一眼。 “我、我相公不会原谅你的！” “呵，本宫需要他原谅？你似乎太高估你相公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几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那为首的男人闻言眼神一凛，不再迟疑，紧走几步赶上前，一双虎爪凌厉的钳向容婉儿肩头。 小丫头的眼睛里面已经雾气蒙蒙，委屈的泪水在里面打着转。 有心无力的看着这几人把自己围的水泄不通，下一刻就要将她带走。 也不知道相公还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对自己做什么…… 身为百姓，他们夫妻二人本本分分，可面对皇家时，就该这么任人鱼肉吗？ 她既愤恨又无奈的闭上眼，两行清泪在脸上滑过。 可下一秒，肩头处并没有痛感袭来。 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从没听到过相公以这种语气说话，仿佛一头彻底被激怒的护犊猛虎，语气狠辣又果决。 不仅是在她耳边，更是在那探爪的男人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公主殿下想玩，谢瑾陪你们玩！” “但你们要找死，我就让你们死！！” 第149章 匹夫一怒 声音落下，顺德公主瞬间凝眉。 不知道何时，谢瑾已经绕到了那六人脑后。 见这些人围着容婉儿，还作势要对这小丫头动手动脚，顿时怒从心头起。 顾不得理智思考，谢瑾一脚踹向那率先伸手的为首男子。 抬脚的同时，又怕那人摔向婉儿，谢瑾左臂一挥，扯住那人的肩膀，直接将他侧抛出去。 巨大的惯性撕扯着肩膀，如同脱了臼一般。 那千户男子踉踉跄跄的站好后，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条右胳膊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抬不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在场的所有人。 “大胆，何人行刺？！” 剩下的五名锦衣卫迅速撩开背衫，竟纷纷从后面掣出一把制式略短的绣春刀来。 平常不用的时候，便刀柄朝下倒别在腰后，又有一袭宽松袍衫遮挡，若是不弯腰，竟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当下便有两人从队伍中分离出来，迅速贴靠到公主殿下的身旁以防不测。 余下三人便齐齐抽刀对准谢瑾，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盯着他。 见动了铁器，谢瑾眼神一变，将容婉儿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 “相公！” 容婉儿一惊，揪心的提醒道。 刚才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明白过来后，相公已经安全感十足的护在了她身前。 心中刚安稳了不少，但那几柄明晃晃的钢刀一出现，她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谢瑾一边低声安慰着，脑袋里飞速旋转。 下一秒，竟不管那三人的针锋相对，再次出手将那名千户男子拉了过来。 仗着原主是个参过军的，身体素质尚可。 他左手拽住那条脱臼的胳膊，稍微一使劲，那男子便咬牙低嚎了一声。 一手制着此人，谢瑾右手探出，便从他背后也抽出一把绣春短刀来。 “你们有刀，我也有刀。” “只要是不怕死，不妨看看能否走的出这清水县！” “俗话说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 “今天你们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只要谢瑾还有一口气，就会竭尽全力找到你们的家人，刀刀斩尽，个个杀绝！！！” “要是不信你们就试一试！” 一语惊醒众人，被谢瑾反扣着腕子的男子，闻言更是心中一惊。 原来这位便是那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才子谢瑾！ 那他们刚才欺辱的那位，肯定就是谢瑾的夫人了。 还想动弹，但他却吃惊的发现，自己这浑身的力气竟然被一个读书人压制的死死的！ “谢瑾公子，在下乃是指挥使大人手下的一名千户，名叫陆仟。” “我们是奉命保护公主殿下出京的，属实是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谢瑾公子的夫人……” 出于对兵部那位于大人的尊敬，陆仟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瑾沉默不语，只是眯眼看向不远处那位隔岸观火的顺德公主。 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自知踢到了铁板的陆仟，苦涩的摇摇头，继续说道。 “怎么说也是谢瑾公子恃才傲物在先，公主殿下不过是想小小的惩罚一下，公子又何必当真？” “虽说谢瑾公子颇得皇上青睐，但若真同公主殿下撕破脸，难道最后公子还能占得上风不成？” 谢瑾依旧不语。 他只知道，若是自己刚才稍微来晚一步，自己的小姑娘就会受辱。 “三番两次，两次三番……”谢瑾咬着牙，目光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身后的容婉儿，作为和相公最亲近的人，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突然出现的低气压。 一瞬间，她竟然也吓得不敢乱动了。 “好一个公主殿下……” 相对他的愤怒至极，顺德公主则眼神恬淡，似笑非笑的缓步朝他们走来。 来到近前后，她轻飘飘的说道：“谢瑾，这次可不是本宫要为难你哦～” “是这些下人们，非得揣摩本宫的意思，主动要挟持你的小娇妻来讨好本宫……” “够了！”姗姗来迟的冯县令等人，瞧见这一幕，哑然失色。 “谢瑾，不可鲁莽！快放下刀刃！” 谢瑾闻所未闻，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疯女人。 若不是身份在那里摆着，他恨不得抬手就是一刀。 顺德公主被他盯的有些发毛，甩了甩心中的不适，依旧喃喃道：“喏，是你自己不愿意丢掉刀的，你们县令也看见了，以下犯上可是要杀头的……” 冯县令眼神一变，刚要再度开口。 身后的小丫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谢瑾心头一软，眼神瞬间柔和，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呛啷啷～” 绣春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眼中的血丝陡然消失不见，谢瑾丢掉刀柄，眼角还带着笑意，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殿下哪里的话，学生只是护妻心切，一时冲动，若说是失手和这些锦衣卫大人们起了冲突还好，又怎敢冲撞了公主？” 冯县令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可是公主殿下，谢瑾最后关头还算有些理智的…… 陆千托着自己脱臼的手臂，来到顺德公主的身边。 顺德公主默不作声的又踹了他一脚，低声道：“没用的东西！” 谢瑾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一字一句的说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谢瑾还有几句话想和殿下说一说，不知道殿下能否赏脸？” 顺德公主闻言眉头一挑，“哦？有什么话说就是。” “不可，公主殿下需知法不传六耳，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旁人听了，难免会多生枝节。” 顺德公主想了想，便满不在乎的应允下来：“那好，清水县！” “下官在。” “给本宫准备一间屋子，本宫要听这位谢大才子，到底有何话要同本宫讲。” 冯县令犹豫的看了谢瑾一眼，看到他那双稳重的眸子后，老人这才放心道：“是！” 看见谢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换态度，陆仟有些迟疑道：“殿下，这谢瑾身手不赖，若是……” 顺德公主瞥了一眼谢瑾身后的那丫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怎么，这么多人在场，还怕他会对本宫做什么不成？” 陆仟还想再说，顺德公主已然一拂袖，“够了，不用你提醒。” 陆仟只好悻悻然闭嘴。 也是，这谢瑾的夫人还在这里，他谢瑾可是出了名的护妻，料他也不敢怎样。 于是一行人在冯县令的带领下，去而复返。 冯县令让人带着公主殿下和谢瑾，找了一间僻静的屋子。 在他们二人进去之前，冯县令还不忘再三用眼神提醒他。 谢瑾平静的回应：“大人不必担心，学生只是有些话要和公主殿下商议而已，事情谈完之后自然会出来。” 冯县令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公主殿下，叹了口气，“莫失了分寸……” 容婉儿也有些心情不安的晃了晃他的手。 谢瑾微微低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没吓着你吧？” 容婉儿懂事的摇摇头。 这一幕自然又勾的顺德公主一脸的深恶痛绝。 冯县令挥挥手屏退众人，让他们都去前堂待着，只留下谢瑾两人在这间屋子里议事。 谢瑾深呼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这位公主殿下先进。 顺德公主自顾自走到房屋中间的桌案前，谢瑾顺手将门关紧。 她抬头看着墙上的字画，赫然是一幅松鹰图。 山崖陡峭，枯松倒挂。 一双鹰眼睥睨四方。 “说吧，有什么事要同本宫讲……” 一回首，她把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刚才还笑呵呵的谢瑾，此时一双眼睛再度凌厉的盯着她，比起刚才持刀时更甚。 两者重合间，又恰似墙上的那双鹰眼，让人不寒而栗。 谢瑾将门反锁，双手倒扶着门框，缓缓笑了起来。 但声音偏偏又冰冷非常，不带任何情绪，听的她心尖猛颤。 “这里就你我二人，学生有个问题想问上一问，不知殿下可否解惑？” 她强行止住有些摇曳的心神，强装镇定的问道：“什、什么问题？” 谢瑾轻笑。 就像她站在高处笑话自己的时候一样。 “敢问公主殿下，亦知匹夫一怒乎？” 第150章 大不敬 “谢瑾、你……你要干什么？” “这里可是县衙，外面还有六名锦衣卫，若是本宫有一点儿闪失……” 顺德公主声色俱厉，企图以此震慑住谢瑾。 但下一秒，谢瑾跟身进步，一手探出，直接扼住了她的脖子。 往后一压，就单手将她抵在了墙上。 直到此刻，谢瑾的眼神才彻底狠厉下来，看的她心中一惊一跳的。 这哪里还是那个为了身份肯屈服于她的读书人，分明是个眨眼就要杀人的狠辣角色。 顺德公主顿时骇得花容失色。 因为被谢瑾掐住了脖子，一张俊俏的脸蛋还因为呼吸困难而拧在了一块。 谢瑾微微松了些手中的力气，好让她不至于憋死。 他盯着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公主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顺德公主勉强还能开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嘶哑道：“谢、谢瑾……” “你怎敢、对本宫如此不敬？！” 回应她的，是谢瑾再次加重的力道。 “咳…咳咳……” 至此，她才终于认清了事实。 若是谢瑾想，那她随时随地都会丧命于此。 “公主殿下自恃身份，三番两次戏弄我们，这些谢瑾都忍了。” “在皇宫，公主殿下对拙荆刁难，虽然可恨，但谢瑾也曾当面替她出过头，倒也算是互不相欠……”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追到这清水县来，恶心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故意欺辱婉儿，险些让她失了清白！” “谢瑾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看着顺德公主欲言又止的样子，谢瑾轻笑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与你们拼杀吗？” 顺德公主闻言满眼嗤讽，声若蚊蝇的不齿道：“哼……胆小如鼠！” 谢瑾回之一笑，突然又满眼温柔。 “公主殿下还真说对了，在那小姑娘拉住我衣服的一瞬间，我是真怕了……但不是怕死，死有何惧？” “我怕的是谢瑾死后，婉儿那丫头孤苦伶仃，她是那么怕孤独的一个人，又习惯了我的存在，到时候该会有多么伤心？” “我还怕的是谢瑾即便不死，但与你们公然起了冲突，她跟着我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以后的日子同样也不会好过……” “家有贤妻，不能不使谢瑾瞻前顾后。” 说完，他眼神一凛，慢慢靠近面前这个疯女人。 嘴巴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虽说皇家威严……但你看看现在抛去了身份，你还剩下什么？” 顺德公主眼神犹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即便你现在占了一时风头，可就像你说的，你心中既然有顾虑，到底还是不敢真把本宫怎么样……” “只要等出了这扇门，你又能拿什么来同本宫斗？” 谢瑾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急不躁的笑道：“公主殿下放心，谢瑾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谢瑾还有好多话想对公主殿下说呢，何必这么着急？” 手下的力道微微加重，顺德公主双手扒着他的腕子，脸色涨的通红，再度无法说话。 谢瑾继续平静道：“谢瑾这辈子，除了婉儿那丫头，什么都可以放弃，可你非要欺负她，你说，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你？” “殿下，要不然让你也尝尝失了清白是什么滋味？” 此言一出，顺德公主再也无法坦然处之了。 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谢瑾，里面充满了惊恐和愤怒之色。 “你、你……敢？！” 她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谢瑾一笑置之，脸色却一点点阴沉。 缓缓伸出手，逐渐探向某处。 顺德公主先是破口大骂，但无奈声嘶力竭后也发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谢瑾也完全不为所动。 发现徒劳后，她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恐慌，开始面如土灰的苦苦央求。 到最后索性闭上眼，两行泪水从眼角溜下。 “啪！” 突然，一声清脆的掴脸声响起。 反应过来后的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谢瑾。 一副劫后余生的欣喜和羞愤的表情同时跃然脸上。 喜的是谢瑾那只手中途改道，最终还是没有玷污她的清白。 羞的是那一巴掌真真切切的扇到了她脸上。 连父皇都没有这样打过她，今天竟然被谢瑾掌嘴教训了。 “原来公主殿下也知道清白有多重要啊？可在你眼里，别人的清白就那么一文不值？” “你怎样骄横我不管，但你要想把这些手段用到拙荆身上……谢瑾，不答应！” “倘若公主殿下日后再有如此行径，休怪谢瑾不忠！” 说完，这才长舒一口气。 而后松开一直用力的手指，将这女人的脖颈随意丢下。 顺德公主瞬间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双眸怨恨的看向他。 看她一手揉着红肿瘀血的脖子，一手捂着带有掌印的脸庞，谢瑾轻轻开口。 “好了，火气也发完了，接下来就看我们该如何谈拢了。” “谢瑾！你以下犯上，不得好死！”缓了几大口气，顺德公主终于怒斥道。 谢瑾作势又要将她提起来，顿时吓得她紧闭嘴唇，不敢再乱说话了。 “怎么，现在知道进退了？” 谢瑾笑了笑，看她气的面色铁青，自顾自背过手去。 这女人终究还是选择放缓了些语气，“说吧，到底有什么资本可以让你这么威胁本宫？” 谢瑾满意的点点头，坦言道：“没什么，就是有件事需要告知你，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好大的口气。”顺德公主咬牙说道。 “你就不怕我出了这道门，把你的行为昭告天下？” 谢瑾摊摊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没办法，是你挑事在先，我只好借机收些利息。” “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从公主进了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谢瑾是否玷污过公主殿下，就全在我这一张嘴上。” “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我就能确定公主殿下不是那种视清白如无物的风流女子，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无法拒绝……” “你！” 顺德公主闻言满面怒气，下意识的就要破口大骂起来。 谢瑾冷眼瞪了她一下，她立马又噤声不语了。 现在想想，当初她选择进这间屋子就是个错误决定！ 如今骑虎难下，她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蛮横，也是被他欺压的毫无脾气。 见她戾气少了许多，谢瑾咧了咧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犹豫半晌，缓缓朝这女人伸出一掌。 顺德公主顿时又往后缩了缩脖子，属实是怕他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谢瑾手掌虚握，比出两个手指，缓缓说道说：“两件事需要你答应。” “这第一，就是回京之后不可提及今日的事情，若是说了出去，那也就等于公主殿下的名声臭了。” 顺德公主眼神晦涩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忍气吞声的说道：“不需要你提醒，你继续说。” “这第二件事，是公主殿下回京之后，替我给于大人带个话，就说谢瑾现在更加坚定那条道路了。” 看他说完，顺德公主这才一甩袖子，就要推门出去。 跟这样一个无视礼法以下犯上的混蛋待在一块，让她感觉浑身难受。 正要开门，后面对谢瑾突然又说道：“等等，还忘了有第三件事……” “谢瑾，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顺德公主闻言咻的一下转过身，竭力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怒气。 谢瑾人畜无害的笑道：“这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那就是公主殿下出门后，要向我娘子道歉。” “若不然……谢瑾不介意再来一次大不敬。” 第151章 陪陪你相公 “让本宫向一个乡野丫头道歉？！” 顺德公主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骂道：“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真以为本宫是泥捏的不成？！” 谢瑾无视她的抵抗，直接说道：“殿下自选，到底是道歉还是身败名裂，全在一念之间。” 公主闻言眼睛眯成一条缝，恨不得把他踩在地上狠狠跺上几脚。 “好你个谢瑾，本宫且记下今日之辱，你给本宫好好等着！” 谢瑾微微一笑，拱手道：“多次欺辱拙荆，不消公主殿下记挂，谢瑾也自会牢记心间。” 对于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混蛋，她不再多说什么。 刷的一声打开房门，迈步就走了出去。 当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耀在脸上，她张开手臂，有些贪婪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 顿时就感觉轻松了不少，连刚才那种压抑感都消散了许多。 回头再看了一眼谢瑾，她嘴角突然一勾，低声道：“谢瑾，若是本宫现在又决定抛弃名声，非要拖你们下水……你觉得是否能在那六名锦衣卫的围攻之下，护得你夫妻二人的周全？” 她想的是，方才在屋里我无法奈何你谢瑾。 可现在既然出了屋子，当她有了选择权的时候，他谢瑾怎么也应该对自己畏惧一些。 但事实又让她失望了。 只见谢瑾的眼神里古井无波，丝毫让人摸不清虚实。 “公主可以试一试，反正这笔账学生都替你算好了。” “一个不过是放下些架子，在十几人面前同拙荆道歉而已，而另一种结果，则就是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脸了。” “孰重孰轻，我想公主应该掂量的很清楚。” 顺德公主一甩袖子，愤愤然的朝前院走去。 想让他谢大才子低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 县衙侧房，冯县令一众人都在屋里等候着。 容婉儿坐在一边，因为心里一直在想着相公的安危，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的看向门口。 对于后来县令大人说的什么宽心之类的话，都是简单回应着。 冯县令知道她心系谢瑾，也不过多打扰，转而问刘天宝等人最近的学业。 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关心那间屋子里的动静，所以也都没多大的情绪。 “公主殿下！” 随着门外那六名锦衣卫恭敬出声，屋里的这些人都张望起来。 “谢瑾，你可出来了！” “县令大人勿忧，学生只是和殿下商量了一些事宜。” “相公！” 容婉儿率先从椅子上站起身，迫不及待的跑到他跟前，拉起手来左看右看。 生怕她的宝贝相公有什么闪失似的。 这一幕看的顺德公主微微皱眉，不悦道：“看什么？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本宫还能拿他怎么着不成？” 容婉儿羞赧的看了谢瑾一眼，对她的话闻如未闻，只是担忧的继续问道：“相公，不碍事吧？” 谢瑾揉了揉她焦急的小脑袋，柔声笑道：“没事，你相公能有什么事？” 顺德接过话来，“行了，大庭广众之下暧昧，成何体统？” “嗯？”谢瑾扭头瞪了她一眼，示意道。 “公主殿下不会忘了什么事吧？” 顺德公主突然面色涨红，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公主殿下这是受威胁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感觉她好像有些怕谢瑾似的？ 然后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平日里架子极大的顺德公主，竟然朝容婉儿躬身行了一礼。 快速弯腰后又直起身，语速极快的说道：“本宫先前失礼了，不要怪罪！” 冯县令瞬间瞪大了眼睛，愕然道：“殿下此举何为？！” 顺德公主心烦气躁的摆摆手，解释道：“不用惊慌，不关你们的事。” 容婉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掉了下巴，整个小脑袋感觉都是懵懵的。 “相公……” 谢瑾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特有的暗号，小丫头的心里才放松了许多。 但对面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不由得她丝毫不慌。 “相公，公主这是？” 谢瑾故意促狭的笑道：“公主殿下被你相公教育了一番，已经认识到了她的错误，这是向你道歉呢。” 顺德公主闭口不语，眼睛气的要冒出火来。 容婉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心中还是震惊不已。 这肯定是相公的功劳了，但她一个寻常女子，怎么受得了贵为公主的礼拜。 她犹犹豫豫的弯下身，也要回敬一礼才好。 不料却被察觉到她想法的相公一把拉住，硬是不让她弯腰，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受了公主的一拜。 谢瑾温柔道：“你不用拜她，她做了错事，同你道歉是理所应当。” “不用因为自己是寻常女子就觉得要低人一等，有你相公在呢，就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容婉儿心中暖暖的，乖乖的应了声：“好～” 顺德公主道：“歉也道了，若是没别的事，本宫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这些人的反应，直接扭头出了县衙。 “这次，估摸着是真走了吧？” 刘天宝起身朝外探了探头，不确定的问道。 谢瑾笑了笑：“想必是很长一段时间，这女人都不会再来了。” 冯县令听到他称呼公主殿下“这女人”，只是挑了挑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人见事情已经有了个结果，虽然不清楚谢瑾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能让堂堂一国的公主向容婉儿道歉。 但他好像每次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所以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目光看向这些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同学和乡亲们，谢瑾拉过容婉儿，两个人郑重其事的一一谢过。 此事告一段落，谢瑾就拉着小丫头，和刘天宝、长水哥他们一起出了县衙门。 先让长水哥带着乡亲们回去，事后还要登门致谢。 而婉儿这丫头才刚受了惊吓，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于是就想带上她，准备在学堂一起上课，放学了再一同回家。 跟这小丫头说了一句，容婉儿马上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期待感的。 她有些踟躇的问道：“相公……真的不会影响相公学习吗？” 不等他回答，同行的刘天宝几人，就喜笑颜开的说道。 “哪能呢？谢瑾兄平常总是跟同窗们炫耀小嫂子，今日得着机会，巴不得要让他们看看呢！” 看到小丫头害羞的低下头，谢瑾就搂过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柔声问道。 “乖婉儿，就当陪陪你相公好不好？” 容婉儿两只小手掰扯着，好不容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支吾道。 “都、都听相公的……” 第152章 不为五斗米折腰 一行人来到学堂时，已经是半中午了。 刚才杨主簿派人来拉刘天宝等人去作证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眼下看到一众人返回，谢瑾身边还站着他那位小娘子，林秀才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女子的到来并无异议。 只是全学堂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当看到谢瑾身边的容婉儿时，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稀罕表情。 容婉儿脸色燥红的低下头，不自然的往相公身后藏了藏。 谢瑾朝林秀才作了一揖，然后笑着拉过容婉儿的小手，对她说道：“婉儿，这是我的老师林秀才。” 容婉儿鼓起勇气，对着林秀才行了个礼，还是有些紧张的说道：“见、见过夫子……” 林秀才笑呵呵的说道：“我与你在之前还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你寻夫心切，只匆匆来了学堂一趟，还来不及与你说话，便又走了。” “像你这样的奇女子，谢瑾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容婉儿羞涩道：“夫子过奖了……我能嫁给相公，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林秀才微微一愣，旋即笑意愈深，看了谢瑾一眼，连忙招呼道。 “怕是你相公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故而带你一块前来，既然如此，你就和他坐在一处吧。” 容婉儿微微点头，谢瑾拉着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刘天宝等人也都纷纷落座。 被这件插曲突然打断了课程，在重新讲课之前，林秀才想了想，又耐不住好奇问道。 “刘天宝，不如你同本秀才简单说一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一众人全都伸长了脑袋，以便能听的更清楚一些。 刘天宝看了一眼就坐在身边的谢瑾夫妻俩人，眼神羡慕道：“回先生，那官员原是公主殿下，此次来的本意是想刁难谢瑾兄，不过先生放心，经过我们几人和大槐树几位村民的一致否认，谢瑾兄的罪名并不成立。” “原以为此事就该了结，可万万没想到，那公主殿下不顾身份，竟然在半路上又蓄意劫持欺辱小嫂子！” 听到这，学堂里已经鸦雀无声。 有几个性子急的，都忍不住捏着手指关节，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看着刘天宝。 “不过还好谢瑾兄不放心家里的小嫂子，正欲回家看望一番，所幸及时赶到现场，才没让她们得逞。” “然后呢？”林秀才眉宇间带着些急切。 那可是公主殿下，名副其实的皇家贵胄，就算从她手里截下来了人，也不会那么轻松就能脱身吧？ 刘天宝轻笑道：“然后谢瑾兄不知如何略施计策，同那跋扈的公主商议了一番，竟让她亲口向小嫂子道了歉，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刘天宝简单明了的把这件事说完，听到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自古君王不认错，谢瑾兄竟让公主殿下弯腰，这……” “那可是公主，倘若遭其记恨，日后恐怕不太好过呀……” “无妨，既然谢瑾兄这次能说退了公主，若是还有下次，你我全都前去助阵就是了！” 林秀才听完，微微一笑，略加赞赏的看了谢瑾一眼。 “不错！” “我辈读书人，自古善养浩然气，虽说道理都在书上，但做人却在书外。” “但愿你们都要学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高士，而不去做那卑躬屈膝的谗愚之徒！” “只要是本秀才的学生，倘若日后遇到家人受辱的情况，希望你们也都能如谢瑾这样，不卑不亢，即使身处逆境下风，也要奋力斗争！” 众学生闻言纷纷颔首，“是，先生。” 容婉儿靠着相公坐着，全程低着头。 耳朵里听着这些平常难得一见的读书人说话，她心里就在想，相公的老师和同学们原来都是这么好的。 她之前只认识刘天宝等人，原以为他们已经是读书人里面比较平易友善的了。 可没想到今天见识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很多读书人也都是极好的。 “相公。” 容婉儿捏了捏他的衣袖，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谢瑾把耳朵侧了侧，问道：“怎么了？” 容婉儿想起来一件事，脸色微红的嗫嚅道：“相公跟公主在那屋里都说了什么呀？” 谢瑾愣了愣，促狭笑道：“怎么，还真怕你相公做出来什么事啊？” 容婉儿看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自己，都在听林秀才讲话。 于是她就把手伸到下面，在谢瑾大腿内侧轻轻拧了一下。 紧接着眼神嗔怪道：“相公，婉儿问你正经事呢～可不许开玩笑。” 谢瑾连忙收敛笑意，认真解释道：“不开玩笑不开玩笑，你相公就是小小威胁了她一下，我保证，绝对什么都没做！” 小丫头见他态度很是真诚，这才腼腆一笑，得意的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因为谢瑾兄的座位就挨着自己，将这夫妻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刘天宝，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距离这么近，看来这一天的狗粮他都吃定了。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下课，林秀才走后，离家近的学生都回去了。 像他们这些离得稍远的，都在学堂里简单吃些干粮，下午还要继续上课。 容婉儿见别人都拿出东西来吃，她也赶忙从书袋里帮相公掏出来早上准备的饭菜，看着他吃了。 谢瑾把面饼接过来一掰为二，拿出辣肉酱均匀的涂抹了之后，将稍大的那一块递给她。 容婉儿倔强的又推给他，不由分说的将那块稍小的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完。 “冷吗？” 简单吃完了午饭，谢瑾看着她瘦弱的小身子骨，不由得问道。 “不冷的相公，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抓起他的大手，将自己的小手掌放了上去。 谢瑾握了握，发现不是很凉，说道：“那也得注意点。” 于是抓着她的手，一直放在怀里暖着。 吃完了饼，学堂里有烧的热水，谢瑾又打了一些，两个人就着喝了。 “睡一会吧，下午还有课呢。” 容婉儿正好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闻言会心一笑，乖乖应道：“好～” 谢瑾在凳子上坐好，让她仰躺着，头就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则俯身趴在桌子上，双臂叠放，额头抵在胳膊上。 正好一睁眼就能看到下面的容婉儿。 四目相对，小丫头甜甜一笑，“相公真好看～” “闭上眼。”他不为所动的吩咐一声。 容婉儿看着上方相公那双好看的眸子，不服气的撇撇嘴，“哦～” 太阳透过窗户照进学堂里，零零散散的十几人都趴在桌案上打起了盹儿。 外面有鸟儿在光秃秃的枝头上乐此不疲的叫着，给这午后的时光又平添了几分慵懒。 ……… 不知不觉已经睡了半个时辰。 很快，又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 当相公把她轻轻扶起来后，她才意识到又该上课了。 又经过了大半天的熏陶，虽然夫子讲的好多话她都听不太懂，但容婉儿总觉得，自己只要坐在这，那也是在陪着相公一块学习呢……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而且相公看书的时候，她就有机会好好盯着相公看了。 她发现相公认真听课的样子很专注，让她看得不禁有些痴了。 当相公偶尔偏过头来瞅她一眼，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就算都不说话，那种感觉也很美好。 第153章 唯有读书高 放了学，刘天宝等人相继告辞。 谢瑾笑着送走他们，说过些日子还要带着容婉儿登门拜谢。 等人都走后，谢瑾牵起她的手，侧过脸笑道：“咱们也回家吧。” “嗯。” 再次回到铺子时，发现客人又多了不少。 前去一打听，才知道是县令大人已经派差人来宣传过了。 说是谢瑾无罪，此事原是闹了个乌龙，京城来的大人现在已经走了，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如此一来，本就是怕殃及池鱼的人们也就放心了，往来间还同刘小毛打听着具体事宜。 谢瑾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又带了一百两银子，和小丫头赶到县衙，算是备礼谢过了冯县令。 冯县令见他们前来送银子，说什么也不肯收。 最后还是杨主簿在旁边耳语了几句，老人这才笑呵呵的接了下去。 两人看看天色不早，刘天宝等人的情谊等到改日再谢，他们现在也该回家了。 小丫头坐在骡车后面，嘴里轻轻哼着，眉梢眼角尽是说不出的开心。 “怎么这么高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谢瑾回头问道。 容婉儿嘴角弯了弯，语气轻快：“嘻嘻，就是高兴，今天陪相公读书了，婉儿足足看了相公有两三个时辰呢！” 谢瑾哑然失笑，逗弄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早上害怕了吗？” 容婉儿闻言打了个哆嗦，嘴却一如既往的硬。 “哼哼，不怕的！” “哦？为什么不怕？我可是看你差点都哭了。” 容婉儿撅着小嘴，支吾道：“就是不怕、反正，相公肯定是不会让婉儿被人带走的……” 说完后，又在车后向前挪了挪，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语气撒娇道：“是不是呀，相公？” 谢瑾嘴角微微上扬，得意道：“小机灵鬼！” 到了家里，一路上吹了不少冷风，这小丫头终归是身体单薄，急忙回屋点上了炭火。 然后把手捧炉也拿出来，小心的加了一大块炭后，连忙要塞进谢瑾的手里。 “相公，快暖暖手，要冻坏了～” “天冷了，相公以后要多注意些，手特别要保护好，读书人如果冻伤了手就拿不起笔了。” 谢瑾笑着满口答应，却又把炉子塞给她，顺便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蛋挤了挤。 “你瞧，我的手比你的小脸都暖和多了，还是你暖会儿吧。” 容婉儿撅着嘴，轻轻在他手上啃了一下，嘟囔道：“那我给相公做饭去。” 谢瑾笑着点点头，自顾自拿出书箱里的书本，趁着这会儿时间看看书。 随着目光移向书本，他的思绪也逐渐飞远。 这次顺德公主前来寻衅，让他彻底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在如今的这个社会背景下，没权没势，就代表着一点儿抗争的余地都没有。 当初于大人劝他读书为官，他还有些志不在此，那时候的他志得意满加上有些目光短浅，主要想的还是多挣些钱让生活过的好些。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把重心放在读书上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管那女人是否信守承诺把那句话带给于大人，其实都无所谓了，因为他最想告诉的人还是自己。 谢瑾的目光在书本上游移，打定了主意后，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 “权、财，我都得要！” 有财能让生活过的好这诚然不错，但唯有拥有了权力之后，才能保证自己的一切不被夺走，包括财！ “相公，想什么呢，吃饭了。” 谢瑾回过神来，朝她憨厚一笑。 “没什么，吃饭吧。” 谢瑾草草的扒拉了几口饭菜，就一抹嘴，嚼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粒，含糊道。 “我吃饱了，我先去看会儿书，你慢慢吃……” 说完，便又一头扎进了题海里。 林秀才给的这些往年的试题卷宗，里面不少解题思路都很是新颖。 若是在看这些优秀答案之前，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也就只能得个及格分数而已。 但每次和那些名列前茅的答卷一比对之后，就又会瞬间豁然开朗，就像在脑子里开辟出了一条新道路似的。 一旦沉迷进去，他就会乐此不疲的一看再看。 直到夜深了，小丫头洗漱完毕后，又把油灯点着，用手护着送到他近前时，谢瑾这才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外面乌漆麻黑的夜色，他带着歉意说道：“婉儿，别等我了，我再看一会儿，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容婉儿笑着摇摇头，叮嘱道：“相公努力学习固然好，但也不要把眼熬坏了～婉儿现在还不困，陪相公一会儿。” 谢瑾笑着说好，于是便重新低头看书。 又过了许久，似乎是耐不住无聊，这小丫头先是往他身上贴了贴。 看他没反应后，又大胆了些，默默的抬起他的胳膊，像个小猫似的一骨碌就钻进了他怀里。 谢瑾笑着夹了夹胳膊，一手捧着书，一手圈住她的细腻脖颈，晃了晃。 “小傻猫。” 即便是屋里点着炉子，已经不那么冷了，但小丫头还是鬼使神差的想往他身上靠。 整个人都蜷缩的坐在相公怀里后，她这才满意的扭了扭身子，装模作样的同相公一块看起了书。 “相公不用管婉儿的，你看你的，婉儿陪着你一起看。” 谢瑾无奈的笑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还让你相公怎么学习？” 容婉儿闻言撇撇嘴，心虚的就要起身。 “那相公还是专心看书吧～婉儿就不胡闹了……” 谢瑾神情微动，笑着把她重新圈在怀里坐好。 “不过要是你听话不乱动，给你暖暖身子也是可以的。” 容婉儿立马乖巧的点点头，一脸得逞的笑意。 “好！” 小丫头果然不乱动，谢瑾就这样抱着她，两个人一块看书。 容婉儿看着相公的手时不时写写画画，但她什么都看不懂，不一会儿就有些发困了。 小脑袋耷拉着，还偶尔朝下栽愣栽愣的。 谢瑾看完了一套题卷后，瞧着天色不早，是该休息了。 再一看容婉儿，已经在怀里困的打起了盹儿。 谢瑾满眼宠溺的笑了笑，用手轻轻刮了刮那枚精致的小鼻子，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好。 快速下床洗漱完毕，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 身上盖着新做的厚棉被，怀里抱着温温热热的小丫头，谢瑾不禁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似乎平日里要冻煞人的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 第154章 要过年了 冬日的早晨总是那么出奇的冷。 谢瑾醒来后，先是抱着怀里的小丫头亲了一下，就要无精打采的下床。 容婉儿习惯性的伸手拉了拉他，重新把他拉回怀里，两眼惺忪的紧闭着，摸索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相公早呀～”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回应道：“早，小姑娘。” 看着她毫无反应，谢瑾无奈笑道：“要再不松手，你相公上课就要迟到了。” 容婉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臂，等相公起床后，她也赶紧甩了甩还有些晕乎的小脑袋，强打精神赶紧穿衣下床。 又争抢着在相公前面洗漱完毕，赶紧生火给他做好了粥饭。 “相公先坐下歇一歇吧，饭很快就做好了。” 谢瑾吃完了小丫头给做的饭，又被她送到村口，这才依依不舍的赶着车去了学堂。 路上的寒风冻死个人，还好衣服穿的够厚，勉强能抵御严寒。 “阿嚏！”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是家里暖和啊……” 好不容易捱到了学堂，里面同样也生着火，这才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暖意。 林秀才在上面讲着，他们在下面听着。 学生们被热气熏的时不时犯困，但总归还是听进去的多，遗漏的少。 ……… 就这样，时间荏苒飞逝。 一转眼，就到了寒冬腊月。 天气也愈发的寒冷了。 在小冰河时期之称的加持下，腊月底的寒意更是让人不敢出门。 别管穿多厚的衣服，冷风一吹，简直要把骨头都给冻僵了。 学堂里考虑到年关将近，因此又停了课，给了他们足足半个多月的假期。 已经在家赋闲了好几天的谢瑾，每天除了和小丫头在屋里这一亩三分地活动之外，一般没什么事情都不会下床。 属实是天太冷了，还是躲在被窝里暖和。 何况还有个小可人陪着自己，再无聊也不会觉得憋闷的。 前些天进城又囤了不少木炭，还买了好多的菜品，天气这么冷，也不用担心会放坏了。 因此他们两个人，就像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的地主老财一样，准备稳稳的窝在家里吃老本。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今天是大寒，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后天便是新年伊始了。 过去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年到头就盼着最后这几天，因此把辞旧迎新的过年看的特别重。 万象更新，在这新旧交替的重要时刻，他们也不能继续窝在床上了，要开始准备过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一到了年关，不用人提醒，那股独有的喜庆劲自然而然的就扑面而来了。 打开好几天不曾推开的大门，谢瑾站在门前张望了一番，嘴角微微勾起。 家家户户门前都堆满了雪，不少的街坊邻居都起了个早，各自扫着门前的落雪。 还有人拿着加长版的扫帚，细心清理着墙头和瓦片上的冰凌。 路上稀稀落落的走过几个人，低头忙碌的人们就纷纷抬起头，带着笑脸互相打着招呼。 临近过年这几天，每个人连说话都是开心的。 一股过年的其乐融融的氛围马上就把人整个包裹了起来。 正看着，小姑娘也从屋里出来，踮着脚给他披上了一件厚裘子。 又细心的在领子前面紧了紧，嘱咐道：“相公别站的久了，外面还是冷的。” 谢瑾看着她给自己也套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又给她重新裹了裹，然后拉着她的小手，揣进怀里暖着。 “今天虽说是大寒，但却不比平常冷的。” “咱们这门前的积雪也好多了，也该打扫打扫，要不然明天除夕一过，等后天早上人家来串门的时候，都下不去脚了……” 谢瑾说着，容婉儿就看着他笑。 “相公，要过年了呀～” “可不是，要过年了。” 容婉儿眼睛里闪着光，满怀期待的说道：“这是婉儿跟相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头，以后还有好多好多的年要过呢！” 谢瑾笑意温醇的把她拉到怀里，从后面环抱住她，像护小鸡仔一样。 “嗯，以后还要一起过好多好多的年！” 容婉儿开心的笑了笑，孩子心性的挣脱他的怀抱。 “相公，我们来一块扫雪吧！” 说着，就兴奋的找来扫帚，学着人家扫雪的样子，也像模像样的干了起来。 谢瑾也不甘示弱的拿着铁锹，一铲子接着一铲子的清理着积雪。 不到一会儿，在两人的合伙努力下，门前的积雪很快就被打扫的七七八八了。 谢瑾突发奇想，又拿着铁锹给她堆了个小雪人。 看着门前多了个圆圆滚滚的小雪人，容婉儿孩子气的拍手笑道：“哇，像石狮子，相公真厉害！” 说罢，她也动起手来，又在门左边做了个差不多大的雪人。 左右两边各一个，比刚才顺眼多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小丫头得意的扬了扬小脑袋，“相公，快看婉儿做的！” “嗯，不错，可比我做的好看！”谢瑾竖着大拇指赞道。 容婉儿哼哼了两声，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暖了暖，心疼道：“相公你的手都那么冷了，快回去暖暖吧。” 感受着周遭的寒风，谢瑾点点头，说道：“等今天下午暖和点儿了，还得再去城里买些肉来，过年了要吃顿好的，还要包饺子、放鞭炮、守岁、做粘食，都不能少的……” 听着耳畔人絮絮叨叨的话，容婉儿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幸福的往他身上靠了靠。 “嗯嗯，这些事相公照顾着就好了，婉儿只负责照顾相公～” 谢瑾好笑的扭过头看她，把她看得面色通红，支吾道：“怎、怎么了……相公？” 谢瑾伸手拧了拧她冰凉滑腻的小脸蛋，轻笑道：“那小管家可要把你相公照顾好哦。” 容婉儿一脸娇憨的点点头，天真道：“嗯！能把相公养的壮壮的，婉儿就满足了。” 第155章 给你买棵山楂树 到了下午，风小了些，谢瑾就驾着骡车，赶到城里买些年货。 明天就是除夕了，还要包饺子，守夜什么的，总要买些小零食来打磨时间。 再者到了初一的大早上，不乏会有些小孩子串门要瓜果糕点来吃，瓜子酥糖什么的，都要备上一些。 城里的人多的很，都是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来买些年货的。 谢瑾按计划买了些肉菜之类的主食，又买了些瓜子、糖糕等填嘴的小零食。 不过现在还没有葵花籽，这个年代的人，磕的瓜子还都是西瓜籽制成的瓜子。 浑圆而大，瓜子表皮还挂着一层白白的霜，也不知是糖霜还是盐粒。 将所有东西买齐了之后，谢瑾又去铺子里看了看。 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临近年关，铺子里的生意应该会冷清不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然明天就是除夕，今天铺子里的人竟然还格外的多。 刘小毛一个人忙里忙外，根本都停不下来。 自从他放开了只许上午开店、下午就要关门的政策后，一天到晚铺子里都有顾客。 而且刘小毛还跟他说，可能是自家的东西比较新颖，最近快过年这几天，不仅是员外和富商老爷，就连一些平常舍不得花大钱的普通农家人和小商小贩，也都咬咬牙狠狠心，从他们铺子里买走了好多东西，据说都是想拿去作礼物送人的。 谢瑾听了，就笑道：“既然人那么多，而且受众又倒向了普通百姓，我们也可以把价钱适当的往下压一些，别让人多破费。” 刘小毛笑呵呵的答应下来：“公子放心，既然有您这句话，我就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原先卖五钱的东西改成四钱，卖三钱的改作两钱，您看还合适吗？” 谢瑾点点头，笑道：“你办事我反正是放心的，过年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刘小毛满口答应下来，又从账上取出近些天来赚的银子，打包好就让谢瑾带了回去。 谢瑾临走前又返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就当是发了一笔过年的福利。 刘小毛自然是感恩戴德。 虽然主家的生意一天就能挣好几个十两，可再多的钱终归不是自己的。 而这十两银子放在手上，就差不多是自己一年的工资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在刘府干活的时候，一个月正儿八经的劳食费也才不过一钱多银子而已。 不是说刘府里的待遇差，实在是谢瑾公子给的钱已经超出正常价格太多了。 自从跟了谢瑾公子之后，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资付给他，公子还把他当自己人，甚至都愿意把整个店铺脱手交给他来全权打理，这是何等的信任？ 他自然不敢不尽心竭力的把工作做好，以此来回报公子的恩情。 就这他还觉得自己沾了公子的不少光呢！ 就像前两天，他早早的关了店门，去东市打算买些原材料来。 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位贵公子哥儿，这要是在平时，那衣着富态的贵少爷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当那公子哥儿看到他的脸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犹豫的询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城东边今晚斋的伙计？” 在得到他确定的回答后，那公子哥儿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眼里的嫌弃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带上了浅浅的笑意，那一副膈应死人不偿命的难受表情，倒是把他骇的不轻。 刘小毛知道，这都是归功于自家公子的名气！ 就在昨天，他也是听来往的客人们插科打诨，似乎还有不少媒婆因为自家公子已经心有所属，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据说他现在在一些还未出嫁的女孩心里，已经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而且借着公子的名气，还是名列前茅的那一类！ 一想到这，刘小毛就越发的觉得，这都是公子带给自己的，一定要努力把公子唯一的产业打理好，绝不能让他费心。 等公子安安心心的考取了童生、秀才、举人老爷，那时候不仅婉儿姐跟着享福，他也跟着荣耀不是？ 看着自家公子远去的背影，刘小毛美滋滋的咧了咧嘴角，又忙着照顾生意去了。 ……… 谢瑾把应用之物都购置齐备了之后，就准备回家了。 路上又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想起来家里的小馋猫，他会心一笑。 下车挑了挑，这次他直接买了十几串，让这小丫头吃个过瘾。 剩下的还可以分给村里的小孩子，农家人，轻易不舍得买这些零嘴吃。 想到这，他又让卖糖葫芦的给他多装了十几串。 整整几十根糖葫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拿回家了。 最后索性又多花了几文钱，把小贩手里那绑着厚厚稻草用来插糖葫芦的木靶也买了下来。 把木靶别在车后的木板缝隙里，满满的红色顿时把车都映红了，在这冰天雪地里甚是抢眼。 远远望去，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卖糖葫芦的呢。 谢瑾慢慢的驾着车，带着一车的红色，缓缓出离城门，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小丫头估计是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家，还没来得及到村口等他。 家门口的雪人还在，他下来后童心大发，捡了几根树枝，充当雪人的胳膊插了上去。 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得意的笑了笑。 听到声音后，容婉儿呆头呆脑的开门看了一眼，就惊喜道：“相公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瑾笑着把她掫起来抱在怀里，带着她看了看车上的东西。 “瞧，看相公还买了什么？” 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串糖葫芦，容婉儿的瞳孔骤然放大，语气里夹杂着震惊和兴奋。 “哇！是糖葫芦！” “还那么多！” “一串、两串、三串……十二串、不对不对，一串、两串……”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谢瑾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温柔的点了点她的娇俏琼鼻。 “小糊涂蛋，数不清了吧？” 容婉儿感觉脑袋一阵迷糊，怎么数也数不清，只是觉得满眼都是自己爱吃的糖葫芦。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于是忍不住搂了搂相公的脖子，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旋即张开手，比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形状，娇憨的说道。 “呀，相公给婉儿买了一整棵山楂树呐！” 第156章 可以来洗澡了 “快尝尝甜不。” 谢瑾把她放下来，顺手摘了一串，递到她嘴边。 容婉儿听话的嗷呜一口，咬掉了一个红润润的大圆山楂球。 “呜～相公、好甜的！” 小丫头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谢瑾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要不要给附近的小孩子们分一分？” 容婉儿一听，立马应道：“好呀好呀，这么多肯定吃不完，给小孩儿分一些，婉儿一个人吃完要撑死了。”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可可爱爱的小脑袋，于是对着早就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孩招了招手。 “瑾叔叔！” 两个小孩子对他乖巧的喊了一句。 谢瑾笑呵呵的应道：“好好，让你婶婶给你们拿糖葫芦吃。” 容婉儿闻言赶忙去车上拔下两串大些的递给他们。 谢瑾还让他们俩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附近得到消息的小孩子就都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每人都分了一串糖葫芦，一张张小嘴全都甜甜的喊着：“谢谢婶婶！” 一口一口“婶婶”，直把容婉儿喊的心花怒放，那张娇俏的小脸上高兴的白里透着红润，瞧的谢瑾一阵有趣。 看到每个孩子都吃上了，车上还剩下三四串，谢瑾就对她说道：“好了好了，剩下的几串你留着吃吧。” 然后对那些吃上糖葫芦的小朋友们笑道：“你们婉儿婶婶也是个小馋猫，和你们一样呢！” “等下次再买多些，还要分给你们每个人吃，去玩去吧。” 得了吩咐，又有了好吃的，一群小孩儿立马满口答应下来。 嘴里还不舍得咬糖葫芦，只是拿在手里，流着哈喇子就跑远了。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容婉儿看得直发呆。 等谢瑾拍了拍她的头，这才转过身，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相公，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个小孩子呀？” “你看他们一个个多……” 谢瑾知道她要说什么，索性用手捏住她那两瓣还要叭叭的小嘴。 拇指和食指轻轻碾着唇片，谢瑾笑道：“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嘴巴被捂着，容婉儿察觉到相公平日里那双写字翻书的手指，带着淡淡的墨香。 于是眯起眼睛，眼角弯弯的陶醉道：“好好好，婉儿不说了～” 两人忙活着把东西卸了下来。 明天就是除夕，今天就要提前做些准备工作了，要不然明天一天忙不完的。 吃过了晚饭，容婉儿还有心的把剩下的糖葫芦插在了香炉上。 这一举动把谢瑾看的眼皮一跳，只好哭笑不得的又重新找个东西插好。 时值隆冬，夜色很快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红烛随之高挑。 这些前不久成婚的时候剩下的大红烛，用来照明是最好不过了。 暖色调的烛火在厨房里铺散开来，和下面的灶火呼应着，把两人的脸映照的红红的。 借着火光，就开始干活了。 容婉儿对这事还算是比较有经验的。 毕竟之前在家里时，一到过年，继母手里的活忙不过来，就会让她跑前跑后的帮着打下手。 谢瑾看着她先是把买来的肉切成四方大块，简单焯过水后捞起来放在一边。 嘴里还念叨着：“这些先不能吃，都是要上供的。” 说着，又拿过一大块来，简单焯了下水，然后切成小片的，放入佐料抓匀搁在一旁腌制。 “这些先腌着，明天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就可以做来吃了。” 看她有条不紊的忙活，谢瑾也不好意思继续闲着，于是也跟着打起下手。 不过都是这小丫头负责指导，他只是做些零碎活而已。 毕竟对于这些老规矩老讲究，他还是不如容婉儿细心。 炸东西的时候不能开口说话，这一点他倒是知道的。 不过存心要逗弄一下这小丫头，他故意在一边问道：“可以吃了吗？” 容婉儿闻言马上抬起头，“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嘘～相公，不能说话的！” 谢瑾一脸无辜的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问道：“为什么？” 小丫头想了想，眉头皱了又皱，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小脸蛋憋的通红。 “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是不能说话就对了……” 谢瑾噗嗤乐道：“是因为怕一开口，炸的东西就开口了，咱们这又不是炸的糖糕和面点，说些话没事的。” 容婉儿听到很认真，等他说完后，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神崇拜的看着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相公懂得真多！” 谢瑾见她信以为真，立马绷不住笑道：“哈哈哈，傻丫头你还真信，其实我也不知道的……” 容婉儿闻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哼道：“坏相公，老是拿婉儿开心。” 谢瑾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不逗你了，你先忙吧，我去烧些热水来，今天晚上全都洗个热水澡，明天晚上干干净净的守岁过年！” 容婉儿脸色微红，点点头，有些不敢看他。 “嗯嗯，相公去吧，这里交给婉儿就行了。” 谢瑾看出了她的窘迫，肯定是想起了之前给她洗澡的场景。 走上前从后面搂住了小丫头，他轻轻在她耳边嘀咕道：“辛苦你了，等你忙活完了，相公伺候着你洗澡。” 方才还只是脸红的容婉儿，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连小耳朵也跟着发起烫来。 “哦、哦……好。” 谢瑾不再逗她，捏了捏她热乎乎的小耳朵，就去卧房烧水去了。 一边烧水，屋里的温度也慢慢升高了。 这样等水烧好了，屋里也就暖洋洋的了，再脱衣服洗澡的话，就不至于太冻了。 自从买了这炉子后，果然是方便了不少。 等他烧好了几大壶热水，全都兑到了木桶里，刚把洗澡用的大木盆搬过来放好，就听容婉儿在厨房里喊道。 “相公，我、我把活都干完了……” 谢瑾闻言笑了笑，回声招呼道：“好，我这里也烧好水了。” “记得把灶火填上，可以来洗澡了！” 第157章 下次轻点 “哦～知道啦。” 话音落地好大一会儿。 才看见这小丫头腼腆的挪着步子，一点点儿往屋里走过来。 掩上门，屋里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舒服的哆嗦了一下。 拍了拍有些热乎乎的脸颊，容婉儿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早就不该怕这些了。 “呼呼～相公，来吧！” 小丫头叉着腰，鼓着腮帮子，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可这话落到谢瑾耳朵里，怎么变了味似的。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听着怎么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老谋深算的坏叔叔说：“畜牲，来吧……” “快过来，水该凉了。”他报复性的吩咐道。 容婉儿只好“哦”了一声，一步一顿的走了过去。 谢瑾动作熟练的刚给她脱完衣服。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小丫头立马便钻进了水里。 臊眉耷眼的让相公给自己搓洗完之后，又难以启齿的在水盆里站起身。 “乖，张开手。” 她闻言默默把手张开，相公手里拿着擦身子的棉布，给她细心搌干挂在身上的水珠。 等一切都做完之后，她的脸也就差不多要熟透了。 好不容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屋里的炉火熏着，整个过程倒是也不太冷的。 容婉儿脸上的余热未褪，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眼角便轻轻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我也要给相公洗澡！”这句话说的不容置疑。 谢瑾微怔，破天荒有些难为情。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容婉儿可不管这些，好不容易让相公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害羞，哪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不行不行，刚才婉儿可是都没有反驳相公的，难道相公怕了？” 把小脑袋得意的一扬，容婉儿故意挑衅的说道。 谢瑾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模样，“小样，还想用激将法激我？让你洗又能怎么样？” 说着话，就要动手解身上的衣服。 容婉儿却突然上前一把抢过来，主动要替他宽衣解带。 一双小手窸窸窣窣，极为舒服的贴合在身上，很快就把他的衣服脱个了一干二净。 这么直观的看到眼前壮丽的风景，容婉儿竟一时语塞。 她突然感觉，害羞的好像还是她自己啊…… 嘴里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的，两只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边才好。 “相、相公，要不然你先转过去？”她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谢瑾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终归没她那么害羞的厉害。 只是这么暴露在小丫头眼里，多少也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他缓缓转过身，嗓音有些不自然：“刚才你不是还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又怂了？” “嗯？” 容婉儿早就脸红的语无伦次了，听到他问，赶紧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相公，抓紧洗，洗完睡觉了……” 感受到背上那双小手陡然发力，认认真真的在他后身搓洗着，谢瑾满足的感慨道：“真舒服，下次还让你帮我洗好了。” 容婉儿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的，但还是有些开心的应道：“相公喜欢的话，婉儿以后都帮相公洗。” 等两个人都洗完了，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炉火微醺。 感受到身边人微微喘着粗气，谢瑾心神摇曳。 翻身将她扣在身下，双手支着床面，缓缓凑近那张口若含丹的小嘴，轻轻啄了一下。 触之即离的感觉，让这小丫头郁闷不已。 加上刚才看了相公一丝不挂的样子，她心里本就躁动的像是被猫挠了一样。 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中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轻启朱唇，呢喃道：“相公，多亲一会儿嘛～” 温声软语，恰似那刮骨钢刀，谢瑾只想深陷其中不愿苏醒。 他再度俯身，双眸微微阖上。 “嘶～相公，疼……” 闻言，谢瑾动作微滞，然后松开嘴，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我下次轻点好不好？” 说完后他又想，这对话怎么怪怪的？怎么那么容易让人想歪…… 容婉儿伸手把他拉过来，两个人紧紧贴着，娇滴滴的呢喃道：“相公，还有些热……” 谢瑾怎么会不知道这小丫头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装糊涂道：“这么冷的天还会热？到底是身体热还是我们婉儿的心热了？” 被当面戳穿，小丫头脸色羞赧的把头埋进他怀里，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 谢瑾伸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身体。 玲珑有致的娇躯随着他的指尖到处轻微的颤抖着。 “相公，多睡几次……是不是就能容易生孩子了？” 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容婉陶醉的眯耷着眼皮，轻声问道。 谢瑾不明所以，下意识应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小丫头眼中顿时有了几分异样的色彩，突然笑眯眯的挣扎起身。 “嘻嘻，那相公就委屈一下吧，婉儿太想要和相公有个孩子了！” 说着，也不顾自己早就羞红了的脸蛋，强忍着心里那股羞愧的情绪，动手把相公刚穿好的衣服又扒了下去。 谢瑾也被她挑动起了火气，手指迅速翻动，帮她也脱了个干净。 厚厚的被子覆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刚洗完澡的身子还带着一丝独有的冰凉和滑腻，肌肤相交的时候触感极好。 早就破了戒，如今便也没了什么顾忌。 这种事就是这样，在没做之前，完全可以一直规规矩矩的守身如玉，两个人就像纯情的少男少女。 可一旦开了头，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之后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两人再次经历了一番云雨过后，寒冬腊月的大冷天，这小丫头的身上竟都微微发了汗。 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谢瑾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好让两人可以透透气。 小丫头白皙的肩头露了出来，两条玉藕似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好像生怕他会跑了似的。 她同样累的不轻，两侧的脸蛋略带潮红，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借着烛光显得晶莹剔透。 整个人完全虚脱的趴在谢瑾身上，小丫头很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相公，以后还是要多睡睡呀～” 谢瑾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嗔骂道：“小丫头，你是一点也不心疼你相公？” 容婉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她自然不明白，难道做这事就是不心疼相公了吗？ 看着她迷茫的样子，谢瑾苦笑一声。 心想这小丫头果然是不知道，这种事做多了也是会伤身的。 但跟她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以后还是自己把控着频率好了。 第158章 年味蹭一下就上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 作为年前的最后一天，容婉儿自知是不能睡懒觉的。 于是早早的就睁开了眼。 心里既想着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相公又抱着自己睡得正香，于是她就只好干等着，在不妨碍相公做梦的情况下又期待着他能早点起床。 她已经听到院外那略显喧嚷的声音了。 可能是好多小孩子吵吵闹闹玩的正欢，还时不时夹杂着大人们的一两声呼唤。 因为过年这几天是不允许打骂孩子的，所以声音虽多，但却不至于那么刺耳。 这也勾起了她的兴致，本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在听到那么多人早早起床出门玩耍后，她就在床上待不住了。 但又怕打扰到了相公的美梦，故而有些进退两难的焦灼着。 过了会儿，谢瑾的眼皮微微抬了抬，正对上她早就睁得老大的眼睛。 借着刚睡醒的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重新闭上眼，鼻音厚重的说道：“怎么醒这么早？” “呼～相公你终于醒了。” 小丫头看他醒了，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搂了搂他，然后就要翻身起床。 “外面已经有好多人了，婉儿要赶紧起床啦，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谢瑾不慌不忙的把她重新拉躺下，揉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急什么，昨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天的事不太多的。” “怎么，等不及了？想早点干完活出去玩了？” 谢瑾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问道。 容婉儿被他戳穿小心思，也不羞，伸出小手摸着他的下巴，语气撒娇道：“呀，相公抓紧起吧，最后一天可不能再睡懒觉啦～” 谢瑾这才不情不愿的抱着她坐了起来，宠溺道：“好好好，这就起了。” 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道：“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做的了，都有我呢，吃了饭你要是想玩，就去外面玩会儿，不要跑远了……” “知道了知道了～婉儿都是大人了，相公怎么还是跟教育小孩子一样啊……” 容婉儿一边乖乖应着，一边瘪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给她系好裹腰束带的谢瑾，闻声轻轻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笑骂道。 “你要是个子再长得高些，不那么像小孩子，你相公也不用成天担心你被坏人偷跑了！” 小丫头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被相公收拾的紧衬利落，于是满意的在地上蹦哒了两下。 回头拉着这个把自己照顾的极好的相公，卖乖道：“嘻嘻，反正都有相公在呢，婉儿不怕的！” 谢瑾笑着给她披上外衣，又套了一件厚厚的裘子，搓了搓手。 “行，我先给你做饭去，吃了饭才可以出去玩，肚子里有了热食就不冷了。” 容婉儿乖巧的点点头，又背着小手朝他倾了倾身子，一副无辜的小表情。 “相公，那我可不可以先在门口玩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绝对不跑远的！” 谢瑾点了点她的鼻尖，叮嘱道：“去吧，一会儿吃饭记得回来。” 话音刚落，这小丫头立马开心的点头如啄米，胡乱拉着他亲了一口，然后就忙不迭的开门跑出去了。 “还真是一会儿都待不住啊……” 谢瑾笑着感慨了一下，然后就动手准备今天的早饭。 中午和晚上还要吃好多菜，早上就喝点粥好了。 先把红枣、枸杞、桂圆、莲子等好几种食材洗干净，然后配上一碗粒粒饱满的大米，一起下锅去煮。 煮的差不多了，又掀起盖子往里面放了几块白糖块。 不一会，甜甜糯糯的清香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正在门口玩雪的容婉儿，根本不用他喊，很快就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相公，煮的什么呀，好甜啊！” 谢瑾一边打着饭，头也不回的解释道：“八宝粥，腊八的时候没来得及喝，今天给你补上。” “八宝粥……是总共有八种食材煮的粥吗？”容婉儿不解的仰着脑袋，好奇问道。 谢瑾将饭搁在桌子上，赶紧用发烫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降温。 “可以这么说，但想吃什么都可以加，不喜欢吃的也可以去掉。” “哦～”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来吃饭吧。” 闻言，容婉儿就要去洗手，刚才玩雪的时候弄得有些脏了。 谁知谢瑾却拦腰抱住她，将她放在腿上坐好。 用勺子先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然后送到她嘴边，轻声唤道：“啊——” 容婉儿脸色微红，嗷呜一口赶忙将粥含进嘴里，黏黏糊糊的说道。 “相公、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谢瑾又喂了她几勺，这才如意的把她放了下来，将碗顺便递过去。 “小心点儿，烫。” 容婉儿接在手里，埋着头只顾往嘴里扒拉饭，很快就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相公，我吃完了！” 两侧的腮帮子还撑的鼓鼓的，小丫头已经迫不及待的端着碗向他邀功似的晃了晃。 “嗯，放着我来洗，出去玩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就行。” 得了吩咐，小丫头那两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立马弯了弯。 刚想起身，但想了想，还是重新坐下。 耐心的等待相公把粥喝完，又主动把碗筷拿过来洗了，这才擦了擦手，心安理得的准备出去玩了。 谢瑾喊过她，让她拿上几块焯过水的猪肉，先拐去王氏家里一趟。 老人家无依无靠，平时只赖着官府的救济银生活，过年了肯定也不舍得买多少肉吃。 容婉儿接在手里，对他挺了挺胸脯：“好的相公，保证完成任务！” 谢瑾看她用两只手提着肉，有些不放心。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容婉儿摇头如打鼓，坚持道：“我自己可以的，相公不用陪着我，而且婉儿还要和大妈说会儿话呢，相公在家里做事就行。” “那好吧，记得挑平地走，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积雪深又看不出来，你个子又小，别一不小心踩了进去……” 听他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容婉儿一点也不觉得烦。 相反，这种事无巨细都被相公挂念着的感觉很幸福，比天天让她吃肉都幸福。 要知道，之前在娘家的时候，她即便是想得到一丝一毫的关心都是奢望，更别提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她幸福感满满的吐了吐舌头，满口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相公，婉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瑾笑着捋了捋她的碎发，目送她出门后一直朝王大妈家里走去，这才放心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新年新气象，他先是把屋子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个干净。 原本这些活在好多天之前就该干完的，不过当时他只顾着和婉儿腻歪，总是想不起来要做。 打扫完了屋子，将近中午的时候，他又把昨天预备好的食材拿了几样先做了，剩下的还要留着晚上做年夜饭。 煎炒烹炸，到最后足足摆了有大半桌子的菜！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耳朵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仿佛年味“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眼下这种情景，还真和他小时候过年是一模一样的。 大人在厨房里忙活，小孩儿就在街上玩耍…… 而且平时吃饭都得大人喊着才行，可过年这几天不一样，不用大人找就晓得主动回家吃饭。 连小孩子都知道，过年这几天是家里伙食最好的时候…… 忙完了手里的事，谢瑾刚想也凑着热闹出门看看，就听见院门响。 他走出厨房，就看到容婉儿已经张开手，一路小跑着过来，然后一个飞扑撞进他怀里。 “相公！” 才一会儿不见而已，这小丫头就迫不及待的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活像个黏人的小猫咪。 在他怀里足足吸了好几大口气，小丫头这才舒舒服服的扬起小脸，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 “呜～相公我回来啦，想婉儿了没？” 谢瑾嘴角缓缓勾起，可是还不等他感叹一句“有人惦念着真好”，就听这小丫头紧接着说道。 “相公，饭做好了没，饿了～” 第159章 真喜庆啊 “这么快就饿了？” 谢瑾被她抱着蹭了蹭鼻尖，顺便亲了一下她那明净的眸子。 小丫头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眼角微抬。 “嘻嘻，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吃饭了，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谢瑾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含笑道：“饭菜刚做好，你这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容婉儿对他露出一个讨人喜的笑脸，语气撒娇的说道：“相公辛苦了！” 说完主动去拿来碗筷，两个人就要准备吃饭。 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谢瑾顿了顿，当即朝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 “相公，怎么了？” 容婉儿见他这样子，连忙问道。 谢瑾不禁蹙眉，“昨天买东西时，忘了买些爆竹和红灯笼来……” 小丫头一听，心里也不免得有些惋惜。 刚才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见好多人家的门口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再不济的，也都有自家新糊的红纸灯笼挂了上去，她还以为相公早就准备好了。 刚想出言安慰相公几句，就听身后的院门轻响。 “谢瑾兄弟！” 谢瑾闻声赶紧起身开门。 只见王长水裹了件厚实的棉衣，一手提溜着两个大红灯笼，另一手还搭着一挂爆竹，笑容憨厚的站在门口。 还不等谢瑾发问，王长水就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呵呵的说道。 “谢瑾兄弟，俺婆娘刚才路过你家门口，看到你们还没挂灯笼，就想着你们是不是忘了买了，特意让俺过来问问。” “俺家今年的灯笼买多了俩，正好给你们用上，呐，还有这些爆竹，也多出来一些……” 谢瑾闻言脸色一喜，刚才还想着该怎么补救呢，立马就来了救星。 他也没多想，只是说道：“嫂子有心了，昨天进城还真是忘了买了，但是也不能白要你们的，长水哥花了多少银子，我们要给的。” 王长水立马摆手，涨红了脸，嗓音憨厚道：“不不不，这东西值几个钱？邻里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何况是你们，那就更不能要钱了，要是再给钱的话就是拿你长水哥当外人了！” 见他执意推辞，谢瑾也知道他是个直脾气，犹豫了一下后只好作罢。 送走了王长水，谢瑾看着他来去匆匆的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感慨。 看来还是得多做好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诚不欺我！ 将东西拿去放好，谢瑾回头对小丫头笑道：“赶紧吃饭吧，吃完了饭把灯笼挂上，晚上还要放爆竹呢！” 容婉儿却垂着头，情绪好像有些不太高涨。 谢瑾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默默坐到她身边，将她圈在怀里，柔声问道。 “怎么了？” 容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嘴微微撅着。 “相公，是不是婉儿什么忙都帮不上啊？”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对于怎么哄这小丫头，谢瑾已经有了不少的经验。 于是当下便循序渐进的问道：“怎么会呢？怎么突然这么想了？” 容婉儿轻轻叹一口气，忧郁的样子很像个愁思满腹的小大人。 “唉，感觉婉儿整天什么事都不操心，全都是相公在操劳，有什么事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瑾反应过来，她这是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事事了。 于是他一手搂着腰，另一手赶紧捏住了她的小嘴巴。 “小傻瓜，怎么会呢？我也就在家里这几天忙活一些而已，你想想，平日里相公不在家，不都是你一个人在打理的吗？” “再说了，不管你做我做，不都是在为咱们这个家做事吗？我们夫妻之间还要分什么你我吗？” 被他一通话教育过后，容婉儿已经神采奕奕的看着他，一扫刚才的颓废。 “嗯嗯！” “相公说的是，但是婉儿以后也是要为这个家出力的！” 谢瑾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她嘴里。 “好，那也要吃饱了才行，一会儿还得你帮着相公挂灯笼呢！” “嘻嘻，相公你也吃，尝尝这个！” 谢瑾心想，这小丫头的性格倒是个优点，好哄的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个人欢声笑语的吃完了饭，谢瑾刚拿过灯笼来，小丫头见状就立马跟上。 “这个位置怎么样？” 谢瑾个子比较高，也不用踩凳子，直接举着灯笼就能够到门楣。 他两只手举着灯笼，踮着脚艰难的回头问了一声。 容婉儿在门口站远了些，左右对比了一下，歪了歪脑袋，表情很是认真。 “相公，再往左一点。” “再往上一点儿～” “还要再往上一点儿～” 忙活了好大一会儿，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总算是将那两个灯笼挂了上去。 大红灯笼一挂，氛围感立马就拉满了，映的檐下都是一片喜洋洋的暖意。 容婉儿站在相公的怀里，抬头看着自家的灯笼，又看看周围邻居们的。 “相公，真喜庆啊！” 谢瑾低下头，用下巴磕了磕她的额头，轻笑道：“看，要不是你帮忙看着，你相公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容婉儿开心的笑了笑，她很乐意听到相公这样说，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有了刚才的参与感，现在她的热情很是高涨。 “相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婉儿都可以的！” 拍了拍她踊跃的小脑袋瓜，谢瑾有些好笑的指挥着：“走，先把饺子包好，然后就是准备年夜饭，晚上就等着放爆竹看烟花了！” 容婉儿顺从的点点头，然后就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的奔厨房跑去。 家里就两个人，饺子只用包两个人的量，所以用不了太多面，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在和面的时候，容婉儿不小心把面粉蹭到了脸上，活像个偷吃了蛋糕的小花猫。 谢瑾故意不提醒她，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一眼，总觉得好玩极了。 相对而坐，两个人包饺子的速度很快，毕竟谢瑾前世的手艺还是在的。 容婉儿手指不停的捏着饺子，脑子里突然灵机一动，两只大眼睛里便透露出一股狡黠的光芒。 “相公，要不要比比谁包的快呀？” 谢瑾配合着答应下来：“好啊。” 话音刚落，这小丫头的速度立马就提了一个度，不一会儿就把手边擀好的那些饺子皮全包完了。 见他这里还有很多，于是又抢过去一些，又赶在他之前包好了。 拍了拍手，小丫头朝他得意的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喜滋滋的说道。 “呐、相公，还是婉儿快！” 谢瑾本就没打算和她争先，只是宠溺的笑了笑，伸出大拇指赞道。 “我们婉儿真棒！” 容婉儿孩子气的用沾满面粉的指肚点了点他的鼻子，毫不掩饰的向他表露心意。 “嘻嘻，婉儿多包一个，相公就能少包一个，这样相公就能稍微歇一歇了～” 谢瑾哑然，继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来他故意包的慢一些，是为了哄婉儿这丫头开心。 可不曾想，这傻姑娘包的那么快，却是想着替他分担的啊…… 第160章 该考童生了，也该生孩子了 包好了饺子，谢瑾又将年夜饭早早的准备好，这样到了晚上直接热热就能吃了。 太阳还没落山，两个人就闲了下来，小丫头抬着一张小脸期待的看着他。 “知道，不就是想让相公陪着你出去玩会儿吗？”谢瑾乐道。 容婉儿高兴的点点头，不用她说，相公就知道她内心所想。 旋即牵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谢瑾笑着按住她的脑袋，耐心说道：“先去换身衣服，过年了，也该辞旧迎新了。” 容婉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小袄，今天又是玩雪又是做饭，还真有些油渍了。 “那相公也换一身吧。” 谢瑾摇头拒绝，“我就穿这身就行，倒是你，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也给你相公长脸！” 容婉儿当即表示一定做到，两个小梨涡甜甜的笑着。 进屋去换好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小丫头高兴的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淡红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谢瑾满意的点点头，“嗯，还是新衣服好看！” 穿上了新衣服，容婉儿美滋滋的说道：“还是相公的眼光好，婉儿好喜欢这套。” 谢瑾嘴角带笑，现在他们的物力财力不同以往，已经足够他在自己小妻子身上尽情挥霍了。 这些衣服都是他进城时买的，其实也没怎么选，看着好看的就都一股脑买了回来。 主要是他送的东西，不管有心没心，小丫头似乎都会格外用心的喜欢。 要说眼光，他自认为是没有的，但是一经这小丫头穿上，再普通的衣服他都立马觉得惊艳的很。 也不知道是衣服衬的人花容月貌，还是人赋予了衣服那份美好。 “喜欢就好，走吧，出去让别人瞧瞧我的娘子是多么貌比天仙。” 听着相公对自己毫不吝啬的赞美，容婉儿也跟着臭屁的附和着：“对的对的，也让别人看看相公是多么玉树临风！” 说完之后，连她都惊讶于自己竟然已经能够出口成章了。 看来跟着相公耳濡目染，连说话水平都会提升呢！ 谢瑾点了点她的娇小玲珑的琼鼻，又往手捧炉里加了炭火，塞到她手上，这才一前一后出了门。 刚走不一会儿，这小丫头就受不了了。 非要把碍事的小炉子塞给他，这样才好牵着他的手，要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似的。 “本是怕你冷才拿的，这倒好了，成了给我暖手了……” 谢瑾无奈的一手暖着炉子，一手拉着她。 时不时的还换一下手牵她，好让掌心的温度能够传递过去。 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因着今年大槐树村出了谢瑾这号人，村长王永贵还张罗着人在街上都挂了些红灯笼，说是增添一些热闹喜庆的氛围。 得知了缘由，容婉儿对相公的仰慕更深了。 当下扬起下巴，一脸骄傲的看着他，“相公真棒！” 谢瑾回给她一个鬼脸，牵着她的手扬了扬。 “想必是因为奉旨成婚的事，永贵叔才会这么重视，所以应该说我们俩真棒才对。” 小丫头对他吐了吐舌头，鼻息间呼出的热气马上就化成一层淡淡的雾气。 “冷不冷？” 容婉儿认真的摇摇头，嘟着嘴如实上报：“婉儿里面穿了好多衣服，不冷的相公。” 虽然外面还刮着风，路边也都是积雪，但好在人多热闹，小孩子到处乱窜，连大人都纷纷走了出来，互相聚在一起唠着磕。 就连平时不爱聚堆聊天的庄稼汉子们，也都罕见的走出门，三五成群的蹲在一块说着话。 妇人们不会上前凑合男人的事，自成一派的围着火堆闲些家长里短。 说着笑着，被这么热闹的氛围包裹其中，倒是也不那么冷的。 “哎呦，这不是瑾小子家的宝贝媳妇儿吗？” 在成堆的人群当中，他们两人格外显眼，很快就有几个婶子发现了他们，善意的大声开玩笑。 “快来快来，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像个金疙瘩似的被你相公整天藏在家里，快过来，让婶子们好好稀罕稀罕你。” 听到她们的喊话，容婉儿有些羞臊的耳腮微红。 她抬起头征求了一下相公的意见。 谢瑾就笑着松开手，将炉子塞到她怀里，说道：“去吧，回家的时候我喊你。” 容婉儿这才放心走了过去，一群人便互相挤了挤，又让出来一个小小的空位。 小丫头抱着手捧炉，脸色红红的蹲了下去，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问：婉儿和婶婶们聊天，那相公怎么办？ 谢瑾笑着对她扬了扬头，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刚转过身，就看到王长水几个人在不远处揣着手，笑吟吟的勾了勾肩膀，招呼他过去。 婉儿肯定会被那些婶子们拉着好一阵盘问，于是他也走过去，一边烤火一边和长水哥他们说着话。 偶尔看向容婉儿那边，就像心有灵犀似的，每次都恰好能看到这小丫头也抬起头看他。 每当他看过去，小姑娘就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两对视，尽在不言中。 王长水几人见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那边，不禁笑道：“谢瑾兄弟别看了，那么大一个活人，丢不了的。” 谢瑾也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注意力转向街上挂着的一顶顶大红灯笼。 王长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着解释道。 “这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永贵叔才让人挂了这么多灯笼，看着就喜庆，往年哪会这样啊？” “是啊，谢瑾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到时候可不能忘了俺们这些穷乡邻啊哈哈……” “对了，这过完年就快要考童生了吧，谢瑾兄弟一定要争口气，也让咱大槐树村出一个童生老爷给别的村瞧瞧！” “就是，你看那隔壁村自从前些年出了一个考上童生的家伙，这段时间在我们面前走路，感觉腰杆儿都直了，说话也硬气不少……” “到时候谢瑾兄弟直接考个秀才公出来，我们也跟着扬眉吐气一回！” 谢瑾知道这件事大家都操心，毕竟封建社会，像他们这种村里面的，能走出来个读书人已经极为不易。 不像城里有那么多大户人家，有的是财力物力供给孩子读书。 虽说穷学文富学武，但真要读书读出个名堂的，那也得有大毅力才行，出生在农村的孩子，从小接受的资源本就落后别人不少。 而且到了半大的年纪，家里种地又普遍缺少人手，如此一来，孩子本身是否有读书的志气另说，家长是否有远见和灼识也是影响孩子的一大因素。 所以如果一个村里能走出一个读书人，那就是天大的事，如果还能考上童生、秀才的话，那整个村的人也都跟着与有荣焉，好处大大的有。 想到这，谢瑾也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虽说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考童生估计是十拿九稳了，但考中秀才的话，还是得费一番大功夫才行。 “大家放心，只要是考上了秀才公，到时候你们家里的田产也都能挂到我的名下一些，缴赋税的时候也能少些负担。” 读书人不用缴纳赋税徭役，如果能把自家的田产挂到他的名下，也能跟着少出些粮食，这也是村里人看重读书人的原因。 听到这，几人的脸上就都露出了更大的喜色。 “好好好，那到时候还得麻烦谢瑾兄弟了！” 谢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稍稍直起腰，朝婉儿那边看了一眼。 这小妮子还真招人稀罕。 和她没来之前相比，那些婶子们说起话来都明显欢快了好多。 一堆人围着她的小炉子爱不释手的摸个不停，一双双眼睛里全都是没见过的稀罕劲儿。 “啧，这小炉子真精致，还暖和的很！” “这得不少钱吧，瑾小子还真舍得，也难怪能把咱们婉儿养的这么好……” “可不是，来弟妹，再让嫂子瞅瞅你腕子上的金镯子。” “娘嘞，这金镯子可真大，这么沉，不压手吗？” 在容婉儿来之前，这些嫂嫂婶婶都是围成一个圈坐着，她一来，立马就被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了中间。 属实是这小丫头太招人稀罕了，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她们这些干惯了农活、整天风吹日晒的妇道人家哪见过这么娇嫩的小媳妇？ 听着她们陆续发出惊叹的语气，容婉儿的脸色也跟着红润了不少。 能被这么多人实名羡慕，任谁都会很开心的。 “这、这些都是相公给我买的～” 每当被人羡慕的时候，容婉儿都不忘提上自己相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人群当中的田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旋即把目光从那些稀罕物上移开，挪了挪凳子，紧紧挨着容婉儿身边坐下。 田婶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一脸神秘的小声问道。 “丫头，俺记得不久前坐你们家车进城的时候，瑾小子不是说在年前就让你怀上孩子吗？” “眼看这就过年，快跟婶儿说说，到底有了吗？” 第161章 我的小心肝 火堆渐渐熄灭，围着聊天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 容婉儿略显怅然的站起身，想起刚才田婶说的话，低头看了眼依旧平平无奇的肚子，嘴巴就瘪了下去。 是呀，相公明明说的过年之前就能怀上的，可是都到这会儿了，肚子里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容婉儿愤愤的举起小手，想给小腹那里来一下，但想了想，又怕相公黑着脸骂自己，只好悻悻然作罢。 “走吧，回家了。” 是相公的声音。 谢瑾走上来，习惯性的拉起她的手，就要朝家走去。 容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第一次轻轻挣脱了相公的手掌。 “不要，婉儿才不要跟相公回家！”她别过脸，赌气似的说道。 但刚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现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唉，不该这么跟相公说话的，而且刚才甩开相公手的时候，动作幅度也应该小一点儿的…… 但是都已经做过了，要是立马就委委屈屈的再跟相公认怂，好像也太丢脸了些…… 相公、应该不会恼她的吧？ 就在小丫头内心自我博弈的时候，谢瑾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先是微微一愣。 然后很快就在脑子里把今天做过的事给复盘了一遍，寻思着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于是笑着蹲下身，把她倔犟的小身板扳正后，轻轻刮了一下鼻子，柔声问道。 “怎么了我的小心肝，是你相公哪里做错了事，惹你不开心了？” 听着相公一如既往的柔软语气，以及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甜腻称呼，让容婉儿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 明明她是很郁闷很生气的，可怎么一听见相公说话，就不由自主的想和他贴在一块？ 摇了摇头，让自己尽量清醒一些，容婉儿底气不足的看向他的眸子，磕磕绊绊的问：“相公之前不是答应过婉儿，说……” “说什么？我的小心肝？”谢瑾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比刚才更加柔声的问道。 “说、说过年前就让婉儿怀上孩子的，要不是田婶提醒，婉儿都差点忘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还是一口气快速说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要是再让相公温声软语的墨迹一会儿，都不用他继续安慰，她自己就会主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年前？” 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谢瑾的眼神明显有些尴尬的闪躲了一下，借口说道：“傻丫头，哪有圆房才两三次就能怀上孩子的？” “当时只是说了一嘴，这种事又强求不得……” 他心想，满打满算也才两三次而已，每次他还会特意避开这小丫头的月事，要是这都能怀上的话，那才怪了！ 容婉儿撅着嘴，不依不饶道：“反正相公答应过婉儿的，相公从来没有骗过婉儿，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看着她态度十分坚定，谢瑾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道：“乖婉儿，那要不然等过了年，相公先找个先生来给你瞧一瞧？” 容婉儿低头想了想：嗐，相公都这么说了，总不能真跟他拗性子。 于是那张苦大仇深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隐藏的十分艰难的笑意。 谢瑾瞧她一瞬间就恢复了那副乖巧可爱的样子，立马就反应过来。 “臭丫头，还敢跟你相公凶巴巴的！” 当下便伸手挠了挠她白皙的脖颈。 容婉儿抱着手捧炉，用脖子牢牢夹住谢瑾的手指，不耐痒的咯咯笑着：“哈哈、相公、不要挠了……” “婉儿、婉儿不敢了～” 谢瑾这才笑着松开手，拉起被他欺负到满脸通红的小丫头，心满意足的朝家走去。 一路上，这小丫头还愤愤不平的故意甩着他的手，以此来报复他。 无奈谢瑾始终抓的很牢，她就像个受制于人的小兔子一样，只能任人摆布的拉回家去。 ……… 腊月除夕，天色说黑就黑。 刚才还觉得是白天，不一会儿就有朦胧的夜色从远处压了过来。 谢瑾把最后一篾饺子也下了锅，外面就恰到好处的响起了迎接新年的第一声爆竹响。 这突然出现的响声，把看似是在帮忙烧火，实则是趁相公不注意，把一旁做好的饭菜偷偷往嘴里塞的容婉儿给吓了一跳。 小嘴巴填的鼓鼓囊囊的，就立马打了个惊嗝儿，赶紧站起身，下意识的就往谢瑾怀里抱。 一阵阵“噼里啪啦”，让她还以为是灶膛里木头爆裂的声音。 谢瑾赶紧伸手搂住，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腮帮子，揶揄道：“这是谁家偷东西吃的小猫？” 容婉儿脸红红的白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嘴里还有作案证据呢。 赶紧嚼了几口，全都咽下去后，笑嘻嘻的说道：“哼，是相公家的！” 谢瑾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饭菜都做好了，饺子也下锅了，走，咱们也去放爆竹去！” 容婉儿一听，跃跃欲试的说道：“相公，婉儿也想玩。” 谢瑾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子，把鞭炮的挂在一头系好，竹竿的另一端递给她。 “那你可要拿好了喽，这鞭炮放起来声音很大的，别把耳朵震聋了，到时候你可就听不见相公说话了！” 谢瑾故意咋咋呼呼的吓唬了她一下。 小丫头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接在手里，果然，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脸色立马就有些发白了。 “相公、你别吓我……” 谢瑾笑着鼓励道：“没事的，不会聋的，拿好了。” 在他的叮嘱下，小丫头犹犹豫豫的将手里的竿子杵向半空，一整串鞭炮就悬空而挂。 谢瑾让她站在院当中，自己拿了个烧着的小木棍，将火苗往鞭炮下面一送。 “呲～” “噼啪噼啪！” 先是火苗点燃引线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容婉儿闭着眼，双手死死的握着竿子。 谢瑾笑着一步上前，背对着碎屑乱飞的爆竹，将她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 感受到相公挡在前面，小丫头这才敢睁开眼，兴奋的心情也跟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雀跃起来。 “相公！真的好响啊！”容婉儿缩着脖子，像个没见识的孩子一样大声喊着。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谢瑾突然感慨万千。 原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庸庸碌碌的度过，可自从有了这小丫头以后，他才知道了什么叫生活。 今年过年如此，明年过年依旧如此。 但愿往后的每一年，身边都能有这个时而可爱时而呆萌的小丫头陪着他。 容婉儿模糊不清的嗓音混杂在爆竹声里，悠悠荡荡的传进他的耳朵，谢瑾低头看着自己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心底泛起无限温柔。 心有灵犀，小丫头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同样用一双秋水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于停了下来，耳膜里还充斥着来不及消散的余音。 谢瑾双手捧起那张百看不厌的脸蛋儿，俯下身，在小丫头略显紧张的目光下，对着那张微微抿起的小嘴巴，温情的亲了上去。 “谢谢你，我的小乖乖。” 第162章 买一赠一 一个深情且长久的吻，把容婉儿亲的晕头转向的。 手中的竿子“啪嗒”一声落地，没人理会。 小丫头闭着眼，缓缓踮起脚尖，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攀上谢瑾的肩头。 等谢瑾终于停下后，她还一脸沉溺的样子，双眸微闭，嘴角带着甜丝丝的笑意。 “该吃饺子了。” 谢瑾搂着她，手掌在她腰间略不安分的游移了几下，小声说道。 容婉儿这才睁开眼，意犹未尽的伸手指向一侧的脸颊。 “相公，这里再亲一口～” 谢瑾又在她脸蛋上嘬了一口，直接抱着进了屋。 把饭菜放好后，先给她舀了一碗白白胖胖的饺子，笑道：“吃了这碗饺子，来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容婉儿动了动鼻子，“那要是婉儿给相公生的是女孩儿呢？” 谢瑾毫不停顿地说道：“生女儿更好了，把她从小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她娘亲一样！” 容婉儿弯了弯大眼睛，歪着脑袋看他。 “那家里就有两个黏人精了，相公不会烦呀？” “不烦啊，”谢瑾嘴角含笑，“说实话还真想体验一下当父亲是什么感觉呢。” 说着话，谢瑾把准备好的酒杯轻轻放在小丫头的面前。 但是考虑到这小丫头不胜酒力的样子，谢瑾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只往她的杯子里倒了薄薄的一层，刚刚漫过杯底而已。 容婉儿见状，便煞有介事的用双手拿起杯子，举到他面前，娇笑着说道：“婉儿敬相公。” “就祝相公能早日实现当爹爹的愿望，也希望婉儿和相公都能如愿以偿～” 谢瑾愣了一下，同样举起酒来，和她手里的杯子轻轻磕了一下，温声道。 “天大地大，只愿我的小丫头天天开心……” 两个人各自怀着对彼此的祝愿，仰起头将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嘶～咳咳……” 还没习惯怎么喝酒的容婉儿，被呛得不轻，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谢瑾赶紧夹了口菜喂她，这才缓和了许多。 外面还时不时的有鞭炮声从村里以及附近村庄里传出来，估计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彻底停歇。 容婉儿吃饭向来很快，加上胃口也小，没多一会儿就吃饱了。 瞧她摸着滚圆的肚子，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发呆，谢瑾就朝她投去一个看待小傻子的眼神。 “吃那么撑干什么，又少不了你吃的。” 感觉到肚子里强烈的饱腹感，容婉儿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不是婉儿想吃，实在是相公做的菜太香了……” 谢瑾被她一番糊涂话给气笑了。 “小滑头！” 吃完了年夜饭，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外面的爆竹声也比刚才稀疏了许多。 按这情形，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彻底安静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早很多。 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在乡下的原因，若是到了京城那种繁华地界，或许还真能看到彻夜不眠、灯火通明的景象。 谢瑾本来还打算吃完饭再陪这小丫头出去看会儿烟花呢，现在看来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以后要是还有机会在京城里过年，一定要带她去看看那最璀璨的满天烟火。 “相公，有些困了～” 小丫头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感觉精力也大不如以前了。 谢瑾只是把这归功于她每次吃饭太快，导致脑子里有些晕乎。 “乖，过来。” 谢瑾朝她敞开手，容婉儿就熟稔的起身走过来，稍稍欠身坐在他腿上。 被相公稳稳的抱在怀里，容婉儿把有些迷糊的脑袋掖进他的颈凹处，猛吸一大口气，舒舒服服的喟叹了一声。 她很喜欢这种周遭都被相公包裹的感觉。 相公给她带来的安全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别的东西无法比拟的。 片刻后，感觉到自己的睡意越来越沉，她突然想起来还要给相公说句话呢，差点就给忘了…… 于是带着重重的鼻音，哼哼唧唧的说道：“相公～婉儿今天很开心，这是婉儿长这么大以来过的最幸福，也是最满意的一个年……” “谢谢相公。” 谢瑾侧了侧头，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鬓角，目光温柔。 “好，知道了。” 又过了会儿，就在谢瑾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怀里的人再次嘟囔道。 “相公？” “嗯。” “婉儿先在相公怀里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等会相公再把婉儿叫起来，然后一块守岁～” 谢瑾轻声笑道：“傻姑娘，要是困了就睡，不用非得熬夜的。” 容婉儿在他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嗓音有些固执。 “不要，跟相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一定要重视的。” 谢瑾晃了晃她，妥协道：“好好好，那等快到时间了我再叫你，先眯一会儿吧。” “相公这样一直抱着累不累？”她突然有些担心。 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谢瑾轻声回道：“不累的，睡吧。” 又往他怀里贴了贴，小丫头这才放心睡去，平稳的呼吸声很快就从耳边传来。 坐了一会儿，感觉屋里有些冷了，谢瑾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圈住那双小短腿儿，抱着她移到了火炉那边。 重新坐下后，往炉子里面又加了些炭火，房间里很快便重新温暖起来。 闲来无事，谢瑾就坐在椅子上，一手护着小丫头不让她从身上掉下去，另一只手则开始丈量起她的身高来。 拇指和中指张开后，其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二十厘米，也就是俗称的一拃来长。 看这小丫头睡的熟，谢瑾饶有兴致的从下往上一拃一拃的量了起来。 当数到第七拃的时候，看着再差几寸就量到头顶的拇指指尖，谢瑾不由得会心一笑。 “小屁孩儿！” 看这样子估计也就一米五多点儿罢了，每当和他站在一块时，就跟领了个小孩出来似的，倒是也挺对得起“小丫头”这个形象。 不过个子低也有个子低的好处，那就提拿方便，而且整个人的气质都会不一样。 就像这小妮子，不管哪哪儿都给人一种娇小可爱的感觉，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似的。 怎么总也看不够？ 谢瑾看着看着，不禁看入了迷，于是笑着低下头，亲了一口小姑娘的额头，又亲了亲那粉嘟嘟的嘴巴，心满意足的紧了紧胳膊。 又抱着她坐了会儿，估摸着应该到子时，再过一会儿就该是新的一年了。 谢瑾低头凑近那只白里透红的小耳朵，轻轻吹了口气，低声说道：“乖乖，醒醒了，快要跨年了。” 怀里的容婉儿被他弄得耳根痒丝丝的，当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呜～相公，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已经子时了，你不是要跟着相公一起守岁吗？快，这个时候许个新年愿望，保证能实现！”谢瑾哄道。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眼神茫然的抬头看着他，“可是相公，今天不是已经许过一个了吗？” 谢瑾笑着说道：“没事的，买一赠一，再许一个照样灵验。” 第163章 但愿没事 容婉儿在他的撺掇下，想了许久，还是偏执的说道：“婉儿也没其他的愿望了，就是希望能早些怀上相公的孩子……那要不就希望相公能考上童生，考上秀才公？” “可是再往后还要考上什么，婉儿就不清楚了……” 谢瑾笑着解释：“再往后是举人、贡生、进士。” 容婉儿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这些她都没听说过，她只知道最厉害的读书人不是状元吗？进士是个啥？ 但是既然相公这么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说不定相公是怕她许愿许的太大，所以没有把状元加进去吧？ 于是她就顺着话说道：“嗯，那就希望相公还能考上举人，考上贡生，还有进、进……” “进士。”谢瑾在一旁补充道。 “对，考上进士！”容婉儿有些羞赧的眨了眨眼。 谢瑾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婉儿，你真觉得我能考中进士？” 容婉儿对他百分百信任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了，相公可是婉儿见过最厉害的读书人呢！” 谢瑾若有所思的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只要你相信，我就相信……” “婉儿，过些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而且还是城隍庙会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去城里看一看。” 容婉儿想了一下，随即附和道：“嗯嗯，都听相公的，婉儿到时候也要求城隍爷保佑相公平平安安的。” 谢瑾摇摇头，这丫头曲解了他的意思。 不过也不妨事，能顺带着祈求一下平安也是好的，但他主要是想趁着元宵佳节的机会，买些礼物给那些同窗和附近的乡亲们送去。 毕竟前些日子公主殿下过来闹事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为自己作证撑腰，他肯定是要登门致谢的。 但这段时间又忙于过年，此事也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正好赶着元宵佳节的好日子，上门去一一拜访，也顺带着熟悉一下诸位同窗的住处和家庭情况。 因为过了年，很快便是二月的县试，到时候登记生员的时候，还要亲供、互结、具结等。 亲供就相当于是登记人口信息，要同时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人都存殁履历。 而互结是考生本人在同考的所有生员中，另找四个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写一张五个人的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具结则是请本县廪生具保，保证考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还要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作奸犯科等。 谢瑾心里早就想好了。 所谓廪生就是考中秀才后的一等者，像他的老师林秀才自然不用说，到时候让怹具结就可以。 但是互结这四人，谢瑾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刘天宝，其次便是京城同行过的孙智、王丰、赵荣三人。 加上他正好五个。 他对刘天宝已经是知根知底，对孙智三人却是知之甚少，听说也都是家里有房有地的员外公子，但也仅限于知道这么多了。 于是就想着借此机会去他们几人家里看看，也好早早的将此事定下来，若是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还要再费心思的重新寻人。 不过这小丫头既然还想着要祈福，虽然他不太看重这些，但由着她来也无不可。 把这些对她说了，容婉儿也就大概明白了。 “相公，子时已经过了吗？” 又过了片刻，小丫头已经明显快撑不住了，扭了扭脖子，张着嘴打了个哈欠问他。 谢瑾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县城那边又响起了稀稀疏疏的鞭炮声。 这代表着已经子时过半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新年第一天了。 “嗯，差不多了。” “新年快乐，我的乖婉儿！”谢瑾盯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了一句。 容婉儿也甜甜的回着：“相公新年快乐～” “那、相公抱着婉儿去床上吧？” 又添了一把炭火，谢瑾二话不说将她揽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将其放在被子上。 容婉儿在床上打了个滚，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的很，困意全无。 谢瑾将外面的大氅脱了扔在床头，又将厚厚的衣服从身上扒拉下去。 然后掀开被子，只穿着一件贴身里衣钻了进去，隔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里面有点凉，等我把被窝暖热了你再进来。” 容婉儿满脸幸福的贴着他，享受这特殊的暖床服务。 暖了会儿，伸手摸了摸褥子，已经有些温度了。 还不等他提醒，这小妮子就迫不及待的脱衣服钻被窝，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直到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容婉儿又在被窝里舒服的拱了拱。 “呜～相公晚安。” 谢瑾将她抵在胳膊上的下巴放平后，侧过身，将手搭在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上，轻轻捏了捏。 “晚安。” ……… 自从适应了现在的作息时间后，谢瑾还是第一次熬到这么晚。 而且今天是新年头一天，早上还要出门拜年，又不能睡得太久。 所以在听到院里第一声鸡叫后，谢瑾翻了个身，把手边温温热热的小可人拉进怀里。 闭着眼找到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贴在她耳边，有些郁闷的嘟囔道：“要不然把那个公鸡炖了吧，想吃鸡肉了……” 本来还半睡半醒的容婉儿，好像听到相公说要杀她的小鸡，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强撑着精神头儿坐了起来，靠着床边抗议道：“不行不行，厨房里还有肉菜，相公要是想吃肉了，婉儿去把那些菜热热去……” 说着，就要挣扎着穿衣起床。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又马上停住身形，扶着额头不自主的晃了一下。 谢瑾刚睁开眼就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头一紧，迅速伸出一只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么了？有些不舒服？” 他赶紧坐起身，拉着小丫头在自己怀里靠好，蹙着眉头关切问道。 容婉儿轻轻晃了下脑袋，觉得就只是刚才那一下晕了会儿，现在已经好多了。 于是对他咧了咧嘴角，主动宽慰道：“没事的相公，就晕了一下，可能是刚才起的太急了。” 谢瑾有些不放心的点点头，让她先别着急下床，自己起身去做好了饭，端来让她慢慢吃了。 吃完了饭，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已经有互相串门拜年的了。 容婉儿感觉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就坚持着要起来。 谢瑾时刻在旁边看着，发现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下有些吓人之外，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端倪了。 “不行，明天还是得去请个先生过来瞧瞧。”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当初他穿越之前也是活的好好的…… “但愿不是什么坏兆头。” 他心里暂时只能这样希冀着。 第164章 我去，这么准? “爷爷，俺给谢瑾叔叔和婉儿婶婶拜年去！婉儿婶婶家里有糖葫芦吃哩！” 就在谢瑾想着要给容婉儿请个先生的时候，院外，第一波拜年的人已经来了。 “去去去，小点声儿，没看到门还关着？你婉儿婶婶还跟你瑾叔叔睡着觉呢，别把他们吵醒了，听话，咱们等会儿再来。” 本是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前来拜年的大杨叔，看到瑾小子家的院门还关着，于是会心一笑，就要哄着自己的小孙子离开。 “吱呀～” 听到外面的声音，谢瑾就赶紧推开了门，看到来人后，立马笑着往里招呼。 “是大杨叔来了，还有小福宝，来来来，快进来。” 见他出来，小名叫福宝的鼻涕娃立马笑嘻嘻的转过身，一下子挣脱他爷爷的手，小跑着来到跟前。 “谢瑾叔叔，俺爷爷说今天是大年初一，让俺给你拜个年，祝谢瑾叔叔和婉儿婶婶百年好合……福寿绵绵！” 容婉儿也闻声走了出来，恰好听到小福宝的这一番话。 于是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糖糕，动作生疏的把小福宝那新棉袄上的两个小口袋塞满。 谢瑾笑着蹲下来，捏了捏那张肉嘟嘟的小脸蛋。 “好好好，小嘴巴真甜，等你婉儿婶婶再给你拿串糖葫芦吃……来，给叔叔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小福宝挠了挠头，两个羊角小辫跟着一晃一晃的，很快就扭头指了指爷爷。 “是爷爷教的！” 大杨叔全程都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在听到自家小孙子把他想了半夜才想出来的祝福语一字不漏的全说出来后，眼里立马就充满了嘉奖的喜色。 “走吧，你叔叔和婶婶给了东西，你要说什么？” “谢谢叔叔，谢谢婉儿婶婶！”小福宝用手紧紧护着口袋里的饴糖和瓜子，美滋滋的大声喊道。 容婉儿又从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笑着递给他，抬头问大杨叔：“大杨叔，他几岁了？” 大杨叔笑意温醇的看了一眼自家孙子，说道：“两岁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上私塾了，说起来到时候还得请瑾小子帮忙嘞！” 谢瑾当即笑着应了下来，表示有事都可以来找他。 送走了大杨叔后，又陆续的来了几波拜年的，不过绝大部分都是前天吃了糖葫芦的孩子。 估计都是念叨着那个味儿，还想着来霍霍他婉儿婶婶那所剩无几的存货呢！ 谢瑾笑着瞥了一眼容婉儿，“怎么样，小馋猫被更小的馋猫偷家了。” 容婉儿向来对这些小孩子没有抵抗力，今天才一上午，就有十几个孩子蹦着跳着围着她喊婶婶，当下有些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只顾着开心道：“嘻嘻，相公不觉得这些孩子很可爱嘛？” 谢瑾点点头，发自内心的说道：“嗯，是挺可爱。” 容婉儿突然放下手里的果盘，双眼放光的看着他，然后跑过来抓着他的手。 “相公，你不觉得大年初一就有这么多孩子来家里，是个好兆头吗？” 谢瑾翻了翻白眼，好笑道：“傻姑娘，你屋里放着那么多好吃的，孩子们不来才怪。” 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估计是没人来了。 毕竟村里除了这些孩子，也没什么辈分比他们还低的人了，接下来就该他们俩挨家挨户去老一辈家里拜年了。 谢瑾回头对她笑了笑，“走，轮到相公带着你去要好吃的了。” 刚要让她把果盘放下，突然这小丫头就毫无征兆的弯下腰，竟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干呕起来！ 谢瑾骤然一惊，赶紧扶着她回屋坐好。 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满是自责。 “怎么突然就想吐了？是不是早上吃肉菜吃的糊住了胃口？” “都怪我都怪我，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只想着让你吃点好的……” “来，喝口水漱漱口。” 容婉儿又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却是吐不出来，只是表情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小丫头这才抬起蔫嗒嗒的脑袋，似乎是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嗫嚅道：“相公，婉儿还有件事没给相公说，相公听了不要生气……” 谢瑾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几分，焦急道：“你说。” “婉儿……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来月事了，婉儿想着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是一开始觉得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就先瞒着相公。” “可是、可是最近突然恶心反胃，相公都看到了……婉儿真的很怕，相公，婉儿是不是身体要坏掉了？” 说完后，小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小鼻子微微泛红。 谢瑾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把已经憋到心口的火气又压了回去。 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刚想柔声安慰几句。 等等…… 刚才这小丫头说她月事停了？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脑子里飞快的把她说的这些情况全都串联了一遍。 虽然他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但常识至少还是有的。 于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在他脑子里出现了。 不会真的是…… 可是昨天晚上才刚许的愿，今天就立马灵验了？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准？ 本该担心的局面，他却突然间笑了起来。 “婉儿！相公的小乖乖！大宝贝儿！相公爱死你了！” 谢瑾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近乎癫狂的摇了摇容婉儿，差点把她摇的散了架。 又捧着她的小脸蛋猛吸了一口，把小丫头亲的一脑袋懵圈。 “怪我怪我！乖，你先好好待在家里等着，我马上去请先生过来！” 说完，也不理会这小丫头错愕的眼神，立马夺门而出，着急慌忙的拉好骡车就往城里赶去。 走在路上，谢瑾每隔几秒就挥一下鞭子，把可怜的骡子抽的鼻孔里直“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四蹄踩的飞快。 即便如此，谢瑾仍然觉得平常省心又省力的骡车今天速度怎么慢极了？ 多抽了几鞭子后，气的他恨不得把骡子丢了自己飞奔着跑去。 不过着急归着急，一路之上，他那扬起的嘴角就始终没下来过，脑子里全都被一个念头填满了。 他谢瑾可能要当爹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县城。 守城的差人苦哈哈的跟他打过招呼，脸上还带着大年初一当值的埋怨。 谢瑾二话不说，直奔城西的医馆赶了过去。 因为之前制凉茶的时候来这里买过药材，事后刘小毛也经常光顾，因此这里的抓药伙计也认识他。 当下见他来，脸上没睡醒的感觉马上消散了几分，主动问道：“是谢瑾公子来了，今天这么早，要买什么？还是照旧？” 人逢喜事精神爽，谢瑾觉得自己的语气里都带着浓浓的笑意：“今天什么都不买，你家先生呢？” 这间药铺除了这位抓药的伙计，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孟先生，因为医术高超，秉着术高莫用的古板原则，两年前已经很少出诊了。 每月只按自己的心情好坏，随便挑几天过来看看。 伙计听他是来找孟先生的，当即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吃惊的问道：“谢瑾公子，莫不是有什么小毛病？” 谢瑾尽量克制了一下自己喜形于色的面部表情，咧嘴笑道：“不不不，是拙荆的身体突然有些害喜，暂时还拿不准情况，所以想请孟先生过去瞧一瞧。” 伙计一听，先是眉开眼笑的提前恭贺了一番，然后就露出一副纠结的神色。 谢瑾见状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只顾着激动，差点就忘了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呢。 一般这种日子口，各行各业都已经关门闭客了，也就只有医馆和棺材铺这种地方还照常开着。 而孟先生平常都不怎么露面，就更别提大年初一会来店里了。 “谢瑾公子，不是我故意回绝你，实在是抱歉，不如这样，我给你指了路你自己去孟先生家里跑一趟？” “先生家也不远，拐几个弯就到了。” 谢瑾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城西就这一家药铺，虽然城里还有另外三家铺子，不过都离这有好几里路。 就在他听了伙计的指示准备离开，身后又有人进来了。 “顺子，把这些刚挖的草药拿去炮制了，这可是我从早上天还没亮就去寻来的！” 名叫顺子的伙计看见来人后，急忙上前把东西接了过来，然后转身就对谢瑾灿烂一笑。 “谢瑾公子的运气真好，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孟先生！” 第165章 最爱相公 将自己的来意对这位大年初一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却突发奇想外出采药的孟先生说了之后，谢瑾一脸恳切的看着老人。 老先生虽是自由散漫的性子，但说到底还是一位开明的医者。 何况来人还是家喻户晓的大才子谢瑾，而且新年第一天就接到了这种添丁进口的福事，他自觉也跟着能沾了许多喜气，当时就欣然应允。 于是一驾骡车载着两人，很快就原路返回了大槐树村。 容婉儿还在家坐立不安的等着，相公虽然走的时候不像是担心的样子，但也没说清缘由。 她还是很怕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那样的话，相公又要为了她耽误很多精力了。 她先前不愿意同相公讲，一方面是有些难以启齿，另一方面就是考虑到相公还要忙着读书考试，怕他因为自己分心。 相公已经够累的了，不能再为了她费尽心思的操劳。 一想到这，她就有些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又等了会儿，终于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铃铛响。 她赶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态，将心里的隐忧强行按下。 “婉儿，先生请来了！” 谢瑾先一步开门，对里面的她喊了一声。 将人请到屋子里落座后，容婉儿规规矩矩的挨着相公坐好。 怎么感觉这位先生看自己的表情跟相公一样，都是笑吟吟的？是她看错了吗？ 容婉儿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相公还是鼓励着她把病情说了出来。 一字不漏的听完了之后，孟先生就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随即看向她最后问道：“夫人，能否让我再把一把脉，才好下定论啊。” 容婉儿看了一眼相公，牙齿轻轻咬着嘴唇，有些不敢面对。 “嗯。” 老人将枯槁的手指搭在那截白藕似的小臂上，指尖轻轻按在腕口处。 自始自终，容婉儿就一直紧张的盯着先生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与否。 感受了一下她的脉搏，孟先生的嘴角当即便抬了起来。 回身在桌案上写了一副方子，知道这小姑娘可能不认字，于是直接递给谢瑾，满脸带笑。 “方子拿好，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留杯满月酒吃！” 然后又对满脸震惊的容婉儿笑道：“恭喜夫人，是条喜脉。” “腹中胎儿约莫已经两月有余，夫人此前的头晕恶心欲吐皆是正常现象，属于冲脉之气上逆造成的妊娠恶阻，按照方子里半夏干姜人参的比例熬汤服用即可。” “夫人以后还需安心静养，以免动了胎气，若是想吃酸便服用些乌梅，效果甚佳，其次饮食方面少食辛辣，忌食麝香，畏大寒大热之物……” 先生最后又说了什么，其实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她只听到，自己……真的怀上相公的孩子！ 谢瑾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他对这个最终结果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怀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前是十月份，正好和奉旨成婚的日子大差不差。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就怀上了？ 这、也……太准了吧。 直到孟先生走后，容婉儿还呆呆的坐在屋里都忘了起身相送。 等到相公一脸喜色的返回，心情激动但又只敢动作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后，容婉儿终于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肚子，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相公？” “嗯。” “婉儿真的有孩子了？” 谢瑾点点头，一脸欣慰看着她，轻声说道：“没错，但是是我们要有孩子了。” 得知婉儿怀了孩子，他瞬间就把以后的事全都想好了。 隔着厚厚的衣服，伸手摸着她的小肚子，谢瑾憨憨笑道：“原来已经怀了两个多月了啊……” “按照十月怀胎的说法，等到今年七月份应该就要生了。” “而我考取秀才的院试正好是八月份，如果真考中了秀才，到时候孩子的满月酒和庆功宴还能一起操办！” 容婉儿听了，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那时候热闹庆贺的场景了，脸上充满了期待。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安全度过这剩下的七个多月，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些，怀了孩子就更不能累着了。”谢瑾转而一脸心疼的再次提醒道。 “这几天有我在家里陪着你还好些，等过些天开了学，我就去学堂里找先生商量一下，让怹再帮忙雇个丫鬟过来，我不在家也好有人照顾你。” 刚说完，又摇了摇头，“年纪小的不太会照顾人，算了，还是找个年纪大一些的来，做事也能周到些。” “方子上的药我下午就去买，要多买一些，等你日后再难受了就可以拿来熬着喝了。” “对了，还要提前备好孩子的衣服，等过几天再去布庄里看看布，你在家只管歇着就行，买了布直接找几个手工好的婶子，让她们帮忙做些孩子穿的衣服出来，咱们给钱！” “还有，从今往后要忌辣忌腥，太油腻的东西也不行，那以后就不能给你吃太多肉了，吃也得节制一些……” 前面还好，在听到这句话后，容婉儿就很明显的不情愿，脸上写满了痛苦。 但看到相公认真的表情，又只好妥协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谢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厌其烦的叮嘱着：“你以后就只管养好身子，这可是头等大事，把你和孩子照顾好，就是我的毕生目标。” “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只要你们好好的，相公在外面也安心。” …… 听相公絮絮叨叨说也说不完的嘱咐，容婉儿笑容恬淡的连连应着。 不止是现在，就是在没孩子的时候，相公也是这般对她的。 不过是有了孩子之后，相公又把他的爱挤出了一份，再次给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因此她才感受到了双份的爱。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孩子肯定也幸福，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她的眼眶已经不自觉微微泛红。 原来的她身不由己时，曾对自己弱小的命运和最终的归宿有过无数次的设想。 可却从来没奢望能过上现如今的生活…… 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谢瑾正说着，就感觉自己的嘴巴悄然被两片柔软给堵住了。 凑过去拥吻住相公，不让他继续唠叨的容婉儿，声音听着稍稍有些哽咽，不过语气却是轻快又开心的。 “知道了相公，婉儿会很听话的！相公可是为婉儿和孩子操碎了心呢，谢谢相公～” “婉儿这辈子有相公就够了，等有了孩子后，婉儿保证还是最爱相公！” 第166章 可以那个吗 因着她有了孕，谢瑾在平常照顾时就更加小心了。 此后几天的时间，学堂还没开学，谢瑾就在家里盯着，没事的时候就挨着她读书写记。 每当这时候，容婉儿都会尽量少些走动，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有什么小动作，相公立马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还是城隍庙会的日子。 这么多天以来，除了买药买东西进城了两趟，谢瑾就没再出过门。 容婉儿被他整天看的死死的，生怕有什么闪失，所以也在家里闷的快要长草了。 还好谢瑾知道她闲不住，趁着自己学习的时候，也顺带着给她一支笔，让她也在旁边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小丫头虽然之前没识过字，但画画的天赋却是不错的。 加上还有他这么一个“私人居家教练”在一旁瞎指导，十几天的时间，容婉儿已经能随手画出一幅简单的水墨画了。 虽然神意形意都不算俱佳，甚至连中等偏下都算不上，但是这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纸笔的小丫头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天赋这种东西不可强求，谢瑾虽然在文学方面自视甚高，但若真要让他和这小丫头一样，用拿来写字的毛笔凭心作画，却也只能是胡画一通的。 所以在他的鼓励下，容婉儿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竟然还有这方面的长处。 当下就美滋滋的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好好练习一下画画，到时候还可以把自己的画拿去卖钱，也能给家里添一笔财力…… “相公，明天逛花灯婉儿穿什么去好呢？” 油灯照在她唯美的脸颊上，容婉儿拿着好几套衣服在身前反复比划着，还不忘回头征求他的意见。 谢瑾一丝不苟的看她反复穿上又脱下一件件的短袄和襦裙。 “都好看，不过这身裙子更好看些，和元宵灯会也更应景。”最后，谢瑾指着那套夕雾色的襦裙，很是中意的评价道。 容婉儿眼睛一亮，“相公也觉得这件好看？” “嘻嘻，那明天就穿这件了！”小丫头立马拍案定了下来。 选好了明天穿的衣服，容婉儿就去洗漱了。 谢瑾将一件件衣服重新收好，叠放整齐后又亲自放进装衣服的柜子里。 看着这满满一柜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这小丫头的，谢瑾不由得会心一笑。 为了不让婉儿累着，这些天他可是把无微不至做到了极致，就像这种收衣服的平常小事，他也都全部包揽了下来。 正是亲自体验过了这种无聊的琐碎，他才深刻意识到，做个家庭主妇是多么的烦心劳累，也明白了这小丫头之前为这个家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心力。 “相公，想什么？” 小丫头泡完了脚，见他一直发愣，就出声问道。 谢瑾回过神，眼底的温柔不减半分。 “哦，没什么，觉得自己以前还是亏了你了，以后要更多的补偿你才行。” “哪有～”容婉儿闻言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同时伸手拍拍床上的被子。 “相公对婉儿的好婉儿都记着呢，不要瞎想了相公，快来睡觉吧。” 谢瑾笑说了声“好”，将小丫头泡完脚的温水又端去倒了。 这是他前不久刚定下的规矩，以后每天都要让小丫头用热水泡脚，既能舒筋活血还能缓解疲劳。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是能对她的身子有一丁点儿好处的，就要尽可能的重视起来。 这小妮子倒也很听话，从来没因为他的絮叨而不耐烦，几乎他说什么都会无条件听从，这也让他省不少心。 等他洗漱完后，发现她已经早早的钻进了被窝里，露着小脑袋在外面眼巴巴的等着。 谢瑾掀起被子缓缓钻了进去，生怕大手大脚的撞到她的肚子。 两个人都躺好后，谢瑾照例说了声晚安，就要进入梦乡。 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小丫头，今天晚上却有些叛逆似的。 听他简短明了的说了晚安，立马梗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脸上升起一片绯红，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期待。 “相公……今天可以那个吗？” 谢瑾想都没想，当即黑着脸拒绝：“不可以。” “嗯～～”容婉儿已经吃准了他的脾气，赶紧双手搂着他的胳膊拱了拱，撒娇道。 “相公，婉儿这些天可是很听话的哦～” 说完又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道：“相公你看嘛，连肚子都还没有那么明显呢，还是可以的吧……” 谢瑾沉默不语。 容婉儿见他这样子，于是气乎乎的鼓着小腮帮子，蓦的一下翻过身去。 这略显剧烈的一个动作，可着实把谢瑾看的心肝乱颤，赶紧提醒道。 “你这傻丫头，动作幅度那么大干什么，不怕惊了肚子里的孩子？” 容婉儿故意瘪着嘴不搭理他，借着沉默来宣示自己的不满。 过了几秒，见相公说完后便又没了下文，气不过的她，又呼哧呼哧的掀了掀被子。 竖着小耳朵儿听了听背后的动静，听到相公好像默默往这边靠近了些，便趁机作势要锤自己的肚子。 “有了孩子一点儿也不好玩，相公都不爱婉儿了，那婉儿还是不要孩子了。” 谢瑾赶紧笑着抱住她搂进怀里，在那张明显得逞的小脸蛋上吸了一口，妥协道。 “好了好了，不闹了乖乖，听相公的话，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咱们还是先忍一忍，等把这气人的小瘪犊子生下来，你想怎么样相公都答应你，好不好？” 容婉儿听了，若有所思的说道：“相公，偶尔一次没有事的吧？” 想起来之前自己主动的时候，相公每次都会克制不住，于是她就想再故技重施一次。 当她二话不说强行攀上相公的身子后，还稍微扭动了几下，果然，刚才还正人君子信誓旦旦的相公，坚定的决心立马就开始动摇了。 见到他没有反抗，为了自己的幸福，容婉儿赶紧又卖力的胡乱拱了几下， 终于，在这磨人小妖精的不依不饶下，谢瑾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不过和之前相比，这次他尽量动作轻柔许多也就是了。 等到一曲终了，谢瑾轻轻替她整理着贴身衣物，又掖了掖被子，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适吧？” 容婉儿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红润，笑吟吟的贴着他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头：“没有没有……看吧相公，婉儿说的没错吧？” 谢瑾点了点她的鼻子，看到她得意的眼神，忍不住笑骂道：“小磨人精！以后可不许这么无赖了。” 容婉儿赶紧乖巧的点点头。 心里却连什么时候再来一回霸王硬上弓都想好了…… 第167章 我娘子可是天才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养在后院的那只公鸡便喔喔的叫个不停。 刚穿好衣服的谢瑾，听到动静后赶紧伸手捂住了小丫头的耳朵，心里对杀鸡吃肉的想法愈发的迫切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自然得吃元宵。 枣泥和豆沙前几天就备好了，只需沾上糯米粉，在簸箕里滚成圆圆的球状，就可以下锅煮了。 谢瑾今天起了个早，摸着黑把元宵煮上后，这才回屋把容婉儿喊了起来。 轻手轻脚的伺候她穿好衣服，等她洗漱完毕，两碗元宵也刚好可以出锅了。 北方叫元宵，南方的叫汤圆。 一般的元宵都有沙糖桔那么大，但是这是自己做的，又为了吃着方便，谢瑾就改成了枣子大小。 晶莹剔透的面皮下还依稀可见褐红色的馅料，每一个都那么软香滑腻，让人看了不禁食欲大增。 谢瑾先拿勺子舀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才缓缓送到容婉儿嘴边。 “快尝尝你相公的手艺。” 容婉儿一口含在嘴里，轻轻一咬，一股香甜的枣泥味道便在唇齿喉舌间肆意绽放。 “是枣泥的！” 谢瑾夸赞的点点头，“好吃吗？” “好吃好吃。” “再尝尝这个豆沙的。”谢瑾又舀起一个。 容婉儿再次一口吃进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扬道：“这个也好吃，相公做的都好吃。” 谢瑾微微一笑，把勺子递给她，两个人分别吃完了各自的元宵。 吃完了元宵，谢瑾看时间还早，就拿着书看了会儿。 容婉儿也不打扰，同样拿着笔在相公旁边坐下，安安静静的开始了自己的“乱涂乱画”创作之路。 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看累了画累了，这才抬起头互相对视一眼，还颇有些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意境。 每当这时候，谢瑾就起身伸伸懒腰，给她揉揉脖子捏捏肩膀，容婉儿还不忘拿着自己刚画的东西给他看。 到了下午，谢瑾提前扯了一把草料，先去把骡子喂了。 然后等两个人早早的吃完晚饭，天边这才刚出现一丝夕阳西下的落晖。 今天还是新的一年里第一次城隍庙会的日子，届时赏花灯和逛庙会同时举行。 为了方便人们庆祝上元佳节和城隍庙会，今晚的城门会一直开着，所以去的早些晚些都没关系。 谢瑾张罗着先把骡车安好，又往车上垫了一块屁股大小的厚棉垫子，好让她坐上去后不那么颠簸。 已经等了一天的容婉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和相公放风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相公做完这一切后，她就赶紧小跑几步，还想像往常一样扒拉着车板爬上去。 毫无疑问，这一举动自然又是受到了谢瑾的无情呵斥。 被他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后，容婉儿有些委屈巴巴的低头盯着脚尖，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任由相公过来把她轻轻抱上了车。 “再不听话，下次就不带着你出去了。” 听到他的语气不似开玩笑，容婉儿就赶紧乖乖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叠放在腿上。 关好了院门，谢瑾回身又奖励给她一个毫不留情的脑瓜崩，骡车这才慢悠悠的朝城里驶去。 等到了村口时，车上就已经从容婉儿自己一个人，变成了四五个人挤在一块。 这些嫂子们和他俩一样，都是结伴去城里逛花灯奔热闹去的。 谢瑾抱歉的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几位嫂子，我怕婉儿的身体吃不消大颠簸，咱们就不走那么快了。” 听了他的话，三个嫂子和一位年轻婶婶，全都乐呵呵的笑道。 “看你这是说的啥话，俺们也都没啥急事，就是闲着出来玩的。” “就是，而且这得等到天彻底黑了才有花灯呢，咱们又不是赶不上。” 谢瑾就笑着点点头。 “好嘞！” 一路上虽然有些坑坑洼洼的，但还是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城里。 城外人影疏疏冷清的很，可进了城门之后，氛围立马就不一样了。 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还有小贩在路边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供人挑选。 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所谓花市灯如昼，说的应该就是这番情景了。 谢瑾注意到容婉儿的眼神，从进城之后，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前些日子一直待在家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把这小丫头憋闷的要死，现在一下子又看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景，可把她激动坏了。 等婶婶和嫂子们下车后，她才放开了姿态，左看看右看看，小脸蛋红扑扑的说道：“相公，咱们去把车放到铺子里，下来走着吧？” 刚才坐车坐的有些累了，她想下来走走，顺便也能慢悠悠的好好玩一会儿。 谢瑾说了声好，穿过拥挤的人群，把车赶到铺子里。 刘小毛刚要出去，正好撞见了他们，当下又惊又喜的把铺门重新打开，主动接过骡子去后院拴好。 又简单说了几句铺子的近况，这么喜庆的日子，谢瑾就让他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则像领小孩子一样，始终牢牢牵着容婉儿的手，边玩边逛的一路走过去。 看了好多摊子，选了好久，小丫头这才中意的指了指一个略显朴素的花灯。 “相公，要不就买这个吧？” 谢瑾看了一眼，那是由四条长竹篾扎成的简单框架，外面只糊了一层质量还算中等的素白洒金宣纸，在花灯里面实在算不得多好。 于是便问道：“不选个好看点的？这个有些太过简单了，好一些的也花不了多少钱。” 容婉儿笑着摇摇头，“相公不知道，那些好看的花灯本身就已经很完美了，婉儿就不好再往上面画画了～” 谢瑾这才明白过来，于是问了这个花灯的价格后，又多掏了几枚铜钱递给卖花灯的小哥，主动问道：“这里有笔墨吗？我娘子想借用一下。” 多得了几枚铜板的小贩，方才已经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当即喜笑颜开的应道。 “有有有，夫人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竟然还会画画呢！” “公子也不错，一身的书卷气，两个人站一块真是郎才女貌！” 买卖人的嘴里净是好话，被人当面这么一顿恭维之后，容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小姑娘，谢瑾却是开心的很，一手接过纸墨，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得意吹嘘起来。 “那是，我娘子可是画画的天才，寻常女子怎么比得了？” 第168章 两文钱拿不出手啊 此言一出，不仅是容婉儿没反应过来，连卖花灯小贩都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这公子长的倒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怎么脸皮竟有这么厚？ 而不少观灯的路人在见到这一幕后，也都饶有兴致的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 “这小姑娘会画画？开玩笑呢？” “画画有什么稀奇的？随便找个孩子都能拿棍子在地上划拉几下吧？” “你懂啥，撒尿和泥谁都会，但也没见他们长大了都去砌房子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渐渐嘈杂起来。 对他们来说，花灯好买，但会执笔画画的女子却是不多见，还敢当场在花灯上作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凡没点儿真才实学的，谁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跑出来丢人现眼？ 而且更离谱的是，这女子看起来还这么小，要不是她旁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估计都会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 容婉儿被这么多人看的有些发毛，登时红着脸在他腰后上轻轻拧了一下。 小脸苦哈哈的埋怨起相公，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无遮拦的夸她。 看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她的心里就愈发打起了退堂鼓。 “我相公他瞎说的……其实、我也画不太好的……” “相公、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吗？咱们还是早点走吧。” 说着，就一手提着花灯，另一手心虚的拽了拽他的衣服，想趁早溜之大吉。 谢瑾笑着把她拉回来，轻声道：“没关系的，咱们今晚就在铺子里住下来，等明天再去拜访天宝兄他们也不迟。” 说完后又将她护在怀里，背对着众人，用仅仅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鼓励道：“傻丫头，有相公在呢，那么怕干什么？” “你不是总嫌弃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老是觉得拖我后腿了吗？现在好不容有了一个让你相公望尘莫及的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 容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半晌，终于忐忑的点点头，支吾道：“好、好吧。” “相公，那我就画了。” 迎着询问的目光，谢瑾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嗯，画吧。” 看到还真是这位小姑娘动笔，围观的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就自觉降低了声音，聚精会神的看起了热闹。 处在人群焦点中的容婉儿，手里不太熟练的拿起毛笔，按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一笔一划的在花灯上认真勾勒起来。 简简单单的几笔下去，两只憨态可掬的小鸡崽儿就跃然纸上。 谢瑾看着那浓墨淡墨、湿笔干笔的各种画功和技法在她手里运转自如，仿佛无师自通一般，内心也越发替她感到骄傲。 “这姑娘竟然还真懂画画！”旁边很快就有人惊呼出声。 “瞧这运笔和对水分的控制，一般读书人恐怕都不敢说这么得心应手！” “确实，虽然这小姑娘执笔的手法还算稚嫩，甚至还有些笨拙，但是贵在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付诸笔端后画出来的东西也带了一分天然的灵动和巧慧……至少可以说明她是真懂画画的……” 容婉儿只顾着心无旁骛的继续画手里的画，对周遭的议论声完全充耳不闻。 看着她专注的样子，谢瑾也忍不住好奇，站在她身后又贴近了些看。 只见这小丫头嘴里咬着笔杆，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额心，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略微思索了片刻，一抬头，看见相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她，马上像是找到了灵感似的，眉间顿时又云消雾散。 拿起笔，重新舔饱了墨水，她在原有的两只小鸡崽儿旁边，又画了一只浑身洁白如雪的小羊。 最后歪着脑袋想了想，再次添上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嘻嘻，画好了！” 容婉儿停笔后起身，竟是把创作完成的花灯伸到他面前，歪着头微微一笑。 “呐，这是婉儿送给相公的花灯。” “这两只小鸡就是我们家里养的那两只，这只毛茸茸的小狗是婉儿自己，因为相公属羊，所以这只小羊就是指代相公了！” 容婉儿眸光闪烁，神采奕奕的向他解释着。 “虽然花灯是用相公的钱买的，但这画可是婉儿送给相公的一片心意哦～” 谢瑾微怔，下意识接在手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这花灯上面，载满了这小丫头对他天真又浪漫的浓浓爱意。 见她终于画好了，人头攒动，纷纷挤着向前来仔细看了看。 很快，人群中便陆续的有声音再度传出。 “这位夫人，可否帮我也画上一幅？我也想买个独一无二的花灯送给我家娘子。” “妙绝妙绝！刚才观夫人的画风清新明快，能否也帮小生画上一幅？多少银子夫人可以尽管开口。” “这位小姑娘，俺也想买上一副你亲手画的花灯……” “俺也要、俺也要，一幅画多少钱？” ……… 看到眼前这意想不到的一幕，谢瑾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容婉儿一眼。 容婉儿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呆呆愣在原地。 她只是在相公的怂恿下当众画了张画而已，怎么突然就被这么多人围住问起价钱来了？ 而且她才刚刚接触画画不久啊，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瞎画一通，难道这就能挣钱了吗？ 不知所措的看了相公一眼，谢瑾只是将她送的花灯死死抱在怀里，又表示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 那意思仿佛在说，人家都是冲着你的画来的，答不答应全凭你自己做主。 其实能被别人赏识并且心甘情愿的掏钱买画，在谢瑾的心里，已经很为自己的小丫头感到自豪了。 虽然她能不能赚钱对整个家庭的收入来说裨益不大，但由着她去体验一下靠自己能力赚钱的乐趣也未尝不可。 容婉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怯生生的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些人。 其实从刚才起她的小心脏就噗噗的跳个不停，她终于也可以像相公那样赚钱了！ 虽然比不上相公那样的财大气粗，但这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承认，而且赚了钱，以后她就能用自己的钱给相公买东西了。 怀着激动的情绪，她在心里斟酌着说道。 “我也是瞎画的，要是大家真想买的话，那就……就两文钱一张吧？” “嘶～两文？！” 听到这一阵惊呼，容婉儿当即低下了头，眼神再度黯淡下去。 还是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吗？要不然别人怎么连两文钱都觉得贵…… “停停停！” “哈哈哈、各位，拙荆是初次卖画，刚才是不知道价格胡乱喊的。” 不等这小丫头把话说完，谢瑾就赶紧亡羊补牢的更正道：“要是只卖两文钱的话，就是扰乱市场了，而且想必诸位买张好纸都不止两文钱，拙荆不太懂这些，就由我替她定个价格吧。” “诸位若是真想买的话，就一幅画十文钱好了！” 谢瑾伸出一个手掌，对着众人翻了翻，平平无奇的说道。 “对嘛，这才合理，两文钱实在太低了，送给我家娘子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十文……倒也合适，我买了！” “那我也买一张！” “俺也要一张！” 在看到相公主张把定价从两文改到十文钱后，众人的热情依旧是丝毫不减，容婉儿就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还好有相公在，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一张画竟然能卖出去十文钱呢！ 那十张就是一钱银子，一百张就是一两银子！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挣钱了呢！ 心里怀着小小的兴奋看了相公一眼，然后就被相公甩过来了一个看待败家子的眼神。 根据相公的表情，她多半已经猜到了相公想说什么。 傻丫头，一张画卖两文钱，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那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第169章 婉儿也能赚钱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小姑娘的画确实清新脱俗，还是这些人看女人画画觉得稀罕。 反正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小摊这边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人都有趋众心理，只要聚集的人一多，客流量就会越来越大。 不止找这小丫头买画的人多了，就连那卖花灯的小贩，也因为前来买花灯的客人络绎不绝而逐渐笑的合不拢嘴。 再看向这年轻的夫妻二人的时候，特别是这位会画画的小姑娘，那就像看待财神爷似的！ 期间见这小姑娘有些坐不住了，熟稔人情的小贩还忙不迭的主动掏钱，去旁边摊子上买了两碗热乎乎的茶水过来。 谢瑾接过来喝了几口，小丫头也像模像样的抿了一些，然后就继续拿起笔描描画画。 人叫人千声不语，货叫人点首自来。 起初站在外围的一群人，因为看不太清这小姑娘的画工如何，所以都还在徘徊张望。 但当他们看到一盏盏画好的花灯被人买走后，赶紧上前经手赏看了一番……于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再次在人群后面响起。 “我也买一幅。” “还有我。” “我也想要一幅！” ……… 一直默不作声让她自己决定的谢瑾，看到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若是全部都要画的话，那画到明天也画不完的。 于是只好恰时的俯下身，对还想再应下几幅画的容婉儿说道。 “差不多可以了，再多了就该画不完了，你的身子也不能太劳累。” 容婉儿看着桌上已经多出来的几十枚铜板，实在是开心，但听到相公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画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于是只好不情不愿的放下笔，撅着嘴说道：“那好吧……” 谢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转身拱手说道：“诸位，拙荆的笔力尚浅，而且还有孕在身不便久劳，还要多谢诸位能够来捧场，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 听到他这样说，众人只好一脸惋惜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而卖花灯的小贩，脸上的惋惜最是明显…… 谢瑾慢悠悠的把容婉儿扶起来，看着她一手兜着襦裙，一手将桌子上的铜板哗啦啦全扫进去。 两只小手捧着沉甸甸的铜板，小脸蛋上光彩照人，红扑扑的看了他一眼。 “相公，你看，一会儿就挣了这么多！” 谢瑾柔声说道：“是呀，这可都是你靠本事挣来的。” 容婉儿美滋滋的将铜板全都揣进怀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婉儿也能赚钱了……以后就能用自己的钱送给相公礼物了！” 谢瑾眉眼带笑的应了声好，手里攥着小姑娘送给自己的花灯，就打算拉着她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刚要走，身后突然有人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兴奋的喊了一句。 “谢瑾兄！” 谢瑾听到声音后脚步微停，看清楚身后来人的模样后，笑着拱了拱手：“天宝兄！” 来者正是刘天宝。 “谢瑾兄，小嫂子！” 笑容亲切的和容婉儿见过了礼，刘天宝立马就同他换上了一副热络的样子，得意的说道。 “这么多天没见，我就猜你肯定会趁着上元佳节的日子陪小嫂子来城里游逛，没想到还真让我碰上了。” “诶，对了，刚才我看好多人都围在这里，是你又出什么风头了？” 谢瑾伸手搭在他肩上，朝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花灯，笑着解释道：“瞧，这是婉儿给我画的。” “仰仗各位喜欢，婉儿就给他们也画了几张而已。” 说着，又指了指早就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笑呵呵的说道：“不过婉儿有孕在身，不便多待……” 不等他说完，刘天宝已然换上了一副极度震惊的样子，张着嘴喊道：“小嫂子身怀有孕了？！多久的事？” 谢瑾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道：“应该是成婚当天怀上的吧，大年初一发现的。” 成婚当天就怀上？大年初一发现有孕？这么巧？ 刘天宝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发自内心的恭喜道。 “谢瑾兄，牛！” 转而对容婉儿恭贺道：“小嫂子，以后是该要多保重身子，等谢瑾兄有了孩子，我这当叔叔的，可是还要登门认亲的！” 从刚才相公说到自己身怀有孕的事，容婉儿就很自觉的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相公身边，脸上带起两片好看的红晕。 听了刘天宝的话，她有些腼腆的看了一眼谢瑾，回道：“天宝兄客气了，我、我都听相公的安排。” 刘天宝哑然失笑，小嫂子事事依从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又吃了一嘴狗粮。 又攀谈了几句，刘天宝也是无事可做，正好谢瑾还要和他说说两个月后县试的事情，于是三人准备同行离去。 等到三人走远后，还留在原地的一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我的天，刚才那位就是谢瑾公子？！竟然果真如此年轻！” “应该没错了，后来的那位白衣公子，不就是刘府的刘天宝吗，这还做的了假？” “那岂不是说，刚才那些画，是谢瑾公子的夫人亲手画的？” 回过味儿来的这些人，于是就开始把目光聚集到了刚才买过画的那几人手上。 一道道羡慕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激射而出。 那可是谢家夫人的手迹！是那位名动清水县，策问中占据鳌头，还受到皇帝赐婚的谢瑾的娘子！ 于是那些侥幸买了画的，一个个激动万分的看着手里的花灯，恨不得回家后立马就裱起来。 而那些因为驻足观望失去良机的，则开始痛心疾首的责怪起自己的犹豫不决。 “老兄，你手里的花灯卖不卖？我愿意出二十文买下来！” 很快，明白过来的人们纷纷开始加价，全都想着把那几幅画着画的花灯收购到自己手里。 “老哥，他的价格不公道，我出两钱银子，卖不卖？” “我出三钱！” “我出五钱银子！” 简短截说，没一会儿的功夫，容婉儿画过画的花灯，已经被他们炒到了一两银子的高价！ 而已经远离人群的三人，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把铜板牢牢揣在怀里的小丫头，边走边听那一枚枚铜板互相撞击响起的叮当声，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凭着自己的能力赚了钱，这在以前可是丝毫不敢想的。 谢瑾一手拉着心情欢快的容婉儿，刻意走慢了些，这才勉强止住她开心的都快要蹦起来的小身板。 刘天宝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谢瑾表情疑惑的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的，除了认识的这些人，还有谁会给他写信？ 刘天宝解释道：“这是先生提前给我们写好的具结信，每人一份，这是你的。” 谢瑾心头一紧，更加疑惑了。 “还有两个月，这么早就提前写好了，先生怎么了？”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刘天宝乐道：“放心，先生没事，只是近期要去趟府城，据说府学那边想让怹去做教书先生。” “不过先生还有些纠结，说是先去那边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我们这一批学生带完再去。” 谢瑾惊讶道：“府学？那岂不是说如果我们进了府学读书，还有机会能被先生教吗？” 刘天宝笑着点点头，一脸憧憬的说道：“如果我们都能顺利考上秀才的话，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第170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瑾将心中的事同刘天宝讲了之后，刘天宝却说他已经办好了。 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事先同孙智三人说定了，关于互结的事情，只要谢瑾没意见，他们几人自然也是毫无异议。 而且谢瑾的人品和影响力，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完全放心的很。 谢瑾点点头，心中的一件事也算是放下了。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各种乐器吹奏起来热闹的很，容婉儿出于好奇，于是就拉着他朝人多的那边走去。 走到近前，谢瑾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挤了进去，将小丫头护在身前，看到里面两排人抬着一个露天轿子，上面放了一尊泥塑的神像。 “这就是城隍爷了吧？” 还没见过城隍庙会的谢瑾，扭头问旁边的刘天宝。 刘天宝解释道：“没错，这些人抬着的就是城隍爷，现在还是在游街迎神，等会送去城隍庙后，才是人们祈福的时候。” “我们来的不算晚，等会还有更多人会来这里祈福，像小嫂子这样的也可以去祈福的。” 容婉儿闻言当即开心的点点头，看了一眼相公，两只大眼睛就弯了弯。 “嗯，婉儿一会儿要去给孩子和相公祈福。” 谢瑾抬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笑着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就听前面抬架子的几人哄了一声，众人就被裹挟着往前跟着走，为的就是等会儿进了城隍庙，能早些去祈福。 这些人全都低着头，双手合十，也不管合不合礼仪，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随着轿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谢瑾怕小丫头被他们挤坏了，于是伸手将她缓缓掫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这一操作让刘天宝看的一阵咂舌。 看谢瑾兄那自然而然的样子，连小嫂子也是一副虽然羞涩但却不刻意避讳的态度，他就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谢瑾兄是个大行不顾细谨的真君子，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谢瑾察觉到他的变化，笑道：“天宝兄若是有事，可以不用陪着我们的。” 刘天宝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没事的、我也没什么事情做，谢瑾兄不用管我。” 谢瑾笑笑，也就不去管他，只顾着护容婉儿随着人群往前走。 容婉儿被他护在怀里，也学别人虔诚的低下头，默默念叨着求城隍爷保佑相公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 谢瑾对这些其实是不怎么信的，但是这小丫头信，他也就能耐下心来陪她。 又往前走了许久，终于听到前方有人喊了一句：“城隍爷回城了！” 一众信男信女就都跪拜伏地，口里喊着“城隍老爷保佑家人平安”诸如此类的话。 谢瑾暗自惊叹，这声势浩大的出行场景，比一些官老爷游街还要排场。 怀里的小丫头被他放下来后，仰着小脸问他：“相公，我们也要跪吗？” 谢瑾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要是祈福的话，可以跪的。” 容婉儿就认真的点点头，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覆在额上，缓缓低下头。 谢瑾默默瞧了一眼刘天宝，相视一笑，两人稍微往一旁站了站，以免在一众跪拜的人中间显得那么突兀。 正前方负责“抬神”的几个年轻汉子，神情自得的看着面前跪伏的这些信众，交头接耳说着一些旁人听不见的话。 突然，领头的一个脸庞瘦削的家伙好像是注意到了他们，隔着老远反复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就朝旁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低语了几句。 “喂，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城隍爷回城进庙，万民拜迎，你们为什么坦然站在一边？” “若是信众，赶紧跪下，城隍爷可以保佑你们平安，如果不是信众，还请速速离开！” 闻言，谢瑾的眉头马上就皱了皱。 同样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刘天宝，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说道：“谢瑾兄，这怎么有些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城隍庙会又不是专门面向信众的，人人都可以前来参观，今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不是信众就不让在这里待了？” 谢瑾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是看我们入不了局，就想早些赶我们走，他们好借机向这些信众们敛财……” 刘天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看向那几人时，果然，一个个都有些面色不善，不像是老实憨厚的普通人。 那名瘦削的刀条脸男子，可能是这些人当中的话事者。 见谢瑾两人对他们的问话没有丝毫回应后，当即大声喊道：“右后方那两个读书人，问你们呢，怎么不说话？” 话音刚落，刚才还默默伏地跪拜的人们，就都被声音吸引，一双双眼睛纷纷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 一直在专心祈福的容婉儿，先前听到那句斥责时，还以为是哪里的孩子跑来这里捣乱，也没往心里去。 但现在又听到有人喊，她这才睁开眼看了看，然后就发现那人竟然是在质问自己相公，当即就愤愤不平的站起身。 紧紧挨着相公站好，也不问也不闹，就那么无声的和他站在一起。 虽然她也很想为相公和孩子祈福，但如果因为这些小事让相公不开心了，那才不是她想要的呢。 刘天宝看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朝他们望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谢瑾，小声问道：“谢瑾兄，怎么办？” 谢瑾一手拉着容婉儿，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然后向前一步，对刚才问话的瘦削男子回道：“学生谢瑾，无意冒犯城隍爷，拙荆也是来这里祈福的。” “不过据我所知，历年的城隍庙会都是自由参与，好像没有这种不拜神就不让观看的无理要求吧？” 刘天宝见状，当即随声附和道：“就是，我们身为圣人门生，若是不分时机就当街跪拜，成何体统？”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敬鬼神而远之又有何不可？你们有什么资格如此强行逼问？” 第171章 城隍爷显灵了 读书人，最不怕的就是嘴皮子功夫。 看到那几人在刘天宝两三句话夹攻之下，全都憋红脖子说不出话来，谢瑾就觉得有些好笑，马上对刘天宝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得到了莫大鼓励的刘天宝，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跃跃欲试的继续开口说道。 “你们可知这位是谁，他就是皇帝陛下御口赐婚的谢瑾，我们清水县最有名的读书人！我想你们多少也得有所耳闻吧？” “你们几人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强行赶人？我现在很怀疑你们是打着庙会的名头招摇行骗！” 瘦削男子看模样不是本地人，但这些前来祈福的信众可大多都是附近的住户，就算没见过谢瑾本人还能没听过吗？ 所以在听到谢瑾这个名字时，都下意识的想看看传说中的谢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瘦削男子见他们的名气竟然如此之高，眼神微不可察的慌张了一瞬，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瞥了下谢瑾的方向，斟酌着语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 “谢瑾又如何？今天是城隍爷显灵保佑我们的日子，谁都不能搅乱。” “但你们要是诚心想祈福的话，读书人不拜也罢，就跟在队伍后面吧。” 听到这妥协意味甚浓的一番话，刘天宝下意识的看了看他，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谢瑾笑了笑，对那人抱拳道：“那如此，还要多谢这位老哥行方便了！” “不必。” 说罢，男人挥了挥手，那抬神像的四人就重新将轿子担在肩上，稳稳的朝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就相当于是一个大型寺庙，里面远比谢瑾想象的规模宏大。 一路跟着前来祈福的人不下数百，等这些人全都进到庙里面后，也只是略显拥挤而已。 从刚才出言顶撞了负责抬神的几人之后，刘天宝就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周围。 原因就是谢瑾悄悄对他说了，如果这些人真是招摇撞骗的家伙，那肯定会趁着人多眼杂混在人群中摸取财物。 小丫头也有些担心的紧紧环着他的胳膊，生怕自己才赚的几十枚铜板还没捂热就惨遭毒手。 就在这时，前面的瘦削男子将神像放进神龛后，转身对身边的同伴嘱咐了几句，然后就一脸笑意的看向众人。 “诸位，今天是城隍爷首次回宫的日子，只要是前来祈福的，城隍爷都能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具神像已经有些破败，所以我们计划着最近几天筹些善财用来重塑神像，还请大家掂量着自己的财力捐些善款，这样的话，每个人的善心也能昭告城隍爷，自然会保佑你们平安。” 谢瑾看了看刘天宝，两个人相视一笑：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重塑神像？那得多少钱？”当即有人问道。 瘦削男子笑呵呵的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人一两银子就行，当然，若是家里富裕的，多捐一些也未尝不可，神灵自然会记住你的功德……” “一两银子？！俺看这神像也没怎么破败啊，前些年不是才新塑的神像，怎么今年又要重铸了？” 有第一个人问出了口，自然就有更多人疑惑出声。 “对啊，这神像还完好无损，怎么就说他需要重铸了？” “一人一两银子，那么多钱，难不成还要把这城隍庙重新翻盖一遍？” 谢瑾会心一笑，对刘天宝小声嘀咕道：“看来不用我们掺和，这几个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骗到钱的。” “是啊，一人一两银子，实在是够贪心的！这要是几百人都掏钱出来，那岂不是几百两？”刘天宝啧啧说道。 两人正说着，那瘦削男子已经掏出了一个铜盘子，开始从前到后挨个收起了银子。 但可想而知，肯掏钱当冤大头的少之又少。 “这哄骗手法也确实拙劣了点儿，连事先铺垫都没多少……” 刘天宝摇摇头，一脸玩味的说道。 果然，见收不到钱，那瘦削男子脸色一沉，朝那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当即大声喊道：“我们这是为城隍爷重塑神像，是有功德的好事，如果都这样小气的话，那以后还怎么指望城隍爷保佑你们？” 看着现场依旧没有多少表态的人，那汉子索性一跺脚，严词喝道。 “我也是某位大师座下的不记名弟子，还算懂些门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拿钱出来塑建神像，那我就只好简单做个法代替你们问问城隍爷了！” 说着话，只见他将一根崭新的红烛插在佛龛前的香炉里，点燃红烛后，高声说道。 “现在我就作法，如果他老人家同意让我们重塑神像，那这支蜡烛就会长明不灭，否则登时即灭！” 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开始围着佛龛转圈，口中还念念有词。 煞有介事的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满脸横肉的大汉在蜡烛前站定，猛然间一挥手，将明烛高挑的灯花啪的一下打灭，然后低头喝了一声。 “城隍爷爷显灵！” 刚喊出声，又急忙并指作剑，迅速指向已经寂灭的灯花。 下一秒，成百双眼睛同时瞪的滚圆。 每个人全都瞳孔地震的痴痴望向汉子手指的地方，脸上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见那已经熄灭了的红烛，竟然在汉子指过去之后，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一个漂亮耀眼的火花再度跃上烛尖，不稳定的跳动了几下后，就逐渐趋于平静。 顿时，城隍庙里“噗通噗通”的磕头声就像下饺子一样不停响起。 “城隍爷显灵了！” “城隍爷保佑，城隍爷保佑！”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汉子身后的几个同伴，也恰到好处的喊了几句：“城隍爷金身重塑，我们都要出一份力！” “对，我们都要为城隍爷重塑神像，这样才能更好保佑一家老小。” 声音混杂在此起彼伏的祈福声里，形成了顺水推舟之势。 再加上刚才那一手“灭烛复燃”所带来的震撼，所有人都已经深信不疑－－城隍爷真的显灵了！ 容婉儿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唬的不轻，呆呆的抬起小脸，晃了晃他的大手，疑惑问道。 “相公，城隍爷真的显灵了吗？那咱们还要不要拜呀？” 谢瑾默默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刘天宝，“天宝兄能看出来有什么蹊跷吗？” 刘天宝认真琢磨了一下，依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于是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也讲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但肯定不会是城隍爷显灵，可能就是一种不常见的戏法罢……” 谢瑾从刚才起就盯着那汉子的一举一动，已经把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眼下听到刘天宝这样说，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天宝兄说的没错，显灵肯定不会是显灵的，而且谁家神仙这么没谱，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公然显灵？” “那刚才蜡烛灭了又着了，相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小丫头半知半解的歪头问道。 谢瑾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汉子的手指，缓缓说道：“这就是一种江湖戏法，装神弄鬼而已……” 人群正前方。 瘦削男子见有了成效，赶紧趁热打铁，重新端着盘子挨个收起了钱。 “行善心，舍善财，捐善款可是积阴德的好事，城隍爷会保佑你们的！” 有了这次经历，所有人都开始心甘情愿的掏起了腰包。 眼看着那一枚枚银子就要平白无故的落进瘦削男子的铜盘里。 突然，一声略显平淡的嗓音从人群后面响起。 “光天化……呃，月黑风高诈敛钱财，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172章 装神弄鬼 只见刘天宝正义凛然的用手指着那瘦削男子，见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这么多人瞬间看向他，于是底气不足的朝谢瑾望了一眼。 看到谢瑾兄稳重的眼神后，心中这才稍稍安稳下来。 “你这读书人可不要空口无凭诬陷人！”壮汉男子当即不满的喝道。 “刚才城隍爷显灵你没看到吗？现在又跳出来捣乱，明显是不想让大家被城隍爷保佑！” 此话一出，人群中很快便有一些胆小怕事的小声劝道：“是啊刘公子，刚才你也看到了，城隍爷确实是显灵了，你就别闹了。” “刘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还等着祈福呢。” “是啊刘公子，虽说你是读书人不信鬼神，又是刘员外的公子不愁吃穿，可俺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可都指望着城隍爷保佑咱们呢……” 刘天宝脸色尴尬的瞥了眼谢瑾。 刚才就是谢瑾兄在他耳边说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骗子，他这才敢鼓起勇气站出来制止的。 虽说刚才谢瑾兄已经提醒过他了，这些人是骗子不假，但他们能不插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且像这种被人家已经先手抓牢人心倒向的事情，弄不好的话，打假不成到最后还会引起众怒。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从刚才谢瑾就打算带着婉儿走了，但没想到才提醒过刘天宝，这老兄就迫不及待的正义出手了。 见这么多人的目光纷纷朝他们投来，谢瑾心中不禁暗道了一声麻烦。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开口解释道：“诸位乡亲，如果我说刚才这位老哥能让蜡烛复燃是在装神弄鬼，并不是大家认为的城隍爷显灵，你们信吗？” “什么？！” “这怎么可能啊，年轻人，可不能这么随意出言亵渎神灵啊……” “谢瑾公子，虽然你的大名我也听说过，但城隍爷显灵这件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还能有假吗？” “算了算了，谢瑾公子毕竟是读书人，咱们也不要说的太过……” 一直忧心忡忡的容婉儿，在听到这些话后，眼神很是不满的看了看他们，然后就伸手拉谢瑾的衣袖。 “相公，咱们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要是信就继续信好了，咱们回家……” 她向来是百分百相信相公的，既然相公都说那些人是骗子，那相公肯定是看出来了。 但这些人竟然丝毫不领情，还反过来指责相公。 “相公，我们走了。”小丫头嘴巴撅的老高，愤愤的拉着他的袖子就要往回走。 谢瑾笑着按住她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 “诸位，本来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也不好强求，你们要是愿意信就继续信好了，但是谢瑾最后还是要奉劝一句，若是真把银子掏了出去，可就真收不回来了。” 说罢，同刘天宝使了个眼神，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谢瑾是吧？过了嘴瘾就想离开？你说我们是诈骗钱财的，那你倒是说说看，城隍爷显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要是说不清楚就让你们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那我们岂不是变相承认了你们的诬陷？” 那瘦削男子见众人都深信不疑的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来了信心，反倒兴致勃勃的开始了发难。 对他们一行五人来说，这也确实是个进一步收揽民心的好机会。 从这些本地人对这两名读书郎的称呼来看，就知道这两个年轻读书人似乎还有着不小的声望。 若是能借这次契机打出名气，他们这一行人，说不定还能在这里长久的扎下根来，以后就不用行骗一处就换一个地方了。 想到这，瘦削男子更加来了精神，两条八字胡一撇，愈发咄咄逼人起来。 “咋，两位读书的大老爷当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天宝欲言又止，看了眼谢瑾兄，到底还是没敢再自作主张的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是承认刚才是胡说八道，城隍爷显灵是真的了！” 正当瘦削男人得意忘形的准备继续收银子时，谢瑾突然冷冷说道。 “将硫磺粉藏于指缝，烛灭后迅速弹指射于烛芯，蜡烛登时复燃。”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位老哥的指甲缝里应该还有残存的硫磺粉吧？是不是借机敛财，一看便知。” 这句话说完，刚才还一副正气做派的瘦削男子，顿时脸色发白。 特别是那名表演戏法的壮硕汉子，看到这么多人的目光突然齐刷刷的盯向自己的手指，赶紧背到身后去，底气不足的嚷嚷道。 “你、你胡说！我可没有在指缝里藏什么硫磺……” 谢瑾冷笑道：“若不是心中有鬼，你怕什么？” “打开手掌，让大家看上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 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已经很清楚了，刚才还抱怨的那些人也差不多都回过了味儿。 眼看计划已经败露，那名瘦削男子见状就要跑路。 “她奶奶的！我早就看这些人不对劲，差点就让他们骗了！” “快，逮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沉默了片刻，人群中不知道谁起了个头，顿时就呼声四起。 一些身富力强的年轻人一拥而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为首的瘦削男子和那名壮硕汉子在内的四位同伙，就已经全都被牢牢扣在了地上。 有人强行掰开了那壮硕汉子的手指，果然，从指甲缝中还依稀可辨一些残余的黄色粉末。 放在鼻子下一闻，确实是硫磺粉无疑。 “谢瑾公子说的没错，果然是硫磺粉！”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唏嘘不已。 “还好刘公子和谢瑾公子及时提醒，要不然我们就真的被骗了！” “是啊，我们还差点错怪了人家，真是不应该……” 人群中有不少都红着脸窃窃私语，再看向谢瑾和刘天宝时，眼中的敬佩和感激不言而喻。 而被扭打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瘦削男子，则是眼神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心中后悔不已。 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要不是他一时头昏脑热非要逞强，如果放任他们三人离去的话，估计也不至于现在阴沟里翻船…… 有手脚麻利的已经跑去报官了，很快衙门口的差人就会赶来。 而在人群后方，有个中年男人双手插袖，自始自终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谢瑾的一举一动。 在亲眼目睹几名差人将那一伙骗财的家伙押去县衙后，男人也跟着默默退去。 被众人围着的谢瑾，不知怎得，突然就下意识往这边望了一眼。 正好看见不知名男人离去的背影。 容婉儿立马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有灵犀的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疑惑问道：“相公，怎么了？” 直到那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流中，谢瑾这才回过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第173章 背的是咱们的小家 “不对劲？相公是说刚才那个穿黑色紧身衣的人吗？” 容婉儿也看到了，但是她没相公那么敏感，也没瞧出来那人有什么不对劲啊。 谢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说道：“嗯，他最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摇摇头。 “算了，但愿是我想多了。” 容婉儿还是第一次看到相公露出这样无力的表情，她先是悄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贴近了些，仰起小脑袋，对着他调皮的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随后谢瑾就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双冰凉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柔声宽慰道：“不怕不怕，相公做的可是好事，不用担心的。” 谢瑾眼神这才稍缓，但还是紧紧抿着嘴唇，反复琢磨着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好端端的在晚上穿个夜行衣出来，本身就不太对劲，临走前还又看了他一眼，这就不由得他不多上点儿心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能就是此理。 本来还沉浸在众人的称赞中有些得意的刘天宝，不经意间瞅见谢瑾兄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马上就将围着的众人逐个打发走了。 在了解了他的担忧之后，刘天宝也有些捉摸不透：“一身紧身夜行衣……这装扮确实是不合时宜。” 随即他又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如果刚才我没有自作主张的话……” 不等他说完，谢瑾就笑着摆了摆手。 “天宝兄不必如此，你做的很好，读书人就该这样的，说到底还是我考虑太多，导致干什么事都畏手畏脚，但你并没做错什么。” “毕竟读书读书，读到最后还是要为百姓发声，到底是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 “天宝兄在这一点上，践行能力比我可强多了。” 被他这么大肆渲染的猛夸一通，刘天宝的脸上也不禁有了些许不自然的笑容。 “但是想要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也不过是借助了谢瑾兄的威风，略微长长我的志气罢了……” 谢瑾无奈翻了翻白眼，笑骂道：“少给我来这一套！” 刘天宝讪讪一笑，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但沉默片刻，他还是有些担忧的提醒道：“谢瑾兄，要不然等会儿我让家里的下人陪你们一块回去？” “不用了，今晚我们本来也没打算回家，先在铺子里将就一宿，明天还要再找你谈些事情呢。” 刘天宝闻言脸色一喜，马上答应下来。 “这样也好，天这么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住在铺子里也近些。” “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做，谢瑾兄还没去过我家呢，若是方便的话，明日不妨就带着小嫂子一同去寒舍坐坐。” 谢瑾看了看容婉儿，在确定了她的意思后，便满口答应下来：“也好。” 又说了几句，等到家里的小厮来寻时，刘天宝便告辞一声先行离开了。 等刘天宝走后，谢瑾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容婉儿，故意纳闷道：“咦，我们家婉儿平时不是遇事都慌得很吗？” “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安稳？就一点也不担心？” 刚才还云集此地的一众信男信女早就跟去县衙看热闹去了，所以偌大的城隍庙，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于是小丫头胆子也大，直接挽起他的胳膊，把小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只要相公在婉儿身边，婉儿什么都不怕。” 谢瑾的嘴角微微上扬，学着她的口吻回应道：“好，不怕不怕。” “只是这祈福怕是祈不成了。” 容婉儿环顾了一下已经空荡荡的城隍庙，反倒喜滋滋的说道：“没事的相公，人都走完了才好呢，这样人一少，我们祈福就能被城隍爷听到了！” “还是你机灵！”谢瑾笑着伸手，在她凉丝丝的小鼻子上点了点。 容婉儿笑容甜丝丝的说让他等会儿自己，然后便恭恭敬敬的走到供奉城隍的神龛前。 小心翼翼的跪下后，双手合十，在心底开始默默祈福。 看到这一幕，谢瑾心中突然如电流划过一般。 上一个肯这样为他拜神求平安的，好像还是自己的母亲…… 等到容婉儿拜完后，谢瑾又很小心的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弯下腰，半蹲着轻轻帮她把膝盖上的尘土拍掉。 “正好，赏花灯大会也快开始了，而且还会有猜灯谜等好玩的环节呢，地点就在城中心，咱们现在去还能赶上。” 谢瑾站起身，刚要带她再去灯会上逛一逛，却没想到已经念叨了好几天要逛花灯的容婉儿，反而犹犹豫豫的说想要回去了。 谢瑾马上就明白过来，虽然这小丫头嘴里说着不担心，但是经历了刚才那件事，又加上他的那些异常反应，这小丫头心里还是有些忧虑的。 看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谢瑾搂了搂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没事的，想玩就去玩，你不是在家闷了好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何况相公还在呢。” 容婉儿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调皮的对他笑了笑。 “相公，婉儿真的有些累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瑾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那不去看花灯了？” “嗯嗯，不去了相公，婉儿已经看过了，而且脚踝也有些酸了……” “好吧，那咱们早些回铺子休息。”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累了还是假累，但既然她执意不去看了，那早点回去歇着也好。 何况刚才还画了好几幅花灯，加上身怀有孕本就容易精力不足，身上吃不消也是情理之中。 “脚踝不是酸了吗，相公背你回去。” 谢瑾拉着她走到庙门口，那里刚好有两级台阶。 谢瑾就站在阶下，微微屈身，示意她趴上来背她回去。 闻言，容婉儿先是做贼心虚的探着小脑袋左右望了望，街道上似乎并没什么人。 都这个时候了，估计该睡觉的睡觉，要不然就是去城中心看花灯猜灯谜去了。 于是她也不客气，双手搂紧相公的脖子，不用她使劲，相公的大手把着她的腿向上一托，就把她稳稳当当的背了起来。 “娘子，还记得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 听到从他嘴里突然叫出来的娘子，容婉儿脸色红红的，但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是从京城回来的那天晚上，相公也是这么背着婉儿回的家！” “不错，不过那时候可比现在轻巧多了。”谢瑾笑道。 容婉儿闻言撅着嘴，用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脖子，不满道：“相公是嫌弃婉儿胖了？” 谢瑾果断摇头否认：“不是胖了。” “哼，那相公还说我重了？” 谢瑾侧了侧脑袋，若有深意的说道：“小傻瓜，那是因为当时相公背的是你，但现在背的是咱们的小家啊。” 说完后，也不管这小丫头的浆糊脑袋能不能反应过来，径直背着她朝铺子走去。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的那么稳，从未有这么踏实过。 一直被相公背到了铺子门口，背进了房间里，又被轻轻放在了床上。 一直想了一路，容婉儿也没想明白相公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啥意思。 第174章 不信摸摸看 进屋前，谢瑾还故意恶作剧似的背过身去，用容婉儿的屁股轻轻去把门挤开。 背上的容婉儿马上就红了脸，挥着小拳头轻轻在他肩头锤了几下。 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刘小毛，只当做是什么都没看见，见怪不怪的偏过头去。 自从公子家里的新房子建好后，他们就一直没再回铺子里住过。 公子和婉儿姐今天要住在铺子里，他当然是非常高兴的。 而且经过上次地震后的修葺，这里的床被和铺盖也都被他全部换成了新的，屋子也每天都有打理，只是和公子乡下的家比起来，少个暖烘烘的火炉而已。 果不其然，谢瑾瞧着屋子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心里不禁对刘小毛的办事能力又肯定了几分。 当他轻手轻脚的把容婉儿放到床上，这小丫头便顺势一滚，整个人躺在松松软软的床上不想再动了。 看着她耍赖的样子，谢瑾俯下身，在那张温热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屈指弹了一下她的眉心，笑道。 “先别急着睡，我再去拿床被子来。” 铺子不比家里，没有温暖的炉子可以烧火取暖，晚上睡觉指定会冷一些。 而且容婉儿如今又怀着孕，身子是最怕着凉的了，若是受了寒很容易出毛病。 多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再让刘小毛烧了些热水过来。 等他端着兑好的热水放在床边后，容婉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被他抓起来擦洗了下脸蛋。 “怎么像粘人精似的，嗯？”正蹲在床边，手指在水盆里轻轻揉捏着那对白生生的小脚丫，突然感受到头顶多了一份重量，谢瑾开口揶揄道。 容婉儿坐在床头，自己的两只小脚耷拉在下面，被相公的大手温柔握住，缓缓撩水搓洗着。 她便慵懒的用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抵在相公的头顶上， “本来就是粘人精，婉儿还巴不得变成个小物件，那样整天都能被相公带在身上了。” “傻瓜，那怎么行，你要是变成了小物件，相公还怎么能找到你啊？” 容婉儿想了想，嘻嘻笑道：“也是，那婉儿还是不变了，就这样陪着相公就够了！” 终于泡好了脚，嘱咐她自己先在床上歇会儿，谢瑾又关门出去，同刘小毛去把铺子里的收入过了下账。 自从把铺子交给刘小毛打理后，他就真成了甩手掌柜，铺子里的所有事务也都是刘小毛一个人在操办。 对过了账，刘小毛又兴致勃勃的同他讲了一下最近这里发生的事，谢瑾也全都细细听着。 等话说到了末尾，谢瑾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了解到近期又有几百两的收入后，他依旧是笑着问道：“卖出去的货可有减少的趋势？” 从开这间铺子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不可能一直吃老本。 因为受市场的限制，他们推出的每个商品都是有红利期的，迟早都会有卖不出去的那一天。 果然，在听到他问这句话后，刘小毛挠了挠头，脸上有些愧色。 “回公子……最近这几天，确实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卖出去的多了。” “自从咱们的商品推出去之后，这段时间之内争相仿作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导致咱们店里的客人也被分走了不少。” “虽然每天也还能维持住十几两的收入，但刨去成本和时间，跟之前比可是少赚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还有过一天卖不出去十两银子的时候……” 谢瑾默默听完后，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没事，这也怪不得你，毕竟这城里的客源满打满算就这么多，总不会一直赚大钱的。” “客源？公子，这是啥意思？”刘小毛顺嘴问道。 谢瑾笑了笑：“没啥……正好趁着明天我还有空，再教你做一种新奇玩意儿，要是能顺利推出的话，保证客流量能有所回升。” 刘小毛闻言顿时喜道：“太好了，那公子我还用提前准备什么东西吗？” 他很清楚，之前公子做辣肉酱和凉茶的时候，可都是要事先准备材料的。 而且要买的东西可是不少，就像那制凉茶的药材就复杂的不得了，得好一通记呢。 但谢瑾这次只是简单想了想，就说道：“你明天去买些腐竹来就好，一定要新鲜豆子制成的，另外再买些豆皮，其他的就不用买了。” 刘小毛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腐竹和豆皮？ 怎么这次准备的材料这么简单了？就这些东西能鼓捣出来什么新鲜花样？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公子放心，我都记下了。” 等刘小毛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后，谢瑾又去前面柜上看了看，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铺子里有人成天打理着就是不一样，确实能省下他不少精力。 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一边要忙着照顾容婉儿，一边还要分出心思去应对二月份的考试，已经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果还得支应着铺子里的生意，可能他早就累趴下了。 回屋后反手关上了门，在听到声音后，容婉儿马上就把露在外面的小脑袋塞进了被窝。 拱着身子往床里让了让，声音模糊不清的说道。 “相公快进来睡觉吧，婉儿已经把床暖的热乎乎了。” 谢瑾只当她跟自己玩闹，笑着说了声好，麻溜的擦脸洗脚之后，也脱完衣服窸窸窣窣的钻了进去。 因为心里还想着明天的事，所以对于身边这小可人有些不甚雅观的小动作并没太大感知。 等他终于察觉到后，容婉儿已经面色潮红的将腿搭在了他的小肚子上，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了他身上似的。 “呜～相公身上好热啊，婉儿怎么还觉得有些冷……” 谢瑾闻言下意识的就把她圈在怀里。 用两只手紧紧抱住她，柔声问道：“还冷吗？” 看到相公这么不解风情，小丫头撇撇嘴，把脸深深埋进他脖子里，轻轻咬了一口。 “哼、婉儿浑身都是冷的，相公能暖的过来吗？” 谢瑾微怔，旋即乐道：“小丫头，你还学会打机锋了！” “婉儿就是冷嘛，不信相公摸摸看……” 说着话，容婉儿一脸无辜的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谢瑾只是任由她闹腾，等她玩够了，抱着她的手这才略微紧了紧。 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蛋，两个人呼吸相近的问她。 “婉儿，你说要是有一天我没法护着你了，或者说因为某种因素没办法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你会恨我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容婉儿脑袋顿时一懵。 等她反应过来后，看着相公深邃的眸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突然就红了眼睛。 有些压抑的轻轻抽了抽鼻子，她喃喃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婉儿肯定不会拖累相公的……” 谢瑾愣了愣，心头猛然一软，马上就把怀里的她抱的更紧了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公主殿下的寻衅滋事，也可能是因为今天那个不知名黑衣人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种对于未知压迫的无力感。 又或者是因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一股巨大的责任突然压在肩头，让他不得不多了些隐忧。 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马上就情绪崩溃的小丫头，谢瑾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感。 紧紧搂着她，轻轻用手梳理着她的后背，谢瑾柔声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而且即便有那么一天，你也是相公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啊……” 第175章 我错了 月色入户。 在打了几个哭嗝之后，容婉儿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泪痕，终于蜷缩在他怀里缓缓睡去。 看着因为刚哭过所以眼皮时不时颤动一下的小丫头，谢瑾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指尖悄悄碰触了一下她的眼睫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随后又把手伸下去，覆在她隆起弧度并不太大的肚子上，默默感受着里面的一呼一吸。 “傻姑娘，怎么这么惹人心疼？” 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他的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好像自从她怀了孩子后，自己竟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 次日。 谢瑾早早的起来，看着明明已经醒了却依旧睡眼惺忪的容婉儿，搂过来狠狠亲了一口，把她亲的懵懵的。 “相公，该起床了？”容婉儿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声。 本来今天是想赖会儿床的，但想到昨天答应了相公要陪他去刘天宝家里做客，就不得不强打精神起来。 然后小手撑着床榻，表情有些艰难的晃了晃脑袋，想把里面残留的困意甩出去。 谢瑾一边穿好衣服，一边笑着把她的肩膀按下去，把被子又重新掖了掖。 “不急，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去把铺子里的事忙完，等晚些时候再去也不迟。” 听到这话，容婉儿果然又闭上眼睛，顺势钻进了被窝，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 反正都有相公安排呢，她只管听话就好了。 看她这副娇憨模样，谢瑾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小睡神！” 容婉儿懒洋洋的白了他一眼，便把脑袋往枕头上一闷，再次进入了梦乡。 怀了孕的人都会因为精神不足而异常贪睡，谢瑾也不去打扰她，只想着让这小丫头睡足才好。 收拾完后开门出去，没想到刘小毛已经早起赶了个早市，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铺子也已经开了门，此时他人正在前柜那边打点着生意。 谢瑾便自顾自把那些买来的豆皮和腐竹拿过来，在院子里照旧支了口大锅，准备鼓捣起他的新商品……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一股独特的香味从院子里飘溢而出。 谢瑾刚把将做好的东西盛放到瓷罐里，里屋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容婉儿扶着门框，搁着老远闻了闻味道，刚睡醒的小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 “相公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说着话，小跑到他身边，很自然的牵住他空闲的一只手，贴着锅边朝里面张望。 看到空空的一大口锅，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便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瓷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谢瑾瞧她这副小馋鬼的样子，故意逗逗她，把盖子掀开，让她贴近闻了闻，然后又把盖子盖上。 “香吗？” “香！”容婉儿一脸期待的看着瓷罐，发自内心的点头赞道。 “香也不给你吃，”谢瑾笑着解释：“这是用腐竹、豆皮和辣椒粉做成的辣片，早上吃对肠胃可不太好，咱们等中午回来了再吃。” 听到相公说不能吃，容婉儿就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这么香气扑鼻的东西，不能立马尝一口，实在是太馋人了。 瞧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谢瑾于心不忍，只好笑骂着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拿过筷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夹出一点儿来，用手接着递到她的嘴边。 容婉儿这才开心的眯了眯大眼睛，张开嘴吃了进去。 刚咋摸了一下滋味，还不错。 可等到过了会儿，这小丫头就被辣的忍不住“嘶哈嘶哈”的张嘴倒吸凉气。 等到差不多没感觉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辣出泪来了。 不过也好，刚起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冷，现在已经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了。 谢瑾把东西搬到前柜去，吩咐刘小毛按照老样子售卖，又单独留出一些来等到中午再吃。 回过来看到她被辣的够呛，于是挑着眉，笑问道：“还留出来了一些，要不要再吃点儿？” 容婉儿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小眼神很是幽怨的看着他。 “不吃了不吃了，婉儿这辈子都不要再吃了！” 她原本以为这辣片和相公之前做的辣肉酱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没想到这辣片竟然比辣肉酱要辣的多。 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的舌头还有点儿辣哄哄麻哄哄的。 谢瑾笑着把她拉过来，摸出从前柜拿的糖块，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 “傻丫头，让你不听相公的话，辣不死你。” 容婉儿的嘴被糖块撑的鼓鼓囊囊的，仍旧不服气道：“哼，相公吃了也同样会被辣到的！” 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相公还真当着她的面，放了一块远比她吃的还要大的辣片进嘴里。 容婉儿登时就急了，赶紧踮着脚去拉他的脖子，想让他吐出来。 “相公别吃，真的好辣的！” 谢瑾却面不改色的一嚼再嚼。 等吃完了这口，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他还很是满足的说道：“确实不错！” 看到相公吃下去竟然真的跟没事人一样，容婉儿的小脑袋有些转不明白。 “相公怎么不怕辣似的？” 谢瑾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笑道：“我去做饭，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容婉儿点点头，然后搬了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做饭。 最近相公什么都不让她做了，导致她就算想帮忙也会被强行制止。 容婉儿只好双手捧着脸，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望着相公忙忙碌碌的身影发呆。 偶尔经过她身边时，谢瑾还不忘捏捏她的脸蛋，要不然就是故意揉揉她的小脑袋。 等终于做好了饭，小丫头起床时刚梳好头发，也早就被他来来回回揉的乱糟糟了。 因为俩人都不怎么饿，于是就简单吃了些。 但是有谢瑾看着，容婉儿还是被强迫着喝了小半碗肉粥方才作罢。 等吃完了饭，又收拾了收拾，时间就不算早了。 跟刘小毛知会一声，让他打包好几份辣肉酱和泡椒，新做好的辣片也装了一些，两人就提上礼物出发了。 想了一下，第一次登门拜访就赶着车去有些不大合适，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步行过去。 说到底其实也没多远的路，就是怕这小丫头的身体吃不消罢了。 但容婉儿好说歹说，这才让相公相信了自己的身体还没那么娇气。 别说走路了，她甚至还敢小跑呢！ 已经自说自话有些得意忘形的她，刚想撸胳膊挽袖子给相公展示展示。 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那双略显低沉的眸子。 看到相公嘴角含笑，正环胸抱臂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 就像犯了错事被家长当场逮住的孩子似的，当即她就悻悻然吐了吐舌头，很会审时度势的小声嘟囔了一声。 “相公，我错了～” 第176章 这么高? 见她丝毫没把自己平日的叮嘱放在心里，谢瑾又故意板着脸教训了几句。 这小丫头全程都低着头，两只小手绞在一块默默的转圈圈。 俨然是一副知错认错的乖巧样子。 瞧她似乎还有那么点儿真诚的态度，谢瑾这才作罢。 路上又顺便买了几份名贵点心，他也全都提在自己手里，不敢让她拿重物。 任凭容婉儿自告奋勇了好大一会儿，但每当他若有所思的想瞪她一眼，这小丫头也是很识趣的马上闭口不言。 等快到了刘天宝家里，谢瑾这才勉强同意，姑且让她拿了一盒糕点在手里。 走在路上，发现好多人都是笑而不语的看着自己，容婉儿就有些红了脸。 临近刘天宝家门口时，谢瑾伸手去敲了几下那扇外观略显宏伟的大门，她这才抬头问道：“相公，是婉儿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看我？” 谢瑾会心笑道：“傻丫头，他们是羡慕你有个疼爱你的相公呢！” 正说话间，大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 一位胡子微微花白、管家模样装束的仆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门外的两人，脸上当即就浮现出些许温和的笑意，让人看不出哪怕一丝的客套。 “两位莫不就是谢瑾公子和容婉儿小姐？” 谢瑾坦然说了声是，容婉儿跟着有些耳尖泛红。 每次只要是和相公一块出去，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称呼。 眼下连那深闺大院里住着的小姐才能用的称呼，都能搁在她身上用了。 老管家一听来人正是谢瑾，登时就要笑着往里让：“谢瑾公子和谢夫人请进，我家公子和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昨天公子回来后就念叨着你们要来，还吩咐我们这些下人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许多好酒好菜，连我们老爷都说这次一定要见见你们呐！” “我家老爷还说了，一直没缘得见谢瑾公子一面，这次见了面，一定要请谢公子赐幅墨宝挂在书房里面呢！” 谢瑾身后跟着满心欢喜的小丫头，听到外人对相公的恭维，不论真假，她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谢瑾笑着拱拱手，客气道：“刘老爷抬爱了，谢瑾只是天宝兄的同窗，按理来说还要执晚辈礼呢，当不得如此重视。” 听到这话，虽然嘴上不说，但在老管家的心里，对谢瑾的为人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不愧是自家公子一直在老爷面前推崇有加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便名声在外，但浑身上下却毫无戾气，说话之间也进退有度。 互相攀谈了几句，老管家已经一路把他们带到了正堂。 第一次来刘天宝的家，谢瑾就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员外府。 原来财大气粗用在人家这里才合适啊！ 刘天宝家的房子竟然还是分前后院的，就刚才这短短的一段路，从大门走到正堂而已，竟然都要拐上好几次…… 短短一段路就遇到了不下三四个分工明确的仆人，容婉儿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满脸新奇的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相公，这些都是和小毛哥一样的仆人呀？” 谢瑾点点头，回道：“嗯，刘老爷家大业大，养些仆人自然是负担得起的。” 听到身后夫妻俩的窃窃私语，老管家心里也是多了几分自豪，当即笑容可掬的回头搭话。 “呵呵，公子你们不知道，俺家老爷不仅家大业大，对下人也是好的很哩！” “你们别看我这已经是一大把年纪的老骨头了，仗着老爷抬爱当上了管家，还能有一个月五钱银子的赏钱呢！” “就是公子刚才路上看见的那几位端茶送水的下人，待遇也比别人家好太多了，每人每月可是有足足一钱银子哩！” “不仅如此，我们老爷还管吃管住，你们说说，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东家去？” 谢瑾默默听了，笑而不语。 等老人说完，刚想要附和几句，一旁的容婉儿突然摇了摇他的手，一脸天真的问道。 “相公，咱们不是给小毛哥一月一两银子么？怎么到天宝兄家里竟这么少了？” 话音刚落，老管家当时就愣在原地，震惊道：“一两银子？！这么高，夫人莫不是开玩笑的？” 谢瑾赶紧朝她递了个眼神，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小丫头，马上对着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看到老人投来询问的目光，谢瑾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要是刘老爷知道了他们第一天来就给刘府的下人们变相的递橄榄枝，会不会觉得他们是来撬墙角的？ 谢瑾扯了扯嘴角，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因为铺子里生意难打理，我们平时也不怎么上心，所以担子就落在了刘小毛一个人身上，银子自然也开的高了些……” 话是这么说，可落到老人的耳朵里，又岂是这么回事儿？ 铺子里的生意再难打理，能有他负责这偌大的一个员外府还劳心费神？ 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是一个月五钱银子而已，可那边已经开出了一两银子的天价！ 已经在刘府当差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哪里听说过竟有人能给下人开出这么高的工食银，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就算是在京城的那些大宅院里干活的下人，享受到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本来还想着在外人面前夸一夸自家老爷的他，当即就有些汗颜的看着这小姑娘，眼中还带着些许不曾有的羡慕。 没想到这小姑娘的一句无心话，竟是让他一颗快要老死的心又重新有了奋斗的活力…… 那可是每月一两银子啊！ 那一年可就是十二两…… 天老爷啊，当时听公子说要挑一个会打理店铺的人去别处帮忙，但是名分还是挂在刘府。 那时候他还不想理会，甚至觉得这种折腾人的事就让那些年轻人去做好了。 他已经一大把年纪，就一棵树绑死在刘府也挺好，外面条件再优渥，能比待在家大业大的刘府里待遇还要好？ 可现在知道了那刘小毛的工银竟有这么多，不得不说，连他也动心了。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要觍着脸向公子毛遂自荐一番…… 平复了许久，老管家这才把心中的震惊缓缓压了下去。 将两人带到了正堂，朝里面喊了一声，看见自家公子出来后，老管家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后院。 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反复回望。 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里，光是那股热情劲，就看的谢瑾浑身直打激灵…… 第177章 成家立业 屋内，才刚挨过自己老爹一顿训斥的刘天宝，心里还有些郁闷。 突然听到外面管家福叔说谢瑾兄来了，脸上马上又露出笑意，将心里的难过事一丢，立马便起身迎了出去。 等刘天宝将他们两人让到屋里，又落了座，容婉儿就乖乖的在谢瑾身侧坐下。 下人上过了茶，谢瑾这才发现，刘天宝的脸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也不着急问，慢慢的喝着茶，只是同刘天宝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过了片刻，看刘天宝依旧是有些愁绪，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天宝兄，怎么看你一直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心事？” 刘天宝支吾了一会儿，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嗐，还不是我那老爹，一直想让我继承他的买卖，也好让他放心。” “这不，适方才又过来说，想让我听他话把那位门当户对的赵小姐早早的娶过门来，早点成家过上安稳日子……” 说着说着，又自觉头疼不已的揉了揉太阳穴。 谢瑾听罢，笑问道：“令尊也是为你着想，何况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早遇良人先成家，早逢运来先立业，成家立业和业立家成之间本就没有先后顺序，何况你们家吃穿不愁，早成婚晚成婚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怎么还表现的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刘天宝苦笑着摇摇头，脸上却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害羞的神色。 “是没什么不好，可是谢瑾兄你也知道，我……我早已经有钟意的姑娘了。” 谢瑾马上一脸惊讶的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小娘子？” 刘天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句。 谢瑾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很快便回想起刘天宝说的这个姑娘来。 之前在学堂里上课时，刘天宝就同他们几人讲起过，不过那时候他只觉得是这家伙逞强，不想在同窗面前丢了面子而已。 据刘天宝亲口所说，那女子是城南一户卖香油的闺女，十五六岁，也正是待出阁的好年纪。 在机缘巧合之下，就曾让刘天宝撞见过。 因为爱慕心切，在见过那一面之后，刘天宝一直记挂在怀，所以经常有事没事就独自一人跑去她家里买些香油来。 一来二去之间，虽然并未挑明，但两人在私底下也都互相有了好感。 不过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旁话了。 因为现在这个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很有话语权的东西。 更何况刘天宝的老爹给他找的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员外小姐，两家又门当户对，这就更由不得他推脱了。 在了解了情况之后，谢瑾便跟着出起了主意：“天宝兄，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父母之命大于天，硬来是行不通的。” “但你大可以先用考取功名做借口搪塞过去，等到日后真考取了秀才，再或者中了举人，到那时天宝兄若再想自己寻门亲事，想必令尊也不会强加于你了。” “而且以后眼界开阔了，到那时再让你自己做选择，恐怕也会与现在的想法不同了……” 刘天宝忽略了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还不至于如此自傲。” “先不说能不能考中，就算真要等到那一天再做打算，恐怕最早也得三年以后了，我能等得，我老爹也等不得啊！” 想到这，刘天宝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想想自己和谢瑾兄之间的差距，再看看不远处小鸟依人、目光始终都不离开自家相公的小嫂子…… 怎么谢瑾兄就这么让人艳羡？ 不仅学问上是一顶一的人才，连生活上也是这么十全十美。 听到他叹气，谢瑾不禁笑骂道：“天宝兄怎么能说这么丧志气的话，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始终都觉得考个举人都是低估你了！” 刘天宝闻言微微侧目，但更多的，还是把他这句当成了安慰的玩笑话。 谢瑾知道自己说的他不会当真，所以默不作声的朝身旁的小丫头递了个眼神。 容婉儿马上会意，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便顺着相公的话接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以天宝兄的学问，一定不比相公差多少的。” “而且我相公还老是跟我说，天宝兄日后的成就指定很高！” “真的？！” 果不其然，在容婉儿说完后，刘天宝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激动的神色。 若是谢瑾兄三言两语，他还不至于这么高兴，可是小嫂子都这么说了，就不由得他掂量掂量了。 毕竟当初一起进京，连他都不怎么看好的事，就因为小嫂子说了谢瑾兄能得中那策问鳌头。 到最后怎么样？谢瑾兄果真还就中了！ 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现在听到小嫂子说他也能功成名就，他是很愿意去相信的！ “当然是真的，天宝兄可不要这么垂头丧气了，我相信相公的眼光，他说有出息的人到最后就一定有出息。” “而且天宝兄口中的那个姐姐，肯定还等着你考取功名之后去娶她呢，所以要快快努力，不能让她白等呀～” 经过这一番的开导，刘天宝终于不再唉声叹气了，脸上的焦虑也已经消散了许多。 谢瑾目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会宽慰人的。 见相公望来，容婉儿赶紧乖巧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好，谢瑾兄和小嫂子的这些话我都记下了，看来我还要抓紧攻读才是啊！” “先不说这些了，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许多饭菜，还有小嫂子喜欢吃的糖醋鲤鱼，中午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一听说有鱼肉吃，容婉儿马上两眼放光，带着征求意味的看了看一旁的谢瑾。 谢瑾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此刻心里想的什么，所以也没推辞，当即便应了下来。 “好啊，本来就是奔着蹭饭来的，天宝兄安排好就行，要是吃不饱可是要骂街的。” 刘天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 谢瑾兄和小嫂子没把他当外人，这自然是他最喜闻乐见的事。 “那是自然，别的不敢说，漫说是吃饭了，就是晚上在这里住下来也行！” 又笑着说了两句，时候也不早了，刘天宝便让后厨陆续的把菜上齐准备吃饭。 菜刚码完，就听屋外响起了一阵稳重带急的脚步声。 人还没进屋，略显沙哑的嗓音就隔着大老远先传了过来。 “你这臭小子，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看你是真没把你爹放眼里……” 第178章 再起波澜 见自己老爹急冲冲的进了屋，刘天宝还没来得及介绍，谢瑾就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刚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上一块鱼肉的容婉儿，看到相公起身，也很懂事的站了起来。 只不过那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还依依不舍的紧盯着桌子上的那盘糖醋鲤鱼罢了。 等这位年近半百却丝毫不显老态的刘员外在屋里站定，谢瑾带着容婉儿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刘伯父。” “诶，好，你就是这臭小子经常念叨的谢瑾了吧？这段时间可是全城都流传着你的事迹啊！也是跟了你，这臭小子才勉强沾了些名气！” “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呵呵，真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进京面圣的俊杰人物……” “臭小子，你怎么就不能跟人家谢瑾学学，你看人家都成亲了，就你还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着调，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正在一旁听着自己老爹对谢瑾兄一通赞美的刘天宝，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躺枪了。 “爹，我……” “你什么你，你要是能找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儿媳妇，你老子我跟你姓都没问题！” “………” 刘天宝不禁抽了抽嘴角，本来还想提醒自己老爹一下，其实他们父子俩用的是一个姓……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到他无奈求助的眼神，谢瑾只好主动拉着这位当众训子的刘员外攀谈了几句，这才总算将火力从刘天宝身上卸了下来。 经过一番交流过后，谢瑾也是发现，虽然这刘员外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又行事火爆，但其实也是有真本事的。 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做足了面子功夫，而且为人处世又滴水不漏。 果然，能做员外的商人，不仅是家大业大，肚子里的内容也是不容小觑的。 刘员外这也是从管家那刚得的消息，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过来见他一面，算是尽些地主之谊。 而且看到谢瑾是带着家眷来的之后，就很明智的早早离开了，留下他们三个年轻人在一块说话。 等到刘员外终于笑着离开后，刘天宝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转头对谢瑾笑道。 “谢瑾兄，还是多亏了你在我爹面前打掩护，要不然又让他借机发顿火，我怕是连面子都没了。” 谢瑾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重新拉着容婉儿坐下。 “既然令尊大人都走了，天宝兄，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吃了吗？” 刘天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当看到谢瑾兄一脸若有深意的表情，又看了看一旁小嫂子，当即笑道。 “对对对，开饭开饭！” “小嫂子不用拘束的，快快动筷子吧，这鱼肉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容婉儿被人这么一喊，这才愣愣的回过神来。 然后就发现相公已经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碟子里，然后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的笑骂道。 “吃吧吃吧，真是不争气的傻丫头，好像你相公在家里亏了你吃似的。” 原来自己的憨态早就已经被相公发现了，而且他还当着别人的面笑话自己。 容婉儿当即脸蛋通红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心硬嘴软的开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刘天宝又兴致勃勃的把他老爹藏在家里的好酒偷偷拿出来了一些，说是要和谢瑾边喝边聊。 在见识了刘员外的行事风格后，担心让刘天宝再摊上一顿揍，谢瑾好一阵劝说。 从刘天宝口中得知刘员外已经戒酒后，他这才勉强抿了几口。 容婉儿只在家里和相公两个人的时候喝过一点点酒，现在在别人家里，她只顾着自己吃菜。 而且相公自己会注意的，也不会喝多，她根本不需要问。 只是偶尔看到相公好一阵不动筷子了，这才主动夹些菜来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正吃着喝着，先前领着他们来后院的管家突然进来回了句话。 “公子，外面来了县衙门的差人，说是奉命来找谢瑾公子。” 刘天宝闻言马上放下筷子，和谢瑾对视一眼，问道：“说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管家福叔抬头看了一眼谢瑾，轻声回道：“问了，他说是为了昨天夜里缉拿到的那几个江湖骗子一事而来。” “嗯……那可能就是县令大人今天开堂审案，得知了那几个江湖骗子是谢瑾兄纠认出来的，所以派人来寻了。” 刘天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就准备让福叔去回绝差人。 毕竟谢瑾兄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他并不想让这些小事给耽误了。 没想到福叔刚离开没一会，很快便去而复返。 “公子，那差人再三强调，说这是县令大人特地嘱咐的，说是此事关系重大，并不是寻常鸡鸣狗盗的小事，务必让谢瑾公子去一趟！” 谢瑾闻言悠悠起身。 看了看身旁早已经放下筷子目光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容婉儿，想了想，就对刘天宝嘱咐道。 “天宝兄，婉儿就先拜托你照看一二了，我随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差人既然说了此事非同寻常，在没有闹清楚之前，他并不想让这小丫头跟着掺和进去。 刘天宝同样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后重重点头。 “谢瑾兄我也随你去走一趟，毕竟当晚也是因我而起的，至于小嫂子就留在府中即可，自然没什么好顾虑的。” 谢瑾默然，刘府里肯定是比外面安全的，于是又对管家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出门前瞥见容婉儿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只好又笑着坐下来，捏了捏她苦瓜似的小脸蛋，柔声道。 “傻丫头，就好好的待在这里，要不然你跟在身边，相公做事会有所顾忌的。” 等他说完，容婉儿的眼神里虽然充满了担忧，但还是懂事的乖乖点头。 “我知道的相公，但是相公也要保护好自己 。” “相公，婉儿也想陪着相公……” 身后传来管家的提醒，“公子，该走了，那差人说早些去，因为还有贵人等着呢……” 第179章 两肋插刀 安排好了容婉儿，刘天宝就跟着谢瑾，在差人的带领下直奔县衙而去。 可到了衙门口，谢瑾就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按往常的惯例，但凡是遇到了这种捉到作奸犯科的江湖骗子后，县令大人指定都要大开衙门以供民众参观的。 也好借此机会宣扬一番法律严苛，劝诫众人不要违法乱禁。 可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县衙门口，竟然没有一个人聚在这里看热闹。 而且平常审案时守门就两个差人，今天竟然有六人分开站在两边，就连偶尔经过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百姓，都被挥挥手打发了。 就好像是生怕有人知道了里面在审什么案子似的。 默默扫视了一眼，谢瑾眉头微微皱起。 这六个人里面有四个竟都是新面孔。 他之前也来过县衙门不少趟了，其中两人早都混了个脸熟，可最靠外的这四人他可是从来没见过。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天宝，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和守门的六人擦肩而过时，其中那两位差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马上和身旁的伙计耳语了一句。 然后他们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迈步进了县衙。 方才带路的差人竟也在进了县衙之后，连大堂都没敢上，就自觉的去一旁的班房里守着去了。 谢瑾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盛，好在此时已经能听到堂上隐隐约约的呵斥声了。 只不过……声音怎么还有些熟悉？ 难道？ 在听到这模模糊糊的声音后，谢瑾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快了些，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推测。 “谢瑾兄，今天这阵仗可真够大的嘿，难不成为了表扬你识破了骗术，还值得办个庆功宴不成？” 刘天宝也跟着紧走几步，不过语气里却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任他再怎么愚钝，但这一路走来，也该多多少少觉察到了点儿什么。 “哈哈哈，庆功宴……天宝兄，我要说这是一场鸿门宴的话，你还敢跟我进去吗？” 谢瑾闻言也轻松了一些，故意说话逗他。 刘天宝马上把眼一瞪，“怎么不敢？鸿门宴又能如何？” “为朋友两肋插刀，刀斧加身而无所惧，我刘天宝别的不说，要是真出了事，也绝不会背信弃义丢下朋友就是了！” “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瑾轻声笑道：“放心吧，还不至于到插刀的地步。” 但事已至此，他也想弄明白今天这副阵仗到底是所为何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堂。 早有准备的谢瑾还好，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后，先是大大方方的行礼。 然后便自觉的低头站在一边，脸色始终如常。 但刘天宝的反应就截然不同了，从刚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像进了虎穴一般。 看清楚堂上那人的容貌后，当下紧张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谢瑾兄，这、这……” 在看到一旁谢瑾不急不躁的样子后，他尽量定了定心神。 犹豫再三，不待主位上那人开口，刘天宝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向前一步迈出，大着胆子拱手问道。 “公主殿下，前不久那件事……您和谢瑾兄之间已经有了个结果，如今又来纠缠不清，这是何道理？” 说罢后，刘天宝感觉自己的腿弯都在发抖，但还是尽量不露出一丝怯意。 主位上坐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刚见过面的顺德公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失态，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极其不满。 上一次明明是这女人故意寻衅滋事，差点害的谢瑾兄和小嫂子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也不知道谢瑾兄用了什么方法，才好不容易让这泼皮女人离开。 可是还没几天，没想到又来了个二进宫，就连他作为一个局外人，甚至都替谢瑾感到愤愤不平了。 坐在书案后的顺德公主，被刘天宝当头质问了一通，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嘴角扬起，嗓音轻蔑道。 “哦？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本宫身为一朝公主，还来不得这清水县了？”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冯县令，见状这才赶紧起身，打起了圆场。 “公主殿下说笑了，公主殿下驾临本县，本县的百姓当然都欢喜的紧。” “这傻学生不懂事，平日里就驽钝的很，我也少不得骂他的，公主殿下莫要和他一番见识。” 说完后，赶紧瞪了刘天宝一眼，暗中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刘天宝，不得无礼！” 平日里骄横惯了的顺德公主，竟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冷笑一声。 “清水县真是护民心切，但本宫也不是那么跋扈的人，大可不必这般作态。” 冯县令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偷偷瞥了一眼谢瑾，又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殿下宅心仁厚，是下官冒失了。” “不过殿下，方才下官正要开堂审案，您一语未发来到县衙，只说是有大事需要商议，然后就让几位随身卫官将围观百姓全都赶走，还让下官务必把谢瑾找来，眼下谢瑾已经到了，不知殿下可否告知实情？” 此话一出，谢瑾就明白了。 这是冯县令故意说给他听呢，那找他来便是这位公主的本意了。 再一结合昨晚的事，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以及方才在衙门口那边，那四位原是锦衣卫扮成的差人，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堂上，顺德公主表情冷淡的看向县令冯文才。 这一番故意广而告之的言语明显是说给谢瑾听的，这作态分明是在说，她才是那个需要一致对外的人。 但她贵为公主，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 想起来临行前父皇的嘱托，她便把视线投向堂下的谢瑾，戏谑道。 “谢瑾，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本宫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心里是不是还在担心本宫会再找你的麻烦？” 谢瑾低头不语。 “哼，装什么闭口先生，若还真以为本宫是单纯为了和你斗嘴来的，那就太小看本宫的气度和眼界了。” “不妨告诉你，上次本宫来清水县与你夫妻二人之间发生的事，不过是兴之所至罢了，而本宫出京的真正目的，则另有其它！” “来啊，清水县，将昨晚捉到那几人带上来！” 冯县令一时间听的云里雾里的，直到听见公主殿下喊他，这才回过神来。 答应了一声，马上便吩咐人将昨晚逮住的那几个江湖骗子给押了上来。 “啪！” 随着犯人带到，顺德公主重重一拍惊堂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清水县，让你手下的人把县衙周围严防死守，从即刻起，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 “若是今天出了事，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饶是你们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的！” 冯县令闻言眼神一凛。 虽然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区区几个江湖骗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公主兴师动众的，但既然她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也只好依言照做。 等安排好了人之后，顺德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环顾四周后，也不着急说事，而是把目光重新又落在了谢瑾身上。 第180章 礼尚往来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算是间接的帮了她一个大忙。 “谢瑾，本宫问你，你可知这几人是干什么的？” 谢瑾抬了抬头，平静回道：“公主殿下是想问学生对此事的看法？” “不错。” “那学生就斗胆猜上一猜……”谢瑾顿了顿，继续道：“难道说他们贩卖了私盐？亦或是私造了火器？” 这句话说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公主殿下的脸色陡然大变。 “大胆，你是从何得知的？！” 在震惊之余，她也有些糊涂了，自己似乎并没有向他透露过一星半点吧？ 可没想到就是随口一问的事，竟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难不成这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想到这，她的眼睛里不禁泛起了丝丝寒意。 “回答本宫，你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说你与那贼人是一伙的？！”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身旁那位按刀而立的年轻男子，身体在一瞬间就绷直了。 眼神像苍鹰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谢瑾的方向。 “回殿下的话，学生纯属猜测而已，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看见这位公主殿下一瞬间就变了脸，冯县令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在一旁解释起来。 “殿下勿怪，谢瑾的才学本来就异于常人，这也是我们有目共睹，殿下还是问清楚才好。” 顺德公主冷哼道：“笑话，这件事本宫谁都没说过，他又是如何猜的到的？” 谢瑾将手揣在袖子里，看了眼她身边的锦衣卫，笑道：“这还是殿下的贴身锦衣卫帮学生解开了谜团。” 闻言，顺德公主愈发的疑惑了，看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锦衣卫男子。 “你是说他？” “对，昨晚学生在城隍庙会与拙荆闲逛之时，无意间将这几名犯人识破，临走之前便是发现了您身边这位大人也在现场，当时我还很是不解，今天看到了他之后，我就全想通了。” “按理说锦衣卫独立于各司衙门之外，除了皇上亲自指派才会特殊行动之外，一直是负责办理各种案件的，今公主殿下出巡，身边竟然不是禁军而是锦衣卫，很明显，就这一点就说明了出巡是假，查案是真。” “而殿下这么看重这几个江湖骗子，这其中本就蹊跷，区区一个诈骗钱财的罪名，远不至于劳烦公主殿下亲自查案。” “所以学生才敢断定，这几人背后藏着的秘密，才是公主殿下此时离京的根由。” 听完说完后，顺德公主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但即便如此，那你又是如何猜出这些人的罪名跟私造火器有关呢？” 冯县令和刘天宝同样是一脸的好奇，附和道：“对啊，他们似乎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谢瑾看了一眼刘天宝，若有所指的反问：“天宝兄，昨天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方法使蜡烛幽而复明的？” 刘天宝不假思索的回道：“硫磺粉啊……” 刘天宝刚说完就沉默了下去，片刻过后，突然一拍脑袋，一脸的恍然。 “哦，我明白了！” 谢瑾笑着点点头，“没错，寻常百姓，谁没事能用得到这玩意儿，何况还是品质极好的硫磺粉？” “可这些东西又是造火器不可或缺的材料，我大明朝本就明令禁止民间私造火器，而这些人却能弄到硫磺粉，实在是让人存疑。” “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些人的相貌，公主殿下不妨细看。” 谢瑾突然用手指向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几个贼人。 “他们虽然穿着我汉人的衣服，但都是典型的北人相貌，而且他们人人不束发，这就是最显着的草原部落的发饰。” “而草原部落向来缺盐少铁，而且近年来与我朝又纷争不断，屡次进犯，皆是为争人抢地和掠取资源而来，所以学生斗胆猜测，这伙人骗财是假，敛财后借机卖盐运铁才是真。” “好！” 冯县令当即拍手叫好，一脸自豪的看向顺德公主。 “殿下，不知这谢瑾猜得可对吗？” “小聪明罢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心里也不自觉得有些佩服起谢瑾的脑子了。 细想想，也怪不得她会产生这种想法。 一个年纪轻轻入京策问便得中鳌头，还顺手治好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并且还能屡次将她压制的毫无脾气的家伙，也属实是天下难找了。 说到底她再怎么蛮横，骨子里终归只是个女子而已。 之前除了父皇和兄长，还从来没遇到过处处能压她一头的男人。 至于女子，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本身作为一朝公主的优越感，就让她天生自傲的瞧不起任何人。 可一旦遇到了谢瑾这样的，明知道自己不如他，可还是会不甘心。 所以先是抵触和不服，但抵触过后，受到女人天生就仰慕英雄的影响，慢慢的，在她心里也潜移默化的有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转变。 这些转变，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心烦意乱的扶了扶额头，赶紧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也罢，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本宫也懒得卖关子了。” “这几人伙同草原鞑靼部落，不仅偷运我朝的私盐，还私造火器卖与鞑靼，让我军和鞑靼骑兵的对阵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原本火枪队乃是我大明朝独有，如今鞑靼部妄想东施效颦，如果让他们学会了，那对我军日后的作战影响将是惨重的！” 下一刻，顺德公主将目光投向堂下一众贼人，冷声喝道：“说，你们背后的线人是谁？！” 这些人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是一语未发，摆明了是一副不予理会的姿态。 眼下听到她问，为首那名瘦削男人只是梗了梗脑袋，不屑道：“既然已经识破了，又何必多问，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任杀任剐全都随便！” “好一个任杀任剐，本宫一介女子确实不能奈你何，但锦衣卫的大牢可有的是法子能撬开你们的嘴！” “清水县，这几人就暂时先押在你们的牢里，等本宫回京城奏明了圣上，不出三日自会有人来押解他们进京。”顺德公主一扭脸，对冯县令细心吩咐道。 “公主放心！” 看到事情办妥，顺德公主眼神瞟了瞟，适当缓和了些语气。 “谢瑾……” “公主殿下。” “本宫此次奉命行事，只是得到了大致消息说是贼人在这清水县，但若不是你误打误撞将他们捉拿，本宫确实还要大费一番周折才行。” “你……”抿了抿嘴角，似是犹豫了一下，她这才继续说道：“你此次有功，若是想要什么封赏，可以告诉本宫，我自会转告父皇的。” 没想到一向蛮横的公主，竟然还有这样赏罚分明的一面，不由得谢瑾讪讪一笑。 “公主殿下言重了，就算没有学生，凭借锦衣卫办事的本事那也是手到擒来，何况学生如今已经不缺什么了，若是真要封赏的话……” “那就请公主殿下让皇上赏下些银两，权当是给这些劳心费神的衙役差人们一些辛苦费好了。” 闻言，冯县令捻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这番举动，恐怕这小子在县衙里的人缘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果不其然，在亲眼目睹谢瑾当众为他们请赏后，堂两边值班的差人们，当即一个个满眼感激的望向他。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里全都有着同一个念头：谢瑾公子是个大好人呐！ 不过这还不算完，在得到了公主的点头应允后，谢瑾想了想，试探性的再次开口。 “学生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殿下能否应允？” “哦？”顺德公主闻言眼角微抬，眯眼问道：“怎么，又要反悔了？” 谢瑾笑着摇摇头，而是伸手指向了刘天宝。 “说到底，能发生这件事还是因为当时刘天宝的仗义执言，所以谢瑾还想为他再请一赏。” “至于赏赐学生已经替他想好了，就赏他婚姻自由之权，至于日后何时成婚、又与谁成婚，皆由他本人决定！” 说完后，谢瑾躬身行礼，然后退过去和刘天宝站在一块。 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此时的刘天宝肯定正感激涕零的看着他。 谢瑾的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弧度。 你刘天宝既然都能说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话来，那我送你一个日思夜想的小娘子，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第181章 未雨绸缪 “谢瑾兄……” 刘天宝眼神感激的看着他。 先不说公主殿下答不答应，就这份恩情就够他感恩戴德了。 “本宫原以为你谢瑾就够痴情种了，没想到你身边的人，也都是这么……执着。” 顺德公主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嘲讽，但谢瑾只是平淡的笑笑。 只要她肯答应，让她挖苦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主殿下地位尊崇，想要什么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我们不过就是贫贱小民而已，终归还是要有所求的。” 他一边拣好的说，还不忘朝刘天宝使了个眼色。 “哦哦……对、对、对！刚才是学生鲁莽了，还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刘天宝也是学着谢瑾的样子，赶紧躬身行礼，和刚才相比，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学生确实是目光短浅，这辈子估计也没什么志气了，就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还望公主殿下能够成全！” 耳朵里听着这两人轮流“献宝”，颇有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样子，顺德公主心中淡淡冷笑。 若是之前，她还真不介意故意再恶心他们一下。 特别是谢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这天底下还有你谢瑾求人的时候？ 我若是偏不答应，看你能奈我何？ 但如今嘛，考虑到来时父皇的叮嘱，她也只好按规矩办事。 顺德公主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谢瑾，心中五味杂陈。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心烦气躁的甩了甩手。 “罢了，本宫回去之后，对父皇说起这件事时自会帮你美言几句，尽量也让你刘天宝如愿以偿。” 刘天宝当即喜形于色，在谢瑾的暗示下，又赶忙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学生刘天宝，谢殿下恩典！” 看着刘天宝那虽然弯腰但却依旧直挺挺的身板，她略带讥讽的扯了下嘴角。 这些读书人的骨头就是硬！ 就是不知道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们还能不能这般宁折不弯…… “哼，大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宫可受不起你们这些清高读书人的礼数。” “受得的受得的，殿下贵为公主，自然是受得的。” 冯县令见局面缓和，也倍感轻松的跟着笑呵呵附和了几句。 顺德公主有些厌恶的移开了目光，索性眼不见心为净。 在她看来，这清水县从上到下、从官到民，全都是蛇鼠一窝的混账东西。 一个县的芝麻小官，竟然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清官架子不说，连这些无名小卒都敢上的堂来质问自己。 可如今得了好处，又都跟油头鬼似的，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 和这些人打交道，她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若不是父皇亲口说过，此次出京不可再擅作主张耍小孩子脾气，依着她往常的性子，恐怕早就让那几名不开眼的贴身锦衣卫“便宜行事”了。 在心里又暗戳戳骂了句“一丘之貉”后，这破地方她也也不愿再多待。 走之前特意又留下一名锦衣卫，负责监管县衙对这群犯人的看押工作。 “下官送殿下……” “不用！” 等到将这位性情乖张的公主送出了县衙，按理来说，接下来还是要由县令大人亲自带人护送至城外的。 但这位公主殿下却执意不肯，还说人多眼杂容易惹来祸端，冯县令也就只好作罢。 等一行人重新又回到屋里，挥挥手让差人们将那些钦犯重新押入了牢房， 冯县令一身的疲惫终于是松懈了下来。 谢瑾和刘天宝两人，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学生了，在他们面前也不用讲究什么威仪。 兀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冯县令如释重负的长长吁了一口气。 刚倒了一杯茶水要喝，可杯子刚到嘴边，却又僵硬的停住了。 用余光扫了一眼那群正被押下去的钦犯，冯县令那两蹙略显花白的眉毛，马上就拧成了一团，连同笑容也完全僵在了脸上。 刘天宝还沉浸在自己的喜事里没有回过神，一直兴奋的搓着手，丝毫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和他相比，谢瑾的心思还算是细腻的。 无意间察觉到了县令大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谢瑾略一沉吟，便拿几句话把刘天宝先哄了回去。 不去管这家伙屁颠屁颠的小跑着离开，谢瑾转过身，犹豫了片刻，对一脸焦虑的县令拱了拱手。 “大人，这群犯人既然是在大人的治下逮到的，那公主殿下进京去上报给皇上，到时候论功行赏下来，自然也是有您一份功劳的！” “即便不能立马兑现，但能在皇上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也是好的，等到了年底官员进京述职的时候，大人相比于其他人，指定是能多承些圣恩的。”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冯县令对他的这些话闻如未闻，眉头依旧紧锁，似乎是在揣摩着什么。 思索了片刻后，老人陡然间抬起头，一双眼睛如鹰般直勾勾的望向他。 “大人，怎么了？” 冯县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谢瑾啊，你小子聪明是聪明，说的这些本官倒也清楚，但是你有没有深究过，这件事里面的门道？” “门道？” 这还能有什么门道？ 谢瑾不由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 见他没明白，冯县令默默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官帽。 然后，又略有深意的把目光投向了衙门口的方向。 他知道衙门口站着一个留下来的锦衣卫，可这又能代表什么意思？ “我来问你，公主殿下走的时候，只是说让我们看好这些犯人，不出三日，自会有朝廷官差来押解进京，是也不是？” “……公主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好，我再问你，从清水县赶到京城，需要几日？” “之前大人派马车送我们进京，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可若是骑马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到。” 冯县令闻言点了点头，“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即便是到了京城，调动官差也要走各种流程，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花上四五天的时间，可公主却为何说不到三天就会有人来交接钦犯？” “大人莫非是说……公主殿下可能会让我们当替罪羊？”沉吟了片刻之后，谢瑾脸色突然一变！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 见他一时间愣在当场，冯县令苦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坐回椅子上，近乎喃喃的说道。 “不错，你真以为公主殿下身边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 “这些犯人牵扯到的这宗大案非比寻常，锦衣卫不可能没有他们的半点行踪消息。” “可她既然知道，为何不在驻守严密的州府衙门那边登时办案，反而偏偏要等到犯人流窜到了只有几十个差人衙役把守的清水县后，才着手将人缉拿？” “还是说，你谢瑾真就以为，自己比那手眼通天的锦衣卫办案还要专业了？” “自古以来，通敌便是死罪，但古往今来凡是通敌叛国者，哪个没有外应？公主殿下此次进京，说是抽调人数后将这些人再押解京城，但这一来一去便是数天之余，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回头圣上又朝我们要人……何解？” 说到这，冯县令顿了顿，缓缓叹了口气。 “我看啊，公主殿下这次，是摆明了想让我们清水县卷入一场洗不清的大案喽……” 已经逐渐从错愕中回过味儿来的谢瑾，眼神也逐渐阴沉了下来。 “那大人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儿，方才为何不委婉的拒绝她？” “怎么拒绝？协助身负皇命的公主殿下办案，这本就是地方官的职责所在。” “而且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有接下来还能有一丝转机，若是当场就拂了公主的面子，恐怕不用等到丢了犯人之后再让圣上问责，她立马就能扣个抗旨不遵的帽子下来！” “何况我也是刚刚才咂摸出味儿，现在想想，她说的那些话，以及答应给刘天宝的圣恩，不过就是想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把这烫手山芋接过来罢了……” 冯县令此时已经将官帽摘了下来，放在手里轻轻摩擦着。 之前他也以为，虽然谢瑾和这位跋扈的公主殿下不和，但那终归还是私事，总不至于会公私不分的被牵扯到公事上来吧？ 现在来看的话，还是他太天真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那就只能尽量做好防范，争取在京城的钦差到来之前，严防死守。 就是死，也要把这几个犯人死死的守在大牢里！ 如若不然的话，到时真让人抓住了辫子，皇上怪罪下来，漫说是他这个县令乌纱保不住，恐怕龙颜大怒之下，整个衙门里的同僚也会被殃及池鱼。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这公主真想耍心眼让他们揽上一个失职误国的罪责，就凭他们这些人，想守住那些钦犯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老人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谢瑾，似是认命般笑了笑。 “谢瑾啊，你也不用自责，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再说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定公主她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思呢。” “况且衙门里还有二十几个差人，就算是有人想要劫狱，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谢瑾知道，这都是县令大人的宽慰话罢了。 将手里的乌纱帽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老人心有戚戚然的说道：“反正无论如何，既为一方土地的父母官，本官就不可能对此事撒手不管！” “来人啊，杨主簿……” “大人，且慢！” 就在冯县令准备唤杨主簿过来安排事情时，一直沉默的谢瑾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此事因我而起，学生自会去解决，断不会让任何人被无辜牵连！” 说这些话的时候，藏在袖子里的双手被他用力攥的铁青。 他们这些人本本分分，县令大人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原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何况在他身后，还有个要靠他守护的小丫头，他说好了不会让任何风雨越过自己淋在婉儿的身上，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担上罪名后那小丫头也跟着受罪。 既然这疯女人不愿冰释前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衅，那就怪不得他谢瑾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心底悄然升了起来…… 他，要去干一件大事！ 第182章 风雨欲来 冯县令见他的表现有点反常，只当他受不了委屈，心里有些愤懑而已。 所以只是口头上开释了几句，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何况后续还有这么一个烂摊子需要他去处理，又简单嘱咐了一些话之后，就自顾自的忙活事情去了。 离开了县衙，谢瑾的心里依旧闷闷不乐。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话又说回来了，君不正则臣投敌国，父不义则子奔他乡。 若他真是个封建社会的读书人也就罢了，可能还真会为了这么点儿封建礼数选择忍气吞声。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原则上可没这些穷讲究！ 他只知道若是有人想无故欺压他和他在意的人，那时候可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走在路上，谢瑾默默思忖着计划是否妥当。 起初，他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谋反。 可冷静下来后，他就开始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经过一番斟酌，他悲哀的发现，谋反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这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顺德那疯婆娘欺人太甚，但当今宣德皇帝却是个正儿八经的明君。 根据历史记录，这位宣德皇帝在位不过十年的时间，属于短命皇帝一列的。 可眼下才刚刚宣德三年而已。 如今的皇帝陛下不说春秋鼎盛，那也是身体康泰。 有这么一个明智且杀伐果断的君王在，他仅凭一腔热血是成不了事的。 最早也得等这位宣德皇帝驾崩之后，趁着后续的大明战神造成土木堡之变时，才能趁机做些动作。 “看来有钱还是远远不够的，自保的资本是权利，唯有手中有权，才能不被人欺负！” 可他现在还是个无职无权的读书人，想这些只不过是有心无力罢了。 正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躲过去这次灾祸，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路边有代人写信的读书人。 谢瑾忽然灵机一动！ 之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于大人曾经给过他一个信封，说是日后有难处时可以拿来救急。 当时走得匆忙，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事能劳烦他老人家，所以也没拆开过。 自从回来之后，那封信就一直被放在家里。 如今不正是有需要的时候吗？ 打定主意后，他也不再犹豫。 先赶去刘府，接上了一直忧心忡忡、直到看见了他的那一刻才终于露出笑脸的容婉儿。 简单寒暄了几句，同刘天宝告辞一声，两人就携手准备回家。 谢瑾并没有把他和冯县令说的那些话告知刘天宝。 一来是看到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心打消他的美梦。 二来到目前为止，谁都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回事，毕竟只冯县令和他的一番猜测而已。 容婉儿被他紧紧攥着小手，一声不吭的跟着往前走。 他心里有事，所以手下也没个轻重。 直到这小丫头有些抗拒的抽了抽手腕，谢瑾才反应过来。 赶忙一脸歉意的松了松手掌心，低头问道：“怪我，弄疼了吧？” 容婉儿对他笑容明媚的眨了眨眼睛，打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小脑袋。 心思透亮的她从刚才起就感觉到了，相公从县衙回来之后，虽然表面如旧，但身上却弥漫着一股隐隐的怒气。 刚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但刘天宝先行回来后，还一脸喜色的告诉她不用着急。 可相公现在这么失神，分明是心里有事才对。 “相公，刘公子刚才说公主殿下又来了？” “嗯。”谢瑾平静的点了点头。 听了容婉儿温声细语的话，他感觉心中的愤懑也跟着稍稍平息了一些。 “刘公子还说，这次是好事的。” 谢瑾转而微微苦笑：“可好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坏事。” 环顾四周无人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同她说了一遍。 听过了事情的原委后，容婉儿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皱巴巴的。 “相公，那公主殿下实在是太坏了，这样一来县令大人和那些差人们不都要跟着受委屈吗？” “相公，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她已经很习惯的觉得，自己的相公遇到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这次连谢瑾也有些作难。 “现在还拿不准主意，等到了家再说。” 见这小丫头有些担忧，他只好捏了捏掌心里的那只小手，尽量放松些语气宽慰道。 “放心，你相公总会有办法的，不会有事的，你只顾养好身子就行。” 容婉儿狠狠的嗯了一声。 “嗯，婉儿当然相信相公！” “走吧，回了家再说。” 两人差不多是半晌午出的门，经过这件事一耽搁，再回到铺子已经是下午了。 早上做的辣片已经卖了不少，属实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刘小毛马上迎上来，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谢瑾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靠着这种不断推出的新奇东西，养活他们这一家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他还有不少的后手准备，各种现代生活中的东西都将会是他的生财之道。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已经不是怎么赚钱了，而是如何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 “婉儿，上次在京城的时候，于大人给的那封书信放哪了？” 容婉儿想了一下，就说道：“相公，我放在匣子里了，我这就去拿。” 谢瑾将她拿来的信封握在手里，犹豫了几秒，三两下拆开。 将只有一页的信纸摊在手上，谢瑾眼睛眨了几下，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信上内容不多，只有寥寥数句话。 但这简单的几句话，却给了他吃了一颗莫大的定心丸。 信上说，如果他日后遇到难事不能自解，可以手书一封派人送往京城，于大人自然会尽他所能施以援手。 看完了信，谢瑾这才安心了不少。 他向来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押在别人身上，但是兵部这位于大人，他却清楚的知道，他可以放下心来信任。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后世人口中以一己之力为大明朝续命二百年的于少保——于谦！ 这位眼下还是兵部职员的文官，可是被先后三位皇帝器重的大明梁柱。 至少谢瑾可以确定的是，若真要在朝堂上找一个可以和公主殿下甚至是皇帝对着干的人，那就非这位于大人莫属！ 因为心里有底，谢瑾也就不像刚开始那么慌了。 眼下就等着看三天过后，是否如他们所料的那般。 趁着现在得闲，他又取来纸笔，把可能发生的事提前写好封上，以备不时之需。 把封好的信交给婉儿拿去放好，谢瑾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把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小丫头，谢瑾的心里五味杂陈。 堂堂的一个大男人，总是让自己娘子跟着担惊受怕的，这算怎么回事儿？ 那个疯婆娘，既然能闹一次就能闹两次。 他虽然能侥幸躲过几次无妄之灾，但能保证以后每次都安然无恙吗？ 很显然，不受人欺负的主动权至今还不在他手上。 即便是这次顺利应付过去，他也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以后的人生该走什么路了。 第183章 风雨既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谢瑾有事没事就往县衙里去一趟。 在冯县令的安排下，这两天县衙内外无时无刻不在严防死守，生怕被人钻了空子。 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好像一切都无事发生。 第三天清晨，天才刚蒙蒙亮。 提心吊胆等了两天的差人们，到了现在，终于有了放松警惕的迹象。 虽然冯县令还是苦口婆心的坚持要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但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真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刚想着，谢瑾像往常一样赶了过来。 “大人，有情况吗？” 两天之内几乎没怎么合眼的县令，根本顾不上打理自己，以至于头发都乱糟糟的。 冯县令摇摇头，自我怀疑道：“没有，看样子真是我们想多了？” 听到这个安心的消息，谢瑾刚想松口气，但是目光扫视了一周，瞳孔骤然紧缩！ “不对！” “大人，那名锦衣卫哪去了？” 谢瑾突然大喝一声，把冯县令都吓了一跳，不由得晃了晃神，旋即说道。 “这两天他一直在县衙门口守着，吃住也都和张头儿他们一块儿……” 意识到什么不对后，他马上伸长了脖子喊道：“老张，去门口瞧瞧……” “不必了，”谢瑾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学生刚才来的时候已经看了，衙门口没人守着，那名锦衣卫……应该是不见了。” 与此同时，有差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情紧张道：“大人，那名锦衣卫不见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冯县令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一阵恍惚。 “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据六子说那名锦衣卫应该是昨天晚上后半夜走的，因为前半夜六子还看见他起夜上厕所呢，刚才醒了之后就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冯县令听完过后，浑身的疲累如洪水般袭来，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身子骨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一旁的谢瑾急忙伸手搀扶住，他同样是眉头紧皱。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人，依我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趁还有时间，让差人大哥们早做准备吧。” 冯县令叹了口气，脸色铁青的点点头。 他也是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公主殿下安排这人留下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监视他们，而是为了打探虚实，好给敌人去报信！ “唉，百密一疏啊！” 千算万算，还是把这人给算漏了！ 一个通过两天时间，已经摸清了县衙里外布局以及各处人手安排的家伙，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跑了呢？！ 他们竟然连一点防备的意识都没有！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四五成的把握能让犯人不被劫走，那现在的话，估计连两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真是糊涂啊，都怪本官粗心大意！” 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徒劳，冯县令只好尽力稳了稳心神。 “杨主簿！” 主簿杨善工马上应道：“大人。” “你火速差人，去临近几个县里调取人手，越多越好！” “张头儿，你赶紧把本县里能用的人手都召集到衙门来，越快越好，就说事情过后老爷我必有重谢！” 冯县令理了理如麻的思绪，正准备继续发号施令。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紧接着，一个顶替了锦衣卫负责守门的差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当下也顾不上礼仪，口不择言的说道： “大人，不好了，有一彪人马打伤了咱们守城门的弟兄，眼下正往县衙这边赶呢！” 冯县令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来的这么快？ “大概有多少人？” “最少也有五六十人！” “五六十人……”冯县令心中大震，这伙贼人果然是来势汹汹。 整个县衙里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几个差人而已。 而且个个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百姓，只是每个月拿着月钱，顶了个衙役的名头罢了。 “看来去临县调人是来不及了，老杨，你熟悉县里的人丁户籍，你接替张头儿，去附近多找些年轻力壮的人手过来。 张头儿，这里离不开你，你就带人死死守住牢房和县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犯人给带走！”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冯县令心情沉重的挥了挥手。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要守住谈何容易。 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眼下谁都不敢轻言放弃，若不然，最后每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正当他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谢瑾却突然拉住了即将离开的杨主簿，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杨主簿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而后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县衙。 负责看守牢房的张头儿见状也要带着人离开。 “张头儿，你先稍等一下。” 张头儿闻言猛然止住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喊住他的谢瑾，又询问似的望向一旁的冯县令。 “大人，这……” 谢瑾凑过身，把自己的想法向冯县令全盘托出。 张头儿站在原地，一脸雾水的看着两人互相交换意见。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能明显的看出来，冯县令在听过谢瑾的话之后，本来还忧心忡忡的脸色，突然就有些眉目舒展了。 “按你说的，那于大人真会帮助我们？” 谢瑾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放心，依我对那名于大人的了解，他绝对是个好官，而且还是那种耿直善良的好官，学生跟他也算有些交情，他曾经许过学生一个人情，肯定不会让我们受了这不白之冤的。” 冯县令认真想了想，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但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谢瑾笑道：“大人放心，如果出了差错，一切都由我来担责。” 犹豫再三，冯县令终于狠狠的点了点头，一脸的决然。 “好吧，既然明知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赌一把！” “张头儿，你也不用再去守牢房了，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让他们全都撤出来。” “撤出来？！不守了？” 听到这话，张头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人，这怎么行，我们虽然人少，但最起码还是能挡一挡的！” 紧接着冯县令的一句话，让他瞬时间便茅塞顿开。 “对，牢房那里不用你们守了，不仅不守了，还要把牢里关押的那些犯人全都放出来。 让他们之中年轻的全换上衙役的装扮，协同你们一块去阻拦贼人，年纪稍微老一点儿的，就留在牢房里负责看押那几个朝廷要犯。 就说老爷我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是表现突出的，等这次事情平定过后，老爷我会主动向上面请赏，轻罪者直接赦免，重罪者可获得半个月的探亲假并减免一半罪行！” “可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胆敢心怀鬼胎反戈一击，那也要知晓这次事情的利害，这可是投敌叛国的死罪，漫说是老爷我事后会派人捉拿他们，就是京城那边，不出三天也会画影图形全天下搜捕他们的！ 另外若是能揭发有人心怀不轨的，不仅功过相抵赦免其罪，老爷我还自掏腰包，事后奖励他十两银子！” 张头儿不禁听的一愣一愣的。 回过神后想想，觉得这办法还真是妙极了！ 牢房里现在至少关着有几百名犯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罪行较轻的，这赦免罪行的奖励对他们来说不可谓不丰厚！ 不仅如此，在这通安排之下，还提前把退路给他们堵死了。 大明朝向来律法严苛，谁都知道叛国罪的厉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有人揣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但也是断然不敢在叛国罪面前犯傻的。 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互相监视，就算是真想耍心眼，也是难上加难。 这样一来，原本人手不够的劣势立马就消弭了许多。 甚至，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已经隐隐有了些占上风的优势。 “大人果真厉害！这可是一手妙招，我马上就去办！” 张头儿得了吩咐，赶紧告辞一声，连离去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冯县令也暗自松了口气。 默默瞅了一眼关键时刻想出这个点子的谢瑾，欣慰的笑出了声。 “此子不凡”这四个字，他已经说厌了。 同时又惊喜的发现，起初还有些六神无主的他，现在竟然已经有点儿信心了。 看了眼还在低头盘算的谢瑾，冯县令暗暗咬了咬牙。 若这场无妄之灾真能躲过去，就算拼着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不要，也要动用那仅有的几份人情，送此子，入青云！ 第184章 我去吧 趁着贼人同伙还没赶到，杨主簿和张头儿先后离开了县衙。 在谢瑾的暗中嘱咐下，杨主簿先是去了城东他家的铺子。 因为那小子跟他说家里有一封信，如果能派人送给京城里的于大人，十有八九会带来一些转机。 街里街坊消息传的很快。 从打听到有土匪蛮子进城到家家户户全都闭门谢客，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许多临街的铺子还上了锁，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 轻车熟路的来到今晚斋铺子门口，在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后，刘小毛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让人进来。 容婉儿正满心担忧的在屋里坐着，听到有开门声，以为是自己相公回来，当即满心欢喜的小跑出来。 可当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之前他们也见过几次面，所以认得是县衙里的杨主簿。 可也正因为如此，那张本就忧心忡忡的小脸愈发没了血色，只有眼圈处开始一点点泛红。 “杨大人，”她先是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就开始嗓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我相公呢，他怎么没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她咬着嘴唇，几乎马上要委屈落泪，杨主簿的语气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夫人莫要过于担心，谢瑾现在县衙里和县令大人待在一块儿，身边还有很多差人们护着，情况有些复杂也来不及和你细讲，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而且那些流众要的是犯人，万不得已是不会冒着风险和大明官员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容婉儿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可依旧不怎么安心。 “杨大人，我想去找我相公。” 杨主簿表情为难道：“不可，现在情况很是复杂，你要是去了只会让你相公更担心。”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杨主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此次来是你相公托我取东西的，他说有一封要交给兵部于大人的书信，同你一问便知。” 虽然心里还在胡思乱想，可听到是相公特意吩咐的，容婉儿还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起身回房，不一会儿，便将谢瑾提前写好的书信拿出来交给了杨主簿。 杨善工接在手里，大致看了几眼，心中就已经稳了几分。 谢瑾这小子确实没说错，这是一封可以直达兵部的书信。 封口处还插着鸡毛，象征里面装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邸报。 有了这东西，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皇城去兵部见人！ 任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主簿，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鸡毛信，内心不禁感慨万分。 如此贵重的东西，已经不只是鸡毛信那么简单了，这可是那位兵部的于大人亲手送出去的人情啊！ 别看谢瑾年纪轻轻，竟然能和这样的大人物交好，说出去都令人难以置信…… 容婉儿瞧他不说话，疑惑的眨了眨眼，“大人，我相公还有没有说让我做些什么？” “哦，那倒没有，夫人只管安心在这里待着，下官派人将信送到京城就可以了。” 杨主簿得了书信，起身就要走。 既然知道了谢瑾和那位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这封书信越早派人送到兵部，对他们就越有利。 但刚要出门，又突然停下。 现在哪还有多余的人手？ 为了能多些人保护冯县令的安全，在来这里之前，他就把随行的差人都留在了县衙里。 眼下就他自己，还要赶紧寻些打手来，最不济去隔壁县也要借些人来，县令大人那边还等着他去救火呢。 他作为一县主簿，这些事必定都是脱不开身的。 可这样一来，还有谁能去送信？ 正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容婉儿突然弱弱的开口。 “杨、杨大人，要不然让我去吧。” 第185章 为相公做些事 此话一出，不仅是杨善工眼神一愣，连旁边的刘小毛都被吓了一跳。 “这可不行，公子走之前特意嘱咐过了，说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婉儿姐你的安全！要去也是我去。” “主簿大人，麻烦您把信给我吧，我去送，我腿脚快，干活又麻利，嘴皮子还算能说会道，不过我走了之后还请主簿大人将我家夫人送到刘员外府上去避一避，要不然我家公子知道了会不放心的。” 见刘小毛自告奋勇，杨主簿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听说话看模样倒是个心思活泛的，况且还是谢瑾家里养的仆人，应该是知根知底，于是就想着答应下来。 可刚递出去，就被容婉儿抢先接了过去。 看到两人齐齐都盯向自己，容婉儿把信紧紧捂在心口上，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解释。 “主簿大人，我相公是因为我才经历了这么多风波，连累其他人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我虽然是一介女子，可是也想着能有机会和他并肩而站，哪怕是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内帮他分担一些也好，而不是每次出了事都只会躲在他身后。” “我相公也会累的，他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也需要有人能为他出一次头。” “而且我上次已经和相公进过京了，对皇宫里面也熟悉，我肯定不会误了事的！” “大人，求求您了，就让我去吧！” 容婉儿说着说着，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态度近乎央求。 杨善工刚想回绝，可当他看到这小姑娘泪眼深处那抹坚定的光，瞬间便有些动容了。 似乎是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县衙大堂之上，那时候她比现在还要更娇小上一圈。 可就是那么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为了维护自己相公，居然真有胆量上堂来与娘家撕破脸对峙。 当时他就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觉得她日后肯定还会做出更加出奇的事来。 只是因为后来谢瑾这小子实在太过耀眼，而且又把自己的妻室保护的很好。 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眼前这位看似娇娇弱弱的女子，实际上也是个性子倔强的护夫狂魔啊！ 容婉儿自然是不知道这位主簿大人心中所想，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一直以来都是相公在为她遮风挡雨，相公每次都会把她护得很好，可她除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相公，她还要多受多少罪。 虽然相公说过让她不要多想，这是他应该做的，因为他爱她。 可是相公为了她不惜得罪公主殿下，甚至冒着掉头的风险也要驳了皇帝陛下的面子。 她觉得，相公爱她比爱自己还要多一些。 现在相公分身乏术，只是需要她单独进一次京而已，她没有理由再去让旁人代劳的！ 很久了，她一直都想为相公分担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都行。 杨主簿说需要有人拿着信去找那位于大人时，她就想着，没有谁能比她去更有说服力了。 这些天相公把好多事都同她讲了的，她深知相公如今的处境，所以她才更要站出来。 哪怕她什么都不懂，她也想站出来向世人证明，她对相公的爱并不会比相公对她的爱少一点儿！ 杨主簿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容婉儿近乎祈求的目光注视下，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听过节烈女子孤身进京告御状的故事，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亲眼见识到。 虽然容婉儿此去不是去告御状的，可也大差不离了。 对着她竖起一根大拇指，杨主簿由衷赞叹：“夫人明德，世间难寻！”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可要进京的话一定注意安全，还是你们主仆二人同去比较妥当，你们可以先行一步，我借到人手之后就会马上派去追你们。”将话交代完，便快步离去了。 刘小毛见她主意已定，也不敢再劝，只好不情不愿的去雇了马车。 赶去京城至少也要两天的光景，容婉儿深知坐车会比骑马耽搁不少时间。 可毕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又不会骑马，所以是万万不敢冒失的。 否则相公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教训她。 于是在走出清水县县界之后，她就把书信交给了刘小毛，让他骑马先走，她坐马车尽量在后面跟上。 这次没了相公在身边让她倚靠在怀里，马车催赶的又急，她老觉得心口处一阵阵的想要往外干呕。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嘴角始终都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因为她终于不是只会躲在相公身后的小废物了。 这次回来以后，她就可以很骄傲的跟相公说，她也是个小大人了。 容婉儿把早被汗液浸湿的小手攥的紧紧的，反复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 “不害怕不害怕、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等到京城见了于大人，相公就会没事的……” 就在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清水县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骑快马突然闯入了视野，和他们进京的方向恰好相反。 这匹马通体墨黑如玉，长长的鬃毛每一根都像是用猪油擦过，在太阳底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马背上坐着一个带黑色面纱的男人，看他骑马时勾身收腹的姿势，显然是个纵横马背的老手。 容婉儿正坐在车厢里想事，听外面赶车的老伯突然说了句“真吓人”，于是也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人一马在狭窄的土路上呼啸而过，瞬间就带起一片扬尘。 就在赶车老伯连忙往旁边让路的时候，容婉儿正好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看样子还是往咱们县衙去的嘞，”等那一骑走远，赶车的老伯不禁咂了咂嘴。 听到这话，她的心突然一提，又回头看了眼，“老伯，您怎么知道的？” 见她掀开帘子问话，赶车老汉就往旁边侧了侧身，笑呵呵的和她讲了起来。 “嗐老头子我也是瞎说，不过姑娘你刚才也看见了，漫说那人的骑术娴熟，就只是刚才那匹马，放眼整个清水县你还能找到第二匹吗？” “老头子我别的不懂，可怎么说也和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了，是官马还是私马，总不至于分不清的。” “既然是官马，而这条路又只通向咱们清水县，那不就明摆着是往县衙去的吗？” 容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官马往县衙那边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老伯，我们还能再赶的快点儿吗？” “姑娘，看你的穿装打扮就知道身子娇贵，车太快了就颠簸的紧，眼下这已经不算慢了……”赶车老伯好心劝道。 容婉儿心中七上不下的，巴不得今天晚上就能到京城。 “没事我身体吃得消，麻烦您再赶快些。” 第186章 心思极重 与此同时，清水县衙门口。 两拨人马被一扇红黑色大门隔绝开来。 大门以内，是谢瑾和负责保护冯县令的十几名差人。 大门以外，是群清一色土匪装扮的草原鞑子，大概四十几人，个个头戴毡帽、身裹皮袍，每人手里还都握着一把典型的马背弯刀。 在张头儿领着人走后不久，很快，这里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冯县令心中也开始越发的没底。 自从当官上任以来，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大人，这也太嚣张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和官府对着干，这简直是一群目无王法的亡命之徒啊！” “这群人敢这么光天化日的攻击大明官府，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蓄谋已久！” “而且我们就这么些兄弟，可听声音外面少说也有四五十人，真要是打起来的话，恐怕咱们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挡不住。” 全县仅有的十几名差人都在这里了，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冯县令沉了口气，用官服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望向谢瑾。 “依你看呢？” 谢瑾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大人，张头儿和杨主簿平时人怎么样？信得过吗？” 冯县令被问的一头雾水，但还是直言道：“信得过，张头儿本名张喜，是本地人，忠心耿耿，平时和狱卒们关系也好；杨主簿就更不用说了，是我上任以来就一直跟在身边的。” “那就好，”谢瑾闻言点点头，心里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神采奕奕的对冯县令说道：“大人，学生斗胆想请您登上钟楼，和门外的贼众交流交流。” “什么？”冯县令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想让本官和外面那些目无法纪的家伙们交流？和一群早就丧心病狂的蛮人有什么好交流的？” “什么都行！只要能说上话就行，”谢瑾一脸的认真。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出于信任，冯县令还是咬着牙同意了。 “行吧，但愿本官这条命不会稀里糊涂的搭在你手上。” 谢瑾讪讪一笑，“大人不用担心，学生和大人一起上去。” 随后两人在众差人的陪同下，一起登上了县衙内的钟楼。 借着高度，刚好可以俯视下面的贼众。 两人刚一站上去，马上就被外面的目光给发现了。 随即就有个留着长辫子的草原鞑子，似乎是个小头目，仰着脑袋用刀尖点指他们。 “老东西你终于肯露头了！我还以为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就是闭门不见呢。” 冯县令揣着袖子，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放肆，我身为大明官员，这里是本官的县衙和府邸，还由不得你来兴师问罪！” “该是我问问你们，这些位头上梳着女人辫子的家伙，为何要到老爷我的地盘上来撒野？！” 好家伙！ 身后的差人们面面相觑，纷纷唏嘘不已。 平日里见大人说话都是和气温声的，今天才知道，原来有学问和会骂人也并不冲突。 谢瑾暗自咂舌。 你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跟读书人逞什么舌头啊？ 一句话被噎，刚才还牛气哄哄的鞑子头领，顿时就被气的脸涨得通红。 “少废话，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识相点儿，主动去把我兄弟放出来，这样咱们都省心。 要么我就砸烂县衙大门，冲进去把你们全都杀光，然后自己去放人。” 冯县令的手指在袖子里捏的咯咯响，依旧神色不变的笑道：“哦？那你们为何还不动手呢？” “老东西你不要得寸进尺，把牢房钥匙交出来，我们要了人自然会离开，我鞑靼部并不想和大明伤了和气。” 听到这句话，钟楼上的两人突然对视一眼。 果然，他们没猜错！ 先是留下一名锦衣卫打探清楚县衙内部的虚实，而后放出风去引人来劫狱。 若不是公主殿下在暗中操作，这些草原鞑子们一开始就可以强行去砸牢救人，而不是一直执着于得到牢房钥匙。 因为只有拿到了钥匙，才能更加坐实他们和贼人里外勾结的罪名！ 谢瑾眼睛微微眯起，磨牙道：“公主殿下好算计啊。” 可她还是算错了一步。 这女人以为只要把县衙围住了，就能把他们困死，她就能如愿以偿的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张头儿已经带着人提前去了牢房。 等再过一会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大人，继续问下去，”见冯县令没了下文，他赶紧小声的提醒。 “喂，本官来问你，你们前来劫狱是否是受了一些人的指使？” “若是现在说出口，等事后本官奏明圣上，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可无论冯县令再怎么问话，竟然没有人再回答了。 可能是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嘴，四五十人全都闭口不言。 “可这些人既然是想得到钥匙，为什么还不攻进来，难道真以为咱们会束手就擒把钥匙送到他们手上吗？”冯县令有些不解。 事到如今，谢瑾也迷糊了。 如果真是公主安排的，只要是能成功诬陷他们和外敌勾结，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直接攻进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等？ “等……” 想着想着，谢瑾突然间灵光一闪，急促道：“大人，他们在等！” “等什么？” “准确的来说，是那疯女人在等！她不仅要把我们置于死地，还想借着机会把下面那些鞑靼人全都一网打尽！”谢瑾突然间激动。 “她在等锦衣卫！” “很有可能她把鞑靼人也骗了，表面上与其交好，利用鞑靼人来诬陷我们，等锦衣卫快来的时候才让我们双方拼个鱼死网破，最后让锦衣卫收功，她想一箭双雕！” 听了他的一番猜测，冯县令这才幡然醒悟，然后浑身上下忍不住一阵战栗。 “这……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公主的心思也太重了！” 谢瑾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学生更担心的是，如果猜测属实，那这会儿估计锦衣卫已经快到了……” 话音未落，街道尽头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由小到大。 一匹乌黑发亮的马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很快就来到众人近前。 第187章 计划落空 一个黑纱蒙面男子在不远处翻身下马。 快速走到一个压着破沿帽的“鞑子”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然后就见那人抬起头，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毡帽。 还不忘对着钟楼的方向轻轻扬了扬手，笑容闲适。 在看清楚此人的相貌后，谢瑾和冯县令两人，双双瞪大了眼睛！ “还真是她！” 原先他们还在猜测，以那位公主殿下的身份，总不至于亲自涉险。 可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从始至终都隐匿在鞑靼人的队伍里！ 不仅如此，眼下还故意露出真容让他们看个清楚。 这分明是在向他们宣示底气，表明她已经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能将他们一击震杀，因此不必担心死人会泄露消息。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 下方有人拈弓搭箭，箭头已经暗暗对准了钟楼上身穿官服的冯县令。 “大人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谢瑾用余光瞟见，急忙喊出了声。 “咻！”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锋利的金属破空声响起。 他来不及多想，顺势朝冯县令的方向一推，自己也借力往后一倒，这才堪堪将那支冷箭躲了过去。 外面那些人似乎是得到了信号，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好县衙的外墙足有三四米高，这些鞑靼人又普遍身宽体胖，攀爬不便，只好放弃了翻墙而入的念头。 于是近五十名草原鞑子轮流上阵，开始对着县衙的大门刀劈斧剁起来。 谢瑾猫着腰，搀扶着冯县令急忙下了钟楼。 在听到大门响动后，十几名差人就已经全副武装做好了准备。 分出去七八个人死死的顶在门后。 剩下的几个差人各自抽出随身腰刀，自动围成一个大圈。 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冯县令和手无寸铁谢瑾牢牢护在了中间。 县衙大门外。 露出真容的顺德公主嘴角微微勾起，一脸表情得意至极。 她一边心有戚戚然的欣赏那些草原鞑子攻门，一边侧过脸漫不经心的问道。 “总共来了多少人，具体还有多久能到？” 以黑纱蒙面的锦衣卫男子，闻言恭敬抱拳，语气简洁明了。 “回殿下，三十人，一炷香后就到。” 听到这个结果后，她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十名锦衣卫同时出动，恐怕也只有父皇每次外巡返京时，才会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暗中护驾。 根据她所掌握的消息，此时的县衙里面，顶多就只有十几个中看不中用的衙役。 在鞑靼人不遗余力的撞击和持续破坏下，眼看那扇红黑色的县衙大门就要被破开了。 她似乎已经看到谢瑾向她求饶的样子，但也很有可能，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近五十名虎背熊腰的鞑靼人，杀红了眼后可管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死到临头，谢瑾会不会幡然醒悟？ 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该不知天高地厚顶撞她，不该掐着她的脖子肆无忌惮的威胁？ 这些账她可都记着呢，向来养尊处优但又事事争先的她，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咽下这口气？ 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还没人敢跟她当面叫过板！ 就算是他谢瑾，曾被三位文华殿大学士联名保奏，让兵部的于大人不惜官声、一天之内连上两道折子极力推崇的读书人，甚至连父皇私下里都称誉为“本朝解缙”的存在——但那又如何？ 她可是当今皇帝的长公主！ 只要她想，就像眼下这副光景，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其置于死地？ 他们都说你谢瑾聪明，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怎么聪明来聪明去，却连民不与官斗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苦心谋划了多日，看到此事终于要完美落幕了，她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不少。 捉拿了流犯，又围剿了潜入大明界内的草原鞑子。 光是这两个功劳，就足够她拿到父皇面前邀功了。 事后再把与外族勾结、投敌叛国的罪名，通通加在谢瑾和清水县县令的身上。 一石二鸟，既出色完成了此次出京的任务，还顺便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至于那些被牵连致死的衙役嘛…… 只能说他们命不好了。 “殿下，无论如何这里面也是我大明朝的官员和百姓，就这样看着他们被草原人屠杀……是不是有些不妥？” 看到那些草原鞑子下一秒就要冲进去杀人，那名前来报信的锦衣卫男子突然有些不忍，犹犹豫豫的开口。 似乎是对他的多嘴很不满意，顺德公主眼神瞬间变冷。 “闭嘴！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们的任务只是将投敌叛国者的尸体带回去，其他的事休要多嘴！待会儿轮到你们上场的时候多杀上几个草原蛮子，才是你忠于父皇的最好证明！” “是！” 锦衣卫男子被呵斥过后，果然不再多话，微微躬身退到了一侧。 少说不问，只管执行主子交给他的任务，这是锦衣卫向来奉行的规矩。 “记住，别以为你是父皇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算日后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在本宫面前也只是个奴才！” “属下知罪！” 顺德公主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语气又稍微放得轻缓了些。 “等这次回去后，我会向父皇申请，争取把你调到本宫身边来。” 听到这话，男子顿时面色激动，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声音剧烈颤抖道：“多谢殿下栽培！” 他知道，公主殿下此举是有意要提拔他。 锦衣卫一职向来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而且只对皇帝负责，所以才会被人诟病为皇权的第三只手。 他们表面看似风光无限，有皇帝特许的种种滔天权利，可背地里的苦楚也同样是不为外人所知晓的。 只要是入了锦衣卫的花名册，就好比签订了一份终身保密契约，这辈子就只能任劳任怨的做皇帝的棋子。 私底下不仅要替皇帝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还要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孤立和猜忌。 最重要的是，做锦衣卫不像入朝做官那样有足够大的晋升空间。 一个萝卜一个坑，可能埋头苦干了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是个小小的总旗而已。 要想脱离苦海，除非是离开皇帝身边，离开官场，然后退隐山林，从此以后在俗世间销声匿迹。 要么就是在执行某次任务时不幸遭难，人死即除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深知自己前途渺茫的他，在得到公主殿下的一句口头允诺后，才会毫不掩饰内心的那份激动。 “还请公主放心，属下定当鞍前马后，不辱殿下厚望！”他右手握拳狠狠砸在胸口上，重重的说道。 可这位公主殿下并没有在听。 而是不耐烦的踮起脚，想要透过纷乱的人群和刺耳的喊叫声，看清楚县衙里面的情况…… 但很快，一阵始料未及的变动马上就打乱了她的分寸。 因为在县衙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被强行破开的同时。 一道声嘶力竭的断喝，也刚好从身后响起。 “奉县令大人之命，特来拱卫县衙，闲杂人等，一律避退！！！” 不知何时，在她身后突然又冒出来了一彪人马！ 领头的是个衙役打扮的差人。 在他身后，还乌泱乌泱的跟着一大帮人，保守估计也有百十来位！ 可一眼望去，这里面不光有狱卒，怎么还有……身穿囚服的犯人？！ 不仅如此，那些凭空出现的囚徒们，个个还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兵器，一看就是从牢房刚出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又去了趟武备库。 一时间，她不禁看的愣住了。 她知道清水县从上到下都是一群目无王法的疯子，可也没想到民风竟然彪悍到了这等地步！ 抓人的捕快还能和被抓的犯人并肩作战？！ 这不就是让耗子去给猫当陪嫁丫鬟吗？！ 等到张头儿带着人火急火燎的从她身边鱼涌而过时，她都还没彻底回过神来。 “殿下，您要不先行撤离此地，人多容易生乱，若是误伤了殿下……” “闭嘴！！！” ”啪！” 锦衣卫男子话未说完，就被这位未来的新主子当场打断。 还随即附赠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顺德公主紧咬着银牙，那张故意抹得脏兮兮的脸上寒霜凝聚，冷的不能再冷。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在张头儿带人经过她身边时，还特地停下来好心提醒了句。 “这位姑娘，刀剑无眼，这里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去吧。” 随后，便带着百十来号人，将那些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进门的草原鞑子，一个不漏的全都堵在了门口。 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从手握胜券再到计划完美落空，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儿不到。 该死的谢瑾，为什么事事都算到了她前面？！ 第188章 二进京 晨光熹微，早上的雾气还没来得及散尽。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先是有一骑绝尘。 几盏茶的时间过后，又有一辆简陋马车，丝毫不敢歇息的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马车上，容婉儿屡次掀开帘子，探出脑袋一遍又一遍的张望着。 昨天晚上一夜未睡，她的眼眶已经有些红肿。 “老伯，还有多久能到？”马车长途奔波了一天一夜，可心里时刻担忧着相公的安危，她不免有些急躁的问道。 赶车老汉闻言，心疼的看了眼身下拉车的牲口。 昼夜不停的赶了这么远的路，这匹老伙计可算是遭了大罪喽。 “夫人，咱们这已经不算慢了，人不嚼谷马还得吃料呢，要再快的话，这马该跑死了。” 容婉儿微微赧颜，她也意识到自己一路上已经催促了不下十几次。 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我太心急了，老伯您多担待着些，实在是我相公有些急事……” 赶车老伯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回头打量道。 “这位夫人，从您上车起我就觉得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见过……” “敢问你家相公是哪位，姓啥叫啥，怎么舍得让你这么一个年轻的妇道人家独自外出的？” 容婉儿在心里想了想，相公之前教过她，出门在外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她小脑袋灵机一动，对方才的问话避而不谈，只是小声回道：“我相公是个读书人，学业繁重，有些事是不好让他抛头露面的。” “原来如此，夫人担心老汉是坏人，呵呵，问这么多属实是老汉莽撞了。” 听出话外之音的赶车老汉，当即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 “夫人也不用心急，只管坐稳当就好，老汉指定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歹意，还特地朝边上靠了靠，高高扬起手里的马鞭，好让马车赶的快些。 又是将近一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在天黑关城门前顺利进了京城。 等容婉儿从马车上下来后，提前赶到的刘小毛已经找到了住宿的铺子，并且打点好了一切。 付过了车马费之后，来不及歇脚，容婉儿当即就要进京去找那位于大人。 刘小毛见状，连忙将怀里的书信递给她。 “婉儿姐，还真多亏了这封信啊，要不然沿途那么多关隘和驿站，少不得又要因为盘查浪费掉许多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些挥之不去的激动神情。 离开之前公子就说过，有了这封信就可以免受盘查直抵皇城内院。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一封书信竟然果有如此大的威力！ 有了它在前面开路，这一路之上，他们竟然真的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过来了，感觉比一些官府开具的路引还要好使！ 容婉儿将书信整齐叠放在包袱里，听着刘小毛的一番话，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上次和相公来的时候，兵部有位于大人对相公青睐有加，这或许是他对相公的特别关照吧。” 刘小毛咂舌道：“婉儿姐你也见过那位于大人吗？长的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正气凛然？” 容婉儿脸色微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有，相公只是带着我在兵部衙门的里面是住了几天，但都是相公去兵部衙门商量事情，我只是陪着相公生活起居而已，倒是没见过那位于大人。” 刘小毛微微遗憾，但很快又笑道：“没事的，这次婉儿姐就能见到了，而且我也能跟着瞻仰一番那位爱民如子的于大人了！” 两人顺着御街中道，一直奔皇宫外城的永定门走去。 因为天色渐晚，皇宫附近已经不允许跑马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早早的便点起了火把，尽忠职守的护卫在皇城门外。 这里可不比寻常的兵马重镇，在这地方当差，既要担负起拱卫皇宫内院的职责，又要时刻防备着外部内部的各种动荡，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刘小毛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天下首善之地，虽然眼下已经是晚上了，可还是难免看得有些呆了。 相较于他的稀奇，容婉儿还算是比较平静，因为之前相公已经带她来过了一次，这次来，已经是二进京了。 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很快便来到了皇宫附近。 值守的军士在看过她手里的书信后，虽然心里有些奇怪这二人的来历，但既然有兵部的急报在手，自然也不敢多问，简单记册后便放行了。 看着远处影影绰绰依旧亮着纱灯的兵部衙门，两人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从进了皇城之后，刘小毛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俨然一副人生地不熟的拘谨样子。 其实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特别是这个地方，曾经带给她一些不好的回忆，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 但她又清楚的很，现在情况未明，只有她能帮上自己相公。 所以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她都不能退缩，也不会退缩！ 相公还等着她呢！ …… 与此同时，身穿一件蓝色官袍的于大人，正弯腰伏在兵部正堂的那张大案前，目光炯炯的盯着下方那张军情图，一对眉毛拧成了八字。 一旁的兵部主事丝毫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在一边细心照应着。 “奇怪，从这份前线传来的军情图上看，这鞑靼部落近期分明有和瓦剌部联合进犯我北部疆域的意思，可是怎么又会突然悬崖勒马，在最靠近我大明疆界的地方停驻不前了？” 地图上模糊不清的军势让这位于大人一头雾水。 “侍郎大人何必如此忧心，许是他们惧我大明天威也未尝可知？”兵部主事适当开口。 “不会，瓦剌和鞑靼虽然都是北戎小国，倒也人强马壮，在永乐年间他们尚敢挥鞭南侵，就足以证明这一点。虽说如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可远不比永乐皇帝那般文治武功威加海内，所以自然没有惧我大明天威便按兵不动的说法……” 正议论着，门房小吏突然走了进来，在那位兵部主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人先是一愣，犹豫了片刻，俯下身小声说道：“侍郎大人，门外有一女子带着一个仆从，手中持有我兵部衙门的加急文书，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正持蜡看图的于大人闻言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陡然一惊。 “女子？还有我兵部衙门的书信？” 他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在那位年轻人进宫时，他就曾亲手送出去过一封书信。 难不成是谢瑾有事相求，让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夫人来此了？ 可是以那小子的脾气，若不是真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恐怕不会这么快就来求助于他的。 心想至此，于大人急忙吩咐道：“快，快让她进来！” “是。” 在门吏的引导下，容婉儿一手拿着书信，另一只手死死捻着衣角，心情紧张的走了进来。 黑压压的正堂里面，只有书案前点着几盏昏黄的薄纱宫灯，整间屋子的气氛沉闷又凝重。 她先是神态局促的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向屋内二人。 因为之前并没有真正见过，所以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哪位才是那个兵部侍郎于大人。 不知怎的，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相公同她念叨过一次，那于大人喜穿蓝袍。 而眼下正好就有一人穿的是蓝色官服。 再也顾不得多想，她当即对着那人便跪了下去。 随着“噗通”一声，一双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几乎是在瞬间，那副本就红肿的眼眶也再度变得通红。 昼夜奔波造成的疲劳难支，加上心里还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忧相公的安危，使得她的情绪在此刻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民女容婉儿、拜见于大人！”她根本顾不上自己还身怀有孕，仿佛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语气都激动的有些颤抖。 “民女是清水县学子谢瑾之妻，于大人，还请您救救我相公！” 第189章 请大人做主 看到容婉儿进来后二话不说就跪下求救，于大人心中骤然一紧。 果然如他所料，真是谢瑾出事了。 现在看来怕是事情还不小，要不然以谢瑾的行事风格，怎么舍得让这女娃孤身一人前来京城？ 那位兵部主事倒也心思灵活。 一听面前跪着的是前不久名声大噪的谢瑾的夫人，当即便明白了。 兵部衙门里这些人，谁不知道这位于大人对那谢瑾青睐有加？ 传闻两人关系还极其不一般，要不然官声素来清正的于谦于大人，怎么会冒着被人弹劾的风险，不止一次的向皇帝上书举荐那位谢瑾？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上司青睐，那他顺水推舟也不算是坏事。 当即便走上前，语气很是和蔼的说道。 “呵呵，夫人少忧请起，下官是这兵部衙门的主事，你眼前这位正是兵部右侍郎于谦于大人不假，可即便是有事相求，夫人你这么一跪一哭，倒叫他老人家左右为难了。” “夫人还是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也不迟。” 于大人同样点点头，“夫人不必如此，可是谢瑾遇到了什么难事？坐下来说，本官自会与你做主！” 容婉儿见这位于大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官架子，说话又轻声细语令人信服，心里也就安稳了几分。 擦了擦泪眼模糊的小脸，她这才略显局促的站了起来。 在她眼里同样位高权重的那位兵部主事，竟然还特意将一把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如此行径，令她的心里顿时又是一慌。 于是赶紧又对着那位主事大人施了一礼，“主事大人！” “呵呵夫人不必多礼，咱们这位侍郎大人可是为官最清廉公正的，他老人家爱民如子，有什么委屈和难处都可以讲的。” 在做完这一切后，那名主事大人便很识趣的退了出去，留给他二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于大人端坐在椅子上，等那名主事离开后，这才目光关切的看向容婉儿，柔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婉儿此刻心乱如麻，又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只好半哭半说的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在听的过程中，于大人的眉头始终紧锁着，面色也逐渐变得僵硬。 “好一个仗势欺人！” 说完之后，容婉儿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他，语气祈求：“大人，我相公下落未明，民女斗胆进京，还请大人为我相公做主。” 于大人面色阴沉把书信接在手里，对着烛光一看，正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那封。 三两下拆开封口，当他的目光细细扫过一遍信的内容后，紧锁的眉头竟然又一点点舒展开来。 这封信哪是什么迫在眉睫的求救，分明是叫他做些善后的事罢了。 因为这信上所写，全都和容婉儿刚才复述的大差不差，而且在信尾，还附带有针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所列出来的几条应对措施。 换句话说，这封信分明是那谢瑾提前写好的对策！ 此子心智，与常人确实大不相同！ 看完之后，他将信重新叠好放下，语气轻松道：“夫人不必担心，这封书信上的内容都是谢瑾提前写好的，既然他在几天前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那么以他的心智想必早就有了对策。” 听到于大人这样说，容婉儿终于停止了抽鼻子。 但她还是没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相公真的有了对策，那为何还要让人把这封信送到于大人这里呢？ 她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圈。 见她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已经暗晓谢瑾本意的于大人不禁腹诽：谢瑾啊谢瑾，你这小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是怕这小姑娘知道缘由后不肯乖乖来京，这才故意用计把她骗来的吧？ 你这家伙倒好，把自己夫人的安危看的重要，却不管本官还有国事在身，又凭空给本官加了副担子…… 但转念一想，不禁又有些欣慰和感慨。 此子还真信得过自己，这么重要的事都能托付给他，也不枉他为其三番两次的破例上荐了。 此刻面对这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他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笑吟吟的解释道：“夫人当真一点儿都不明白？你相公的本意并不是要本官搭救于他，因为他已经将所有事都计划好了，之所以还要让人把信送过来，其目的就是想让你来京避祸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指定不能再时刻陪在你身边了，正因为如此，他又怎么能放心留你自己待在清水县？谁又能保证公主殿下不会留下后手对你造成伤害呢？” “他担心你的安危，又怕提前和你说了让你担心，这才临时用计把你骗到了京城。” “这小子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时刻想着要保护好你的安危，真不愧是敢在皇帝面前抗旨拒婚的痴情种……” “不过你也不赖，一介女流之辈为了丈夫竟敢孤身进京，还真是让本官开了眼！”于大人毫不吝啬的赞叹道。 这等两情相悦又能为对方着想的夫妻，简直可称得上是模范了！ 听了于大人的一番解释后，容婉儿瞬间愣住，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的。 很快，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便再也止不住的从那双好看的月牙里夺眶而出。 饶是于大人这种久经官场的大人物，在面对此情此景时，也不禁乱了阵脚。 难不成是他哪句话说错了？ 想了想，旋即一拍脑袋！ 自己真是欠考虑，刚才只顾着感慨他夫妻二人情比金坚，一时间都忘了对面坐着的可是个多愁善感的妇道人家，她哪经得起这番刺激？！ 等到这小姑娘的情绪又稍微平复了些，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轻言劝慰道。 “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心了，你相公如此对你，你夫妻又如此恩爱和睦，理应开心才是啊！” “而且本官会在明日上书一道，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皇帝，绝不会让你夫妻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便是。” 容婉儿也自觉刚才有些失态，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后缓缓起身，眼圈红红的重新跪了下去。 “民女代我相公多谢于大人！” 于大人刚要搀扶，但又碍于男女有别，只好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谢瑾的本意，你就暂时住在本官的宅子里吧，这几日的吃穿用度也都会有专人照顾，等到日后谢瑾何时来京，你们夫妻二人便何时团聚。” 容婉儿起身后，想都没想就认真的点了点头。 相公是担心她的安全才故意骗她来京城的，她就更不能多事让相公担心了，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 只不过在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她的心情久久都难以平静。 她的傻相公，事事都在为她着想，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把她放在第一位。 连她好不容易站出来想替他分担一次，竟都是相公精心设计好保护她的一部分。 一想到这，她就感觉眼前又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第190章 一整条命 从清水县县衙去往京城的官道上。 某处供过路官差歇脚换马的驿站里，一支不下百余人的队伍经过漫长的赶路后，决定在这里临时落脚过夜。 驿站里负责接待的小吏，显然是被他们这伙人形态各异的装束给惊到了。 这里面不仅有读书人、身穿七品官服的县令和一大帮子衙役差人，怎么还有一群双手被绑、脚戴锁链的重刑犯？ 可当他看到犯人身边的官差后，马上就把想要盘问的话重新咽的下去。 因为那些负责押解刑犯进京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所以即便这伙人既无旨意又没有官府的批文，他也丝毫不敢上前去询问一二。 只因为上司大人早早便提点过他们，在这官道上做事，有三种过驿的人是万万拦不得的！ 一是手持军情急报的探马兵卒，二是奉旨调粮或押解犯人的过路钦差。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虎背蜂腰螳螂腿，皇命亲授、不对任何人负责的锦衣卫了！ 若是碰到这三种人过驿，别说是拦，他便是连问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最好管都不要管，一不留神就会被殃及池鱼。 他一个小小的驿站小吏，负责供马食槽的小人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去探知那天大的事情啊！ 所以在安排好茶水和饭食后，当那些锦衣卫大人提出要在院子里过夜时，他同样没有丝毫的多嘴。 每座驿站里的房子都很小，但院子反而设计的出奇大，容纳下百余人后竟还绰绰有余。 卸好了马匹装备，简单吃了些东西，一伙人就都席地而坐，却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堆，准备在这露天的院子里向火而眠。 在院子中间，是那帮被锦衣卫们严加看守的草原鞑子，只是现在全都被强行捆住了手脚。 而离着这堆人不远，便是一伙衙役打扮的庞大队伍，同样有着二三十人。 和那群犯人相比，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要轻松许多。 他们或蹲或坐的围在火堆旁，时不时的说着些闲话。 每每有人看向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三人时，尤其是其中一位读书人的时候，眼中便会不自觉的浮起一抹敬意。 这次他们能齐心协力拿住朝廷要犯，并且使一场临头大祸转危为安，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眼前这位读书人了！ “谢瑾，这两天我思来想去，到现在也还是没想通，当初你为何要让我假装人手不够去骗你夫人进京？”三人当中有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赫然便是清水县的杨主簿。 另外两人，正是随锦衣卫一同进京的谢瑾和清水县县令冯大人。 “你说那于大人见到信之后自然会帮助我们，但只是送一封信的话，派谁去不可，为何非要让你夫人怀着身孕徒受一路颠簸？” 闻言，谢瑾停止了低头扒拉炭火的动作，稍稍正了正神色。 隔着几步的距离，就是那位亮明身份后被锦衣卫暗中保护着的公主殿下。 随意丢掉手里的木棍，他朝循声望来且眼神不善的顺德公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而后旁若无人的解释道。 “主簿大人不知，学生之所以这样做，一来确实是希望于大人能从中斡旋，二来更是想着让拙荆远离是非，最好能在京城得到那位于大人的庇佑，她的安全没了后顾之忧，学生也会安心不少。” “主簿大人不妨想一想，若是如现在这般情况，你我几人尚且身处囧途无法完全自保，倘若某位‘大人物’还留有后手的话，那拙荆一个人待在清水县又该如何自处呢？” 最后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顿时点醒了梦中人。 “原来如此！”杨善工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旋即又讶然道：“可这么说起来，你竟然是早早的便把所有事都算好了？！” “你早就算准了那伙贼众会劫狱，所以提前就修好书信并准备好了对策，让我去铺子里传信，也只是为了让你夫人远离危险而已？” 听到这话，一旁的冯县令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厚袍子，又往火堆旁蜷缩了一下身子，一脸引以为傲的表情。 “这小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什么事都能想到我们前面去，更何况在他心里啊，他那位小娘子可是他的半条命嘞！” 杨善工捋着胡须，一脸的深以为然。 “县令大人这次可说错了，”谢瑾却笑着摆摆手，一本正经的伸出来一根手指，否认道：“是一整条命。” 冯县令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笑的是竟是如此的畅快。 “你这小子，让我说些什么好啊……” 杨主簿接过话来，语气感慨道：“但也不可否认，你那位小娘子啊，乍看像是柔柔弱弱的，可没想到魄力却大的很！这一点，从我初次见她时便毫不怀疑，还记得那时她是为了维护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和那混小子容成撕破脸皮，公然对簿公堂，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啊……” 听到这，冯县令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了。 “得亏你小子不是什么负心汉和风流浪荡子，若不然，本官就算是不顾官体脸面也要骂你的！” 谢瑾会心一笑。 县令大人说话直率，他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而自己娘子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这本身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和两位老人这么久的官民相处之下，他早就看清楚了，冯县令和杨主簿都不是那种喜欢端着架子的地方官。 更何况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起起伏伏的大事，如今他们坐在一起说着话，更像是忘年交的老朋友一样。 围在身边的一众衙役，在听了三人的谈话后，也都纷纷表示羡慕的很。 “谢瑾公子这么有才华，夫人也是如此贤惠，以后咱们哥几个还要把你当成榜样嘞！” “是啊，现在在咱们县里面，除了县令大人，那就数谢瑾公子和他夫人的名声大了！” “不敢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多劳差人大哥们齐心协力才能化险为夷，谢瑾在此再谢过了！”对于这些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隔岸观火的差人们，谢瑾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但凡他们当时的抵抗情绪少一点儿，都有可能使自己成为阶下囚。 “差人大哥们，等此间事了，我请你们喝酒！” “哈哈好！” “这感情好！！” …… 听着自己衙门里的差人和谢瑾其乐融融的交流，冯县令满意的点点头。 说到尽兴处，老人笑着脱下靴子磕了磕靴底的尘土，神态动作都和田边的老农一般无二。 再次抬头看向一身书卷气的谢瑾时，冯县令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自豪感。 此子虽然具备读书人宁折不弯的傲骨，却没有那种自视甚高的傲气。 既可上九天揽月文章一出天下知，又能深入市井与贩夫走卒论短长，与其相处时，总是能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啊！ 第191章 杀机 另一旁，耳朵里不断传来众人毫不克制的谈笑声，顺德公主的眸中已经逐渐泛起了浓浓的杀意。 刚才谢瑾说话完全没有避人，她自然也是听了个十全十。 藏在破烂袍袖中的一双玉手，早就被她攥的咯吱作响。 当真如谢瑾所料，她事后还确实派人去家里搜过了。 连同他开的那间铺子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与他关系交好的刘天宝家里也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可怎么也找不到那小贱胚子。 现在听谢瑾亲口说出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让他提前安顿好了！ 算算时间，恐怕那贱丫头现在已经见到了那位于大人吧？ 一想起那位兵部侍郎于大人，连她都有些头皮发麻。 她虽然贵为大明公主，但还是打心底里惧怕两个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她那位不喜言笑的父皇。 另一位，就是谢瑾口中的这位兵部侍郎于大人了。 因为她曾不止一次的看到，让满朝文武都畏之如虎的父皇，在面对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于大人直言劝谏时，也只能是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 于是感同身受，连她也慢慢习惯了对那位于大人敬而远之。 所以在听到那贱丫头已经被送到了于大人那里时，她就知道，自己想要在那小贱人身上做文章的心思八成也要落空了…… 几次做计便几次徒劳，已经让她对谢瑾夫妇二人的恨意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原本还只是想方设法都要出口气的她，此时已经有了不死不休的念头！ “这可是你们逼本宫的！” 看着依旧谈笑自若的谢瑾等人，她心中的杀意也在一点点凝聚。 在一番天人交际后，终于一咬牙，向对面手脚皆被缚住的鞑靼头目递了个眼神。 那名鞑靼头领立刻心领神会。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她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眼神玩味的看向谢瑾。 你谢瑾不是会算计吗？ 好啊，既然你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保住你夫人，那不妨就再试试，看这次你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 …… 夜色渐渐深沉。 两伙人都因为逐渐升起的困意渐渐睡去。 唯有负责看守犯人的锦衣卫依旧精神抖擞的戒备在四周。 窸窸窣窣～ 一阵细小的声响传出，靠近鞑靼首领的那名锦衣卫眼神睥睨一番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当是谁说梦话。 不过刚消停一会儿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同僚，半询问道：“老赵，听到啥声音没？” “站好自己的班，少说话！” 被身旁资历较深的同僚低声呵斥后，那名锦衣卫便不再多事，立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那名看似闭眼酣睡实则假寐的鞑靼头领，把眼眯开一条缝，偷着瞄了瞄身旁的锦衣卫。 在确定没人注意后，他再度将一块小石子的锋利断面紧紧贴住绑绳。 然后艰难的用倒绑在背后的双手，一点点的割磨起手腕处的绳索来。 锦衣卫专用的绑带都是浸了麻油的，难磨的很。 而他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所以只能一点点的进行小幅度动作。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绳子才终于有了要断裂的迹象。 大概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后。 随着空气中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嘣”的声音，那根用于缚手的绑绳，终于被他给割断了。 虽然双手可以自由活动了，但脚上的铁链他却无能为力。 看了眼同样假寐的公主，他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贼婊子！ 要不是这女人给出的条件优厚，他属实不想冒这个险。 弄不好容易被锦衣卫当场斩杀不说，即便是真能将不远处那个读书人杀死，她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倒不如将就着挨到京城，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他们，也不用担心真的被处死。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在面对大明锦衣卫亲自押解进京时还有恃无恐的原因。 要知道，他们的背后，可远不止面前的公主这么一个后台！ 要是真把那人搬出来，别说这些锦衣卫了，就是那位大明的皇帝老子也得忌惮三分！ 若是要他选的话，还真不愿意多生事端。 他们这一路连反抗都没反抗，为的就是平安到达京城。 可眼下，这疯女人又不知道怎么就临时起意，要他杀了那名读书人。 这不是拿他的命开玩笑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他还是装作翻身时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避开锦衣卫们的视线后，从后腰悄悄摸出了一把隐藏极好的钢针。 针长约两寸，粗细如银毫，状如飞梭。 虽然看似威力不大，但要紧的是，在这枚钢针两端的针尖上，全都被精心淬了剧毒！ 不管是哪一端刺入了血肉，毒效立马就会发作！ 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匹体格健壮的草原大马，也会在毒效发作后登时毙命！ 他一边在心中冷道那读书人的命不好，一边慢慢的调整姿势和角度，将已经脱离了束缚的右手摆在最有利的位置。 然后悄悄捻针压指，暗暗对准了谢瑾胸口的方向。 两人相距不过八九步的距离，这一手飞针钉靶他已经练的炉火纯青。 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让这小子含恨而亡。 “小子，也是你命该绝，一个读书人偏偏要得罪一朝公主，真是不自量力！” 与此同时，捻针的那根手指也在缓缓用力，下一刻，他就要将手里的钢针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 “咕～” 一阵夜枭的凄厉叫声突然在头顶掠过，不少人都是在瞬间被惊醒。 守夜的锦衣卫们同样身躯一紧，急忙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好机会！” 他心中一喜，此时肯定没人顾得上他的小动作。 趁着许多人醒来后茫然四顾的混乱间隙，他迅速屈指一弹。 只听“咻～”的一声，一道轻微的锐利破风声响起。 那枚钢针便脱离他的指尖，直刺谢瑾的胸口刺去！ 胸口离心脏最近，只要被这毒针刺中，那名读书人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第192章 瞒天过海 与此同时，谢瑾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闪着亮光的残影朝自己飞来。 下一秒，还不等他细想，就发现一枚钢针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嘶！” 在停顿了几个呼吸过后。 似乎是由于后知后觉的刺痛袭来，他脸上的表情开始迅速变得扭曲。 他艰难的大张着嘴，用力朝身旁的锦衣卫喊了一句：“有刺客！” 然后便直栽栽的向后倒了下去。 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令得所有人都清醒了不少。 冯县令和杨主簿二人，也相继从半睡半醒间彻底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两人心中陡然一紧，立马提高了嗓音，颤抖着喊道。 “快、快来人，护住谢瑾！” 身旁的差人们循声望去，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把几人团团围了起来。 将三人严严实实的护在中间后，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自责和愧疚的情绪浮现。 在这么多人的陪护下，竟然还能让人把谢瑾公子给伤了去，这不是他们做差人的失职吗？ 一旁的锦衣卫也是在意外发生的瞬间便开始了行动。 谁都知道，像飞针这种细小的暗器，绝不是远距离投射可以达到的。 也就是说，这次袭击几乎可以断定是身边人干的！ “锦衣卫听令，不要随意走动，各司其职，严防戒备，特别要注意这些草原鞑子，若有异动，不问缘由，当场斩杀！！” “是！” 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命令下达，一股肃杀的气氛很快便在这处院子里弥漫开来。 近三十名锦衣卫，全都把手按住了悬在腰间的绣春刀上。 一双双眼睛，全都死死盯向了那堆鞑靼人。 只要此时那些鞑靼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们立刻就会拔刀杀之。 在这等威慑下，本来还有些吵嚷的队伍马上就安静了不少。 暂时控制住了局势，一名锦衣卫快步走来，蹲下身后开始仔细查验谢瑾的伤势。 与此同时，一身脏兮兮打扮的顺德公主嘴角大幅度上勾，表情很是满意的朝那位鞑靼首领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再望向那堵由清水县的差人层层围成的人墙时，她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刺客吗，这里可都是大明最厉害的锦衣卫，难道还有人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不成？”她故意嗤笑道。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自觉失职的一众差人更加羞愤难当。 “一个小鞑子竟敢这么说我们，他娘的，要不是必须得把你们送到京城后才能处斩，老子现在就去撕烂你的嘴！” 这些差人大多数并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又难免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当即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听到这话，她竟也丝毫不恼，只是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终于发泄了出来。 “哈哈哈……就凭你？就凭你们？笑话，真当自己个个都是谢瑾呢？”一些小鱼小虾的喧嚣而已，她根本连看都不看。 她虽然偏执，但也只是对谢瑾这种自身有些实力的硬骨头而言。 至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还不至于自降身份和他们一般见识。 她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谢瑾躺着的方向，很快就徒劳的收回目光。 被许多人挡着，根本就看不清谢瑾此时的状态。 可她深知这草原箭毒的厉害，只要是被这东西沾染上一点儿，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更何况这家伙还是被刺中了胸口的位置，离心脏最近，哪里还会有活命的道理？ 啧啧……谢瑾啊谢瑾，到头来还是被你自己的聪明算计给玩弄死了。 民不斗官，本宫可是早就提醒过你的，你非不听，现在死到临头又能怨谁去？ ……… “大人，都怪我们兄弟睡得太死，要是有人小心值守的话，也不至于让谢瑾公子遭此暗算了！” “行了，这时候就别说这些话了！” 另一边，冯县令厉声喝止住身后众人，面带忧虑的看着那名锦衣卫慢慢解开了谢瑾的外衫。 那枚钢针明显已经刺透了全部衣物，并且牢牢钉在了谢瑾的身体之上。 看到躺在地上的谢瑾紧咬着牙关，双目紧闭，冯县令简直心如刀割！ 这可是他们清水县最好的学生了，也是他最钟意的读书人。 从心底里，他早就把谢瑾当成自己的晚辈后生看待了。 如今竟然横遭暗算，怎能不叫他痛心？ “参事大人，您看……” “这是草原那边才有的飞梭毒针，针头两端通常都淬过箭毒，眼下看来情况不甚乐观，这毒针怕是已经刺入了血肉。” 听到这句答复后，冯县令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满脸颓然。 杨主簿揪心道：“参事大人，您可有办法将这毒针取出，我们也好送他就医啊？” “没用的，这毒针上淬过了剧毒，一旦入体，除非割肉断腕，否则神仙难救……”说到这，也曾在宫中偶然听过谢瑾才名的他，不禁为之惋惜的叹了口气，“若是毒针扎在四肢尚可断肢保命，他中毒的地方却是胸口，只能说……回天乏力。” 冯县令失魂落魄的摘掉了自己的官帽，一众衙役更是眼睛通红。 “他娘的狗杂碎！我们跟那些草原蛮子们拼了！” “对，拼了！” 杨主簿瞥了眼早就心乱如麻的冯县令，紧急时刻赶紧出言将这些群情激愤的差人们给拦住。 想了想，旋即一咬牙：“参事大人，还是请你将这毒针取出来吧，至于找大夫的事就交给我们了，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能让他不治身亡……” 看到这清水县官民相处之间竟这般惺惺相惜，这名锦衣卫参事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 他一手按住谢瑾的胸口，一手捻住那枚钢针的中间部位，稍微用力往外一拔。 “咦？” 随着那枚钢针被完完整整的拔了出来，他不禁诧异出声。 若是这毒针刺入了血肉，针尖上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血迹？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心神一动，又将谢瑾上衣里面的夹袍给轻轻掀开。 “这是？！”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已经彻底傻眼了。 而冯县令等人，却是突然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好小子，这一招瞒天过海，差点把他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第193章 将计就计 那名锦衣卫参事手里拿着毒针，微微发愣。 原来那枚毒针根本就没有刺中谢瑾的身体，而是被他胸前掖着的一本薄薄的经集挡了下来。 在那本经集的扉页上，依稀还能看到有个被毒针扎出的细小孔洞。 当锦衣卫下意识要将那本经集从谢瑾的怀里抽出来时。 可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人给牢牢抓住。 看着突然“苏醒”的谢瑾对着他眨了眨眼，语速飞快的低声说道：“大人不妨将计就计，捉住了凶手也好交差。” 说罢，又给了冯县令等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下，连同那些围观的差人也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全部十分配合的装作无事发生。 在沉默了几瞬之后，这名锦衣卫参事终于默默点头。 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绝非普通刺杀那么简单。 眼前的谢瑾是破获了这桩案子的重要人物，想杀他的人肯定另有所图。 只见他神色平静的将谢瑾的衣服重新盖好，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然后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对那些同僚们说。 “中了毒针，受伤部位在胸部，毒血很快就会攻心，怕是难活了！” 说着，还不忘作出一副擦血的样子，将手里的毒针在帕子上反复擦了擦。 除了那位不愿主动透露身份的公主殿下，这里就属他的官职最大且资历最老。 所以在这句话说完后，一众锦衣卫没有任何人敢提出怀疑。 “搜一下这些草原鞑子的身，有可疑者全都揪出来！” 一声令下，不到一会的时间，凶手就被揪了起来。 “大人，此人用石刀割断了绑绳，腰间还发现了存针的裹袋！” 一名锦衣卫手里拿着一块锋利石块和一堆已经被割断的绳子说道。 那名鞑子头领闻言冷哼：“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你们是有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人了吗？” “再者说了，即便是我割断了绳子，就不能是为了逃走吗，你们锦衣卫难道就这么点本事？在没有任何证据前就敢这么铁口直断？” “大胆！我大明朝律法严苛，尔等身为鞑靼的探子，不仅私下里越我疆土，又在我大明疆域内为非作歹欺害官民，这已经是杀头的死罪！眼下竟还不服律法妄图逃窜，我身为皇家御卫，可立斩尔头！” “你……” 当那名锦衣卫参事突然拔刀相向时，看到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梳着一头鼠尾发辫的鞑靼首领终于还是怂了。 他眼神开始躲闪道：“你敢杀我？我身上可是有着重要情报，在问出你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你不能杀……也不敢杀！” “那你就试试！！” 随着“仓”的一声，绣春刀突然被拔刀出鞘。 那名锦衣卫参事双手握住刀柄，骤然间目露凶光，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杀气。 他高高的举起刀，下一刻就要朝着那名鞑靼首领的脑袋作势劈砍下去。 “你敢！” 本来还在一旁悠哉悠哉看好戏的顺德公主终于出声了。 与此同时，那名鞑靼头领也松了口气。 再等几秒，说不准那把刀真会落在他的头皮上。 对于大明锦衣卫的威名，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以不屑一顾，可他却不能装作毫不在乎。 对于这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家伙，他有着极深的忌惮。 顺德公主先是松了松手腕，旋即递给那名拔刀的锦衣卫一个凌厉眼神。 她显然并没料到，一名锦衣卫竟还真敢当着她的面拔刀杀人。 那名锦衣卫参事也不傻，当即收刀入鞘，俯身抱拳行礼。 看着全都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众人，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忍不住轻笑道：“不就是要死个人而已，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见这位公主殿下突然发话，深谙这位殿下脾气的锦衣卫参事当时也犹豫了几秒，旋即斟酌着开口。 “公主殿下，可是这贼人涉嫌杀害我大明学子……在下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公主殿下？！”在听到这个分量极重的称呼后，一众衙役瞬间就是一惊，“是我听错了吗？那锦衣卫大人居然叫这小鞑子公主殿下？！” 听到众人的诧异声，顺德公主嘴角轻轻上扬。 如今谢瑾中了毒针，生死只在须臾之间，她也不必再刻意隐瞒身份了。 “行了，你也不必跟本宫说这些废话，父皇既然派你们来，就是命你们把这些鞑靼人带京去拷问的，如今半路杀掉，丢失了重要情报谁来担责？” “而且本宫也不妨对你说了，那谢瑾确实是他杀的不错，但你却并不能杀他！” 听到这，那名锦衣卫参事疑惑道：“殿下，这是何故？” “何故？那好，本宫就告诉你，因为人是我让杀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这……” 不仅是那名锦衣卫参事，听到这句话的一众人全愣住了。 唯独躲过一劫的鞑靼首领，再看向锦衣卫时，眼中竟多出了一抹“能奈我何”的挑衅意味。 短暂的沉默。 锦衣卫参事一咬牙，面色坚毅道：“殿下！您虽然贵为公主，可也要知道，私自通敌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放肆！”不等他说完，顺德公主已然勃然大怒。 “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着你来管！更何况，本宫何时说过我这是通敌？！” “可您方才说，是您指使这鞑靼犯人……” “没错，是我指使的，那谢瑾背地里和清水县的官吏们混迹一处，私下还与瓦剌一部暗通款曲，这些脏迹早已被本宫打探得知，如今用鞑靼人杀他，正是本宫的驱虎吞狼之计！” “你们锦衣卫吃着皇家俸禄，不说协助本宫行事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还敢兴师问罪？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属下不敢！” 那名锦衣卫参事闻言顿时噤声。 冒犯公主的罪名他可以不惧，但若是再被她再胡乱按上一个投敌叛国的名头，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更何况谢瑾是否真的做了这些事，他现在更是无从得知，自然也就无法保证自己为了他冒犯公主是否值得…… 站在冯县令身边的一名差人，听到她这番毫无根据的构陷后，一张黝黑的脸逐渐涨得通红。 “可你就算是什么公主，也不能私自杀人！你还说我们通敌叛国，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哈哈，真是笑话！” “你们的生死都只在本宫的一念之间，还要什么证据？” 说到这，她那一双丹凤眼中透漏出一丝狡黠。 “不过你要说本宫杀人的理由么……喏、还真有。” ”谢瑾既然和瓦剌一部暗通款曲，那他们双方自然都知道此事，而瓦剌那边的接头人已然被本宫抓住了，他可是对谢瑾卖国求荣的事实供认不讳，怎么样，这‘证据’够了吗？” 冯县令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敢问公主，你这是什么道理？” “俗话说捉贼捉脏，拿奸拿双，可你却不问缘由就先杀一人，让这官司还怎么打下去？” “谢瑾如今生死难料，这是非对错还不是任凭你说？” 她摊摊手，表现出一副自己也爱莫能助的样子。 “那这本宫就管不了了，本宫只是出于好心，怕这等贼人藏匿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不及时处置的话，恐怕会引发不可预料的事。” “而且本宫回京之后，自然会向父皇禀告清楚，至于皇帝会不会降罪于本宫，也就不牢你们操心了。” “你！”任凭是性格最温和的杨主簿都听不下去了，“公主殿下如此行事，就不怕将来有人把此事捅破了天？！” 听到这话，她眼神微眯，语气波澜不惊。 “捅破天去？你听好了，本宫是大明公主，是父皇的皇长女！” “本宫的父皇就是大明的天！本宫才是最接近天的那个人！” “而你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和主簿而已，区区八九品的小官，不服气的话大可以试试，看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在京城那么大的官海里到底能翻出几个浪花？” 一众差人被气的脸色铁青，冯县令和杨主簿更是怒目圆睁，可他们又无法反驳。 公主殿下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向他们耀武扬威。 她只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她杀了人，想杀就杀！ 就这么简单。 不仅如此，就算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不满，始终都掰不过她手中的权利。 只要她想，只需动动嘴，就能让人冒充瓦剌探子去顶罪。 更何况谢瑾一死，就无法自证清白，这样一来，他的罪名也就被坐实了。 而她作为公主，既然杀的是通敌卖国的罪人，即便是有些冒失，可也不至于会真被降重罪，顶多被皇帝口头责骂一番，大不了再给个聊胜于无的惩罚也就不了了之。 “公主殿下先斩后奏，实在是令下官佩服！” 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样子，冯县令忍不住冷笑道。 如果谢瑾今天真的被毒针毒死了，说不准还真会被她一张嘴就给定了性。 不过嘛……恐怕这次依旧还是不能让她美梦成真！ 冯县令心中不禁暗笑一声。 还好那小子机敏！ 第194章 有何不敢 “还愣着干什么？既然有人都快死了，还不赶紧找个郎中来治啊？” 明知只要中了这毒针就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她偏偏还要这么激上一激。 一想到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一脸吃瘪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可令她奇怪的是，为何这些人在听到她的嘲讽后，不仅没有恼羞成怒，甚至还用一种似笑不笑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反常的态度，不禁让她有点儿心中发慌。 “怎么？难不成还要让本宫去给你们找郎中吗？” “呵呵，这倒不必，殿下千金之躯下官怎敢劳烦？”冯县令一脸淡淡的笑意说道：“不过下官这里突然有一事不明，还希望公主殿下不吝赐教。” “没兴趣！”她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绝。 能和谢瑾蛇鼠一窝的人，她连多看上一眼就会产生厌烦。 “那可就由不得公主殿下了！” 不知为何，冯县令说话的语气突然间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的眼皮也跟着猛然间一跳。 还不等她开口，身旁那个刚收入麾下的贴身千户已经厉喝出声：“大胆！小小罪官，焉敢对公主殿下不敬！” 冯县令凛然不惧，双手负后轻声笑道。 “若她还是公主殿下，下官自然是不敢、也不能不敬……可如果她才是自己口中的通敌卖国的贼人呢？！” 一句话出口，那名始终低头不语的锦衣卫参事瞬间便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说话的冯县令。 “这位乡官，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莫要恶言恶语冲撞了公主殿下。” “这是自然！”冯县令眼神确定的说道。 他怎么说也是个混迹过官场的老人了，又怎么会听不出这名锦衣卫参事是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方才公主身边的那个锦衣卫对他是厉声喝骂，一副护主的样子。 可眼下这个参事大人，却貌似对那名公主只有下级对上司的敬而远之。 不管这名锦衣卫参事是否想借他们的手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反正对他们来说，眼下多个人帮衬怎么都是有利无弊的。 “参事大人，下官接下来要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也断然不会像公主殿下方才那样，没有证据便杀人灭口。” 那名参事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要能扳倒公主这颗大钉子，以后皇宫内院除了皇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锦衣卫办不起查不了的？！ 见这小县令竟然还真豁的出去，脸上的神情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到这，站在不远处的她终于有些害怕了，急忙开口制止。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要告公主？”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那名按刀肃立的锦衣卫参事，“还有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参事而已，难不成还要你来审本宫？！” “公主殿下，属下依律办事、按法行权，不知有何不可？” 这次，他没有再俯身行礼，而是微微颔首。 “卑职依大明律，行大明法，生杀予夺，皇命特许。别说是王侯大臣，就是凤子龙孙，卑职身为锦衣卫，也可暂代三司行看押审讯之权！” “你敢？！” 顺德公主眸中带火，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怎么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参事都敢这么直眉瞪眼的同她讲话了？ 这还是她父皇的大明吗？她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明公主吗？ “参事大人，锦衣卫虽然直接受命于皇上，可这是公主殿下，皇上的长公主，参事大人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见局面有些脱离了控制，渐渐对他们有些不利，顺德公主身边的那名贴身锦衣卫赶紧出声劝道。 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言相劝”，换来的却是那名参事的一顿奚落。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北镇抚司的人吧？好像还是刘大人麾下的一名千户？怎么，你不在北镇抚司好好当差，想着出来换主子了？” “如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难道你就这么着急站队表忠心吗？” “你……”那名千户男子顿时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受了公主殿下的恩惠，许他回京之后可以调离镇抚司。 如此一来，他那一直晦涩难通的官路也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可没想到这名参事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当众戳穿了他的心思。 听到这小小的参事，说话间竟然敢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她，顺德公主气极反笑，脸上的杀意渐浓。 “好！好！好！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底气和本钱，竟然敢同本宫这么讲话！” 若是此刻身在京城，她有一万种方法把这些乱臣贼子全给千刀万剐！ 不过现在，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底气支撑着这小小的参事这么胆大到以下犯上。 可下一秒，不用等那名锦衣卫参事如何说话，她已经心头一震，继而心凉了半截。 “谢、谢瑾？！” “你……你竟然没事？！”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方才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眼看就剩一口气的谢瑾，现在竟然生龙活虎的又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冯县令等人开怀大笑。 那名锦衣卫参事嘴角上扬，平静道：“殿下，不知此人可否证明你匿凶杀人、通敌叛国的罪名？” 她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 被牵着鼻子走的羞愤感和事情败露的怯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当场晕倒过去。 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她双脚一软，登时瘫软在地。 “你……你……” 几步走到切近，看着这个处心积虑都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公主殿下，谢瑾眼神复杂。 “公主殿下，谢瑾有意与你和解，这才一路之上缄口不语，丝毫不提你与鞑靼互通之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心生歹念，竟要让人把我杀了！” “如此行为，若说是为了泄愤也就罢了，可你身居高位，不顾善恶良莠，几次还将祸事牵连到他人身上。” “冯县令、杨主簿、还有这些差人大哥们，加上我那位内子，都在你的计谋中无法独善其身，你叫我还能如何沉默？！” “倘若我此次再度心软，难保日后这些人真要全被你给害了！” 说到这，谢瑾的眼神已经愈发阴沉。 沉吟片刻，转而对那位锦衣卫参事一抱拳，肃声说道：“大人，我这里有状纸一封，状告当朝公主构陷忠良、私通敌犯、恶意杀人等多条罪名！” “不知大人身为锦衣卫，既行巡查缉捕之权，可敢承此重担？” 早有此意的锦衣卫参事，闻言大笑几声。 “哈哈哈，有何不敢！” 只见他稳步向前，在众人的目光中注视下，一把接过了谢瑾手中的状子。 “这件事，锦衣卫管了！” 第195章 纷纷启奏 京城中。 今天的朝会气氛有些微妙。 站在文官行列中的于大人更是一脸肃容，连周遭的同僚都被他的气场有所影响，一个个全都选择缄口不语。 “诸位卿家若是无事可奏，就退朝吧。” 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随意摆了摆手，一脸的疲态。 近些天来边关告急，草原上几个部落最近又有些小动作，军情邸报如雪花般纷至沓来，让他上朝时都有些心力交瘁。 “皇上，臣有奏！” 就在他准备退朝回御书房时，于大人声音洪亮的说道，一边快速走出文班行列，对着上方的皇帝躬身行礼。 随着他出列奏事，坐在龙椅上的宣德皇帝微抬眼皮。 “哦，是于爱卿啊，有事便说。” 看到是这位肱骨之臣，宣德皇帝当即也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位于大人在他尚是圣孙和太子时，便深受成祖和仁宗的器重，更是担任过他的太子太保。 仁宗驾崩后，在他与汉王的叔侄争帝过程中，这位于大人可谓是出力不少。 对他而言，这位兵部侍郎才是他一手提拔的，有着从龙之功的三朝元老。 只不过，今天的这位于大人面色凛然，似乎有很大的火气。 “启禀圣上，臣有奏，臣今日要弹劾一人！” 此话一出，宣德皇帝当即一愣。 “弹劾？卿家要弹劾谁？” “顺德公主，当今圣上的亲生骨肉！臣要弹劾她勾连鞑靼贼众，公报私仇，杀良冒功，不可轻饶！” 一阵如死水般的寂静。 朝堂之上顿时没人再说话了，文臣武将一个个连动都不敢动。 这位于大人胆子也太大了！ 竟然敢弹劾陛下的长公主，那可是圣上真正的骨肉至亲，皇上家里的人啊！ 虽说“刑不上大夫”并未明确标明在大明律之中，可“法不加于尊”却始终是被人们所默许的。 果然，在他一句话还未落地前，坐在龙椅上的宣德皇帝顿时眉头紧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于谦！你可敢再说一遍？！” 当着皇帝的面弹劾长公主，这不是当众藐视皇威还是什么？ 于大人却不为所动，腰板始终挺得笔直。 “臣有何不敢？臣之所以敢弹劾公主，就是因为公主欲杀之人，不是旁者，正是那前不久才返乡的谢瑾。” “此子身怀良策，腹有学识，别说是这种人才，就算是普通人，公主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而随意戕害！” “臣为百姓计、为边疆计、为大明江山计！所以才斗胆要弹劾公主殿下，万望圣上明察秋毫，从公裁决！” 一旁的兵部主事见状已经吓得差点丢了魂儿，当即忍不住开口劝道。 “侍郎大人，在圣上面前万万不可胡言啊！” 公主殿下平日里是有些跋扈，别说谢瑾了，就是他们这些官职稍微不入眼的官员，也都曾深受其害。 但因为身份原因，那些不知道哪就惹得公主殿下不高兴的小官儿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一些委屈受了也就受了。 可眼下侍郎大人竟然第一个站出来要把弹劾公主，即便他们每人心里都藏了一丝不敢言明的希冀和期盼，当下却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 毕竟那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 他们虽然私下里敢发发牢骚，但是打死都不太敢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说的。 若是这次连于侍郎都搞不定的话，日后他们可就真的是告求无门了。 “无妨。” 出乎意料的是，上面的皇帝陛下竟然一改即将龙颜大怒的样子，语气突然间温和了下来。 “既然卿家不吐不快，那索性就畅所欲言。这里不是一言堂，更不能由朕一个人说了算，卿家身为历经三朝的老臣，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讲就是。” 听到这话，一众大臣们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在他们看来，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他于谦就应该懂事些就坡下驴才对。 再不济也要顺着皇帝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没想到，接下来于大人的一句话，差点把那位皇帝陛下气的七窍冒烟。 而和顺德公主有过节的一些大臣，则是在陡然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一道道目光，皆是充满崇拜的望向那位于侍郎。 “皇帝既然说这不是一言堂，那臣倒要问一问，何故这满朝文武皆是不敢针对谢瑾这件事仗义执言？” “据为臣所知，受过公主殿下各种欺辱的百官，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位！为何他们一个个全都缄口不语？是害怕吗？他们又是害怕谁呢？” “微臣以为，他们怕的不仅是公主，更是公主身后的，如今端坐九龙口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 “皇帝治政不严，朝堂之上自然偏私异法；皇帝家法不正，东宫、后宫乃至雅堂市井便会乌烟瘴气！” “皇帝的家法即国法，若是连国法都不严，那我大明又赖何治国？百姓又该效法何人？若是我大明百姓人人如此，这江山社稷，这前朝累业，又如何绵延万世？！” “内外不同，严于臣工而宽于皇室，难道皇帝忘了前朝灭亡的旧历了吗？！臣不敢忘！臣也斗胆，请我大明皇帝自省勿忘！” 毫无征兆的，于大人突然撩袍跪地，双膝重重的磕在坚硬的金砖上！ 紧接着，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近乎质问的厉喝，吓的满朝文武不禁打了个冷战。 “臣，兵部侍郎于谦，仗请我大明皇帝，严家法以正国法！立效太祖皇帝之行止，亲爱百姓！仿仁宗皇帝之行止，多近臣工！勿以臣微民贱而受戕不问，不以皇室贵戚犯法而不惩！如此，我大明才可一世命即万世命！” “臣之所言、字字泣血，臣之所奏、句句属实！还请皇帝秉公圣裁！！！” 长久的沉默过后。 先是同为兵部侍郎之一的左侍郎柴车，然后是工部侍郎赵仲、吏部尚书师逵、吏部员外郎魏骥、礼部考功员外郎、礼部参事、兵部参事……… 一众臣工的情绪终于被他带动起来，开始纷纷响应。 一个接一个的大小官员陆续走出站班，在御道两侧齐刷刷的跪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随即响起。 “臣，兵部左侍郎柴车有奏！” “臣于宣德六年受到公主殿下授意，在未通知尚书大人的前提下，私自将边部密报交于公主观看，臣未曾尽到侍郎之职，伏请圣上降罪！可公主事后曾带领数十名锦衣卫离京出城，去意不详，但不久后安分已有数年的鞑靼一部，却突然出兵扰我边境，此中是否有隐晦牵连，还请圣上明察！” ——— “臣，工部侍郎赵仲有奏！” “臣于宣德五年因病告假，公主殿下差人到臣家中问病，事后却将来访的御医扣下，公主还带着人在臣的家门口笑言：‘工部工部，无功受禄！今患恶疾，天降尔福！’臣、臣！！臣也曾扪心自问，自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过半点失职！可公主殿下不仅对臣横出恶语，更是对整个工部同僚的任劳任怨不屑一顾……臣是大明的臣工，是陛下的辅臣，但不是公主殿下的奴才！” “臣，工部侍郎赵仲，伏请圣上据此事给臣一个公道！！” ——— “启禀圣上！臣等，吏部尚书师逵、吏部员外郎魏骥，与赵大人同奏！” “臣，礼部参事王柏嗣同奏！” “臣，礼部考功员外郎刘詹启奏圣上……” “臣，兵部参事赵简承有奏……” “老臣也有奏！” “微臣启奏……” 第196章 审过才知 浩浩荡荡的文武官员几十人，竟然在大殿上如有指使般的相继跪倒。 不到片刻，出班奏事的官员已逾大半。 手指上的关节被攥到铁青，坐在上面的宣德皇帝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 诚然，对于谢瑾这类于国有益的风流才子，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可话说回来，这些人口中的那位目无法纪的顺德公主，就算再怎么是非不分，那也依旧是他的亲生骨肉，真正的皇家血脉！ 这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读书人能比得上的？ 即便是这个读书人富有学识和谋略，还曾亲手治好了皇后的病…… “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朝堂上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宣德皇帝目光扫视了一番，心中有极大的火气却无从发泄。 眼下这帮人，借着这次于谦出头的机会联名启奏，执意要他惩治公主，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向他施压的意思吗？ 一群身受皇恩的老东西，嘴里吃着皇家俸禄，到头来却连皇家的一点儿错误都不能容忍，简直是无君无父！ “众爱卿既然受了这么多不公而朕却从未听说过，这自然是朕的失职，公主一向顽劣成性，倒也是无法否认的。” “既然如此，若依众位卿家之意，这公主又该如何处置呢？” 沉默了片刻后，皇帝还是决定先将处置权就这么给抛出去。 因为他深谙下方这些老家伙们的心思，只会趁势群起攻之，绝不会像于谦那样愣头青一样独自出头。 果不其然。 此话一出，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文武大臣们，立马就没人吱声了。 在刚才人多势众的情况下，顺水推舟添一把火倒是无妨，可眼下谁要是再主动开口，那可就真的是不长眼了。 看着终于想要偃旗息鼓的众人，皇帝的脸色这才稍有好转。 说到底，这些大臣们不过是见缝插针而已。 臣不与君斗，这些都是混迹官场已经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在现实面前还是掂量的清的。 他深知这些老家伙们的秉性，但他却明显低估了那位于大人的脾气。 和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大臣们相比，这位特立独行的于大人可不会在乎什么皇帝脸面。 见众人沉默，于谦再度上前，声音洪亮的说道。 “陛下既然问臣等该如何处置，臣虽然不是刑部的官员，但也颇晓大明律。” “太祖皇帝曾亲自立过正法典型——洪武三十年，驸马欧阳伦不顾茶马禁令，私自贩茶与草原商人，牟利甚巨！我太祖皇帝得知后，为正国法将欧阳伦赐死！” “驸马既为皇家龙婿，犯法尚且可斩，难道说这公主犯法就不能斩了么？！” “于谦！你大胆！！！” 太祖皇帝怒杀欧阳伦这确实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于谦此时此地说出来，目的何在？ 龙椅上的皇帝不禁气急败坏道：“朕方才是给你面子，这才没有治你的欺君之罪！公主即便是有些不对，那也该由朕过问后才能决定，还轮不到你在这命令朕！” “皇上，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万岁，于侍郎所言不无道理，驸马也好、公主也罢，既然太祖皇帝已有过惩治先例，您也不可自污了名声才对……”礼部尚书吕震晃动着花白的须发，缓缓说道。 好你个吕震，一大把年纪了还凑热闹！ 看着一众朝臣再次聚起来拱火，这位宣德皇帝肺都要气炸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开始埋怨自己的那位公主殿下。 这丫头平日里蛮横些也就罢了，可这次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竟能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还能让这些平日里明哲保身的老东西们联名上奏。 这不是变相的让他被逼宫吗？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连他也不得不沉默了片刻。 “罢了，既然众爱卿存恨已久，朕也不能再太过包庇……” 虽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妥协，但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还是先稳住大臣们的情绪为重。 毕竟看人家赵仲赵大人，才刚给众人上演了一出涕泗横流的苦情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样子，就差以死明志了…… “来呀，着调二百锦衣卫，即日离京，五天之内务必将顺德那丫头带回来，回京之后不必见朕，登时交由刑部会审。” 说完，皇帝还不忘看了一眼于谦，语气慵懒的问道：“于爱卿，你看这样处置可还行吗？” 本以为身为皇帝，他这么做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但没想到这于谦还真是个狗皮膏药不依不饶。 “六部直隶皇上，只交由刑部审理，恐有舞弊！”于大人眼神正气凛然的一口回绝。 话音还没落地，被突然点名批评的几名刑部主事人顿时一脸黑线。 可想了想，这位于侍郎也是为他们好。 若是到时候皇帝亲自派人前来“通融”，恐怕以他们的骨气，十有八九是不敢像这位于大人一样忤逆的。 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一句话噎的皇帝久久无语。 “……那依你说，此事该如何审理？” “依臣看来，应交由三法司会审！这样才能公正严明以服众心！” “于谦！你放肆的忒过了！” 皇帝听后猛地拍案起身，怒目而视，“三法司会审，你还真要把朕的公主殿下当成了罪大恶极的犯人不成？！” 于大人不为所动，拱手直言道：“是与不是，审过才知。” 朝堂上的气氛剑拔弩张，一旁看戏似的官员个个缄口不语，私底下却都在用眼神交流。 瞧咱们这位于大人，和皇上吵架都能你来我往的不落下风！ 这要是搁在他们身上，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皇帝被气的咬牙切齿，但又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奈何这位两袖清风的于大人。 难不成为了让他闭口，还真治他一个贪污渎职之罪？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立马就又被当场丢弃。 在官风廉洁这方面，恐怕把这满朝文武查一个底朝天，也依旧是找不出他于谦一丝一毫为人所诟病的地方。 “好你个于谦，朕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审法！” “传旨！将顺德那丫头带回来，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共同会审，就由咱们的这位于大人亲自主审！” “若是审出来也就罢了，若是审不出来……” 说到这，皇帝恶狠狠的瞪了于谦一眼，然后气犹不消的冷哼一声，随即转身拂袖离去。 “若是审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于谦既为兵部侍郎，不务正业、渎职枉上，就自行卸职归田去吧！” 第197章 比你相公如何 皇帝一走，没了那股极强的压迫感，众大臣这才集体松了口气。 看着与皇帝针锋相对丝毫不曾弯腰的于大人，其余六部的同僚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可在赞叹之余，也不禁有些人疑惑发问。 刚才这位于大人大庭广众之下和皇帝呛火，这明摆着是铁了心的要帮那位谢瑾啊！ 即便那谢瑾的才腹学识都是有目共睹的，可说破大天去，目前他也只是区区一个没有官身的读书人罢了。 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就真值得你于侍郎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为他讲话？ 方才他们这些人会在事先没有沟通过的情况下联名启奏，不过是想趁这位于侍郎做出头鸟的机会，顺水推舟，让那位嚣张跋扈的顺德公主受到一点惩罚罢了。 换句话说，这其实也是官僚权力和皇权此消彼长的一个好机会。 成与不成，除了那位真有满腹委屈的工部侍郎赵仲赵大人，其实也没人有多么的在乎…… 面对诸多询问的目光，于大人熟视无睹，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笏板，一言不发的缓步出了大殿。 没人知道的是，在那笏板上面，还写着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是他今早才从那小姑娘手中接过来誊抄上去的。 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那种哀婉的情感中回过神。 也正是因为这段文字，他才最终下定决心，不惜得罪天颜也要为那谢瑾力争几句！ 他甚至不用看那块笏板，都能大致默想出上面那段文字的内容。 “民女容婉儿，恭问圣上金安。” “民女身为谢瑾之妻，在丈夫有难之时，不能亲自陪在他身边，已是心如刀割。但民女执意进京，不为其他，只为让我丈夫不要蒙受不白之冤。” “民女家住清水县，家母在我幼时便病逝离去，家父次年续弦，养母苛责，育有二子，虽齿龄较民女年幼，但养母为做独大，命我以兄唤之。家父怯弱，不顾民女亲生母亲的生前名誉，任由她詈骂毁谤，以致街坊邻居闻之嗤鼻。在这十年养育期间，养母对我旦则打骂、不予饭食，隆冬腊月只让民女睡在柴房，屋顶漏雨，风声呜咽，民女只敢畏缩在墙角草堆，紧紧闭着眼睛，在寒冷和害怕中苦苦挨到天明，日日如此，十年有余……” “十年辛酸已经是无处倾诉，养母又在民女十四岁那年为了几两银子，便要将我卖与青楼老鸨儿做妓。民女虽然不曾读书，但也知那种地方寡廉鲜耻，少有洁碧之身的女人家。奈何民女势单力薄，苦苦哀求养母无果，若是不从，轻则不准饭食，重则荆条责打，民女身体单薄难以坚受，无奈只能屈从。” “民女也听邻居奶奶说过，人只要上辈子做了恶事，这辈子就要承受多于常人的苦难，民女只当自己是上辈子做了太多恶事，只盼老天能让我早些死了，不管是被饿死冻死，只要能不再受这人间的苦难才好。但死也要清白，因为都说女儿家身子不清白，来世还是要受罪的。” “于是我就暗中打定了主意，等养母将我卖到青楼的那天，我就用绳子自缢，想着死了之后就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怜我，让我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民女幸遇相公。” “民女的相公叫谢瑾，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性格纯良，待人真诚。他见民女遭到非人待遇，于是自费三两银子才将民女从养母手中给买了下来。自此以后，民女才算真正有了归宿，十几年的辛酸遭遇，不消与他说，相公就知道照顾民女的所有心思。民女只是在路边的摊位上多看一眼，相公就能立马察觉的到，此后更是会经常带好吃的肉包子和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相公知道我手脚冰凉，怕我再晚上受冻，还特意给我买了小炉子，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冬天的晚上也能这么暖和啊！” “这种感觉让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到底是不是做梦？可当每次看到相公时，我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就算是场梦，也要晚些醒来才好，原来，被一个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 “自此之后，民女就发誓，此生只跟定相公一人，倘若他身有不测，民女绝不独活！民女和相公一直本本分分，待人处事绝没有半点出格之处，可现如今他竟然因为公主的苦苦纠缠而生死未卜，民女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为他做些这种小事而已，倘若上天有知，只希望能把所有的灾难全都放在我身上吧，民女只希望，我相公能好好的……” “民女斗胆，想请皇帝陛下为我相公主持一个公道，倘若有罪，也只愿降罪民女一人，民女容婉儿，叩谢天恩！” “兵部侍郎于谦之子，于冕代书。”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眼眶竟也不自觉的有些朦胧起来。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些事，估计连他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替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读书人冒犯天颜。 原本这些东西是准备今天朝会上一五一十的念给皇帝听的，但皇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与他为难，这才没让这段情真意切的文字为世人所知 也难怪上次见面时，一谈到这位小姑娘，谢瑾那小子就一脸幸福的样子。 果真是个惹人心疼的小丫头。 才子佳人，自古以来就是最登对的。 一边这样想着，下面脚步不停。 直到看见不远处那道娇小的身影在御街旁踱来踱去，这位于大人紧抿的嘴角才露出了些许的弧度。 虽然今天惹得龙颜大怒，但好歹也算没辜负谢瑾那小子的重托，最重要的是，没让这小姑娘一片痴心石沉大海。 大殿外，容婉儿已经焦急的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 见到于大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她当即就小跑着迎了上去。 “于大人，我相公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不上来之前于大人交代的那些宫里的规矩，此时她只一心想着打听相公的安危。 于大人看了她一眼，感慨欣慰皆有，捋着胡子笑道。 “无妨，本官让你前来等候在殿外，原想着是怕皇上不信，有你上殿也能做个人证，但没想到众大臣一齐奏本，反倒让审查公主这事已经被准下了！” “真的？”听到这个好消息，容婉儿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她缓缓呼一口气，轻轻拍打着胸脯，语气也不自觉舒缓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相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以后还要多谢各位大人们才是。” “更要多谢于大人！” 反应过来后，又赶忙朝这位救命恩人施施然行了一礼。 于大人对这位小姑娘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打趣：“若不是被那谢瑾得了先，该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先与你认识的。” 容婉儿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于大人。 于大人笑着指了指笏板上的文字，“既然是犬子帮你代写的这些东西，想必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吧？” 容婉儿天真的点点头。 “那不妨谈谈你对犬子的观感如何？”说到这，他的脸上不禁充满了一丝期待。 容婉儿不明所以，但还是态度恭敬的如实回应。 “于冕公子是很好的人，为人温和谦逊，谈吐有理……” “那比起你相公如何？” 容婉儿先是愣了一下，既而莞尔一笑。 “于冕公子人是很好很好的，但是相公……是民女的家人。” “不一样的……” 第198章 人犯何在 一队人马大约四五十骑，在官道上呼啸而过，带起漫天扬尘。 许久后，尘埃落定。 官道旁边，一名方才赶着骡车的老汉紧急避让军马不及，只能猛挥几鞭子将车赶到了岔道上。 骡子突然受到了惊吓，不住的大声嘶鸣着。 赶车老汉心有余悸的抹了把眼皮，忍不住纳闷道。 “真是稀罕事，难不成这天子脚下繁华所在，还能有匪帮不成？” 话还没说完，在他身后的车厢里，就探头探脑的钻出来一个小孩子。 小男孩儿大概七八岁的年纪，身穿着一身小花袄，双手叉着腰，虎头虎脑梳着两个羊角辫，煞是可爱。 刚才老人突然停车，让他在马车里面不小心栽了个跟头，于是忍不住气呼呼的埋怨道：“阿伯，你颠死我了！” “是老头子冒失了，刚才像是有官差抢道，一不小心……”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千万可别露出头！等到了地方你再露面，这路上你要是稍有差池，那我也不用活着了！” 老头闻声转身，顿时便一脸骇然，赶忙伸手将已经钻出来半个身子的小男孩又强行塞进了车里。 “出门在外需要小心提防，更何况你娘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你要是出了事，她还不得把我剥皮抽筋了啊？” “老伯，你还知道我娘？” 小男孩不情不愿的甩开老汉的手，一仰脸，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老汉闻言，眼中马上升起一抹惧意。 这小孩的娘，那可是名动京城的牙尖嘴利的主儿！ 一个泼皮诨名“母夜叉”说出去，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三岁上房，四岁揭瓦，五岁就敢揪着一位翰林院编撰大人的胡子荡秋千。 可怜那老学究，一生以体静气闲自我标格，没想到竟被一个孩子扰的破了功。 不仅丢弃维持了半辈子的清名美誉，到最后连什么娘啊什么妈啊都忍不住骂出了口…… 在她十八岁那年，更是因为和一位三品大员的嫡子起了冲突，甚至敢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堵在人家府门外边，硬是吓得整条街的老老少少都不敢出门！ 好在那位三品大员也是个“识相的”，当机立断的让自己嫡子抛头露脸出去认错，若不然便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怜那小公子，本身作为三品大员的嫡长子，未来可是要接管一家基业的掌门人，最后只能战战兢兢的被那母夜叉给削掉一缕头发才勉强罢休…… 要说这京城里谁的名气最大，除了那位身居深宫内苑的皇帝陛下，就属这名母夜叉了！ “小祖宗，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外祖父可是江南巡抚周忱周大人，你娘又是周大人最疼爱的小女儿，你爹还是当朝锦衣卫主事人刘指挥史，正因为如此，你娘好不容易让你出京游玩，老汉我赶车护送怎么敢不尽心啊？” 话虽这样说，可要不是那个母夜叉心大，他是打死也不愿意招徕这种事情的！ 也摊着自己倒霉，老是遇到这种吃力不讨好，一个弄不好还得要命的差事。 “老伯，你别怕，既然我娘说了让你带着我出京，你就只管赶路，出了事我是不会让娘亲怨你的。” “是是是，三姑奶奶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个屁！ 你但凡要是出了一点情况，就按你娘那种浑脾气，不把老头子我大卸八块就算我身上肉少。 正说着，马车再度被掀开一角，从里面又露出来一张稚气未脱的青涩脸庞。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扒着车帘，向外瞧了一眼，含笑点头。 “老伯，我家姑奶奶既然说了把小公子交给你她放心，那就是相信你的，你不用这么怕，只管赶路就行了。” 老汉苦笑着摇摇头，扭过身正要说话时，突然间就愣住了。 一阵急促又有规律的马蹄声再度响了起来。 刚才那队急行军，怎么突然间又折返过来了？ “糟了糟了，这些人怕是冲咱们来了！” 几名锦衣卫在这辆马车前站下，将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一名中年男人翻身下马，一手反搭腰刀，另一手抓着一盘鞭子，迅速走了过来。 男子一连贯的动作气势如洪，威风凛凛的往马车前一站，顿时吓得赶车老汉一阵哆嗦。 不待他开口，男人已率先问道：“老伯，您马车里坐的可是三姑奶奶的公子？” “官爷，您眼亮，正是京城三姑奶奶的公子！” 老汉一脸惊喜，听这来人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恶意，好像还跟那位母夜叉认识，倒让他松了口气。 男子继续问道：“既然是三姑奶奶的公子，正好与我们一同前行，三姑奶奶吩咐了，要我等护送小公子返京。” “敢问官爷，您这一行人可有凭证？三姑奶奶把小公子交付给我，我不敢不问个踏实。” 那位母夜叉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这要是不明不白的就让孩子跟这些人走了去，事后要是出了差错可没地方交差。 似乎是知道他会这么问，男子便也耐下了性子。 “这是自然，我乃北镇抚司指挥史刘大人手下的的镇抚使李茂山，恰逢我等奉旨离京办事，三姑奶奶得到消息，便又重新吩咐了，说陪行的丫鬟从小没走过远门，不胜脚力。所以麟哥儿此次的行程便又临时改成了相较近些的清水县。” “三姑奶奶说了，那清水县里面出了个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正好也让麟哥儿去投个师父学学书理。” “三姑奶奶还怕老伯不认，这是托我们给麟哥儿带的包袱，老伯看过便识。” 看过了男子递来的包袱，上面清晰的绣着一枚极其显眼的金铜钱，杨老头儿终于放下了戒备，脸上也有了笑意。 “是三姑奶奶的金钱包袱，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麟哥儿交给你们了。” 男子点头，旋即请出车厢里的两个小孩，让他们共骑一乘，然后继续疾驰而去。 杨老汉从男子手里接过两枚散碎银子后，便眉开眼笑的将车原路赶回了。 李茂山双腿熟练的夹着马腹，时不时望向身后紧跟着的那两人一马，眼中满是赞叹。 如此年幼的齿龄，就学会了如此娴熟的马技，就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锦衣卫都不禁咂舌。 “头儿，这小屁孩牙都没换完呢，这骑马怎么这么稳当？” 李茂山一边骑马狂奔，又回头瞥了一眼，波澜不惊的笑道：“废话，那可是三姑奶奶的孩子，骑马算什么，没给你表演个当街杀人都算是咱们命好了！” “三姑奶奶？周府的三姑奶奶？这小祖宗难不成就是那位大魔头家的小魔头？！” “天啊，咱们整个北镇抚司谁不知道，刘大人可是最在意他这个宝贝儿子的，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头儿，咱们不是去办差事吗？如今带上这小祸害，万一有个啥闪失，就算有皇权特许，也怕护不住咱们的脑袋啊！” “刘大人本身便是咱们锦衣卫的主事人，他老人家这次怎么会给咱们下派这么掣肘的事呢？” 说话的都是一些平日里最亲近的弟兄，自然也没什么需要拘束的。 李茂山一脸无奈的看向身旁的同僚，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 “指挥使刘大人虽说是咱们北镇抚司的当家人，可三姑奶奶又是刘大人家里的“顶头上司”，既然三姑奶奶都说了要让麟哥出去看看世面，刘大人那么惧内，除了默许又能说些什么？” “再说了，你们要有能耐，就自己把这话对着三姑奶奶说去！” 刚才还满腹牢骚的七尺汉子们，一听到那位三姑奶奶的名头，顿时就哑了火。 去找那个大魔头？ 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既然是三姑奶奶的主意，那带着就带着吧，咱们爷们儿又不是没背过锅……” “德性！”李茂功见状笑骂一句。 话还未说完，在路尽头，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拉出了一队人骑马的身影。 打头一位，身束青绛色腰带，脚踩祥云履，看样子同样是策马狂奔朝这边赶来。 李茂山习惯性的眯起眼，赶忙撩手张望。 在几个呼吸后，他模糊的看到了来人的相貌，于是一脸喜色。 “得，也省的咱们再跑一趟了，今天咱前半晌出城，后半晌儿就能去跟姑奶奶交差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已经策马到了跟前，翻身下马。 “李大人好久不见，下官有礼了！” “呦，高参事，本官这边才刚奉了指挥使刘大人的命令，正要去清水县接应你们，难不成你已经在押解犯人来京了？” “李大人眼亮，下官已经捉拿到了通敌国贼，正押人返京！”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官居镇抚使的李茂功，分明看出了这位下级参事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高参事，既然是押解犯人，人犯何在，怎么不见你的那些同袍？” 正是亲手接过了谢瑾状纸的高参事神采奕奕，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大人可是问的公主殿下？” “她已经被下官暂押在了五里外的驿站，下官此刻正要先行进宫复旨，还要劳烦李大人带人前去驿站看管照应！” 第199章 两处闲愁 李茂山做了大半辈子的官，这是第一次体会到浑身的血都凉了是什么感受。 虽然此次出京之前，指挥史刘大人已经亲自告知于他，这次办差非同以往，另有八字密语相告——但抓国贼，不问身份！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公主殿下私调锦衣卫离宫的事，他其实已经从中隐约猜到了一些。 但是高秉文这句话一出口，他还是差点儿就从马背上掉下来。 其实越到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官做的越大就越惜命。 对于这种动辄就要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苦差事，能少干就少干，不干才最好。 否则一个处理不慎，就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打拼出来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之。 所以李茂山打心底里就没想过要跟什么公主殿下硬碰硬。 更不可能像面前这位高参事一样敢想敢拼。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敢关押当朝公主？ 要是没有什么确凿证据，怕是剐了他们这些人都担当不起一个偌大的欺君之罪！ 李茂山扶住马背，努力稳了稳心神，双手只敢紧紧拽着缰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再次确认道：“国贼……是公主殿下？” 高秉文点了点头。 “大胆高秉文，小小参事无有皇命，你是怎么敢扣押当朝公主？！” 高秉文眼皮一跳，但细琢磨一番这句话后，内心却是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看来他猜的没错，京城那边对于公主勾结外贼一事，十有八九已经有所传闻了。 不然在听到他将公主殿下称为国贼时，李茂山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偏偏只斥责他私自扣押公主这一行为？ 心中盘算了一番，高秉文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也早已深谙这些老狐狸们的心思，无非是想求稳罢了。 于是当下也不遮掩，直接说道：“李大人不必慌张，下官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谢瑾亲自写的状子，没有这些有力证据，就算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是断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果不其然，刚才还虚张声势的李茂山，在听到这句保证后，已经是悄悄的轻呼出了一口气。 “果真如此？人证物证以及诉状可都是经得起查验的？” “李大人放心，下官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总不至于糊涂到这般地步。” “好你个高秉文，本官倒还小看你了！” 李茂山言语之间已经多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去了一趟小小的清水县，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之地，还真让你出了次大风头！” 不等高秉文洋洋得意，李茂山却又立马泼了一盆凉水。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看在你我同在刘大人麾下朝为官，咱二人又意气相投，本官还是要本着好心提醒你一句。” “凤子龙孙可不是那泥潭里的小鱼小虾，一个不小心就会搅起来翻天巨浪，别到最后打鱼人一个不慎，反而葬身鱼口……” 高秉文沉声应下。 良药苦口，这番金玉良言也确实是他心中的顾虑之一。 他也有些拿不准，这公主犯法，当真能和庶民同罪吗？ 之前也只是听说，前朝有包文正无私铁面，可终究铡的也只是皇家龙婿而已。 对于真正的皇家血脉，哪有说杀就杀的道理？ 法不加于尊，自古有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想起了一瞬间，便被他打消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要想一步青云，怎么能没有点赌性在身上？！ “多谢李大人，不过下官还是决定搏上一搏！” 见状，李茂山也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无论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是尽到了职责之内的本分，至于逾矩的事情，他也不想多参与。 就这样，高秉文翻身上马，直奔皇城而去。 李茂山依旧按照来时的计划，只不过托那高秉文的福，大大缩短了此次行程，出京返京，只用了短短半日不到的时间，就将目标人物带回了大理寺。 只不过在押送过程中，虽然知道公主殿下也在队伍中，但他很识趣的故意视而不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形态。 另一边。 在热闹的皇城里，街头巷尾的茶舍坊间，才区区不到半晌的光景，于谦当面呛火皇帝一事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而作为此事的核心人物，于谦的这个名字在这京城里面早已是见怪不怪，毕竟这位于大人的脾气可谓是人尽皆知。 按理来说，这位被大家当成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于大人就算干出再怎么惊掉人下巴的事来也是正常。 可这次不一样，早就有手眼灵通的从宫里面带出来了小道消息。 说这次于侍郎大发雷霆，竟然是冲着那位声名狼藉的顺德公主去的！ 更有知情者透露，这里面竟然还跟那位前不久进京的谢瑾谢大才子有关。 听说他的夫人，一个弱女子竟然为了他敢孤身进京来告御状！ 这等新鲜事，就算是比起来去年那位同样“声名狼藉”的三姑奶奶大闹翰林院一事，那也是不遑多让！ 所以在半天之内，于府外就已经聚集了一批数量可观的好事者。 将于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存了心思想要看看那位谢大才子的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时。 在被围成粽子似的于府里，容婉儿正坐在一处书香气极为浓厚的阁楼上，双眼无神的呆呆发愣。 阁楼上熏着热气，丝毫感受不到凉意，她就将小半个身子都欠在凳子上，上半身轻飘飘的搭在面前齐腰高的窗边。 已经微微丰润的小手轻轻摩擦着那枚相公亲手给自己做的发簪，仿佛府门外的叫嚷声都与她无关。 “相公，你到底怎么样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相公又不在她身边，此前遇到什么事都是有相公在的，她自然不会害怕也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连她唯一一个知根知底的刘小毛也被于大人留在了门房处暂住，说是主仆有别。 这里虽然每天都有人做饭洗衣，但她却一点都没有安全感。 还是和相公在一块时最舒心，在这里总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 更何况，一想到连相公现在是何处境都还不知道，她就更是一阵阵的揪心不安稳。 “唉……” 容婉儿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织云锦袍，旋即一声轻叹。 那些平日里只要看见一眼，就肯定会惊讶于世间竟还有如此好看的布料，现如今落在眼里，却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心心念念的相公，已经在临近京城的路上。 而此时的小阁外，于冕已经带着几个下人拾阶而上。 几人登上阁楼，正准备上前时。 突然听到这声叹息，于冕很是识趣的率先在拐角处停住了脚步。 这位于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名贵的紫檀木盒，一时间竟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是让我来向容姑娘问事的，可是为什么每次见了容姑娘都是如此手忙脚乱？” 一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懊恼。 好歹自己也是大名鼎鼎的于少保的儿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父英雄就该儿好汉。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父亲的引荐下见过这位容姑娘后，他就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每次到了要和容姑娘见面对话时，就会愈发的强烈，导致他屡屡出丑。 上次是因为主动请缨帮容姑娘写面圣章词，写完之后，还没等到人家谢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罕见的面红耳赤起来。 这次原本是父亲有事托他来问，可刚走到拐角处，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就足以让他瞻前顾后驻足不前。 “怎么这么不成器？容姑娘又不是大虫，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第200章 难保无虞 于冕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但下面的双脚却十分配合的不肯再挪动半步。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在外面先观望观望。 如果容姑娘心情不好，大可以明日再来问就是了…… 他将盒子轻轻放在一边，双手提捏着袍服，微微倾身，想要看看这位容姑娘到底在烦心些什么？ 这一举动，不禁让旁边的小厮噗嗤乐道：“公子咋这么害怕，想平时见老爷的时候都没这么局促的？” 被人看破，于冕脸色骤然涨红，神情越发的不自然了起来。 这边的声响很快就引起了容婉儿的注意，立马把思绪拉了回来。 于冕也不好再避，急忙整理衣服出来行礼。 两人打了个照面后，于冕言语有些失态：“容……容姑娘，我父、我父亲让我向你问话，那公主殿下可还有其他对你们不利的行径，若是能再多罗列一些，想必你相公到时候也能多一丝脱难的机会。” 容婉儿虽然现在见人还是有些拘谨，但和谢瑾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已明显和之前的怯懦大不相同。 一听到关乎自己相公的安危情况，当下也是赶紧思索起来。 于是就习惯性的用手托着腮，表现出沉思的模样。 于冕搬了把椅子，正襟危坐在一边，见她沉默了半晌都没出声，就偷偷的侧过脸来，悄悄的打量起这位名声在外的容姑娘。 这越看，眼神就越发的呆滞了。 他在心底里不禁赞叹，容姑娘当真是比花花无色，对月月无光啊！ 脸上不施粉黛，只轻拢鬓角，小盘青丝，搭配一双明媚杏眸，却独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灵动，更比浓妆粉黛天然清透。 加上一举一动都那么的拘谨生疏，整个人都仿佛一块未曾沾染世俗的羊脂美玉，就此一点，就足够在这人老成精的紫禁城里显出一份得天独厚的清纯可爱了。 一时间，他不禁看的呆了。 等到容婉儿出声提醒后，这才回过神来。 容婉儿有些羞愧的摇摇头。 “相公从不让我与她起争执，就算是有些其他旁证，也都是相公知晓的，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些什么……” 于冕连忙宽慰道：“没事没事，容姑娘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等你相公来了也好团圆，这其他事情既然家父已经应下，自然不会让你夫妻再受委屈的。” 说到夫妻团圆时，于冕惊奇的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里竟然有些微微的酸楚。 容姑娘这么好的女子…… 不等他再度出神，容婉儿已经委婉的说道：“多谢于公子，但是相公曾经叮嘱过的，若是于大人为难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断然不会把这件事强加到于大人身上的。” “不过……相公虽然是这么嘱咐过，但从我内心来说，只要是能让他安然无恙，就算是求人求到了惹人厌恶的地步，我也是愿意为了他多去央告一下于大人的……” 于冕眼神逐渐丧失光彩，可内心也不得不为这女子的气度所折服。 旋即一咬牙：“好，那我就实话对容姑娘说了吧。” “今天早上，我父亲早朝回来，带回两条重要信息，一是皇上已经亲自下令，命锦衣卫去押送公主回京问话，这二嘛，是一条小道消息。” “是关于你相公谢瑾的。” 容婉儿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光彩，“我相公怎么了？” 看到她这副神情，于冕眼神有些黯然，淡淡道：“根据我们撒出去的家丁探查到的小道消息，那公主殿下一行人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了，不过被押送之人，到底是谢瑾还是公主，尚不清楚。” 容婉儿一听，顿时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心。 要是相公是被押送来的，岂不是说明那公主殿下一手遮天，连皇帝的锦衣卫都奈何不得？ “于公子，那我相公的消息还请你帮忙多打探打探了，容婉儿在这里谢过了！” 她起身后就要下拜，于冕赶紧惊慌的要搀住，自觉伸手失礼，手到半空又急忙缩回，只好侧身站在一旁，不去正面受礼。 “容姑娘不必如此，既然我父亲已经吩咐过了，你就不用再记挂在心上了，我自会尽力的。” 说着，当下对那谢瑾的醋意也愈发浓烈。 好个谢瑾，但愿你能脱离苦海，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谢大才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容姑娘痴心到如此地步？！ 事情已经告知完毕，于冕也不再停留，说了几句话后便径直下楼离去了。 剩下容婉儿自己，在阁楼上呆呆的发愣。 心中的忧虑和欢喜交织在一起，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转眼就飞到相公的身边！ “老天爷保佑，但愿我相公平安无事……” 这边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于府门前嘈杂如市。 而另一边。 皇宫里面，却是火药味极浓。 “嘭！” 随着一声闷响，还算宽敞的西宫暖阁内，一霎时气氛如同坠入冰窖。 年轻皇帝将鞑靼部进贡而来的珍贵毛毡愤怒的摔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一封通敌密信。 另一只藏在宽大袍袖下微微发颤的手掌，表明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在他身后，依次跪着四人。 顺德公主生母，后宫之主胡皇后。 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杨士奇。 兵部侍郎兼太子少保于谦。 北镇抚司主事人，锦衣卫指挥使刘勉。 这后三人，全都是声名显赫的大明朝中流砥柱。 在这跪着的四人里面，独属跪在最前方的胡皇后内心最为震骇不已。 “皇上！皇上！顺德她一时糊涂，这孩子您是知道的，她就是那种顽劣性子，但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啊！” “一定是有人构陷她，望皇上明察秋毫啊！” 胡皇后眼神惊恐，长跪于地，不敢有丝毫的僭越，她知道，皇上看自己早就不顺眼了。 眼下她的亲生女儿，顺德公主竟然又出了这档子事，恐怕她稍有不慎，就会丢失皇后之位。 所以当下她只敢一个劲的喊冤叫屈，却丝毫不敢无理取闹。 宣德皇帝眼中布满了血丝，嗓音嘶哑道：“顽劣？” “这封信藏在羊毡中已经一年有余了，而且还有她翻看的痕迹，你告诉朕她这种行为只是顽劣成性？！” “私通敌军，密谋造反，这杀头诛连的祸事她都敢做，你却告诉朕她只是顽劣成性！” “皇后，我看你是久住后宫，对外界接触少了，眼界自然也就窄了，只顾得上那些迎来送往勾心斗角的烂事，哪里还顾得上朕的江山！” “皇上……” 胡皇后顿时如遭雷击。 皇帝这句话出口，她就明白了。 这次不仅是顺德那丫头，怕是连自己都难保无虞了。 第20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无德，可即免后位，打入冷宫！从今后不得再入西苑！” 一声厉喝，不仅带着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尊严，还带着这十几年来不断累积的不满。 所有的愤恨终于是在此刻不再保留，全都一股脑的倾泻到这位后宫之主身上。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错什么呀！皇上………” 这位刚才还有着母仪天下风范的后宫之主，就因为皇帝一句话，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比普通妇人还不如的笼中雀。 瞥了眼这位朝夕相处许多年，却没有多少情感的枕边人，年轻皇帝已经连多一句话都不愿再说。 只是轻轻挥手，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厌倦。 若不是念在尚有夫妻之实，他甚至连面都不愿与她见。 国无君不稳，帝无嗣不安。 如今结发多年，皇后还未曾为他诞下龙子，他平常也是多有不满。 况且他早就想立孙氏为后，此时出了这件事，也算是正好有了个由头。 “皇上，臣斗胆谏言，可令刑部会同大理寺同审此案，至于公主殿下是否真的通敌叛国，只等有司审理之后再做定夺，皇后娘娘受了牵连总是不好的，毕竟后宫无主，也难惹得天下人非议。” 在皇帝大发雷霆之初，并无人说话，不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胡皇后委屈的抽泣声音。 可只是片刻后，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刘勉一句话，顿时如一道炸雷，让众人的心头又是一惊！ 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谏言，就连同样位高权重的杨士奇也不禁眼色骤然一变。 刘勉坐领北镇抚司多年，这期间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少来自那胡皇后外戚方面的明枪暗箭。 如今眼见皇后垮台，自然是乐得踩上一脚。 这句话看似是向皇帝主动递了个折中的法子，可任谁都知道，一旦进入了三司会审的流程，别管是大案小情，就不是那么容易能销案的了。 就连那不知死活的于谦，也只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上奏，至少那也算是官谏于朝的本部职责。 可眼下这屋子里关上门后就这几人，你刘勉虽说是皇上心腹，可怎么能如此大胆，敢管皇帝的家事？！ 如今这番话，很明显皇帝也听出来了话外之音。 可出乎杨士奇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而那刘勉，竟然也丝毫没有自己话说多了的觉悟。 如此看来，恐怕这家伙的手里，早就有了某些足够的底气…… 杨士奇又抽眼瞥了下身后的于谦。 这个家伙，之前在大庭广众下尚且敢和皇帝呛火，现在却是一言不发，一副静观好戏的淡然模样。 年轻皇帝思量一番后，刚想应下，突然转念问道：“顺德无礼，皇后确实是有疏于管教之责，打入冷宫自然无不妥……” “可朕尚有大明天子之仪，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朕的骨血尚且通敌，岂不是没了皇家颜面？” 刘勉抿了抿嘴：“皇上不必担心，女大出阁，总要嫁人，塞北寒凉，正好可以磨练心境。” 皇帝点点头，也是不再犹豫。 “既如此，三司会审便是，如果真有隐情如朕知晓的这般，自然不必留情，你做决定就是。” “只是……塞北苦寒之地，她一个女儿家难免有些受不住，就算她不念父女之情，说到底朕还是不忍心把她丢在那种地方的。” 刘勉抬了抬眼皮，“圣上自有定夺。” 皇帝眯着眼，思考了片刻。 “朕也曾披甲执锐亲上沙场，知道军中磨练人的好处，我大明军队中不乏有些经历过厮杀，处事稳重又极威严之人，顺德性格嚣张乖厉，正好可以磨练她的心性。” “不如就找一个建立功勋且还未封赏的将领，让顺德下嫁也就是了。” 刘勉把头低了低，轻声应了下来。 皇帝说完，不再停留。 撇下神情呆滞早已经像泥塑木胎一样的皇后，自行回谨身殿批阅奏折去了。 杨士奇、刘勉和于谦三人也是紧随其后，缓步离开了西宫暖阁。 走在青石铺就的宫廊甬道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语。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恐怕真的要翻天了！ 废后。 在一个海清河晏的政治年代下，这可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安稳了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的后宫，终于是开始翻起了巨浪波澜。 而这废后的契机，竟然是由一个小小府县的读书人引起的！ 一边走一边想，杨士奇终于忍不住，拿胳膊肘捅咕了一下身旁的刘勉，发自内心的疑惑问道：“怎么？平常见你那么稳重的性子，今天怎么突然当出头鸟了？你刘大人也不见得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啊？” 刘勉有些牵强的扯了下嘴角，不温不火的说道：“家中夫人有命令，不得不从。” “哦？”杨士奇眼神突然变得好奇起来，打趣道：“难道你那位母夜叉也吃过公主殿下的亏？按理说不应该啊，公主殿下跟你家夫人一比，那都算是班门弄斧了。” “要说霸道，谁能霸道过你家夫人啊！”杨士奇口无遮拦的笑了起来。 就连一直没开口的于少保听到这话也是会心一笑。 都是关系不错的老伙计，刘勉自然也不在意，毫无遮掩的解释道：“自然是没吃过亏，主要是今天正午刚得知一事，犬子出京游玩，正好与北镇抚司派去的锦衣卫顺路同行，可没想到刚上官道就被告知公主殿下已经和那谢瑾被一同押解进京。” “原本是好事，早些回来，也省得他娘在家里惦记。” ”可没承想，顺德公主不仅平时跋扈无理，甚至这些年还在朝中培养了一些亲信耳目，不知从何得知了咱们于少保上朝时的那番言论，在意识到自身已经岌岌可危后，趁锦衣卫不注意，拿犬子作威胁要了几匹快马，想要闯宫闹事。”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杨士奇，已经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道：“那结果如何？” 刘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果连个女人都按不下，那北镇抚司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杨士奇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难怪你这家伙刚才一反常态，看来我没料错，你依旧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风格啊！” “杨阁老过誉了。” 杨士奇笑着捋了捋胡子，一脸的无奈。 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于谦，听到这里，眼中也是逐渐的有了些笑意。 看来那顺德公主平时做事确实是太过嚣张跋扈了，以至于得罪了不少人，导致现在连北镇抚司的人都不愿担待她了。 似乎早朝时他率先投进湖面的那一块砖头，还真是立马就引起了不小的浪花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也好，就算他不再推波助澜，这件事情也不会被轻易的揭过去了。 答应谢瑾和那小姑娘的事情，他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更重要的是，通敌之罪他本身也最为痛恶，他向来把大明万民看的最重！ 假若公主这次真如他听到的那样通敌的话，就算没有谢瑾这封信，他也会挺身而出！ 如今知道了情况后，就只等着三司会审此案了，只希望那谢瑾别出什么事才好，要不然他还真是发愁如何回去见那小姑娘。 第202章 三司到齐 “容姐姐，你多少也得再吃点东西吧，已经这么长时间水米不沾牙了，这等消息也不能不吃饭啊？” 于府宅院里面，一个梳着一脑袋丸子头的小丫鬟，正一脸愁容的端着一个精致的盘子，盘子上盛放着一碗卖相不错的稠粥。 “你千万别这样，像谢公子那样聪明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算计了的！” 因为于大人的吩咐，她目前的任务，就是作为容婉儿在于府里面专用的贴身丫鬟，来为她眼里这位人很好的容姐姐说话解闷的。 可这位容姐姐，别看人小小的，性子却意想不到的大。 自从来到于府后，从来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这才进过宫不久，回来之后就更是茶不思饭不想了。 外面一有点儿什么动静，就着急的东张西望的，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 小丫鬟从来没见过那位早就传得满城风雨的谢公子，但是对面前这位容姐姐却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为此，她还私下里不止一次替这位容姐姐打抱不平过。 凭容姐姐这般惹人怜爱的相貌，特别是那副善良心性，什么样的好主家找不到？ “也不知道那位谢公子到底是哪一点值得容姐姐你这样为他操心，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样时间长了，身子也垮了。” 说到这，小丫鬟陡然间灵机一动，试探性说道：“就算是为了等谢公子的消息，您也得多少吃一些，要是等他回来了，看见你不好好吃饭，怕不是还要生你的气！” 没想到这样无心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让一旁痴痴发愣的容婉儿回过神来。 两只有些倦色的眸子也瞬间通透了不少。 容婉儿仔细想了想，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多亏你提醒我，要不然相公回来了还真的要埋怨我呢……” 小丫鬟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不少，赶紧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看来这位谢瑾公子在这位容姐姐心里，不仅占着独一无二的位置，连平常说的话估计容姐姐也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另外一边，谢瑾等人已经在锦衣卫的带领下，经过了进宫之前的一阵必要盘查，最终被集体带往了大理寺。 只不过与来时不同，这次的谢瑾，脸上更是多了些轻快的神色。 连他都没料到，这公主殿下竟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就在方才，进京的前一刻，这公主再度按捺不住暴起伤人。 不仅劫持了一个随行的孩子不说，竟然还想威胁锦衣卫将那些敌国贼人也一并放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她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好在谢瑾提醒的及时，锦衣卫当场便又将她手脚捉住，登时就绑缚了起来。 并且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一阵搜身过后，竟还有意外收获。 在一个鞑靼部族人身上，竟然搜出来了一张大明的军事布防图！ 这样的事情爆出来后，连做了大半辈子官的锦衣卫镇抚使李茂山都彻底慌了神。 当下也不敢自行做主了，随即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们一行人，越过其他程序，直奔大理寺而去。 刚一进城，李茂山就先行一步，带着那幅军事布防图提前进宫面圣去了。 在谢瑾身旁，一直同行进宫的冯县令和杨主簿也是憋了好久。 眼下看看四周没人盯着，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 “老杨，你说那小孩到底什么来历？怎么那公主殿下只是抢了个孩子，就值得锦衣卫如此大动干戈？” 杨善工摇摇头，同样很是不解。 “不好说啊，咱们都看到了，公主殿下抢那孩子的时候，连那位锦衣卫大官的脸可是都黑了，我猜那孩子肯定是个大人物的子嗣，要不然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冯县令点点头，“说来也奇怪，这公主好端端的非要突然劫持一孩子干嘛？这样也好，竟还真被搜出来了一张军事布防图，反倒还把她私通敌国的罪名给坐实了。” 杨主簿笑着捋了捋胡须，感慨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平常跋扈惯了！” “而且通敌叛国这种事一旦坐实，就算她是皇家血脉，面对大明朝国法也不好交差！” 一直都没说话的谢瑾也是缓缓说道：“我猜她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通敌叛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这才不得已铤而走险。” 杨主簿不禁点了点头。 “应该差不离了，那这么说来，那个小孩的身份倒是个谜了，不过能让一位公主当做筹码的，我猜要么是某个一品大员的独子，要么就是同样有着皇家血脉的凤子龙孙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太大作用，三人小声谈论间，已经来到了大理寺门口。 两座大石狮子摆在左右两边，张着血盆大口，好生的威武。 门外早就有当值的差人等候着。 因为提前就已经有上司打好了招呼，他们自然是知道，这次的审问重点是那位名声在外的公主殿下。 所以在见到这三人后，那差人也不曾怠慢，当即就迎了上来，将他们带去了偏房喝茶。 与三人的轻松惬意相比，被前一步移交大理寺暂扣的顺德公主，情况可就不容乐观了。 因为宫里那位在得知还有一封军事布防图也被交出去之后，再次大发雷霆！ 得到消息后，身着一套常服的宣德皇帝，坐着龙辇一刻也不停的直奔大理寺赶来。 与此同时，大理寺大堂里面，已经逐渐坐满了人。 正堂口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这一任的大理寺少卿，在他手里可办过不少重大案件，不曾有过一丝纰漏。 左垂首便是刑部侍郎李大人。 此时他看向堂下那群鞑靼人的眼神里，也是透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堂案右边，则是都察院的最高话事人，也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姓郑，人称郑天官。 只因为其在位十余年，监察百官从不舞弊徇私。 上到皇亲王爷，下到文武百官，这些年间，在他参过的本子上，多的是数不清的人名。 如今三司一同会审，证明事态不可谓不大。 以至于六部之间已经传了个遍。 坐在当中的大理寺少卿，正准备拍案审理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兵部侍郎于谦，奉旨前来监察知事。” 声音落下，紧接着一道蓝色官袍便缓步进来，朝里面诸人见过礼后，便是默默坐于一旁。 随着于谦落座后，不等开始，又是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儿险遭不测，我今天来不是作为北镇抚司来的，我只为我儿前来。” 于谦闻言，默不作声的往旁边挪了挪，嘴角也是忍不住浮起一个弧度。 “呵呵呵，这家伙，果然还是不放心啊。” 想必是这顺德公主挟持他儿子一事，当真让他刘勉气满胸膛了，不然也不会亲自跑一趟过来监视。 刘勉倒也不会客气，面无表情的一把接过差人搬来的椅子，直接往上面一坐，如同一座沉默的大钟一般。 任谁都能看出来，随着这两位一到，堂上的吩咐就越发的严肃凝重了。 刚才堂上的三人，也已经正色了不少。 连一旁负责站班的差人们，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看这次审公主的架势，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见人已经到齐，大理寺少卿一拍案板，紧接着大喝一声，有些不怒自威。 “来人，将人押上堂来！” 第203章 掌嘴 顺德公主站在堂下，眼神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轻蔑。 一声惊堂木再度在众人耳畔炸响。 “下站何人，堂前回话！” “回话？”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老家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宫可是皇家血脉！何需向你回话？” “装腔作势的奴才，别以为拿着大理寺的架子就可以来压本宫，本宫告诉你，要审本宫，你还不够资格！” 那位须发皆白的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脸上也并没有因为这样一番话就有丝毫的变色。 反而厉声道：“放肆！本官自接手大理寺少卿一职以来，又不是没有审过皇亲国戚！” “来人啊！” 一声怒喝，两旁差人也是立马响应，“大人！” “目无法纪，咆哮公堂，掌嘴十下！” 差人们闻听，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 天老爷啊，再怎么说那也是公主殿下！ 即便是现在沦为了阶下囚，可光是那一层身份就足够吓死人了，谁还敢轻视？更别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了。 见自己说完之后，差人们竟然没一个敢上前的，那位大理寺少卿顿时勃然大怒。 “废物！本官让你们掌嘴，你们是没有听见吗？！” 一众差人不禁都缩了缩脖子。 “尹大人，别的还好说，那可是公主……” “闭嘴，这是大理寺，本官现在是在审理犯人，大明律前，何来公主？” 看到尹大人已然是黑了脸，差人们也不敢再解释，只是脚下却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站在一旁的顺德公主，看到这预料之中的一幕，嘴角也是再度挂起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哈哈哈尹大人，看来你这大理寺少卿当的也不怎么称职啊，怎么连这些下人的主都做不了？” 闻言，尹大人顿时感觉气血一阵上涌。 “你……” 见到自家大人被当堂羞辱，两旁的差人自觉失职，也都有些红了脸，却是无可奈何。 难道贵为公主，就真的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尹大人，你要当真做不了主的话，就趁早将本宫放了，本宫可没有闲情逸致陪你们玩闹。”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际，旁侧位上，一道淡漠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的传来。 “大理寺的下人怕你，那你看我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如何？” 顺德公主倏的转过头，眼神死死盯着说话那人，神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刘勉！莫以为本宫怕了你！” 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此时的公主殿下，说话的声势已经弱了不少。 “呵呵，无有调令便私自调取十人以上锦衣卫离京，只这一条罪状，本官便可定你得罪。何况方才尹大人已经说过，你知罪不认，还敢咆哮公堂，顶撞审理官，这掌嘴之责，便由我北镇抚司代劳了。” 语气之平淡，让人乍听之时毫无波澜。 但是三言两语之间，就敢将贵为皇亲的公主殿下轻易压制，又不禁让人心生澎湃。 这便是生杀予夺，皇权赋予的北镇抚司的含金量！ 说完之后，刘勉只是和尹大人稍稍对了下眼神，也不多说。 挥了挥手，身后的锦衣卫便径直朝那公主走去。 “你敢？！” 顺德公主话音未落。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便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股火辣辣的痛感顿时从心底升起，与此同时，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也在她脸上逐渐浮现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不等她发作，那锦衣卫也不拖泥带水，反手又是一掌。 紧接着，剩余的巴掌也是尽数落在了她的脸上。 打完过后，那名锦衣卫也是甩了甩手，面无表情的重新站回刘勉身后，按刀而立。 震惊之余的顺德公主，此时才如梦初醒，彻底回过神来。 比起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痛感，她心中的羞耻感更是令得她几近暴怒。 她从小已经习惯了跋扈，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打她的道理？！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她就遭受了两次折辱！ 第一次是在清水县县衙里面，也怪她当时没有准备，被那谢瑾诓骗到了单独的房间里面。 最终不仅被他扇了一巴掌，事后还要被威胁着同那乡野丫头低头道歉。 原以为那一次已经够让她生气了。 可没想到，她最在意的身份和脸面，在此刻竟是直接被打的荡然无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掌嘴，更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彻底让人瞧了个干净！ 所谓的公主殿下，那本该属于皇家的威仪，早就被这些目无王法、罔顾朝廷的狗奴才们践踏的一干二净！ 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她咆哮道：“刘勉！你该死！！！” “本官依法办事而已，就是定罪，也是皇上定我的罪，至于你，没资格。” 刘勉依旧是那副平淡模样，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感觉受到了万分的轻视。 “狗奴才，你不过只是父皇手底下的一条忠犬而已，敢打本宫，等我回去定要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皇，我要让父皇抄你九族！”她咬牙切齿的骂道。 “悉听尊便。” “臣倒觉得，刘大人此事做的是有些不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曾说话的于谦，突然开口。 闻言，刘勉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 于谦把头转向刘勉，继续说道：“刘大人方才说公主殿下咆哮公堂、顶撞审理官就该要掌嘴，下官以为如此说来不甚妥帖。” “我倒觉得，应该加上一条，就是她自恃皇亲，目无法度，该当责罚。” “如此说来才算是妥当，不知各位审理官以为如何？”说罢，他又把头扭向堂上的三位主审官，似笑非笑的拱了拱手。 堂上的三位主审官闻言对视一眼，不禁会心一笑。 “理当如此，于侍郎考虑周到，我等佩服！” 见到这些人全都站出来针对自己，顺德公主眼神也愈发冰冷。 “于谦，连你也要瞎凑热闹？！” “公主殿下哪里话，下官只是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罢了。” “皇上日夜所虑者，无非边患而已，边患一日不止，我大明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下官日夜所虑者，自然也是我大明百姓。既然有传言说公主殿下勾结外邦意图不轨，那下官自然是要赶来看看的，如今看来，所传非虚。”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到现在已经气极反笑。 “好一个忠君之事！你们就等着吧，本宫受辱，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本宫刚才可是已经听说，父皇早就在来大理寺的路上了，希望等一会儿你们这些狗奴才还能像现在这样目无王法！罔顾朝廷！” 此话一出，刘勉终于是微微动容。 但也只是将头微微侧向一边，平静询问道：“皇上前来大理寺的消息，是谁向她传的信？” 身后的锦衣卫如实回答：“是牛千户，据回来的那几个兄弟说，牛千户早就有调离北镇抚司的心思了，只是正好趁着这次回京的路上，和公主搭上了线……” 听到自己的底细在锦衣卫无孔不入的监察下，竟然就这么一览无遗的暴露了出来，顺德公主的眼神里终于是出现了一丝惊惧之色。 只见刘勉听后，只是默默的将身子回正，语气平淡的挤出了两个字。 “截舌。” 身后的锦衣卫闻言，顿时神色一凛。 “是！” 第204章 铁证 “刘勉，你敢？！” “本官奉命行事，有何不敢？”刘勉冷声道。 “锦衣卫铁律，暗通敌寇私卖消息者，立斩！” “而今敌国环伺，你虽贵为一朝公主，却不思为国尽忠，反而与贼寇合谋，欲害我大明忠良，其心可诛！” “不仅如此，平日你还仗势欺人，飞扬跋扈，屡次置我大明威仪体面于不顾！论欺君罔上、论丢失皇家脸面，你！才是那个最大的蠹虫！” “如今三司会审，纵然你是圣上的长公主，也终究难逃王法昭彰！顺德，你，还不认罪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堂上的三位主审官，被惊得后背一阵发凉。 锦衣卫隶属皇帝，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刘勉的话，某些时候也可以看成是皇帝想要传达的意思。 原先他们还以为，皇帝下令三司会审公主殿下，只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走个流程罢了。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随便安个不轻不重的罪名，最后在宗人府关个几天禁闭也就是了。 可眼下刘勉的这一番激烈言辞，倒是让他们不得不重新揣度一下圣意了。 “难不成这次……皇上真打算让我们治公主的罪？” 正当他们心里还在嘀咕的时候，顺德公主却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 “认罪？！” “刘勉，别以为自己是北镇抚司的就能目中无人了，真是可笑，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有罪，可是你瞪大眼看看，就算是现在三司会审又能怎么样，谁敢真来治本宫的罪？” “是他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指向坐在堂上居中位置的尹大人，嘴角忍不住一阵嗤笑。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而已，一大把年纪了才坐到这个位置上，也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审理皇亲国戚，真是胆大包天！” “你……”尹大人被气的一脸铁青，胡子一颤一颤的。 看到尹大人那副滑稽模样，她又得意的把手指向了一旁的刑部侍郎，讥笑道：“还是他？” “刑部侍郎李大人，真是有趣，一个侍郎而已，等你什么时候成为刑部尚书了，再来谈治本宫的罪吧！” 被指名道姓嘲讽的李大人，脸色也是立马黑了下来。 但是目光和那位公主殿下对上后，还是有些打心底里的发怵，最后只能咬咬牙作罢。 见无人反驳，她扬起下巴，冲着最后一位审理官轻蔑的笑了几声。 “难不成是他？还郑天官呢，名不副实的虚名罢了。 不过是被人随口恭维叫声天官，还真以为自己就能管天了？” “刘勉，不是本宫说你，你还真是认不清形势，等父皇驾临大理寺，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就等着被革职查办吧！” 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嘲讽了一个遍，她环臂抱胸，一副坐等好戏的模样。 刘勉忍不住笑道：“那怕是要让公主殿下失望了，下官方才已经得知，皇上已经回宫了。“ “什么？不可能！你在骗本宫！” 闻言，顺德公主顿时心中一慌。 但是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就是想等本宫自乱分寸然后主动认罪而已，本宫可没那么好骗！” “等父皇一会儿到了，你们等着瞧，看是本宫认罪，还是某些以下犯上的奴才伏法！” “真是无可救药啊，”于大人在一旁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颇感可笑。 “公主殿下，本官在这劝你一句，刘大人此言非虚，事到如今你还不主动认罪请求宽恕，若是真等到铁证齐备，那时候要再想认罪可就晚了！” 铁证？ 听到于谦这句话，她下意识低下头。 她确实是将一幅边疆重镇的军事布防图，作为交易给了那些鞑靼人。 她更是亲眼所见，在被随行的锦衣卫搜查出来后，那幅图已经被李茂山带进了皇宫无疑。 想必此时，那东西就在父皇的手里攥着。 可那又如何？ 她就不信，就算她将那幅图真作为交易给了贼寇，可父皇依旧还是她的父皇。 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顾及皇家脸面，父皇也断然不会选择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若是真将长公主私通敌国的消息传了出去，想必第一个要下罪己诏的，就是她的父皇。 这种自毁名誉的事，父皇可不会去做。 所以只要那幅图没出现在大理寺，她还能有什么确切的把柄？ 想到这，她不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哈，于谦，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不是本宫笑你，只是你这话说的难免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你既然说本宫既然有罪，还暗通敌国，那么你口中所谓的铁证呢？又在哪？”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堂上的三人，继续咄咄逼人道：“不如你们说说，既然要治本宫的罪，那铁证何在？” “若是没有，那本宫就告你们个以下犯上、状告皇亲的罪名！” “这……” 堂上的三人，也是一时语噎。 他们是临时接了通知，说要审理公主殿下谋逆之罪，但这里面的缘由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却是知之不多。 宫里来通知的传令官，也只是说到时候会有北镇抚司坐镇，他们三人只不过是搭个架子而已。 所以当下听到要证据，他们三个也只能是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那位北镇抚司的当家人，刘勉。 但在刚才于谦说话的时候，那位刘大人就闭目养神了。 见状，已经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的她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她索性走到一名差人旁边，把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拉了过来，旁若无人的坐了上去。 然后好整以暇的闭上了眼，就等着父皇来替她解围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吧。” “不过本宫可告诉你们，本宫在这里面每多坐一个时辰，接下来你们就得去天牢里多待一年！” 不就是熬吗，她有的是时间，她就不信父皇真会丢下她不管。 可是没想到，就这样不知静默了多久，却是迟迟都没有那銮驾到来的声音。 她终于睁开了眼，有些拿不准的看了看堂外的方向。 一旁的于谦这才站了起来，拢了拢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而一直闭目养神的刘勉，也是适时开口。 “公主殿下是在等什么？还在等皇上吗？” “本官方才可是给了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是否主动认罪，你现在该给我答复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父皇还没到，难不成真如刘勉说的那样，父皇半路又回宫去了？ 她的脸色终于是开始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 “父皇会来的！” “就算是父皇没来治你们的罪，在没有确凿的铁证之前，你们也不能把本宫怎样！” 刘勉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继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没打算主动认罪，算了，本官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物， “既然执意要铁证……不知你说的，可是这幅军事布防图么？” 第205章 押入大牢 见到那幅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图册，此时竟然就牢牢的握在刘勉手中。 方才还自以为稳操胜券的顺德公主，心中顿时如坠冰窖！ 她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不、不可能！”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对……对！一定是假的！你在捏造伪证！父皇在哪？我要见父皇！” 说着，她就顾不得形象，准备冲出堂门。 而一旁早就蓄势旁观多时的刘勉，见状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侧的差人立刻心领神会，手中水火棍左右交叠，拦住了去路。 见硬闯不行，她胸中也有了些火气。 转身后看向刘勉，气急败坏道：“你们在作伪证！放我出去，我要告诉父皇，真正的图册绝不可能在你这里！” 刘勉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当真有这样一幅图册了？” 自觉失言的她，眼神不禁闪过一丝慌乱。 闻言，一旁早就憋了好久的于大人已经是火冒三丈。 “顺德，如今铁证如山你还不招认！本官一开始只当你是贪劣成性，没想到你还竟真敢做出如此事来！” 说着，就一把抓过刘勉手中的图册，连带着怒气一齐丢向堂上的三位主审官。 三人手忙脚乱的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先是感到震惊，然后就从彼此眼里瞧出了明显的怒意。 “当真是我大明边疆重镇的军事布防图！岂有此理！这不是谋反还是什么？！” 此言一出，连带着堂上的一众差人在内，脸上都是浮现出了许多怒气。 最是爱民如子的于大人，脸色早就气的铁青，此时更是暴跳如雷。 “真是气煞我也！我大明一朝，自太祖皇帝起家，便以天下万民为本，如今已历三朝，莫不奉行以民为贵的宗旨。 现在的宣德皇上，更是曾披坚执锐，亲帅大军北击贼寇，力拒狄人于国门之外，所为的，也无非是能让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而已！” “边疆有多少将士为此抛妻弃子，丢下一家老小奔赴边关！有多少儿郎更是因此埋骨他乡，夜枕青山不得魂归故里！” “而你！身为大明长公主，不仅不以天下百姓为念，反而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来！别说是王法饶不了你，就算是王法饶你，本官也饶不了你！” “来人啊！将她暂时打入天字牢房，等候发落！” 于大人越俎代庖，代替三位主审官下令，身旁的差人却是极为配合的一声断喝。 “是！” 眼见证据确凿，自己就要入狱，她终于是慌了神。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明白，为何这幅图真在刘勉的手上？ 难不成父皇真的放弃她了？可她毕竟是公主啊，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相通，他不可能不来的！ “不可能的！父皇不可能不管我！我要见父皇一面，这都是你们设得局！都是你们！” “这幅图为何在你手上，李茂山不是已经送进宫去了吗？父皇也在赶来的路上，没理由现在还没到！” 刘勉双手负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官说过了，皇上他已经回宫去了。” “不然你以为这幅图从哪里来的？正是来时在半路上皇上交予我的。” “皇上在看到图册后仍然急匆匆赶来，确是还念及你们父女之情，但是更为了能对得起天下百姓和那些边关死去的将士，所以行至半路已然又折返回宫了。” “皇上临走时说了，他不愿再见你，又把图册交予我，命我依法办事！” 她嘴皮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震惊的望向刘勉。 许久后，方才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不……不可能，这分明是要我死！” “他的心就那么狠吗？！本宫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大明的长公主！” 刘勉眼神冷漠。 “皇上已经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太自以为是了，怨不得别人。” “方才要等你主动认罪，便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只要你在最后一刻肯主动认罪，他都愿意给你个机会，届时他会主动昭告天下，发罪己诏替你受罚。” “可你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偏偏要等到铁证如山的那一刻才知道后悔！这也是你平日里太过飞扬跋扈、丝毫不把王法放在眼里所致，任谁都救不了你。” “既然如此，皇上自然也不必念及骨肉亲情，对于天下万民，当然也有了交代！” 说完，刘勉挥挥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厌恶，嗓音冰冷，像是下了最终的判决。 “打去袍服，卸了她的官身！”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公主，贬为庶民，押入天字牢房，等待三日后圣上亲自发落！” 听到这，差人们也不再犹豫。 走上前，不管她如何挣扎，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其身上的袍服扯拽了下来。 然后又将她身上一切名贵之物，通通取了下来。 等到她回过神后，自己哪儿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现在站在堂下，完全就是一个平民模样，身上再无半点儿华贵之气。 事到如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接受现实，看来父皇这次是真对自己死心了…… 可如果真像刘勉所说，被打进天字牢房等候发落的话，那么她很清楚接下来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股无言的恐惧顿时袭遍全身，她彻底瘫软在地。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再替本宫告诉一下父皇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的……” 刘勉摇摇头，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不，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