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佳期如梦》 第1章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你站在阳光里,而我站在阴影里。 我们擦肩而过无数次,却始终不曾相遇。 我是你在记忆里最深刻的迷离相思,你是我迎着阳光看到的清晨空气。 该怎样去忘记,又该怎样去铭记。 我做了一次又一次选择,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埋藏在心里的爱与恨,纠缠如深谷幽草,密密麻麻,蔓延生长。 渐渐封闭我的心。 看不见丝毫阳光,就像我破不开,那与生俱来的厚重枷锁。 我始终不曾遇见你,就像我始终在拒绝你。 我们都相信这世界的温度,却采用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令人唏嘘。 四月的风折叠温度,隔着微凉的空气照耀到心上来。 深蓝色天空上是一朵飞腾的云,远去的飞机留下一条长长的线,慢慢消散。 静默的河边,钓鱼的老者花白着头发无声呆坐,凝望着那水面的,片片波澜。 他悠闲惬意,把这一幕谱写成诗。 绿柳如烟垂入水中,水面上还有刚刚落下的些许花瓣,随着水流渐行渐远。 瞬间即是永恒。 杨柳岸,艳阳天的下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没有晓风残月。 又或者,在等待晓风残月。 就像等待着时间翩跹而过。 古道西风,杨柳炊烟,落花成诗,被无数人吟唱了千百年。 红色桶里是两条不大的鱼跳跃着挣扎,水面漪轮层叠,然后瞬间消失。 它们的生命也许即将结束,也许才刚刚开始。 有些生命在世间永存,有些生命转瞬即逝。 林芷走在河边,宝蓝色长丝绒裙子比此时此刻的天空更加苍蓝,翠绿色低筒单靴,比旁边的柳叶更绿。 黑色口罩,黑色粗框眼镜,黑色头发呈公主切双层叠加,一层在下巴上一厘米,一层搭在肩上,垂直如瀑布。 她坐在斑驳的木凳上,看着三四米外,白色流浪狗灰头土脸的被一个小男孩抱在怀里,嘴里说,狗子,跟我回家,我养你,你以后再也不用流浪了。 他父亲在旁边看着他笑,多么温暖的时刻。 他们远去,带着那一条彻底结束流浪的狗,开启它短暂又幸福的一生。 她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就像此时此刻的自己,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还好红疹已经在消退。 小麦色皮肤在柳树的阴影里,浅浅红疹已经淡化,看起来健康自然。 手机响起,浅绿色手机壳背面透明,里面夹着一个黑色圆片,壳上挂着一颗银质铃铛,随着手机的拿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像古老的古琴曲。 丝竹不乱耳,案牍不劳形。 “好的老师,我在皮肤科,马上过来,大概十分钟。”把手机放进墨绿色包里,戴上帽子,起身离开。 沈珏从人群里走出,一眼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那一抹宝蓝色身影。 对方同他一样,口罩遮脸。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对方灰色礼帽,墨绿色包包,翠绿色鞋子,很大胆的配色。 气质出众,色浓却冷艳。 对方握着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头看着闪烁灯光上的名字,李*娜。 名字普通,人却很出众。 三楼,窗外是一树参天的银杏,嫩绿色叶子随风飘摇,充满了生命的希望。 春风在外面温柔吹过。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沈珏很喜欢这句话,一如他喜欢写出这句话的,诗人的名字。 那人才济济的唐风宋雨里的多少诗词,是这个国家浩瀚漫长又巍峨历史里的,华丽篇章。 因为一句话,喜欢一个诗人。 他在春天,看着一个人,想到这句话。 用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再好不过。 心情和窗外的喜鹊一样雀跃,忽然撩动了最为深刻的一根心弦。 楼外楼里,是芸芸众生的,人间疾苦。 生命在这里开始,在这里延续,也在这里终结。 楼下的救护车闪烁着刺耳的声音,划不破医院的喧嚣。 他没有走,他决定等一下。 二十分钟后,手机响起,来自王柏,他捏着手机走向略微僻静的楼梯口,尽量不吵到别人,也不被别人干扰,一边用余光瞥着远处。 电话接完,是十五分钟后,陆教授的诊室又进了另外一个人,没看到她出来,他正思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摇头苦涩一笑,转身下楼。 一身黑色的沈珏迎着黄昏渐渐沉下的黄色光线,坐上自己的车。 绿色奥迪开出第一医院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划过一个宝蓝色的影子,她走了门诊楼另一侧的电梯下来,在他低头打电话的,某一秒钟。 医院离步行街很近,步行过去,融入拥挤而规整的人潮,交警在路边站成一排疏导交通。 “晚上体育场那边有江城南的演唱会”擦肩而过的女孩高声说,“可惜我没有抢到票,好气。” 女孩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笑容,绝不是她这般颓然的样子,她再也回不到这样肆意的青春,又或者,她从来没有肆意的资格。 蓝色楼宇告别了,这一天最后的橘色霞光。 巨大的玻璃堆积成镜子,映照着她的脸,身着西装的销售站在门口对她笑脸相迎,她回之以微笑。 静默看了半分钟,指着放在架上的一个蓝色格子纹包,报会员卡号,刷卡,全程一分钟不到。 打好包,她低声说谢谢。 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是漫长而深刻的习惯。 她不曾看见身后两个导购感叹速度之快的眼神。 在手机上打了车,停在路边的车闪烁着灯,拥堵的路,身后同样堵车的沈珏看见她的影子闪现了三秒,然后消失不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摇头苦笑,一路把车开到体育场。 林芷打开手机,视频里是江城南穿着半边黑色半边白色礼服唱歌的样子,帅气灵气,一如每一年。 台下人流成海,荧棒光闪烁,横幅拉起,高声欢呼,高声伴唱。 沈珏坐在第一排台下,看他唱歌,看他跳舞,看他俊美面庞上的灵气肆意。 这是他喜欢江城南的第十年。 他旁边有一个空位,上面放着一束黄色玫瑰,似乎是人没有来。 门票这么贵又难抢,还是有人这么肆意,多么可惜。 晚上七点半,陆世安一家三口走进山抹微云大堂,一眼就看见了等在沙发上的林芷,手里提着一个橘色的大袋子。 “有劳了林芷。”陆世安微笑。 “应该的,老师不用客气。”她尾随陆世安一家身后。 黑色中山装的大堂经理指引着路进入包间,一起坐下。 陆白推开门看见林芷的漂亮的脸,脑海里蹦出三个字。 鸿门宴。 陆世长和白霜坐下。 陆世安开口“我大哥,我大嫂,陆白。” “我的学生,林芷。” 林芷自然知道陆世长和白霜,南法大学的校长和化学教授,不过这么正式的见面,是第一次。 她早就了然今日吃饭的原因,所以并不意外。 “陆老师,白老师,久仰大名,陆白学长,很高兴认识你。”她端起杯子,浓郁的橙汁在里面,像极了今天的金黄阳光。 都很客气,一桌子七个人,加起来五千六百个心眼子。 “听说我叔的学生里,你的厉害数一数二,百闻不如一见。”陆白给她夹菜,笑容诚恳,林芷从里面看到了戏谑。 “学长谬赞,四位老师桃李满天下,我是一颗最不起眼的,比不得陆师兄年纪轻轻就是教授,我们只差两岁,我硕士还没毕业呢。”林芷说完,吃了一口菜,端起杯子与陆白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泰山崩于面,我自岿然不动。 这句话带着十分的真心,滴水不漏。 毫无奉承可言,说的都是事实。 连带着对自己的,微微嘲讽。 陆家没有池中之物。 “哥,我要吃虾。”挨着陆白的陆喆说,陆白夹了一个虾给陆喆,他没动筷子,“我爸的学生里,林芷姐姐长得最好看。”八岁的陆白低头吃虾。 食不言寝不语,说了几句浅浅的话,一顿饭吃的沉默。 临走时她主动与陆白一家交换微信,她向来习惯给别人面子,事关尊重,无关矜持。 何况是学术圈里的丰碑。 求之不得。 走出包厢,迎面对上两个人,里面有许久未见的人。 眼角余光里,黑色西装和粉色长裙下模糊的身影。 直到霍煜恭敬的说“陆老师,白老师,陆老师,乐老师。” 陆世长和白霜微笑,白霜点头“和朋友一起来吃饭啊,陆白刚回国,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两个年轻男女独自出来吃饭,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有些人说话,滴水不漏,从不冒昧。 “好的老师,你们慢走,改天我们再聚。”他的黑色衣服飘逸在她的眼角,还是模糊的,一如他这个人。 没有互相介绍,只有礼貌的寒暄客气。 各自转身,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上长了眼睛,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但她不会回头。 一个月没见,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也是他们一如既往的装作陌生人的每一年。 “陆白,你送林芷回南大。”陆世安表情淡然,抱着陆喆,牵着乐诗语。 “好。”陆白回答。 “好的老师,那就有劳学长了。”陆白停在一辆白色宾利前,打开副驾驶,各自坐好。 她手机振动亮起,微信闪出一条消息,将手机按上黑屏,对上陆白的视线,他伸手给她系安全带,她习惯性的全身一缩。 “我自己来,谢谢。”系好安全带,陆白没有开动。 “果然,你和我想象中一样。”他立体的眉眼闪动,先亮出一张牌。 “你果然了解我,当然,我也了解你。”她笑容肆意,目光带着三分挑衅,也亮出一张牌。 车子发动,都没有再说话。 开了二十多分钟,她解开安全带后看了他一眼,下车走向研究生公寓。 手机亮起的微信里,江城南发来消息:花收到了,下个月我生日你记得~ 和陆世安的今日之约,是半个月前临时定下的。 本来打算去看他的演唱会,最后只能爽约。 陆白凝望。 夜色下梧桐树影婆娑打在她身上,她像是一束明亮的光,又像是,一只啄人的鹰。 何其有趣,他嘴角勾起。 开车扬长而去。 体育场演唱会最后,沈珏看着工作人员拿起放在他旁边的黄色玫瑰,送到江城南怀里,他眉眼含笑,高声谢幕。 到家已经是很晚,沈珏洗完澡,脑海里又跳出那个宝蓝色影子,她像一缕青烟,萦绕在他的心头。 久久不散。 打电话给聂慕“兄弟,给我查个人,靠你了” 林芷望向南大的夜。 夜航的飞机划过漆黑的天空,与天上唯一的一颗星交叠而过,然后又渐渐远离。 就像从来没有相遇,当然也确实没有相遇。 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就像星辰与飞机的距离,隔着遥远的光年如斯。 耳机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烟花易冷》: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我回头看向往昔的记忆,斑驳陆离,无数刀剑不断像我射来,我被凌迟,黑白棋子散落一地,每一步都是死棋。 但我不是棋子。 我是下棋的人。 凌晨,沈珏收到消息。 手机里陌生的人影,毫无关联。 聂慕打来电话“老沈,逗你一下的,这个名字呢,确实是这个人,其实你要找的人,今天穿的是宝蓝色裙子吧。” 沈珏无语,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看个心理看出一见钟情的桃花了,我看你眼睛都快焊在人家身上了,包裹的这么严实又目不转睛,幸好人家低着头,否则高低把你当个变态。” 聂慕一如既往的毒舌。 “风水轮流转,轮到我翻身农奴把歌唱,来奚落你了。你看你这眼神,我相信当初他们说你是g是个谣言了。这个名字是患者的,至于她呢,我估计是陆教授的学生,可能来给陆教授帮忙的。我没替你打听,我可不趟这趟浑水,除非…给钱~”聂慕开着语音电话看着视频里沈珏的清澈眼神。 相视一笑,与沈珏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珏玩着戒指“损出,少诬陷我,我是g,我喜欢你可以吗,咱俩在一起吧,正好治一下你三年不愈的情伤,医者不能自医。” 相识太多年,太了解彼此,互相损起来,棋逢对手。 “切,早知道不帮你忙了,农夫与蛇,我早就放下了,要不让阿姨介绍个文祎那样的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影响我的好心情。”沈珏拉上被子,七七睁着一双明亮的狗眼正看着他,小六已经睡着了。 梧桐树的叶子茂密生长,在夜风里萧瑟凄凉。 霍煜直到烟烫手,才发现,烟灰落了一地。 有的人在心上住的太久了,总是燃烧了一年,又一年。 她今天脸仿佛依然清晰可见,面色清冷,依旧是目中无他。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是沈珏就好了。 他眼前浮现起认识她的第二年,那天她独自拖着箱子走过梧桐成荫的南大校园,引来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他看见,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保镖。 那一刻,他觉得她很孤独,和自己,一样孤独。 他初见她时,是他大四的国庆,那天大雨滂沱,路上人很少,他坐在车里等人。 她一身白衣,全身湿透的走在雨里,明明不远处就可以躲雨,明明校门口就有伞买。 她仿佛目空一切。 缓慢的,一点点行走。 像一尊木偶,没有灵魂。 他本是冷淡的性格,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许是觉得她大概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心情不好,才这么伤害自己。 又或者,是他有伞,觉得这雨太大了。 他拿了两把伞下车,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没有回头。 他将伞举过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那瓢泼的雨。 她忽然停住,没有转头看他,轻声说说谢谢。 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可他还是听到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伤害自己。”他淡然的说。 她回头看他,那样漆黑的发丝缠绕着雨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是那样惊艳的脸,即使浑身湿透,头发凌乱。 带着空洞的表情,就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谢谢你,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就会忘了,心上的疼。” 她拿着伞消失在了雨里。 没有回头。 他凝望了她很久,又回到了车里。 再见她时,是一个月后,天气微冷的秋。 他挣扎了许久,守株待兔般等在经管系宿舍楼下,装模作样的向她问路,虽然他对南大老校区,过分熟悉,这是他从小就和奶奶一起走过的很多路。 她抬起头看着他说,对不起我对学校不熟悉,你可以问问,宿管阿姨,或者保安大哥,都可以。 她已经忘了他。 那天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就像他的心戛然而止。 后来,南大照片门事件里的女主角林芷,传得沸沸扬扬的脚踩n条船,被人包养,私生活混乱。 她在宿舍以一打二,用刀抵在吴馨胸口,扬言要杀了吴馨。 一战成名。 从新任校花变成了战斗女神经。 照片门故事的结尾,传说中的包养人其实是她的亲生叔叔,而她有从高中谈到大学的男朋友,对方千里迢迢从北城飞到南大,说二人并未分手,没有脚踩n船,他们始终相爱,要求校方惩戒散布谣言,毁人清誉者。 散布谣言的两个人,张慧记处分留校察看,吴馨被开除学籍。 一个月后,她离开经管系,转入中文系。后来,拿了经管与文学双学位,拿了两年国奖,然后保研本校读了心理学硕士。 回忆一幕幕浮现在心里来。 他始终与她有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的眼前忽然大雾迷茫。 深夜的校园,依旧处处,灯火通明。 有人已经沉睡如梦,有人奋笔疾书赶着论文,有人挑灯夜战继续读书,有人把酒言欢追忆往昔,有人分手失意情深不寿,有人泪水肆意流淌,有人辗转难眠。 有人等待黎明。 我们都有相似,又各自不同的人生。 清晨的阳光亮起,夹杂着梧桐的影子,摇曳在窗帘的缝隙里。 林芷醒来的时候,杜若惜坐在桌子前,窗帘还没拉开,她轻声敲着键盘。 “八点就进来了,悄悄这么半天。”林芷把头探出被子“十点了,你可以拉开帘子,想干嘛干嘛。” “然后你八点醒了又睡过去了…?”杜若惜拉开窗帘。 “是啊,难得无所事事的周末,睡个懒觉。”她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你工作找好了?” “嗯,差不多了,我最近先把毕业的事情忙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话说你一个人可以吧。”杜若惜看向她。 “当然可以,不打算再住校了,住我家去。”她摸起放在床头的眼镜。 “你家?你买房子了?藏的挺深。”杜若惜知道林芷是西城人。 她藏得深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两个藏着掖着的人,心照不宣从不过问的一起住了六年,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你不也藏得挺深~大一买的,我爸说买给我的大学礼物,为了弥补他对我缺失的父爱~呵呵”她摩挲着放在床头的一块白玉烟嘴“我真是太谢谢他了,还记得父爱这回事。” 手机响起。 “我今天回西城一趟。”她穿着藏青蓝色睡衣下床。 “好,那我先收拾东西啦”她动作起来。 杜若惜送她到校门口“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没什么事儿,我自己能解决。”她胸有成竹。 杜若惜看着远去的车渐渐缩成一个点。 心头的苦涩沸腾而起。 蓝色玻璃挡不住灼热的阳光,一如灼热的心脏。 沈珏坐在办公室里,展开资料的时候眼前一亮。 不戴口罩的她,容貌清晰可见。 他看着这些照片久久出神,这样的她,让他更加心动,心跳加速不止,似乎是要跳出身体。 微圆的鹅蛋脸,浓颜系大眼,非常漂亮。 素颜证件照,还有为数不多的校园网上传的一些优秀学生的生活照和演出礼服照。 南大文学经管双学士学位,心理学硕士,师从着名作家余砚书,着名心理学家陆世安。 他看了她照片门事件的始末。 从一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中寻找蛛丝马迹是最好的方式。 聪敏的人从不盲目听信谣言,不会随波逐流,他们会冷静的分析。 一如沈珏。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谣言和结果里,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起因。 因为他也曾被人中伤,不过他运气好,事很快解决了。 但她没有那么幸运。 她是在旋涡里浮沉了多年的人。 莫名心疼。 一个女性被传成这个样子,怪不得拿刀试图伤人。 如果林芷在这里,她会告诉沈珏,你想多了,她们传我谣言,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是急火攻心的报复,我是请君入瓮,引蛇出洞。 每一个人都有底线,她踩了我的底线。 拿刀的那一刻,我无比冷静。 我能看到她的结局,也知道我自己会全身而退。 谣言会不会终止,已经散播出去了,吃瓜的人并不在意是否真实,他们就是看个热闹,没多久就忘了。 谣言是她们的本意,不是事实,也与我毫无关系。 我对旁人嘴里的评判,毫不在意。 我只能想尽办法,达到我的目的。 第2章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那从出生前就注定荆棘丛生的路,仿佛等在我永恒的前方。 我曾经从未在属于自己的姓氏的家庭里,感受到来自家的温暖。 身上流着的那些血液,我愿意尽数还给他们,以此远离,所有的伤害。 那流转着的人生里,始终背负着的枷锁轮回出现,怎么都打不开。 我拿着刀,生生斩断了枷锁上的铁链,然后把刀指向了他们的眼前。 你在一路繁花的人生大道上得到掌声无数,尚且也有自己的,无数烦恼。 更何况,这与你南辕北辙的,这样无可选择,无路可退,又从不肯服输的我。 阳光继续升温,照耀着南城的大地。 沈珏看着这几张照片出神了很久。 就是她了吧。 他仿佛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爱渐渐萌芽,它试图冲破心中肥沃的土地,迅速崛起,然后长成参天的模样。 飞机迎着下午的阳光,一路滑行,然后冲上云霄。 像极了内心雀跃的样子。 有些人,有些事,有了结局,虽然结局来得太晚,到底还是振奋人心。 久久之后,沈珏在办公桌前关上平板页面,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天空,掠过一架飞机。 他不知道,那架飞机上正坐着他心爱着的人。 她怀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离开南城,奔赴自己故乡西城。 天空如一颗价值连城的皇家蓝色宝石,笼罩在头顶,绿色幽幽覆盖着巨大的城市,参差错落的建筑隐匿其中。 心中肆意流淌的情绪,像极了十一年前那个春天的样子。 不同于从前,这次一切都有迹可循。 也相信终究会有结果。 飞机上,林芷独坐,她伸直腿,舒展了身体,手指翻飞,在平板上敲击下一行文字,写下这部作品最后的结局。 女主拿着剑刺进男反派的胸口,口吐莲花如蛇的信子,说,你早就该死。 窗外,白色云雾渐渐从脚下上升到头顶,地面的建筑越来越清晰。 这是她曾经深爱,并且永远深爱的西城。 多少王朝在这里建都,多少帝王在这里长眠。 古代王朝无论盛世繁华,或者颓颓坠落,都免不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那曾经沸腾在空气里的所有,有名的,都凝结成了史书上厚重或者又廖廖的只言片语,无名的,或不被记载,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还有无数道听途说,后人传颂,戏文折子。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那些存在过的生命和故事,长眠在时间的流逝中,或成白骨被人发现,又或者,永远不会被发现,永远长眠。 只有精神永不腐朽。 飞机盘旋,飘然落地。 机场,有两个保镖迎上来。 打开后车门,她坐上去,车快速行驶,穿过城市的拥挤车流,奔向已知的结局。 她抬头“王哥,先去趟西城大厦。” “好的。”坐在前面的人应声,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西城大厦出来,身后是晚霞橘红色的浓艳光芒,太阳仿佛从灼热变得寒凉,然后渐渐隐入黑暗,夜色压了上来。 其实太阳一直炙热,只是地球换了方向而已。 地球的另一半正在迎来新的黎明,每一天,周而复始。 乌鸦从头顶飞过,惊叫着,撞进无边的夜色。 大红色向来与太平间不配。 如果再配上一双大红色的鞋子,大红色口红,墨色的头发。 那必定极其诡异。 就是此刻林芷的样子。 她向来清冷的脸色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就这样站在太平间门口,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太平间里,躺着她名义上的大伯,林宏。 半个多月前,这里刚刚躺过她的奶奶。 如果允许,她甚至会多带几串鞭炮来,庆祝一下,这难得的好心情。 母不慈子不孝的,一起下地狱。 真是好日子,值得普天同庆。 王娇怒目上前“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你是不是有病,你大伯没了你穿成这样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你可以先问问你那坐过牢的老公,他有没有良心,他如果有良心,二十年前是不是早就该下去给我弟弟陪葬,或者十二年前去给我外公陪葬,你还有脸来和我说良心。”想起外公苏淮,她抬脸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林图就不该生下你这孽障,你就是来拆散这个家的。”王娇抬手欲扇到她脸上,林芷迅速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推,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叫“来人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呀。” “我很想把这一身的血都还给林家,我根本不想姓林,这让我觉得恶心。你最好摔断腿,或者摔死了,我有钱给你治病,也有钱替你发丧。甚至替你披麻戴孝,我也特别乐意。别给我戴高帽子,这家就是我不拆,也早晚都得散。你们自己是什么德行,心里没有数吗?要是没有我外公那些钱撑着,你们早就不知道去哪里要饭了,我至少真的流着,你满心期望的,林家的血,不像你,林宏一死你这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你那两个孩子都是林宏亲生的,装作夫妻情深给阎王看吗,求他让你多活几年?晚点去见林宏?是不是怕他在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她右手托着右脸,食指一枚巨大的银蛇戒指,正对着王娇微笑,仿佛活过来一般。 “林芷,你别太过分。”林敏大声说。 王娇正想开口。 “说过分,怎么都比不上你们一家,大家最好心里有数些。你那引以为傲的好儿子来了,快看看。”林芷望着已经站在门口一分钟的林杰,对他微笑。 露出一抹讥讽。 林杰不偏不倚,“碰巧”听见了刚才那几句话。 他站在原地愣住,脸色像极了,此时此刻,盖在林宏身上的那张布。 那张布下的人,刚出了狱一个月,就心梗发作,送医抢救无效,暴毙身亡。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敢情你被他们三个瞒了这么多年,真是可悲。”她抬了下脖子。 “你闭嘴。”王娇和林敏说。 “我闭什么嘴,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二十年过去了,只长年龄不长智商,嚣张的毛病是一点没改,本事也没长,真是不容易阿。”她坐在凳子上。 林风迎着白色灯光走进来,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内心雀跃。 “小叔…”林杰吞吞吐吐。 “小杰,小芷说的,都是真的。”林风望着林杰,看见他的眼里溢出一滴眼泪,正顺着他的脸,缓缓落下,流进脖子,直抵心脏。 “怎么,你那引以为傲的唯一男孙的身份没有了,对你打击很大啊,想不想听点更刺激的?”林芷挺着腰,靠在墙上。 “别说了,林芷我求你。”林敏叹了口气。 “求我,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本事不能和嘴一样硬,就最好不要使劲得瑟。二十年前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了吗,风水轮流转,总得转到你们身上,这世上,凭什么只让我们一家承受痛苦,何况你们曾经的幸福,都是建立在我外公的奋斗之上。” 保镖上来按住林敏和王娇,林锦绣靠在墙上,她站在阴影里,没人看到她的表情。 “林杰阿,其实十一年前,是我让我爸给你做的亲子鉴定,我爸那人,脑子还是很聪明,你猜怎么着,你和林敏,都和林宏没有,哪怕半毛钱关系,因为林宏他,根本就不能生阿~他自以为自己很厉害,为家里生下了唯一男孙,还引以为傲,那么多年。然后呢,他刚知道这个晴天霹雳,自己就进去坐牢了。人呐,还是得多做点好事,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 她双手抱胸“人啊,别做坏事算计别人,你看,算计来算计去,该是我的还是还是我的,该不是你们的,还不是你们的。对了,十二年前,我碰巧遇见了你的亲爹在纠缠你的好妈妈王娇,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我是觉得,你和林宏阿,长得真是不像。不过你那亲爹还不如林宏呢,他可是判了二十年,我算着时间,可还有十年才能出来。我亲爱滴的大伯母,你选人的眼光可真是好,就喜欢这种违法犯罪坐牢的对吧,你刚才问我有没有良心,你可以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谁?” 她起身,走开,没有回头“我警告你们,别再来惹我,否则我找到证据,让你们全家一起都去坐牢,当然也包括你,我这同样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好姑姑,林锦绣女士。” 她的大红色背影远去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没有人注意到,靠在墙上阴影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林锦绣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果然,只有伤受在自己身上,才会痛。 林风处理好太平间门口的监控,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林芷和王平站在,他的车前。 “小芷,我们走吧。” “好。”她打开后车门。 王平开保镖车紧随其后。 夜色下,路灯的光是朦胧的,高架桥上一路粉红色的月季在风中摇曳,像跳着芭蕾舞的女子,美丽,雅致。 回到家,赵雪坐在沙发上,淡然嗑着瓜子看着电视。 看到林芷,她站起身,露出慈爱的笑容“回来啦”。 “今天有点忙,葬礼我会去的”。她看向林风。 “嗯,我先走了。”林风推开一楼的门,院中的红色玫瑰过分娇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仿佛一切都没变,但仿佛一切都变了,因为他的父母,兄长,都去世了,这世上和他还有亲近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有他的孩子,还有,林芷。 他想起那一年十八岁,他愤怒的抱着六岁的林芷,歇斯底里的对着林宏林图林锦绣和父母说,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们,我们是一家人啊。 正如林芷所说,这个家到底得散,因为牵引着他们的,只有血缘,而他们的心,根本不同。 黄色灯光温暖。 林芷和赵雪坐下,她喝了一口温热牛奶。“小妈,这么多年了,阻碍你的人都死完了,是该为自己生活了,我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赵雪脸上毫无意外,微微一笑。 “林岚那边的工作,我来做,她十四岁了,不是四岁。”这句话说的一针见血,同时也刺进了赵雪心里。 “那就拜托你了。”赵雪喝了一口牛奶,长舒了一口气。 她隔着玻璃窗看见林岚进门,两人都转换了表情。 “姐,我好想你。”林岚上来拥抱林芷。 林芷递过一个大袋子“你上次说喜欢的,给你买好啦,下次考试继续努力。” “谢谢姐,我爱你。”她打开袋子。 没有人告诉她林宏的死讯,因为这都不重要。 “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两个做。”赵雪起身。 “白米粥,凉拌黄瓜就好。”林芷淡淡的说,这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家乡的味道。 “我和姐姐一样。”在林岚心里,林芷是最好的姐姐。 她不知道,林芷对她的爱,不仅是身上仅有的,微弱的一点血缘,更多的是,不想让她承受自己一样的痛苦。 她们何其无辜。 “你去写作业吧,我给你妈打下手,饭好了叫你。”林芷说完,林岚转身上楼。 赵雪去厨房,厨房很大,林芷跟在身后。 “你现在也学了做饭,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学的。”赵雪打趣。 “学点皮毛而已,给生活找点乐趣。”她低头淘米。 “你就是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赵雪打开冰箱,取出西红柿和黄瓜。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比现在的小岚小一岁,那时候你就很聪明。”她陷入回忆,手上动作依然没停。 那时候她回到西城,本来以为她对她会没有好脸色,没想到她一直很尊敬她,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她将她与林岚一样,看做亲生,就这样,两个相差十三岁的人,做了十二年的母女。 她拍着黄瓜,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春天,她唇张齿合的对她说,小妈,我这个想法,是对的吧。 那时候,她就见识了她的聪慧。 也许是来源于骨子里的基因,又或者,她自小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她感谢她,解了她困顿痛苦的心,也拯救了一度自闭的林岚。 十四岁的她就像一束阳光,照亮了她那时的生活。 拍黄瓜声掩盖了她的抽泣,身后的林芷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谁又比谁,过的好呢。 三个人吃了一顿粗茶淡饭,各自上楼回房。 赵雪和林岚住二楼,林芷住三楼。 这是她从有记忆以来,就住的卧室。六岁离开,十三岁回来,十八岁再离开,然后偶尔回来。 墨绿色的陈设,象征生命最兴盛的力量,是她深爱的,充满希望的颜色。 她在人生的一路荆棘丛生里,挫折里,顽强生长,像极了一株不断攀爬的凌霄,在枝头开出灿烂的花。 耀眼而灿烂。 千里江山,入夜寂静。 白色兰花在楼下盛开,红色玫瑰在楼下娇艳。 沈珏同样躺在自己墨绿色的床上,左手中指一枚金色蛇戒,硕大的祖母绿在头顶反射着天花板上的柔和光线。 令人沉醉,就像照片上这个人。 他伸手摸摸七七的头,它摆着尾巴,小六继续昏睡,许是它年纪大了,近来总是多眠,不像七七般精力充沛,还好医生说它没什么事儿。 江离又开了新书。 然而只写了一个标题:《十年以城》。 加上一千四百字的楔子,就没了~ 床头是林芷的照片。 他起身,打开保险柜最上层,里面放着一台旧手机,一个旧钱包。他看了一眼,苦涩一笑,又锁上了。 也许再也不会打开了,但是也不想扔掉。 他想起几年前,顾青山说,她不肯见任何人,说只想隐匿,不想惹事生非,我很抱歉。 他淡淡的回了句没关系,其实心沉进了谷底。 他在心里思索。 人生之路,唯一的挫折,可能就是爱情。 当然,他的爱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这一次不是莫名其妙了,他要得到她。 林芷一夜无梦。 沈珏一夜难眠。 同样一夜难眠的,还有赵雪。 仿佛十五年的风雪吹过了心头,赵雪在夜里起身,发现自己的头上,又生了几根白发。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岁月催人老。 清晨的空气温热,带着温柔的风。 吹走了很多烦恼,她回头看了一眼樱桃芭蕉,玫瑰百合围绕的花园,淡然一笑。 林芷坐上林风的车。 车开到长安路,停在路边。 “小叔,葬礼我就不参加了,我下午就回南大。参加奶奶的葬礼看的是你的面子,林宏一家,不值得我给他们,任何面子。人总得为自己活着,你也该,遵从自己的本心,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他们亏欠你的。”没有表情,然后推门下车。 林风看着林芷站在人潮涌动的春风里,身影慢慢缩小,而他的眼里,滑落了一滴眼泪。 上次落泪是他站在弥留之际的母亲病床前质问她“你这一生,不觉得亏欠我们吗?” 她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亏欠?谁亏欠我呢?你们林家都亏欠我,你们谁对得起我吗,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生,到头来全都盼着我死,连林锦绣都对我恨之入骨,没有我,她早就死了,哈哈。” 她仰天大笑,苦涩的,悲伤的,无奈的,嘲笑的,歪过了头,断了呼吸。 他的眼泪夹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手机响起,来自,世安。 “我介绍两个孩子认识了,我是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的,都是我们欣赏的孩子,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他看不见对面人的脸,也能想象他此刻认真诚恳的表情。 他内心雀跃,雀跃他终于能做他自己,弥补这三十几年来,风霜雨雪交叠的,灰色人生。 红灯高挂的枝头起这个城市的装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陆白在人流稀疏的街口,拿着两杯奶茶,看着林芷一身大红色,站在他面前。 他递上一杯给她。 她接过“昨天临时买的衣服,是不是很喜庆,因为开心。” 陆白一身白色运动装,他肤色很白,五官干净立体,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猜?你千里迢迢从南城来西城,是想给我家葬礼随点礼,吃个酒?”心理学的硕士,很擅长察言观色。 “西城这么好玩,瞻仰一下我国古代的历史文化。看你穿的这么喜庆,怎么,葬礼也穿这套去?”陆白戏谑抬眉。 “物理教授瞻仰历史文化,好吧我相信你了。他也配,挫骨扬灰都不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昨天确实是穿的这套去的太平间,特意买的,应景嘛~。” 她打开手机,亮起的屏幕里有一张照片,是三年前的,陆白的虚影。 “你挺狠,深仇大恨…我很欣赏你”他喝了一口奶茶。 “像欣赏一个重度精神病一样?”她笑里藏刀。 “那自然是不能,你是心理学硕士,还是我叔的,自然心理健康的很。”同款笑里藏刀。 “居然还有我三年前的照片?暗恋我很久了?”百香果的酸甜在胃里打转。 静默了一分钟。 “是啊,喜欢你很久了,一直觊觎你,这不,好不容易才靠近你。” 这句话让陆白头皮一麻。 他头一歪“咱俩买票去横店?肯定能拿下最佳男女主。” “物理教授演戏太浪费了,你这种人才应该给全世界多做贡献,人类需要你,否则你怎么都能拿下奥斯卡。这事儿我去就行,我无名小卒,无聊的很呢。”她喝了一口奶茶。 “我来听点笑话。”她放下奶茶杯,里面已经干干净净。 “关于周昆?吴馨?不过有条件,和我谈恋爱,拯救一下单身男青年?”他放下手机。 “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你这种优质男青年还需要我来拯救…追你的人不得从南城排到北城,环绕地球一周~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拿你镀金?”她摸着中指的戒指。 “小陆教授是人类高质量优秀男青年,正好洗白我在南大七年的恶名,这波我不亏…” “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彼此心知肚明。相互欣赏,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不是挡箭牌,也不用洗白恶名。话说奶茶挺好喝,我再买两杯。你要是在意这些,怕是早就洗白自己了,是你自己毫不在意,觉得怎么都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又或者,你不屑于活在别人嘴里。因为他们对你,无关紧要。毕竟当年,你那样雷霆手段解决问题,我不信你没有这个实力。又换言之,以你现在更上一层楼的实力,别人嘴里的你,他们配吗?我这样说,你会打我吗?”混不吝的表情,与学历和成就毫无关联,却眉间眼角,全是一个教授该有的,智商逻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不会觉得以陆白的段位,会至于拿大一的那件事儿讽刺她,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有的事是横亘在心上的伤,稍微触碰一下都疼。 明明心里说了不在意,可是六年过去,还是会在意。 “没人敢打你,打你牢底坐穿。”陆白眼前的林芷,和他心里本来想的,还是有些不同。 她比传说中更狠辣,更聪明。 当然,在陆白的概念里,只有陆世安嘴里的林芷,才是真正的林芷。 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心里承受了什么,没人比陆世安更懂。 然而陆白错了,只有林芷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心里承受了什么。 因为她已经,撒谎成性。 “周昆是个真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吴馨在美国受了重伤,断了一条腿,差点没命,这里面据说有很多故事…”陆白秀气干净的眉眼蹙起来。 “因果报应。”手机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陆白注意到,那是一朵莲花,中间还有一颗莲蓬。 “咱俩可以写个小说,那些年周昆国内国外追过而不得的人,男女版。”她对上陆白的眼睛。 “少恶心我,他不配。”陆白翻白眼,“他是你的绯闻前男友…” “传说中惹是生非狗皮膏药自己加戏一厢情愿没有道德底线的前男友吗?”一杯奶茶又喝完。 “还好没人传说你为爱所伤单身多年苦等前男友多年。”他摸着下巴。 “我唯一的男朋友和前男友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秦鹤,至于绯闻,可太多了,大概能凑齐一个梁山?好多我都不认识还…”一抹冷笑中带着自嘲。 “大一那年快期末,我在学校咖啡馆赶论文,一个阿姨衣着光鲜的坐在我对面,说找你还真不好找。要拿五十万让我离开她儿子,她儿子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不能被我这种名声不好的女孩缠上。然后我问她儿子是谁,说出了个名字我印象不深,想了一分钟才想起来,就我路过操场,他们打篮球声音太大,我就看了他一眼,后来和周昆一样天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差不多半个月,我都没往心上放,因为都没记住脸。我挺无语的,说这位阿姨,首先呢我都不记得你儿子是谁,也对你儿子没有兴趣,不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这个人呢,绯闻很多,追我的人也很多,都排着队呢,他连个号都没排上。更何况,他优秀只是在你眼里优秀,于我,一文不值。我上个月,买个镯子,花了一百五十万,你这五十万阿,在我这里,都听不到响儿,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看我银行卡余额也行,有好几张,随便看一张就行。别打扰我写论文,这钱啊,你拿着给你和你儿子看看脑子,别太自信。她那时候刚张开嘴准备骂我,我说阿姨,这里是学校,我有律师,你最好不要随意说话,想好了再说,门在那边,赶出去吧您嘞。” 陆白噗嗤一笑“果然现在都不在乎了,和大一的你完全不同,走吧我的女朋友,你买包的品味很好。” 陆白背着前天第一次见面,林芷送的蓝色格子纹包。 “我的品味,哪方面都很好好吗,新任男朋友。” 身后是西城灰色的城墙,有人在城墙上仰望,历史厚重的痕迹。 它们尘封,被人回忆,被人评判。 就像记忆,挥之不去,不死且生。 第3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对自己的人生,有把控的权利。 你若是刀尖起舞,我自然奉陪到底。 记忆在脑海里沉睡,又在脑海里沸腾。 煎熬着心,直到滚烫。 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诋毁与伤害,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是我的方式,即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也愿意,但求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回程的高铁,列车东行南下,一路的风景向后迅速退去。 变了纬度变了经度,变了风景变了天空。 天地广阔,放牧人带着他的羊群缓慢行走。 他的苍老背影混合着黄色土地,渐渐看不清。 那些生命在世间短暂停留,后来会成为人们餐桌上的食物,还会配着,浓烈的酒。 山峦叠嶂,草木茂盛。 你能从不断反复变化的环境里看到这世间千百年来的样子。 因为纬度经度,和太阳远近距离造成的,环境差异,和环境差异下的,不同人生。 交叠错落,出现又消失。 谁会记得? 我们都那么渺小,或被记载或不被记载。 或者永远住在,别人心里。 绿野越来越无边无际,灰色天空笼罩着烟雨里的陌生城市。 商务座上,陆白坐在林芷对面,距离很近,仿佛距离又很远。 她闭着眼睛,呼吸很轻,仿佛连睡觉都是紧绷着神经的。 她像一个谜,而他此刻正在解开这个谜。 陆白猜测,她在假寐。 记忆里浮现周昆的样子,他略微妖娆帅气的脸上眉眼跳跃,没有邪魅,一脸诚挚看着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就要出国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不需要道别,我不想再见你。错又如何,对又如何,那些伤害不能弥补,我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最好不过。 她冷眼看他,红唇微动,缓慢的说。 微笑时是夏日含羞的荷,不笑时是冬日冷艳的梅。 这依然是让他不停心动的样子啊。 世间繁花万朵,他踏过花丛,却只想采下的,这一朵。 那一日,是张慧苦涩的笑:林芷,我就不该认识你,你让我觉得我是个笑话。 张慧,我并不曾对不起你。 她冷眼看她,没有表情。 周昆的唇张齿合就仿佛还在眼前。 她无奈一笑,所有的付出和友谊,在此刻戛然而止,一如十二岁的那个春天,不过七年时间,又重复上演。 即使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改变,问题的症结,无关于我,不过是你们而已。你要知道,人生,除了爱情,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我们终究会遇见很多人,而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张慧转身,拿起水杯,透明水杯里的一大杯带着温度的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泼了林芷一脸一头,快到她不曾来得及反应。 小麦色皮肤上泛起红色。 她始料未及,也是曾相信,张慧的内心是善良而且柔软的。 但是爱情的冲动和唆使,能击溃一个人的心。 泪水顺着张慧的脸流。 就仿佛此刻被全校传说有人包养,脚踩n船,名声尽毁的人是她,而不是林芷。 林芷突然上前,一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拉,另一个手抓住她的手腕。 练了十几年散打的人,连普通男人都能制服,何况张慧这样的。 手无缚鸡之力。 我不欠你的,你自己对一个花心人渣情根深重,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认识他,又怎么会被你们两个恶心到。 还被你们诬陷,泼我这一身脏水。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拽住张慧的头发,张慧使劲叫痛。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他比周昆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周昆这样的,我根本就看不上。现在你们又来污蔑我,真当我是吃素的,我不过是可怜你,曾经拿你当朋友,真是我眼睛瞎了。 寝室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去打饭还没回来,另一个看到这个场面,只说了句你们要冷静,没有拉架,推开门赶紧出去了。 远离城门的火,她是不想被殃及的池鱼。 门被打开,李雪嫣和吴馨站在走廊里。 吴馨进来。 鼓掌声从吴馨手里传来:真是厉害,会打人了,传说中的神颜校花,不过是个暴力者,就像你那个爸爸一样,打架,养小三,牛逼。 我会打人,你应该一早就知道吧,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还有,可别拿你家那套过来衡量我,我爸是养小三没错,可我是原配明媒正娶的婚生子,你不过才是真小三生的私生子,你妈是上位了,可别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请记住你妈的身份,还有你自己的身份,真是贱人生贱人。 她依然没有放开张慧。 她看见李雪嫣握着手机,静静看着她。 你个死贱人,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少提我妈,你妈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原配又怎么样,你妈给我妈提鞋都不配,吴馨怒目圆睁。 你才是贱人,别用你身上的光环形容我,是你自己满嘴喷粪在先。她看着桌上自己闪烁的手机。 吴馨坐在椅子上:这次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运气,怎么,又想派人来qj我?顺便毁容我?上次我把你派来的那两个饭桶打的满地找牙,很意外吧。 她把手机放进兜里。 我可听不懂你说什么,这次你打架,道德败坏,你肯定要被学校处分了,祝你好运。 吴馨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悠然闲散。 怎么,已经提前预知到我的结局了?剧本你已经给我写好了安排好了?就像这次散播我的谣言一样?又试图再上演一遍?放心,上次我会散打让你意外了,这次估计会让你更意外,你说是吧。你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做恶总要付出代价。 你闭嘴吧,贱人。 吴馨上前,林芷迅速到门口,站在走廊上,高喊一声,救命啊。 然后整层寝室楼的人都闻声出来了,狭长的走廊里瞬间挤满了人。 人流涌动,水泄不通。 她放开张慧,吴馨抓着她的胳膊,三个人扭成一团。 林芷迅速出手,将两人打翻在地,吴馨试图用脚绊她,她还没有看清,就看到林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尖刀正抵着自己的胸口,刀不大,很特别,也很锋利,隔着晚春单薄的衣服,直抵皮肉,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死在她的刀下。 吴馨呼吸急促。 不许动。 她一字一顿,表情冷静,吴馨只看见她的舌头,犹如吐着信子的蛇。 仿佛她一动,自己就会中毒而死。 冷汗直流。 她没想到,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刀行凶。 她也害怕,她真的会杀了她。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林芷这样的人,是六岁就会拿刀威胁别人的人。 但是林芷很惜命,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因为不值得。 她们根本不同。 她并不了解林芷,也不屑了解,她并未将林芷放在眼里,仅有的一些了解不过是来源于张慧。 但是林芷这样的人,对人都有三分提防,所以张慧那里的,很多也都,不是真实。 惊天动地的救命声,和走廊里的众人脚步声,惊动了宿管,学校安保,系部老师,还有不知道谁报了警,来了警察。 吴馨看见系主任和警察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救命啊老师,她说她要杀了我。 宛如奥斯卡女主角附体。 保安队出动,警察出动,又是周五下午,闻讯而来看热闹的学生,乌压压的包围了经管系的宿舍楼。 传说中的新任校花,前脚传说被人包养私生活混乱,后脚就在宿舍里持刀试图行凶杀人。 令人唏嘘。 人声鼎沸里,三人跟着系领导,警察鱼贯而出。 静默的,无声的,窃窃私语的人群。 同宿舍和相近几个宿舍的围观者被系部老师和学校安保员问询。 在一众目光里,三人被带到系里办公室。 分开在不同的办公室里。 系主任李荣,和警察低声交谈,说是学生之间冲动,没有大事,学校会自己处理。 警察驱车离开。 林芷,你道歉,写检讨,具体的处分,学校会再安排。 李荣喝着一口水,声音严肃的说。 老师,请你弄清楚,我才是受害者。她对上他的目光。 你持刀行凶,是很严重的行为。 李荣话还没没说完。 不好意思老师,我是被散布谣言毁了名誉的人,我是被泼热水的人,我更是被吴馨接二连三人身攻击上升到家人的人。 是她试图绊倒我袭击我,我才拿刀反击的。 你这样的处理,我不接受。 我写好了退学申请,在十秒钟之前,发进了系教务系统,谢谢你让我坚持,南大,和南大经管,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最好选择。 我不会以学生的身份,接受来自你和学校的处分。更不会,向她们道歉,我认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错。这学,我上或者不上,也都可以。我有律师,我会走程序,让警察,依法来处理。 这样,无论怎么样的处理结果,我都会接受。 她说的很冷静,只看见李荣额头冒出的细汗。 林芷同学,做人,做事,要考虑后果的。 李荣喝了一口水,那水面上,正漂浮着几颗鲜红的枸杞。 像那一日夜里她手腕流出的,汩汩鲜血。 后果?老师,艺术系那个跳湖自杀的女孩现在是不是还在接受心理治疗?国贸4班的那个腿骨骨折的女孩还在住院?据说申请了休学?我差点被qj,被毁容,吴馨考虑到后果了吗。我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这个人很记仇,从来不与别人,善罢甘休。 话说了一半,故意停顿。 林芷同学,说话要讲证据的。李荣不到黄河不死心,试图去掩盖一些东西。 学校的面子,又或者,他自己的面子。 息事宁人是最好的方式。 证据吗,我当然是有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并且,我有律师团队,南法毕业的,个个都是精英,不劳老师您,替我费心。 吴馨踩了我的底线,我一定阿,替学校,替您,替同学们,除了她这颗毒瘤,让您,好好的,安稳的,当您的系主任。 她站着一动不动。 李荣的手机响起,然后办公室的电话响起,他走过去接电话,看着林芷,然后脸色越来越冷。 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你走吧。 李荣喝下的水都变成了冷汗瞬间蒸发。 孩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她微笑。 好好说,从吴馨找人意图伤害我,从她们传我谣言开始,就没有好好说这回事儿。 她霸凌伤害别人,可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过。不过啊,吴馨和她妈,一样蠢,谣言中的那个包养我的人啊,其实是我的,亲生叔叔…对了,吴馨她爸,是叫吴涛对吧… 她大伯,叫吴波… 李荣一言不发。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敲开了隔壁的门。 隔壁的辅导员以为是系主任,就开了门,结果看到林芷一个人站在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 张慧低头坐在凳子上,看不清她的脸,吴馨得意的看向林芷,以为她是来道歉的。 张老师,辛苦你了,不好意思。 你们俩放心,我申请退学了,再也不会和你们做同学做室友了,我是倒了多大霉才能遇见你们两个,想想都恶心。 我想告诉你们,你们说的那个开豪车的包养人,他是和我流着相同的血的,亲生叔叔啊。 还有啊,吴馨,我会用结果告诉你,你们吴家全家,包括你爸吴涛,你大伯吴波,才是给我妈提鞋,都不配。 你们放心,这事儿,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她转身离开,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大步行走,背后是衣袂下流动的风。 她能看到来往同学露出的或敬佩,或诧异,或讥讽,或嘲笑的目光。 釜底抽薪,伤敌一千,不惜自损八百。 她被吴馨反复挑衅。 也反复听过无数次听过吴馨在背后骂她,骂她妈妈。 拳头握紧,十指连心。 如果不这么做,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心。 她想起那两个被吴馨伤害的女生,抬头看向天边,那渐渐消失的阳光映照着她渐渐浮起的笑容。 在校门口被保镖接走,坐上车,面容一如既往俊美又正气的江城南,坐在后车座,看着她手机里的录像,握上她的手:小芷,让你受苦了。不要我出手,原来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嘛。 没事,事情总要解决,我能自己解决的,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可惜我得复读高三了,要不我下次考东大吧,去读你的母校。 切,哥养你。他用手指弹她的脑门,像小时候那样。 切,要你养,我现在是林董事长了。她笑起来。 林董事长,请我吃个饭吧,好饿。他摸着她的头发。 黑色车疾驰而去。 当晚,林风到了南大。 校长办公室里,林芷提交了吴馨散播谣言,买凶伤人,校园霸凌的录音,以及被霸凌的两个女学生的举报视频,还有当天打架事件里的寝室监控视频,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要杀吴馨,是吴馨演技在线试图污蔑。 用随身微型录像收音设备拍摄的打架视频,是林芷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那样的设备,在那个下午,她放了三个,一个挂在自己床头,一个在走廊地上,一个,在自己脖子上。 然后在走廊里,把事情闹大,既然已经被泼了脏水承受了谣言,那干脆把事情闹大,闹到退无可退。 一次性解决。 林风提交了和林芷的亲子鉴定,林图的死亡证明。 他声声狠厉:在一个学生失去父亲的悲伤时刻,你们的校园网如此纵容一个嚣张跋扈,霸凌同学的学生传播谣言,泼脏水作恶,毁人名誉,我们家林芷是聪明运气好,但这事儿必须有个严肃的结果,必须澄清,以儆效尤,你说是吧,李荣主任。 南大照片门事件的最后,学校澄清,林芷是被传谣言,是无辜的受害者。 张慧被记处分留校察看。 吴馨犯法,被开除学籍,她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芷被传谣言,自卫反击,却依然被传狠厉。 谣言还是活在一些人口中。 传言中谣言深入人心,传言的澄清不过是大众吃瓜中的,一道插曲。 不足为提。 一周后,吴涛因为被实名举报,涉嫌做假账,买凶伤人等等,被临时收押。 一个月后,吴涛犯罪证据确凿,锒铛入狱。 三个月后,吴波被降职处分。 吴涛的犯罪证据是他的下属,还有被他迫害的一个财务提供的,警察只提供了结果。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份证据里,还有林芷提交的,吴馨校园霸凌的录音,监控,散播谣言的录音,后台数据,吴馨和她爸妈的聊天录音,以及,吴馨买凶杀人的录音,等等。 八个月后,吴涛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再也没有人见过吴馨。 南大驳回了林芷的退学申请。 那段时间,李荣先在校长办公室,看到那些证据,被各方施压,后看到吴涛入狱,吴波降职,才终于明白,那天林芷趾高气扬的厚重底气,从何而来。 从她在办公室逻辑自洽又冷静的堵住了他的每一句话,他就明白,这个学生的聪慧与狠辣,与他向来见到的,十八九岁的女学生,完全不同。 她不只是空有美貌而已。 所以学校驳回退学申请,林芷提交转系申请的时候,他立马就甩掉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一下子甩出去两个烫手山芋,挺好。 她除了吴馨,自己也走了。 求之不得。 半个月后,她去上余砚书的课,他有些欣喜:你读中文,比读经管好多了,我定然好好教你。你是个好孩子,有才华,也有胆量。 记忆里被封存的一段又一段,始终会在某一瞬间,跳跃在脑海里,煎熬着的心,却也让这颗心,渐渐长成,一棵参天的树,为自己,遮雨挡风。 她醒了,望向窗外,路过东城,她眼神清明,就像从来没有这段做过梦。 想来那不是梦,那是她片刻的人生。 陆白看着她。 她比物理还难懂。 “周昆说他爱过你。” “你也信?我以为爱最本质的意思,是为对方好,而不是,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周昆的脸,在记忆里,是又模糊又清晰的样子。 明明那是那两年南大女生嘴里的男神颜值。 张慧作为他众多爱慕追求者里的一个,从不被在意,到后来被周昆利用,接近了林芷,那一天他向林芷告白,被张慧撞个正着。 周昆永远会记得,那个站在古琴社团招新处,惊艳众生的脸,她沉默不语,一脸冷艳。 她叫林芷。 她旁边一直在说话的,是那个向他表白过又被他说抱歉的女孩张慧。 他主动联系张慧,打探到了她们的行踪。 他在那个樱花盛开,晴空高照的春天向她表白,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我们很相爱,谢谢你的抬爱。 林芷说完那些话,碰巧看见了,站在旁边一脸惊愕的张慧。 张慧拂袖离去,几天都没有和她说话。 她也没有解释,她有秦鹤,她们都知道。 林图去世,她回到西城奔丧。 回到南大,又接到电话,说苏灏住院,苏子衿住院。 焦头烂额。 当晚,全校谣传经管系林芷,被开豪车的成熟帅哥包养,男友一堆,人品烂私生活差。 她淡漠几天,抽丝剥茧。 明白张慧妒火攻心,又被吴馨当做枪使,都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都不曾想到,林芷是这样的林芷。 她才是那个最不想当渔翁的渔翁,虽然舍出去很多鱼,最后手里也只剩下一条鱼。 剥丝抽茧,悬丝诊脉,釜底抽薪。 她们都想要得到的周昆,不过是林芷避之如蛇蝎,想要去忽略的,一个毫不起眼的人。 她的心里只有秦鹤啊。 结果吴馨自食恶果。 张慧得到了一个差点被开除的处分。 那天林芷最后一次回经管系寝室拿东西,告诉她:我不会把这杯水泼回去,因为我不是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失去理智。你没被开除是我看你可怜,向学校求情,说你不过是被吴馨利用,你好自为之。 她吸了一口气,背着她,我给过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偏向虎山,一意孤行。 她是真的可怜张慧,那是她在大学里交的里第一个朋友,也是她曾经想要试图去帮助的人。 农夫与蛇。 周昆向她告别的脸再次浮现。 那一天二十岁的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张让张慧和吴馨为之着迷的脸上无奈又苦涩的表情,到底是爱而不得的放手,明白爱本身之意的顿悟,又或者是,被威胁教训之后的,不得不服。 清晰是因为他是始作俑者,模糊是因为想忘记他。 “他说他大三被不知名电话威胁三次,大四第一学期又被打了两次,那叫一个惨,他觉得他必须得放弃你,太可怕了,呵呵,看不出来,你背景挺多。”他继续虎口拔毛。 “是他自己桃花债到处惹,可别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巴不得离他远点儿,见都不想见到他。” 她只知道江城南告诉她,在她大一大二,一次警告,一次找人打过周昆,原来这背后还有别人的事儿,她眼睛一转,心里有了数。 陆白捕捉到她眼睛里微弱闪烁转瞬即逝光芒,低声凑过来嘴“吴馨在美国的事儿,不是你做的吧?” “陆教授,你不应该只研究物理,你还应该去写悬疑小说,脑回路真大。”她喝了一口牛奶,伸直了腿,以极其放松的姿势。 照片门事件里三个女生各得结果,而造成这个事件直接关联人的周昆,始终置身事外,最后全身而退。 他依然是南大传说中的艺术男神。 然后继续锲而不舍的,追了林芷大半年,直到后来他留学意大利,才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他也成了林芷在南大人记忆里的,绯闻男友。 帅气多金才华横溢的艺术系情深学长,和新任绯闻缠身被人包养校花的爱情故事,传说林芷还曾为爱以一打二,持刀伤人。 再白的墙都能被抹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没有理会明枪,却也接住了暗箭。 还把那箭头生生折断,又射回你自己身上。 峰回路转,有人躲的过,有人躲不过,各凭运气,各凭本事。 陆白沉默了一会儿“物理是个黑洞,宇宙本就浩瀚,我脑回路大就是研究物理研究的,怎么,要不要一起?不过就是你做的也没事,他们是属于活该…没有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这回事儿,刀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真的知道疼。” “不过,我这个人看生活啊,向来有点准。” “我没有那个才华,我对物理大抵,爱不起来,我没有那么能力。不是我不爱物理,是它不爱我~既然这么准,能不能看我今年能发几篇sci?或者这辈子能发多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实在不行,说我能赚多少钱也行,这个也很重要。”她噗嗤一笑。 陆白同样噗嗤一笑“我看你最近啊,命犯桃花,大抵是真命天子出现了。” 她噗嗤一笑,没有回答。 从灰蒙蒙的天到黛色参天,山峦重叠从眼前呼啸而过。 那记忆里的一张张面孔也从眼前呼啸而过,他们先后下车,人群或拥挤或散开。 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南城又迎来了,新的黑夜。 第4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你曾相信爱是天长地久无时尽。 后来,爱成了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在梦里始终不愿意醒来的,令你沉浸的短暂甜蜜,回忆起来也只是断续而空白的影子。 而能被你回忆的片刻,寥寥无几。 想起来也觉得悲凄。 那是你过去的人生里,少有的甜。 后来,却也变成了,你人生里的苦。 不像美式咖啡,更像是,熬的很浓的中药。 咖啡提神,中药治病。 你中了爱情的毒,他却带走了,你唯一的药。 微风摇曳着暗夜里狭长的柳叶,它光影婆娑,翩跹起舞,如翠绿的蝴蝶。 大风卷起夜里的尘埃,在墨色尽染的空气里浮沉。 昏黄灯光下骑自行车走过的情侣欢笑,那是他们最好的青春。 与陆白一路并肩而行,然后在南大门口互相道别。 他向你微笑,然后挥手。 瘦而精致,棱角分明的白色脸庞上,是时而干净,时而精明的笑,你能在这张脸上看到他内心的样子。 我们都是自我拉扯,又自我凌迟的人。 过于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又是进入循环往复的,像一如既往的六年的每一年的日子,上课,上不同的课,过始终独立又孤独的生活。 在食堂门口吃饭,在寝室睡觉,看校园灯火明灭,看白日阳光,夜色里星辰遍布,凄冷月光。 与陆白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聊几句,虽然在一个校区,但是总是相互试探,也难得见面。 试探彼此的底线,试探彼此的情绪,试探彼此的在意点。 夜色渐渐撩人,记忆也在浮沉。 保安在大门口主动和林芷打招呼,林芷顺手从包里拿出一条未曾拆封的红色香烟递过去。 他轻声说“谢谢。” “不客气,辛苦你了,李哥。”她淡然微笑。 手机里是跳跃的微信,郭晨轩发来消息:秦鹤要结婚了?所以他要娶的人不是你? 她没有回复。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又发来一条,那给哥一个机会,哥娶你。 她五指蜷缩,托着下巴回复:我和秦鹤都分手很久了。他要娶谁,和我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来传递什么消息给我,我两年前就知道他要娶谁了,你这种消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还有,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郭轩回复:脾气挺大啊林大小姐,和你爸一样。 林芷回复:管好你的嘴和脑子。 准备按下删除键,然后直接点了拉黑键。 五个月前,她回公司和叔叔一起洽谈,遇见了高中隔壁班的郭晨轩,对方是公司合作方的代表,饭桌上推杯换盏,借着旧同学的名义,要加她的微信。 她瞬间明白郭晨轩的目的,也明白了当年他的那样的情绪,从何而来。 一桌子两个公司的高层和长辈,不好驳了面子误了合作,她瞥了一眼叔叔,为了钱,还是忍了,加上了这个高中时候就总是调皮捣蛋的同学。 虽然他的调皮捣蛋,从来不影响他的成绩。 那也是曾经总是名列前茅的人。 同她和秦鹤一样,出色不已。 几个月来倒是相安无事,除了他偶尔发消息来闲聊,她基本都不回复,这个月初合作项目已经完成,可以卸磨杀驴了。 小说里的总裁财大气粗无所畏惧,谁的面子都不给,项目说停就停,说不合作就不合作,脾气动作一样大。 对于金钱挥之如土。 现实里的总裁,金钱有时候就是生命,也是口碑,哎,为了我的钱我的公司我的员工,我忍。 她深呼吸,放平自己有些凌乱的情绪。 手机里是秦鹤三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林芷,我要结婚了,和杨好,谢谢你的成全,我们会幸福,我也衷心祝你幸福。 你看,称呼也从小芷,最终变成了林芷。 岁月无声折叠。 坐在南湖边,月色下的荷花已经长成亭亭的样子,它含苞待放,像一个含羞的美丽少女。 等待着花期,等待着短暂而美好的一生。 在秦鹤跟在她身后默默追逐的第二百二十四天,也是在一个这样荷花初盛的日子,他迎着初夏的晚霞,小心翼翼的问她,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清澈不染,扑朔迷离,与他在领奖台上,国旗发言台上的自信,截然不同。 那是多么让她心动的样子。 她轻声说好。 那一年,他们都是,十六岁。 多么美好的年纪。 那是始终出现在每次考试榜上的第一位的名字,一如他这个人,鹤立鸡群。 她从未有哪怕一秒想过,她不会与秦鹤结婚,不会与他共度一生。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他笑容干净,青春少年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发自内心的,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对着天空,看向她说。 陌上人如玉,姑娘世无双。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秦鹤,爱林芷,一生一世。 一晃九年,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我留不住时间,也留不住爱情。 心中最柔软的伤口被此情此景射中,连同那埋藏在心底最年轻最初的爱一起迸发,像是一座活火山,浓烈的烟雾冲破山头,直上云霄。 烟雾缭绕迷蒙了谁的双眼,你在这样的烟雾里泪流满面。 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失望和悲伤。 你曾心底寒凉,拒绝爱情。 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出现,让你相信爱情会弥补亲情的缺口,可是最后,爱情的缺口比亲情更大。 又或者,我们的一生,本就是注定结局的悲伤开始。 其中夹杂了各种,悲欢喜乐。 像一出折子戏,没有剧本,随机播放。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剧情,就像你回不去昨天的梦。 我们在日复一日里生活,有快乐,也有痛苦。 自我悲伤,自我怀疑,自我拉扯,自我凌迟。 又在每一天太阳升起后,怀着充满阳光的心,继续生活。 活着,那是多少死去的人,努力之后的,求而不得。 你是这样的林芷,他是那样的秦鹤。 他十六岁的,十七岁的,十八岁的脸,跳跃在心里,在脑海。 从心里,眼里,溢出眼泪。 杜若惜坐在旁边,一起静默的看荷花。 “好久不见,我请你吃个饭?”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泪痕。 装作视而不见。 朋友六年,早已经明白了和彼此最好的相处模式。 “好啊,工作签完了?”她摸了摸鼻子,食指巨大的银色蛇形戒指上粘了一滴落下的泪,随着手指翻动又落在她的红色裙摆上,瞬间消失。 在漆黑的夜里,不留下任何痕迹。 “嗯,是一直想要的工作。你想吃什么?”她微笑,漂亮清纯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林芷的美是浓眉大眼系的,没有表情时是冷艳的,有表情时是良善的,也是随时充满攻击性的。 各角度切换。 杜若惜的美,就像她的名字,是淡雅的,干净的。 像一支百合。 她看着眼前这张干净的有些熟悉的脸“吃烧烤吧,二食堂旁边那家现在应该还在营业?” 烟雾缭绕的夜里,她们碰杯,似乎在告别,这最后以学生的名义,一起还在南大的日子。 可乐泛着的气泡在胃里不断发作,她躺在床上,回复秦鹤:你有空吗,有时间见一面吧。 是有多久没见,大概是二百二十四天。 沈珏收到霍煜的微信:替我照顾若惜,谢谢。 他正拿着林芷资料上的手机号码,却始终打不通,添加微信各种什么搜索,什么都没有。 像是个谜。 隐藏着自己。 虽然他心里了然原因。 容貌过于出众的人,会有与之俱来的许多烦恼,一如他自己。 手机闪烁来自霍煜的微信,他回复:我交给王柏,让他操点心,话说你最近相亲怎么样? 霍煜:你明天不是要相亲吗,你怎么样?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我就走个过场而已,我最近有喜欢的人了,可惜没有联系方式,我正在想办法… 沈珏叹气。 小六睁开睡眼,望着他。 它抖了抖身体,从窝里爬起,过来蹭他的脚。 他一把抱起它:小东西,今天知道和我搞好关系啦~ 这是小六在他身边的第十一年,它还是像十一年前一样,小小的,白色的一只,不过那时候它在流浪,一身的灰尘,现在的它是干净的,像一团雪,全然没有一个老年狗的多少老态。 霍煜的脸上跳跃一抹意外:什么样的?有喜欢的就多努力,你有那么多选择。 他心里想。 不像我,几乎没有选择的机会和余地,不管怎么选都是错的。 也都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一个人。 因为我从最开始,就没有选择她的可能和权力,我能做的,只有放弃。 放弃那唯一的,偏执的爱。 放过自己,成全彼此。 这一放弃,就是整整一辈子。 沈珏勾起嘴角,对着小六,露出笑容。 就是很心动,当然也很漂亮,我觉得她什么都好,等我努力好了带给你看阿,我争取在你前面结婚。 霍煜微笑,替他高兴:那我先祝福你喽,祝你成功,我亲爱的弟弟。 沈珏手指翻飞:好的,为了我能在你前面结婚,勉强叫一声哥,等我结婚了,天天叫你哥,就大我们三天,喘了你二十八年,出息,能耐。 沈珏穿着藏青蓝色短袖睡衣,左手手腕的金制蛇镯随着打字的动作滑下一点点,露出手腕一枚小小的,蛇形纹身。 在夜里,吐着信子。 那在暗夜跳跃的指尖,像是古典舞的莲花手,优雅温柔。 一如他这个人。 总觉得唐突,可是他不想再等了。 他发了条微信给霍沅玉:妈,我明天相完亲,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霍沅玉刚躺下:怎么?想干嘛?相亲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给他们个面子,你想换取什么条件? 沈珏:我想让你找下余叔,这事儿我办总觉得有些不妥?还是你的面子大些~ 霍沅玉:捧我~少来~找小余那个人精?不过他现在在法国,得等等,说吧,什么事儿? 沈珏一边说。 霍沅玉的表情从茫然变成意外又变成惊喜。 看着窗外,假山横陈的枇杷树上,停着一对不停嘶鸣的鸟儿。 庭院深深,水中锦鲤迎着灯光,在水里跳跃,激荡出阵阵涟漪。 她的眼角溢出,开心的笑。 自家养了二十八年的猪,终于要拱白菜了,挺好。 没有阳光的灰色天空,暗沉无边,像极了一个人的心情。 路上都是忙碌的人,他们或匆忙或悠闲,奔赴未知或者重复的情绪。 沈珏独自开车去往,兰亭集序。 杜若惜开着车去往玉堂,她旁边坐着,顺路一道,准备去往,兰亭集序的林芷。 红绿灯闪烁的路口,他们的车来自不同的方向,杜若惜从车窗缝隙里看见沈珏的脸。 这是六年没见过的脸,他从青葱少年变成了,艺术青年。 但这张脸依然近乎完美,一如他这个人。 玉珏是有缺口的,但是沈珏没有短板。 林芷坐在这边,手指翻飞,低头回复顾青山的微信:你们安排就好啦,我不参与这些,对得起我的作品就行,不用带我,你去就行,你代表我就可以。 上一条是顾青山说:已经剪辑好了,安排在六月底国内上映,正好暑假档,可以大爆,这部我觉得应该有望获奖,到时候典礼带你一个。 顾青山秒回:我可代表不了你,哎,随你吧。不过我们现在还差音乐没准备完,之前导演组找的那个歌手写的歌,我们还是不太满意,你能给我们写吗? 林芷思考一秒:我给你介绍别人吧,就是费用可能不会太低。 顾青山:不要太高,预算不多了,目前是不太想凑合。 林芷:江城南…他的作品你们应该会满意,我认识他的经纪人。 顾青山:果然是顶级歌手,之前他们公司说没时间,你给牵个线看看。 林芷:好。 顾青山:兄弟资源果然还是有的,谢啦兄弟,爱你哦。 林芷:好的兄弟,祝你成功,一起腾飞阿~ 顾青山帅气的脸上露出肆意的笑,仿佛看见了这个作品拿到大满贯的样子。 沈珏开车与杜若惜向着不同的方向。 他把车开进兰亭集序的停车场的时候,林芷正走向大堂,他自然没有看见,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秦鹤正好这几天出差南城,他实在是想见林芷一面,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又或者,他根本没有资格。 那是他无数次想起来,就觉得充满愧疚的脸。 她说想见他,很好,双向奔赴,彼此成全。 他早早的等在包间,直到林芷推开那扇门,站在他眼前。 他略微尴尬“点了你爱喝的百香果,还有榴莲蛋糕。” “谢谢你还记得。”她放下包。 一身焦糖色刺绣长裙,头发很直,脸上没有妆,是最干净的样子,一如十八岁那个国庆的她。 七年过去,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他们之间这段十年的感情,也仿佛走到了尽头。 旁人眼里令人艳羡的浪漫的校园爱情,没有从校服走到婚纱。 林芷还记得,十七岁在西城一中的校长办公室里,声声冷静的秦鹤,那是她曾见过的,为了爱情,最勇敢的样子。 与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 沈珏对面坐着荣筱雅。 蓝色青花瓷缠枝纹,是瓷器里雅致的样子。 她葱白的手指抬起,为他倒下一杯茶。 容貌出色,面色恬静,温婉安静。 一看就是认真学过茶艺的,教养很好。 这样出身好性格好家庭幸福,容貌出色多才多艺的女孩,是大多数父母心中最理想的媳妇,却不是他的。 很多人的爱情与婚姻,有关合适,有关条件。 但是他的爱情和婚姻,从来无关合适,只有关喜欢。 他的脑海又是林芷的脸,她和面前的这个女孩,截然相反。 他不知道,他脑海里的这个人,现在正坐在他的隔壁包间。 和他隔了一堵,薄薄的墙。 和她即将与别人结婚的初恋秦鹤,在追忆往昔。 共同回忆,缅怀,和祭奠,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情。 霍沅玉坐在沈珏的办公室里,打开沈珏的工作电脑,王柏拿来一个平板“霍总,您要的设计资料。” “好的谢谢王助,你先忙你的就好。”她打开抽屉。 “好的霍总,您有事随时叫我。”王柏转身,扣上了门。 沈珏放在抽屉里的,是一个平板,她输入密码,点开图册。 林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后面是她在南大的资料。 果然很美,不过她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一时想不起来。 读书的履历倒是和人一样漂亮,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 霍沅玉家庭出身特别,大学时候学艺术设计,后来又经商多年,见过的人和事儿很多,思想比较开明,脑子转的也特别快。 她向来对传言中的一些事,半信半疑。 她想起余砚书前几年说遇到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学生,要好好教她。想来按时间算,应该就是照片里这个了,不过才华与人品,向来不能两同,不画等号。 不过余砚书是很看重人品的人。 她与他相识多年,又曾师出同门,还是比较了解他。 她看了一下南大七年前的照片门事件。 学校只公布了起因,和处理结果,没有披露处理过程。 自然是为了学校的脸面,和学生的隐私。 霍沅玉是认识吴涛和吴波的,只是从未把他们放在心上,之前接触过,觉得教养和人品不是特别好,就甚少来往,也就对于当初吴家反复抛出来的橄榄枝忽略不计。 她大概猜到以吴家的家教和势力,估计吴馨涉及校园霸凌,毕竟林芷这样的容貌,很容易遭人嫉妒,何况她们还是同班同学,还住在同一寝室楼。 沈珏曾经也差点这样。 倒是这个处理结果,很耐人寻味。 打架,持刀试图伤人,结果居然当晚就有了处理了结果,雷霆手段。 以一打二,却毫发未伤。 肯定不仅是有功夫,自然还得是有证据,有背景。 有点意思,他儿子看上的,这是一朵狠辣的带刺玫瑰,还很聪明。 因为能让南大这样的学校,迅速做出处理结果的,以及能让吴涛入狱,吴波降职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证据。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她倒是很欣赏这样的女人。 怪不得余砚书喜欢,有才华又果断,还有手段,漂亮又聪明,还有背景,从她的衣服和气质上看,家里也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 那几张她看着的优秀学生私服照片里,有一张是林芷站在南大元旦舞台上弹完古琴后的谢幕照,只卖不借的法国品牌高定,那年时装周的金奖作品,也是她欣赏的作品,当时品牌方都没有让真人模特展示,说是刚设计完,买家就已经付钱了,只能展出,对方要求不能让人试穿,展出完了就得把衣服还回去。 这件衣服很适合她。 不错,很满意。 她打开手机发微信给余砚书:小余,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此时此刻,沈珏和荣筱雅吃完饭,留了微信联系方式,就向她告别“荣小姐,我公司今天还有事要忙,您这边就请自便,我们改天再联系,感谢您的陪伴。” 话语温柔,语气里是再见,却不带任何情感。 荣筱雅面不改色“谢谢沈先生,我们会再见的。” 沈珏推开包间走向门口,压低帽子。 荣筱雅望着他公子如玉的背影,在包厢独自出神了许久。 沈珏开走了自己的车。 隔壁包间,林芷看着秦鹤的脸,一脸苦涩。 那是你曾为之心动,并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脸。 而如今,那眉间心上的少年,却再也无法在你心上,掀起任何波澜。 “秦鹤,我们认识,十年了吧。” 第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在我心底长眠,我在你心里长念。 用什么去拥有你,又用什么去忘记。 又或者,如果我们从来不曾相遇,就不必成为,永恒的回忆。 也不会成为,横亘在彼此心头的刺。 十年南北两茫茫,最是相思断人肠。 从十五岁走到二十五岁,十年的相识相知相守分离,我们各奔东西,难以相遇。 那是我曾经最为挚爱的,也以为会是永生挚爱的你,现在就这样坐在我面前,带着让我陌生的表情。 跨过了十年的青葱光阴,我们都长成了成熟的人。 我曾经以为的地老天荒,后来却只是我一个人的,大梦一场。 “是啊,我们认识十年了。”他抬起眼睛,二十五岁的眼睛,再也无法闪烁出十五岁的光芒。 时间微微改变了面容,也悄悄改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她微笑看他,眼神里夹杂着微笑的,无奈的,深爱的,痛苦的情绪。 用什么去挽回爱情,又用什么去挽回时间。 无数情绪像深秋金黄的银杏叶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此时此刻,被这寒冷的冬风一吹,无数的叶子一瞬间飘摇自由落体,飘飞起舞四散落地,再也没有了,在枝头时的洁净。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们会白头偕老,养一条狗,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会给予他们,我从未有过的,所有幸福。果然,想象和现实,从来都不一样。我这半生,算计,掌握过很多东西,却唯独算计和掌握不好,自己的感情。向来感情没办法算计,不过是,一梦黄粱。”她低头吃了一口榴莲蛋糕,甜蜜的味道充满口腔。 “虽然我毛发过敏,但你喜欢,我也愿意为你去忍耐,那是我最初懂得爱情的意义,就是会为了自己爱的人退让,因为让他开心让他好,才是爱最本质的意义啊。”她又吃了一口蛋糕。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候高一开学,你穿着白色校服,站在国旗下演讲,那时候西城的天气微凉,你真的很耀眼如阳光。站在我旁边隔壁班两个同学说,快看据说这就是那个从安市考来的,安市的中考状元,真是又高又帅成绩还好。我那时候正在低头想事情,被这声音吸引,我看了你一眼,那时候的你阳光干净,我想到了很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夹了一筷子桂花糖藕。 粘稠的糖覆盖着柔软熟透的藕,在筷子的拉扯里是全是甜蜜的丝。 “你是那么干净如玉,声音空灵。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试成绩出来,榜首的名字是你,秦鹤。而我,是第十。未成年之前的我,对成绩有着近乎癫狂的追逐,仅仅只是因为,我幼儿园的时候,我妈去工作,我调皮捣蛋哭闹不止,我的姑姑林锦绣曾当着我的面给爷爷奶奶和爸爸说,林杰读书好,我看起来不太像会读好书的样子。我十三岁再回到西城林家,我姑姑又给我爷爷说,林杰考上了西大,是我们家的骄傲,我爸不该带我回来,六岁就拿刀说要砍人的小孩子,以后绝对是很坏的,就像我那外公一样狠。” “十三岁的我已经不是四岁的时候,我躲在卫生间里听到这句话,我推开门,给她说,林锦绣你这么会评判,请问你当初是为什么没考上大学,连中专都是家里出钱才能读的。你放心,我肯定考个比林杰更好的大学,来证明,你说的都是错的,我要去读北城大学。至于我六岁为什么要拿刀,你作为当事人,难道不清楚原因吗?我外公狠不狠我不知道,至少林家现在的一切,有一大半是我外公出钱出力的,吃水不忘挖井人,姑姑,做人得有良心些,当心我外公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惦记他又没良心,来找你索命把你带走。” 她喝了一口百香果汁,如鲠在喉。 “我喜欢北城大学,不仅仅只是因为,它是全国第一的学府,更因为,他是我苏叔叔的母校。我流着林家的血,但我所有的家庭温暖,都是苏家给的。因为从我有记忆以来,林家的人,就不断在刷新,我对于家人的下限。” “林锦绣打了我一巴掌,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那天我爸在公司,不在家,我爷爷奶奶都没有阻止。虽然我姑姑是抱养的,而我才是亲生的,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直接上去反击,将她打到骨折,打进了医院。我从八岁学习散打,仅仅只是因为,我父母离婚的时候,因为我姑姑的几句唆使,我妈挨了我爸几巴掌,那时候的她,才刚刚流产一个多月。爱时视若珍宝,不爱时弃之如敝履。我弟弟明明还有三个月就要出生了,不过他不来这世上也好,就不用承受,和我一样的这些痛苦。那时候六岁的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对林锦绣说,我和你拼了,我妈已经懵了,她是那样温柔又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平时只弹琴跳舞唱歌的人,根本争不过几个心怀鬼胎的人。直到我小叔回来,他从外面过来抱住我,说小芷不怕,小芷不哭。” 她眼睛红润,他看见她的睫毛微动,那上面挂着,一粒小小的水珠。 “我六岁离开林家的时候,就发誓,我这一生,宁可死,也绝不向,林家除了我小叔以外的任何人,低头。” “后来,我小叔也考了北城大学。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也要考上北城大学,虽然我十五岁的时候,我苏叔叔和我小叔,都已经不经常在国内了。” “我把你视为我的目标,可是你就像一个丰碑,每一次,我都考不过你。我是第六了,你始终是第一。真正努力读书的人都知道,永远考第一,有多么困难。因为我们的成绩,永远只在,毫厘之间。大家都很聪明,都很努力啊,那成绩里藏着目标,藏着未来,藏着前途,又好像,藏着未来的幸福。题目那么多,差距是多么难拉开。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超越。” “我的成绩里藏着我的一口气。” 她眼角反射着灯光,他递过去一张纸。 “直到那年,也是这样的初夏,当我发现你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我回头问你想干嘛。” “你白皙的脸上微红,说林芷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我很喜欢你。” 她擦了擦眼睛。 “我那时候很懵,从初中就不断有人说过喜欢我,可我从来不理会。我对爱情和家庭,大抵是没有希冀的,我相信我爸和苏叔叔都爱过我妈,也相信我外公爱过我外婆,可我还是,不相信爱情和家庭,因为他们都曾那么不幸福。那天我的手机里,是我妈发来,我弟弟四岁的照片,和我四岁的时候还是挺像的,虽然我们,同母异父。我妈再婚嫁给苏叔叔后,我确实也看见了,婚姻和家庭幸福的样子。人这一生,总有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阿。” “我看着那样唇红齿白,眉眼好看的你,说好啊。” “你的笑容迎着风,你的头发凌乱,你说带我去看荷花。我能看见你挣扎了许久才最终向我告白的决定。” 他又递过去一张纸。 “你给我买了榴莲蛋糕,说这个很甜很好吃。我其实不喜欢吃榴莲,我觉得它很臭,那天我第二次尝试榴莲,夹着奶油的榴莲还是臭,可是很甜。你给我买了好几个,我问你,是不是甜的吃多了,心里就不会苦。” “你说我不会再苦,因为我有你了。你说陌上人如玉,姑娘世无双,我秦鹤,爱林芷,一生一世。” 他递过去一个蛋糕。 “你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一起考北城大学。你不知道,那天的你,让我多么心动,就像第一次见你时,那么心动。你不仅是我一直追逐的一个目标一口气,你更是我年少青春的时候,也是这一生,第一次怦然心动的人阿。只是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爱情,因为我们苏家的人,感情的路,就像蜀道那么难走。我们虽然都在精英班,可我们不同班,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可我们不认识。我是多么高兴,你能迎着那样娇艳如玫瑰的红色霞光走到我面前,在我们青春年少的时候,并且承诺不会影响彼此的成绩,有什么事情你会替我担着,你看,你是那样美好的你阿。” 秦鹤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在眼眶肆意打转,他喝了一杯白水。 无色无味,却全是苦涩。 二十五年的苦涩尽数重叠。 “高一结束,文理分班,我告别了一直拖我后腿的物理,终于拿到了一直希冀的文科第一名,也在读书的路上,轻松了许多,因为文科对我来说,着实轻而易举。我那时候喜欢文学,喜欢写散文小说,喜欢张爱玲,喜欢余砚书,你就支持我抽时间写,以后做个作家,你说我肯定会成名,你要靠着我的名气,做我背后的男人。” “我们的恋爱谈的悄无声息,干净纯洁,互相鼓励,用最好的方式前进,直到有一天,隔着半个西城,被同样买蛋糕的教导主任撞个正着。他愣了许久,才低声说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问了几句只说别影响成绩就行,否则我就叫家长。” “我们都不曾害怕家里,我们都有底气。十七岁的我,早已经得到了来自林家曾经亏欠缺失的,所有的爱。后来不知道谁举报到校长办公室,你说是的校长,但我们分寸自知,家里也知道,我们年龄到了就会结婚的。你妈就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说哎呀我知道啊,两个孩子成绩好长得好人品好,我们两家也不缺钱,我们可以直接订婚也行的,说的我小妈一愣一愣的。” “我无数次想过,你一定是上天派来专门给我爱的,你那么好,好到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她继续吃蛋糕。 “我们慢慢适应彼此的爱好,慢慢为彼此改变。高二第一学期末考,我因一分之差,考了第二,心里失落,你说下次我肯定还是第一,我长得比她漂亮,我还有很帅的男朋友你。” “我噗嗤一笑,用手捶你的肩,我学过多年的散打,力气向来不轻,却在碰你的那一下,蜻蜓点水,因为你是我深深爱着的人阿,我怎么忍心,让你受一点痛。已经一米八的你,迎着那样的初雪,忽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唇。轻柔的,温柔的,我瞬间呼吸紊乱,看着你近在咫尺的眉眼,天地仿佛是静止的。许久之后,你把我抱进怀里,说我以后总归是要嫁给你的,你先小小的盖个章。天地之间,雪花从轻柔飞扬然后慢慢变大,落了一地,就像我们的爱情,纯洁美好又厚重。” “那个冬天,我要去上城参加文学比赛,你问我带不带你。我说不带,你眉眼瞬间寒冷,我说带阿,我带你去见我哥。” “我们从赛场出来,你站在门口等我,一身白色羽绒服,我瞬间奔向你,刚认识的一起比赛的一个朋友问我你是谁,我说是我男朋友啊。你眉间全是笑,牵着我的手,上城的法国梧桐街很短,我们在嘉上中心等南哥,他那时已经成名,他裹得严严实实进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把我拉到身后的警惕,直到他摘下帽子眼镜口罩,你欣喜的表情,说你很喜欢他的歌。包厢里他说,我们江家,都将小芷看作亲生,你一定得对她好,否则…你说哥,我会娶她的。” “我从来不曾有任何一秒想过,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和你共度这一生。日子那样紧张又快速的过到高三,你又在元旦晚会上弹钢琴曲,得到众人鼓掌赞叹。一身白色西装白色衬衣的你,在弹完后又跳了一段热舞,学校众人眼里的你向来是温柔安静的,只有我知道,你那温柔后偶尔的炙热。坐在旁边的陈晓思低声对我说,你们家秦鹤真是优秀啊,完美的男孩。我笑说你们家杨云君也很好的阿,谁让我们俩也是优秀的人呢。我们在那一年约好以后互相给对方的婚礼做伴娘,还要带上你们两个做伴郎。高三我又去了一次上城比赛,还是带着你。你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我那个朋友说真羡慕你,这么早就遇见了这么帅又优秀的男朋友,感情还这么好。我们站在江边,游船的灯火很亮,夜里的游客很多,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我说养一条狗,你说不行我毛发过敏,我说没关系,房子大,也不是每次都过敏,你喜欢的我也要喜欢,我们要一起度过好多好多年…” “如果时间在高中生活里循环就好了,那时候的生活很纯粹,只需要读好书就好了,那时候的同学,心思也都干净,大家一心读书,像我们这样读书好的,永远都被老师和同学喜欢着,没有人嫉妒,没有人诋毁。更重要的时候,是那时候我们彼此相爱啊,多么美好和幸福。” “事与愿违,你保送北城大学,我参加高考。那年的数学让我无语,我在高考里失利,成绩出来的时候,和我想的一样,我和北城大学,距离好像很近,又近乎擦肩。” “我决定赌一下。我抱着一丝侥幸,报考了北城大学中文,经管,和艺术设计,德语,接受调剂,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也都填到了北城的其他大学,我想和你在一起阿。” “我爸站在旁边,说你不要浪费你的成绩,南大也很好,南大经管和汉语文学都是王牌专业,余砚书也在南大任教。南城是你妈最喜欢的国内城市,南戏也是你妈的母校。我知道你想读北城大学的原因,人生,一口气重要,时间也也重要,他们在你面前,已经不值得一提,你又何必,还和他们较劲。我没告诉你,我时间不多了,公司以后都得交给你,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到了,你已经足够独立,爱情固然重要,可是也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如果情比金坚,距离又何妨,出不起机票钱还是怎么。你选南大经管和中文做第二志愿吧,我想活着,看你上大学,我怕我等不到,明年的夏天。以后你想读北城大学,你可以保研考研,读博都可以,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也相信,秦鹤对你的感情,他是个好孩子,他家人也都很好,他是独生子,不会有我们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比我们林家的人,好太多了。” “我最终选择了全国排名第三的南大,作为第二志愿,可能是我运气真的不好,最终还是被南大录取了。要和你,一南一北,分开两地。” “那年我的头靠着你的肩,看那灰色城墙上的斑驳印记,你说,你爸说的也对,我们的爱情固然是坚如磐石的,你最终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是也很好吗。” “我曾以为我不会为我爸流泪,可能我我到底流着他的血,填志愿那天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想起十四岁那年,他被我唆使,最终带回几份亲子鉴定时的,啕号大哭。” “你看,我这前半生,想要的东西,基本都得到了,可是唯独得不到,一个你啊。我曾无数次想,如果填完志愿之后,我没有暂时出国,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得到了很多东西,可我付出的代价,更多啊。你看,人生向来,收之桑榆,失之东隅,从来都没有完美这一说。” 眼泪好像都流汗了。 那用来擦眼泪的纸巾,也都干了,眼泪无色,纸巾只皱了,依然洁白的,像十七岁那年的,漫天大雪。 蛋糕吃完了,菜基本一口没动。 秦鹤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干了。 他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她还在抽泣,“对不起,我再也没办法爱你。” 一如那个国庆,她离开北城后,给他发来微信:对不起,我再也没办法爱你。我确实深爱从前的你,可是我爱不了现在的你。 是啊,他们再也没办法爱彼此。 他心头被一把大锤砸中,痛到难以呼吸,然后又如释重负,一如十八岁的北城大学,他站在那样人来人往的银杏树下,看着手机里照片中的自己。 那明明是曾经相爱的人阿。 在最好的年纪,因为爱在一起。 后来也因为爱,再也没办法在一起。 她的身体没有条件反射的缩起,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新婚贺礼,不要拒绝,这是我的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他拿出一个白色袋子“我高中的日记本,放了好几年,一直在想要不要给你,我是应该给你的啊,留个纪念吧。” 她接住笔记本,像接一个稀世珍宝一样。 小心翼翼的摩挲,然后放进包里,带上帽子“我先走了。” “我送你。”秦鹤站起。 并排走出餐厅,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宝马正停在停车场,坐在驾驶位的人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虽然这样的打扮,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 那是一种烙印。 爱在深处,永远挥之不去的烙印。 你能隔着人群,在她换了衣服换了妆容,仅仅从动作背影就能认出来的人。 坐上白色奥迪,秦鹤给她系安全带“小芷,我们还是朋友吧。” 她微笑浅淡,带着苦涩“我们永远是朋友啊,我们都是彼此第一个怦然心动的人,也是彼此的初恋,也彼此教会了对方如何去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的感情分离啊,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共同度过最好的青春,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那种爱情是永恒的,永远也不会消失…” “是啊,对啊。”秦鹤发动了车,忍住了即将掉落的眼泪。 回到南大宿舍,她打开包,那张她给秦鹤的卡,正躺在白色笔记本上面。打开本子,纸张已经泛黄。 第一页: 我在操场梧桐树的角落见到她,她一个人,迎着初秋的阳光低头读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是纳兰容若的词。 我好像,很喜欢她。 凌晨四点,窗台上的海棠花未眠,我还在想她。 … 她合上本子,双眼红肿,小心翼翼的密封,把它连同那朵白玉荷花,放在一起。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的,是那位从她出生时就已经故去的美丽歌手的音乐,耳畔是她悦耳的声音。 《我只在乎你》: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第6章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我们好像见过,又好像从未见过。 那时间尽头尽数重叠,光阴沸腾深处蹉跎,有多少人擦肩而过。 他们或许会再见,或许永远不会再见。 世界之大,有盛世繁华,也有始终挣扎。 有的距离是片刻,有的距离是永恒。 梦中的你总是眉目如画,醒来后就成了指间的沙。 你是我年少绮梦的,水月镜花。 也是我最后愿意等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我在人群里一眼凝望过去,那是我始终期许的,世界上唯一的你。 沈珏开着墨绿奥迪回到玉堂的时候,杜若惜已经离开了玉堂。 霍沅玉端坐在沙发上喝一杯陈年的茶,红色茶汤浓郁,入口是陈年的香。 一张张设计图纸看过去,倒是有些惊艳的,她做好了标注,放下平板,将茶一饮而尽。 银质茶杯上是精致的兰花纹,大叶小花,雅如君子。 沈珏敲门,她说“进。” “还挺快啊,果然是应付了事,不过荣家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不比文家那个。”她又倒出两杯茶。 沈珏坐下,拿起茶杯“不一样的父母,自然是不一样的家教,燕雀和鸿鹄,不可同日而语也。” 喝下茶,他抬眉“寿眉,你带来的?给我留点儿?” “茶重要还是老婆重要?”她抬眉,荡漾意味深长的笑。 “有消息了?”沈珏放下茶杯。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得等你余叔回国,他太精明了,我得替你,打听清楚点儿,还有一周他就会回来。咱们这样的家庭,自然得慎重些。我看了你手里那些资料,倒是很欣赏这姑娘。漂亮,有才华,聪明,狠辣,有手段。可能还有背景,经济条件估计也很好,配得上你,也配得上我们家。若是能见到本人,自然是更好的,不过你得自己先接触一下。你喜欢的,我自然也会喜欢。” 她顿了顿“不过这样的,身边应该不缺追的,家里估计也会给安排,万一不是单身,又或者已婚,你就尴尬了。” 沈珏眼睛一动,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许是有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又或者,本心上觉得她是单身且未婚。 因为她有一种冷傲的气质。 霍沅玉又倒了两杯茶“陆白也刚回国,陆世安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是不可能。万一他俩已经安排上了,你和老三就得一起给我哭,我都可以想象那个画面。” 霍沅玉喝着茶,面不改色的调侃。 “沈璧想了这一年估计已经想清楚了,不过也没事,我们圈子的的优质男女青年,还是很多,大不了到时候你娶荣筱雅,沈璧嫁给乔寒,也是挺好的。” “妈,你不去写剧本都可惜了,我把你介绍给顾青山,你给他写个本子,肯定能大爆,能获奖,引来粉丝无数。”沈珏托着下巴,笑得肆意。 “好了,设计稿我看完了,做了标注,我先回家看你外婆和霍霁,下午的事儿你自己安排好了。对了,杜若惜进了广告部?” 她站起身。 沈珏没想到霍沅玉连这事儿都知道,只能如实回答“对,她自己投简历进来的。” 她没动“进来了你就让王柏安排吧,小事而已,我今天开车进来的时候,在停车场正好撞见了她,我还没下车,她也就没看见我。有些事也不用藏着掖着,都过去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烦恼。”沈珏微笑。 “这么多年了,算了。” 她推开门离去。 沈珏又倒了一杯茶,打开茶席,里面放着两盒五年的寿眉。 他眉开眼笑。 南大的风吹了百年,那湖边坐过一群又一群人。 他们到来,他们离开,来自不同的方向,奔赴不同的方向。 林芷回头看了一眼寝室,住了六年的寝室,就要告别了。 那年她满心以为会离开南大,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 读本科,读硕士,然后还要继续读博士。 人生的路,即使运筹帷幄,也未必会决胜千里。 东西不多,她向来不喜欢攒东西,不想要了的就捐了或者扔了,到头来能带走的,除了还想要的衣服,也就只有一些书而已。这些书已经分了两次拉去了千里江山,所以这次,走的很轻松。 进入南大时候因为到底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所以步履微微沉重,中间因为被骚扰被陷害被诬陷,想走的心又开始雀跃,最终也还是没走成。 人生的路啊,不是所有的放弃和逃避都能解决问题。 我们也不必,为了别人的错误,拿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买单。 她拖着箱子走出公寓,坐上了早已经等在门口的车。 保安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再见,林小姐。” “再见,谢谢。”又是拿出两包烟。 车一路缓慢行驶,开到千里江山,她下车低声说谢谢,然后取出门禁卡递给保安。 “林小姐,我帮你拿。”保安热情的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回答。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保安嘴上说着,但手没动,他在等业主的允许。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辛苦了。”她拉着箱子走远。 “看吧,你的女神多冷淡,这种,要么是自己有钱,要么就是被包养的。你看她年轻又漂亮,十有八九是后者。她敢搭理你吗,她想搭理你吗,她能搭理你吗,她会搭理你吗~”旁边另一个保安一脸无语。 “少胡说,那栋就是在她名下,我悄悄看了一下,前几年租出去的时候,也是签的她的名字。”年轻保安一脸不服气。 “那手段更厉害了,我劝你别痴心妄想。”稍微年长的喝下一口水。 “算了,别议论业主隐私,当心开除。” 两个人不再说话。 林芷当然听不见背后两人的低声细语。 她走到六栋,千里江山最初开发的时候,采用的是中式江南灰白色,大部分业主都保持了原色,主打一个意境。 都是独栋,楼间距远,采光很好,只有二十八栋,人工湖和河,循环流淌,湖面的荷叶绿意盎然,天鹅在里面嬉戏。 各家花园,各家耕种。 有紫藤如瀑布倾泻,有兰花娇艳欲滴,有桑树长满桑果,有葡萄渐渐长大,也有西红柿黄瓜让人微馋,桃子鲜红,李子鲜红。 谁家的鸭子像狗一样跑来跑去。 这是她七年来,第四次踏进千里江山。 那年大一,林图百忙中,拖着病体送她到南城。 他带她来到千里江山,指着六栋告诉她:我在南城买给你的家,作为你的大学礼物。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可我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却让你受尽冷眼白眼,受尽欺负,颠沛流离吃尽苦头,这么多年。我忏悔,我悔过,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过的很好。最好忘记,林家带给你的,所有伤害。 这栋房子,她一天也没有住过。 在林图的陪伴下,她直接租了出去,租赁人本来想直接买下,她其实很喜欢这个环境,只同意出租。 租赁人一租就是四年,在她本科读完,继续保研的时候,她本来想住过来,可还是选择了,续租两年半。 那天她告诉租赁人,我两年半以后估计就得住过来了,不会再续租。 时间过得真快阿,她没有再装修,只是委托物业请人打扫干净,然后前后两次把放在南大的东西带过来,又顺手添置了一些。 黑色围栏大半人高,四周角落更高,最高的地方,各自悬挂着几个监控镜头。 院子前面紫藤花下缠绕着白色秋千。 葡萄和凌霄花在肆意生长,一株巨大的玉兰树叶子苍翠,早已经结束了短暂的花期。 按下指纹。 推开门,空荡的三层建筑。 上下三层,共计680平方。 一楼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一尘不染,空空荡荡。 宠物室里什么都没有,琴室里放着钢琴,古琴,还有一管银质长笛。 二楼是放了许多书的书房,茶室里放了一些茶饼,茶具,衣帽间里不太多的衣服鞋子包包,依旧是一尘不染的卫生间。 三楼是三个卧室,只有一个铺陈了被褥,她打开一人高的保险箱,将装着笔记本的袋子,放了进去,里面之前还放了,一些盒子。 无所事事的多云天气的下午,洗了澡,放空心情,穿着一条白色短袖长裙,坐在秋千上摇晃。 她想起那一年十八岁的,秦鹤的脸。 一张黑白色狗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靠近她贴上她,疯狂的向她摇着尾巴。 她来不及躲闪,赶紧站起来。 狗许觉得自己吓到她了,突然不动。 果然很边牧。 长得好看,也很聪明。 保安从旁边赶过来一把抱住狗,“不好意思林小姐,这好像是八栋沈先生的狗,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赶紧把它带走。”说着没事儿,其实红疹已经开始蔓延。 保安说着露出的一截手臂,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红疹。 “哎呀你过敏了,赶紧去医院。”保安急促的说。 “不碍事,我经常过敏,上楼涂点药就好了,不用告诉狗主我过敏的事,你让他看好就行,别再冲撞到老人孩子,就没有我这么好运了。”她面无表情的说,转身进去涂药。 “好的,不好意思阿我这就联系他。”保安将七七拉走,然后打电话给沈珏。 正在开会的沈珏看到来电是小区物业的时候,还有点迷茫,他在千里江山住了三年,物业只留过他的电话,但是很少打给过他。 他暂停会议,躲出去接电话。 “不好意思啊沈先生,您家的那个黑白色的大狗跑出来了,冲撞了六栋的林小姐。”他语气很急。 “她人有事吗?我这边愿意赔偿,并且提供后续的所有费用。”沈珏一愣,七七从不扑人。 “林小姐只说让您以后看好它,别冲撞老人孩子。” 他一顿,还是想说清楚,不想因为自己的隐瞒,再担负任何责任。 “她过敏了,不过她说她经常过敏,也有药,还不让我告诉您,我觉得我还是得告诉您一下,万一后面有什么问题…”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麻烦你帮我先照顾一下七七,我在开会,现在实在走不开,晚点回去,万分感谢。”他准备挂断电话,却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的声音。 “你看,这年头连狗都知道扑美女,这沈先生长得那么帅,养的狗也帅,他倒是和六栋那个美女很般配。” 对面忽然挂断。 是什么样的人,让小区保安冒着工作违规的风险议论业主。 虽然他以为这边已经挂断了。 林小姐…沈珏想起林芷的脸。 会不会… 这么巧吗? 下了班后,回到千里江山,停好车。 递过一条红色香烟,从保安手里带走七七,他轻声说谢谢,看见两个保安眼里不自然的笑容,他没有放在心上。 何必去为难辛苦生活的人,何况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自己家的监控。 千里江山是参差错落的,六栋和八栋,隔的距离不近不远,但是只能看见一个白色虚影,根本看不清脸。 他又打开了一楼的监控。 七七本来趴在客厅,突然看向落地窗外,在大厅里转了两圈后,使劲按开了琴室的门,然后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果然很边牧。 小六在七七身边闻了闻,又默默趴在地上。 沈珏关上了监控。 拿了钥匙,锁上了琴室的门。 七七疯狂的摇着尾巴,感觉它很兴奋。 他到二楼,洗了澡换了衣服。 一身墨绿色香云纱暗云纹长袖长衫,配一条同材质裤子,衣服袖口,绣着玉珏纹。黑色绳子上悬挂着一块翠绿色碧玉珏坠,藏在衣服里面,贴在胸口。 衣服是两个月前他刚设计的,第一次穿,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保安说,沈先生长得那么帅,然后他看了眼七七,嗯,对,狗也很帅。 小六七七,都是好看的狗啊,虽然小六曾是流浪的串串狗。 开黑色奥迪去往山抹微云。 十分钟后,林芷也在小区门口,坐上了陆白的车。 “果然是有钱人,住这么好的小区。”陆白嚼着口香糖。 “小陆教授,说的你好像住的比我差似的,我可是可怜的在四人寝室被泼了一身热水的人。”她笑的苦涩。 “切,然后你住了六年研究生公寓,还好你后来那个室友人挺好的。我们本科时候,寝室组团打游戏可厉害了,今天让你见识一下。”陆白握紧方向盘。 “学霸的世界就是干什么都能干好。”林芷低头看手机。 “切,说的你自己不是学霸似的。”陆白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你们是顶级学霸,我是个伪学霸。” “切,妄自菲薄。” 顾青山:江城南同意了,爱你我的兄弟… 林芷: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祝我们票房大爆。 顾青山:那是~ 沈珏走进山抹微云,推开包厢。 乔寒正坐在主位倒酒“今天我一定要喝点儿。” “切~看不起谁呢。”聂慕说。 “切,说的你千杯不醉似的,就那点酒量~”宋曜摸了摸鼻子,金丝眼镜微动“我老婆不让我喝,我就喝点饮料就行,当爹的人了,得听老婆的,要稳妥点。” “就炫耀自己有老婆孩子,真是虐狗。”聂慕喝了一口红酒。 “那是,你们几个一堆单身狗,还有的人万年单身~都来羡慕敬仰哥。”宋曜得意地说。 “老沈你来了,快来坐,喝点儿。”聂慕递过去一杯酒。 “你忘了,我过敏。”沈珏坐下,拿起一杯饮料。 “哎呀我给你们讲一个老沈的秘密,付费的,要听的先给钱。”聂慕喜上眉梢,看着沈珏。 “我!三个人异口同声。”沈珏淡然,他知道聂慕只是过过嘴瘾。 “老沈这棵铁树,开花了。”聂慕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 敲门声响起,众人看向门口“老陆来了。” 门被打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陆白,一身墨绿色香云纱长裙的林芷,一起走了进来。 沈珏心头一刺。 然后心头再一刺,刺了好几次,他欣喜终于见到她的同时,也被这个相见的场景彻底扎了心。 这衣服是他设计的,一个月前商场说卖了,原来被她买走了。 还是公主切中分直发,双耳上坠着的耳环,只露出在头发边缘,那是两朵白玉玉兰。 胸前黑色绳子坠着一朵翠绿色碧玉玉兰,和手腕的碧玉手链很配。左手食指是一条巨大的银色蛇戒,黑框眼镜下的美丽眼睛,似喜非喜,正对着众人微笑。 “给你们介绍一下,林芷,我女朋友,我叔的心理硕士,也将是余砚书老师的博士。” “这是我大学的一众损友,和我一起又去美国同甘共苦的乔寒博士,南城文科高考状元沈珏博士,我们励志救死扶伤的聂慕博士,一心只想赚钱的宋曜博士,宋总裁,就差老谢了~”陆白说完。 “对了老宋,你是西城人?”陆白拿过杯子。 “嗯,我知道林芷学妹,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宋曜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些意味深长。 “宋曜学长,大名如雷贯耳。”她端起杯子敬向宋曜。 “嗯,你的名字也很贯耳,虽然我们没有同时在西城一中读书。”后面的话他咽了下去。 宋曜高林芷四届,她进去西城一中的时候,他已经毕业。 他是西城一中的优秀学生,后来就读于北城大学经管系。 而在宋曜的记忆里,林芷一家,声名狼藉。 当然在西城,也只有很熟的一些人才知道,大家虽然不至于说三道四,因为好多人家里,都是乱七八糟,只是分别人知不知道而已。 上个月才刚刚见过,林芷奶奶葬礼,她一身重孝在前面,他作为宾客在后面,也就只浅浅的看了她一眼。 一如传说中冷艳漂亮,据说也很狠辣。 她也是西城一中的名人,西城当年的文科榜眼,后来毕业后被同学爆料早就偷偷早恋,还和男朋友一起都上了名校。 他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沈珏的思绪,一团乱麻,他没想到,霍沅玉的玩笑话,一语成谶。 众人一起碰杯。 林芷看了同样一身墨绿的沈珏一眼,终于想起来,那年国庆在北城大学,她看着优秀学生的照片对秦鹤说:秦鹤你看这个人好帅阿,名字也很特别,不过还是你更帅更特别。 只有脸是相同的,那张照片上黑短的头发,变成了眼前挺长的,长到好像可以扎起来,整体做了造型,有几缕微微卷起,头顶有一束,是墨绿色。 很特别的发型,一如她自己。 他隔着黑框眼镜,看她的那一眼,她从其中,一秒就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情绪。 那浑身散发的一些气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明明是从来,都没见过的人。 很巧,沈珏此时此刻,已经从意外中醒来,用杯子碰了下聂慕的杯子。 乔寒笑说“老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一颗明珠~” 她是明珠啊,那样美丽,耀眼。 有谁看见她的心,早已经,百孔千疮。 第7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你是我一见钟情的,心上兰花。 我是你不曾入眼的,漫延尘埃。 我是璞玉,在你眼里,似乎也同样,一如淤泥。 你放在心中眼里的东西很多,就好像,从来,都不包括我。 该怎么去接近,又该如何保持距离。 我在这样的觥筹交错里,尽是苦涩。 我才刚刚遇见你,你就好像,不会属于我。 你是我一路繁花的,道阻且长。 “当然是啊,我叔说就是陆喆太小,所以便宜我了。”陆白一如既往的给林芷戴高帽子,夹杂着真心实意和自我嘲讽,连带着几分挑衅。 “话说老谢以前说不打算回国,前阵子我在巴黎遇见他,他又说准备回国了,凑齐一个老谢,有空一起打场游戏,好久没打了~”一如既往的话题转的快。 “你就得瑟吧,和老宋一起得瑟,不过我女朋友要是也这么漂亮又厉害,我也得瑟,是吧宋总裁。游戏我们都不怎么打了,正事儿太多。”聂慕夹菜,顺口夸人。 “你自然是忙的,你们专业,感觉从本科开始就没闲过,不是在读书上课,就是在实验观摩的路上” 宋曜开口 “你还又是出国交流学习又是评级的,资料比谁都多,论文写的比谁都多,都说医学是人类的阶梯,这阶梯真是得靠实力~聂少侠,请献上我的膝盖…” “那是,读书破万卷,下刀如有神~不像你躺着就挣钱对吧,宋总裁,给我点花花呗~”聂慕吃了一口菜。 “我可以给钱,我要听老沈铁树上开的那朵花,我可以多出点儿,打探一下,是什么样的花~价钱吗,按字算~不差钱~”宋曜回答,他不知道那朵花现在就坐在桌前,挨着陆白,正吃着陆白夹给她的,一块桂花糖藕。 林芷吃着藕,没有竖起耳朵,只是淡淡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她自然也不知道那朵花就是自己,因为这是她和沈珏第一次见面。 也对陆白特意带她这里的目的,带着几分揣测。 “老聂,你再多嘴,我就把你的瓜拿出来爆料。”沈珏喝了一口橙汁,接上话。 “切,我害怕你,你尽管放马过来吧。”聂慕放下筷子,低头趴在沈珏耳朵上,降低声音“那朵花就是她吧~真可惜~嗞…” 沈珏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滴溜一转。 “是。” 两人低语。 乔寒拿起酒杯“悄悄说什么呢,桌上有美女,保持队形,别在南城大学博士眼里,丢北城大学博士的人,来喝一杯。” 众人举杯。 放下杯子后,一直沉寂的林芷开口“当年我差两分,也就是北城大学的学子了,可惜,没有能力做各位博士学长的学妹~” 除了秦鹤,没人能理解,林芷的遗憾,虽然这遗憾后来是对她的,最好成全。 “南大也很好的啊。”沈珏开口。 “人生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一句安慰的话,就刺中林芷的心脏。 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失了福,获得谣言无数~又差点失去性命… 南大固然也很好。 很多人这一生,遗憾都多的数不清。 年少时落榜的学校,和深爱而不得的人。 那都是心头的白月光啊,如果那白月光是世界上最好的白月光,那就更遗憾了。 比如林芷。 “是啊,我遇到了陆老师和余老师,是我的福气。” 余砚书和陆世安,是林芷七年南大生活里的,毫不怀疑的微弱阳光。 但阳光哪怕只有一束,也能瞬间照亮她的世界。 我总是能在那样的满目疮痍中,迎着微弱阳光,破土而生,因为我从来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又或者,没有资格放弃。 我被迫背负的,和始终背负的,我都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 那些包袱与生俱来,我曾抛弃它们,后来又被迫背起。 付出了青春与自由的代价,又拼尽全力握紧了手中的沙。 宋曜沉默不语,她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又或者,和林家的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这张脸,与林风的脸,在他的脑海里,完全重合。 即使实际上,这两张脸,相去甚远。 那仿佛是一种种植在心里血液里不肯服输又力争向上的精神。 陆白低声在林芷耳边说“拍张照片,我的女朋友。” “好”。她回答,两人靠近一起对着手机镜头微笑。 一张十分般配的两张脸的照片在手机里凝聚。 拍好,陆白喝了一口汤“沈珏,最近相亲了没有~” “哪个不知名生物又去你那里嚼舌根子了?”沈珏抬眉。 “哈哈,我也觉得她很讨厌,讨厌又干不掉~”陆白回答,发自内心的说。 “我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跳梁的小丑而已,自以为是。”沈珏嘴角狠厉。 “你这是被恶心到家了,难得见你这么说话。”沈珏向来温柔,如玉温润,洁净如水。 他的狠厉,只有四个人知道。 聂慕,谢词,霍沅玉,霍煜。 当年陆白以南城理科高考状元的身份,进入北城大学物理系的时候,沈珏已经是经管大二了,他们一早就在南城一中认识,都是常年站奖台的人,永远的光荣榜最前面的人,不过因为不同级,也不熟,后来被北城学子戏称为来自南城的文理双壁,才貌双全。 然后陆白某天在打的一个游戏里,遇见了聂慕和沈珏,三个人一起打了一场,然后聊起来了,后来他以一个学弟的身份,和几个学长混迹在一起。 六人一起出门,曾是北城大学的一道着名风景线。 那张曾挂在北城大学贴吧的照片,引来不少人评论。 与林芷在南大的遭遇,截然不同。 许多顶级学霸的世界,就是可以一起玩一起欣赏,绝无嫉妒之心。 面对强者,一起变得更强,才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见过的山够高,够多,见过的厉害的人太多,方知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学海无涯。 “是啊,都不是一个水平的人,死缠烂打,又有何用,我家又不会让她那种人进门,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沈珏想起文祎,眼里的厌恶呼之欲出。 “我给你出个招儿,赶紧交个女朋友~”陆白一边说,一边给林芷夹菜“找个特别出色的,让她自愧不如,知难而退。” “…我还不如假装,告诉她我是个g”沈珏摊手。 “切,人家对你是真爱挚爱,万一人家不介意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呢~”陆白戳穿。 乔寒和宋曜其实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也猜了说的事情是什么,但是聪明的人不会去过问。 聂慕回答“估计脑子进水了,得治一下,让她来医院,我给她开个颅。” “你为了老沈要转专业了?来得及不?原来你俩才是真爱阿…”宋曜感慨。 说出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妥,转念又觉得以沈珏的心思,不会以为他是刻意。 便又补了一句“老聂,这里说不了,等一会儿结束了,咱俩私下聊,出多少钱我都得打听到老沈的花。” 这个时候,服务员敲门端最后一道菜进来,门被推开,文祎隔着门缝,看到了沈珏,就一起挤了进来。 “沈珏,你也在这里啊,不介意我一起吃吧,大家好阿,我是文祎。”不请自来,直接拉开了凳子坐下。 沈珏正要开口。 乔寒动嘴“很介意,这位小姐,今天是我请客,我过生日,如果你要吃的话,可以下次单独请沈先生,如果他乐意的话。” 乔寒人如其名,对不放在眼里的人,格外冷淡。 话说的客气,一般人可能都知难而退。 偏偏文祎不是,她向来被各种人捧着惯了,习惯了趾高气扬,习惯了大家都让着她。 她更不认识乔寒。 “你是什么东西,这么和我说话。”文祎没有起身,动了动嘴。 “他当然不是东西,他是人啊,一个不会口出恶言,不会不请自来的人。何况人家生日,过个高兴,这位小姐如此口出恶言,扫人兴致,是家风家教如此,还是读的书太少了,老师也没遇见几个,没人好好教你?”林芷笑意盈盈。 桌上的其他四个男人,共计三千二百个心眼子,此时此刻,已经知道了林芷的段位。 看起来是个兔子一样温顺,实际上是个老虎一样,张口就针针见血,又,毫不留情。 沈珏开口“文小姐,我们今天还有事,你请自便吧。” 文祎愤愤起身,摔门而去。 林芷坐在陆白和乔寒中间,因为刚才服务员布菜的关系,她此时此刻坐的离乔寒更近一点,文祎以为她是乔寒的女朋友,还好不是沈珏的女朋友。 否则她能气死。 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眼里全是怨气。 “不好意思林小姐,给你添麻烦了。”沈珏轻声说。 他自然不用给乔寒多说什么,认识太久了,太熟,也不需要。 “小事,我最看不惯这种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恶心别人的人。”林芷喝了一杯可乐。 就像曾经的林宏一家,就像曾经的林锦绣。 就像曾经的吴馨,就像曾经的周昆。 “还好不真的是乔先生的生日,否则被这种人恶心,那真是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手机振动。 来自:江城南,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过生日啦。 林芷手指飞动:山抹微云,陪朋友吃饭,可能还有二十分钟差不多。 江城南:你忙好直接上去,老包间,你请客?那直接挂我账上。 林芷:朋友买单,一堆男孩子,估计轮不到你出钱。 江城南:…胆子肥了现在… 林芷:一会儿给你说。 放下手机。 脸色忽然变化。 防偷窥屏幕,陆白什么都没看见。 他眼角的余光里全是她的笑。 发自内心,无比真诚的,与在他面前演戏的样子,完全不同。 聂慕也注意到了,用肩膀撞了一下沈珏。 两人会意。 吃完饭,在大厅,陆白轻声说。 “晚上还有约?去哪里,我送你~” 林芷看向他“不用,就还是在这里~” 沈珏偏巧听见了这句话。 他装作没听见,出门,上了自己的车,但是没有开走。 他脑海里是陆白一米八五的身影下笼罩着的,一米六二的,墨绿色淡影。 她身量娇小,却仿佛有巨大的能量,牵引着他的心。 陆白低声给林芷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林芷手放在鼻子上“自然不是真的来炫耀的~要把我介绍给沈珏?” “你这脑子,是什么做的?你在我脑子里装监控了?”陆白眉心一皱。 “没有阿,班门弄斧,我可不敢,不过即使我无论怎么监控你,我都学不好物理~就像我看不懂你这个人啊,小陆教授~”说罢,她眼睛一转“不过不劳你费心,他啊,不是我的菜~” “是不是得多接触才知道,你和他穿情侣色衣服戴情侣款眼镜,连头发都一样的别致,多么有缘,多么审美一致。如果他不是你的菜,那你看看聂慕和乔寒也行啊,再说沈珏这么优秀~你话也别说的太满,我觉得啊,你们俩,很般配,他就是你需要的,那种爱情和人,咱们走着瞧~”陆白思忖,摸着自己的下巴。 让林芷想起那一年的秦鹤,也是这样干净的脸。 也是这样的动作。 但是表情眼神,完全不一样。 “我对爱情啊,已经彻底死心了,你的,也死心了,不是吗,陆教授?”她继续挑衅。 “看咱们,鹿死谁手…” 陆白双手插兜“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你很有趣,怪不得我叔和余砚书都喜欢,嗯,我也喜欢,我很欣赏你~我们终究,都得与自己和解啊~” “我也喜欢你啊~碰巧啊,我向来不与别人轻易和解,我只会和自己和解~陆白教授,我先走了。”真实的话里夹着很多虚假,两个人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林芷转身,上了顶楼,电梯上行,窗外是夜里五彩斑斓的烟花,只绚烂了一刹那。 刹那芳华。 燃烧在夜里腾空在天上,火光四射,然后无数尘埃消散,融于黑夜里的空气,没有人看得见。 我们只能看见,世间的美好。 那再好不过。 沈珏看着陆白开着白色宾利离开,他还坐在车里,刚才其实很想加她的微信,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可是他不能啊。 兄弟的墙角,怎么能挖。 不过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者,好像瞬间,就理解了,文祎的心情。 十分钟后,张扬从车上下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又一会儿,同样裹的严严实实的江城南下了车。 不远处,两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沈珏的心思都在林芷身上,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江城南像粽子一样的身影。 江城南和张扬上楼,他推开门上前拥抱林芷,说“明晚他们在上城剧组给我办,提前先和你过,惊喜吗?” 她拿出盒子“我的哥,你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还好我也是。礼物顺手放包里了,否则就得空手来了。” 是一个黑色打火机。 送打火机的意义很暧昧,可是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早已经不存在,这种暧昧。 这打火机,是他自己要的。 “谢了,我最近要戒烟了,你嗓子怎么样?”江城南摘下全身的装备,气质慵懒,面容格外精致,他是那种有些妖娆的帅,不同于周昆的花,他是正气的妖娆。 与生俱来。 因为嗓音宛如天籁,连平时普通随意的说话,都格外的好听。 “你本来一年也抽不到几根,我都快不记得,你还抽烟的事儿。我挺好的,你现在忙的,一年到头我们也见不了几面。”林芷认真的说。 “怎么,嫌哥陪伴你少了?”江城南的语气里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哪有,我也很忙的好吗,下个月电影首映,你去参加一场路演?”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自己不去让我去…你给我多少好处费?”江城南看向她“明天我出新音乐~” “我看看我还有多少钱~够不够给你出…你那么值钱”她佯装拿起手机。 “又装穷是吧~”他抓过她的手“饭你吃过了就少吃点,陪我吃点蛋糕,买了你喜欢的口味。” “那是,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啊。”她放下手机。 认识二十年的人,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界限。 青梅煮茶,竹马插花。 点燃蜡烛,江城南许下愿望,火光里他看着林芷二十五岁的脸,想起了她从五岁到二十五岁的,每一张脸。 那张脸从天真可爱到沉默不语到面无表情到美貌惊人的淡然,那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样子。 她只对秦鹤真心实意的带着少女的含羞,眉开眼笑过。 后来,那年在他眼前,从面无表情到后来又痛苦不堪的秦鹤对他说:是她不要我了。 而林芷在凌晨一点多,被张扬开车送回千里江山的时候,沈珏的车正不远不近的尾随着。 夜里灯光朦胧,车流融进夜色。 聪明人就是,事事都很周到。 他看着她进了六栋,果然,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这距离明明那么近,又好像,那么远。 爱情路上,始终,道阻且长。 现在仿佛又隔了,万水千山,山海不可平。 第8章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以为的长路漫漫,其实也是大雾弥漫。 看不清前路的每一刻,心中却都好像有微弱灯光指引着我。 那是我对你莫名其妙的,深深的爱。 我始终想向靠近你的方向前行,却发现,你偏偏在后退。 你是我惊鸿一瞥却始终在继续突破的底线,我是你不曾多看哪怕一眼的且近且远。 你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的每一秒跳动,都在流连忘返。 花开花落,日复一日。 太阳每天落山,次日又照常升起。 月爬升在黑夜里最为明亮的一抹,它是冷色,所以夜总是容易照出内心的愁绪,然后多少诗人留下悲伤寂寞的诗句。 寂夜的凌晨两点多,沈珏洗漱完,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凝望着六栋。 那里寂静无声,灯火通明。 床头上那张照片上的眉目如画,曾反复入梦,在梦里对他,眉开眼笑,此时此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隔着先来后到,隔着道德的距离。 也是他绝对不能去突破的底线。 这距离仿佛万水千山。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四个小时前,她那带着始终疏离的冷眼旁观,像春风中的蝴蝶翩翩,不断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爱与道德在心里相互拉扯。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抵就是,自我凌迟。 道德终究会战胜爱,我也会跳进孤独的海。 七七也没睡,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看着那张落在床头的照片,天天看,它都看熟了。 它黑白色的头颅上漆黑的眼睛,在夜里格外明亮。 如果它会说话,肯定会对沈珏说“你是傻逼。” 手机里是陆白和聂慕一个小时前,分别发来的消息。 聂慕:你打算怎么办? 陆白:老沈,你觉得林芷怎么样? 他没有回复,没想好怎么回复的消息,又或者不想回复的消息,装作没看见,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不知道,宋曜本来也想问,他这棵铁树到底开了什么样的花,实在是太好奇了,最终也还是,守住了嘴。 好的朋友分寸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因为想说的自然会说,没说的都是不太想说,或者,不能说,又何必,讨人嫌呢。 有一帮太聪明的朋友,真是好事儿。 省却多少烦恼。 乔寒早就在三个小时前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不是沈珏,向来好脾气。 此时此刻,打算让兄弟绿自己的虎口拔毛不按套路出牌的陆白,正皱眉,看着自己手机上打来的越洋电话。 他眼前是她那天在巴黎,迎着阳光肆意微笑的样子。 灿烂如花,像一把弯刀,直插进自己的心脏。 红色玫瑰在楼下芬芳盛放,没有谁会看见夜里的蝴蝶。 沈珏熄了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或者,从见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注定不眠。 七七也一起睡下了。 他回复陆白:很好。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形容词去形容她,但是他只能,也必须只能,打出这两个字。 回复聂慕:打算放弃。 但都没有按发送,微信自动保存了草稿。 然后,一分钟后,他按出两条发送。 他放下手机,拿出平板,让自己的思绪进入工作状态,才不会被这自我凌迟逼到发疯。 沉香缭绕在寂静的屋子。 林芷在凌晨三点,打开保险箱。 笔记本仿佛在沉睡,白玉荷花永远开放。 打开日记本。 八月一日,安城晴。 天空白天那么蓝,像初见她时,穿的那条裙子一样。 纯粹的干净的没有任何阴影的,阳光一路直射到心底。 那天她也走进了我的心底。 小芷出国的第六天,我们还有十八天,才能见面。 见面以后又是去大学,就又是分离,一南一北,千里之距。 我惧怕和她这样漫长的分离。 那是我始终无法解掉的相思。 真希望我们还在高中啊。 此时此刻,她在大洋彼岸,应该还没有醒来吧。 希望她睡个好觉。 她太累了。 终于要拿到自己想要多年的东西,用自己的自由和心情换来的。 我想那是值得的吧,她向来那样清醒且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一如她爱我,矢志不渝。 我一样爱她,磐石不移。 秦鹤 … 眼泪滑落下来,她偏头,生怕滴在纸张上,晕染了那熟悉的,好看的字。 那是他的爱,他的片片真心。 合上本子,放进保险箱最深处,一如这个人,放在心里最深处。 爱情太短,白驹过隙似梦。 爱情又太长,一不小心,就长过了这一生。 这一夜,多少人孤枕难眠。 被一张网,网住了心,无法呼吸。 沈珏沦陷于未来的结束。 陆白纠缠于片刻的失望。 林芷沉浸在过去的梦幻泡影。 江城南抽着一根烟,坐在酒店套房的巨大窗前,一声叹息。 凝望星光斑驳的深蓝色夜空,笼罩着灯光绚丽的错落城市。 我们在事业上草船借箭,却在感情上败走麦城。 后来我们终究会明白,更重要的是生活本身。 向来得失不能两全,人生总有缺憾。 次日,从山抹微云顶层套房醒过来的江城南,顶着一张俊美又铁青的脸,看着一脸慌张的张扬,咬牙切齿。 向来好脾气的他,对着窗户,勃然大怒。 沈珏换了辆车,是他喜欢的那台墨绿色奥迪。 他开出小区门的时候,林芷正站在门口等车,周五的上午,千里江山的街上车辆比较少,不太好打,司机在小程序里给她说正堵在路上。 然后两分钟后,司机取消了订单。 她看着页面,在继续浪费时间和打车上,选择了准备走一小段路坐地铁去南大。 沈珏看见她拿着电脑包站在小区门口。 心头一动。 在直接开走和摇下车窗间,选择了后者。 明明说打算放弃的啊。 “林小姐,这么巧…”林芷转头,看见戴着黑框眼镜一脸倦意的沈珏。 “好巧,你也住这里。”在这里遇见沈珏,她还是有些意外,心里想到被边牧扑的那天保安的话。 原来…是他的狗? “去哪里,我顺便带你一段,这会儿不好打车,等也估计得蛮久。”沈珏试探的问,他怕她拒绝。 “好的,那就有劳了。去南大老校区,方便吗?”今天事情多,不想再等了,她也自然是相信他的。 住一个小区,总归以后还是得碰面。 何况沈珏这样的人,对她来说,总有用武之地。 驳他面子,百害无一利。 不如顺手推舟,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至于陆白心里想什么,和她没有关系。 千里江山附近太僻静,一般出租车和网约车基本也不太往这边开,因为能在这附近住的,家里都不止一辆车,甚至好多都有专门的司机。 除了连驾照都没有的,独居的林芷。 “方便,正好顺路。”沈珏暗自欣喜。 她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沈珏了然,果然,分寸自知,保持距离。 “那天狗的事儿,我很抱歉,它自己打开门跑出去的,养边牧就是太操心,它太聪明。”沈珏主动提及。 如果七七会说话,它肯定会说:主人,你是傻逼,你天天看照片,我都看到人了,难道不应该给你制造机会吗? 沈珏不知道,他带着七七在某一个夜晚出来溜的时候,它早就看见了,坐在湖边的林芷,但是沈珏没有看见。 它挣脱不开他的绳子,也拽不动他。等他后知后觉的带着七七遛过去的时候,林芷早就起身回了南大。 那是她第二次来千里江山放书的时候,想起她和林图最初坐在湖边谈心时,林图泪如雨下的样子。 时间交错,世间巧合。 我们始终错过。 “不碍事,是我自己皮肤不好。”林芷没放在心上。 “它叫七七,我还有一条叫小六,小六也很聪明。”沈珏握着方向盘,等红绿灯。 “其实我挺喜欢狗的,就是没办法养。”林芷想起秦鹤。 “过敏确实是个大问题,你也酒精过敏?”红灯过了,沈珏继续开,想起她昨晚滴酒未沾。 “酒精过敏,也偶尔会阳光过敏…听起来有些矫情,就挺烦的。”林芷自嘲。 “我也酒精过敏,确实挺烦的,不过也有好处,不会醉。”沈珏回答。 “醉酒确实让人挺烦的,容易误事。”林芷想起林图和林宏。 很快就到了南大,她下车道谢,没有回头。 那浅绿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沈珏掉头,开往玉堂,玉堂和南大,相距甚远。 爱情会让人丧失理智,而置身其中的人甘之如饴。 求之不得。 陆白办好新的电话卡出来的时候,碰巧看见了从沈珏的墨绿色奥迪上下来的林芷。 他认识沈珏常开的这辆车,那颜色,和他那头发,一样骚气。 人是沉稳的,喜欢的东西却很骚气,也许是搞艺术搞多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用一米八五的长腿,追上了一米六二的短腿,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她全身瞬间一缩。 “还是这么敏感,男朋友也不认识了。”陆白斜眼看她。 “你拿我的照片,得到你要的结果了?”林芷一样斜眼看他。 “你说沈珏不是你的菜,你居然坐他的车来南大,口不对心,这么快就要移情别恋了?”陆白继续。 “哈哈,这么巧就被你看见了,不是你说要介绍给我的嘛,怎么,吃醋了?”林芷继续。 “我介绍和你自己勾搭,意义不一样啊~”陆白拉着她,坐在南湖边。 “勾搭又如何?”林芷斜靠在木质凳子上。 “我不信你会勾搭他~所以你俩住一个小区?”陆白站起来,沈珏做什么事都很专心,才不会那么闲在路边顺便捡到林芷。 “真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他家的狗在我住进去的第一天就来碰瓷我,给我整过敏了,然后今天一早碰巧打上车又碰巧被司机取单了,碰巧他开车出来碰巧看见我~你说巧不巧?然后刚下车就被你看见了,你还认识他的车和车牌号,世界太小了,还是真应了你说的那句,我和他很般配?”林芷发挥她作家的金句本质。 “…话说别碰巧了…你没看热搜吗,所以昨晚,你是和江城南在一起?所以让你情根深种痛苦不堪爱而不得的人,不是秦鹤,其实是江城南?”陆白说了重点。 林芷准备打开手机。 陆白直接拿自己的手机正打开着的新闻页面给她看。 爆!江城南酒店夜会美女。 爆!江城南一夜未出。 爆!江城南经济人亲手送美女回家。 那视频里,江城南和经纪人张扬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分开先后走进酒店。 两个小时后,张扬换了衣服,又裹得严实,带着一个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上了车,离开酒店。 陆白是从那被夜风刮起来的一片小小裙角,认出来这是林芷。 而没有人知道,沈珏用他的车技,生生想办法挤走了,想继续跟拍到千里江山的娱记。 娱记被半路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沈珏,弄掉了一个大爆料的后半部分。 当然这前半部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出道十年,洁身自好几乎没有任何绯闻的当红男歌手江城南,和经纪人在酒店夜会美女,经纪人还亲手送人走。 以前江城南寥寥无几的绯闻,都没有实锤,这次,很是实锤。 爆料方晒出了当天江城南的几段踪迹,做了视频和照片对比,证实这的确就是江城南,也的确就是张扬。 林芷无语凝噎。 是她坚持不想住在酒店,本来打算自己下楼打车或者让酒店安排送,江城南不放心,让张扬送她,可还是,被拍到了。 以前这么多年这样都没事儿,江城南这方面向来做的很好,难道… 玉堂的办公室里,沈珏看到新闻的时候,一脸了然于胸。 却有些心酸。 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出色。 她和他们亲密无间,却对自己拒之千里。 他自然不觉得是她水性杨花,只怪她过分优秀的盛开,引一众蝴蝶,翩翩而来。 明珠总是耀眼夺目,令人赞叹。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吸引了很多人,可他现在,只喜欢她啊。 他在酒店门口等了许久,林芷裹得严严实实的出来的时候,他刚准备跟上,就看到了一辆马上尾随的车。 他昨晚是想追着确定她是不是和他住一个小区,却不小心发现了她被尾随,刚开始以为是变态者,后来才从对方放下车窗抽烟的某个瞬间,明白是娱记,就加速度挤了对方两次,直到对方停下了车,他又通知身后的保镖继续。 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现在想来,大抵是昏了头了。 人生二十八年,多少理智都败给爱情。 南大绿树成荫,这里记载了多少的故事。 “我很好奇,江城南会怎么公关?还是说,你会给他公关思路?”陆白拿走手机。 继续说“所以当年周昆的事儿,是江城南做的?” 她神思一直清明。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必须是否定的。 陆白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我做的,我讨厌他。”她勾起嘴角。 “别紧张,这么紧张干嘛?我和你是一条贼船上的,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周昆应得的~”陆白张了张嘴“你倒是很有魅力~我觉得啊,沈珏喜欢你,至于江城南,你自己心里有数。” 陆白知道,沈珏向来和女人,都会保持一定距离。 当然,和男人也是。 当初在北城大学,不少校内外男女,都想接触沈珏,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状元出身,长得帅有才华,又参加了多个社团,为人温柔和气,又谦逊。 人个性,也很有能力,看起来家庭条件也好。 六兄弟团的其他人也很忙,陆白乔寒聂慕醉心专业研究,只有沈珏和宋曜乐意周旋在各种学习和活动中,沈珏还能应付自如,又有天生的条件加持,所以沈珏很得别人的心。 当年谣传沈珏是g,虽然后来消息被压,他倒是在自己的兄弟们面前否认了,当年他说:你们别多想,就算真的是,也不会对你们下手,何况还真不是,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她不喜欢我。 众人唏嘘,居然还有沈珏爱而不得人,真是奇迹。 后来他就慢慢淡出了一些社团,只流转在学生会和一些必要的工作上,这些年倒是安静,也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能让林芷坐他的车,这其中肯定有事,而且,据他所知,南大老校区和他的公司,相距甚远。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沈珏喜欢林芷。 正合陆白的意。 他笑了笑,看向林芷“别慌,即使天塌下来我相信你也会顶着,如果顶不住的话,我也可以来帮你顶~毕竟我会物理~不过,江城南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吧~” “估计是,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当然会替他顶着,他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啊。” 放在心上,模糊了所有的感情。 那是你始终在意,必须保护的人,一如当初,他奋不顾身的,保护着你。 那纠缠在苏家和江家的,始终轮回的宿命。 第9章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又或者是,我们始终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鸿沟将我们生生割裂,又永远绑在一起。 不会分离。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难题。 我们错过的时间里的风,无法形容的心情,是藏在眉间的雪色大梦。 我们终究会,永不分离。 香樟树的叶子葳蕤在南大的风里,石榴也长出了鲜红的花朵,迎着阳光鲜艳欲滴,草坪上的的四叶草茂盛如斯。 陆白看她微笑“我先去实验室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你。”林芷报之以,真心实意的微笑。 他转身离去,消瘦的白色背影撩动着清晨的温暖空气,仿佛是你无尽岁月里的,漫长相思。 一秒都觉得疏离。 她一个人坐在长凳上,那凳子上的斑驳印记,记载了这里坐过的无数的人。 无数人在这里学习,无数人在这里沉醉,无数人在这里怅惘,无数人在这里缅怀。 无数人带着青春与希望来了又离开,奔赴自己的未知未来。 又或者,每一天都是未知的。 未知一如昨夜的忽然会面,又像会面后给他带来的,突然危机。 始料未及。 湖边树立着一个个牌子:禁止游泳禁止垂钓,生命诚可贵,禁止轻生。 周边一圈都是摄像头和反复巡逻的保安,许多学生在湖边,或嬉戏打闹,或吟唱写生,或静默沉思。 七年前,有女学生深夜在这里跳湖轻生,差点毙命。 南湖是与南城这座城市共同存在了不知道多年的自然湖泊,边缘的水不深,但据说最里面,很深。 女生被夜里巡逻的保安和几个刚做完实验的男硕士共同救起,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包括那一夜救她的人。 那天的风很冷,林芷没有看见她纵身一跃的样子,却亲眼目睹了几个人一起救她的样子,那是为了虽然陌生但无辜的生命的,全力奔赴。 关于人性最柔软的善良,因为我们都会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 她看了一眼水面上的漪轮,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毫不在意别人飞天而来的唾沫星子。 那无数唾沫星子像刀和剑,能将人生生刺死。 她没去看手机上的新闻评论,无非就是江城南的粉丝要么痛哭流涕说我再也不爱哥哥了哥哥怎么能谈恋爱,就好像不谈恋爱,偶像就能娶她们一样。又或者,偶像就应该永远单身没有七情六欲一样。要么就是别碰瓷请远离,抱走我家哥哥,哥哥独美,要么就是祝福我家哥哥。 真正的粉丝,应该是你欣赏偶像的作品品德或者这个人,也尊重他作为人的,最基本权利。 这世界仿佛永远都有很闲的人天天住在网络上,顺着网线到处窜。 带货的,不带货的,各种人来蹭流量。 又或者,被无关紧要无厘头的陌生人骂到狗血淋头,连当事人都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世间有很多人,他们站在自己利益的或者毫无理由的旁观角度,用上帝视角对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横加指责,仿佛自己是道德标杆,在线上用各种语句各种方式,劈头盖脸的痛骂,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及,对方的心情。 殊不知自己才是没有道德。 也有人会去安慰,会去温暖。 有人看看就过了,有的人能记一辈子。 人啊,能学会不去随意评论和干扰别人的人生,是最起码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学不会。 起码学会善良,也是好的。 怎么能够,感同身受。 因为我们的经历和角度,根本不同。 如果是别人的绯闻,她此时此刻可能就一笑而过,但这是江城南,她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那是她始终放在心上的人。 如果现在打给顾青山和许雯,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城南在自己三十岁生日当天被爆绯闻的事情,燃烧了很多粉丝,包括非粉丝的心。 一如十年真爱粉丝沈珏,他一方面希望江城南是真的会遇到自己爱的人,但偏偏这个人,碰巧也是他爱的人,这让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江城南穿着睡衣,喝着咖啡,看着张扬。 妖娆又英气的脸上是横眉冷对。 “谁做的?去查出来,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卖我,真有他的,还动到我的人头上来了。” 张扬回答“南哥,已经在查了。” 张扬的电话时不时的响起,但他都没有接,三个助理的坐在旁边“南哥扬哥,怎么回应?” “暂时不回应,等我想想再说。”江城南和张扬一起说。 江城南的电话响起,来自:小芷。 他接起,对面传来林芷温柔的声音。 “南哥,你打算怎么办?” 江城南答“你觉得怎么办好?”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能不回应,也不能承认,当然更不能否认,这样都对你不利。说我是你妹妹这件事,只会越描越黑。你们应该也已经在找内鬼了吧?让张扬用工作室账号发声明,说以前单身的时候彼此喜欢过一段时间,但是没有发展,因为各种原因。后来我一直有过男朋友,你也有过女朋友,现在是朋友,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和爱。这样可以吗?然后发布新曲,可以顺便官宣下个月电影主题曲的事儿,先保密性的预个热,不过要和顾青山商量一下,当然他估计求之不得。”林芷说完,深深提了一口气。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不能不回应和否认是因为是实锤,和以往的捕风捉影不同,捕风捉影的时候可以不回应因为不重要,而且没证据。 不能承认是因为这会危及他的事业。 选择半承认半过去式半未来式的迷糊回答。 打造深情又错过又有道德有担当的人设,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也的确是事实,江城南心知肚明。 模糊回答,看客看个热闹就可以了,至于以后,有多少人会关心? 他没有回答,脑海里是她昨晚风轻云淡的说交了新男朋友,是硕导侄子的时候的那段记忆。 她的男朋友始终不是他。 就像他的女朋友也始终不是她。 重要的是,她曾喜欢他,这就足够了吧。 他们从来不曾怀疑,在对方心中的份量。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度过的难关,那么多啊。 “好。”他回答。 “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林芷挂断电话。 把时间交给江城南和张扬。 张扬给顾青山打去了电话。 一个半小时小时后,江城南工作室发布声明视频,一身半边黑色半边白色西装的江城南坐在酒店沙发上,脸上的倦意已经被妆容所掩盖,全是俊美精致。 他微笑中带着诚恳: 首先很谢谢大家的关心。 我与她相识很多年,各自单身的时候,曾经彼此喜欢过,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错过,后来多年她一直有过男朋友,我也有过女朋友,现在彼此是好朋友。 未来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出道十年,稍后会发布新曲《十年月光》,希望大家会喜欢。 接下来会参与新电影的主题曲制作,全程保密,敬请期待。 谢谢各位送来生日祝福和各种祝福的,各位朋友们。 谢谢大家的厚爱支持,谢谢大家。 视频里的最后,他起身鞠躬。 视频发布,瞬间冲上热搜爆点,江城南一个人占了六个头条。 江城南澄清! 江城南发布新曲! 江城南十年的月光! 江城南好帅好有担当! … 玉堂办公室,沈珏看了三遍视频,然后关上了页面。 心中更加崩溃纠缠。 看似模棱两可的回应,实则信息量很大。 承认了彼此的关系,给足和保全了彼此的面子,还给未来留了余地。 十年月光~说的就是她吧,正好对应相识多年。 还选在自己三十岁生日当天… 沈珏自然不会认为江城南会给自己挖绯闻的坑炒热度,他把她保护的那么周全,还让经纪人亲自护送,如今又亲自录视频澄清,话说的模糊,可话里话外全是在意。 他对她的爱,昭然若揭。 可是她呢,这也是她默认的吧。 所以他是一边吊着陆白,一边吊着江城南? 当然不可能,心中的某个声音告诉他。 这是一种,来自直觉,又来自逻辑的声音,无关于他对她蒙蔽了心的,连绵爱意。 一边是相识多年的江城南,一边是导师的侄子陆白。 江城南和陆白,都是人间龙凤,沈珏头一次觉得泄气,墙脚不能挖,就是挖起来,好像也,胜算不多… 她什么都不缺,有美貌有智慧,有学历有才华,有钱,还有人那么在意她。 向来自信的他,忽然就陷入了,一局死棋。 霍沅玉敲门然后又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出神。 “怎么,你的偶像江城南公布恋情了,你不开心了,连我的敲门声都没听到?” 沉默了一分钟后,沈珏开口。 “江城南绯闻视频里那个人是她,昨晚我们和陆白他们一起吃饭,她是陆白的女朋友,陆世安教授介绍的,还真被你说中了…” 沈珏振动的手机里是聂慕刚刚发来的微信:我刚下手术台,看了热搜,你的那朵花可以啊,你,陆白,江城南都一起拿捏了…厉害,牛逼… 宋曜和乔寒对于林芷没有过分的关注,自然不能认出来这是林芷。 聂慕不一样。 他心很细,又很机敏,在沈珏问医院视频的那一天,就已经先一步,找到了林芷的身份和照片,还在给沈珏资料的时候耍了他一把。 这是来自于一个医生的心细与逻辑,也是来自于对沈珏八卦的发掘。 更是因为,沈珏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兄弟。 沈珏没有回复,看向霍沅玉。 聂慕又发来一条:她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也知道。如果你不打算放弃,可以想办法坚持查清楚,如果你打算放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而且,我觉得,她与陆白还有江城南,都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沈珏回复:对,知我者一如你。 霍沅玉靠在沙发上说“如果是这样到处不清不楚的人,我们家自然是不能要的。但我相信她不是,因为余砚书和陆世安都看好的人,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对,包括也是陆白看好的人,我自然相信。”沈珏回答。 陆白问他觉得林芷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凌晨就在反复思忖。 相识多年,他相信陆白的人品,却不相信他做事的逻辑。 因为他向来,毫无逻辑。 “果然是我儿子,和我儿子看好的人,都很聪明。我猜江城南的声明,肯定是她默认的,甚至可能是她写的,她的专业,拿捏人心,玩转文字。所以她和江城南肯定关系匪浅,你看,明珠总是被慧眼所识…” “他们能这么声明,我估计陆白也知道…倒是有趣,等你余叔回来了,我给你打听点消息,你还想知道些什么?不过我估计,你余叔肯定一眼就能看穿我们的心思,你要做好准备,如果他不按套路出牌还好,他要是按套路出牌…” 玩转文字… 沈珏往前一步,张开嘴… 写新论文写到一半的林芷从电脑上移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热搜。 江城南穿着她给他设计的衣服,戴着她送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发了澄清视频,那只一百五十万买的手镯,那年他随口说了句好看,她就给他买了,现在正在视频里,闪闪发光。 她脑海里是他昨晚眼神里扑朔迷离的光芒,夹杂着对彼此二十一年的各种感情,像一块冰,牢牢凝固了两个人的心。 她走出图书馆,准备去第一食堂吃午饭。 一路行走,从图书馆走到食堂。 身边是南大来往的学生。 或窃窃私语,或高声说话。 听到了不少话,她自然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怎么说,她只在意江城南。 手机热搜里,耳朵边。 两个小时前她听到的是:江城南恋爱啦我伤心了\/这么实锤肯定是真的,他也三十岁了\/再也不喜欢江城南了\/那个贱人碰瓷哥哥。 现在她听到的是: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好伤心\/再也不爱江城南了\/他好帅好有担当\/我羡慕那个女生\/我要是她,就扑倒哥哥\/江城南人品真好\/江城南真是痴情\/希望江城南越来越好\/江城南的月光是她吧。 在南大实验室刚做完新课题计划的陆白,看着手机里江城南的视频和新闻,邪魅一笑。 然后发出微信:女朋友,在哪里呢,请你吃饭~ 林芷回答:第一食堂,二楼。 别人嘴里的碰瓷被羡慕的江城南的白月光林芷,正在吃着一份麻婆豆腐,听着前桌一男一女聊天。 女生:真羡慕这种感情。 男生:有完没完…饭还吃不吃了,满脑子都是江城南。 女生:你干嘛呀,人家不能说说嘛,你还满脑子都是生物学呢,那么无聊。 男生:无聊分手啊,你不是天天叫分手吗,我成全你。 女生:正好,我也想换人了,真受不了你…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男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别人眉来眼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男生愤而离席,留下女生在原地愣神,然后失声哭泣。 声音不大,偏巧这边没什么人,林芷喜欢安静,所以特意找的空位置,她向来机敏,距离又近,她正好听清了,这一出戏。 陆白坐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看他:“来了多久了?一分钟?”她早已经在阳光下看到了身后的虚影。 陆白坐下“你后脑勺长眼睛了?还说自己物理不好,都会用影子看人了?吃这么少?减肥?还是为了你的心上人茶不思饭不想?” 对面的女生起身离去,留下一桌子没动几口的饭。 林芷放下筷子“你想吃什么?自己去窗口点,还是说让我表演给你吃,你就能饱,说吧想听什么戏?” 陆白去要了一碗蛋炒饭,一份红烧肉。 坐在林芷对面“他有你啊,真是一种幸运,今天这公关不错,滴水不漏,果然是我叔看好的学生。” 林芷没说话。 “老沈告诉我你很好,在凌晨四点多,我猜他现在肯定很急,你说是我接着让他急呢,还是磨着让他放弃呢,还是直接把你让给他呢?” 面前的豆腐基本没怎么动,陆白进来前,她一直在热搜上看关于江城南的,所有消息。“你这是问我的意见?” 陆白吃了一口饭说“自然是要问你的意见啊…你是当事人嘛…” “我拒绝…”她放下筷子看着他。 “这么干脆,怎么,要为你的心上人守身如玉?你不能一辈子不恋爱吧,我看啊,老沈和江,你随便选哪个都可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陆白继续吃饭。 “我自己也是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何必,麻烦别人?”她接着吃饭。 “所以,你准备选我吗?”陆白继续吃饭,头也没抬。 “那你是准备选我?你要是选我,我就勉强选择你~你也是要什么有什么,你可是南大最年轻的教授啊,我很欣赏啊~”她也没抬头。 “切…你不可能选我,我也不可能选你,所以,我们要从彼此身上得到的东西,都该有结果了不是吗?我也很欣赏你啊。当然,同你一样,无关爱情。”陆白对上她的视线。 “好啊,悉听尊便,随叫随到。”她对上他的眼睛。 “痛快…”陆白把饭吃完。 林芷和陆白一起出去,她耳机里是江城南的新曲。 他熟悉悦耳的声音唱着: 十年风中一霎那又永恒的芬芳 岁月的雪花在冬天瞬间苍凉 指尖抚过你如玉面庞 月色在弱水河畔凄冷流光 是谁心中无限思量 留下终身不灭的伤 江城南新曲爆火,仅仅四个小时后,张扬的电话就从许多打电话问绯闻的,变成了,许多谈代言的。 而录完视频的江城南,拿着新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点好后,却没有抽,然后亲手将它熄灭在,透明烟灰缸里。 他看了一眼戴在左手上的手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从前是洁净的莲花,现在又像冷傲的梅花,干净的心,承受着,无尽的寒冷。 第10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们都曾为爱,歇斯底里。 在爱情里,孰对孰错,爱与爱过。 我爱你是怎样的命题,最终都不会有结局。 相爱时同想白头偕老,分手时共计各奔东西。 有人淡然离场,有人黯然神伤,有人撕心裂肺,有人心尽成灰。 有人得意,有人欢喜,有人抽身离去,有人精神分崩离析。 感情会让人丧失理智,可是我们又如何做到无情。 写了一天论文的林芷打车回到千里江山。 刚入夜,她坐在琴室里。 古琴上一尘不染,钢琴被盖住许久,上面落下了,隔着玻璃窗透进来的一抹微凉月光。 月在夜空高挂,又冷又清,又近又远,被凝望了几千年,又或者,几万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手机上是江城南回复的微信:处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早点睡,你辛苦了。 前一条是她发过去:还好吧今天? 虽然已经料想到结局。 她想起陆白的话。 林芷当然是从沈珏早上开车某个瞬间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微末爱意,稍纵即逝,那是她不曾在饭桌上看到的,一点情绪。 他真的很会隐藏。 果然是状元该有的智慧。 学了心理学的一大好处就是,你能更好更容易的,看出对方的心。 是否真心实意。 比如沈珏,比如陆白。 截然不同。 都善于隐藏,一个始终淡然,一个夹枪带棒。 可是他们都不会是她的,选择。 她没有后悔坐他的车,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因为逃避,向来不是最好的方式。 以他的涵养,他必然是不会主动挖墙脚的人,现在,她又用江城南做了幌子。 虽然,这是个意外之外的意外。 她从来不曾怀疑,如果某一天,要为江城南牺牲她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 好,很好,非常好。 但是以沈珏的聪明,会不会看出点什么。 如果能浑水摸鱼就好了,但是陆白是个天坑。 他又太聪明,像极了从前的秦鹤。 然后,虽然说过喜欢过她的人很多,但她从来不会,在别人不曾开口明确的说明喜欢前,过于盲目自信。 虽然这份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这世间,有人普信又盲目自信,对于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暗示。 有人聪明绝顶,不到最后一步,都时常装傻藏拙,锋芒不露。 一如林芷,一如沈珏。 因为露出来的锋芒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有些问题,是微末烦恼,有些问题,是灭顶之灾。 烟雨缭绕在外面的花园,后院的梅花叶子深绿,屋内是老旧香炉里燃烧的沉香。 一炉香灭,那民国的段段故事隔着百年的文字爬满到心上来。 那是那个时候的世界,又或者不是。 那被她始终深爱的美丽清冷女子,早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她永远记得她旗袍卷发下的表情,也记得她在大洋彼岸孤身离去。 世人永远会记得她,她的文字和她的灵魂,永恒不灭。 林芷指尖随意琴弦拨动,发出浅浅声响。 知音少,弦未断,又有谁听? 耳机里播放《山水之间》: 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 泪如雨落才知过往剪不断 旋律转换。 下一首是《烟花易冷》: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枷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古琴声和雨声交错在一起,是听了二十五年,弹了二十二年的旋律。 她起身,手机振动,是苏子衿发来的消息:毕业了过来住一阵子,我们都很想念你。 她迅速回复:好,我会提前安排的。 那边想来已经是青天白日。 她们彼此,是在大洋彼岸始终牵肠挂肚的人。 这是她们之间,被厚重血缘牵引的,浓郁亲情。 透明高脚杯里,是深红色的酒。 难以入眠的夜,红酒是最好的催眠方式。 它甘甜又苦涩,能让人瞬间上头,一如爱情。 沈珏没有谈过恋爱,却深知爱情的苦。 隔着透明玻璃杯,红酒像迷人的红宝石,光芒四射。 从唇舌滑过喉咙进入口腔,最终抵达胃里,喝的多了,能刺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也能麻醉心绪,就不至于被困扰了吧。 六栋的二三楼阳台,都没有亮灯。 大雨瓢泼的夜里,他自然听不到,那从小就听过无数遍的古琴曲,悠扬且苍凉的旋律。 也看不到那个人,爬满心头的情绪。 正在分崩离析。 陆白给沈珏发来微信:老沈想谈恋爱吗? 沈珏眉心一皱。 他想干什么?看穿自己了? 他思忖片刻,回复:你到底想干嘛? 陆白秒回:还需要思考,你不是铁树开花了吗,打听一下行吗?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萦绕你的心?说来听听,我很好奇。 沈珏:花已经谢了,你谈你自己的恋爱就好,那么关心我做什么? 陆白:这么容易就放弃,可不像你啊~我印象里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让我失望啊老沈… 沈珏:人总会变嘛~我们二十七八了,又不是十七八,爱情又不是全部。 陆白:那你考虑文祎… 沈珏:滚,别用她来恶心我…话说你觉得沈璧怎么样? 陆白:沈璧自然是好的啊,你们霍沈两家,有什么不好的人吗?这还来问我,你是对自己家的实力和家教,一无所知? 沈璧在北城大学实验室里,看着同组男同学的脸,想起陆白的脸。 放假的时间还早,又不想这么早回去,那就再想想吧,夜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喷嚏。 沈珏:知道啊,不能问问啊,就像你问我林芷怎么样,明知故问… 陆白躺在床上撅起嘴角:旁观者清吗…睡觉吧,晚安,我亲爱的沈珏同志。 沈珏没有回复,陆白反复的试探,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难道那天他在饭桌上的话,意有所指? 林芷坐在桌前,她没有打开保险箱。 她倒下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又倒下一杯。 耳机里播放到《卷珠帘》: 夜静谧 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妩媚 相思蔓上心扉 犹眷恋 梨花泪 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啊 胭脂香味 卷珠帘 是为谁 啊 不见高轩 夜月明 此时难为情 她躺在自己床上,被酒精麻醉了思绪,麻醉了神经,头脑却依然持续的清醒,身体细胞在渐渐入睡。 沈珏注视着那灯光闪现几秒后又熄灭,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发微信给聂慕:陆白问我林芷怎么样,还问我铁树开的什么花,问我想不想谈恋爱,你说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应该不能啊? 聂慕秒回:你心里有答案了吧?你饭桌上装的连我都没看出来,他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 沈珏:自然肯定不会是林芷也喜欢我,她恨不得和我保持半个地球的距离… 他话说到了一半,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么巧被他看到他开车送她去南大? 否则没办法解释陆白这一系列迷之操作…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和林芷是一路人? 聂慕:老沈,你想到什么了?如果陆的发现了什么,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沈珏:他是想,撮合我和林芷?因为他的语气很奇怪,完全不和吃醋沾边…他出国这几年发生什么了? 沈珏想,乔寒和陆白出去是不同学校,能问出来什么吗,算了还是别问了。 这种隐私性问题,不能随便问,何况也不在他感兴趣的范畴。 以陆白的段位和脑子,自然分寸自知。 聂慕: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思,那对你是最好了,他和林芷两个搁这里唱大戏呢,给谁看?给陆家看?给你看?大可不必啊。他出国发生了什么不重要,他那脑子,分寸自知。你还是操心你自己,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她,不过依我看,林芷是块硬骨头,不好啃。你看她大一的那些事儿,我觉得,她人品自然是没问题,大抵是太出色了遭人嫉妒,不过藏的挺深,太聪明太有手段了,这一点倒是和你,不谋而合。就像你们昨天的打扮一样,会不会是陆白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 沈珏:衣服纯属巧合,睡觉吧想的脑壳疼。 聂慕:你喝酒了?果然是走心了,难得啊,睡吧,有事儿找我就行,哥只要不在手术台上和诊室里,随叫随到~ 沈珏:好。 聂慕:祝你梦见你的花,也祝你梦想成真… 沈珏没有看到这条消息,他已经在酒精催化下,陷入沉睡。 梦里是林芷面目表情的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我再也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林芷醒来,手机是陆白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今天要光彩照人,靠你了。 她到二楼衣帽间,挑了件白色连衣裙。 难得她会穿的,收腰设计,能完美的展现身材,是那年苏于归送法国高定时,品牌方又特意量身定做的赠品,那件高定是礼服,只适合舞台或者宴会,不适合日常。 这件也很好,虽然太修身容易喘不过气,不过为了陆白这嘶,忍了。 鞋子也是品牌方送的配套的,灰色珍珠钉珠设计款,七厘米高,细跟,只适合好看,不适合多走路。 她上好了妆,在粉红色与大红色之间,选择了大红色口红,气场更强,很好,非常好。 难得上妆的脸上,依然是自然健康的肤色,美貌是底色,妆容是加持色,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即使是最普通的素面朝天,荆钗布裙也能瞬间碾压,何况惊心装点,那必然是,惊为天人。 这样惊为天人的林芷,又一次,击中了沈珏的心。 周六,他依然是准备去公司的一天。 他换了台车,刚开出去,就看见一身白衣的林芷踩着高跟鞋上了一辆车。 他认识,这是陆白的车。 他们去约会?穿成这样子? 他真想跟踪,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仿佛被猪油蒙了心,就直接把车开去了玉堂。 坐进办公室开完线上会议,他用内线打给王柏:杜若惜进公司了吗? 王柏:已经上了几天班了,沈总你找她? 沈珏:你给我她的电话号码… 王柏发了一串号码到沈珏微信上。 沈珏到隔壁一助办公室,用座机拨通了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通:你好?请问你是? 沈珏:若惜,我是沈珏。 杜若惜沉默,然后开口:珏哥,你找我有事儿? 沈珏:你和林芷,是大学室友? 五月的夏日,南城进入缠绵的梅雨季,碰巧今天是艳阳天,闷热的天气里夹杂着微弱的绵长蝉鸣,像一个人濒临崩溃时的,无助低语,悲哀呻吟。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适合离别。 我带着绵长的回忆回来,试图挽回我们的爱情,殊不知你早已经,弃我而去。 你曾说,心绪和底线不同的人,注定背道而驰。 我不曾心死,把头埋进尘埃里。 你说从未爱过的那一刻,我知道,从我的心开始动摇的那一时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记忆里。 那一瞬间,我追悔莫及。 我们的爱,自此,无药可医。 丁樱一身白色衣裙抵达山抹微云,这是陆白喜欢的颜色和样子。 林芷正低声在陆白耳边说“多点贵的菜,我买单,一会儿记得说出来听。” 陆白邪魅一笑“果然财大气粗~” 林芷莞尔一笑扬声说“因为你值得啊,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丁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推开门,碰巧听见了这句话。 心绪开始崩溃。 同样色系的衣服,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她坐下,对面的陆白眉目依旧。 他旁边的人已经不是她。 桌上是两个价值不菲的包,一个男款蓝色格子纹,一个女款黑白条纹。 那个女孩,眉目如画,容貌浑然天成,仿佛是女娲的宠儿,脖子上戴着一颗硬币大小的祖母绿项链,绿的干净纯粹,再没有任何装饰。发型妆容利落干净,别致,红唇似玫瑰娇艳,正在陆白耳边,继续低声细语。 将自己视若无物。 仿佛一开始就输了。 陆白介绍“我女朋友,林芷。” 对林芷“从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丁樱。” 林芷开口“丁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想吃什么多点些,如果喜欢了,也可以打包带走,今天我买单,你随意。” 该怎么样去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不珍惜的,自然有人珍惜,并且视若珍宝。 丁樱苦涩一笑“陆白,我们恋爱多年,却敌不过,一个刚认识一个月的人,我在你这里,连前女友都不是了对吗?” 陆白看她“敌不敌的过,有关人品优劣,无关时间长短。是认识多年,就谈了一年多的恋爱,我应该庆幸,早点看清你的面目,否则我得被你恶心死。” “你就这样看待我?”丁樱心痛不已。 “那该怎么看待,等你把绿帽子戴在我头上以后,我多拿几个镜子照着,三百六十度看?看颜色多好看?”陆白眉心皱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涵养。 “我没有!”丁樱回答。 “别狡辩了,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真是让我失望。”陆白叹了口气。 “我对天发誓。”丁樱说。 一直静默的林芷冷静开口“丁小姐,如果发誓有用,你可否说,如果你曾有哪怕一丁点儿背叛陆白,就让你以后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不被人爱,不被珍惜,嫁不出去,钱不够花,可以吗?如果可以,我让陆白相信你,我退出…” 陆白侧目看她一眼,眼神一动。 丁樱沉默。 “你倒是发誓啊,刚才不是要对天发誓吗?”林芷继续说,冷笑一声。 “所以啊,做事要考虑后果,做不出来,就别说,做出来了,也就别想回头,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想回头,原谅两个字,哪里是那么容易说的?破镜向来,不能重圆。” 大抵沦为垃圾。 但是林芷没有说出这句话,她和丁樱,无冤无仇,她不想去反复击溃,一个情绪濒临崩溃的人。 “陆白,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丁樱用尽最后的力气。 “丁樱,我们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当初是你说喜欢我,也是你来追我的。从你主动说爱开始,也从你主动背叛结束,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想象而已,你放过我吧。”陆白吸了口气。 “我还爱你啊。”丁樱泪流满面。 “可我从未爱过你,从未!”陆白抬头说,看着她。 丁樱用纸巾擦干眼泪,最后看了陆白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陆白的眼角即将滑落的一滴泪,被他抬头,用指尖拭去,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看向林芷微笑“吃饭吧,喝酒吗?其实你酒精不过敏对吧?” 林芷莞尔一笑“那是自然,我只是想,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个秘密,还有,你欠我一个人情~” 陆白给她夹块藕“我们不是好朋友嘛,谈什么人情,多见外。因为什么,因为你爸?” “是啊,喝酒误事,抽烟伤身,我的家最开始分崩离析,就是从烟酒开始的,当然还有,钱~不过,也好~”她吃下了藕。 举起酒杯,杯里红酒荡漾“干杯,陆教授,告别垃圾感情垃圾人,赢得美好人生。”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林芷又倒了一杯。 … 林芷看着陆白的眼神渐渐迷蒙。 她的眼神依然清明在他耳边说“忘了告诉你,我酒量特别好,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第11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蒹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该怎样去爱你,才能永远得到你。 我将你深埋心底,不敢呼吸。 心底的声音又反复告诉我,我应该爱你才对。 你是在河畔我只想凝望的那一瓢饮,轻易就敌过这世间,弱水三千。 我是你始终远离的,一张白纸。 这张纸上有很多故事,它们被岁月隐藏埋葬,翻开后,连我也数不清,写过多少爱情。 却每一个字都是你。 包厢里很安静,菜基本没动几口,都凉透了。 酒店自然不会让人来过问,这是客人的事。 红酒挂壁,像是谁心头的血被稀释。 只有残留的一点痕迹证明疼过。 大雾迷蒙,我们困于其中,有人走的出来,有人走不出来。 毫无关系。 陆白从酒精的麻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林芷,正坐在桌前,手指翻飞的敲击着平板,速度极快。 她的脖颈上已经干干净净,小麦色皮肤健康自然,随着手指的抖动在跳跃。 她侧目微笑,丝毫没有带着胜利后的一些傲娇“醒了?感觉好点儿?” 陆白翻了个白眼,也不曾带着被算计后的丝毫不甘“你到底能喝多少?” 周瑜打黄盖。 她停下青葱手指“不知道,就,没醉过吧,和我爸截然相反,失望吗?” 陆白手托着下巴“不失望,你总是让我惊喜啊。” 林芷扣上平板“是吗?那我再给你点惊喜?” 分别用英语,德语,法语,日语又说了一遍,发音还很纯正。 “果然是惊喜,怪不得我叔要把你介绍给我,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陆白睁着眼睛,扑闪着看着她,一口西班牙语回答。 “就是我这肥水和你这田,怎么都对不上眼,真是可惜。”西班牙语回答。 “睡好了吗,要不要走?”俄语说。 陆白这下真没听懂,噗嗤一笑“你到底会几门语言?” 她锁屏平板,自信且张扬“汉语普通话,西城方言,东城方言,粤语,英语,德语,法语,日语,南城方言和上城话和西班牙语,俄语会一点点吧~” “报考北城大学的时候我还填了德语,就是没录取,否则高低早点认识你,起码能多斗几年嘴~添点乐趣,多么有趣。”她把手机和平板放进包里。 “我买好单了,你开不了车我给你叫代驾?” 陆白白眼一翻“真只会一点点?我看真不像…还真是你买单,你无不无聊?” 她也翻了个白眼“我有会员,不是你天天喊我财大气粗嘛,总得喘一下~再说,一顿饭换篇论文,我不亏~不是会太多的情况下,统一都算略懂一点点喽,不能自满,得谦虚。” 陆白没动,手扶着头“还有个包呢可别忘了,你是为了看那些原版文学作品学的?就你会算计,果然是学经管的,就像沈珏那个货,这么拼命,大周六的还去工作~我看他本来都想跟踪我们,估计实在是素质太高了才忍住了…” 站得的太高了,有时候更为拼命,因为身上的担子太重。 她摊开手,露出左手的蛇形戒指“交个朋友吗,怎么能是算计呢…是啊,看这种得看原文才有感觉,翻译过来的始终不太对劲,电影看多了也就会一些了,德语是因为我家人在德国,顺便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也经常去,就顺手学会一点点喽。我看见他了,我知道他不会,因为他不会挖你的墙角啊~” 陆白弹了个响指“那要是我把这个墙角让给他挖呢?我觉得你俩,天生一对。” 她摸着戒指“你说,是你刚付出了真心就被吐槽无聊不浪漫被骑驴找马被自己抓奸失望离去又被死缠烂打求复合心伤难愈惨?还是我爱而不得注定困守孤城惨?你看,我们都是那么高傲又冷静的人啊,容不得人生的些许失望打击与背叛。” “别浑水摸鱼了,专心搞物理不香吗?” 陆白叹了口气“我可以不混水摸鱼,至于沈珏放不放弃,不在我可以控制的范畴之内,我真心告诉你,他很好,他家人也很好,也很适合你。而且,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以他的聪明,大抵已经猜到了,我们俩的,一场大戏。可惜,这场戏里,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受伤最深的,就是他了,他估计心里痛苦了好几天了已经。” “不过他很顽强,也必然会对你,一心一意,就好像你一样,对爱情有,始终不移的真心,连丁点的情绪,都会觉得是背叛。” “所以你当初之所以决定和我唱这出戏,除了想得到的东西,和不想不给对方面子,给几个长辈交差,还有菀菀类卿的成分?” 她看向他苦笑“是啊。” 所以,从一开始就结局自知。 不管我爱不爱你,我最终都不会选择你。 你不爱我,那正好彼此成全的心意。 我爱他的,是他曾经的灵魂,与皮囊。 但是我能在你这张皮囊上,窥见一斑,曾经爱情的延续。 我却从始至终都能保持清醒。 因为你不是他呀。 一起离开,代驾开走了陆白的车。 霍沅玉刚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等车的林芷。 她一袭白色裙子,像一朵雅致的玉兰花。 肤色健康,脖颈很素,妆容很淡。 让人心头愉悦。 她走上前“你好,林小姐。” 林芷看着眼前模糊年龄又容貌气质出众的女人,在她身上看见了南筝曾经的样子。 “您好,很高兴认识您。”她主动握手。 彼此握手。 “你认识我?”霍沅玉很意外。 “您是沈珏的母亲吗?”林芷回答。 倒真是很聪明~ “他和您长得确实不是特别像,但眉眼还是有一点点相似,而且,你们的气质和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像了…”她继续说。 “你倒是很聪明,去哪里,我顺手送你一程。”霍沅玉道。 “那就有劳,千里江山,您方便吗?”林芷没有客气。 她主动过来,想来是有话要说。 迎难而上是林芷向来的选择。 因为退缩,毫无意义。 “方便,我今天正好空着,没想到你也住在那里…” 霍沅玉很意外,沈珏没告诉她这件事,她现在这样说,也正好打消一些嫌疑。 沈珏向来与她,几乎无话不说,她也了然沈珏和林芷目前的状态,三秒后她明白沈珏的心思。 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也不想让她觉得林芷太心机。 她本来想说些什么试探下,这会儿决定先静观其变。 霍沅玉先上车,司机坐在前面,林芷自然是坐到霍沅玉旁边。 挡板放下。 “实在是麻烦您了。”她开口。 霍沅玉微笑回答“不麻烦,我欣赏聪明的人,尤其是你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 她看向她微笑“阿姨您过奖了,我在您面前,不值一提。” 本来想按习惯叫姐姐,可是怕对方觉得不尊敬,还是改了口。 汽车发动,她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 林芷回答“惜,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她转移话题“你千里江山的房子,买了多久了?” “大学礼物,大一我爸买的。如果当时上的是北城大学,可能就买在北城吧。”她实话实说。 其实她很喜欢千里江山,但那时候学校要求所有大一新生必须住校一年,包括本市走读生,大二才允许可以不住校。 否则可能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儿吧,她心想。 这么巧,因为沈珏也是一样,当初霍沅玉给三个孩子自己选择,一人一套,结果三个人分别选了不同的小区,每个人都有喜欢那几个位置的理由,最后还一起说,从小到大一起住,现在分开,清净一些,反正老宅够大,想一起住的时候再随时回来,随时蹭饭。 “那还真是巧,也真是不巧~到了,我们有机会再见,林小姐。”霍沅玉温和笑着说,话里有话,她没有下车。 一如沈珏向来温和温柔的笑容。 “谢谢阿姨,再见。” 她下车,踩着不习惯穿的高跟鞋,依然没有任何异样。 霍沅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回到采菊东篱,司机去停车。 中式山水庭院,灰瓦白墙,雕梁画栋。 绿柳成荫,香樟茂盛,梧桐如雨,一片绿意盎然,葳蕤。 一路走来,白色月季开到荼靡,栀子花淡淡清香萦绕,绿叶交缠,花香交缠,有蝴蝶成群起舞。 沈一堂正站在池边喂鱼。 他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陈绾言手里拿着一枝黄色兰花,那花叶正随风轻轻摇动。 美人迟暮,她衰老的脸上皱纹紧缩,你还是能从这张脸上,看见曾经风华绝代的样子。 她头发花白,眼神时而迷离,时而清明。 霍沅玉上前“妈,我是谁?” 她含糊回答“你是潇玉啊。” 霍沅玉笑“妈,你吃饭了吗?” 她回答“吃了啊,你爸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他啊。” 这话听了无数遍。 霍潇玉不会再回来,当然,霍兰陵也不会再回来了。 池中锦鲤游来游去,霍沅玉想起刚搬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霍兰陵的脸。 他微笑的脸上带着悠然的表情,见了南山。 沈一堂看她“你别逗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进客厅换好鞋子出来“谈事情耽误了,北农的课题结束了?” 年华老去的沈一堂依然气质如初,只凭添了些许成熟。 他道“嗯,暂时我都不过去了,最近都呆在南农,正好也快到毕业季了,忙的我…” “话说老二又对荣筱雅没意思?荣靖还说让我再撮合一下两个孩子,看来荣家很满意,荣家那个女孩我看挺好的,荣靖就一个女儿,一点没有养歪,很出色啊。” 霍沅玉喝了一口水“出色有什么用?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他只看自己喜不喜欢,从来不斟酌其他的。” 沈一堂面不改色“他不会真的是…虽然我不介意,不过…” 霍霁过来“奶奶,爷爷。” 霍沅玉“作业做完了?早点去休息~” 她一脸稚气“嗯,做完了,我想和小八玩儿” 小八站在架子上,黄白相间的脸上是一双闪亮的眼睛“我要和七七玩,我要和七七玩。” 霍沅玉笑“李阿姨,你带小八和霍霁去玩,注意安全。” “是。”李阿姨带着一脸兴奋的霍霁去了客厅。 小八扑闪着翅膀,变成很大一只。 霍沅玉笑容满面“当然不是,他很认真的,喜欢一个女孩。” 沈一堂急忙道“谁家的?我认识吗?肯定不是文家那个,那个真没教养。” 霍沅玉笑说“你放心,你儿子眼光不至于那么差,那种的即使他瞎了眼喜欢,我也一定会棒打鸳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陆世安的女硕士,今年要毕业的。” 沈一堂思量“哦,好像在南大见过一次,就是特别漂亮的那个?姓林?” 霍沅玉转了下眼睛“认识你也不早点介绍给你儿子,一天到晚张罗,都没张罗到相上,还得我出马,真是醉了。” 沈一堂无语“你以为我没想过,陆世安说,那姑娘有谈了好多年的男朋友,感情好得很。” 霍沅玉无语“陆世安上个月把她介绍给陆白了…两个人在谈恋爱。” 沈一堂皱眉“沈珏怎么想的?” 霍沅玉喝了一口茶“能怎么想,从道德素质上想,他肯定是必须得放弃。不过他说陆白那小子估计在盘算着什么,所以要静观其变。” “你放心,你儿子肯定不会干什么出格丢脸的事儿,不过我今天碰见那姑娘了。” 沈一堂放下茶杯“啊?” 霍沅玉又喝了一口茶“她一个人在停车场等车,估计是不会开车,我顺便送了她,你猜怎么着,她也住千里江山,我问过沈珏了,在六栋,她自己说是大一买的大学礼物。估计她刚刚住进去,我记得以前六栋是有人租住在那里,怪不得沈珏住了三年,都没遇见过人家。她刚住进去那天,七七还扑倒了人家,给人整过敏了。” “我已经查过了,在南大捕风捉影的有点名声不太好,成绩倒是很好,和人一样漂亮,本科双学位学士,余砚书带的,后来又保研,硕士读完,下半年读余砚书的博士。我今天和她路上聊了几句,太聪明了,没见过我就能认出来我是沈珏的妈,我说送她一程,人家都不躲不闪的,欣然答应。腹有诗书,出口成章,落落大方的,还谦虚,一点都不怯场,说漂亮话的时候也很自然不虚假。如果我没猜错,家里应该也挺有钱。衣服鞋子都是高定,就是我喜欢的那个法国品牌c家的,包包也是l家的,不贵,就三十多万的款,我见到她时,脖子很空,穿得那么隆重,却没有项链,我猜她项链估计是太贵了,已经摘下来藏在包里了。你儿子眼光,和你一样好,要是能拿下,我倒是满意的,求之不得。” 沈一堂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霍沅玉“我倒是想早点让你放心,这样就不用听你常叨叨,还老是浪费我儿子的表情去见这见那,也早点断了文祎的心思,文叔,估计被他们一家四口,气的不轻。” 沈一堂喝了一口茶“我也是为了老二好。” 霍沅玉给他倒茶“我当然相信你是为他好,你心里担心的我也知道,可是感情又勉强不来,水到渠成才好啊,我们这样的家庭,更得慎重,还必须得是个聪明厉害学历高的,品行还得好,稍微逊色些的,入不了我们的眼,也入不了你儿子的眼,这个不错,我很喜欢。” 许久没有吱声的陈绾言开口“沈珏要结婚了,挺好。” 夜色渐浓,灯光明亮。 一轮弯月,爬升到天空的最高处,头顶是南城的满天繁星。 暗色云朵漂浮,然后散开。 那枝黄色兰花落地。 霍沅玉推动轮椅“妈,我们去睡觉吧。” “好啊,潇玉,你大学上准备哪个大学啊,北城大学或者南城大学都好啊,妈都支持你啊。”她喃喃自语。 身后传来小八的声音“南城大学,南城大学。”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诺大的院子里被墨色渲染,只有交叠的花气袭人,诉说着初夏的轻吻。 那静谧的黄昏,千里江山安静如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芷进入厨房。 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倒了半杯,但她没有喝。 打开冰箱取出玉米,排骨,海带,胡萝卜。手起刀落,奶白色砂锅下是小火慢炖。 那燃烧的火苗跳跃,水声沸腾,气流流转。 食物在水火交融里渐渐投降。 桌子上白色和田玉烟嘴里插着的一支沉香线香,香气弥漫。 旁边放了一杯,雨前龙井,绿色叶子在透明水杯里浮浮沉沉。 淡淡茶香肆意,沾染着江南的烟雨,又或者,沾染了西子湖的千年灵气。 她继续敲击平板,许久之后,她扣上平板,上前关了火。 用绘着荷花纹的白色瓷碗乘了一碗汤,味道很淡,她加了一勺盐。 咀嚼着海带,汤水混和着茶水,混和着,刚吃下去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是无尽的苦涩。 拿着香插上楼。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凤凰劫》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 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燃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 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 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 我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 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第12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该怎么去拯救你,又该怎样去靠近你。 我们或远或近的距离,隔着道德的底线,隔着爱与不爱的蝴蝶翩跹。 我每天都有无数次想起你,想念你。 那是我人生二十八年,从来不曾承受过的,刻骨相思。 我能给你的,除了这满腔爱意,就好像,寥寥无几。 我不知道,这正是你需要的,也是你不想要的。 我拿着爱的钥匙,奋力走在爱你的路上。 你却封锁了,心上的门。 寂寥的星辰闪烁在漆黑的夜空,那在云层里浮动的光芒,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很远。 对于美梦中的人来说,夜太短。 对于难眠的人来说,夜又太长。 我们站在不同的位置,怀着不同的心情,感受着不同的人生。 沈珏在灯光下,看着设计稿。 灯光像他的面容一样,柔和温暖,莲花灯,也充满着艺术的气息。 陆白发来微信:老沈啊,你啊,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沈珏看着这条信息一分钟,心头一动:你在唱什么戏? 陆白脑子转了三个圈:没错,就是你觉得的那样的戏~ 沈珏心头一喜:机会给我了? 陆白摸出一包薯片:对,君子不夺人所好。 沈珏石头落地:谢了哥们。 陆白看透沈珏:明珠总得配合适的架子才行,不需要你还人情,以后你对我,看着办就行~ 沈珏心下了然:懂~ 沈珏的喜悦瞬间从心扉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那是一种心头的山突然落地的圆满,负重千斤又彻底卸下,然后被夷为平地。 他很想现在就去找她,告诉她,他爱她。 他在卧室转了一圈,七七也跟着他转了一圈。 他看见那一楼亮着的灯,已经对未来浮想联翩。 因为爱你,因为在意。 我为你,瞬间就放下了自己的所有骄傲与自尊。 林芷脑海里是走出包厢时陆白的最后话。 他歪着头趴在桌子上“所以你心死如此,是怕自己生出来的哪怕任何一点芽,都是对那深入骨髓的,爱情的背叛,你深情执意如此,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和自己的爱情和解?又是何必?我们都得向前看~人生漫漫。”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同样的姿势趴在桌子上,默然看了他一眼。 沈珏打林芷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又换了一个号码打,依然是无人接听。 他的心在迅速坠落。 他看向那边三楼,灯光是亮的。 他心一横,取出霍煜送给他的望远镜,隔着窗帘的一个缝隙,看见了她的一只脚。 那个姿势很奇怪,他静默了十分钟,那只脚还是一动没动。 他打给了物业室“你们联系一下六栋的业主,可以吗?我打不通她的电话,担心出了什么事儿。” 保安立马应声。 三分钟后“沈先生,我们也打不通。” 他声音一沉“我上去看看,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 保安主管“沈先生,这不符合规定。” 沈珏冷眼“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知道我认识她,我也有能力承担任何后果,我怕她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以来几个人在这边守着?” 五分钟后,四个保安和沈珏一起站在六栋门口。 沈珏换了身黑色运动套装,迅速上前,借着玉兰花树的枝干和凌霄藤,徒手爬到了三楼。 一般人自然没有这个本事,也不敢。 从八岁就和霍煜一起锻炼练习了很多项目的沈珏,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那温柔外表下,藏着,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虽然他也担心自己因为着急的某一秒,会不会突然踩空,向下坠去,然后会误了救她的时间,虽然他心里想,最好她不需要他救。 那在微雨夜里,随风一起抖动的紫藤花瓣,凌霄花枝,玉兰叶子,仿佛也在叙说着,这夹杂在着急里的,深深种在心里的,绵长爱意。 三楼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他推开跳进去,看见了穿着白色睡衣的林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睛紧闭。 那一刻,沈珏觉得,自己差点就停止了呼吸。 他迅速上前,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子。 还好,还有气息。 “林芷,林芷,醒醒,我是沈珏。”他摇晃着她,感觉她不像睡着了。 没有任何反应。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又觉得不对,不够长。 他迅速下了二楼,在衣帽间随手里找了一件深色长外套,穿在她的身上,扣好扣子,把她打横一抱。 顺手关了窗户。 还拿了她的手机和放在旁边的钥匙。 那手机忽然亮起的屏幕上闪烁着一条航班预订信息,然后手机黑屏,消息消失,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抱的很急,也很稳。 她的身量,在他怀里,显得那么娇小。 他顺手锁上了一楼的门。 几个保安看见沈珏抱着人从一楼出来的时候,都愣住了。 “昏迷了,不用打120了,我送她去医院。”沈珏快速说。 “你们不用操心,她是我的朋友。” 保安欲言又止。 沈珏把她放在副驾,系上安全带“人命要紧,你们可以跟两个人来。” 沈珏开的很急,还好雨夜的路上,车并不多,旁边1000多米就有医院,但他第一次觉得,这1000米那么长。 长的像他生活的这二十八年一样。 两个保安一起开车,跟着进了医院,到了急诊。 他们也分不清,沈珏头上的,到底是雨还是汗。 沈珏知道,那不仅是雨,是汗,也是泪。 他微长的头发被雨打湿,乱蓬蓬在头上,那一墨绿色,格外明显。 一个保安小声对另一个说“你看吧,顶级美女总是要配顶级帅哥的吧,哪里有你的份…” 另一个沉默不言。 医生出来,取下口罩“吃了药,还好送来的及时,洗过胃了,今晚必须得守着,可能估计明早才会醒过来,你可以的吧,你是家属?” 沈珏愣神“谢谢医生,辛苦了,不是家属,是朋友,我守着没问题。” 医生脸上一脸了然。 大半夜一个穿着睡衣的美女,一个一身运动的帅哥,又一脸着急,怎么看都得是同居男女朋友关系。 就是这两个,是保镖?还是保安? 他自然不管那么多,只说“可能抑郁症太严重了,平时要多宽慰一些。” 沈珏点头,他知道她的部分经历,却没想到她始终没有走出来。 当然,沈珏所了解到的林芷,不过仅仅只是,她生活里的冰山一角,而已。 因为她从来不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全部真心。 那些埋葬在心里的秘密会成为永恒,又或者成为谎言。 即使所有的谎言,都是无可奈何后的,千难万难。 沈珏和保安护士一起,将她推进病房。 保安上前“沈先生,我们陪你在这里吧。” 沈珏看向他们“嗯,你们在外面就行,我想办法通知她的家属,她是我叔叔的学生,不会有事的。” 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朋友的女朋友,是叔叔的学生。 他进入病房,关上了门。 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抱起她的那一刻,那颗心是着急的,可是身体的细胞却在触碰到某个部位的时候,骤然兴奋,绷紧。 就像此时此刻,知道她没事之后,他的身体依然会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带着人体最原始的欲望,呼之欲出。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 手很大。 脸也不小,那是一张和她的瘦弱身体仿佛不符合的脸。 她是普通身高,宽骨架,突出的地方很立体,不突出的地方很瘦。 抱她在怀里的时候,已经全然感受了她身体所有的样子,因为平时,真实的样子,都藏在仅仅见过几面的,宽松裙子里。 唯一不宽松的一次,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太清。 那平日里健康的小麦色,现在是苍白的,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是他的初吻,带着天生的爱与细腻,温柔的,轻柔的,他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她依然在沉睡。 他加深了这个吻,仿佛意犹未尽。 她的声音轻柔“秦鹤,我爱你啊。” 他心口一刺,突然离开,怕她醒来。 这算是趁人之危。 秦鹤,大抵是他那个前男友的名字。 沈珏心头重锤砸落,呼吸开始紊乱,是因为这个吻,更是因为这个名字。 他坐在床头,久久不能自已。 他发微信给聂慕:帕罗西丁是抑郁症药对吧? 聂慕刚好在值班,秒回:对,怎么,不是你要吃吧?是你的带刺玫瑰在吃?怪不得学心理学,医者不能自医啊,你们有进展了? 沈珏心痛不已:我和她在医院,她昏迷了,洗了胃。 聂慕不明所以:陆白怎么说的? 沈珏心头叹气:陆白说机会给我了,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说让我遵从自己的心。 聂慕全然会意:她连陆白都没放在心上…你这爱情路漫漫,上下而求索~在你家旁边那个医院? 沈珏一声叹息:嗯,离得近。 聂慕看透沈珏:昏迷,肯定不是在你家昏迷的,那是在她家?你怎么进去的?爬楼?真有你的,为爱冲锋陷阵。话说上次是不是你把娱记弄走的,那么实锤的爆料居然没有什么女方信息… 沈珏翻了个白眼:少废话。 聂慕淡然淡定:切,肯定是不碍事你才有空在这里和我废话,解铃还须系铃人,陆白把机会给你除了觉得你人品过硬以外,自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你要不要问问陆白的意思。 沈珏再次叹息:算了,他和我打了那么多哑迷,肯定是不想我知道些什么。 聂慕心下了然:也对,病急乱投医,你明天从她自己那里打探打探喽。 沈珏心悬半空:好,麻烦你了。 我追忆往昔,无尽相思,分崩离析,一片废墟。 只有开始,没有结局。 我总是反复梦见你,梦见我们年少青春的日子。 红笺小字,谁会凭阑意。 沈珏很想打开她的手机看看。 他注意看到过,她是右手用食指指纹解锁,并且,他从她拿手机的习惯里,也猜测到了她的密码。 但是他不能,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牢牢束缚着他。 人啊,道德底线太高了,有时候也是坏事。 就像现在,明明爱情近在咫尺,却不能,也不敢触碰。 他锁上了病房的门,准备趴在她手边小憩。 有陪护床,但他不敢睡的离她太远,怕再出事,离的近,又觉得太冒犯。 他与她十指紧扣,又放开她。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他给她擦去, 然后他睡去。 林芷在梦中感受到了来自秦鹤的吻,于是喊了他的名字,她感受到十指紧扣,然后落下泪滴。 清晨的阳光,隔着透明玻璃窗洒在洁白的床上。 手边是陌生的头颅,她从那连睡去头发凌乱也格外好看的带着一抹绿色的侧脸,认出这是沈珏。 他的手腕上腕带斜着,有一抹黑色虚影。 她眼神从迷茫到清醒,想起喝完汤后吃下的药。 似是感受到她的微动,沈珏微微挪动,抬头撞向,她的眼神。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谢谢你,我好多了。”她回答。 “没事就好,不好意思冒犯你了。”他说。 “救我一命,不存在冒犯,是我该谢谢你沈先生。”她眼带诚意,脱离了以往的疏离。 “想吃什么,我去买。”沈珏站起身,只觉得胳膊腿都发麻。 “暂时不用,太麻烦你了。”林芷歉意的说。 他动了动腿“小事,保安还在外面,劳烦他们也可以。” “真是给你们都添麻烦了。”她无奈的表情。 沈珏打开门,对保安开口“辛苦你们一起了,她醒了,有劳帮我买两份清粥小菜,你们想吃什么一起买,我买单。” 一个保安出去,另一个向病房里面张望。 林芷侧目向他说“辛苦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和沈先生是朋友。” “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的。”他回答,心里酸涩无比。 保安买好了饭回来,沈珏在病房外面接过,用手机扫给他钱。 保安“沈先生这太多了,没有这么多。” 沈珏温柔道“给你们两个的辛苦费,你们尽心了。” 保安“谢谢,那我们先回去了。” 沈珏“好,再见。” 他们离开,他带了饭进入病房。 刚准备打开,传来护士的敲门声,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小护士在看到沈珏时一脸惊喜加惊艳,在看到林芷时瞬间心里叹了口气。 她半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依然是惊艳的脸。 好锅配好盖,好马配好鞍。 医生开口“林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林芷回答“我好多了,谢谢医生你们了。” 医生答道“心放宽些,有这么帅又好的男朋友,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呢,他昨晚急得不行。” 林芷默然,刚想解释。 沈珏开口“那我们下午可以出院吗?” 医生回答“可以,有什么问题随时再来。” 沈珏回答“谢谢医生。” 他到时候送面锦旗过来,他没有说出口。 房门关上,沈珏放好饭菜。 看着她说“林小姐,我很喜欢你。” 林芷看着他“陆白和你说什么了?” 沈珏目不转睛“他说让我遵从本心。” 林芷目不转睛“我的本心是,我和沈先生只能做普通朋友。” 沈珏心里一涩,意料之中“林小姐不必急着回答。” 林芷微微一笑“谢谢沈先生的抬爱,你很优秀,不会缺人喜欢,如果你愿意,喜欢你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又何必,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我这样的人,再也没有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沈珏微笑“人生路长,不必过于悲伤,先吃饭吧,你胃里肯定不舒服,心情放轻松,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儿,你拒绝我也是可以的,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击中了林芷的心,不是男女朋友,是夫妻。 陆白说的话,是挺有意思。 他们都是谈了恋爱就从未想过要分手的人啊,只想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吃完饭,沈珏把垃圾收拾好。 传来敲门声。 物业经理何东带着一个果篮一束花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挤出来的笑容和关心,或许夹杂着一点点,真心实意。 “不好意思林小姐,是我们疏漏了。” 林芷坦然“没事,是我的问题,辛苦你们的员工一整夜。” 何东心想我倒是希望辛苦的人只是我自己一个就好,但他肯定不会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因为这旁边,坐着明显各方面都比他优越的沈珏。 他早已经从手下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抵明白了这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 “这是应该的,你感觉怎么样,没有大碍了吧,多亏沈先生在。”他笑着说。 从一件事情里成人之美,想办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些许利益,利益最大化,是一个工作多年的聪明人一秒钟就能想明白的事儿。 何况只需要,稍微动动嘴而已,多么轻松。 “有劳何经理了,到时候你有空请你们手下的人吃饭,你们去,我买单,山抹微云,或者兰亭集序,都可以。”沈珏随意道。 物业的放行和坚持一路陪伴,倒是让他觉得他们是真的很尽心。 千里江山的配套物业向来让他满意。 有时候,旁人嘴里的话至关重要。 “不用的沈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希望林小姐早日康复。”何东识趣转身离开。 顺手还带走了一个垃圾袋。 他早已经从多年的工作打磨中明白了许多道理,何况眼前的沈珏,如龙如凤,又涵养特别好。 林芷从两人简言简语的几句对话中,猜到了事情的大致过程。 所以沈珏不是踩梯子上去的,他是爬上楼的? 千里江山的物业过于严格,大抵不会允许陌生男人随意进入单身女业主的房子,所以沈珏是…然后保安不放心一路跟随,物业经理被迫道歉? 她了然了一些事情,面上却不曾言语。 欠了的人情是要想办法还,但不必要非得拿自己还,古代人的以身相许在她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曾喜欢沈珏,何况她拥有的东西很多,可以从其他地方还。 她没有抬头看沈珏一眼,心里知道沈珏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缺的人。 再说吧。 因为电量低自动关机的手机已经充好电,她暗下电源键。 手机一条未读短信: 您预订的南城-柏林的头等舱已订购成功。 她侧了一下身,沈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沈珏开口“我先出去一趟,你暂时一个人可以吗,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给她留点时间空间。 他是多么分寸自知。 她向来衣冠整齐,如果不是突然昏迷,大抵绝对不会穿成这个样子出门。 他得给她买套衣服,顺便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被拒绝了就得放弃吗,他绝不会,这是他唯一想要的爱情,唯一想要的人。 何况陆白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们也了解彼此。 “好,有劳沈先生费心,你有事可以直接走,我这边自己可以,谢谢你了。”她坦然道。 没有任何不自然。 沈珏推开门离去,站在医院莺飞草长的花园里,给聂慕打电话。 “老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出马了。” 第13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 我寻寻觅觅,你却始终冷冷清清。 我能追寻到的,只有你的片刻虚影。 即使是这片刻虚影,也依然会让我,全身沸腾。 中午的阳光很热,医院宽大的绿化上种满了各种郁郁葱葱的植物,在初夏的光线里努力生长。 一如在这医院里,努力挣扎的人。 沈珏抬头,一株玉兰笔直的迎着风,像极了林芷花园里的那一株。 那株在那个雨夜,他跃起的那个瞬间,早已经留下了,爱情的永恒温度。 虽然这爱情,反复死去,又反复活过来。 他开车去了附近最近的商场,准备给林芷买套衣服。 他抱她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她身材很好,身量瘦小,却喜欢穿的宽松。 对于美貌的女人来说,不显身材的衣服,是完全安全的方式。 何况她曾在学校有那样的经历。 沈珏自然不知道,其实她经历的更多。 就像他不知道,他买衣服的时候,霍煜正看着手机里的微信,呼吸停滞。 消息来自若惜:沈珏找我打听林芷。 终于还是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没办法选择的,最终是要被沈珏选择了。 又或者,沈珏喜欢的人,恰好就是她。 毕竟,他向来不与任何男女,走的太近。 苦涩从手机蔓延到心里,随着血管到达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是沈珏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不用放弃林芷。 沈珏有那样肆意的选择,而他,从来都没有。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杜若惜发完微信后没有再看手机,她自然知道他不会回复。 她坐在家里,桌上是一堆旧照片,旁边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鲜艳花朵被人们视为爱情的昭示,也有人送她,但她只想自己买给自己。 照片没有泛黄,夹在薄薄的相册里。 沈珏的眉目如画,正在那张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还是少年的模样,一如当年。 她又翻开了一页。 看向了窗外,高大的银杏树上,扇形叶子随风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极了她微弱的爱情。 连呼吸都觉得微弱。 周末的商场人往人来,对于时装设计师沈珏来说,买女性衣服这事儿,易如反掌。 对自己喜欢的人,他不会觉得尴尬,没有谈过恋爱,却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这是他很早就学会的事,有的人靠实力,有的人靠情商,偏巧实力和情商,沈珏都有。 面对感情。 也更是如陆白所说,遵从自己的内心,才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感情,没有逻辑。 导购小姐看到沈珏进来,眼睛都直了“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沈珏微笑“买这个。” 他没有问价格。 “尺码合适吗?”漂亮导购说。 “合适,她穿m就可以了,你给我包好,谢谢,请问内衣专柜在哪边?”沈珏拿着手机,准备速战速决。 “我正好有空,带您过去。”选好带您一起去收银台买单,她自然不会说这句话。 这个商场实行统一收银制。 当然沈珏也不知道,导购小姐姐只是想多陪伴他一段时间,帅哥能多看几眼,都是好的,毕竟养眼。 导购在他非常利落的选内衣尺码时,一眼了然于心。 果然好男人都是有主的。 眼前这位,头发凌乱却气质难掩,这种发型一般人很难驾驭,果然脸能撑起来一切。 一身随意运动装是顶级大牌,除此以外,除了一个腕带,没有任何装饰。 买起昂贵的衣服来,也毫不眨眼。 年轻且有颜有身材有钱,还舍得花。 真是羡慕他的女朋友啊。 她也不知道,他想要的那个女朋友,十几分钟前刚刚拒绝了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对着手机,黯然神伤。 兰亭集序大堂。 假山横陈,瀑布水声潺潺,一对天鹅在水里嬉戏,背后是山水泼墨和篆书书法。 泼墨烟雨,书法大气,落款上都写着余砚书的名字。 空气里散发着悠然的沉香香味。 余砚书到兰亭集序的时候,霍沅玉已经自己喝了一杯茶。 他一身黑色中山装,睁大眼睛,拉开凳子“找我打听什么?这么隆重的?” 霍沅玉嘴角勾起“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的狐狸眼睛?怎么,今年雨果奖是你的了?” 余砚书手指敲击桌子“你才是狐狸,生意做的又大又好就算了,连我得奖也要未卜先知?” 霍沅玉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我掐指一算…” 余砚书接过“先借你吉言,要找我打探消息,得拿点好茶好酒,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霍沅玉喝了一杯“茶酒好说,送套茶具也可以…还得看你的消息,值不得的,我先看看你的套路…” 余砚书拿起茶具“好茶,好茶具,怎么,想打听谁,我的消息,那自然是值钱的,你得出个好价钱给我才对。” 霍沅玉倒茶“学弟啊,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调皮…” 余砚书喝“你搞得这么隆重慎重,说的这么有板有眼,看来得加钱啊…” 霍沅玉接着倒茶“我想问你,她是不是江离?” 余砚书没喝“来问我,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去寻找答案吗?” 喝了一口“那么会答题,当年理科成绩那么好,后来又突然转换赛道改读文科,都保送了还去参加高考,也能考到状元,我猜,他就没答错过多少题,怎么,这会儿不确定了?你让他自己去答题,来找我要答案做什么?” 霍沅玉微笑“这不是你的答案更准确吗?” 余砚书夹着盘子里的一颗花生米“我是个闲散人,向来不掺合别人的事儿,我可没有答案给他。” 霍沅玉夹菜,拿出一个大盒子“一套茶具,四个茶饼,两瓶酒,都是你喜欢的,找你帮个小忙。” 余砚书放下筷子微笑“小忙自然是不可以帮的,礼自然也是要收的,来了就不能空手走啊…” “都是我们看好的孩子,是个好事儿啊,话说最近陈老师怎么样?” 霍沅玉苦涩“一时清醒,一时糊涂,那天我和一堂在院子里说沈珏的事儿,她还说,沈珏要结婚了,挺好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余砚书喝了一杯茶“陈老师是惦记沈珏的。” 霍沅玉吃了一口菜“我只希望,我妈能陪我越久越好,不管是清醒还是糊涂,都不重要。” 余砚书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 霍沅玉一身白色套装回到采菊东篱的时候,小八正站在架子上重复“沈珏要结婚了,沈珏要结婚了…” 那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客厅里,不断重复,却不让人烦躁。 霍霁和陈绾言正吃着酥饼。 霍霁童真的声音道“太奶,这个真好吃啊…” 陈绾言慢吞吞的说“是好吃,你太爷爷经常买给我吃啊…你太爷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窗外又是缠绵的雨来袭,将那芭蕉叶子打的翠绿。 庭中枇杷,今亭亭如盖已。 沈珏买好单,收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你有空吗,我想见你。 他看了一遍,没有回复。 根本不想回复。 不会忘记,不会原谅,不会再见。 聂慕打来电话“老沈,我口福不浅,想吃什么你都得给我做?所以今天我来表演一下?祝你一臂之力拿下佳人…” 沈珏开口“少扯,你别给我帮倒忙就好。” 聂慕“切,当初视频还不是要找我帮忙,看哥给你表演吧就~” 沈珏笑的无语“去买菜,你看着买,我掏钱。” 聂慕“表演费,辛苦费,跑腿费,都给我吧你就…” 沈珏直接挂断了电话。 认识太久,根本不用猜对方的心思,直接了当就是最恰好的方式。 沈珏回家,先把七七和小六关到三楼,并用自动吸尘器吸了一楼的狗毛。 然后开车去医院。 林芷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出院,在抬腿的某个瞬间,忽然心头一紧。 拿起外套套上,距离不远,就这样打车回家吧,反正没有熟人,丢脸就丢脸吧,大不了带个口罩。 沈珏敲门。 林芷“进。” 沈珏把袋子给她。“给你买了衣服,你可以先洗个澡。” 林芷一愣,他倒是很周全“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瞬间尴尬,但是两人没有联系方式,就很歧义。 沈珏会意“不用了,小事,我先出去,一会儿来接你出院,我先去办手续。” 显然不能拒绝“好,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vip病房,设备很干净,她没有洁癖,却还是觉得用这里的卫生间会不舒服,但是不洗就很难受。 她洗好澡,打开袋子,卫生巾,裙子,安全裤,内衣袜子鞋子,一应俱全,颜色样式是她喜欢的,连尺码都完全合适,还有吹风机。 都不便宜,还这么快就买好了。 她瞬间心头一动,明白陆白所说的沈珏很好是什么意思。 他很温柔,也很聪明,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也能精准一个人需要什么,还会用不让你尴尬的方式。 比如对物业经理,比如对她。 穿好衣服吹干头发,装好睡衣风衣。 沈珏的敲门声响起。 他伸手帮她拿过袋子,她淡然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他没有继续,只是走在她前面。 车开回千里江山,聂慕正坐在保安室和保安吹牛。 沈珏一早就给保安打了招呼,但保安自然不会放他进小区,他只能坐在保安室,拿着买来的水果,和保安边吃边聊。 “我朋友那条狗啊,是很帅,他太看颜值了。” 沈珏在驾驶位,拿着门禁卡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不羁的样子,和大一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十一年过去,有趣的灵魂永远有趣。 他永远记得他给他描述福尔马林气味时所有的词语,也会讲对大体老师的尊敬。 他对医学的尊敬和生命的敬仰。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林芷并没有注意到聂慕。 她正低头看江城南发来的消息:我这边的事儿找到人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回复:你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 当然不希望有下一次,如果有,我也会牺牲自己,来保全你。 她手指翻飞,然后又打了一串字,发给石嘉。 石嘉回复:好的,我尽快。 直到聂慕拍了拍后车窗“林小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她微笑“是哈,好巧啊” 巧不巧她自然心里清楚。 和沈珏住同一个小区是巧合,被他的狗扑倒是巧合,他半夜爬楼救她不是巧合,自然,聂慕来这里也不是巧合。 千里江山不在市中心,聂慕跑到这里,肯定有别的目的。 她拒绝了沈珏,按他的气质和骄傲的样子,自然是要放手的。 可是诚如陆白所说,沈珏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沈珏从未谈过恋爱,他的狗扑倒她也同样不是意外。 聂慕拿着几个大袋子坐上车。 “今天来找老沈蹭饭,我想念他的饭,林小姐你知道吗,他做饭可好吃了,三好男人,不,应该是n好男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他做饭我洗碗,你就负责吃就行。” 原来如此。 她其实是想拒绝的。 可是刚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拿了人家这么些钱的衣服,现在拒绝,实在是,显得过于冷血。 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她: 是不是应该像陆白所说,与自己的爱情和人生和解。 沈珏和他母亲,都是很好的人,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曾经秦鹤和南筝的样子。 那是她曾经最为期盼的幸福的样子,隔了八年的光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放弃了爱情,你们也一起放弃了爱情。 你困守孤城,自我凌迟,自我封闭。 你若那永远都走不出的牢笼,又如何? 手机里是林风发来的微信:小芷,我决定再婚。 与自己和解,与她和解,给她和我,我们一直想要的幸福。 我等的太久了,久到我曾经觉得我再也等不到了。 她看着手机笑了出来,回复林风:小叔,我一直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她看向聂慕“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辛苦你们了。” 江城南穿着一套大红色西装,闲散的坐在沙发上。 妖娆俊美的脸上全是狠厉。 张扬站在旁边,一脸一言难尽。 地上是一脸惶恐的程飞。 江城南一脚踹在他腿上“你胆子真肥,我是亏待你还是怎么的,你这样背叛我,这么缺钱,你给我说,我难道会不给你。敢打她和我的主意,她没出事我也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程飞低头求饶“南哥我错了。” 江城南背向后靠“我还给了你时间想让你自己出来承认,可你真是不识抬举。这次的事儿我放过你了,我这里不会留你,当然,这一行你也做不了了。” “谢谢南哥,我再也不敢了。”程飞脸色渐渐正常,他知道江城南的善良,所以铤而走险。 江城南没理他。 张扬开口“走吧,改行吧,别在南哥面前再出现。” 程飞快速跑向门口,头也不回。 江城南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是谁在那夜最后逼停了娱记呢,没有任何消息。 三人进入八栋。 聂慕没看见七七,低声说“沈珏你的两条狗呢?怎么,她过敏?” 沈珏低声道“是的,它俩在三楼睡觉呢,你可以上去看看。” 他看向林芷“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上楼换衣服,老聂你和我一起。” 沈珏到二楼换居家服,顺手冲了个澡,正在擦头发,手机振动。 来自霍沅玉:她就是江离。 你余叔没按套路出牌,但是答案很明确了。 不过你委托的事儿,他没有答应,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不过你要记得,我们家的底线。 爱情固然重要,但是自己更重要。 镜子里是他俊美脸上慢慢爬升的笑容。 发自内心。 他心头了然,但依然觉得地震一般。 江离是个迷。 少年成名的人气作家江离,除了性别为女,再没有任何消息。 他曾打探过几次消息,但她隐匿的很深,连关系熟到一如顾青山,也不肯透露,哪怕半点消息。 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喜欢上已经初有名气的江离,那年也特意去参加了上城的文学比赛,仅仅是因为之前两年,江离都去过。 可是那一年,江离没有去,并且,后来再也没有去过。 她消失了,只有作品不断出现。 想来正是大一那年,她出了事儿。 沈珏不知道,那几年的林芷,独自面对了接二连三的各种轮番打击。 后来他认识了顾青山,在某次和顾青山聊天的时候,知道他认识江离,他向他打探消息。 顾青山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江离也有,我作为她的朋友,有义务替她保密,对不起,我很抱歉。 他说:我表示理解,谢谢你。她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幸事。 就再也没有再过问过。 爱不一定是非要得到,爱也可以是放手。 如今,爱就站在,他的眼前。 他曾经想靠近的江离,就是他现在心爱的林芷。 你看,我始终在反复的,爱上你啊。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好想跑下楼去抱紧她,告诉她,我找了你七年,我喜欢了你七年。 小六和七七都在三楼阳台对着聂慕摇尾巴,七七的腿跃跃欲试的跳出来。 聂慕摸着它的头“别闹,别耽误你主人找老婆~” 七七如果会说话,肯定会说“他个蠢货,要是和我一样聪明,老婆早就泡到手了。” 小六累了,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沈珏出现在聂慕背后,一身墨绿色蚕丝居家服,头发半干,一抹翠绿像极了窗外的嫩绿色叶芽“她就是江离。” 聂慕抬眉“寻寻觅觅,得来真是费工夫,隐藏的真深啊,你眼光真狠,我尽量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不保证结果。” 沈珏摸着七七的头“我自然是势在必得。” 聂慕戏谑“你还是和当年打人时一样自信狠厉,你和她都很会装,我猜陆白把她介绍给你,是不是觉得你俩天生一对~” 两人一起下楼。 此时此刻,他喜欢了七年的江离,正穿着他买的衣服,坐在他一楼的客厅,随手翻阅着,放在茶几上的,自己的书。 沈珏当然是故意的,这是一种试探。 她指尖柔软,看着自己四年前苦闷夜里,对着月光写下的字句: 《她的城》\/江离 我们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城 就像一场梦 时而沉醉,时而清醒 那时间里流过的风 是我们再也无法回望的爱情 第14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在七年前爱上你,后来,你却成了一个谜。 我追着你的脚步前行,你的脚下,是一片虚无的影。 七年后,我再次爱上另一个你。 此时此刻,你和七年的谜重合在一起。 我怎么能轻言放弃。 你是心底最深的缠绕诗句,也是我始终反复吟唱的,一首旧曲。 深爱的热爱的挚爱的你,隔着漫长的岁月反复进入我的心底。 终究不再是镜花水月,也不再是南柯一梦了。 艳阳高照的下午,一层层阶梯向下走,窗外是一株玉兰,它高大的枝干遮盖了一方天地。 落地窗外放着的几盆荷花,已经开出了一朵,剩下的含苞待放。 蜻蜓飞舞环绕。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他们一起下楼。 两个188的帅哥站在楼梯上,林芷正背对着他们翻阅着那本书。 白色封面黑色文字,近乎虚无的山峦线条也是她当年自己亲手画的。 她无声无息,静默看着自己笔下诞生的绵绵文字。 听到脚步声,回头微笑。 沈珏穿着一套墨绿色居家服随意站在那里,头发扎起。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整张脸的样子。 与她之前见过的几次,截然不同。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 聂慕随意往沙发上一坐“老沈,看你俩上午这么忙这么辛苦,要不就煮个火锅吧,省事儿,下次有空再折腾你。” 沈珏回复“好,你们先听点音乐。” 《情字难》的音律回荡在客厅: 推开门烟火中的红尘 宣纸上是故事里的人 春来看蝶舞秋去数花落 冬雪寂寞那么深 十一笔情字终于生成 相思债却催痛痴心人 屋檐下的等远处的萧声 一声声断肠勾魂 情字难难舍难分 每一个字,每一个旋律,都叙说着他对她的,深深情意。 林芷自然也听得出来,虽然这音乐是聂慕放的。 沈珏进了厨房。 厨房的窗户外面,泳池里湛蓝色的水像极了此刻的天空,干净纯粹。 各色兰花围绕着泳池,淡雅怡人。 他不敢回头,只打开袋子,取出帝王蟹,和牛,明虾… 从柜子里找出几个盘子,一一洗干净放好。 聂慕买的都是最好最新鲜最干净的,只需要轻微打理就好,并不费事。 聪明如他。 沈珏心里紧张,所以决定先把时间交给聂慕。 当局者不迷,旁观者更清。 即使向来自信一如沈珏,面对爱情,还是慌张无比。 他总是在错过她。 那种始终存在的爱并不是浅尝辄止,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始终害怕,随意惊扰一下,她就会彻底消失。 她与你向来见到的女子,截然不同。 她心中的伤口割裂的太深,你想好了怎么替她医治,却怕她拒不接受。 你能隔着那张脸看见她心里的样子。 却看不到她已经开始在纠缠的心。 鲜红的火锅料,他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另外一袋。 聂慕看向厨房“老沈需要帮忙叫我,然后我点个狼牙土豆…” 沈珏没有回头“好”。 聂慕看向林芷“我以前是蓉城人,乡味难忘,话说林小姐知道江离吗?” 林芷微笑“知道,挺有才华。” 聂慕心头了然,倒是很自信。 聂慕接着说“听说她这部作品改编的电影就要上映了,你说江城南说的新电影音乐是不是这个?” 林芷心轻动,这是在试探“不太清楚,他新闻里不是说是全程保密吗?” 以陆白的性格,他应该什么都没说。 难道是沈珏? 他们是靠猜的? 她自然不知道沈珏那晚和保镖一起,守了很久。 他也能从,那微微的一块裙角就能看出来那是她。 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有的疑问形成闭环,完美闭合。 聂慕嘴角勾起“顾青山请沈珏去看点映,他俩很熟。” 聂慕何其聪明。 保密?保密难道不是你讲的?那天的公关都是你处理的吧。 林芷嘴角一动“哦,那就应该是真的了。” 所以以前顾青山说的想要认识她的那个优质男,其实就是沈珏? 聂慕继续试探“要不要一起去看,我们三个一起去。” 林芷明白他想干嘛“怕是没有这个荣幸了,最近忙着毕业,这边结束后我会去柏林一段时间,机票已经买好了,目前回国的时间还不太确定。” 很好的借口和理由。 沈珏当然知道她要去柏林的事儿,但是聂慕不知道。 林芷并不知道沈珏看到过她的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因为他肯定不是那种人。 但她没想到,时间就很凑巧。 聂慕脑子一转“那可真是,很遗憾,不知道这次电影这么大的阵仗,江离会不会出来宣传?江城南作曲,江离不会是江城南的妹妹吧。” 沈珏端着一盆桃子来到客厅“叫你只关心你的医学,江离是笔名,人家本名叫什么,都没几个知道。江城南倒是真姓江,本名叫什么也没几个人知道,这点倒是很像。” 他放下桃子。 聂慕拿了一个道“是我才疏学浅了,话说江离不会长得像江城南这样好看吧,你到时候别像喜欢江城南一样喜欢上江离。” 沈珏道“那倒不是没这个可能。” 林芷拒绝了自己,他自然在她面前继续装蒜。 三个高手装蒜,处处都是试探。 沈珏转身回厨房,继续竖起耳朵。 林芷心下了然。 聂慕绝不可能是才疏学浅。 沈珏陆白聂慕乔寒宋曜这种人一起玩儿,近朱者赤,不是一个段位怎么能玩儿的到一起去,能考上北城大学的,怎么可能腹无诗书。 她面不改色“你们以前就这么搞笑的吗?怪不得陆白也这样。” 她当然知道顾青山不可能透露消息给沈珏。 所以他们是在试探,还是已经知道了结果? 她并不知道余砚书和霍沅玉这一茬。 余砚书用拐弯抹角的方式,道出了答案,也表达了自己,不管闲事的心。 虽然他很看好这件事,但他就是他自己,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永远有自己的底线。 聂慕放下桃子“我们都是搞笑男,我给你讲个陆白的丑事…” 林芷看着他。 聂慕峰回路转开口“没有,我们还真没有丑事儿…” 绝对自律的人的生活里,大抵千篇一律的优秀。 浅浅的失败都是不可逾越,不可原谅的败笔。 他继续“话说你和陆白,怎么样了。” 林芷了然“挺好的,他很好。” 她大抵猜到了陆白不打算继续搅混水了,毕竟他那么忙,对自己的领域有深刻的爱。 但是沈珏和聂慕定然也知道了目前他们的状态。 和高智商的人斗智斗勇真是费劲的事儿。 真不该来吃这顿饭,不该因为陆白的那些话动摇。 虽然和陆白的斗争到底是她赢了,但是如果说没有被他撼动哪怕一点,那自然是假的。 互相欣赏,互相嘲笑,互相救赎。 鹿没死谁手,不过先后顺序而已。 她其实也明白,自己是在渐渐被沈珏撼动。 撼动了那困守孤城多年的封闭的心,那些曾经坚如磐石的情绪终究在秦鹤要结婚后,瞬间坍塌。 该怎么和自己和解? 那我们曾经发誓要共同守护的爱情随着时间不曾暗淡,愈加明亮。 那明亮的火焰,燃烧了我一年又一年。 就好像,要化为灰烬。 我在如负千斤的岁月里独自前行,用谎言编织的铠甲装点自己,伪装自己,强大自己。 连多年以前的微末情绪,都觉得是深深的背叛。 他在那夜,像神袛一样拯救过我,濒临垂死的生命。 幸好那天他说。 我们不能选择彼此,也注定背道而驰。 我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该如何面对这漫长的岁月,面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脑海里是《山水之间》的歌词: 我愿意,化浮萍躺湖心 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她自我嘲笑“我倒是丑事儿一大堆。” 沈珏端了鸳鸯锅到餐桌“你们过来吃吧。” 清汤寡淡如水,漂浮着片片葱花。 红汤浓烈,辣椒就像不要钱一样。 沈珏放好菜“什么丑事儿,不过是没有素质和底线的有心之人的栽赃陷害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顿了一下“何况你已经用证据,又这么优秀的成绩,证明了自己,我倒是很敬佩你。” 聂慕下菜“什么事儿,能洗耳恭听吗?” 他自然知道,还比沈珏知道的更早。 林芷笑说“很多年了,恐污了聂医生尊耳,沈学长说的对,是不用放在心上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聂慕“那就不听,吃菜吧,来吃这个。” 他来了块牛肉给她。 沈珏端了杯红糖红枣姜茶在桌子上,随意放在他和林芷中间“你喝点这个。” 聂慕作为医生自然懂得,但是他向来更懂得装傻。 林芷虽然心里已经红了,但是脸上还是没有红,只低声道“谢谢。” 聂慕喝了一口橙汁道“沈珏当年也差点被陷害,我们都懂得,人生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治不好的病。” 林芷噗嗤一笑“聂医生这么幽默,以后退休了去说相声也挺好的。” 聂慕夹着狼牙土豆“我得先为人类医学多奉献,退休以后说相声也不是不可以。你去柏林,如果哪里不熟悉可以问我,我在柏林呆了两年多。” 林芷夹着一块虾滑“因为交流学习?不过我应该和你熟悉程度差不多,到时候如果有需要自然还是要麻烦聂学长。” 聂慕继续夹土豆“你家人在那边?” 林芷道“是,在那边六年了。” 心想,真是聪明啊,高手总是能精准的快速的猜到结果。 还分毫不差。 就好像完全不需要推理过程。 想起陆白那天高铁上说的话,想起他那日湖边说的话。 提到家人,沈珏知道她家庭不太正常,怕她伤感,就接过话题“我倒是很喜欢江离的作品,林小姐本科也是文学类,你认识她吗?” 接着试探。 确实不是容易放弃的人。 她内心思忖“不认识。” 聂慕心想,装,你继续装。 他喝了一口橙汁道“沈珏喜欢江离七年了,他二十一岁那会儿,听说江离以前去过上城比赛,他还特意跑去上城参加比赛,结果他去了,江离没去,后来他又去了一年,江离还没去,结果他那两年认识了顾青山,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岁月从心上打马而过。 那被蹉跎的光阴里,有始终等着你的人,即使,他不知道你的样子。 他迷恋你笔下的文字,甚至因此爱上了你,最后却毫无消息,不得不放弃。 后来,他又以另外一种方式爱上了你。 沈珏的心头是这七年划过的漫长岁月。 那所有的情绪在知道她就是江离之后,凝结成了更紧密的一张网,网住了他对她的所有感情。 怎么能够放弃。 没有了道德底线的束缚,我们之间,只差你对我没有感情。 沈珏自然没有把江城南的事儿放在心上,如果他们有可能,认识这么久,以他们对彼此的在意,绝对不会是现在的状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真的是江城南的妹妹。 林芷心头的冰山融化了半分钟,又瞬间凝固,说“那可真是不巧,认识顾青山也是好的。” 大一因为微露的锋芒差点被置于死地,惜命如金的她,后来就彻底隐匿,只在成绩上,还保持着,多年习惯的寸步不让。 那年保研的时候,她本来想去北城大学,了却心中的遗憾,余砚书让她继续读自己的研。 当她终究发现自己心伤难愈到焦躁不安的时候,才去找了陆世安。 最终决定读心理学。 自己救赎自己。 那天她终于明白,或许,这样也是对她的,最好成全。 没有了爱情,你只能守住自己的心。 因为自己,远比爱情更重要。 怎么能够承认自己就是江离。 又怎么去接住这浓烈的爱。 你心旌动摇,只是限于这感情。 可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他家庭美满,精神富足,近乎完美。 你能和他结婚生子吗。 你不能。 心绪的自我拉扯终究会在面对现实时,彻底冷静。 沈珏微笑“我相信缘分,也相信即使兜兜转转,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因为我对自己的人生,有永恒的控制权。” 何其自信。 他知不知道她就是江离,昭然若揭。 当然沈珏,有自信的资本。 聂慕吃着帝王蟹“这蟹挺好吃的,就是你刀工不行。” 沈珏看向他“自然没有你二十四年的刀工好,话说你的刀工在做菜上,还真未必比得上我。” 沈珏做菜的功夫,是霍兰陵亲手教的。 那也是从五六岁,就开始拿刀的人。 他跨越了快一个世纪在这世间曾经生活,还留给这世间,令人敬仰的,许多故事。 聂慕道“我得为医学奉献终生,我的手只能拿手术刀。” 林芷道“聂医生是哪个专业?” 聂慕随意道“心脏外科…” 林芷突然心头紧缩“所以你在德国,师从卡西教授?” 聂慕侧头“你脑子转的太快了,我差点没跟上。” 聂慕永远记得,他从小就励志医学的,所有精神和誓言。 那是根植于基因里的,一种宿命。 也曾记得那个人离去时候的决绝背影。 虽然那个背影,早已经记不清。 我们终究背道而驰。 沈珏道“陆教授的心理硕士自然不是盖的,当然你的医术也不是盖的。” 火锅沸腾的雾气里。 沈珏看清了自己的心。 聂慕忘记了自己的心。 林芷模糊了自己的心。 两只彩色蝴蝶在花园里飞舞,飞过红色玫瑰,在粉色百合上短暂停留,然后又飘然飞走。 落在一朵,小小兰花上。 《倾尽天下》的旋律响起: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 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 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 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 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 倾塌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 风流不假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 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 不爱青梅竹马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 覆了天下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 天地浩大 沈珏震动的手机里闪烁两条消息。 他抬起的手腕上露出一截手臂,腕带已经摘下,黑色纹身盘旋在小麦色腕上。 林芷侧目,正好看到。 聂慕不动声色嘴角勾起,想起那一天林芷手上的戒指,当然这时候她刚从医院出来,手上空空如也。 聂慕夹了一块年糕“沈珏,你的戒指和手镯呢?太贵了都藏起来了?最近都没见你戴?” 沈珏放下手机,一个眼神看向他“在自己家里做饭,还戴上吗?怎么,戴出来专门给你看,闪瞎你的24k金狗眼?” 聂慕肆意的笑“可以啊,我愿意看,也愿意被闪,借我戴两天也行~” 沈珏噗嗤一笑,拿起杯子。 气氛被缓和,又笑着碰杯,夹菜。 觥筹交错里都是了然于心。 沈珏放下的手机里,一条微信来自荣筱雅:沈珏,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沈珏,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关于当年。 沈珏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回复。 万事皆已随风过,只需怜取眼前人。 第15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栀子花开的六月,总是适合离别的季节。 一张张脸挥手致意,一段段青春告别,各自奔赴未知的天地。 我们或许会再见,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孩提时代总想长大,长大了又总想变小。 我们似乎总在怀念过去,也总在期望明天。 其实,最好的,也许就是现在,就是眼前。 夜幕降临,一天又过去。 小区里亮起的灯光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喧嚣的城市偏偏安静的一隅,就是千里江山。 微风拂动叶子,也拂动谁的心弦。 折叠起漫长的光阴,折叠了微雨纷纷。 聂慕去厨房洗碗,明明有洗碗机,却偏偏不用,徒手洗。 水声潺潺。 他心想:为了老沈我拼了… 沈珏和林芷坐在墨绿色沙发上,沈珏背后是红木屏风,屏风上悬挂着一条刺绣的七彩凤凰,牡丹在旁边肆意开放,仿佛能活过来一样。 侧面翠绿色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山峦线条清晰,江山共绿,有河流川流不息。 中有仙鹤扬翅起飞。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林芷看着那幅画出了神,沈珏给她倒下一杯红糖茶,心下苦笑“我妈画的,我填了点空~” 林芷端起杯子“画的很好,我见过阿姨,她很温柔。” 沈珏喝了一口,并不意外“她给我说过了,那天真是很凑巧。”心想温柔那是对你而已。 话已经挑明了,有的事情也没必要装蒜。 林芷喝了一口“你也读的双学位?” 沈珏放下杯子“嗯,我还学了艺术设计。” 果然。 林芷笑道“学霸果然做什么都是厉害的。” 聂慕洗完碗出来“他确实厉害,不过你可别捧他,他一会儿骄傲了。” 沈珏看向他“你以为我是你~当然,你傲的起~” 我也傲的起,但我不会。 兄弟多年不过一句玩笑话,知识越多越容易谦卑,他不过是捧沈珏而已,林芷自然也明白。 就像她明白,今天这出戏的道理。 读书是提升自己向上的台阶,而不是去中伤别人的刀剑。 站的越高,看的越远,就更明白很多道理,也懂得人间的疾苦。 林芷笑说“陆白也是这样,你们都是厉害的人。” 聂慕坐下“老陆的精神世界挺纯粹的,他贼精贼精的。” 林芷心想,你们哪个不是贼精贼精,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智商跟不上趟。 面上却道“聂医生要回家吗,我先回去了。” 自然不会邀请任何人过去,也懂得聂慕洗碗的醉翁之意。 聂慕喝着茶“我和沈珏再聊会儿,你先走,你们住的这么近,有事儿可以直接找他,对了,我们三个留个联系方式吧。” 林芷… 微微一笑“好啊。” 套路很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个人拿出手机互相扫码。 林芷锁屏手机“多谢沈先生款待,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沈珏和聂慕站起来送到门口,她离去,并未回头,那飘摇在夜色灯光下的绿色影子,和树木融为一体,又伪装起来。 沈珏坐下,看了眼手机里刚加上的微信,没有说话,然后看着画上的黑白色仙鹤。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聂慕拿起那本江离的书“她酒精过敏的事儿和你一样,也是装的?” 沈珏腿伸直“是啊,昨晚我看见一楼桌上有半杯红酒,就是不知道喝没喝过。” 聂慕放声一笑“心细如你,这种情况下还能看人家的手机和一楼的桌子,你不应该做设计管公司,你应该像我一样学医。” 沈珏手抱着胳膊“我可没那个能力~” 聂慕摸着下巴“我觉得吧,她很出色。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心,毕竟你擅长拿捏人心,当然她也擅长,还很容易看穿别人。这妞估计是对前任太情根深种,看见一个仙鹤思绪都能飘远,深情有好处,也有坏处。她家里事情很多,又遇到那样的同学,失恋,心理负担太大所以抑郁。所以她和陆白相互利用相互给面子,也有她那个前任的关系吧~然后,我想起来是哪里觉得她熟悉了,是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其实我见过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妈,在柏林我老师那里,只看到半张脸,但是很像。至于她见没见过我,我还真不清楚…” 沈珏陷入沉思。 手机上的短信和微信继续发来,他直接忽略。 霍沅玉坐在沈珏办公室里终于忙完,看着手机微笑,发出一条微信:儿子,放下工作休息一天很忙嘛~结果如何?有进步了,不容易啊,万事开头难,祝你成功。 沈珏看着这条微信,感觉自己心沉到了水底。 聂慕看他没说话,就转身上了楼。 他放出来七七和小六,小六在三楼没有下来,七七一路跑着围着聂慕转圈。 跑下一楼,沈珏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微长发飘逸,侧颜如玉。 聂慕感叹,有些发型,一般人真是难以驾驭。 聂慕拿起一块肉喂七七“七仔,今天委屈你了,你主人有了老婆忘了狗~话说他要是追上了,你就更委屈了,没自由喽…” 沈珏放下头发,揉了揉头“委屈什么,我住她那里去…这么近,又不是没地方…放我爸妈那里也行,小八估计还想和七七玩儿…” 聂慕狐狸眼睛扑闪“你果然未雨绸缪,连未来怎么住都想好了,你不会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沈珏侧目看他,没说话。 聂慕抱着七七的头“你看你主人,真是可怕。” 紫藤缭绕的香气环绕着林芷的屋子,粉色月季一边盛开,一边枯萎,娇艳了一地。 昨夜的沉香还留有淡淡的香味,红酒在杯子里,一如昨日。 她眼前全是沈珏的那张脸,挥之不去。 她把红酒杯洗干净放进柜子。 上到三楼,窗户已经被锁上,她又去打开,这里凝望八栋,只有一楼的灯还在亮起,她自然知道他们是在聊自己。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紫藤花架和玉兰树,窗前还有他留下的,浅浅的一个脚印。 他为自己放下了骄傲与自尊,连套路都玩儿起来了。 却始终滴水不漏。 她想起陆白说过的那些话。 沈珏其实确实是她想象中另一半最完美的样子,他符合她所有的想象。 她在自己的作品里从未描述过这些,他是按他自己的内心完全自由生长,却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 情绪自我拉扯的间隙,手机振动。 来自:余砚书 明天中午十二点,来趟我办公室,有事儿。 她迅速回复:好的老师,明天见。 打开保险箱,白玉烟嘴静静的躺在一层。 白色笔记本静默着安然睡去。 打开一页,写到: 炎热的暑假,蝉鸣撕心裂肺,让我不能安眠。 今天没有见到小芷,她去了柏林。 在地球的另一半,有她深爱的人,可是我不能陪她去,真是可惜。 但是我能陪她一辈子,想想都是很开心的事。 合上笔记本,锁上保险箱。 蛇形戒指和玉兰项链在床头柜上,她用手抚摸眼角,进了浴室。 林芷经常做同一个梦。 沈珏这一夜无梦。 向来江南烟雨,容易笔下成诗。 醒来后她写下:十年旧人总如故,妃荷入梦总有雾。 周一早上的路,是最容易拥堵的时候,提前出发,不容易误事。 林芷坐在后座,前排的司机搭讪几句,没有得到回复后,终于安静。 抵达南大才是八点半,去食堂吃了早饭,正好可以去旁听一节艺术设计系的课。 柳蕾站在讲台上,投屏的字幕亮起。 林芷托着下巴,认真倾听。 旁边的学生偶尔窃窃私语。 两节大课上下来,是十一点多,外面是瓢泼大雨。 柳蕾望着大雨有些无奈,林芷拿着一把伞上前递给她“柳老师”。 柳蕾看见她一笑“有段时间没见你往艺术学院来了。” 林芷笑说“这段时间忙着毕业,事情有点多,我很喜欢听您的课。” 柳蕾接过伞“你读博了,有空还是可以多来听听。” 林芷笑说“好的,谢谢老师。” 柳蕾拿着伞,在雨稍微小一点儿的时候迅速上了自己的车。 林芷又从包里拿出一把伞,迎着风雨,走向文学院的办公楼。 门开着,余砚书正坐在桌前喝茶,他隔着门缝看见林芷站在门外“怎么,悄悄的打算袭击我…这么大的雨,你还是向来这么准时。” 林芷推开门“哪有这个胆子…”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盒猴魁,放在桌子上。 余砚书扶起眼镜。 她道“别人送的,借花献佛,先祝老师拿下雨果奖。” 余砚书看她,拿出一个盒子“你这脑子,一直转的这么快,对了,这盒东西你今天跑一趟,给我送到一个地址,让快递送我不太放心,我下午还有课要上。” 顿了一下又说“东西送到顺便谈一下,那边需要一个兼职的文案,我是没时间了,机会给你了,这机会挺好的,你锻炼一下。” 林芷会意接过“老师安排的自然是好的,下次有好茶我还献给您~” 余砚书撇嘴“小鬼~” “有些事儿啊,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往心上放,人生得向前看…” 林芷微笑“老师说的都对。” 余砚书喝着茶“去吧。” “好。”她转身。 余砚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发微信给霍沅玉“搞定,给我备酒吧。” 骤雨初歇。 雨后的空气湿润干净,漂浮的尘埃消失殆尽。 叶子上的雨滴坠落,融入无边的土地深处。 林芷提着盒子,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白发的帅气面孔,正站在荷花池前凝望,脑海里浮现了她曾经年少的面容。 文祎站在南大门口,看着林芷终于提着盒子出来,一脚就准备踢上去。 林芷迅速反应,可还是被她踢到了。 她微怒开口“这位小姐,破坏他人财产,是要赔钱的。” 文祎傲然的说“我赔得起。” 林芷有些无语“赔不赔得起,不是你说了算。” 保安看到迅速上前“林小姐,怎么了?” 林芷不想惹事儿“没事,算了,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她懒得搭理她。 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喜欢和别人比较,殊不知,很多人,根本都没有可比性。 因为大家的境界根本不同。 文祎不肯放过她,上次被她当面怼走,丢了大脸回家还挨骂。 这次旁边没有别人,她还带着保镖,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林芷走了一小段路,文祎和保镖拦住她“小贱人,这次看谁还护着你。” 林芷笑说“我不需要人护着,我自己也可以,上次这样拦我的人,现在还在牢里。” 她说的是事实。 偏偏文祎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当是她吓唬她“装给谁看呢,伶牙俐齿满嘴谎言。” 林芷微笑“这位小姐,我衷心告诉你,我有律师团队,都是南法的精英。而且,想让一个男人喜欢你,你必须要有自己的优点,或长相或才华或人品,而不是仗着有点钱就横行霸道死缠烂打,想被人喜欢,总得看看自己值不值得别人喜欢。” 文祎气的不清,看向保镖“愣着干嘛,给我打。” 保安上前,挥舞拳头。 林芷借着盒子的力,两个保镖一个踉跄,她把盒子放在地上,迅速把保镖放倒在地。 这一幕,被陆白和乔寒,撞个正着。 乔寒来找做完实验课题的陆白,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笑,看见林芷正散打两个男保镖的时候,他目瞪口呆。 旁边的陆白丝毫不意外,突然笑了,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给沈珏。 乔寒对陆白说“你这漂亮女朋友很厉害啊,嘴巴厉害动手更厉害,文祎这是又来碰瓷了…不过文祎这个傻逼,老子上次让我爷爷给她爷爷打电话,她挨了顿骂,还是记吃不记打,怪不得沈珏这么膈应她,吓死了,真没教养。” 陆白收起手机“是很厉害,我叔的学生能不厉害嘛~不过我们倒是很互相欣赏,她不适合我,她适合沈珏。” 乔寒“!什么?” 陆白回头“去帮忙啊看着干嘛,顺便看个好戏。” 文祎看着林芷一个人散打两个保镖,瞬间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乔寒上前拿起林芷放在地上的盒子,陆白拽着她的胳膊。 三个人看向对面三个人。 两个保镖正倒在地上。 乔寒开口“文小姐还没长记性?” 原来是他。 她撅嘴“上次是你!” 乔寒冷笑“是我又怎么样,是你先来找茬的。” 林芷冷笑“我这里存有证据,如果你下次再来骚扰我,我就把你告到坐牢。” 她当然有这个能力,只是不屑,也不想惹事。 文祎心想“你给我等着”。 什么话都没再说,带着一肚子气,和两个保镖跑的很快,走远了才骂了一句废物。 虽然她自己才是废物。 阳光突然变烈,林芷撑开伞笼罩自己。 陆白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没事儿吧,很勇猛吗~你不会告诉我,你连q都会用吧~” 林芷低声说“如你所想,如你所愿,我确实会,而且用起来,还很准~很顺手~” 陆白肆意的笑“果然是我欣赏的人,我把你打人这段视频发给沈珏了,你说有没有意思,我估计他迟早得替你出这口气。” 林芷无语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话说昨天你们两个聊的怎么样了,他那个工作狂为了你都肯休息一天,还拉上老聂一起套路你,看来爱的很深啊,恭喜你啊,文祎要是知道,你是沈珏爱而不得的人,她估计得气死。” 林芷继续无语。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每次都猜的这么准。 真想让他继续猜猜自己的sci和能赚多少钱。 但她脑子卡了三秒就明白了。 其实陆白的猜测,无非是了解沈珏的性格,明白他爱一个人的执着,以及,聂慕昨天发的一个火锅照,那里没有林芷,只有沈珏的一只手,推理可得结果。 陆白并不知道林芷进医院的事儿,只是同样的照片,沈珏也发了一张,不过他只发了张桌子一个锅,以及放在桌子上的一束粉色百合花。 都没有配文案,无字碑,看官意会即可。 要是他知道沈珏半夜徒手爬楼英雄救美,又陪床一夜趁人之危,估计能笑掉大牙,来证明自己是个绝世好媒人。 乔寒上前“你俩嘀嘀咕咕干嘛呢,要不要去吃饭。” 林芷准备去接盒子。 乔寒道“我先替你拿着吧,你缓缓劲儿,散打挺厉害,学了挺久?” 林芷如实回答“从八岁到现在,十七年,还得亏学了,每次都用的上…” 苦涩一笑。 是用的上,我曾学来想要保护母亲的技能,后来却数次救自己于危难。 陆白此时,大抵也明白了她会用q的原因。 她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样… 三个人在校外找了个馆子吃饭。 乔寒拿起杯子“来,敬我们的女中豪杰林小姐。” 三人道别,林芷坐上车远去。 乔寒拍着陆白的肩膀“你和她唱了这场大戏,原来沈珏铁树开的那朵花,就是她?” “还有,她这个散打的姿势和气势,不是一般的地方学的,我猜,她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聊聊吧,陆教授。” 第16章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那日远方有孤烟,我一转身,你就忽然站在我面前。 那爱情迢迢路,曾大雾弥漫,现在清晰日渐。 你是我心上的蝴蝶翩跹,也是我心头的似水流年。 把酒问苍天,今夕是何年。 我希望,你会是我以后的,所有的,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雨后抖动的叶子上有摇摇欲坠的水滴,那是谁摇摇欲坠的心。 水滴终究会风干或者落地,心也终究会静止。 林芷眼眸抖动,手下抖动,写下: 十年长烟问长路,人也依旧,心也依旧。 孤城长闭总回眸,君也知否,君也知否? 车一路行驶,前面的年轻司机一脸全神贯注。 他尚且朝气的脸上,是一脸未谙世事的干净。 车椅背上贴着一张纸:我是聋哑人士,如有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她正在抖动的指尖,连着心头忽然一颤。 桂树沉寂,柳色渐绿,南城处处是风景。 好像呆的久了,就慢慢爱上了这座城市,又或者本身就是爱它的。 它也是值得被爱的。 它是这个国家古老历史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多少诗人热爱留恋,写下诗句流传千年。 多少才子代出,迎着白瓦灰墙的建筑走过波澜的一生。 它的格调与北城,西城,截然不同。 它是烟雨朦胧的,无论晴天还是阴雨的日子里,总有一种朦胧的气质。 带着自己独有的气质,看过了这世间,浮华万千。 放下手机,安静坐在车上,想起刚才陆白微笑下的一脸不羁,他永远是看清一切的样子,唯独却曾经看不清自己。 我们都看得清或者看不清自己,因为有些瞬间的情绪,连自己也理不清。 亦在一念之间,何况我们是众生凡尘。 车水马龙,有的后退离去,有的骤然向前,一路奔驰,然后抵达山鸣大厦。 下车后,驾驶室和副驾驶中间的空位上,是她留下的五张红色纸币,那是她心里多年依然善良如初的样子。 透明玻璃窗上的影子是她自己,窗内是昂贵的金银珠宝,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导购小姐姐看见她,瞬间微笑“林小姐来了,欢迎您。” 她微笑“您好,石总在楼上?” 导购小姐姐帮她按电梯“是,打过招呼了,等你许久了。” 她进去 “好的谢谢”。 石嘉坐办公室沙发上,抽着一根烟,看着手机里的一张设计图纸,那是林芷昨天白天发来的。 眼角余光瞥见玻璃窗户里,林芷从电梯里出来,瞬间掐灭,扔进烟灰缸。 她碰巧看见,推开门道“不用管我,你抽你的,有点堵车,耽误了一下。” 石嘉笑说“下雨天是这样的,怕你太敏感了,最近好点儿?” 她坐下“老毛病了,我都不放在心上了。” 石嘉把盒子递上去,林芷打开看了一眼微笑“有劳帮我刻两个字母吧。” 石嘉微笑看破的眼神“定情信物?” 她摇头无奈一笑“欠的人情而已,得赶紧还了,省的心上总觉得亏欠,真是定情信物的话,哪里有这么便宜…” 石嘉继续抽烟“真不愧是你,向来真是财大气粗型。” 她噗嗤一笑“少来,你才是财大气粗,我都想把你一楼橱窗那些抢走。” 石嘉噗嗤一笑“你去吧,我允许了。” 林芷咳嗽两声,石嘉把烟扔进垃圾桶。 林芷笑说“别紧张,咳两下而已,最近总听另一个人调侃说我财大气粗好几次,感觉我真是财大气粗了呢…其实什么也不是…” 石嘉眼睛一转“妄自菲薄,你不仅财大气粗,你还知道人间疾苦,真难得。” 她回道“可别,说起财大气粗来啊,山外有山,就比如石总你,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是啊,没人比我更懂人间疾苦了。” 石嘉看她伤感,刚准备说话。 敲门声响起,石嘉说“进来”。 一个陌生男人的脸“石总,您找我?” 石嘉拿起镯子“嗯,拿去刻两个字母,对了小芷,你要刻什么?” 她对上陌生男人的脸,小麦色手指一指“刻在这里,sj,大写,谢谢,辛苦你了。” 门被关上。 石嘉八卦一笑“你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呢,送的人的名字?姓石?姓沈?还是邵?沙?司马?” 林芷斜放的两腿一动“八卦之心永生不死,你不应该开珠宝公司,你应该去做娱记…你先拿出来百家姓慢慢找,或者我给你做个排列组合,来猜谜底,能玩儿好几天。” 石嘉喝了口水“切,这不是和你有关的八卦更有趣吗?” 林芷也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瓶水喝下。 “怎么,要拿去卖钱啊…又不值钱。” 石嘉放下水“不值钱但是有趣啊,你是多么有趣的人,话说你知道上次江城南的那个爆料绯闻,可是值不少钱,就是可惜没爆出来女方的信息,不过江城南喜欢的,自然肯定是极好的。” 她口中的极好的林芷噗嗤一笑“也许是吧,他眼光向来是好的。” 石嘉继续“那是,我觉得他长相身材音乐人品衣品都没得挑,毕竟这么多年都很纯粹,连这点捕风捉影的新闻,都能燃烧一下,你看那最终的澄清结果,深情爱而不得又有担当,真希望我偶像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难得,十年白月光哎,是我就赶紧嫁了。” 林芷想起江城南的那张脸和他曾经说过的许多话“注意影响,你可是有夫之妇。” 然后又说“希望江城南能得偿所愿吧,你可是真爱粉。” 石嘉笑道“我老公可支持我迷恋江城南了…他说他也喜欢,江城南那张脸,斩男又斩女。” 敲门声又响起,男人拿了手镯递给林芷“刻好了。” 林芷回道“谢谢。”她把镯子放进盒子装进包里,对石嘉说“给你现金?” 石嘉笑到“送你了,提钱多伤感情。” 现金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她何其聪明。 林芷会心一笑“感情没有,只有钱,一码是一码。” 她掏出六叠红色现金放在桌上。 石嘉忙道“五万就行了,不用六万。”说着拿起一叠往她手上一放。 她没接“辛苦费,辛苦你们连夜赶工。” 石嘉说“切,小意思,这么简单。” 然后道“你记得答应我的设计图纸啊,话说你以前喜欢没买到的那个戒指,另一个出现了,和之前那个是一对,终于凑齐了,不知道之前的买家会不会再去买这一只。” 林芷眼睛一转“无所谓,抢不到就是没缘分。” 石嘉嘴角勾起“刚好省钱了,话说之前那个也不便宜,不过好看是真好看。” 林芷笑到“钱省不省不重要,反正死了也带不走~该花就花,图个开心,我只是觉得,我和那个戒指也没什么缘分吧。” 她站起身“先撤退了,去办点儿事儿,回见~谢啦石总。” 石嘉送她下楼,边走边说“跟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回见。” 烟雾缭绕从办公室里出来,她又咳嗽了两声,和石嘉一起下楼,两人在门口道别。 她转身打车,自然没有注意身后的导购小姐说“石总,林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我的朋友嘛~”石嘉笑着说,一边上楼,一边发消息,全法语聊天框里她发送“别打听了,有男朋友了,她估计也不一定下个月会去法国。” 应该是吧,这是她的一种来自女人第六感,敏锐的直觉。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办公室里,黑白屏幕上是彩色的投影,有人正做着营销分析。 一众人在开会,沈珏注意到自己手机上的消息。 来自:陆白。 心想,他又搞什么… 他点开一看,是林芷徒手放倒两个保镖的视频。 他刚开始紧张,后来看到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就突然笑了出来。 身手敏捷动作狠辣,让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视频角落里是文祎一闪而过的脸,他顿时眼角跳起一股烦躁,原来还是因为自己。 还好她没受伤。 他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总得找机会还回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动作,南大当年的资料还是通过内部关系弄来的,校园网只会通报批评和处理结果,根本不可能把持刀打架那些事情的发生和细节放出来。 果然是他喜欢的人,很有意思。 枫叶翠绿,迎风舞动成诗。 我优秀如此,却仍不被你放在眼里。 惊鸿一瞥后,我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你。 你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片彼岸,我是你不曾一顾的意兴阑珊。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南舞校园,荣筱雅在指导学生动作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沈珏的脸,心头一动。 “下,再下。”她摇了摇头。 一节课毕,她换下舞衣舞鞋。 一身粉色裙子,皮肤雪白,天鹅颈柔嫩,带着常年练习舞蹈的清冷气质,似是温柔的粉色百合,令人心旷神怡。 她刚走到车前,看见旁边的车前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眉眼之间,有些略微熟悉。 她认出来,这应该是沈珈。 沈珏的龙凤胎姐姐。 她刚准备上前,就听见她对着电话说“我在这边六教停车场,你过来吧。” 她坐上了车,荣筱雅向前“你好,沈老师。” 沈珈美眸一动“你是?” 她巧笑倩兮“我是荣筱雅。” 沈珈脑子一转,想起,这是父亲介绍给沈珏的一个相亲对象,也是南舞的老师,是个助教。 她听父亲提过一嘴,说是南农一个教授的女儿,家教很好,长得很漂亮,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可是没有下文了,她自然知道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弟弟的德性,当初霍沅玉沈珏沈璧都坚持沈珏不是g,但是沈一堂和沈珈是持怀疑态度的。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沈一堂心里却到底是介意的,沈一堂这两年眼看沈珏年纪越来越大,对象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就不遗余力的想给他张罗,加上沈家和沈珏条件实在是好,想嫁进来的也不少,沈珈向来不喜欢掺和,也不太过问。 是也不是,随意就好。 还好沈珏不喜欢到处露脸,否则不得被烦死。 她也了然面前的美貌女子是怎么回事,想靠近她,再来靠近沈珏。 这个女孩子的确是好,可是如果沈珏不喜欢,也是无用。 她自然不喜欢多管闲事,沈一堂可以要求沈珏,但是她不能。 她只能装作全然不认识,因为南舞老师学生也多,她一心只在教学上,不认识她也正常。 笑着说“你好,你是学生还是老师?” 她很年轻,把她认成学生也很正常。 荣筱雅心里一沉,她在沈家人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虽然早就料到了,就开口说“沈老师,我是芭蕾舞系的助教老师。” 沈珈会心一笑“哦,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沈珈。” 根本不需要再多介绍,她能上来招呼,想来是知道自己的。 当然,沈珈确实有名,她已经是有名的青年古典舞舞蹈家了。 荣筱雅正要说话,她想加沈珈的微信。 沈珈向她后面看去“小寒,我在这里。” 一身黑色运动装的乔寒走向沈珈的车,他注意到车前有个身材气质都很好的女孩,走近一看,长得也好,他突然想起林芷的脸。 嗯,和林芷比起来,到底还是逊色了一些。 想到林芷,他心里一笑,薄唇微勾,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他向来冷淡,自然不会主动和荣筱雅打招呼,只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沈珈向荣筱雅道“荣老师,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我们再会。” 她不提什么,她自然不会接什么。 从小到大的环境告诉她,有的人可以认识,有的人可以不认识,没必要每个人都放在心上。 何况对方意图明朗,她又办不到的情况下。 白色奥迪扬长而去。 荣筱雅在背后一声叹息。 果然是高山难登,君子难求。 乔寒坐在后座笑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不会是沈珏的相亲对象吧~” 沈珈道“不太清楚,不太认识,也不熟悉,我倒是希望沈珏赶紧结婚,省的我偶尔也要跟着一起头疼~都懒得管这些事儿。” 没说又相当于说了,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默认了乔寒的猜测,又模糊了对方的身份。 面子里子都有了。 乔寒会意,手摸上鼻子“嫂子,我给你说个事儿…” 没说话,继续卖关子。 沈珈停下车“关于沈珏的?” 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寒猜到她的心思“别怕,沈珏喜欢女的,他最近命犯桃花了…情根深种,都得相思病了估计…” 沈珈心底长舒了一口气,面上不改色,笑到“什么样的?” 乔寒摸着下巴“比刚才那个漂亮~刚那个是温柔娇花,沈珏喜欢的那个是带刺的玫瑰,就是可惜,那个未必喜欢他,襄王有意然神女无心。” 沈珈了然,怪不得她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沈家人做事,向来喜欢做好了才说,要是话说到前头,办不到就很尴尬了。 沈珈发动了车“什么样的人居然连我弟弟这样的明珠都不喜欢,倒是有意思。” 乔寒继续笑“沈珏喜欢的,那自然也是很优秀的,会散打的,估计人家已经把沈珏的心思都看透了,就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不过你放心,我们没人和沈珏抢。” 沈珈捕捉到很多信息,只笑出声“就是抢也没事儿,只要是单身,谁追上就是谁的,别说沈珏了,你最近怎么样,你也老大不小了~不,你比我还大几个月…” 乔寒战术性转移换题“嫂子,我想吃你做的菜…,回老宅给我做点呗…” 林芷望着车窗外绿化带上的桃子树,上一次看到这棵桃树的时候,它还是鲜花朵朵,现在,桃子都熟了,红艳的悬挂在枝头,就是,不能吃,它是酸的。 和司机道谢,下车。 时间已经是下午快五点,太阳又在渐渐西沉,再过段时间,北半球的昼夜长短就开始调换。 昼会更长,夜会更短。 生活也不过,被漫长的夜所弥漫。 到了地点,蓝色写字楼窗明几净,向上望去,它高耸入云。 按照余砚书给的电话打过去,王柏准时等到这个电话号码的电话时,瞬间接起“林小姐,你好,我是王柏。” 林芷小声说“我到了王助理。” 王柏在那头说“您先到大堂等我,我给前台打过招呼了。” 林芷淡然道“好的。” 走向前台,气质又美丽的前台小姐看见林芷,微笑“您好。” 林芷微笑开口“你好,我找王助理,他说已经打过招呼了。” 前台小姐说“是的,您这边请。” 林芷刚坐下没两分钟,王柏下楼,在前台的指引下走向林芷,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果然,被霍总特意交代的,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王柏淡然说“您好,林小姐,这边请。” 走专属电梯上楼,几个前台小姐低声说“果然漂亮,怪不得王助亲自下来迎接,真是很漂亮。” 林芷和王柏刚进电梯,电梯闭上。 刚下了班的杜若惜走出员工电梯,从大堂走过,耳朵里飘过几个前台的窃窃私语,她只听的清最后的“很漂亮”三个字。 沈珏忙完一天,正低头看林芷的朋友圈,只有白色荷花的一个背景,朋友圈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过,只有一句签名: 千帐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和他想的果然一模一样。 他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看了几百遍。 敲门声响起,他冷淡说“进。” 王柏熟悉的脸进来,上面挂着微笑,他背后是一抹黑色身影。 沈珏抬头,一身黑色长裙的林芷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一脸淡然的,对他,微微一笑。 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 第17章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像是一条船,摇摆在我波涛汹涌的,心上海面。 我希望你能尽快靠岸,然而你却越飘越远。 我的水面不能静止,你的大风骤然四起。 那船在山重水复里摇摇欲坠,我的心也在斗转星移里变成飞灰。 桌上的粉色百合在玻璃瓶子里凝结着新鲜的花粉,它淡然盛放,在色彩浓艳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悄无声息。 一般人可能不会用的暖橘色装修,置身其中,你会觉得这不是办公室,更像是一个家,很温馨。 王柏上前微笑“沈总,客人来送礼。” 沈珏的脸上一抹意外稍纵即逝“好,你先出去吧。” “好的沈总,有事儿您随时叫我。”他转身,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捂着嘴偷笑了几秒,神色瞬间恢复正常。 这几秒偷笑被刚上完卫生间的二助逮了个正着,他悄悄靠近王柏“王哥,沈总的办公室进美女了,真不容易,除了霍总没人进去过吧?我看那美女很漂亮啊,惊为天人。” 王柏一脸严肃“少说话多做事,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就跑来八卦~这个月的工作计划写好了吗就这么闲…难道沈总不帅吗…” 避重就轻不否认,当然也没办法否认,因为二助已经在那里蹲了一会儿了,他心想,顶着被罚款的危险也必须探听一下,因为值得。 二助会心一笑“王哥,这是好事儿…” 王柏噗嗤一笑“嘴缝上,一边去,干活去,算加班费。” 二助“好嘞王哥。” 二人悄悄走远,静默不再多言。 言多必失,聪明的人自然懂得拿捏分寸,何况是沈珏身边的人。 微笑的林芷从沈珏一秒中意外的表情上猜到了,他也不知情。 虽然她这次猜错了,他是半知情模式。 他的诉求他以为没有结果,然后因为余砚书摆了霍沅玉一道,霍沅玉又摆了沈珏一道。 所以本来以为不可能的事儿,这会儿又变成了可能。 凑成一个好。 沈珏心想。 好,很好。 沈珏从林芷微微一笑的表情猜到了她的想法,就站起来开口“林小姐,又见面了,请坐,喝点什么?” 林芷面不改色“随意就好,谢谢沈总。” 根据场合,自由的切换称呼,看似随意,其实表达了,尊敬与距离。 沈珏心下苦笑,思忖应对方式。 做事情就是,有的处理方式会弄巧成拙,有的处理方式则是画龙点睛。 沈珏向来属于后者。 他泡了一壶正山小种,用最喜欢用的银质泡壶。 适合她现在的特殊时期,适合眼前这个人。 过滤网密密麻麻的过滤了残渣,公道杯里的汤色干净,温暖。 一如沈珏这个人。 雅致兰花被刻画在银质茶杯上,竹编纹理自然复古。 他把茶杯沏到八分满“小心烫,很意外今天能在这里看见你。” 林芷拿过盒子“见到这个不意外吧,不过可惜,被那个文小姐踢坏了老师的盒子。” 青花瓷色盒子正面有一点瘪,不明显,因为不碍大事,所以她没有特意再换,也是怕,余砚书提前说好的事儿,临时换了盒子,对收货方不敬,因为余砚书做事,向来稳妥。 她自然不会把因为自己伶牙俐齿惹下来的事儿告诉余砚书,也自然不会把这个问题再推到沈珏身上。 因为她知道,那天的情况,不管她开口与否,以文祎的性格,都会查出来她是谁。 文祎求沈珏而不得,冒出来吃饭也被当众拒绝,而她堂而皇之的成为桌上唯一的女性,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和陆白的交锋,到底问题横出,丁樱是聪明的,她对陆白只是有些许不甘,多年感情最终梦幻泡影,也明白是自己心猿意马在先,怨不得别人不再回头。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己的,一些底气,一些傲骨,才能万里追回不得后,就不再纠缠,愤然拂袖离去。 但文祎不是,她像当年的吴馨一样。 习惯仗势欺人,目中无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偏偏能带着保镖出现在南大门口。 但林芷不会后悔最初的选择,这是必然要走的路,因为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何况与陆白的交锋,对各方面都好。 如果不是突然杀出来的沈珏让文祎出现,又让她心旌动摇的话。 文祎像吴馨,但是明显更审时度势,也要脸,手段多却懂得适时退让,不把事情闹大,不过小打小闹。 只死皮赖脸傲娇却不狠,不会出大事儿。 所以沈珏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有出手。 还有就是可能,她背景更硬,以乔寒那天硬气的怼人方式和今天他们的对话来看,乔寒肯定选择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但是文祎估计只挨了顿骂,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打击,所以才能有机会选择继续报复,在南大门口蹲她。 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没关系。 沈珏也不是周昆,到处招惹桃花只顾自己。 拒绝就是最好的方式。 把这个难题抛给沈珏就行。 沈珏自然明白陆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拍了视频,并且还告诉了林芷,他把视频发给了自己。 然后坐山观虎斗,看好戏。 但现在的他大抵也知道,陆白选择把机会给自己。 的确是对林芷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欣赏她,相互利用完,两个人面子里子都有了以后,他觉得林芷和自己更配,就打了个明面上的哑迷,没有剧本他就添上几笔顺水推舟,然后天天期待后续。 当然他自己也觉得林芷和他很配,还有就是,她能让文祎知难而退,还能让自己面临的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她与他势均力敌。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并且喜欢了很久。 她是江离,是七年的一个谜。 那隐藏在体内呼之欲出的最原始的冲动,也时刻提醒,自己对她的爱,深不见底。 重要的是,霍沅玉也喜欢她,沈一堂并没有反对。 他大抵也,求之不得,好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扰。 陆白也大抵知道自己的喜好,了解自己的为人。 不过沈珏猜错了一环,陆白还知道更为重要的一个点,虽然这个点,陆白也不是,特别确定。 当然沈珏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沈珏倒好茶“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芷确实对文祎这个麻烦有点头痛,但她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只要拒绝沈珏,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猜到今天来玉堂的事情应该是沈珏的妈一手安排的,余砚书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不掺和别人私生活,她本科时候也帮他送过两次东西,一次是送到学校门口,一次是送到对方公司大堂。 从不上楼。 所以当今天王柏带她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这里坐着的,应该是沈珏。 她本以为这是沈珏的主意,没想到他也不知情,所以心下并未再恼怒,只想着送完东西谈完事儿赶紧走就好。 送礼时间还特意安排在五点多,本以为是趁着对方下班有空,没想到是顺路还可以吃个晚饭一起回家,连她不会开车的事儿也算好了。 真是很会算。 要是自己会开车就好了…然而开车这事儿,她这辈子,大抵想都不会想一下。 她心下苦笑,喝了一口茶“没添麻烦,陆白那天带我去吃饭,本来就是个错误,遇见她只是个偶然,那天的情况,不管我说话与否,我都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希望沈总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儿,别再给其他的人添麻烦,今个儿,和陆白在一起看热闹的,还有乔寒,她又是连乔寒都再怼了一遍。” 沈珏心下无奈,她否定了文祎,也否定了自己。 那天吃饭被文祎盯上,被自己喜欢,今天又被找茬,被看笑话。 顺便说了,乔寒没有解决问题。 那这个问题得自己去解决。 林芷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可不想再招惹无端的麻烦,如果那天没去吃饭也遇不到文祎,如果不是文祎喜欢沈珏也遇不到文祎,如果沈珏没有暴露行踪也遇不到文祎。 所以那天不去就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他能不能解决问题,反正事情因他而起。 脑子转的很快,解决问题得先找到症结。 沈珏喝了一口“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处理。” 如果陆白在这里,肯定会说:我就等着你说这句,原来只有你爱的人才能彻底撼动你的心。 林芷喝茶“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有些人就是这样,被拒绝还是会死缠烂打,觉得努力就会有结果,其实并不是。” “感情的事儿,喜欢与不喜欢,才是重点,文小姐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也并没有意识到,她和沈总的差距在哪里,毕竟一个人,长相是次要的,人品和能力,更重要,她所认为的自己的那些优点,在沈总这里,什么都不是。因为只要不喜欢,什么样的优点都不是优点,然后缺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一语双关。 否定了文祎,又继续否定了自己。 沈珏不动声色“的确是这样,话说你文案的事情,可以安排吗?” 林芷自然不想再和沈珏扯上任何关系。 就开口道“可能没什么时间,老师不知道我要去柏林的事儿,而且最近,我几个朋友要结婚,也得安排参加婚礼的事儿,毕业典礼加婚礼,我还有一份兼职的工作要做,可能是实在是腾不出手再接活儿了,下次有缘分我们再安排,谢谢沈总给我的机会,机会很好,是我自己没福气。” 她自然没说,婚礼是秦鹤的婚礼,她还有自己的公司要管。 她见过沈珏和他母亲,就了然沈家大概是什么样的家庭。 今天在玉堂见到沈珏,她自然也不会意外,他家产万贯或者茅屋秋风,都与自己无关。 她有自己的事,也有自己的底气,自然不会因为沈珏的身份转变,转变对他的,丝毫感情。 沈珏了然,只道“事关时间,无关福气,林小姐不必自我否定。” 林芷继续喝茶“我向来是个没福气的人,想来沈总也知道我出身不好,父母离婚各自生活,没考上心仪的学校,也没遇见好的同学,名声也不好,没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自然是没福气的。那就不叨扰沈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连续否定自己只是想用这些让沈珏失望,毕竟,沈家这种家庭,估计不会让她这样的人进门,毕竟曾经也是这样。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全然不会再在意。 她以为霍沅玉对自己的喜欢只是碍于沈珏喜欢,才不得不退让,毕竟都能安排沈珏相亲,自然得是门当户对才行。 她却不曾想,霍沅玉和沈家,向来和余砚书一样,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偏偏会喜欢这样的她。 说罢从包里掏出个盒子“感谢沈总的救命之恩,和衣服,我心里感激不尽,所以略备薄礼,还望沈总笑纳。” 沈珏已经无言以对,只道“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还有,不必为了别人的错误去反复怀疑自己,好的心情,很重要。” 林芷起身“谢谢沈总点拨,我自然会铭记于心,那我先走了,沈总日理万机,不必相送。” 连再见都没有说,她自然是不想和他再见了。 沈珏送到门口,王柏和二助在隔壁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看见林芷独自飘飘然离去的黑色背影,相视一笑。 “王哥,这是没戏?”二助说。 “不知道…干活…”王柏心想这哪里是女方没戏,这明明是沈总没戏。 办公室里聊这么久,都不让送,可见话得说到什么份上儿。 果然是总裁喜欢的女人,够美够个性够狠。 一般人碰见总裁这样的,不得贴上他不放,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礼貌冷静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把总裁放在眼里。 王柏自然不知道,林芷这样,是她自己底气十足不需要依附沈珏,所以保持距离。 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一般人贴他这样的要么为了人要么为了钱,偏偏林芷钱也有,人也不需要。 她不爱他,又因为他被找茬被看笑话,自然是要拒绝他于千里之外。 所以礼貌又拐弯抹角的拒绝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 沈珏喝了一杯茶,打开林芷留下的墨绿色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金色镯子,蛇形盘卧成圆形开口,正在向他微笑。 蛇头下面刻着sj。 他心中苦涩,美眸一动,昨天刚送了四万多的衣服鞋子,今天她转手就送了五六万的镯子把人情还了,摆明了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 他缓缓拉开自己的左手衬衫袖口,粉色衬衫袖口下藏着的一条金色手镯,和他手上拿着的这条,大小样式一模一样。 连刻的字母,和位置也一样。 林芷并未见过这些,她不过是从那条纹身看出来了,些许端倪,又听聂慕说自己戴戒指手镯,想来就觉得顺水推舟就是最好。 真是聪明,又真是冷淡。 沈珏觉得自己平生的所有挫折,都藏在感情路上了,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正在沉思,霍沅玉打来电话“怎么样儿子,是不是又失败了?” 沈珏如实回答“还是我妈聪明,每次都能精准的猜到结局,上次陆白的事儿峰回路转,这回怎么峰回路转呢你说?” 采菊东篱,霍沅玉坐在沙发上开了免提,沈一堂在旁边悄悄的听。 她笑着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么难追才证明你眼光好啊,毕竟人家,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依靠你,所以才觉得你可有可无。这也怪你爸,当初就应该打听清楚早点介绍给你,你看她连陆家的面子都给了,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小余又是个不喜欢掺和事儿的,否则怎么都能借点面子来用用…” 沈一堂蹙紧眉毛看着她,一脸一言难尽。 沈珏拿着镯子“我再想办法吧,辛苦你了妈,也怪不着我爸,人家那时候确实有男朋友,她对她那个前男友,感情太深了,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 说道这里,沈珏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华灯初上,月朗星稀。 霓虹点亮了城市的光,多少人忧伤怅惘。 打车回家的林芷隔着窗户看见了张慧的脸,六年过去,那张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表情。 虽然变化很大,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就像那一年在洛杉矶,一眼就认出吴馨,绝不会错。 记忆是个无声的盒子,总是能让你记住很多深刻的东西,然后永生不忘。 回到家,保安照例向她打招呼,只是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表情和心情。 林芷自然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心里一笑,想来沈珏对她也不是全然无用。 耳机里的旋律是《琴师》: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的过去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你在门外听我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绪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 是人走不完的诗句 把悲欢谱作曲为你弹起 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 我是放回池中的鱼 想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悄悄过去 她上到三楼,洗了澡,并没有立刻躺到床上去,只是站在镜子前,看着被白色浴巾裹起来的身体上,左边前胸心脏上方一点的位置,盘卧着一条,小小的,蛇形纹身。 那被纹身遮盖的,是一道刀伤,那年春天,她差点死在,这道伤口下。 而那把刀,现在正放在,自己的床头。 第18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是我最喜欢的词人写下的词句,她走过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写下了许多句子被后人反复吟诵。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史书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女性争得一席之地。 我站在十里长亭遥望,背后是过去,面前是你。 我深爱过去,却不爱眼前的你。 即使你符合我心中所有想象的样子,我也必须亲手将这份情绪分崩离析。 大雪纷飞的记忆里是心上枷锁永恒的命题,你是我始终必须远离的只言片语。 我的心早已经沉入水底,即使我们不是背道而驰。 星光淡淡笼罩着南城的夜,彩色灯光环绕着一栋又一栋建筑,有人沉睡,有人又醒。 沈珏一路飞快行驶,让他想起那一夜和娱记飙车时的样子。 这么多年,第一次真实的为了爱情付出许多,却始终,遥不可及。 本来以为的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现在看起来也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飞蛾扑火。 那夜浅尝辄止的吻始终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一如这个人,即使她毫不知情。 感情是我人生路上唯一把控不好的东西,因为心里格外在意,所以始终纠缠不止。 我向来果断,却唯独对你,自我纠缠,意兴盎然。 我的心从来不曾有片刻摇摆,你却始终难入我怀。 人生果然是,难得两全,难以完美。 开车到达目的地,刚停下,聂慕就站在他车窗边,沈珏摇下车窗,聂慕洗一脸戏谑“怎么,老沈,爱情之路又受挫了?嗞,怪不得陆白要让给你,原来是他自己搞不定吧,所以把锅甩给你,让你来承受这份痛苦,他好坐旁边看你笑话,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沈珏白眼,下车,锁上车。 粉色衬衫黑色西裤,一般肤色不白的人肯定难以驾驭,沈珏小麦色的皮肤下完美的脸,可能穿个垃圾袋都会好看。 聂慕内心赞叹,色彩搭配上的骚气,还是一如沈珏。 天赐神颜,大胆向前。 两人一起向楼里走去,一路沉默,走出更衣室,粉色衬衫黑色西裤已经褪去,变成了一身深蓝色运动套装,包裹着健壮的身体。 蛇形纹身半游动半盘卧的姿势,仿佛伺机而动。 底下是一抹浅浅的痕迹,除了他自己,一般没人看的见。 两个一米八八身高的性感结实身材,再配上精致的脸,总是让人沉醉,可惜,这个房间没有人沉醉,只有他们两个,别人看不到。 上次不顾一切反复沉醉的人,已经自讨到了苦吃。 房间很大,很安静,机械冷冰冰的矗立。 聂慕同样穿了一身蓝色运动套装向他笑道“兄弟,你这身材这么好,要不咱靠身材去拿下林芷,色诱一下,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老陆他俩谈段假恋爱,估计保持的距离比一光年还远,可见她还是很传统且有底线,又那么深情,生命成熟饭以后,以你这天生条件和后天条件一起加持,估计她就从了你了,省的你现在这么辛苦。对了,上次那个前台他们已经开除了,连带着那个男教练一起,我兄弟厉害,和江城南一样,迷倒众生一片,斩男又斩女,就是斩不到林芷,嗞。” 聂慕说话,带着天生的聪慧和后天的精明,向来杀人诛心,针针见血。 就像他手下的刀,大抵刀到病除。 沈珏走上跑步机“什么时候了你还火上浇油,别废话,支点招,累死了,还有空闲听你废话。” 跑步机动起来,聂慕邪魅一笑“我自己都单着呢,我是医生,我只会开刀,哪里会支招…” 然后继续邪魅一笑“我第一次见她,那天饭桌上就看出来了,她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说你啊,那么多女人追在你后面你不要,非要自讨苦吃,玩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看吧,费人费时费力又费钱的,水还没喝上,瓢都快飞了。” “还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心痛不已,要是老宋在,指定会骂你没出息,哎,是不是只有老宋不知道,我得赶紧趁机把消息卖给他…趁还值钱…” 沈珏继续跑步,侧脸看他“以后别想老子给你做饭吃,有事儿别找老子帮忙…” 聂慕继续虎口拔毛“只要你不打我就行,你当年打人的样子,我至今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应该说是终生难忘。这点倒是和你的带刺玫瑰一样,一个打人,一个拿刀,绝配…都是狠人,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沈珏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说“她今天送了我一个金镯子~明确的给我说,不爱的人,再怎么好,都无济于事。” 聂慕也下来“所以送你一个镯子还了你半夜爬楼送她去医院又陪护又送衣服又做饭的情谊,否定了七年的相思心意,一边温柔刀,一边面不改色充满尊敬感激的然后把你的脸打的啪啪响~是个狠人” 聂慕总是能精准的猜到一些问题…这是来自聪明人的,逻辑分析。 沈珏走上跑步机继续,似是发泄什么“文祎今天在南大门口带着两个保镖蹲她找茬,被陆白和乔寒碰见了,陆白还给我录了打人视频。” 聂慕停下“卧槽,怪不得人家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本来也对你没神马感情,这下更完蛋。老陆老乔看热闹录视频都没去帮忙?那是她自己一个人搞定的?卧槽,厉害啊,以一敌三,一个字,绝。” “文祎这个祸害,你得想办法赶紧处理,上次的事儿,按老乔的脾气,他肯定出手了,居然只得了毛毛雨,林芷在南大大一经历那样的事儿,肯定对这种人避之不及,陆白能那么淡定的给你拍视频,说明她啥事儿也没有而且处理的很利落吧,还好没事,否则伤在她身,痛在你心,你不得把文祎生吞活剥了。文祎要是知道,她是你爱而不得的人,估计想把林芷生吞活剥了,还好还好,老陆和老乔在前面冲锋陷阵,挺好,兄弟关键时刻就是拿来用的。” “也怪你自己太有魅力…你看我就没有这种问题哈哈哈…不过也是人家林芷过分优秀有底气,人家不图你色不图你财也不图你感情,如今你还搞个祸害出来找麻烦,我要是她,进可江城南,退也不要你,毕竟江城南可是国民男神,虽然长相上来说,你俩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勉强算你更胜一筹吧,但是人家两感情可深,十年白月光,嗞。” 沈珏白眼“当心我打你。” 聂慕肆意的笑“好可怕,好害怕…其实这事儿吧好解决,你自己也想得到,既然她什么都不缺,你能给的也就只有感情了,她家庭如果不完美,你可以给她完美的家庭,你家的优势这么大…她缺爱你就给她爱,人家处处与你势均力敌,不缺美貌不缺才华不缺人追不缺钱,前男友是过去式,江城南是不可能式吧我估计,你说对吧。” 沈珏黑眸一动“是啊,我能给的也只有感情,我估计她是江城南的妹妹,没有血缘的那种,所以笔名也选了江离,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他们很在意彼此肯定是真的,否则如果江城南和我抢,我还真抢不过,幸亏他不抢,真是好事。” 聂慕打了个响指“江城南是个好大舅子,这样那好说,那就从重点攻破。” 沈珏叹了口气“我怕她烦,当年周昆的事儿你知道吗?” “虽然我和周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是人渣我不是,他能不要脸式纠缠,我不能,但我害怕到她那里,我们都是一种人,她又有抑郁症,昨天的事儿,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相比得到,我更害怕的是彻底失去。” 那种揪心的痛苦依然历历在目,让他忽略了自己,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聂慕叹气“陆教授和陆白都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对她来说金钱的充足也没有彻底治疗心上的创伤,她还能这么冷静自持的,以一敌三也毫不畏惧,我其实挺佩服她的。昨天吃饭的时候我觉得她心已经动摇了,这会儿彻底又封上了,可真是,一步死棋。” 沈珏想起那幅画,心中就懊恼不已。 不过他知道,懊恼也没有用,触景伤情只是表面,重要的是她心里过于在意,所以很容易就能想起。 这种深情的方式倒是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怪不得陆白会这样做。 聂慕喝完了一瓶水,又拿了两瓶,递一瓶给沈珏“余教授也不打算掺和这事儿?” 沈珏没有喝“那是自然,他那个人,底线太高了。他能帮到今天这一步,还是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帮了,也精准的把自己抽身出去了,连痕迹都不留下来,虽然我妈说余教授很欣赏也很看好我们两个,但是看好和有没有结果是两回事儿,毕竟主动权在她那里,旁人眼里的般配适合也得当事人愿意才行。你看陆教授出手,结果她和陆白也只是相互给了一点面子而已,陆教授撮合他两,肯定是真心实意的,不带半点水分,连陆教授和白教授都一起出面了,结果你也看到了。虽然他们两个只是互相欣赏,相互不来电,但是按她的性格,即使陆白来电她也会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你说对吧。” “我自然也不能想办法找江城南,他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林芷那么在意他,江城南再出什么事儿,她还得出来擦屁股。” 聂慕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一言难尽,爱情使人聪明,也使人崩溃,他说“那咱们就先保持距离,如她所愿,按兵不动,看有什么方式方法能帮上她什么,替她解决什么问题,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喽,还能怎么样,现在进退两难,你这么出色,然后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连你和陆白也都没放在眼里,她眼里还有江城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拿下来她,还有,你可以从她那个前男友下手突破看看,你认为呢?那么深情都能彻底分手。” 沈珏沉眸道“君子所见略同。” 聂慕拍上沈珏的肩膀“谁让咱俩穿一条裤子这么多年呢,都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了呢。” 沈珏抬头,还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聂慕“你可以捡重点说一部分…说能说的…” 沈珏思考了一分钟“那天我爬上楼,她躺在地上,穿着睡衣,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睡衣领口开了一部分,她前胸那里有一道伤口,靠近心脏,她用纹身覆盖了…是刀伤,而且看样子不浅。” 聂慕自动忽略了八卦部分,沉眸,面色凝重“也就是说…” 有的城市夜静如水,有的城市喧嚣如斯。 大风骤起的夏夜也不冷,暖风吹过谁的心底。 上城红毯半结束状态,一身翠绿色的江城南躲得人群远远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和林芷发微信: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哥? 等待回复的瞬间,他玩儿着打火机想点根烟,又把烟扔远了。 只有火苗在手里偶尔颤动,就像是谁颤动的心。 他头发微长,妖娆魅惑的脸上全是宠溺。 张扬眼神一动“南哥~你想吃点什么今晚,我给你准备。” 江城南收起手机,放在裤兜,然后看见杨晨一同样魅惑的脸“干嘛,找我有事儿?吓我一跳。” 杨晨一坐在沙发上,身材火辣,事业线傲人,雪白的皮肤动人的曲线,精致的妆容。 然而这一切都不在江城南眼里。 她坐好,和他保持距离“想问你参不参加王导那个真人秀恋爱节目。” 江城南一个手指托着下巴,美眸微动,心里闪过一丝讥讽“怎么,嫌我命长?嫌我绯闻太少了?无聊。” 她眼眸含笑“和我炒绯闻~咱俩配对,不会有事儿的,双赢结局,对谁都好。” 江城南心底一转,说的好听,有没有事儿你不知道吗,司马昭之心。 张扬适时开口“那个前几天找我们谈过了,时间和南哥对不上好像,到时候电影有路演,我们和顾青山那边早就说好了的。” 江城南心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好哥没白疼你。 杨晨一嘴角勾起“你不会真爱上你那个绯闻女友了吧,这么深情…” 江城南眼睛一勾“是又如何,上次我也没否认啊…” 杨晨一会意“那我就懂了,算啦,不耽误你追求你的心上人,我找别人吧,祝你早日抱得佳人在怀。” 她起身离去,身影摇曳生姿,大风吹起的夜里,风吹落了一片叶子在她脚下,也吹落了她眼角滑落的眼泪一滴,但是江城南自然是没有看见。 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在意。 满天繁星如水,牛郎星与织女星遥遥相望。 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沈珏开车回到千里江山的时候,林芷正在轻声弹着古琴,他隔着窗帘看不见她的身影,只看见那微弱灯光,听见那极小的颤动琴音,好像是《琴师》,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一首歌。 他心里叹气,没有停留,只是打开手机的瞬间。 看见了热搜: 红毯争奇斗艳,江城南十年如一日 江城南将参与《她的城》主题曲和插曲制作,将参与部分路演 实力影后杨晨一将参与恋爱新综艺 他合上手机,那颤抖琴音骤然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紫藤花凌霄花相互缠绕,也缠绕了那一树广袤的玉兰。 那里仿佛还缠绕着前天夜里他焦急的影子,爱情的温度仿佛是从南极到赤道又到北极,不过两天,四十八个小时,从开心到焦急到有希冀,又到遥遥千里。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他走向八栋,点亮了三楼的灯。 上了下称,认识她到现在不过一个半月,体重下降了十五斤… 耳畔是聂慕的话“你最近瘦了不少?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爱情使人憔悴,而我始终愿意,并且,甘之如饴。 他进浴室洗澡,在雾气蒙蒙里看见镜子里自己一丝不挂的精壮身体,想起她胸口那一条纹身,那是和他手腕上同款同形的样子,心底的欲望又呼之欲出,沸腾不止。 半干着头发,侧颜如玉,翩翩公子。 躺在床上,七七趴在床边,一边吃狗粮一边看他。 如果它会说话,它会说“主人学我,生扑就行,就你这身材这脸,保准能成。” 而满头白发的帅气脸庞开车走在南城的夜里,从千里江山前的路开过,凝望了那一排玉兰迎风傲立的样子,心想:你到底在哪里,为何遍寻,却依然了无踪迹? 他不知道,他要找的人,现在只和他隔了,不到五百米的距离,隔了这一排玉兰,隔了这一堵院墙,隔了十几年的光阴,隔了一个名字,也曾隔了整整半个地球的距离。 林芷吃了一颗药躺下,手指飞舞回复江城南:怎么会不想你,一如过去的每一年,年年都会想你… 大风从她窗外刮过,刮落了一地紫藤花瓣,连着那带着爱情的温度,一起飘然落地。 第19章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我们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就说好再也不要相见。 谁无法忘记过去,始终在心底浅弹旧曲。 回音向来廖廖,却始终犹如火烧。 点燃了内心永恒的记忆,照亮了终生的孤寂。 从最好的年岁里抽身离去,我决定茕茕孑立,把光阴写成一首首诗。 都寄给你。 燃烧在心底在眼里的灰烬,大雾醒时已是枯木成林。 江南的梅雨总是缠绵,夹杂着谁心里悲伤的情绪婉转,感叹似水流年。 呆的久了就了成习惯,于是总在雨中写下诗句一篇又一篇,然后静默不言。 一对鸳鸯在湖里游来游去,自由自在令众人艳羡。 鸳鸯共白头,而真正能共白头的,寥寥无几。 那行走在校园里的一张张脸是不同的表情,明日的表情会不会变,青春肆意的日子里我们总是做梦,却不想醒来后就是一生。 依然是去艺术系听课的日子,不过今天不是柳蕾的课,是新来的一个教授钟宸,据说是刚从意大利回国,他年纪不大,非常时尚,顶着一头略长的头发,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教授穿着中式长衫顶着一头特别的发型,心里是那一日初见沈珏时,他的样子,毫不违和,果然脸能撑起一切。 他自然是比眼前的钟宸,更胜一筹。 一节大课结束,她径自起身离开,教授被叽叽喳喳的学生团团围住,他从满教室里想去寻找那个坐在最后一排惊鸿一瞥的的靓丽身影,她却早已经悄然消失不见。 等学生全部走完,钟宸望着站在门口的白发帅哥说“你来了,刚才看见一个女学生,很漂亮,还想着介绍给你认识,不过人已经走了。” 钟昊笑着道“你要是说漂亮,那就是很绝啊,果然是亲生的,有好事儿都想着你弟。” 钟宸笑到“可惜无缘,估计应该也不是这两个班的学生,第一次看见她,可能是蹭课的,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走,去吃饭吧,据说第一食堂的饭很好吃。” 两人一起走出艺术系二教,身后是灰色楼宇矗立。 它凹凸有致,把中式江南烟雨色和西式欧洲华丽派融为一体,别具一格。 这是艺术学院的特殊楼宇,是南大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校长设计的,多年来让众学子和老师赞叹。 传说中女校长的故事很多,从家庭出身到爱情故事,都是令人赞叹不已。 当然更令人赞叹的,是她的精神。 南大食堂向来,人声不鼎沸。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林芷坐在窗前,迅速吃完了一碗皮蛋粥,生理期的日子,伴随着前几天洗胃的影响,还是没有彻底缓过劲儿,时常觉得身体不适,很不舒服。 她又吃下两个玉米馅饺子,喝了一杯热豆浆,才稍微感觉好点儿。 手机里是杨意回复的消息:我现在调到这边了,下午你随时过来就行,不过如果有其他客人的话,你就得等等。 杨意发了个地址。 她回复:没问题,我一会儿出发过去。 她回复消息的间隙,钟宸和钟昊正站在窗口前选菜,她拿起包包离去,把餐盘放到回收处。 钟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自己一直寻找多年的倩丽身影,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只捕捉到一个普通的背影。 他只觉得那件衣服的颜色很好看,是翠绿色,上面的粉色荷花开的正好。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如果他告诉钟宸,钟宸就会说这就是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人,但是钟昊没有说,只心里想着她背影上那朵荷花盛开的姿势,格外美丽。 钟宸和钟昊刚好坐在林芷刚才坐过的位置。 林芷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所以即使他们坐在窗前,也看不见。 他们自然也听不见旁边桌上两个女学生窃窃私语的说他们两个颜值的事儿。 长相出众的人在哪里都容易让人注意,只是有的人会靠近,有的人就看看就好。 就像现在,他俩安静的吃着饭。 钟宸道“那个女孩子我一看就是你喜欢的类型,不知道是我眼神太好了,还是她太出众了,话说你最近都是这么无所事事?” 钟昊吃着西红柿炒蛋“别想美女了,世间美女千千万,错过一个又何妨?过几天就忙起来了,多珍惜和我相处的日子我的哥~” 钟宸翻着自己的小米粥“祝我弟弟事业有成,毕竟,你这么帅…” 钟昊一脸自信“那是…我是你弟嘛…” 人流涌动的食堂里,是各种低声的交谈,各种饭香的混和,食物暖胃的同时,也赐予人无限的力量。 白色灯转动的样子像永恒的转经筒,转一圈又一圈,年复一年。 玫瑰淡淡香气萦绕在眼前,马蹄莲鲜红争艳。 高级理发店,阴雨天人并不多。 沈珏坐在镜子前,头发被吹干,对姜京说“就紫色吧,换个心情。” 他想要继续追林芷,头上顶着一片绿色,总感觉不太对劲。 即使这个发型已经陪伴他多年,但并没有长过他的爱情,从知道她是江离的那一刻,他就更确定,他不能放手。 姜京微笑道“好”。 杨意向那镜子里看去,瞥见沈珏的侧脸,心里喜悦。 迎宾在门口微笑迎着林芷“欢迎光临。” 她进来,对前台说“你好,我找杨意。” 杨意向门口走去“你来啦,还是挺快的。” 他接过她的白色皮包,帮她放在柜子里,递给她钥匙。 林芷道“刚好不堵车,挺幸运的,就还是老样子吧,你看着办。” 吹风机交杂的声音里,沈珏并没有听清林芷的声音,只是从镜子相互反射里看见了她的熟悉侧脸,心想,果然是有缘,难得过来换个发色,就又遇见她了,很好。 林芷并没有注意正坐在镜子前包裹严实的沈珏,她只是在杨意带领下走进洗头间,躺下,继续看手机。 屏幕上是南筝说:小芷,你有空的时候,随时过来吧,我很想念你。 林芷回复:好的,妈,我会去的,我也很想念你。 南筝正坐在安市,秦家客厅,桌上是林芷送的生日礼物:一只白玉手镯。她凝望窗外的喜鹊站在石榴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她心里烦躁的很,只有眼泪肆意横流。 可是只有她自己看得见,她拿出手帕擦,刚擦完就有了,又擦完又有了。 最后,她用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喜鹊依然在叫,更加悦耳动听。 理发店人不多,音乐声音不大。 音箱里播放到《天行九歌》: 任侠平生愿,一叶边舟莲波滟 秋水墨色染,如见美人眼波怜 故人久未见,焚诗煮酒杯未满 风长卷,轻将红袖挽 请君三尺剑,烽火城头沥肝胆 借君三十年,繁花万里好江山 翻千册案卷,谜雾遮眼心事高悬 惋叹史简笔艳,添,一字绝判 千金不换,此生何用声声叹 道不尽流年,看流沙聚散 回首天涯路远,英雄何用声声叹 断碑落残垣,君不见青山 豪杰冢化尘烟,豪杰冢皆化尘烟 沈珏心头一动,总是峰回路转。 杨意帮林芷洗头,沈珏看见那边,心里醋意横生,心里想,他恨不得现在捧着那个头的人是自己。 这种理发店,向来每个程序都是分开人做的,一个总监级理发师居然做洗头师,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林芷裹着毛巾出来,被杨意带到沈珏旁边的位置。 杨意站在这里,是想更靠近沈珏,多看他一眼,可是他没想到,这正中沈珏下怀,沈珏想看见林芷。 林芷从手机消息里抽身,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沈珏时,心里想,真是冤家路窄。 她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看手机,没有说话,她根本不想理他。 沈珏并不尴尬,只微笑说“这么巧,林小姐,又见面了。” 阴魂不散。 她再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心里叹气,从前始终不曾遇见的人,现在有了交集,却反复能遇到,真是无语。 让她想起周昆。 她只侧目道“是啊,太巧了。” 杨意调店,她习惯了他给自己理发,就不惜跑到这边来,结果遇见了根本不想见到的沈珏。 她之所以习惯杨意,一个是认识久了熟悉,二是她多年到现在也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触碰,那是根植于那一夜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是她了解杨意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越矩的行为,或者,非分之想。 虽然她不知道,沈珏早已经趁她昏迷之际,趁人之危了。 也并不知道,杨意是对沈珏心向往之,所以才特意调到这里。 所以又是一个闭环。 杨意早已经在沈珏主动打招呼的时候,就发现了沈珏对林芷的情意,因为他知道,沈珏向来客气温柔,但是格外冷漠,他向来对于各种明里暗里示好他的男女客人和员工不屑一顾,但是礼貌又客气。他主动和她打招呼,想来是很在意她的,心下一苦,怎么都没有自己的份儿。 这两秒的表情自然是被林芷看在眼里。 沈珏微笑“是啊,总有那么多巧合。” 他自然是开心的,刚刚才暗戳戳撕破脸的两个人又相遇,这是天赐的机会,好,很好,非常好。 如果他要是知道,半个小时后会发生什么,他也许会把现在的快乐尽数咽下,然后赶紧把林芷藏起来。 林芷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手机里的资料,耳朵里是剪子剪头发的声音,然后是吹风机的声音。 杨意心想:林芷咱俩换身体吧。 林芷如果能听到杨意心里的话,肯定会说:我求之不得,如果我是男的,那么我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罪。 他只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儿,心里的悲伤沸腾不止也依旧不动声色,或许只这样静静看着他就好了,因为他的人生里,向来都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他是高不可攀的星辰,只能仰望。 林芷结束,沈珏还坐在原地,他要晚点儿。 她没有和他打招呼,杨意去收纳柜里取了包递给她,她轻声道“谢谢。” 在前台报会员卡号,她看向杨意微笑“杨意,再见啦。” 他和沈珏是什么关系,与他和自己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她向来不愿意,因为别人的事儿,用自己买单,何况,再去适应一个新的理发师,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并且,她也明白,以杨意的聪明和为人,也根本明白,他和沈珏,向来有跨不过去的雷池。 有些感情,无关道德的情况下,只要当事人双方愿意即可。 旁人眼里的看法,也根本不重要。 但如果有一方不愿意且完全拒绝,那么见光就会死。 所以有的爱,只能埋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因为爱的本质也向来不是必须要得到,不顾别人意愿的强制性得到,带着伤害的话,只属于自私而已。 林芷何其聪明,也何其懂得审时度势,不去为难别人,也不用去为难自己。 装聋作哑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迎宾小姐姐替她推开门,她轻声道谢,准备去隔壁买一杯奶茶。 却不曾想,刚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扫码点餐就被文祎用包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她嘴里骂着“贱人,你用的什么招数,我回家还挨了我爷爷一顿打,真当我惹不起你,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和我争和我斗。” 真皮包包带着锁链条,林芷的头忽然一懵,让她想起那个雨夜,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生理期和住院造成的不适还在,她被这一砸砸到失去了往日的战斗力,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她手扶着头,头里嗡嗡的响,她无力的蹲下,文祎又趁机打了她一巴掌。 下雨天,周边没什么人,奶茶店的工作人员低头玩手机,也没注意到。 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姐连忙对杨意说“杨老师你的客人好像被打了。” 迎宾小姐姐声音很大,因为这种场面见的太少了,她有点惊慌。 杨意赶紧走向门口。 沈珏自然是不顾自己的乱七八糟弄了一半的头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向后拉住文祎的胳膊,用力一扯,声音极怒“你疯了,你是不是有病,老子不整你,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别给你脸不要脸,你是个屁,也配和她比。” 林芷并没有想到,她向来看人比较准,以为文祎不过是娇纵惯了,到底会有些底线,不是吴馨那种人,她也以为,那天话说的那么清楚,沈珏自然是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但是,像陆白那样搅混水看戏的人,到处都是。 不过陆白是有素质有底线成人之美的搅混水,其他人可不是。 文祎被沈珏推到地上,在看到沈珏的脸时,心仿佛被在油锅上煎熬,她突然号啕大哭。 明明自己才是施暴者,却一脸委屈。 杨意去扶林芷,沈珏先上前,把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杨意心如刀割,同样心如刀割的,自然还有文祎。 他把自己推到地上,却把她抱在怀里。 爱情向来无论输赢,爱与不爱皆是致命。 她的额头肿起,半边脸都是红的,他想起昨天聂慕说的:伤在她身,痛在你心。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她看着他,向后一退“你不要碰我,我会告她,故意伤人。”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沈珏心痛“我送你去医院。” 林芷冷眼看他,眼前还是一片晕眩“我不需要,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文小姐,我上次给你说过,以前这样挑衅我的,打我的人,现在还在牢里,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不过是我不想惹是生非,觉得你不过一时冲动,没有大碍,但是我,从来都不怕事,现在,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的精神恢复正常,杨意扶着她“先去医院吧。” 她冷眸微动“等警察来,把证据提交了再去。” 沈珏明白过来,昨晚霍沅玉打电话到文家,说了这些事。文老爷子心里气极,大概是打了文祎一顿话又说的很重,没想到文祎被伤了自尊不肯善罢甘休,大概是想办法从家里跑出来了。 他知道文祎暂时被关起来了,但他到底是算错了。 她不仅逃了出来,还伤到了林芷。 虽然这逃出来,还是和他有关系,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 他的心疼的不行,但是却没有靠近她的资格。 警察很快过来,林芷从手机壳里取出黑色圆片递给沈珏“这是证据,还有上次她带保镖袭击我那次,算是两次,你们看着办吧。” 她抬头看向头顶“这里也有监控,证据确凿,我不会接受和解,我现在去医院。” 证据给他,是知道这种情况,以文祎的嚣张,交给他,对自己才最为有利。 事情因他而起,总该由他解决。 解决了问题,顺便诛文祎的心。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向来是她的方式。 随意仗势欺人,她能躲得过,不过是自己幸运而已。 不代表仗势欺人的人可以不负责任,或者轻飘飘负点责任,然后就继续嚣张。 她自然知道,那一年解决吴馨,是解决了多少麻烦。 那些谣言四起议论纷纷背后,还有许多人对她,感激不尽。 而现在,一如既往。 杨意扶着林芷上了车,沈珏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跟着文祎被带走了。 街那边,谢词坐在黑色宝马里,看了半天这边,众人四散后,他抽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里他看不清自己的情绪。 沈珏不顾形象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个女人的样子,让他想起那一年的北城,他迎着中午阳光时的,句句狠厉。 医院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混杂。 绿色叶子迎着细雨晃动,新鲜的雨滴像是谁心里的眼泪。 天气骤晴,阳光越来越灼热。 林芷的皮肤迎着阳光泛起密密麻麻的红疹的时候,她也被查出轻微脑震荡,她面目表情的和杨意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看见沈珏背着光走过来。 他面色凝重站在她面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都处理好了。” 好像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林芷没有说话,她直接起身,走了出去,杨意苦涩的看了他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沈珏的车就停在外面,他快速向前“我送你回家。” 林芷没有回头“我不需要,沈先生,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杨意的心头猛然继续一刺,他求而不得的,她却弃之如敝履。 沈珏好看的眉眼一起抖动,那里滑落一滴眼泪,他上前猛地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抱紧她“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我保证你以后不会看见她,可是我不能失去你。” 杨意的心头再次一刺,哀叹连连,何必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彻底失恋,真想赶紧逃避。 林芷一把想推开他“沈先生,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一厢情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却推不动他,只能在那被他禁锢的宽大怀抱里,泪如雨下。 而此时此刻,来第一医院看皮肤的荣筱雅,就那样看着她思念了很多天而始终不能相见的沈珏,正头发凌乱的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子。 那阳光里从树叶上掉下来的一滴雨,也好像自己心里滴出来的,一滴血。 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沈珏全身心都在怀里的人身上,自然不会看见她。 她就这样,又退后到树木遮盖的阴影里,擦干净,那还没有来得及滑落的,一滴眼泪。 第20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从未想过要放弃你,就像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 你是我始终想要得到,并且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我从迷雾漫漫的路上行走,前方的大雾慢慢消散,我的爱日渐清晰,你的眼神却日渐迷离。 那雨滴滴落在地上,同时也落在,我的心里。 浓云和雨滴一起慢慢消散,蓝色天空慢慢出现。 梅雨季节的湿润总让人觉得绵绵软软,也总人留恋,江南的每一帧画面,都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王柏接到电话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理发店的,和店长交涉了一下,姜京脸上都是无奈和歉意,虽然这事儿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要不是他们的迎宾早点发现,后果怎么样,都不得而知。 但是世界上有一种关系,叫做没有关系的关系,毕竟发生在他们店门口,还都是他们的客人,他对王柏唯唯诺诺致歉,保证自己这边会处理好,王柏夹着一支烟道“果然当店长的都是聪明人,以后你们的生意,我们多来照顾着,那我先走了。” 姜京冷汗一身“好的,王助,保证处理好,有事儿您随时再找我。” 绝口不提生意的事儿,人家随口一说而已,沈珏能不能再来都另说,只要不找麻烦,就是极好的,虽然他觉得,以沈珏的性格人品,这事儿当然不会怪在他们头上。 他送走王柏,站在收银台严肃的说“今天的事儿,涉及隐私,要是敢对外透露出半个字,你们知道后果。” 众人大声应声,自然心知肚明。 姜京去隔壁点了二十杯奶茶,顺口道“以后你们的生意我们家多照顾,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明白吗。” 奶茶店因为是阴雨天,当时没有客人,店长和店员也都是聪明人,这种涉及到报警的八卦,自然不要随意惹是生非最好,何况来隔壁这种档次的理发店消费的,自然客人也都不是太普通的,隔壁这样说,那更得是了,又得到隔壁的生意允诺,那肯定是求之不得。 几个人面上眉开眼笑说不放在心上,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 最好忘掉。 姜京回到店里,心想,还好这边针对的是特定客户,又赶上下雨天没客人,否则他这店长就别当了… 卷铺盖走人… 他虽然不了解沈珏的身份,但大抵猜的到,认识的久,也知道他的性格。 还好还好,上天保佑。 黑色宝马里,谢词还停在路边。 从天雨到天晴,但他的心情还是阴雨的,潮湿的,带着太多的情绪,连他自己也理不清。 他没有跟着沈珏走,也自然看见了王柏来过。 果然很沈珏,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事情,付出百倍心血,一如当初。 他在路边呆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他觉得,这段时间,比他出国的时间都长。 自然是长的,长的像他这半生的波澜,长的让他想了很多办法来应对接下来的事儿。 不管撒谎还是坦然面对,都是难题。 但是既然做了,就得承担结果,无论结果好与坏。 他抽完了盒子里最后一根烟,扔进烟灰缸,开车扬长而去。 柳树垂下的长长枝叶被汽车尾气带起,飘摇了很久。 王柏去警局的时候,早就没了最初带林芷上楼的时候的,八卦之心。 他只站在外面看了一眼,没有沈珏,刚准备进去,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一回头,看见霍煜顶着一张冷漠俊美的脸站在他背后。 王柏脸色瞬间从冷漠转到微笑“霍先生。” 霍煜夹着一根烟“都处理好了,走吧。” 王柏微微点头“好。” 原来他只负责一点小事儿就行,挺好,不用焦头烂额。 心里汗流浃背,面上还冷若冰霜…装作若无其事… 醉翁之意的霍煜在接到沈珏电话的那一刻,就了然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在电话里听着沈珏在那边声声狠厉,想起那一年自己的样子。 兄弟俩,都吊在林芷这一棵树上了…挺好。 她如果最终能和沈珏在一起,那再好不过。 自己给不了的,爱不了的,无法选择的,都让沈珏来做,再好不过,他放心,并且,无怨无悔。 他自然依然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当初,远远观望。 也不会给沈珏和林芷,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 敬而远之,成全沈珏。 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也明白,沈珏对她来说,是个极其好的选择。 密不透风就是最好的方式。 否则,以林芷的性格,肯定会抛弃沈珏。 沈珏自然不会再找霍沅玉去办这个事儿,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面子要留,里子也要留,当然,仇也要报。 更重要的是,彻底解决问题,并且,永无后患。 当然他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一个点,林芷对他来说的重要性,以及,不能放弃。 所以他把事情都拆分了,交给不同的,极度信任的人去做,他做最重要的一个,就可以。 还是一贯的,滴水不漏。 向来滴水不漏都在掌控之中,除了,林芷。 可能他到底没有真实的有过爱情,也明白感情无可控制。 当然,林芷也不是他认识过的,那些人,一样。 她像一个谜题,更难掌控。 向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他当局者更清,聪明如他,慢慢已经在剥丝抽茧中,看到了全部的问题,现在只需要慢慢验证就好。 如果她不需要自己去验证,那么他也可以直接揭过。 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可以,过程,并不重要。 他对林芷的不肯放弃,一个是来源于自己向来做事持之以恒的心,以及他觉得,这份爱深入骨髓,无法放弃。 他们缘分太深,又好像,太浅。 要是能早点遇见她就好了。 还有,他觉得他放弃了,她就会死。 她需要自己的这份爱,需要他这个人。 因为他能给她的,别人给不了。 他向来的骄傲,自然不会是死缠烂打的人,但是,林芷并不是不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虽然他心中的猜想,连他自己都觉得,格外荒唐。 但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他大抵猜到,林芷撒谎成性,迷惑了陆白,也迷惑了所有人。 陆白和她的较量,两个人都是有目的的,现在目的都达到了,陆白乐于在成全自己的事情上做一个最好的旁观者,还推波助澜,随时助自己一臂之力。 当然,他更乐于在实验室里潜心研究他的物理化学,也没有再把太多心思放在林芷身上。 所以他已经揭过了这一篇。 虽然她的无可奈何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如果陆白在这里就会说:卧槽还是老沈你技高一筹。 陆白还会说:我只是觉得你俩很配很有缘分,不过即使她不选你,最后能和江城南在一起,我觉得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儿。 不管怎么选,对她都是好的。 虽然咱们两兄弟情深,不过能成全她自己,我觉得那才是最好的。 不算我鹿死她手,棋逢对手,也算我欣赏她的,一个结果。 当然沈珏不会把他想到的事情告诉陆白,既然林芷选择迷惑他,那就随她所愿。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让霍煜去帮他办事儿,也彻底诛了霍煜的心。 霍煜和他一样,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的心思,以至于霍煜和林芷那段,他竟然一无所知。 霍煜带着王柏出来,在门口道别,走向各自的车。 他看见一辆熟悉的白色车,冷笑一下,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司机在前面专注开车。 那辆车尾随在身后,他的手机来电在跳跃,他按了拒接。 微信跳跃“怎么,这么不想见我?” 他没有回复。 等红绿灯的间隙,那辆车瞬间加速开到前面,然后两辆车都停下,他没有看车上的人,只低头给沈珏发微信。 这个时候,沈珏应该在陪着林芷,还好,她没有事,否则自己怕是会再次发疯。 车继续开。 一身粉色西装的付瑶白笑着在电话里开口“刚给你办了事儿就翻脸不认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霍煜夹着烟,仿佛烟能遮盖他的烦躁,和他终于要终结的心情。 “我自己有能力可以搞定,不需要你帮忙,我也没求你帮忙,是你自己闲得无聊,多管闲事。” 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脸上不见任何尴尬“真是冷漠……咱俩凑个对吧,刚好彼此成全。” “你有你的爱而不得,我有我的爱而不得,刚好,同病相怜,各取所需,你说是吧,霍先生。” 霍煜继续抽烟“再说吧,今天我累了,先走了,别跟了,我最讨厌别人这样,相信付小姐也没有那么闲…” 她继续笑“那是自然,我可忙的很,不过霍先生的事儿,我可是很乐意围观,和帮忙呢…让你记得我这个人,那再见喽。” 电话挂断,付瑶白露出一抹狡黠的表情… 笑中又好像,带着苦涩… 阳光渐渐偏离,水汽好像已经被阳光蒸发干了。 杨意早已经在沈珏使眼色的某一秒中,放下药袋子,悄然离去。 他自然没有表情,带着一身一心的失落和祝福,与欣慰,叹着气,走在医院河流穿梭的绿影中。 买了杯奶茶,坐在长椅上凝望天空,那是自己有些苍凉的心。 早就知道的结果,不过这个结果最终是林芷,他失落之外还是有些开心的。 至少都是自己在意,和欣赏的人。 林芷配得上沈珏,当然沈珏也一样配得上林芷。 手机里是姜京发来的微信:没事儿吧,沈先生心情如何。 杨意如实回复:轻微脑震荡,沈先生,就我不太懂,应该是好的吧,我这就回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京回复:只要他俩心情好就行,这事儿怨不到我们,还得被迫背锅,那女人真是个疯子,真可怕。 杨意回复:是啊,能解决好就行,按他俩的人品,只要我们这边嘴巴不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今天她心情不好,等她好点了我再求求情,估计就好了。 姜京:嗯,我也再看看沈先生的意思,别得罪这两尊大佛… 杨意开车离去。 林芷在沈珏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时候,沈珏突然松开她,将她打横一抱,放在了自己的副驾驶上。 聂慕站在角落里,托着下巴,邪魅一笑,心想,终于算是有点起色了,不容易,也不枉自己这么操心。 然后顺手给宋曜发个微信:老宋,老沈的花开的可灿烂了,钱我就不要了,咱也不差钱,兄弟要紧。 宋曜秒回:展开说说…不会只有我不知道吧…你们是欺负我不在南城,还能不能好好一起做兄弟了。 沈珏发动了车。 后车座放着杨意顺手丢进去的药。 沈珏的表情从悲伤再到淡然,手机里是霍煜发来的消息:搞定了,这次肯定让她付出代价,小三插足生的女儿,还这么嚣张没教养,以为她爸妈一朝得势就能鸡犬升天,真当自己是碟子菜,敢来惹你,伤害你的人,真是活腻了。 霍家的血脉里,大抵有霍北正和霍兰陵留下来的,以牙还牙的狠厉。 霍煜的冷漠狠厉,沈珏的温柔狠厉。 霍沅玉的聪明狠厉。 只是沈珏不知道,霍煜今天的狠厉里,到底是带了些私心。 林芷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如果她注意到,心里可能就会颤抖,然后决然,下车离去。 直到车离开市区开到江边,江风寂寥,带着空阔的空间里的,一丝寒凉。 水流波涛汹涌,阳光片片碎裂在水面上,游船和货船从高处看过去,只有一个小小的点,就像我们在这世间的存在,何其渺小。 潮涨潮落,世间千万年。 谁会记得,谁又会忘记。 沈珏停下车,四下无人,他落锁了车,伸手到后车座把药拿过来,温柔的抓过她过敏的手臂给她上药。 她想甩开他的手,发现又是甩不开。 终于明白过来,他比自己练的更多,才这么有力。 心下苦笑,能徒手爬楼的,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沈珏小心翼翼的上完药,把药扔回后车座。 他忽然转头,双手握住她的双手,十指紧扣,吻上了她的唇。 车座缓缓放下,他的吻从温柔到用力,从不停止。 他高大的身躯覆盖了她小小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口腔里全是她的气息,没有任何香味的气息,有让人沉迷沉醉的力量。 他越来越用力,不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十指紧扣,呼吸交缠,声声颤栗。 隔着单薄的衣料,紧紧地贴在一起。 两个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在车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炙热的身体,也能听到她微弱的抽泣。 沈珏当然想趁机要了她。 他的欲望爬升全身,蚀骨腐心,时刻要冲破内心坚固的牢笼。 与他向来二十八年的淡漠,无欲无求,完全不同。 这似乎从那一日第一次遇见时就是注定,在知道她就是江离后,更是沸腾。 但他明白,现在自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最好的场合。 何况她还在生理期。 现在一切都显得过于潦草,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只能极力忍耐,忍耐那从未有过的情绪。 忍到自己全身颤栗。 他告诉自己。 她心里百孔千疮有那么多伤,这些年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他又如何强迫,趁人之危。 如果趁人之危,他们之间,今日,也就彻底结束了。 他自然是有耐心的,也是懂得尊重人的,也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自己一路繁花遍得掌声,她一路荆棘还能葳蕤生长。 得付出多少代价。 莫名心疼。 许久之后,他呼吸渐渐恢复正常,看着自己身下她眼泪横流的脸“林芷,承认你也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她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吻上她的眼角,蜻蜓点水,又吻上她的脸“还是说,你就打算自己这样承受一辈子,把自己生生逼疯。” 她没有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沈珏,那日你们试探我是不是江离的时候,我听到那些话,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感动,喜欢过你,但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你我都知道,那不是喜欢,只是感动而已。生活也不能全靠感动去维持,没办法持之以恒。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没有结婚的想法,也不打算生子,我这样的人,和任何人在一起,他都不会幸福,所以,你放过自己吧,也放过我。” 他很聪明,早就洞穿了她那转瞬即逝且立马隐藏的几秒钟的情绪,否认不是最好的选择,选择承认再否认,才能诛心。 他没有起身,手抚摸过她已经消肿的脸“我们可以不结婚,也可以不生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她在他身下,睁开眼睛,苦笑一下“很多年以前我确实是对爱情,家庭,婚姻都抱着美好的期望,但现在,这些期望都消失了,你有更多的,更好的选择,我求你,放过我吧。” 他苦涩一笑“你认为我放过你,你就会好过,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抑郁而死,你让我放过你,可你放过自己了吗?” “你所认为的,那些不幸,有哪一点是因为你自己造成的…”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不能说。 说出来她会更崩溃。 他动了一下,两人贴的更近,他周身的温度继续慢慢升高,连带着也感受到了她的滚烫,吻上她的额头“我来和你一起承受,我会让你觉得,你是个幸运的人,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你不应该把这些都放在自己心里。”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想过问,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我也会让你过得好,过得很好。”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遇到真正的爱情,直到四月那天在医院遇见你,我才明白,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你,我追着你的脚步,却始终与你,擦肩而过。” 果然,第一次相见不是第一次相遇。 他帮她擦掉眼角的那滴眼泪“何况,你现在也知道了,你的身体并不排斥我的身体。我不会强迫你,我只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来接纳我,这也许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他猛然起身,随意扎起自己凌乱的头发,又俯身帮她整理好她的衣服,依然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日子总得往前过,又何必再执着,早已经熄灭的火。” 这句话揪起了林芷的心。 他何其聪明,早已经看透了很多东西。 两人下车,前后行走。 坐在江边的凳子上,大风刮过,吹起林芷的头发,露出她圆润的一张脸。 她想起那一年秦鹤的脸,是要告别吗,彻底告别过去。 可是怎么能彻底告别过去,我又如何放得下你。 沈珏迎着江风,他墨绿色的衣袂随风飘舞,他双手环抱“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我知道那些对你来说都不寻常,连我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都觉得特别荒唐。” “你用谎言编织了那么多事,却差点把自己的精神生生撕裂,值得吗?难道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吗?” 我从来不曾打算放弃你,不仅仅是一见钟情的绵长相思,更是根植于内心长久的爱,沸腾不止。 当然,我也懂得,你近乎分崩离析精神里的,片刻欢愉。 那一日你回头看我,我早就在你眼里捕捉到了,片刻爱情的情绪。 我不会让那情绪瞬间死亡,我会让它,长成参天的样子,就像我自己。 第21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一日落日余晖,水面波光粼粼。 远去的船消失不见,我以为你也终将会靠上我这个岸。 远处的孤烟缭绕,我们的愁绪悉堆眼角。 你抬眸远望,夕阳最后的灿烂霞光。 落日一如你的脸,能瞬间照亮我的心。 那时我以为会是开始,没想到又是结束。 你始终是我无法掌控的,却极力想要掌控的人。 我明明已经那么靠近你的心,却不曾想你早已经将它焚为灰烬。 江边的风很大,江水川流不息,送走了远去的,一艘又一艘,船。 世人各自忙碌,各路奔波。 林芷抬起头,那朵粉色荷花在绿色罗裙上开的娇艳,初夏的天气,冷风透过蚕丝裙进入了她的每一个细胞,连着心中的冰凉一起,更加刺骨寒冷。 冷到全身颤栗。 落日正圆,色彩悄变。 她看向夕阳的霞光渐渐消散,夜又无边蔓延。 北半球依然是昼短夜长的时候,情绪的拉扯总容易在黑夜降临。 那种爱和孤独,蚀骨腐心。 那种反复被凌迟的情绪无尽拉扯。 虚无的爱总会面对现实,幻想也终究会停止。 用什么感同身受,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 我们都有各自的悲欢喜乐,我们的心脏上插着的,也是不同的刀。 你不能经历我的痛,无法站到我的位置,所有的感同身受也不过是为人善良的,片刻理解。 沈珏觉得她会冷,还好他下车的时候特意拿了自己的衣服,车上还有衣服,但他这会儿绝对不会离开她。 他当然相信她不会自杀,但是他怕她的情绪会再度崩溃。 他走近她,把衣服给她披上,蹲下替她拉上拉链,保持客气的距离“当心冷。” 他的身影笼罩着她,她没有表情。 虽然他很想再拥抱她,吻上他,但是他不能。 黑色长风衣因为他太高,长度太长,在她瘦小的身上,显得很大,正好隔绝了,所有的寒冷。 虽然她心中的寒冷冰川,早已经广阔如,南极北极。 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动摇,也明白了那种动摇只是片刻,总会戛然而止。 因为她是林芷,她心里的情绪太多了,她又那么坚定。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都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说出来,并不一定是安慰,也有可能是,伤口上撒盐。 他向来,懂得,点到为止。 因为爱她,自然能够接住,她所有的刀。 用我浑然不曾受过多少伤的的身体,接住你的刀,分担,和感受你的痛。 他其实非常希望能和她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但如果她不愿意,那么他也愿意退让。 有的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动摇改变,有的人的意念如磐石之坚。 沈珏也明白,林芷当然是后者。 他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受过太多的伤,那么把受伤之路完全隔绝,对自己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所以宁可用无数谎言去编织成一张网,却不曾想,那些网也会缠绕打结,时刻凌迟她的心。 一分钟后,林芷迎着大风吹起的头发里,眼眸在寂夜里,不同于向来的样子。 她看向他,没有表情“沈珏,谢谢你的爱,但是我不需要,也不愿意。” 一字一句,又是死刑。 沈珏当然是意料之中,他早已经在抽丝剥茧中看到了她内心的样子。 虽然现在,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苦涩一笑“没关系,你能放过自己就可以,冷吗,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再看他“好,谢谢你。” 两人向车上走去,星辰在深蓝到漆黑的天空里,闪着灿烂的光,像是谁眼角的泪光。 林芷自然是坐到后车座。 沈珏苦笑,如果能早点遇见她,她的心也许会是他的,但现在,真的太难了。 难到他觉得,自己做对过那么多题,做成过那么多生意,都不及林芷这个人,这么费力。 当然是费力的,他也不知道,这道题,他现在,只是写出来了个,解题思路,而已。 至于解题过程,当然堪比攀登珠穆朗玛。 虽然这个解题思路,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曾有人拿到过。 她就像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枷锁,每一步都是难的。 列车一路飞驰,一路车灯明亮,路上到处都是奔赴各个方向的车。 只有沈珏觉得,自己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他选择破釜沉舟,却依然撼动不了她。 快到千里江山的时候,他问她“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虽然知道会被拒绝,但是还是想问一下。 她没有抬头“不用,谢谢,我很累,我上去睡觉就好。” 他把车开慢“好,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找我。” 这话说的特别狗腿,当然他和林芷都明白,他是不容易说这样的话的人。 开进小区的时候,沈珏又特意放下了车窗,他自然看得出来小区保安的心思,虽然林芷彻底拒绝了他,但他不想再让她有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继续让对方知难而退,彻底死心。 就像他对付文祎。 两个保安笑道“沈先生,林小姐,欢迎回来。” 沈珏隔着车窗笑道“谢谢。” 车开进去,两个保安低声说“进展很神速吗,同进同出好几次了,估计过几天就住在一起了,很配。” 帅气的年轻保安自然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因为林芷何曾正眼看过他几次。 林芷没有向他道别,只推了车门下去,她向来干净利落。 沈珏进入客厅,七七摇尾巴摇的很欢。仿佛在说:主人老婆追上了吗,是不是又失败了,你个傻逼,你就应该带上我,再把她搞到住院,然后天天陪护,日久生情就好了,包你成功。 林芷和沈珏其实都是向来不相信日久生情这种事儿的,因为那么岂不是和谁都可以,无论对方年纪相当又或者古稀耄耋,自然是个悖论。 日久生情的存在,还是要有先决条件才行。 沈珏上楼洗澡换衣服,七七一路跟着他。 小六依然是呼呼大睡,只睁开眼睛缝看了他一眼,就又睡过去。 他脱下所有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涩一笑,多少人前赴后继各种方式想要得到他,而他做到这个份上儿,林芷依然弃之如敝履。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她身体那种微升的温度,到底是来源于当初受到伤害的多年余悸,还是今天的受伤,过敏,又或者,是对自己身体的,不排斥。 所以他也只是,大胆猜测。 他只是诛她的心,用自己能想得到的,最低伤害的方式。 让他刺进她的心里。 凉水澡冲了很久,依然冲不下那种埋藏在身体里和心里的熊熊大火,她身体的温度和气息仿佛还在他的皮肤上流连,让他紧绷,让他不能自已。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性,这么亲密,所有的情绪都是来自于身体最深处最原始的本能,就像医院那一夜趁人之危的吻,他当然不会告诉林芷。 能尝到一点甜头,也是好的,虽然甜后全是苦涩。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猜错了两环。 而林芷向来习惯撒谎,自然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他拿出放在保险箱里的,两个镯子,随手套在左手上。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手机里是霍沅玉早就发来的微信:儿子,又失败了?你没被她打巴掌吧?先过来老宅这边吧,老大和阿煜都在。 他隔着窗户看了一下六栋,那里一片黑暗。 他以为她已经睡下了,其实并没有。 林芷在沈珏洗澡的时间里,一身运动套装的,出了门。 采菊东篱,栀子花香浓郁,各色兰花在院子里自由盛放。 水声潺潺,鱼池倒映着屋里的暖色灯光。 霍煜抱着霍霁在怀里,坐在陈绾言旁边柔声说“奶奶,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点。” 陈绾言声音很小“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糖糕,不要太甜。” 霍煜心里仿佛千针过境,只悄声道“好的奶奶,我去给你做。” 卧室中间是,霍兰陵年轻时候的照片,黑白底色,一脸冷淡。 与霍煜的五官表情,如出一辙。 他放下霍霁“我先去做吃的,你和太奶在这里玩儿…” 霍霁很兴奋“好的爸爸。” 小八张开翅膀,在客厅架子上重复“好的爸爸,好的爸爸。” 霍煜走出卧室和客厅,去了偏侧的厨房。 客厅里是暖橘色灯光,兰花型灯四散分布。 宽大的紫檀屏风上,是一幅彩色龙凤山水图。 沈珈看向霍沅玉“阿煜今天有事儿?关于老二?” 霍沅玉一脸无语“什么都瞒不过你,可不是,我们也就是念着文叔的面子,话说的那么清楚了,文祎还是脸皮那么厚,上次文祎在饭桌上堵老二的事儿,小寒没告诉你吧?她不认识小寒,把小寒骂了,小寒让你爷爷打了个电话,结果呢,文祎不长记性,继续得寸进尺…到底是小三生的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寒肯定给你说过老二的八卦了吧…老二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个这么优秀,又这么难追的,就苦自己。老二说,文祎今天在理发店门口把那姑娘打成脑震荡了…他陪了半天,估计人家这会儿恨死他了,当然人家本来也不喜欢他。” 沈珈皱眉,没有说话,然后开口“老二魅力真大,荣家那姑娘昨天主动和我打招呼了。” 霍沅玉没接话茬,继续说“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文祎堵老二被当众拒绝,然后她带着保镖在南大门口堵人家姑娘,被人家干脆利落的打回去了,我给文家说了这事儿,文家都把人关起来禁闭了,不知道怎么又跑出来了,今天拿着包直接砸人家头上了,估计那姑娘前两天刚住院洗胃,又生理期,被砸了头,一时吃劲太懵,才无力反击。否则按她的性格和身手,绝对不会吃亏,倒是个硬骨头,我很喜欢。” 如果霍煜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肯定会心如刀割。 但是他听不到,他正在厨房做甜点。 沈珈满脸都是一言难尽“那现在呢?总得负点责任吧,阿煜办好了?” 霍沅玉喝了一口水“以老二的性格,怎么会办不好,之前没怎么管,是觉得和文家是世交,话也说的那么清楚了,文祎不过是个大小姐脾气,娇纵了些,不会太过分,不必在意,也没什么损失…上次小寒也出手了,都以为这事儿过了,谁知道她这么抽风,还来反复挑衅,我估摸着,这里面,还有事儿…老二估计也想得到。” “给你讲个有意思的,那姑娘前阵子刚和陆白谈了段恋爱…饭桌上堵老二那次,人家还是陆白的女朋友呢…” 沈珈微微张开嘴“啊…怪不得小寒只给我说有意思,会散打,很优秀,其他都没说什么…” 霍沅玉继续喝水“估计小寒知道的也少着呢,陆白那个脑子转的那么快,老三要是知道,他二哥追的,是她心上人的前女友,就有意思了,不得着急了…” 沈珈喝了一杯茶“你能这么淡定,也不是真的前女友吧…” 霍沅玉放声一笑“果然咱们霍沈两家,都是聪明的。” 沈珈笑道“当然都不是吃素的,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霍沅玉看向门外“诺,都回来了…就差老三了。” 沈一堂和沈珏刚好在大门口相遇,然后两个人一起走进来,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人,所以一路沉默。 沈一堂坐在紫檀凳子上“怎么,有什么大事儿?人这么齐,要不把老三也喊回来凑个数…” 沈珏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言不发。 沈珈摸着鼻子开口“爸,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沈一堂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怎么,坏消息是老二失恋了?好消息是什么?” 沈珈了然一笑“果然是沈校长,智商永远在线…” 沈一堂噗嗤一笑,无奈看向她“所以好消息是你怀孕了?我终于要当外公了?” 沈珈继续笑“爸,我明年能评上副教授吧?” 沈一堂白眼“肯定能,评不上你就回家带孩子算了…” 他自然没说,千万别丢我的老脸。 然后他看向沈珏。 沈珏如玉的眉眼一动不动。 沈一堂边喝茶边说“怎么,你的心上人看不上你?挺好,让你吃吃爱情的苦…” “今天发生什么了?都这么严肃?老二,你的心上人受伤了?” 沈一堂何其聪明,如果沈珏只是被拒绝,他不至于这么一脸严肃无奈的样子,那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头发也不太对劲,颜色还换了,想来要么是今天有事儿乱七八糟的没时间整,要么就是在理发店弄了一半就跑了。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到底是亲生的,何必火上浇油。 霍沅玉适时笑着开口“你啊,你以后退休了,去天桥那里,摆个摊,算卦算了…什么都能算准…” 沈一堂看了一眼她,然后看向沈珏“听你妈说那姑娘挺厉害的,怎么,是被人打了?因为你?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你们才这么淡定?” “然后人家本来也不喜欢你,也不给你面子,结果今天彻底把你的心思断了?爱的火苗不烧则已,烧起来就这么旺,然后人家直接来个黄果树瀑布,给你熄灭了…” 沈一堂继续诛心… “哎呀真惨,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在南大找…要不你考虑荣家那个?” 沈珈忍着一口水没喷出来“爸,你的才华,不应该只止步做个院士,你还可以写电影剧本…” 霍沅玉笑到“你自己在南大找到我,到了你儿子这里,就让他在南农和南舞找…是不是改明儿,还得去南法和南财?” 沈一堂笑到“我倒是想呢,你看他把谁放在眼里了,我都不想说话了,撮合了那么多,一早就想撮合的那个,当时不是好时机,结果他自己找到了,还是追不上…” 沈珈打岔道“荣家那个,昨天还在南舞和我打招呼了,确实挺好的,不过我只能装作不认识…” 反正我也不管家里的私事儿,这样也显得沈珏选择很多,当事人不愿意,那么不给希望就是最好的。 她自然不会说这些。 沈珏一直没说话,他满脑子都是林芷的气息,和她拒绝他时的样子。 直到霍煜和两个厨师端了菜和糕点进来。 桂花糖糕,绿豆糕,还有一个冰激凌蛋糕,被放在桌子上。 八道菜和一锅鸡汤,清香四溢。 沈珏心想:她没吃饭会不会饿醒。 霍煜低声在沈珏耳边说“文祎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当然不是我送的,我只是推波助澜…” 沈珏低声道“谢谢哥。” 其他三人自然不说什么,他们两个做事,自有分寸。 不露马脚,滴水不漏。 陈绾言和霍霁被霍煜和沈珏带到客厅,她吃了一口霍煜递过来的桂花糖糕,声音不清晰的说“我们家的人,又多起来了,挺好。” 霍霁开心的说“爸爸,蛋糕真好吃啊…” 霍煜低眉浅笑,摸了摸她小小的头。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屋外,一树翠绿的樱花树下,一堆落叶顺着水一起,不由自主的,漂浮着。 就像是谁,不由自主的人生。 第22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我轻舞的身躯,带着绵长的回忆,一如十八岁那一日的,鹅毛大雪。 天地融为一体,划过我心上的,深刻执着。 可惜没有你,可惜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心中的情绪濒临雪崩,摇摇欲坠在,重复的梦。 我自然会用枷锁,将它重新锁起。 虽然早已经,物是人非。 入夜,有的地方漆黑一片,有的地方灯火摇曳,有的地方灯火通明。 一身白色运动装的林芷,在门口和前台打了招呼,被她带进里面。 空旷的轮滑场,包场才觉得肆意,没有喧嚣的声音,没有乱七八糟的,搭讪的人。 她换上自己带来的轮滑鞋,手机里是苏于归发来许久的消息:小芷,我一直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是我北城大学的优秀学弟,家境长相人品都不错,以前你喜欢秦鹤,现在他要结婚了,你是不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是优秀的,秦鹤不娶你,怪不到你,是他自己没福气。 她叹了口气,回复到:谢谢爸爸,我最近也有喜欢的人了。 苏于归秒回:那就好,如果可以,月底带他来柏林,让我们看看。 她回复:好的,爸爸。 抬了抬头,忍住心中的,万千情绪。 心想:到时候要么说对方没时间,要么找石嘉借个熟人用一下… 撒谎这事儿,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她放下手机在包里。 一个起身,如白色蝴蝶般飞舞出去,单刀轮滑鞋带着七彩的光,四处飞舞,滑的非常稳,自由翱翔。 脑海里又是十八岁的样子,秦鹤和她一起学轮滑的样子。 好像又快高考了。 一晃七年,一晃十年。 一晃十一年,一晃十三年。 一晃十九年,一晃二十一年。 记忆在脑海里堆叠而过,是一张张熟悉且陌生的脸。 各种表情在记忆里反复堆叠。 她滑的很肆意,一看就是滑了很多年的样子,可是事实却是,她已经两年没来过了。 动作依然自然熟练,就像好像从未停止过。 她想起初学的那一次,差点摔倒,被秦鹤立马抱在怀里的感觉。 钟宸停下喝水的间隙,隔着一人高的网,看见了一只恍若白色蝴蝶的身影,他只觉得她很潇洒,待到看清脸时,只觉得,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发了个微信给钟昊:厕所上完了吗,快点回来,有美女。 钟昊回复:没见过女的?厕所都不让人上了。 钟宸回复:就今天白天给你说的那个,真巧,她在我们隔壁,就一个人,快来,拿下。 钟昊:一个白眼送给你。 林芷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钟宸正关注着她。 她坐下休息,喝了口水。 她满脑子都是秦鹤要结婚的消息,和秦鹤的脸,以及上次相见,那日分别前他满眼的泪。 还有今天,沈珏与她十指紧扣的炙热呼吸,他的唇,他的眉眼,他紧绷的健壮身体。 他的爱与克制。 同样是喘不过气。 那种感觉,与许多年前那一夜,绝望又濒临死亡的绝境,根本不同。 她自然明白,如果他强迫自己,自己也无力反击。 但她知道他不会。 他的素质,他的教养,他不会这样做。 他对自己的爱,好像,深不见底。 她也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他的陷阱。 许是从知道他喜欢江离多年的那一刻,就有些微末的情绪。 她自然明白,因为爱,他已经剥茧抽丝。 也拿出了底线来试探自己。 怎么能够动摇,不动摇,向来,对谁都好。 他爱你,你却不能用他的爱去无限自私。 他何其无辜。 失去了各种底线来向你付出,你能给他的,寥寥无几。 他本可不必这样。 他有他的骄傲,他是一道曙光。 她情绪乱飞,却没有注意自己眼角流下的泪。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又喝下几口水,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 又滑了一会儿,又坐下。 钟昊从厕所回到场地,他顺着钟宸的手指方向看去,她侧身坐着,看不清脸,只觉得她气质很冷。 不修身的运动套装是飘逸的,长袖长裤,连肤色都看不清。 林芷不想再滑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累了,还是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又喝了一口水,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坐在凳子上,汗水流下,她大口喘着气。 脑海里又是在车上,姿势暧昧的,在沈珏怀里喘气的样子。 他的呼吸那样尽数扑在她的脖子里,他的身体温度爬升,身体紧绷,许久也不曾放手。 她看着手机里,沈珏发来的消息:你如果睡醒了饿了,可以随时找我,我给你做饭吃。 温水煮青蛙。 她心里苦涩一笑,立马把沈珏拉进了黑名单。 沈珏半天没等到回复,再发一条,显示不是好友,需要验证。 他苦涩一笑,果然是她,冷静又绝情。 他如果知道林芷现在满脑子都是被他抱在怀里的那段暧昧记忆,他肯定巴不得再来一遍。 他又发了消息给聂慕:今天你悄悄看我笑话看的很好吗,怎么,居然悄无声息的不来嘲笑我,又去救死扶伤了? 聂慕一直没回复,他还真是在救死扶伤。 微热的夜,梧桐沿着人民路,无限生长。 遮盖了片片闪烁的,华丽彩色灯光。 聂慕大半夜加班回家路上,遇见了一起车祸,他直接迅速停下车,打了120,又在原地,用自己的医术,准备帮暂时休克的伤者做急救,嘴里说着:我是医生,你们都靠边。 与调侃戏耍沈珏时的样子,相去甚远。 120和人群的声音混和在一起,格外刺耳。 什么也听不清。 吃完夜宵的杜若惜只在路边看到人群涌动,她也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儿,但她向来不喜欢看热闹,只冷漠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她发出微信给林芷:最近怎么样? 林芷秒回复:挺好的。 杜若惜心想:一如既往的能伪装,好不好,你大抵自己知道。 她叹了口气,有时候太坚强太会伪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装好手机,慢慢走路回自己家,梧桐叶被灯光渲染,看起来很美,像极了南大门口那一排,迎风颤栗。 她刚走不远,她的身后,聂慕从人群中走出,又和120一起,回了医院。 一路横行自信焦急的样子,就像一个,盖世英雄。 林芷准备离开,刚走出场地,就遇见了钟宸。 她自然是一如既往,装作不认识,直接准备走过。 钟宸了然,笑到“这位同学,白天蹭完我的课,晚上就装作不认识了。” 林芷比较意外他居然能认出自己,就笑道“这位老师,我到处蹭课,脑子也不好,所以不太记得,不好意思啊。” 钟宸心下了然,果然是个冷美人,还喜欢装蒜“那我让你记得一下,下次可别忘了,我是钟宸,南大艺术学院的副教授。” 自己这副特色打扮这副出色长相,才过了不到十二个小时,会忘才怪,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 她长成这副样子,又穿得这么质感还保守,又包场一个人,他大抵也明白她的想法。 课可以蹭,讪不想搭,大抵是要么烦了,要么有男友,要么已婚。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前二者其一或者甚至三个全中。 附近基本都是别墅区,她又年轻貌美。 林芷心下了然,又一个陆白,真应该介绍他和陆白认识,决斗一下。 自己看戏。 省的陆白天天唯恐天下不乱,在她和沈珏之间各种搅和。 一个物理副教授,一个艺术设计副教授。 当然估计是陆白能赢,毕竟他更年轻,更帅,涉猎更广,段位也更高。 等了半天没等到林芷出来的钟昊从前台拿了三个冰激凌,想着一人一个,如果美女不要,他就吃两个。 他顶着一头白发,一张比钟宸更帅更年轻的脸出现在钟宸背后。 钟宸侧身“你来啦,这是我弟弟,钟昊。” “对了这位同学,你怎么称呼?” 林芷微笑“我姓林,双木林。” 以后有空还得去蹭课,她也不想得罪人拂了面子,他的课确实很好。 这一点和陆白挺像,虽然陆白的课她听不懂,宛如天书。 而且明显面前的两个人素质都很好,不像一般的搭讪者。 并且,是南大的艺术教授,自然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只是她觉得钟昊这个名字,这张脸,有些熟悉,只是她今天从下午被打开始,脑子就一直很混沌,后来又被沈珏各种语言精神加肉体刺激,现在又各种记忆堆叠,自然是想不起来。 钟昊自然是被林芷惊艳了一下的,心想我哥果然眼光好,带着我守株待兔。 不枉等了这么久。 面前的人,个子不高身量很瘦,皮肤不白,健康自然,浓眉大眼的五官,眼睛有神,被眼镜遮住也毫不逊色,配上特别的发型和冷艳的气质,让他心头一动。 他递了个冰激凌给她“吃吗,林小姐。” 林芷自然是想吃的,但是她现在确实也不能吃,不过看着又饿了,只说“抱歉,我不太舒服,你吃吧,谢谢。” 钟昊自然明白原因,他看着她微笑的脸,只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熟悉,虽然和记忆里的样子,相差甚远。 便试探性开口“请问林小姐叫什么名字。” 林芷自然不想说自己的名字,毕竟她的名字,在南大,太具有目标性了。 又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只淡淡开口“不足挂齿。” 钟宸自然明白,她是在拒绝。 也明白钟昊这是喜欢的。 就拿了钟昊手里的冰激凌道“那就叫林小姐吧,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钟昊似是要确定些什么,便试探道“苏芷?”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大抵是十二年。 林芷还是被这一叫,差点震碎了记忆,震出了魂魄。 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叫苏芷,永远停在,叫做苏芷的记忆里。 看她出了神,钟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意外看向钟昊道“这是苏芷?” 钟宸不认识苏芷,只是在钟昊嘴里,听过许多次。 心中的意外惊喜没有溢于言表。 钟昊想拉她的胳膊,她习惯性的向后一缩,他便停下笑说“对吧,你是苏芷?就是变化太大了,我根本不敢确定。” 林芷终于回魂“钟昊,这么久没见,你变得也好多,我刚才只是觉得名字和人都有点熟悉,就是我今天脑震荡了,脑子不好没想起来。” 钟昊捕捉到关键信息“脑震荡?你被打了?” 在钟昊为数不多的关于林芷的记忆里,她一直叫做苏芷,那时候她很小,但是长得可爱漂亮,人却很冷淡冷静。 他还记得,当时她和同班同学打架的样子,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打架的时候全是狠厉。 原因是那个女孩和苏芷天天玩儿玩儿的挺好的,有一天却说:苏芷的爸爸不是亲生的,她亲爸爸不要她和她妈妈了… 那时候十二岁的苏芷,直接拿起几本书扔了过去,又两巴掌打到小女孩脸上,直接把对方打哭了,最后闹到叫家长。 小女孩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嘟囔,这些难听的话,全被钟昊听到耳朵里了。 当然结果是苏芷什么事儿都没有,双方都说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儿的。 他还记得有一天他上完厕所回来,在门口听到苏芷对那个女孩说:你好恶心,下次再乱说话我继续打你。 后来没两个月他们小学毕业,他跟着父母一起出了国,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见过。 怪不得他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原来她改了名字,所以她的亲生父亲是姓林… 他当然不会去问她。 如果此时,他再说几句,他就会发现更多的惊喜。 但是他没说。 只认真开口“人没事儿就行,下次叫上我,哥替你出气,打的她们满地找牙。” 林芷噗嗤一笑“钟昊,你比我还小三个月呢,过了十二年,你还继续占我便宜…” 林芷是四月的生日,苏昊是七月的。 他们同学两年,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做过半个学期的同桌,两个人都是成绩挺好的。 不过林芷冷静安静,钟昊调皮捣蛋。 当然,他的调皮捣蛋只是对于林芷一个人,经常让林芷叫他哥。 许多年以后,他终于明白过来,那是因为喜欢。 那时候太小不懂,也根本不会懂,更不能去懂。 而现在,十三年过去,一切都沧海桑田。 他们从儿童长成青年。 她亭亭玉立,他谦谦君子。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和十三年前的脸,相去甚远,甚至完全是两个人了。 现在的她更成熟,更漂亮,更有气质。 钟昊笑到“我不管,我就要做你哥…” 钟宸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还青梅竹马,得嘞,不用我操心了,这两人指定能对上眼,很般配。 如果沈珏在这里,肯定会无语死,被酸死。 前有秦鹤江城南,后还有钟昊。 当然,还有霍煜…虽然他不知道,虽然霍煜早就放弃。 霍煜自然是不会说这些,如果说了,沈珏和林芷就彻底没戏了。 还有许多沈珏不知道的事,正等着他,一一揭晓。 虽然沈珏自己,也是万花缠身。 他正开着车,在夜里奔驰。 钟昊心里特别开心“吃饭了吗,哥请你吃饭…” 林芷确实饿了,她大抵在关于作为苏芷存在的那几年里,得到了廖廖的,一些幸福,也对记忆里的钟昊,印象很好。 他在小学那场打架事件里,帮了自己的忙,是他告诉老师和同学,那个女孩子口出恶言,辱骂别人父母。 因为她自己对于那些所谓的,小孩子的无心之失和刻意的中伤话语,难以启齿。 她看向他道“确实饿了,今天被人打了,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吃饭,正好,我们去吃个饭,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的一起出去了。 几个前台和收银看着林芷近乎左拥右抱的跟着两个大帅哥,三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出去,悄悄在背后说“漂亮是漂亮,就是人品不好,刚认识就这么高兴的去玩儿,这是谁都行,有钱就行,私生活真烂啊,玩儿的这么大…包场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吧。” 女人的嫉妒和想象力非常可怕。 林芷自然听不到这些话,要是她听见了,她必然马上过来,尽数撕烂她们的嘴。 还会把她们搞到失业,才肯罢休。 只有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前台说“当心隔墙有耳,这女人,我看不像那种人…也许人家早就认识呢…” 众人嗤之以鼻。 经理过来说“扎堆在一起干嘛呢,没事不要随意议论客人隐私,知道咱们是什么地方吗,别乱说话啊,下次直接开除。” 众人四散离去,装模作样。 三个人一起,没走多远,随意坐在烧烤店前,点了烧烤,准备一起追忆往昔。 而被林芷拒绝又拉黑的沈珏,等不到聂慕回复消息的沈珏,无限苦闷,在开车快回到千里江山,等红绿灯的片刻。 一转头,就看见,林芷正和两个年轻又帅的男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个情景,就像一把箭,射穿了他的心。 第23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如何才能心想事成,你只是我心上的北风忽鸣。 大风过境,如山寺洪钟。 你对别人客气疏离,却始终对我,字字诛心。 我等在那暗夜里,笔下是相思,心上是你。 深夜的路灯朦胧,摇曳灯影下的各种笑容。 食物香气四溢,日复一日,把岁月折成笔,随意一写,就是一生尽数过去。 烧烤店不大,客人不少,他们坐在外面。 浓烟四溢,尽是人间烟火。 钟昊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四瓶冰的啤酒,顺手拿了两瓶常温的酸奶给林芷。 林芷抬头“谢谢。” 手机里是江城南发来的微信:干嘛呢,在哪儿呢? 她回复:半夜饿了,吃饭呢。 他没有回复。 服务员送来餐盘,铁盘子里是韭菜,玉米,牛肉,面包… 鲜红辣椒粉末覆盖,香气袭人。 又送来一条烤鱼,一份茄子,一份螺蛳。 三人动筷子。 钟宸夹了一块茄子笑道“林小姐喜欢吃烧烤?” 林芷放下螺狮,如实回答“是,东城的烧烤挺好吃的,不在东城的日子里总是想念…” 一语双关,想念的是记忆,又或者是人。 钟宸自然明白,又说“你现在是南大的博士了?” 林芷了然,果然是高智商的人,开口脑子里就百转千回了,夹了块牛肉“嗯,准博士,下半年,现在还只是硕士…” 钟昊夹给她一块鱼“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鱼来着。” 林芷吃起鱼来“是啊,挺好吃的。” 其实是苏淮喜欢。 钟宸了然,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林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男朋友也不陪着。” 他当然觉得,以她刚才轮滑场的态度,她是有男朋友的,但是又不太确定,就继续试探。 林芷淡然笑道“嗯,他挺忙的,估计一会儿过来,刚才还问我在哪里呢。” 她一直把江城南当做自己最好的借口,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打出这张王牌加底牌。 彼此在意,彼此放在心底,彼此视如生命,永不分离。 钟宸心里一涩。 钟昊心里一苦。 完了,找了十几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钟宸虎口拔毛,他觉得哪里不对劲“林小姐这么优秀漂亮,男朋友自然也是很好的吧,有我们家钟昊帅吗?” 林芷心下了然,刚才被搭讪她就看得出来他的醉翁之意,直到钟昊出现就恍然大悟。 但她对钟昊印象太好,毕竟做了两年的同学又给自己帮忙作证,也觉得以钟昊钟宸的身份,绝对安全。 被搭讪被喜欢早已经成为习惯,所以也懒得躲避。 躲避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出症结,合理利用资源。 就像她因为沈珏被文祎找麻烦,再利用沈珏对她的爱去解决这个麻烦。 一如既往,合理的利用资源,一如这么多年,她的利用永无止境。 不伤害别人的利用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可能是来自于苏淮留给她的,根植的基因和思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沈珏,能随意撩拨她的心弦,并且,坚持不懈。 她吃着面包“帅不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花入各眼…钟昊自然是帅的,我男朋友也是帅的,花朵只需各自盛放,无需苦争春色…” 钟宸心想:果然是个博士…又果然是个高段位…好了,钟昊出师未捷…心先死。 钟昊继续夹土豆都到她盘子里笑到“是的,无需比较。” 钟宸心想:你哥替你冲锋陷阵,你就做个好人,挺好… 三人碰杯。 旁边自然有想搭讪的人,但看着这一桌子俊男美女各自亮眼,也不来自讨没趣。 沈珏越看越气,越看越酸。 他并不想走,他就想在这里。 他把车停在路边,就这样看着他们三个又说又笑,差点打翻了一个醋厂。 他大抵是被连日来的各种情绪弄的有些头痛,所以瞬间迷茫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想起陆白说的的那句话,跟着自己的心走。 他确实也在追她的路上,彻底跟着自己的心走。 并且完全放下了自尊和底线。 按照他向来看人做事的骄傲习惯,林芷这样的人,早就被他抛诸脑后甚至一顿羞辱了。 而她和陆白保持距离,和江城南保持距离,也并没有完全切断联系。 和江城南青梅竹马相识多年有感情,和陆白高手对决互相利用互相欣赏… 到他这里…一塌糊涂。 余砚书虽然抽身出去没留痕迹,但是按她向来做事面子里子都留着的样子,这次把自己的面子里子都剪碎了,还干干净净,然后扔进垃圾桶。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她除了大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再惹麻烦以外,确实是喜欢自己,并且绝对不是,几秒钟而已。 但她自己底线太高,又陷于过去的悲伤经历无法自拔,大抵是想把这些情绪的拉扯彻底埋葬,才选择将两个人的心都彻底凌迟。 连带着他们刚刚萌芽的爱情。 虽然这里,沈珏又猜错了一环。 如果他和霍煜对上暗号,就能凑成一个的闭环,陆白要是听到也会拍案而起直叫牛逼。 当然霍煜不会对,怎么都不会。 这是对林芷的尊重,也是基于他这么多年的,对她的,爱的尊重。 因为爱,所以她心里的伤害,必须成为秘密。 也是基于他希望她能和沈珏在一起,并且幸福的,彻底祝福。 当初他动过想把她介绍给沈珏的心思,但是按林芷的性格,绝对不会答应,并且还会和自己,彻底分道扬镳。 一点儿也不会念着当初那些旧情。 旧情不多,不能反复利用,即使是为了她好。 当然以陆白的脑子,他如果喜欢林芷,他也能猜到这一步。 但是林芷身上,谜题太多,她又习惯性撒谎,所以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她。 沈珏当局者又不迷,所以现在按照他的心思,他得上去搅和一下,横插一脚。 虽然这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 聂慕从医院出来,看了下手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快速回复消息:刚才路上遇到车祸,给人做了急救又送到医院了,一直没看手机,这会儿刚忙好。 怎么,你昨天没拿下啊?我还以为这么好的机会,趁她情绪崩溃又推不开你,你肯定能献身成功,弄不好玩儿一把父凭子贵就成功上位了… 我兄弟又保持礼貌素质涵养尊重做了柳下惠? 哎,还是我能看穿你的心,你怕自己趁人之危了,按她的性格,你俩就彻底玩儿完? 然后你亮出全部底牌,她亮出一半底牌,结果你还是被拒绝?这会儿你正独自伤感?或者正远远看着人家独自伤感? 他托着下巴。 不过,昨天总尝到点甜头了吧,我就不信你没有占点便宜?用这点便宜击溃和拿捏她的心…怎么,现在思考对策呢?让我给你支点招? 我猜,你肯定在想,她能这么彻底反复的去拒绝你,除了你和陆白不一样。 还有…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其实除了讨厌你带来的麻烦。 还有就是,她其实不是只喜欢你一点点,可能在情绪拉扯,她道德底线那么高,又经历了不少不好的事儿,她只想离你远一点,觉得对大家都好。 并且,你们的价值观和审美相似,但是婚姻观根本不同。 你说对吧。 聂慕当然是在戏耍沈珏,他和沈珏好到穿一条裤子,他知道沈珏向来不会为难别人,更不会趁人之危,何况那天吃饭,他也猜的到,林芷在生理期。 沈珏看着林芷有说有笑,又看到长消息回复过来。 只觉得,聂慕心里像长了望远镜加放大镜,除了曾经有点看不清他自己,他总能精准的看清别人。 就像他在手术台上找心脉一样。 准确无误。 他看着这条消息一会儿,手机屏幕自动黑屏。 他发短信给她,她自然只有他的微信,没有电话。 他写下:林芷,你明明喜欢我,却还是继续装蒜…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他想写的很多,但是只想发出这句。 像陆白一样搅局,是个好的选择。 正在吃饭的林芷看到手机消息,以为是江城南,结果是一条陌生短信。 她自然知道这是沈珏,然后她看了一眼,心里蹙眉,把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沈珏自然知道她会继续拉黑自己。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诛心,无所谓。 他回复聂慕:微信电话都给我拉黑了,我去当面拱火… 聂慕回复:爱情之心永生不死,祝你成功,兄弟。 聂慕心想,可算是你栽倒了,让你再笑我,哼… 他把手机装进兜里,迈着两条大长腿,直接去开车回家。 沈珏戴上口罩,下了车。 其实大夏天戴口罩很闷很烦,但是相比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搭讪,其实还好一点。 毕竟,当年搭讪偷拍加造谣,差点让他情绪崩溃。 所以他平时只要是公共场合,大抵能戴口罩就戴口罩,虽然还是有不少麻烦,但到底减少了很多。 相比有时候不舒服,戴口罩对他来说更方便些。 他也猜的到,林芷之所以不像他这样做,是因为她皮肤太容易过敏。 以及,她向来不太怕事的性格。 窗外树影摇曳,月光婆娑。 黑夜总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失恋或者正在暧昧期的人。 杨意给林芷发去微信:你今天还好吧。 在他心里,这会儿林芷估计正在沈珏怀里,虽然看得出来林芷不是太在意沈珏,甚至敬而远之,可是像沈珏这样的长相身材性格,加上财力,生扑估计也就拿下了,因为今天林芷到底推不开他。 他心下苦闷,就喝了一杯红酒… 林芷秒回:没事儿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会儿正开心吃着饭呢,谢谢啦,改天再去找你。 杨意心想:饭?沈珏做的?哎,我也想吃… 他只回复:那就好,照顾好自己,晚安。 他又喝了一杯酒,醉意朦胧,然后拉上被子睡觉。 林芷的手机一直震动在响,钟昊钟宸还以为是她男朋友。 这么甜蜜。 钟宸看向钟昊,钟昊一脸无语。 加一脸悲戚。 而全副武装的沈珏下了车坐在他们桌前,冷静开口道“林芷,不介意我一起吃吧…” 林芷回复消息到一半,听到这个声音,彻底无语透了。 在南城这么多年都碰不上,碰上了就各种阴魂不散。 她抬起头“你想吃自己去点,我朋友和你不熟…” 林芷心想:你是不是有病,赶紧离我远一点… 钟昊钟宸看着来人全副武装一身名牌,看不清脸,还以为是个什么明星,大抵猜到,这估计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林芷郁闷去轮滑,男朋友死皮赖脸追人来了。 钟昊的心里从寻觅多年不得彻底变成了心如死灰。 钟宸更是一脸无语,妈的,峰回路转九九八十一难,还取不到真经… 沈珏想起文祎:妈的,我现在和她一幅德性… 但是没关系,林芷喜欢自己就可以,要是不喜欢,他也早就放下了。 正开车前往千里江山准备袭击林芷的江城南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 张扬忽然停下车“南哥,你看那个是嫂子吧…” 他自然不敢说,旁边还有三个男人。 江城南隔着黑色玻璃看见林芷正眉头紧蹙,一脸无语。 噗嗤一笑,就打出去电话,等接通了,邪魅一笑说:哥来解救你了。 林芷会意,对着电话眉开眼笑道“你来啦,好的,我们今晚去酒店…” 这话说的很有歧义,一下子诛心彻底。 钟昊继续彻底心如死灰。 钟宸一脸无语,好了全被自己猜中了。 如果陆白在这里就会说:你们都是傻逼,被她耍的团团转。 当然被林芷耍的团团转的,还有陆白自己。 所以他也给林芷下了一个大棋,把她变成棋子,还让沈珏来参与其中。 即使不能成沈珏之美,到底能让林芷彻底放下。 这样也到底不算自己输的彻底。 他正躺在床上吃着薯片,然后给沈珏发微信:老沈,花难摘吧,我给你说,你要靠色诱,绝对有用。她那么保守,你色诱成功了指定能上位。 虽然他又猜错了一环,林芷并不保守,对她来说,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心里的情绪拉扯只是因为心上的网太多了,容易缠在一起,打不开而已。 林芷微笑对他们三个说“我男朋友开车来接我,我们去酒店啦,再见。” 刚才三个人已经留过联系方式了。 沈珏无声直接离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钟昊打开她的朋友圈,除了背景图和签名,什么都没发过。 男朋友连车都没下,难道又是一个明星? 沈珏直接开走了车,他当然知道那个是江城南,也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 至于这次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也分不清。 因为相比自己,江城南确实是个特别优质的选择。 他们还有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分在… 自己步步紧逼,万一她恼羞成怒选了江城南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懊恼。 但是不步步紧逼,他觉得他们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何况她已经在动摇了… 越想越头痛,他上了楼,胡乱的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脑海里的细胞又开始跳跃,想起她闭着眼睛在他身下,被他吻的样子。 想起她柔软的身体,盈盈一握的腰。 欲望的气息又开始全身沸腾… 他全身上下都是气,都是醋,都是酸。 七七看着他,它也想像陆白一样说:你是傻逼。 但是它不会说话,只跑到小六窝里,和小六挤在一起。 小六比七七小很多,就往旁边挪了挪,躺在它肚子旁边。 沈珏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城南和林芷。 他穿了睡衣下楼,跑到泳池边,把腿放进水里,深夜的凉并不能驱散身体里的火。 夜色里是红色玫瑰摇曳,像她那迎着江风摇曳的身体。 喵。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奶牛猫,蹲在沈珏手边。 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他把它轻轻抱起,想起那一年捡到小六时的样子。 黑色车在夜里行驶,灯光昏暗朦胧,有只奶牛小猫,悄悄从花丛里跑过。 林芷看到笑说“真可爱。” 江城南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挺可爱,但你不能养啊…不过话说我妹魅力这么大,被三个帅哥围攻?” 林芷翻了个白眼“哪里有你魅力大,你可是国民男神,我身边多少朋友都拜倒在你的西服裤下,说你斩男又斩女。刚才那三个里,有两个是东城旧友,以前的小学同学和他哥,他哥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今天刚碰巧碰见,最开始都没认出来,至于另外一个,是个变态…” 江城南噗嗤一笑“过几天回东城去看爷爷?” 林芷笑说“那是必须,今天上午我还给爷爷打电话来着…” 江城南碰了碰她的肩膀“那我到时候让张扬来接你?” “好”。 她低头说。 入夜,和江城南入住兰亭集序顶层套房。 他看了一眼她的脸,笑着给她说晚安,然后各自进入自己的套房。 她洗好澡躺在床上,只觉得,那种被沈珏所覆盖的气息,依然在她耳畔,挥之不去。 她自然不知道,那只被她夸可爱的猫,现在,正在,沈珏怀里。 一如傍晚的自己,闭着眼睛。 第24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千年马嵬坡,悠悠覆黄土。 兵马厮杀掠去,王朝从此转折。 美人香消玉殒,君王失去一切。 流传千年的爱情故事,不过最后,化为灰烬。 帝王苍白着头发,却再也见不到,曾经的人。 他们不会再见,就像时间,不会回到从前。 清晨的阳光隔着顶楼的玻璃窗洒进怀里。 昨夜的酸奶与烧烤还在胃里纠缠。 记忆清晰可见,都在心上眉间。 她两条小麦色手臂露在外面,没有闹钟,也会自然醒,好像是读书多年的,根植于脑海里的生物钟的,漫长习惯。 麻木的身体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双腿成一个美丽的的姿势,因为身体美丽柔软,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翩跹。 她睁开眼睛打开手机,不过七点半。 手机里是江城南发来的消息“我们先走了,衣服一会儿让前台给你送上去。” 她迅速回复:好。 周到一如他,一如每一年。 知道自己不太喜欢穿着一身运动套装,没有换洗衣服,也会很难受。 她也明白昨晚不是突然袭击,是早就打算好的,就像这衣服,自然也是。 二十一年,将彼此放在心上,已经是根植于骨髓的深刻习惯。 她打电话到前台说了声。 不一会儿,前台拿着一个袋子按门铃。 她从门缝里伸手接过,一套粉色蚕丝连衣裙,上面绣着白色玉兰花,灰色低跟鞋,内衣袜子一应俱全,还有一个新款的粉色包。 一夜无梦,感觉生理期的疲惫已经结束,她洗好澡迅速下了楼。 工作狂魔沈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进入兰亭集序大厅,像是要祭奠他刚刚死去的爱情。 今天正好有事儿来办,他不知道,他进去的时候,有个女孩,正在外面,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正好,与下楼的林芷,不偏不倚的,撞个正着。 她一身宽松粉色裙子,是她鲜少穿的温柔色彩。 沈珏心头一动,很美,但自然是不能再打招呼了。 林芷目不斜视,两人都装作没看见。 林芷自然明白,沈珏这下会知难而退了。 因为即使再爱,面对水性杨花到处留情的女人,沈珏这样骄傲的人,也必然是会放下了。 好,很好,非常好。 虽然她算错了… 她心里知道陆白不会多说什么,即使万一,他多说也没关系,反正自己放了那么多烟雾弹。 那么就把自己在沈珏心里的形象付之一炬好了。 江城南就是最好的杀手锏,加上上次绯闻的烟雾弹,他自然会让沈珏知难而退。 她像风从他身边吹过。 吹过他心上的广阔荒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珏心里苦笑,只扬头走过,进了包厢。 而望着沈珏如玉背影的女孩,躲在角落里,在看到林芷一身名牌的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瞳孔地震。 她默默转过了身。 打车到南大。 坐在车上,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儿,心里苦笑连连。 记忆与现实反复交叠。 故人也总是反复出现。 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用了同城快递寄回千里江山,一身轻松的她摸出手机发微信给陈晓思:下午几点? 陈晓思回复:下午三点,南财门口,你记得防晒,当心你那破皮肤。 林芷回复:不劳您老人家操心,回见咯。 装好手机,抬头看见陆白笑容满面,她翻了个白眼。 他表情戏虐“看见我,不是看见老沈,很遗憾?” 林芷右手托着下巴“他答应事成之后给你一个亿?你才这么卖力?” 陆白打了个响指“还真说不准,他也不是没那个实力,你说我要是现在打电话问他要一个亿,打包票助他成功,你猜他会给吗?” 林芷噗嗤一笑“打包票?你自己问问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别问他了,我给你一个亿…” 陆白斜眼看她“让他做小,江做大,我估计他也会干…实在不行做小四小五也行…你会这么大方?我不信…” 林芷心想:妈的,陆白给她身上装监控了? 林芷继续笑“我当然也有那个实力,可是我很抠,我可舍不得那个钱…不值得。” 陆白鄙视一笑“果然是商人,我就知道你的臭德性…果然值不得的得看人…话说最近心情怎么样?” 林芷坐在凳子上,陆白站着。 她看了看远处湖水中的荡漾涟漪,荷花盛开“有你搅局添油加醋写剧本打探消息,心情怎么会好…” 陆白坐下“那就是我没输…只不过你的反射弧太长了…” 他从包里摸出一颗奶糖“吃吧,心情好点儿…” 林芷接过,丢进嘴里“你就不能放过我…” 陆白也吃着糖“我这样才是放过你…” “话说要不要去听我的课…” 林芷笑得无需“求你放过我吧,好可怕。” 陆白手机响起,他向不远处招了招手。 乔寒背着光走过来,精致冷漠的脸上漾出一点微弱笑意“林小姐…” 他心里在偷笑,面上还是冷若冰霜。 林芷回以微笑“乔先生好,你们还要忙,那我先走了…” 陆白瘪嘴“走什么走,才不到九点,一起去吃个早饭。” 刚走了两步,钟宸钟昊从旁边一条路走出来,看见林芷旁边又站了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帅哥,相视苦涩一笑。 钟昊先开口“林芷,又见面了…” 林芷尴尬微笑“好巧啊,又见面了” 她自然不想介绍两拨人认识,平添自己的笑料。 四个男人也知道她打什么哑迷,都没开口。 她微笑向钟昊开口“我先和他们去吃饭,有事儿我们微信再联系。” 钟昊道“好,回见。” 五个人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陆白继续挖坑“新朋友?魅力真大…” 林芷反击“还真不是新朋友,是小学同学,再有魅力也不及陆教授的万里之路有魅力…” 陆白翻了个白眼“刚才那个是钟宸?旁边那个是他弟?艺术学院的吧…你周边的果然都很优质,来,你随便选,怎么选都不会错。” 林芷继续反击“人家都结婚了,咱有点素质道德好不?如果非要选,我还是选你,等你带我物理起飞…我觉得你最有意思…哪里都好…” 陆白拍了拍胸口“你是要吓死我,还是要吓懵你自己…” 他都不敢在她面前提死字。 他这环猜错了,他当然不知道。 林芷牌烟雾弹带着谎言,到处弥漫。 乔寒适时笑到“我也觉得陆白有意思,不过我们几个里啊,还是沈珏最有意思…” 他自然懂得点到为止,当然林芷也懂。 她没接这个话茬。 果然都是兄弟,最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适时搞事情,语不惊人死不休。 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而荣筱雅正好来南大找同学,她先是看见四个身高高又气质出众的男孩子站在一起,她自然能认出乔寒和陆白,乔寒是那日和沈珈一起走了的人,陆白是南大最年轻的教授,陆家和荣家一早就认识,但是不熟。 她想起和沈珏相亲之前,荣靖说陆白其实也很好,但是有女朋友了,是他叔的女硕士,沈珏没有,沈家各方面条件都更出众一些,沈珏为人很温柔,就先认识沈珏吧。 等他们分开,她也自然看见了那被几个身高遮住的小小女性身影,那是那一日在沈珏怀里的人,她那天看清了脸。 她只觉得,除了脸,她其他方面,都比不上自己,可是沈珏却对她情根深种,对自己视而不见,一时苦涩。 好巧不巧,在食堂,林芷他们三个坐下,林芷和陆白继续斗嘴,乔寒虽然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荣筱雅故意选好了饭坐到他们后面桌。 林芷看得见她,但不认识她,当然她也并不注意,只是和陆白斗智斗勇。 乔寒和陆白背身,看不见她,当然即使看见了也不会认出来,乔寒向来不记女人的脸,他那天被林芷和沈珏的八卦所吸引,更不会记住她,陆白也不认识她。 她只听见林芷轻飘飘一句“姐的选择是很多啊,可姐谁都不想选,姐有钱,姐孤独终老不行吗,你好烦…” 陆白和乔寒自然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但话到了荣筱雅耳朵里,就成了不知珍惜。 昨天她以为沈珏和林芷相互深爱,只是闹了矛盾,她心里苦涩,但是她骄傲,她通情达理,也愿意选择祝福。 但现在,明显是恃宠而骄吊着几个人。 虽然,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虽然旁人眼里的所谓的各种资本,在林芷这里,都是无尽的烦恼,也是她痛苦和麻烦的根源。 如果林芷隔着桌子能听见她的心思,就会告诉她:请你别恶心我,别用你的心思衡量我,那是你,不是我。 世界上总有许多人,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和看到或者听到的片语只言,随意揣摩和点评别人,殊不知大家根本不是同一经历,同一思维,也不是同一高度。 荣筱雅不想吃了,她端了盘子走,把包子打包好带走,边走边吃,一边吃一边流泪,然后又笑,那死了的心仿佛又活过来了。 她自然也没听到林芷后来苦涩的笑着说:你们都很好,只是我不配。 天气很晴,但是沈珏的心很阴。 没有感情的时候四大皆空,有感情的时候夜夜难眠… 沈珏又去了理发店, 姜京正在忙,看见他,并没有意外。 沈珏指着杨意看向姜京“你先忙,今天让他来吧,昨天的事儿辛苦你们了。” 正中姜京下怀,也正中杨意下怀。 两人异口同声说“好的,不辛苦,应该的。” 杨意心想:有林芷这样的客户兼朋友,真是好事儿… 晴天的店里客人很多,吹风机声音交杂。 像是沈珏烦躁的心。 弄完头发,沈珏坐在角落里,拿着杨意递来的奶茶淡漠低声开口“你和林芷认识多久了?” 杨意会意,果然醉翁之意,司马昭之心。 他如实回答“七年,从她来南大读书到现在,我是她唯一的理发师。” 说罢,懂得沈珏吃醋,又补充到“她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无论男女,你昨天也看到了,本来我是肯定不负责洗头的,但是我们认识太久习惯了了,很熟悉,她也出的起钱,这些年都是我自己一条龙给她服务。” 沈珏了然,果然没错“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杨意知道他想问什么,就开口道“如果涉及隐私,自然是不行。” 沈珏喝了一口奶茶“我很爱她,我不会告诉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吧?” 杨意没有回答。 算是默认。 默认了沈珏说的话,也默认了沈珏对林芷的爱。 看到的事实再亲口由当事人说出来,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会觉得揪心。 因为深爱过,所以会痛,即使只是一段永远不会说出来的暗恋。 沈珏自然看不出这些。 他只有片刻曾觉得自己是g,但这么多年过去,很明显,他不是不会喜欢人,他只是喜欢林芷,也就是江离,以及,曾经消失了的那个人,那个人是他曾经是g的唯一证明。 他早就翻过了这一篇,虽然当初的事儿,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二十八年唯一的身体冲动,时刻证明自己只喜欢林芷这一款。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杨意喝了一口奶茶“林芷从不向我多透露些什么,她向来不想说的,从来不说,虽然我和她很熟,但是并不彼此了解,她很好,我衷心祝福你们能够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这话沈珏听起来很受用。 杨意的祝福带着全部的真心实意,也轻松摘除了自己的嫌疑,以及,以后给沈珏透露消息的,所有可能。 他是个聪明人,懂得沈珏想问什么,在试探什么… 也懂得,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那么祝福就是最好的。 当然这个祝福属于林芷,他更是十分愿意。 沈珏起身“谢谢你,杨老师,那我先走了,她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你们彼此眼光好,也是你们的福气。” 杨意起身送他“沈先生过奖了…我和她永远是朋友…” 沈珏没有回答,戴上口罩走出理发店,上了车。 黑色宝马车里,司机静默坐在前排。 挡板放下。 一身黑的霍煜坐在后排,正玩着打火机。 理发店里,姜京悄然对杨意道“这事儿翻篇了,还好遇到的客人质量都好…不过…挺好…祝福他们吧…” 他脸上是八卦的浅笑。 沈珏在理发店,冷漠的拒绝过不少男女客人,这几年姜京都看在眼里。 现在栽倒在林芷这里,他当然觉得意外,虽然也不是很意外,因为林芷确实很美。 霍煜想抽烟,但沈珏从不抽烟,他也就没点。 只开口道“头发颜色不错,这么舍得,怎么,追女朋友想紫气东来?” 沈珏叹气“我倒是想她是女朋友呢,人家根本不想理我…” 霍煜自然想得到这个结果,这样才会是她。 他噗嗤一笑“你人生路走的太顺了,爱情路曲折坎坷一点又怎么了,谁让你眼光太好了呢,遇见一个优秀,又什么都不缺的人…” 他心里想:什么都不缺,但是缺爱,我给不起,但是你可以。 沈珏向后一靠“她只缺爱,我会给她。” 霍煜了然,果然是霍家人,什么都能看透“她也喜欢你吧…否则按你的臭脾气,早把她放下了…” 沈珏想起林芷柔软的身体,呼吸一滞“是,喜欢,但不想要我…” 霍煜淡然一笑“那就继续努力追咯…多好。” 多好,指的是她这个人,指的也是她和沈珏。 沈珏摸上自己手腕上的一对手镯“那是自然,我一定要追到手,我肯定不会放弃她。” 车一路开,窗外是郁郁葱葱的银杏。 霍煜心头一蹙,如果当年他是沈珏,现在不知道和林芷过得有多幸福。 可惜他不是。 霍煜如果再和沈珏多说几句,就会知道,向来骄傲的沈珏,对林芷的爱,比自己更多,更深,更诚挚。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一眼沈珏,就又看向窗外。 想起那一年林芷对他说抱歉时的,悲伤的脸。 霍煜心头的爱的重锤,也在凝望沈珏的表情时,悄然全部落地。 车开到南财门口,沈珏下车,霍煜说“我先在车里和我爸打个电话,你们两先走,一会儿见。” 沈珏和司机一起下车,他抬头,看见林芷正穿着粉红色长裙,慢慢悠悠走在南财布满香樟的大道上。 树影婆娑,洒在她的粉色背影上。 霍煜自然是看见了她,他在躲她,因为他现在和沈珏在一起,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和看见。 林芷耳机里是《雨幕》: 桃花岛屿之巅 一座残碑镇住想念 故人题词十年前 而今古苔已横啮 冬深春浅时节 岛畔福船入港寒夜 蒙蒙雾气里跃上甲板 道声勿念 海上三日无言 卧听雨打舷 邻舱客叩门寒暄 他鹤发童颜 举着夜光杯 与我对饮舷窗前 窗外潇潇的雨幕里 飘然一曲诱我侧耳听 水面箫中剑的倒影 是爱中藏恨的诗句 我从潇潇的雨幕里 遥望漉雪千山都过尽 隔海隔山你的背影 绯泊之间喘息渐停 她走的很慢,又很稳。 头发整齐的垂在肩膀上,漆黑像无尽的夜。 她自然看不见背后的沈珏,也看不见车里的霍煜。 她只能看见,迎着阳光走过来的,陈晓思和杨云君。 就像,十八岁的六月,那个高考前,仿佛他们都没变。 但时间告诉自己,一切都变了… 第25章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时间流逝在永恒的寂静长河里。 我们曾经以为,最美好的是未来,后来长大,又觉得最美好的是曾经。 其实,最美好的,也许是现在。 未来存在于想象,曾经无法回去,即使重新选择,也未必会是理想的效果。 我们总是在惋惜,又总在分离,时间把心情拧成一首诗,你是藏在诗里的,每一个字。 高大的香樟树枝叶,遮盖了密密麻麻的阳光,那斑驳散落在地上的,也许是谁的,凌乱又悲伤的心情。 林芷看见许久未见的杨云君高大的身影走过来,仿佛能在他旁边看见秦鹤,可是现在,他旁边不是秦鹤,是陈晓思。 秦鹤和他经常在一起的日子,只存在于高中的记忆里。 因为大学时期,秦鹤去了北城,杨云君去了夏城,林芷和陈晓思来了南城。 沈珏就这样看着林芷慢慢的走,直到她和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她没有再走了,三个人在原地说话。 她永远能和别人谈笑风生,却甚少能和自己正常说话。 虽然他也明白,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眼里,出现在她眼里就让人烦恼。 但是林芷不是不喜欢自己,所以他就要出现。 他愣神的间隙,有人在他旁边小声说“你好帅哥,我们在做游戏,请问可以加你微信吗?”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略显青春稚嫩的陌生女孩脸庞。 何其老套的搭讪套路,不远处还站了两个窃窃私语的女生。 沈珏没有说话,女孩清秀的脸庞上笑容渐渐尴尬。 霍家司机站在旁边,一脸淡漠和霍煜惯常的样子一模一样,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 女孩看不清沈珏被帽子口罩遮盖的脸,只觉得他身形气质都很好,是让自己不能抵抗的样子。 所以大着胆子厚着脸皮,第一次搭讪,词都没有。 沈珏温柔微笑“不好意思,我老婆管的严…” 女孩的心一揪,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居然已婚。 脸上的含羞慢慢变成尴尬。 她才大一,对于这种套路和拒绝,根本不懂,只能说声抱歉,就尴尬离去。 旁边不远处的两个女孩也装模作样的离开了。 沈珏再回过头,林芷的身影消失了,他转头往南财门口看,林芷和两个男女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自然不知道,林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以为她没看到自己,就摘下帽子,只留下口罩,心想:我就要在你面前刷存在感,让你怎么都能想起来我… 然后心里又想起周昆,又觉得无语。 不过现在有江城南给他兜底,他不怕了。 霍煜在黑色宝马车里,看着林芷离开,看着沈珏被搭讪,也自然注意到了林芷用眼角余光看沈珏的那一眼。 心想:我果然没猜错。 然而林芷以为自己装的滴水不漏,但是霍煜还是一如当初,瞬间就能捕捉到她的情绪。 霍煜在想接下来的思路,等他看到林芷一行三人走远,就下了车。 一身黑色的霍煜,身高185,身姿挺拔,超短发,戴着口罩,冷眉冷眼。 一身黑色的沈珏,身高188,戴着口罩,飘逸微长发,一缕紫色在头顶,一如紫丁香,耳畔的祖母绿耳钉隔着发缝,反射着中午的炙热阳光。 帅哥就像风景一样。 尤其是看不清脸的,气质身材又都很好的帅哥。 如果是两个,那就更好了,何况两个,还是两种特色。 这大抵比南财的两畔风景,更加吸睛,当然,这道风景,也吸引了漫无目的来这里闲逛散心的荣筱雅。 她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不珍惜,那就让我来珍惜就好了。 外面是喧嚣的街,人群接踵摩肩。 一路走出南财,林芷静默不言。 林芷大抵情绪拉扯烟雾弹放的太多,加上同样擅长心理学又极其聪明的陆白,反复从中搅和,连她自己,也在被沈珏的渐渐攻陷中,快要迷失自我。 但是余砚书装的太好,她低估了余砚书和霍沅玉,以及霍家的关系。 当初如果不是余砚书的存在,想来,以霍沅玉的性格,也不会喜欢她。 因为霍沈两家这种家庭,特别在意名声,即使这种名声是捕风捉影被人构陷,与当事人无关。 即使当事人,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到底是在淤泥里,而是不在云端。 所以她才在和霍煜的那段短暂关系里,被彻底凌迟了心。 她依然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艳阳天的六月,后来就大雨滂沱。 那种心被彻底反复凌迟处死的痛苦。 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礼貌的,维持表情。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与她向来的伶牙俐齿,睚眦必报,毫不在意,冷心冷眼,截然相反。 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只能理解,并且别无选择,也只能保持善良如初,接住所有扎过来的刀,在已经存在在心中的伤口上,继续扎,反复扎,直到扎烂。 百孔千疮,血流不止。 所以后来,她用了很多精力时间金钱,去努力极力的挽回了,自己在南大的名声。 如果不是那一日,也许她永远不会在意。 当然,她是江离,她有自己身上的无数闪光点,才能让余砚书另眼相看。 沈珏对她的爱,是一见钟情一时冲动加冷静分析,和身体冲动的迸发,以及后来七年谜底揭晓后的继续泥足深陷。 霍沅玉从一开始就是冷静分析。 林芷并不知道,沈珏看到过自己胸口的伤和纹身,只知道沈珏猜测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些事情里,也包括了那道伤口,并且他还猜错了。 她继续放烟雾弹迷惑他们,却不曾想,沈珏根本不吃这一套。 沈珏对她的爱持之以恒。 她想让沈珏以为自己水性杨花到处勾搭人,毕竟当初她在南大名声那么烂。 但是她低估了沈家的能力,也低估了沈珏这个人。 她以为沈珏知道她和陆白谈假恋爱互相利用,却不曾想,沈珏猜的到陆家的真心实意。 就像沈珏根本不相信她会水性杨花,所以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试探她。 这其中,还有对沈珏带着十分真心的,杨意和霍煜。 以及陆白。 就像此刻,陆白在上完课的间隙,喝了一口雪碧,手下翻飞,发了条微信给沈珏:老沈,追妻路漫漫,需要持之以恒。 又给林芷发微信:今天的课听懂了吗,没听懂再来找我,我带你努力研究物理,争取让你再去北城大学,读个物理博士。 沈珏看到陆白这条消息,心头一喜。 心想,兄弟果然是有用的。 兄弟果然把我放在心上。 林芷看到陆白这条消息,嗤之以鼻。 物理博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沈珏大抵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陆白又去试探了,这是他分析出来的,有用消息。 而出于一个心理学家尊重病人隐私的底线,他能告诉他的,也只有这么多… 并且即使陆白不学心理学,以他的素质涵养,也不会乱说别人的隐私。 但是他总能用自己的方式,假意调侃中带着一些真心,精准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中心思想。 所以林芷耍别人耍的团团转,却没能成功耍到沈珏。 因为沈珏太爱她,并且当局者不迷,还有各路神助攻拐弯抹角。 当然以沈珏的聪明脑子,总是能精准的捕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沈珏的苦闷只是来源于不知道该怎么去破冰得到她的心,以及,面对江城南时候的无力… 因为谁都猜不准她和江城南的关系,当然也包括她和江城南自己。 他叹了口气,直到被人叫了一下名字,他一回头,看到荣筱雅白色百合花般的脸。 人群喧嚣,车声吵闹。 林芷一路无言。 杨云君想了很久,笑着开口:“林芷,我们下个月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陈晓思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那得看看小芷有没有时间…” 林芷真心一笑“一定,如果柏林的事儿能忙完的话,问题不大。” 陈晓思了然一笑“你如果七月没空,我们就改八月也行。” 林芷笑颜如花“果然是十年好姐妹,七月底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打飞的咯,不差钱,一生就这一次。” 陈晓思会心一笑“果然是好姐妹穿一条裤子。” 林芷噗嗤一笑“你是和你家杨云君穿一条裤子,咱俩是穿一条裙子。” 杨云君笑道“没事儿,咱仨穿一条也行,无所谓,朋友一生一起走。” 三人进入饭店,在服务员带领下进入一个四人餐桌。 林芷顺手把包放在多出来的空位上。 毕业季,虽然才四点,馆子里人还挺多。 杨云君给三人倒水,心里纠结了半天“林芷,秦鹤找的那个比你差太远了,他眼光怎么那么差…” 陈晓思皱眉打断“少说话多吃饭…” 林芷呼吸一滞“没事,说说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杨云君其实心里无语,却还是不想忍“你就应该去把他再抢过来,他是瞎了吗…” 当初四个人高中约定以后结婚要互相做伴郎伴娘的,可秦鹤根本没提这茬,只发了请柬给陈晓思杨云君,他俩想来是觉得因为娶的不是林芷。 他俩其实很惋惜,林芷秦鹤,相识十年,谈了快八年恋爱,明明那么相配,也那么相爱,几个家长也很满意,最终却无疾而终。 如果移情别恋找到更好的还另说,可在多年好友眼里,林芷的容貌家境人品才华,已经是女性中的极品了,秦鹤找的更差,如果是林芷移情别恋就算了,但林芷至今单身。 杨云君甚是无语,为林芷不值,所以不想忍。 陈晓思其实很久没有听到林芷提秦鹤了,虽然她也有很多话想说。 林芷苦涩一笑“我可不能那么没道德,人家都要结婚了…” “再说,爱情的事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幸福如意…” 服务员上菜,端来了红糖糍粑,榴莲千层,回锅肉,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猪脚汤… 是当初他们在西城一中的时候,经常吃的菜。 陈晓思知道林芷喜欢吃甜,就给她点了,但她不知道,其实是秦鹤喜欢,所以林芷也养成了这些习惯。 林芷动筷子“吃饭吧,都饿了,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还被迫听了一节物理大课。” 陈晓思噗嗤一笑“物理课?” 林芷如实回答,一脸无语“陆教授那个侄子,让我去听他的课,简直还不如睡觉做梦,浪费我的时间…” 杨云君一脸迷茫。 陈晓思笑着给杨云君说“就是她那个硕导的侄子,我是说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你向来对物理避之不及…” 杨云君想起当初在西城读高中的日子“我也意外了,以为我在夏城读书这几年没怎么见你,你能力见长了呢…” 林芷夹着回锅肉“其他能力倒是都涨了,连饭都会做了,就是物理原地踏步,不是我不爱物理,是物理不爱我。” 她想起陆白棱角分明的脸认真讲物理的样子,又想起秦鹤以前给她讲物理题的样子。 就叉开思绪“上次做个饭还把自己吃到去洗胃…”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其实那天不是因为饭,是因为酒和药… 又想到沈珏,吐了口气,把肉吃下去。 陈晓思瞪大眼睛“你现在一个人住,可小心点儿,你这手啊,还是别做饭了,吓死人…” 杨云君笑意渐浓“可不是,你也不差这顿饭…” 林芷无奈一笑“闲着无聊…自找苦吃…” 杨云君夹土豆丝“阿姨他们还好吧?” 林芷如实回答“还行吧,希望能更好点儿。” … 三个人聊起高中的一些事儿,聊了很多事,一如以前。 吃完饭各自道别,临走时她说了一句“真羡慕你们,十年终成正果。” 杨云君苦涩一笑,陈晓思胳膊搭上她的肩膀“你也会好的,毕竟我姐妹这么优秀,要啥有啥…” 三人笑着道别。 林芷转身慢慢行走,眼角滑落几颗眼泪,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没有说,羡慕你们,即使相隔千里,两地分居多年,也始终一心一意,没有任何波澜,果然幸福的人永远幸福。 杨云君看着她的背影对陈晓思说“秦鹤真是瞎了,你说咱俩真要去吗?” 陈晓思皱眉“去啊,怎么不去,林芷不是说她也去吗。” 她其实不想去,她因为林芷的关系,有点讨厌秦鹤。 但是刚才饭桌上林芷说:秦鹤挺好的,他家人也挺好的,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们从前确实很相爱,只是现在不相爱了而已。他的婚礼,我们还是去吧,毕竟,相识一场。 陈晓思叹了口气。 巨大的影幕是黑白色,然后跳跃出彩色影片。 观众席一片漆黑。 是网友说的,很好的电影。 但是林芷什么都没看进去,她脑海里都是十八岁那年,高考志愿录取结束,她和秦鹤一起看电影的样子。 那是他们第十次一起看电影,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是很喜欢的一部小说改编的作品。 就是结局不太好。 她靠在秦鹤肩膀上说:电影挺好的,就是结局一般,好讨厌,以后我们要分开两座城市了,都是我不好,分数差了点。 秦鹤与她十指紧扣:没关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到时候我经常去看你。我们以后毕业了就结婚,再生两个孩子… 她有些害羞,用空出来的手锤了秦鹤的肩,秦鹤把她抱在怀里… 泪水无声滑落,没有人看见。 石榴树的红色花渐渐颓败,喜鹊依然在枝头叽叽喳喳。 杨好给秦鹤说“你会让林芷来吗?” 秦鹤呼吸骤停“她不会来的。” 南筝刚下楼,手上的白玉镯子温暖柔和,她看向秦鹤“你们不管让不让她来,她都会来的,只不过她肯定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她会觉得自己太碍眼。” 说罢,叹了口气,走向花园里,去整理自己种的荷花。 秦鹤和杨好没有回答,杨好一脸悲戚。 秦鹤拉起她的手“我妈就这样,她很喜欢林芷,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你理解一下,她会接纳你的,毕竟,你那么好。” 杨好脸上多云转晴。 回到千里江山,林芷坐在湖边。 想起第一次来到千里江山的时候,林图坐在岸边说:秦鹤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你们肯定会幸福的,我很放心。 手机里是南筝发来的消息:小芷,是我们家没福气,娶不到你,你是个好孩子,妈希望你会幸福,希望你永远幸福,我也会永远,是你的妈。 她不敢回复。 眼泪肆意横流,她已经看不清湖水里的微弱灯光。 而心情烦躁睡不着觉,带着七七出来遛的沈珏,并没有看到坐在湖边湖边昏暗角落的林芷。 七七使劲挣脱绳子,一路奔跑,沈珏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等到七七停下,他看到林芷,忽然明白了什么。 七七离林芷有些远,吐着舌头,看着林芷,又看看沈珏,仿佛在说:好机会,你快上。 而林芷低着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根本没有注意到沈珏和七七。 沈珏忽然上前,手托起她的下巴,半蹲下去,用力吻了上去。 而监控室里,看了林芷独自坐在湖边黯然许久,怕她出什么事儿的小区保安,看到此情此景,赶紧转过了头。 心想: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把她抱进怀里,吻得非常用力,就像,要把她吸进自己的肺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夜色里灯光明灭,蛙声渐起,荷花迎风而立。 微热的天气就像微热的心。 许久之后,他的唇离开她的唇,他用力抱紧她“林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那么缺爱,而我,那么爱你,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 林芷思路凌乱,静默不言,双眼红肿,她揉了揉眼睛,听着水声潺潺,看着荷花亭亭。 苦涩开口:“沈珏,你很好,只是我不配。” 沈珏呼吸一滞,心想果然,他心一横,趁她思路凌乱,直接将她打横一抱,抱回了自己家。 七七跟在后面一路摇着尾巴… 如果它会说话,它就会说:果然每次都要靠我… 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荣筱雅,泪水肆意横流直到打湿了枕头,脑海里是沈珏下午看向她时,略显迷茫的眼神。 他用那让她相思成疾的如玉的眉眼,含笑温柔问她:请问你是? 她不知道,三番五次彻底伤了她心的沈珏,此刻,正与林芷,十指交缠,呼吸相间。 第26章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岁月掷地有声,向来梅花无梦。 我们都是凌寒的人,迎着生活的雪冰封了心。 冬日一切枯萎,只有我独自葳蕤。 妃色是花瓣,也好像是浓云遮蔽的黄昏。 泠泠旧曲,道不尽,心头语句。 红色玫瑰在青花瓷色瓶中盛放,娇艳欲滴,缭绕沉香,是谁的爱情峰回路转,深处思量。 林芷洗好澡,下到二楼。 选了套墨绿色香云纱长裙,藏青蓝色鞋,墨绿色包,色彩不艳丽,稳重又大气。 还是碧玉玉兰花项链,没戴戒指。 随手画了淡妆,淡色唇色,头发一丝不乱。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是适合见长辈的样子。 嗯,很好。 下到一楼,鲜红色的玫瑰花在桌上,沐浴着隔着巨大落地窗,透进来的温暖阳光。 她看了一眼,眼角含笑,嘴角含笑。 想起沈珏的眉眼,他的唇,心头一动。 她手机里是南筝后来又发来的消息:小芷,都过去了,你也要走出来,找个好的男孩子,一定要幸福,妈是希望你幸福的,你太苦了。 她后来回复:好的妈,我会的,谢谢你,我会永远做你的女儿。 南筝后来又回复:那就好,你能过的好,妈才彻底放心。 然后是沈珏发来微信:心情放好点,你很好,不要被那些情绪所影响。 她叹了口气,没有回复沈珏。 打车去了南大,窗外,一路梧桐迎着阳光肆意生长,迎风抖动,摇动着像谁的心。 你看,时间总在过去,我们也总得往前走。 进了文学院办公室,余砚书的门依然是开着的。 她敲了敲门笑“老师。” 余砚书看了下她手上提着的两袋子东西,扶了下眼镜“小鬼,不是不让你买东西嘛…” 她露齿一笑“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余砚书喝了一口茶“果然是我的学生,就是聪明会做事,话说老陆最近怎么样?” 林芷顺手从桌上的粉彩盘子里拿了几个瓜子嗑“陆老师挺忙的,又准备带新的学生了…” 余砚书也嗑了个瓜子“他还医院学校两头跑,还经常去开会,真是辛勤的园丁,灵魂的拯救者…” 林芷继续嗑瓜子“余老师你也不是在拯救人类灵魂嘛,所以你俩是一种人,都是精神领导者,人类精神导师…” 余砚书喝了一口茶,从抽屉里拿瓶酸奶给她“你一天天的,跟着我学会了花言巧语,跟着老陆学会了拿捏人心,还到处蹭课,你都想学什么?” 林芷喝了一口“我还想学物理,就是学不动,陆白说要带我努力,再去北城大学读个物理博士,然后我就被迫听了一节他的课,听的昏昏欲睡…” 余砚噗嗤一笑“陆白那张嘴,和你半斤八两,不过肯定是干不过你的,咱俩继续努力…让他也来学文学…” 林芷把空酸奶瓶子扔进垃圾桶“那是肯定斗不过我,毕竟,我是你教的嘛…是哦,我改天给他讲讲,给他展开说说…让他也昏昏欲睡一下。” 余砚书把包一拿“果然还是这么自信,走吧。” 两个人起身,走出办公室。 栀子花香正浓,白色花朵隐藏在低矮的绿色叶子中。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文学院旁边就是艺术学院。 她看了一眼那幢灰色建筑,它矗立在阳光里,永如明珠,从不蒙尘。 钟宸和钟昊刚忙完出来,就看着林芷跟在余砚旁边走。 但林芷正和余砚书有说有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钟宸侧目笑道“你看啊,她是真的厉害,硕导博导都是业内领军人物,她还能来蹭我的课,太聪明有能力了…我都怀疑她还有什么隐藏能力…” “别说她有男朋友,就是没有,我看你追起来也不容易,你看她穿的戴的都是很好的,不管是她自己有钱还是她男朋友有钱,虽然咱家也有钱,但是我觉得你好难…” 钟昊一脸无语“我是不是你亲弟弟,你这么天天的打击我…” 钟宸挑衅一笑“自然是亲生的,有这么好的美女就想着你了,结果歪打正着就是你最想要且只想要的,然后呢…” 钟昊白眼一翻“看情况咯,如果他男朋友没我好,那我肯定不会放弃。” 钟宸推了一下眼镜“昨天她旁边站着的那个皮肤白的,是陆白,你知道吗,南大最年轻的教授,物理的,学术能力超强,就是她硕导的侄子…我看啊,她身边卧虎藏龙,你仍需努力啊…” 钟昊又一个白眼“你就继续打击我吧,能不能给点希望啊…” 钟宸双手插兜“你自然也是优秀且帅的,只怪她太出色了…美人与美物相同,都是有无尽的吸引力…” 钟昊没再说话,只是凝望那道绿色背影越走越远,他的白发在风中如雪般洁净。 玉堂办公室,鲜红色玫瑰摇曳在空调的微风里。 沈珏心情很好,脑海里是林芷那一夜在他怀里,低声说:给我一点时间,我整理一下心情。 心头一痒。 那夜他把她放在自己家一楼宽大的沙发上,用自己的高大身躯将她彻底覆盖,十指紧扣,温柔的吻从她的唇到她的脖子,渐渐用力,他觉得全身炙热,手也开始到处乱放,就脱去了上衣。 他健壮紧致的身体,小麦色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理智彻底被欲望所征服。 林芷忽然睁开眼睛,脸彻底一红:沈珏,你冷静点… 他这才想起来,她还在生理期。 脑子渐渐清醒,他躺在沙发上喘着气,揽过她的肩,将她拥抱在怀里。 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细腰上:林芷,忘记过去,接受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林芷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声道:给我点时间,我整理一下心情。 他侧身,将她抱紧在怀里,她没再说话,只靠近了他,紧紧依偎着他的胸膛,手臂抱着他赤裸的背。 他觉得自己背后很暖。 寂夜里二人静默不言,两狗一猫都很有眼色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久之后,她从他怀里起身,想要离开,他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说:我等你的消息。 他那一夜睡的很安稳,发了几条微信出去,她这两天也没再回复。 不过不再是拉黑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当然这个结果,他也知道是什么。 他靠在椅子上转圈圈,把两条长腿往桌子上一放,极其惬意的姿势。 王柏敲门,放下资料“沈总,这是北城那边的人员调动申请,我看完了,你看一下还有什么问题。” 沈珏放下腿“好,一会儿聂慕来了你直接让他进来就行。” “好。”王柏出门,把门留了个小小的缝隙。 他一张张翻看资料,满脑子都是林芷柔软的唇与脖子,和抱着他背的柔软的手,以及,那杨柳细腰。 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摇了摇头,脑海里又浮想联翩。 他放下资料,揉了揉太阳穴。 聂慕趴在门缝上,露出一对狐狸眼睛。 沈珏没抬头“装神弄鬼干嘛。” 聂慕推门进来,顺手锁上了“脑袋上有摄像头,能看见我?” 沈珏翻了个白眼“你只要在我方圆五十米,我就能立刻感受的到你的猥琐磁场。” 聂慕往沙发上一坐,自己倒茶,修长的手指握住银色茶杯“猥琐?你才猥琐吧…又色诱了?结果没诱到人家林芷,却把自己搞得浮想联翩不能自已…这两天这么淡定?我猜你现在有希望了?她把你放出黑名单了?” 沈珏把腿往桌子上一放“你以后和我爸两个,一起去算卦,你俩算卦有点准,卦钱多收点,保准能发家致富。” 聂喝了一口水戏谑道“算了,我这个人,要求也不高,能像沈老师一样做个院士就可以了,至于钱嘛,兄弟你努力多赚,我抱紧你的大腿吃香喝辣就行…” 沈珏坐在椅子上转了一个圈“切,好像你爸不是院士,你家没钱一样…” 聂慕吃了一颗糖“我家是有,我觉得你家是金山银山,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兄弟嘛,总得依靠一下…” “话说林芷还没接受你吧?不过我觉得吧,也快了,毕竟你这么痴情,色诱亮底牌又搞事情,各种无底线操作…你最近别再出幺蛾子就行,等抱得美人归了,得给我和老陆一点好处,我俩为了你这么殚精竭虑,前赴后继的操心支招打探消息,也怪你自己,非要追她,换个人都不用你追,人家直接贴上来就行。” 沈珏想起那一日南财,荣筱雅的温柔美丽的脸,他记性很好,自然也记得她,但是装作不认识就是最好的选择。 彻底隔绝。 他喜欢林芷,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礼貌客气的处理就是最好的,彼此的面子都还在。 他发自内心的笑“等我追上了自然得给你俩好处…” 聂慕起身靠近他,往桌子上一坐“兄弟就是拿来用的,兄弟的钱就是用来挣得…” “咦,这是什么,林芷的前男友?” 聂慕自然知道,沈珏因为当初被传是g,向来和除几个兄弟以外的任何男女,都保持距离,所以这张照片肯定还是和林芷有关。 他看着这张照片嘴角一勾“怪不得能让林芷那么难忘,还把你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林芷眼光是真好,这个是挺帅的,我记得当年他也是保送的,我好像在学校里还见过几次。不过你别怕,无论是这个还是江城南,都没你帅,毕竟,从我众观古今中外,阅人无数,医学骨骼的角度看,你这张脸,这个身体,真是女娲造人的时候,特别用了心…” “当然林芷也是,不过如果她不是那么漂亮,可能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让她烦心。” 林芷如果在这里,肯定会说:聂慕你是在我心里装放大镜了吗,你能做变性手术吗,我还想变个性,就最好了。 当然林芷确实因为她的美貌和性别,烦恼过很多年。 直到前几年有一天,她也终于明白,美貌也是自己很好的一件武器,合理的利用自己的美貌,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一件好事。 沈珏笑到“我喜欢她,当然也有脸和身材的成分,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她这个人。” 聂慕当然信,沈珏当初为了江离还是付出了不少心血。 外貌就像是一件衣服,如果这件衣服华而不实没有内容,或者内容粗鄙,也必然会被丢弃。 而像林芷这样的,外貌,人品,性格,才华,甚至金钱,手段都有的,那自然是有趣的。 何况她就是江离。 所以他懂沈珏的心,也懂沈珏的锲而不舍。 所以他笑着说“我想早点喝喜酒…你俩结婚了,可以多生两个孩子,不要浪费这么好的颜值基因和聪明大脑,家里有钱,养的起,多请几个阿姨一起带,也省得林芷操心。” 喜酒,孩子…沈珏心想,你别喝了,我能把人拿下就行,其他的先别想。 如果现在,把霍煜和陆白凑在一起,再加上江城南,每个人亮出一张底牌,五个人就能大抵能拼凑成,林芷二十五年人生里的,大致骨架。 但是他们自然是不能坐在一起共同探讨林芷的,更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沈珏霍煜江城南是因为爱,聂慕和陆白是因为欣赏,并且以及,职业的道德底线。 沈珏把那张秦鹤的照片放进抽屉里锁上,聂慕当然没看到抽屉角落里,有十几张秦鹤不同时期的照片,沈珏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 这一张放在外面,自然也不是意外。 抽屉里还有一张纸,写着:沈霏,沈霖。 是沈珏猜测林芷就是江离时,写下的孩子的名字,虽然已经被他揉成一团了,但是没有扔。 沈珏继续看资料,聂慕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看论文。 翻到其中一页,沈珏仔细看了看,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把那张资料单放在一边,又继续看其他的。 绿植覆盖的城市一隅,外面是欢乐的世界,这里却特别诡异。 谢词开着黑色的车凝望着树梢上一片枯黄的叶子,停下车。 谢词和谢诗一起下车,他伸手向前,把那片叶子摘下来,顺手碾碎。 谢诗一身白色西服套装,嚼着口香糖“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庆祝一下这个时刻?” 谢词嘴角一勾“我觉得她恶心,蠢笨如猪,自不量力,你去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 谢诗冷笑“得嘞,哥,你就看我表演…” 谢词揉了揉她的头“我妹向来厉害,到你报仇的时候了,别留下马脚…” 谢诗拍了拍他的肩“那是自然…” 谢词站在车前抽烟,脑海里浮现起沈珏那张完美的脸。 又想起那个被他用力抱在怀里的美丽女人。 心里想:我也算帮了你一把吧… 谢诗踩着黑色高跟鞋,声音郑地有声,她坐在文祎面前,拉开了凳子抽了根烟,身后站着四个身材高大的墨镜保镖。 文祎冷笑“你们真是好算计…” 谢诗把口香糖吐出来,又嚼了一个新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文祎接着冷笑“没胆量,敢做不敢认…” 谢诗动了动漂亮的嘴“切,你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这么容易臆想,我的好妹妹…” 文祎看着她“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妹妹,我本来以为,你永远不会承认。” 谢诗动了动腿“我会永远记得,虽然我觉得恶心。” 她按着文祎的头“你自己照照镜子,你配吗,你妈配吗,你弟配吗,鸠占鹊巢还不知满足到处惹事儿,所以啊,你活该。” 文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跳动眉眼“所以你承认了…” 谢诗甩甩手“承认什么,承认你是个精神病?” 她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沈家那样的家庭,沈珏那种人,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你,你这么蠢又没教养。你看看人家找的那个,是个博士,导师是业内领军人物,人又漂亮又聪明,人品还好还有钱,也不是小三生的,教养好的不得了,我过不久估计就能吃上喜糖了,我肯定给你带一颗过来,你啊,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文祎在后面无声大哭。 高跟鞋踩着的刺耳声音里,她想起那一年的北城,文祎趾高气扬的脸。 她冷笑一声,心想:沈珏林芷,我真是感谢你们… 虽然你们只是被我们利用的棋子。 快下班了,杜若惜坐在工位上出神,想起今天在大厅看到的那个有些熟悉的男人背影。 是有多久没见,是有多么想念。 这么近,那么远。 才容易让思绪翩跹,尽在心上眉间。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我始终是个小小的影子而已,而你一直光芒万丈。 她心想:终于又见面了,我以为我不敢去见你。 该怎样去靠近你… 我以为我不能去见你,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却依然像当初一样小心翼翼。 她当然知道他晚上要去哪里,可惜自己没有资格,一起去。 一声叹息,向来人生,遗憾连连。 第27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终于想要卸下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去试着接受你。 你迎着那样的阳光笑的肆意,记忆却再度将我凌迟处死。 我将一切尽收眼底,想凝结成永恒的秘密。 却从未想到,你能把这些秘密悉数打开,粉碎了我所有的光彩,然后再度深埋。 没有梅雨的日子,江南的天色很蓝,像矢车菊色蓝宝石,容易醉了人眼。 几辆车在路上奔驰,奔向同样的目的地。 坐在车里的人,是各样的心情。 林芷跟着余砚书一起下车,抬头看向灰瓦白墙的建筑在蓝色天空下,心想,真美,果然是她的品味,真好。 黑色木匾额上写着:采菊东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果然不同,一般都是写姓氏宅院。 终于能见到了,这是自己的女性偶像里,为数不多还健在的。 另一个女性偶像,在她出生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 那个旗袍女子,经历了快一个世纪的波澜,在大洋彼岸孤独的死去,留给这世间篇篇,字字割心的文字。 一如她那个人。 穿黑色中山装的管家在门口迎接,林芷走在余砚书背后,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满面。 假山横陈,枇杷亭亭,小鸟嘶鸣。 建兰葳蕤,百合满园,玫瑰娇艳。 香气萦绕,让人心情愉悦。 越走越进里面,一只黑白色狗突然向她奔来,她看清楚后,心头一动:这是沈珏那条边牧? 七七站在她一米以外的距离没动,就这样看着她,小八正跟着沈珏学说话:七七不是狗,七七不是狗。 七七大抵听得懂,忽然汪了一生。 正在和小八玩儿的沈珏顺着七七的叫声,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芷和余砚书,他有些意外,心头一喜“余叔叔,林芷,你们来了。” 余砚书微笑“你们认识啊,那你们年轻人先聊,我先去看看陈老师,一会儿再见。” 今天陈绾言生日,其实沈珏非常想邀请林芷来,好正式确定一下关系,然后趁机介绍给所有人。 这样就能彻底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但最终还是没有邀请她,他知道即使邀请了,她也不会来,毕竟在林芷的心里,两个人还没有到见家长的那一步。 她做事很仔细慎重,他自然也懂得她这两天在思考什么。 如果不是她正好也喜欢自己,她根本也不会正眼看自己几次。 那个拥抱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能撼动她的心,除了这些付出,还有拿捏着她对他的爱。 但她要整理完所有的思路,才会和自己讲明白。 沈家人做事,向来也靠谱,她要时间,那他就给她时间,不着急,他相信她是喜欢自己的。 她没有再拒绝自己,并且选择拥抱他,大抵是想通了。 就是回忆太长,总是要缓缓放下,他可以等。 余砚书能带她来,沈珏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知道余砚书又用了什么花招。 沈珏不知道,林芷喜欢陈绾言很多年,但余砚书知道。 林芷对她的两个导师余砚书和陆世安,还是讲了许多真话,毕竟,他们拯救了自己。 余砚书也知道,清醒的陈绾言会喜欢林芷,但是现在,陈绾言并不清醒了,他向来不喜欢掺和别人的私事。 所以,他又用特别干干净净的方式,以见陈绾言的理由,带林芷过来,林芷自然是欣然答应,自己抽身了,还能成全沈珏和林芷,何乐不为… 毕竟,陈绾言年纪这么大了… 他是发自内心的,很尊敬陈绾言霍兰陵夫妻的。 这可能是他人生四十年,唯一管过的闲事… 依旧是用着百转千回迷惑别人的方式。 这一刻。 沈珏看到林芷,心想,生理期也过了,今天有这么多神助攻,我今晚应该能拿下吧… 赶紧拿下,省得天天揪心头痛。 拿下了心,再拿下身,她就不会跑了,省得前有狼后有虎,完美。 林芷看见沈珏,还是有些意外,然后这些意外就转为惊喜,原来是陈绾言的家人,那真是好,她已经打算接受沈珏了,那么多人劝她放下,她也打算放下。 放下过去,放过自己。 毕竟,沈珏很好,沈家人也愿意接纳她。 她感受的到,沈珏确实很爱她。 同样,她也喜欢沈珏,他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一种样子。 那种喜欢渐渐在心底爬升,与喜欢秦鹤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刚刚好。 何况,她在他怀里非常安心,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她看向沈珏微笑。 双向奔赴,很好。 霍煜抱着霍霁,从长廊侧身走出,他棱角分明的黑色侧影,出现在沈珏身后,出现在林芷眼里。 林芷就这样看着眉眼如玉一身翠绿的沈珏身后,那张陌生又熟悉的淡漠侧脸,怀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棱角分明的淡漠脸与沈珏圆润立体的温柔的脸成两个极致,在空间里交叠,把她的心,再次彻底凌迟。 她瞬间把情绪压制在心底。 霍煜已经无处躲避。 向来淡漠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慌。 林芷看见了,沈珏站在他前面,自然看不见。 沈珏开口介绍“我表哥,霍煜,他女儿,霍霁。” 霍煜心想:你可闭嘴吧! 可是今天这么多人在,迟早都要介绍,怎么都躲不过。 林芷不动声色“霍先生好,很高兴认识你。” 真有意思,认识七年,面对面的话都没说过太多句,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认识和介绍。 一如既往无声无息的每一年,一如既往的装作陌生人的每一年。 霍煜冷淡开口“林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沈珏没有介绍林芷,因为霍煜早就知道,他觉得没有必要重复。 林芷心想:好,很好,非常好,你知道我和沈珏的事儿,你却一点风声都不给我透露,把我耍的团团转,好一个请君入瓮。 她自然相信沈珏并不知道,因为霍煜和沈珏这样的关系,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沈珏。 但是她觉得霍煜应该告诉自己,他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杜若惜也有。 那就是杜若惜也知道?怪不得问她最近好不好,那是连她被打的事儿也知道? 沈珏那天去医院那么快,难不成事情都是你们给办的… 思路瞬间形成一个闭环… 一肚子气在心头沸腾。 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霍霁奶声奶气“这个姐姐好漂亮啊爸爸。” 小八跟着重复“这个姐姐好漂亮,这个姐姐好漂亮,适合沈老二…” 沈珏心想:我家的动物都成精了,都学会神助攻了。 不过,他回头看林芷一眼,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情绪有些飘,与看见他最开始的喜悦完全不同。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拉住她的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芷的气散不出去,那种反复被凌迟的记忆尽数重复袭来,让她脑子一懵。 她低声说“不用,随便跟着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这时候,从北城赶来的,霍澧玉霍灵烟和沈璧三人一起进来。 沈璧灵气逼人的跑了过来,看见沈珏拉着林芷的手,会意道“沈老二,这是嫂子吗,真是漂亮…” 沈璧心想,果然好眼光,无论容貌气质品味上,两个人都很配。 沈珏撇了撇嘴“人家还没答应我呢,她跟着余叔叔一起来的,是余叔叔的学生。” 沈璧继续神助攻“余叔叔的学生自然是极其好的,我哥的眼光也是好的。” 而站在客厅门口的霍沅玉,从霍澧玉万年不变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到底是亲生兄妹,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林芷尴尬笑道“我不过是老师的学生里,最为普通的一个,沈小姐谬赞了,我不足挂齿。” 沈璧刚准备继续夸,因为她是真心觉得林芷很好,还有,沈珏一直没有谈恋爱,年纪也不小了,赶紧促成,你好我好大家好… 毕竟她从她爸那里,也听到了一些八卦。 沈珏很喜欢面前这个女孩。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陆白和乔寒迈着大长腿进来,陆白嚼着口香糖“林芷,你别再妄自菲薄了…词也不换一下,这么老套。” 林芷心想:陆白怎么哪里都有你…你给我闭嘴… 乔寒一脸淡漠,心底微微一笑,和霍灵烟打招呼“好久不见。” 霍灵烟漂亮的面色很冷“是啊,好久不见。” 聂慕上了个厕所,自然没看到这场大戏,他如果在这里,大抵就能猜出来什么,可惜他不在。 陆白来得太晚,自然也没有看到。 霍煜万万没想到,余砚书会带林芷过来,因为他向来不管闲事,也从来没有带任何人过来过,所以他根本没想到今天这一出。 沈珏也说,林芷还没有答应他,所以他也不敢随便邀请,因为她肯定不会来的。 更没想到,沈珏为了林芷,居然去发动了余砚书。 余砚书还干了… 所以他心里已经马上想好了一万种对策,来成全沈珏。 因为昨天沈珏告诉他,有戏了,现在沈珏拉林芷的手,她也并没有拒绝。 而现在,自己的出现,让这份感情又开始摇摇欲坠,甚至可能瞬间夷为平地。 霍煜知道,如果现在旁边没有人,林芷会立马拂袖离去,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好,很好,非常好。 还好,这个场合很微妙。 她已经马上靠近幸福了,他不能再次去毁灭,她对于幸福的希望。 他不能再雪上加霜,再去反复伤害她。 毕竟,她那么苦。 聂慕上完厕所看见院子里一院子人,心想:怎么,我上了个厕所,错过了什么… 沈珏自然看到了聂慕的眼神,心想:还好你们刚才都不在,否则林芷能尴尬死。 还好还好,他心里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拉的更紧。 林芷也没有挣扎,这不是好的时机,何况沈珏多么无辜,这是她和霍煜的事儿,与沈珏无关。 而且按照沈珏对她的爱,即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弃,就像现在,他故意拉着自己的手,还拉的更紧。 他很聪明,想来已经猜出来了,知道照顾自己的情绪。 她心里叹了口气。 沈珏开口“都进去吧,一会儿开饭了…” 一堆人乌压压的进了客厅。 紫檀凳子,真皮沙发,两百多平方的客厅,家具很多,坐了这么些人,还显得空旷。 余砚书站在卧室门口“林芷,你进来吧。”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进了陈绾言的卧室。 陈绾言坐在床上,苍老的皮肤上爬满皱纹,与年轻的时候相去甚远,但是气质还是一如最初。 如果她是清醒的,她就会说“子衿,你来啦?” 可是她是糊涂的,只说“沈珏,这是你媳妇?很漂亮。” 沈珏眉眼含笑“外婆,是的。” 他自然不可能去拂老人家的面子,何况是高龄痴呆老人。 他心里也清楚,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林芷。 林芷心里一疼,微笑道“陈老师,终于见到您了,我很荣幸。” 这句话刺激了一下陈绾言,因为苏子衿当年也是这么给陈绾言说的。 可是,这些事情,苏子衿没有怎么和林芷讲过。 林芷觉得自己苦,但是苏子衿更苦,都是把吃过的苦放在心里的人。 林芷和沈珏在床边坐下,余砚书适时的出去了,给站在门口的霍沅玉挤眉弄眼了一下。 霍沅玉面上笑的非常开心,心里想:待会儿得和我哥说点事儿… 她看向霍澧玉,果然霍澧玉也在看她。 到底是一个肚子出来,血脉连心的亲兄妹,眼眉表情上一点没变,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姜还是老的辣。 林芷看向陈绾言美人迟暮的脸,和南大校史上那张风华绝代的照片,截然不同。 但是一点不影响,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作为南大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校长,她的精神,远胜过她的美貌。 令人敬仰,令人赞叹。 陈绾言小声开口“沈珏,眼光很好,我很喜欢,你们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们家,孩子还是太少了…” 沈珏心下一苦:外婆你快别说了。 林芷心里一疼,她想接受沈珏,但是唯一还在纠结的,就是生子的事儿,在这个事情上,她没有想过要退让,因为她很怕。 她怕的东西太多了… 她本来想,实在不行,为了沈珏赌一把。 爱总要相互付出,不能让沈珏付出那么多,然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何况,沈珏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 这两天,她有想过,当初如果不是心如死灰的不再去上城,也对顾青山三番四次的试探彻底拒绝。 是不是她和沈珏就会早点遇见,自己也不会痛苦了这么多年。 但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心里千针过境。 又想到坐在外面的霍煜,心里想,到底是我不配了。 每一次都这样。 沈珏看着林芷的痛苦尴尬的表情,心想果然,我这到处都是神助攻,可还是困难重重。 九九八十一难,算来算去都没算到,居然还有我表哥这一难,而林芷这样的人,和两兄弟反复纠缠,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如果钟昊和江城南在这里,就会说,你他妈走开,让我来。 沈珏也自然能想到霍煜选择不告诉林芷和自己的原因。 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他心想:林芷你还有多少秘密,我好害怕,每一个秘密都让我惧怕你随时会离去。 下午有事儿的沈珈是最后一个来的,她走进客厅,看见沈璧正和陆白悄声说什么。 沈璧悄悄问陆白“听说我嫂子是你前女友?” 陆白悄悄噗嗤一笑“我和她闹着玩儿的,你看,她还是和你哥更配…” 沈璧心里秒懂“那你和谁配?” 陆白眉头一拧“不知道…” 沈璧用手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陆白噗嗤一笑。 沈珈放下包,进了陈绾言的卧室,她抬头看见林芷坐在床边的脸,忽然心里一惊。 如果她告诉霍沅玉,霍沅玉就会明白,为什么当初觉得林芷很眼熟了。 沈珈不动声色“老二,介绍一下。” 沈珏回过神“我女朋友,林芷。” 他看向沈珈“我的龙凤胎姐姐,沈珈。” 沈珏当然是故意的,一个是当着陈绾言的面,不想再让老人家听到什么,不管她是糊涂还是清醒,一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林芷摇摆的心,毫无退路可言。 林芷自然是知道沈珈的,有名的青年古典舞艺术家。 她很美,龙凤胎大抵都长得不太像,不过沈珈和沈珏眉眼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她很温柔,和沈璧的灵气调皮不同。 林芷笑道“很高兴认识您,沈老师。” 她自然知道她是南舞的讲师。 沈珈美目一动,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我弟弟的眼光真是好的。” 沈家人每说一句,林芷心上就又是一针。 该怎样去找退路,又该怎样放过自己,又能不伤害沈珏。 沈一堂从书房出来,走进客厅“哎呀不好意思,学校今天事情太多了…毕业季…” 刚好沈珏推着陈绾言出来,身后跟着沈珈和林芷。 林芷主动打招呼“沈老师,您好。” 沈一堂有些惊讶她会在这里“你好,林小姐。” 霍煜正带着霍霁和七七小八玩儿,沈家人的每一句客气和林芷招呼,都让他心如针扎,这是曾经他多么盼望的事儿,现在她要靠近幸福了,这种幸福,却有可能因为自己被生生碾碎。 第28章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像一根根针,反复扎在我心里的,每一个旧伤洞口。 不留任何缝隙,不留任何余地。 我才刚刚开始爱你,就不得不再次放弃。 你是那样美好的一块璞玉,我却只能是你生命里的尘灰一粒。 夜色笼罩,莲花灯打开,在院子里绽放着虚无的梦幻的光。 萤火虫飘飞的地方,也有仙鹤飞过,它孤影飘逸,瞬间消失。 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远山黛影,似与夜色无缝隙般,彻底融合在一起。 山脚下是这个静谧的院子, 管家过来招呼众人吃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餐厅,餐厅在院子西侧,走过夜幕下的粉色华灯,一对白色天鹅在水中嬉戏。 旁边白色百合花映着灯光柔和盛开,像是诉说着美好的爱情。 沈珏一直拉着林芷的手,看着她冷淡又面无表情的样子,什么都不敢说。 他知道她在极力忍耐,如果不是余砚书在,又有这么多其他人都在,她肯定一早就拂袖离去了。 他平时必然不会这样做,毕竟,几个长辈都在。 他教养很好,向来也懂得看场合。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看到他对她的感情,包括她自己。 他也能想的到,林芷能看透,他已经猜到她和霍煜非比寻常的关系。 他也当然相信,不会是乱七八糟的关系,毕竟,他们俩都不是那样的人。 那么他这样做,能让她彻底放心,等于无声宣告,我爱你,我什么都不会介意。 余砚书自然是一直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他也确实不曾注意林芷和沈珏这边,只和霍沅玉沈一堂夫妻低声说话。 他自然知道,今天带林芷过来,满足了林芷对于陈绾言多年的尊敬与敬仰之心,更能直接促成沈珏和林芷的事。 他欣赏林芷,当然也欣赏沈珏,何况,沈家和沈珏能为林芷做到这个份上,这也是林芷的福气。 他欣赏她,所以希望她会幸福。 但他依然要保持自己不管闲事的心~ 管家和厨师已经布好了不少菜。 人很多,菜自然也很多。 众人落座。 陈绾言坐在主位,旁边坐着霍澧玉,霍沅玉挨着霍澧玉,旁边是沈一堂,霍煜带着霍霁挨着沈一堂,然后是沈珈,沈璧。陈绾言另外一边是余砚书,林芷,沈珏,聂慕,陆白,乔寒,霍灵烟。 落座的位置,也是给足了林芷面子。 算是家宴,许是陈绾言年纪太大了,霍家也并没有打算请太多人,人多了也烦,何况他们这种家庭,办寿宴其实事情也很多。 何况,陈绾言向来喜欢清静,就只有自己家人,和几家世交的,特别熟悉的人。 几家懂得霍家和沈家的心思,也都是让几个重要小辈来的,否则乌压压一院子人,陈绾言也会被吵到。 四十多道菜上齐,众人开始动筷子,许是平时都忙有时候也不太容易凑齐,又觉得老人家今天高兴,就说起了话。 霍沅玉先开口“乔凌这个月底有空了吧?” 沈珈放下筷子“是这么说的,平时太忙了。” 霍沅夹了一块红烧肉“上交了的都忙,你看看你舅舅和霍煜…再看看灵烟,对了,小寒是怎么打算的?” 乔寒喝了一口雪碧“我也打算像我哥一样上交。” 陆白撞了撞他的肩膀低声道“喜欢那个?” 乔寒挑了下眉毛悄悄道“你在我心里装监控了?” 霍灵烟自然将一一切尽收眼底,但是面无表情。 霍家一脉,除了霍沅玉,都遗传到了霍兰陵的冷淡。 霍沅玉夹了一块茄子“上交也好,多做贡献。” 乔寒道“是的,匹夫有责。” 沈珏夹了一块桂花糖藕给林芷,他一早就发现她喜欢吃甜食,就转头低声让管家再上几道甜品过来。 林芷静默的吃,不想说话。 沈珈忍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来“林小姐,请问你认识戏曲舞蹈家苏子衿吗?” 林芷呼吸一窒,就如实回答“她是我妈妈。” 霍沅玉忽然心里一动,是说当初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很熟悉。 原来是苏子衿的女儿。 陈绾言许是听到了这个名字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林芷离得不远的脸说“子衿啊,你来啦…” 林芷一时有些懵…她脑子里全都是今天的意外,和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然后她明白过来,苏子衿在南城的日子,估计和沈家有点交集,只是她没有怎么提过,所以自己也并不知道。 毕竟苏子衿是南戏毕业的,她是当初南戏的校花。 沈珈心中的猜想被验证“我知道这样问礼不太礼貌,她现在为什么不出来了…” 沈珈其实很纠结,她很想问,又怕尴尬。 但她还是想问。 想解了自己心中多年的疑惑… 林芷心里一疼“我妈妈好些年前再嫁,后来给我生了一个异父的弟弟,我弟弟身体不太好,她需要照顾,她后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就没再出来演出了。” 沈珏心里一刺:你们都想干嘛…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姐姐的执念,最喜欢的舞蹈家当红时候彻底消失,现在自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江城南现在退圈,他也会问。 但是这种事儿对林芷大抵是一种伤害,她家庭本身就特别不正常,这个时候沈珏也明白了林芷不想生孩子的主要原因。 怪不得她那么坚定,除了那个秘密,更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家庭,肯定不会不要孩子,她也不是很想退让… 而且,她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多。 如果林芷把自己这几天的思路讲给沈珏听,沈珏就会发现,林芷已经在慢慢开始爱他。 但林芷自然是不会讲,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沈珏明白,她何其负责任,所以当初拒绝就是最好的。 她能动摇,一方面是因为她有点儿喜欢自己,也更是因为自己的不离不弃。 怪不得向来干脆的她,两天了也没有给自己任何结果。 在爱与负责之间纠结。 沈珈有点尴尬“真是不好意思,我很喜欢你妈妈,以前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外婆一起去看她的演出,后来我自己也学了古典舞,对于她当红时期退圈,然后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很遗憾,你们俩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林芷微笑的说“没有关系,人总会生病…” 她自然不会说,何况是生死线上挣扎的病。 想到苏灏,她心里一疼,应该是说每次想到苏灏心里都会疼,她宁可把自己健康的身体给苏灏,也不希望苏灏从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痛苦。 她以前也想过,如果当初流产的那个弟弟生下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聂慕适时打圆场“医学在进步,总会好的。” 他当然不会说,我一早就在柏林见过你妈妈了。 他猜林芷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问他是不是师从卡西教授。 但他也明白,林芷能猜到,他什么都不会说,因为这是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 余砚书心想:小鬼,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余砚书并不怎么特别关注戏曲舞蹈,自然没注意看过早就退圈多年的苏子衿的照片,只是从她们聊天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余砚书当初在林芷持刀打架解决吴馨的事情上,很欣赏她的聪慧和胆量,后来知道她就是江离后,就更加欣赏。 结果她保研没选文学,选了心理学,她研一的时候,余砚书和陆世安聊天才知道,林芷的叔叔林风,和陆世安是北城大学的同学,陆世安也是在林芷读了半年研后碰巧才知道的。 林芷和林风从头到尾都没提过。 当初南大照片门事件的时候,陆世安正好出国了,不在国内,他向来只关注学术,学生,和患者,也不太关注这些破事。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照片里的自己的老同学,也没有见过林风在处理那件事情上的狠辣和步步紧逼。 所以余砚书觉得,林芷不仅有才华又聪明有胆量,还很有人品,不乱用人际关系。 虽然这些人际关系用起来可以事半功倍。 但她总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身上应该还有秘密,但是他肯定是不会过问的,她想说就说,不说也无所谓。 人要学会相互尊重。 余砚书当然不知道,林芷在利用人际关系的事情上,受过多大的伤害。 她才会尽量自己去处理,非必要的时候再动用人际关系。 陆白心里一转:这是还有多少茬我不知道的事儿…藏的真深,看我改天让你再上一节物理课。 居然是着名戏曲舞蹈家苏子衿的女儿,真是会藏啊。 他心底继续一转:我就继续挖你看看… 陆世安自然出于隐私保护,必然不会给陆白讲太多关于林芷的事情。 虽然陆世安眼里的林芷,也未必是全部真实的她。 陆白觉得她越来越难懂了。 聂慕心想:苏子衿是谁,然后手机悄悄一搜索,卧槽,有名,虽然退圈很早,但是成就不少,卧槽,长得真像,甚至青出于蓝,不过父母配偶儿女,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想起在柏林那个口罩遮盖下的脸。 就突然明白了林芷身上特别典雅的舞蹈气质从何而来,原来是遗传,当然肯定还有后天练习的成分。 聂慕心想:老沈,你真是很会选… 然后又想:她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乔寒心底又悄悄的笑,一部分是因为林芷,更多是因为坐在他旁边的霍灵烟。 霍家三个大人,一句话都没说,也面无表情。 霍澧玉淡定的给陈绾言夹菜,置若罔闻。 霍煜心底百转千回,除了又发现她的秘密以外,更多的是在想,怎么来处理后续的事儿。 霍灵烟面无表情,心里悄悄一笑“沈珏你不找则已,一找就挺会找啊…” 沈璧娇俏一笑,心想:果然是沈老二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沈一堂心想:拉着人家手半天不放,亏的老子当初以为你真是个g,还操了不少心。不过,我儿子眼光和我一样好,嗯,抱完外孙抱内孙,好,非常好,我终于不用再操心这臭小子了。 殊不知他儿子已经无语了,心里对策都想了八百回了。 当然,也确实有证据证明沈珏曾经是g,虽然那些证据现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壳子。 这些沈一堂当然不知道。 这是沈珏的秘密。 厨师带了巧克力冰激凌,芒果千层,榴莲千层进来放在旋转桌上。 沈珏适时打圆场“都来吃点甜品,解解腻。” 他又看向管家“有百香果汁吗,劳烦李叔拿点过来。” 聂慕心想:果然很上心啊对你老婆。 陆白心想:你丫总算是栽了,快来感谢我这个媒人。 如果宋曜在这里,肯定会说:卧槽老沈你这是疯了吗,向来只有别人做你的狗腿,你现在做你女朋友狗腿做的这么好,是想赶紧生孩子和我结娃娃亲吗… 当然,如果宋曜知道沈珏的女朋友就是林芷,他肯定会特别一言难尽一脸无语。 沈珏把甜品放在林芷面前,林芷看着榴莲千层想起秦鹤:原是我不配,配不上这么好的你们… 一行人吃完饭,聂慕陆白乔寒一起出门离开,不再叨扰,也不想做电灯泡。 虽然乔寒很想留下来,当然他不能,就只能遗憾连连的走了。 余砚书也道别离去。 霍灵烟沈珈沈璧一起去了南侧卧室,把院子里的浪漫空间都留给了沈珏和林芷,然后躲起来继续八卦沈珏,在背后嘲笑沈珏。 霍煜也抱着霍霁要走,霍霁却说“我想和漂亮姐姐一起玩儿…” 霍煜一脸尴尬。 林芷心头一动,微笑着,没有说话。 霍煜冷淡的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就赶紧迈着长腿,一身漆黑的抱着霍霁,消失了。 小八站在架子上重复“你们慢慢聊,你们慢慢聊…” 七七汪的一声,好像在说:闭嘴,你个臭鸟,别聒噪,没看人家谈恋爱呢吗,像哥一样,有点眼色。 小八似是听懂了,张开了巨大的白色翅膀扑腾的飞了两下。 林芷坐在秋千上,想起了远在德国的家人,又想起那一年,大雨滂沱的天气里,那气质出众,面容憔悴的,唇张齿合的怒骂自己的美丽女人。 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尽了世界上最难听的话。 把那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插进自己的心里,把心插的分外破碎。 那时候的她没有表情,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没有表情。 霍霁很可爱,还继续重复着说“爸爸,我想和姐姐一起玩儿。” 小孩子的世界多么纯粹,他们没有大人的那么多情绪。 沈珏把手放在林芷肩膀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看的出来,许是霍霁因为没有妈妈,所以对林芷有些亲呢。 林芷想着霍霁漂亮可爱的脸,心想,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沈珏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他不敢,只静静的,和林芷坐在秋千上,享受着这一幕夜色。 享受着他期盼已久的爱情,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月色凄冷,几片浮云微动,流萤在眼前飞舞。 花香四溢。 霍煜关了灯,站在卧室窗前,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明明是自己造成的伤害,也是自己做的放弃的选择。 现在,他再次把她推到了刀尖之上。 茶室里,霍沅玉和霍澧玉坐在藤椅上,谁也不肯先开口。 只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普洱。 霍沅玉忍了很久,低声说“当年那个就是她?” 霍澧玉面无表情说“是。” 霍沅玉了然。 然后红唇微动“霍煜说过什么…” 霍澧玉动了动上半身“他答应了我,但是同样,他什么都没再给我说过…这是我们两约定好的。我都快忘了这个女孩的存在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居然又被沈珏喜欢上了…看这样子,她和沈珏两个是相互喜欢…” 霍沅玉一脸无奈“我以为是个好事儿,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她自然知道他儿子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放弃她。 可是林芷是怎么想的呢,按她的性格,林芷应该是要抛弃沈珏的,和两个兄弟纠缠不清…她也不是没有别的好的选择,而且林芷对沈珏没有太多感情。 霍澧玉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儿,怪不到她头上,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也别再为难人家…” 霍沅玉苦涩一笑“我和一堂肯定是不会为难她,但是我估计我儿子要受苦了…风水轮流转…到我家了…” 流水叮咚的院子里,夜风渐冷。 七七趴在地上睡觉,眯着一双精明狗眼伺机而动。 沈珏的手从林芷的肩膀缓缓挪动到她的腰上,他心想:要不我今晚彻底拿下她的身体,是不是我就不用再日夜忧思了… 霍霁已经睡着了。 林芷脑海里都是霍霁可爱的脸,想起那一年六岁的自己。 也是这般小小的样子,曾经那么无忧无虑,后来却分崩离析。 她站起身小声道“沈珏,我自己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 沈珏心里一刺,林芷,果然是你。 第29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你是我始终无法抓住的一缕寒冷夜风,在我心头萦绕反复沉醉的爱的大梦… 我点亮三千夜灯,试图点亮你心上黑暗的一片荒原,却不小心窥探了你的廖廖浮生。 你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清晰,然后又瞬间消失。 我用心试图窥探你所有的秘密,然后把它们连在一起,它们密密麻麻,麻麻密密。 夏日的夜向来温热,如果心里不冷,大抵也是不会冷的。 这世间周而复始,潮涨潮落,总有巧合。 沈珏自然是不放心林芷自己回去,他担心她就此彻底抛弃自己。 何况这边是别墅区,人流很少,天色又晚了,根本打不到车,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把七七留在了采菊东篱,一是怕距离太近,林芷会过敏。 二来… 她没坐副驾驶,又坐到了后车位。 沈珏心里哀叹连连,心想:霍煜你到底给我挖了多大的坑… 聂慕陆白乔寒都以为今晚沈珏怎么都会得逞了。 毕竟天时地利人和,已经确定了关系,只需要再前进就可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沈珏这么狗腿心细又天天前赴后继,爱情之心永生不死… 而在采菊东篱继续八卦沈珏的三姐妹,想着今晚沈珏怎么都得抱得美人归了,她们一边八卦,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嘲笑着沈珏的狗腿。 陈绾言已经入睡,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又梦见霍兰陵。 沈一堂继续在书房处理学校的事,他满心以为他的儿媳妇和孙子很快就有了… 殊不知儿媳妇和孙子马上就是梦幻泡影了… 霍澧玉自然不会再去问霍煜什么,这是两父子当年约定好的,谁也不能变卦。 霍沅玉眼睛一转,心想:儿子,你自求多福吧,为娘帮不了你了… 霍煜发了条微信给沈珏:忙好随时打给我。 他看了一眼霍霁熟睡的脸,想起她刚满月时粉嫩的脸。 这么多年了吗…我也从二十二岁到了二十八岁… 沈珏不用看手机也自然猜的到手机里众人的八卦消息,当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霍煜。 他没有开回千里江山。 车一路开到人烟更稀少的山脚下,路灯朦胧,似有微风。 林芷抬起头,看见沈珏打开了后车门,坐了进来。 他用力抱她在怀里“林芷,不要放弃我好吗,就像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不在意你所有的秘密和过去,我也不会过问,你心里的伤,我也会弥补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人…” 林芷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她想了很久,如何才能不伤害沈珏,可是她实在想不到。 明明沈珏那么爱自己,他只想要自己,可是她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接住这样厚重的爱。 沈珏看她表情麻木。 直接按住她的手,扑倒她“是不是只有彻底拥有你,你才不会抛弃我…” 他用他的身体贴上她的身体,吻住她的唇。 把她的裙子使劲往上一推,顺利推到胸上。 露出一副近乎完美的身体。 只着素黑色简约内衣的光滑身体,凹凸有致,贴着沈珏的身体,让他全身一紧,呼吸停滞。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看到她的全部身体。 小麦色的皮肤在昏暗的车灯照射下显得极其暧昧,让他欲望沸腾。 只有胸口的蛇形纹身像一道印记,昭示着她的秘密。 沈珏愣神的间隙。 林芷终于空出嘴,一脸痛苦“沈珏,不会,我这副身体,早就不想要了,但是我不能死…很多人都希望我活着,虽然我早就想去死…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让我去死…” 她苦涩一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顺着眼角流下。 沈珏没有放开她,他的手滑过她胸口的伤“是我太晚遇到你,让你一个人痛苦了那么多年…” 林芷看着他的眼睛“和你没有关系,我出生前,这些好像就是注定的…我躲了很多次,都没有躲过,后来我才明白,躲避解决不了问题,迎难而上才是结局。” “可是我牺牲了那么多东西…那一年她们嫉妒我陷害我,可是我最想拥有的,却永远都无法拥有。” 沈珏吻了一下她的唇“你拥有我就可以了…” 林芷没有回答。 她感受到沈珏的欲望就要拔地而起,他的气息也已经彻底紊乱。 她推住他的胸口“我想回家,我脑子很乱。” 沈珏没有起身,他贴她贴的更紧,吻了一下她的纹身,然后把手覆盖在她的胸口“你问问你这颗心,你难道真的爱我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吗?” 林芷心如刀割,但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的呼吸慢慢恢复正常,起身,把她的衣服放下来,开车把她带回了千里江山。 分别前,他拉着她的手说“林芷,你别想甩开我…” 林芷没有再看他,只沉默的进了自己家。 沈珏没有回家,他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宝马。 霍煜发来微信:去哪里。 他走向了那辆宝马,步子很快,仿佛那是他爱情大门的钥匙。 他坐上副驾驶,看向驾驶位一脸冷漠的霍煜“去我家吧,喝点儿?” 七七在后车座使劲的摇尾巴,仿佛在说:主人拿下了吗,都把我抛弃了总拿下了吧? 车开进小区,沈珏坐在副驾驶给小区保安微笑,保安放行。 进入八栋,七七麻溜的上楼找小六和小九去了。 嗯,小九是那只奶牛流浪小猫。 沈珏已经花了大价钱给它做了全身检查,并且置办了全套猫猫用品。 小九靠它的好眼光,贴上沈珏,一举从流浪猫变成了猫生赢家,走上猫生巅峰。 和小六截然不同。 林芷胡乱洗了澡,感觉全身都是沈珏的气息,她吃了药,很快就睡去了。 客厅的玫瑰花依然独自娇艳,窗外的已经开始枯萎。 大雨开始倾盆落下,掷地有声,像是谁心如刀割,因为痛苦,流下的泪。 雨也把娇艳花瓣打落到泥土里,不久之后,它们就会化为灰烬。 沈珏坐在沙发上,没有看霍煜,也没有说话。 只有如玉眉眼在抖动,就像他抖动的心。 霍煜向后一靠,拿着一瓶啤酒,眼眸微动“若惜说你找她打听林芷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很喜欢她,但我不敢向你们俩任何一个人坦白,因为我希望你们在一起,一旦坦白了,你们就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 “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是你就好了,那样我早就会和她过的很幸福,她所缺失的幸福和爱我都可以给她,也就不用被迫放弃她,还让她因为我受了那么多羞辱。” 沈珏心犹如被重锤重复敲击。 “是我先爱上她的,和她没有关系,因为她从头到尾,对我,也就只有我救她那一夜,那一分钟的感动吧,不是爱。但是我不后悔爱她,因为如果没有我的爱,她就会死在那一夜。” 沈珏心头重重一刺,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只拿了啤酒瓶喝了一口,攥紧了拳头。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她。 霍煜喝了半瓶“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她大一的国庆,她全身湿透的走在雨里,我在车里,我这样的人,看着她,居然给她拿了一把伞,她告诉我,淋雨是想忘了,心上的疼。” 沈珏心想,果然没错。 霍煜自然想不到这里,他又喝了半瓶酒“后来,当我确定我喜欢她的时候,我就去南大经管宿舍楼下,守株待兔,可是她已经忘了我了…当然后来她告诉我,她并没有忘记那个在大雨里安慰她的我,只是她向来喜欢和男人保持距离,因为她有男朋友,他们很相爱,相爱很多年,她男朋友会吃醋。” 沈珏心想,果然她又在撒谎。 霍煜又开了一瓶“直到她们大一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我在路口巷子里,看到她和两个男人打架,我刚准备上去帮忙,结果江城南就带着保镖上去了,然而她身手很利落,江城南和保镖都没帮上什么忙,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人是吴馨派去的,吴馨派人想qj她,毁容她。” “后来她被吴馨联合张慧泼脏水,她奋力反击,其实持刀打架那天,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她请君入瓮,是觉得吴馨那样的人不除掉,始终会是她,和身边同学的心腹大患,而且她名誉已毁,也不介意再火上浇油。” 霍又喝了一口“我在那件事情里推波助澜,在南大办公室和张校长陆教授他们探讨这件事情的法律问题,吴馨属于犯法,这是要坐牢的,我真的很爱她,见不得她受伤害,何况她多么无辜,出色并不是原罪…” “那件事情里,她名誉尽毁,但是她根本不在意,因为她堵不住所有人的嘴,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甚至还帮同学报了仇。” “其实她家背景也不少,但是那天只来了一个她叔叔,她那个叔叔当时才三十岁出头,她叔叔说话特别狠,句句见血,特别维护她,还有她那个男朋友秦鹤,也真的很爱她,他也一样声声狠厉,说要去打吴馨,打死都不为过。” 沈珏的心已经彻底麻木… “但是我们都没想到,吴馨本来被看押,结果她跑了,在三天后的一个雨夜,找了亡命徒伺机而动,要置她于死地,她的两个保镖为了救她,身受重伤,濒临垂死。还好我那段时间怕她再出事,就特意留心,我带人在四个亡命徒手里救下了,濒临死亡的她。” 沈珏心口一痛:原来不是自杀…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是她自己插的,还好插的不深。我去的很及时,你不知道我那天有多痛苦,我再晚一点,她肯定就死了…那把刀是她外公留给她的,她就是拿着那把刀威胁了吴馨,然后那天,她告诉我,她准备牺牲清白,来留住自己的性命,因为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对她来说,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女性不能因为被强迫的两性关系,就把所有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她看的很开,可是那晚她忽然明白,那天的情况,她什么都好像留不住,清白和性命都会被尽数拿走…她很不甘心,却还是毅然决定自尽,保全自己的气节和清白…她不能被那么侮辱…” 沈珏心里犹如凌迟,他以为林芷是没了清白,走不出来,所以抑郁成疾,试图自尽,却不曾想…是这样… 他的心里又痛又喜,痛的是她濒临垂死的时候,自己还不认识她,喜的是她没有被侮辱。 他这些天一直以为她惧怕别人触碰是因为被强迫被侮辱,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去让她忘记。 如果她不愿意,他也可以再等,他能够为了爱去极力忍耐。 他想的很开。 他思想虽然不保守,但是依然希望自己得到的是最好的。 但是如果是林芷,他可以为她让步。 何况她经历了怎样的过去,都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因为那是认识之前的事儿。 因为许多人都有过去,我们的生活也总有波澜。 霍煜继续喝“我抱着她到车上,我其实真的很想告诉她,我很爱她。可是她说,霍先生,送伞一次,连上次巷口那次算上,虽然那次你没来得及出手,但是也算,南大那次。算我欠你的,我这一辈子,怎么都会还,我这个人向来,对于别人的恩,终生不忘,但是这次救命之恩我还不了,你吉人自有天相。” 霍煜又开了一瓶“我开口说,林芷,我很爱你。可是她说,你会选择我吗?你不会对吧?我叹了口气,我确实不会,我不能去选择她,我只是想把这句话告诉她,因为我不想自己那么多的爱,悄无声息,连爱情死了,都不被她知道。” 沈珏彻底明白了… “你也懂得,这样的我,和那样的她,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能,何况那个时候,我哥夫妻俩刚刚双双去世,我更不能选择她,是我没办法放下她,非要靠近她,但是我不后悔,她因为我,保住了性命。” “我救了她以后,她第一时间让我们救她的保镖。我本来想给她包扎胸口的伤,但是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那伤口,是她自己包的,而且非常熟练,一脸淡定。不过后来,因为这一晚的事儿,她也特别惧怕被任何人触碰,因为那几个歹徒差点轮了她,是我开q打伤了他们…她告诉我,到了南大以后,她一直对于自己的长相,很困扰,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可是那天她很庆幸,因为美貌,所以有了多余的时间等我去救她。” “我也很庆幸因为我自己不甘心的爱,拯救了自己心爱的人。她的两个保镖没有死,她花了很多钱救他们,治好伤后又拿了很多钱给他们。后来,吴涛和吴波的事儿都是她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当然吴家是咎由自取,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这里面还有江城南的事儿,江城南的爷爷是江九州,她算是江家的一个养女,他家不比我们家弱多少,只是她不喜欢利用而已。” 沈珏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 霍煜继续喝酒“我们一如既往的恢复到陌生人的状态,我自然不需要她还我什么恩情,一切都是因为我爱她的自愿,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结果我因为她的冲动,被我爸发现了,我爸把我臭骂了一顿,又请了家法,我妈因为我哥夫妻的事儿,加上她自己病重,又心疼我,就急火攻心气极,直接跑去找她,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沈珏更明白了… “还都是怪我,我存了一张她的照片,被我妈看到了。她因为吴馨周昆张慧,在南大名声尽毁,甚至不惜退学明志,不过南大也是通情达理的,她成绩那么好又没错,就给她驳回了。我其实很庆幸,她没有离开这里,我还能看见她…我怕她再出事儿,就特意想办法让若惜做了她的室友,陪了她几年,我告诉她了,她也没有拒绝,和若惜两个人倒是处的挺好的,相互陪伴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若惜的心情,因为她,也好了很多,她很喜欢林芷,她也为我遗憾。”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注定不能像你一样,不顾一切的去肆意的拥有爱情,因为我们的家庭和选择截然不同,我曾经想把她介绍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她,也会给她幸福,但是她那种性格,肯定不会同意,而且当时,她和她那个男朋友那么相爱,所以当我知道你的心思后,一直在试图隐藏自己。” 沈珏无奈一笑“所以你在南财门口躲着她…” 霍煜放下酒瓶“是,我很希望她和你在一起,你会给她,我给不了的一切…她很好,也很适合你。我和她注定,背道而驰。我们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不能彼此退让。” 霍煜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我会用她欠我的救命之恩,来交换,让她不要放弃你。连着我妈羞辱她那次,就算彻底两清了…” 他苦涩一笑“按她的性格,那天她肯定能把我妈骂的半死,但是她说,她不能,她没有资格,她不能再去伤害我妈了…我妈太苦了…” 霍煜揉了揉眼睛“我妈走的时候也告诉我,她后悔,她说林芷那么苦,还被她那样羞辱。她说她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林芷全程面无表情,尽数接下,最后给我妈说,阿姨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靠近您的家人半步。” “我觉得,我对她的爱,不会彻底消失,但是,我更愿意,成全你们,让你们两个幸福,并且,无怨无悔…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爱的人。” 沈珏心里被敲击的粉碎。 也尽数明白了林芷当初的心如死灰从何而来。 她被轮番打击羞辱,差点失去了一切… 昨天没有拂袖离去已经是极力忍耐。 她向来撒谎成性,却在这种事情上言出必行。 沈珏把一瓶啤酒尽数喝下“哥,我谢谢你,让她没有死去…” 沈珏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珏觉得,霍煜对林芷的爱,并不比他少,他甚至觉得,江城南的爱,也不少,可是他们,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选择。 而他会选择她,他会给她,所有的爱。 第30章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该怎样去放下,手中握不住的沙。 曲未终,人未散,我们却始终,南柯一梦。 我受过无数的伤,但我不会迷茫,也不会彷徨。 我只会独自思量,无限怅惘,就像反复看,落下的夕阳。 雨声渐渐变小,大风吹起,吹落了一地,青翠的枝叶。 摧残了那些努力刚刚生长出来的嫩绿枝叶,不过,不久后就会长出新的。 霍煜和沈珏把啤酒尽数喝下,霍煜喝到感觉头痛不已,他快吐出来了,沈珏拿了醒酒药给他服下,把他搀扶着上了三楼的卧室。 他帮他脱了鞋,盖上被子,开了空调,凝望着他沉睡的脸,关上门离开。 沈珏刚出门,霍煜就爬起来进了卫生间狂吐。 吐了很久,他吐完,看着镜子里自己剑眉星目的冷淡的脸,露出苦涩的笑。 脑海里是六年前的夏天,那一日霍澧玉一边打他,一边说的话: 你大太爷爷早早的,就为国葬身炮火。 你太爷爷为国戎马一生,声名显赫,最后旧伤不愈而死。 你大爷爷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你爷爷殚精竭虑,功名一身,万人敬仰。 你大伯生命太短,也为国付出全部。 你奶奶更不用说…都没几个女人有她这样的成就… 我和你姑姑,你更清楚了… 你和你哥倒好,丢人丢到地球之外去了。 把我们霍家的脸都快丢完了。 霍澧玉拍着自己的脸,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 你哥为了一个矫情的女人,说什么孤独,产后抑郁。 孤独个屁,她嫁过来就该知道,嫁的是什么样的家庭,嫁的是什么样的人。 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阿姨保姆月嫂什么都给她准备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愁吃不愁穿,生个孩子就装神弄鬼。 你哥倒好,平时都不回来,那天偏偏回来,这个贱人居然持刀自尽,结果她自己死了就死了最好,你哥还阻拦她,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霍澧玉眼泪横流。 这个贱人还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还殉情,她以为她殉情你哥就能复活?她殉情我就会相信她?别说什么精神出轨不是出轨,她差点给你哥戴绿帽子,还把你哥送下地狱,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恨不得凌迟了她都不解恨。 一对傻逼夫妻玩什么伉俪情深,把命都玩没了,留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他们为人父母不负责任,为人子女不尽孝道。 我就不该生下他,我当初就该亲手掐死他。 霍澧玉捂住自己的眼睛,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的痛苦。 可是怎么忍得住。 你也是一样,为了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冲动开q,虽然你不救她,她就会死,但是你考虑自己了吗,考虑我了吗,考虑你妈了吗,考虑霍霁了吗,你们对的起谁? 霍澧玉万年不变的脸上,句句,声泪俱下。 我就不该培养你们,全都来伤我的心,丢我们霍家满门忠烈的脸。 你倒是比你哥强一点,这个女人比你哥找的那个贱人强多了,背景很硬,人聪明,手段也很辣。 但是你自己也清楚,这种家庭和这种名声的女人,根本不能进我们家的门。 不要告诉我她是被人泼脏水无辜的,她就是名声没有毁,就她那样的原生家庭,也根本不能高攀我们。 你和她彻底了断,我不会追究她,也不会追究你。 你要清楚,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身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能被一个女人这样左右你的生活和情绪,何况她有男朋友,她也不爱你。 你妈日子也不多了,你好自为之… 霍澧玉说完叹了口气,那声音很轻。 因为他已经快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准备出门。 他打开门,门外的程芸,一脸悲戚,泪如雨下。 她表情扭曲,声嘶力竭:你们都这样伤我的心。 霍煜跪在地上,面色和地板一样凉。 他赤裸的背上伤痕累累。 他抬起头,字字清晰:我和她了断,再也不靠近她一步,再也不管她的事儿,我答应你们,但是你们也别去找她的麻烦,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爱我,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那种记忆,恍如昨日,不用回想,也时刻清晰。 至亲与挚爱,同时彻底失去的痛苦,像针扎进脑子里。 然后蔓延到全身,浑身颤栗。 他没有再流泪,他把眼泪尽数压制到心里,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快要扎进肉里。 他扶着门框尽力维持自己的站姿,腿有些软,他手慢慢下滑,半跪在地上,就像那一年二十二岁,跪在地上一样。 那时候鞭子抽在身上,也抽在心上,现在那种感觉再度袭来… 他又继续吐,他趴在马桶上,把一肚子的酒和菜尽数吐出… 就像吐出来,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 一样。 沈珏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霍煜承受的痛苦,和林芷一路荆棘全身全心的伤… 怪不得她那么坚定,那么不容易动摇。 换谁谁能目空一切,置若罔闻,谈笑风生。 怪不得她那么聪明那么会算计,那么努力,不努力谁来替她承担,她自己要承担多少东西。 她有那么多人和关系可以用,但是她依然努力自己解决,不去麻烦别人。 因为麻烦了霍煜,却让霍煜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因为弟弟生病,她更能理解,那种作为母亲,对子女无尽且无悔的爱。 沈珏自然知道,程芸那天去骂林芷,肯定说了尽数难听的话,那是一个失去儿子又濒临垂死,另一个儿子还受伤的母亲,无法治愈的痛。 程芸向来教养很好,可是那种情况,她已经没办法保持理智。 林芷自然不能还嘴,她没有资格。 那是她救命恩人的母亲。 她是狠,但是她一如既往的善良,懂得感恩。 霍煜说愿意成全他们,因为他爱他们。 可是沈珏自己又何尝不是,爱林芷,也一样爱血脉相连的霍煜。 他们是亲兄弟。 他们同样都流着霍兰陵和陈绾言的血。 沈珏握紧拳头,拉着被子,心里的难受因为酒精的麻醉也不能散去,他拽紧自己的头发,直到头皮发麻,全身麻木。 七七和小九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起钻进了他的被子。 而被药物麻痹了神经的林芷,连梦里都是程芸那天骂她的所有语句。 当那个衣着得体,美貌憔悴的女子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就料想的到,自己要承受些什么。 可她有什么资格不去承受,相比救命之恩,这一切都不足挂齿。 如果她替程芸承受这些,程芸能够减轻痛苦,那么她,无怨,也无悔。 程芸记不清的,林芷记得很清楚,那是她过去十九年来,承受过的,所有难听话的总和,还要多。 把她从小听过的难听话再听一遍,再加上更难听的。 霍煜并没有告诉她霍烨的事儿。 程芸刚开始使劲的骂,骂到最后累了,也只是说,我的大儿子没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我求你放过他。 林芷吸了吸鼻子,抬起湿润的眼眸说:阿姨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靠近您的家人半步。 如今,这其中,也必然要包含沈家。 话不多,掷地有声,字字如金。 她从记事起,就像苏淮一样狠又毒舌,向来以牙还牙,那天她静默的听她骂了半天,一言不发。 她早已经习惯了撒谎,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她心疼霍煜,也心疼程芸,更心疼死去了的,素未谋面的,无辜的霍烨。 没有谁比她更懂死亡的痛苦。 她永远不会忘记,苏淮死去的那个黄昏,她握着他留下的那把刀,戴着他留下的玉烟嘴,心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还不死… 那一年,她十三岁。 十三岁的林芷承受了世间的无尽痛苦,十八十九岁的她,又重复承受了一遍… 相似的方式相同的花样,更增添了,一些更多的,致命的。 她在梦里打湿了枕头,喃喃自语:原是我不配,我就是个没福气的人。 又重复了一句:你不配…你就该去死… 这句话是程芸说的,那天她说了很多遍。 她把没有来得及撒给霍烨妻子的气,尽数撒在了林芷的身上。 这也是林芷从小到大,听了无数人说了很多遍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 黑夜容易让痛苦的情绪蔓延,容易让人孤枕难眠。 沈珏一脸憔悴的起床的时候,霍煜已经洗漱好了。 他依旧是一身漆黑的站在阳台上,正和七七玩儿。 七七跑来跑去,似是很开心。 霍煜身姿挺拔,从沈珏的角度去看,还以为看见了霍兰陵。 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霍兰陵。 霍煜主动开口“给林芷打电话,就说我要见她。” 沈珏头发凌乱,不敢接话。 霍煜抱着小九在怀里“机会就这一次,过时不候。” 七七摇着尾巴看向沈珏,仿佛在说:傻逼,机会就拿来用,否则老婆就没了… 沈珏拨通了林芷的电话,但是林芷没有接,又打了几次,她都没有接。 他们站在阳台凝望。 暴雨过后的城市依然是浅灰色的天空,地上的凌乱叶子早就被打扫干净,除了湿润的地面,曾证明暴雨来过。 仿佛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林芷还没有醒,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霍煜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出去。 这个号码被林芷设为特殊号码。 许是林芷在程芸的怒骂声中,过了一夜,脑子又被凌迟。 她看到这个号码打来电话,一时竟然有些懵。 她接通后,听到霍煜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林芷,我想见你。” 她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吸了吸气“好,我一会儿去沈珏家。” 她自然想得到,昨晚霍煜肯定和沈珏在一起。 沈珏必然不会追问,但是霍煜必然会坦白。 那些死去的记忆又在反复攻击她的神经,她摸了摸胸口的纹身,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随意洗了澡,穿了一条简约黑色长裙。 素面朝天,没有任何装束。 她握紧了拳头,仍然感觉心口很疼。 她脑海里是霍霁的脸,霍霁应该是像霍烨的吧。 每一步,都觉得走起来很重。 她惧怕见到霍煜,更惧怕见到沈珏。 但是还是必须见的,躲是躲不过的。 沈珏和霍煜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等她。 地上湿润,落下的花瓣已经在开始萎缩。 看见她一身黑色的过来,两人心里都叹了口气。 三人一起进入客厅,沈珏给每人都拿了一瓶冰的可乐。 他其实很想拿酒,但是他知道,她昨晚肯定吃了药。 林芷坐在单人沙发上,霍煜和沈珏坐在一起。 沈珏向来在林芷面前眉开眼笑的脸,有些沉重阴冷,他知道这样做不道德,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林芷肯定会离开。 何况,霍煜愿意,这是成全他给不了林芷的幸福。 沈珏心里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霍煜喝了一口,淡定开口“林芷,你欠我一条命,今天,你把这条命还给沈珏就可以,我们两清了。” 他没有提程芸,因为林芷懂。 林芷手中的可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霍煜喝了一口,冰凉的甜刺激着冰凉的心“我没疯,这是你欠我的。” 因为爱你,所以从不曾想过要你还。 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还。 七七趴在不远处,仿佛在说:你们在说什么,居然还有我听不懂的? 沈珏很想起身坐到林芷身边,但是他不能。 他一动没动。 已经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霍煜喝完了可乐“我妈去世前说,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去为难你…你是无辜的…” 霍煜其实一早就想说这些话,但是他不能,他答应了霍澧玉和程芸,要和她保持距离。 何况,那时候要是说,她也不会信。 基本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何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何况当初,信与不信又如何,她已经有那么多伤,他又何必去再去揭开一次。 他和她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也不必让她反复想起,差点被凌辱,又差点死去的那一夜。 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现在这种场合说,她才会信。 因为过了太多年,他没必要再隐瞒。 林芷抬了抬眼,双眼红肿。 他们都知道,她必然是哭了一夜。 霍煜继续说“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对我只有感激之情。你对沈珏有多少爱,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和他闹成那样,那天在南财门口,他戴着口罩帽子,你一边和别人说话,还一边偷偷看他,你这样为难你自己,有用吗?我们都要往前看,死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霍煜又使出一道杀手锏。 沈珏心里一动:居然还有这回事儿,林芷你这么喜欢我啊…然后转念一想,霍煜从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就能看清林芷,猜到她的心思,这是用了多少心,用了多少爱… 沈珏只觉得车轮碾压心脏,碾压完自己的,又去反复碾压了霍煜的。 他又开始心疼霍煜。 林芷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是我不配,是我不配拥有幸福…” 沈珏上前把她抱紧怀里“没有,你没有做错过什么,是上天没有厚待你…” 其实他想,如果上天稍微厚待一下林芷,林芷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她会是秦鹤的,是霍煜的,是江城南的,还有可能是认识她的其他人的。 就是不会是自己的,因为自己遇见她,太晚了。 霍煜无声,打开门悄悄离去。 七七也迅速上了楼,坚决不做电灯泡狗。 沈珏抱她抱的很紧。 她在他怀里抽泣。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把她按在沙发背上,一直温柔的吻,吻到她没有思路去哭。 从前他想要她,是身体冲动,也是觉得她受过伤害,他想用自己的身体,让她忘记,他还觉得,她不够爱自己,那么得到她的身体,再慢慢得到心,就可以。 现在,知道她是清白之身,并且这么爱他,他就不着急了,他可以等,直到她愿意为止。 但是身体很诚实,他感受到自己的欲望又呼之欲出。 林芷抱着他的背“沈珏,我接受你,我们在一起吧,你想要我,我愿意,我可以给你,但是不是现在。” 不过也快了,但是她没有说。 沈珏自然明白她在表达什么。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面对面。 沈珏摸着她的脸开口“是我遇见你太晚了,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 林芷依偎在他怀里“没关系,我不怕等,最终能等到你,我也心甘情愿,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我很感谢霍煜,是他让我没有死,让我还有机会来等你。” 沈珏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那天爬进你的卧室,我不小心看见了你胸口的纹身和刀伤,我一直以为,你是被夺走了清白,所以才抑郁试图自尽,所以我之前想用我的身体来让你忘记。” 他还是想解释清楚。 林芷噗嗤一笑“美男计?我不是个保守的人,我很惜命,但是这种事情总要和喜欢的人做才行,否则不得被恶心死。我也觉得,即使真被强迫了也没关系,因为受害者没有错,人不能因为被强迫的两性关系,就去否定自己。不过我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你有,我可以满足你,爱总要相互付出才对,我也确实是那天在江边才明白,我是爱你的,不仅仅是因为你找了我七年,更是因为你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样子,我因为大一差点被轮被杀的事儿,所以惧怕别人碰我,但是你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安全的,我从未惧怕过你。但是我不敢接受,因为我能给你的,太少了。你那么优秀和骄傲,像一道阳光。我不能只让你付出,我也得为你付出才行,我们的爱应该是势均力敌。” 他这样的人,竟然误会了也毫不介意,竟然还想出卖色相让自己忘记,林芷心里一动,觉得上天终于在眷顾自己了。 沈珏比自己想象的更爱自己。 然后她又说“想来你也知道了,我和南哥的关系,我们这辈子的关系,只能是兄妹…我们苏家和江家的关系,不同寻常,我和南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和亲生无异,彼此也不能失去…” 沈珏抱着她“我懂,就像我懂我哥的痛苦一样…” 沈珏自然懂,这里面隔着并不存在的,虚无的,伦理关系。 林芷抱紧他“都过去了,人这一生,总有得到和失去,也总有遗憾,有喜乐,也有悲欢,大家都有自己的痛苦和幸福。” 沈珏吻了她一下“我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我很感谢,上天能把这么好的你直接给我。” 林芷微笑,握住了沈珏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也怪我自己太执着,如果当初顾青山问我的时候,我直接去见你,也不必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遇见你…” 沈珏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口“也是,不过那样执着的你,才是你…” 林芷微笑,主动吻住他的唇,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抱的很紧。 霍煜坐在车上,看着阳光渐渐爬升,乌云也尽数散去,天空又是蓝色的。 院子里的玫瑰在阳光的照射下又开始盛开,百合也散发出微弱的香气。 小六静静的趴着,看着小七和小九玩,它又眯了眯眼睛,继续睡觉。 第31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爱是一心一意,入骨相思。 你是我曾经写下的诗,我是你握在手心的笔。 心上解了相思,再看青草离离。 眉间是你,心上是你,哪里都是你。 玫瑰香气萦绕,迷人的色彩写过多少爱情。 爱让人痛苦,亦让人沉醉。 我们的爱情,死去又重生。 沈珏抱着林芷在怀里,认识她这么久,他从未感觉这么安心。 再也不会担心她会放弃自己,不用担心她会离去。 她习惯了撒谎,但也习惯了言出必行。 虽然这种安心是用霍煜的痛苦换来的。 可是这一生,总有无可奈何。 他心里叹了很多气,面上却还是没表现出来,虽然他知道,林芷必然也懂。 其实今天公司还有事儿,但是他知道,霍沅玉自然会去料理,他就想这样陪伴着林芷,好好享受一下这期待已久的爱情。 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压制着心“今晚在这里陪我可以吗?” 总得先尝点甜头,否则他能难受死,虽然他觉得她肯定不会答应。 “好啊。”林芷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一脸含羞,已经涨红了脸。 沈珏低头看她含羞的脸,笑的开心“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我。” “那我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林芷戏谑的笑。 沈珏佯装生气,手摸上她的腰“学坏了你…敢耍我。” 她抱着他的腰“哈,那么没信心?你是不是在追我的时候,所有的自信都消失了?” 沈珏叹了口气“我的自信都消失了,人生所有的挫折都在你这里,还好还好,终于成功了。” 林芷拉着他的手“连余老师都发动了,你真是,笑死我了…” 沈珏摸着她的脸“你看出来了?我以为我们都装的很好呢?” 她笑“去你们公司的时候确实不觉得,昨天他看你拉着我的手,那么淡定…而且…” 她顿了一下“他总是这么精明,不管闲事两手空空,可惜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 “他是为了陈老师吧,觉得成全我们两个也好,毕竟,你们家肯为我退让。” “当然,如果不是余老师,你们家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他三观太正,人品确实太硬了…” 沈珏噗嗤一笑“用我妈的话说,和老狐狸待久了,就变成小狐狸了,何况你本来就是小狐狸…” 他捏着她的脸“你太好了,你也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爱情的甜蜜,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是林芷成年以后,第一次这样真实且无所畏惧的,喜欢和相信一个人。 并且愿意和他靠的那么近。 沈家这样的家庭,为她愿意付出到现在,让她想起秦鹤。 她摸了摸头。 许是感受到她的微动,沈珏看着她的动作,自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就又吻了她一下“我们的付出退让,也是因为你值得。” 手机适时响起,沈珏坐起。 霍沅玉发来微信:祝我儿子喜得老婆。 话说公司的事儿还得你来一趟,这事儿你必须再看一下斟酌一下,我让老三过去陪你老婆了,别怕,让她再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珏回复消息:妈,你是想和我爸一起去算卦? 霍沅玉狡黠一笑,打字:那年的事儿其实我知道,但你舅舅和霍煜把消息藏的太好了,我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那时候我自己也因为阿烨伤心透了,根本没注意这些。 昨天阿煜开车出去,我就猜到,他肯定会和你坦白,也一定会帮你。 他爱你,他也爱她。 你爱林芷,林芷也爱你。 林芷很好,我很喜欢。 她这些年过的太辛苦了,我们都要对她好… 林芷躺在沙发上,自然不会过来看这些消息,当然如果她看到了,自然会感叹霍沅玉真是个好婆婆。 沈珏回复:我们一家子狐狸,再娶个狐狸进门… 霍沅玉:早遇见就早点娶了,省的她一个人那么累… 沈珏:…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过去?老三在小区门口一会儿了? 霍沅玉:天桥算卦沈家狐狸组~ 沈珏躺回林芷身边抱着她“我一会儿回趟公司,我会早点回来陪你,我妹在门口,今天让她先陪你。” 林芷心里一动,沈家人真的很会照顾人心。 “好啊,你不用那么着急,刚好我也出趟门,晚点我过来陪你。”她握着他的手。 两个人起身。 沈珏开了车,两人开车到门口。 沈璧一脸灵气的,正站在保安室门口招手。 沈璧坐上后车座“哥,嫂子下午就交给我,我给你把人看好…放心吧。” 沈珏等红绿灯,看着林芷在发微信,狡黠一笑“你先回头看看后面那辆车吧。” 沈璧回头。 林芷坐在副驾驶,早就看到了,但是她只悄悄的发了微信出去:怎么,来验收成果了?这么不甘心? 陆白回复:我就没猜错,老沈肯定能拿下你… 林芷:恭喜你猜错了… 陆白:迟早的事儿,别太保守,老沈身材那么好… 林芷:那你自己怎么不上,还拱手相让? 红绿灯过了,陆白不敢回复了,直接跟上。 沈璧脑子一转“陆白来验收他的说媒成果?” 沈珏噗嗤一笑。 林芷噗嗤一笑“还来验收他的心理治疗成果…他对他的学术成果特别执着…前几天还让我去听他的课,想雕刻我这块物理朽木…太可怕了…” 沈璧心里一转… 沈珏哼着歌“这点和老三倒是像…怎么样,老三,拿下?” 沈璧没说话,悄悄心底一笑。 林芷秒懂,摸着鼻子“好主意,你们一起研究物理…不错不错…我来保媒,以陆白之道还治陆白之身~” 沈珏笑出声“你和老陆去说相声…” 林芷摸着鼻子“改天我把和他的对话记录放给你听,能笑死…他刚认识我那会儿,我俩说好谈假恋爱,然后他说我的真命天子要出现了…” 她笑的肆意“我那时候嗤之以鼻…现在呢,我打算让他看看我以后的资产和学术成果…我得努力啊…相信小陆教授的神嘴…” 沈珏心里一喜,她是真的认真的爱自己。 沈璧心理一转:身边都是千年的狐狸,可怕… 车开到市中心,沈珏摸了摸林芷的手,林芷沈璧一起下车。 陆白也下了车。 他迈着大长腿,看着林芷和沈璧。 林芷扶了扶眼镜“你是醉翁之意吧?想一箭多雕?” 陆白双手插兜“我就是出来喝个奶茶而已…” 林芷手托着下巴“千里江山门口也有…咋滴,最近钱不够用?我给你拿点儿?” 陆白斜眼“这么大方,要感谢我这个媒人?” 林芷狡黠一笑“切,前阵子还说我给你花了很多钱…这还不够大方?你快算算,我今年能挣多少钱,算好了,我给你再花点儿?” 陆白噗嗤一笑“明天去听我的课?” 沈璧一直没说话。 林芷噗嗤一笑“明天有约,明天去赚钱…给你们花,话说你俩先在这边喝奶茶,我去趟理发店,最近头发没保养…你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买只管吃,到时候账单拿给我,我来报销就行,怎么样,够大方吧,陆媒人?” 沈璧心想:我嫂子真是个人精…聪明还大方。 陆白心想:林芷,咱俩就这样相互斗相互挖坑?你方唱罢我登场? 林芷迅速离去。 再回头悄悄一看,陆白和沈璧一边走一边说话… 林芷心想:陆白,让你给我挖坑,现在轮到你了…祝你成功,快来感谢我… 刚走没多少步,被一个男人撞到。 林芷迅速向后一缩。 男人看见是个大美女,赶紧开口“啊对不起啊美女,你没事儿吧?” 林芷冷淡开口“没事。” 说罢就要走。 男人拦住“美女,我们是经纪公司的,你各方面条件很好,要不要签约我们,待遇丰厚…” 林芷无语“多丰厚?一年一个亿?” 男人面色尴尬,心想你真敢说“没那么多,得签了再看…” 林芷鄙视一笑“那就别和我说了,我一年挣的可不止一个亿,钱太少了拿不出手就别说了…” 男人面色更尴尬,心想:贱人不识抬举。 刚准备开口。 林芷继续“我没时间,没兴趣。” 她直接走人。 男人在背后小声说“贱人,长成这样是在外面卖的吧,还一个亿…” 林芷转身看着他“我警告你,我有公司,有律师,会散打,我还真能随便拿出一个亿打肿你的狗脸,你再嘴贱试试看,我让你找不着北…” 男人刚准备骂人。 钟宸站在林芷旁边看向那个男人“赶紧走吧,我妹妹说的都是实话,你嘴下积德…” 男人赶紧逃走… 钟宸噗嗤一笑“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芷乐的一笑“哎呀,七八年前就见过这种人了,其实都不是做什么正当职业的,懒得搭理他们,蹬鼻子上脸…” 钟宸心里一转:果然有钱,精明嘴巴又毒。 他抱着胳膊“来这边有事儿?” 林芷微笑“我去洗个头发,做个保养。” 钟宸了然开口“钟昊也在做,要不去他那家?” 林芷其实不想去,她只想找杨意。 就说“我有自己惯用的理发师…” 钟宸了然“在这附近?不会是一家的吧?” 两人一对,还真是一家。 林芷心想,好巧,那算了,去吧。 微微一笑“好巧,走吧。” 走了五六分钟,姜京看到林芷又带了个帅气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进来。 心里一惊:沈先生这样的居然都没能拿下?还是说这女人仗着美貌到处勾搭人,不过不像啊…旁边这个不如沈先生呢。 钟昊看见林芷,笑得开心“你来啦,这几天忙什么呢?” 姜京:? 杨意:?不会吧,应该不是。 林芷坐在钟昊旁边“忙着谈恋爱呢,忙着工作…话说你呢?” 钟昊心里一痛“先趁机休假,过段时间忙着起飞…” 姜京: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杨意:还好还好,那就是成了? 钟宸笑到“他就是贪玩儿,一回国就放飞自我…” 林芷看着钟昊笑到“能玩儿的开心也是好的。” 说罢,看向姜京“姜店长,问问你们的员工想喝什么奶茶,我请客,一人两杯,还有我这两个朋友的,有劳你们。” 她自然不会请其他客人喝,没必要,人家也不一定会接受,平添事端。 姜京微笑“好的,谢谢林小姐。” 他自然不会拒绝,他也明白原因是什么。 她看向杨意“给我像他一样,做一缕紫色的吧…谢谢。” 杨意心想:情侣头发?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还是有些悲伤。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好的。” 林芷和杨意去洗头。 林芷自然不会告诉沈珏,她想让他惊喜。 她自然明白沈珏为什么换了发色。 钟宸心里无奈:完了,钟昊彻底没戏了… 钟昊心里苦:算了,我放弃吧… 姜京和收银拿了奶茶进来,林芷已经洗好头,随手转了一万给他。 姜京笑道“用不了这么多的林小姐…” 林芷看向镜子“没事儿,多的你们可以继续喝…小事儿。” 姜京:财大气粗?这是沈先生的钱?不对,这个看着自己也挺有钱,我不能这么想她… 林芷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是林风发来的消息:有男朋友了是好事儿,我有空过去,你带给我看看。 前面是她发的:小叔,我谈恋爱了,阴差阳错已经见过对方的家人了… 她迅速回复:好的,随时联系。 然后沈珏发的微信跳出来,是语音,她洗了头没戴耳机,刚准备转文字看。 结果因为吹头发的关系,头一动连着手指一动,不小心变成了按了外放。 沈珏充满磁性的声音说:老婆,干嘛呢,玩儿的开心吗? 虽然心里一甜,可还是觉得很社死… 何况杨意在后面,虽然她不太在意,以杨意的为人,再怎么喜欢沈珏,都不可能去说的。 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而且她也不会因为和沈珏的关系,就放弃和杨意的多年友情,这并不冲突。 因为被很多人为难过,她深深明白,不为难别人就是最好的。 更不要小肚鸡肠。 美好的人和物,被欣赏是好事儿,何况没有越矩行为,谈不上吃醋。 因为认识很久,杨意人品很好,她相信他不会介意,并且会祝福。 杨意又是心里一声叹息:哎,我要放下…赶紧放下… 姜京自然也听到了:果然没错,我可不能再乱猜了,要有素质… 钟昊:我就装作没听见吧… 钟宸:…算了别想了钟昊,你完了… 林芷当然不会解释,也没回复,把手机打开继续看资料… 钟昊补色,他是整体染白,面积大,所以和林芷差不多一起弄完。 几个人刚弄好出门,沈珏打来电话“老婆你在哪里呢?” 林芷心里一笑“下车那块呢,你忙好了?” 沈珏把车开出停车场“是啊,我现在过去接你回家,你等我一下。” 林芷勾起嘴角“好啊,我等你。” 沈珏自然知道沈璧和陆白会好好谈谈,也知道林芷会给他们空间。 林芷看向钟昊钟宸“我男朋友过来接我,你们有事儿就先走吧。” 钟昊似是不甘心,觉得对方装神弄鬼,就说“没事,等他来了我们再走,天色也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好。” 当然他也确实担心林芷的安全,钟宸已经悄悄把林芷被骚扰的事儿告诉他了。 他因为自己错过了那么多时间而遗憾,但是觉得,如果她能幸福,那他也愿意只和她做普通朋友。 林芷自然知道钟昊在想什么,上次沈珏装神弄鬼严严实实,江城南又根本不可能下车。 就回到“好啊,谢谢你们。” 她自然是要和钟昊做朋友的,毕竟当年他那么帮她。 何况人家什么都没说出来,何必自以为是。 有的事情心里明白就行,还是保持她向来面子里子都有的样子… 沈珏很快就开到了,他很远就看到钟宸和钟昊了,是上次吃烧烤的,这一茬他没有问过林芷,她不说的,他不会主动问,他相信她的为人,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太普通的朋友,因为林芷这种人肯定不会随意和别人大半夜一起吃饭。 他看见林芷的头发,心里特别开心。 她说付出就付出,立竿见影。 他停下车,特意摇下车窗“你们好啊。” 钟宸看见沈珏人间绝色般的脸和紫色头发,心想:好了,彻底按死… 钟昊似是心里的石头落地“那我们走啦,林芷,再见啦。” 林芷坐上副驾驶“好的,有空见,微信联系。” 车一路开,路上是连绵的法国梧桐,在渐渐压上来的黄昏里,格外美丽。 柳叶柳枝柔软,随风飞舞,就像谁荡漾的心。 沈珏看向她“饿了吗,后面有吃的,你可以先吃点,今天没怎么吃饭吧…” 林芷似是爱情甜蜜,又或者喝了奶茶饱了,都忘了这一茬。 就转头到后面,放了三个大蛋糕,还有一大袋子其他的甜食。 她噗嗤一笑“…怎么,当猪养?” 沈珏趁等红灯的间隙摸了下她的头“那不能,我老婆这么漂亮,怎么会是猪…” 林芷拿了一块小蛋糕放在嘴里“我给我小叔说了谈恋爱的事儿,他说他有空过来的话,见一下你。” 顿了一下“我爸妈那边,最近事情多,晚点有时间我再带你去柏林,反正不着急,就是我家人东一个西一个…” 沈珏心想:前期那么艰难,现在一切顺利,太好啦。 林芷又说“我爷爷那边,就是江家那边,过些天他过生日,我先回去提一嘴再说,江家是把我当亲生的看的,爷爷对我很好,他应该会很高兴。” 车开进小区。 保安心想:好了,这两人肯定是彻底成了,成天成双入对,进进出出。 林芷开口“我回家拿几件衣服过来。” 沈珏拉住她的手“我这里什么都有…” 林芷莞尔一笑,也不再拒绝。 一起进屋。 沈珏把她按在沙发上“你先坐在这里,我去把楼上那三个家伙关起来…” 林芷“嗯?” 沈珏放声一笑“两狗一猫,可别再给你整过敏了,七七智商高,知道离你远一点,那两个可都傻着呢…” 林芷噗嗤一笑,心想,心是真的细… 沈珏迅速上了楼,脑子忽然一转:要不睡小卧室吧,现在打扫太慢了,还不一定弄得干净…,他直接锁上了主卧的门,把两狗一猫关起来了。 七七摇着尾巴看着他,似是不服… 他想,反正主卧那么大,无所谓,老婆最重要。 其实如果林芷进到主卧,就会发现很多事情,但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她静静的坐在楼下吃蛋糕,顺手还画了张图。 沈珏进了小卧室,开了整体吸尘,又开了扫地机,还好每个房间都有卫生间。 当然本来就很干净。 沈珏下了楼,看到林芷正认真的边吃东西边看手机,就也没太靠近她“干嘛呢,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蛋糕很饱人,林芷自然也知道沈珏买蛋糕的原因。 一个是她确实喜欢吃,二是不耽误时间。 她看的出来,沈珏今天其实连门都不想出,只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工作有时候也很重要。 她也不会再装,大家都是成年人,聪明人。 毕竟,中午都答应了。 何况,相爱,相守一生,向来需要真心实意。 无需弄虚作假惹人生厌。 于是笑看着他说“吃饱了,我们去睡吧,昨晚没睡好,做了一晚上梦,好累。” 沈珏心想,吃了药还一夜没睡好,可能是想了很多事情。 就又心疼了她一下,昨天肯定想起了很多痛苦的事情。 他就揽着她的腰上楼,两人上到二楼衣帽间,林芷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两个的房屋布局一模一样。 沈珏拿了一条宝蓝色长睡裙“我上个月做的新品,我觉得很适合你。” 林芷噗嗤一笑。 沈珏噗嗤一笑,打开柜子“从见到你的照片开始,慢慢就给你准备的。” 一大柜子的衣服鞋子包包,连内衣都准备了… 林芷心底一动“你就不怕追不上…” 沈珏嘴角一勾,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四月那天,你穿那条宝蓝色裙子在医院,我觉得很好看,可惜你都没看我一眼,就走过去了,那天我还以为你是患者,等了半天,都没再看到你,晚上特意找聂慕调了医院资料,我俩一分析就明白了,第二天才找到你的资料。不过,江城南四月演唱会的黄玫瑰是你送的吧?” 林芷心里百转千回“嗯?你怎么知道?” 沈珏拉住她的手“我就在你旁边的位子,还心想哪个有钱人浪费门票浪费座位…” 他遗憾了一下“原来门票不要钱…” 林芷心里一阵大风刮过:缘分真奇妙。 抱着他的腰说“那天我和陆白相亲呢…陆教授临时约的,我就只能爽约南哥了,我从小听他的歌长大的…” 沈珏一阵无语“老陆,你是坑我呢还是帮我呢…算了,无所谓…” 林芷噗嗤一笑“算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上去吧。” 进了三楼小卧室,沈珏先去洗澡。 林芷看了一下公司的下半年规划方案和已经拿到的业务。 心想:小叔最近真是辛苦了… 她自然明白,沈珏没带她睡主卧的原因,他的猫狗肯定在主卧,那么大的空间里绝对到处都是猫毛狗毛… 他自然是为她着想的… 她趴在床上看着手机,心想:沈珏还管着公司,这段时间还为她这么前赴后继,感觉人都瘦了很多。 沈珏从背后轻轻托着她的小腿“想什么呢,我洗好了。” 她翻身,看见沈珏穿了一条宝蓝色睡袍,没系带子,露出健壮的胸膛和腹部,肌肉立体,很干净,没有哪怕多余的一丝,以及,宝蓝色的四角短裤和很长的腿… 她脸瞬间一红,连带着脖子也一起红了。 沈珏弯腰搂着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充满魅惑的说“怎么,害羞了?平时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她没敢说话,只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挣脱他,拿了睡裙进了卫生间。 沈珏在后面勾起嘴角,笑得宠溺。 她洗澡很快,因为天天洗两次,也不用每次都那么久,她觉得浪费时间,把时间省下来做别的事儿就好。 毕竟,事情太多了… 她穿着吊带睡裙出来,沈珏已经脱了睡袍,上半身露在在被子外面。 他第一次看她穿的这么性感暴露,心底一动:真美。 她走过去,躺在沈珏身边。 沈珏立马低头吻她,缓慢的温柔的。 她轻轻抱着他的背,他的皮肤很温暖。 沈珏渐渐用力,一手在她肩膀上,一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然后又慢慢挪到了她的胸上。 她心头一紧,按住他的手“等我彻底告别过去…” 沈珏的手一动不动,放在她的胸口,又吻了她很久。 他躺平,用手揽着她的肩膀“我以为你早上会彻底拒绝我。” 她贴上他的胸膛“我见不得你这么难受,你爱了我那么多年,你这一个多月因为我瘦了那么多,但是我总得彻底告别才不觉得心里那么痛苦。” 然后她又说“我从没有和任何人有这么近的距离,包括我妈也是,从我记事起我就喜欢一个人睡,不过,你让我很安心。” 两人的头缩下去,在枕头上靠在一起。 沈珏抱着林芷的腰“我等你,慢慢来,不着急。” 但是他的手一动,就觉得自己全身炙热,呼吸停滞。 又在极力忍耐。 林芷抱着他的胸膛“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谢谢你这么爱我,这么多年。” 沈珏看着她“我也曾以为,我不会对别人有冲动,但是我进你卧室的那一夜,帮你穿衣服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沸腾。就像看见你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爱在沸腾一样。” 沈珏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然后把她的手握住,十指紧扣“来,拍张照片,我要昭告天下…我有老婆了…” …… 窗外夜莺歌唱,窗内人影一双。 林芷笑了笑,吻了他一下,就在他怀里安然睡去。 窗外,百合花香飘的很远,久久不散。 第32章 染柳烟浓,春意知几许 向来情深,向来缘深。 以我之身,暖你之心。 以我之心,救你之心。 你是天上的云,是我心里的雨雪纷纷,也是我这一生永恒的春。 阳光依然很干净,周而复始每日出现,驱散黑色,照耀的每个人的身和心。 它能瞬间稀释黑夜,也能瞬间照亮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它在这世间轮回了多年,因为没有生命,却得到了永恒。 沈珏看着怀里沉睡着的的美人,忍不住又吻了一下她。 他很开心,因为她昨天说的许多话。 沈珏以为,以林芷和秦鹤那么深情的方式,在一起多年,她又不是保守的人,以为她早就和秦鹤… 却没想到,他们的恋爱谈的那么纯洁。 虽然兜兜转兜晚认识了这么多年,不过天时地利人和。 最终还是自己,彻底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她。 她抱着他的胳膊给他说: 我和他少年相识相知,那时候早恋是不被允许的,我们也都是小心翼翼。 他当初追我的时候也一再强调不会影响到我的成绩,说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好的大学,以后过美好的生活。 那一刻我是真的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和爱,以及负责。 我也确实因为他,对家庭与婚姻,充满了憧憬。 因为之前很多年,真的特别不开心,他的出现,让我开心了很多。 他家人对我的照顾与爱,和你们家如出一辙。 直到现在依然是这样。 那时候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被教导主任抓包了都很尴尬,还好有成绩打底,也没有被为难。 后来不知道是被谁举报到校长那里,被叫了家长,他说我们没有造成不良好的影响,而且我们大学毕业了就会结婚的。 他妈也说,我们两家都很满意,直接先订婚也行。 后来这事儿悄悄的过了。 他保送,我高考。 那时候我生父已经生病了,我忙着填志愿选专业,也忙着公司那边的事情,没多久我就出国了,在德国又耽误了很久才回国。 回来以后,北城大学军训都已经开始了,他提前去了北城,我们也是直到大一国庆才再见面。 那时候年纪很小,心思也很单纯,不会想太多的事情。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儿… 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因为觉得未来总是地久天长的。 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我也是在那一年的北城大学,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我还夸你长得帅,当然也是那一秒… 是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种熟悉感。 你的脸没变,人却整体都变了… … 后来沈珏和她对了一下时间,其实那天,林芷和秦鹤前脚离开那里,后脚不到一分钟,沈珏和聂慕也走过了那里,还共同讨论过沈珏的那张照片和发型… 沈珏其实并不想过问这些,她的过去都与自己无关,他只要未来就可以了。 可能林芷也猜的到沈珏想知道,就慢慢给他说了很多话。 她缓缓的把这些讲给他听,他也终于明白她的深情从何而来。 经历了那样的原生家庭打击,后来你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遇见了怦然心动又很美好的人和他们的家人,你们一起努力成长,彼此珍惜。 当然林芷只说了一部分,也只能说一部分,而已。 沈珏也从这些话里,感觉到她真的是在慢慢放下,也在把这些爱慢慢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自然是不会再去吃秦鹤的醋,没必要。 都过去了… 后来他亲了亲她的脸说:让你受苦了,我会好好爱你。 许是她很久没睡好觉,这一夜在他怀里,睡的格外的安稳。 都是从来没有和异性距离过近的人,睡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爱最好的方式大抵就是这样。 他也是第一次和女性这么近的距离,感觉真是很好。 然后他打开手机,朋友圈炸了… 照片下面。 聂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宋曜:神速啊,花开的这么大?到底是什么样的?快告诉我,拿着钱买消息,可以加价,有的是钱,快快快,不行我就飞到南城去,好难受,你们都瞒着我,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陆白:老沈老沈,红包拿来,不大不要,最好一个亿… 乔寒:恭喜,有趣,值得… 沈璧:恭喜沈老二喜破母胎单身… 霍沅玉:我儿子追妻之路终于结束,老母亲不用再操心了,埋头赚钱,等着外孙等内孙… 沈珈:为姐非常满意… 沈一堂:臭小子,等着抱孙子… 霍灵烟:好,很好,非常好。 霍煜点了一个赞… 余砚书点了一个赞… 霍澧玉点了一个赞… 然后一大堆点赞,当然评论的也都点了个赞,并且配上了各种表情包… 沈珏的社交圈子很干净,而且他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私人的,一个是工作号。 这个当然是私人号,他平时基本从来不发朋友圈,所以没有刻意屏蔽谁,当初虽然相亲,但是其实也没相几个,沈一堂虽然着急,但是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毕竟沈家霍家也不是一般的门第,所以也基本没加几个微信。 他也就不会刻意屏蔽谁。 荣筱雅看着这张明显是在床上拍的照片时,心里一时泄气,彻底心灰意冷。 心想: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沈珏能这么发,按他家的情况,两个人肯定是见过父母了才会住在一起,沈家这个条件和门第,自然是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随意进门的,这样肯定是默认要结婚的。 当初被相思成疾爱而不得冲昏的理智,渐渐恢复如初。 她看着那双十指紧扣的的手。 心想:我就祝福好了,我这么优秀,也有好的在等我,不是沈珏也会是别人,放下吧。 她就又像一个漂亮的白天鹅一样,全身心轻松的去学校上课了… 沈珏看了一下朋友圈,勾起嘴角,又亲了一下林芷的脸蛋,然后手顺着她的睡衣往里摸。 刚摸到大腿上。 林芷睁开眼睛“一大早各种占便宜吃豆腐…” 沈珏没把手拿出去,还继续摸“小骗子,醒了还装…” 林芷撅着嘴“刚醒而已。” 她动了动身体“睡的很好,几点了?” 沈珏手抱着她纤细的腰“不到八点,你今天在家休息吧,这段时间这么累…” 林芷也抱着他的腰“还有事儿要办呢,昨天和朋友约好了…” 顿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儿…女的…认识很多年了,昨晚那两个,是我小学同学和他哥,他哥是南大的副教授,艺术学院的。我那个小学同学,在我小学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帮了我的忙,下次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们其实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沈珏很有分寸,他相信她,不会问,但是她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撒谎,或者不解释,有些事情解释一下也无所谓。 沈珏秒懂,自然不会问打架的事儿,肯定是对方的错,就笑道“是说呢,你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她是记人恩情的人…何况对方绝对安全。 他把她搂紧“不用给我解释什么,我都无条件相信你。” 她贴紧他“嗯。” 他鼻尖蹭她的鼻尖“想吃什么,一会儿顺手出去吃。” 她也蹭他“简单点就好啦。” 沈珏其实本来想起来做早餐给她吃的,但是许是追她的过程太辛苦,得到了之后根本不想离开她半步,何况这是两人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 如果不是曾经太情深太痛苦,没有彻底告别过去,她昨晚肯定会顺从自己,满足自己。 他们都是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何况是彼此深爱的人。 他抱着她起身“我出去把那三个放到阳台上,你别出来就行。” “好。”她把手伸出被窝。 沈珏套上睡袍,下了床。 林芷摸到自己的手机,有一条陌生短信:沈珏是个g。 林芷看了一眼心想:这又是沈珏哪门子的神经病追求者发的?居然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她自然不会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更不会去问沈珏,就顺手删除了,还拉黑了那个电话号码。 掀开被子去洗澡,她自然听沈珏的话,不出门,她其实还是挺怕自己过敏的,因为过敏的事儿,当初还是有很多不开心。 洗漱好,就坐在床边,看到沈珏发的朋友圈,她只能看见陆白聂慕和沈璧的回复,还有余砚书点的赞,心里一笑。 她自己也有两个微信号,一个私人的,一个工作的。 但是她不会发,因为时机还没到,得再等等,就顺手给沈珏点了个赞,本来想回复一个害羞的表情,不过想想又会成为陆白这厮的笑料,就算了。 并且这种明显是在床上的照片,沈珏这边已经见过家人,他自然分寸自知。 但自己这边显然是不能发的,因为问题太多了… 人生而平等,无论男女和出身,但自古以来,对于女性的束缚,就太多了… 沈珏推门进来“老婆,给你的衣服。” 沈珏已经穿好了一套紫色长衫,然后递过来一件紫色蚕丝裙,内衣袜子也顺手拿在手上,还有一双同色系的紫色鞋子。 她看见内衣,脸又是一红。 沈珏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摸上她的头“这么容易害羞呢…” 林芷抬起头“你好讨厌…” 沈珏摸上她的腰“那我再讨厌给你看看…” 就又把她按倒,整个人贴在她身上,看她羞红了脸,然后咯咯直笑。 闹够了,就拉她起来,顺手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往上一掀,露出两条金质蛇形手镯“猜的出来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 林芷心里一动,缘分真深啊,怪不得陆白死命撮合。 她看着两条手镯一笑“这个,这个新…” 沈珏摘下自己之前那只套在她手上“我戴你的,你戴我的,不过好像有点大,我调一下…” 说着就要去按她的手。 林芷噗嗤一笑“都给我吧,我再去刻几个字…” 沈珏秒懂“都听老婆的,老婆说的都对。” 他叫她老婆,是真心想娶她进门,但是如果她不愿意嫁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要别人,他们也不会分开,一切都随她的意思好了。 林芷把两条镯子放进包里,然后进了卫生间去换。 其实沈珏打开保险箱的时候,本来还想拿其他的东西出来,但是他没有,就又都锁进去了。 林芷换好衣服出来后,沈珏看着她,把她拉进怀里“我老婆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林芷看着他肆意的笑,忽然觉得,当初陆白说的话是真的很对。 下到一楼,沈珏顺手拿了热好的酸奶和面包给她。 坐上车,林芷坐在副驾驶安静的吃。 陆白猥琐一笑发出微信:怎么样,我这个媒说的可以吧,是不是今天床都起不来? 林芷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很空虚寂寞冷,需要人暖床? 她自然不会去否认,沈珏能那样发,她也是默认的。 无所谓,家长也见了,彼此都很满意。 林芷也相信苏家江家包括林风绝对会对沈家和沈珏满意,这样的人和家庭,基本没有任何短板。 当然,她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高攀。 所以何必再装模作样矫情的不给沈珏留面子,反正是迟早的事。 陆白摸了摸鼻子:切,哥才不需要,哥好得很… 林芷推了一下眼镜:哦…这么有空,要不要读个文学博士,我让余老师给你走个后门? 陆白继续攻击:你先读物理博士,我就读文学博士… 林芷继续挑衅:没问题,我还能顺手读个艺术博士,舞蹈博士,音乐博士,德语博士,俄语博士,请问你可以吗?来啊,决一死战… 陆白彻底服了:我去上课,拜拜嘞您嘞… 沈珏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怎么,陆白又来验收成果了?” 林芷捂着肚子“他一天,生怕窥探不到我们的后续一样…不过他也是为了我好,我还真是得谢谢他…” 红绿灯间隙,沈珏深情地看了林芷一眼“是啊,得谢谢他,他那段时间总是拐弯抹角的给我放消息…” 林芷笑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也知道陆白绝对会以保护自己的方式去表达。 因为这是一个心理学家的基本涵养。 而且,那个时候他也说,不管是沈珏和江城南都可以,他只是希望自己能走出来。 当然林芷也相信,陆白自然更希望是沈珏。 以他的脑子,可能大抵也猜的到自己和江城南的关系,虽然她放了不少烟雾弹去迷惑陆白。 还好他对自己不是特别上心…没有发现其他的,这最好了… 车继续往前开。 樱花早已经过季,深绿色的叶子苍翠欲滴。 它们春色正浓时让人欲罢不能,夏日里就彻底隐匿,明年还会再来。 如此循环,就像爱情,始终流转。 车开到公司,沈珏没下车,拉着她的手“上去坐坐?” 他自然是想让她上去的,这样办公室的助理们都会知道了,昭告天下嘛,昭告到每一个角落~ “好啊。”她推开车门。 是走专属电梯上去的,不会遇见乱七八糟的人。 其实沈珏以前是乐意走员工电梯的,不过后来总有人搭讪就彻底烦了,因为除了高层,下属的很多员工都不认识他和霍沅玉。 霍家人都很低调。 除了陈绾言因为成就过高,又曾任职南大多年,不得不在南大出现,霍沈两家人这么多年,都格外低调。 甚至霍北正和霍兰陵,出现在大众眼里的,都仅有名字和功绩,照片都没流出去。 陈绾言和霍兰陵的夫妻关系甚至都不为外人知道。 他们多年一直恩爱,但是精神又各自独立。 互相依靠,但是不互相攀附。 直到霍兰陵去世后,陈绾言因为年纪太大了,才慢慢糊涂起来。 以至于林芷也不知道,否则但凡见过一张霍兰陵的照片,就能从霍煜如出一辙的脸和表情上看出他和霍兰陵的关系。 由此也不会那天在沈家看到霍煜。 又是一个闭环。 环环相扣,才能把她和沈珏再扣到一起。 就像他们始终在各种缘分里分开,又在各种环里扣在一起… 正好为时不晚… 出了电梯,一路手牵着手,和刚刚来的王柏和二助三助撞个正着。 王柏主动打招呼“沈总,夫人…” 二助三助也跟着一起叫。 沈珏看着她,林芷微笑“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起进了办公室。 众人一起推开门,进去八卦“情侣衣服情侣发型,我去,沈总神速…” 王柏眼睛一斜“那是,沈珏总魅力无限…当然夫人确实出色…” 七七要是在这里并且会说话,就会说:你不知道我贡献了多少狗智商…你还助理呢,也不来帮帮本狗… 二助声音压得更低“昨天我准备去给沈总送水,结果在门口刚准备敲门,听见沈总在里面发语音问老婆干嘛呢,那个甜蜜啊…” 王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偷听沈总墙脚,记大过一次,罚款三千…” 二助噗嗤一笑“什么,刚才耳朵不好使,我去干活儿…哎呀好忙啊…” 二助三助坐到工位上,王柏偷偷捂着嘴笑… 心想沈总可算是开心了,那可太好啦… 进入办公室。 沈珏坐在椅子上,本来想打开抽屉办会儿工,又怕林芷看见秦鹤的照片触景伤情,就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抱着她“你要是累了可以再睡会儿。” 林芷看着他“不用,睡的挺好的,你先忙,我坐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你…” 沈珏佯装生气“哼…今晚还是在我那里睡,别走了,我快习惯了…” 林芷噗嗤一笑“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得丈进公里?不啦,又给你整难受了…” 沈珏的下巴贴在她肩膀上“我很好受,小骗子,骗完就不负责任了…” 林芷斜眼看他“那是,我是渣女…哈哈,你先忙,不耽误你了…” 沈珏送到电梯口,两人依依道别。 王柏隔着玻璃窗偷笑,心想:终于还是拜倒在沈总的石榴裤下,挺好,太好啦… 一路绿叶覆盖着两岸,明明是夏日暖阳,却觉得春色彷徨。 林芷打车去找石嘉。 石嘉还是在办公室抽烟,办公室里有人。 她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一边和顾青山发微信聊天。 石嘉一边和人说话,一边在聊天框里发出:她过来了,我再给你问问吧… 客人出去,看见站在外面的林芷,对石嘉说“石总,介绍一下呗…” 石嘉秒懂“我朋友,林小姐。” 衣着精致的男客人刚伸出手准备握手。 石嘉自然知道林芷不会随便和任何人握手,她知道她怕别人触碰,但是并不知道原因。 就解围道“她最近皮肤有问题,怕过给傅总了…” 林芷淡然一笑“恐伤尊体…” 男人了然:果然不是个好搭上的,不过慢慢来,这款不错,才貌双全,智商看起来也高。 就笑道“石总,林小姐,那我们下次再见。” 石嘉和林芷同时道“好。” 他往前走,石嘉和林芷进办公室,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精致的脸上全是势在必得。 林芷和石嘉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 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林芷眉开眼笑“人逢喜事儿精神爽?” 林芷没回答,看着她。 石嘉从冰箱里取出橙汁,递给她“谈恋爱了吧…” 林芷坐下,把图纸和镯子一起拿出来“石算子,算卦吗,算算财运…” 石嘉抬眉一笑“我上次就猜到了,就是没敢说,靠的是女人的直觉,我可不敢算,能算我先给自己算算…” 林芷把镯子拿起来“有劳把我的名字刻上…” 石嘉发了个微信出去,还是上次的男人进来。 林芷把镯子递给他“有劳,在旁边刻上lz,也是大写,麻烦你了,谢谢。” 男人推门出去。 石嘉喝水“什么样的,能见个面吗,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得到你的芳心~” 林芷喝了一口橙汁“刚刚才在一起,不过有机会就让你们见,现在还不是时候…” 石嘉秒懂“不过你能喜欢的,自然是极好的…” 男人敲门进来,放下镯子就走。 林芷把一只放在包里,顺手调整了一下另一只,戴在左手上,然后给石嘉说“再做两个同款的戒指,和我之前那个银版的一样就可以。” 石嘉莞尔一笑,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盒子“送你了…字也给你刻完了…” 林芷噗嗤一笑“来,咱俩一起算算~” 说罢,还没等石嘉回复“请你喝咖啡吧,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惬意了…” 石嘉秒懂“好啊,走吧…庆祝我的好姐妹喜得如意郎君…” 走到街上,两侧是两排垂柳,叶子长长的垂在地上,随风飘摇。 摇着谁眉间心上的微笑… 第33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记忆是一个盒子。 有的人想忘记,有的人想铭记。 有的人毫不在意。 我心匪石,我心匪席。 年月已逝,谁又会握住,过去的笔。 玫红色月季在绿化带上盛开,枯萎的也早落了一地,在地上随风一路吹起。 没有蝴蝶,没有蜜蜂。 只有天边飞过几只不知名鸟,小小的,渐渐就看不见了。 给林芷说自己要去上课的陆白,正开着车,送沈璧去机场。 当然这事儿林芷也知道…因为是沈璧告诉她的… 沈璧一边开心和林芷发着微信,一边心里溢出开心的笑。 陆白一路哼着歌“话说你家人的脑子都是什么做的,转的都这么快~” 沈璧坐在副驾驶嗤之以鼻“你先问问你自己,两家六口,四个院士…我还想知道呢…” 陆白哈哈一笑“就这我还被你嫂子算计了…可怕…” 沈璧嘴巴一撅“你不也是给她挖了坑,把她连哄带骗的,送到沈老二手上…” 陆白噗嗤一笑“那也就是你哥,要是换个人,根本搞不定她…” 沈璧心底一转“看的出来,听我爸说追的可辛苦了…就沈老二这姿色,都这么辛苦,换个人直接玩完了…” 顿了一下“不过这样的,追的肯定特别多…” 陆白哼着歌“那是,一大把呢,我让她选,她还说不选。” 然后他看了沈璧一秒“怎么样,选我吗?” 沈璧摸了摸下巴“不选…” 陆白噗嗤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哈,我记住了,录音为证…” 沈璧继续摸下巴“你录吧,不怕你,我要回北城大学继续攻读…” 开到了,陆白停下车“攻读我吧,未来的沈院士~” 沈璧倏忽转身“哼,再说吧,再见…” 陆白噗嗤一笑,哼着歌,看着她娇俏的身影进了机场。 他又白又干净的脸上全是宠溺的笑容,他头发也迎着中午的阳光,在风里抖动。 蓝色蝴蝶兰在手边自由盛放。 没有香味,色彩却格外梦幻。 时间沧桑,岁月怅惘,谁心上有阳光,肆意点缀红妆。 咖啡萦绕浓香。 林芷和石嘉坐在卡座上。 林芷顺手把包放在旁边座位上,她感觉很久都没背这么小的包了,连带着身心都轻巧了很多。 点了拿铁和卡布奇诺。 手机里是顾青山发来的消息:确定要去看点映了?别反悔兄弟… 林芷回复:兄弟怀疑我? 顾青山:不像你,这么反常… 林芷笑了一下回复:果然是认识了快十年的人。 顾青山那边没再回复,想来估计是去忙了。 穿黑色西装的侍者把咖啡和舒芙蕾送来。 石嘉喝了一口“下个月去巴黎吗?” 林芷看着她“想打探什么消息…” 石嘉放下杯子“你猜…” 林芷喝了一口“不猜,巴黎不一定去,柏林是要去的,伦敦也未可知,朋友刚才还发消息来着,和她也有一年多没见。” 她顿了一下“主要下个月闺蜜在夏城结婚,我妈那边也有点事儿,我怕时间来不及。” 石嘉秒懂,她向来说话算话,不确定的事从来不说出来。 林芷拿叉子叉舒芙蕾,入口香甜,奶糯松软,是期待已久的味道。 石嘉也吃了一口,低声说“刚才我办公室那个,是云山的傅总,傅云深。” 林芷自然是进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躲在隔壁不远的那个人,但她根本没往心上放,更装作看不见。 石嘉眼里都是林芷,也就没注意到。 傅云深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他以为林芷没看见自己,就很怡然自得的喝着咖啡,一边还在线上办公。 林芷心里一沉,就说“嗯,不知道…” 她当然是知道的,他很有名,上半年还和自己的公司有一笔业务往来,不过当时是林风签的,她根本没出现。 所以他根本不认识自己。 林芷猜的到对方的心思,试图猎艳,虽然她看得出来对方的一些真心实意。 但是这种人,这点真心实意并没有用,从前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有了沈珏,她更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石嘉噗嗤一笑“果然对我姐妹来说,神马都是浮云…” 林芷又吃了一口,漂亮脸上都是淡然“钱对我来说不是浮云,学术不是,工作也不是,还是要多多挣钱,努力学习,造福祖国,造福世界…” 石嘉继续喝“果然还是有在意的东西,话说我对你男朋友越来越好奇了…” 林芷把咖啡喝完,又招呼侍者再加单。 石嘉八卦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不会怀孕了吧,胃口这么大…” 林芷咳嗽了一下“姐妹,我还是…” 石嘉低声说“你男朋友看到你这样的美人在身边,还能忍住啊?还是说你不愿意…时候未到?” 林芷捂住胸口笑,又咳嗽“你笑死我算了…” 石嘉站起来给她拍着背“没事儿吧…” 其实是无烟咖啡厅,可总是有人抽烟,工作人员有时候也并不好说,呛的林芷一直咳嗽“没事儿,习惯了就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喝了一口。 傅云深自然是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的,他西装笔挺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林芷咳嗽中的笑容。 有种林黛玉蹙眉的感觉。 心底一动:真是美。 他自然是看到了她戴在手上的戒指。 那紫色又带层次的头发很是别致,再配上冷艳的脸。 又想:是个蛇蝎个性的,挺好~我喜欢~ 石嘉和林芷随意聊了许久,她看着林芷自然放松的表情,打心底里为她感到开心,想来是终于有许多开心的事儿了。 石嘉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然后给林芷说“我公司有事儿先走了,回见。” 林芷低声说“好,回见~” 石嘉笑看她“嗯,你能这么开心,我也替你开心…我先走了…” 林芷笑得开心“好,有事儿微信联系。” 石嘉转身推门离去。 林芷并没有走,她知道傅云深会过来,也知道今天她要是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 果然,傅云深很快坐在她对面。 立体精致的脸上是礼貌的微笑“又见面了,林小姐。” 林芷没有抬头“傅总有跟踪人的习惯?” 傅云深并不尴尬“并没有,只有跟踪你的习惯…” 林芷心底冷笑,面上冷淡“巧了,我最讨厌被跟踪…” 她淡然把咖啡喝完,蛋糕吃完,准备起身离开。 傅云深微笑开口“我很欣赏林小姐,想和林小姐交个朋友…” 林芷起身“想和我交朋友的人挺多的,但我不喜欢,我先生也不喜欢…想来傅先生也不缺朋友,所以不用多我一个,大可不必。” 她没有回头,左手的戒指反射了阳光到傅云深眼里。 傅云深也没有起身。 只心里道:果然,有趣,很喜欢~ 他自然不觉得她是有家室的,气质什么的都不像,手上更是连个戒指痕迹都没有,想来是被搭讪烦了,随口撒的谎言。 他也觉得,以石嘉和她的关系,自然会讲自己的身份,但对方连他根本都不放在眼里。 而且,她的衣着气质,看起来都很好,很符合他的想象。 要是沈珏在这里,自然估计要翻个白眼,然后把林芷抱走。 可是他不在,他工作暂时忙完的间隙,然后顺便看了一下工作计划,买了一张飞机票。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了,王柏正好推门进来。 他抬起眉眼看向王柏“微信里给你发了一个清单,有劳三助帮我跑一趟…给跑腿费…” 王柏秒懂:沈总要给老婆做饭吃?哎呀我去… 但他只开口“好的,沈总,想起来要增加什么的话,你再告诉我。” 沈珏脑子一转,拿出一张单子“对了,这个人,辞退,照合同赔偿。” 王柏接过单子“好的,沈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珏思考了一下“没了…” 这时候,霍沅玉站在门口看着他。 王柏有眼色的赶紧溜,顺手关上了门。 霍沅玉穿一套白色西装坐在沙发上,泡了一壶金骏眉“精神好的很啊,不过我孙子是不是还远着呢?” 沈珏噗嗤一笑,并不尴尬“妈,你想干嘛?” 霍沅玉喝了一口“自然是操心一下,不过也快了吧…” 她放下杯子“毕竟,她能接受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珏起身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喝了一杯“老三的事儿怎么样了?” 霍沅玉又倒了一杯“你猜?” 沈珏推了一下眼镜“我猜啊,有我老婆助阵,肯定快了,林芷和老三加在一起,肯定能干掉陆白,不过老三年纪还小,不着急,陆家也不会着急的,迟早的事儿…” 霍沅玉喝了一口“挺好的,我就接着操心赚钱的事儿…” 林芷离开咖啡厅后,打了车去南戏。 南戏的位置离玉堂不远,刚好晚点一起回家。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她忽然想去苏子衿的母校转转,可能是几个月没见苏子衿了,她有些想念她。 又或者,终于能像苏子衿一样,告别一些痛苦。 她想起苏灏,心里叹了口气。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十三岁那年,如果没有选择回到西城林家,而是选择和苏家一起去纽约,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时光不可逆,她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那么选。 许多次的选择都是无可奈何的。 还好现在有了沈珏。 那么多次选择,重复来重复去,又回到原地,她苦涩一笑。 不过总算对得起苏淮了… 一排枫树沿着河流两岸交叉环绕,芦苇密密麻麻在水里飘飞,水面飞过一只白鹭。 它伺机而动,精准的从水里叼出来一条鱼。 林芷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凝望着水面。 手机里是沈珏发来的消息“在哪呢,今天开心吗?” 林芷迅速回复“开心,在南戏,想我妈了。” 沈珏看着这条消息,心底怅然“那正好一会儿一起回家,晚上做饭给你吃,这两天你都没好好吃饭。” 林芷心底一动“好的,谢谢。” 沈珏嘴角一勾“和我这么客气干嘛…” 林芷嘴角一勾“我也想你…” 沈珏看着手机,笑容从心里流淌出来。 霍沅玉看着他噗嗤一笑“看你这开心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家了。” 沈珏站起身“妈辛苦了…” 霍沅玉拍着他的头“有了媳妇也没忘记妈,挺好,到底是我儿子。” 沈珏哈哈一笑“那是…妈和媳妇一样重要…” 霍沅玉推门离去,笑容满面,许是从霍烨霍兰陵相继离去以后,难得出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好的孩子,孩子也有了好的另一半,未来就好像,又温暖了起来。 白鹭飞走了,天边飞过几只小燕,距离越来越远。 林芷低头。 手机里是林风发来的消息:我们明天晚上六点多到,时间可以吗?正好后天有个业务要谈,顺手看看你们。 林芷回复:应该没问题,我到时候去机场接你们。 林风回复:好。 她刚准备合上手机。 她打算晚点告诉沈珏,他如果有空就一起,没空她就自己去接,无所谓,林风和她都不会纠结这种问题。 顾青山又发来消息:兄弟我忙好了,话说你到时候来啊,我需要你。 林芷回复:我打算注册社交帐号,亲手宣传… 顾青山在手机那边睁大了眼睛:嗯?你转性了? 林芷手指翻飞:嗯,我还恋爱了… 顾青山又是睁大眼睛,他其实很久没听到林芷说私事了,当然他也很久没有见过秦鹤了,也没听到她嘴里提过秦鹤了… 他猜测他们分手很久了了,但是他不会问林芷。 当初他其实很看好林芷和秦鹤,不知道后来怎么就这样了… 所以沈珏当初问他的时候,他也愿意牵线搭桥,但是林芷不愿意。 也就不了了之。 他心底一转:兄弟,哪个大神打动你的芳心了? 林芷莞尔一笑,看着水里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就是三年前你说的那个吧…什么优质男… 顾青山手指一麻:沈先生? 林芷摸了摸胸口:对。 顾青山:卧槽兄弟,你俩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怎么认识的?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林芷动了动脚:嗯,知道了…认识的话,说来话长~ 顾青山:恭喜兄弟,提前预订一杯喜酒… 林芷:没问题,改天有空一起吃顿饭吧。 顾青山:好,非常期待。 顾青山其实很看好沈珏,奈何当初他反复试探,林芷就是拒不接受。 所以当年他也替沈珏遗憾,后来就没有提过了。 如今,就从秦鹤的遗憾,沈珏的遗憾,变成了为沈珏惊喜,当然,认识快十年,他也觉得林芷值得。 合上手机,她面前站了一个人。 她直接起身,不动声色的准备离去。 张慧冷冷笑到“好久不见…” 林芷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张慧继续开口“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呢?” 林芷转身“是你自己没放下吧?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张慧坐在凳子上“你以为我信吗?还又会弹古琴了,又保研南大的,怎么,当年那么会装蒜,后来不装了?” 林芷气笑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慧无语“当然有关系,你上不了北城大学,我读了北城大学的研,我考了cpa,还签了顶级的公司,我就是要证明,我比你强。” 林芷按了一下胸口“你是有病吧,有病就赶紧去治…他妈的六年了你脑子还没治好,还和当年一样蠢。” 顿了一下“我他妈的当年不和你计较,是看你可怜,你他妈的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你和吴馨,周昆,都不配,你们都是傻逼。” 林芷被气的胸口一疼。 傅云深正好在这边有事儿,他拿着手机,助理跟在身后,他斜眼一看,林芷正捂着胸口。 他风流眉眼一转,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跟踪了,她自己跑到我眼睛里来了,看这样子,我需要英雄救美了? 就赶紧上前,站在林芷旁边“林小姐你没事儿吧。” 说着就准备去扶她。 林芷往后一缩“别碰我。” 她无力的蹲下。 傅云深自然也识趣,但是他并没有走。 她这种惯性的缩就很不正常,怪不得不肯和他握手。 张慧冷笑“又装蒜了,怎么,又想让别人英雄救美了?” 傅云深无语道“是又怎么样,我乐意。” 张慧看着他出众的脸,想起周昆,冷笑“我告诉你,这个贱人就是个婊子,就喜欢装可怜到处勾引男人,前几天还去酒店住,不知道从哪个男人那里又骗了钱…” 林芷忽然站起来,直接扇了她一巴掌“你他妈是不是贱,是不是有病,你自己才是婊子,你和吴馨都是,你自己追不上别人,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南大和北城大学的七年教育,都喂了狗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执迷不悟,不知反省,说话还像当初一样,全靠臆想,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和吴馨一起去坐牢…” 张慧冷笑“呵呵,还是嘴巴这么毒,又开始打人了…” 张慧当年求周昆而不得,她觉得自己处处比不上林芷。 高考成绩,经济条件,容貌身材。 后来打架又输了,还被学校记处分,林芷搬出宿舍时还奚落她,后来本科四年也一样活在同学的指指点点中,她心里恨。 她恨她处处都输给她,她明明会古琴却说不会,恨她处处装蒜。 傅云深一听,皱起眉毛,更无语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林芷前面和他说话,素质又好又冷,拒绝的也是滴水不漏。 这会儿居然被逼成这样… 他也自然觉得,能和石嘉这种身份的人谈笑风生,石嘉还主动替她拍背的。 林芷自然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他看向明显各方面都和林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张慧“你这女人怎么嘴巴这么臭。” 林芷的手机适时响起。 沈珏正一边走一边找林芷,他自然没注意到,林芷正蹲着,被傅云深和助理的高大身影所遮盖。 林芷接通,沈珏说“老婆,你在南戏哪里呢,我正找你呢,回家吃饭。” 林芷隔着几棵树看见了沈珏的身影,就站起来“你转身。” 沈珏看见了林芷,也自然看清了旁边的三个人。 他看林芷面色苍白,就赶紧跑过来抱着她到怀里“老婆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傅云深看着沈珏被口罩帽子遮盖也遮不住的气质,忽然明白林芷为什么对他视若无物。 而张慧在看见沈珏的那一刻,心底一苦:又是轮回了吗?我喜欢的,又是眼里只有她?还结婚了?… 她心如刀割,好像怎么比,都比不上。 嫉妒的火又无力的燃烧,她无力的掐着手。 林芷自然捕捉到了张慧眼里的苦涩和惊讶,她无力的抱着沈珏的腰“张慧,你赶紧去看看脑子,不行,开个颅也行,我有钱给你治…” 沈珏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在公司看到张慧的资料的时候,已经无语透了,现在更无语。 但他根本不会正眼看她,他只是横抱起林芷“我们回家。” 傅云深心底一笑,甚是遗憾,只开口“佳人配君子,林小姐好福气。” 林芷抱着沈珏的脖子,微笑道“谢谢傅总,你这个朋友,我们交了。” 傅云深嘴角勾起“我很荣幸。” 沈珏自然明白了“谢谢傅总,回见。” 他其实是认识傅云深的,但傅云深现在没有认出来他。 他抱着林芷走了,把她放在副驾驶上,替她顺气“你没事儿吧?” 林芷吸了口气“没事儿,我没有心脏病,她骂我,我只是被她气到了,她嘴巴好脏,全是臆想,不过我还打了她一巴掌,算是还回去了,真的讨厌,破坏我今天的好心情,我当初就应该把她一起处理了,就不该心慈手软。” 沈珏抱着她“我已经把她开除了,她阴差阳错的签了我们公司,我看到的时候都气死了。” 林芷在他怀里缩了缩“我真是挺服气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吴馨的脑子,就像太平洋的水那么多…根本不明白,我根本不屑和她们比,因为有些人啊,差距太大了,怎么比都比不上。” 沈珏拉住她的手“那是,你这么好,她们怎么配。” 他亲了一下她“走吧,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第34章 红笺小字,谁会凭阑意 面前是这一日最后的夕阳,我们也终于不再怅惘。 它是胭脂色,浮云又像梨花雪。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车缓缓行驶在绿色无尽蔓延的路上,像开往春天的梦里。 林芷轻手,剥着鲜红的荔枝,肉色白嫩,让人垂涎欲滴。 快到家了,林芷刚剥开,剃了核,沈珏静静的看着她,她直接递到沈珏嘴边。 沈珏张开嘴吞下,然后笑道“没有你的嘴甜…” 林芷害羞一笑“你好烦。” 到了家里,沈珏从后备箱拿出一堆东西,他自然不打算让林芷拿,林芷主动伸出手“这么多,你当自己是拉货机啊…” 而在摄像镜头里看着两个人的保安则又是眉开眼笑。 进到客厅,七七则又是摇着尾巴转圈圈。 王柏要是看到,肯定会说:沈总你让它来公司,我给它准备一个工位~工资加倍…就从我们几个的工资里扣… 小九站在楼梯上喵了一声,林芷看见它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好像~” 然后想起来“哦,就是拉黑你那晚,绿化带上那只…” 因为小九四个爪子和鼻子腹部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色,她那晚被沈珏弄的心神不宁,所以特意转移了注意力,当然格外记得清楚。 沈珏噗嗤一笑“还真是有缘分,我那天被你拉黑了,你又和南哥走了,我睡不着,坐在泳池边上,它自己跑过来非要趴在我怀里…” 林芷摸着下巴“它是看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想着贴上你过上幸福喵生…” “那可不,只有你不想要我,又拒绝又拉黑的。” 林芷捂着肚子笑。 沈珏在客厅随手脱了衣服放在沙发上,只穿了短裤,然后拿起连身长围裙系上。 林芷根本不敢看他,只低头剥荔枝一个个的吃。 沈珏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就笑道“还不敢看,反正迟早全给你看了,当然我也要看你的。” 林芷头低的更下去了“你好烦啊…” 沈珏上前,揽着她的肩“哎呀…别害羞嘛…” 又顺手亲了她一下。 但是他没走,然后越吻越深,两人唇舌交缠,呼吸一滞。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看见她满脸通红,就更不想放手。 林芷推了一下他“我去上厕所。” 沈珏只得放开她,她进了卫生间,他刚准备起身,就看见她随手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没有设置消息隐藏,许是身边的人一直安全,所以沈珏那一晚才能看到那条国际航班的预订信息。 他本无意去窥探她的隐私,但是距离实在太近,就刚好看到了。 消息来自一条陌生号码:一天了,这么淡定,还拉黑了之前的号码,怎么,就这么不在意沈珏是不是g,还是说你只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根本不在意他这个人… 沈珏呼吸一滞。 他自然相信林芷不是故意让她看的,她去厕所只是太害羞太尴尬了,所以找的借口,她平时手机也是几乎不离身,刚才是真的太慌了,才没有带走。 何况,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连秦鹤的事儿都愿意尽数讲出,也不必这么试探他。 而且,按她的性格,可以直接问,没必要拐弯抹角。 沈珏心里一沉。 的确曾经有证据证明他是g,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 因为他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遇到林芷,他更确定了。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会让他心底一麻,他怕林芷介意。 但是看这个样子,她应该早上就被这个陌生号码骚扰过,但是她压根没提,还整天心情都很好,如果不是张慧又傻逼一样的出来搞破坏的话,她这会儿可能还更开心。 沈珏大抵明白,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自然相信林芷不是图她的钱,追她有多辛苦所有人都看得见。 自己这般颜值这种条件… 她都视若无物一再拒绝。 并且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拒之千里,即使去了自己公司还把话说的更绝,各路神助攻之下都不肯退让。 当然她自己也足够有钱,林家的秦淮集团,在西城的实力,他大抵也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霍家沈家,但是也不容小觑。 她虽然从没提过自己的继父,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池中之物,苏子衿巅峰时期能毅然生子退圈,也是必须有足够的爱才行。 而且她年年假期都出国,一住就是很久。 所以最开始拒绝他才那么痛快,因为她不需要攀附他。 并且,不说其他的,就是单凭她是江离这一项,她也足够有底气。 何况她还是江家的养女,江城南的妹妹。 她最终能和自己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也正好喜欢他,他家庭幸福,非常接纳她,也能给她缺失的爱。 沈珏摇了一下头,心里思考了一番。 林芷在卫生间里呆了几分钟,听到外面刀起刀落的声音,就出来了。 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她看了一眼手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是一个删除拉黑。 干脆利落的。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其实她确实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所以对于裙子都皱了也毫不在意。 沈珏端出榴莲肉,她倏忽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沈珏宠溺一笑“要吃的都不要我。” 然后摸了摸她的鼻子,就又进了厨房。 林芷打开盒子吃了一口,许是决定彻底放下,所以吃的时候再想起秦鹤,也不再想太多。 但是她自然不会多吃,因为沈珏要做饭给她吃,要留点肚子。 桌子上还有桑椹,她又戴上手套吃了几颗。 就更悠然的躺在沙发上继续看剧。 沈珏把菜和粥大致搞的差不多了,就脱了围裙躺在他旁边,还把她往里面挤了挤,然后搂着她的腰。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芷被剧逗笑了“没有啊,你想说什么?” 她根本不会想到这条消息又被沈珏那么凑巧的看到了,直到沈珏突然亲了一下她的脸。 她忽然明白过来“你说今天的两条短信啊?我都没放在心上,你肯定不是,这又是你的哪个神经病追求者发的吧,居然能搞到我的电话号码,不过他倒是和张慧一样蠢,根本不知道姐的实力。” 沈珏噗嗤一笑,他自然不想越抹越黑,只拉住她的手戏谑道“这么相信我啊?” 林芷放下手机看着他“那是自然,你忘了,我爸妈他们在德国好些年了,德国和我们这边不一样,我刚成年的时候就接触这一类朋友了,自然比你看的清楚。” 顿了一下又说“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知道我的思想,根本不会介意这种,交朋友看的是人品,其他的都是次要。而且,你肯定不是,是的话,也不是这样的。你对这类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我太了解了…我论文里还写过…并且,你天天这么想吃了我…” 她脸红一笑“就是退一万步讲,真的是又如何,谁离开谁不能活…我又不要你养活…” 沈珏捂住她的嘴“不许瞎说,你不许离开我,当然我也不离开你…” 她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亲的沈珏有些痒,两个人又贴的这么近,他又忍了一下。 林芷似乎是感觉到了,只是默默的抱着他的腰“别多想,你不过问我的事,这么相信我,我当然一样是相信你的,我不会瞎吃醋,更不会瞎猜忌,两个人之间总要彼此信任,我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反而看的更透彻…不用为难别人,也更不用为难自己。” “我家的事情,就是有些乱,不是不想说,是我也难以启齿,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说出来都觉得累,慢慢来吧,你慢慢也就知道了。” 沈珏抱着她的腰,鼻子蹭了一下她的脸“我懂,你那么辛苦,放心,我来补偿你。” 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许是沈珏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一起看剧了,连带着连他自己的欲望也一并转移了。 汤煲了很久,沈珏起来去盛饭,林芷也一起爬起来了。 她帮沈珏系好围裙后,沈珏忽然低头,又亲了她一下。 两个人悄悄吃着饭。 猪脚汤很香,皮蛋粥也很浓。 林芷呼啦呼啦的吃“怪不得聂慕说好吃,是好吃的哈…” 林芷基本吃的饭都是家里阿姨做的,苏子衿在国内的时候,是实打实的当大小姐养大的,后来忙着事业,而且苏子衿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会做饭,也不可能做。 所以林芷只吃过苏子衿随意做的几次白米粥和凉拌黄瓜。 后来苏子衿他们出国,林芷回到西城,赵雪心情多年抑郁,也只是偶尔煮饭,一般都是阿姨处理,后来她更抑郁了,虽然对林芷的态度转变了,但是她还是不喜欢下厨。 所以林芷长到这么大,竟是家里人亲手煮的饭都没怎么吃过几顿,苏淮厨艺其实很好,但是他太忙,后来身体也不太好。 沈珏则是相反的,霍兰陵因为经历过极度饥饿,所以让家里的每一个孩子从小都练就了做饭的本事。 沈珏大抵猜到了林芷关于饭菜的记忆,只温柔的笑道“那我以后多给你做…” 林芷放下碗“可别,沈总日理万机…大材小用。” 沈珏轻轻捏着她的脸“说起日理万机我就一肚子气。” 林芷哈哈一笑,想起那一日在办公室里把沈珏怼的哑口无言,就起来道“我来洗碗,你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沈珏自然是没有拒绝,她不会只坐享其成,拒绝了也毫无意义,就脱下围裙上了楼去拿衣服。 等他喂好猫狗,选好衣服,林芷这边也弄好了,他过来抱住她的腰“别走,我已经习惯了,没你我睡不着了又。” 林芷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理解的这么透彻。 沈珏那日初见在饭桌上那么随意的就说出来了,想来他自己他根本不介意,虽然没谈过恋爱肯定被人怀疑,但是他的长相家庭能力,更无需证明自己。 现在他有了自己,外人眼里自然肯定揭过了,但是他不想给自己揭过,因为他很爱她,所以很介意她的感受。 她就拉着他的手说“好啊,慢慢习惯。” 两个人一起上了楼,依然是沈珏先去洗澡,但今天他系了带子,想来是怕她再害羞再尴尬,他随意往床一躺。 林芷也是迅速洗好了,又躺在他边上。 两个人穿着墨绿色情侣蚕丝睡衣,一起盖上被子。 沈珏靠近了她,又开始吻她,手又开始到处乱放。 他自然不着急,但是就是想和她这样。 爱就是这子,你对其他人冷若冰霜,却对她万里骄阳。 林芷红着脸,他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沈珏的气息渐渐紊乱,两个人越贴越近,直到沈珏完全覆盖了她。 他看着身下的人,娇艳欲滴,他极力忍耐,仍觉得快要忍不住了。 林芷全身都是红的,不敢抬头看他,只抱着他的腰背,手放在他紧绷的臀上,低声道“今晚,我给你吧…” 沈珏脑子一懵,似乎是根本不敢相信。 又或者意乱情迷,完全迷糊了。 还以为自己在幻听~ 他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语“真的吗?” 林芷脸更红了,闭上眼睛“你当假的也可以…” 沈珏吻了一下她的唇。 迅速爬起来,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从看到林芷的照片那天开始,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之前天天装在身上,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用。 昨天她说再等,他就扔进了柜子里,最近也没打算再用。 林芷抱着他的腰“不用,应该没事儿。” 沈珏秒懂,然后更懂她了,她是真的彻底在照顾他的感受。 他打开手机发了一串微信出去。 就又回到床上。 他抱着她的肩膀,看她一脸红润和尴尬“别紧张,放松,我会很温柔的。” 林芷自然是不可能放松的,更不敢说话。 他没有经验,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心和本能在走。 他抱紧她,吻过她的唇和脖子,然后到胸口的纹身,吻遍她的上半身。 轻柔的,温柔的。 他能从这道纹身看到那一夜她的决绝,也能看到今晚她的深刻爱意。 她已经越来越紧张了,呼吸也彻底紊乱。 沈珏与她双手都十指紧扣。 呼吸相融,爱也相融。 他吻着她,她闭着眼睛。 美人眼眸,娇喘微微。 欲望会征服理智,沈珏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完全被欲望所牵引。 仿佛她是一道极其可口的菜,反反复复,百吃不厌。 林芷已经累到快睡着了,就这样和沈珏相互吻在一起,他吻她,她也吻他,抱在一起,融为一体,连梦里都是沈珏好看又迷离的眼神,和不停颤动的身体,和在她耳畔喷出的炙热呼吸,她只是抱着他的背,继续做自己的梦,梦见了自己期待了太久的幸福。 沈珏从小锻炼,体力很好,他一直是醒着的,很久之后的最后,他都记不清到底多久,他看着她沉睡的美丽的脸和曼妙身体,只能感受到自己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的的彻骨幸福,然后头无力的趴在她的肩膀上。 本来想再去洗个澡,因为反复了几次,两个人都洗了好几次澡,最后的他还是一身臭汗,但是看她那么累,就忍住了怕吵醒她,抱着她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 沈珏先醒了,他神采奕奕,看着怀里人依旧通红的脸,他吻了吻她的唇。 他只觉得她的唇很软,很5甜,带着荔枝的味道,直达自己的心肺。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林芷睁开了眼睛,看到沈珏的脸,又是一羞,把脸埋进他的脖子。 他勾起嘴角“真是容易害羞,谢谢你的爱,我会更爱你。” 林芷抬起头,贴上他的胸“好。” 然后她说“几点了?” 沈珏看了一下手机“十一点…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我妈过去替我了,你别怕,今天不会再动你了,你辛苦了。” 林芷含羞一笑,就闭上眼睛说“我小叔和婶婶晚上过来,到时候见一面吧。” 顿了一下“还有顾青山,我昨天给他说了,有空一起吃个饭,你不是今天,你是这几天都不要了,我怕了…” 她都不敢动腿,腰腿都是麻木的。 沈珏揉了揉她的腰,又揉了揉她的腿“都是我不好。” 他爬起来,套上睡袍。 把她连着被子裹在一起放到地上,把血迹斑斑脏兮兮的浅蓝色床单扔进了洗衣机。 又下了楼拿了一套新的粉色蚕丝床品。 铺好后把她抱进卫生间,放在浴缸里,林芷看他不走,只脸一红“你出去嘛…” 沈珏低头吻她“我就不走。” 一起洗了澡,他把她抱进被窝,接着替她揉腿。 林芷心里微动“其实我可能欲望不多,又或者头一回太累…太…,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不过我会为你慢慢适应。” 沈珏噗嗤一笑抱紧她,亲了她一下“都是我不好,可能是等你太多年了,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话说到一半,我差点以为我要看着锅里都是饭又不能吃,吓得我~” 林芷无语笑道“怎么会,饿到你谁来给我做饭吃……对了,我过些天和南哥他们一起回东城江家看爷爷,这次带你的话有点冒昧,我想想怎么说…” 沈珏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江爷爷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外公是霍兰陵,太外公是霍北正。” 林芷在他怀里,她眼睛突然睁大。 沈珏笑得哈哈“很惊讶吧,我外公一家都太低调了,除了我外婆在南大呆的太久没办法隐匿,其他人都在潜水,当然也包括我,我也就是读书的时候没隐藏起来。” “我表哥和我外公长得特别像,他要是有一张照片出去,和我外婆的关系要是为外人知,你那天估计就不会去我们家了。” “所以兜兜转转,一环扣一环,天定良缘,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芷不禁心里感叹,确实是这样,这么多年,他们反复错过,又反复被牵引到一起。 去沈家那天,无论扣错哪一环,她都不会去,就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沈珏把头和她一起缩进被子“其实我外公在世的时候,江爷爷和他是认识的,他们年轻一点儿的时候,还说要做儿女亲家,江家女儿嫁给我大舅,我妈嫁给江城南他爸,但是后来我大舅年纪轻轻就没了,我妈又喜欢我爸,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到了我们这一代,就更不敢提了,时代也变了,如果江爷爷知道,应该会开心的吧。” 林芷忽然想起霍烨,便更明白当时霍家为何会那样对她。 雪上的霜… 循环往复。 她心底感慨。 沈珏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情绪,觉得她想起了霍烨,他自己其实也想起了霍烨。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更是伤心。 就贴近她,手放在她的胸口说“都过去了。” 第35章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大雪吹过的万里荒原,终究会是我心上的蝴蝶翩跹。 放下的是过去,眼前只有你。 你是心上的各种谜底,回忆也不会彻底消失。 峰回路转一年又一年,不过绵绵小重山。 沈珏抱着她,静默不言,然后道“谢谢你,我会让你幸福的。” 林芷心里一动,现在有了自己,他会很在意自己的感受。 沈珏低头继续吻着她,他能感受到他多年的爱突破了内心坚固的牢笼,终于冲向了她。 循环往复,像要把这么多年的爱尽数表达。 生怕她不知道,生怕她感受不到。 他吻着她的肩“是我不好,让你这么辛苦,我在你面前,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爱和身体,就像我不能失去你。” 她含羞抱着他“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爱没法控制,就像我那几日,也控制不住的会想念你。”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沈珏摸着她的脸,心里终于觉得特别安然。 “清粥小菜…”她莞尔一笑。 他用指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要求挺低,你就睡着好了,晚点我们去接叔叔婶婶。” 她蹭了一下他的指尖“好。”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想来多年即使金钱充足,但是家庭生活对她还是过于空白,所以当初秦鹤才那么让她动容,以至于相思成疾多年,却始终无法放下。 他把七七它们放在大阳台上。 七七出来了,使劲继续撒欢,仿佛在说:本狗再也不用操心你了… 他下了楼,开了厨房的火,想起了霍兰陵持刀教他做菜的日子。 他也忽然很想念霍兰陵,霍兰陵要是在,他肯定会欣赏林芷。 因为他们是一种人。 煮了白粥,火苗跳动的灼热,让他觉得自己这颗心也越来越灼热。 顺手拿了榴莲和荔枝牛奶上楼,又钻进被子。 林芷正回消息:你大半夜还没睡呢,我昨天偶然遇见张慧,她又上来挑衅,这么多年,她脑子越来越抽了,对我各种不服,各种幻想,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李雪嫣:这个傻逼,你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过她,她和吴馨就是脑子和道德品质有问题,这么多年了都还死性不改,以为谁都和她俩一副贱人德性。也就是你太低调了,张慧要是知道她和你差距那么大,大到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估计得赶紧自挂东南枝算了… 沈珏自然不会去看她,只看她笑的很冷,就道“怎么了?这么严肃。” 她看着他“我当初处理吴馨的时候是和别人联手的,和那个同学聊天呢,她快结婚了,前几天还问我最近怎么样。” 沈珏秒懂抱着她“我就是恨自己认识你太晚了,否则我就替你把她们处理了…” 林芷放下手机抱着他“我可以搞定的,一般不喜欢麻烦别人,当初南哥特别气,一开始就想动用江家的关系,是我不愿意。当然其实一开始如果就用江家的关系,我也不至于差点被…霍煜也不用因为我…” “所以最后处理吴家的时候,还是用了江家的关系,南哥当时很后悔,说他就不应该听我的,放任我自己上。吴馨第一次找人收拾我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派几个带q的保镖过来,那两个为了救我受重伤的,是我叔给我给我安排的,还好还好,他们也恢复过来了,王哥他们现在负责我叔那边去了,我家会一辈子感激他们。” 沈珏当然明白,他太明白了。 生活已经将她千疮百孔,她却依然坚韧生长。 他剥了荔枝给她,她伸嘴去接“没你甜。” 他就又亲了她一下“叔叔他们来,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他当然自信,不会觉得林风不至于不满意自己,却还是想面面周到,让他们会觉得舒服一些。 “什么都不需要,我昨天怕你忙,我都没提,我家所有人都不是矫情的,随意就好,就是…” “不要聊我叔的过去就行…我家人的生活都比较波澜。” 沈珏秒懂“好,我煮了粥,你不用下来,一会儿我喂你吃。” 林芷突然脸一红。 “呀,脸又红了,真可爱。”他轻轻捏着她的脸。 他下楼盛了粥上来,还拿了一瓶红酒。 他倒好在高脚杯里“喝点儿?” 林芷也明白过来“果然和你们在一起啊,容易被抓包…干什么都容易被看穿…智商太高了,真是可怕…” 沈珏噗嗤一笑“我和聂慕陆白三个人,差点被你耍的团团转…还好三个诸葛亮…” 林芷噗嗤一笑“也就只有你没被我耍到而已~” 她喝了几勺粥,又喝了一口红酒“话说你酒量怎么样?” 沈珏心底一转“一般般,所以不敢喝,容易误事儿…” 林芷继续喝“哦,我也一般,今晚和我叔吃饭,都不要喝,他也不太喜欢…” 沈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说“要不要晚点先去洗个头发,然后再去机场…” 林芷放下杯子“好啊。” 然后回微信给李雪嫣:我尽量会过去,如果我过不去,你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来柏林,很久没见你了,我也有些想念你… 对面迅速回复:好啊,我最近不是很忙,你忙你的就好,看你的时间安排。 沈珏随手把饭盘放在桌子上,又躺回到她身边“你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她苦涩一笑“也没什么,磨难给我越多,我就力量越强大,我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呢,就像张慧永远都不明白,其实提高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和别人比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大家的想法根本不同,想要的也不同。就像我和顾青山这么多年朋友,大家也只会探讨作品,不会去比较彼此的作品…因为没必要,世界太大了,各有各的优点,这山更比那山高。” 而此时此刻,顾青山忙完宣传策划,又给沈珏发了条微信:话说你这悄无声息的,还能不能一起做朋友了…原来朋友圈里那个手就是江离的啊…藏的太深了你俩…恭喜恭喜,最终如愿抱得美人归。 沈珏笑得肆意:我怕我拿不下,总不好又去麻烦你…这几天太忙了,也忘了告诉你。 然后给林芷说“说曹操曹操就出现了,他来质问我了…” 林芷看着手机哈哈大笑“他可能是在想,如果你一早告诉他你已经认识我了,估计他会想办法帮你一把,他当初反复试探了我好几次,想来也猜的出来我和秦鹤早就分手了,但是他那么聪明有分寸,自然是不会讲出来的。如今我们在一起,他还是挺高兴的…” 沈珏放下手机“就是我们两个都不太愿意麻烦别人…” 两个人腻歪到三点多,然后一起起床。 沈珏又拿了两套粉色衣服过来,各自穿好一起准备出门。 林芷从包里拿出手镯和戒指“诺,朋友送的礼物,说改天有空的话想见你…” 她顺手把戒指调到适合沈珏的尺寸。 沈珏看着这个戒指魅惑一笑“你朋友都挺靠谱的。” 林芷戴好戒指和镯子,就笑道“上次为了还你送我去医院的人情,找她定做的镯子,结果这个神算子呢,就算出来我会和你在一起,这戒指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昨天顺手一起送给我了…” 沈珏心底一动“我就说天定良缘,只有你自己天天想跑,天天虐我,虐的我心里疼,昼夜难眠。” 说着就去捏她的鼻子。 林芷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坐上了车。 林芷戴上耳机听音乐。 林风发来微信:我们一会儿上飞机了,晚上见,对了,你到了欧洲以后,有空去看看mabye她们。 林芷迅速回复:好。 耳机里是《春庭雪》 庭中梨花谢又一年 立清宵 月华洒空阶 梦里笙箫奏旧乐 梦醒泪染胭脂面 小重山 念一遍又一遍 闻 更漏咽 频教前尘辞长夜 久无眠 深坐对宫檐 多情最是春庭雪 年年落满离人苑 薛涛笺 上言若如初见 这一世 太漫长却止步咫尺天涯间 谁仍记 那梨花若雪时节 我心匪石不可转 我心匪席不可卷 空凝眸 情字深浅无解 庭中梨花谢又一年 立清宵 月华洒空阶 沈珏看她表情淡淡的,就说“想什么呢?”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就觉得啊,人生其实挺峰回路转的,我和我身边好多人都是这样,我本来以为我肯定是要自己孤独终老的,其实和聂慕去你家吃饭那天,如果不是陆白和我小叔一起撼动了我,我可能就会拒绝了…” 沈珏心里一动“我还真是得感谢他们两个…不过你就是拒绝我,我还有各种花招。” 林芷捂着肚子笑“花招百出的花美男…怪不得陆白那么说。” 然后又给陆白发微信:陆教授,最近上课上的怎么样啊? 陆白吃着薯片,眼睛一斜:你猜? 林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陆白撅着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看剑… 然后又发了一条:沈老二很好吧…? 林芷面色一红:你说的话都对… 陆白又捏了一块薯片:你准备给我写什么剧本? 林芷噗嗤一笑:你先算算… 沈珏看她笑得开心,他也跟着笑起来,就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 人流涌动,天气晴好。 城市里有各色的人流走过,奔赴自己的生活。 有的人会相濡以沫,有的人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姜京和杨意自然对他们一起进来丝毫不意外,只开口笑道“沈先生,林小姐,又见面了。”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多谢姜店长和杨总监了。” 姜京和杨意异口同声“应该的。” 姜京就又去隔壁买奶茶了… 很快洗完头,他们离开后。 姜京放下奶茶说“真是般配啊。” 杨意喝着奶茶“是啊,佳人配君子,势均力敌。” 杨意心里想,你们都好就好,大家都有各自的幸福。 车一路走高架桥开去机场。 站在城市高处,能看到江水滔滔,落日余晖。 却看不清这世间,渺小的人。 沈珏一边开一边说“你上次拿钱请他们喝奶茶了?” 林芷继续喝“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拿了一万而已,总得谢谢人家,无事还惹一身骚…” 沈珏噗嗤一笑“总有些人不自量力…”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傅云深我认识,只是他没认出来我…他倒是个识趣的…” 林芷心里了然“傅云深我也认识,但是我昨天去我朋友那里,碰巧遇见,他昨天一开始跟踪我,我只装作不认识,后来还把他给怼了…在南戏确实是偶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张慧喜欢你…她昨天估计又气死了,但是我不想再刺激她了,其实她以前挺不容易的,所以当初我愿意放过她,可能是执念太深了,当然如果有下次,绝对不会…” 沈珏差点被恶心到“怎么你身边的质量都这么好,喜欢我的都是垃圾…” 林芷捂着肚子笑“你身边好的不是也很多,只是一般都不太表现出来,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纠缠…甚至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文祎本来应该也不是这样子的吧,看她那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差的人家的,就是没教好,比较容易冲动…” 沈珏突然想起荣筱雅,又想起了很多人。 只开口说“是,她小时候还好一点,后来越来越大了就越来越抽风…” 开到机场,落日已经彻底消失,你能看见黑灰色的云朵漂浮着,层叠的路口参差不齐,就像是我们参差不齐的人生。 各有各的幸福和痛苦。 各自有各自的峰回路转。 林风和赵雪牵着手走出机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出口处的沈珏和林芷。 同色系粉色衣衫,同紫色头发。 林风看着沈珏的脸和气质心想:很不错,这个比秦鹤更好,比陆白也好,身份估计也不一般。 他内心慢慢细想,但依然面无表情。 沈珏想起霍煜那日说过的话。 然后主动上前伸出手“小叔好,婶婶好,我是沈珏。” 林风向来清淡的表情里溢出一点喜悦“你好。” 赵雪也伸出手“你好。” 一起坐上车。 林芷坐在副驾驶,林风赵雪坐在后座。 林芷主动开口“小叔,今天你们去我家住啊?” 林风抬了下头“不用,我们住酒店吧。” 林芷继续“没事儿,我那里空间那么大,我现在和沈珏住在一起,我们俩一个小区,刚好明天你谈业务,我和婶婶一起去逛街,好久没逛街了,看看有什么想买的,你们不用再出去住了,多费劲。” 沈珏心里一动,感叹林芷何其聪明事事周全,还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并且直接在家里人面前这样承认自己。 林风微笑说“好”。 然后他顿了一下说“沈珏,你是玉堂霍总的儿子?” 林风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是觉得有点眼熟。 沈珏心里一转,果然,就道“是的小叔。” 林芷大抵明白了什么,只开口问赵雪“小岚也快放假了,等我从柏林回来空出时间,可以让我过来和我住一阵子,我挺想念她的,如果到时候我要再出门,我就带她一起出去也行,正好散散心。” 赵雪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当然想念确实也是真的,就说“小岚也想念你,昨天还念叨呢,她说你是她的榜样…” 林芷噗嗤一笑“还是以我小叔为榜样,或者以她姐夫为榜样也行,南大还是不如北城大学。” 沈珏心里一转:我老婆就是会说话,就说“南大也很好,你也很好。” 车一路来去兰亭集序,一路谈笑风生。 夜里的风渐渐温热,就像是谁温热的心。 杜若惜开着车走神的某一秒,忽然听见巨大的撞击声。 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撞了别人。 还好这条路这个点儿人并不多,她下了车,等到看清前面车上人的脸时,忽然心里一动。 聂慕一身黑色运动装,迈着大长腿下了车看着她“小事儿,走保险就行,不用介怀。” 说着拿出手机。 杜若惜心底微笑“好,我加您微信吧,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再联系我。” 聂慕其实不想加,但觉得这个女孩面色清冷干净,倒是个负责任的,也不是刻意搭讪的那种,就开口“好啊,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合起手机,聂慕没再说话,直接开车走了。 杜若惜坐回车里,在驾驶位上呆了很久,心想:终于有你的联系方式了,这是上天也要帮我,开始成全我了吗? 就发微信给林芷:这两天还开心吗? 她自然猜的到,以沈珏的性格和为人,能主动打听林芷,想来是势在必得的。 当然林芷确实也值得,她当年其实很替霍煜和林芷遗憾,虽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何况林芷和秦鹤那么相爱。 她自然是心疼霍煜,也心疼这么好的林芷。 虽然林芷心如死灰好几年,但是以沈珏和沈家的实力,也许能够打动她,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但杜若惜性格和林芷一样都是性格冷淡的,所以不再住一个宿舍了,其实联络也不多。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关系。 好的朋友关系就是且近且远,彼此在意。 分寸自知。 她自然是在意林芷的,她也相信,林芷是在意自己的。 毕竟她们,同病相怜。 一起生活了六年,一起惆怅,一起装模作样。 第36章 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这半生,风雪交加,四海为家。 这半生,苦涩难言,自我惩罚。 人生彼岸一万里,都是太平洋的雨。 折叠失望不成伤,伤来伤去又何妨? 流水潺潺的大厅,香水的味道淡雅四溢。 翠绿的芭蕉叶在灯光下显得更浓,两个天鹅在水里嬉戏。 进了包厢,众人落座,点好了菜。 沈珏本来以为,以林家的经济状况,应该会点不少菜,结果林风点菜没有客气,却没点太多。 沈珏自然也没怎么加菜,只点了林芷爱吃的和饮料。 侍者离去,关上了门。 林风主动开口“白天忙,我们飞机上吃了一些,也不是很饿,都是自己家人,不用太浪费,随意就好。” 沈珏秒懂,林风直接已经认可了自己。 一个是林芷有意无意的说话,再就是林家很尊重林芷的意见,毕竟她很靠谱。 而且他们的理念完全一致,因为霍沈两家也是这样的教育,不能朱门酒肉臭。 霍兰陵一生波澜壮阔,且三观极正,对子孙管教极其严格。 他经历过饿到极致濒临死亡的边缘的感觉,所以对于食物极其珍惜,对生命也极其珍惜。 沈珏微笑着道“小叔说的是,怪不得小芷也不喜欢浪费。” 他当然不会说,原来是家风家训。 他大抵了解了,林芷的生父和大伯,私生活并不是很好。 所以林芷自己,当初在南大大一才会那样崩溃。 她自己明明白玉无瑕,却被人恶意攻击,且以让她极其讨厌的一种方式。 但是眼前这个小叔,很多方面明显和林芷一模一样。 容貌虽然相去甚远,但是表情习惯还是比较相似。 他又想起霍煜说的话:她那个叔叔当时才三十岁出头,说话特别狠,特别维护她。 想来其实林芷和叔叔关系更好,更为亲近,这一点,从她和这个婶婶的关系也看得出来。 虽然,沈珏此刻完全猜错了,他如果知道林芷现在的这个婶婶,其实是她的前小妈,估计心里会地震一下。 当然林芷自然是不会讲的,这其中,根本难以启齿。 林芷其实很无语,林家,就属她和林风比较正常,三观极正,但是还是经历波澜,总容易让人误会。 那么不解释就是最好的,省得尴尬。 当然沈珏不会多说多问什么,林芷不去讲的,他也大抵明白。 林芷笑着接道“哎呀,我和小叔都不喜欢摆谱弄虚作假,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必装模作样。” 沈珏自然明白,林芷在表达什么。 毕竟,她撒谎成性,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就像当初如果在南大顶着苏子衿女儿的名义,被泼上那样的脏水,还会直接连累到苏子衿身上。 她做事向来分寸自知。 锋芒不露有时候就是很好的,就绕是这样还被人陷害。 沈珏突然心里一疼,能做事这样周到且隐藏,肯定是有各方的原因,又或者,千锤百炼所得。 显然,林芷两样都占上了,所以他也更加明白了,她不轻易去动用江家力量的原因。 就像他自己,也不借霍家的。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你说的都对。” 林风和赵雪都在,他自然也不会表现的太腻歪,也肯定不能随意乱叫老婆,显得家风不正。 林风笑道“看着你们俩个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小芷…” 他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就改口道“明天的业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一眼也行。” 林芷自然明白话锋转变的主要原因“好的小叔。” 沈珏心里转了两转,但是装作没听懂,就说“怪不得你之前在我办公室里说你忙,你是挺忙的…” 林芷握着他的手道“忙是确实是忙的,总觉得技多不压身,让我想起陆白那一日说的话。” 她眼前浮现起陆白的脸,钟宸的脸,柳蕾的脸…石嘉的脸…浮现了很多张脸… 那是她到处蹭的课,也是她努力所得的结果。 赵雪一直静默不言,只低头看手机。 侍者上好了菜,四个人动筷子。 林芷夹着一块红烧肉“让我想起你家的那些菜,比这里好吃…” 沈珏噗嗤一笑“改天我给你再做几个尝尝…或者下次回家你多吃点…” 他自然明白,林芷上次在采菊东篱其实都没怎么好好吃饭,那天她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但还是为了他和余砚书的面子极力忍耐。 那一刻他也明白,林芷其实很爱他的,而且绝对不是一点点。 林芷噗嗤一笑,好像都忘了那天的痛苦一般“都行,只要不耽误你就行。” 她自然明白沈珏想说的是什么,两个人住在一起了,做一两个菜也并不费事,只要不忙的时候都可以。 并且,现在这个状态了,以后自然是要经常去沈家老宅看陈绾言和霍沅玉夫妻的。 林风心里一转,也早就明白林芷所说的阴差阳错见了家人从何而来,她这种性格,肯定不会随意不打招呼就去见家长,那这里面肯定有余砚书或者陆世安的份儿。而陆世安明显更希望陆白和林芷有结果,那就是余砚书的事儿了… 倒是有趣。 但林风肯定不说,只夹了一根薄荷到赵雪碗里“吃这个,你不是最喜欢了。” 赵雪微笑一下,静静的吃。 林芷也夹了一筷子虾给她“你最近气色好多了。” 赵雪当然气色好多了,毕竟等了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嫁给林风了,虽然现在没有公开,当然他们也并没有打算要公开。 但是只要得到结果就可以,其他的不重要。 她自然是感激林芷的,就道“是啊,人逢喜事儿精神爽,我看你也是。” 林芷喝了一杯百香果汁“哎呀你和我那个朋友说话一模一样。” 她自然不会把石嘉说的话当着林风赵雪的面说出来,所以她说完就接着吃菜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完了饭,就开车回了千里江山。 林风和沈珏从另一面上的车,林芷赵雪是从这面上的车。 所以傅云深隔着停车场灯光,看见一身粉色的林芷飘逸的裙子和头发的时候,心里又是一动:恨不相逢未嫁时。 当然他也明白,她不管真的结婚与否,按她昨天那个样子,她也未必会接受自己,但是至少还有机会,现在显然是没有了。 她和她那个对象的关系明显很好,傅云深倒是不认为自己会输在金钱和颜值上,只是如果有感情在,这就未可知。 他虽然万花丛中过,到处粘花瓣,但明显这朵花他很喜欢,虽然被怼丢了大脸,但也毫不在意,无所谓。 而且林芷非常有意思… 眼里静静的看着,心里一直道:可惜… 他自然看不见被林芷遮挡了的沈珏,只勾起嘴角心里重复念着:有意思,不过真可惜。 沈珏如果知道他的心思,肯定会露出脸让他知难而退。 但是沈珏不知道,他高高兴兴的开着车,带众人回了家。 一路上还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林芷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和黑夜里的漫天星辰,忽然觉得,人生真是,百转千回。 林风和赵雪是,她和沈珏也是。 当然,沈珏和她的百转千回可不止这些,当然他俩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的。 进了六栋,这是沈珏第一次正式过来,他一眼仔细看去,发现他们的陈列布局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那夜清冷的,惆怅满心的古琴声。 《琴师》的旋律在他脑海里响起: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这年月就悄悄过去 安排林风赵雪上了三楼卧室,新的衣服睡衣早都准备好了。 林芷带着沈珏进了自己的主卧室。 他看见一个很大的保险箱,就道“你这个比我那个还大点儿…” 林芷淡淡笑道“嗯,有不少重要的东西。” 当然如果此时此刻,林芷打开保险箱。沈珏心里会彻底地震一下,但是她自然不会,那里面有很多秦鹤的东西,和秦鹤的回忆。 还有苏淮的。 沈珏虽然表现的不在意,但是林芷还是要照顾他的感受。 她并没有拿自己的衣服,沈珏准备了那么多给她,那就先慢慢穿,不能浪费他的心意。 和林风赵雪道了别,下到一楼。 沈珏突然说“你会弹古琴?” 林芷心底一转,心想你怎么知道,但是又明白过来,自己后来在南大经常登台表演。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珏说“你在办公室拒绝我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你弹了,就是声音很小,就是南哥确认路演上热搜的那天。” 林芷心里一动,他还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嗯,闲来无事,弹了一下。” 她主动推开寝室的门,古琴,银笛子,钢琴都静静的躺着。 她拉着沈珏一起坐在古琴前,随意拨了几下说“感觉手都生了…” 沈珏按住她的手,又随意剥了几下“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我就是那时候才忽然明白。” 两个人抱在一起,完全没有了昨夜的浓情蜜意,他的手揽着她的胸“我不会吃醋,也不会介意,就像我哥那晚喝酒喝到吐,我只会替他感到痛苦。” 顿了一下又说“我很感谢他们爱过你,拯救过你,我那时候只恨自己认识你太晚,不能替你分担,不能爱你。” 林芷抱住他“没事,烈火焚烧若等闲。” 一起回了八栋,开了门,七七站在客厅看着他们,仿佛在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沈珏看着它无语“自己回屋去,有点眼力见,天天往出溜,怎么你也缺老婆了?” 林芷噗嗤一笑“它绝育了吧?” 沈珏噗嗤一笑“是啊,那时候看它长得好看,特意带回来陪小六的,它俩完全两个性格。” 七七转了转尾巴… 小九喵了一声,似是不服。 沈珏眼睛一转,小九正站在餐桌上偷偷吃肉。 他特别无语“你们两再天天溜出来,我就把你们关笼子里…” 七七出溜一下跑了,小九也跟着跑了,嘴里还叼了一块肉。 林芷笑得前俯后仰“你家的动物都成精了,还是书香世家智商熏陶的好…” 然后又说“还好最近我还行,没怎么过敏,别迁怒它们。” 林芷早就告诉沈珏,她的皮肤,毛发过敏和阳光过敏,不是每次都会发作。 但是沈珏还是担心的,就是七七作为边牧,真的太狗了,真的像人一样,小九作为小猫咪,更是身轻如燕,还是小六最省心,虽然不太亲人。 一起上了楼。 沈珏接了个电话,林芷先洗的澡。 沈珏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漫天星辰。 霍沅玉在院子里看花,狡黠一笑:儿子,人逢喜事儿精神爽?孙子就在最前方? 沈珏嘴角勾起,想起昨晚的林芷眼眸微动,皮肤温热,心里一痒:妈,你怎么这么搞笑… 霍沅玉哈哈一笑:话说她叔和她一样聪明,都能认出来你和我,倒是个有意思的。 沈珏一早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霍沅玉,霍沅玉感叹,果然都是聪明人。 也果然很像一家人,性格相投三观相近。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霍沅玉最后道:挺好的,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的眼光和运气,都是一等一的好,我觉得吧,你媳妇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呢,当然自然是好的,她倒是很有分寸。 霍沅玉也自然知道了江家和林芷的关系的事儿,还是挺感慨的,有很多感慨。 感慨于江家和霍家的缘分,也感慨林芷这个人锋芒不露,沉着冷静,不借东风。 倒是和霍沈两家的人性格相投。 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霍兰陵。 挂了电话,沈珏拿了两杯红酒进了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林芷正拿着平板看东西。 他把酒放在床头。 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洗好出来,她已经放下了平板。 他过去抱着她“我会很爱很爱你…” 林芷歪着头在他胸前笑“我知道啦…” 两个人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人喝了一口。 沈珏脱了睡袍,侧身吻她,手放在腰上,在腿上。 非常轻,非常温柔。 全然没有了昨夜的无法控制。 他的欲望还是在身体里沸腾着。 但是他自然是要考虑她的感受,再等等又何妨。 她为了自己的感受,也提前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全身全心的付出给了自己。 并且,极力忍耐了自己的无法控制。 林芷自然欣然享受,静静的抱着他的腰背。 很久之后,他的手放在她胸上,她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会和你结婚,也会尽力替你生子,不过得慢慢来。” 沈珏听的很清晰,却还是觉得在梦里一般,就说“你再说一遍。” 林芷自然没有再说,只是抱着他的胳膊缩在他怀里“想来你也知道,我那天说整理思路,就是整理这些,你我都是谈了恋爱就会一心一意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我后来觉得自己爱不了任何人了,就又回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里去,但现在,你让我又改变了,我也很爱你,所以我愿意。” 沈珏听着她如玉的唇缓慢清晰的说出这些话,心里终于彻彻底底的安稳了“你昨晚那样的做法,我就想到了…但是我不敢问你…当初我猜测你就是江离的时候,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后来你就反复打击我。” 林芷抱紧他缩在他怀里“哈哈,未雨绸缪,还好你不是周昆那种,否则我就得再次持刀…” 说到这里,她莞尔一笑“陆白今天还问我要写什么剧本给他,让我看剑,我俩真是相互欣赏相互挖坑…他太有意思了,和你妹是绝配…” 她忽然想到了杜若惜发的消息,太忙了都忘记回了,就回复她:挺开心的,你怎么样了? 然后两个人缩进被窝,沈珏继续吻她,从耳垂到脖子,说“我昨晚最后,你睡得很香,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林芷脸一红,不敢说话。 沈珏揉着她的腰“又害羞啦?幸福来的还是挺快的,你在医院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我以为要等好久…当然等的不久,但是心力交瘁…比我考状元都难…” 林芷抱着他的肩膀“谁让我爱你呢,而且,你那天在江边那样子,搞得我都以为被你色诱了,从精神肉体各种变相试探,我后来满脑子都是你的脸和呼吸声…气的我。” 沈珏捂着嘴巴笑“所以你第二天早上看见我还是不想理我,下午我被人搭讪又偷偷看我?老聂和老陆一早就让我色诱你,只有我觉得没有用,他们都猜错了…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林芷捂着嘴巴“你们笑死我算了,损友花招百出…我确实没被你色诱到,只是那一天我确定我是喜欢你的,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她自然不会说,与喜欢秦鹤时,一模一样,甚至更多。 两人相拥而眠。 入夜渐微凉,相思太漫长。 紫藤缠绕墙壁,凌霄翠绿。 林风和赵雪躺在林芷家的小卧室里。 林风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看到赵雪时的样子,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就吻了吻她“还好等到你,为时不晚矣。” 赵雪微笑“是啊,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我是真的很谢谢小芷。” 就相拥睡去,一夜无梦。 窗外的紫藤依然盛放,玫瑰娇艳,百合清香,仿佛都在诉说,多年百转千回山重水复的,相思漫长。 第37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这半生,高山流水知音少。 这半生,山高水长曾迷茫。 这半生,一路风雪交加夜。 这半生,不堪回首月明中。 清晨的阳光渐渐上升,它很明亮,让人一如既往的温暖。 院中桂树亭亭如盖,君子青竹笔直挺拔。 林芷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见沈珏的头在自己的胳膊里,她的胳膊抱着他的脖子。 她脑子有点懵,就说“你干嘛呢?” 沈珏的头探上来,林芷一看,然后整个人又是一红,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沈珏噗嗤一笑去吻她的唇,吻完后说“你的纹身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已经不会说她害羞的事儿了,他很喜欢她这种外面冷淡母老虎,背地里小兔子一样的娇羞劲儿。 以前是怕她让自己等的太久,所以有意无意,现在已经得到了,自然不会再去戏耍她。 毕竟最真实的就是最好的。 总要去相互照顾对方的感受。 何况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可能准确的来说,是她无论怎样,他都喜欢。 那种从最初拒之千里的冷淡蛇蝎面,变成一个少女始终含羞的小花朵,让他非常喜悦。 他拿下她的手臂笑的肆意“总得尝点甜头嘛,让我开心一下。” 她睁开眼撅着嘴“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好可怕,起床,办正经事去。” 沈珏噗嗤一笑亲了她一下“你就不会给我来个刬袜步香阶…算了,还是我自己手提金缕鞋吧…” 他爬起来穿上睡袍“让小叔开我那台黑色的车出去吧,方便…” 林芷掀开被子“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沈珏拉开窗帘“想买什么随便买,萨瓦迪卡…” 林芷进了卫生间“切,我去包场买,买栋楼回来…” 沈珏从背后抱着她“随你意,都可以…” 沈珏下楼拿了两套白色西装,想起昨晚林风说让她今天去谈一下业务,想来太潦草随意了也不太好。 虽然心里想着,他们可能是想说别的,但是他还是装作没听懂。 他进到卧室的时候,林芷已经洗好了。 她看着衣服“好久没穿这么正式了,一会儿忙好了,我在商场再买一件换下来…” 沈珏抱着她“你穿什么都好看,舒服就行。” 沈珏进去洗澡,林芷换好衣服,就给林风发微信。 林风迅速回复:是秦家有邀请我去,我其实本来不想去,也不想告诉你。 林芷叹了口气:没事,我知道的,秦鹤有邀请我,秦家也有给我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没时间也无所谓,秦爸爸不会在意的,他只是尊重我们。 林风面色一转,大抵明白了,就回复道:好,我到时候去。 林芷回复:好。 她放下手机,把这几条消息删除了,然后又删除了其他几条。 她倒是不觉得沈珏会偷看,他不是那种人,前天的消息也是碰巧。 就是,她不想再…毕竟,这些和沈珏没有关系。 是自己不能彻底完全的放下过去,但是也不能反复去触碰沈珏的心。 毕竟已经在一起了,也打算过一辈子。 沈珏可以不介意,但自己到底还是要分寸自知。 沈珏洗好澡出来,看见林芷在化妆,就拿起眉笔“我来给你画…” 林芷笑看他“你还有这本事呢…”就转过了脸。 沈珏手下翻飞“你是忘了我,还学了艺术设计吗…” 林芷娇憨一笑“还真是忘了,话说,钟宸,就是我那个小学同学他哥,上课还挺好的…” 沈珏画好眉毛,放下笔捏着她的脸“就这样挺好了,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身边都是卧虎藏龙…” 林芷收拾好化妆品“你身边也是,你家的鸟和狗都快变成人了…” 沈珏坐下,抱着她“你知道你刚搬过来的时候,七七为什么扑你吗?还有我把你抱回我家,又迷迷糊糊中脱掉上衣的那晚,因为我从拿到你的资料的时候,就天天看你的照片,我估计七七这货,可能记住了。还有小八,就是老宅那只鹦鹉,我估计是我爸天天喂它,顺口说了几句…” 林芷哈哈哈一笑,抱着他的腰“是说呢,不过智商也是高的,可以当人用一下…怪不得在老宅那天,小八说七七不是狗…” 两个人哈哈大笑,一起出了门,沈珏顺手拿了一大袋牛奶和蛋糕给她“先随意吃点,今天玩儿的开心。” 林风一身黑色西装的走了过来,赵雪穿着一条粉色裙子,很是随意。 沈珏拿了钥匙递给林风“小叔,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林风伸手接住“嗯,再见。” 沈珏挥手,开车走了。 林风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林芷和赵雪坐在后座。 林芷打开袋子,拿了蛋糕牛奶出来,和赵雪一起吃,开口道“今天和哪个公司?” 林风握着方向盘“云山。” 林芷噗嗤一笑“可真是有缘分…” 林风没表情“嗯?” 林芷喝了一口牛奶“前天碰巧遇见过傅云深,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不认识我,我去露个面吧,那天遇见张慧挑衅我,他还来解了围…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林风皱起眉毛“张慧?她又出现了?你没吃亏吧?” 林芷喝着牛奶“我有什么时候会吃亏,也不看看我姓什么…不过还是得谢谢傅云深。张慧阴差阳错签了沈珏的公司,还申请调到南城,那天我想我妈他们了,就去了南戏溜达,在南戏偶然遇见,她向我耀武扬威,还全是臆想和不服,嘴巴又臭又脏,傅云深碰见了,就过来怼了她两句。结果沈珏一早就看见了她的调动申请,直接给辞退了,张慧居然又喜欢沈珏,沈珏差点被恶心死。” 然后顿了一下“当年救我的那个,是沈珏的亲生表哥,我们能在一起,是他劝了我…” 林风秒懂“沈家和霍家人,都是很靠谱的,你那个准婆婆,特别聪明厉害,为人很正直。” 想来不会为难你,但林风自然不会说出这一句。 当初林芷能对秦鹤那样念念不忘,除了多年的感情,南筝的存在,也是起到了特别大的作用。 因为林风的妈,特别难缠,所以苏子衿赵雪,包括王娇,都没有讨到便宜,各种被嫌弃。 只有苏子衿因为出身好又格外漂亮,又有苏家和成就傍身,所以稍微好点儿,就饶是这样,最后离婚的时候还是惹了一堆事儿,吃了不少亏。 林芷赵雪自然明白林风在表达什么,就一起相视一笑了一下,心想:还好她死了,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林风没再说话,一路开车。 他其实也讨厌自己的母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林芷讨厌林图,但是还是得背负着他的姓氏,他的血液。 虽然林图比他的父母好太多了… 赵雪看着窗外南城迎着蓝色天空在微风里颤抖的梧桐,想起许多年以前的北城,初见林风的那一天。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他们也从二十一二岁,到了三十七八岁。 和杨过小龙女一样,绝情谷底,一路空等。 他们比杨过小龙女更惨,还曾经隔了那么多痛苦,那么多人。 隔了大洋彼岸,比太平洋更远的距离。 还好万事不成空,虽然万水千山,千难万难,不过为时不晚矣。 她看着林芷面无表情的冷淡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说“沈珏很好,沈家也很好,也不枉,你吃了这么些苦。” 林芷拿着面包“对啊,其实很多年前他就想通过我的朋友认识我,是我那时候不愿意,这次我们俩在一起之前,他也被我伤的不轻。” 说完就笑了“我看看什么时机合适,他也二十八了,沈家其实很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 赵雪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风停下车“不着急,慢慢来,反正是迟早的事儿,他很爱你。” 林芷微笑“是啊,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找了我那么多年。” 这句话就像是说给三个人听的,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只一起惆怅了一下。 停好车,赵雪没下车,坐在车里看电视。 林风和林芷进到水云涧,在大堂经理指引下进入包厢。 一身宝蓝色西装的傅云深坐在凳子上,风流眉眼,肆意横流。 他抬头看到一身白色西装的林芷的时候,眼里闪出一抹惊讶,然后瞬间转为淡然。 心想:更有趣… 几人坐下,林风开口道“傅总,这是我的侄女,林芷。” 又看向傅云深“这是云山的傅总。” 林芷只看向他,并没有伸出手“你好傅总,又见面了。” 傅云深秒懂,微笑开口“我很荣幸,林小姐真是深藏不露。” 他忽然明白,林芷肯定是认识他的,只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想来确实是不喜欢别人搭讪,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又有老公,有公司,什么都有,所以对于其他人的橄榄枝毫不在意。 他忽然觉得更有趣了,很好奇她的老公是谁。 随意聊了几句,傅云深的助手拿了资料出来,就接着聊公事。 服务员进来上菜,众人动筷子。 林风主动开口“小女酒精过敏不会开车,我也开了车,我们就喝点茶水,以茶代酒。” 傅云深秒懂,就端起茶杯“庆祝我们合作顺利。” 一起吃饭。 傅云深继续“不知道林小姐的老公是谁,我很好奇。” 林芷心里一转,男狐狸,真狡诈“我先生不喜欢露面,非常抱歉。” 傅云深心里转了两转:一家子都会藏,算了,迟早会知道,不着急,有意思。 就抬起眼眉说“好,很高兴结识林小姐夫妻,我很荣幸。” 林芷端起水杯“也很高兴认识傅总…” 吃完了饭,傅云深主动过来留林芷的联系方式,林芷欣然答应。 众人一起出门,傅云深看着林芷上了车,打开她的朋友圈一看,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白色玉兰花树的背景,只有一个签名:长相思,一顾君子,七年佳期如梦。 这是林芷的私人号。 她决定放下过去,全身全心接受沈珏,两人彻底交付身心,翻云覆雨过后,就重新修改了。 傅云深勾起嘴角心想:好吧,七年,算了,我就欣赏吧,就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拿下她。 沈珏要是知道傅云深在好奇他,他肯定赶紧站在傅云深面前说:没错,就是我,快来看。 当然他不知道,他这几天因为林芷慢慢放下过去,也把自己彻底交给他以后,开心的不得了。 当然也没忘记他的好基友聂慕。 聂慕这两天特别消停,想来觉得不用再操心沈珏了,就还是公事要紧。 全身心忙着做白衣天使,在医院里团团转。 自然,他也不会过问沈珏和林芷的私事。 那句君王从此不早朝,还是忍了很久才发的。 实在是觉得沈珏追人不容易,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前各种努力,七年后各种无底线操作… 算做一句调侃,都是有分寸素质高又忙的人,才没那么空和猥琐。 此时此刻,他发了微信给聂慕:你说是谁,能给林芷发短信,说我是g呢,唯恐天下不乱。 他当然没忘记这一茬,他虽然因为这个事,加速了得到林芷的速度,但是他不可能忘记这件事。 沈珏虽然很温柔,但特别讨厌别人在他虎口拔毛,他不是不狠,只是分人分事情。 这一点他和林芷一模一样,对于在意的人和事很上心,对于不放在心上的,毫不在意。 做事分寸自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聂慕在诊室忙,没有回复。 沈珏也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了。 林芷和林风出来,林风坐在车上,就说“你们去逛街,我再处理点事儿,我去喝个咖啡,一边喝一边等你们。” 林芷微笑“好的,你先忙,我们走啦。” 林芷带着赵雪去逛街,她耳机里放着音乐《牵丝戏》: 没了你才算原罪 没了心才好相配 你褴褛我彩绘 并肩行过山与水 你憔悴 我替你明媚 是你吻开笔墨 染我眼角珠泪 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他们迂回误会 我却只由你支配 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 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 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 最好的年岁 你一牵我舞如飞 你一引我懂进退 苦乐都跟随 举手投足不违背 将谦卑 温柔成绝对 你错我不肯对 你懵懂我蒙昧 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 你枯我不曾萎 你倦我也不敢累 用什么暖你一千岁 风雪依稀秋白发尾 灯火葳蕤 揉皱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 也去得完美 赵雪也戴着林芷的一个耳机,心想:可不是,十六年风雪依稀秋白发尾。 林芷自然也看到了赵雪的一缕白发,但是她装作没看见“你还是像以前那么美,都过去了,以后的幸福才最重要。” 赵雪开心一笑“是啊,都过去了。” 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去逛街了。 林芷给赵雪挑了六套衣服,林岚六套。 给沈珏也挑了六套,连带领带鞋子都顺手拿了。 她注意看了沈珏的衣帽间和穿戴,大抵知道他喜欢什么风格。 林风的自然是赵雪买的。 坐在楼下咖啡厅喝咖啡的林风,在手机里给他的前妻发消息,全英文:林芷过段时间会去看你们,我也很想念mabye。 对方迅速回复:好,我也快要生了,祝我们彼此都幸福吧。 林风嘴角一勾,发自内心的微笑:好。 宋曜刚好过来买咖啡,转眼看见了林风坐在沙发上,就主动过来打招呼“林叔叔好,好巧啊。” 林风抬起头“是啊宋总,好巧啊,好久不见。”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宋曜刚准备走,就看见林芷和赵雪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服务员大包小包的。 他主动打招呼“赵阿姨,林芷,你们好。” 林芷和赵雪都有些意外。 林芷微笑“你好啊,宋学长,好久不见。” 赵雪也说“你好啊。” 几个人打完招呼,宋曜先行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几人分开走了。 宋曜心里一沉,但也不去多想,就开车走了。 到了玉堂,王柏下来迎接,一起上楼。 沈珏正桌子上,双腿一斜,看着林芷发来的微信:给你买了几身衣服,晚上回去试试看,肯定都好看。 沈珏非常开心,就喝了一口冰镇可乐,感觉心里甜甜的。 王柏敲门,他说“进”。 宋曜进来,王柏关上门走了。 宋曜往沙发上随意一坐“老沈,不够意思,恋爱都谈成这样了保密工作还做的这么好,快告诉我,看,我卡都拿来了…” 说着拿出钱包,随意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沈珏起身过来倒茶“不是保密,就是最近事情多,太忙了,追的也辛苦,刚刚才在一起。” 他倒了茶,自己也喝了一口“其实你也认识啊,就是林芷。” 宋曜刚喝了一口茶,忍住喷出来的欲望“林芷?她不是陆白的女朋友吗?” 他其实震惊的不是陆白的女朋友,更是震惊于是林芷这个事情本身。 沈珏笑得花枝乱颤“有这么震惊吗,她和老陆谈恋爱是两个人提前说好的,谈的假恋爱,老陆和她都各有所爱,她爱的是我,至于老陆,先保密…” 宋曜心里百转千回,其实他不太喜欢林家人,虽然他和林芷林风接触不是特别多,但是林家人在他这里的,不好的记忆太多了。 虽然不太为外人知,但是他还是知道不少。 所以上次近距离见到林芷,还是心里有所感触。 他根本不会想到,沈珏和沈家这样的家庭,会看上林芷和林家。 但是他的素质涵养,自然不会去说坏话,而且,沈珏那个朋友圈明显是在床上拍的,说明沈家人已经认可了林芷。 沈珏也说追的辛苦,那就是说林芷本来是不愿意的,是沈珏更喜欢她。 宋曜也是聪明人,心里再怎么震惊,也不会做扫别人兴的事儿,更不可能随意掺和。 何况,林芷最开始不愿意,倒是很有意思,连沈珏这样条件的人都不愿意,倒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 一个人最起码的素质涵养,就是不乱评判,瞎掺和别人的人生。 因为没有资格。 你不能对别人感同身受,也不能替别人去承担结果,当然一样也对别人的人生负不了责任。 这一点,作为同样家底很厚且受过特别多优质教育且很聪明的宋曜,就更懂了。 何况,他自己也明白,林家人名声再不好,但是到林风和林芷这里,其实已经在改变了。 就笑的开心“是有点震惊,没想到…我本来以为老陆是认真的呢,他也没怎么谈过恋爱。” 沈珏虽然没问陆白,但也大概猜到了,就说“我也以为他是认真的,那天我还挺伤心的,一边是兄弟和道德,一边是心爱的女人。其实我喜欢林芷很多年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我们俩能在一起,还是老陆和老聂从中撮合的…老陆说我和林芷很合适,当然我也这么觉得,她本来其实不愿意,只是后来知道了我喜欢了她很多年,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她也就喜欢我了。” 沈珏话毕,宋曜也明白了一些,只喝了茶“彼此能喜欢自然是好的,她其实挺好的。我本来以为你谁都没喜欢过,藏的太深的啊。” 宋曜自然认为林芷挺好的,容貌家境学历,除了林家的乱七八糟的名声… 但他肯定不会讲,他也明白,沈家和沈珏能认可,并且默认两个人住在一起,自然是要结婚的,想来沈家也查清楚了,所以他自然乐意做个好人,顺水推舟。 沈珏微笑道“是啊,她很好,就是我等她等的太久了,还好,兜兜转转,她最终是我的。” 窗外是很好的阳光,仿佛所有人都不再彷徨了… 聂慕穿着白大褂在医院诊室,看见杜若惜面色清冷的坐在他面前。 就开口道“杜小姐,好巧啊,你怎么了?” 杜若惜鼓起勇气“你好,聂医生,我可能生病了,我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难受。” 她自然不敢说,也不会说,我可能得了相思病,我爱上你了,爱了六年多。 她只记得林芷给她发的微信:如果真的爱,这么多年了,他也单身,就去追又何妨,能成功最好,失败了也努力过,无怨亦无悔。 总好过,爱了这么久,还不被他知道。 第38章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纵看千里江山,向来十里长亭送别晚。 往事总如烟,难以把酒问苍天。 指缝流逝时间,不过年年岁岁年年。 雾霭绵绵,噤若寒蝉,自古都难过情关。 南城的绿荫覆盖着巨大的城市,越往这边,就更是为浓绿。 整个城市像是住在森林里,连空气都是绿色的。 石榴树开始挂果,桑树密密麻麻又挺拔的枝叶里,黑色桑果渐渐成熟,有一些已经掉落在地上。 喜鹊刚飞过枝头,就又有鹧鸪停在了树梢。 一路繁忙,开车回到千里江山,林风赵雪并没有再逗留,他们准备一起再去北城,停好车后,把衣服寄回西城,就一身轻松的打了车又去往机场。 临别前,林芷眼眸微动,湿润渐下,趴在赵雪耳边说“不要再想任何事情,你和小岚能幸福就好,别的都不重要,更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已经辛苦了那么多年。” 赵雪轻声嗯了一下,就摸了摸林芷的头,像十二年前初见时候那样。 爱是永恒的。 列车一路离去,林风赵雪又回头看了林芷一眼。 她一身洁白站在绿树下,像一个天使一样。 他们就握住了双手,去北城追忆他们曾经的青春了,那是他们过去的半生里,最美好的记忆。 当然,以后会有更好的记忆在等着他们。 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许会永远停留,也许渐渐被淡化,也许慢慢去忘记,自然最好。 四叶草密密麻麻堆叠生长,在草坪里苍翠迷了谁人的眼,蜀葵一年又一年,粉红如谁的面颊。 林芷再进入小区,没有去沈珏家,而是把放在客厅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就上了三楼,打开了保险箱。 里面有一张她十一岁时候的照片,她看着那张照片里婴儿肥的自己可爱的脸,苦涩的笑了一下。 她伸手摸了一下照片里自己的脸,仿佛摸到了那时候触手可及的幸福。 那一年,苏子衿嫁给苏于归,然后不久就怀孕了,苏淮的精神也暂时好了一些,她和江城南经常一起开心的玩儿,那是她童年记忆里最幸福的一年,可是谁能想到,第二年就彻底变了… 幸福坍塌呈雪崩之势,把每一片雪花自由飘洒,击溃了心中所有的希望,坍塌了一间期待已久的广厦。 她放下这张已经泛黄的照片,藏在书页里。 纤纤素手,打开了秦鹤的日记本。 他清秀干净又熟悉的的字迹写着: 八月十三日晴。 又是想念小芷的一天,今天我们在云城,最南边城市的空气很柔和,绿树成荫,鲜花环绕,游客络绎不绝。 北城大学就快军训了,小芷要二十四号才能回来。 开学前是见不到小芷了,不过没关系,国庆把她接到北城来,我们一起逛北城大学,一起爬山,一起去古代宫苑,北城有很多风景可以看,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遇见一个特别有趣的事情,不过我给小芷保密,等她到了北城再告诉她。 我好开心啊… 林芷把这些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泪流在了这张上面,她赶紧拿纸巾擦干了,又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她拿出笔在上面写: 秦鹤,我会永远爱你。 -林芷。 合上笔记本,抽泣声一直在,她又摩挲了一下那把刀和玉烟嘴。 心里想:外公,我会幸福了,我妈他们也一定会,我们会如你所愿。 谢谢你在保佑我们。 眼泪还在流,她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用力握紧床单,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黄昏渐至,晚霞胭脂面,沉醉了一城一山。 城是旧城,山是旧山。 聂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潇洒的脱下白大褂,看见沈珏发来的消息,眼睛一转,心里一转,两条大长腿一转,随意的交叉在一起。 然后立马回复:其实你猜出来了吧?只是想来和我确认? 沈珏迅速回复:对,还有文祎的事儿,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最近忙着追林芷,都没空也没敢多想… 聂慕勾起嘴角:当然还是老婆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小事。不过话说,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她在德国那么多年,她自己本身学的就是心理学,肯定能看穿你对她的一片真心。不过有些人也挺欠的,总出来搞事情,也不学学老陆,老陆多靠谱… 沈珏无语:老陆是山中明月,世间君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然后沈珏又说:老宋来南城了,叫上老陆,我们一起吃顿饭…? 聂慕拿起包回复:好啊,老乔是不是没空啊最近? 沈珏心里继续转:是,他这几天事情多,下次… 就约了时间地点,然后给林芷和陆白发消息。 陆白秒回:哥,我马上就去… 沈珏打电话给林芷,林芷秒接“老婆,在家呢?一会儿和老陆老聂老宋一起吃饭,你打车过来啊?” 他没定在千里江山附近,怕其他几个人太晚了不方便,也怕明天他们工作不方便,就还是找了个折中的位置,成全所有人。 毕竟,不能太自私,相比陆白聂慕,他和林芷到底自由些。 林芷在对面轻声回复了一声好,他还是听到了她的浅浅鼻音,感觉是刚哭过。 心里一沉… 心里一转… 宋曜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老沈,什么时候生娃,和我结个娃娃亲啊~” 沈珏噗嗤一笑“你是来搞笑的吗?” 宋曜没抬头接着打“我觉得你俩生的孩子肯定好看,还有钱,你们一家子人各种学习科目都凑齐了,素质也高,家教也省了,我来高攀一下…” 沈珏哈哈一笑,把腿随意放在桌子上“你和老陆老聂,适合去说相声~” 宋曜爬起来看向他“你可别妄自菲薄,我觉得你们夫妻两也可以,你老婆那张嘴也很厉害…我觉得她很深藏不露…还有什么八卦我不知道的不,说来听听~” 沈珏了然一笑“我老婆厉害那是自然,八卦吗…千金不换,走吧,去吃饭,我请客。” 兄弟俩一起出了门,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要身材要身材,有点风流不羁。 陆白到的最快,他下午最后没课也没去做实验,特别空,还顺手给林芷发微信:剧本写好了吗,快拿给哥看看…哥好心里有点数… 林芷秒回:忙得很,没空…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别乱了辈分… 陆白刚收到这条消息,就看见林芷一身白色西装的进了大堂,他眼睛一斜“难得穿成这样,今天赚了一个亿?” 林芷买衣服从来不试,都是直接拿的,她太知道自己适合穿什么了,也比较懒,懒得麻烦,麻烦自己麻烦别人,也懒得浪费时间,然后到家以后只顾着伤心,都忘了换了。 她斜眼看陆白一身灰色运动装“怎么,要拿点钱给你买衣服,省得老三看不上你…切…” 陆白阴阳怪气的猥琐一笑“嫂子,你别为难人家嘛…” 两个人哈哈大笑,聂慕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俩又有新剧本了?” 陆白接着笑“我可没有,我嫂子有,让她给你安排一个?” 聂慕差点脱口而出,她电影的剧本应该也挺好的。 不过转念一想,陆白应该不知道,就说“你现在让你嫂子给你做媒人了?势在必得了?风水轮流转,你俩一天天的,以后不做学术了,一起开个婚恋公司?保准质量很好…保准赚大钱…” 聂慕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在林芷的剧本里了。 当然林芷也不知道,她推波助澜的新任男主角,除了相互嫌弃相互戏耍相互救赎的准妹夫陆白,还有这个给沈珏各种出主意的好基友兼白衣天使聂慕。 又是一个闭环… 沈珏和宋曜是最后到的,他看见林芷正和陆白聂慕坐在大厅沙发上笑得肆意,就心情也好了起来。 陆白看向沈珏,就嘴角一勾“都穿情侣装了,快,红包拿来。” 沈珏拉住林芷的手眉眼含笑“下次去我家里吃饭,把你除外…” 林芷眉眼含笑握着沈珏的手“嗯,让七七守在门口,小八做防守,小九把关,绝对不能让陆白进去…” 陆白俊俏白净的脸上一时无语“快去吃饭了,我饿了,好饿…” 点了不少菜和饮料,许是蛮久没聚在一起了,而且几个大男人饭量都不小。 众人落座,沈珏先端起水杯,拉着林芷,看着陆白“来,先敬媒人一杯…” 陆白碰了他一下“我就是成人之美而已。” 沈珏噗嗤一笑看着陆白“还有故事,等我悄悄私下讲给你听…” 陆白嘴角一勾“哥,嫂子,咱们三私下说…洗耳恭听…” 宋曜装作没听懂,举起杯子“恭喜林芷学妹,恭喜老沈。” 聂慕长手指举起杯子“恭喜老沈多年相思终成现实…” 几个兄弟嬉嘻哈哈的吃吃喝喝,还顺手组了一个游戏,一起打了起来。 林芷不感兴趣,就在旁边静静的看书,一边看一边喝可乐。 沈珏突然头搭在林芷肩膀上问“老婆,你会打游戏吗?” 林芷心里一沉“不会,不喜欢…” 沈珏就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拿着手机打游戏“哦。” 当然林芷其实是会的,只是以前读书忙玩儿的少,她会玩儿也是因为秦鹤偶尔玩儿,后来和秦鹤分手了,就基本彻底不玩儿了。 她自己不太喜欢打游戏,觉得无聊,而且她那时候有很多课要上,很多东西要学,很多事情要做,根本没心思想这些,就没把沈珏的话太往心上放。 吃完饭,游戏也打完了,众人各自开车离去。 沈珏开车,林芷坐在副驾驶继续看书。 一路是银杏叶摇曳在星光之下,夜风沙哑。 刹那芳华。 一片灿烂星河,许谁深情执着。 林芷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杜若惜:我今天鼓起勇气走出了第一步,谢谢你。 林芷迅速回复:客气什么,如果还有什么想法再给我说,姐妹助你一臂之力… 杜若惜在那边嘴角一勾:那是自然,不过这种感觉真好啊。 林芷笑着回复:爱情的美好,何况你那么多年的喜欢,自信一点,你又漂亮学历又高,大胆向前。 杜若惜看着桌上的红色玫瑰回复:嗯,我会的。 沈珏看她笑着,就说到“今天心情不错嘛…” 他自然不会提她哭的事儿,不是因为秦鹤,就是因为她爸。 林芷合上手机:是啊,有段时间没见我小叔和婶婶了,他们这么些年挺不容易的。 车一路开,头顶是清冷的月,天地广阔。 月一直没变,变的只有人。 安市的夜风有些冷,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寥落的星辰。 南筝已经陷入沉睡,她的梦里有哭声。 那哭声很浅,却连绵不断,凄凄惨惨戚戚。 秦鹤皮肤白皙,五官立体,依旧似俊雅少年。 他坐在沙发上喝着白酒,吃着花生米。 秦明山也坐在旁边,抽着一根烟“林风说会来的,你也别想太多,都这么多年了。” 秦鹤接着倒酒喝“都是我的错。” 秦明山吞云吐雾“你们谁都没错,错的是我…” 秦鹤眼角流出一滴眼泪“爸,不是,和你没关系。” 秦明山掐了烟,也喝了一杯“你和杨好好好过,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爱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 然后顿了一下“我看了一下,小芷的意思,是她也谈恋爱了,也要彻底放下了,我们都得往前看才对,执着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家还是会把小芷当女儿看的,你们也不要尴尬,这没什么,你们都是我们的好孩子。” 秦鹤放下酒杯苦涩的说“谢谢爸,这样最好了。” 就又吃了几颗花生,干燥的吞下去,如鲠在喉,他就又喝了一口酒。 杨好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她想起林芷的脸,然后就接着哭了…哭的很难受。 她觉得很痛苦,这种痛苦已经覆盖了她很多年。 又仿佛,这种痛苦是从她出生的时候就有的,贯穿了她人生的二十四年。 直到秦鹤进来躺在她身边抱着她“别伤心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对不起你。” 杨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秦鹤。 窗外的莲花继续盛开,年复一年,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枯萎过。 但其实每一年都枯萎,来年又长出新的叶子和花。 世间万物,有些转瞬即逝,有些永恒长久。 千里江山的夜,蛙鸣渐起,寒蝉凄切。 没有长亭,没有骤雨初歇,只有杨柳岸的晓风残月。 柳树的长长枝叶拂过水面,波光荡漾里的涟漪看起来很浅。 林芷洗好了澡,穿着沈珏给她的粉色睡裙,看着江城南发来的消息:后天一早,可以吧? 她迅速回复:没问题,到时候见。 上城的月色与南城相似,容易让人想起故人。 江城南看着林芷修改了的微信背景和签名,忽然陷入了沉思,似懂非懂,就拿出了一根烟,静静的抽,许是很久没抽了,一时不舒服,就直接整包扔掉了。 他抽的一直很少,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不过这么多年,他心情不好的日子确实也不多,作为歌手,还要努力保护自己的嗓子,所以真正抽烟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穿着黑色睡袍,面色妖娆冷峻,露出清晰的锁骨,双腿交叉坐在上城的大套房沙发里,想起两个小时前,面容如花的新晋小花问他:南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礼貌又冷冷的回答:你不是我的菜…谢谢抬爱… 当然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准备了一肚子怼人的难听话,但是他都没有说,只心里道:你自己照照镜子,你配吗? 依然保持了自己的礼貌素质,也保持了自己一如既往的看穿别人的眼睛和心。 他看着外面的月亮,想起十六岁的林芷的脸,那么漂亮。 又喝了一口红酒,陷入了无限的惆怅。 窗外的朵朵兰花清香,片片海棠盛放。 沈珏洗了澡,裹着白色浴袍出来了,睡袍被他随意的扔在沙发上。 他迈着两条大长腿悄悄出现在林芷背后。 他看着林芷拿着手机面色严肃,就道“怎么了?” 林芷放下手机抱着他的胳膊“我后天回东城…感觉未来快两个月好忙,要各种东奔西跑…各种事情…” 沈珏揽着她的腰“老婆辛苦了,今晚再辛苦一下?” 林芷迅速一退“别吓我,好害怕…” 他扯掉浴袍,拉住她的胳膊,吻她的耳垂“别怕…” 林芷莞尔一笑缩着“能不怕吗?” 沈珏没有回答,只低头吻住她,抱着她的腰,手轻轻的摩挲着。 林芷抱着他的背,感受着他温柔的手抚摸过温暖的皮肤。 温度渐渐上升,呼吸相互喷洒在脸上。 沈珏的吻从唇挪到耳垂,再到脖子。 林芷的小麦色皮肤已经变色,空气开始沸腾紊乱。 沈珏从柜子里拿出小盒子,他手上的纹身贴着她的纹身。 像是要相互撕咬。 他抱着林芷的肩膀低声说“今晚不会像上次一样了了…一会儿就好。” 林芷红着脸,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好。” 林芷吻着沈珏的耳垂,只感觉不是在梦里,更像是在云里。 沈珏看着她眼神迷惘,吻她的肩,把她用力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品。 很久之后,沈珏终于放松下来,侧躺,依旧吻着她的唇。 林芷只觉得他的吻像是春天的风,能让心上的花盛开成千里万里的样子,只轻轻道“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这种幸福我期待了很多年,谢谢你这么爱我。” 沈珏牵住她的手“因为你值得,你很好,这是上天在弥补你,把我弥补给了你。” 两个人躺平在被子里,林芷的手机震动起来。 微信来自顾青山:兄弟,明晚有空不?吃饭去,我请客… 林芷噗嗤一笑,贴在沈珏怀里“顾青山问我们明晚有没有空?” 沈珏看着她的手机“对他嘛,肯定有空喽,你们定时间地点吧,他说请客就让他请,别客气…” 林芷迅速回复:没问题兄弟,趁机宰你一笔… 顾青山撅起嘴:放马过来吧,不怕你… 林芷侧身过来,贴紧沈珏的胸口“我会永远爱你…一生一世。” 沈珏抱紧她“我信,以后别再伤心了,我会心疼你。” 林芷没有抬头“嗯。” 她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握着他的手,缩在他怀里。 感受着这种温暖,感受着这种爱。 沈珏下楼拿了红酒,两个人又喝了一杯。 音箱里是《凤凰于飞》 旧梦依稀 往事迷离 春花秋月里 雾里看花 水中望月 漂来又浮去 君来有声 君去无语 翻云覆雨里 虽两情相惜 两心相仪 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 有歌待应 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 望长相守 却空留琴与笛 以情相悦 以心相许 以身相偎依 愿勿相忘 愿勿相负 又奈何恨与欺 得非所愿 愿非所得 看命运嘲弄 造化游戏 真情诺诺 终于随乱红飞花去 期盼明月 期盼朝阳 期盼春风浴 可逆风不解 挟雨伴雪 催梅折枝去 凤凰于飞 翙翙其羽 远去无痕迹 听梧桐细雨 瑟瑟其叶 随风摇记忆 梧桐细雨 瑟瑟其叶 随风摇记忆 悦耳的声音反复回荡在耳畔,像是诉说了多年的相思,也像是,诉说了彼此交付的真心实意。 窗外,夜色沉寂的城市,千里烟波浩渺,有人沉睡,有人清醒。 第39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爱是什么,爱是曾在心上,也是梦里彷徨。 爱是多年相思,不肯浅尝辄止。 爱是始终不忘,心头似有伤。 爱是得到,也是放手。 我们在一路大雾迷茫的路上苦等对方,也不曾看向两岸的大地苍茫。 六月是适合别离的季节,也是适合说再也不见的季节。 有的人想再见,有的人想再也不见。 有的人永远无法相见。 我们都有遗憾,又都有不甘。 心似蝴蝶翩翩,中有忧伤独倚栏。 各自穿了一身翠绿出门,沈珏是一身翠绿西装,是昨天林芷给买的,林芷一条翠绿色长裙,是顺手配沈珏的西装一起挑的。 林芷看他穿好,笑着说“果然人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沈珏抱着她的腰“你不也一样…” 本来林芷不想让沈珏送,因为他还得绕路再去公司,但沈珏还是坚持送她去南大。 在南大门口分开,下车时沈珏吻着她的脸“我会想你的,晚上见。” 林芷摸了摸他的脸道“好,我也会想念你。” 她一身翠绿,踩着粉红色的平底鞋下了车。 没有去文学院,还是去了艺术学院,提前和钟宸问了位置,她还顺手给钟宸带了杯咖啡。 一身翠绿的林芷就像一只耀眼的别致蝴蝶,飘摇在夏日的温热暖阳里。 一路慢慢的走,栀子花依然洁白清香,它们很快就会凋谢,来年还会再开。 就像永远有人老去,也永远有人新生。 又是六月,又是一年高考时节。 她又想起那年高考结束时,自己心里的忐忑不安,与过去多年的忐忑不安,如今就好像,一切都好了起来。 人生向来难以两全,不过一切都还好,不算差。 除了…除了… 她心底又惆怅了几下,应该说每年六到八月她都很惆怅… 那种惆怅是心里的一个窟窿,永远也填补不了的窟窿。 爱能让人飘摇,也能让人安心。 爱让人苦,也让人甜。 每每想起沈珏,就会想起他说的,是上天补偿给了她。 小小的粉色背包在身上格外轻巧。 于是,一路走着,步子就又欢快起来了。 能怎么办呢,人生只能向前看,因为我们无法回到过去。 即使重新选择,也未必是理想的结局。 在教学楼门口与钟宸撞个正着,她顺手递出去咖啡“钟昊最近忙起来了?” 钟宸接过“谢谢,是的,他们忙的还挺保密。” 一起上楼梯,钟宸开心一笑“今天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林芷秒懂“好。” 她还是悄悄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喝咖啡一边听课,让她想起大一的日子,那时候就是用各种课把自己压起来,让自己忘记所有的痛苦。 然后就慢慢成了习惯,在南大的七年就变成了马不停蹄的各种上课,把所有的心思都拿来学习了,比高中时候更夸张。 不上课的空隙还安排了其他的各种事情,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会陷入忧思。 好像只有认识沈珏的这段时间,才稍微留了点缝隙给自己,也给了沈珏。 不过后来,所有的课也都开出了各种花结了各种果,挺好。 她抬头看钟宸,他面色温柔,在讲台上像一束夺目的阳光。 手机里又收到一条短信:是你不是很在意沈珏呢,还是你根本就不爱他,就知道拉黑,连个消息都不敢回。 林芷一时气极: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迅速回复:原来不是胆小鬼嘛…我就说么,能持刀行凶的,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林芷更是气极,指甲掐着肉,就又是拉黑删除。 大一那时候林芷最早完全不在意,后来被程芸骂的狗血淋头,连带着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沸腾翻滚,所以努力修复了好几年,但每每想到这段记忆,还是觉得自己像被凌迟一样痛苦。 痛苦于自己,痛苦于霍煜,痛苦于霍烨,痛苦于程芸,痛苦于很多人。 她也觉得自己无辜,但是从她有记忆开始,各种人就不断在身边出现诋毁她,好像就没人肯放过她。 她又想起在洛杉矶的时候,吴馨充满讥笑的脸。 她颤抖着双手,真的想隔着网线把对面发短信的人拿刀再威胁一下。 然后手机又是一震动:我中午会在南大,见一面吧。 林芷压着气:你不配,滚。 对方回复:你见一下我就知道配不配了,你对自己可真自信啊… 林芷极力压制了气,钟宸低头上课,自然是没顾上看她的。 林芷自然不太想告诉沈珏,但是她已经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儿了。 她放下手机,还是认真听课,她觉得自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上好的课,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容易让人意犹未尽。 大课结束,准备离开,前排的男生回头“学妹,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他阳光帅气的脸上笑容灿烂干净。 林芷微笑“我是你们的学姐,我都是博士了。” 男生尴尬一笑“你长得挺年轻,有男朋友吗,你看我可以吗?” 林芷心里一笑,现在的小男孩真可爱,就道“我都结婚了,你说呢?” 男生接着尴尬“啊不好意思啊学姐,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英年早婚。” 林芷噗嗤一笑,前排旁边的几个女孩也噗嗤一笑,结果她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这里走来。 夏凝面如桃花的坐在她旁边“好久不见。” 林芷开心的说“是啊,有半年没见了,你怎么回国了?” 夏凝嘴角向讲台的钟宸“诺,我老公…” 林芷笑得肚子疼“世界真小…你老公是我小学同学的哥,原来他前面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就是你啊…” 夏凝有些意外“好巧啊,我刚才从门缝里看见你觉得好惊喜,你这给了我个更惊喜的。” 林芷收拾了包“走吧,请你们吃饭,你这是打算常驻国内了?” 夏凝起身“可不是,夫唱妇随,不过国内挺好的,美食多地方大欢乐多…欧洲呆腻了…” 两个人一起向下走,钟宸一脸意外“世界真小,你俩认识…” 夏凝脱口而出“她是suli…” 林芷心里一动,想算了,迟早都得知道。 钟宸眼睛一睁“嗯?林芷你真是深藏不露…” 林芷并不尴尬“哎,低调点好…” 夏凝和林芷相识于去年的一个法国珠宝设计会上,林芷以suli的英文名字拿了金奖,不过当时钟宸忙着办理回国的各种交接手续,就没去,所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为林芷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主办方也并没有晒出林芷的照片,林芷和夏凝都是华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所以才告诉了她,suli是自己。 钟宸的意外瞬间消失,心想果然: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去吃饭,点了五六个小菜,还说起珠宝设计的事儿,林芷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没抢到的那个戒指。 其实还是有点遗憾,心想:今年如果能抢到就去抢,抢来送给沈珏,沈珏肯定喜欢。 迅速吃完了饭,钟宸和夏凝还有事要忙,就道了别“有事微信联系,缘分真深。” 林芷微笑“好,随时联系。”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那个像鬼一样发短信的人。 她坐在南湖边凝望荷花,直到手机消息响起:我在你隔壁。 她侧目看去:隔壁的凳子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子。 她一身粉红色长裙,面容美丽,表情讥讽。 城市参差,人心不齐。 沈珏坐在办公室,喝着陈皮继续发出短信:你是不是有病?阴魂不散… 对方没有回复。 他又发了一条:请你去照照镜子,你配吗?老子当年看你是个女的,才没下狠手直接放过了你,你精神病还没治好呢,又跑来骚扰我老婆? 他又打了个电话出去,一直忙线,没人接。 他从昨天开始,已经悄悄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条短信了。 对方短信骚扰完林芷无效后,又继续过来骚扰他。 他肚子里都是气。 几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结果又出现了… 他就打电话给林芷,林芷在上课,并没有接。 只回了条微信:我在上课,那个人联系我了,我来解决。 沈珏无语透了,自己的破事一再惹林芷不开心。 他想开车去南大直接手撕对方,无奈今天还有好几个重要的会议。 于是就喊来了王柏,他帅气的脸上都是狠厉“你有我老婆的电话的对吧,你带四个保镖,去趟南大老校区,找一下我老婆,如果有事儿,直接上,不用手下留情。” 沈珏当然没忘记,林芷第一次来办公室,是王柏带上来的。 王柏秒懂“好的沈总,我这就去。” 沈珏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就给陆白发微信:妹夫,有课上吗,你嫂子十万火急。 陆白正好没课,正喝着可乐在办公室里写着教案:哥,怎么,有什么吩咐?妹夫这会儿随叫随到。 沈珏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陆白翻了个白眼,感叹这都什么和什么,真可怕,还好自己魅力没这么大。 只撅个嘴回复沈珏:哥,看我的,绝不让嫂子吃亏。 就放下工作计划,锁进抽屉里,赶紧迈着大长腿出了门。 南湖的风摇曳着香樟树,一年又一年。 是谁的心始终不肯死去,反复纠缠。 萧雨桐一身质感的粉红长裙,她皮肤很白,人很高,也很美。 她表情讥讽,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芷“你长得是漂亮,可惜呢,私生活又烂,我以为沈珏能找个什么样的,原来就是你这样的垃圾…还就读个南大这样的学校而已,连北城大学都考不上…” 林芷心里无语,只冷冷一笑“你倒是读了北城大学又如何,可惜啊,书都白读了,你这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不是垃圾,这么几年了,还是没能入沈珏的眼…所以你自己才是垃圾,人家不要你,你还要来纠缠,脸也都丢地上了。” 然后又道“我就长得比你漂亮这一点就够了,你这辈子都比不上…” 萧雨桐被扎到了心“贱人,你什么都不是,你不配…你就是个人可尽夫的贱人…你怎么比得上我。” 林芷没起身,抱着胳膊“你的嘴要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把你的嘴缝上,我还真的会这门技术,我可以亲自动手,再者,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你倒是认为自己配,你看沈珏正眼看你吗…还人可尽夫,说的是你自己吧,所以总喜欢用自己的龌龊心思形容别人,以为别人和你一样烂,人烂心烂嘴巴也烂,怎么,这么多年对沈珏念念不忘,还说他是g,呵呵,他就是宁可假装自己是g,也不肯要你,你说你多失败…” 萧雨桐嘴角一牵“你们终于承认了…他就是个g。” 林芷拍了拍裙子“你想多了,他谁也看不上,他只是喜欢我一个人而已…你也别说我图他的钱,我的钱啊,可还真不少,能把你砸死的那种,你是图人图钱都图不上,就恼羞成怒丧心病狂失心疯了吧。” 然后动了动粉红色的脚“托你的福,我们俩可幸福的很呢,当然,是幸福加幸福…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当然他也是…沈珏只是自律,不想要垃圾而已,他都喜欢我七年了,他喜欢我的时候根本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让你失望了吧,傻逼。” 萧雨桐漂亮的脸上全是震惊“你说什么?” 林芷翻了个白眼“要我给你找精神病院吗?人话都听不懂。还有,聪明人都喜欢聪明人,没人喜欢蠢货…我们都有厌蠢症…你要是再敢乱说我们夫妻俩的坏话,我就想办法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住一辈子。” 陆白已经问到了林芷的位置,他踩着自行车过来了,当他迈着大长腿,看见萧雨桐蹲在地上的时候,心里一转:卧槽这货又出现了… 林芷坐在旁边一脸傲然。 他心想:林芷果然是你,我就是来看个戏… 陆白嚼着口香糖非常散漫“嫂子,你这又用你的两米大刀砍人心上了?” 林芷喝着可乐站起来“总有自不量力看不起别人的人,其实自己就是个屁,走吧妹夫。” 两个人自由散漫的拍拍衣服走人了。 有一个人一身黑衣,站在树影里,隐藏着,他听不到这边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一脸戏谑,也一脸惆怅。 那种心被扎透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抬头看了看云雾密布天空,笑出了眼泪。 王柏带着四个保镖出现时候,林芷正一脸淡定的和陆白一边走路,一边有说有笑。 王柏扶了下眼镜,心想:我又是来扫地的?啥用都没有? 七七要是在且会读心,就会说:你自己觉得呢?快把你的工资出来给我买狗粮吃… 林芷和陆白看见王柏带着四个保镖出现的时候噗嗤一笑。 陆白摸着下巴“嫂子,我哥还是很操心你啊,叫了一众帮手,对自己老婆的战斗力非常担心…” 当然陆白只是一句调侃,他自己都被林芷干掉了两次,太知道林芷的实力了,也太懂沈珏操的心了。 爱一个人就会担心她,就像他自己担心沈璧一样。 林芷扶着眼镜“那是,我可是个身高一米六二的弱女子,你看刚才那个,都一米七多了,我好害怕。” 陆白和王柏同时噗嗤一笑。 几个人就一起出了南大的门。 林芷虽然顺利干掉了萧雨桐,但早就没心情继续上课了,于是就坐上了王柏的车去了玉堂,想着晚上一起去见顾青山算了。 王柏把她送进沈珏办公室“夫人,里面有卫生间和休息间,你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沈总今天会议有好几个,可能得晚点,我这边也先过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三助。” 三助身姿挺拔高大,斯斯文文的一个男孩,站在旁边一脸微笑。 林芷勾起嘴角“没事,你们都忙吧,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两人关上门迅速离去,一边离去一边捂着嘴巴笑。 林芷锁上了门,往里面走,打开卫生间的门洗了把脸,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有床,有沙发,还有几件沈珏的衣服。 她把自己的裙子脱下来挂好,顺手洗了个澡,就套上沈的大长衬衫,穿上他的拖鞋,坐在床边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累了,就躺下了,然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觉得旁边有人摸她的腿的时候,她一个激灵使劲打出一拳,正好击中沈珏的胸口。 沈珏啊了一声,林芷也清醒了。 她摇了摇头,赶紧探着沈珏的胸口“你没事儿吧?” 沈珏吃痛“谋杀亲夫,可怕,你这散打的劲儿真生猛…” 林芷替他揉了揉“我练了十几年散打,但我觉得还是你更猛,我以前根本就推不开你,也就这次你自己色心荡漾才能被我袭击,哈哈。” 她哈哈大笑,抱着沈珏一起躺下继续给他揉“你的追求者耐力都很长啊…” 沈珏摸着她的脸“让你操心了,我都无语透了…” 林芷突然想起郭晨轩的脸,然后苦涩一笑“也正常,我身边也有这样的呢…不过可能识趣一点儿,我看这女人长得挺好的气质也不差,想来也是优秀的,就是太执着了。” 沈珏很无语“我当初读的是本硕博连读,我本科的时候就被传言是g,后来我把传谣言的人给打了,谣言也被压了,但还是有些人知道,不过没人敢乱传。我读研以后就不怎么在学校里晃荡了,只学生会那边还操点心,她认识我的时候我都快毕业了,她那时候本科,她是一路狂追我,追了好久,吓得我都无语了,因为北城大学的学生素质真的很好,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八年追我的挺多的,被拒绝以后基本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即使万一不小心碰见也都很客气,绝不会互相刁难,她是为数不多的一路纠缠的,可能家里条件也好,要什么有什么,唯独得到我不容易,就不肯放弃,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是g,然后我也毕业了回了南城,这事儿也就过了,谁成想这都三年了,还抽风呢。” 沈珏叹了口气“当初老陆还笑我来着…” 他本来想说,老聂也笑过,又怕林芷想到自己在德国的弟弟,就没说。 林芷听完,挺感慨的笑道“难夫难妻。” 她自己情况也差不多,她又想起今天那个大二的小男孩~ 眼前同时也浮现了很多脸。 沈珏噗嗤一笑,把手放在她的胸口,翻头上来吻她,一手探进衣服轻轻摸着她的腰。 静静的吻了很久。 两个人起床准备出门,沈珏把她的裙子拿过来“我不走,你穿给我看,不过穿我这件也挺好,风景这边独好~” 林芷脸又是一红,直接把沈珏推了出去。 沈珏笑得宠溺,就坐在沙发上等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脸色悄悄一沉。 林芷换好衣服,两个人一起坐上车。 沈珏给她系好安全带。 她低头看手机,手机里是顾青山发来的消息:兄弟,我们已经到了哈,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林芷迅速回复:好的。 夜已经变色,城市的灯光灿烂闪耀。 进了餐厅包厢,林芷看见安小绿漂亮的脸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呀,你们俩在一起啦,藏的挺深…” 顾青山站起笑道“那还是你俩深,神马都没看出来…他把你的手握的那么紧,绕是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那是你的手。还有你江离,我要是不知道什么是七年,我都看不懂你那条签名在写什么,真是到处都是哑迷。”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坐下“主要我手太大,她手太小。” 沈珏看向林芷“你也就是不怎么出来晃荡,他俩在一起都被我抓包过一次了…” 林芷捂着肚子笑“我手是真不小,你手大确实是事实。” 沈珏手揽着她的腰,趴在她耳边声音极小,魅惑道“还有哪里?” 林芷脸一红“哎呀好热啊,调一下空调温度。” 沈珏拿过空调遥控器调了一下,然后放下遥控器,轻轻捏了捏林芷的鼻子。 顾青山眉眼含笑托了一下眼镜,看向沈珏道“你俩是怎么认识的,你是怎么打动她的?” 林芷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他大学同学兼兄弟把我介绍给他了…他一顿套路我是不是江离,把我快感动哭了…” 然后继续捂着肚子笑。 沈珏半捂着嘴巴笑“是啊,我真是用了老多套路套路她了,追她真是费劲,从来都是别人追我,到她这里,我一路追的鞋都掉了好几次…” 然后又说“老聂说我非玩儿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然后水没喝上,瓢都飞了。” 安小绿哈哈大笑。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笑了好久。 夜色中,月朗星稀,东风吻柳。 第40章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如何才能不分离,如何才能长相思。 心上相思一世长,绵绵分离总流伤。 二十一载长相伴,向来相逢心上暖。 你是我始终可以靠近,又不想失去的人。 我是你始终可以靠近,又不敢失去的人。 朵朵莲花盛开在湖中,开的早的已经开始结出莲子了,开的晚的还在打苞。 水面上落下片片妃色花瓣,很快它们就会沉入水底。 沈珏一早去公司就自己走了,走的时候还亲了亲林芷正睡着的额头“老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得多少秋啊。” 林芷眯着眼睛看他“你过去二十八年是怎么过的?” 沈珏手放在她脸上“都在等你的路上…” 林芷拍了一下他的手“花言巧语狡诈男~” 沈珏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沈珏走后不久,林芷穿了一条粉红色裙子,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轻轻松松的背了个小灰色包,在千里江山门口,上了江城南的车。 江城南魅惑一笑,拉住她的手“这两天气色好多了。” 她莞尔一笑“那是。” 她心里有一些沉,但是还是习惯了不动声色。 她靠在椅背上继续看书。 张扬在副驾驶上,没有表情,车是司机开的,后面还跟着一辆保镖车。 窗外是一路疾驰退去的风景,绿色在烟雾里弥漫。 你看不清外面极速退去的风景,就像你看不清自己缠绕的心。 林芷昨晚和顾青山安小绿聊的太晚,竟然有些困,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城南一身浅灰色长衫,看着林芷睡梦中勾起的嘴角,他也跟着微笑起来,就伸出手,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宽阔肩膀上。 许是认识太久了太熟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林芷心里非常安稳,也并没有醒过来,就这样安静的在他怀里睡着。 沈珏要是在,必然也不会吃醋,他其实一早就各种乱猜了一下林芷和江城南的关系,直到霍煜那晚彻底讲出来。 他觉得,江城南对林芷是有爱的,而且必然不少,那种爱是混杂的模糊的,与成长线相互融合,但是林芷和他并没有相互选择,所以自然也不必多虑。 毕竟,他们比谁都近水楼台。 但是都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选择了各自共同生辉。 这种感觉他其实非常理解。 至于林芷,自然是只能把他当哥哥的,当哥哥,当偶像,当一束光,但是绝对不会,也肯定不会,生出哪怕半点别的心思。 毕竟她到底,向来分寸自知。 所以她最终能选择自己,是绝对性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沈珏在等着开会的间隙,冷了帅气的面色,手指翻飞,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车一路继续开,南城离东城并不太远。 连风景也相似,盛夏的草木茂盛,中有鸭子成群嬉戏。 它们自由游动,随意就度过短暂的一生。 远山含黛色,光影且婆娑。 水色江南好,处处是芳草。 巨大的荷叶在水田中生长,旁边还有大片大片的芋头,承载了谁的丰收与喜悦。 当然,明年还是继续丰收的,年复一年,就好像都没有变过,只有人在长大,在老去。 暴雨似乎要落下,天空骤然变色。 瞬间拍打在车上,雨刮反复刮着,水流倾泻而下。 林芷不知道是醒了还是依然在梦里,只喃喃自语:外公,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 她动了动嘴:外公… 江城南心里一牵,把她抱的更紧。 雨下的更大,车身摆动,她的头继续向下滑,江城南的长手轻轻一托,把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张扬迅速从前排递了一条毯子出来。 江城南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美丽的脸。 林芷没有醒来,还是继续睡着。 许是梦中有短暂的幸福,有多年始终想见,却始终无法见到的人。 其实即使是沈珏在这里,她可能都会醒过来,但是这是江城南,所以她不会。 她对江城南没有任何提防,毕竟,两个人相伴相生,二十一年了,已经彼此信任到骨子里。 亲情有时候,比爱情更靠谱。 爱情有许多终究都会分离的,但是亲情大都难以割舍,它刻入骨骼。 即使有时候,无关血脉。 林芷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江城南用指腹给她轻轻擦去。 他妖娆冷峻的脸上也滑落了一滴,他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瓢泼大雨,好像暂时没有停的意思。 梦中是十二岁的她坐在苏淮的病床头,声音还有些奶:外公,我能认江爷爷做爷爷吗,我想做他的孙女,做翀哥的妹妹。 苏淮眉头一皱,其实他不太愿意,他很早就认识江九州,但是一直没有任何联系,直到林芷刚出生的时候,他才阴差阳错的与江九州再遇。 他从不想与江家来往过密,不想让江家其他人觉得自己想高攀,即使江九州从不会这么想。 在江九州的心里,高攀什么的都是可以的,而且是应该的。 不过这时候的苏淮,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可以,我去给他提,他一定会答应的。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觉得自己必须得为林芷和苏子衿做好打算,江家是个很好的依靠,江家也一定会护着她们。 他其实知道林芷是怎么想的,她很聪明,和自己一样很审时度势。 就像苏子衿离婚的时候,林芷的那些做法,他非常赞赏,骨子里全是他的聪敏和狠。 像一条毒蛇,即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毫不在意,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最好的结局。 苏淮心里叹了口气:小青,我就快去见你了,你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和孙子孙女,我很想念你。 梦戛然而止,林芷的眉毛在抖动,她伸了伸脖子,抬头看见江城南微笑的俊俏脸庞“翀哥,快到了吧。” 她没有起来,惬意的在他双腿上眯着眼睛。 江城南惬意的靠在椅子背上“快了,就是雨挺大的,不过东城天气还可以,正好下午可以一起出去耍…” 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好啊…” 然后又歪着头,看了一下手机。 江城南低下头“我看你这小丫头,最近心情很好啊…心情好就行,我也就不多操心了…” 林芷莞尔一笑“你还是操心你那些粉丝吧,好可怕,你说我哪天要是说我是你妹妹,你会不会再霸占十条热搜…” 江城南噗嗤一笑“你还敢暴露身份啊…” 林芷捂着嘴巴笑“当然不敢,除非是为了你…” 东城是晴天,不过天不是很蓝,白色云朵朵朵漂浮着,满天都是,很是自由。 车一路开进巨大宅院,灰瓦白墙的建筑,内里有些红墙绿柱,锦鲤绕池自由嬉戏。 江九州一身宽大中式短袖长裤,头发花白,坐在鱼池边喝茶,还拿了个鱼竿,鱼竿在小小抖动。 林芷悄悄的站在旁边,踮起脚尖。 江城南站在她后面,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悄悄的站在江九州身后。 江九州收起鱼竿,一条两个手掌大的鱼在使劲蹦哒。 他转过头“你们两个小鬼,还当我没发现你们…” 林芷噗嗤一笑“爷爷耳聪目明…英雄不减当年…” 菠萝蜜跑过来扒着江城南的腿,他捏着它的脖子,还把它拉远一点“你站在这里,别乱动。” 他怕林芷再过敏。 菠萝蜜伸着它很帅的德牧狗头,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欢乐的不行。 林芷看着菠萝蜜“好像又胖了,爷爷你钓的鱼不会都它给吃了吧…” 江九州放下鱼杆“我的鱼够它吃吗,它那么大那么胖,吃的又多…” 林芷捂着嘴巴笑“哈哈哈也是,不过它越来越帅了。” 林芷和江城南一起坐在石凳上,自由散漫的拿起茶杯。 林芷喝完,面不改色“爷爷,你拿酒当茶喝…” 江城南还没喝,就赶紧放下。 江九州拿起茶杯“梅子酒,挺香的,别贪杯就行…” 江城南摸了摸鼻子,他的长衫衣摆在风中晃动。 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四个人随意的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回锅肉,茄子豆角,几个简单的菜,配一个大西瓜。 红色瓜瓤入口很甜,菠萝蜜也吃了一块。 放下碗筷,江城南妖娆的脸微笑说“我们去练习射击…” 林芷还没回答,江九州眼睛一转说“小翀,你现在的手法有没有小芷好啊…” 林芷心底一转:我爷爷给我哥挖坑…我就悄悄的不说话。 江城南撅着好看的嘴“我带她去练练就知道了,走啦回见老头子,对了,菠萝蜜你过来…” 菠萝蜜跟个大尾巴狼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江城南和张扬后面跑了,然后江九州继续钓鱼。 他突然有点想念霍兰陵,也有点想念苏淮。 江家院子很大,里面有自己的射击场。 江九州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经常出来练练,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他把自己的全套工具都放在场地里,家里的孩子们想练也可以。 林芷和江城南一路小跑着进了场地,衣服都没换,直接开动。 张扬和菠萝蜜坐在旁边当观众。 林芷手起弓落,直接一个十环。 她扬眉看向江城南。 江城南修长手指一动,又是一个十环。 如此这般,直到两个人玩儿累了。 随意席地而坐,林芷喝了口水“我哥是全能高手…不得不服,来,献上膝盖。” 江城南喝着水,把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往后一拨“你不是也很厉害,我以为你光顾着读书了呢。” 林芷放下水瓶“这些看家的本事可不能忘,关键时刻都有用。” 江城南面色一转拍上她的头“闭嘴,你可别乌鸦嘴了,用不上最好。” 林芷拍了拍嘴巴“也是,闭上臭嘴。” 菠萝蜜趴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棕黑色毛发油光水滑,让林芷想起七七。 她放下水瓶“给它剃个毛吧,感觉看起来好热。” 江城南吹了声口哨,菠萝蜜扑通一下跳进了游泳池。 它游的欢快淋漓,还抖了抖自己的毛,然后整个狗就缩小了一些。 林芷看着它“咱家的狗也成精了,话说你现在也不怎么游泳了…” 江城南把腿放下泳池里“是啊,都怕了,当年还好有你…” 林芷还记得,当年江城南栽进湖里的时候,她的刻骨慌张。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扑通一下跳了下去,用自己的小身板,使劲托着江城南一直喊救命,直到管家带了人过来。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好像什么也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种恐惧,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她的重要性。 他是对她很好的一个人,非常好,是她的哥哥,她不能失去他。 两个人悠然自得的坐在泳池边晃着腿,都想起了很多事情。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好像有太多重叠的记忆。 像一张网,轻易又坚固的,网住了彼此的一生。 林芷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来自沈珏:老婆今天想我没,最近我是独守空房的怨男,晚上没有老婆只能和狗一起睡,很可怜,被窝很空,需要老婆,想念老婆… 林芷噗嗤一笑回复:流氓猥琐变态男… 她的笑里带着一些娇羞,江城南冷目看着她“男朋友?” 林芷点了点头“嗯,他有点二…” 然后看向江城南“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有点搞笑,那时候是菠萝蜜的奶奶还是太奶奶来着,你就拉着个大狼狗,吓得我满屋子乱跑…至今记忆犹新…” 江城南哈哈大笑“我那时候是很皮,我们家又没有女孩子,看见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眼睛花了…德牧那么大,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根本控制不住它。” 顿了一下道“那时候你还不怎么过敏…时间过得可真快…” 林芷喝了一口水“可不是,从四岁到二十五岁,二十一年了快…小芃都那么大了…都上小学了…” 江城南晃动着腿“是啊,一年级了,真快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 林芷手托着下巴“是啊,前几天我那个小学同学看见我,其实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我,我看了我以前的照片,觉得变化是有,但不是特别大,怎么看都是我,但是看过我十四岁以前照片的人,都觉得那不是我…以为我是整容了…还整容,我还想变个性呢,最好啦…” 江城南眼底一沉笑道“做女孩子挺好的,话说你要是进娱乐圈,高低能做个顶流女明星,艳绝天下。” 顿了一下又哈哈一笑“让张扬带你…给你整点资源…” 林芷捂着肚子笑“哥你别搞笑了,你一天天出门包的和粽子一样,我可不想像你这样,到时候捂出一身痱子,那些娱记又要乱写了,真是可怕…” 江城南躺在泳池边上“是啊,不过我都习惯了,前几天还有两个小花给我抛橄榄枝,真是可怕…” 林芷躺在他旁边“我哥魅力四射,然山中高士晶莹雪,当然,我是世外仙株寂寞林…哈哈…” 江城南侧着头看她“你男朋友怎么样?” 她看着玻璃棚上的朵朵浮云想起沈珏的眉眼,想到他昨夜的温暖怀抱“这个挺好的,和秦鹤一样好。” 江城南心里震了一下,面上还是没变“好就行…” 菠萝蜜游累了,就爬到泳池边上,挨着江城南趴着,还抖了江城南一身水。 他只摸了摸菠萝蜜的头。 张扬一直在接电话。 挂了电话后,然后走过来在江城南耳边低语几声。 江城南眉眼冷峻“一个个都自不量力…” 林芷看向他,秒懂,噗嗤一笑“难兄难妹…” 自由惬意的午后总是过的很快,容易让人想起天真烂漫的童年。 晚饭是清粥小菜,配一大盒葡萄,林芷捏着一颗葡萄,在菠萝蜜面前晃。 菠萝蜜左右转圈,林芷继续戏耍它,然后把葡萄扔进它嘴里“感觉我最近皮肤好多了,还好,可以自由玩狗…” 江九州喝着茶“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皮,喜欢玩儿火…” 林芷拿着茶杯碰了一下江九州的“那是,虎爷无犬孙…” 吃完饭,各自回屋。 林芷洗了澡,刚穿好睡衣,手机震动起,沈珏发来视频邀请。 她没接,直接拒绝了。 沈珏发来微信:想念老婆,怎么,我老婆正在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林芷撅起嘴回复:怎么,你想新承恩泽时? 沈珏吃着蛋糕回复:我想一树梨花压海棠… 林芷面色一红:臭流氓,拉黑了,再见。 沈珏回复了一个七七的狗头做的委屈的表情包。 然后又回复了:又害羞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哈哈哈… 林芷回复了一个菠萝蜜的狗头凶猛表情包。 窗外是一棵巨大的桃树,上面的桃子一颗又一颗,渐渐红润起来。 一如她的脸色红润。 她想起当初种下这棵桃树的时候,苏淮还在,他们以前还经常坐在这里喝茶练字。 沈珏又发来微信:早点睡,我天天都会想你。 她也回复:嗯,我也想念你。 耳机里是《弄戏》: 檀板敲垂杨 乍暖小湖旁 夏至未至一阵凉 几处花灯黄 照飞燕两双 似去年隔窗桂枝香 倚人间烟火 四月的风慈悲我 莫笑往事太执着 起笙歌淹没 行到哪家旧院落 是我 梦中身是客 倚人间烟火 四月的风慈悲我 莫笑往事太执着 一人歌淹没 行到哪家旧院落 是我 梦中身是客 抵多少 浓情悔认真 恰似那 对面是何人 第41章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借了东风借西风,西风东风总如梦。 不问梨花问桃花,桃花梨花都落下。 行如浮船难靠岸,轻舟已过万重山。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一夜尽是梦,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或者是梦,或者是现实,或者是记忆,又或者,是心中的希冀,可望而不可及。 有些希冀永远也实现不了,所以只能靠做梦来实现。 林芷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经麻麻亮起,窗外有鸟鸣混杂如歌唱,似与风声交叠呜咽。 她很想念在沈珏怀里安眠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安心。 想起他前夜抱着她,眉眼如画吻着她说:你要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我们就彼此慢慢适应,日子还长着呢,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愿意。 她轻声嗯了一下作为回应,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他把她抱得更紧。 她听着窗外的绵长鸟鸣,心里骤然一暖,从心里直达全身,就又看了一眼和沈珏的合照,照片里是他如玉温暖的眉眼。 那么好看,一如他这个人,温柔如春水。 一夜做梦,很是疲惫,就又睡了过去,然后睡了又醒。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全新的粉红色宽松长旗袍,上有桃花缠绕,春色袭人。 翠绿色平底鞋子也是同色系花。 脖子上是沈珏送的白玉兰花玉坠,以及同色系同质地耳环。 腕上手指上,是和沈珏的金质情侣手镯和戒指。 拿上她和沈珏分别送给江九州的寿礼。 轻松就下了楼,不过不到七点。 江九州正独自悠然自得的坐在客厅看书,手上拿着一把黑白色羽毛扇子扇着风。 林芷放下东西,坐下笑道“我以为我是最早的,敢情我是我想多了。” 菠萝蜜站在地上吃着狗粮,江九州拿了个大骨头给它“难得休息这么空,多睡睡也好的,我是习惯了,年纪大了醒的早。” 林芷坐在他旁边轻轻捶着他的肩膀“爷爷老当益壮,三多与九如,山色既无尽,公寿亦如山。” 江九州噗嗤一笑“果然是个作家,也是个文学博士,出口即成章。” 林芷继续给他锤“我是班门弄斧…哈哈。” 两人正笑说着,江城南和张扬也下来了。 江城南一脸倦意一身运动“你们都好早啊…” 林芷微笑看他“翀哥你平时那么辛苦,可以再多睡会儿,反正还早。” 江城南打了个哈欠“我们先跑个步,你要不要一起。” 林芷其实是想去跑步的,不过此时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做,就说“我最近总没睡好觉,算了,你们俩去,我在这边陪爷爷。” 江城南看向她倦意的脸“累了可以先上去睡会儿,时间还早。” 林芷噗嗤一笑“翀哥咱俩打太极吧,先来三百个回个……” 江城南勾起嘴角“斗智斗勇加斗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先去啦,回见…” 林芷微笑道“好的。” 沈珏又发来微信:梦里全是老婆…老婆的脖子老婆的腰老婆的唇… 林芷心底一笑回复:让聂慕给你治治你的sao病…让他嘲笑死你…不行加上陆白也行… 其实正好,此时此刻,聂慕还真发了条消息给沈珏。 他刚起床上班,迷糊着朦胧睡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沈珏的聊天框,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给沈珏回复:所以你们两个已经约好了?要彻底互相亮底牌了? 沈珏如玉冷眉一动,嘴角一翘,很快回复:嗯,趁着林芷这几天不在南城,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如果让她知道了,她肯定很生气,估计又得对我无语。 聂慕回复:那是得赶紧的,三天两头都是事儿…无语透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然后聂慕回复完,手机里又收到一条消息,他以为是沈珏,结果是一个陌生号码,准确来说以前很熟悉,现在很陌生:你真不打算见我? 聂慕心底一沉,直接冷笑忽略拉黑,爬起床,迈着两条大长腿,换上运动装,下了楼,开车去医院。 坐上车心想:妈的不应该嘲笑沈珏,老子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都他妈的神经病,老子应该去再学一个专业,妈的! 翻过的书多少会再翻,但扔了的书,肯定不会想要捡回来。 他冷眉冷眼,嘴角冷冷一勾,摇了摇头。 心想,至少林芷战斗力十足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妈的,应该向林芷取经。 他脑海里瞬间闪现杜若惜的冷淡的脸,他总觉得这张脸见过,是在哪里见过呢,想不起来,算了那就不想了。 聂慕是个极度聪明,又极度纯粹的人,不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大抵也不太在意。 一路是香樟密布的熟悉大道,宽阔风景,绿树环绕,就像环绕着聂慕的心。 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的两辆车,因为路上到处都是开车去上班的人。 不知道什么鸟正在树枝上鸣叫,声音非常悦耳动听。 像谁的歌声,又像谁的琴声。 林芷陪着江九州下起了棋。 江九州先落下一个黑子“有什么大事儿准备给我说说?” 林芷跟着落下一个白子“爷爷神机妙算,慧眼识珠。” 江九州黑子前进一步“你准备要结婚了?” 林芷噗嗤一笑白子前进一步“爷爷诸葛孔明,是谈了恋爱,不过结婚还早,得先打通爷爷这至关重要的第一关,再打通家里其他人的关才行,最后打通我爸妈那边的关。” 江九州眼睛一眯“只要是你选的,自然是好的,不过是什么样的臭小子有这么好的福气啊,能娶到我江九州的孙女。” 林芷白子继续前进“本来才刚开始谈,结果阴差阳错,已经见过对方的家里人了,所以觉得干脆一起加速吧,说来爷爷也认识,就是陈绾言先生的外孙子。” 江九州瞬间眉开眼笑,笑得肆意落下黑子“老霍的外孙?很不错…哈哈,以前想和老霍结儿女亲家没结成功,现在居然结了儿孙亲家,缘分始终轮回,不错,很不错,门当户对。” 然后顿了一下“不愧是我江九州的孙女,眼光就是好,霍陈沈三家啊,都是人中龙凤,而且人品很硬。” 林芷白子继续落下“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其实我都不知道,是那天跟着余老师去看陈老师,就很意外的发现居然是一家人…而且他喜欢我七年了,以前想通过我的朋友认识我,是我自己不愿意,这次又阴差阳错的认识了,他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当然,和您这层关系,估计是他表哥讲的,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我们在一起之后我说回来给您提,他才告诉我这一茬,原来以前有这么多故事,他家人倒是和咱们家人一样,都很低调,也很聪明。” 江九州拿过青白瓷茶杯“是啊,你和老霍的性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很好,老霍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他外孙要娶我孙女,应该会很开心…当然,我也开心,这是一个很好的生日礼物,今天吃饭,我把这个好消息宣布一下,让大家都知道。” 然后两个人继续开开心心的下棋,下了几盘结束的时候,江空明和孟繁星夫妻也过来了。 林芷起身打招呼“干爸,干妈。” 江空明慈爱的笑道“小芷回来啦?最近气色很好啊。” 孟繁星微笑道“我也觉得,感觉她精神好多了。” 几个人一起随意的坐在鸡翅木椅子上。 林芷双腿斜放,双手交叠笑道“都是托爷爷的福,翀哥也这么说。” 江九州喝着茶道“那就好,我得替你外公看好你呀…” 林芷给江九州倒茶“您看的可好啦…好的不得了…” 又顺手给江空明孟繁星夫妻倒了茶。 紫砂壶色彩深沉,上有桃花线条深深深沉缠绕,缠绕了谁的心绪妖娆。 管家端了水果过来,有葡萄,桃子,香蕉,荔枝。 放在青白瓷盘子里,放了小半桌子,让人垂涎欲滴。 紧接着,客厅又进了人,江碧虚夫妻,带着虞霄一家三口,还有虞晖,一起进来了。 虞晖面色原本冷峻,然后看见林芷的倩丽身影,心头一喜,面上也一喜。 然后,江翎童舒瑜带着江芃进来。 江芃上来拉江九州和林芷的手“太爷爷,姑姑。” 林芷摸着他的头抱起他“小可爱,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江芃奶声奶气“芃芃想姑姑,姑姑最好啦。” 林芷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熊猫玩具“诺,给你玩儿。” 江芃用他的小手接上,他天真烂漫的表情让林芷心头一动,想起苏灏,想起苏淙,想起苏沁。 江翎坐下捏着一颗葡萄笑道“芃芃一直特别喜欢小芷,小芷小孩子缘真是好,话说你和秦鹤分手也有几个月了,最近谈对象了吗?” 童舒瑜捏着一颗鲜红色荔枝,用胳膊悄悄撞了一下江翎。 虞晖伸手拿了一根香蕉,心头忽然一紧。 林芷抱着江芃微笑,刚准备回答。 孟繁星悄悄看了一眼江空明,又看了一眼江碧虚。 同时江碧虚也悄悄看了一眼虞晖,又看了一眼孟繁星。 江九州摇着黑白色羽毛扇子逗着菠萝蜜“谈了啊,刚刚告诉我了呢,我很满意。” 江空明放下茶杯连忙道“谁家的?我们认识吗?什么样的?” 江空明是一直把林芷当亲生女儿看的,他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他姐姐江碧虚也是两个儿子,他和自己的父亲江九州一样,非常欣赏林芷,苏子衿,和苏淮的为人。 毕竟,林芷从小也养在他们身边很多年,感情还是很深。 林芷和秦鹤谈了快十年恋爱,直到四个月前,林芷忽然说和秦鹤彻底分手了,家里人还是挺遗憾的。 但也都没多说什么…也不敢问… 毕竟感情的事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此时此刻,他带着一个老父亲的怜爱和慈爱满心真诚的发问,毕竟林图去世了六年了,苏于归又常年在国外。 林芷在南大读书七年,经常回东城,到底还是和江家,更为亲近一些。 他自己当初听说林芷在学校被造谣被为难,还差点死去,也是心痛的不得了,和江九州一样勃然大怒,要为林芷讨回公道。 最后也是他亲自出马处理了吴家。 江九州摇着扇子笑道“等人到齐了我来正式宣布一下,我非常满意,下次时间不紧迫了,小芷你直接把人带回来就行,大家都见一下。” 虞晖心里彻底一沉,心想完蛋了,被捷足先登了,外公这么满意,那我是没机会了? 江碧虚心里一沉,完了我儿子要彻底伤心了。 孟繁星有些意外,也有些五味杂陈,五味杂陈的不得了。 江空明看向江九州真心的说“爸要是满意,那自然是极好的,小芷的眼光也是好的。” 林芷欣然笑道“是挺好的,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和咱们家人一样好。” 这时候,江城南和张扬跑步回来,从外面进到里面,只听到了林芷说的这一句话。 江城南面色没变,脑海里都是反复循环林芷说的:他挺好的,和咱们家人一样好。 循环了很多遍… 他心里痛,也为林芷心痛。 他面色没变,自然的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然后顺手从林芷怀里接过江芃。 江芃拿着玩具玩“叔叔好帅,姑姑好美。” 江城南噗嗤一笑捏着他的小脸“嘴这么甜,你爸教的?” 江翎吃了一颗葡萄“天生的,像小芷一样,讨人喜欢…” 虞晖俊美眼眸微动,此时此刻,心如刀割。 江碧虚一脸无语,看了孟繁星一眼。 两个人心里同时叹了口气。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客厅说话,江城南和张扬一起上楼,各自回房洗澡换衣服。 等午饭差不多了,众人一起进了餐厅。 五十多道菜上齐,大家开动。 江九州拿起酒杯“我很高兴,小芷给我的这个生日礼物,小芷的男朋友,是老霍的外孙子,我们江家和霍家,终于能结儿女亲家了…这是小芷的的福气,是我们江家的福气,也是沈家霍家的福气…” 虞晖心里继续扎了一刀,心想完了,我彻彻底底没戏了… 江碧虚面上一冷,心想:好了,当初看不上,现在攀不起… 孟繁星面上带笑,心里一冷,像打翻了调味盘… 江空明很高兴“呀,太好了,霍家沈家,那是好的不得了,我女儿好眼光…” 江翎童舒瑜跟着一起笑“爸,小芷什么时候眼光差过…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小瑜又要给江家添丁了。” 童舒瑜会心一笑。 江九州哈哈大笑“真好,双喜临门。” 一群人又一起碰杯,高兴的不行。 江翎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从认识林芷开始,他就真心把她当个妹妹,因为她确实聪明漂亮,讨人喜欢。 他之所以问林芷谈对象的事儿,也是带着一个哥哥所操的心,他并不知道江碧虚和虞晖的心思,当然更不会想到江城南那里去,因为在他心里,她和亲生的,没有任何区别。 当初林芷四岁出现在江家,他就觉得她很可爱,像个小妹妹。 后来苏子衿离婚,苏家一家搬来东城,来往就更为密切。 林芷被认为江家干女儿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他还挺高兴,毕竟江家里外都没有女儿,他是真心喜欢林芷,也自然明白苏淮临终托孤的意思,毕竟,林芷的生父一家过于过分,而江家和苏家这样的关系,无异于一把保护伞。 能够彻底的去保护林芷。 当然这也是江家应该做的,毕竟,如果没有苏淮,就没有江家现在的一切。 苏淮从未有求过江家,何况他已经命不久矣。 这是他临终唯一的要求,也是他给江九州提过的,唯一的要求。 江九州自然欣然答应,他会永远记得,苏淮对他的恩。 江翎很高兴,就拿起杯子和江九州林芷又碰了一杯。 江城南眉眼含笑,心里早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冷入骨骼,却还是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拿起酒杯和江九州,江翎,林芷张扬一起碰杯“庆祝我妹找到如意郎君。” 他很无奈,他非常无奈,他洞察了很多人和事,却不能完全看透她的心。 他在意她,他爱她,所以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他也自然明白,苏家当初那么选的原因,这是一把伞,但是同样也是这把伞,把他们两个彻底隔开了。 他曾经试图冲破,但是却重重阻隔,让他无可奈何。 差了时间差了空间,差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也差了她对他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他知道她不会,也知道她不敢,但他就是希望她有,可是她偏偏没有。 他也懂她为什么没有。 连当初绯闻的那个公关,也是他自己心里一求安慰,所执着的片刻幻想。 他也知道,如果有下辈子,她肯定会有,但这辈子,肯定是没有了。 就像她谈了几个男朋友,却从来不曾和自己保持什么距离,因为她是彻彻底底的,只把他当一个哥哥看。 即使没有血缘。 他也明白,她惜命如金,淡泊名利,彻底隐匿。 但是如果他需要她,她会拿钱,公开身份,甚至拿出命都可以。 因为她在意他,相信他,视如生命。 却唯独没有爱情,只有亲情。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不会分离。 就像他也把她视如生命一样。 他的心很痛,非常痛,他觉得这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也替她痛,替她疼,也同样替她高兴。 当然如果林芷把自己心里的思路讲给他听,他估计会彻底崩溃。 但是林芷不会,也不敢,更不能。 她爱他,在意他,无关爱情,只有关亲情,就更要去保护他的心,保护他的家。 林芷自然是懂江城南的心的,但是她没得选,她只能这么做,就像十二岁必须认为江家养女一样。 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人心,不能太贪。 她不能失去江城南,也不能失去江家,更不能,对江城南有哪怕,半点其他的意思。 虽然即使她有,江九州也自然心甘情愿,并且非常愿意。 但是她不会。 这是她心里的底线,当然也是苏淮的底线,江家能让她高攀的,仅限于此,而已。 她自然从小感恩江家,也把江家彻底当做家人。 以后依然是。 她嘴角勾起,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与众人碰杯,自然,她也早就捕捉到了江碧虚的失望,虞晖的不甘,孟繁星的亦喜亦悲。 但是她不会在意,面上继续微笑四起。 这一桌子人,她只在意江九州,江空明,江城南,江翎夫妻,江芃,张扬。 张扬也与她碰了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他认识江城南的第十二年,也是做江城南经纪人的第九年,他都习惯了这种状态了,他懂江城南,也懂林芷。 他们三个可以穿一条裤子。 吃完饭,江九州拿了两块西瓜,和林芷一人一块坐在鱼池边,和沈珏打视频聊天。 沈珏一早就料到了,所以在不忙的间隙,一直在等,等林芷找他,他想念她,也更想见到江九州。 从前,江家是她的后盾和底气,以后,沈家陈家霍家也是。 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安排工作,一边安排… 直到林芷视频发来,他秒接,然后看着镜头里一身灰色中式衣衫的江九州慈爱的脸笑道“爷爷好,我是沈珏。” 江九州啃着西瓜看着镜头里沈珏很是帅气的脸,以及和林芷同色系的发型笑道“沈家小子,我很高兴,这是你们两个的福气啊,也是我和老霍的福气。” 沈珏这边眉开眼笑连连附和,他看着江九州和林芷眉开眼笑的脸,觉得自己的开心更多。 直到手机里的短信和微信接着跳起… 仿佛一切又回到几年前的样子… 第42章 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十里长亭送别晚,无人问我向江南。 十二载春秋倏忽已过,我自尝尽人间各种风。 离人从来泪满襟,一别别尽人间所有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巨大桃树迎着阳光,摇动着翠绿到极致的狭长枝叶,似是微笑,似是悲伤。 满树红色桃子悬挂,自是岿然不动,贪婪的吸收着阳光。 鱼池里的七彩锦鲤四处欢乐游荡,仿佛也跟着林芷一起开心。 菠萝蜜正和江城南江芃一起玩儿,它伸出大舌头,时不时跳起来,动作非常敏捷,一点都不像一条胖狗。 七七要是在,就会说:来吧,咱俩决一高下。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它正在家和小九争肉吃… 林芷和沈珏聊完,江九州自然也知道林芷在想什么,就笑道“下午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外公外婆,还有你苏家爷爷奶奶去,带两个保镖一起去,别一个人去。” 林芷自然明白,就发自内心笑道“好的爷爷,我这就去准备。” 江九州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 然后看向江城南“小翀,过来陪我钓鱼喝茶。” 江城南自然其实是想和林芷一起去墓地的,但是他不能,他也自然知道江九州这么做的原因。 就像他相信,江九州和林芷都明白自己的心思一样。 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他很羡慕沈珏,甚至羡慕秦鹤。 秦鹤拥有林芷的曾经,沈珏拥有林芷的以后,他自己会拥有几乎林芷的整个一生。 但是,能得到她的心,却无法得不到她的人… 他一身宝蓝色长衫,脸色温和,头发微长,随意坐在鱼池边,挨着江九州。 端起一杯产于滇地的月光白。 白瓷清冷,黄色茶汤温暖。 他很喜欢这个茶叶的名字,也喜欢这种香味。 月光是永恒的白月光… 它是永恒清冷的… 不像阳光色彩会变化… 林芷的粉色身影渐渐飘远,江城南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爱她,他心疼她,他心疼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终于算是,苦尽甘来。 一路有许多青竹,它们坚挺笔直,四季常青,节节高升,中空外直,从不弯折… 林芷坐在车上前往墓地,距离还有些远,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滚动,她自然知道,江城南的,也在滚动。 他们今日的眼泪不会相遇,但是会流到一起,从眼里一起流到心里… 她心想:若有来生… 脑海里是十二岁那年的春天。 苏灏出生,但是罹患先天性心脏病,苏子衿和苏灏一起住在医院,苏淮急火攻心,也缠绵病榻,苏奶奶在陪护,还请了三个护工,苏于归还要操心两个公司的事儿,医院公司两头跑,焦头烂额。 她在学校和别人打架,最后还是江空明去的学校。 她本来想忍住不打架,但是她实在忍不了。 苏子衿和苏淮,是她永恒的底线。 江空明自然知道林芷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人打架,她一直很乖。 江空明到了学校,知道前因后果后,很是生气对方小孩子这么说,最后对方家长看来人是江空明,就立马点头哈腰,一再道歉,说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 最后这事儿处理的利利落落的,林芷面上占了便宜没吃亏,实际上,心里刀刀致命。 苏子衿离婚后,就立马给林芷改姓苏,那时候她叫做苏芷。 苏子衿再也不想和林家除林风以外的任何人,扯上哪怕半毛钱关系。 她觉得恶心,特别恶心,恶心到家了。 十二岁的苏芷被江空明带回江家暂住,半夜她爬起来上厕所。 听到孟繁星声音很低的说:小芷真是随了林家人的性格了,惹是生非,动辄动手,打架还狠。 江空明不以为然:你可别这么说,我觉得很好,人家都骂到亲妈头上了,还不能反击吗。要是别人这么骂我妈,我比小芷更狠。何况,子衿没有做错什么,她凭什么要被羞辱。别说什么小孩子闹着玩儿的,肯定是家长在背后嚼舌根子,恶心死了,长舌妇多管闲事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孟繁星叹了口气:理是这样子的,但我不喜欢,她漂亮可爱是真的,事儿多也是真的。我看小翀对她太上心了,这种人以后要是给我做儿媳妇,我肯定是不要的,吓死了。 江空明噗嗤一笑:你想的可真多,小芷才多大,她还是个儿童呢,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就是小翀真对她有心思,不也得再等几年才行。再说了,我很喜欢小芷,她要是给我做儿媳妇,我求之不得,咱爸肯定也愿意,我觉得她的性格,以后肯定有点建树,何况苏于归也很厉害啊。就怕,是我们想太多了,人家未必会有这个心思,你看苏淮叔的性格,决意无心攀附我们家。 孟繁星冷笑一声:小芷她配吗,她不配。我小翀那么优秀,她高攀的起吗,你看的上我也看不上,爸即使同意我也不同意,我看她心机的很呢,能撮合苏子衿嫁给苏于归,别说什么小翀掉水里是她救的,我会记她的恩,也记苏淮叔的恩,但是小翀对她太上心了,一个毛发过敏闹得鸡飞狗跳的,以后进了门不得反了天了。 江空明又噗嗤一笑:你想的可真多,我觉得很配啊,小芷聪明漂亮,苏叔和苏于归也有些钱,林家那边,都离婚离的干干净净了,就是以后抽风再想过来要小芷,不得拿点钱才行啊,人家林家也有钱着呢,林家人人品不好,也不能赖到小芷头上,小孩子要看教的,我觉得苏淮叔教的挺好的,我看小芷好得很呢。再说,子衿的地位那么高,名气那么大,怎么不配了…子衿能嫁给于归,也是于归求之不得的,小芷不过是顺水推舟,毕竟,于归爱了子衿那么多年。她要是愿意嫁给小翀,我求之不得呢,就怕人家未必愿意呢,我觉得她现在不懂情情爱爱,即使以后懂了,可能也只把小翀当哥哥,你可别太自以为是,小翀固然是优秀的,但是小芷也是鸿鹄之志,鸢飞戾天。 孟繁星继续冷笑:你就是看不透心机婊,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我怕了她了,她不配,我不喜欢。 江空明噗嗤又一笑:哎呀你笑死我算了,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可千万别当着孩子的面说,你就是心眼小,我知道你心疼你儿子,但是小芷什么也没做啊,再说,过敏这事儿是天生的,谁能有什么办法。你也别说她心机,我是喜欢聪明人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多好。而且,当初要不是苏淮叔冒着生命危险给爸解的蛇毒,江家能有现在的一切?咱们得记人家的恩,记一辈子才对。而且人家苏叔和爸也多少年没有联系了,人家当初出了医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名字都没留下,人家就没求咱家还过,要不是子衿离婚,想和林家撇清关系,恰好东城有苏淮叔的产业,于归也在东城,人家根本不会来东城。你看小芷四岁来过一次,直到子衿离婚整整两年,都没来过,想那么多干嘛,睡觉。 灯关了,林芷在厕所里,心如刀绞,却哭不出声。 这个时候的林芷确实不懂情情爱爱,也对钟昊的调皮无所畏惧,还一起玩儿的开心。 她也只当江翀是哥哥,因为他对自己很好,毕竟,在林家,没几个人对自己好过。 那一夜,她独自躺在床上,哭了很久,几乎没有谁。 想起她三岁多的时候,林图的妈趁苏子衿林图都不在,使劲捏着她的耳朵道:死丫头片子赔钱货,又调皮捣蛋,你妈生你干嘛,就应该直接掐死,不给我生孙子,生你这么个没用的赔钱货来气我… 以及三岁多的时候,王娇叉着腰:哼,你妈长得漂亮有钱有个屁用,还不是生不出儿子,生你这么个赔钱货…你不配吃这么好,然后还打了她一下,林芷很小,只知道号啕大哭。 以及林宏趁苏子衿怀孕行动不便,调戏她,吓得苏子衿花容失色。 以及她偷偷跑出去玩儿,看见林图搂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腰… 她悄悄告诉了苏淮,苏淮说,你妈月份大了,快生了,先不要告诉她,等你弟弟生了再说,我来解决这些问题,我们离婚,你们跟我们走,不会让你妈和你再吃亏。 林图的妈说,你不配。 林宏也说,你不配。 王娇也说,你不配。 林杰林敏也说,你不配。 林锦绣也说,你不配。 苏子衿从小娇生惯养,又被连环惊吓,又被林宏王娇传递了林图出轨的消息,惊而流产。 林图在林家人争执之中,打了苏子衿几巴掌。 苏子衿泪流满面:这么多年相爱,是你当初求我嫁给你,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你家就是这么对我们母女的,你们林家,不配为人。 林芷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大菜刀,直接顶着林锦绣脖子:不许动,动我就s了你,说到做到,我和你们拼了。 林风冲进来,夺过了林芷的菜刀,抱着她,一边流泪一边说:小芷别怕,小芷不哭,小芷不哭。 然后他看向苏子衿红肿的脸,对林图林宏道:爸,妈,大哥二哥姐姐,你们太过分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苏子衿抬起漂亮的脸,厉声道:不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你们林家让我觉得恶心,公公偏心的要死,婆婆重男轻女,好像你自己不是女人一样,老公孕期出轨,大伯子调戏弟媳妇,大嫂大伯子生怕我生下儿子,各种刺激我流产,小姑子还唆使打人,真是够了,你们都是变态。当然,除了林风你。林图,我们离婚,小芷归我,财产分割,我们苏林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 用命发誓。 林图没有说话,他捂着眼睛,泪水横流。 然后他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林宏王娇林锦绣自然心底冷笑,然后道:你带林芷走就好,还做什么财产分割。 林图林风同时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有你们什么事儿,唯恐天下不乱。 林宏冷笑道:当然有,她要是带钱走,我们就让她身败名裂。 林芷冷笑,拿着菜刀顶在林宏肚子上:不许动,你信不信我直接让你去死,还有你小叔,你别来拦我,拦我我也s了你,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了。 苏子衿浑身颤抖。 林图林锦绣浑身颤栗。 林宏王娇林锦绣尿了裤子。 林风捂着眼睛,泪如雨下,却不敢动,哪怕一步。 苏淮推门而进,随意坐在沙发上,放下一个透明玻璃瓶子,里面有四条毒蛇,正吐着信子。 他还拿了一瓶汽油,一个打火机,他按了一下打火机,火苗窜动:我同意小芷的意思,你们林家要是敢让我女儿身败名裂,我就s了你们全家,说到做到,大家一起死,挺好。 还有你小芷,林家这辈子再敢欺负你和你妈,你就看上哪个s哪个,s完了更好,恶心人恶心到家了,忘恩负义,都是畜牲,当然除了林风你。 林风已经无言以对,林家人让他失望透顶,丢人现眼到极致。 到了墓地,记忆也戛然而止。 她眼睛无声落下,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记忆交叠错落,每一步都是无可奈何。 两个保镖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因为她从小就被看的很紧,后来又被各种人追的厌烦。 她其实很讨厌有人跟在她后面。 她拿着四束白色菊花,几盘水果,分别放在苏淮,罗玉青,苏盛,艾秋萍的墓碑前。 又点了几根香,香烟缭绕,冷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对外婆罗玉青,没有任何记忆。 因为苏子衿八岁的时候,罗玉青就意外身故了,苏淮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拉扯大,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是心头肉,宠着爱着,最后却被林家一家彻底糟践。 差点赔了钱又赔名声。 林家本来是打算要留下林芷的,以作为要挟的筹码,但是他们看到了苏淮苏子衿的决心,以及六岁的林芷,异于常人的狠辣癫狂,就直接放弃了。 只有林风对林芷苏子衿苏淮,一如既往的关心,那时候有空还经常来东城看他们。 绝口不提林家,就好像忘记了自己姓林。 他也曾和林芷一起,劝说苏子衿嫁给苏于归。 林芷抚摸着灰色的墓碑,上面是黑色的篆书,苏淮最喜欢这个字体,当初林芷的书法是苏淮亲手教的,篆书隶书行书草书,练了不少字体。 所以最后,墓碑也是她亲手写的。 她摸着字,眼泪哗啦哗啦的流。 就像那一年,写墓碑的时候那样,一模一样。 甚至,好像满山的风景都没变,只有人变了。 罗玉青很美,苏子衿和林芷的长相,融合了苏淮和罗玉青的优点,她对这个让外公守了一辈子爱情的外婆,充满了敬意。 罗玉青本来葬在西城,后来苏淮时日不多,就让苏于归带着林芷过去迁墓,他不想再回西城,但是又想和自己的发妻葬在一起,就不惜惊扰了她的多年安眠。 旁边是艾秋萍,这是苏于归的母亲。 她也很漂亮,在照片上温柔的笑,一如她在世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她抱着林芷在怀里:我孙女真可爱,真漂亮。 她在纽约住了几年后,在大限将至之前毅然回国,想和自己的亡夫葬在一起。 她说:生当同床,死当同穴,我不想与他,生不能长相厮守,苦等不归,死后还要分隔地球漫长两地的距离,我想与他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他一定在等我,等了我很多很多年。 林芷自然是没见过苏盛的,她看着他黑白色的照片,眉目俊朗,想起苏于归,只觉得心如刀割。 然后她坐在墓碑前给苏于归发短信:爸爸,我替你来看爷爷奶奶了,我好想你们。 苏于归秒回:我们也想你,你最近怎么样了? 林芷揉了揉眼睛回复:我谈恋爱了,阴差阳错已经见过对方家人了,我给江爷爷这边都说完了,他们很满意,我打算和他结婚,时机合适了我会带他去柏林见你们。 苏于归秒回:那就好,爸爸很高兴,等你妈妈他们醒了,我告诉他们。 林芷看着远方的山:好的爸爸,你好好休息。 苏于归又回复:好的,你也注意身体。 林芷坐在墓碑前,凝望着广阔灰色的天空,那里有一片燃烧的烟。 她给沈珏发消息: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沈珏刚开完会,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出门,看到这句话,就立马打了个视频过来,他看见林芷红着双眼在墓地里,心里一沉“老婆,去看外公啦?别伤心,外公会保佑弟弟的。” 林芷哭着哭着就笑了“嗯。” 两个人就这样看了对方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江空明在卧室坐着,翻着一本书,这本书很旧了,像是翻了很多遍。 黑白隶书字体,作者:余砚书。 他看向孟繁星道“小芷的老师挺好的,作品也很好。现在你看吧,人家小芷是一直都对咱家的人没有心思,即使没有秦鹤,人家又找个更好的。霍家沈家的门楣,比咱们江家虞家还高半截。你和我姐也挺有意思,还想撮合她和虞晖,我看啊,她从头到尾这么多年,只把小翀当哥哥,把虞晖当弟弟,你们算盘还打的挺响的,怎么,现在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晚了…” 顿了一下又说“当初苏叔把她给咱们做养女,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想做女儿,根本不想有其他高攀的心思,人家多么高风亮节,是你们啊,想的太多了…” 孟繁星美眸微动,五味杂陈…只沉默不言… 然后冷冷的说“我总觉得小翀喜欢的就是她,但我不敢问小翀,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不喜欢她这样的人的,和秦鹤谈了十年了都能分手,还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怎么配的上我小翀。” 江空明翻着书,无奈一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想这么多,小芷能这样给爸说,说明沈霍两家都已经认可小芷了,你看他们刚才和沈家那小子聊天聊的多开心。她和秦鹤谈的久说明感情深,但是分手原因谁知道呢,小芷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她最痛恨她爸她大伯那种人了,你可别再多想了,再说,小翀会听你的?我都管不了他,你一天天的,其他事情上挺讲理挺正常的,到这种事情上,就和我姐一样抽风,爱孩子是对的,但不能乱想,和乱贬低别人,小芷和苏淮叔那种人啊,打死都不会嫁进我们家的,你们还看不上,人家根本没看我们好吧,人家就要嫁进沈家了,至于小翀的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他也不会听你和我的,你可别去小翀面前乱讲了…” 孟繁星叹了口气,没再讲话。 她只听见外面似有风声呜咽。 第43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蓑烟雨,涤荡半截浮生。 晴空当照,且向竹叶萧萧。 故人何处,故人化作尘埃入土,人间不孤。 你是我始终放不下的,一朵桃花。 我是你始终不敢放下的,岁月打马。 阳光渐渐开始倾斜失踪,天空是一片暗淡的颜色,似要有暴雨慢慢袭来。 那深沉的颜色,就像是谁多年暗淡的心。 江城南面色冷淡,静默不言的喝了许久的茶,菠萝蜜已经累了,在他旁边趴着睡着了。 脑海里岁月折叠而过,极其迅速,但是每一段都格外清晰。 他看着菠萝蜜睡着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林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和狗玩儿了很久,后来狗玩儿累了睡着了,他们还一起精神抖擞的出去抓鱼又摘花,调皮加捣蛋。 可惜,菠萝蜜的太奶奶早就去世了。 虽然,菠萝蜜和它的太奶奶长的一模一样。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多好,她不用吃那么多苦,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无忧无虑,还很幸福。 江九州静静的看着鱼竿许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城南手指一动,继续喝茶,茶汤入心入胃,心是凉的,胃是暖的“襄王有意,然神女无心。” 江九州也喝了一杯,继续钓鱼“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江城南看着桃子满树“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江九州鱼竿抖动,他提上来一条鱼“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江城南微笑托着下巴“君可无遗憾,其如我自悲。” 然后又道“人生自古两难全,我心依旧如明月,月光凉,月光暖,月光长,月光短,月光恒久远。” 江九州放好鱼笑道“想开就好,你们都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你们也是永远都会把彼此放在心上的人。怎么样都行,反正永远也不会分开,感情也不会消失,挺好的,早就知道的结果,也不必伤心,这才是她,也是苏家人,这也才是你,是我江九州的孙子和孙女。沈家那边自然也明白的,沈家小子必然也不会介意,大家都是聪明人,分寸自知。” 江城南脸上荡漾起一点笑意轻声道“嗯,明白。” 他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想起林芷十二岁,被认为江家养女的那一天,是盛夏日,明明是万里骄阳,他却觉得似有暴雨。 果然很快没有多久,暴雨就倾盆落下了,也一起打湿了他的心。 那时候的林芷很小,还不懂情与爱,只有空的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儿。 从她六岁,他十一岁。 玩儿着玩儿着,就成了。 她十二岁,他十七岁。 她慢慢含苞待放,他已经君子如竹。 她叫江空明干爸的那天,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想娶她做老婆,生儿育女,想和她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她忽然就是他妹妹了… 他有些惆怅,有些心伤,不过少年怅惘,也没再多想,因为她太小了,即使想,也得等。 他觉得,自己是肆意的,自己不在意这层关系,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这种情绪好像不对。 青春期的人,思想在萌芽生长,很容易被情绪拉扯,也很容易摇摆不定。 于是后来,他十八岁上了大学,刚到大学,就有女生追他,他就顺口答应了,想着转移一下情绪。 结果谈了不到两个星期,他觉得自己对这个漂亮女孩没有任何想法,他还是喜欢林芷。 就又谈了一个,不久后发现还是这样。 如此这般,十八岁的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喜欢林芷的,不是浅尝辄止的,是情根深种的。 可是周末他回家了,想见她,江九州告诉他,林芷不在东城了,她也不打算去纽约,她跟着林图回了西城林家,说有空就回来看他们。 他不太理解,也有些惆怅。 那种思念蚀骨腐心,反复缠绕在心里,连上课看教授的脸,都觉得是林芷的脸。 在某个没课的周五下午,他坐上飞机飞去了西城,找到了正在街上吃冰激凌的林芷,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林芷给他也拿了一个冰激凌,他问林芷为什么回来西城,东城不好吗。 林芷吃着冰激凌说:东城挺好的,我很喜欢,不过西城我也喜欢,我外公妈妈在这里很多年。 她自然没有告诉他,她和林图做了交易。 这是她的无可奈何,也是她的心甘情愿。 也是她必然要走的路,必须要走的路,是她自己做的选择。 就像,必须认为江家养女一样。 有些问题总得彻底解决,何况路口那么清晰。 他悠然的吃着冰激凌问她: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芷浅浅笑道:有钱没烦恼,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他又浅浅问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老公… 林芷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噗嗤一笑:哥,我还小呢,像我苏爸爸那样也好,母慈子孝,一心一意。 他也噗嗤一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他其实更想说,我等你长大好不好,等你长大点儿,哥娶你。 但他不敢,也不能。 她太小了,她吃了林家的苦,又回到了林家,苏淮也去世不久,苏灏还病重,他不敢伤害她,让她情绪凌乱。 他自然知道苏淮去世之前是怎么想的,也知道自己母亲和姑姑对林芷的不喜。 林芷吃完了冰激凌,又买了两个,拿了一个给他:不知道啊,得等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呗…还早着呢吧…毕竟我这么小。 他心里想:等你到十六岁就可以了吧,也快了,还有不到三年,那时候我也二十一了,刚刚好。 那个时候时机会很好,我来冲破所有阻力… 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我会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三年转瞬即逝,他那段时间忽然意外出道,然后成名,一时爆火,声名鹊起,忙的脚不沾地。 他准备告诉她,你做我女朋友吧,以后你就有一个当红歌手男朋友了。 虽然他很怕她拒绝,说你是我哥啊,怎么能做男朋友。 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在某一天提前回到家的时候,听见孟繁星给江空明说:你看林芷那个不乖的,才十六岁,就知道谈恋爱了…虽然找的那个挺好的,但是也太早了,我一早就告诉你她心机太深,不听话,你还不信。 江空明道:你又不是人家亲妈,管那么多干嘛,人家两个人成绩都那么好,人家子衿和于归都没说什么,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我看秦鹤挺好的,人帅又聪明,家里条件也挺好的,以后毕业了就结婚,多好。 孟繁星又道:还好不是给我当儿媳妇,这种能吓死我,气死我… 他心里如南极冰封,透心凉不止,他不想再听了,只打电话给林芷,问她最近怎么样。 林芷在那头甜甜的说:挺好的啊哥,我谈恋爱了哎,我好喜欢他,他很好,改天带他去见你。 他心如刀割,眼泪无声滑落,只轻声道:好。 眼泪无声滑落,落到地上,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那年在上城初见秦鹤,他本来想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了,直接把她给我就行,我会爱她。 可是秦鹤说,我会娶她的。 他也觉得秦鹤很好,秦家也很好,如果她能幸福,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幸福,他自然愿意一辈子只做哥哥,照顾她一生一世,也是很好的。 后来,他又谈了新的恋爱,但是都是不痛不痒,止步不前。 所以他更惆怅了,彻底放弃了谈恋爱转移心思的想法。 他甚至希望,秦鹤和林芷能分手,他好梦想成真。 可是他歌越来越多,成就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红。 秦鹤和林芷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林芷大一被吴馨找人打,想qj,毁容。 那天他刚好去看她,虽然知道她从小和自己一样在江家学习散打,射击,学了很多防身之术。 那天张扬不在。 他的心被揪起,知道她厉害,可是他还是害怕,他害怕她受伤,就第一时间带着保镖冲了上去,那一刻他彻底忘了,自己是当红歌手的身份。 他想直接料理了吴馨和吴家,可是林芷说,我们要有证据,要以理服人。 后来林芷被造谣,他特别生气,却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和处理方式。 他了解她,也了解自己。 直到那天,知道她满身是血,差点被一群人侮辱,还差点死去。 他心痛不已,泪如雨下的在医院抱着她,久久不肯放开。 他勃然大怒,心如刀绞。 那是他放在心上那么多年,视若珍宝的她啊。 他出道十年,红了十年,十年如一日。 有无数粉丝,无数人说喜欢他,说爱他。 可是他的爱情里,从始至终,好像都只有一个人,完全填满,严丝合缝,没有缝隙。 林芷和秦鹤的恋爱,也一谈就是快十年。 直到那天,他碰巧遇见秦鹤和杨好在一起,他直接让张扬抓了秦鹤过来,亲手把秦鹤打了两拳头。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 他恨,他得不到林芷,秦鹤得到了,却不珍惜。 秦鹤那一日,一脸泪水的,声嘶力竭,满心满身都是痛。 他才知道,她和秦鹤分手了许久,却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很想问她,但是他不敢,他太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她太痛苦了… 他比自己更痛苦… 就像苏淮死去的时候,那么痛苦… 那么无依无靠,心如刀绞,幸福始终转瞬即逝。 还始终被人嫌弃。 他记得自己母亲对林芷的嫌弃,也记得自己姑姑对林芷的嫌弃。 可是明明,她没有错。 漂亮不是原罪,聪明也不是。 用自己的力量,和方式方法,去保护自己的家人,何罪之有? 他也明白,以她和苏淮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那么爱她,能拥有她一辈子,却不能以夫妻的方式。 只能以哥哥妹妹的名义。 他没有再谈恋爱,她也没有。 这么些年,他的女朋友不是她。 她的男朋友,也始终不是他。 他们始终都是山中高士晶莹雪,也终究都是,世外仙株寂寞林。 如今,一切好像要雨过天晴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抬头看着头顶渐渐散去的云,心里默默道是:若有来生,自当与卿,之子于归,心有灵犀一点通。 天渐渐晴朗,她早就关了和沈珏的视频,她怕自己继续哭,于是就让沈珏先去忙。 林芷插着耳机,耳机里是《烟笼长安》: 帘卷细雨,付一阕别离 楼上依稀和旧曲 是你当时,弦上生《金缕》 牵我今时几思忆 竹伞微倾,遮半面涟漪 怕听取,他年词笔 可知别后,五弦疏云泥 江郎才已为谁尽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 最是人间留不住 只往事还如,青丝缠梳 无端把韶光负 三千红尘路,寥寥九州土 长安于我意何如 无关青云路,无关诗书 无你处,无江湖 仲夏正半,你留书落款 写「别矣,吾乡长安」 流音未挽,只湿我罗衫 经年憔悴总相关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 最是人间留不住 只往事还如,青丝缠梳 无端把韶光负 三千红尘路,寥寥九州土 长安于我意何如 无关青云路,无关诗书 无你处,无江湖 梦也阑珊,梦也清寒 载你归程,偿我悲欢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 最是人间留不住 三千红尘路,长安故土 最忆处,最难诉 无关青云路,无关诗书 无你处,无江湖 她抬起头,慢慢走下台阶,脚步沉重又轻松的,走出了墓园。 背后是墓碑林立,他们的生命曾经鲜活,后来彻底沉寂。 对于无关的人来说,是害怕的。 对于有关的人来说,是心里永恒的思念。 想见又永生无法相见,只能在梦里相见。 走出门口,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傅云深一身黑色,一脸悲戚,双眼湿润的看着她“林小姐,又见面了,真是巧。” 他也自然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保镖。 他只带了一个助理。 林芷红肿着双眼“请傅先生喝杯咖啡吧,总是这么巧。” 傅云深脸色温和了一下“好,恭敬不如从命。” 坐上了各自的车,一起慢慢下了山。 进了咖啡厅,保镖和傅云深的助理也一起进来了,但是保持了挺远的距离。 他们两个人坐一桌,让其他人随意点,一起吃喝。 林芷点了八个榴莲雪媚娘,两杯焦糖玛奇朵。 林芷放下手机看着傅云深“一人四个,够吃吧,不够再加。” 傅云深冷面的色,忽然一笑“林小姐不会怀孕了吧,食量不错…” 林芷并不尴尬一笑“我一直吃的多,能吃饱是一种幸福,怀孕现在还早呢,不过也是迟早的事儿,我先生早就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傅云深了然一笑“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你今天去墓地报备一下?” 林芷捂着胸口一笑“傅总果然是聪明的,确实没错,他爱了我七年,我现在也很爱他。结婚前总得来报备一下,这么重大的好消息,不管听不听得到,当然我相信他们是听得到的吧…” 雪媚娘端上来,咖啡香气萦绕。 傅云深喝了一口“自然是听得到的,心诚则灵,我傅某人预订一杯喜酒…” 林芷也喝了一口咖啡“没问题,我欣赏傅总。” 傅云深吃了一口雪媚娘“我也很欣赏林小姐。” 他抬起头,只见她从手机壳侧边里摸出一把小刀,用纸巾擦了一下,直接切开了雪媚娘里,然后用勺子挖着吃。 他觉得她很有意思“认识林小姐以来,你的各种方式方法,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林芷面不改色心不跳“今日祭拜,思念故人,就想用故人之物,以寄哀思。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傅云深了然,微笑敛去“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顿了一下“东城草木八回秋。” 林芷喝了一口“我是十三回秋,与尔同销万古愁…” 傅云深举起杯子“举杯浇愁愁更愁…” 林芷举起杯子“一蓑烟雨任平生。” 两个人从一脸悲戚双眼红肿说到喜笑颜开,然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那个女孩走向他们的桌子,看着林芷的脸忽然道“苏芷,是你吗?” 林芷面不改色,然后露出一抹茫然“不是,你认错人了…” 女孩面色一变“哦,好吧,是不太像,只是觉得你有些像,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她看了一眼傅云深“傅先生,好巧啊…这是你女朋友?” 傅云深心里有些不明所以,面上有些意味深长“嗯,正在追,努力追上…” 林芷心里转了三转,微笑着没有说话,只低头吃东西。 女孩悻悻离去。 傅云深吃着雪媚娘道“咱俩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一模一样的。” 林芷意味深长的说“那是自然,无可奈何啊无可奈何,所以说啊,互相看穿,互相欣赏,挺好的。” 傅云深抬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做不了夫妻做个好友还是没问题的,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林芷扶了一下眼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傅云深意味深长的一笑“早就知道,这才是你…” 林芷莞尔一笑“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44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如何才能相见,如何才能再见。 相见争如不见,也不必再永久怀念。 爱是兴致盎然,也是诗意阑珊。 执着于人,执着于心,执着于曾经的黄昏,执着于共同沉沦。 谁与争君,且看落花纷纷。 桌子上放着一杯凉了的安吉白,叶子青绿色,一片片沉入了水底,堆积在一起,透明玻璃杯里汤色淡淡,也只可喝了一口。 林芷在墓地双眼红肿又沉默,然后挂了沈珏的的视频后,沈珏心里不知不觉的沉了很久。 因为爱她,所以格外在意她每一秒的情绪。 但是又不知道给她说什么才好… 相见恨晚,虽相见也不算晚。 他看了一下手机里聂慕发来的好多条消息… 如玉眉头一蹙…然后又一蹙…蹙成一座山… 然后修长玉手翻飞回复:难兄难弟,我先解决我的问题,咱俩各自先战斗,有事儿随时联系。 聂慕迅速回复:我明天开始学习精神科,我要造福人类…妈的…不,今天就开始… 沈珏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过去:多情自古伤离别…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哈哈哈… 聂慕没再回复,沈珏可以想象此时此刻他的表情。 肯定是无语到家,被恶心到家。 沈珏换下了灰色西装,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下了楼,坐在车上,他又想起本科时代的很多事情… 向来温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黑衣,黑色奥迪一如黑色的心。 手腕上的纹身在车里静默,仿佛在伺机而动。 高大的水杉树枝叶繁茂,中有大风抚过,叶子剧烈晃动许久,风过后,叶子继续安然沉寂,就像,风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医院向来人来人往,喧嚣中又是安静,有喜悦也有悲伤,大抵都是人间至纯疾苦。 聂慕放下手机,惆怅了一下,嘴角泛起一起冷笑。 他看着坐在面前的杜若惜,他面色淡然:“杜小姐最近好点儿了吧?” 杜若惜面色冷清,带了一点微笑:“好多了,谢谢聂医生,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聂慕帅气眉眼没动,只微微一笑:“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 杜若惜了然一笑:“以朋友的方式,即使不是医生和患者,我们也还是朋友。” 聂慕了然一笑,没有回答。 这是聂慕今天最后一个门诊病人,杜若惜离开后,他也快速脱下了白大褂,然后推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对他微微一笑,他心里忽然泛起一太平洋的冷水。 南城的雨后的晴天,空气很好,湿润干净。 一排高大的广玉兰在路上长久微笑,它们的枝干干净利落,叶子茂盛,葳蕤入云,从来不肯低头看人。 司马妍皮肤雪白,面容娇美,长颈柔软,粉色钻石项链在胸前反射着阳光。 她一身蓝色质感长裙,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拎着一大堆礼物,跟着陈阿姨一起进了聂家的门。 马锦书一身灰色休闲装,正在院中侍弄她的蜀葵和茉莉花。 蜀葵枝干很高,是大朵大朵粉色的,有一只白色蝴蝶落在上面,茉莉花是雪白色的,香气淡雅。 都是美丽却不招摇的花,一如马锦书这个人。 即使年华老去,依旧风华不减,书香缭绕。 司马妍满脸微笑“阿姨好,好久不见。” 马锦书头也没抬,拨弄了一下茉莉花,顺手把败落的直接掐了,然后扔在地上。 然后她抬起头“哎呀是啊,妍妍来了,好久不见啊,快进去坐。” 司马妍高高兴兴的和马锦书一起进了一楼客厅,在玄关口换了拖鞋。 马锦书随意坐在花梨木椅子上“陈阿姨,帮我泡两杯雨前龙井,谢谢。” 陈阿姨一口答应,就打开茶桌上深绿色的龙井盒子,开了烧水器。 马锦书先是一直静默不言,然后接过了茶杯,绿色茶叶渐渐沉入水底“这雨前龙井到底还是淡的,不像十五年的陈皮味道浓郁,陈阿姨,再煮一壶陈皮吧。” 陈阿姨继续在茶桌桌前煮陈皮,玻璃壶里沸腾的水一直冒着热气。 然后司马妍笑道“阿姨,阿慕今天回家的吧。” 马锦书心底一转,面上茫然“不知道啊,他最近也不经常回家住,他自己还有几套房子,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住哪里…” 司马妍心底思忖,面上微笑“哦,那我问问他。” 马锦书喝了一口茶,吹了吹热气“嗯,你有事儿找他,直接问他就行,我对自己的儿子不太了解,他有什么事儿也不给我说的,我也不好管…” 司马妍也喝了一口“那他给沈珏讲的吧,他俩关系那么好。” 马锦书心里冷笑,面上微笑“不太清楚,沈珏最近谈恋爱了,蜜里调油忙的很呢,估计没时间搭理我们家的臭小子呢。” 陈阿姨给两个人换了陈皮茶,两人把龙井杯子顺手都递了出去,又接过来新的杯子。 司马妍没喝,只装作意外道“沈珏居然会谈恋爱,这倒是挺神奇的。” 马锦书继续喝,心想,你都把瓜藤摸清楚了吧,还继续装蒜,就道“是啊,他一直没谈,直接谈了个特别好的,速度还很快,听说女方好的不得了…谈恋爱啊,还是要质量好的才行。” 司马妍心里思忖“是啊,好的自然是要配好的,阿慕也是好的。” 她放下茶杯,面不改色“阿姨,既然阿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就先不叨扰您了,等我约好阿慕,再过来看您和叔叔。” 马锦书面上一笑,没有接话,只道“路上慢走…” 司马妍心底一苦笑道“好的阿姨,多有打扰。” 马锦书没再接话,心想你可别再来了,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还约我儿子,我儿子就是答应我也不答应…想的美你… 她也并没有起身相送,只让陈阿姨送司马妍出去了,谁迎接进来,就谁给送出去。 虽然这不是聂家向来的待客之道,但是有些人是客,有些人不是。 司马妍还没彻底走出大门,聂荣正好进来。 司马妍主动打招呼“聂叔叔好…” 聂荣有些老花,但他戴了眼镜“陈阿姨这谁啊?” 然后他走近一步“哦,小妍啊,你要走了啊,那我不送你了啊,我还有事要忙…” 司马妍无言以对,只道“好的叔叔,您先忙…” 聂荣嘴角一勾,进了客厅,撞上马锦书正在整理茶桌,垃圾桶里还有两个玻璃茶杯… 四目相对… 聂荣扶了一下眼镜“浪费两个杯子就算了,还浪费我的好茶干嘛…下次这样的,直接拿两瓶便宜矿泉水就打发了算了…” 顿了一下,拍了拍嘴“屁,哪有下次,永远没有下次…” 马锦书噗嗤一笑“我特意给泡了杯绿茶喝,浪费我的龙井茶,她比绿茶还绿茶,我儿子当初真是瞎了眼…谁让我教养好,我恨不得让她连门都进不了…” 聂荣随意坐下“年少无知,不知绿茶浓…还是人家沈家小子好,一步到位,今天在学校遇见沈一堂了,他可开心的很呢,对他儿媳妇不要太满意,结婚也慢慢提上日程了我看这意思,所以孙子好像也不远了,我感觉我的老脸上都是霜,冷得很…一个谈了七年吹了,一个谈了七天成了,服了…” 马锦书整理好了茶桌“谁让绿茶当初能装呢…” 马锦书很无语,聂慕当初和司马妍谈了七年恋爱,最后说分手就分手,然后三年多连司马妍一句都没提过,也没说分手原因。 但知子莫若母,她到底还是猜的到,以自己家儿子这么专心专一,那么喜欢女方,还这么靠谱的做人做事的方式,肯定是女方提的分手。 毕竟聂慕那么忙,陪女方的时间又少。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谈恋爱的时候就要知道,谈的是什么样的人。 爱情重要,前途也重要。 爱情随时都可能有新的,但是前途不是。 聂慕分手后又去了德国,回国后也基本一心待在医院,二十九岁了,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她其实也有些着急,但是着急也没有用。 自己家儿子长得好,专业业务能力也强,人帅聪明还善良,一想到他在司马妍那里可能受的伤,她就恨… 但是也不能随便抓个人就谈恋爱…聂慕自然也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叹了口气“你放心,你儿子的性格,垃圾扔了就不会捡回来了,他就是愿意捡,我也连他一起扫地出门…” 聂荣噗嗤一笑“等我让沈一堂给我介绍一个好的,我觉得老沈眼光好的很…” 马锦书噗嗤一笑… 一路黄昏爬升,夕阳落下,没有大漠孤烟,只有长河落日。 沈珏心里有些凉,他很想念林芷,不过也快相见了吧。 他会陪伴她一起去承受… 他觉得,林芷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心里就又开心起来了。 停好车,进了包厢,推开门后,他一脸冷淡。 他随意坐下,散开两条腿,抬了抬胳膊“你们家最近挺能算,把我和我老婆都算进来了,胆子挺肥啊…” 谢词喝了一口水“这里面有误会…” 沈珏嚼着口香糖“误会…研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藏这么深,我要不抽丝剥茧,我都找不到你,怎么,还想怎么算计我,都说出来,我来满足你。” 谢词心里叹了口气“当年真的是误会…” 沈珏把口香糖吐进垃圾桶“我知道谣言不是你传的,所以我也没有迁怒于你,不说当年了,我没兴趣,这一页翻过了,就说最近,我要是不问我妈,我都不知道你藏的这么深,怎么,夺权大戏里,我和我老婆穿上戏服画上浓妆替你们粉墨登场呗,你当老子不敢打死你对吧。” 谢词半捂着鼻子和嘴“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你喜欢她。” 沈珏冷着眼眉“所以一开始,就是你告诉文祎我在山抹微云,后来也是你告诉她我在理发店,想让她一再刺激我出手,彻底替你铲除她,你可真有意思,自己没本事就借个东风,自己手上不粘血,干干净净的坐收渔翁之利…” 然后顿了一下“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还是说你们文家人真有意思,一个个的都爱上我了,怎么,我是香饽饽啊,我他妈的都无语了…” 谢词心里一惊…原来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沈珏半张开嘴“你别以为我是傻逼,老子当年就知道你喜欢我,只是我觉得我们是几年兄弟,你也不曾伤害过我,你家又是这个状态,我不想为难你,结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这么多年了,还不止不休。” 然后看向他“萧雨桐的事儿也是你做的?” 谢词脸色难看,立马否认“没有,不是,她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我不可能乱说这些。” 沈珏喝了一口水“这个我倒是可以勉强相信你,毕竟,你没她那么傻逼…” 沈珏自然明白,以谢词的段位,不可能不知道林芷是心理学硕士的事儿,他倒是有猜测过,萧雨桐听闻自己是g的事儿,是谢词讲的。 不过他也知道,以谢词的为人,做了就是做了,不会不承认。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沈珏太了解他了。 沈珏瞬间冷静下来“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谢词心里一转“对不起,我那天在理发店门口,就在想怎么补偿你了…” 沈珏冷笑一下“补偿?怎么补偿?我再拿包把你和你妹打到脑震荡?还是说你想拿钱来补偿我?你们可真搞笑,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痛恨别人耍我,利用我。” 顿了一下“还有我老婆…” 谢词喝了一杯酒“你老婆的事儿我很抱歉,我也很意外,我当时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我也算是帮了你了…” 沈珏直接把酒泼到他脸上“帮我?我老婆差点被你那个贱人妹妹打到死,要不是老子在,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还有脸说这些?” 谢词心里苦笑,并没有去擦脸“我给你道歉,不过我倒是很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却没想到,你是真的喜欢女人,我很意外啊。” 他的苦笑声很长,仿佛在祭奠,自己十一年见不得光的爱。 他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却不曾想,他什么都知道,而且早就知道。 却还面不改色,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这么多年。 沈珏两腿并拢“我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你不是知道吗,是你让他消失了…” 苦笑一下“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宁可喜欢他,却不喜欢朝夕相处多年的你,就像你不甘心,自己明明可以拥有文家的一切,却被鸠占鹊巢一样,怎么,现在拿到了文家的继承权,你很开心?” 谢词接着喝酒苦笑“不是我让他消失的,是他说他不喜欢你,再也不要联系了…是他删除的你,我不过是顺手…” 沈珏看着谢词苦笑“你终于承认了…” 谢词放下酒杯,抬起眼眸“我从未否认过,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我怕,我不敢承认,我怕你将我拒之千里,我那么爱你…” 沈珏捂着额头苦笑“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谢词捂着眼睛,忍住眼泪无声无息“我从三年前就准备放下了,爱不一定是要得到,爱也可以是放手。我不求你原谅我,你能和她过的幸福,我也很开心。” 他的眼角滑落一些眼泪,桌子上顿时如汪洋一般。 沈珏一直记得谢词,也记得消失了六年的那个人… 他半张着嘴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想打你,但是我不能…念在兄弟多年的份儿上,这次我放过你,没有下次…不是原谅,只是我不想再为难你…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泼你这杯酒就算揭过…” 沈珏也知道谢词的不容易,他永远记得谢词对自己的好,也明白林芷被文祎所伤确实是意外,文祎不过娇纵些想出气,从林芷那里吃了亏自然也不会再去主动讨苦吃,何况他也问过杨意,林芷那天去理发店是临时约的,杨意自己都是她来之前不久才知道的,并且是雨天,大雨天估计都没人看的清车,就更别提一路跟踪了,所以文祎是追着自己去的理发店,因为他那会儿已经在理发店呆了很久了,只不过很凑巧,林芷刚出了理发店的门,文祎就来了,加上被人挑拨,气从心来,就顺手又打了林芷,他也明白,谢词之所以把自己拉下水的原因,不拉自己下水,文祎没办法处理掉,这也确实是个好计谋加好误会,彼此双赢,一个得到了文家,一个得到了林芷,并且都彻底摆脱了文祎这个麻烦。 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谢词,因为他对谢词的身份一无所知,霍沅玉也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文家的第一任儿媳妇姓谢,因为他们销声匿迹很久了,不知所踪,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何况,毕竟,沈珏也明白,自己确实是文祎的死穴,当然也怪她自己蠢,不自量力。 他又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放下了,可能我和他本就没有缘分,又或者,我其实是一直是在等林芷出现,我爱的始终是她,这么多年…” 谢词沉默不言。 沈珏继续说“算了都过去了,你能放下,也是好事,省得心里各种憋屈这么多年,你一直也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我们只能做兄弟。” 谢词抬起眼眸,拿起酒杯“是啊,我一早就知道,是我自己太执着了,而且,你当初打人的时候那个生猛,我都怕了…” 然后说着说着就笑了… 沈珏噗嗤一笑托着下巴“哎呀当初那个傻逼是故意的,他散播谣言,我肯定特别生气才下狠手,你不一样,我们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你也从未伤害过我,也从来都没有说出口,我自然是不介意的,是你自己太放在心上,多大点儿事儿,这次文祎的事儿你要是一早就告诉我,我兴许还能帮上你的忙,省得你们这么算计我,真累…话说你在欧洲这三年,也算是苦尽甘来,有新的春天了?” 谢词了然一笑手放在额头上“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是啊,我过去了就放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一棵树上吊…” 然后喝了一口可乐“话说法国和国内,我给你两个项目吧,送兄弟点钱花花怎么样…” 沈珏托了一下眼镜“怎么兄弟财大气粗了现在,给钱就给钱,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明天签约,记得多给我点…我拿来讨好我老婆,还有,这些事儿千万可别让我老婆知道,无语透了,一环接一环…” 谢词噗嗤一笑“是啊,我都很意外,怎么一次又一次把她下水,我也很服气,哎呀确实是我想多了,我都怕了你了,琢磨了好多天了…” 沈珏斜着眼睛“从研一到毕业我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应该明白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又何曾伤害过我,我又何必再去为难你…是你自己想太多,世界这么大,兄弟有几人?” 谢词耸了耸肩“是啊,兄弟一生一起走…” 第45章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 六载隔山隔海悄然相望,默默黯然神伤。 心似沉水海底针,且慕天边无限云。 若岁月流光常照,惜春花秋月一生之遥。 十年烟雨行舟转身一梦,山盟海誓皆成空。 几株夹竹桃在楼外开着朵朵粉色的花,花娇艳且美丽,但是它是有毒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大片杜若花在绿叶中悄然开放,似蝴蝶静静飞舞,它小巧玲珑,白而静雅,低调含蓄。 代表幸运。 聂慕看着站在走廊里,那个女人美丽的脸,那是他曾经深爱多年的脸。 脸没变,人心却早就变了。 于是现在,他撅起嘴似有玩味,然后摇了摇帅气的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司马妍娇美一笑“怎么,装作看不见啊…” 聂慕并不回头“我眼睛瞎。” 司马妍哈哈一笑“我记得你眼睛可非常好呢…” 聂慕的长腿在阴影里立定了一下,身影也显得黑暗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平时是挺好的,看你的时候是瞎的。” 司马妍迅速跟在后面“你就这么看我…” 聂慕继续走,双手插兜“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必相看…” 司马妍继续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聂慕进了停车场,潇洒的上了自己的车,司马妍也要坐上去,聂慕直接迅速关上了门“我这车不坐人,你也不必坐上来。” 司马妍苦涩一笑扒着车窗“我们聊聊吧,阿慕。” 聂慕只觉得恶心,皱起眉头“你想聊什么,怎么,不聊就在医院把我的名声搞臭?开你自己的车去。” 司马妍迅速去找自己的车。 聂慕翻了个白眼,他侧头,看见杜若惜站在外面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他心底一转又一转,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很烦躁… 车一路开,融进下班的巨大车流里。 司马妍心里百转千回,想了一万句话。 同样百转千回的,还有杜若惜。 她很忐忑,也很惆怅,如临大敌。 她在看见司马妍的那一刻,就发出微信给林芷:你说,我要是和别人吵架撕逼,我能赢吗? 林芷勾起嘴角迅速回复:徒弟,为师没把你带出师? 杜若惜噗嗤一笑心里安然了一下:好的师傅,看我的。 林芷喝着咖啡转了一下狐狸眼睛:怎么,为爱拼了? 杜若惜心底一笑,林芷你脑子是什么做的,然后她回复:是的,我要拼了,得不到也不让别人伤害他。 林芷放下咖啡杯:直接上徒弟,有什么不行的,为师随时等着,给你加词儿,干掉对方。 傅云深看林芷发微信笑得可爱,就道“怎么,你老公?” 林芷放下手机“不是,我同学兼徒弟…” 傅云深扬起眉毛“嗯?” 林芷摸了摸鼻子“我大学同学,觉得我嘴巴很毒很厉害,她以前比较内向,就拜我为师学习毒舌技能…” 傅云深噗嗤一笑继续喝“你确实很有意思,我也甘拜下风,我也来拜师吧。” 林芷捂着嘴巴笑“那可受不起,傅总这么厉害,相互讨教还差不多。” 手机震动,微信来自沈珏: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老婆干嘛呢? 林芷娇羞一笑回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出墓地门口的时候,偶然又碰见傅云深了,咖啡厅里聊天呢,他说也预订一杯喜酒… 傅云深看着她的娇羞笑容,心里还是又动了动。 沈珏并不吃醋只了然一笑:是挺有缘分的,他这个人做生意我还是挺欣赏的,做朋友还是可以的。 林芷手指翻飞迅速回复:是啊,我也觉得他不错,所以今天没有装作看不见,他一脸神伤,还挺惆怅的。 沈珏摸着戒指回复:你们好好聊,他要是问起我,你就直接说就行,不问就先不说。 林芷摸着戒指回复:明白,我见机行事。 傅云深只心里继续惆怅,并未再多言。 夜色轮回袭来,就像爱情周而复始。 长久的黑暗终于迎来了一束微弱光明,这束光明却好像就要转瞬即逝。 杜若惜心沉入了水底,她觉得,自己等了这么多年,沉默了这么多年,今天她决定拼一把。 不成功便成仁。 她看着前面的两辆车,不敢分哪怕半分心,她心里想:妈,保佑我吧,我的愿望并不多。 她心里苦,很苦,非常苦。 她想,林芷已经得到了爱情和幸福,我也能得到吧,虽然情况截然相反,但是并不冲突,我也不想再等了,我也不能再等了。 聂慕自然也注意到了,杜若惜的车跟上了自己和司马妍。 他心里转了两份,一份是关于司马妍,一份是关于杜若惜。 沈珏发来消息:兄弟,底牌亮完了,我已经彻底搞定,我们和解了,问题彻底解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我念他的不易和帮过我的忙,也念这份兄弟情…你这边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随时准备着… 聂慕心下了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还是比较了解沈珏,也了解谢词,毕竟一起读了八年大学。 虽然不是相同专业,但是相处时间太长了,并且都太聪明… 可他曾经唯独看不清他自己,当然现在已经看清了。 今天的事儿怎么解决呢?他心里一直在想,想了很多遍。 还是玩儿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吧,他可不想再烦恼了… 旧情是很多,但不会复燃,因为已经烧完了,而且他也不是垃圾桶… 马锦书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发出消息:儿砸,你那个绿茶前女友今天来示好了,我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的原因,这种人,别想再进咱们家的门,你要是带她回来,你就自己也给我滚,别丢我老聂家和老马家的脸… 聂慕了然苦笑:姜还是老的辣。 他从未给聂荣马锦书说过一句司马妍的不是,相爱时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不爱时也不想恶语相向。 但是马锦书早就洞穿一切,只一直沉默不言。 但他自然不会回复,他在开车呢。 然后聂荣发来消息:儿砸,没对象咱让你沈叔给你介绍几个,咱家这条件,你随便挑,尽量找个沈珏媳妇那么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吃回头草… 聂慕苦笑摇了一下头:林芷那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感觉连个短板都没有,和沈珏一样一样的… 车开到了,司马妍先下的车,她身姿绰约,风情万种。 她娇媚一笑看向同时下来的聂慕“我们好好聊聊吧…” 两个人就一起,一前一后,进了饭店包间。 杜若惜没敢下车,只遥遥看着,观察着,心里转了一万个圈。 聂慕推开凳子坐下“怎么,想给我下什么迷魂药?” 司马妍噗嗤一笑“我可不敢,我那么爱你。” 聂慕捂着肚子冷笑“我真想打开你的心看看是什么做的,还有脑子,我就很不理解…” 司马妍喝着牛奶“我们有山盟海誓的,你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 聂慕胃里翻江倒海“我差点把今天吃的饭都吐出来,你他妈少来恶心我了,当初分手的时候那么决绝,话说的那么难听,现在又来了,怎么,准备怎么求我,追忆往昔回忆想打动我?就拿那些你已经背叛过了的誓言来道德绑架我?怎么,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殉情呗?” 司马妍苦涩“你说的,你说过的话都算数,你会永远爱我…” 有人敲门,司马妍以为是服务员,就顺手开了门,然后杜若惜站在门口。 她面色冷淡,一身蓝色西装进来“怎么,有什么好事儿也不叫我?” 聂慕心里一转,又一动,瞬间彻底明白了什么,但他没说话。 只见杜若惜坐下看着司马妍“司马小姐挺漂亮,怎么,离婚了又准备来吃回头草了?” 司马妍不明所以,然后道“关你什么事儿?” 杜若惜拿起装满冰水的水杯,浇到司马妍头上“当然有,吃回头草也不看看人家有没有女朋友,道德底线也没有。” 司马妍忽然明白“就你?我和他谈了七年恋爱,他这三年也没再谈,整整十年,你们才认识多久?你算什么?” 杜若惜气笑了“我算什么,我没结婚啊,你都离婚了还又来,你当自己是金山银山啊,人家就得反复要你,真是不可理喻。” 聂慕心里百转千回:卧槽我果然没猜错,这妞就是喜欢我,战斗力还不错,且看她俩表演…我一会儿收个尾可还行? 司马妍不屑笑道“你看看你,你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吧,挣的钱够买房子吗?还来和我比和我争,我就是二婚又怎么样,老娘有钱,老娘用钱砸死你。” 聂慕心里鄙视无语,不屑笑道“你那些钱我可看不上,我又不是没有,再说你可别小看她,万一是她砸死你呢?” 杜若惜看着聂慕一笑“是啊,某些人就是自以为是…是不是二手货不重要,只要喜欢就行,哪怕四手五手都没关系,可是都扔了一次的垃圾二手货,谁还捡起来啊,都嫌不够恶心的,还要擦干净手才行,可别粘上晦气。” 聂慕补充了一句“是啊,尤其是不识好歹的,觉得自己如花似玉的,不要脸的,反复纠缠的。” 司马妍脸色已经绿了… 杜若惜喝了一口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反复打自己脸的,什么话都让自己说了,怎么,别人是你的宠物,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配吗…” 聂慕心里一笑,然后脸上也一笑“好了我们走吧,司马妍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哈,单我也不会给你买,你不是有钱吗,自己用自己的哈,我们不是一路人,这话再送还给你,不必再见了,我们家不会要你这种人的,我更不会要,我觉得恶心。” 然后就潇洒的和杜若惜一起出了包厢。 他们自然知道,司马妍会在后面风中凌乱… 一起走出饭店,杜若惜一路沉默,心跳的很快。 聂慕打开了车门,自己坐上驾驶位,看向杜若惜“上来坐,聊会儿?” 杜若惜自然不会拒绝,就忐忑的坐上了副驾驶。 聂慕拿了两瓶红牛,递了一瓶给她“你认识我很多年了,喜欢我很多年了?” 杜若惜心砰砰砰的跳,却不敢说话。 聂慕看了一下她的侧脸“我是觉得好像见过你,但是之前想不起来。” 杜若惜还是没说话。 聂慕噗嗤一笑喝了一口“刚才那么能说,这会儿怎么沉默了,不敢说话?心事被戳穿了?” 然后挑眉笑道“你很聪明,居然能弄到包间号,也很了解我和司马妍之间的事儿,看来很喜欢我吗~” 他笑着继续喝“别怕,你知道我这么多的事情,却从来不在我面前出现,自然是分寸自知的,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感谢你今天能出现,虽然即使你不出现,我也能解决她,但是你出现了更好,省得她以为我为她守身如玉一样。她这个人,有时候有点癫。” 他一口气喝完“所以你去医院只是故意的,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吧?” 杜若惜不到一分钟被聂慕戳穿了所有的心事,还看的透透的。 她很想哭,但是她并没有,她一如既往的坚强“是,我喜欢了你六年,但是我不敢靠近你。” 聂慕了然一笑“从前是因为我有女朋友,后来是因为不够自信?” 杜若惜又被戳穿了心事,她只拉开了瓶口的拉环,喝了一口淡定道“是,我不能,也不敢,今天是凑巧,我一早就发现她在跟踪你…” 聂慕自然是没发现一早她俩的车跟在自己身后的事儿,心里还有些惊讶,惊讶于司马妍的难缠,和杜若惜的心细… 他看向她低垂的眼眸“你很漂亮,也很勇敢,也很有道德,并且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我还是很意外。” 杜若惜心底一沉,并没有抬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聂慕心下彻底了然“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我很欣赏你,刚好我也缺个女朋友,我们可以试一下。” 杜若惜听到这句话,脑子有些懵,她没有转头,只觉得这句话在自己耳边循环了很多遍,震碎了自己的心。 聂慕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不敢相信?我忽然想起来你是谁了,不过只见过一面,而且你是侧脸,所以印象不深。我很感谢你默默喜欢了我这么多年,所以我也想去喜欢你,我觉得你值得。” 杜若惜转过了头,她眼角滑落几滴眼泪。 聂慕拿了纸巾给她擦“这么感动,这么意外?就这么喜欢我啊?” 他噗嗤一笑“看的出来你平时嘴巴没有这么厉害,只是不想我再被她恶心了,才这么勇敢的出来说话,刚才我知道你跟在我们后面,那时候我就猜测了很多,我这个人呢,就谈过她一个,并且那么多年,我曾经为她付出了很多感情,所以看的清别人,总看不清自己,和她分手了三年,我也早就放下了,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所以这几年没什么合适的我也没再谈,我这个人做事谈感情,底线都很高,并且都很专心。” 顿了一下又道“我这个人很愿意拼事业,我的事业既是理想又是心里的光,我们总要给这个世界做贡献,何况我有这个能力,并且这种能力拥有的人并不多,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她不愿意我做这份事业,想让我为她改变,为她留出时间,可是我不能,绝对不能,这是我聂家几代人的传承,当初我们两个谈恋爱,她一开始说她不介意我忙,会迁就我,后来她就各种变了,嫌我没有时间陪伴她,最后也是她自己要走的,我自然不会挽留,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和良心。” 聂慕又拿了两瓶红牛,他打开了一瓶“之所以给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这个人的过去,以及,我的心思很简单,如果要和我做夫妻,你要承受些什么,你要准备些什么。我自然觉得,你和她不同,你愿意为我付出,我也会为你付出,但是可能,我能为你付出的时间,不会那么多,我可以吃爱情的苦,因为我无所谓,毕竟对我来说,事业更重于爱情,舍小情而为天下,当然,如果有了家庭,我会尽力去平衡一下。” 杜若惜擦了擦眼睛“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愿意,我期待了很多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等到你。” 她喝了一口水缓解紧张“我从来都不敢靠近你…直到那天不小心撞到你。” 聂慕也喝了一口“所以你是住在我家附近?” 杜若惜又被戳穿,不过她淡定了一些“是啊,很早就买在那里,但是也很少遇见,我也是最近才住过去,之前偶尔去。” 聂慕心里动了很多,心想杜若惜是真的很好,觉得自己在司马妍那里吃的苦终于补补回来了“想吃什么,我们去吃饭吧,女朋友。” 杜若惜的手机响了一下,消息来自林芷:怎么样徒弟,搞定了吧,都没向为师求助,看来结果很好嘛… 杜若惜笑着回复:那是,名师出高徒,徒弟喜提男朋友兼未来老公一枚~ 林芷了然一笑回复:就说嘛,你肯定能成功…恭喜恭喜,有志者事竟成… 聂慕开着车,看她开心的回复微信,就问“和谁聊的这么开心?” 杜若惜笑道“说来你也认识,就是林芷。” 聂慕有些意外“你俩居然认识?大学同学?” 杜若惜继续喝着水“是啊,我去医院找你是她鼓励的,她说总得努力才会有结果,即使失败了也心甘情愿…” 聂慕哈哈一笑“我就说你这毒舌这么厉害,原来和她是同学,你俩挺有意思的,好了,她应该不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吧,改天用这个消息吓吓她和沈珏两个…” 聂慕自然明白,杜若惜这么自卑,喜欢自己多年都不敢说话,自然不会把自己是暗恋男主角的事情告诉林芷,因为失败了就比较尴尬。 她很专一,也很自卑敏感,当然这种自卑敏感从何而来,当他终于想起来她是谁的时候,心里就知道了。 杜若惜哈哈一笑“你真的好聪明,她确实不知道…” 聂慕心里一笑,面上笑得更灿烂“你很好,你也很聪明…” 杜若惜低头浅笑。 聂慕心底一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夜色里的风从凉转冷,月色高挂,让人觉得清冷,也能照亮黑夜里一片光明。 那大朵空无的云一直在缓缓流动。 彻夜的黑暗经过月色的熏陶,也会慢慢过渡到极度明亮的白昼,就像我们的曾经灰暗的人生也会迎来永恒的光明。 第46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人生是一条广阔的河,河里是无尽的奔流的水。 许多人随水远去不见,远影孤帆。 我是一叶扁舟,一片叶子,随波逐流。 有无数次靠岸的机会,却每一次都会沉入水底。 东城的黄昏阳光渐渐倾斜落下,一根牵牛花绕着灰色墙壁密密麻麻尽力缠绕,黛色叶子里开满了紫色的花,香气很淡,如一个个美丽的女子,美丽又生机。 和傅云深静静的喝了一会儿咖啡的林芷看了一下时间,好像该回家吃晚饭了,就道“傅总,我们有空改日再约,我先回家了。” 然后手机里跳出来江城南发来的微信:回来吃饭啦,哥给你做好吃的… 她迅速回复:好哒,我也给你带了好吃的。 傅云深耸了耸肩“好,我也差不多了。” 他其实想问,你不是西城人吗,但是一秒后转念一想,人家连姓都改了,这里面可能有很多故事。 傅云深也是个有分寸的,他不打算问,也不打算去打探,林芷藏着掖着拐弯抹角这么多,里面自然有秘密,就像他自己的一些秘密一样。 有同样的秘密,所以自然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问她老公是谁,反正迟早会知道,他只是羡慕对方,能得明珠之。 脑子转的比嘴巴动的快,他又了然一笑“我们有空再幸会,认识林小姐是件开心的事儿。” 林芷如花娇颜带起微笑“认识傅总也很开心,再会啦。” 说罢,就径直起身,拿着打包好的一堆甜品。 招呼了一下自己的保镖,一起出了门。 她一身粉红,抬头看了一下迎着黄昏的一墙紫色千牛,生命生生不息,顽强永恒不止。 一如她自己。 那些细碎又稀碎的岁月带着记忆交叠错落,笼罩了即将来临的夜。 车开的很快,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傅云深不会跟踪她,彼此都有秘密,彼此分寸自知。 她看着手机里杜若惜发来的微信,烧烤串隔着屏幕溢出香气,她就又微笑了起来。 车开进江家院子,夜里的灯很是明亮,白色灯光照耀着院落鱼池边,江城南头发微长,正戴着口罩在烤鱼,张扬在旁边调整抽烟机。 江九州和江空明坐在一起慢悠悠的喝着茶。 林芷放下蛋糕走向江城南,扒着他的胳膊“翀哥你亲自动手啊,那肯定好吃。” 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用想也知道是红的。 相识太久,心思太通。 张扬弄好油烟机笑道“看住菠萝蜜,你才有的吃。” 林芷哈哈一笑“菠萝蜜可幸福了呢。” 菠萝蜜在旁边跃跃欲试,哈喇子流了一地~ 江九州回头笑道“给它拿点其他的肉和狗粮,喂饱就不抢了…” 江空明摇着扇子“越吃越胖,可怕,这是咱家养这么多年狗里,最胖的一条狗…” 江城南口罩下笑容满面“今天鱼多,买了好几种,加上爷爷钓的,够吃,随便吃,只要它不来掀我的摊就行…” 林芷打开打包袋,把蛋糕拿出来,一个大的,还有一堆小的“今天那边人不多,买到了一堆好吃的…” 江九州顺手拿了一个“你就喜欢吃这些甜的,话说你那个电影怎么样了?” 说完又拍了一下嘴…但话已经说了… 江空明也拿了一块,但他没吃“你们说啥,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林芷心里迅速转了一个圈“就是我写的那个作品改编了个电影,预计月底上映,翀哥做主题曲和片尾曲,插曲是另外一个歌手。” 江空明听完,沉默了十秒“你们几个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然后放下蛋糕“小芷你一直很让老父亲惊喜啊~深藏不露…” 林芷给江空明递过去一杯奶茶“就是想低调一下,家风家教嘛~” 江空明心里大抵了然,江家确实是一直很低调的,这是江九州的风格和教养,所以即使江城南那么红,和江家的关系也一样不为外人知。 当然江城南当初火了是个意外,后来大家也没有阻拦,他比较肆意,也分寸自知。 这一点,苏淮苏于归也是一样,都悄无声息的闷声干大事。 所以才能做一家人。 而且当初苏子衿离婚差点被林家威胁陷害,差点赔了名声还赔钱。 林芷在南大大一锋芒不露,也几乎名声尽毁,又差点死于非命,所以低调确实是个好事儿,她基本很多事儿都没有瞒着江九州和江城南,却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是怕再惹是生非。 毕竟人多口杂,江空明又忙事情又多,她也不想再麻烦自己。 一个老父亲的心又有些惆怅,只哈哈笑道“我是感叹爸真是目光如炬,慧眼识珠,当初盯上霍家,现在又给我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又是作家又嫁进沈家,我幸福啊…” 顿了一下又道“我就说嘛,余砚书写书写得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没作品,你不说我也不敢问…唉,老父亲还是太胆小…” 江城南听到这些话,并不意外,他也并不再因为林芷要嫁进沈家而惆怅了,他确实很多年前就猜的到这个结果。 她很在意自己,但绝对不会嫁给自己。 但是要是嫁给别人,对方也自然如龙如凤。 最初他以为这个人必然是秦鹤,没想到过于峰回路转,峰回路转到连自己都太过于意外,他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 现在他反而替她感到开心,为她能得到幸福而喜悦,毕竟,她太辛苦了,辛苦了这么些年。 辛苦加心苦。 他把鱼烤得差不多了,就撒上调料,孜然香味浓郁“爸你别太搞笑,你胆子还小,真可怕。” 他把烤盘放在桌子上“我妈和我姑又在后面跳舞了?” 江空明拿筷子夹了一块给菠萝蜜,顺手把刺挑了“是啊,她俩穿一条裤子。” 菠萝蜜低头吃鱼,继续流哈喇子,一边吃一边流。 江城南挨着林芷坐下,和张扬三个人一起动起筷子,五个人一起打开牛奶喝,一边吃的开开心心。 紫色睡莲在池中盛放,密密麻麻覆盖了水面,水中的鸭子正在嬉戏。 音乐声音不大,江碧虚动作很轻“你说她用什么方法傍上的沈家霍家?不会靠的是心机和狐媚子功夫吧…” 孟繁星动作很温柔“不知道呢,就是觉得,吸引人的功夫是挺多的,空明说沈家会娶她…谁知道呢,万一又像秦鹤一样无疾而终也未可知…” 江碧虚噗嗤一笑“就是沈家不要她,我也不会要了,真是怕了她了,就我儿子还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这会儿估计正伤心着呢,真是眼睛瞎…” 孟繁星心里一转“哎呀,男人嘛,总是喜欢美色的,说她脑袋空空吧,也不是,还是有几把刷子,可就是这些刷子让人害怕,算了,谁爱要谁要,随她去好了,虞晖还会有更好的…” 江碧虚噗嗤一笑“是啊,明天我给他介绍几个好的,他今天还很伤心,直接回家了,我真是服了…” 殊不知虞晖心里黯然神伤,在街上溜溜哒哒半天,看见林芷和傅云深一起有说有笑的出咖啡厅的时候,他心里更神伤了。 他自然看的懂傅云深看林芷那种深情的眼神,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心想:那么多优秀男人慧眼识珠,可自己偏偏运气差,从小到大有那么多机会,却都抓不住,现在彻底没了,只背个弟弟的名分,他妈还不待见林芷,今天林芷走后还悄悄给他各种贬低林芷,他都无语透了,他觉得林芷很好。 他坐在家里,黯然神伤的喝了一杯红酒,就睡觉了,他也彻底死心了… 爱情微风一吹,吹热了谁的心。 聂慕和杜若惜吃了一顿小烧烤,就又开车带杜若惜过去取她的车。 临别前他摸着她的头发道“晚上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给我发微信,我不忙的时候都会回复的。” 杜若惜微笑起来“好的啊,你也早点睡啊,我会想你的。” 聂慕心里一笑,面上也一笑“好,我也会想你的。” 他悠然自得开开心心的开车回了家,杜若惜一路开车跟在他车后面,就像跟着这一生。 进了客厅的门,他故意表情严肃暗淡。 聂荣和马锦书正喝着茶,佯装淡定“结果如何?把绿茶彻底踢走了,别伤心,明天就让你沈叔给你介绍…” 聂慕迈着大长腿坐下,随意交叉在一起表情一变,喜笑颜开“恭喜你们啊,儿媳妇来了,比绿茶好多了,改天带回来给你们看…” 马锦书一脸狐疑“你不会路上捡的吧,搪塞我们?” 聂慕端起青花瓷色高足杯“捡的确实是路上捡的,但不是搪塞,我是认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没认真过?” 这一点聂荣马锦书倒是信。 聂荣悠然自得的喝了一杯“那就好,等你姐和你姐夫有空了,一起吃顿饭,这次眼睛总擦亮了吧…” 聂慕噗嗤一笑“当初是绿茶太能装太作了,这个可不作…今天我俩一起大战绿茶八百回合…哈哈哈” 三个人一起笑得花枝乱颤。 正笑着,聂慕手机响起,消息来自沈珏:怎么,今晚彻底干掉她了?我还以为你会手下留情呢?居然没找我帮忙,看来结果很好嘛… 聂慕眼睛一转,迅速回复:我和她还有情啊?当初就烧完了…话说沈猛男,怎么,老婆不在身边,你空床寂寞,很闲? 沈珏羞于启齿许久,本来想去医院,最后还是悄悄和他的好基友可以穿一条裤子的聂医生探讨了一些问题,还隐蔽了一些关键词,毕竟聂慕还顺手学习了一些其他专业的知识,然后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最后自然是被聂慕一顿羡慕加嘲笑… 沈珏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怎么,你嫉妒? 聂慕捂着肚子笑:我不嫉妒,也不羡慕,我的爱情之花开了,快来恭喜哥~ 沈珏坐在床上等林芷的消息,她一直没怎么回复,想来是在忙。 他看着聂慕的聊天框,还以为眼睛花了:哇,你是兄弟团最后一个脱单的,恭喜恭喜… 聂慕嘴角一勾:你少给自己脸上贴,这么多年就你自己没谈过恋爱,还来奚落哥,切~我爸还说,我七年不如你七天~服了,心上一刀…不行,我要把你追林芷的那些丑事儿讲给他听哈哈哈…我要扳回一局… 沈珏发了个白眼的表情给聂慕。 他自然知道聂慕要讲丑事儿是开玩笑的,如今谈恋爱是真的。 聂慕和他一样,极度深情,专心,且认真。 分寸自知。 所以两个人才能一起穿一条裤子这么多年,还基本什么话都可以讲,什么主意都可以出,共同两肋插刀… 这厢江九州几个人一边吃着烧烤,一边随意聊着。 江空明跟林芷越聊越开心,他只觉得林芷真是个上天赐给江家的一个好礼物。 几个人吃的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就都各自进屋睡了。 菠萝蜜摇着大尾巴跟着江城南跑了,一进屋就趴在江城南的床边呼呼大睡。 江城南洗了个澡,穿了一条黑色长睡袍露着胸膛,独自随意坐在床边看着菠萝蜜,心想,要是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多好,省却三千烦恼。 不过我也挺好的了,也是另一种幸福。 林芷迅速洗了澡,刚躺进被窝,沈珏就发来视频,她随手接了。 沈珏没说话,他没穿睡袍,露着肩膀盖着被子,在视频里撅着嘴亲她。 林芷捂着嘴巴假装作呕,然后迅速挂断。 沈珏邪魅一笑发来消息:天降好消息,我老婆怀孕了? 林芷扶着额头笑,发出消息:你因为过于脑残,已经被删除,请再次添加好友~ 沈珏冷静一笑,发来消息:老婆什么时候回来? 林芷心里一转再一转:先在这边多呆几天,我挺喜欢东城的,最近多怀念一下,可能再四五天回南城吧,你别想我,我可不会想你。 沈珏心里一动,撅着嘴回复: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林芷心里一冷,再一动回复: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晚安,梦里有你。 沈珏看着七七在床边的表情,七七正一脸懵的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他回复:晚安,我梦里也有你。 林芷自然不会那么早睡,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星辰满天,怅然若失。 这种怅然若失,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如果不是沈珏出现,她会继续独自怅然若失一辈子,但是她无悔,亦无怨,她只是痛苦。 痛苦于自己,也痛苦于他人。 脑海里是苏淮临去世前给她说的话: 我们苏家的人,要有骨气。 头可断,血可流,骨头不能软。 你江爷爷这一辈子,一定会把你当亲生的看,你江伯伯也一定会。 你可以把江家当亲人,但是永远不能有攀附之心,也尽量不要去麻烦他们,有什么问题要尽量自己解决,不可多生事端。 你只能把他们当哥哥弟弟,不能嫁给他们,无论谁说都不行,这是底线,不能突破,我也不想你再吃一遍你妈的苦,你妈吃了林家那么多苦,你不能走她的老路。 你这么聪明漂亮,我们家也有钱,你会有幸福的,你也不会缺人喜欢,不要在意别人嘴里怎么说你,他们格局不够,他们都瞎,他们也不配。 要努力读书,努力学习,上顶级的大学,学习所有能学,以及想学的东西,用尽全力,总有用武之地。 而且,要尽量低调,别露出锋芒,免得遭人嫉妒,对于别人说的话,不要不信,也不要全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做人做事可以狠,但要善良,要有底线。 还有,我这几年收集了一些关于林宏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我总觉得,林宏不处理掉,始终还是心腹大患。 既然他自己反复作死,那我们就送他一程。 既然你已经看到王娇了,就说明这事儿肯定有问题。 你去怂恿你爸,用他的手解决一下,这是林宏欠你们的,也该他还掉。 你爸虽然混蛋花心,但他本心不坏,他很爱你,他也定然不会为难你,也会极力保护你。 你要尽所有的力量,去铲除林家阻拦你的人。 你小叔是个好人,他和你苏爸爸,应该也会尽力帮你。 路是你自己选的,虽然你只能这么选,但我觉得这条路也不会错,我们没有退路,也能拿到我们失去的,并且能彻底报仇,永绝后患。 还有,我们苏家的人,过的都很苦,并且生命来之不易,你不能死,你要努力活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自杀,除非…气节受到威胁的时候,当然你不会有这种时候,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外公相信,你会幸福的,你会很幸福,你这么聪明能干。 林宏王娇林锦绣和他妈死的时候,一定要多念几遍告诉我,我听到会开心的,我会保佑你和你妈妈他们好好生活的,相信我,我能听得到。 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那一日苏淮对林芷说了很多话,他其实平时话并不多,那一日他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所有的力气,说了无尽的话,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尽数说完。 并且把这些话全部写在笔记本上,留给了林芷,生怕她太小记不住… 那日他先后分别叫几个人进屋,从苏子衿,然后是苏于归,艾秋萍,再是林芷,最后一个,是江九州。 江九州永远记得,苏淮面色憔悴,油尽灯枯,却依然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他怎么扶都不肯起来,他就只能蹲下去扶着他。 苏淮一脸认真的说:江大哥,我这辈子,从来不曾有求于人,我是个苦命人,父母大哥妻子尽数早逝,如今我也要追随他们去了。留下弱女幼孙,我已经尽数交代清楚,他们也尽力不会麻烦于您,只求大哥在我百年之后,能微微照顾,保我女儿和孙女的性命,我九泉之下,自是感激不尽。 江九州脸上泪水纵横,连连答应。 后来,苏淮在众人的哀鸣声中,阖然长逝。 此时此刻,江九州独自坐在卧室里,看着手中,苏淮年轻时候的照片,笑着说“老苏啊,你可以含笑九泉了,我们的孙女很好,…” 林芷躺在床上,泪水横流,耳机里是《半生雪》: 霜月落庭前,照谁一夜无眠 提笔惊扰烛火,回忆难写 看人间故事,都逃不过离别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 半生风雪,吹不散花落时节的眼泪 唤不回,孤雁终要南飞 心事谁了解,唯有明月来相随 思念予我眉间又几分憔悴 半生风雪,吹不散岁月留下的眼泪 换不回,青丝已尽成灰 结局谁来写,写不完爱恨缠绵 徒我顾影自怜自叹又几遍 霜月落庭前,照谁一夜无眠 提笔惊扰烛火,回忆难写 看人间故事,都逃不过离别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 第47章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谁望尽岁月,岁月里全是漫天的大雪。 如何能去等你,如何才能等到你,又或者,我再也等不到你。 时间改变了容颜改变了心改变了城市,也改变了我和你。 你终究只是我手心的一片雪花,后来就悄悄融化。 清晨的风吹过东城机场,各色面孔奔波交汇。 头顶是湛蓝色天空,脚下是黄色土地。 天空无边无际,土地也无边无际。 身体和飞机一起迅速腾空,整个人也跟着一起飘逸起来,然后头顶依然是天空,脚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朵。 那些云朵后来会变成雨水落下,然后就又会变成云朵。 循环往复,一如世间的春夏秋冬,只有人在老去。 见一个人的路是沉重的,是遥远的,却也是充满了期待的,那种期待了持续了很久,持续了很多很多年,因为只有这样,才算彻底圆满。 虽然即使也不是圆满,那是漫长而满满当当的遗憾。 因为我们始终无法圆满,就像我们始终无法相见。 只有梦里常有一双蝴蝶翩跹相伴… 林芷独在坐上飞机上,头等舱很安静,她静静的正看着《红楼梦》,这本书看了很多遍,却还是很喜欢看。 每看一遍,都是新的感觉,每一个人物都是鲜活的,也都是遗憾的。 文学是一个巨大的海洋,你会在看每一本书时,恍若身临其境。 有的人看过就忘若蜻蜓点水,有的人置身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她的头放在膝盖上,脸贴在毯子上,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又在流,可她不会去擦,因为擦了还会流下。 耳机里是《莫问归期》: 藏进心口的刺 不枉寻 也如此 沉默有时 最后因你放肆 浓墨难沾心事 寒夜怎寄相思 沉默有时 念想有时 谁诀别相思成疾莫问天涯 也莫问归期 怎奈何无人了解 情断之时 冷暖自知 她的眼泪早已经无声了,一流下就是一整个罗布泊般,曾经如珠如宝,然后走向干涸… 南城的夏渐渐炎热,沈珏捂的严严实实的,正在南城机场候机,身边都是陌生的人群。 他不断的看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直到手机里显示一条微信消息,他就嘴角勾起。 他提前一天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王柏,并交代他,七七不忙的时候可以去溜一下,小六和小九不用管,它俩比较老实。 他其实很想把这几个都送到采菊东篱去,但是又觉得,那边太大了,还有天鹅和鸭子,这几个一起过去,再加上小八和霍霁,指不定鸡飞狗跳,打扫卫生都是灾难,采菊东篱人手也不多,他实在不想给家里阿姨添麻烦,完全关起来也不太行,它们会抑郁的叫,他也怕吵到陈绾言,于是就想想算了。 于是乎,他把小六七七小八都弄到了一楼的宠物室,顺便把主卧的卫生搞了一下,虽然搞得很彻底,但是他也没打算林芷回来后就让她住进来,得等再彻底打扫几遍消毒,他觉得干净放心了才行。 当然到时候林芷回来了也得再搞几遍一楼的卫生才行,否则到处都是猫毛狗毛,他忽然有点惆怅,心想着:等我们回来我去她那里登堂入室算了,这样谁都不委屈,然后他心里偷笑了一下,偷笑完又严肃了一下。 登机时间到了,他穿着一身翠绿色休闲装,背个小包,独自坐上了去往西城的飞机。 其实他去过西城,不过次数不多,这次正好有个项目要谈,他就顺便去看看,正好可以去看看林风他们,他想着想着,又开心起来,开心玩完又有些惆怅。 飞机还没起飞,他在座位上凝望南城的阴翳天空,发了个微信给林芷:老婆干嘛呢,今天在东城玩儿的好吗? 林芷已经下了飞机,她迅速回复:挺好的,逗狗钓鱼,难得这么悠闲… 沈珏心里一转回复:开心就好,我和七七它们在家里等你… 林芷心里一动回复:好的,悠闲过了就该回去忙了… 沈珏回复了个亲亲的表情,林芷笑了一下,没有回复。 机场人来人往,有人起飞,有人落地,有人到达,有人离开。 有人相聚,有人分离。 聚散稀疏平常,相见何年何时何地何方? 又或许,一转身就是一生… 一生怅惘,一生悲伤… 空中盘旋着一架飞机,就像谁忐忑又盘旋的心。 她从这个机场起飞落地很多次,去往东城,去往北城,去往南城,去往夏城,去往纽约,去往洛杉矶,去往柏林,去往巴黎,去往莫斯科… 每一次的心情都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有喜亦有悲… 她只背了一个小包,一身沉重又轻松的,走出了西城的机场,又随手打了个车去往安市。 女司机面色喜悦,问她“你是第一次来西城吧?” 林芷面无表情“不是,我就是西城人。” 司机还想说什么,看她面色冷淡,就不再多言,只一路开车。 到了安市人民路,她脚步沉重的下了车。 人来人往的初夏,阳光开始灼热。 她撑开了白色的遮阳伞。 头顶是一棵巨大的槐树,花期早就过了,树干上有许多空洞,昭示了它在人间生活的漫长岁月。 虽然有腐朽,但也依然顽强生长。 它的苍老空洞树干被黑色围栏围起来,旁边有个牌子:树龄180年。 它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遮盖了大的片阳光。 林芷一身白色长裙,黑色鞋子,沿着灰色墙壁慢慢行走,耳机里是《好久不见》: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耳机里是单曲循环,她的眼前浮现秦鹤十五岁的脸,十六岁的脸,十七岁的脸,十八岁的脸,以及十八岁到二十五岁的每一张脸。 那张脸那样清晰,是心上深处的一根刺。 爱情有毒,所以血流不止。 她没有再哭,其实从苏淮去后,她就更加坚强,尽量少流泪。 可是这些年,让她想流泪的场面和人太多了,她想起苏子衿,苏于归,苏灏,苏淙,苏沁,艾秋萍,南筝,秦明山,杨好,李雪嫣,霍煜,霍霁,程芸,沈珏,江城南… 她扬了扬头,把眼泪忍回去。 有年轻男孩子上前“你好美女,请问你知道苏安巷怎么走吗?” 林芷没有看他“不知道,我不是这里人。” 男孩搭讪未果,又道“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林芷抬起头,秦鹤站在男孩后面道“她的饭我请,你自己吃就行。” 男孩尴尬离去,身后是飘飘然落下的法国梧桐叶子。 风一吹,叶子就又飘远了。 秦鹤一件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寸头短发,仿佛还是少年模样看向她“我知道你会来,所以特意来等你。”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一地。 林芷静默不言,眼泪大珠小珠落玉盘,尽数落到地上。 她仿佛看见了十八岁的秦鹤,她哭着,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秦鹤站在原地没动,一边哭,一边看着她。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两人站了许久,各自都往前挪了一步。 秦鹤止步不前道“吃点饭吧,吃条烤鱼?” 林芷微笑道“好。” 两个人进了一家烤鱼店,点了菜,等菜的间隙。 秦鹤又去隔了几家的奶茶店买了百香果奶茶和蛋糕过来,还顺手买了一盒榴莲。 他给林芷打开,林芷也没客气,就吃上了。 她吃着榴莲道“挺好的,我们都要彻底告别过去了,杨好是个好姑娘,你也会幸福的,你们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秦鹤喝着奶茶,忽然咬了一下吸管“是啊,她挺好的,你更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林芷没有抬头“你挺好的,这件事怪不到你的头上,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你尽力了,这几年大家都一样,不过最后的结果也算还好吧,除了…等你这边结束,我再从柏林回来,去参加完陈晓思和杨云君的,可能就轮到我自己了吧,不过暂时不太想办婚礼,先领个证也行。” 顿了一下又道“当年和我联手的那个大学同学也要结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秦鹤张了张嘴,本来想问苏灏怎么样,最后还是忍住了,只道“是啊,时间过得很快…”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能说的,太少了,他觉得这么些年,他对不起每一个人… 林芷大抵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道“别再多想了,我们都要向前看,把这些错揽到自己身上没有用,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没办法再改变,也都没办法挽回。” 她喝了一口“其实我男朋友七年前就在找我,三年前还托了我的朋友联系我,只是被我拒绝了而已,你不用过于自责,你吃的苦并不比我少,杨好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对她好,当然,我也相信你们会对彼此好,毕竟,你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我和我男朋友也会过的好,他家人像你家人一样好,也很喜欢我,我和你也会永远是一家人。” 她微笑着看向秦鹤,眼睛湿润。 秦鹤眼睛红润“是啊,我们也永远是一家人。” 烤鱼端上来了,服务员打了火。 下面是蓝色火焰,上面是白色热气。 红色辣椒洒满,花椒香气肆溢,香菜翠绿。 配上夹冰块的奶茶,冰火两重天。 秦鹤给林芷夹了一大块,还给她挑了刺“当心刺,他家的鱼是安市最好吃的。” 林芷低头吃着“是啊,他家也开了这么多年。” 窗外的槐树叶静止不动,只有阳光片片洒下,仿佛洒在时光的指缝里。 叶子每一年都会枯黄,来年又有新的,周而复始。 这世间,有人离去,有人新生。 千年万年,尘埃飞起,尘埃落定。 悄悄吃完了饭,林芷和秦鹤道了别。 秦鹤临走前看着她“你能来,你我都有遗憾,也终究都无遗憾,以后有事儿你随时联系我,我都会尽力。” 林芷微笑看他“好,开开心心做个新郎吧。” 秦鹤微微勾起嘴角道“好,你结婚我也一定去。” 林芷嗯了一声,看着秦鹤的背影渐行渐远,想起十八岁那一年送她上飞机时的他,也是今天一模一样的样子。 林芷又独自漫步,她进了一个商场,晃晃悠悠的,看着一件白色长纱裙,它很美。 美女导购员看她“美女,喜欢可以试试看。” 林芷看着她的笑容满面“不用了,这件给我包起来就行。” 导购员有些意外连忙道“哦,好的,这边您稍等一下,我马上给您包。” 她迅速打了包,林芷刷了卡付款,把袋子拎在手上继续溜达。 直到她的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熟悉的感觉袭来,她没有回头“你玩儿突然袭击啊…” 沈珏弯着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小骗子,就知道你要骗我。” 林芷心里苦涩一笑“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那么忙,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沈珏放开她的腰,走到前面来,如玉眉眼一动“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是我老婆~” 他拉住她的手“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我又不会吃醋。” 林芷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微笑“我知道你不会吃醋,可我不想让你烦恼…” 沈珏把食指放在她的唇上“我不会烦恼,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一起坐在凳子上休息,林芷的头搭在沈珏的肩膀上“一起去看个电影吧,还没和你一起看过。” 两个人就在手机上选起了电影,选好了电影,时间还有一会儿。 林芷看着他俊朗如玉的面庞道“给你买两件衣服吧,你是不是也什么都没拿?” 沈珏嘴角一动,噗嗤一笑“老婆很懂我啊,住我心里了。” 他俩都是喜欢轻松上路的人,衣服什么基本都是喜欢临时买,这样一路都是轻松的,路上有时候还有意外的惊喜。 就牵着手一起又在商场里继续溜达,林芷给沈珏买了身白色西服,又顺手拿了两套情侣睡衣和几件内衣,还一人挑了一双白色鞋子。 时间差不多了,牵着手一起进了电影院,顺手拿了爆米花和可乐。 林芷抱着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沈珏拿着一大堆衣服。 进去找到了位子,一起悄悄坐下。 是部香港大片,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场面宏大,死伤无数。 看的林芷一阵感伤,小声道“其实港片一直都挺牛的,看的人惊心动魄,心里难受。” 沈珏握着她的手,给她嘴里塞爆米花“是啊,人生波澜壮阔,其实我外公和我太外公的一生也很波澜壮阔。” 林芷也想起苏淮和江九州“我外公和江爷爷也是,他们那代人,经历的远比我们要辛苦,他们的精神让人敬仰,我们过的还是很幸福了,他们都很不容易。” 沈珏的脑海里其实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拿自己的脸蹭了一下她的脸。 看完了电影,两个人找了个小馆子吃了两碗馄饨,两个饼,又买了一点零食,就去找了酒店。 一个美女前台在他们上去后小声道“这对真般配,真养眼,还舍得花钱,真好啊。” 另一个微微一笑说“是啊,看起来就舒服,不过身高差也很萌…” 两个人又悄悄说了几句。 进了套房,沈珏先去洗澡。 林芷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调整了一下程序。 然后坐在床边给秦鹤回复微信:好的,明天我们两会去,但我们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眼里,我会告诉他们我临时有事儿,你不要再想任何事,做个开心的新郎就好了,人生也就这一次。 秦鹤迅速回复:好的,谢谢你。 林芷推了一下眼镜: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秦鹤迅速回复:嗯。 此时此刻,坐在秦鹤旁边的杨好看着林芷送的喜服道“林芷真是个好女孩,还好她也幸福了,挺好的。” 秦鹤握着她的手“你也是啊,你也很好,你也很幸福。” 杨好微微一笑“是啊,我们都会幸福的。” 石榴树的果子已经渐渐长大,像一个个小喇叭一样悬挂在枝头,里面全是等待长大的颗颗果实。 沈珏洗完澡,裹着浴袍头发湿答答的出来,林芷把洗衣机里洗干净烘干好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一会儿我给你吹头发。” 沈珏开心一笑,林芷也就笑着拿了睡衣进去洗了。 林芷洗完,拿着吹风机出来,从包里拿出护肤品,给沈珏贴了个面膜“来,低头。” 沈珏低头抱着她的腰“给我搞个皇冠戴一下。” 林芷噗嗤一笑,轻轻抓起他微长的头发,摩挲着。 收拾好,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沈珏伸手搂着林芷的腰,吻了一下她的唇。 林芷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聂慕和若惜在一起了?” 沈珏有些意外“是若惜?他没告诉我是谁,只说谈了恋爱…当然我也没问…” 沈珏一直是这样,别人愿意说就说,他不太喜欢问,因为想说自然会说。 林芷抱着他的胳膊“若惜喜欢一个人很久了,但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关注这些,她那天说有男朋友兼未来老公了,她发给我的那张照片里,烧烤盘子里有聂慕的下巴…” 沈珏噗嗤一笑用鼻子蹭着她的脸“这都可以?老婆你也太狠了…” 林芷哈哈一笑抱着他的腰“其实烧烤盘子里的很糊,但是聂慕的下巴在我脑海里印象太深了~还有他的手机壳的一个边边角角~若惜家也在聂慕家附近…推理所得~” 顿了一下道“他俩,若惜不够自信不敢说,聂慕估计想卖个关子,等我来戳穿一下他…” 于是,她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聂慕。 聂慕正在家里悠然自得的看着资料写论文,听到手机响了几下。 打开一看,一条是杜若惜:我一般晚上和周末随时都有空。 一条是林芷,先是一张烧烤照片,用红色线圈出了聂慕的下巴和手机壳边边,然后是配文:聂慕,你和我同学兼室友兼闺蜜兼徒弟谈恋爱,还藏着掖着,怎么,不想给媒人红包啊… 聂慕看着照片里已经变形模糊的下巴,和不到一厘米宽的手机壳边边,差点拍案而起,心想:卧槽狐狸精,可怕。 然后他撅了下嘴回复:先让老沈把我的费用清了,我再来出我的~ 第48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一茶一书一条鱼,一生一世一双人。 爱情多有遗憾,也常有圆满。 这世间有多少人爱而不得,也有多少人终不能长相厮守。 我们曾经以为的一生一世,最后多少都成了独角戏。 长路漫漫长相思,相思一生终成疾。 酒店的深蓝色窗帘拉上,你看不到夜色里的深色天空,也看不到外面彻夜长明的城市灯光。 灯关了以后,房间里是一片漆黑。 星辰与月光灯光,都被彻底隔绝,就像是谁曾经长久彻底隔绝的心。 沉浸于漫长的黑暗里苦苦挣扎… 只有玫瑰花的香气萦绕在房间里,还有花瓣散落两片~ 林芷在沈珏怀里久久不眠,她想起十七岁那年秦鹤说:我们本科毕业后,年龄到了就立马结婚,然后结婚前一天要去吃人民路大槐树下的那家烤鱼,寓意多子多财,长久幸福,当然如果他家还在的话,他家那么好吃,肯定会在的吧,不在我们就换一家,反正要吃鱼… 准确的来说,秦鹤给林芷说的几乎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一是她记性太好,二是她太爱秦鹤,三是她和秦鹤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 那时候读书太忙,还不是一个班,三年里有两年,都不在一栋教学楼里,还藏着掖着躲着怕被人发现。 哪怕后来被举报到校长那里,后来也还是隐藏着,不能作为典型示范案例… 高中假期又少又短,寒暑假廖廖的日子里,她基本都出国去看了苏子衿他们,又或者去了东城江家。 留给秦鹤的,好像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周末… 那样的周末好多时候也就只有一天,甚至半天,因为大多数时间,大家都在学校里埋头苦读,丝毫不敢松懈。 还好他曾经足够出色,有很多次的奖台和舞台可以看他,即使是遥遥相望… 银汉迢迢暗度… 以至于回忆起来,片段也着实不多,但是每一段都格外清晰。 那是心上的一道道烙印,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清晰。 即使每一段想起来都是致命的喜悦与痛苦。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沈珏温热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睡不着吧,我也睡不着。” 林芷翻了一下身沈抱着他的背“是啊,睡不着,还好我现在有你了,也不用吃药了…” 沈珏也翻了个身,在黑暗里靠近她,吻着她的唇“我很感谢他曾经那么爱你,以至于你还能再相信爱情,也能相信我。” 林芷的头贴着他的胸口“是啊,我永远爱他,也永远爱你,这种爱是相同的,也是不同的。” 沈珏抱紧她“睡吧,我会爱你的整个余生,把他欠你的,都尽数补上。” 林芷的眼睛瞬间湿润,她努力去睡,竟然也慢慢睡着了。 梦里是西城的城南花海,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紫色薰衣草。 薰衣草盛开的季节,色彩迷人,最容易招引蝴蝶飞舞。 于是,能看见各种各样颜色和品种的蝴蝶到处飞舞,在大片紫色绿色相间的空间里,如梦如幻。 如置身人间仙境。 林芷看着一双白色的蝴蝶嬉戏,嬉戏了许久,后来,就忽然变成了一只蝴蝶。 另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这样在梦里找了一晚。 直到醒来的时候,床单上都是湿的。 沈珏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伸出到床头柜,抽出一张纸巾,一边给她擦,一边吻她“做梦了?饿了吗?” 林芷搂紧他“嗯,做了一晚上的梦,想吃一碗白粥。” 沈珏看着她,摸着她的脸“你的要求,真的很低。” 林芷的头在被子里贴着他的胸膛“是啊,太低了,可是也总难以满足…” 沈珏怅然若失,然后看了下手机,缓缓起身,在卫生间里洗好脸刷好牙。 然后打开衣柜,他站在床边,脱了睡袍,一边穿西裤一边掀开被子“老婆,起来给我打领带啦。” 林芷躺在床上看了一眼他的上半身,然后双手捂脸。 沈珏魅惑一笑,然后套上白色衬衫,弯腰低下头吻她。 林芷睁开眼睛蹭了一下他的唇“以后让七七给你打,我看它能学的会…” 沈珏噗嗤一笑“我估计七七今天去公司上班了…” 林芷噗嗤一笑哈哈道“别王柏再给它安排什么工作,我看它也能够胜任。” 当然,七七确实去玉堂上班了… 王柏住的离千里江山有些远,沈珏不在的日子里,他也不闲,实在腾不出来手溜它,于是乎,他记得沈珏走之前说:实在不行带办公室来也行,晚上跟你回家或者放在我办公室,它能当半个人用,只要不关进笼子里,就不会乱叫乱拉屎,你操着点心就行。 沈珏甚至给王柏写了一些七七的饲养注意事项,特意发在微信里。 然后,王柏昨晚就去千里江山把七七装在车上带走了。 连带着它的全套装备… 当然,沈珏一早就给保安打了招呼,也没有人拦他。 小六和小九只低头干饭,啥也不管… 七七在后座,看着窗户外面的一路风景,摇着尾巴,异常兴奋。 如果它会说话,它就会说:聪明的狗有自由…主人你是为了报答我帮你追妻的恩,特意放我出来耍的嘛~ 当然,七七跟在王柏屁股后面进办公室的时候。 沈珏和林芷早就吃好了早饭,打车提前到达了秦鹤和杨好举行婚礼的酒店。 这个时候,也才早上七点多。 门口,大厅,放了好几张秦鹤和杨好的婚纱照。 秦鹤很白很帅,一身白色西装,在照片里笑得开心。 杨好是中人之姿,配上精致的衣服和妆容,也是比较美的,她也笑的很开心。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搂着她的腰,拿出两张请柬,这两张,都是昨天秦鹤分别亲手给到他们的。 一路在秦家早就安排好的专人的带领下,上到三楼的一个角落,等在秦明山和秦鹤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好,可以俯瞰一楼大厅,不过一楼的人却不能看的到这里。 林芷的头靠在沈珏的肩膀上,两个人依偎着,都久久静默不言。 此时此刻,陈晓思作为唯一的伴娘,一身粉红色中式伴娘裙,和一身大红色龙凤褂的杨好等在秦家的另一套房子里。 普普通通的一套房子,墙壁和门上,到处贴满了红色囍字,点亮了许多粉红色荷花灯。 这是秦家很早以前住的房子… 杨好是远嫁,没有准备伴娘,陪嫁的人也只有一个老父亲。 她的父亲看起来年纪比较大了,人也很朴实,只笑着不说话,看着杨好,眼角含泪。 陈晓思想起林芷微信里说有事来不了了,她其实很想问她,其实你来了吧,只是不想出来而已吧。 但是她不会问,也是林芷让她来帮忙做伴娘的。 林芷说杨好没有伴娘,也没什么娘家人,你们去帮忙充个数吧,我们都感激不尽。 杨好也告诉她,新娘服伴娘服和新郎服伴郎服,都是林芷准备的,林芷是个好姑娘。 陈晓思心里有些惆怅,想起林芷前几天告诉她,我也有男朋友了,他也很好,不是所有的爱情长跑都会像你们一样,有好的结果,但我们终究都会得到幸福。 她看向杨好和杨好父亲微笑的脸,也就一起开心的笑了起来。 杨云君作为唯一的伴郎,一身白色西装,跟在同样一身白色西装的秦鹤旁边,一人手拿一个大红玫瑰捧花,一起微笑着上了楼。 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没有任何人阻拦。 秦鹤和杨好的爱情之路,走的太辛苦,所以他根本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秦鹤面色干净,笑容满面,递上一个很厚的红包给杨好父亲,又拿出一个同样厚的递给陈晓思。 两个人自然都开心接下。 秦鹤把花给杨好,吻了一下她的唇,又吻了一下她的手,在屋里扫了几眼,然后在窗帘后面找到了杨好的大红色平底鞋,给她穿上。 他蹲下,将她轻轻横抱,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楼。 陈晓思和杨云君搀着杨好的父亲一起下楼,老人家走路有些跛,不太稳。 于是杨云君蹲下“叔叔,您上来吧,我背您。” 杨飞并没有拒绝,只尴尬道“麻烦你了小伙子。” 杨云君微笑道“应该的。” 他心里一动,觉得杨好是个好女孩,当然林芷也是。 这一刻,他和陈晓思相视一笑,最初对于秦鹤的误解,好像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秦鹤的婚车在前面,是白色的奥迪。 秦家亲戚不是很少,一路全是白色的奥迪,上面是大红色的花和囍字,喜气洋洋的。 当然,这其中,有一辆是林风的,他开着自己的车走在第二辆,只拉着杨飞,跟着秦鹤的婚车缓慢的开。 他看着一路喜气洋洋的样子,想到林芷和沈珏,又想到赵雪和林岚,想到自己的前妻和女儿maybe,想到苏淮苏子衿苏于归,以及苏灏… 又想到当年在南大办公室,秦鹤声声狠厉的说要打死吴馨时候的样子。 他想到了很多人和事… 时间流逝的太快,快到他有些不明所以。 他自然也替秦鹤杨好杨飞和秦明山南筝高兴,这一刻,他其实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会装作什么也不明白,就像当年林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不会去问林芷沈珏,也不会去问秦鹤和秦明山。 他只会沉默,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把所有的心思装在心里,然后成全所有人。 有时候,明白了还是得装作糊涂,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选择。 白色车一路浩浩荡荡的开到酒店,宾客全都下车,也有提前等在那里的。 林风扶着杨飞下车,一路看了几眼秦鹤杨好的婚纱照,心想:我们的婚纱照也快好了,我等了十六年… 他扶着杨飞进到大厅,坐在第一桌宾客席上,他自然知道林芷沈珏就在这里,但他什么也不会问,只静静,挨着杨飞,给杨飞倒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林风看着杨飞苍老且皱纹纵横的脸上,笑容与泪水叠加的红色眼睛。 他靠近杨飞,轻声对他说“他们会幸福的,秦鹤是个好孩子,杨好也是,秦家人很好。” 杨飞声音很小,只他们两个能听见“是的,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好好也是,小芷也是,他们都会幸福的…” 他们轻轻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音乐响起,司仪在台上妙语连珠,众人笑语欢声。 直到司仪问杨好“你愿意嫁给秦鹤先生为妻吗?” 后面的话还没说,杨好就抢先回答。 林芷看不清杨好和秦鹤的脸,只听到杨好说“我愿意。” 那声音清脆坚定,里面有笑,也有哭腔。 林芷也张开嘴轻声说“我愿意。” 没有笑,只有哭腔。 司仪再问秦鹤,秦鹤声音很大且坚定“我愿意,我愿意。” 他说了两遍。 那声音里,有哭腔,也有笑容。 林芷的声音和眼泪一起滑落,落到白色纱裙上,渗入纱衣,打湿了皮肤,也打湿了心。 沈珏看着怀里的她泪流满面,只伸出手替她擦泪,却觉得,这眼泪越擦越多。 于是,他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觉得很无力,但还是用力抱着林芷在怀里,感受着她那种痛彻心扉的颤抖。 这种颤抖也同样让他心碎。 他向来觉得自己很坚强,这么些年,也就只有霍烨夫妻和杜娟,程芸,霍兰陵先后去世以后,他才哭过。 他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的很早,他没有什么记忆。 秦明山和南筝也跟着一起哭,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秦明山和南筝站在秦鹤和杨好旁边,和司仪一起给全体宾客致谢,一起回答司仪的问题。 南筝挨着杨好,她握紧了杨好的手。 司仪喊新娘父亲上台。 林风轻手轻脚的,把杨飞扶上台,递到秦鹤手上。 他就又静静的坐在台下,看着上面。 杨好眼角含笑含泪,把捧花扔到了陈晓思怀里,秦鹤悄无声息的把另一束捧花留给了林芷。 然后秦鹤带着杨好换了一身衣服,开始一桌桌的敬酒。 杨好并不能喝酒,只秦鹤一杯又一杯的喝,像是要把自己灌醉。 直到南筝拉着秦明山上来说“当心身体,妈和爸会心疼的。” 秦鹤已经微醺,但依然清醒,只道“好,我不喝了,听爸妈的…” 陈晓思和杨云君看着此情此景,也是又哭又笑。 那种新婚的喜悦欢乐一直回荡在整个酒店大厅,回荡在所有宾客的眼里。 只有林芷和沈珏的低声抽泣回荡在他们的心里。 当然,也会回荡在秦鹤和杨好心里。 回荡在林风和杨飞心里。 回荡在秦明山和南筝的心里。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们都知道,也必然感受得到。 同样能感受得到的,还有坐在很远处外面车里的,面容妖娆且正气的江城南,以及面无表情的,心里晦涩的张扬心里。 以及在东城江家,鱼池边,带着菠萝蜜静静练字钓鱼喝茶的江九州心里。 仅此而已。 张扬看着手机里,自己老婆和四个月大的女儿的照片,试图寻找一点快乐。 江城南眼角滑落一滴泪,他并没有擦“你女儿挺可爱的,认我做干爹吧…” 张扬微微一笑,也滑落一滴眼泪“翀哥,求之不得,赶紧抱你大腿。” 江城南也笑起来“让小芷当姑姑,我们从小好好培养,什么都是最好的条件。” 张扬回头看他“小芷自然是肯定愿意,我和我老婆也愿意,大腿抱俩,躺赢,不行,我得再生两个才行,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两个人又笑起来,看着车窗外的晴朗天空,远山黛色,云朵洁白。 江城南轻轻哼起歌来,那是他第一次见秦鹤时,和秦鹤一起唱的,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喜欢林芷,也一样喜欢秦鹤。 如今,他一样喜欢秦鹤,也喜欢林芷,自然也喜欢沈珏。 他喜欢身边每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酒店里的喧嚣热闹持续了很久,沈珏和林芷哭到无力,一桌子的菜都没动,只喝了一些水。 等楼下彻底结束了,他们才一起出了酒店。 林风坐在外面车上等了许久,他的面色冷淡,一脸悲戚。 感叹于林家人和苏家人,百转千回的,过于荒唐的,难得幸福的命运。 而这种命运,重叠在林芷身上。 沈珏打横抱着林芷,坐到林风车上去。 林风把秦鹤留下的捧花递给沈珏“你们晚上好好休息,这边休息好了就回趟西城,你们婶婶妹妹很想念你们。” 林芷和沈珏一起轻声道“好。” 林风开车把林芷和沈珏送到酒店门口,他没下车,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我们都会幸福的。” 沈珏和林芷轻声道“嗯,小叔,我们都会幸福的。” 沈珏和林芷下了车。 林风心里感慨:还好现在有了沈珏,也挺好的。 林芷小声开口“买几瓶红酒吧,今晚想喝醉,睡个好觉。” 沈珏心里一动“好,再买点吃的,你也饿了。” 两个人买了四瓶红酒和一堆吃的,一起进了酒店。 美女前台小声道“昨天还那么开心,今天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感伤,不会闹分手吧?” 另一个道“谁知道呢,应该不像,你看那帅哥把美女抱得多紧,就是真闹分手啊,也轮不到咱俩,消停吧咱们。” 进到房间,随意换了衣服洗了澡,就一起吃喝起来。 红酒特别容易上头,让人精神麻醉。 林芷举着杯子“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沈珏抱着她在怀里“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喝了几杯后,林芷的头已经开始晕了,沈珏也开始晕了,两个人就胡乱相拥睡去。 石榴树迎着月光摇动,叶子在地上有朦胧的小小虚影。 一盆又一盆的白色荷花继续盛开… 秦明山和杨好一起扶了秦鹤上楼。 秦鹤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杨好帮他脱了衣服和鞋子,就把自己的衣服换了,把妆卸了,也躺在他身边。 秦明山下了楼,和南筝坐在客厅沙发上。 南筝切着蛋糕“好好怀的双胞胎?” 秦明山看向杨飞,给他拿了一块“嗯,双胞胎。” 杨飞接过蛋糕,只沉默不言… 南筝淡淡微笑到“挺好的,他们会幸福的,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她上楼的步子很沉重…然后又轻松起来… 秦明山给杨飞倒了一杯酒“亲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秦家,会给你养老,也会对好好好的,你放心,你和好好都辛苦了…” 杨飞眼角含泪“好的,亲家。” 院子里一盆又一盆白色荷花开的很好,开了一年又一年,花瓣干净雅致,像一个少年,又像一个少女… 第49章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心上刺是心上人,心上人是心上刺。 断碑残垣,断壁残垣,记忆完整却也残。 参商不见,故人不见。 不见不散,不散不见。 永生不见,永生不散。 有的人陪伴了你一段时间,却终究得用一生去长久的怀念。 怀念即是永远,永远是万水千山。 大雾在清晨爬升到山顶,弥漫了一座静谧的山,打湿了盛放的花,也打湿了落下的叶。 鸟鸣交叠,溪水潺潺,野果肆意生长。 城市的灯火已经慢慢熄灭,天空开始变得明亮。 有的人已经早起上班,有的人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 有的人彻夜工作,在此时此刻陷入沉睡。 有的人彻夜难眠,在此时此刻清醒异常。 林芷悄悄把手从沈珏怀里抽出来,蹑手蹑脚的,脸都没敢洗,就轻声换了衣服,迅速的下了楼。 打了车,要直奔一个地方。 司机一脸疑惑,但林芷一脸悲戚伤感,直接说“大哥,我给你双倍价钱,你不要多问,我很想念他。” 司机秒懂,脚踩油门迅速的开走了。 然后,沈珏也灰头土脸的走出酒店,打了一辆车,和林芷奔向了同一个地方。 留下在原地凌乱的酒店前台: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沈珏其实很茫然,他昨晚喝酒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也是这一刻才忽然彻底明白过来。 林芷所谓的彻底告别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一早就猜错了,他以为的彻底告别是昨天,其实确实也是昨天,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今天。 准确来说,是昨天与今天,今天更重要,是重中之重。 这一刻,他看着晨光熹微,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林芷还要反复骗他,不想让他来安市,又特意一早就有意无意的打探他的酒量如何。 两个酒量很好又心极细脑子转速很高的的人,各种伪装,相互欺骗,都说酒量不好。 但其实,他还是技高一筹,骗过了林芷。 因为陆白早就悄悄说过,林芷酒量非常好,让他注意一下。 这一刻,他其实很感谢陆白这个兄弟兼妹夫。 把人给他了,还包售后~ 给他的消息不多,但都非常有用… 他自然也很感谢林芷,因为林芷确实很爱他,才不想让他一起来。 快乐可以共享,悲伤不想共担,毕竟,这些都与他无关。 她还一早就设下埋伏,如今又继续埋伏。 但是他更爱她,所以想陪伴她一起,去彻底告别这十年来甜蜜短暂,痛彻心扉凌乱不堪,又无疾而终的爱情。 替她去承受和分担,一些痛苦。 他怕她全心都是洞,耗尽心力。 相思成疾,无药可医。 林芷脸靠着车窗,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的泪如滚滚长江东逝水… 耳机里是《惊鸿一面》: 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金盆洗手 止风雨 不恋红尘 却难舍回忆 每一段都有你 年少初遇 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 你送我的风景 柳下闻瑶琴 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谁三言两语 撩拨了情意 谁一颦一笑 摇曳了星云 纸扇藏伏笔 玄机诗文里 紫烟燃心语 留香候人寻 史书列豪杰 功过有几许 我今生何求 惟你 远山传来清晨悠然的曲笛 晓风掠走光阴 残月沉霜鬓里 有了你 恩怨都似飞鸿踏雪泥 我今生何求 惟你 我今生何求 惟你 然后一曲结束,下一曲是《琴师》: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的过去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你在门外听我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绪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 是人走不完的诗句 把悲欢谱作曲为你弹起 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 我是放回池中的鱼 想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悄悄过去 一路上山的车并不多,时间太早,这边又偏安城市一隅… 开了许久,终于开到了。 她向司机道谢付钱,司机看着她说“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林芷双眼红肿看着他“谢谢大哥,你是个好人。” 然后顺手转了一万给司机。 司机大哥并不惊喜,只伤感道“我不是图你的钱,我只是觉得,事实已定,心里伤感,也要向前看,不要为难自己,你这么漂亮,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林芷看向他,没有表情“您是个好人,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司机看着她一身白衣的走向墓园,在她身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把车开走了。 他刚开了没多久,只看到后面又有一辆车,他心想: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来墓地?今天是什么日子? 然后他继续开,后面居然还有一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感叹世上生离死别,乃人间至痛。 也包括他自己… 就又越开越远,然后越开越伤感… 山上很静,鸟鸣像旧曲的旋律被反复弹唱。 林芷一身白衣白鞋,在日光已经慢慢爬升的墓园里行走,她只觉得脚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明明等了那么多年,明明忍了那么多年,可她突然不敢向前走了… 她怕… 这一刻,她的心,与她向来的果断利落完全不同… 她立在那里,踌躇不前。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在清晨来到墓地,她年年都去祭拜苏淮罗玉青和苏盛,后来又加上了艾秋萍。 如今,要加上这里了… 故去的亲人对于想念他们的,还在世间的人来说,是永恒的思念。 她叹了口气,就又继续走… 直到她看见有一个墓碑前面,好像放着一朵新鲜的白色荷花。 心跳瞬间加速,像要跳出身体。 她停下脚步,不敢动,一动就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但最终还是抬了起来。 心继续使劲的跳,连脚都开始麻木。 她靠近那个墓碑。 墓碑很干净,没有照片。 只有两个字,篆书的:李卓。 墓碑前面除了一朵白色荷花,还有一颗新鲜莲子,一颗鲜红的枸杞。 她手瞬间无力,只手中的白色菊花与荷花一起落地,花瓣也洒落下去。 她伸手去摸那个墓碑,就像摸着一个人的脸。 那张脸很熟悉,等了很多很多年,现在终于摸到了。 她手指从墓碑的每一寸摸过,很轻,一边摸一边掉眼泪。 她其实本来有很多想说,但现在张开嘴说不出哪怕一句话,只嘴巴抖着,就突然心绞痛,无力的蹲在地上,然后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墓碑前。 然后号啕大哭… 那个哭声撕心裂肺,地动山摇… 仿佛震的山上的树木也一起落叶… 沈珏正在走着,他正在找林芷,他其实并不打算靠近林芷,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着。 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与他擦肩而过,突然驻足,像是同他一起,共听那个哭声。 女人忽然闭上了眼睛…男人也捏紧了自己的手心…用力握着拳头… 三人都在原地没动,静默不言几分钟。 恸哭声还在持续,并且越来越大。 三人再睁开眼睛,眼睛都是红的,也都有泪水落下。 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致意,都没有再说话。 夫妻二人就红肿着双眼,脚步沉重,相互搀扶着下了山。 沈珏立在原地没有再动,他坐在台阶上,听着林芷撕心裂肺的持续哀鸣,只觉得那声音就像刀子,一刀一刀,扎在自己身上,心上。 与那一日听她弹琴不同,也与在江边不同。 更像是知道霍烨去世后的意外,然后看着霍兰陵彻底闭上眼睛的,那种彻骨悲伤。 于是,此时此刻,他也跟着哭起来,但他不敢出声,只捂着嘴巴压抑着自己。 长长的头发在抖动,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在抖动,还是因为风吹的… 这时候的风还是有些大,吹着林芷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吹得他的耳膜和全身一起痛… 他哭了一会儿,直到他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一脸悲戚沉重的江城南戴着墨镜,不同于沈珏向来看到的张扬肆意神采飞扬的样子。 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色菊花。 他微长着头发,挨着他随意坐下,打开袋子,递给他一瓶啤酒“妹夫,喝点儿?” 沈珏一身白衣,和江城南一身黑衣,在台阶上坐在一起,在清晨的墓地里,显得格外别致。 沈珏接下啤酒喝了一口“我找了她七年,从四月见她第一面时起就再次爱上了她,但是我从未想过,她这些年,竟然背负了这样痛苦的前半生…” 江城南也喝了一口“是啊,我只恨,我没办法帮她分担,我能给她我所有的爱,却没办法替她去承受哪怕半分痛苦…” 沈珏喝着酒,心里晦涩不已“我也恨,我为什么不能早点遇见她,这样她就少受点苦,不至于差点死去,还抑郁成疾…” 江城南继续喝“我当初也恨,也心疼,不过你也不晚了,你比我们几个人都好,是你最后能拥有她,你也可以给她,我们所有人给不了的一切,当然,我相信我们都是愿意的。他若是泉下有知,也自当含笑九泉。” 沈珏并不开心,只继续喝“我会替所有人爱她,不会再增加哪怕半分痛苦,就让这些止步于此就可以了…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江城南欣慰一笑,带着苦涩,把啤酒一饮而尽“果然是喜欢了我十年的人,也果然是她选的人,也果然是我爷爷满意的人,你很好,我很高兴。” 沈珏把啤酒一口气喝完“南哥,我不会吃醋的,有你们曾经爱她,或者以后爱她,也都是她和我的幸运…” 江城南放下啤酒瓶“你以后同她一样,叫我翀哥就行,是啊,我的爱不会停止,它会伴随着时间一直在,它根植于血液和骨髓太多年了,我不能失去她,她也不能失去我,当然,如今,她也不能失去你…” 沈珏捏着啤酒瓶觉得特别无力“是啊,我们都不能彼此失去…” 林芷的哭泣声越来越弱。 沈珏手上还拿着一袋子吃的,里面装着一束白色菊花。 江城南打开袋子拿了一个蛋糕,他咬了一口“再等一会儿,你去抱她下山吧,这个地方以后每年都会来的,也应该来,我们都会记得他。” 林芷的耳机里是《之子于归》: 雁回顾,踏遍九州寒芜。 举风骨,引决处。 人间悲喜尽相付。 取余生,再续一方简牍。 昔人故,万般疏。 九州难觅同归路。 谁曾见,痴缠缱绻。 皆化作,尘与土。 弦起处,声声如诉。 梦中韶华开谢过,几度。 一曲长歌婉转。 一顾只影阑珊。 一梦红尘路漫漫,几处聚散。 且将三途望断。 再伴晨夕暮旦。 与卿许一世长安。 不换。 柸中雪,抔中一捧黄土。 欲久留,终却无。 便由长情争命数。 纸伞倾,覆尽半世霖铃。 痴心毒,情入骨。 却以此身谱子午。 谁曾见,天涯梦远。 皆酿作,风与月。 流年短,宫商如故。 浮生尽了闲愁酒,几壶。 一曲长歌婉转。 一顾只影阑珊。 一梦红尘路漫漫,几处聚散。 且将三途望断。 再伴晨夕暮旦。 与卿许一世长安。不换。 一曲参商渐暖。 一顾风月枉然。 一梦长亭水潺潺,落梅已纷乱。 且赋丝竹几段。 再看日昃月满。 与卿许一世长安。 不换。 愿之子于归,再无离散 她侧躺在墓碑前,看着那莲花,那菊花,只觉得全身无力。 像极了十八岁那一年的国庆,那个大雨中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还在北城伪装了三天,用尽所有的力气去伪装,伪装了最后的坚强。 去成全所有人,却唯独成全不了自己… 然后晚上在酒店里哭,白天没有什么表情。 后来一进机场就一直哭。 从北城机场哭到南城机场,又从南城机场一路哭到了南大。 一如今日。 一伪装就是七年。 七年来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交叉而过… 爱让人如浸蜜罐,也让人痛苦不堪。 长相思,以掩涕兮。 直到沈珏蹲下,把她打横抱在怀里“我们回家吧,以后每年都来看他…” 林芷虚弱的嗯了一声。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天,也没有力气去看地,她只看着沈珏放在那里的两束白色菊花,小小的墓碑前已经被花填满,花瓣也散落了一地… 就像是谁散落一地的青春和爱情… 花终究会枯萎,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爱是永恒的,它是一束光,永远被铭记于心。 沈珏轻轻的抱着林芷下了山,他动作很轻的下台阶,不敢颠簸,生怕再弄疼她。 一路慢慢的走,走出墓园,上了等在墓地外面的,江城南的车。 张扬双眼湿润,发动了车,然后车缓缓离去,墓园越来越远。 江城南插着耳机听音乐,闭上了眼睛。 沈珏回头看了一下墓园,仿佛那里沉睡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墨眉白衣,模糊又清晰。 太阳渐渐爬升到天空最高处的时候,风停了,空气也热起来。 秦鹤独自来到了这里,他一身白衣,双眼红肿,面色憔悴。 慢慢坐在李卓的墓碑前,看着两束荷花,三束菊花。 他放下自己带来的一枝白色并蒂莲,轻轻拿起莲子和枸杞,放在所有花的最上面。 花和莲子上的水汽已经散去,只有地上的泪痕还在。 很大一片… 他轻轻的摸了一下那泪痕,不比自己每年留下的少。 仿佛攒了很多年… 他把那些花都整理好,然后靠着灰色墓碑,心里又想: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你,这样我们就不用才刚刚见面,却被迫永生分离… 我们会在各自的世界里各自生活… 像平行线,永远不会相遇…各自安好~ 那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这句话他想了很多遍,他特别想回到过去,回到十八岁… 他更愿意回到那个时候的那种小小的痛苦中,也不愿意永远重复在现在的这种漫长的痛苦中… 可惜没有如果,时光也不能重来… 这里他年年都来祭拜,似乎把几乎所有的泪水,都尽数留给了这座墓碑,也留给了葬在这里的,这个人。 他打开黑色手机壳,里面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他留了很多备份,也会好好保存一辈子。 他们的照片,真的不多… 相处的时光过于短暂,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秦鹤抬头远望,那苍蓝的天空,与那一年十八岁的云城,好像一模一样。 那一日从惊讶到欣喜的脸庞,后来就年年堆满了泪痕… 可惜,时光已逝,斯人也已逝… 徒留自己,悲伤好像永远比喜悦更多,一身一生,沉重如厮… 他又轻声重复道:我会替你,替我自己,替所有人,好好生活…也会尽力照顾好,你放不下的,又被迫放下的,所有的人… 这句话,他说了七年,说了无数遍… 第50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用什么来埋葬记忆,又用什么来埋葬记忆里的你。 你是爱情里永恒的故事,也是月光里最温柔的一拘。 岁月转瞬即逝,我独自写下无数诗句。 乘风追鹊桥,把每一篇都寄给你… 没有结局,也算结局。 阳光渐渐炙热起来,风也慢慢停了。 车一路缓缓离开墓地,背后埋葬的,是谁青春年少的,美好的记忆和爱情。 最初的短暂美好,最后的长久痛彻心扉。 夹杂着多少无奈,多少心酸,多少崩溃。 这种崩溃,并不属于一个人… 它属于很多人… 林芷闭着眼睛躺在沈珏怀里,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当然,同样哭不出来的,还有独自坐在墓碑旁边的秦鹤。 泪都流干了,嗓子也都哑了。 沈珏把她抱的很紧“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芷声音嘶哑“先不了,我睡会儿。” 她闭着眼睛,可满脑子都是秦鹤十八岁的脸,恍惚间,她甚至觉得现在这个怀抱是秦鹤的,不是沈珏。 可是,事实上她从未与秦鹤有过这样亲密的距离… 那种心绞痛的无力在泪水枯竭,声音嘶哑后,继续袭击脑子。 沈珏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现在旁边没有人,他会直接吻她,吻到她的脑子里和身体上全是自己的气息。 可是他不能,一个是旁边有人。 二是,他不能再去剥夺那些思念和记忆… 因为太过廖廖… 爱情曾刻骨铭心,回忆却寥寥无几… 他们都是对爱刻骨执着的人… 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握住了她的手,无语凝噎。 蓝色玻璃外是无限的灿烂阳光。 峨眉雪芽的淡淡香气在唇边萦绕。 霍沅玉一身宝蓝色西装,坐在沈珏的办公室里,其实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可她就喜欢坐在这里。 然后,七七躺在她脚下,想充当一个狗肉脚垫… 小八要是在,肯定会鄙视一句:舔狗… 当然它也会说:我做不了舔狗,我只能做舔鸟,毕竟我是鹦鹉不是狗~ 霍沅玉看着七七的一双狗眼滴溜滴溜转道“怎么,你想吃什么好吃的,老二不在,你又来讨好我…” 七七爬起来,使劲摇着尾巴走到茶几边上… 霍沅玉看了一眼茶几旁边的地上,三个袋子里,有个袋子是空的~ 她转了下眼睛“饿着吧,刚好减肥。” 七七继续摇尾巴… 王柏敲门,霍沅玉坐在沙发上“进。” 王柏笑容满面“霍总,这是您要的广告部的新宣传资料。” 霍沅玉接过平板“半个小时后,让杜若惜到隔壁我办公室一趟。” 顿了一下拿着袋子“给七仔买两袋,它吃的真多,老二不在你是生怕给它饿瘦了不好交差~” 然后又说“你明天出发西城?” 七七继续摇尾巴…欢乐的不行… 王柏接过袋子笑道“是的,明天有项目要去和沈总一起对接,后天下午回来。” 霍沅玉脑子一转“好,你把二助三助安排好就行,七仔我带回家,你不用管了…” 王柏拿起袋子“好的霍总,您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关上门王柏心想:还好七仔不是人,否则我这首席特助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霍沅玉滑着平板迅速的看,然后看向手机里沈珏发来的微信:计划后天下午回来,不会耽误的。 霍沅玉嘴角一勾:我儿子效率果然一直都很高… 她想起沈一堂说:老聂说他儿子七年不如我儿子七天,我都笑死了… 霍沅玉摇着脑袋笑了一下,只觉得林芷真是雷霆之效,这边江家林家都报告完了,就剩下苏子衿那边了。 当然,她也大抵明白苏子衿那边拖着的大致原因,只是,她忽然很好奇林芷的继父到底是谁。 她看完了资料,就出了沈珏的办公室,七七继续一路跟着她。 然后它突然小声汪了一声。 杜若惜很淡定,她面色冷清,头发丸子头盘起,站在走廊里,看向霍沅玉“霍总”。 霍沅玉面带微笑“去我办公室吧。” 霍沅玉走在前面,杜若惜走在后面。 一起进了办公室,霍沅玉随意坐在沙发上,拿出一瓶牛奶递给杜若惜“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杜若惜站着接过“谢谢霍总。” 霍沅玉自己也打开了了一瓶“坐吧,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姑姑就行。” 杜若惜没说话,也没敢动。 霍沅玉喝了一口“你还是这么胆小,坐吧。” 杜若惜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只静默不言。 霍沅玉拿着瓶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和你哥那边还有联系?” 杜若惜慢慢开着瓶盖,缓缓说“有,他一直对我很好…” 霍沅玉继续喝“有联系就好,你也没什么亲人,他能对你好,也是一种幸福。” 霍沅玉想起霍潇玉…想起霍烨… 酸奶喝完了,她放下瓶子“这么多年了,都向前看吧,你以后也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把我们霍沈两家当做亲人,毕竟,你妈和你是无辜的。” 杜若惜沉默不言,她感觉眼泪要落下来了… 霍沅玉抽出一张纸巾给她“你还是这么胆小,也还是这么坚强…以后要是结婚了,我替你妈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杜若惜擦了一下眼泪“好的姑姑,谢谢您。” 七七趴在旁边,眼睛滴溜一转,仿佛在说:好了又听不懂了,算啦,我是狗不是人,不能被主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霍沅玉动了一下腿“去忙吧,有什么事儿联系王柏,他会帮你。” 杜若惜站起身“好的,姑姑再见。” 霍沅玉微笑看着她“嗯。” 杜若惜推门离去,看了一下头顶隔着玻璃洒下的阳光,只觉得全身都忽然轻松起来。 身也轻松,心也轻松。 她脑海里都是霍沅玉的那句:你妈和你是无辜的… 是啊,这世上有多少人是无辜的,无辜且悲哀。 霍沅玉看着她离去的淡淡背影,想起了杜娟,也想起来杜娟那一年带着五岁的杜若惜出现在霍家的时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刚伸出手,七七就呼啦一下跑到她旁边,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她的手掌心。 车缓缓的开了很久,早就远离了安市,最后停在西城的河边。 北方城市的水域,大抵并不像南方城市一般宽阔干净,它水流很小,沙石很多。 分外混浊。 江城南听了很久的音乐,他并没有放下挡板,但他不会在后视镜里看林芷和沈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也都有自己的幸福。 林芷真的睡着了,可是梦里的蝴蝶消失了,梦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沈珏长发遮盖的半张脸正看着她。 她抱着他的腰“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沈珏淡然道“你想吃什么?” 江城南拿下耳机“吃火锅怎么样,我觉得我好久没都吃火锅了~” 林芷噗嗤一笑“翀哥你就想省事儿对吧?” 江城南回头看她“知我者我妹也,我来看个带包厢的,谁让咱身份不一样呢,四个人没一个敢在外面大胆行走的,可怕。” 他扫了一眼,选了一家后道“你说咱们要是过几天一起去看点映,得成什么样子…” 然后张扬说“那个男女主是谁啊,新人?” 林芷从沈珏怀里起来“是啊,新人,顾青山没说,我也没问,用新人我觉得挺好的,青春电影需要的就是年轻青涩的面庞嘛,不过看点映的时候就知道了。” 沈珏接着笑道“让老顾给我们四个单开一间看,话说想起春节档那次,我至今心有余悸…还是翀哥心脏承受力强,我这种人就当不了明星…太可怕了…” 江城南哈哈一笑“你们都嫌烦,我是习惯了这种烦,直接微笑就行啊哈哈哈…” 张扬接着噗嗤一笑“翀哥已经彻底免疫了,我还记得我刚毕业跟翀哥那会儿,看到那个场面那个可怕…” 然后捂着肚子“现在我就给翀哥打哑迷,对暗号,泰山崩于面而岿然不动,保持礼貌的微笑…” 林芷接着笑道“看穿别人,然后装聋作哑。” 沈珏揉了揉肚子笑“向你们学习…” 然后拉着林芷的手“走,我们去吃饭,我也好饿。” 四个人一起包的严严实实,和早就等在附近的江家司机,保镖一起,六个人又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 吃饱喝足,慢慢把车开向林家旧宅。 江城南和张扬在车上向他们道别“我们俩去住酒店,睡个懒觉,明天一早回上城,咱们过几天见。” 沈珏和林芷笑着道“好,翀哥扬哥,过几天见。” 沈珏拿着张扬从酒店收拾出来的,林芷和他的行李,在街口向他们道了别,就一起步行去林家。 正走着没两步,林芷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侧头。 看见刘蓉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呀,林芷,这是你新男朋友啊。” 沈珏心里转了三个圈,没吱声。 他依旧戴着口罩帽子,刘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白眼… 林芷心里冷笑,面上微笑道“男朋友,也是准老公。” 沈珏心想,我媳妇真给我面子,不过这女人像是个浓郁的绿茶~ 刘蓉心想,当初也是这么说秦鹤的,结果呢~ 刘蓉心里一转,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刘蓉,林芷的高中同学~” 沈珏的手拉着林芷的手,他并没有动,只保持礼貌的微笑。 他根本不想说话,也懒得理她,就像那日懒得理张慧,也懒得说话… 他觉得恶心~ 林芷心里一转道“他从来不和女人握手~” 刘蓉心底冷笑,面上笑意盈盈“幸会幸会,那你们先忙,我先走了哈,有空再会…” 林芷没什么表情,只点头“你先走…” 林芷心想,再会,再会个屁…老娘根本不想看见你~ 刘蓉转身,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拽什么拽,贱人,新找的连脸都不敢露,也不说话,不会是个丑八怪吧,还又聋又哑,切~ 待她稍微走远一些,沈珏笑道“我其实还真的不和女人握手,年纪大一些的还好一点,年轻的就…我这些年总是被揩油,我都无语透了,心疼翀哥一秒钟…” 林芷喝着奶茶“我也是,打个招呼就行…” 沈珏侧头看她“这绿茶女人和你有过节?” 林芷拉着沈珏坐在街边的凳子上“是啊,她之前喜欢秦鹤,结果秦鹤喜欢我,后来她喜欢上别人,别人也还是喜欢我,那时候买房子还非得买在我们家附近,我们小区没有房子卖,他们就买在隔壁小区,后来还到学校里去炫耀,但是没人乐意搭理她,大家都认真读书呢,谁有空听她在那里聒噪,读书的时候,成绩为王,好的成绩才能让人另眼相看。茅屋或者广厦,也都不过一床安眠。读书也是,一个劲儿的想干掉我,可就是干不掉,她一看见我就各种拐弯抹角的挤兑我,面上还客气的很呢,是plus版张慧,这会儿心里估计正骂我呢…哈哈哈,我以前年纪小,又不和她一个班,都没怎么注意过她,她倒是一直把我当做假想敌。后来我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加强她这副嘴脸,我才疏通了思路,是说她看见我怎么老是奇奇怪怪的,我也没得罪过她,不过,她拐弯我也拐弯,谁怕谁啊,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知道暗戳戳的,还这么多年,也是醉了,她斗得过我吗,差的远着呢~” 她眼前浮现起郭晨轩的脸“五月份的时候,她喜欢的那个人还说秦鹤不娶我,他娶我,被我怼了,然后拉黑了…” 笑了一下道“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在一起,要是在一起,那就有戏看了,不过那个人估计不会看上她这种黑婊,那个男孩段位高多了,人也聪明…就是话多,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珏捏着她的脸“哈哈哈,我也被你拉黑了…” 林芷捂着肚子“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的…我还不赶紧拉黑啊,那时候无语透了…” 沈珏哈哈大笑,手放在她手上“计谋得逞,果然我的每一步都有效…话说,老陆一早就告诉我你酒量好的很,让我当心…” 林芷心里一动,陆白被自己算计,却还是选择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沈珏,是希望沈珏能不被林芷的圈套套住,彻底结束这盘棋。 果然很陆白。 此时此刻,陆白上完最后一堂大课,正在南大教学楼里,被男学生问题目。 如果林芷在这里,肯定会说:你们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 但是林芷正在手指挥舞,给陆白挖坑~ 陆白一边耐心的解答,一边悄悄给沈璧发消息:想我没~ 沈璧没回… 手机又显示一条来自林芷的消息:小陆教授,谢谢你啊,各种给我挖坑,坑是又深又长… 他眼睛一转迅速回复:那接着继续挖?反正咱俩是一家人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沈珏看着这条消息噗嗤一笑,想着陆白果然也没把林芷当外人,然后他用林芷的手机发出一条语音:妹夫,哥谢谢你啊~一定在妹妹那里替你美言几句~ 陆白哈哈大笑回复:哥,靠你了~ 坐了一会儿,就一起进了林家的院子。 樱桃早就只有叶子了,芭蕉也长出了小小的果实,不过它不会再长大,也不会成熟,它就会止步于此,而已。 气候不对,能结果已经是奇迹了~ 玫瑰花朵朵鲜红,开的很好,在最后的黄昏里尽情随风轻舞摇曳。 天色渐渐暗沉,从巨大的窗户里,能够看见胭脂色的柔和落日。 晚霞的光从暖色直至彻底消失。 赵雪不在,林岚也没回。 她们大抵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哪怕半步。 一个地方如果留下的都是不好的记忆,那就再也不想靠近一步。 林芷把客厅的几个窗户随手推开一个缝隙。 流通一下空气,也显得不那么压抑。 偌大的房子里非常安静,只能听见从窗户缝里透出的细微风声。 沈珏环顾四周,他觉得这房子装修的很有味道,但像是许久没住人了,看起来冷清又苍凉。 于是他顺手打开了电视,给这环境里添点人气。 林芷开好窗户,过来一起随意坐在沙发上~ 沈珏伸手一拉,把林芷放在他的腿上,抱在怀里。 一边从袋子里摸出两个荔枝,剥了一颗喂到林芷嘴里。 林芷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甘甜一起直达心底。 在电视剧的声音里,静静的吃了一会儿水果。 许久之后,林芷手机振动,来自赵雪:这几天辛苦了,你们俩今晚在家里住,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在小屋这边,我们明天见。 沈珏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一动再一动,双手环着林芷的腰“我先去洗个澡,今晚睡个好觉,还剩瓶红酒,正好喝了。” 林芷用头蹭了蹭他的头“好,我先上去收拾一下,一会儿给你发微信,你上来之前把窗户关一下。” 林芷进了自己的卧室,翻出新的粉红色床单被套换上,开了吸尘器。 墨绿色陈设看起来依然很新,很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连张照片都没有。 以前有,她后来读了大学就全收起来了,现在都放在千里江山的保险柜里。 如今,赵雪也不住在这里,仿佛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又仿佛都彻底结束了… 曾经笑语欢声,后来沉寂多年,现在空空荡荡。 自己也可能是唯一会回来的人了,这里还有和苏淮苏子衿回忆。 回忆无论短暂或是漫长,只要是甜的,就总是容易,让人想起。 不一会儿,沈珏上来了,拿着吃的和红酒,还有两个红酒杯。 他进了浴室,好好洗了个澡,这两三天,真是格外疲惫,身心颤抖。 他洗好澡,裹着林芷的浴袍晃晃荡荡的出来。 浴袍对他来说不够长,显得有点滑稽。 林芷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笑道“偷懒人,怎么,你要去说相声啊~” 沈珏吻了一下她“那是,难得悠闲,偷个懒,讨老婆的衣服穿,也就这件能穿上了…” 林芷洗了澡穿了睡裙出来,趴在床上继续看书。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喝完了一瓶红酒… 都清醒的很。 然后林芷继续看书,她从有记忆开始,在这个房间里住的日子里,总是这样度过的,习惯已经刻入骨髓~ 沈珏眼睛一转看着她的美丽侧脸“老婆肩膀酸吗,我给你按按…” 林芷不以为意“好啊,轻点,你手劲儿太大了,别把我皮肤按出印来…” 沈珏修长手指轻轻的按“那是,对老婆必须温柔。” 然后按着肩膀,又顺着往下按,直到按到腰上。 林芷有些痒,但并不放在心上,她向来在这里,有些迟钝“腰不用按,只按肩膀就行。” 沈珏又轻轻按着肩“老婆,腰不酸了对吧。” 林芷翻了一页书“嗯,这几天好多了。” 直到手又回到腰上~ 她后知后觉,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才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没办法动了。 沈珏侧头,吻着她的耳垂“老婆,我好饿,我们一起吃点新鲜的菜吧,我来下厨~” 林芷心里无语,还来不及张嘴说话。 沈珏就吻了过来。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然后到锁骨上。 她只感受着他温柔漫长的吻,从浅到深。 听见耳边传来,纸盒子细碎的声音… 空气中是漫长的呜咽,像是风声。 却更像一双灵魂,深处感应的弹奏~ 沈珏看她满脸通红,然后邪魅一笑,心想,终于… 许久之后,林芷面色红润,全身无力。 她把脸贴在枕头上斜眼看他“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花招…” 沈珏一手托着头,俊美双眼看着她,然后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为了老婆和我的幸福,必须花招百出…” 然后靠近她抱着她“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当然也确实是我的问题,让你受苦了…” 鼻尖蹭着她的脸“现在这种感觉好点儿了吧?” 林芷眼角含光,不知是泪还是汗,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是啊,谢谢你这么爱我~” 沈珏低头继续蹭她的脸“也谢谢你这么爱我~不枉我找了你这么些年…” 林芷贴着他的脸“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珏吻着她的唇“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窗外的芭蕉叶在风里抖动,风越来越大,夜里的尘埃漫天,可是有谁看得见~ 第51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十六年绝情谷底,各自空等,时光如梦,始终不醒。 从张扬的青春年少,到憔悴的白发长生。 孰对孰错,何须执着。 若是不执着,与谁计后果。 有人以命相付赎错,有人泥足深陷相胁迫。 漩涡太深,各自浮沉。 黯然销魂处,伤心断肠时。 晨光早就浮上天际,光速抵达太快,一秒钟就蔓延。 缝隙全无。 干燥的北方城市,常常灰尘四溢,昨夜微雨,所以空气中的尘埃也暂时消失。 芭蕉叶上还悬挂着水滴,像是一滴晶莹的泪珠,不久后也会彻底消失。 许是近来多是不能安眠,又或者太累,所以两人睡得挺沉,都是被闹钟吵醒的。 沈珏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八点,他揉了揉眼睛心想:好吧,得干活去了,挣钱也要紧~ 林芷的手臂伸出被子“一会儿先买两套衣服吧,这套西装都穿腻歪了。” 沈珏摸出眼镜戴上,然后托了一下黑色镜框“我都忘了这茬了~不过约的十二点,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林芷搂着他的脖子,不戴眼镜的眼睛,加上睡意朦胧,有些涣散“好啊,再眯会儿,困的不行。” 于是沈珏又重新设了一个闹钟,两个人又继续相拥而眠。 继续磨叽到九点,闹钟再次响起,沈珏一骨碌爬起来,先去洗漱。 林芷手机收到赵雪回的微信:好,我们先逛一会儿,我最近也是很疲惫。 上一条是她发的:我中午没什么事儿,陪你一会儿吧。 她锁屏手机,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摇头无语。 沈珏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都是笑意了“快脱了这浴袍吧,我都笑死了。” 沈珏嘴一撅抱着她“在这里,你要看?” 林芷脸又是一红“哼,懒得理你。” 然后就直奔浴室。 沈珏摇头猥琐一笑,把浴袍脱了,换上西装。 林芷随意收拾了一下,头发也吹到半干,她到内里的衣帽间换了一条丁香紫色的宽松长裙。 沈珏本来想趴在门缝上小小偷看一下,可是林芷不仅没有给他留门缝,甚至还反锁了~ 沈珏了然一笑,只见林芷拿着吹风机把他的头往下一按“瞅瞅你这头发,来吹吹~” 沈珏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像我给小六吹毛一样~” 林芷不以为意“你还有空给它们洗呢~” 沈珏思忖道“小六养的早,早几年的时候偶尔有空,现在都是拿钱去宠物店洗,七七那么大,哪能折腾的完,不够累的。小六老实,年纪也大了,所以不怎么折腾了。” 林芷若有所思“养宠物是挺操心的,不过也容易治愈人心。” 沈珏的思绪一瞬间飘远了一下,直到林芷关了吹风起,他才回过神来。 出门时沈珏依旧是全副武装。 这是一种习惯,暂时没办法改变,当然他也不想改变,防患于未然,可以省却多少麻烦。 林家这一套房子是苏淮很早的时候买的,那时候这边还是特别僻静的,结果后来没几年这地段水涨船高,周围好几处都开发掉了,所以不远处就是商场。 不过这个小区自然是没动,环境很好。 两个人就溜溜哒哒的走了过去,一路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明黄色向日葵片片花瓣向着阳光,玫红三角梅连串堆叠绕墙。 进了专柜,沈珏还是让林芷给他挑。 林芷放眼望去,指着一套墨色西装“就这套吧,谈正事儿就正式点,反正明天也就回去了。” 然后指着一套天水碧色的“再拿这套,明天穿这套回家。” 沈珏拿了墨色那套去试衣间里换,林芷顺手在外面买单。 换好衣服他并不去照镜子,只摘下帽子向林芷道“感觉好久都没穿成这样了~” 然后手机里是王柏发来消息“沈总,我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一会儿见。” 他迅速回复好的两个字,只见林芷已经把他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商场的专用袋子里了“走吧,吃点早饭,楼下有家包子很好吃。” 一起下楼。 沈珏向她皱了下眉“老婆出钱买衣服,感觉我像被你包养了一样。” 林芷拎着袋子“切,我可包不起沈总,沈总是无价的。” 沈珏一手抢过袋子,一手搭在她腰上,低语道“免费,倒贴也可以,只求夜夜笙歌。” 林芷面色又是一红,耳根子是桃色~ 沈珏看着她又是一笑“我给你练点腹肌,天天给你下厨做菜,咱们各自吃饱,多么美好。” 林芷的脸更红了“流氓变态。” 沈珏手一用力,把她圈的更紧“猥琐花招男,我来给你加词,还想说什么?” 林芷并不看他,只继续向前走。 沈珏开心的哼着小曲~ 一起很快吃了早饭,沈珏两手空空的打车走了。 林芷则是等在商场的休息凳上,看了一下近期几大服装品牌的新品设计,她其实很想带沈珏一起去柏林,却又觉得时机很尴尬。 直到赵雪坐在她旁边“你这几天都瘦了些。” 林芷抬头看她“你也是啊,舟车劳顿,心力交瘁,我们去河边,还是找家茶馆。” 赵雪托着下巴“去河边吧,顺便看看风景,许久没有看过西城的风景了,太阳伞我也替你拿好了,再买点吃的,消磨时光。” 林芷接过她手里的伞“你还是总是事事为别人着想。” 在负一楼的超市买了些吃的,刚走出商场,郭晨轩一脸张扬的站在楼梯口“呀,林芷,赵阿姨,这么巧啊,好久不见~” 赵雪轻声道“好久不见,小郭。” 林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她其实并不是很讨厌他,甚至一直觉得他很聪明,但是她觉得,保持距离,是个好事儿,尤其是中间夹着刘蓉这种人。 话没说明白的时候可以装作不知道,甚至完全若无其事,话已经说明白了,就需要保持距离。 否则在有些人眼里,会觉得,你是在吊人胃口而已。 郭晨轩见她静默不言“听刘蓉说你又交新男朋友了,速度很快啊~” 赵雪心里无语,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讨厌,还会拿捏词语。 林芷心里更是无语,有些人的聪明总是用不到点子上~ 她并没有说话,直接无视,拉着赵雪走过。 郭晨轩有些生气,他喜欢林芷这么些年,可她从来不肯给自己半分机会,他借着这种无伤大雅的挑衅,其实想抒发一点怨气。 这么些年,总是想在她面前找些存在感。 这一刻,他其实理解了刘蓉,也理解了自己,更理解林芷。 或许,有些人,向来就是没有缘分,因为大家不会为彼此退让。 不是你把对方放在心上,对方就一定同样会在意你。 即使是双向奔赴的爱情,都未必在天平两边,完全对等。 何况是一厢情愿。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兜兜转转多年,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还是喜欢最初的白月光。 尤其是青春年少时候,完美无瑕却始终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尤其是这月光更加明亮的时候。 得不到的往往就是最好的。 他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走出商场,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喝下一大口矿泉水,抬头看了一下云朵飘浮的天空。 水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却仿佛,是非常苦涩的。 他曾想过,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放下一切,为她排除万难,极力去改变。 可她偏偏一直离他很远,并且越来越远。 他各种努力,却始终毫无结果,他心有不甘,却从来无可奈何。 苦涩了九年,或许是该放下了吧,放下这漫长的惆怅。 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极力去忍住堆积在眼里的泪水,可最终还是滑落了一滴,落在他的指尖,他看着那滴眼泪慢慢蒸发,蒸发了这九年放在心底,若有若无的爱情。 一个人的,漫长而孤寂的独角戏。 彻底落下帷幕。 车窗外是西城的城市风景。 灰色的绵长城墙,城墙上的无数红色灯笼。 有巍峨矗立的古代建筑,历久弥新,古银杏树极度硕大,枝叶无尽交缠。 也有重新修盖的仿古代建筑,华丽不尽,街头是新苗初长成。 沉闷钟声经久回响,似是回响了千年,不绝于耳。 那是从漫漫长路独自上路,一心一意只追随内心敬仰的赤诚之心。 古代文化沉淀多年,长久的审美总是经典而高级,直击人心。 行人各色面孔,络绎不绝。 你依然能从这样的风景里,一秒钟就窥见这座城市千年以前的样子,那是一个华丽的时代,也是一个人才济济的时代,更是一个过于鼎盛的时代。 史书上各种人物和色彩汇集的时代,让人身心颤抖。 车一路开到河边,陌生司机绝尘而去。 河边柳树繁茂垂地,无尽芦苇茂盛,微风不燥。 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林芷撑开了伞,与赵雪一起坐下。 她拿出一瓶牛奶“有什么事儿想和我说,关于赵家?” 赵雪拿出了一瓶咖啡“是啊,挺可笑的。” 林芷打开牛奶喝“这种事儿其实你可以不问我,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评判。” 赵雪喝了一口“我觉得有,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怪你,我只是很惆怅。” 林芷一口喝完“惆怅什么,是这十五年的惆怅还不够,还是三十八年的惆怅不够,又或者说,你吃的药不够多,你自己心里既然都有数了的事儿,只是来找我确定一下?” 赵雪轻轻一笑“果然还是你,向来一针见血。” 林芷拿出一包葡萄干,捏了几颗“哼,有些人,算计别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血缘亲情,就像林宏那个贱人,还有他那对贱人父母,他们都不配和我提什么血缘,我就当他们是个屁,还不够恶心的,恶心死了,想想就气,他们下了十八层地狱就别上来,永世不得超生最好,还有林锦绣和王娇那两个畜牲,都该一起下去才最好。” 赵雪又喝了一小口“哈哈哈,果然是你,是啊,我从来都不被他们放在心里,我大抵从来就是一颗棋子而已,该利用的时候使劲利用,利用永无止境,他们谁顾及过我呢~呵呵,是我过于仁慈。” 叹了口气道“仁慈有何用,谁又对我仁慈呢,要不是你,我或许早就死了。” 林芷的手没动“也不仅仅只是我,还有小岚。” 她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就按自己的心走就好了,有的事不用问别人的意见,帮是情义,不帮也是应该的,天道轮回,做过一些坏事儿,就该负责任不是吗,哪里有做坏事不负责任,两头便宜都占的道理,何况你即使帮了,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人家那么在意钱,难道你就不在意吗,你那些钱都是用什么换来的,再说了,花钱就一定有用吗?若真还有血缘情感,又何必垂死挣扎不惜继续道德绑架,他们有道德吗,还又来绑架你,绑架了这么些年还不够,怎么,他们的幸福就是幸福,你的就不是?你就应该为他们一直牺牲,可真够有意思的~” 赵雪微微一笑“是啊,挺浪费的,这钱花了,还不如扔进垃圾桶,算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又悠闲的吃起了葡萄干。 看水面波光粼粼,远处高山隐隐巍峨,上有绿树黛色参天,连绵不断。 北城的午后,下了一阵小雨。 雨后依然是阴翳的天空,仿佛不久就有大雨。 杜若惜独自坐在墓地,白色菊花一大束,清冷孤傲,一如她这个人。 背后的灰色墓碑上,正楷写着:杜娟之墓。 旁边是一串小字:爱女杜若惜泣立。 她一早就坐在这里,已经惆怅了许久。 手机里是聂慕发的微信:妈妈会永远保佑你的,别再伤心了,我也好难受,早点回来,我想念你。 还有上官瀚文发的:交男朋友是好事儿,我妹妹这么好,肯定幸福一生,你们商量一下时间就好,我们一家三口随时找空就行,肯定是妹妹的大事要紧。 杜若惜喝了一口牛奶回复上官瀚文:好的哥,商量好时间就给你说,谢谢你。 上官瀚文迅速回复:跟哥哥客气什么,我们是亲兄妹啊。 然后她回复:嗯。 就又回复聂慕:嗯,她会保佑我的,只是好想念她啊。 聂慕进了手术室,并没有回复。 她其实也猜的到聂慕在做什么,就又放下手机。 脑海里是那一日,她周末高高兴兴的从南大回了北城,推开家门,却看到了杜娟气息奄奄,气若游丝。 她心脏无力,颤抖开口:妈,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就抖着手去按手机。 杜娟的手有些无力:不用了,来不及了,我等你很久了,我只是在等你。若惜,妈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少,可偏偏就这两件,都是致命的,一件毁人家庭,一件错人性命。 她叹了口气:好像都是我的错,又好像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只能把这些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我不想对不起任何人,可是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她在用尽全力说话:我对不起你,让你不能有正常圆满的家庭,从小活的这样胆小怯弱。我走之后,你不要怪任何人,去和你爸相认,这是他欠我们的,也该由他来偿还,你才能活的没有后顾之忧,你哥是个好人,定然不会为难于你。我走之后,你要坚强,不要再胆小,也不要再哭,我会保佑你,过的好,过的很好。 她声音颤抖:我已经写好了遗书,我只能这样做,才终究觉得彻底问心无愧,我只是愧对于你,我不能陪你再长大,不能看着你结婚生子… 杜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了很多话… 杜若惜仿佛都听清楚了,却又仿佛都没有听清。 她的耳边是杜娟越来越弱的气息,越来越小的声音。 以及霍煜从门外进来后的,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她的脑袋里是那一日的声音,震耳欲聋,如针扎脑,根根刺骨,刺心。 此时此刻,六年之后的现在,依然格外清晰。 每一声都似乎无声无息,却都血流不止。 她只能把这些埋在心里,不曾为外人知。 是一个秘密,更是心里的一把刀,那把刀永远插在心底,它永远不会离去。 她把牛奶一口气喝完,看了一下这片灵魂遍布的土地,也有零星的,和她一样来祭拜的人。 生前鲜活欢乐,苦辣辛酸,故去黄土一隅,尘土不知。 她起身,拍了拍白色衣服上的大片尘土,又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那两个字,和黑白色照片,杜娟昔日鲜活的慈爱笑脸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手一如六年前那个春日一样不停颤抖。 许久之后,她双腿已经麻木,只抬了抬同样麻木的脚,慢慢挪动,就又看了一眼,然后转身。 走出这一排,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下了几个台阶,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片墓园。 一如过往六年的,每一年一样。 不过这次不同了,她觉得,这是人生二十五年来,或许最好的一年。 她不会再胆小怯弱,也终究学会了勇往直前。 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幸运,那是把过去这么多年的不幸,都换成了一个聂慕,赐予了她。 可遇不可求… 第52章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山高海阔,春秋流转,年年皆是斑驳。 长路迢迢,历史巍峨,风景南北独好。 梨花带不尽人间烟雨,梧桐飘不尽千年愁絮。 断弦琵琶声声长,朱阁东风向何方。 城市缝隙里,到处都是各种忙碌的人。 有人永远衣着光鲜,有人永远灰头土脸。 光鲜背后也许是无尽的苦,土脸背后也可能是永恒的甜。 鱼是水中鱼,人是岸上人。 我们羡慕水中鱼的记忆,水中鱼又羡慕岸上人的,精神独立。 忙碌或者悠闲的日子,总觉得过的很快。 时间弹指一挥间,孩童慢慢长大,长者慢慢老去。 七七继续在办公室充当狗肉垫的日子,一边当垫子,一边侧卧着吃着零食~ 只吃不运动~ 王柏不在,它挺无聊的,没人遛它,它也不敢出去到处乱跑。 昨晚还听小八站在树杈上喊它,学它狗叫,可惜它不能飞。 此时此刻,它有点想念小六和小九。 霍沅玉给沈一堂打微信视频电话“你到时候自己去接?你有空不?” 沈一堂戴着耳机,在南农校长办公室,自己的伽罗色凳子上眼睛滴溜一转“有空啊,没空也得挤出来,总不能让你去,你那头事情那么多,咱家也腾不出人,总不好让老李去,那多不合适。” 霍沅玉端起一杯凤凰单丛“那就好,你自己安排就行,那我只管我自己了。” 她刚准备挂,沈一堂道“老二明天确定能回来?林家那边快完了?” 霍沅玉放下杯子“嗯,你儿子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当然除了最初追老婆追不上的时候~江家那边也说完了,我估摸着,要不了一两个月就能结婚了吧,当然老二他俩可没说,我盲猜的,他俩做事都太稳妥了,没做完都不会说出口的,不过林芷速度这么快,也不会等太久了,她妈那边还没去,要是出去一趟,也没那么快回来的。” 沈一堂很懂,然后一脸会意“你猜的也都挺准的,夫人说的都对,我先继续开心会儿~” 霍沅玉心底一笑,趁沈一堂正在笑,把摄像头对准了七七,七七瞬间会意,然后对着镜头摆了个pose。 沈一堂忽然看手机,还愣了一下“七仔,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搞研究啊,走,我带你出去抓头奶牛骑一下~” 七七闻言,一脸兴奋,差点把尾巴甩掉~ 霍沅玉收走手机“得嘞,明天一早你就把七七带去南农做学弟狗,然后下午正好去接人,挺好~” 沈一堂摸着灰色眼镜“是个好主意,我们学校动物不缺,我只要拴好它,别碰别人的毕业论文就行。” 霍沅玉噗嗤一笑“得了,它你还不知道,指定不会干坏事,你到时候顺手给它置办一个学位证加一个毕业证就行,哈哈哈。” 沈一堂哈哈大笑,直到有敲门声响起,霍沅玉出溜一下挂了。 七七还在兴奋中,霍沅玉把手机一转“得嘞,明天满足你,带你去玩~” 她就继续喝着凤凰单从办公,想起小五还养在家里的时候。 太阳高斜,市中心干燥的空气里,没有风。 蓝色写字楼反射着阳光,照出沈珏一身的黑,以及极度完美的身材和脸。 十一点多,沈珏顶着一头飘逸的头发在写字楼口,和王柏碰上了面。 他悄声得意道“我老婆给我置办打扮的,怎么样?” 王柏忍住心里的狂笑,面上依然微笑“夫人选的,自然是极好的,夫人的眼光和选人一样好。” 适时精准拍马屁,马屁还要不太露痕迹。 他可没忘记林芷第一次出现时候的样子,但他装作早就忘记了~ 沈珏心里开心,面上微喜“嗯,你说的都对。” 王柏心里一转又一转“沈总说的更对~”。 他在想,沈总是不是在卖什么关子。 然而沈珏没再说话,只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林芷和赵雪坐在河边许久之后,阳光越来越高。 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毒辣一如人心,也像有些人的人生。 林芷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我只是不甘心自己喜欢你这么多年,却如尘埃入水,毫无波澜。我不该反复哪壶不开提哪壶去刺激你,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吸引到你的注意力,你就像一阵风,始终流逝于我的指缝。我现在终于明白,风其实是抓不住的。 林芷看着这条消息,心中怅然,就回复到:是的,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我谢谢你喜欢我,我很荣幸。如果只是做普通朋友,我依然很荣幸。 她把微信里的郭晨轩从黑名单里挪出来,然后给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郭晨轩也迅速给她回了个可爱的表情,然后说:刘蓉其实挺茶的,她和你差得太远了~ 林芷微笑着回复:天上月与人间光,只需各自明亮,我无心无意看她,她自己随意就好。 郭晨轩把奶茶一饮而尽:是啊,世界太大,各自繁华~ 林芷并没有再回复,只侧头看见赵雪,她也看了一眼手机。 她嘴角很冷,与向来的温柔完全不同。 赵雪眼神坚定而清明看着远方的高山“我其实很感谢,我能遇见你叔叔,也能遇见你。” 吹了一口气“我一早,本来其实对这件事就是想的这个办法,不过我有些挣扎,但是后来一想,如果不彻底结束,将永有后患,一如当年的你。我不会后悔,也无愧于心,没人给我这十五年买单。” 林芷表情很淡,溢出一抹冷笑“是啊,我当年一早还是太仁慈了些,有时候低估了人厚脸皮的程度,和人心之恶,有时候总以为别人和我们一样,呵呵…” “有几人会像我们一样呢,人性自私且无私,有些人永远都是自私的,没必要,不处理干净了,总是有后患~” 赵雪喝着咖啡“王娇林锦绣她们现在倒是消停得很~” 林芷吃着一颗葡萄“心里肯定是不消停的,面上不消停还想干嘛,想流落街头还是进去?我倒是想让她们进去啊~乐意看戏~” 又吃了一颗“林杰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倒是不太跟她们一样,不过,我与她们所有人,永远势不两立。” 赵雪捏着咖啡瓶“你叔给我讲王娇当时还嚣张的很。” 林芷继续吃葡萄,她把一颗紫色葡萄丢进了河水里“她以前不知道这事儿是我干的,可能她不觉得我这么有意思,把她都看透了,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时候我爸不想再丢林家的大脸,我也不想公司再缩水,大家就揭过了,只把这事儿内部捅破一下,谁成想真有意思,他们还瞒着林杰那个货,好像瞒着他,他就能真的姓林一样,真搞笑。” 赵雪捏开了一颗桂味“算来算去,都没算过你~” 林芷也剥开了一颗“是啊,即使那时候不在东城城郊看见王娇,我也能把这事儿找出来,不过挺合我意。” … 两人慢慢悠悠的聊了很多话,都是心里的伤,不曾予外人尝~ 林芷看着远处的黛色山顶道“小岚的舞蹈课什么时候上完,我们去接她,不过我得先回趟家,把沈珏的这些衣服放好,拿着怪累的。” 赵雪帮她接过一个袋子,然后看了下手机“她下午只有一节课,四点多就差不多,这会儿出发差,正好赶上六点多的晚饭,你小叔早就订好位子了。” 她装好手机“你想好怎么和沈珏说了吗?” 林芷起身,叹了口气道“你不用管我们,你只顾你自己就好了,沈珏很会理解人的,他不会多想的。让王哥他们把小岚看好,可别再被利用上了。” 赵雪秒懂冷笑“那是自然,谁动我女儿,我和谁拼命。” 两人收拾好垃圾扔进垃圾桶,就慢慢走向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沈珏和王柏谈好合同后,对方又请他们吃了一顿午饭。 彻底结束后,沈珏对王柏道“我晚上和我老婆的家人一起吃晚饭,带你不是很合适,你今晚随意,明天机场汇合就行。这会儿时间还早,我们去老宋公司找老宋,我们去袭击他~” 王柏秒懂偷笑道“好的沈总。” 林芷一早就告诉他,下午要先陪一会儿婶婶和妹妹。 并且林芷难得回西城,他也不想剥夺她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两个人打了个车直奔宋曜公司,宋曜的秘书孙承正好在楼下抽烟,他认识沈珏和王柏,就道“沈总,王哥,你们直接进去就行,宋总一个人在。” 沈珏会意“你继续抽,慢慢来,一会儿见。” 沈珏迈着两条大长腿一路悄悄奔袭~ 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音。 门似是虚掩,又或者里面说话的声音太大。 宋曜不耐烦的说“唉,你别说了,烦不烦,你自己学历不够好,工作能力又不够强,我怎么给你升职,一天到晚和别人比有什么意思,提高一下自己不行吗。” “再说,你比较有什么用,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人,比来比去不累吗,你能比的过每一个人?你当你是公主啊,烦死了出去。” 原来是关系户强要升职~ 沈珏和霍沅玉最讨厌这种,不过沈霍两家也没什么关系户在玉堂。 公私不分,最容易出事儿,人情和钱都没了…惹一身骚~ 他们都分寸自知,并且在各自的领域里百花齐放。 连杜若惜这种勉强算半个亲戚的,也是人家自己正常招聘进来的,并且悄悄的,也还是进的基层,每天踏实勤恳。 沈珏无意听人墙脚,他和王柏刚准备退后几步。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哎呀表哥你别这么凶嘛~你给我个新项目,我保证拿下。我就是气,这几天到处都不爽,我很不爽。秦鹤喜欢林芷那个贱人,郭晨轩也喜欢那个贱人,秦鹤都结婚不要她了,郭晨轩还又去追她,被拒绝了也还不要我,还揶揄我。她昨天带个男的说是什么准老公,脸都看不清,屁也不放一个,不会是个傻子吧,切,一对贱人装逼。” 沈珏听到秦鹤两个字的时候就想踹门而入,但是他没有,他还是听完了,他刚准备进去,又脑子转了一下。 王柏的脸已经绿透了,心想傻逼你完了,一会儿有你好看。 宋曜虽然被烦,可心里还是转了转:沈珏来西城了?他没给我提啊,不过林芷指定不能红杏出墙,除了沈珏还有什么墙她可以出?值得她出? 但是他现在来不及想这些,只说“你是个脑残吧,嘴巴这么脏,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表妹,真他妈给老子丢人,滚吧,烦死了。” 话音落下,里面并没人出来。 沈珏等了不到半分钟,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 宋曜在旋转倚上,他看见沈珏,心想果然是沈珏。 然后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老沈,你突然袭击啊~” 沈珏和王柏随意坐到沙发上,沈珏拿起一根香蕉吃“嗯,闲着无聊,来袭击你玩儿~” 宋曜心想:那这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沈珏面上微笑着,但这是沈珏的习惯, 他看到王柏有点尴尬的表情,就直接明白了。 心想算了,我能保住自己就行~正好给这傻逼长点教训~ 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能说,他其实很烦刘蓉,也太知道沈珏的脾气。 被人背后这么骂夫妻两个人,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也不想给刘蓉要面子,还是自己的面子最重要~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抚沈珏,让他不要搞出什么大事。 沈珏今天从谈公事起,就摘了帽子和口罩,然后现在,刘蓉看他是陌生的,只觉得这个人惊为天人。 刘蓉看他一脸帅气,身形气质又很好,还带个跟班,跟班也很绝。 心里格外惊喜:我表哥的朋友,我有机会吗?老天给我来点好事儿了? 沈珏看向刘蓉“老宋,这谁啊。” 刘蓉更加惊喜,伸出手“你好,我是他的亲生表妹,我叫刘蓉,很高兴认识你。” 宋曜已经无奈了,他不想说话,他坐在桌子前,摊开自己的手… 王柏看见宋曜的表情和手,心里已经笑死了。 沈珏没伸手,淡淡的道“你们俩在办公室谈大事?我耽误你们吗。” 刘蓉并不尴尬,且笑容满面“不耽误不耽误,你来找我表哥谈公事吗,我可以给你们帮忙。” 沈珏看了一眼王柏,王柏秒懂“哎呀,我们这次是来和秦淮集团谈的,正好有空,顺便来看一眼宋总,之前我们和宋总的业务挺好的,这也还没到续签的时候呢。” 七七要是在,会说话的话,肯定会说:好了这个时候你比本狗强~ 宋曜坐下,喝了杯茶压压惊心想:好,坑来了,网也来了。 刘蓉脸色稍变“哎呀,秦淮集团不好的,他们林家,全是奇葩,名声都臭了,尤其是林芷,和她大伯林宏,一家人全都是奇葩,特别不好的。我劝沈总你们三思,我们这边还有其他的公司,可以让我表哥给你们介绍,利润吗,好说…” 宋曜不想说话,只悄悄继续喝茶,心想算了,人各有命。 沈珏喝了一口矿泉水“怎么个奇葩法?” 刘蓉直接开始添油加醋。 过了十分钟,沈珏放下水瓶“老王,我看这位刘小姐,能力很强,咱们公司有什么好的职位和业务,可以给她安排一下,安排个好的,让她好好发挥。” 刘蓉喜笑颜开道“我很乐意,非常荣幸。” 宋曜已经彻底无语了,无语于刘蓉的蠢,气急上头,见色失态,以及沈珏的沉着套路,王柏的脑子转速和懂沈珏的心思~ 王柏看向刘蓉,笑里藏刀“刘小姐你好,我们公司啊,从来不要嘴上太脏的,人品太差的,背后说人坏话的,我看你挺喜欢骂人和幻想的,可能和我们公司的理念宗旨不符合。” 然后看了一下宋曜,又看向刘蓉“我们公司缺条看门狗,我看你挺合适的。” 刘蓉的脸直接绿了“你什么意思。” 沈珏看了眼王柏,又看了眼刘蓉“老王,你别侮辱狗,我们家七七一天到晚,每次看见我老婆的时候,都不要太开心,那么讨好她,七七智商那么高,怎么会像她这么蠢。” 刘蓉慢慢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里连连叫苦。 沈珏脸色一冷,从包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指向她“你个贱人,老子昨天不想理你这个傻逼,你转身就这么骂我和我老婆,你是不是胳膊腿太全了,我给你卸掉一两个,你就会活的很开心?” 刘蓉瞬间明白了全部,她的腿有些抖~ 当然,宋曜在沈珏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时候就明白了。 他和沈珏同学八年,他其实并没经常见沈珏遮的严严实实,并且刚才被刘蓉气的脑仁疼,转的速度都慢了。 刘蓉没敢说话,只向宋曜使眼色。 宋曜已经彻底无语了,往铁板上踢,往枪口上撞,他只能装作看不到,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老子一直屁都没敢放,你还不明白,还欢乐的很,还一直表演。 你自己蠢,现在来找我救你,算了吧… 老沈不连我一起收拾了,就算我运气好命大。 他不敢劝沈珏。 任是谁,自己和老婆被人这样骂能善罢甘休。 何况这个人还是沈珏。 沈珏是什么身份~宋曜虽然没有完全过问,即使问了沈珏也不会说,他在这方面太低调了。 但玉堂的实力,宋曜可太清楚了。 何况当初他俩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还同一个寝室,沈珏一身腱子肉,手的力量又强,军训的时候比谁都熟练~ 所以他对于当初林芷最开始不喜欢沈珏,还有些敬佩,他自然相信林芷不是欲擒故纵,没必要~ 现在… 沈珏把刀握的很紧“你不用看宋曜,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同学八年,他是个聪明人,可没你这么蠢,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我确实不和女人握手,而且我觉得你也不配。” 顿了一下道“我尊重男女平等,不过我向来不太喜欢和女人计较,但是分事情,我和我老婆,还轮不到你这种贱人出来评判些什么,自己是个井底之蛙,还装燕雀飞天。你这种人,不被别人喜欢,是有原因的,自己几斤几两重都称不清楚,还天天攀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抽完烟又在外面被下属耽误了一会儿的秘书孙承过来看到这个场面,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但是宋曜和他心里都想:妈呀,赶紧趁机把这个傻逼女人弄走,烧高香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宋曜表情都没变,孙承已经心里叹了几口气,连带着十万分的开心。 王柏适时开口“这个月呢,骂我们夫人的女人,第一个进了精神病院,大概要住一辈子。第二个和第三个,我都让保镖监督,采用了同一个方式,今天没带保镖,这样吧,我亲自动手,我这个人很懒,平时也遇不到几个女人这么蠢,还是用同一个方式吧。” 他冷笑了一下“你现在呢,跪下,自打自己巴掌,骂自己是个贱人,一边骂自己,一边给我们沈总和夫人道歉,沈总高兴了就放你走,不高兴,我就叫两个人过来卸你的胳膊腿,我们负的起这个责任。” 沈珏往沙发背上一靠“老王,你记得像对那两个贱人一样,录个视频给我,留个底儿,省得她们记吃不记打再犯。” 然后他看向刘蓉“动手啊,愣着干嘛,我手机里,留了你骂我老婆和我的录音,我还可以告你诽谤,我这个人家教很好,最不喜欢仗势欺人,也最不喜欢骂人,不过今天我就还仗势欺人给你看。” 他双腿盘在沙发上,把刀扔在茶几上。 又喝了一口水“对了,以前呢,骂我老婆的,还有在牢里的呢,你开始吧,我来看你表演,你不是很喜欢表演吗,主打一个表里不一,各种幻想妄想~” 沈珏只冷笑着。 刘蓉觉得他那格外好看的脸,说起话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可怕的不行… 她颤抖着,一边哭,一边自己打自己巴掌,一边骂自己,一边道歉。 过了一会儿,沈珏把水瓶子扔进垃圾桶。 他看着刘蓉红肿的脸“老宋,这种贱人就别留在你们公司了,玩儿什么,拉低档次。对了,刘小姐,你以后要是再敢针对我老婆,我就给你选个凉快的好地方呆着,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王柏录好了视频,锁屏了手机,心想我这种业务最近挺多啊~ 宋曜给孙承使了个眼色。 孙承见这样,赶紧拉着刘蓉走了… 然后,宋曜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老沈,我给你道歉,我很抱歉,家门不幸,中伤别人加丢脸。” 沈珏微张着嘴看他“你倒是聪明得很,我听见你一直骂她。” 宋曜噗嗤一笑“烦死了,自己没什么本事,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攀比,那时候暗搓搓和林芷比,她成绩比林芷一直差大几十分呢,后来老是吃喝玩乐,考研两次也没考上,今天上午还和我那个部门经理吵架呢,让我把人家处分了,她自己做部门经理…我都无语了,她昏了头了~那个部门经理各方面的都很强。” 又摇了摇头“林家那个秦淮集团,那个实力…你老婆那个段位,她追不上的,也不消停,我二姑还非塞到我这里来,累死我了~” 沈珏噗嗤一笑,把手搭在宋曜肩膀上“气的我,我的追求者最近三番四次的惹我老婆,气死我了…” 宋曜秒懂,然后苦涩一笑“饶是我和我老婆被这么骂,我也气死了,我刚才被她聒噪了半天,脑子都转慢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昨天?”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刘蓉家就在林家老宅隔壁。 沈珏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是啊,过来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儿,随时准备娶她,就是得先见几个家长。” 宋曜有些疑惑“上次你没见到林风?他不是去过南城一次,就是我们聚餐那天~” 沈珏斜眼看他“你这果然是总在西城待,不知两城苦。她叔我自然是见过,但我起码不得再来一趟啊,以示尊重,正好上午有个业务要谈,不过明天也走了。” 宋曜的脑子恢复了正常“也是。” 王柏把录下的视频又发给沈珏,然后心里偷笑:沈总护妻狂魔。 七七如果在就会补一句:你知道的太少了,他还是追妻狂魔呢… 第53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旧城旧人旧事,旧事不宜重提。 西山忽而夜雨,又是夏至将至。 烛光缭绕里是谁缭绕的心,照亮了寂静的夜云。 我无法选择,我只能如此选择,我有多少无可奈何。 指尖点燃沉香,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身于悬崖之上。 至此,我早就是自己的高山,此后,你也是。 黄昏将至,夜雨也似乎将至。 一边是大片橘色残阳,一边是漫天浓浓阴云。 黑云压城,慢慢覆盖,且冷无声。 与白天的苍蓝晴朗截然不同。 微风四起,上午还娇艳的三角梅,已经落了一地。 沈珏把王柏安顿好后,就自己打车到了林风预订的饭店。 林芷早就在大厅等着他。 他进去以后,本想习惯性握她的手,可他想起她妹妹好像还小,就算了,只道“好快,明天就又回去了。” 林芷挽着他的手臂道“是啊,不过无所谓,反正以后有空还是得回来。” 沈珏心里想,晚点给林芷一点笑料,先卖个关子,就道“晚上给你看点搞笑的。” 林芷并不作他想“好啊,别是什么颜色笑话就行。” 沈珏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哈哈大笑。 一起进了包厢,只见林风和赵雪,还有一个美丽又可爱的小女孩,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 还有两个陌生男人,沈珏心想,这大抵是保镖有可能。 他也始终记得,当初除了霍煜,还有两个林家保镖拼尽全力救的她,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两位了。 林芷看向林岚介绍道“我妹妹,林岚。” 又看着沈珏道“小岚,你姐夫,沈珏。” 林岚稚气尚在“姐夫好,姐夫真帅。” 沈珏很开心,随手递过去一个大红包“初次见面,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自己买就行,姐夫的一点心意。” 林岚微笑着,她并不敢接。 赵雪微笑阻拦道“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 西城有见面礼红包的习俗,无论结婚与否,也无论男方女方,是这一方家长给另一方新人的。 但沈珏自然是不用给林岚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见林岚,总得意思意思,虽然林家也不缺这点红包钱。 林风自然是给沈珏也准备了的,他一早就觉得,林芷选的人自然不会差钱,红包拿多少都不合适,但肯定是要给的,就象征性的准备了十万,十全十美嘛。 在南城见沈珏的时候就更懂了,他也庆幸自己还是很了解林芷,但那时候是他们上门,时机不合适。 现在就顺手也从包里取了出来,递给了沈珏“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 沈珏有点尴尬,心想这是互相交换吗。 我的红包这么小,小叔的红包这么大~ 林芷只看向赵雪道“都收着吧,他难得过来一趟,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反正迟早你们得给沈珏准备个特别大的,跑不了…” 又向沈珏道“你也收,这是我们西城的习俗,必须要给另一方的。” 沈珏噗嗤一笑趴在她耳朵边上低声说“我还有多久能有名分啊?” 林芷眼睛上下一转,并没有回答,只又介绍了王平他们两个人。 众人问了好,一起坐下吃菜。 沈珏暗戳戳的在桌子底下悄悄摸了摸她的手。 林岚开心接过道“谢谢姐夫,姐夫好帅。” 然后她把红包递给赵雪“妈妈给我保存,妈妈给我买,妈妈喜欢的就是好的。” 这句话进了沈珏耳朵里,他突然脑子一嗡。 他知道林芷有个同父的妹妹,但并不知道她继母是谁。 那现在很明显,林岚是妹妹,她叫赵雪妈妈,那赵雪是继母?她不是婶婶吗?~! 他脑子断线了两秒,心想好吧,又一个秘密,算了,她早就说过她家乱,我明白了,啥也别问了。 这一刻他更明白她什么都不说的道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在他看来,林风和赵雪看起来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人了,而且素质很高,就是兄终弟及也没什么,何况孤儿寡母,家大业大的,似乎看起来也正常。 毕竟,当初霍兰陵也差点兄终弟及。 当然,最后并没有,否则现在哪里还有沈珏和霍煜的事儿。 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道理相同,也可以理解。 有的人可以守着亡人旧情过一生,有的人不能,但都是人之常情,不涉及道德底线,不犯法,就都是自由的选择。 毕竟,死者已逝,还是活人要紧些。 再毕竟,大清早都亡了,也不用立什么贞节牌坊~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点震惊~ 但他面色依然没变,只笑着和大家一起夹菜吃。 还顺手给林芷夹了一块冰激凌面包。 林风挨着沈珏坐,他夹了一块黄瓜“你们明天中午走?” 沈珏立马接到“是的小叔,刚好后天端午节,我姑姑他们一家最近有空,回国几天,到时候我带林芷见一下他们。” 这事儿沈珏并没有告诉林芷,他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他也很久没见沈一金了,沈一金他们这段时间忙的一塌糊涂,沈珏最近也没出国。 林芷有些意外,放下筷子“这么突然?” 沈珏只能如实道“我姑姑他们前段时间忙的一塌糊涂,我爸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也才告诉我的,他还说带着七七去机场接人,笑死我了。” 林芷哈哈一笑,夹起一块鱼“七七这几天被挨个遛,得瘦了好几斤吧。” 林风噗嗤一笑“小芷可喜欢狗了,就是以前总过敏,最近还好吗?” 沈珏夹着一块茄子立马接上“最近还好,不过她刚搬进来我们小区那天,就被我的狗直接扑过敏了…” 又看向林芷“它可没瘦,吃的可好了最近…” 林芷哈哈哈大笑。 赵雪和林岚也笑。 赵雪给林岚夹猪头肉,接着道“过敏有时候很烦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 服务员进来布最后一道菜。 林岚夹着一块肥肠“我就不过敏,欢乐的很。” …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倒是很开心。 吃晚饭,天早就黑透了,一弯明月先是隐藏在浓厚的云团里,然后慢慢出来。 王平送赵雪和林岚回家。 林风送沈珏和林芷回林家。 他话不多,等红灯的时候没回头“明天几点?我送你们去机场。” 沈珏刚想说不用。 林芷惬意的靠在后座上“别了小叔,你忙你的,你平时事情那么多,那么累,这种小事就算了,我们俩打个车或者坐个机场大巴就行,不用那么麻烦,也没什么行李。” 沈珏也接上“是啊,就几件衣服,我这么壮,我全拿,她空手就行。” 林芷捧腹大笑。 林风微笑道“她可绝对不会全让你拿,她也很有劲儿呢。” 开进了林家小区。 林芷抬了抬下巴“那是,十七年不是白练的,小叔,你没什么事儿就多休息休息,我们改天再见啦。” 沈珏也跟着道“小叔辛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风并没有下车“都是一家人,整的这么客气,好啦,你们两个早点睡,我先走了。” 林芷和沈珏推开门下车。 林风刚开走,沈珏立马抱着林芷的腰。 林芷一边按指纹,一边佯装皱眉“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揩油的机会~” 沈珏进屋换鞋“那是,马上就可以合法揩油啦?” 林芷换好鞋“就不,随时准备携款潜逃。” 沈珏把她打横一抱,一边上楼“老聂都说要抱我大腿呢,你往哪里逃,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 林芷很惬意,搂着他的脖子“你给他一条牛仔裤裤腿就行哈哈哈。” 然后嘴巴一拧“话说若惜是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 到了三楼卧室,沈珏放下她,她推开窗户换气。 沈珏坐在沙发上盘着腿“还真是瞒不过你,我也是那天才明白,原来你不知道,你们俩就这么互相装着,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六年?” 林芷坐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是啊,她装我也装,同病相怜吗~” 然后她摸了摸鼻子“我妹妹,不是我爸的女儿,她其实是我小叔的女儿。” 沈珏一时没回过来神,他眼睛也没转,就这样静止了五秒。 林芷哈哈苦涩一笑“惊讶吧,其实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婶婶那时候都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不过这个事情里呢,我叔我婶,包括我爸,都没有错,他们只是有很多误会。” 她拿出一瓶矿泉水喝“我爸那个人有些混蛋花心,和我妈离婚后就彻底放飞了自己,但是他还真是,没有像我那个贱人大伯一样乱七八糟的。” 她摇了摇头“算了,说这些干什么…我叔和我婶的事儿,等我整理清楚思绪,我慢慢告诉你吧,其实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今天见小岚,我知道这个事儿还是得给你说,否则你对我们这家人,肯定无语透了。” 沈珏噗嗤一笑“倒也不至于,只是有些惊讶,我本来以为是兄终弟及呢,即使是兄终弟及也没什么,总好过被人欺负,当事人愿意就行,咱爸也去世那么多年了,婶婶还这么年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这样看来,婶婶和叔叔是一早就认识的。” 顿了一下又拉过她到怀里“还是要感谢咱爸的眼光,买到千里江山,给我制造了追你的不少机会,哈哈哈。” 沈珏知道林风的年纪,然后林岚的年纪也猜的到,这么一算,林风赵雪生林岚的时候,年纪都不怎么大,也就二十三四岁而已。 由此推理。 林芷放下水瓶“是啊,算是我爸抢了我叔的,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后来也很后悔,临走之前还向我们道歉。” 她眼睛里闪着一些泪光,沈珏吻上她的眼角“都不容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了。” 林芷靠在他怀里“是啊,挺好的。我先去洗澡吧,今晚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又得折腾半天了。” 她拿了粉色睡衣进了浴室,推上了门。 一边放了花洒的热水在浴缸里。 一边脱衣服。 刚脱下裙子,正准备解衣扣。 沈珏的手伸到她的背上,蹭的一下解开了。 衣服落地,林芷立马双手一捂。 沈珏扒着浴室的门笑“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你捂什么。” 林芷不敢回头,脸一红,话也没说出来。 两条纤细的腿和如花腰身,光洁的背和蝴蝶骨尽数落在沈珏眼里。 林芷含羞道“你好烦啊,赶紧出去。” 沈珏上前一步,一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魅惑道“这黑色衣服没什么款式,但是很好看,毕竟嘛,是人很好看。” 说着就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吻上她的肩。 林芷空出一只手推他“你好烦,消停消停得了。” 沈珏的呼吸都在林芷脖子上。 他正开心调戏老婆,然后,灯灭了。 停电了~ 一片漆黑~ 林芷趁沈珏有些愣神,迅速随手裹上浴巾,出了浴室。 在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根红色蜡烛,还有个黄铜烛台。 她从自己包里摸出打火机,点亮了蜡烛。 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头发被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吹起。 整个小区都是漆黑一片,大雨倾盆而至,温度骤降。 沈珏赶紧关了窗户,一把把她拉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贴住她“冷不冷。” 林芷噗嗤一笑,抱着他的脖子“在流氓和君子之间切换自如~不冷,估计是现在夏天了,用电压力也大,再就是外面哪里的线路有问题,不过这种情况很快也就好了,我小时候的时候就会这样。” 沈珏立马趁机翻身,手放在她的胸上,要去吻她。 林芷趁着天黑,迅速一躲。 沈珏佯装生气“三天饿九顿~” 林芷噗嗤一笑抱着他的腰“昨天不是刚吃饱,你不累啊,之前没有我你是怎么过的?” 沈珏吻上她的唇“不累,我俯卧撑一口气能做两百个,之前也没喜欢过谁,也没想要过谁。” 说到这里,他其实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立马就让自己忘了。 林芷脸又是一热一红没敢说话,沈珏拿出手机照着她的脸哈哈大笑“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他把手机往旁边沙发上一丢,随手扯掉了林芷的浴巾,把头埋在林芷脖子上“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的每一种样子。” 林芷侧头吻上他的耳垂“色令智昏!” 沈珏吻上她的唇“我开心。” 他继续加深了这个吻,连呼吸都是格外快乐的。 吻继续向下蔓延…密密麻麻。 他在她的纹身旁边,留下了一道印记。 那印记与她的一颗痣重叠在一起。 如鱼入水,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欢乐的。 林芷的呼吸很急促,她看着沈珏迷离的散乱的眼神和微张的嘴,只觉得自己很快乐,像是在云里飞那么快乐。 不久之后,头顶的橘色南瓜灯突然亮了。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起床,只互相抱着对方的腰盖着被子。 很久之后,沈珏看着她绯红色的脸道“每个人都有无奈,若惜的无奈就是,她是私生女,她妈为了一个强加的失误自杀了,她算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没有任何血缘。” 还有几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想告诉林芷这些。 他叹了口气“她妈的去世,我们也很遗憾。她妈和她,都太要强,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沈珏隐去了一部分,但林芷大抵明白了过来,虽然她只明白了一部分“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小妈在这套房子里住了快十五年,但也痛苦了快十五年,这套房子的快乐,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但也只有几年而已,但是有我外公的记忆,也就够了。” “我六岁走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再回来,可是我最后还是被迫回来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可以选,就又这样,和我妈断断续续的分开了。” 沈珏没敢说话,怕她伤感,就拿出手机“来,我给你看点搞笑的。” 他放了三段视频给林芷。 第一段视频是今天新鲜出炉的,刘蓉的。 第二段是萧雨桐在南大外面的,王柏让保镖干的,林芷轻易放过了她,可是沈珏不会。 她中伤林芷是一方面,反复中伤沈珏,加在一起,就很让沈珏讨厌。 第三段是张慧去玉堂人事部办离职的时候,王柏监督,让保镖干的。 当然也都是沈珏授意的。 一样的台词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配方,三个漂亮的女人~ 林芷看着这些视频和录音笑得花枝乱颤“我以为就这么过了呢,你居然这么搞笑。” 沈珏的胸贴上她的肩膀“敢骂我老婆,怎么能轻易就这么算了,造谣,臆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中伤别人,不得付出点代价,切。” 他又看向她“你是善良,可我得让他们记住,造谣总得付出代价,干坏事儿哪里能这么容易就逃脱,反复的挑衅我和我的人,放过她们,可没这么轻松。” 林芷抱着他的胳膊“你想多了,你老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分情况,我狠的时候,你可没看见。” 她想起吴馨,想起林宏,想起王娇和林锦绣,林敏,林杰。 她又笑了一下“张慧和刘蓉估计无语透了,心里又得骂我千百遍,不过会不会反省思过,就不知道了。” 沈珏把被子往上一拉“管她们呢,反正我把气出了,她们肯定不会再来惹你也肯定是真的,否则我就把这视频悄悄发出去,切。” 然后把手放在她胸前“我是不是不能得罪老婆,否则老婆对我也狠。” 林芷揉了揉鼻子笑“对沈总吗,另当别论,饿着就行…哈哈哈” 红烛的火还在摇晃,林芷并没有熄灭它,只静静的和沈珏抱在一起说悄悄话,一起看那明亮的,小小的火光,彻底燃烧殆尽。 只烛台上留下一些浅浅灰烬,一些破碎残迹。 雨打芭蕉,也拍打在烛光映照的窗户上。 第54章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世间繁花万朵,各有颜色,各有姿态,各自芬芳娇艳。 世上高山流水,高山连绵,流水潺潺,相映人间极色。 流水带走落花,落花来年依然落下。 谁的眼眸,温暖了谁心上的茶。 高大的芭蕉树上,大片叶子迎着阳光翠绿生长,果子也是翠绿,它已经停止生长。 松树永远好像不会变,细细的叶子迎着阳光,以后也会迎着冬日严寒,循环往复。 一对黑白色喜鹊站在梅花树的枝头,摇着长长的尾巴嬉戏,像是有什么喜事。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小区。 在路口随手打了个车,直奔机场而去。 身后是一树高大的柿子树,树头挂着青绿的果实,三四个月后,它们就会慢慢成熟,先呈薄柿色,然后是橘红色,从硬变软,或被人食,或被鸟虫食,又或者,掉落一地。 林芷看着那棵繁茂的柿子树“这棵树,从我爸出生那一年就种下了,也快五十年了。” 她叹了口气道“四十九载弹旧曲,旧人旧事不如故。” 沈珏心里百转千回,想来她是真的很爱西城,也爱这个家,可这个家到底是破碎的镜子了“红柿如灯人常喜,长梦长念长相思。” 林芷把头靠在沈珏肩膀上“嗯。”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累了可以先睡会儿。” 林芷于是静静的闭口养神。 车一路摇晃着飞驰行驶,很快就到了西城机场。 两个人刚三百六十度安检完,就与等在里面的王柏汇合上了。 王柏托着金色眼镜“沈总,夫人。” 林芷噗嗤一笑道“好不习惯啊,你要不还是叫我林小姐吧。” 沈珏撅着嘴“马上不就是沈夫人了。” 王柏立马会意道“我赶紧准备红包来得及吗?” 林芷继续笑“王哥你反应太快了。” 沈珏哈哈哈一笑“昨天收拾刘蓉的时候,我俩是一起套路她的,老王那个反应才叫快呢。” 林芷眼睛一睁一斜看向沈珏,沈珏就把昨天的故事重新讲了一遍,林芷从惊讶到了然,然后三个人一起捧腹大笑。 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路溜达着往登机口走,西城机场很大,有许多专柜,还有各种店铺。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林芷跑到一家卖冰激凌的店门口,要买冰激凌,沈珏和王柏也就一起选了起来。 买了三个马卡龙色冰激凌,就一起走到登机口那边,坐下来继续吃着聊着。 林芷看了一下,时间还早“话说你俩有没有吃过西城的特色羊肉。” 王柏面色悄悄尴尬。 沈珏看向王柏,又看向林芷笑“可别提了,我第一次带老王来西城谈业务的时候,还是我大三的寒假,老王被合作方请吃的那顿羊肉吃到差点当场失态狂吐,可怕急了,从此彻底告别,绝不沾染西城羊肉。” 林芷闻言捂着嘴巴笑“走,机场有一家很好吃,就是贼贵,不过姐不差钱,请你们吃,保准治好王哥的心中痛。” 王柏其实是想拒绝的,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沈珏自然懂他,就接过话题“走吧,去尝尝,实在不行我就给你报工伤,拿点补助,正好回家多陪媳妇儿子。” 王柏捂着肚子笑“沈总,我申请把七仔带回去一起。” 沈珏咳嗽一声“七仔可是我的爱情助理,话说你都把它喂肥了,要和它搞好关系啊~” 王柏咳嗽两声“我怕它抢了我首席特助的位子,必须绑着它。” 林芷带他们进了一家店,装修倒是古色古香,林芷随手在手机上点了单。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三份汤饭,葱花和香菜飘在上面,闻起来感觉香气四溢。 林芷从盘子里取出一头大蒜,慢慢剥开“我给你们说啊,这家是真好吃,并且配蒜更好吃。你们南方人可能不习惯这么吃,不过这样真的好吃,可以去掉羊肉的膻味。” 王柏看林芷把一头生蒜很快剥干净,蒜瓣像雪白色的月,然后他又看着林芷自己一口吃了一瓣,心想夫人真是生猛。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沈珏倒是见怪不怪,也就吃了一瓣“不错,是挺好吃,就是很刺激~” 王柏也试了一下,喝了一口汤,吃了一片肉“果然很不错,好了,工伤补助费没了,七仔也抱不走了。” 三个人欢乐的边吃边小声聊七七的聪明。 然后,此时此刻的七七,自然听不到千里之外的夸奖和坏话。 它正被沈一堂牵着,在南农校园里遛弯。 它看见两只肥硕的绵羊,牧羊犬基因彻底觉醒,它兴奋的不成样子,跃跃欲试。 还好沈一堂够壮硕,又常年搞研究,完全拉的住它。 沈一堂看七七血脉觉醒“七仔,这是别人的毕业论文,咱老实点,我给你找头奶牛哈。” 沈一堂心里想着,小花今天到底在哪里呢,怎么还没看见它。 七七其实想说:我不是柯基,我是边境牧羊犬,我是边境牧羊犬。 沈一堂话刚说完,一头黑白色小奶牛就跟在母牛旁边,在校园里溜达,一边遛还一边偷偷吃红薯叶。 小花看着它的好大儿,吃的很欢乐,但它自己没吃,它只欢乐的哞了一声。 红薯地里的学生正在记载实验数据,回头看见两头黑白花奶牛,小牛还正在吃自己的研究成果“啊,谁的牛,不来带走我就把它们据为己有。” 然后身后传来一声“啊,学长,这是我们组的小牛,母牛是我们的学姐,你可别乱动。” 两人话刚落音,看见沈一堂牵着一条狗,就一起道“沈校长好。” 这时候,羊的主学生也跟着羊过来了,羊也去吃红薯叶。 七七蹭的一下靠近了绵羊,比七七大了三四圈的两只胖羊迅速一躲,血脉被压制。 沈一堂拉着七七心想,也不怕,它也不会把羊咋滴,但是就是怕这羊和小牛要是一起发癫,把红薯彻底毁了就完了。 母牛叫小花,都八岁了,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花很老实,经常被学生放出来溜达,它自己在的时候,看到车和人还会让路。 他笑着看着学生们“你们忙,我遛狗呢,你们慢慢玩儿。” 几个学生一起道声好的,看沈一堂走后,就继续说起牛羊和红薯叶的事儿。 沈一堂最近稍微能空闲一些了,等过些天毕业典礼,在各阶段毕业生的照片里继续当吉祥物,再一起参与完期末考试的事儿,也就算能稍微清闲一阵子,但是他的学术研究还在继续呢,不过他很开心,他喜欢自己的学术研究,喜欢这种状态。 农业大学,最不缺的就是地,动物,植物。 所以大的像个花园,里面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 各种被老师和学生研究的植物肆意生长,动物到处乱溜达。 七七没牧成羊,也没骑成牛,它看着一池子的各种颜色的鱼也继续欢乐起来了。 荣筱雅在南舞上完课,南舞挨着南农不远,她就过来找荣靖,荣靖正好下午最后也没课,就想一起回家,明天过节,也休假。 两个人一个人拎着一盒粽子,一个拎着一盒咸鸭蛋,这是南农发的端午节礼,南舞也发了,在荣筱雅的车上,她的车不敢往南农乱开,这边动物太多太操心了。 两个人正开心的走着,迎面撞见沈一堂牵着七七,七七这会儿看不见羊了,也不看不见鱼了。 但它看见了美女,它也不兴奋,它和沈一堂一样悠闲散漫。 荣筱雅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沈一堂,她和荣靖相视一笑,两个人主动上前打招呼“老沈,沈伯伯好。” 沈一堂并不尴尬,相亲归相亲,沈珏面子也给了,微信也留了,也不至于做不成儿媳妇就尴尬,大家都是高学历高素质的,大气的人。 他看着荣筱雅,就笑得开心“筱雅来了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当初其实很看好荣筱雅,也很喜欢荣靖这个同事,认识久了,比较熟悉,太了解这家人的品质了,所以沈珏不喜欢荣筱雅的时候,他还有些遗憾。 后来知道沈珏喜欢林芷后,也就不遗憾了。 那年他第一眼看见林芷,就觉得很适合沈珏,但是陆世安说林芷有男朋友的时候,他更遗憾,还特别失落。 不过当他知道沈珏遇见林芷,喜欢林芷,且一路狂追成功后,他自然开心的不得了,和儿子一起开心满意,皆大欢喜。 阳光隔着枫树叶子洒在荣筱雅的粉红色长裙上,她皮肤很白,像一朵粉色百合,也像一朵粉色芍药,极其雅致美丽。 荣筱雅涵养非常好“沈伯伯过奖了。” 荣靖也很自然“你们家沈珈也漂亮的很,昨天我还看见她了,这是你新研究的狗?” 七七安静的很,一点没叫,玩不上羊,这会儿没动物玩儿了,它不开心了。 沈一堂实话实说“这是我们家老二的,他最近出差不在家,我不是很忙了,就替他遛遛,这家伙不能放在家里,它太亲人了,家里阿姨哪里能招架的住它。” 荣筱雅再想起沈珏,也并不是失落,只看向七七道“它看起来很可爱,也很聪明,搞得我也想养一只了。” 她说的是实话,沈一堂和荣靖自然也不会多想。 婚恋自由,大家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何况沈珏的婚事儿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沈一堂接过话题“养狗是好玩儿的,不过也费精神,女孩子最好不要养这种中大型犬,收拾起来还累,它跑起来你都未必抓得住它,小点儿的好一些,像贵宾比熊约克夏雪纳瑞,小鹿博美吉娃娃都也还好,装包里就能走,洗澡也轻松。” 荣筱雅主动蹲下摸七七,七七主动蹭她的手掌心“也是,大狗是这样子,不过它是真的好乖哦。” 她自然不会再多想,她不是下作妄想之人,当初一再接近沈珈和沈珏,也是实在是太喜欢他了,才愿意放下矜持。 她也主张男女平等,并不觉得争取自己想要的人和物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但她到底从未这样做过,所以当初还是有些尴尬的。 后来彻底明白沈珏根本就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而且心有所属后,她自然也拿得起,放得下。 毕竟,她是冷傲的白天鹅,清冷的百合花。 出身又好,父母皆院士,自己腹有诗书,还有成就傍身,她自然不会再去纠缠和惦记别人的东西。 她和林芷还是有好些相似之处。 三个人慢慢悠悠的聊了几句,荣筱雅和荣靖就主动告别离去。 荣靖也并不会再对荣筱雅提沈珏,他自然知道她女儿的遗憾,他也遗憾,他很喜欢沈珏和沈家,所以最近也没再给自己的女儿安排,她年纪也不大,读书多的人,许多也并不着急,他夫妻两个也是晚婚生的女儿。只是当初刚好和沈一堂聊起来,就顺水推舟,自己的女儿对沈珏差点相思成疾,他自然暂时也不想再伤害她,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啊。 反正还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慢慢来喽。 倒是荣筱雅自己主动提及“沈家人都挺好的,沈珏找的那个老婆也挺好的,我也会遇见很好的。” 她也早就了解了一下林芷在南大的成就,虽然只是林芷能展示出来的,小小的一部分而已,当然也包括那些绯闻和持刀的事儿,但仅仅这些,也让荣筱雅觉得欣赏,且倾佩,她觉得她很有能力,很有故事,也很有胆量。 能从名声尽毁绯闻缠身里孤身解决问题,除掉害群之马,甚至不惜想要退学重读,一身傲骨。 她觉得她很牛,怪不得沈珏喜欢。 这样的,自己如果是男人,自己也会喜欢,虽然她是女性,但她也喜欢,那是欣赏,是赞叹。 她自己成就也不是很少,但她很大度,也很自信。 明珠相互欣赏。 如果林芷在这里,肯定会和她握手,并非常愿意和她成为好友。 荣靖闻言,心里非常欣慰,到底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一颗璀璨明珠,要容貌有容貌,要学历有学历,要才华有才华,要人品有人品,拿得起放得下,不生嫉妒之心,宰相肚里能撑船,很好。 两个人就一起开开心心的开车回家过节了。 沈一堂遛了一会儿七七,一看小花是不能骑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七七上了自己的车去机场接人了。 七七趴在后车座,困得不行,就睡着了。 他开车飞驰在路上,沈家司机李庆也开车从采菊东篱去往机场,一起和沈一堂接人。 沈珏他们的飞机落地后,王柏没去公司,直接遵从沈珏的指令回家修整,看老婆孩子了。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打车回了千里江山,下车后他道“你今天不能去我家,一楼指定有猫毛狗毛,估计还很臭,我先进去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直接去采菊东篱那边,和我姑姑他们晚上一起吃个晚饭,今晚明晚,都得住在那边了,我舅我表哥我表妹,我姐我妹她们也都会回来的。” 又走了两步“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不用拿,那边都准备了,我们人去就行。” 林芷了然道“好啊,我正好上去整理一下我的房间。” 两个人就分开各自回家。 进入八栋,比沈珏想象中好很多,不是特别乱,不过毛自然到处都是。 他很喜欢动物,不喜欢完全笼养,他会觉得它们失去了自由,自己也会失去养宠物的快乐。 他一边收拾,一边把小六和七七弄到三口的次卧去住,次卧带大阳台,正好很自由。 小卧室算是他和林芷的洞房,他可不想再被它们三个破坏,这样还可以随时再一起住。 他进了主卧,看见自己的保险柜,他其实很想打开,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想去林芷的主卧里睡,他很喜欢她的陈设,他也猜的到林芷现在肯定在整理保险柜,那里面她自己的东西可能不多,基本都是秦鹤和苏淮的,她这次从安市回来,又带回了一些属于秦鹤的记忆和东西,结婚请柬,回礼,她连带着把那束捧花也寄回来了。 他替自己高兴的同时,也真的很替秦鹤痛苦和遗憾。 他那么完美。 世事无常。 林芷把捧花插好在青花瓷瓶子里后,把从安市带回来的东西放进保险柜里秦鹤的那一摞里。 她暂时自然不敢再去翻秦鹤的日记,她会永远替秦鹤遗憾和痛苦。 以后自然是会翻的,那份感情不会消失,它会永远在,就像她自己写的,她会永远爱秦鹤,蒲苇如丝,磐石不移。 她也会和秦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这与对沈珏的爱并不矛盾,也绝无冲突。 保险柜下半部分的位置,分开放了秦鹤和苏淮的东西,她找的时候也好找,上半部分,是她的一些珠宝和其他的东西。 整个保险柜还挺满,暂时应该是不会再打开了吧,她输入几个密码彻底锁好。 旁边她早就准备了一个新的保险柜,重新启用,里面放了几件平时喜欢戴的首饰,目前很空。 她洗了澡,换好一条菡萏色重磅蚕丝的宽松长裙,在一楼沙发上,一边写书,一边等沈珏的微信。 又要去见陈绾言了,她想起陈绾言,霍兰陵不在后,她应该是很想念他的吧。 第55章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谁的记忆交叠错落,只旧戏一折,是家也是国。 谁的心中旧人无数,旧人重楼,楼头一壶烈酒。 谁等在忘川彼岸,凝望江南。 希望她来,又不希望她来。 彼岸花永远盛开,蝴蝶也会一直在。 妃色荷花在渐起的风里摇动蜷缩,像一个个含羞的女子亭亭玉立,它花期很长,遗世独立,绝世独立。 胭脂色玫瑰花一直娇艳如斯,前面的败了,后面的又继续开放,所以永远像没有落败过一样,永远盛开。 沈珏收拾好了家里的卫生,安顿好了猫狗,小九还给他表演了一个骚猫伸懒腰,只有小六像个睡神一样,但是它贼亮的眼睛证明它不是睡美狗。 沈珏忙完,觉得自己一身的臭汗,他就进浴室洗了个澡。 现在他洗澡的时候,再也不惆怅了,他开心的很,一开心就容易想起林芷经常挂红的含羞脸。 想起她昨晚辛夷花盛开般的吻,想起她的柳枝腰身,就又是心头一紧。 脸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身是弱柳扶风春色浓~ 他越想越开心,等吹头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也是通红通红的,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笑的越来越猥琐… 就马上摇了摇头,赶紧清醒片刻~ 此时此刻,聂慕刚结束一台手术不久,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休息,他嗅了下一朵白色的杜若花,然后手轻轻抚摸,给沈珏发去微信:沈猛男,你回南城了?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最近这么消停,开心的很呢~话说我要是娶了若惜,我是不是就得叫你哥?我感觉我很亏啊?明明你才是弟弟~ 沈珏头发刚吹好,看着自己的手机回复:不叫哥也可以,跟着若惜叫林芷师傅,叫我师爹也行~ 聂慕嘴角一勾,迅速回复了一把大刀的表情,配文是:哥就不应该给你治猛男病,哥就应该让你继续看的见吃不着,饿着你,饿到你两眼发光心里发慌,哼!心疼林芷一秒钟,我要告诉她… 沈珏笑得肚子疼:晚了,哥最近饭吃的很香,精神抖擞的很,哥谢谢你啊,哥很快就要结婚了,快准备红包吧~ 聂慕嘴角一勾:你速战速决,我也尽量速战速决一下… 聂慕自然是不能告诉林芷的,也自然其实是没办法像沈珏一样速战速决的,他和杜若惜算是认识很久了没错,但是实际上两人也和刚认识差不多,他也不能太冒昧,显得自己太随意,虽然他知道如果他说要结婚,杜若惜自然会立刻马上答应,但是他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 她喜欢了自己六年多,可自己全然不知。 他对杜若惜的了解并不多,杜若惜对他的性格了解也并不多,因为自己忙,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但他那一日自从开了口,也是自然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 她那一日确实让自己很心动,他后来也明白过来,其实从追尾那一日就是心动的,所以才会时不时想起来她,只是他自己在感情上向来有些迟钝,并且,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里,是更喜欢和欣赏杜若惜这个人。 她和自己是一路人,话不多,很坚韧,目的性强,愿意为了自己想要的人和物努力付出,责任感强,格局也大。 但总得给彼此时间去了解适应一下才对,这样才不至于过于潦草冒昧。 沈珏和林芷能这样快,是因为他俩都是雷厉风行的人,沈珏喜欢林芷多年,终于见到本人后,又是继续铁树开花情根深种还各种无下限操作只求得人得心,林芷又极其擅长心理学,善于洞察人心,中间还夹着余砚书和陆世安两个人间极品导师,以及陆白这种人间极品妹夫,江城南这种人间极品偶像加大舅子,顾青山这种人间极品共同好友~ 当然还隔了人间极品表哥霍煜,但聂慕自然永远不会知道这一段。 聂慕还不知道好多段呢…虽然沈珏和林芷现在也不知道~ 并且他俩家长也见了,陈绾言年纪又这么大了… 到底情况不一样,感情和婚姻的事儿,到底是不能着急的。 他和杜若惜也是自然相信彼此的人品和真心的。 于是他在等她回消息的时候,又发了一条微信给她:明天去我们家吃饭,我姐一家三口过来,大家认识一下。 沈珏收拾好自己,穿了一件竹青色香云纱长衫,配同色系长裤,把吊坠挂在外面。 照了照镜子,心想,嗯,是公子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脑海里跳跃了一些片段,然后他就又赶紧让自己忘了。 他给林芷发微信:老婆,老公来接你啦,出发啦。 林芷正插着耳机在写新作品,她心想,你我的遗憾是永恒的遗憾,我的圆满是自己的圆满,与你无关,又好像与你有关。 耳机里是《天下无双》: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 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过往是过往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颜难遗忘 她看见沈珏发来的微信,就锁屏手机,起身打开了门,沈珏站在门外微笑。 沈珏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微笑着一把抱住林芷“老婆想我没?” 林芷猛的咳嗽“吓死了,就一个半小时没见,真吓人。” 沈珏一手给她拍背,一手放在她的臀上“来,叫声老公听听。” 林芷继续咳嗽“你被小六附体了,还是被小九附体了?” 沈珏慢慢给她拍,笑着说“真是不幽默,我和老聂刚才还幽默来着。” 他当然不能说某些猥琐关键词,只笑道“我们两个论辈分呢…说是跟着若惜叫我哥,还是跟着你叫我师爹~哈哈哈” 林芷哈哈大笑“笑死我了,还是陆白好,不用论,怎么论都是弟弟,都是妹夫。” 沈珏因为是十七岁参加的高考,所以他比聂慕宋曜乔寒谢词都小一岁。 然后陆白也是十七岁参加的高考,所以他比沈珏小一岁,但是比其他兄弟小两岁。 虽然事实上沈珏是农历九月的生日,实际上上大学的时候,甚至只能算是十六岁… 至于为什么过的是农历,是因为霍兰陵的关系,霍沈两家的两代孩子都是过的农历生日。 所以他们几个说是兄弟,但从来不按出生年月排,都是互相称姓~偶尔自称哥,这是男孩子之间的不服和快乐。 沈珏拉着她的手“走吧,不一会儿弟弟妹夫就会联系我们了,他现在肯定很急…” 陆白是很急,沈璧名义上答应了他,做了他的女朋友,可他这个恋爱谈的特别寂寞~ 沈璧忙着做学术研究,他也忙着上课和研究,两个人一个坐标南城一个坐标北城,相去甚远,又都经常忙的脚不沾地,这不,谈了一个多星期恋爱,面还没见上,视频也不怎么打,明天沈璧应该要回来过节吧,但他现在连消息都没有。 于是,他揉着脑袋给沈珏发微信:哥,妹妹回来了没,美言了没? 又揉着一把给林芷发微信:嫂子,有什么剧本给我吗,问问妹妹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见面,我礼物都准备好了,随时登门,你可别登了高门,就忘了我这个难兄难弟… 沈珏开着车,两个人一起继续嚼着口香糖。 两个人的手机都在林芷手上拿着,她一向不碰沈珏的手机,这会儿是沈珏非要塞给她的,一来是怕陆白的微信,二来是怕霍沅玉打电话。 霍沅玉自然是打了电话,可这电话是打给了儿媳妇林芷,她在那头温柔道“小芷,你们俩还有多久到?” 林芷微笑道“还有半个小时吧,这会儿不堵车。” 霍沅玉笑得灿烂“那就好,慢慢来,不着急,你爸你姑他们也还在路上呢,我就先问问。” 挂断电话后,林芷笑得有些含羞。 林芷按的是免提,沈珏当然是听到了,就说“怎么,又害羞了,叫爸妈不是应该的吗,万事俱备,只差一证,我当初追你的时候,都没想到你会愿意和我结婚,开心啊开心…” 林芷更羞了“谁让你这么好呢,你家人也这么好呢,我也没想到啊。” 沈珏其实很想伸手捏她的脸,但是他在开车,自然是不能的,就笑说“把妹夫加上,妹夫也挺好的。” 然后林芷撅着嘴“把兄弟都发展成妹夫,你才是赢家!” 正好,两台手机先后震动,微信都是来自陆白的。 林芷念给沈珏听,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沈珏舌头顶了下牙齿“告诉他,明天一定能见到妹妹,用你的微信回复就行,好人必须要让老婆做。” 于是林芷手指一动:美言了,你哥可美言了好多句呢,明天东西多带点过来,我们家七七也要吃,剧本还在写,结局已定,你就吃点苦就行,毕竟当初,你没少让嫂子受苦啊~ 两个人一边笑一边开车,笑的窗外的叶子也在摇啊摇,笑啊笑。 陆白收到这条微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好嘞嫂子,妹夫唯兄嫂马首是瞻,随叫随到。 然后他也收到了沈璧微信里回复的一个字:哦~ 他就又宠溺的隔着屏幕笑了笑,仿佛看见这个字,就是看见了沈璧本人一样… 阳光倾斜的路上,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大叶女贞,正迎着灿烂阳光微笑渐暖。 像迎接着远来重要客人的一排美丽又清冷的女子。 沈一金年纪稍长,她很美,气质也很好,她抱着七七坐在沈一堂的后车座,唐天翼坐在副驾驶。 沈一金轻轻揉着七七的耳朵“老二老三这就都算彻底定下了?” 沈一堂等红绿灯“对,变不了了,我们都很满意,老二我们看结婚也不会太远了,老三还小,不过陆家这种家庭不会着急的,也不会变卦的,只要老三愿意,到时候早点结婚我觉得也挺好的,或早或晚,人合适就行,四个孩子都很般配,也很合适。” 各自也都足够喜欢~但这样的话,他自然是没说出来。 沈一金有些疑惑,但还是说了出来“沈珏找的什么样的?普通家庭?” 唐天翼回头斜眼“你管那么多干嘛,老二喜欢就好,其他的也无所谓。” 沈一堂继续开车“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也不是普通家庭,只是不是我们这种的,她家里有公司,自己实力也很强,是余砚书和陆世安亲手带的学生,这件事儿啊,说来话长,也有点复杂,反正人是很好的。晚上这么多人这么喜庆,看我妈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如果能想起来,那就好了, 她开心,我们也开心些。” 沈一金心里迅速转了好多圈,也就明白了些什么。 唐天翼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侧目欣赏窗外的风景。 告别故土许久,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李庆也开着七座suv,拉着一车人,跟在沈一堂后面开回采菊东篱。 沈珏和林芷是先到的,他们一路走进来,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只见霍沅玉一人白色,抱着一身粉红的霍霁,正在花园里摘黄斛兰。 小八在架子上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米白色花瓣干净柔软,手中是淡淡清香。 陈绾言看见林芷远远走进来,眼神似是清明“子衿,你来了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霍沅玉和林芷沈珏都是心头一震。 林芷还没来得及回答,陈绾言又道“快过来,你要嫁人啦?” 林芷眼神湿润,同样湿润的,还有霍沅玉和沈珏,以及刚进来的沈一金。 林芷上前几步,蹲在陈绾言的轮椅旁边。 陈绾言摸着林芷的脸“子衿,你真是漂亮啊,我好喜欢。” 然后虽然是进来了沈一金一家七口,但大家都是鸦雀无声,因为陈绾言不喜欢太吵闹,所以来采菊东篱的所有人一般都保持安静。 七七看见沈珏和林芷,它异常兴奋,像看到了亲爹亲妈,没叫,只使劲摇着尾巴,但也没靠近林芷,只蹲在沈珏旁边抬着头继续摇尾巴。 仿佛在说:爹,妈,你们快看我,我好想你们~ 沈一金只看得见林芷蹲在陈绾言和沈珏旁边的红色背影,但她听见了陈绾言说的两句话,大抵忽然明白了什么。 霍沅玉面朝沈一金,自然看见了一院子人,她刚才喜悦于她妈的暂时反应快,有些迟钝了,现在很开心,于是开口“姐,姐夫,你们来了。” 沈一金他们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陈绾言糊涂起来后,大家都还是挺失落的。 霍沅玉最开始特别受不了自己聪明能干的妈变成这样,不过时间久了她也就慢慢习惯了,想开了。 沈珏一听,就立刻拉着林芷转身向沈一金他们一群人微笑“好久不见,我想你们啦。” 唐天翼沈一金唐琛林芷心里都是一动~ 然后给林芷介绍“这是我姑姑,我姑父,我表哥唐琛,嫂子何楚,侄子唐泓,表姐唐珩,姐夫许然。” “我女朋友,林芷。” 不用介绍沈一金和唐天翼的名字,基本是个会看新闻的,就都知道。 林芷还在发愣,很是意外“姑姑好,姑父好,表哥表嫂好,表姐姐夫好,小朋友好。” 她其实差点脱口而出唐司…就又咽了回去。 沈一金和唐天翼唐琛看着林芷噗嗤一笑“林小姐,我们终究还是做了一家人。 人太多了,就没有一一握手,正中林芷下怀,省得尴尬。 沈一金和唐天翼相视一笑,很开心“沈珏,去年我们在巴黎见到林芷,那时候就想介绍给你,不过从前时机不合适,现在这朵花最终还是落进了我们沈家,很好。” 她其实还隐藏了一些话,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讲的。 但她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她喜欢苏子衿,也喜欢这一挂长相,那时候不好打听林芷和苏子衿的关系,但觉得这个女孩漂亮又大方又有才华,又在南大读研,很适合她的侄子沈珏。 唐琛早就结婚了,否则做儿媳妇也好。 虽然她看到的那些才华,也只是林芷的冰山一角而已,但也足够让她欣赏。 林芷心里有些尴尬,就开口“很感谢姑姑的欣赏。” 沈珏自然知道被隐藏的一些句话是什么,肯定是说她有恩爱多年的男朋友。 那时候的林芷到处拒绝人,到处埋雷。 还好,最后这个雷由林风和陆世安陆白彻底排掉。 霍霁早就跑到七七旁边摸它,七七干脆躺倒,敞开肚皮,享受免费童工按摩。 沈一堂停好车后又碰巧接了个电话,就进来的晚一点点,但他听见了沈一金和林芷的半个哑谜,自然也懂得了什么,原来他姐去年说的那个想介绍给沈珏的,就是林芷,真是姐弟同心,其利断金,一个妈生的,想的都一样。 霍沅玉早就准备了一个大玻璃瓶,把采下来的各种兰花先后插进去,又从柳树上折了几枝,插出一个非常艺术的姿势。 兰姿飘逸,绿柳扶风。 清香怡人,翠色怡心。 陈绾言眼神清明,她看着那一大瓶各色兰花,和旁边的片片狭长柳叶“兰哥,你看这兰花一折,柳叶婀娜,沅水烟波,澧水交错,洞庭一色,潇湘雨夜,公子可缓缓归矣。” 第56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故园一片锦绣山河,楼头华灯不灭,是谁心上的火。 曾带满腔爱与恨,熊熊且灼灼。 马蹄踏破硝烟,一封家书不染。 一壶浊酒与谁酌,一枝兰花共谁赏。 夜深明月不相邀,万家灯火长寂寥。 亭子的灰色高顶藏在柳树遮盖的一隅里,微风不燥,四个飞檐弧度很高,西北方向,西南方向,各有两只白色鸽子正眯着眼睛。 它们肚子很圆润,像是吃的很饱。 长长的走廊里,旁边枇杷树的果期早就过了,它长势很好,叶子似乎很少黄,永远是一副翠绿的样子。 爱情衍生的故事,像九尾狐的尾巴那么多。 它是美丽且纯洁的,从上古而来,一直流传。 傍晚前的光线依然很明亮,明亮的像此时此刻陈绾言的眼睛。 难得片刻的清醒,是回忆,也是一直执着的梦,和梦里深爱的人。 众人都随意坐在院中连贯的红色长木凳上,一起陪着陈绾,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此时此刻,众人听到陈绾言如此轻易的说出的这番话,就都很感慨。 这是霍兰陵去世的第四年,也是陈绾言陷入老年痴呆的第四年。 霍兰陵去世仅仅一个月后,陈绾言就陷入了老年痴呆。 最初,她常常坐在院中张望门口,像往常的好几年一样,等霍兰陵回来,可是霍兰陵自然是回不来的,她就总是偷偷哭。 陈绾言因为成长经历的时代关系,格外坚强,成年以后就甚少落泪。 不过,她为霍家,为了…还是落了不少泪。 人老了以后,尤其是痴呆老人,有些会陷入儿童心态。 但是又会和成年甚至老年状态的心理交错,那是他们凌乱的神经和记忆,也是记忆深处比较执着的东西。 霍兰陵不会再回来,会回来的,只有霍煜。 霍煜最初会假扮一下霍兰陵,可是陈绾言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后来他忙起来,也就不经常假扮霍兰陵了。 不假扮的时候,陈绾言又常常会把他当成霍烨或者霍澧玉~ 她在糊涂以后,总是惦记三个人,丈夫霍兰陵,大儿子霍潇玉,大孙子霍烨。 从霍北正开始,霍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这是一种永恒的痛,也曾经一度让霍兰陵陈绾言夫妻精神崩溃。 当然,她以前清醒的时候,也会惦记霍兰湘一家,霍北正,以及从未见过面的,霍兰陵的母亲和妹妹,以及,奶奶。 此时此刻,兰花萦绕满院子清香。 沈一堂心里还是很开心,陈绾言看见这么多人,能说这么多话,自然是极好的。 他也看见了霍沅玉眼里一直在打转的眼泪,他就坐到霍沅玉身边,给她泡茶,陪她继续插花。 霍霁唐泓和七七玩够了,她就跑过来拉林芷的手,林芷自然没有再拒绝。 霍煜当初说那些话,她也彻底放下了。 是啊,活着的人才最重要,何况这件事里,她没有错,只是她运气太差,赶在点子上了。 程芸通情达理,非常聪明且教养极好,要不是连环打击和爱子心切,她也不会如此肆意的歇斯底里的,去伤害那时候同样痛苦的林芷。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情况特殊,对林芷这样的人,她还是会欣赏且疼爱的,一如对杜若惜一样。 林芷笑着抱起霍霁在怀里“小可爱,你真漂亮。” 霍霁睁着两个大眼睛“姐姐也漂亮~” 沈珏噗嗤一笑摸着霍霁的小脸“宝贝,得叫婶婶,别叫姐姐了。” 林芷噗嗤一笑“哈哈哈~” 霍霁就声音清脆的叫了声婶婶。 一直沉寂的小八忽然开口“姐姐漂亮,姐姐漂亮,七七是狗,七七是狗。” 躺了一会儿的七七闻言,立马爬起来,但它没有叫,因为陈绾言在这里,它虽然是条狗,但是边牧向来聪明,它更聪明,很会察言观色。 它看着架子上的小八,仿佛在说:再没眼色就把你炖了… 小八说了两句就又沉寂了,小八其实比七七大,养在家里也更早,它是霍兰陵养的,所以一直养在这里,并且独得恩宠。 当初霍沅玉和霍兰陵买它的时候,它张着嘴口齿不清的对着霍兰陵喊爸爸,惹得霍兰陵笑的不行,霍沅玉又做生意,喜欢八,于是立刻拿下,得名小八。 七七是沈珏毕业后在宠物店买的,那时候怕自己住到千里江山,小六会寂寞,也怕小六万一哪天去世了,自己会痛苦失落,就特意提前养着,算是陪伴,也是一种延续。 八被占了,所以只能叫七。 这种独特的取名方式,依然来源于霍兰陵的特殊习惯。 沈珏本来其实没打算住到千里江山,在这边住了很久也习惯了。 不过那边环境也挺好,距离公司也更近一些,方便他工作,陈绾言近年来越发喜欢安静,于是经常陪在身边的,也就只有霍沅玉夫妻俩,霍沅玉自从陈绾言糊涂以后,就尽量更多的在家里陪伴她,沈珏的工作也就多了起来。 平时家里的管家阿姨也少的可怜,陈绾言夫妻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家里保姆阿姨就只有一两个,他们其实不喜欢使唤人,觉得不太好,但是因为夫妻两事情都多,又没有婆婆,霍北正后来身体特别不好,也需要人照顾,他们也没有空打理家里才找的,偶尔也给看看孩子,活儿也并不多。 这个习惯也延伸到了霍家所有人心里。 平时霍沅玉和霍霁在的时候,管家阿姨他们都不怎么往里面来,只在前厅侧院。 只霍沅玉沈一堂不在的时候,才会和霍霁陈绾言一起,照看一下老人孩子,也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人了,都很熟悉。 自从霍烨夫妻和程芸相继不在以后,霍霁也就自然而然的养在了这边。 因为当年霍烨的事情,霍霁外婆家自知理亏,两家也只有非必要的工作关系时,才保持着面子上的联系,他们自然也从来不敢多问关于霍霁的事儿。 沈珏住到千里江山以后,也时常回来看看他们。 现在,他看着林芷抱着霍霁,心想,我们什么也生个娃玩儿。 他一方面想和林芷先过二人世界,一方面又想生个娃有美满的家庭,啥都想有~ 他自然是更愿意顺其自然的。 但是林芷不提,他是自然不会,也不敢提的,毕竟怀胎十月的是女性,个中辛苦又多,毕竟也不是太过于容易。 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以为林芷担心的是苏灏那种情况,但是,实际上林芷担心的可多了… 林芷自然暂时是不能讲这些的,她得安排好一切才行,怀孕做母亲对她来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她只抱着霍霁向沈珏悄悄道“外婆真的好有才华。” 沈珏坐在她旁边,人多的时候也并不会腻歪,他很注意分寸,腻歪只能两个人私下的时候才行,长辈晚辈都在,否则成何体统,他也悄悄道“那是,这可是我家的老宝贝,当然,你和霍霁是小宝贝~” 唐天翼踱步到鱼池边去接工作电话了,他一边听一边看着池子里的鱼。 唐琛拿起一颗土鸡蛋大小的杨梅继续吃“还是仙居的杨梅好,我在巴黎吃的杨梅让我很无语…” 何楚抱着唐泓哈哈一笑“那是,国内快乐生活,实现杨梅自由,美食自由~” 沈珏也给林芷拿了一颗“这个今天新鲜下树的,不太好买到的一种,你尝尝。” 林芷伸嘴接过,他又给霍霁嘴里也塞了一个,又看向唐琛“哥,明个儿凑齐兄弟们,打篮球呗。” 唐琛拿着杨梅抬眉“没问题呐,你都要凑谁?霍煜和乔凌?五个人也够打了。” 霍沅玉一边剪花枝一边开口“乔凌可没空,乔寒倒是有空,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珏立马笑着接道“在乎山水之间的,烟也,烟笼寒水月笼沙~” 林芷立马会意道“还有陆从今夜白,等月是故乡明的…让我看剑的陆少侠~” 沈珏吃下一颗杨梅“都是妹夫都是妹夫,就是老聂他们也在家聚,否则把他也抓过来了~” 唐琛嘴角一转“哈哈哈,人杰地灵,人杰地灵,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林芷给霍霁喂葡萄“珏无芷境。” 沈珏丢了一个葡萄到嘴里“金马玉堂,金玉满堂。” 何楚吃了个桂味接着道“楚楚情琛~楚楚情深~” 唐珩喝着卷妃兰“君可见横山幽然~” 许然也喝着卷妃兰“何许人家,高山唐家~” 何楚咽下荔枝想,果然都是高手~ 沈一金噗嗤一笑“天一生水~” 陈绾言缓缓道“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林芷又侧头看陈绾言,仿佛在她老去的面庞上,看见了她年轻时候的骨骼。 一身傲骨,百毒不侵。 心怀天下,常怀故国。 霍沅玉放下剪子看她“妈,我是谁啊?” 陈绾言闻兰花香“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沅玉啊,沅水终入洞庭,且看烟波浩渺。” 霍沅玉欣慰一笑“还好我把这些都录下来了,我现在发给我哥看。” 然后她心里想,明天要是也这样就好了。 她和沈一堂一起走进陈绾言的卧室,把一瓶花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是几张霍兰陵不同时期的照片。 他们又进了卧室内里的一个套屋,把另一瓶花放在桌子上。 霍兰陵的黑白色照片在墙壁中间的桌子上,他面前是新鲜的花和柳叶,他面色清冷,浓眉大眼,英俊异常,这样的照片上也依然能看见他的立体骨骼。 骨骼很立体,也很硬。 只许清风朗月少年,住在谁的心间,一不小心就燃烧了整个夏天。 一燃烧就是许多年。 沈一堂和霍沅玉一起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沈一堂扶着霍沅玉起来“爸的生日也是忌日,妈明天会不会想起来些什么。” 霍沅玉掉下一滴眼泪“希望吧,希望也不希望。” 她叹了口气,就一起又走回到院子里,面上已经恢复正常。 管家过来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又是一堆人浩浩汤汤的往餐厅走,林芷牵着霍霁,沈珏推着陈绾言。 手中是未来,也是过去。 血脉相连,是欢乐,也是悲伤。 众人吃饭的时候,也没怎么多聊,陈绾言也没怎么说话,霍沅玉和沈珏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忽然看着林芷说“林芷,你吃这个桂花糖糕,这个好吃。” 林芷有些愣神“好的外婆,您也吃。” 霍沅玉看这场景,又想起霍兰陵和霍烨来,这是他们最喜欢吃的甜点,以前陈绾言还特意学过,家里每一个人都会做。 她喝着红酒,给陈绾言也夹了一块,又夹了一块红豆的“妈,来吃点儿。” 陈绾言吃了一口“嗯,和你爸做的一个味儿,你爸今晚回来吗,不会又不回来吧。” 霍沅玉夹糕的筷子停在半空,然后又向下“会回来的,你睡着了他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很有歧义,也很真实,所以没人敢说话。 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完晚饭,众人都各自回屋了,沈珏带着林芷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他住了很多年。 推开门,里面是一套正红色床品,还配了十个红烛,林芷又是含羞一笑,还有点尴尬。 沈珏趁她尴尬发愣的一秒,速度的把她按倒在床上,一手与她十指紧扣,一手刮着她的鼻子“洞房花烛夜,哈哈哈,我妈笑死了。” 林芷自然能猜的到霍沅玉早就知道她和沈珏有了夫妻之实,毕竟沈珏有一天连公司都没去,还让霍沅玉去,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这也是应该的,虽然那晚只是个巧合。 然后她就尴尬笑道“早知道就放在今晚,多应景~” 沈珏蹭着她的鼻尖“才不要,熬着我,熬了七年,都看到人了,追又千山万水如登珠穆朗玛峰特别难追,追上了还熬,熬糖葫芦啊~” 林芷噗嗤一笑,她看见樟木桌上有根竹笛“你也会吹笛子啊?” 沈珏爬起来,把笛子拿过来,修长手指翻飞,吹了一曲《你》。 林芷跟着轻唱: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 心爱的姑娘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 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 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琴瑟和鸣~ 霍沅玉正在琴室里整理东西,这里挨着沈珏房间的不远,她自然也听见了这悠扬婉转的笛声,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就给沈珏发了个微信。 不一会儿,沈珏独自到了茶室,坐在紫檀木桌子前“母后在上,请问有何指示,儿臣自当竭尽全力~” 霍沅玉摸着鼻子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先小送你媳妇一个礼物吧,以后还有,我送她肯定不会收,你直接拿去就好,这么久了,我也没送过什么。” 沈珏打开小小的黑色盒子,里面是一颗硬币大小的红宝石坠子,设计很简约大气,配的是白金项链,石头很干净,鸽血红,正闪闪发光。 他愣了一下,这条项链霍沅玉挺喜欢的,也不怎么舍得戴,就这么拿出来了。 他一瞬间也了然于心了“母后,谢啦~” 霍沅玉欣慰一笑“反正都是你们的,开心就好。” 又嘴角一勾道“挺好的,这样我也高兴。” 沈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打开了手机里的加密相册,给霍沅玉翻了两张照片。 但是他只放下手机在霍沅玉面前,并没有说话。 他面色凝重,觉得还是想解释一下一件事情,当然,也只会解释给霍沅玉一个人,而已。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 她会明白,也会理解。 霍沅玉有些不明所以,当她看清了手机里的两张照片后,沉默了一分钟,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还是抖了一下,她最终还是放下了茶杯“所以说,这是两个人?很久之前就是?所以才会那样?” 她向来很聪明,容易一针见血,她用了一秒钟看穿了照片,用了一分钟打通了思路。 沈珏也喝了一口“是,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是一个圈,大家都守住了这个圈,圆满而遗憾…” 霍沅玉心里怅然心痛,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世间造化弄人,她真是不容易,坚韧如此,矢志不渝,你要好好爱她。” 沈珏锁屏手机“我会的。” 他拿起了盒子,出了茶室,融进了无垠夜色里,像暗夜里的一块绿色璞玉,莹莹发光。 他抬头凝望了头顶的冷月,就走向自己红烛摇曳的卧室,去找自己的新娘。 第57章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千年岁月绘长河,史书写一页又一页。 长亭长夜长街,月有阴晴也有圆缺。 春日花开花谢,冬日风霜雨雪,浮光照亮离别。 仰望星空仰望人,不应有恨。 竹青色墙壁上,贴了两个硕大的方胜纹红色剪纸,红烛的火光也在摇曳着。 照亮了谁与谁心心相映,漫长曲折且同心的爱情。 蜡烛是林芷和沈珏刚才一起点上的,颇有些别致的氛围感。 沈珏回到房间的时候,林芷已经洗好了澡,她随意的扎着头发,正靠在床头看书。 她手中是一本已经泛黄的《楚辞》,这是沈珏很早之前看的,霍兰陵陈绾言夫妻,霍沅玉沈一堂夫妻都是很喜欢买书看书的,所以家里书房准备的很大,书也特别多。 后来沈珏搬到千里江山,他并没有带任何书一本书过去,只是把喜欢的书又重新买了一遍,放在那边的书房里。 这一本还是他上次过来的时候,顺手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之一,霍沅玉也并没有动,霍家沈家的教育,是彼此尊重,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私人空间,许多事都要征得对方的同意才行。 也是因为沈珏和霍沅玉母子关系特别好,所以这才给她说了许多事情,但霍沅玉依然是分寸自知的人,基本从不去过问和插手孩子们的私人事情,即使有的事情很小。 这是一种素质,涵养,和尊重。 沈珏也迅速洗好了澡,换了件白色睡袍,仙气飘飘的坐躺在林芷身边看她“楚辞里的生僻字特别多,那时候看的时候特别费脑子~” 林芷翻了一页“是啊,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还只是楷书版的,要是再加上甲骨,篆书,隶书,金文,行书草书~学海无涯乐作舟~” 沈珏摸了摸她的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林芷翻过一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沈珏伸出一只手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随手拿起《宋词》看起来。 林芷没放下书,目光停在了这一页“外公外婆,同屈子一样,都是心怀天下之人。” 林芷自然知道端午节是霍兰陵的生日也是忌日,他很有名,他去世的那一年也很轰动,她那年还为他伤心过。 虽然高龄去世,也算是喜丧了。 沈珏想起霍兰陵去世的那个端午节,心头一伤“是啊,他们都是。” 于是,他把霍沅玉送的盒子拿给林芷“诺,妈送你的,说是小送一个,以后还有~” 林芷看着这个盒子,大抵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后还是有些意外“这么大~这条应该挺贵的~” 她很喜欢珠宝,并且作为一个珠宝设计师,看品质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自然也明白霍沅玉送项链的意思,也懂得不直接给,又特意让沈珏转交的目的,所以她自然不会矫情的再推辞说不要,只看着那深红色的醉人光线“这个我很喜欢,我要谢谢妈。” 于是就打开手机,给霍沅玉发了条感谢微信。 霍沅玉也很快回复了说喜欢就好。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切磋诗词,切磋文学,比拼阅读量和才华,不亦乐乎。 文字与笔墨的馨香馥郁穿越千年的岁月和历史,在他们脑海里流泻成瀑布,一泻千里。 沈珏输了的时候,林芷还给他脸上写了一个篆书的乐字。 两个人悄悄的闹到大半夜,沈珏去洗了把脸,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早早睡了。 楼外有一棵树被病虫腐蚀许久,物业又是修剪树枝又是上药,折腾了许久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就干脆把树砍了,连根刨出拖走,重新种上了一棵,新的一棵虽然很小,但是长势很好。 宋曜看着这棵树,出了一会儿神,直到电话响起,他就很快出了门。 刘蓉被沈珏羞辱后,心里特别忿忿不平,她更恨林芷了,也恨宋曜作为表哥,装聋作哑,让她出丑还丢脸不算,他还冷眼旁观。 于是,当晚回到家,她越想越生气,觉也睡不着,就大半夜的,用尽所有恶毒的语句,在家里反复咒骂林芷和沈珏,顺便把宋曜夫妻也加上了。 然后她爸妈最近出去玩儿回来后,一大早刚进门,她先是哭,就是不说话,等宋丽和刘鹏反复问起,才把这件事儿又添油加醋的讲给她爸妈听。 当然隐去了她当着沈珏的面揶揄林芷的事儿,也隐去了对自己不利的所有部分。 这个时候的她,智商仿佛非常在线。 宋丽刘鹏听后,自然是生气的,他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差,平时从小宠着惯着,要什么有什么,才养成了刘蓉这样的性格。 连宋曜都觉得特别头疼,但是也束手无策,因为刘蓉脸皮很厚且恃宠而骄,宋家又主张家和万事兴,他自己作为表哥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沈珏和林芷在采菊东篱开心的看着书对诗的时候,宋丽刘鹏带着刘蓉,在宋家,给宋曜的爷爷和爸爸诉苦,说宋曜的同学在公司欺负刘蓉,宋曜还为虎作伥不管不顾。 宋阳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了解自己这个惹是生非的外甥女,他对于宋曜眼睁睁的看着刘蓉被羞辱的事儿有些疑惑,但是宋曜今天这会儿正有公事儿,他暂时也不会因私枉公,所以只能一言不发。 宋丽看着宋阳一言不发,就越发生气,越说越添油加醋。 宋阳心里万马奔腾,但也还是默不作声。 宋老爷子也是个聪明人,不过他年纪大了,自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也对宋曜作为表哥,看着表妹被外人欺负的事儿有些恼火,就给宋曜打了个电话,宋曜此时此刻还正在加班和合作方谈生意,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一起加速了,立马回了宋家。 宋老爷子只说让宋曜尽快回来,有事儿,并没有说什么事儿。 宋阳在旁边听着看着,心想,一会儿指定有一场大戏,且看我儿子表演吧,我就只助他一臂之力就行,真累,真搞笑。 宋曜回到家后,看见客厅一堆人,就明白了什么,他更头疼了…他老婆孩子在三楼没下来,他心想还好,丢脸别再丢到老婆那里,否则她得无语死。 他随意坐在沙发上“怎么,有什么大事儿找我?” 宋丽劈头盖脸“小曜,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妹妹被你同学欺负,你都不管的吗?” 宋曜心想果然,只苦涩一笑“她怎么给你们说的?” 刘鹏冷眼“什么叫她怎么跟我们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宋阳咳嗽了一声“妹夫,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宋老爷子本想说话,但是他想,我要不先听听看,感觉不太对劲? 刘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宋家刘家,在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一个外人欺负成这样,当表哥的还看着,难道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哼。” 宋阳冷笑一下“刘蓉,你自己说,你这两个月,黄了的生意金额,有多少钱?你们要不先把这些钱给我们补上?我们再来谈谈胳膊肘的事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阳说完,立马给他老婆发微信:你和儿媳妇在上面,千万别下来,我们要吵架了。 宋曜妈嘴角一勾,立马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捂着嘴巴笑,心想好戏登场了,就继续和宋曜老婆逗孩子说起来过几天有空去哪里玩。 宋丽立马冷脸“哥你什么意思?咋滴,我们没钱呗,就赖我不是儿子,所以你拿公司又拿那些钱,怎么,现在要明算账了?” 刘鹏见剑拔弩张,就用胳膊撞了一下宋丽“你好好说话,怎么说话呢!” 宋老爷子心里已经无语了,心想完了,小事变大事,节也别想好好过了,就说“你们都冷静点,怎么越扯越远了~” 宋曜伸了个懒腰“爷爷,没远,我大姑一家,还有我小姑一家,为什么都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惹是生非?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本事,就总赖自己是个女儿,还挤兑父母重男轻女,怪不得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宋丽翻了个白眼“宋曜,你别没大没小我是你姑。” 宋阳哼了一声“我儿子哪句话说错了吗?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有数些,惯子如杀子,别总做坏事,就把责任赖到别人头上。” 一直没说话的刘蓉流着眼泪,楚楚可怜“舅舅,表哥,你们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宋曜把二郎腿一翘“欺负人?谁欺负人?二姑你总是忿忿不平,咱们不说别的,你大学上过我爸了吗?谈生意超过我爸了吗?在圈子里的口碑有我爸好吗?还有,你别也老拐弯抹角的挤兑我妈,我是我妈生的,不是你生的。何况,你们前几天去哪里了?去澳门了?手上还有钱吗?” 宋阳一听,心想完了,果然记吃不记打。 宋老爷子也很无语,他最讨厌赌,家里这些年给刘鹏和宋丽也还了些债务,他们之前也说再也不赌了,敢情这是瞒着他们又开始了? 于是,他打算把话听完,再做打算。 刘鹏正准备说话,宋老爷子直接打断“你让他把话说完,今天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省的老是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今天都敞亮点,我也听点你们的想法,都一个个来。” 宋曜继续说“爷爷说的对,二姑,你有什么想法,咱们摆在明面上来,别一家三口总是说话都拐弯抹角的,你知道刘蓉为什么被羞辱吗,就赖她没有自知之明还拐弯抹角,没脑子还自以为是。” 刘蓉直接哭的更大声了。 宋阳挠了挠头“吵死了,烦不烦,就知道哭。” 宋丽刘鹏因为被宋曜戳破去澳门的事儿,已经开始心虚了… 宋曜喝了一口水“她上个月因为工作失误,搅黄了我三百万的一个项目,前两天又总错了数据,五百万的项目计划,害的整个部门陪她加班重新做,我那么能干的部门经理都没有什么怨言,碍于我的面子,只说了她两句,让她切记以后不要再犯,然后呢,她当着给她擦屁股的整个部门同事的面,说我那个部门经理出身差,家里穷,还和男同事眉来眼去。” 宋曜都气笑了“人家孩子刚一岁多,本来不用加班,可以早点回家陪孩子,给你擦屁股还有了错了,和男同事交接工作在你这里成了眉来眼去。呵呵,你是有妄想症啊。” 说罢,他看向宋老爷子和宋阳“爷爷,爸,你们也知道,那是我们公司数一数二的部门经理,结果呢,她跑来办公室让我降职人家,自己要去做部门经理…” 他看向刘蓉“你看看你,学历够吗,能力够吗?人品够吗?” 刘蓉继续哭“我没有。” 宋曜摇头笑“有没有口说无凭,我有录音证据。” 刘蓉只在哭,她更恨宋曜和林芷了,连带着那个女经理一起。 他看向宋丽和刘鹏“还有,我同学为什么要羞辱她?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 他又喝了一口水“我那个同学每年都给我们公司项目做,因为和我同学八年又是兄弟,关系好,所以大方的不得了,还几次给我们牵线搭桥做别的生意。人家要娶林芷,千里迢迢高高兴兴的过来见林风赵雪他们,她在小区门口碰见了,当着我同学的面,问人家林芷,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非得给人家林芷找不痛快。” 宋阳瞬间就知道刘蓉得罪谁了,然后扶了扶额头,又摇了摇头,心想算了,财神爷要紧,不成器的外甥女就是浮云。 他自然是认识沈珏也知道玉堂的,当初还为宋曜有这样的同学而特别高兴,有钱有能力素质好,还很重情义。他立马就明白了宋曜的想法,何况刘蓉和宋丽三番四次拐弯抹角的挤兑宋曜的老婆,背后说宋曜妈的坏话,宋曜自然恨不得拔了刘蓉这个眼中钉。 刘鹏心里翻着白眼,但是是给宋曜的,他还是恨宋曜在乎同学也不在乎自己的表妹,也恨宋曜戳穿他们去澳门的事儿。 宋丽没说话,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切。 我爸没提我们去澳门的事儿,那就没事儿了,听着就行,一会儿就过了,算啦。 宋曜见他们无动于衷,心想果然一家子没教养,蛇鼠一窝“然后,我同学过来公司找我,他没提前和我打招呼,直接突然袭击进来了,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了,一直也熟,所以无所谓,我们公司的前台也认识他和他的助理。本来是没什么事儿,刘蓉呢正好在我办公室,一看见我同学长得特别帅,就不走了,还各种表演,好像没见过男人一样。” 刘鹏眼睛一斜“你别血口喷人。” 宋丽也翻了个白眼“你好好说话。” 宋曜摇头笑了笑“我办公室里有监控,是不是都有证据。人家头一天戴着口罩帽子,看她说话难听就懒得理她,她就臆想人家又丑又聋,人家头一天就看她不爽,但是人家两个人都大度,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她一开始表演呢,人家就只放了个鱼饵,结果刘蓉自己非要咬着鱼钩不放,上钩了,各种贬低林芷一家人和秦淮,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都听不下去了,这些话就是不当着人家林芷未婚夫的面,都不能讲,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个中关系,谁理的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真拿出去说,咱们家没有龌龊事儿吗,真是搞笑。人家林芷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这么多年人家和你有什么交集,上高中的时候也不同班,现在,她一年到头回来几次?你就一直非扒着人家不放。因为两个男人,世界上男人都死绝了吗,你是找不到男人了,非要和林芷较劲,非要和郭晨轩较劲。她在前面拿影后,我在后面都没敢说话,这种情况我能说什么?她还不懂我的意思,还接着表演,连我同学都又骂了一遍。” 宋曜水喝完了,宋老爷子给他倒了一杯,他也很无语~无语透顶,家门不幸… 宋曜手托了一下金丝眼镜“人家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识时务,非要颠倒黑白,抹黑别人,林芷何曾为难过你,她都不怎么回这边,也从来不和你起冲突,你喜欢郭晨轩喜欢秦鹤,可是人家不喜欢你啊,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勉强,你也别把自己装的那么情深,男朋友都换了一个又一个了,还装什么情深爱笃,就是虚荣心作祟,心眼太小。再说了,林家人的口碑不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林图人家在世的时候,做生意不要太牛逼好吗?而且现在,林风和林芷,有什么毛病能挑出来吗?” 刘蓉被彻底戳穿了,已经不哭了。 宋阳见刘鹏和宋丽沉默,就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添油加醋了才惹毛人家了,人家非要下她的脸面,还非说是我儿子和别人的错,切~” 宋丽自知理亏,就接着狡辩“就算是蓉蓉错了,但一个大男人和女人计较,算什么男人,还做的那么难看。” 宋曜端起水杯“这会儿姑姑又提男尊女卑了?呵呵。她把我同学骂了,又把人家林芷一家人骂的那么难听,人家这样对她,都算是轻的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那个同学的实力,人家就是把她送进去呆几年都理直气壮,毕竟是她自己造谣侮辱人在先~你们自己惯着她,别人可不惯着她,毕竟,父母只有一双。” 他放下水杯“当然,我这里也不惯着她,爸,我们那些钱不要了,我受不起,我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别来了,我累了。” 他站起身“我懒得和你们再辩驳,我也皮了,做不了一家人可以不用做,没什么关系,省得钱也出了,钱也亏了,还惹一身骚,被人骂。” 他看向刘蓉“你昨晚连着我们所有人都又骂了一遍吧,要不要我把你骂林芷一家人还有你上司的录音放出来给大家听听?一起评评理,你还委屈上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脸,真是搞笑。” 刘蓉只哭着,没说话。 宋丽和刘鹏也跟着站起身“话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不做一家人。” 宋曜转身,给他们一个背影“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你们一家三口有妄想症和造谣症,狡辩症,记吃不记打,说话不算数,当然还有背后骂人搞小动作症,我懒得理你们。” 说完就潇洒的上了楼。 宋阳心里开心得很,面上没表现,只冷着脸“爸,你看这怎么办?” 宋老爷子是聪明人,知道宋曜从不撒谎,就无奈一笑“能怎么办,你们想怎么办。” 刘蓉哭着摔门而去,刘鹏有些尴尬,宋丽就拉着他起来“爸,哥,我们明天再来过节吧,今天先回家了。” 夫妻二人就赶紧出门去追刘蓉了。 宋阳自然是没说话,就扶着老头子回了房。 然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笑抽了,给宋曜妈讲了这个事情的全过程,宋曜妈很无语,被气笑了,就给宋曜发了个微信:儿子,干得漂亮~ 宋曜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可爱儿子想:我可得好好教你,养不教,父之过啊。 宋曜老婆看他一脸无语,就道“怎么,又被你二姑一家恶心到了?” 宋曜放下手机“嗯,这次直接恶心到底了,应该没有下一次了。” 当然是没有下次吧,因为此时此刻,刘蓉心里气极,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打了个车回家,越来越怒火攻心,就在路口的小超市买了打火机和几摞冥币,跑到林芷家,点燃了往里面扔,一边扔还一边骂林芷和沈珏,和宋曜。 林芷家角落上装了隐形监控,她的手机提示了一下,她和沈珏刚准备安静睡觉,就在手机里看着半夜三更神经兮兮的,放火的刘蓉。 沈珏眉头一皱,又被恶心到了“她有病吧?” 然后林芷冷着脸,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是有病,我好好给她治一下。” 就发了个微信给林风,然后直接又打给小区物业。 燃烧的纸币,顺带着点燃了地上的一堆干枯的落叶,小区物业在林芷的强烈要求和提示下报了警,然后刘蓉就进去了~ 罪名是,蓄意纵火。 宋曜正抱着儿子看童话故事,接到这个他爸说的消息的时候,只冷笑了一下“不管,睡觉,不长记性,吃点教训就好了。” 然后他手机就响了,是他二姑打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按了静音,装作没看见,只继续和老婆说话。 她老婆冷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老爷子早就睡了,手机也关了,他睡的很沉,自然没人去吵醒他。 宋曜的手机里,电话反复的在打进来,他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屏幕特意向下,就和老婆孩子睡觉了。 第58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我们总在做着,重复的梦,又好像不期待醒。 清醒后是有尽头的现实,梦里是无尽的相思与美好祈愿。 梦总是难以实现,现实也总是让人反复悲欢。 你我都是人海里的璀璨明珠,也都是广袤宇宙里的一粒细小尘埃。 尘埃无限,弥漫于谁的心涧。 故人不再,化梦里蝴蝶安眠。 城市边缘,安静的一夜在采菊东篱悄然过去,院中的各种鲜花,有开也有落。 地上有新鲜落下的各色花瓣,也有半绿半黄的叶子,一层一层覆盖了土地。 风卷起满天的深色浓云不断流动,从渐渐明亮的阳光里清晰变化,云像一个时代的洪流,被风轻易推动。 我们在人间凝望云,它们隔着并不是特别遥远的距离,在大气层里反复循环,就像这人间的悲欢一样循环,就像这人间的故事一样婉转,又或者,让人心痛无言。 陈绾言在清晨的梦里,反复喊着:兰哥,兰哥。 她梦见了初相见时候的,二十四岁的霍兰陵,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戴了一个黑色小帽子,还是个青葱少年的模样。 他没有笑,只冷着脸,也不说话。 她看着他那一眼,心上的森林似乎迎来了久候的暴雨,所有的爱都瞬间萌了芽,然后茁壮成长起来。 他却并没有对着她的笑脸有什么回答,只淡漠又冷漠的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去了。 留给她一个狭长孤寂的墨色背影,让她反复回想起来。 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到碧落黄泉。 梦里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它潇洒的飞,飞落在她的手指尖上,又飞落在她的额头,然后很久之后,它飞走了。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红色曼珠沙华,狭长的花瓣和枝叶像是谁年少时候狭长的眼眸和眉峰。 一双修长的手伸出来,只右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紫毫毛笔,写下一句: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陈绾言看不清那双手的主人,但她一看那手,就知道那是霍兰陵,于是她就喊:兰哥,兰哥。 霍沅玉的卧室就在陈绾言隔壁,并且特意打通了一部分,这样好随时听见陈绾言的动静。 陈绾言糊涂以后,她就越来越操心。 她和沈一堂自然是都听见了这些声音,就立马爬起来了。 只见陈绾言紧闭着双眼,嘴里仍旧继续喃喃自语。 清晨的微弱光线已经隔着回纹边框的窗户透进来,东方的鱼肚白和陈绾言此时此刻的脸色一样,霍沅玉心里着急的不行,但是又不敢喊醒她妈,只轻轻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直到陈绾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沅玉,我梦见你爸了。” 霍沅玉捏紧手帕“我听见了,我爸应当,也很想念你。” 沈一堂不敢说话,此时此刻他平时上课做研究时候的口若悬河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哑巴~ 陈绾言揉了揉眼睛“扶我起来吧,有点累。” 于是,穿着石绿色睡衣的霍沅玉立马弯腰扶起来她。 她的背靠在柔软的黑色床头上“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沈一堂端过来一杯温水,递到霍沅玉手上。 霍沅玉递给陈绾言“妈,今天家里会挺热闹的,你要开心啊。” 陈绾言喝了一口“挺开心的,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今天孩子们都会过来了吧?” 霍沅玉坐在床边上“嗯,除乔凌出任务,实在是过不来,都挺齐的,老二女朋友老三男朋友,也都来了。” 霍沅玉接过陈绾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 陈绾言拢了一下满头花白的头发“挺好的,我今天能开心一下,梦里见他,白天见孩子们,挺开心的。”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霍兰陵二十四岁时候的照片,只觉得时光已经恍如隔世。 院子里有鸟鸣一直不断回响,一时如溪水潺潺,如古琴断弦悠然,一时又如尺八苍凉婉转,如箜篌阵阵清风抚岸,最后,如山寺洪钟,入人心田。 林芷也是在六点多的时候醒来的,虽然在沈珏怀里睡觉,一向都特别很安稳,但这一夜,许是被半夜发癫节外生枝的刘蓉搅扰了一些好心情,就醒的格外早些。 她自然也做了梦,她梦见了那一年的洛杉矶,吴馨对她和李雪嫣,指着鼻子,唇张齿合的怒骂的,扭曲了表情的脸。 那张脸曾经很是张扬漂亮,那时候看起来依然是张扬漂亮的,虽有些憔悴,但是气势也不输。 林芷只觉得,不疯魔不成活,美人一如蛇蝎。 以及后来,罗弈星冷笑着对吴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记吃不记打,你就应该去死。 那时候林芷没有什么心里波动,只是在罗弈星说完这句话后,她同时也冷笑看向吴馨,握紧了拳头。 她的心早就是广阔的太平洋了,一颗石子扔进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水花,仅此而已。 梦在此刻戛然而止~ 她就忽然醒了,天刚麻麻亮起来,窗户里是灰色微光,沈珏还沉沉的睡着。 他闭着双眼,头发凌乱,一个臂弯搂着她的肩膀,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胸上。 她看着这张如玉如山,如星如月,如柳如烟,如梦如幻的脸,心想,怪不得能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被逼到戴口罩帽子,真是太难了~ 她怕吵醒他,就自然不会起来,只慢慢悄悄的伸手开了手机,拍了一张睡美男照,偷偷的笑了一下。 她看着他沉睡的脸,又想到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脑海里有段关于秦鹤的记忆,她有些感伤,沉思了一会儿,就还是平躺着,拿着手机听音乐,继续看书。 耳机里是《美人画卷》: 一袭白裳梅花泪 一山水旁映一枚 厌红尘 独怜花红眼眉 回首不见人痴嗔 那景那物触了神 春去秋来花开了几分 时光怎不经一生 浮浮沉沉已半生 一壶浊酒欲随风 一步一瞥似惊鸿 情字要如何追问 一指兰花为谁挽留 青山常伴绿水 燕雀已是南飞 美人画卷残留一丝青灰叹余美 回忆斑驳微醉 叹相思未随 几春几秋几段轮回 时光怎不经一生 浮浮沉沉已半生 一壶浊酒欲随风 一步一瞥似惊鸿 情字要如何追问 一指兰花为谁挽留 青山常伴绿水 燕雀已是南飞 美人画卷残留一丝青灰叹余美 回忆斑驳微醉 叹相思未随 几春几秋几段轮回 往昔鸳鸯戏水 而今不相依偎 美景良辰纵然妩媚亦徒留伤悲 越一步便一碎 春梦相伴入睡 莫染香氛莫谙世混沌 莫染香氛莫谙世混沌 在这种节假日里,她其实更希望能梦见苏淮,或者梦见苏灏的病彻底好了也行,这才是她最近的希冀。 苏淮自然是不会死而复生的,于是,苏灏能好起来,就成了所有苏家人的一个美好愿望,当然也包括林风和赵雪的,以及江家的。 孟繁星和江碧虚虽然不满意林芷做儿媳妇,但是作为干女儿和干侄女,还是很满意的,林芷很早就学会了世故圆滑,容易讨人欢心,并且她们也是教养很好,且良善之人,只是爱子心切一时不爽而已,所以也只背后偶尔叨叨几句,面上也从来不曾为难过林芷,也对苏灏从小罹患重病,身体羸弱,于心不忍。 苏盛是江家的一个远亲,所以算是有两层关系在。 虽然当初苏灏刚出生不久,就被说可能活不过十岁,而现在,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他已经到了十三岁,他的病既折磨着所有人,也给了所有人希望。 毕竟,生命鲜活如斯,又如何甘愿坦然赴死。 林芷忽然想起那个雨夜,霍煜像神一样降临的时刻,那一刻,她很不甘心,也决定坦然赴死,这样就可以了见到苏淮了,也会见到… 但是霍煜出现的时候,明明是黑夜里,但她觉得天瞬间都亮了。 尤其是一身黑色的霍煜站的那么高,背后又有雨夜朦胧的灯光,像身上带有神佛的光环一样。 今天自然是会见到霍煜的,她还是挺开心的,霍煜虽然说他们两清了,但她也明白,那不过是他愿意成全她和沈珏的一个借口而已。 有沈珏和杜若惜两层关系夹在中间,他们这一生注定会有永久的牵绊,但也是自然,依然永远是以朋友和亲戚的方式。 她对他的感激之情,永远不尽,她不能想象,如果她死在那一夜,所有在意她的人,会何其痛苦。 他们为了苏灏能够活下去,做了那么多努力,一如当初对苏淮和艾秋萍一样。 这个时候,沈珏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林芷晃着脑袋在看书的悠闲的样子“小坏蛋,醒了也不叫我。” 林芷放下手机“我想看睡美男~” 沈珏一骨碌翻身,在被子里叉开两条小麦色长腿,一只大脚丫子在外面晃荡“我天天看睡美人~” 他看着林芷美丽的脸,就低头用力亲了一下她,还把手伸进她的睡裙里摸了一下她的大腿“最近瘦了?” 林芷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噗嗤一笑“起床吧,瘦也是应该的,最近东奔西跑的。” 沈珏又亲了一下她的唇“好滴,起床喽,今天人很齐,就差我姐夫和老聂了~” 林芷和沈珏洗漱完,沈珏穿了一件松石色中山装,配同色系裤子,长发飘飘,仙气飘飘。 林芷也是同面料同设计的情侣装款长袖长裙,搭配一双月白色的平底皮鞋,像一朵牵牛花。 她自然不会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戴霍沅玉送的那条项链,就素着脖子,露出清晰的锁骨。 两个人还一起摘了镯子和戒指放在房间里。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陆白一身月白色运动装,捏着零食在投喂七七。 七七蹦蹦跳跳的很欢乐。 林芷感叹陆白何其听话“妹夫,来这么早?真的连我们家的狗也要讨好?” 七七吃光了陆白给的零食,就立马翻了狗脸,向着林芷摇尾巴。 沈珏假装手上有吃的,戏耍七七跳了一下“哈哈,等着哈,我给你去拿。” 说着就跑到客厅去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了陆白带来的宠物狗零食,两大袋子。 他抓了几个,一边走路一边拆,一边对陆白说“妹夫真听话,哥很欣慰。” 陆白表情狡诈的挠了挠头“哥和嫂子说的话都得听啊~” 完全没了以前的气势~彻底被拿捏~ 林芷坐在凳子上“你们终究都是妹夫~三个妹夫,快都来叫嫂子吧~” 陆白脑子光速一转“除了老乔还有谁?老聂?咱家还有哪个妹妹可以给老聂?” 宋曜已婚有儿子,谢词的对象他在巴黎见过,谢词不和他们一样,但是他见多识广的很会理解人,自然也是表示尊重且祝福的。 乔寒喜欢霍灵烟,所以排除下来,只剩聂慕了,但是聂慕一点动静都没有,陆白此时也很疑惑。 他立马翻出手机给聂慕发了个微信:?老聂,听说我们是连襟了?都是老沈的妹夫了?你找的是哪个妹妹?你是不是要叫我姐夫? 聂慕没有立刻回复。 陆白只好锁屏手机,只一边和七七玩儿,一边悄悄的看着门口,就像个望夫石一样。 这时候,霍沅玉一身石绿色宽松长裙,搀扶着一身鞠衣色圆领套装的陈绾言到院子里晒太阳,沈珏林芷陆白立马站起来,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外婆。” 陈绾言坐在凳子上“林芷?你是子衿的女儿?” 林芷立马微笑道“是的,外婆。” 陈绾言伸了伸腰“真好,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妈妈,你能嫁进我们家,我们自然是开心的。” 林芷又立刻道“外婆,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妈的荣幸。” 陆白心想,是不是快轮到我了?时刻准备聆听外婆的良言。 果然,陈绾言又看向陆白“这是陆世长的儿子?嗯,一表人才,配我们老三挺好的。” 她差点说出来,老三不是去年就说喜欢陆白吗,怎么墨迹这么久才成功。 陈绾言出身和成长的时代环境和家庭环境很特别,加上她自己饱读诗书,又曾任职南大校长,所以一直以来的思想就是男女平等,且喜欢的人和物就要去尝试,无论失败与成功,尽力就行,才没有遗憾。 所以最初,也是她三番五次的去努力争取的霍兰陵,才最终得到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陈绾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是她记得许多事情。 陆白只真心实意的谦虚道“外婆过奖了。” 霍沅玉看着自己妈这么清醒,心想真是难得啊。 这时候,霍澧玉霍煜霍灵烟沈璧一起进到了院子里,唐琛唐珩唐泓何楚许然也都洗漱好了,一院子乌压压的人。 陆白立马跑到沈璧身边,一脸笑得表面清澈,内心荡漾~ 沈璧斜眼隔着眼镜看他一眼,心想,老娘终于拿捏你了,果然要听我嫂子的~ 林芷看陆白一副狗腿样子,全然没了平时的散漫傲娇不屑一顾,心想那时候丁樱吐槽陆白无趣还骑驴找马,果然这有没有趣是要看对象是谁~ 沈璧哧溜一下跑到陈绾言身边,小声悄悄道“外婆,我好想念你!” 又对旁边霍沅玉和林芷也说了一遍,只是换了主语。 这些话自然是真心的,沈珏没对象的时候,她其实还在想,什么样的猪能拱自己哥哥这棵好白菜,林芷出现后,她心想好吧我哥才是那头猪,使劲拱白菜还拱的那么费劲~把白菜都拱到天上去了,菜还差点飞了~ 她当初把这段心理活动分享给沈珏和林芷听,他们都笑抽了。 众人就挨个过来向陈绾言问好,陈绾言挨个答应,点头微笑,清醒的不得了,谁都认识,人物关系也理的很清楚。 霍煜再见到林芷,自然不会再尴尬,他一早就放下了,他向来也拿得起放得下。 何况他们一早就没有任何可能,不过这段感情成全了自己的心,也救了林芷的命,挺好。 他一直清醒且聪明,也明白,这样选择,是对所有人的最好成全。 他看着沈珏穿了一身松石色,穿了一双白色皮鞋,他忽然想起付瑶白,想起她在微信上问自己:霍煜,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他自然是没回复的她的。 他知道,付瑶白这几天也在南城,但他没想明白之前,不会有任何回应,他不想惹是生非,那么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都要脸。 唐天翼接完电话,沈一金也早就采摘好了桃子过来“都快到齐了?” 她手里提着一筐从左侧果园里摘的新鲜水蜜桃,让人垂涎欲滴,唐泓很想吃,但他被教的很好,自然不会说。 他只悄悄的看了一眼那一篮子桃。 霍霁在李阿姨的陪伴下洗漱好,他看见霍煜,一路奔跑着过来“爸爸。” 霍煜伸手接过她抱起来“最近有没有想爸爸?” 话音刚落,乔宇华梅璐和乔寒沈珈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唐天翼站在最外面,立马到“乔老弟,弟妹。” 他差点又按习惯说乔部,但是他忍住了。 乔宇华笑道“唐老哥,你最近难得有空~” 唐天翼噗嗤一笑“可不,还是国内好~” 乔宇华梅璐看见林芷,有些意外,沈珈立马介绍道“这是我爸妈,这是沈珏的女朋友。” 乔宇华刚才就猜了一下,心想果然没猜错。 他自然也看见了陆白站在沈璧旁边,乔寒站在霍灵烟后面,心想好了,基本全部安排完了,挺好的,都很般配。 林芷看见沈珈四个人一起进来就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敢冒昧,于是就礼貌问好“乔叔叔好,梅阿姨好。” 她在巴黎见到唐天翼沈一金的同时,也自然是见过乔宇华和梅璐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在巴黎工作,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林芷当时特意跑过去混迹在一堆华人留学生里,瞻仰了这一个特殊的高光时刻。 乔宇华有些欣慰“林小姐腹有诗书,巾帼不让须眉,沈珏,你很有福气,当然,林小姐也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才能进有福之门。” 他其实也想说,有霍将军的风骨和性格,但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场合有些奇怪,说出来也会不合适。 沈珏又高兴又感慨又遗憾,心想,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一早就认识我老婆,甚至还认识我丈母娘,就我是个傻老二,后知后觉最晚对吧,多走了这么多弯路~ 但他自然不会说,只面色喜悦“乔伯伯说的是。” 陆白自然也向霍澧玉霍煜乔宇华梅璐唐天翼沈一金挨个问好。 众人就都挨个坐下,还好中间长廊够长,凳子够多。 小八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也有了暂时的自由。 它的嘴很锋利,爪子也很有力量,所以虽然它一向很乖,但还是被禁锢了一条腿,天天呆在架子上,要么在低矮的树杈上。 陈绾言特意让霍沅玉放它玩儿一会儿,它欢乐的很,低低的飞了一圈,飞得不亦乐乎,七七张望着它,好像很羡慕。 沈珏吹了一声口哨,小八嗖的一下飞下来,落到架子上“爸爸,爸爸。” 陈绾言哈哈一笑“这家伙皮的很。” 陆白的手机响了一下,聂慕回复:怎么妹夫,找姐夫有什么事儿?你要搞清楚,你怎么算,都只能是弟弟,是妹夫,可别痴心妄想了。 陆白一时无语:我表示不服~这事儿需要展开说说~ 聂慕穿着围裙正在做奶茶,回头看着杜若惜和马锦书聊的开心,就又回复陆白:抗议无效~ 第59章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马蹄踏破,云霄深处万里山与河。 一身傲骨,俯仰广阔天地不曾折。 美酒碎裂,年年花开花谢无人说。 我一回头,看见那样的美丽的霞光尽数破碎在陈旧的黄昏里,将我的灵魂明灭成一首蚀骨腐心,万箭穿心的歌。 我再也回不到过去,我只能向前,前方是光明,亦是黑暗。 白日依山,仰望白色墙壁外的连绵山峦,它是石头,也是植被覆盖的漫长眷恋。 因为很近,甚至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叶子,也能看清它们的种类,或翠绿或墨绿,或枯黄。 院子里,恍若人山人海,却不曾有人声鼎沸,只有落花落叶,层层落地,慢慢交叠成灰。 头顶的阳光是不能直视的模样,它带着万年前的温度,用八分二十秒抵达地球,日复一日温暖着这个世界,也温暖着人心。 它仿佛能看见这个世界上的故事,故事在岁月流逝里被铭记于心。 霍沅玉一看人都到齐了,就安排厨房先准备好部分菜品,以防一会儿手忙脚乱。 沈珏眉眼跳动,看到这个场景就说“我去搭把手吧。” 林芷自然明白,就低声道“我只能看着,我做的饭上不了台面。” 沈珏了然于心,小声笑的宠溺“傻瓜,你负责吃就行。” 如果旁边没有人,他肯定得捏她的脸,但是这会儿人太多了,他自然不会。 霍沅玉也明白,就笑道“你们想吃什么的,今天都可以自己动手一下,给厨房减轻一下负担也行,动不了手的也可以点菜,反正有人做,随意。” 因为人多,今天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特意叫了几个帮手过来,不过霍兰陵的教育宗旨是,尽可能的不给别人添麻烦,于是霍沅玉心想,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工资正常开,厨子活可以少干,这样大家都落得轻松自在。 于是乎,沈珏和霍煜自然是首当其冲,沈珈因为怀孕的关系,自然是减少了一切活动。 陆白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敢表演。 乔寒倒是会点,不过他可不想丢大脸,毕竟岳父大舅哥都在~ 想吃什么菜的也都没客气,于是大家点菜的点菜,干活的干活,玩儿的玩儿。 沈珏和霍煜唐琛许然一起进的厨房,几个女孩子一看这架势,得了,消停歇会儿得了。 于是林芷抱着霍霁逗七七,七七很识相,始终和林芷保持且近且远的距离,于是人也讨好了,零食也吃上了。 小八站在架子上,看到此情此景,也飞了下来,落到七七旁边,仿佛在说:我也要吃。 陈绾言看小八一副小孩子模样,就丢了一把葵瓜子到地上,小八立马吃起来,吃的狗模狗样,和七七跨物种,相互模仿~ 沈一金和唐珩洗好了桃子,把其他的水果一起收拾好,挨个装盘放在桌子上。 林芷悄悄的拿了一颗葡萄放倒地上给小八吃,她觉得这个小东西很好玩儿。 霍澧玉乔宇华和唐天翼三个人一起靠边,继续聊最近的工作,当聊的都是可以聊出来的那一部分。 虽然这和沈一堂的工作范围相去甚远,但他刷子很多,于是四个人凑在一起聊的更开心了。 沈璧和陆白都悄悄的看着手机不说话,暗中观察敌情。 沈璧端着姿态姜太公钓鱼,陆白愿者上钩脑子高速转动试图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相处时间。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一副相互侦查的默片~ 霍灵烟难得有空,就和乔寒坐在一起惬意追剧,她因为多年上学和工作的关系,即使放松姿态的情况下,也并不与平常女性一样,坐姿依然端正的不行。他们两也并不避讳谁,看电视看的,小声聊的也很开心,就像从来都没有分过手一样,也并不像异地恋一样,何其自然。 乔寒冷漠的脸上溢出一点笑意“什么时候我申请调到你那边去?” 霍灵烟心里一笑,看着屏幕没转头也没表情“想太多,不管怎么调也不会比现在方便~” 乔寒心里默默打上了自己的小算盘。 沈珏刚进厨房,手机就响了一下,微信来自宋曜:请允许我献上我的膝盖,他们自己作,我刚好趁机解决了一些麻烦,火上浇油这事儿,我干起来可顺手了,彻底搞定,谢谢哥们给我创造的台阶。 沈珏没回复,锁屏手机,冷冷勾起嘴角。 霍煜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秒,但他什么都不会问,只道“咱俩都做蛋糕?” 唐琛扶眼镜,许然一愣神“别抢我们的活儿?你们兄弟俩指望我们俩做菜?” 沈珏捂着嘴巴“你俩不会在欧洲呆的,只会做蛋糕了吧。” 唐琛眼睛一转“弟弟,你不要看穿我,我回国一定得多吃点菜,你和啊煜来掌勺,我更得多吃~” 许然哈哈一笑“咱哥在欧洲享受各种人间疾苦,且苦中作乐。” 霍煜向来冷漠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笑容“那你们俩做甜品和饮品,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于是几个人就各自忙活起来了,洗菜的洗菜,打蛋的打蛋。 林芷手机振动了一下,来自林风:这事儿我都没插上手,这个傻逼女人据说昨晚进去之后还精神分裂,在里面气焰嚣张的辱骂工作人员,和你家的小区物业,骂了半夜,我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这家教好的不得了,太可怕了。 林芷心里无语透了,看着屏幕连连摇头,沈珈看她表情里带着无奈的冷笑“怎么了?” 林芷表情没变“没事儿,家里那边的一点小事儿,我叔正处理呢。” 她心里想,这女人指定是精神分裂了。 沈珈其实本来想和林芷聊聊她妈,但现在自然是不能聊的,就道“没事儿就好。” 她也就躺在竹编躺椅上,戴上耳机继续听胎教音乐,怀孕初期的她时常容易瞌睡,这样悠闲惬意的躺着,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 霍沅玉沈一金梅璐陪在一直笑着又不怎么说话的陈绾言旁边,四个人聊起一些往事里的快乐。 与此同时,远在西城的宋曜家的院子里的一颗小小桃树上,停了一只不停叽叽喳喳的画眉鸟,吵的他有些头疼。 宋曜和宋阳坐在宋老爷子房间里的沙发上,一脸无奈的,给他讲清楚了昨晚刘蓉的一系列奇葩行为。 本来恨铁不成钢的想要去挽救刘蓉出来的老头子一下子心头一痛“算了,这事儿都这样了,我们也管不好了,暂时别管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得多吃点亏才会醒悟,才会悔过。” 宋曜和宋阳面上应着,互相看了一眼心想,悔悟?可得了吧,都多少次了,不过这次严重一些而已,不过这次也够丢脸的,宋家女性里,是头一份~ 刘鹏之前因为喝醉酒打架闹事也进去过几次,但是因为情节都不怎么严重,宋家刘家,又有钱又有关系,最后都私了了。 宋家里里外外的女眷,也有瞎折腾的,不过基本都没有什么水花,刘蓉这次水花挺大的。 因为之前家里人的事儿都有宋曜宋阳和老头子顶着,所以大家一般也折腾不出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都能摆平。 所以宋曜早就对声名狼藉这事儿,见怪不怪,谁家没有基本经? 不过林宏因为坐牢等一系列奇葩操作,格外引人注目而已,加上宋阳也对林宏夫妻的为人,极其厌恶。 所以他当初才对沈家能看上林芷有些奇怪,不过沈珏能喜欢,也自然有些道理。毕竟林宏进去以后,林家除了私生活问题以外,也没什么问题,林图依然在事业上高楼平地起,他去世以后,林风和林芷接手秦淮,就更上一层楼了。 传说中的林芷狠辣冷艳,但她面上确实足够出色。 他想起这些旧事,又心里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经还不相同~ 果然,话刚落音,宋丽和刘鹏就一起进来,两个人扑通跪在地上,涕泪连连“爸,哥,小曜,你们一定要救救她,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不能吃这种苦,这样她下半辈子怎么做人呐,我们求求你们。” 宋曜自然是无话可说,他昨晚想着先甩甩手再说,毕竟那么晚了,今天醒来再处理,这样刘蓉吃了亏自然就会彻底长记性。 他昨天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儿,也是觉得他二姑一家反反复复阴阳怪气,给人添麻烦不知悔改,想借机使劲敲打一下,结果没想到剧情这样发展,更正中他的下怀。 不是有所谓的血缘,就可以变本加厉的无下限操作… 他是没想到,她能继续精神分裂骂人,并且还发了微信和短信骂他,昨晚宋丽也是发了好多条微信和短信,先是道德绑架血缘绑架,后来痛斥宋曜不在乎家里脸面,只在乎自己… 巴拉巴拉的,两母女一直对宋曜宋阳父子,进行语言和精神上的攻击。 还好他昨晚睡得早一些,可是当他醒来之后看到手机就彻底炸了,他心想血缘,你们换血吧我受不了了。 昨晚沈珏看到监控的第一时间,就有打电话联系宋曜,还问了他发生了什么,怎么剧情突然这样发展了? 宋曜自然是如数家珍一字不漏的回答了,搞得沈珏特别无语,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原本和林芷斗诗的好心情都被浇灭了一些。 也明白了宋曜那天先是毫不留情的骂,后来又充耳不闻的根本原因,他巴不得这个结果~ 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家门不幸! 沈珏就说你自己看着办,我和我老婆也看着办,这两天东奔西跑的都累了,懒得和神经病掰扯。 此时此刻,宋曜更加无语,无语开门。 宋阳也很无语,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敢说,他是夹心饼干里的心,汉堡包里的肉。 宋老爷子满头白发,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就不应该生下你,从小时候就气我,后来不听我的话,非要嫁给刘鹏,还两个人一起赌博,一起出轨,一起宠女儿惯女儿,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件事没人帮的了你们,你们一个劲儿的惯着她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些吗,你们都出去吧,我们都静静,我累了。” 他又叹了口气,心里也隐隐作痛,恨自己没有及时疾言厉色,让他们悬崖勒马。 刘鹏脸色铁青,但他不敢发作,家产都被他败的差不多了,他家那边也没什么人愿意帮着他,他只能抱着宋家的大腿,毕竟宋老爷子一向心软,宋家又特别在意脸面。 但是这么些年骄奢淫逸的习惯,和臭脾气,他根本改不了,于是就在滚雪球~ 宋丽懊悔不已,可是也为时晚矣,她本来想打电话给林芷求她高抬贵手放刘蓉一马,可是她根本没有林芷的联系方式,何况,现在也不是林芷一个人的事儿了~ 两个人就痛哭流涕的出了宋家的门~ 一边走路一边想办法,于是刘鹏脑筋一转,又有了一个新的办法… 太阳在挪动,地球也在挪动,然后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慢慢接近正午。 沈珏他们在厨房和几个厨师有说有笑的忙着。 这边霍沅玉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给沈珏发微信“差不多了,都过来上香吧。” 不一会儿,沈珏霍煜唐琛许然各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了。 霍澧玉沈一堂他们也起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最后面。 最后面是祠堂,全明风极其雅致的古典式建筑,黑檀木柱和窗户雕梁画栋,深灰色瓦片仿佛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方正的黑色窗户和纹理,像一个个方方正正又刚毅的人。 因为霍北正出生于晚清时代,所以祭祀上还保留了一些旧时的习惯,好的习惯自然是要保留的,糟粕一早就被摒弃了。 这里供奉着霍北极,霍北正,霍兰陵,霍兰湘,霍潇玉,霍烨,霍兰君,周静女,赵云棠,谢瑾,程芸… 周静女是霍兰陵的奶奶,赵云棠是他妈,霍兰君是他妹妹,她们很早就去世了。 陈绾言和霍兰湘也无缘一面,她认识霍兰陵后,只见过霍北正和谢瑾,谢瑾是霍兰湘的遗孀。 那时候的霍家经历了特殊的时代,格外人丁单薄,所以后来才祈求儿孙满堂。 陈绾言站在最前面,霍澧玉和霍沅玉沈一堂紧挨着在第二排,旁边是沈一金唐天翼,乔宇华梅璐。 接下来第三排是霍煜,霍霁,霍灵烟,乔寒。 旁边是沈珈,沈珏,林芷,沈璧,陆白。 再一排是唐琛何楚唐泓,唐珩许然,所有人手上都拿着一根细长的香。 众人一起静默,下跪,叩拜,再叩拜,连续拜了三遍。 极其认真,极其虔诚,像信徒跪拜佛祖一样。 拜的是人,也是岁月,亦是历史,更是情怀。 不能忘记过去,更要展望未来。 没人前人种树,就没有后人乘凉。 这些故去的生命,是一个家族过于硬的骨头,也是一个民族从不服输的脊梁。 他们跨过百年岁月,依然傲骨嶙峋,铁骨铮铮。 细长的香依次被点燃,淡淡烟雾缭绕,手中是浅浅的沉香味道,它留在指间,从皮肤渗入血液。 林芷上完香,和沈珏一起把它插入紫铜鼎里,鼎里还有厚重的烟色香灰。 透明玻璃杯倒满了酒,萦绕着醉人的清香。 旁边是一束粉色兰花,一束黑色郁金香。 她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任何照片,只似乎有一个黑色小小相册,它封皮很厚,内里很薄,若有若无。 沉睡在金丝楠阴沉木的宽大供桌上。 相册挨着几个不同形制的香炉,香炉有纯金,白银,紫铜,黄铜,青铜,白铜,白玉,碧玉,墨玉,青玉,糖玉,糖白玉,黑白交错山水青花,青花瓷,哥窑冰裂纹,透明玻璃… 很多,有的里面是空的,有的里面是香灰,有的里面是水,有的里面是酒… 这大概也是霍兰陵的爱吧,林芷悄悄猜想。 她仿佛在这黑白色布局,格外单调的祠堂,看见了一个个沉睡又清醒的灵魂,他们或早或晚的出生又离去,就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一样。 鲜花与蛋糕的清香,浓酒的清香,水果的清香,与燃烧的香一起交织交叠,更加浓郁。 从鼻尖直达心肺。 让林芷想起青藏高原上,天葬台上的桑烟,和凌空盘旋的秃鹫。 众人上完香后,又依次出来,背后的门并没有关上,它被敞开,灼灼阳光隔着黑色雕花木门照耀了祠堂门口的一个宽大角落,那漂浮在空气里密密麻麻的浮灰,仿佛比这世间的生命,更加永恒。 没有生命,所以获得永生。 沈珏悄悄在林芷耳朵边上说“晚点给你看我外公他们的照片,我得先问过我妈,不过她应该会同意的。” 沈珏早在林芷环顾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因为在意,所以在意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他知道她不仅仅是好奇,更是瞻仰。 林芷轻轻点头“好,我很期待。” 期待那一生传奇又波澜的父子三人,期待那沉寂在史书上的,三个名字。 第60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青春向来无价,弹指一瞬就是刹那芳华。 琴瑟多年和鸣,共人间万里春风。 无酒酒醉酒醒,指尖一盏春茶渐浓。 我回望往昔,你所有的样子都在脑海里深刻如画如诗,指下是琴,手中是棋,心上永远是你。 背后是南方城市边缘,低矮的绿色群山,走出了祠堂,林芷又回望了一眼,那矗立在小院最深处的沉静建筑。 它似乎与身后的黛色山峰融为一体,又似乎与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共同流逝。 它是一个壳子而已。 那壳子里都是故事… 一行人去餐厅吃饭,依旧是霍沅玉兄妹两个扶着陈绾言走在最前面。 所有的位置顺序从祠堂出来后,依旧没动,只调换了一个方向。 众人也都静默无声,倒是陈绾言看破了岁月一般“都这么安静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顿了一下又道“世间有多少家庭都是这样的,我们其实也还好。” 这句话带着多少看破岁月的情绪,又带着多少无奈苦涩,只轻描淡写的,就道出了一个不能再真实的事实。 那样的岁月里,有多少人都没有留下名字,也有人为未及出生,就已然死去。 亦有人尸骨无存,无处追思,只让在意的人,痛彻心扉。 盛世的人感叹乱世的痛,却又不能完全理解那种痛。 只有曾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横看成岭侧成峰,体会远近高低各不同。 霍澧玉马上接话“妈说的是。” 便从霍沅玉开始,一众人就又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去往餐厅吃饭了。 七七和小八一直在院子里和管家戏耍。 众人落座,一大桌子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霍澧玉给陈绾言夹桂花糖糕,浅黄色的小小方块带有淡淡的清香,细碎黄色的干枯花瓣洒落在上面,入口即化,这自然是霍煜亲手做的。 陈绾言牙口早就不好了,但这个很松软,她就吃的很开心“第一次吃你爸做这个的时候,还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天,一晃你也都这么大年纪了。” 霍澧玉向来没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带了点喜悦“是啊,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他也忽然更加思念起自己的父亲霍兰陵,自己的哥哥霍潇玉,自己的儿子霍烨,自己的妻子程芸。 陈绾言看众人鸦雀无声,就继续吃“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天没有老糊涂,就感慨很多,你们都开心些,现如今的日子,能这么惬意,挺好的,不必过于哀叹。” 沈珏夹了一块烤鱼“外婆,一会儿我们打篮球,你也去看啊。” 陈绾言兴致勃勃“好啊好啊。” 那表情,像极了一个少女的样子,陈绾言在一刻,也自然能想起青春年少的时候,经常看霍兰陵打球的样子。 那个人从少年到老年的每一种样子,都让她无比着迷。 霍灵烟喝了一口百香果汁“让我爸他们也上。” 霍煜心里差点喷出来,但面上很淡定“你别闹。” 霍澧玉倒是很坦然“闹什么,我打的并不比你差,切。” 霍沅玉看着自己难得调皮的二哥“我先给我哥加点油~” 沈璧也调皮笑道到“我也站舅舅,抵押一百块~” 沈一堂拍了下她的头,极力保持淡定“我就凑个热闹~” 沈璧眼睛一转“我就说说嘛,爸你跟不上时代了~” 沈珈正吃着金黄色的玉米馒头,然后放下筷子“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打的不是很好的嘛~” 唐天翼立马眉飞色舞道“我做裁判~” 乔宇华心里一副看戏模样“我刚准备说我做裁判呢~” 陆白看了一眼乔寒,同时乔寒也看了他一眼,心里都想,一会儿得在媳妇面前露一手。 只有沈珏不这么想,他心想我只需要悄悄的在媳妇面前各种露一手就行,一会儿随意,可千万别抢了我妹夫们的风头。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的就在饭桌上安排上了。 吃完饭,沈珏和霍煜乔寒陆白一起,去拿了衣服和器械出来,一群人就又兴致勃勃的,走到篮球场去了。 采菊东篱很大,有很多设备,方便众人在家里玩耍,这样也不用在外面受叨扰。 篮球场侧面准备有观看场地,霍沅玉推着陈绾言,林芷牵着霍霁,和沈璧一边走一边悄悄的聊。 林芷狐狸眼睛一转“快放假了?你有什么计划?” 沈璧眼睛转了两下“嫂子有何指示?剧本什么走向?” 林芷拉着一缕头发“指示没有,我到时候列个清单给你~” 沈璧差点笑出声“没问题,你的坑结束了,陆某人的坑才刚刚开始~” 林芷放下头发“嘿嘿嘿。” 还好陆白听不到这些,听到肯定立马过来求剧本~ 众人一起挨个坐在凳子上,黑色棚顶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因为依山傍水,所以也不是特别热。 七七和小八自然也一起来了,七七是迈着它六码的毛茸茸的四个小脚来的,小八是在沈珏的口哨声中耍帅飞来的,谁让人家有翅膀呢。 林芷看着一身蓝白条纹篮球服的沈珏,露着健壮的胳膊和腿,在人群中顶着一头特立独行的长发,个子又最高,有种很感慨的感觉。 明明是一早就好像各种有交集,却偏偏迟了这么多年才百转千回的遇见,不过也还好,为时不晚。 头发遮盖着一只白色无线耳机,里面有音乐反复回响。 她耳机里是《时间煮雨》: 风吹雨成花 时间追不上白马 你年少掌心的梦话 依然紧握着吗 云翻涌成夏 眼泪被岁月蒸发 这条路上的你我她 有谁迷路了吗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风吹亮雪花 吹白我们的头发 当初说一起闯天下 你们还记得吗 那一年盛夏 心愿许的无限大 我们手拉手也成舟 划过悲伤河流 你曾说过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现在我想问问你 是否只是童言无忌 天真岁月不忍欺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 大雪求你别抹去 我们在一起的痕迹 大雪也无法抹去 我们给彼此的印记 今夕何夕 青草离离 明月夜送君千里 等来年 秋风起 少年时候喜欢过的音乐,在脑海里反复跳跃。 其实刚才,她也感叹时间流逝的速度,苏淮的离去仿佛还清晰一如昨日,可是如今,苏灏都这么大了。 于是她给苏子衿发去微信:妈,等我从柏林回来,我就结婚吧,先领证,婚礼等方便有空的时候再办。 远在万里之外,柏林的清晨七点多,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很浓,可是苏子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她在医院里陪着苏灏,刚刚醒过来,看见这条微信,自然心里一动。 她想起自己嫁给林图的二十三岁,嫁给苏于归的三十五岁,而如今,她已经四十九岁,半生已过,她没有在岁月和生活的反复折磨里,憔悴不堪,却更添了几分坚韧。 这也许是苏家人心里的,百折不挠,无坚不摧。 历经童年丧母,青年离婚再婚,丧父,丧婆婆,中年儿子重病多年的折磨,她仿佛已经看开了很多东西。 又或者,不得不看开,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阴阳相隔,更让人心痛。 她想起苏淮离去的那天,她那种排山倒海的痛苦。 此时此刻的她,有些欣慰,就回复道:好,妈很高兴。 她也自然知道林芷暂时不想办婚礼的主要原因,不过目前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其实还算是不错。 她看着苏灏沉睡的俊朗侧脸,就很是思念苏淮,她心里默默道:爸,妈,保佑我们吧。 她并不后悔嫁给苏于归,相反,她很庆幸自己嫁给了苏于归,苏灏的病虽然折磨了大家很多年,但也让这个家,更有亲情的无坚不摧感。 林芷看着沈珏修长的双腿有力的弹跳,一只长手臂潇洒扣篮,头发跟着身体一起抖动,就回复苏子衿:我们过些日子一起去柏林看你们。 苏于归刚好推门进来,他一身黑色休闲装,格外生动的眉眼依然是恍若最初结婚时候的样子,他看着苏子衿年华蹉跎却依然让自己心动的侧脸“干什么呢这么认真?小芷的消息?” 苏子衿淡淡笑道“我们有女婿了,时间过的挺快的。” 在林芷决定接受沈珏以后,也自然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但是结婚的事情,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苏子衿和苏于归其实对于林芷和秦鹤的事情有些遗憾,但是她自然会尊重自己女儿的选择,就像当初苏淮尊重自己,林芷也格外尊重和袒护自己一样,这种爱与血液共生,与生俱来。 藏在基因里,藏在宿命里。 当然,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遇见沈珏之前,经历了多少心理上的折磨,她也会像林风一样无奈吧。 当然,他们夫妻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苏于归替她拢了一下掉下来的一缕碎发“是啊,不过我们也快要熬到头了,可谓也是双喜临门。” 虽然有风险,不过也还可以,但他肯定是没说,大家都懂。 就是要赌,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输,上天应该是会厚待他的吧。 他也自然明白,林芷做事向来过于靠谱,能这么郑重其事,他也很高兴。 他和艾秋萍向来把她视如亲生的一样,当初还因为带不走她而遗憾痛苦了很久。 他猜想,林风距离近,应该已经见过对方了,但是大家谁都没提,可能是因为林芷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带他来柏林。 他也是很有分寸的,也懂得林芷的良苦用心。 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此时此刻,仿佛又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了。 苏子衿拢了拢苏灏的被子“是啊,爸妈在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的。” 苏于归看着苏灏依然沉睡可爱的脸,想起那一年初带他来柏林的日子,这么多年,好像一切痛苦终于都要结束了。 希望能结束,希望能厚待于他和他的孩子。 沈璧只见林芷一直在手指在动,也并不过问,倒是陈绾言忽然开口“小芷,你妈这些年还好吧。” 林芷近日听闻来自柏林的好消息,心情似乎也很好,就实话实说“以前有些波澜,不过今年还可以。” 她肯定不会多说什么,这容易引起老人家感伤,难得老太太今天清醒又开心,别再给她添乱了。 霍沅玉其实特别想问,你的继父到底是谁,但是林芷不说,她也不会问,只猜测是不是又像江九州江空明这样的,那就有意思了。 她这两日,其实还挺感慨林芷和霍家沈家的缘分的,在知道照片和巴黎事件后,就更喜欢她这个人。 她轻手剥了半碗山竹给陈绾言,用勺子挖了一口“妈,来吃一点。” 白色肉在透明玻璃碗里,如一团白雪晶莹剔透。 陈绾言伸嘴接过“你妈见我的时候,还没结婚呢。” 林芷也吃了一个山竹,坚硬的皮壳里是柔软的白色内心“是啊,时间好快,不过我告诉她和我爸爸了,他们很期待我能尽快结婚。” 霍沅玉立马会意道“我让老二赶紧给你求婚。” 沈珈捂着肚子眉飞色舞“老二速度最快,老三你打算怎么办?” 沈璧撅着嘴“我还小呢,哼,再说。” 霍沅玉面上没说话,只心里想着,你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和你爸结婚了,但她自然不会说的,毕竟时代和人都不一样。 个人是个人的想法,即使作为父母有时候也不好插手。 沈璧才二十二,自然不用着急,她和沈一堂很尊重孩子们的意见,虽然她也觉得,婚姻无关早晚,只有关合适的人,但当事人的意见自然更重要。 林芷看向霍沅玉和沈珈,也替沈璧解围道“沈珏有问过我结婚的事儿,我想着,这个月底我们去柏林见一下我父母和弟弟妹妹,下个月回国后就先领证,您看这样可以吗?” 只领证,先不办婚礼,霍沅玉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打通了思路。 原来不止有弟弟,还有妹妹… 她脑子又是一转,也就更明白了很多“可以,你们两个看着办就行,你们的意见最重要,我们都是支持的。” 沈璧立马双手一拍悄声道“等会儿去讨我哥的喜糖吃。” 沈珈红唇一翘“不错~” 林芷看向沈璧一笑,她心想,陆白这个段位,拿下你还不是很快的事儿。 陆白把她和沈珏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但林芷自然是不会说这些的,她可太明白两情相悦的速度了,何况大家年龄都合适,家庭也很美好的情况下。 沈璧又哈哈哈一笑“话说我哥说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之前不知道?” 林芷给嘴里塞了一颗千禧,小小的胭脂色果子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水滴“说来也是话长,我其实也是刚知道不久~” 林芷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两个人悄悄低声说着话。 沈珈听着八卦,阳光温暖,她听着听着居然又睡着了。 霍沅玉看着沈珈悄声道“还好不怎么吐。” 陈绾言小声道“我那时候怀你的时候,吐的昏天暗地。” 她又说“还好你爸特别好,我和他这一辈子的婚姻啊,也算是勉强圆满了。” 除了你大哥和你大侄,但她自然不会说出这后半句。 唐珩早就站起身,去没人的地方接了个工作电话。 何楚在给唐泓剥芒果,霍霁也凑过去了,她剥好后顺便教了他们芒果的德语和意大利语,又教了其他几样水果的发音方式。 沈一金和梅璐在边边上,聊起接下来的工作,顺便还分享了最近看的新书。 自然没听到这边几个人的小声说话。 霍灵烟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乔寒跳跃的热烈身姿,想起她和乔寒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才霍霁那么大,从来没想到以后会嫁给他,认识太久了,她又是个男孩子性格,虽然不怎么太常见面,但是都当哥们处的。 她十七岁那年录取提前批,录取了大学后,乔寒在北城大学读书,特意跑到北城霍家去找她,在她家门外的咖啡馆里向她告白,她那时候特别懵,感觉自己脑袋都抽了。 一晃七年过去,两人中间聚少离多,又加上乔寒出国,她也时间不多,就淡淡的分了手。 分手两年后也都没有再找,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还是又走到了一起。 感情有很多种,好像每一种都让人铭记于心,无法遗忘。 一群男人在篮球场上潇洒的挥汗如雨,一群女人在这边,心里面上的共同追忆往昔。 陈绾言对霍沅玉道“一会儿去把我的古琴取来,我看看我还会弹吗。” 霍沅玉立马打电话让管家送古琴过来。 送来了两把,一把是伏羲式,一把是玉琮式,都是紫檀木的,很素雅,花纹并不多。 林芷和霍沅玉一起,帮忙布好了琴桌,霍沅玉顺手在白玉瓶里插上了一枝黄斛兰。 霍沅玉悄声给林芷道“我妈有好多把琴,各种式样和材质的,你要是想弹哪个,悄悄带几把去玩儿。” 林芷微笑小声回答“好的,看起来就很好。” 霍沅玉噗嗤一笑,心想儿媳妇真识货。 林芷看向陈绾言低头的苍老侧脸,想到了她那些为外人知的,津津乐道的,一些故事。 从这张脸上,能看见她风华绝代时候的,高雅风姿,即使年华老去的现在,也不曾有任何转移。 手指一动,悠扬琴声迎着阳光冲破空气,冲破岁月,冲破记忆,冲破生死。 陈绾言眼前浮现起初见霍兰陵的时候,浮现起结婚的时候,浮现起生子的时候,浮现起所有有关他的记忆。 格外清晰。 第61章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何以为家,又何以为人。 有多少无能为力,又有多少心痛不已。 手中是刀,背后是火,心上是血,梦里是酒。 反复想起的,反复梦见的,反复在意的,有多少都在手心里,都在现实里。 又或者。 什么都不是。 阳光的温度渐渐降低下来,侧边山中的鸟鸣反复轻声的吟唱,似乎从来都不曾停止过。 陈绾言沉浸在记忆里,一桢桢画面呼啸在脑海里,又被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她其实挺感慨的,但也不再说些什么,慢慢的她累了,古琴声也戛然而止。 爱与恨都藏在琴声里。 林芷端了杯峨眉雪芽给陈绾言,细长的茶叶被热水化开,呈现柔软翠绿的样子,茶汤清澈见底。 她们两人都依然沉浸在这样悦耳的古琴声里,久久不能自已。 直到沈珏打完了球,过来摸了一下她的头,她才看着沈珏如山峰般的眉眼,微笑了一下。 男人们打完了球,就各自洗了澡,众人又一起聊了几句。时间也晚了些,就都收拾收拾,各自告别离去。 沈一金唐天翼一家七口被李庆送回南城的唐家。 陆白开着他的白色宾利,跟在乔寒的车后面,带着恋恋不舍,一边开还一边看沈璧的灵气笑脸,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了,也就慢慢开走了。 他只恨自己是猪,不好拱白菜,就像现在,林芷可以正大光明的留下,他和乔寒就不能留下~ 只能灰溜溜的走… 他很遗憾,车子发动前又给林芷发微信:嫂子,记得美言,妹夫的幸福靠你了… 林芷看着这条微信,又是悄悄笑得肚子疼,想起当初和陆白谈假恋爱的时候,陆白对她的那些明枪暗箭。 果然对于学术研究对象和自己的媳妇,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态度。 但她选择了,不回这条消息。 沈珈没有和公婆小叔子一起走,她准备住一晚再走。 沈家人和霍家人一起开心热闹的吃完了晚饭后,沈珏在林芷耳边悄悄道“一会儿的哈,你先回房。” 于是林芷就自己回了房间,她只开了灯,看着桌上已经燃烧殆尽的红色蜡烛,想到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迅速洗了澡,换上缙云色睡裙,散着头发,半靠在柔软的床头上,一边写新作品,一边等沈珏回来。 不一会儿,沈珏在书房,接过霍沅玉递给他的相册,对他妈笑了笑。 霍沅玉看着沈珏“今晚和你媳妇好好聊聊,难得开心的日子,别让她不开心了。” 沈珏当然明白“没问题,我会看着办。” 霍沅玉又笑得欣慰“今晚你媳妇有好事儿给你说。” 沈珏有些不明所以,他只笑的灿烂道“好的,妈。” 就转身离去,进入房间,林芷本来正半盖着被子露着香肩一脸严肃,看见他进来,就对他笑了一下。 沈珏过去捏了一下她的柔软圆脸,把很厚的一本相册随手放在桌子上。 迅速洗完澡后,他就掀开被窝钻进去,和林芷一样的姿势,还用自己的脚丫子蹭了一下她的脚丫子。 林芷有些痒“你别闹。” 沈珏亲了她一下,又蹭了她两下“我就闹。” 然后他就准备打开相册。 林芷转头看向他,面带微笑很认真“这个月底,你和我一起去柏林吧,见一下我爸妈,回国后我们就领证结婚。” 沈珏有些愣神,霍沅玉给他打了个哑谜,当然陈绾言沈璧沈珈也都没提,这是他们夫妻自己的大事儿,自当该他们自己沟通才对。 原来好事儿就是这个,沈珏特别开心,喜悦从心底开始蔓延。 他喉结滚动,眉眼带光“真的吗?还挺快~” 说完没等林芷回答,就按着她露在外面的单薄肩膀,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双唇如露水“我机票早就买好了,想着你要是不带我,我就悄悄去~” 林芷吻了一下他的喉结“沈式突然袭击?” 沈珏很意外她突然这么主动,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林芷看透了他的心思,就又吻了一遍他的喉结“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看,也很好亲。” 沈珏哈哈一笑,伸出手臂抱着她的肩膀“我哪里不好看哪里不好亲,你随便看随便亲,我都很乐意。” 林芷噗嗤脸一红,沈珏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又低头魅惑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送你去医院那晚,我看到了你的航班预订信息,我就跟着买的,正好下个月我也需要去趟欧洲,有些重要的事儿,正好一举两得。” 说完又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想着怎么都得努力把你拿下,追到柏林去拿也行!” 然后又趴在她耳朵边上“在医院那晚,趁你睡着了,我偷偷把初吻给你了。” 林芷脸又是一红,心想沈珏果然是真的很爱她,她并不觉得他是趁人之危,只觉得他的爱深不见底。 沈珏看着她的表情,用额头蹭了一下她的额头,把手放在她的胸上“追老婆吗,就是得脸皮厚不要脸才行。” 林芷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她感叹沈珏的未雨绸缪“你真是很会算,很会计划,每次都是在计划里,两头都不耽误。” 沈珏自然也明白林芷之前没提带他去欧洲的事儿的原因,和不想让他去安市大概是一样的。 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想来是有什么好消息,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只心里还盘算着。 林芷继续眉开眼笑“我爸妈说我弟弟的手术有眉目了,估计会有好的结果,等他恢复好了能回国了,我们再办婚礼,我希望他们都能来。” 沈珏心里一动,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好,都听老婆的。” 林芷又红唇微动“我其实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不过很小,比霍霁大一岁。” 沈珏又意外了一下“嗯?” 林芷扣上他的手指“我大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就查出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候医生说可能活不过十岁,出了国以后还是这样的结果,那时候他们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妈不想我继父父亲早逝,孩子又这样,于是后来就又继续拼生,但是总是没有好消息。” 她顿了一下“后来我们都想实在不行的话,就通过技术辅助手段实现一下,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我妈高龄怀孕还是吃了很多苦,但她不想我继父连个血脉都没有,不过最终现在,也算是圆满。” 苏子衿告诉林芷,这次苏灏的事情,结果应该会比较理想。 沈珏心里百转千回,心想怪不得林芷一开始会那样想,她妈在婚姻和生子上确实是没少受罪。 就握紧她的手“都会好起来的。” 他心里算了一下时间,那就是说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妈生的弟弟妹妹?…~ 林芷托着下巴“表哥表姐也是龙凤胎?” 沈珏并不意外“是,不过他俩是真龙凤胎,长得差的比较多。” 他叹了口气道“我表姐之前怀过一次孕,但是四个月的时候,忽然胎停了,后来也没再怀孕,他们最近也是用了技术手段,也选了两个,一次性解决,已经快五个月了。” 他吻了一下她的唇“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芷笑得灿烂“以前挺怕的,现在不怕了,我是有好运的~来,看照片吧。” 这会儿的沈珏,其实是不太想给她看这本相册的了,他有点后悔,但是已经骑虎难下了,就想着算了,反正迟早都得看。 他心里叹了好多口气。 就又手指如玉,缓缓打开了这本厚厚的相册。 既是相册,也是不可言说的岁月沉浮,有关时代,有关很多人。 相册被打开后,第一张是泛黄的最严重的,是一张黑白色的全家福,里面的人,是旧时模样。 那是一张像素不太好的照片,却依然能看清照片里的所有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一身制服的男人,他剑眉星目,面目似喜非喜,旁边两个女人眉目如画,一个年纪大一些,梳着旧时的发型,简单的戴了几个头饰,年轻一些的那个,发型是比较新式的,他们都坐着,年轻一点儿的女人,怀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旁边是两个半大的儿童,都是男孩。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陈旧的老式建筑,旁边两侧有两根比较素的木制柱子。 黑白色衣服在这张照片上,他们的眉眼被凝固,一凝固,就是快一百年。 旁边用黑色笔记录了的时间是,一九三九年夏,霍家于长沙家中。 林芷只一眼,就打通了人物关系。 她从其中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男孩的脸上,窥见了霍煜的几分棱角和剑眉星目,这就是儿童时期的霍兰陵了。 身着制服的,就是年轻时候的霍北正。 大一点儿的男孩,就是过早战死沙场的霍兰湘。 然后,是和霍煜九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上面,这是少年时期,他也是穿着制服,制服看起来有些破烂。 这些都是黑白照,他的每一张脸都是很冷漠的,看不出表情。 霍北正的脸也是一样。 林芷想来,那样的时代,他们这样的人,看惯了生死,一定不是很想笑,即使偶尔有喜悦的事儿,想笑的话,大抵也是笑不出来的。 何况,从照片里看,再也没有两个女人的,以及婴儿的了,那就是说在拍完那张全家福后不久,大约这三个人就一起没了。 她心底一时刺痛,在脑海里的历史记忆一翻滚,想起了一九四零年左右的长沙,就明白了什么。 那个时候,正是胶着的时候,又或者,从一八四零年开始,就是胶着的,然后一胶着,就是整整一百年。 沈珏缓缓翻着这些照片,也一起看着照片旁边的每一行小字。 他其实看过很多遍了,每看一遍都是心里一疼。 然后接下来是霍兰陵青年时期的照片,各种大小,各种角度的身影,有很多都是陈绾言拍的,旁边都有备注。 其中还有一张,这个人林芷知道,他是陈诀澜,是陈绾言的父亲,他非常有名。 这张照片并不是他常见的那几张,这个时候的他很年轻,书卷气很浓。 旁边是一行小字:一九二三年,陈之澜于北城华清大学,庚赔赴美前留念。 这些林芷自然是知道的,可真实且近距离的看见这些,心里还是很感慨。 相册里面,还夹杂着霍兰陵和陈绾言的许多手记,自然也有霍北正廖廖的一些,以及谢瑾的,霍兰湘的。 …… 后来的照片慢慢多起来了,也有沈珏他们的,从婴儿时期到青年时期,一本厚厚的相册,记录了一个家庭百年的兴衰起落,人口增加和减少,生命的离去与新生。 还有一张是进入老年状态的陈绾言反弹琵琶的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林芷一张张的,很是仔细的看着这些照片和文字标注,无声的抽泣越来越重,泪水滑落到相册上,顺着透明玻璃纸渗进红色被子里,被面被打湿,像是谁的鲜血一样。 沈珏抽出纸巾给她擦了一下又一下“就知道你会这样,其实我每一次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都不怎么敢看。” 他合上相册,搂着林芷的腰“还有我外公他们写的回忆录呢,等我外婆哪天想起来的时候,她拿给你看看。” 林芷用手指尖揉了一下眼角“好啊,我很期待。” 夜里,月上柳梢头,院中的白色茉莉花已经开完了,粉色蜀葵依然持续鲜艳着。 新种了一些杜若花,它们迎着从客厅里透出来的的灯光,硕大的绿色叶子,洁白的串串小花,似乎很茁壮的生长着。 在夜里像一只只小小的蝴蝶。 在聂家和聂荣马锦书,聂菀陈礼随意聊了大半天。 天色已昏暗,杜若惜就告了别,聂慕起身送她,两个人一起,慢慢悠悠的走在梧桐遍布的宽大大道上。 杜若惜抬头,凝望天上的一轮弯月,它泛着幽冷的光,旁边是廖廖的几颗星辰。 聂慕忽然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杜若惜也并不意外“我很喜欢,也很感谢你的家人。” 聂慕笑看她的淡漠脸上,挂着的浅浅微笑“因为你值得。” 聂慕一早就告诉聂荣马锦书,杜若惜父母早就双双去世,她算是霍家沈家的一个亲戚,让她们不要聊她的父母,只聊点其他的就行。 聂家人作为医生世家,自然是对父母双双较早去世的杜若惜,有些疼爱怜悯加惋惜。 等见到本人,只觉得这个女孩打扮随意,不是曲意逢迎,倒是很自然亲切。 她面色美丽,清秀清冷,话语不多,却句句都在点子上,人很客气也很礼貌,知书达礼。 果然是和霍家沈家挂钩的人。 马锦书在聂慕和杜若惜出门后,对聂荣聂菀陈礼道“是个实在且真实的女孩,不像之前那个大绿茶。” 聂荣哈哈一笑“你就别提那个扫兴的货了,都这样了,还有脸再登门,脸真是大。” 聂菀看楼下聂慕和杜若惜走远了,就悄悄给父母讲了一遍司马妍的故事。 她当初对于聂慕和司马妍恋爱多年又突然分手,很是疑惑,聂慕又闭口不谈。 作为亲生姐姐,她很在意聂慕,于是她就千方百计的打听加调查了一下,又结合父母讲的事儿,然后彻底打通了思路。 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完,她喝下了一大杯龙井“真实浪费好茶,也怪我老弟人太好了,都到那个份上了,还给她留着面子,不肯恶语相向。” 她放下杯子“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还敢来,真把自己当个稀世珍宝了,不要脸。” 聂菀气的不行,美丽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陈礼噗嗤一笑,捂着嘴巴“你当心别吵醒你女儿。” 聂菀声音放小一些“应该没事儿,我看她睡得可香了。” 马锦书看自己女儿可爱的样子“算啦,谁让咱家人教养好呢。” 聂荣推了一下老花镜“我看这个姑娘脾气好是好的,不过也有几把刷子,可不是个软柿子,有点硬骨头。” 聂菀又喝了一口“那不是正好,性格太软的,还招架不住我弟。” 她可太知道聂慕心软的样子了,作为医生,见惯世间百态,便更有悲悯之心。 陈礼吃着一根香蕉“菀菀说的对。” 聂荣隔着两个镜片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很好,我外孙是抱上了,等着再抱一个内孙。” 马锦书聂菀陈礼捂着嘴巴笑,然后异口同声“全票通过。” 走了不远的路,到了杜若惜家的小区门口,她买的是普通住宅小区,许是不喜欢一个人太孤独,还是想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样好有些人气。 即使这些人是陌生的,也没有关系。 聂慕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他立体五官一动,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狐狸姿态“不让我上去坐坐?” 杜若惜有些尴尬,脸一红。 聂慕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子笑了,就拉着她的手“放心,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上去看看,你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 杜若惜抬头看见他清秀俊朗的脸“好啊。” 一起牵着手慢慢悠悠的进了小区。 六层高的一座又一座建筑,整整齐齐的隐匿在绿树成荫的遮盖里,抬头看去,许多屋里的灯光都很亮,偶尔能从小小的窗户里,看到攒动的人影。 夜里还有遛狗的人,溜娃的人,到处都是,人间烟火。 适合不喜欢孤寂的人。 上了楼,杜若惜按下指纹,推开门。 聂慕一起进去,他放眼望去,三居室,一百五十平左右,双大阳台,屋里的陈设和她的人一样清冷,窗外能看见万家灯火。 客厅的阳台外面,有一株高大的银杏,叶子似乎葳蕤到了天际,在夜风里轻声呜咽。 聂慕里里外外走了几步,随意看了几眼,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看完以后,他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伸开两条大长腿,从茶几下面的几本书里,精准的掏出了一本相册。 他以为里面是她的家人,于是准备看一下。 杜若惜从冰箱里拿出牛奶,转头看见聂慕拿着相册想打开,于是她伸手按了一下相册。 聂慕狐狸眼睛一动,抬眉“怎么,里面有我啊?” 杜若惜没回答,脸又是一红。 于是聂慕立马打开了相册,里面还真是他,每一张都是。 有他自己独立的,和沈珏一起的,和陆白几个人一起的,和他教授的,和他几个导师的,还有在北城大学里拿奖的,参加学校活动的,以及在德国交流的,在医院的,有很多张… 年龄跨度也不小,这是他的六年多,也是杜若惜的六年多。 他的世界很大也很小,她的也是一样。 心绪不同,目标也不同,一个张扬善良,心怀天下,一个隐忍不言,深爱一人不语,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聂慕看着这些照片,面色从惊喜慢慢归于愧疚,他心里很是感慨,她如此在意自己,却未曾敢靠近一步。 她也不曾在每一张不是独立的照片里,刻意裁剪掉别人,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教养。 怪不得当年,杜娟选择了那样对她自己。 聂慕合上相册,坐到杜若惜旁边,挨着她的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蜻蜓点水“我不会辜负你,我也会像你喜欢我一样,去喜欢你。” 他与她十指紧扣“我家人也会好好对你。” 杜若惜心里是又开心,又有很多其他的情绪,但只是化作了一句淡淡的“好。” 两个人挨在一起,喝着牛奶,随意聊了一会儿,聂慕起身准备回家,杜若惜也站起来准备送他。 聂慕迈着大长腿“别送了,这么晚了,你站在阳台上看我就行,这么近,以后时常去家里吃饭。” 杜若惜不再尴尬“好。” 聂慕把她推进屋里,迈着他两条青竹一样的腿走进了电梯。 杜若惜站在客厅宽大的阳台上,凝望着聂慕出现在漆黑夜里,站在柔和的灯光里,回头微笑着向她挥手说再见的样子,心里的温暖像是,盛夏的吐鲁番沙漠一样。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然后落下,落了一地。 夜风骤然加速,吹动了银杏叶的声音更大,那声音不再微弱,爱情不再微弱,人也不再微弱。 第62章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心是高楼平地起,也是相思凝成雨。 月是夜里的无尽光明,也是岁月轮回深处的长久微风。 相识相知相偎依,共赏花红与柳绿。 天上星是银河星,地上人共微风冷。 风冷风暖,每个人都,冷暖自知。 灯光透过墨绿色窗帘,从夜色覆盖的院子里凝望过去,能看见持久的微弱的光。 屋里的灯光亮了很久,比天上的月看起来更加明亮。 月照亮了天与地,灯照亮了,屋里的两个人。 当然,从院子里看过来,看不见灯下的人。 当然也没人看,更没狗看,因为七七早就睡着了,梦里也没有小母狗,只有小零食。 它做着梦,口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一地。 大红色方胜纹剪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鲜红。 花烛只剩下精致的雕花烛台,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烧完了的,蜡烛灰烬。 又一起看了一会儿相册,沈珏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了。 他看向林芷的湿润美眸“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拿点过来。” “都可以。”林芷终于合上相册。 “那我看着办?”沈珏试探性的问。 “好,麻烦你啦。”她蹭了蹭他的脖子。 沈珏也蹭她的脖子,又相互蹭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把相册拿在手里,出了房间。 他走了十几步,沿着长廊走到院子里,看见霍煜一身黑色睡衣,正坐在鱼池边淡淡的抽着烟。 他手中的手机亮起,暗淡的灯光下,他与夜色似乎,正相互融合在一起。 沈珏走上前看向他,面色疑惑“哥,这么晚了还没睡,你有事儿?” 霍煜掐掉了烟,看向沈珏手里的相册“小事儿,你们刚看完?” “嗯,看的很惆怅。”他捏紧相册“每一次看见你都会想起外公。” 霍煜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雪白色的纸巾,把两个烟头裹起来,捏在手里,面不改色“来,叫声外公听听~” 沈珏咳嗽起来,笑得肚子疼“哥你别搞笑了。” 霍煜难得笑起来“占点便宜。” “我放好相册来找你哈,你等我一下。”沈珏身着一件宝蓝色长睡袍,小跑着进了书房。 他很快又出来,看向被清冷月色覆盖的霍煜“去吃点东西吧,有点饿了。” 霍煜迈开双腿和他一起走“今天打球累到了吧。” “有点儿。”他自然也是饿了些,但他不会提林芷也饿了的事儿,虽然是霍煜成全了他们,但是大可不必秀恩爱。 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沈珏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酸牛奶,又从柜子里取出两瓶常温的矿泉水。 他怕牛奶太凉,林芷喝了会拉肚子,就顺手热了一下牛奶。 等待加热的间隙,他抬起头看霍煜“你最近被追的,也很头疼?” 霍煜喝着牛奶,面不改色,和窗外天上的月亮一样冷“你这蜜里调油,春风万里的,居然还有空探听你哥的八卦?怎么,你听到了多少?” “没听到多少,耳畔略微有微风~”沈珏也喝了一口,眉头一皱。 霍煜手中的牛奶瓶被他扔进垃圾桶“我也会做出选择,但是,不是现在。” 不仅是会,而且是必须。 他向来都在做选择,虽然他有肆意的权利,但他绝对不会用。 身上背负的责任,和必须履行的义务,让他必须做出选择,每一次都是。 生而为人,孝敬父母,尊重体谅父母和兄弟姐妹,照顾孩子,都是一些责任和义务。 当然,如果父母不负责任,兄弟无孝悌之意的话,自然另当别论。 但是霍煜不存在这些,所以他更加懂得,如何去做抉择。 我们的人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也会有很多无奈的选择,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需要量力而行,不是谁都能各种心如所愿。 因为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 有时候差距很小,细如发丝。 有时候差距很大,远如光年。 沈珏手中的牛奶还没喝完“有好的就行,大家都会幸福的。” 这是沈珏发自内心的一句话,也是他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对着霍煜说出来的。 他并不愿意去掺和霍煜的私事儿,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霍煜会很幸福。 因为他一直很好,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表兄弟,他俩年纪一样,关系其实非常好。 霍家沈家,向来很有家族凝聚力,这也是霍兰陵留下来的,一种始终如一的坚持。 他自己历经山河破碎与家庭破碎,后来的岁月里,父母双亲,兄妹三人,只剩自己,茕茕孑立于世。 自然在血缘和家庭上,格外重视。 另外就是,有时候我们所执着追求的那条路,并不一定就真的会得到我们想要的,那种幸福,很多事情,往往会峰回路转。 白月光是白月光,朱砂痣是朱砂痣。 得不到的,很多人往往会觉得,是最好的,但是其实,也并不然。 走不同的路,最终得到不同的结果,没有选择的那条路,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或许会好,或许会差。 就像沈珏当年最终放弃江离后,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以另一种方式遇见她,并且最终得到她。 就像林芷十八岁去了德国,也从未想过,她与秦鹤后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如果换一条路,就会好吗? 其实也并不尽然。 霍煜立体冷漠眉眼没动,灯光照亮了他的鼻尖和眉眼“是的,大家都会的幸福的。” 牛奶热好,沈珏拿出盘子,里面还有一些水果,和一块芒果蛋糕。 霍煜看着他忙前忙后,就微笑着道“以后记得多叫哥。” 沈珏端好盘子“哥,好嘞。” 霍煜看着他一脸笑的开心,自己也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好,你们能幸福就好。 两个人关上了厨房的门,一起走到院子里。 天上的星辰稀稀拉拉的,闪烁着微弱的光,因为太远,所以从地球上看过去,只能看见小小的光线。 实际上,它们大抵很明亮。 月亮比较近,它很亮,仿佛和两千多年前的时候,一样亮。 两千多年前,有一个诗人。 他妙笔生花,才华横溢,句句浪漫,影响深远。 他志存高远,却一生波澜。 他怀着满腔报国之志,忧国忧民,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郁郁不得志,走遍人间许多路,也尝尽了人间苦楚。 后来,山河不再,他绝望之中,纵身一跃,投身汨罗。 他用他的心,他的身,证明了一个人的坚持。 又或者,这历史长河里,广袤国土上,有多少人,曾各种纵身一跃,去证明自己的心。 有人沉溺水底,有人粉骨碎身,有人曝尸荒野,有人尸骨无存。 悠悠岁月长河,一代又一代人悄然走过,他们生,他们灭。 只有阳光永远炙热,月光永远明亮。 古老的传说中,月亮上面有仙女嫦娥,有广寒宫,有玉树,有玉兔。 后来,人们说,上面一片空旷,没有生命。 霍煜回了房间,他十指修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那里有很多条,他没有回复的消息。 他放下手机,进了浴室冲了个凉,然后躺到床上,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林芷这会儿写不下笔了,就只听着铿锵的音乐,看着历史书。 她的耳机里是《赤伶》: 戏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 无关我 扇开合 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 凭谁说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啊……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你方唱罢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单曲循环了一会儿,是苍凉又铿锵的旋律,每一个字,都直击心底。 让她想起很多人,那是一张张故去的面孔,又或者,没有面孔,只有名字。 又或者,名字也没有,只有岁月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轻飘飘的一个又一个名字,或者浓墨重彩的一些故事,被一个又一个人铭记,或传颂,或歌颂,或敬仰。 他们的人生,波澜壮阔。 林芷很喜欢戏曲和音乐,不仅仅是因为苏子衿和江城南的关系,是因为她本身,就热爱音乐。 音乐同诗词,小说一样,都有让人沦陷的力量。 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击中灵魂。 沈珏推开门,看见她趴在被窝里,黑直的头发垂下,露出两个小小的肩膀,他忽然邪魅一笑,然后嘴角一勾。 他放慢,也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林芷自然听到了沈珏开门进来的声音,但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等她一骨碌翻过身的时候,沈珏已经站到了床边,拿了一颗很大的葡萄,咔嚓一下塞进她的嘴里。 这是无核葡萄,沈珏特意拿的。 林芷没有拒绝,张嘴接住,葡萄刚进了嘴里,沈珏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鼻尖对上了她的鼻尖。 他摘掉了两个人的眼镜。 他扑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抖动着。 欲望沸腾于眼底,同时也沸腾于心上。 灯光从明亮洁白,被他指尖下的开关,瞬间调成柔和的粉红色。 床很宽大,定制的床垫和被褥也很宽大,也很柔软。 沈珏的宝蓝色长睡袍掉在地上。 露出他健壮的腰身,和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赤着双脚爬上去,拖鞋一下子被他蹬远了。 撞到了沙发的腿上。 被子瞬间被他掀开,又被他合上。 大红色的被子里,林芷睁着两个美丽的杏眼,眼睛里是头顶的柔和粉色光线,和沈珏的如玉眉眼。 他的眉眼很柔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眉毛很黑,很浓,未经修剪也非常干净,这个角度,能看见根根分明的样子。 微长的头发,随意且散乱,那一抹紫色,和粉色灯光融合在一起。 他的胸膛和腹部也很干净,肌肉紧绷,但不是很多,是很健康和自然的一种状态。 林芷抱着他赤裸的背,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的唇没有离开,两个人的口腔里都是葡萄的味道。 以及,对方的味道,那种味道很淡,但是让人格外着迷。 呼吸相互喷洒在对方的脸上,越来越热,从脸上蔓延到全身。 林芷只觉得,有些热。 她也感受得到,四肢百骸的阵阵酥麻,像是被微电流瞬间击打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酥麻,有些久。 沈珏的手在她的锁骨上,然后滑落到她的胸上,手没怎么动,但是一直停留着。 林芷只觉得胸口被压迫着,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脖子贴上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带着邪魅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嗓音不似平常一般洪亮,有些沙哑低沉,和性感,一如此时此刻他的人一样“好想吃我唯一的一道菜。” 林芷脸红的像熟透了的大虾,肩膀也是。 沈珏看的很清晰,就又用自己的脚,蹭了一下她的脚心。 大红色被子落到了地上,空调的风早就吹了很久。 吹起了落在地上的,几件单薄衣服,有宝蓝色,缙云色,宝蓝色,雪白色。 有两件很小,很单薄。 衣服上已经没有了体温,只有空调吹起的风,和温度。 林芷睁开眼睛,看着沈珏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她低声开口“我也想吃菜。” 沈珏邪魅一笑,低头吻上她的脖子。 他吻了许久才放开,看着她春水被吹起般的眼神,脖子那里,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林芷迅速也回击了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珏一手放在她的腰上,一手在胸上。 这时候,外面夜里的空气微凉,风吹动了院里,和旁边山上的很多叶子,吹动了云,也仿佛吹动了漫天的星辰。 花瓣与叶子落了一地。 只有屋里的空气是热的。 心也是。 人也是。 他听见耳畔,她的声音,像夜风吹起珠帘,像空谷鸟鸣交响,像山中隐居时候的晨钟暮鼓,像溪水潺潺,像古老的古琴曲悠扬,像自己期待了许久的,挚爱灵魂。 他也与她,共同弹奏一曲。 琴瑟和鸣~ 没有乐器,只有人。 只有心。 他们长久的,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神,也隔着爱与身体,看着彼此的心。 眼神先是迷离的,然后是清晰的。 心是永远清晰的,始终如一。 很久之后,他终于放松了自己。 放松了身体,也放松了心。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她依然抖动的美丽眼眸,她的鼻尖上有许多细小的汗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芷还是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额头上滚动的汗“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珏笑得清澈,他的头贴着她的脖子“我好幸福。” 她抱紧他,下巴放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我也是,好幸福。” 两个人大口的呼吸。 又静默了一会儿后,沈珏起身,去拿了一条大红色毯子过来,想给她盖上“要不要去洗澡?” 林芷双眼皮在打架,她也根本不敢看现在的他的样子,只闭上眼睛“累了,睡觉。” 沈珏温柔一笑,拿毯子盖上她,自己也钻进了毯子里抱着她的腰“我媳妇体力不行,得多锻炼锻炼,我来安排安排。” 林芷撅起嘴,看着他无语道“你吓死我算了,甘拜下风,放过我吧,我要求饶。” 沈珏一手托着半张脸,斜视她然后微笑“求饶无效,看把你吓得。” 林芷的手伸出毯子“有前车之鉴,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哈哈哈。” 沈珏的手在毯子里,轻轻挠她的痒痒,挠的林芷连连求饶,沈珏见状,又继续变本加厉。 林芷无奈,只又吻上他的脖子,试图制止。 沈珏抬眉,心里一痒,玉唇轻启“你完蛋了,来,我们继续吧…” 她作势后退~ 他忽然抓住她的两只手,又彻底覆盖了她。 粉红色灯光很是浪漫。 屋里,红色毯子里,都是细细小小的,欢声和笑语,不过这边今晚旁边都没人,一切自由随意~ 当然,也根本听不见。 七七睡了一觉醒来,它有些饿了,就跑到它的狗盆边上,吃了一口狗粮,正吃着,它一抬头,只见小八站在架子上,两颗豆大的眼睛,明亮的闪着光,正低头看着它。 小八没有说话,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七七吃饱了,就也回窝里继续睡觉了。 相安无事,自由且快乐。 夜幕里的星光又多了起来,它们隔着漫长又遥远的距离,星星点点遍布着,闪烁着。 它们覆盖了广阔的黑色苍穹,从天上垂到地上,光线又短又长。 它们与人间且近且远,天天相见,又或者,永远不见。 它们是银河系里广袤的生命,又或者,没有生命~ 只有地上的风,卷起了一片爱的珠帘,共灵魂,相互交织交缠。 如此浪漫~ 第63章 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这世间有多少人,就好像有多少故事。 有的故事山高水长,非常跌宕。 有的故事平淡如水,稀松平常。 故事里,有人欢也有人乐,有人悲也有人喜。 后来,有人欢乐如斯,有人一声叹息。 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又如何去做梦,如何去掌控。 掌控的了,掌控不了的,都是各自的人生。 风吹动了,许多叶子呜咽,像是谁的,痛苦的低声抽泣。 叶子落地时,风同时也吹落了一地花瓣,各种颜色在夜里,看起来都是黑色的。 各种花,在各个地方,迎着这样的星和月,反复盛开,又反复枯萎。 年复一年,仿佛永无止境。 许多人年华老去,只有记忆还在,并且格外深刻。 沈珏和林芷一晚上又悲又喜的,闹了大半夜,然后就困的不行了,两个人都睡得很沉。 沈珏忽然醒过来的时候,他动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怀里的人也迷迷糊糊的,一起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两个人抱在一起,四目相对~眼神都是迷茫的~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和胸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上和…上~ 林芷正迷糊着,突然明白过来了,就触电一般,刚要啊一声,沈珏动作快一步,赶紧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手也撤走了。 他眼疾手快的抓过她的那只手,又放回刚才的位置。 林芷试图挣扎,但挣扎不过,又怕自己弄伤沈珏,就不敢动了。 只那一只手尴尬的被他的手抓着,她瞬间涨红了脸。 然后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装作自己睡着了在做梦~ 沈珏还是按着她的手,平时眉开眼笑的正经的脸,这会儿带着一丝奇奇怪怪的,流氓气息“你就这么喜欢它啊?” 见林芷装睡没回答,他又魅惑的说“来,我成全你。” 林芷闭着眼睛不敢说话,手也不敢动,她很僵硬,就装作打呼噜。 她的手感受着他的变化,她从未有这样直观的感觉。 心里脸上都害羞的不行。 沈珏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和肩膀,就又贴紧她“你从来都不打呼噜的,快,我们上点新菜品吧~” 林芷的脸更红了,她很尴尬,只害羞的想找个地缝,就赶紧把头埋进了大红色毯子里。 像一个鸵鸟,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手有些无力,还不敢动。 沈珏看这情形,就搂紧她“真是要命,不行,我要自救了,还是我来炒菜吧~” 他的头也钻进毯子里,迅速向下走,吻了一下她的纹身。 然后向旁边平移挪动,然后他的手也在动。 林芷感受着双重的折磨,全身都沸腾了。 她的呼吸有些娇弱。 只能无力的任他摆布,同样也感受着他的变化。 感受着他的异样呼吸。 一会儿之后,他起身,去了浴室。 她只听见水流的声音,她刚有点困,睡意又袭来,她以为自己要睡着了。 结果他覆盖了她“我洗了洗它~不行,我得吃大饭才行。” 又在她耳边低语“快乐要一起分享才对~来,我们继续吃菜~总得吃饱了才行。” 她很无语,只感受着他的吻,那样密密麻麻。 他的爱肆意蔓延,从他心里蔓延到她的心里。 像泡在清泉之中,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了。 很久之后,他的唇离开了她的纹身。 他也终于翻了身,一声叹息… 他把毯子往下拉了拉,看着她依旧通红的脸“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 林芷把头埋着,脸色还是有些尴尬“臭流氓~” 沈珏头又往下一动,又去了刚才的位置,林芷只觉得呼吸困难,就又被他折磨了一会儿。 互相厮磨。 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探出头,抱紧她,把毯子盖好“我就流氓给你一个人看,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种感觉。” 他又笑了一下“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会脸皮像城墙一样厚,死不要脸的,原来我也是会耍流氓的~你符合我所有的想象,我好爱你。” 林芷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你也符合我的想象,我也爱你。” 两个人抱在一起说着几句悄悄话,然后就又累的睡了过去。 直到闹钟响起后,一起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天花板。 还保持着刚才睡着的姿势,抱着彼此的腰。 沈珏精神抖擞,眼里发光。 林芷眼神迷茫,脑海里浮现了一段又一段记忆,然后脸又一红。 沈珏看着她,笑从心里溢出到脸上“我吃的好饱,吃的大餐,起床干活去了。” 他下了床,回头看她,她的头又缩回了毯子里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就这样吧,很好玩儿。 然后就迈着两条大长腿,进了浴室,等他洗好澡裹了浴袍出来,她还在被窝里缩着。 他把毯子掀开一点,看着她困倦的脸“你今天在这里休息?” 林芷看他已经穿好了浴袍,就歪着头说“好累啊,算了,我去趟学校吧,听两节课,马上毕业典礼了,话说可以看到若惜了,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说着就拿起手机给杜若惜发了条微信。 杜若惜倒是回复的很快:好的,亲爱滴,到时候见。 沈珏擦着头发“我到时候带老聂去围观你们,当然,如果他有空的话。” 沈珏因为错过了她的很多成长,就更希望能和她共同见证这一个时刻。 他也懂得他的好基友,另一条裤腿聂慕的心。 他们对感情都是如此认真。 然后他放下毛巾“我妹她们的的典礼比你们晚,我们去柏林前,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也小小的去北城围观一下。” 他自然懂得林芷的遗憾,虽然现在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不过他很想带她去北城大学看看,开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些记忆。 林芷放下手机看向他“好啊。” 沈珏半湿润的头发配着半露的胸膛,像一幅美人出浴图一样。 林芷心里悄悄一笑,然后看向他“你把我的睡衣帮我拿过来。” 沈珏眼睛一转,完全掀开毯子“走起吧,我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他抱着她,低头一看,就笑得更花枝乱颤。 林芷只得抱着他的脖子,等到了浴室,林芷赶紧把他推了出去,又扣紧了门“你别闹了,赶紧收拾收拾,外面乱七八糟的。” 沈珏笑着摇头,转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一堆衣服,还有沙发腿边上,自己的一只黑色拖鞋。 心想,哦,原来在这里啊,是说刚才怎么没找到。 害的我着急的,还得打赤脚~ 他把两个人的内衣都收拾好,装进一个袋子,打算带回千里江山去洗。 一直以来,他自己贴身的脏衣服从来都是自己收拾的,让家里阿姨收拾这些,他总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也比较尴尬。 沈一堂霍沅玉他们的,也都是自己收拾的。 这也是霍家的教育,请阿姨是来帮忙的,但不是什么忙都可以帮的,人要彼此尊重。 只有陈绾言的和霍霁的,才让阿姨收拾,毕竟老的小的都不太方便,也不会尴尬。 收拾好衣服,他又把床单被套毯子也收拾出来,分别放进了不同的洗衣机。 昨天穿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他把那些拿出来,把两个人的睡衣丢进内衣专用洗衣机。 等他收拾好了,林芷也穿着浴袍出来了。 她的头发还是吹到半干,她头发很厚,所以每次吹头发都觉得很累,所以比较懒,差不多得了~ 她看着沈珏已经把外面收拾完了,就想起聂慕说的那句:n好男人。 她噗嗤一笑“果然是个好男人。” 沈珏已经换好了一套无心绿色的长衫,也给她拿了一件同料子的长袖中式长裙,都是高领“那是,不让媳妇多操心嘛,来,这是你的衣服,我先把衣服都晾起来。” 然后又说“穿高领的,此地无银一下。” 林芷看着他被衣领遮起来的脖子,噗嗤一笑“我都忘了这茬了~” 两人收拾好了,把书也放整齐了,屋里又恢复正常。 一起走到院子里,小八在架子上,摇着脑袋。 七七已经在院子里吃着狗粮,看了一会儿鱼了。 它又拿出它看见亲爹亲妈一样的喜悦,使劲摇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是要随时成精一样。 时间不过才七点半,一家人又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早饭,说了几句话。 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拿走的拿走,晾起来的晾起来,就准备各自出发了,该干嘛干嘛。 沈一堂开车拉着沈珈去了南农,南舞就在隔壁,刚好顺路。 霍澧玉霍煜和霍灵烟沈璧启程去机场,回北城,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 李阿姨带着霍霁,背上粉红色的卡通小书包去不远处的学校上学。 沈珏和林芷,开车拉着七七,一个去玉堂,一个去南大。 陈绾言站在院子里,看着所有人向她告别,心里感慨万千。 众人都离去后,她看向霍沅玉“挺好的,都挺幸福的,我很开心。” 霍沅玉给她收拾好了杨梅“是啊,都挺好的,妈,来吃这个。” 一颗颗硕大的酒红色杨梅,带着深绿色的叶子,在透明的大玻璃盘子里,新鲜的像在树上一样。 空旷的院子里,阳光隔着香樟树的密密麻麻叶子,洒落在鱼池上,光影斑驳,淡淡花香。 陈绾言凝望阳光,又低头吃杨梅,心里感叹时间流转,岁月缠绵。 缠绵悱恻的故事,缠绵万千的人生。 车一路开,两侧的大叶女贞长势很好,宽阔的绿化带是南方城市的最佳装点,生命生生不息。 林芷坐在副驾驶,七七在后座,后备箱里是它自己和林芷这几天给它混的零食,它一路东张西望,兴奋的不行。 沈珏把林芷送到南大,又开回了公司,七七自然一路跟随着,迈着它六码的小脚。抡到起飞。 沈珏刚进办公室,他就看了一下工作安排,于是微信喊了王柏进来。 王柏敲门,沈珏应声。 王柏推开门后看见了黑白狗头“七仔,你晋升了?” 沈珏噗嗤一笑“把它借给你玩儿几天~” 七仔汪呜一声,似是表示拒绝。 王柏笑着摇头“沈总你看,它成精了~” 沈珏又看了一下工作安排“最近我安排了几件事儿,我时间表都圈出来了,我看了一下,时间上不太冲突。还有,月底我会出国,为期至少半个月左右,你这边的工作你们自己看着安排,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当然,还是一如既往,我和霍总会提前安排交接。” 他喝了一口水“七仔到时候还是交给霍总,你多操心点工作的事儿就行,如果必要的话,我看到时候私事忙完了,公事你要不要一起去巴黎,当然我肯定会提前给你说。” 王柏一脸笑意,心里转了几个圈“好的沈总。” 他心想,今天沈总的衬衫扣这么紧干嘛?然后他心里又转了几个圈,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笑得不行,但是依然面不改色。 沈珏放下水杯“你责任重大啊老王~谁让你能干呢~” “我就是块砖~”王柏机灵回答。 七七又是汪呜一声,表示不服。 沈珏站起身,摸了下七七的狗头“我要去见我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小姨子了~开心的很~公事十有八九你得去巴黎,你随时准备着,等着我的消息哈~” “好的,我也和沈总一样开心~”王柏善解人意的很。 七七一个神狗摆尾,给王柏的西服裤上,蹭了几根狗毛。 头顶是一片洁白的云,从地面上仰望,它在流动。 蓝色天空广阔干净,就像是谁广阔干净的心。 林芷慢慢悠悠的进了艺术学院,又去听了钟宸的课,她站在大教室后门口,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她打死都不会想到,最后一排,居然坐着陆白。 陆白一身白衣,旁边有一个漂亮的女生,两个人正在说话。 林芷站在角落里,悄悄的没敢靠近。 她抬起眼眸围观,这个角度,看不见陆白的脸,只看见他的后脑勺,和女生失望的眼神,和转身离去的背影。 女生拿着书,坐到了第三排的边上,打开了书,似乎是等着上课了。 林芷挪动了一下下,直接坐到陆白身边。 陆白看见她的脸,恭恭敬敬“嫂子好。” 林芷斜眼看他“怎么,你要再读个艺术博士?” 陆白摊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头“我是觉得钟教授很有意思,我来取取经。” 然后又说“嫂子刚才看见什么了?” 林芷假装眉心一皱“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你心里有鬼?” 陆白头发晃动“咱俩到底谁心里有鬼?” 林芷拿出两瓶酸奶,递给陆白一瓶“我的病治好了,我心里只有人,没有鬼。” 陆白咬着吸管“我也是,只有人,没有鬼。” 林芷也咬着吸管“那你慌什么?” 她舔了一下嘴唇“怎么,怕嫂子给妹妹告状?阻碍你得爱情之路?” 陆白面色没变,也没有回答。 心想我巴不得你赶紧告诉她呢,快快快。 林芷斜眼看他“你这么没自信?还是对你嫂子的人品没自信?怀疑我?还是说,我又要有新论文了?” 她哈哈一笑,低声说“陆教授,你好神奇,看别人的时候那么透彻,看自己就当局者谜了~” 陆白看了一下手机,空空如也,有些失望“患得患失,患失患得~惆怅啊惆怅。” 林芷把两个酸奶瓶收进垃圾袋子“放心,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你当初那么帮我,我又怎么会阻碍你,就是啊,你们两个,不像我们两个一样,不过这事儿啊,还是你说得对,按自己的心走就好啦。” 此时此刻,沈璧在候机室等飞机,她看着手机里陆白发的一条又一条微信消息,开心的不行。 她的脸变成了一朵花,霍灵烟用肩膀撞了一下她“妹妹?妹夫的微信?” 沈璧锁屏手机悄悄说“姐,给颗喜糖吃吃?” 两个人噗嗤一笑,霍澧玉和霍煜一脸严肃,看着两个女孩子在笑,也都淡淡的笑了一下。 沈璧没有回复陆白的消息,就只继续看自己的论文资料了,看着看着,论文资料里仿佛不是汉字了,那些字全都变成了,陆白的一张又白又帅的脸。 她就打开相册,看了一下陆白的照片。 又开心了很久。 西城的风吹了几千年,吹动了多少历史变迁。 有人在这里生,有人在这里死。 林风在公司办公室里,先是接到前台的电话,说刘鹏宋丽在大堂求见。 然后又是赵瑞明发来的微信消息:林风我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他发了很多条消息,林风都没有回复,他选择了不予理睬。 他心里恨。 他喝了一杯猴魁,连着重重的,叹了好几口气。 低头看着手机里赵雪发来的微信:两拨人,谁都不要理,不要管,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谁有那么多闲心和时间管这些破事儿,一个个的,都是精神病,只图自己享乐,做人做事都没有下线,出了事儿就知道找别人帮忙了,真是够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 第64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长路迢迢长相思,凝望蓬山不可依。 岁月春深云雾起,山上云中都是你。 爱可以是漫长的等待,也可以是瞬间的游离。 我们之间,夹着爱与不爱,夹着过去与未来,夹着这么多年的,片片雪花纯白。 爱与不爱,向来都是难题。 玻璃窗外是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有三百五十八天,都在沉睡。 它花开时犹似春雪蔓延无边,虽然花期太短,却总是让人格外惦念。 林芷凝望这一棵树,忽然想起了十四岁时候的,一段单薄记忆。 那是刻在脑海深处,无法言说的痛与孤独。 十一年过去,仿佛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宽大的阶梯式教室里,除了钟宸在台阶上滔滔不绝的风铃一样的声音,剩下的,只有此起彼伏的,翻书的声音。 林芷斜着眼睛看了陆白一眼,陆白以同样的眼神姿势也看了林芷一眼。 两个人一起抬头,又看了钟宸一眼。 钟宸一身浅灰色长衫,头发微长,书卷气很浓。 像是从民国走来的,一个心怀天下的书生。 让林芷想起陈诀澜先生。 时光不再,先生千古。 钟宸也隔着教室里几乎最长的距离,看了最后一排坐在一起的陆白和林芷一眼。 偶尔有学生低声交流,林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钟宸真的是,很有才华。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钟昊了,她打开了钟昊的朋友圈,有一张照片是昨晚发的,只有一本书,是江离的《她的城》,白色封皮,黑色山水线条。 没有配任何文字,只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林芷心头一动,想起写这本书的时候的心情,那时候心里很苦,现在心里还挺甜的。 好的课听起来总是很快,陆白也听的很认真。 大课结束,钟宸收拾好东西看向陆白“老陆,改天我去听你的课?” 林芷看着他俩的表情,一时难以讲评“你俩要相互学习了?共同发展?” 钟宸提着灰色电脑包“老陆的专业,我实在学习不了,没那个脑子,我就欣赏人就行。” 陆白哈哈一笑“其实我也没听懂你的课~” 话音刚落,钟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接了个电话,他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在窗户边。 林芷看向陆白低声说“你今天听课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妹妹~” 陆白斜眼看她“你新论文打算怎么写?” 林芷声音放的更低“那些年着名物理教授的爱情故事,我不写心理学论文了,写个小说,量身打造一下。” 然后又笑“故事里的四个人,万里挽回的多年前任,狗皮膏药的男性追求者,假模假样的假女友变成了亲嫂子,动人心弦难得一见的心中挚爱,还有各种搭讪的被拒绝的追求者~主角配角都有了~我再加点情节,重点着墨一下。” 陆白无声无息听完,眼睛一转“太可怕了~” 钟宸接完电话,转头过来“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林芷接话“吃食堂吧,有阵子没吃一食堂的菜了,有些想念。” 三个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和一起下课的一些学生混迹在一起。 因为画面比较抢镜,旁边偶尔有学生张望过来。 钟宸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你朋友圈也没发,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呢,我老婆还说有空约你去家里聚一下呢。” 林芷握着手机“也没忙什么,就是准备要结婚了,回家给家里人报备了一下。” 钟宸很是意外“这么快?” 他是觉得她年纪也不大,之前也没听她提过,就觉得挺突然的。 然后转念想起沈珏的脸,心想也对,这么好的人也无关年龄了。 他觉得他们很配,所以那时候挺为钟昊遗憾的,不过大家都是大度的人,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没什么,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 何况钟昊也很优秀。 林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只听陆白撅着嘴“我保的媒,当然是好的,速战速决,是吧嫂子~” 钟宸又愣了一下,他很意外“嫂子?你保的媒?” 林芷笑出了眼泪“陆白,我给你说啊,这里面还有故事呢。” 陆白一个手叉着腰“嗯?快展开说说。” 林芷手指一勾,陆白耳朵一靠近,林芷低声细语,陆白的脸色由稀奇变成疑问变成意外变成了然。 然后林芷离开陆白的耳朵“故事很长,等我改天组织一下语言,写给你看~” 钟宸看着两个人打哑谜讲悄悄话,也大抵明白,可能是自己确实不能听的,就也并不意外和懊恼,只静静的笑着看着他们。 林芷说完看向钟宸“宸哥,他确实是我妹夫,也确实是我媒人,他要娶的,和我要嫁的,确实是亲兄妹~” 钟宸了然了一下“我看你写什么七年佳期如梦,我还以为你和你男朋友认识很久了呢。” 陆白当然也看到了这条,但他并没有把太多心思放在林芷身上了,所以根本没在意。 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学术和沈璧那里。 钟宸本来在钟昊彻底没戏以后,也并没有再多关注林芷,毕竟大家都挺忙的,只是这会儿他觉得思路有些短路。 林芷抬头,凝望着头顶苍蓝天空上面,唯一的一片薄薄的云“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以前总在错过。” 这是林芷内心非常真实的一句感慨,她接触了沈珏身边的人以后,才感叹缘分的奇妙,他们确实始终在错过。 当然,这句一语成谶的话,以后会更让她更加感慨。 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一路聊着,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有个一身白衣的美丽女子,正在凝望着林芷,和她旁边的两个男人。 她嘴角一勾,心想,果然是手段很多,有几把刷子。 怪不得能那么顺利。 三个人在食堂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就道了别,各自去忙了。 林芷背着灵巧的黑色头层牛皮饺子包,刚坐在湖边,想静静欣赏六月的荷花。 因为秦鹤的关系,她确实很喜欢荷花,并且会永远喜欢,就像喜欢秦鹤这个人一样。 然后,她面前就站了一个人,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周婧。” 林芷有些迷茫,她不认识她,也没看透眼前人的居心。 她手没动,她自然是不会,也不可能和她握手的,她和沈璧都没有握过手。 林芷只冷眼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美丽女人。 猜测她的目的。 周婧看她这么冷淡“我想和你聊聊,林小姐。” 主语调换,主次不分。 话中的语气,很是自傲,加冷静。 居高临下,来者不善,林芷心想。 眼前人一身白色名牌西装,中分直发扎的整整齐齐,黑色细高跟鞋。 妆容精致,看起来似乎教养很好,但是实际上又有些傲气。 林芷心里迅速的转了几百个圈“抱歉,我这个人,和不认识的人,没有什么好聊的。” 周婧并不生气,在她旁边坐下,和她保持距离“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事儿”。 林芷往远处挪了挪“我这个人才疏学浅,可能帮不了周小姐,再也不见。” 林芷站起身,长裙的裙角抖动了一下,从周婧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她扭动脖子那一下,那藏在衣领里的,一抹暧昧的痕迹。 她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没变色“这么冷淡,装的这么清高。” 林芷回头看她,咬牙切齿“首先,我不认识你,然后,我清不清高,根本不需要装,是因为我本来就很清高,不需要周小姐这种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来点评。倒是周小姐,一副这样的嘴脸给谁看,就是真的求人办事,也该端正态度,而不是恼羞成怒,就不顾青红皂白的,横加指责,胡乱猜测。” 周婧看她终于肯说话,心想,果然是个有手段,又伶牙俐齿的。 她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到了林芷的一些资料,她根本看不起她,觉得她不过尔尔。 但是,就这样的,还能拿下沈珏,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她想找她求教一下。 这是她难得的,会向自己根本看不上的人低头。 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碰了一鼻子灰。 她心里就更加鄙视林芷这样的人。 周婧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看惯了纸醉金迷,对于私生活混乱的女人,非常鄙视。 她看着林芷冷淡的漂亮的脸,又想起她脖子上的痕迹,心想不过也是个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女人而已,罢了,白跑一趟。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一边走,一边还给了林芷一个看不起的白眼。 林芷自然也同样报之以白眼,冷冷的看着周婧转身离去。 她正准备坐下继续看荷花,下午还准备再去蹭节柳蕾的大课,晚上好好回千里江山睡一觉呢。 付瑶白一身粉红色西装,站在周婧旁边,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木制长凳上,迎着微风的林芷。 她是见过林芷一面的。 她一脸淡定,看向周婧“不是找她有事儿吗?我来帮你办,保准给你办成。” 周婧是不认识付瑶白的,她摇了摇头,根本不想理她,准备走了。 付瑶白直接拽着她的衣服“走什么,有事儿就办,你在这里等着。” 林芷并没有注意两个女人的交锋,她计算着去柏林的时间,心里就开心起来。 付瑶白站在林芷面前,然后半蹲着低下头“您好,林小姐,我姓付,很高兴认识您。” 林芷有些无语,但她看这个女人一头齐耳短发,一身别致的粉红色西装,衣服质感很好,一看就是高定。灰色低跟鞋,妆容精致,干练利落,人也礼貌很多。 就无奈的笑了笑“您好付小姐。” 周婧站在旁边,见林芷对她们俩个,完全两副面孔,就心里又鄙视了一下她。 然后冷笑道“变脸变的真快,呵呵。” 付瑶白转头“那是看对谁,人啊,姿态放低点好。” 林芷彻底无奈了“你们两个慢慢聊,我走了,我很忙,没空看戏。” 周婧斜眼,又白眼“切,胆小鬼。” 林芷懒得搭理她,直接走了。 付瑶白给林芷的手机发了条短信“林小姐你好,我是付小姐,我是真的找你有事儿,我也会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对你,对我都好。” 林芷看着这条短信,叹了口气,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烦死了。 她转过头,看向付瑶白冷淡的脸,她冷淡,冷艳,时而又有精明善良的,一些微笑。 三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步行,先后一起出了学校。 付瑶白走在最前面,带她们去了一家咖啡馆。 林芷注意到,除自己外,她们两个都带了保镖。 咖啡馆里除了侍者以外,空无一人,她包了场, 付瑶白背靠沙发,桌上的咖啡杯是纯白色的,她浅浅的喝了一口,看向周婧“周婧,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周婧不明所以,脸色阴冷“你什么意思?” 林芷并没有喝咖啡,她摸着咖啡杯,像一条毒蛇一样,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付瑶白放下咖啡杯“我的意思是啊,看清自己的身份,别装清高。” 周婧脸色直接垮了,站起来居高临下“你当自己是谁,说话这么难听。” 付瑶白面不改色,继续搅拌着咖啡“我当自己是谁,是因为我清楚自己是谁,也清楚你是谁,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吗,因为这是我家开的。” 她冷笑了一下“还有,你有几斤重的骨头,我都知道。” 林芷面不改色,假意搅拌咖啡,心想,我就看戏好了。 付瑶白看向她“林小姐,你放心喝,我不会下毒的。” 林芷噗嗤一笑“付小姐,你很有意思。” 付瑶白也跟着一笑,看向周婧“你坐下。” 周婧没坐,抱着手肘,心想老娘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是什么身份。 付瑶白喝完了咖啡,招手示意侍者再来一杯。 她摇了摇头,但是头发却基本没动“不要以为,就你那点段位,就看透了世间的事儿,你这种人,干不干净,我都看不上你,教养也一般。” 周婧端起咖啡准备泼向付瑶白,林芷试图阻拦,付瑶白速度很快,直接用咖啡盘一挡,咖啡整杯被阻拦了,反过去溅了周婧一身。 白色西装瞬间到处是污渍,付瑶白直接端起林芷那一杯,尽数泼到了周婧的脸上。 她又淡定坐下,看向周婧“知道你和我们两个的差距在哪里吗?” 侍者又端来两杯咖啡放下,只说了请慢用,但是眼皮都没抬,也根本没看周婧。 置若罔闻。 林芷还是没有喝,她肯定不会喝。 付瑶白眼角的余光自然看见了,心想果然是个很有心眼的,非常有分寸,提防心很强。 周婧很无语,很崩溃“你是不是有病?” 付瑶白冷淡看向她“我看你才是有病,还有,别乱肖想自己根本高攀不了的人,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周婧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你!” 付瑶白抬起眼皮“你这样的,连他的鞋子都够不上,可别痴心妄想。当然也别和林小姐比,就像啊,她永远都不会像你这么蠢,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并没有停顿“也别狗眼看人低,别用自己的那些妄想乱想别人,自己是条狗就看谁都是狗,你看他正眼看过你吗,还痴心妄想试图东施效颦,可真是搞笑。” 周婧刚准备张嘴反击。 心里苦涩,他确实没正眼看过自己,任自己优秀如此。 付瑶白打了个响指“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自己给我滚。” 周婧气急,但是也好像,明白了什么,留下来她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 就直接走了,连表情都没有留下。 林芷一句话都没说,她觉得付瑶白很有意思。 此时此刻,她也想起来她是谁了。 与陆白初见的那一日,她站在霍煜旁边。 林芷当初是用眼角余光看她的,所以没有什么太多的记忆,现在她看向她,觉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比自己更直接,更有底气。 付瑶白看着林芷漂亮的脸“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 林芷微笑道“付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又见面了。” 付瑶白了然于心“林小姐真实贵人,过目不忘。” 林芷搅拌着咖啡“付小姐才是贵人。” 付瑶白目光闪动“她是我的情敌。” 林芷手放在自己的裙子上“诚如付小姐所说,她不配。” 付瑶白会意“那依林小姐之见,我配吗?” 一语双关。 是个难题。 林芷其实并不想回答,就摸着下巴,静默不言。 付瑶白也明白,林芷确实很聪明,从对她和周婧两个态度,就能洞察了一切。 然后她淡淡开口道“我知道,来见你是没有结果的,可我就是想来见见你,想着,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打动他们家人的心,现在我见到了,果然如此。” 全被林芷猜中了,但她依然不想说话,只礼貌保持微笑。 付瑶白更欣赏林芷了,不多言不多语,不瞎掺和。 就像她那个导师余砚书一样,果然,能进沈家门的,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她发了很多条微信出去,但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眼眸里有些湿润的雾气,看向林芷“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林芷看着她“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林芷看向窗外,梧桐叶子摇曳在风里,行人和车,都是行色匆匆的,南城似乎有暴雨,即将落下。 暴雨会湿润城市,也会湿润很多人的心。 第65章 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春夏秋冬往复轮回间,每天,都有落下的自由花瓣。 有的在现实里,有的在梦里。 世界之大,每天,我们与无数人擦肩。 或者不曾相遇,或者不曾在意,或者相识相知,或者再也不见。 缘深缘浅,天意人为,都在指尖。 在心上,在眉间,在梦里,花开花落,浅浅潺潺。 且以长相思多年,梦里寄浮生流年。 瓢泼的大雨像谁心里的眼泪,持续的下了许久,宽大的绿化带上的梧桐叶子,就这样被拍落了一地。 有枯黄的,也有青绿的,有的落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继续缠绕,有的落在地上粘满了泥,有的被过往的车辆碾压的稀碎。 挂在那高大枝头的,有的依然稳定,有的已经在,摇摇欲坠。 还有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一个蓝色塑料袋子,一直飘飞在空中,从远处看,就像一个纸鸢一样。 它被风一路吹着,一路飘着,然后就消失不见。 无数行人在雨里,有的人坐在汽车里,有的人骑在电瓶车上,有的人慢慢走着,有的人没有雨衣,有的人打着伞。 有的人没有伞,浑身都被淋湿了。 各自是各自的生活,各自是各自得心情。 林芷和付瑶白一起凝望着天空从遍布阴云,狂风四起,雨垂一地,到乌云尽数散去,彻底放晴。 天空苍蓝时,林芷起身告别。 她眉眼没动,双层的头发被空调的风吹动,心里早已经万水千山。 付瑶白立刻起身相送,一起站在门口“林小姐,无论怎样,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林芷侧目,看向她浅笑的气质出众又漂亮的脸“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付小姐,我们有缘再见。” 林芷无心绿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付瑶白站在门口凝望着她的背影,她的头发整整齐齐的垂在肩上,就像一个人整整齐齐的心。 付瑶白转身进了咖啡厅,走上二楼,躺在宽大的黑色沙发上休息。 她打开手机,看着林芷的朋友圈。 一树玉兰霜胜雪,她凝望着那句:长相思,一顾君子,七年佳期如梦。 凝望了很久,她感受到自己眼角滑落的眼泪,但是她并没有去擦掉,只看见那滴眼泪落到手机上,然后屏幕一片模糊。 但她的心是清晰的,清晰一如既往,五年如一日。 又或者,是十年如一日。 咖啡厅又开始对外营业,不断有客人进来,欢声笑语,香气四溢,就像白日的空场安静,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林芷独自走了一段路,脑海里全是付瑶白对她说的许多话,她之所以不直接打车,是想慢慢散散步,来消化一下这段故事。 雨后的空气很好,她的心情也是很好的。 林芷看向她的朋友圈,她的签名是:觉来霜白,残灯犹煜煜。 时间也不早了,柳蕾的课早就听不了了。 林芷打开手机,打了辆车去找沈珏,准备和他一起回家。 她看向车窗外一路褪去的高大又茂盛的梧桐树,眼前浮现起付瑶白的脸和表情,心里想,这两节课,不上也值得。 她很喜欢付瑶白这个人。 她是一颗明珠。 无论中间夹不夹着霍煜,她们都可以成为好友。 当然,此时此刻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的付瑶白,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明珠各自璀璨,相互璀璨。 得到或者得不到,努力了就好。 到了玉堂楼下,前台小姐姐看见林芷,刚准备打招呼,林芷微笑“我找王助,我自己上去就行,谢谢。” 前台小姐姐虽然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王柏一早就打过招呼了。 所以她还是过来,指引了一下她上了电梯。 她问过沈珏了,他还在开会,今天加班了。 这会儿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会儿,楼里比较安静,也有些空荡。 沈珏的专用电梯在检修,她坐了员工电梯上去,电梯刚上行,她忽然想上厕所,就和另一个女员工一起出了电梯。 按照绿色指示标进了厕所,她动作很轻。 因为夜里反复被折腾了很久,她有些疲惫,即使在付瑶白那里喝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她还是觉得有些困,忍着困意上完了厕所,刚准备站起来,就听见隔壁有个女声低声道“那个女人,绝对不对劲,你看老王来找过她几次了,天天那么冷淡,也不怎么说话,就是个走后门的吧。” 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因为很安静,林芷的耳朵也非常灵敏,就听清楚了。 林芷没起来,继续竖起耳朵听。 这马桶是自动冲水的,她不起来就没有任何声音。 她大概猜出来了,对方说的是杜若惜,老王肯定是王柏。 她上次和沈珏聊聂慕杜若惜,她就明白过来,若惜买房子的位置,和进玉堂,大抵都和聂慕有关。 但她也是自己正常招聘进来的,并没有利用和霍家这层关系,毕竟,以霍煜的性格,肯定是把杜若惜当亲妹妹看的。 林芷一肚子气,但都忍着,等对方上完出去了,她才出来。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这个卫生间不大,而且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对方进来的时候,还是特意锁了门的,所以对方以为这里没有人,没想到林芷不偏不倚的在这里。 林芷淡定的出去了,她脑子里全是对方讲杜若惜的那些话,等电梯的时候都忘记按了。 直到旁边一个女员工过来,按了一下下行,她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按。 她刚准备按上行,女员工又接了个电话,往走廊里面走了。 然后电梯停留,门自动打开,沈珏王柏和傅云深以及他的助理一起在电梯里。 四个人在这里看到林芷,都有些意外… 还是沈珏动作最快“老婆,你来啦,正好,我们一起去吃饭。” 刚才傅云深说请他们吃饭,他正准备出了电梯,就喊林芷下来一起去。 林芷听完,直接进去了,站在沈珏旁边,沈珏直接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傅云深一肚子黑线:卧槽,原来这个人就是沈总你,居然藏的这么深。 傅云深倒是很大气“沈夫人,又见面了。” 沈珏悄悄噗嗤一笑,但没笑出声。 林芷浅浅一笑“是啊,又见面了,傅总。” 几个人下到地下停车场,各自开车,一起去吃饭。 沈珏林芷一辆,王柏单独一辆。 傅云深的司机开着车,助理在副驾驶,他一个人坐在后面。 加长林肯很大,他的腿很长,随意慵懒的放在车里。 两边退后的城市灯光,隔着玻璃窗,和车里的灯光一起,照亮了他精致的脸。 车开到兰亭集序,五个人进了包厢。 傅云深端起红酒杯,笑的一脸坦然“来,我先敬二位一杯,二位真是都深藏不露,我傅某人也真是眼拙,上次居然没认出来沈总。” 沈珏端起橙汁微笑“不碍事,毕竟我们也没见过几次,我也不像傅总一样,鼎鼎大名。” 林芷端起可乐“敬傅总一杯。” 五个人一起碰杯。 鼎鼎大名,一语多关。 云山旗下,是有传媒公司的,傅云深昨天还因为和新晋小花的绯闻上过热搜,引来一众网友热评。 半个月前,是和另一个当红女星的绯闻。 他的绯闻不少~始终在时尚前沿,也在绯闻前沿。 但是因为长相出众,能力也很强,人品又不差,被网友戏称为东西南北也愿意。 林芷昨天看到这种评价的时候,差点笑得无语。 傅云深看着沈珏和林芷的情侣装情侣头情侣戒指,心想,果然是很般配。 他夹着一块带鱼自嘲道“我的鼎鼎大名都是污名。” 林芷夹了一块冰激凌苹果放在盘子里“非也,耳听眼见,未必都是真实。” 她是真的这么想,毕竟自己也曾经深受其害。 一如当初的谣言,以及谣言被澄清后,还有人继续悄悄议论了许久。 当然,这并不是她最初不搭理傅云深的原因,她是习惯性不搭理任何无关紧要的人,不论男女和身份。 昨天的热搜她看过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剥茧抽丝,悬丝诊脉。 分开看事情,一直是她的原则。 傅云深这种人,确实是个花花公子,但是很明显,他绝对不是乱来的那种人。 至于绯闻是从哪里来的,那太明显了。 有人想要炒作,有人乐意奉陪,各自得利,各自安好。 就像江城南一样,想染指他的,可太多了。 但是江家的身份和家教,以及江城南的人品性格,和对林芷多年如一日的感情,让他身陷淤泥而从来不染,显得别具一格。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我老婆说的对,我的鼎鼎大名可是褒义。” 傅云深心想,两口子果然都是聪明人明白人,就端起酒杯“英雄所见略同,感谢沈总夫妻的赏识。” 天气有些热,今天又很忙,沈珏下午开完会谈完合作下电梯的时候,觉得有些闷,就解开了一颗扣子。 所以现在,傅云深挨着他坐,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沈珏脖子侧面的痕迹。 傅云深自然一早就注意到林芷大热天穿的高领衣服,虽然是蚕丝面料的,很透气,这会儿他也就明白了过来。 他可太明白了,他脖子以前也会有,不过这段时间没有了。 他认识林芷后,觉得哪个女人都不如她,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沾花瓣,洁身自好的不行。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想起来她,与他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 睡不着的时候,还感叹自己明明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吃完饭,在停车场道别分开。 傅云深坐在后车座,司机和助手依然是在在前面。 车子发动,他闭上眼睛,想起林芷的脸和手,心里很遗憾。 他恨不得自己拱她这颗白菜,天天拱都行,三百六十度拱~ 他心里遗憾的很,不过现在也为她高兴。 沈珏确实是个出色的人,也很在意她。 他就又闭目养神,电话响起,他一看是前几天认识的女网红打来的,他就直接挂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和谁玩儿聊斋呢。 傅云深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是阅人无数,又精明的很,所以看人也很一针见血,他交往女人,也很挑剔。 所以那天才能一眼就相中林芷,还想着要是能泡到这妞,我就开始守着这一朵花过,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就又闭目养神了,喝下去的红酒都在嘴里反复流连,他脑海里都是林芷的红唇,她没口红,但是很好看,看起来也很好亲。 浮想联翩,不能自已。 他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心想,朋友妻,不可欺。 赶紧忘记。 沈珏和林芷一路开回千里江山。 窗外的夜色撩人,无数霓虹折叠闪亮,在黑夜里无线延伸。 沈珏等红绿灯的间隙看向林芷“今晚睡老婆闺房可以吗?” 林芷正在想厕所的事儿,也看了一下杜若惜的朋友圈,她的签名是:此生可慕,余生可惜。 她又翻了一下聂慕的,聂慕的也是一样的。 想来最近感情很好嘛~ 她在沉思里,被沈珏的话拉回现实,撅嘴看他“登堂入室?” 沈珏继续开,笑得魅惑“那是,占领了心,占领了身,还要占领房子,各个占领,各个攻破。” 七七坐在后车座,心想:我又听不懂了,算啦,一会儿就能看见我的宠物狗和宠物猫啦,我就和动物玩儿就行。 林芷脸又是一红“臭流氓,一会儿你去拿几件衣服过来,我那里没有准备你的。” 沈珏嘴角扬起“诺,夫人。” 说完,林芷打开手机的录音,调到了最大。 沈珏听到这段录音,没有转头,但是眉头皱起来“你把录音发到老王微信里,一会儿我就让老王查出来是谁,这样的人,直接交给法务部处理。” 杜若惜和沈珏他们认识很久了,所以在沈珏的眼里,杜若惜也是一个妹妹。 当年他很心疼杜娟和杜若惜,但是那个时候的情况,确实很尴尬。 所以这几年也没有联系,直到上次霍沅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母女也很可怜,也很无辜,还是像从前一样吧,把她当做一个家人一样。 沈珏这才又和杜若惜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又有了联系方式。 王柏就更不用说了,沈珏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王柏就已经是霍沅玉的特助了,后来霍沅玉经常在家陪陈绾言,王柏就像一个宝贝一样,被传给沈珏了。 林芷把这条录音发到王柏那里。 王柏立刻直接回复:?我们公司居然还有这样的货色,这是不是哪个实习生,我马上查。 到了千里江山,林芷和沈珏一起进屋,七七一路狂奔,开心的不行。 林芷并没有上楼,她坐在沙发上等着沈珏。 她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杜若惜,她会让沈珏查清楚再处理。 杜若惜好不容易最近如愿以偿和聂慕在一起,她正开心着呢,林芷可不想让她再不开心。 沈珏拿了几件衣服和鞋子装在袋子里,下了楼,他摸摸七七的狗头“七仔,今晚你们三个在家哈,我们走啦,明天早上来见你。” 然后他把七七带到了三楼,关进了屋里。 七七摇着尾巴看着沈珏关上门,仿佛在说:你们赶紧走吧,我自由啦,我现在是这屋里的老大。 进入林芷家,林芷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和牛奶。 她看见桌子上的捧花有些枯萎之势,就向沈珏道“你先上去吧,我把一楼收拾一下。” 沈珏在她看花的时候,就猜到她要干嘛了“好的,你早点上来。” 沈珏迅速上了楼,进了浴室洗澡,然后还顺手把带回来的内衣洗了。 他第一次给女孩子洗,洗着洗着,自己的脸也红了。 林芷把红玫瑰捧花的一些散落花瓣收拾了一下,然后干脆把剩下的也尽数摘下来,做了烘干。 放好在早就准备好的透明玻璃瓶子里,装了满满一大罐。 她看着这些花瓣,还是很感慨。 她上了楼,窗外,凌霄和紫藤相互缠绕,紫色橘色,到处蔓延,开的肆意。 垂成密密麻麻的瀑布一样,葳蕤到房顶。 沈珏已经坐在床上了,还盖着被子,只露着一个脑袋看向她“老婆,我随时准备侍寝。” 林芷摇头苦笑“累死了,你赶紧睡吧。” 她确实很累,昨晚基本没睡什么觉,还好下午有咖啡和付瑶白这个人撑着。 她就进了浴室,很快脱下了衣服。 把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刚脱完,沈珏的手伸到她的腰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我来帮你洗。” 林芷不敢动,也不敢回头“你怎么又来了,赶紧出去吧,好累,收拾收拾睡觉吧。” 沈珏贴上她,手指肆意滑动,用腿蹭了蹭她的小腿,一手拿着花洒“你累了就休息,我来给你洗,我不累,我精神好的很。” 林芷有些无奈,就站在原地“好吧。” 她心想,算了吧,随他吧。 她在这方面,以前特别特别迟钝,但是现在已经不迟钝了。 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她觉得轻松了一些。 直到她感觉到,他完全贴紧了自己。 凌晨的记忆又在脑海里反复跳跃,让她面色一红。 沈珏一手抱着她的腰“上次在你家,没达成的目地,今天必须要达成一下。” 然后,另一手迅速沿着腰到了胸上。 丝滑如巧克力。 手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一如他向来的吻一样,从温柔,到渐渐用力。 林芷很痒,呼吸也有些困难。 他的唇吻了一下她的肩膀,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脸贴着她的脸。 然后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美人卷珠帘,不负相思意。” 见她没说话,他又玉唇轻启“好的菜就应该反复炒,变着花样吃,哈哈。” 林芷已经随意了,放飞他了,她感受到他的爱已经开始传递。 迅速达到极限。 那种快乐又尽数蔓延,她只静默不言,静静享受着这种美好的时光。 让她欲罢不能。 虽然很累,但是快乐。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爱尽数肆意传递。 传递进来。 他抱她抱的很紧,听见熟悉的,如琴般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悠长绵延,反反复复。 他只觉得,喜悦是梦,梦了又醒,醒了又梦。 他离开,转到她面前,将她抱起来。 她腾空了,她的腿条件反射的,环住了他。 从她的角度,能看自己的脚掌晃动在空中。 地上有水,像极了很小的时候,坐在河边玩儿的时候一样,悠闲惬意。 他的脚掌很大,很有力,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他将她抱的很紧,特别紧,听见她的呼吸,似乎是在颤抖。 她红唇微张,呼吸紧张,眉头微蹙。 梦与喜悦反复交叠,持续了很久。 然后达到了极限。 很久之后,他放下她,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是静默不言。 当两人终于洗好澡,躺在浅蓝色的在被窝里。 面面相对,精神放松。 林芷主动吻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别总是这样,当心伤身。” 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你太累了,我会心疼的,我困了,先睡了。” 沈珏看着她“好,都听老婆的。” 沈珏话音刚落,林芷就彻底睡着了。 沈珏抱着她,又轻轻吻了她的唇,吻了很久。 然后他也睡着了。 她没有醒过来,睡的很沉。 梦里是漫天的春日飞花,和十四岁那年头顶的,一树白色玉兰。 高大的树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雅致雪色花瓣,它们姿态清冷,向着阳光,短暂的盛开。 然后玉兰树又变成了很多棵,密密麻麻的树,一棵棵高耸入云,雪色花与雪色云融合在一起。 在树上的,雪一样在盛开,地上也落了许多花瓣,闻不到树上的花的香味。 她捡起地上的一片白色花瓣,它像一片云,一颗心,一个人,一个梦,梦里烟雨缭绕,从静谧的林子,无线延伸出去。 她能看到广阔的地平线,看见仿佛无边的太平洋,深水静流,水下有什么,都根本看不清。 第66章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心中有多少恨,心中有多少苦。 心中有多少痛,心中有多少疼。 岁月赋予我生命,时光赋予我一场大梦。 我凝望往昔,记忆是一把刀,凌迟着每一寸心脏,那里血流不止。 那是我再也无法回头去走的路,也是我一秒都不想去回望的尘封永久。 夜色覆盖了天与地,人间的夜晚,是一片黑暗,头顶眼中,只有星光和灯光,永恒和暂时的明亮着。 星光在遥远而不可及的天,灯光在触手可及的地。 天地无尽广阔,人间无数悲喜。 我们所看到的天,是同一片天,又或者不是。 因为天很大,我们从相同或者不同的城市凝望,头顶的云也不是同一朵。 但是天也似乎很小,所以月亮永远是同一个。 蓝色星球上,遍布了水,我们在这座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里,看到的月亮都是同一个。 它永恒。 室内的呼吸声早就归于平静,暧昧的温度已经尽数散去。 只有爱是永恒的。 月光照不进来,它只能照在那瀑布一样尽数缠绕的紫藤和凌霄上,花瓣无数葳蕤,色彩鲜艳,它们迎着月光轻轻摇曳。 林芷和沈珏互相拥抱着,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 他们都睡的正香。 梦里冷,梦里暖,他们都梦见了,同一树的,白雪一样盛开的玉兰花。 西城的夜里,暂时没有风,也没有雨。 夏日里,更不会有雪。 传说中的古老故事里,六月飘雪,是有冤屈才会下的。 生活归于平静,归于波澜不惊,又似乎一直都不平静。 就像我们去凝望暂时平静的广阔海面,它深蓝蔚蓝,有时候也看不见它不久后就会到来的风起云涌。 我们总是在凝望乌云的时候,能够看到不久后的暴雨。 至于雨有多大,得看云有多厚,云有多少,以及,云层的温度如何。 林风一个人,坐在在家里的宽大沙发上。 屋里很空旷,黑色的睡衣,黑色的脸,没开灯的暗夜里,屋里黑色的陈列比外面的夜色看起来更加黑暗。 只有这颗心是白的。 手机屏幕亮着。 他静默着,喝着一瓶椰子水,这是他当年读北城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喝的。 椰子水的味道很淡,有浅浅的甜,不像其他饮料味道那么浓,也不像矿泉水过于平淡。 它带着这个国家最南方的城市的阳光温暖,也带着一个企业的历史长漫。 最南边的城市,它接近赤道,常年高温,从来都不曾有过于冷的天气。 高大的椰子树成排矗立在阳光里,每天,不计其数的人从各个地方去到那里游玩。 他们嬉戏大海,他们凝望沙滩。 波光潋滟。 林风闲散的盘着腿,吃着一个辣味的鸭锁骨,喝着椰汁,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他想起来,大学时代的一些事儿。 那个时候,他十八岁。 因为林图和苏子衿离婚的事儿,林家和苏家彻底撕破了脸,一大家子人,闹的不可开交,鸡飞狗跳。 因为苏家占着理,但是林家仗着人多势众,又胡搅蛮缠的,想要更多的钱。 苏淮和林芷都比较狠,吓唬住了林家人,但是双方又吵又闹,谁也不肯服输。 最后还是林芷说,我们拿这些钱,算是提前买你们的命,希望你们拿了这些钱,都有命去花。 你们死的时候,我都来献束花,祝你们做了这么多亏心事,都永世不得超生。 她才六岁,那种狠辣毒舌和冷静,让林家人格外忌惮,又吵又闹。 林风在这件事情上,一直站在苏家这边,因而被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姐姐诟病。 他觉得,他站的不是苏子衿这个人,他站的是道理,是为人的底线。 毕竟,林家当初是靠苏淮的帮助,才把自己家的企业做大了些,苏淮苏子衿人品又极其好,比林家人好太多了。 林风自己,读书很多,三观也很正,所以那天他特别生气。 但是因为,那一年他要高考了,家里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离婚事件上,他们只是想多占点便宜而已,最后便宜占到了,自然也不把一个六岁孩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只有王娇偶尔冷言冷语,对他阴阳怪气的没有好声好气,他向来不喜欢王娇和王家人,所以也根本不在意。 林图倒是从未怪过他。 林图一脸懊悔,但是又冷静的说:是我自己忍受不了,她经常忙碌不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孤独。我们的婚姻破裂瓦解,也都是我一个人的的错,他们很无辜。不过这也算是,对她的成全,我们家终于放过了她,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总好过,在这里被咱们家人折磨。 那一刻,林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后来,他高考,如愿以偿的读了北城大学,距离西城的家里,千里之遥。 他也不怎么回家,他不喜欢林家人,他觉得他们都有病,除了林图稍微能正常一些。 虽然他没有权利去管自己哥哥的私生活,但是他不喜欢这样。 他爸是这样,他大哥是这样,他二哥还是这样。 虽然林图比前二人好很多了,但是林风还是不喜欢这样。 他觉得他们恶心,他不想见家里人,所以就只寒暑假偶尔回家,也不怎么长待,他那时候已经开始试图创业,林图倒是在钱的方面对他特别支持。 苏子衿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和她相处的也挺好的,他挺喜欢苏淮和苏子衿的。 所以那时候,他时常去东城看望林芷和苏淮苏子衿,那时候苏子衿的事业也越来越好,他们离婚后,过的很幸福,自由自在,潇洒的很。 他在林芷的介绍下,认识了苏于归,两个人都是北城大学的,不过苏于归因为大他六岁,所以早就毕业了。 两个人那时候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三观接近,胸怀大志。 所以相见恨晚,偶尔把酒言欢。 苏于归有公司,所以到处奔波,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他很欣赏苏于归这样的人,在知道苏于归对苏子衿的多年感情之后,他很感慨,但是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苏子衿吃了林家这么多的亏和苦,对于婚姻已经心如死灰。 她事业正好,幸福美满,有没有婚姻和老公,好像都无所谓了。 他在北城,东城,西城之间穿梭。 某一天,在从东城回北城的时候,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起飞时间待定,他来不及回到学校上课,就只能坐上了普通火车。 火车上,是嘈杂的人间烟火声,不赶时间的人们,密密麻麻的凑在一起。 或不赶时间,或为了省钱,又或者,还有林风这样的,无可奈何的。 硬座座位,人很多,泡面的味道,臭脚丫子的味道,与汗水的味道,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有小孩子哭,有列车员高声叫卖,有人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疾驰的火车上,窗外是从南到北的风景变迁。 气候和草木都在慢慢变化,有绿色树木在烟雾里,把朦胧的影子幻化成诗。 到唐城了,也就快到北城了,他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下腕上的表。 然后,忽然被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女孩,吸引了注意力。 女孩子和他年纪相当,漆黑如墨的头发扎了一个光滑的马尾,穿着一条普通的白色裙子,一个牛仔蓝色的长外套。 她面色干净,正在认真看着书。 她很美,气质也很淡雅。 林风看了她一分钟,女孩也没有抬头,她被手中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他低头看见,那是一本《张爱玲作品集》。 那本书很厚,那是张爱玲最为经典的一张照片。 他眼神很好,从相反方向,也能看见,女孩正看到了《半生缘》。 张爱玲的作品他早就看完了,他觉得写的很好,但是又太过于悲凉。 但是,或许那个时代就是悲凉的。 无数人在时代的动荡浮沉里,以各种方式生活,离去,然后化作尘埃,就像从未存在过。 作家与诗人笔下的墨,沾染了时代的灰,时代的泪,时代的痛。 把故事付诸文字,故事里的人已经化为灰烬。 他们戴着那个时代的沉重枷锁,劈的开的,劈不开的,又如何。 列车终于抵达了北城,许多人先下车,女孩等在最后,她把书放进包里,抬手去拿架子上的行李箱,箱子有些大,架子也高,她个子不高,拿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女孩掀开座套,刚准备站到座位上,林风伸出手,轻松的就帮她拿下来了。 女孩微笑,低声说谢谢。 林风看向她白玫瑰一样的脸:你好,我叫林风。 女孩雅致漂亮的很淡然:你好,我叫赵雪。 丝毫没有对这个气质出众又帅气的脸,有任何惊艳之感。 两个人一起下了绿皮火车,北城的十月,阳光已经开始变冷,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浓云密布。 两个人都静默不言,并排走着,台阶很多,人也很多很拥挤,林风一路帮她拿着箱子,他怕她拿不动。 出了火车站,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赵雪有些愣,然后微笑:好啊。 两个人留了电话号码,和qq号码。 各自道别,转身离去,林风看着女孩的牛仔蓝色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他在原地,愣了许久。 记忆被手机的清脆铃声忽然震断了,他看了一下屏幕,然后很干脆的,按了拒接。 他的思绪还在回忆里,回忆很长,长到都是悲伤。 长到曾经,那么绝望。 此时此刻,赵雪坐在家里,给林岚辅导功课,功课做完了,两个人准备去睡觉。 林岚可爱的脸突然说“妈妈,外公今天给我打电话啦。” 赵雪心里一沉,面上没变“他说什么了?” 林岚笑着摇头晃脑,有很多少女的灵气娇俏“没说什么,问我最近好不好,你好不好。” 赵雪思绪万千“哦,你好好读书,马上期末考试了。” 林岚不以为意“好的呀。” 林岚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赵雪没睡,她给林风发微信:我爸给小岚打了电话,我今晚弄坏她的儿童手表,你明天一早给她换一个新的。 林风冷眼,放下鸭脖,很快回复:好,明天我让王平拿过去。 赵雪心里一沉:好。 林风思绪万千,又发过来:别担心,这个事情我们怎么管都没用的,问心无愧就好。 赵雪轻轻叹气,回复:好。 她其实还想说,他们真是不要脸,但她不会说,林风和自己一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他大概心里比自己更恨。 天上飘过的一片云,暂时遮住了月,只有微弱的星光偶尔在闪烁。 风景年年都好,也许只是表面。 我们欣赏风景,也欣赏站在风景里的人。 天上一片黑暗,就像自己黑暗的生活,那么多年。 原本可以不必这样。 这么多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她睡不着,喝了一瓶椰汁,听着音乐。 耳机里是《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 我们究竟说了几遍再见 之后再拖延 可惜谁有没有爱过 不是一场七情上面的雄辩 匆匆那年 我们一时匆忙撂下 难以承受的诺言 只有等别人兑现 不怪那吻痕 还没积累成茧 拥抱着冬眠 也没能羽化再成仙 不怪这一段情 没空反复再排练 是岁月宽容 恩赐反悔的时间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 刻下永远一起 那样美丽的谣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 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 要不然凭何怀缅 匆匆那年 我们见过太少世面 只爱看同一张脸 那么莫名其妙 那么讨人欢喜 闹起来又太讨厌 相爱那年活该匆匆 因为我们不懂 顽固的诺言 只是分手的前言 不怪那天太冷 泪滴水成冰 春风也一样 没吹进凝固的照片 不怪每一个人 没能完整爱一遍 是岁月善意 落下残缺的悬念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 刻下永远一起 那样美丽的谣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 彼此无挂也无牵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 刻下永远一起 那样美丽的谣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 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 我们要藕断丝连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此去经年,大约风景不晚,有一双蝴蝶在夜里自由翩跹。 巨大的白色缸里的荷花,又开了一朵新鲜的,纯白色,在灯光照耀的夜里,亭亭玉立着。 微风拂过,它轻轻摇动。 杨好半夜忽然醒来,有些孕吐,她扒着马桶吐完,只觉得四肢无力。 她无力的蹲在卫生间里,然后又半躺卧着,脑袋原本带着睡意绵绵的空虚,这会儿已经格外清醒,她想起了少年时代的一些记忆。 秦鹤也听到了动静,一起跟着起来,看她吐的实在难受,就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杨好一点点喝下后,暂时感觉好了一些。 秦鹤轻轻顺着她的背,替她缓解。 她的肚子已经渐渐开始显怀,秦鹤扶着她躺下去,床很软,但是她觉得周身都很疲倦。 她抱着秦鹤的胳膊“好想我妈啊。” 秦鹤侧身看她“我也想念她。” 当然,杨好的妈妈,已经是一座,十四年的孤坟了。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灯被关了以后,黑暗中其实是看不清脸的,但是因为认识的太久了,那种五官和记忆,化成灰都看的清。 那是一种烙印,刻在心上,刻在心里,许多年。 秦鹤给杨好擦掉了,流出来的许多眼泪,他的眼泪也在滑落。 杨好不再哭泣,淡淡的说“我不哭了,我当妈了,我要坚强一点。” 秦鹤握着她的手“你一直都很坚强。” 杨好把他的手握的很紧“嗯,睡吧。” 两个人一起入睡,秦鹤当然并没有睡着,他凝望着一缕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灯光,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凌晨的阳光,照不进拉着窗帘的房间里。 紫藤奋力吸收着阳光,绿色的瀑布环绕着纯白的楼宇,屋顶的瓦片是灰色的,那里落下一只白色的信鸽。 凌霄花的橘色花朵参差错落,像谁梦里的辛夷花一样执着。 林芷醒过来,这一觉睡得比较久,她终于觉得精神好一点了。 她抬起还有些朦胧的睡眼,看到了正低头看她的沈珏。 他头发凌乱,纯色红润,鼻子很高耸,不戴眼镜的眼睛,光线有些涣散。 他的手,放在她臀上。 她抱着他的腰。 不着寸缕。 她撅起嘴看他“臭流氓。” 沈珏直接吻住她,闭上眼睛“太好亲了,太好吃了,太好玩了。” 林芷的脸一热“就不应该这么早成全你,惹得你天天无耻下流。” 沈珏挠她的胳肢窝“就无耻下流给你看,反正迟早是我的人,早比晚好,我们两个多么快乐。” 林芷有些痒“啊,你好烦啊。” 正闹着,沈珏的闹钟响了,他伸手去按,林芷也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 她看到手机亮起的屏幕,那里有几条消息。 她一条条的看,表情从淡然到喜悦,她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发自内心。 沈珏低头看她“有什么好事儿?” 巨大的窗外,无数鲜花盛开着,似乎也在庆祝,一个很好的时刻。 第67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盛烟柳满皇都 岁月深处的,每一个梦里,曾经到处都是美好的祈愿。 可是有多少心愿,最终都难以实现。 它们化作一把刀,时刻停留在小小的心脏上。 十几年岁月怅惘,天空苍苍,风中曾有无限悲凉。 这一刻,我迎风而立,心中是一场熊熊大火。 它从来都不曾熄灭,就像阳光一样获得永生。 太阳每一日朝升夕落,其实它一直都很明亮。 明亮了许多许多年。 外面的灿烂阳光已经爬升了许久,城市里有许多人已经忙碌了一会儿,有的人还在沉睡。 花园低矮的灌木丛里,有几只小小的麻雀正在进食,吃饱了以后,它们就飞走了,飞的很远,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屋里是黑暗的,只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沈珏伸手开了灯以后,屋里瞬间明亮起来,他就这样下了床。 站在地上。 宽大的肩,紧绷的腰身,很翘的臀,修长的双腿。 有一些紧绷的肌肉块。 看起来,就像一朵极其艳丽的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一下。 他回头,转身看林芷,她握着手机,那种喜悦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未曾散去。 她没看向他,目光一直在手机屏幕上。 沈珏妖娆的喊了一声“老婆。” 林芷的眼神离开手机屏幕,转移到他身上~ 手机啪的一下,砸到了脸上,她直接捂住了眼睛“啊,你好坏啊。” 沈珏立马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没事儿吧?” 林芷闭着眼睛“我继续睡会儿,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悠然自得一下。” 沈珏自然是懂得“好。” 他刚准备说我给你做点饭,又想到她的冰箱里可能是空的。 林芷睁开眼睛“我吃饭的事儿你不用管了,你今天管你的事儿就行,记得把若惜的事儿处理了,我没告诉她,她难得有好心情,可别再给她添堵了。” 沈珏自然太懂了“好,想吃什么了你给我说,到时候我让他们给你送过来也行。” 他看着她头发散乱,香肩轻盈,面如娇花。 就低头吻她,她也没有拒绝。 他的手伸进被窝,停留在自己最喜欢的三个位置之一。 山峰之上,并不是一片荒芜。 他同时感受着两座山峰的,柔软。 这两座山峰永远是春天,春色只为一人生,也只为一人看。 林芷没有拒绝,只轻轻的抱着他的背。 吻了一会儿,闹钟又刺耳的响起,她推开他“美色误事。” 沈珏起身魅惑一笑“我好喜欢啊。” 然后就迅速进了浴室洗了个澡,从柜子里拿出裤子穿上,也顺手把她的睡衣和内衣拿出来。 只见她又看了手机,就把衣服拿给她“下次我给你买几件内衣~” 林芷不明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眼神还在手机上“好啊。” 她又看向他,他穿好了衬衫和裤子,手上拿着一个雪白色短裤… 她面色又是一红“你赶紧走吧,受不了了。” 沈珏把衣服放在床头,低下头“亲我我就走~” 林芷伸长了脖子,吻上他的喉结“再见。” 沈珏打好领带,恢复正常,就又摸了一下她的腿,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林芷看了手机屏幕,又笑出了声。 旷日持久的心愿曾经是坍塌一片的断壁残垣,后来又持续的一一实现,重叠山峦,中有夜莺持续婉转。 她看着手机,插上耳机。 耳机里是《难却》: 戏幕开戏幕落 低眉将水袖轻弄 台下看官攒动 只为睹佳人惊鸿 细把眉眼描摹 额间点朱砂的红 腰如细柳扶风 几回眸舞尽痴人梦 待上浓妆好戏开场 台上悲欢皆我独吟唱 翩若浮云着霓裳 落幕鬓边皆染霜 丹青如画身轻如纱 台上风光台下诉断肠 难却数十载满袖盈暗香 沈珏很快回到自己家里。 上楼把七七它们都放出来,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屋里的卫生,还好几个小东西也不怎么乱折腾,所以也很轻松。 七七在阳台上撒欢,小六吃了一口狗粮,就继续蜷缩在窝里,享受着阳光,像此时此刻的林芷一样惬意。 小九喵了一声,看见头顶飞过一个小鸟,它跳的老高,试图去抓住它,可人家飞的更高了,然后就消失了。 它在原地又喵了一声,表达不满。 沈珏开车去了公司。 一辆白色奥迪与他擦肩而过,去往不同的方向。 白色奥迪后车座,坐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他面容俊美,正低头看着手机,然后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许空荡。 沈珏到了办公室里,他一身吉翠色西装,白色衬衫,粉色领带,悠然的坐在翠绿色的凳子上,淡定的吃着白粥咸菜,和一根油条。 吃饱后,他握着一支笔,自由自在的,在凳子上,转了一个圈。 王柏敲门进来“沈总,查好了。” 沈珏抬起冷眉“你现在过去,把她们都带到楼下办公室里,当然,不要声张,也不要惊动若惜。” 王柏秒懂“好。” 沈珏又转着笔“让法务部的主管,一起旁观一下。” 王柏心里一笑“好的沈总,我这就去办。” 沈珏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很快下了楼。 他面朝着玻璃幕墙,凝望窗外的,灿烂阳光,和城市的参差楼宇,想起昨夜的那种快乐感觉,心情就很好。 她被他完全掌控,只能依靠于他,紧紧的抱着他,没有退路可言。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纵欲,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痴迷。 他昨晚,最后也很疲惫,梦里一片混乱,他都记不清楚自己梦见过什么了。 敲门声让他从梦与现实的游离里清醒过来。 王柏带人敲门,一起进来,众人坐下,沈珏并没有转头,给了所有人一个头发长长的后脑勺。 阳光洒在那一抹紫色头发上,它看起来颜色更浓了。 祖母绿的耳钉在很圆很大的耳垂上反射了阳光,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一样。 沈珏声音很冷“杨娜,张一敏,知道叫你们两个过来干嘛吗?” 杨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连面都不露的人是谁,就娇滴滴的说“不知道啊。” 王柏笑着看了一下她,眼里带着一些鄙视“昨天下午五点五十五分,你在哪里。” 杨娜心里一沉“在卫生间里。” 王柏笑得有些冷“你这个时候,倒是会实话实说了。” 杨娜面色一变,脑子一转,忽然如临大敌。 广告部主管朱正凯,看着这个情景,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张一敏本来看着沈珏的背影有些愣神,然后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沈珏冷淡开口“朱正凯,说说我们公司的员工准则,第十条。” 朱正凯干练精明的脸上,都是难堪“禁止散播谣言,无中生有,诋毁同事。” 沈珏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揉了揉微长的头发。 王柏看向自己的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杨娜和张一敏,听着这段录音,脸色越来越难看。 杨娜根本想不到,她在早就下班的,安静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手指一抖,不小心外放的,声音那么低的,来自张一敏的两条语音,会这么巧合的,就被人听到了,还录了音。 张一敏更想不到,她早早的下了班,惬意的躺在家里的宽大沙发上,随意发的两条隐晦的语音,就这么被一个蠢货暴露出去了。 而且这个傻逼还在公司的卫生间里给她回复了一段语音。 她这时候觉得杨娜很蠢,也觉得自己很蠢,居然和一个蠢货语音聊天… 脸色同样极其难看的,还有朱正凯,他脸色一变,都是一言难尽“你们两个的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法务部主管邓晓一身黑色西装,她漂亮,干练,面色冷淡“散播这种谣言,属于诽谤罪,是可以进去拘留的。” 王柏无语一笑“胆子挺大,一个实习生,一个一年的老员工了,两个人居然敢诽谤我和杜若惜~” 他咬着嘴唇“你们俩挺有意思,人事部招聘你们进来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 朱正凯自然不敢多言,这属于治下不严,他面临记过,和罚款。 沈珏看向阳光遍布的城市楼宇“得了,这个事,就按照公司管理条例,还有邓主管说的办就行。” 他伸了一下腿,腿很长,迎着阳光,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影子。 朱正凯张开嘴“沈总。”却欲言又止。 王柏看向他,抬了下眉。 朱正凯话说到一半,就又咽了回去。 沈珏依然没转向,给所有人一个背影,所以从其他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在空调的凉风里飞扬的微长的头发“杨娜,张一敏,我告诉你们,杜若惜其实是我的妹妹,她可以走后门,但是她却没有走这个后门。还有,公司招聘你们进来是工作的,不是嚼舌根子的,还把舌根子嚼到老王身上,你们脑子里是有太平洋吗。” 杨娜有些震惊,也有些委屈,直接哭了,哭的梨花带雨。 同样震惊的,还有张一敏和朱正凯。 邓晓许是专业关系,所以并没有任何震惊之色,当然,她心里也很淡然。 见怪不怪。 张一敏皱眉,看向杨娜“哭个屁,都是你个傻逼连累我。” 王柏噗嗤一笑看向她“把你自己的倒是洗的挺干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得了,都别在这里唱戏了,跟邓主管去法务部吧。” 两个高大的保安推门进来。 杨娜嚎啕大哭,哭的也娇娇滴滴的。 张一敏心里不甘,面上倒是很淡定。 沈珏头向后一仰,舒展了一下脖子“别哭了,吵死了,哭给谁看,你以为我会怜香惜玉放过你,你做梦!还有,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到处招摇,试图勾三搭四,也不够恶心的,留你这样的人在公司里,真是拉低档次。” 然后又左右晃了一下头“老朱,若惜的事,还有这两个货色的事儿,在你们部门不要声张,我家人都比较低调,我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不开心,你对她也不用特殊照顾,一切正常就行,这次的事儿,破例不罚你,你善后就行,当然,没有下一次,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多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朱正凯连忙应声“好的沈总,让您费心了,真是抱歉,当然,还有王助力和邓主管,都是我的错。” 沈珏没有说话,他面对窗外,咬了咬唇。 王柏眼睛一转“好了,都走吧。” 几个人鱼贯而出,门被关上。 沈珏转过身,手中的笔转了一个圈,他就潇洒的上了楼,继续工作了。 窗外的各种花,和屋里的人一样娇艳。 林芷在沈珏走后不久,就被这个好消息,兴奋的更加睡不着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因为昨天早上,晚上,反复被沈珏各种角度的,持续折腾了好几次。 睡了一觉,精神是恢复过来了。 但是,她站起来之后,脚下就忽然一软。 她低头,看见自己痣上的那道红色痕迹,摇头苦笑。 心想真是可怕。 然后就躺在床上缓了缓。 缓好了之后就洗了澡穿了睡衣,给林风发了条微信:小叔,我们放过刘蓉吧,今天很开心。 林风很快回复:好。 林芷打了个电话出去,她早就知道刘蓉后来还态度嚣张辱骂别人,但是她也不想再继续赶尽杀绝,就想只给个教训,然后揭过这一篇。 当然,刘蓉喜提十五天~ 刘鹏和宋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心想只要不是继续铁窗就行,毕竟,有消息说,当年林宏进去坐牢十年的事儿,是林芷干的。 当然,这个消息,没几个人信,因为那时候的林芷还很小。 虽然,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宋丽看向刘鹏“等蓉蓉出来了,咱们好好教教她,我们一起改过自新吧。” 刘鹏连忙应声。 可是实际上,能不能改呢,浪子回头这事儿,要是碰上多年的习惯,就大抵很难改变。 就像此时此刻,同样在西城。 林敏看着林杰,然后看向白布下的彻底闭上眼睛的王娇“林芷干的?” 林杰满框的眼泪滚动“不是。” 林敏很疑惑“那怎么会突然这样?” 林杰没有抬头“这是意外,不是人为。” 林敏咬牙切齿“你骗我,怎么可能,咱妈那么注意安全,又小心的一个人。你不敢得罪林芷,我可敢。” 林杰有些无奈“你别什么事儿都扯到林芷身上,你这是诽谤,还有,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难道我们没有错吗?” 林敏表情扭曲“少扯了,你就是怕她收拾你,现在她连咱妈都处理了,接下来就轮到咱俩了。” 林杰看向她紧蹙的眉毛“姐,你脑子进水了?被害妄想症?” 林敏冷眼看他“说不过我,就说我被害妄想症,难道爸不是她整进去的?” 林杰心头一刺,他很是忌讳自己的身份,这些事情很丢人,也对他有很多的影响。 虽然他也清楚,林宏和他的生父王磊,确实都是咎由自取。 他叹了口气“我和你说不通,我也不想和你说了,我去处理妈的后事了。” 这时候,王伟进来,他一身黑衣,表情扭曲“林芷干的?我要去找她报仇!” 林杰回头看他“舅舅,你们都疯了吗?” 王伟拧着眉毛,冷着脸“别和我说这是意外,肯定是她,她以前就是这么说的。” 林杰更无奈了,他叹了口气“…你们俩先冷静一下,我已经查过监控了,是我妈自己突然闯进机动车道,司机才来不及刹车的,那司机都吓懵了,抖的不行。” 他想起那个中年男司机,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大男人,涕泪横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丢了魂一样。 林敏抬头看他,眼睛斜着“狡辩,肯定是林芷做的。” 王伟也立刻附和“肯定是她,她那么恨我们。” 林杰心中特别无奈,就没再说话,然后摇了摇头出去了。 他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看着来往的人,有些苦涩,非常苦涩。 花园里鲜花盛开,生命生生不息,可是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他刚才就给林风打去电话,林风只说:小杰,你也是当爸的人了,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处理的,小叔也帮不了你什么。 林杰心头的苦涩无限蔓延,他早就知道林风不喜欢王娇,之前没发作是因为他奶奶还在,林宏也在世。 虽然林宏坐牢多年,但到底和林风是亲兄弟,现在,自己算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算~ 此时此刻,林杰的老婆程琳,在把孩子送进幼儿园以后,坐在学校外面的街心花园上,看着娇艳的粉色绣球花,想起王娇,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她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手机,然后冷冷一笑。 西城的这条街道很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成排的垂柳在雾气里,烟色弥漫,叶子很细很长,它们密密麻麻的在风里自由的摇曳。 像一个个美丽的舞者。 岁月满目疮痍,眼前行人如织。 这座城市,曾经是很多古代朝代的都城,无数诗人在这里生活,然后留下动人的诗句。 诗句很多,千古流传,被后人反复吟诵。 文字堆积,妙笔生花,有的让人心里欢喜,有的也让人心头悲伤。 写下诗句的人,早就化为灰烬。 地面上几千年的岁月流逝里,早就已经斗转星移,地下有多少哀怨的亡灵永久沉睡。 积累成灰。 多少岁月被尘封,有少许被发掘。 林芷休息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有些饿,就慢慢下了楼。 从三楼下到一楼,走过很多台阶,每一步,都会唤醒她刻在脑海里的深刻记忆。 记忆很长,记忆很多。 她两条纤细的腿藏在大红色的长睡袍下,露出一小截非常性感的脚踝。 她不太喜欢大红色,但是开心的日子里,总喜欢穿。 她爷爷奶奶的葬礼办完以后是。 林宏死的时候是,现在王娇死了,依然也是。 大红色很美,她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她看向玻璃窗外的朵朵红色玫瑰,觉得有些饿。 就到厨房里,打开很大的白色冰箱,看到了皮蛋,心想煮个皮蛋粥喝一下巴。 淘米,倒水。 火苗在厨房里一直很炙热,蓝色黄色的火焰层叠在一起。 把坚硬的米渐渐煮软,逼迫它们慢慢就范。 水火的力量极其强大。 林芷的心也是炙热的,那种喜悦,隔着万水千山的漫长岁月,又来到了心里,无限欢喜。 她晃着两条腿,享受着这惬意的日子。 于是她给苏子衿发去微信:妈,王娇被车撞死了,真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儿呢。 发完消息,苏子衿并没有回复,因为此时此刻,柏林还是半夜,想来她还在沉睡中。 苏子衿确实是在沉睡,她在苏灏的病房里,梦见了苏淮,梦里的苏淮涕泪涟涟,白发苍苍,对她微笑。 然后,她忽然就醒了,看见林芷发来的微信,心里确实开心的不行。 就立刻回复她:确实很开心,今天应该庆祝一下。 林芷看着这条微信回复:太开心了,我要弹一曲。 她就进了琴室,弹了一曲。 阳光正炙热,董文泽从白色奥迪上下来,一身白色西装,他的身材很修长,他慢慢悠悠的走进了云山的大楼,上楼去找傅云深,不一会儿,他又下来了,坐上了车,司机很快把车开走了。 车开往机场,然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南城。 飞机起飞,他低头看了一下这座城市,心里有些焦躁。 云朵层层雪白弥漫的天空之上,城市渐渐变小,他喝了一口可乐,就抱着毯子睡着了。 林芷弹完琴,坐在沙发上,悠闲惬意的晃着自己的腿,揉了揉太阳穴。 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她能看见外面的垂柳烟色,就像春天一样浓。 垂柳在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黑色天鹅在水中自由的嬉戏。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盛烟柳满皇都。 当然,南城也曾经作为王朝的都城存在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岁月自由流逝,同样流逝的,还有世间的无数生命。 林芷看着窗外,她只觉得,那烟柳漫长,垂在湖中,像一个诗人的笔。 落笔即成诗。 第68章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风吹过心上的每一段记忆,手中是一张格外坚硬的白纸。 墨色一笔一字的沾染上去,凝结成我最为挚爱的古老字体。 我心中无限惋叹,黄昏中远去的尘烟,它在人间消散。 岁月回头,悠悠驿路古道上,曾经有过很多离别的人,他们骑马喝酒,无限忧愁。 这一日的西下夕阳,是浓浓的胭脂色,谁对谁错,不分敌我。 阳光依旧灿烂,树影婆娑,它照耀着垂柳长枝持续轻柔的舞动,无数尘埃在空气里隐藏弥漫。 妃色荷花落下一片美丽花瓣,和清澈的湖水中,被迫流动的柳叶一起,停留在原地打转,白日里的蛙鸣很轻,看不见蛙,也看不到暴雨即将来临的时候。 粥终于熬好了,林芷盛了一碗,刚喝了两口。 陈晓思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我的姐妹,方便吗现在? 林芷放下白色勺子:方便,怎么了? 陈晓思立刻打来微信视频,视频接通,她美丽的脸在镜头那边缩小,眼睛很亮“宝贝啊,别忘了到时候去参观我的毕业典礼啊~姐特意来提醒你。” 这是两个人一早就约好的,刚好两个学校的时间也是差开的。 然后她看着镜头里林芷的一角红色睡衣和凸出的锁骨“今天穿的这么娇艳,怎么,昨晚春风无限啊?” 林芷想到昨晚的沈珏,和今天早上转身过来的沈珏,脸色一红,噗嗤一笑“腐女开车~高速行驶啊?” 陈晓思并不尴尬,且猥琐一笑“呀,害羞了,这都能接上我的车速了,看来最近车开的很快很频繁嘛~车速提高?” 林芷继续尴尬“我要录个音,放给杨云君听。” 陈晓思噗嗤一笑“呀,来吧,你要听点什么,姐看看有没有录好的,我给你找找~没有的我来继续补充,包你满意~” 林芷了然,继续笑,转移话题“他到时候也过来?” 陈晓思昨晚没睡好,就晃了晃脖子“对,他们是昨天,我也是今天刚回来,看你最近这么忙,我也没告诉你。” 又晃了两下“话说我挺喜欢夏城的,海鲜好吃,绿化很美,空气特别好,随时看海,当然,除了房价太贵~” 林芷看她不停的晃脖子,自己也就晃了一下,松了松筋骨。 陈晓思在镜头里看着林芷一秒钟侧了一下的脖子“姐妹,草莓挺鲜艳!你也有今天!” 林芷停下,淡定撒谎“昨天刮的痧,你别瞎说。” 陈晓思咬着嘴唇,露出一抹灵气的笑容“我信你个大头鬼,骗子,我受不了了,我要见你男朋友,我们当面对质!” 林芷心想,果然骗不过老司机,就道“等你们毕业典礼结束的时候,方便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好啦,我们请客。” 陈晓思推了一下粉红色的细边框眼镜“你请就你请,穷人不和富人争~” 然后又扶了一下“这下我们云哥的伴郎可以增加一个了呗~” 林芷已经释然了“你够了!少装穷了~这个事情看情况呗,他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估计没戏~” 陈晓思一秒了然“那就算啦,你们到时候人来,红包来就行,更稀罕钱~” 林芷笑的整个人颤抖“果然是南财的优秀毕业生…钱财如生命~好的啊,没问题。” 两个人开心的聊了一会儿,陈晓思又有电话进来,就先挂了,约好到时候见面。 林芷准备继续吃粥,夏凝又发来微信:亲爱滴,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里吃饭呗,我下厨~ 林芷看着自己的粥,又看了一下最近的备忘录,满满当当的,心想要不就今天吧。 就吃了一口粥回复到:要不今天?方不方便?今天闲着,最近事情安排的还挺多~ 夏凝回复的很快:好啊,那你现在出发,我去买菜啦,保准让你吃到撑着,吃饱了还可以出去玩儿一会儿,我家不远处有个猫咖的猫很可爱,可以去撸猫~ 林芷心头一动:我撸不了猫,不过我可以陪你去,我有点毛发过敏,不过你家不是有猫的嘛~ 夏凝发来了一个偷笑的表情:家里的撸久了,忽然有点想撸外面的,那家的猫特别可爱,你要是过敏,你就抱着奶茶,远远看着就行。 林芷突然想起沈珏那里有只猫,但是带小九去,明显不太现实,它太小了,而且不是很好控制。要不带七七出去~ 然后就回复她:我男朋友有条边牧,也很好玩儿,我带它过去给你撸。 夏凝开心的不行:好啊好啊。 林芷给沈珏发了微信,说要带七七出去找钟宸的老婆玩儿。 沈珏刚开完会,立刻回复:没问题,你当心自己就行,可别过敏了,你老公会心疼的。 林芷回复了一个菠萝蜜的狗头点头的表情包。 沈珏笑的宠溺回复:这狗挺可爱~ 林芷开心的回复:我江爷爷养的,改天有空回东城的时候,带你去看看~ 她心想,出国之前,得带沈珏回去东城一趟,见一下江九州,因为也想去给苏淮献束花,告诉苏淮这些好消息。 沈珏高兴的不行:好啊好啊~ 然后林芷就把没吃完的一碗粥盛出来,洗好了锅和碗,上楼去换衣服了。 找了一件大红色长裙子,买了好几年,没怎么穿过,所以看起来还是很新,半高领,可以很好的遮住脖子上的印记,宽松版中式设计,三个墨绿色的蝴蝶盘扣,重磅蚕丝面料,很重垂,她顺手把苏淮的白玉烟嘴取出来戴上了。 霍沅玉送的那个在新的保险箱里沉睡着,挨着自己的几条特别贵重的项链。 这几条因为都太贵太扎眼了,所以她轻易不会戴。 玉烟嘴陪伴了林芷许多年了,它意义非凡,她经常戴在身上。 玉烟嘴的料子,很白很细,也很油糯,这个烟嘴陪伴了苏淮整整一生,每次看见它,就像看见了苏淮。 当然,苏淮其实并不抽烟,他从来都是,烟酒不沾。 不太大的一个烟嘴,用一根稍微粗一些的灰色绳子绑的很牢固,戴在衣服上,看起来很有味道。 她照了一下镜子,把烟嘴藏在衣服里,默默道:外公,心愿已经一一达成了,我好开心啊。 然后就拿起墨绿色的小皮包,去了沈珏家。 输入密码打开门,七七正站在客厅,看见林芷又是远远的摇着尾巴。 林芷向七七招手:七仔,带你出去玩儿啊。 七七晃着大尾巴,仿佛在说:妈,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你说的都对~ 在鞋柜上面,找到七七的黑色牵引绳,她戴上塑料手套,小心翼翼的给七七套上。 又顺手装了几个手套在包里,就带着七七出了门。 保安在门口和她笑着打招呼。 她走了以后,年轻保安笑着给另一个说“你看这狗多听话~” 另一个哈哈一笑“那是,人家是女主人了~” 声音很小,林芷自然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也很会很开心。 在小区门口买了一堆水果,然后打了一辆车,司机开过来后,一看有狗,就不愿意拉狗,林芷直接说“我家狗不乱拉屎的,放后备箱就行,我加一百块。” 司机眉开眼笑,脚踩油门迅速开走。 七七蜷缩在后备箱里,睁着两个眼睛看着前面,仿佛在说:本狗就没坐过后备箱,还是这么小的车,狗心好累啊。 路上不太堵车,所以开了不是很久,就开到了钟宸家,比预想的早一些。 他们小区的物业同样也是很严格,林芷就只能等在小区门口,给夏凝打电话。 因为林芷到的早了一会儿,夏凝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钟宸今天在南大,这会儿家里没人。 夏凝很喜欢中餐,也很喜欢下厨,所以她买菜喜欢自己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不太喜欢网购下单。 她挺享受在国内菜市场的那种,人间烟火快乐。 林芷当然并不着急,她因为今天的事情,很悠闲快乐。 夏凝给小区保安打了电话,所以林芷和七七悠闲的坐在小区门口的访客室里,她顺手还写了一章新的作品。 夏凝回来后,看见七七“哇,这个好可爱啊~” 林芷看她大包小包的,赶紧伸手帮她拿菜。 七七自然拿出它万人迷一般的优美狗姿,讨好它妈的每一个朋友,顺手还当了一次拉菜狗。 它嘴里叼着一个小袋子,跟在两个美女旁边,四个轮子,迈着小碎步。 一起进入小区,环境同样很优美。 大片彩叶草鲜红,瓜叶菊双色俏丽,湘妃竹叶子密密麻麻的层叠一起。 微风拂过,香气袭人。 钟宸家也是独栋别墅,不过很欧式。 有非常宽大的一个花园,里面一半是各种鲜花争妍斗艳,一半还种了很多蔬菜,有小葱,大蒜,豌豆尖… 夏凝打开门,两个人把菜随手放在门口的地上,就一起在园子里摘香菜,七七蹲在地上,伸着舌头卖萌。 两个人摘了一篮子青菜进屋,一个布偶猫站在楼梯口,一身悄色长毛,睁着仙气的蓝色眼睛看着她们。 夏凝把猫抱在怀里,林芷看着它蓝色的眼睛“太美了,果然是猫中仙女~” 夏凝把它放在笼子里“运回国的时候,折腾了很久,还花了大价钱~” 林芷看着猫在笼子里,觉得它有些可怜,就有些愧疚“身价倍增猫,要不放出来吧,这样看着它怪可怜的。” 夏凝倒是不以为意“你别操心它,它都已经习惯了,毛太长了,到处掉毛,这次脱毛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结束,所以最近都是关着的,别给你整过敏了就行。” 林芷这才放下心来“哦,那就好,话说做饭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夏凝打开水龙头“帮我洗菜就行,一会儿宸哥该回来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两个人一边洗菜一边聊天,七七还混了一点它能吃的猫零食,吃完以后,它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笼子里的漂亮的猫。 猫不喵狗不汪,一片祥和。 钟宸是一个多小时以后回来的,他推开门“哎呀,最近挺忙的,组织考试,还要准备毕业典礼。” 他看见七七,就摸了摸它的狗头,七七也很享受。 林芷又端了菜出来“是啊,一到六月就各种忙,尤其是你们。” 夏凝也端了一碗汤出来“辛勤的园丁~” 菜摆好了,有狼牙土豆,麻辣兔头,莴笋兔丁,夫妻肺片,酱爆螺蛳,凉拌折耳根,水煮莴笋叶,辣卤猪蹄,主食是豌杂面,螃蟹炒年糕,还有豌豆尖汤。 火辣辣的辣椒和油很红人透亮,看起来很香。 钟宸一脸深情的看向夏凝“还是我老婆悠闲一些。” 然后又换了个平常的眼神看向林芷“下个月巴黎的那个珠宝拍卖会你去吗?” 林芷脑子一转笑嘻嘻的“不一定,我最近事情也很多,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想去的。” 夏凝一边盛汤,一边接话到“如果去的话,到时候联系,我下个月也在~” 林芷接过夏凝递过来的汤碗“谢谢,好的啊~尽量,其实我挺想去的。” 三个人动筷子,林芷吃着莴笋兔丁看向夏凝转移话题“还是你做的饭好吃,蓉城人就是会做菜,速度还快,宸哥真是好福气~” 钟宸喝着汤“你不也是,你那个男朋友看起来特别出色~” 林芷并不骄傲,给七七递了一块零食,七七吃的很香“是啊,各自有各自的福气。”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越聊越开心。 林芷的心情很好,就一起聊了很多话题。 三人一狗,都吃的很香,吃饱后林芷主动提出要洗碗。 夏凝直接推开她“哪里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就这点盘子,你消停待着,一会儿出去看我撸猫。” 收拾完毕,两个人带着七七准备出门,钟宸在家里继续忙工作的事儿,夏凝换好了鞋“一会儿记得去接儿子回来,我们可能晚点。” 钟宸的眼神离开电脑“没问题,你们开心去玩儿吧。” 两个人一起出门,七七迈着毛茸茸的小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十分欢乐。 猫咖里的人并不太多,林芷点了一杯手打柠檬茶,坐在吧台旁边不远的地方,悠闲的靠着沙发,青绿色柠檬片漂浮在透明的大玻璃杯子里,入口清甜,酸味很淡。 她喝着奶茶,一边看夏凝撸猫,一边继续写作品,思绪万千,都没怎么注意旁边。 夏凝穿了鞋套,在里面撸缅因,撸加菲,撸暹罗,撸德文,撸无毛,撸英短,变着法的撸,开心的不行,笑得花枝乱颤。 她撸累了,就坐在里面的凳子上,喝着奶茶,看着林芷的美丽面容,在粉红色的百合花旁边,觉得她真是特别漂亮,人品还好。 七七趴在林芷脚边,它其实也想玩儿猫,可是它没有这个资格。 林芷的耳机里是《十年人间》: 光 是谁燃烛照亮 时间设下的迷藏 光 置换明暗立场 肆意流淌 看 谁站过的地方 棋局已百孔千疮 看 眼前最真假相 假又何妨 怀揣着炽烈顽心走向 最宽容刑场 裂过碎过 都空洞地回响 到最后竟庆幸于夕阳 仍留在身上 来不及讲 故事多跌宕 有最奇崛的峰峦 成全过你我张狂 海上清辉与圆月 盛进杯光 有最孤傲的雪山 静听过你我诵章 世人惊羡的桥段 不过寻常 光 可寻来路艰险 也可照前路坦荡 光 补填残陋世相 无须度量 看 你计算的无常 和你来时的彷徨 看 终有勇气独挡 人世荒唐 怀揣着炽烈顽心走向 最宽容刑场 裂过碎过 都空洞地回响 到最后竟庆幸于夕阳 仍留在身上 来不及讲 故事多跌宕 有最奇崛的峰峦 成全过你我张狂 海上清辉与圆月 盛进杯光 有最孤傲的雪山 静听过你我诵章 世人惊羡的桥段 不过寻常 有最奇崛的峰峦 成全过你我张狂 海上清辉与圆月 盛进杯光 有最残破的书简 记载过光阴漫长 无意拾过的片瓦 历数寒凉 有最孤傲的雪山 静听过你我诵章 世人惊羡的桥段 不过寻常 有最清瘦的字迹 都已随记忆泛黄 而我再度铺垫起 下个篇章 等撸完了猫,已经快六点了,两个人在路口告别,又说了几句话。 夏凝本来想等林芷上了车自己再回家的,可是她接了个电话,刚踱了几步,在台阶上静静的听着。 林芷看她在忙,就说“你回去吧,我车也马上到了。” 夏凝确实临时有一些工作进来,还需要用电脑,就招手“那我先走了,有点工作上的事儿,着急一些。” 林芷微笑着“去忙吧,再见啦。” 这个时候是用车高峰期,车多,用车的人也多,这边还偏僻着,车还有一会儿才能到,所以她又继续等着。 她看向即将落下的夕阳,它很圆,从这个的角度看过去,比圆规画出来的都圆。 它从橘色,慢慢变成胭脂色。 旁边有很浓厚的,一朵又一朵云,胭脂色的浓厚霞光照着西边的半边天,白色云朵被晕染一片,令人沉醉的漫天风景蜷缩在天边角落,像梵高笔下的浓烈色彩,有迷人的炙热的光芒。 光芒四射。 夕阳即将西下,夜晚也即将来临。 这边人不多,林芷自己一个人,她的大红色裙子迎风晃动,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也像一朵清冷的彼岸花。 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传说中它是黄泉之花。 七七忽然汪了一声,使劲挣脱林芷,又或者是要拉着她。 林芷侧过头,她只看见一辆黑色的车正开过来。 但并不是自己打到的那一辆。 这辆车用很快的速度,又似乎是,向她撞过来… 那一个雨夜,被几个陌生男人冷脸猥琐冷笑着,包围的那种恐惧,又瞬间袭击了脑海。 这种情况下,生死往往只在,一个瞬间。 第69章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光明与黑暗的切换,不论早或者晚,都只是在一个瞬间。 这一日最后一抹胭脂色霞光映照着我冷色的脸,心上的软,心上的甜,都彻底消失不见。 星河斗转,沧海桑田。 谁弹奏一曲声声慢,眼中有泪珠断成一条直线。 落日沉寂进入地平线,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看过去,几乎看不见地平线,我们只能看见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又或者,烽烟四起。 阳光彻底消失的那一刻,黑暗抵达了这个星球。 它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它昼夜不停的转动,于是有了黑夜与白昼,有人在黑夜里沉睡,就有人在白昼中苏醒。 它四季轮回的转动,于是我们能看见春日里的柳色成诗,万花娇艳,夏日中的蝉鸣凄切,烈日灼灼,秋日向来是金黄落叶随风,瓜果丰收,冬日无声白雪皑皑,万物沉寂。 胭脂色云朵在黑暗来临的时刻,也瞬间切换成了黑灰色,它们隐匿在天边,俯瞰人间。 如神如佛,又或者,如鬼如魅。 林芷毕竟是跟着江九州江空明练过很多年的,所以她看见车的时候,就瞬间反应了,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躲了一下,然后车扑了个空,瞬间开走了。 林芷还是被蹭了一下,也跌倒在路边的台阶边上,腿弯了下去,七七站在她身边,还在持续狂叫。 旁边有个年轻女人微笑着,伸手扶她“美女,你没事儿吧。” 林芷躲闪了一下,也没有伸手,只淡淡冷笑“没事儿。” 岂料这个人面色忽然从笑变成阴冷“没事儿,也可以变成有事儿~” 她假装跌倒,想用肩膀推林芷一把,手里还有一把小刀藏在袖口,还好林芷反应很快,又瞬间躲闪,但是又下到了台阶上面~ 七七又继续冲着这个陌生女人狂叫。 与它向来可爱安静的样子,完全不同。 林芷迅速前俯后仰两次,又被车蹭到,她只觉得脚有些疼,她也已经从手机侧边顺出了刀,语气极其淡定,带着十分的傲然“和我斗,肯定是你si,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si。” 她冷眼看着这个女人。 女人也从她的动作和反应中,感受到自己处于劣势,就握了一下拳头,冷眼迅速离去。 林芷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按了紧急联系人,这是沈珏的号码。 拨号的同时,她也继续观察四周,这边人并不多,暂时好像是,安全的。 但是她心里觉得,不会止步于此,还应该会有事儿。 她看到和沈珏的电话通了,就瞬间挂断,然后拨打了110。 这个时候,她是肯定不会联系夏凝和钟宸的,一个是离他们家不是特别近,来不及,二是,不想连累到他们身上。 沈珏刚忙完,正想着晚饭的安排,手机响起,刚接通她的电话,就被挂断了,他觉得不对劲,然后他根本没有回拨。 他看了一眼王柏,王柏迅速打了电话出去。 沈珏的心直接被揪起,就迅速给林芷的手机定位。 王柏反应极其快,两个人迅速坐电梯下了楼,开车带着几个人向手机定位的地方去了。 沈珏一边下楼,一边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林芷的电话打通以后,她迅速给对面报了地址,说有人蓄意伤人。 刚才的女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然后,又来了一个男人向她的方向走来,他也没有表情。 她继续躲,刚躲过,这个方向又来了一辆黑色的车,继续像刚才一样,撞向她。 重复的一幕,又开始了。 林芷连续躲避,她觉得自己的脚又扭了一下,扭的还是同一只,也幸好是同一只。 她心想坏了,她努力用正常的那一只脚,去跳着跑,七七持续在叫。 这个时候,黑色车开不动了,它停在那里了。 四个车胎,都无声的爆了,扁成两条黑色的粗线,看起来与地面同色。 一身白色西装的付瑶白,短发轻微晃动,站在林芷面前,一手去扶她,一手是一把很小的黑色q,只有小口隐藏在袖口,然后就彻底进入袖口“你没事儿吧。” 它就像不存在一样。 又像一条蛇,出了洞达到了目的,就冬眠了。 这一幕还是被林芷精准捕捉到了,这也是她刚才就想的到的。 又或者,是在咖啡厅那天,就想到了的。 付瑶白身后的车上,同时下来了一男一女,都是平常衣服,和她一样的姿势,直接顶住了黑车的驾驶位。 刚才的那个没表情的男人,被另外两个男人按在地上。 付瑶白一脸冷静“刚才那辆黑色车,还有那个女人,我让人去追了,绝对都跑不掉。” 她正好有事儿,路过这里,目睹了这不到一分钟以内,发生的一半事情,瞬间就猜透了全局。 她是觉得,刚才有辆黑色的车开的很是怪异。 林芷的脚扭到了,她有点站不稳“没事儿,谢谢你,付姐姐。” 付瑶白扶着林芷上了自己的车,一边又打了个电话出去“于哥,刚才的是我朋友,我已经在这里了,你们过来找我的车就行。” 一分多钟后,四个男性工作人员过来,其中一个比较年长,他面色正气,面带微笑“付小姐。” 付瑶白摇下车窗“于哥,又见面了。有劳你们帮忙查一下监控和车牌,我的人也在追了,这是蓄意的,连环的,其心可诛。” 林芷淡定咬唇,报出了两个车牌号“监控我这里也有,墙面上那几个如果不够清晰的话,我这里还有可以继续补充的。” 于浩文冷静回答“辛苦付小姐了,你们稍等一下。” 林芷本来想给沈珏打电话,但是怕他在开车,刚上了付瑶白的车的时候,就给他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没事儿了,侥幸逃过一劫。 正发着,她的手机亮起了,是沈珏安排这边附近,过来帮她的人。 她接通,对面说明来意,林芷淡定回答“没事儿了,你们先站在外面就行,我和朋友在车里。” 从特制的车里看出去,她刚才站的位置,有八个身穿黑色运动装的男人,都很高大。 两辆车在路上,飞快的行驶。 为了快,特意走的是高架,虽然很快,但路上车还是不少,所以并赶不上人心的焦急。 巨大的绿色爬藤在高架桥底上,缠绕着灰色的宽大桥墩,缝隙很少,密密麻麻。 乱七八糟的叶子,就像沈珏乱七八糟的心。 保镖开车,王柏坐在副驾驶,沈珏在后车座,急得满头大汗,看到这条微信,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一下。 然后又接到了复命电话,心里更安稳了一些。 他很快回复:那就好,我们在去接你的路上了,你别怕。 林芷淡定回复:没怕,只是觉得有点忐忑。 七七已经不叫了,但是它和平时都不一样,它很蔫巴。 付瑶白伸手摸了一下它的头“倒是个很聪明的,不过它好像受惊了。” 这个时候,林芷的手臂和腿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尽数肆意蔓延,很痒,她想去挠,但是又不敢。 这车不是自己的,不能给别人再添麻烦,何况,挠破了还会更严重。 刚才七七拽她,又朝那个女人叫,根本顾不得和林芷保持距离的事儿。 林芷也不在意了,就摸上了它的头,冷眸抬起“七七不怕,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付瑶白看到林芷的手,面色浅浅一变“你过敏很严重…我先送你去医院吧,你知道是谁做的?” 林芷的红疹布满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我猜的到,这边抓到了人,查清楚了,我去找他们对峙。可真有意思,他们是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了,真是疯狗一样。”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紧紧的咬着嘴唇“让你操心了,一会儿沈珏过来了,让他送我去,别再耽误你的事儿了。” 付瑶白温柔一笑“好。” 她确实是有事儿,不过不是很着急。 心想果然是个很聪明的,脑子转的这么快,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记住两个车牌号,手中证据有,思路有,结果也有,还安排了人来接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付瑶白心里一笑,她比自己想的更聪明,更临危不惧。 这个时候,林芷忽然抬起头,就像说一句极其平常的话“我只是恨,刚才不能直接拿你袖子里的东西打他们。” 付瑶白还是有一些震惊“你会用吗?” 林芷眯着眼睛一笑“从八岁就会了,但是肯定没有你那么熟练。” 付瑶白眉头一皱…“嗯?” 林芷半如实回答“我妈在国外十几年了,我每年出去都会练几天…” 付瑶白彻底了然“我很欣赏你这种以牙还牙的性格。” 林芷无奈一笑“以牙还牙,就是还得收着一些,有些不够解恨~” 前后没几分钟,她们这边话音刚落,刚才的四个人过来了,还是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付小姐,查好了,人我们也先带走了。” 付瑶白头发没动“于哥,辛苦你们了,有劳你们把人看紧点,好好问一下,我的人也追上那几个人了,一会儿都给你们送过去。” 男人微笑回答“没问题,有劳付小姐了,您辛苦了。” 四个人带着车上的两个男人,还有地上的一个,一起走了。 这边刚走没一会儿,沈珏马上也到了。 他先是看向林芷满是红疹的手,心里一疼。 然后又看向付瑶白“付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付瑶白难得温柔一笑“客气,不碍事,举手之劳而已,那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顿了一下“对了林芷,这边吐出话来,我告诉你。” 林芷自然懂“好的,实在是麻烦你了付姐姐。” 付瑶白摇了摇头,发丝晃动“都是熟人,你俩都这么客气干嘛,走啦。” 三个人挥手说再见,付瑶白车子很快离去。 沈珏扶着林芷,一脸心疼“你脚崴了?” 林芷倒是不以为意“应该问题不大,感觉没伤到骨头,不过七七受惊了,也得去趟宠物医院。” 七七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只看见沈珏的时候,露出来了,一点表情。 沈珏横抱起林芷,王柏过来拉着七七,一起开车去医院。 在医院很快拍了片子,果然是问题不大。 已经下班,又临时被喊回来的中年男医生,拿着片子看了一眼“还好,骨头没伤到,筋也没怎么伤到,休息几天就好了,最近要注意一些,我给你开点药,效果会更好一些。” 然后又说“我这边先给你正一下,但是今晚可能还是会疼,明天应该就能好一些了,药也一起用一下。” 两个人一起道“麻烦您了谢医生。” 谢医生一身便装,微微苍老的脸上挂着笑容“不用客气,应该的。” 他下手很快,林芷果然是舒服很多了。 这边两个人在医院看脚,旁边就有宠物医院,同时王柏和两个保镖带着七七在宠物医院里。 一起忙完,沈珏抱着林芷放到副驾驶,让两个保镖送王柏回家,两个保镖跟着他和林芷回家。 七七坐在后座上,看起来好一些了。 林芷转头看它,有些自嘲“还好今天带它出门了,狗救人命,养狗千日,每一日都有用。” 沈珏没发动车,先给她胳膊和腿上上药,他动作很轻很温柔“七仔的用处大大的有,今晚加餐。” 七七轻轻的摆了一下尾巴。 然后又低头给她的脚上上药,林芷有些痒,就总是缩一下,沈珏一边吹一边上“好想挠你,不过我还是忍住吧。” 林芷又是一缩笑着“这会儿算你是个正人君子。” 沈珏给她上好了药,就把她抱在怀里“你那个神经病大伯母的儿女做的?” 林芷冷哼了一声“应该是的,倒是计划的挺缜密,安排了个四连环,只可惜,我没他们那么蠢,他们也低估了我的实力。” 沈珏嘴角一勾“自寻死路。” 林芷随手拿了一瓶牛奶“我四月就警告过他们了,没想到这事儿还赖到我头上了,想让我给她那个贱人妈陪葬,做梦吧。” 沈珏给她插上吸管“他们觉得你神经病大伯母的事儿是你干的?” 林芷咬着吸管,看着窗外黑色的夜“应该是,不过我都不稀罕动手,我嫌脏,狗命哪里有人命值钱,呸呸呸呸,不能侮辱狗。呵呵,要动手还用拖到现在,白白便宜他们这么多年。” 沈珏自然是想的到这里,他知晓了林芷大伯和大伯母的为人之后,只觉得真是奇葩的很,这种就是手刃都不解恨。 沈珏冷笑一声“这次绝对不要心慈手软,胆子挺大,想拿钱买命,没有证据就凭空臆想。” 林芷喝完了牛奶“是我当初年轻气盛,一时气急,大言不惭的说,我想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s了,都十几年了,然后这些货就记到现在了。” 她摇了摇头“他们妈是个傻逼,就以为我也像他妈一样傻逼,我可没那么傻逼。走吧回家吧,这事儿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嘛。” 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快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有一辆车等在路口。 两个保镖也开车离去。 沈珏停下,摇下车窗打电话,车上的人很快拿了一个很大的打包袋过来“沈总,您要的东西。” 沈珏伸手接过“谢谢,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西装男毕恭毕敬“不客气,应该的,那我们先走了,沈总和夫人慢用。” 林芷看着白色的大袋子“沈总百忙之中还能安排一切,厉害~” 沈珏笑着刮她的鼻子“那是,不能让我老婆饿着。” 然后,林芷看向沉默的七七“让它今晚和我们一起住吧,别给整抑郁了。” 又开了一会儿,开到小区。 进了家里,沈珏把林芷抱着放在沙发上,把七七放在一楼,给它放好了狗粮和水“七仔,你自由活动哈。” 七七精神有些恢复,摇了摇尾巴吃着零食,算作回应。 然后沈珏又去了自己家里,把小六和小九收回屋里。 忙完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饭,菜不多,但是味道很好。 林芷吃着糖醋鲤鱼“万宝楼的?挺好吃的。” 沈珏夹着琉璃茄子,它很甜很脆“我老婆不仅耳朵灵,嘴巴也灵。” 林芷鼻子探向他“嗯,身上没有女人的香水味儿。” 沈珏吻了一下她的唇“那是,只能有你的味道~” 两个人又嘻嘻哈哈的,仿佛傍晚时分的惊魂。从未存在过。 吃完饭,沈珏把垃圾收拾好,就把林芷抱上了楼,放在卧室沙发上,伸手帮她脱衣服。 林芷有些尴尬,抓住他的手腕“我自己来吧,手又没扭到。” 沈珏把她的扣子解开一颗“乖,听话。” 林芷无奈,只得垂着手,任凭沈珏摆布。 脱下了红色长裙,一套雪白色内衣,出现在眼前。 都很简单,带子很细。 山峰傲然挺立,并不是很深的沟壑,中间是一条黑色的小蛇。 它是静态的,也是动态的。 左边上面有一颗很黑的痣,有两颗芝麻粒的大小。 沈珏把右手食指放在沟壑上,林芷面色又是一红“你去看一下七七。” 沈珏低头,温柔的吻了一下那颗痣,手伸到后面,解开了“七七好的很呢。” 他轻轻把它拽了下来“解锁游戏新玩儿法。” 林芷全身都红了,没再说话。 沈珏手指向下,又是轻轻一勾~ 一手抬起了她的腿“当心脚哈。” 他精致眉毛一抬,两眼一转,眼神一变,给她盖上粉红色毯子“我们来玩鸳鸯戏水吧。” 林芷赶紧把毯子裹好“你自己去玩儿,懒得理你。” 沈珏顺手脱了自己的外套和裤子,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四角短裤。 林芷低头看手机里,付瑶白发来的几条长微信,面色一冷。 沈珏进了浴室放了水,白色浴缸挺大,他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试了一下水温,很好。 掀开毯子抱起来她“放心,不动你,你都这么惨了,怎么能趁老婆之危呢。” 两个人抱在一起,他一边吻她,一边把她受伤的那只脚搭在浴缸边上。 唇是柔软的,舌头也是。 爱是柔软的,也是坚硬的。 然后,说不趁老婆之危的沈珏,在浴缸里泡着泡着,就不能自已了。 他把林芷抱在怀里,手放在她的柔软山峰上“完了,我一定要忍住。” 林芷听完,更准备离他远点,他双手紧抱不放“老婆,别走,难受了。” 林芷不敢动了,已经骑虎难下“真受不了你。” 沈珏也没动,只静静的抱着她“老婆,你看,我手大吗?脚大吗?眼睛大吗,是不是哪里都大?” 林芷斜眼看他“明天开始,狗留下,人回家去。”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就换了浴袍出来了。 没有阴云的日子里,月光依旧非常明亮。 它洒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树影也在不停的晃动。 室内的玻璃窗上,有林芷今天贴上的一个红色喜字剪纸,是她自己亲手剪的。 林芷被沈珏抱回到床上,粉红色被子盖上,她脑子里,记忆纠缠,她想了很多事情,只久久不眠。 沈珏的胸贴着她的背,手放在她的胸上“睡吧,我来处理。” 林芷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我自己来就行,这些都与你无关。” 人间向来,到处都是,离合悲欢,就像水面,多少年,总有孤舟唱晚。 第70章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岁月不会倒流,记忆也不会逆流。 倒流了天与地之间的,无数时光空白。 逆流了心上眉间的,一点悲欢。 记忆很多,它们会反复纠缠在一起,不曾残缺,也不曾寂寞。 像浑身血液里,浓稠的堆积,随时会压迫到心脏上来,让人窒息。 脑海里无声的无数命题,向前或者转身或者离去,我从来不曾孤注一掷,只有眼神在别人心里成谜。 手中很多黑白棋子,弥漫大雾的悠长岁月里,我不会迷失方向,我的方向一直都很清晰。 夜露弥漫,打湿了安静空间里,缠绕生长的苍翠植物,也打湿了许多人的梦。 无声的月光在持续转动,但是在相对的角度里,它又是静止的。 就像,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里,看自己,或者看别人,都不是一个样子。 沈珏的呼吸平稳且浅淡的洒在林芷的脸上,从林芷的角度里,看见的只有他平和的,又极其好看的眉眼。 她抱紧他的腰,已经睡着了的沈珏,还是条件反射的,予以回应,也抱紧了她。 他并没有醒。 不知道他会不会做梦。 林芷看着他沉睡的俊美的脸,很想亲他一下,但是她自然并没有,她不想吵醒他。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尽量找一下,我等你。” 应该是在做梦。 林芷浅浅的笑了一下,想着你继续说,我明天讲给你听,但是沈珏并没有再说梦话了。 白天她换了窗帘,这是杨妃色的,夏日里,需要一些轻盈的东西。 单薄的料子看起来比较飘逸。 但是在夜里,它也是黑色的。 她凝望着微微从窗帘里透进来的一抹月光,想起十二岁那年,她打架事件后的第二天。 她打电话给林图,她隔着手机,并不能看到林图的脸,她只说:你告诉你那傻逼哥哥和嫂子,他们要是再敢来惹我,说我妈的坏话,我就去西城,s了他们。 林图有些意外,但是语气很温柔:怎么了小芷? 林芷特别气:他妈的,他给我同学的妈,说你不要我和我妈了,还说我妈是个…反正说了一大堆难听话,你问他还想不想活,不想活我送他们一家都去s。 西城方言里,有很多骂人的话,林芷从小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所以生气的时候还是容易讲出来。 林芷没说出来的那些话,林图自然是猜的到的。 自己的奇葩哥哥和嫂子,向来嘴巴不太干净,一家人的德性,他比谁都清楚,他很心疼林芷和苏子衿,只道:我会给他们讲的,你别担心,是我对不起你们的。 这个时候的林图,已经有了林岚,林芷离开以后,他其实,经常很想念林芷,毕竟是亲生骨肉。 但是林芷离开六年,基本不给他打电话,也不联系他。 他打电话过去,她也基本不接。 他不敢联系苏淮和苏子衿,他只有通过林风,偶尔能得到一些寥寥的,关于林芷的消息。 以及时常悄悄去东城,乔装打扮的,躲在学校外面的车里,看她一眼,这也足够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林芷没再说话,她没有回答,只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图握着手机,心中很疼。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苏子衿嫁给自己,才受林家人的委屈,因为自己经常忙,所以林芷才在林家吃亏,因为自己出轨,苏子衿又吃了亏。 离婚这么多年了,她们母女还要吃亏。 他很生气,直接打电话给了林宏,声声质问他: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去打扰林芷他们干什么? 林宏冷哼一声:看不惯他们过的好,又结婚又生儿子的,幸好,生了个残废出来,这下有戏看了。 林图特别生气,要是林宏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揍他:林宏,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欠?你嘴这么毒做什么,人家孩子还没满月。 虽然这个孩子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至少是林芷的亲生弟弟。 他觉得自己的哥哥特别没有人性,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恶语相向,还对林芷火上浇油。 林宏并不生气:切,弟弟,大哥都是为你好,我嘴再毒也没你那个和你断绝关系的女儿嘴巴毒,我不欠,我好的很,要我不招惹他们啊,很容易,你给我钱。还有,和我准亲家联系,一起安排项目做。等小敏的婚事谈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图很有能力,他离婚前就很拼事业,离婚后,更是直接掌握了公司的大权。 反而林宏因为人品不好,能力也不是特别出众,在公司的话语权也少了很多。 当然,他们的父母并没有反对,毕竟,林图的实力有目共睹,当初和苏家离婚,更是得到了不少东西,也基本都属于林图。 毕竟,钱很重要。 林图气笑了,但是最终也忍了:你记住你说的话,你最好说到做到。 林宏喝着茅台,有些醉意:那是,你别小气,也别算的那么清楚吗,咱们不是亲兄弟嘛~ 林图没回答,挂断了电话。 他给林芷打去了电话,林芷秒接:小芷,爸爸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 林芷吹起口香糖的泡泡:别让我叫你爸爸,我现在姓苏了,和你们林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有,你记得把我的原话转达一下,省得这几个贱人脑残,不放在心上。 林图有些受伤,也有些意外,受伤于林芷的直接撇清关系,意外于她的早熟和狠,但是他挺欣慰:好的,我会的,你安心读书哈,记得和爸爸常联系。 回答林图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他看着手机里熟悉的号码,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林芷六岁时候的那些事儿,不过是保护苏子衿的一时冲动,但是六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然后比原来更狠了,和苏子衿的温柔柔弱截然不同,她和苏淮的做人处事方式更像。 应该是苏淮吃了林家的亏,所以特意教导了,用了和苏子衿不同的方式方法。 林图觉得,这样很好,她不会再那么容易吃亏。 因为他觉得,苏子衿的性格好是好,但是太容易吃亏了。 然后,记忆在这里转层。 是十三岁的暑假,苏淮重病不医,最终含恨而死。 安葬了苏淮以后不久。 苏于归的公司,海外项目扩展,他准备带着他们一起,都去纽约,正好在那里给苏灏继续看心脏,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因为那里,有个很出名的心脏专家。 林芷本来,自然是愿意和他们一起出国的,她很喜欢和苏家人在一起。 很温暖,与林家人截然不同。 但是现在的她,不能走了,她得和他们分道扬镳。 因为她选择了和林图一起回西城。 十三岁的暑假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是苏淮持续病重,一直住在医院许久,没有任何好转,他病危了,不久于人世。 然后是六年不曾相见的生父林图,跑到林芷学习古琴的辅导班里,找她有事。 林芷本来拒绝相见,可是林图连着堵了她三天,她有点无语,就生气的说:你是不是有病,你想干嘛,你好烦啊,我们不是都断绝关系了吗。 林图没有生气,他一脸慈爱的,看着这个六年都没有正式见过面的女儿。 她从儿童慢慢变成一个少女,她可爱,美丽,灵气,聪明。 中午时分,两个人坐在东城的江边,水中淤泥上,两岸是茂盛的野草,江水流动,野草被淹没在水里。 俯瞰过去,宽大的江面上水波粼粼。 孤帆远影,碧空无尽。 林图眼眶有许多光亮:我不能再生育孩子了,你妹妹胎里不足,身体不好,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她什么都不会说。 林芷并没有接话,只冷冷的看着江面。 林图泪水滑落,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准备出国,但是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小叔和家里关系也不好,也不怎么和我们联系,他将来即使回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想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全被林宏林锦绣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我心里也恨。 他恨,自己家庭破裂,妻离子散,自己确实有大错,但也有林家人的关系。 林芷斜着一颗头看他:你还知道恨?你现在知道恨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和林宏林锦绣情同手足呢? 林图哭得无奈:当初我是不知道怎么挽回了,我也知道,我没办法挽回,你妈不会再和我做夫妻了。或者,我们本来就性格不合,家庭也不合。我也认为,和你妈离婚,才是彻底放过她。 林芷心头一动,没有接话。 林图看她沉默,就继续说:小芷,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林芷冷笑一声:让林宏一家和林锦绣都去死,还有你那对奇葩爸妈,你做的到? 林图更惊讶于林芷的冷静和恨,但他并不觉得她是狠,他是自己亲手养,亲眼看大的女儿,她其实很善良,只是林家人确实太过分了。 林图有些无奈:我确实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做到在你成年以后,把整个公司都给你,也同意尽量,让他们都付出一定的代价。 林图这么些年,慢慢也明白了,自己的父母,兄嫂和姐姐,是不会改变了,他们自私自利,各种花式的自私自利,也不是很在意自己,他们阳奉阴违,以血缘和面子相要挟,反复要挟自己。 离婚之前,他们就变着法儿的从苏淮那里套取钱财,离婚的时候闹的难看,离婚后林图自己掌握了公司,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变化,继续变本加厉。 让他念着血缘,以不去招惹林芷他们,反复要挟自己。 他已经忍受了很多年,他也不想再心慈手软。 他娶了赵雪之后,赵雪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心情又抑郁,又被自己妈训斥,对他也不怎么爱搭理。 但是他确实是喜欢赵雪,这是除苏子衿以外,这些年他唯一想娶的女人,所以也忍了,也对赵家给了一定程度的帮助。 可是如今,他不能生育,还四面楚歌。 在这种苦闷中,他时不时继续借酒消愁,还养着一个小三。 虽然他一早就清楚,对方是图他的钱,后来还骗他说怀孕了,两个人就撕破了脸。 他想起了苏淮的好,苏子衿的好,和林芷的聪明。 他无路可退,无路可选,但至少,得对的起自己的血脉,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他在这个时候幡然悔悟,可是也为时已晚。 林芷对他恨之入骨。 他看向林芷的侧脸,她的头发在江风中舞动:我觉得,林宏可能还有一些不太好的勾当,我准备想办法处理了他,这样,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林芷心里一笑,也像江中的一个小船一样,摇摆了一下。 林图继续:我可以给你苏叔叔一笔钱,帮助他的公司,也可以给他牵线搭桥,联系海外的项目,并且,你弟弟的事儿,我也可以尽力帮忙。 林芷并不为所动,她没有说话。 林图似是发了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想尽办法,不让你们出国,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你只能是我林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即使你出去了,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回来… 林芷有些无奈:我回去想想再说。 她当然知道林家人的手段,卑鄙无耻下流。 虽然林图是好一点儿的,但她绝对不敢赌。 她自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苏子衿和苏于归,不能再雪上加霜。 她只告诉了苏淮。 苏淮面色苍白,他有些尴尬,只说:你准备怎么选? 林芷捏着一个鲜红色的大荔枝:我能怎么选?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当天晚上,她约见林图,在苏淮的病床前。 她淡定又无奈的说: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 林图非常高兴:你说。 林芷没有表情: 第一,保证我绝对的安全。 第二:我成年过后,公司全部给我,不管我妹妹是什么样的状态,也不能有任何人阻拦,你不能反悔。 第三:我可以不过问你的生活,但你不能再丢脸。 第四: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处理林宏他们,你不能阻拦,还必须帮我,我不会原谅他们,我会选择报复。 … 两个人当着苏淮的面,说了很多话,也规划了,未来的许多年。 苏淮很欣慰,林图也很欣慰,三人愉快又无奈的,达成了共识。 三人也约定好,等苏家人出国,她就回西城。 后来,苏淮阖然长逝,林图悄悄的,献了一个花圈。 然后,艾秋萍临时做了一个手术,暂时不方便出国,就耽误了一下。 林图答应林芷的一些条件,也提前兑现了一部分。 于是,她回到了西城,她见赵雪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在林风的钱包里,见过他们的合照。 林风出国两年多了,也并没有再给她提过赵雪。 她只记得,林风说赵雪很好,就是家庭不太好。 林风也说,他很喜欢赵雪,他们两情相悦,他打算年龄到了,就回国一下,和她领证结婚。 但是林风出国以后,就没有回过国,并且现在,赵雪成了她的继母,还给她生了一个妹妹… 她站在门口,看见宽大的客厅里,面色憔悴的赵雪抱着林岚,正在被自己的奶奶怒骂,劈头盖脸,七年过去,词也没换,还加了一些新词。 赵雪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当然,她也没哭。 林芷本来一肚子的气,但是都在此刻,尽数消散了。 她只微笑道“你们好啊,我又回来了~” 赵雪并不认识她,但是知道她。 赵雪抱着林岚,冷淡的看着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候,林宏正好过来,他很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干嘛?不是断绝关系了吗? 林芷回头冷笑:回来送你下地狱,可以吗? 林宏直接开骂:贱人,不孝的东西。 王娇也带着林敏林杰进来:你回来干嘛,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林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林岚,还摸了摸她:林宏,你照照镜子,你要搞清楚,你才是贱人,你们一家四口都是贱人。我既是林家人,也是苏家人,再说了,这套房子,是我外公买的啊,我外公去世了,他很想念你们,让我过来带话,他在下面,等着你们,都尽快下去呢。 王娇的巴掌直接扇过来,林芷从江家带来的保镖迅速出手,直接拧着王娇的手,用绳子绑在一起,还堵住了她的嘴。 她只嗯嗯嗯的,像一头母猪一样。 林宏皱眉:干什么呢,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敏也说:你个贱人,放开我妈。 林芷看着王娇,又看向林宏和林敏,依然面不改色:嘴真是硬,你们都别着急,你们一个个的,都得下去给我外公陪葬,我们啊,慢慢来,账呢,也慢慢算,谁都跑不了。 林图接完电话进来:你们怎么剑拔弩张的,我女儿回来了,是个好事啊,可喜可贺,我求之不得。 说完,他笑着看向林芷:是吧小芷? 林芷报之以微笑:是啊,可喜可贺,我又要姓林了,并且,我会永远姓林,让你们都失望了。 记忆很长,像十个光年。 它们密密麻麻,麻麻密密。 想到这里的时候,沈珏怀抱温暖,她就忽然睡着了。 梦中的片段很多,重复闪现,然后又消失。 梦里有奔跑,哭泣,欢笑,怒骂,过敏… 反复交叠,她也很累。 只觉得,忽然就很热,心脏麻木,然后腿也很麻木。 朦胧中只看见沈珏有些不太清晰的脸。 那样好看的脸,似乎是半张着嘴,与她紧紧的抱在一起。 她的头很疼,伸手揉了一下头,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并不是梦。 她的一只脚,正在沈珏的肩头。 肤色很一致,她有点凌乱。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熟悉的快乐突然袭击了全身,她呜咽了一下,像指尖弹奏熟悉的乐曲,格外顺畅。 她的手指被沈珏的手指握着,他的声音有些迷离“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林芷皱眉,她想说话,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说不出来,只无力的,呼吸着,感受着有些迷离的快乐,尽数弥漫。 沈珏的头低下来,吻上她“乖,听话。” 他手指一动,她被翻了个身。 他抱着她在怀里,融为一体。 她很无力,只与他十指紧扣,感受着深不见底的爱。 很久之后。 他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好像,怎么爱你,都觉得爱不够。” 林芷的声音很长,像夜莺婉转,引一片夜来香,尽数盛放。 然后,她又被翻了个身。 他的下巴还是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中了爱情的毒,你是我唯一的药,这药,有些上瘾,让我总是,情难自控。” 林芷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我做了一晚上的梦,还以为刚才也是梦。” 沈珏噗嗤一笑。 林芷笑着,又说“我梦见了以前的自己,他们以前说我狠,没错,我确实一直都很狠。” 天空已经开始变亮,永远圆润的太阳带着极其绚丽的霞光,从地平线上慢慢出现。 它永远是圆的,不像月亮,有时圆,有时缺。 第71章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岁月深处沸腾的时光无尽无声的流逝,后来的指间,永远空空荡荡。 驿路的梅花会等到漫天飞舞的白雪,漫长古道上是谁歌唱后互道离别。 我们也总是被生活反复蹉跎。 离别的时候,我们说好的再见,是否真的会再见。 芳草在人间肆意生长,山外的夕阳,比岁月更长。 梦里反复沸腾的记忆折叠成一张纸,在醒来后就彻底变成空白。 谁的记忆和思绪万千,与梦深处重叠后,却更加清晰。 一丝不挂,坦然相对。 爱总是融化了心。 相互拥抱,抱着彼此,感受着爱与温度,继续蔓延。 被子落在地上,皮肤依然是炙热的,那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爱的温度。 慢慢去习惯彼此,也去习惯这种感觉,又或者,习惯在一起的每一种感觉。 这么多年的后来,林芷从未想过,她会与一个人天天这样,亲密无间,坦诚相见。 这多年时光荏苒,沈珏也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迷恋一个人。 呼吸归于平缓的时刻,林芷还是紧紧的抱着他宽大的背“我并没有多少欲望,但你爱我,我愿意陪伴你,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 沈珏的脸挨着她的脸,贴的更紧“好,我会的。” 他凌乱的头发也蹭着她的脸“我都安排好了。” 林芷有些迷茫“嗯?你是说林敏他们的事儿?” 沈珏动了一下头“是,他们下午都会过来,到时候我让人送你过去。” 然后又补充“一会儿去南财,我安排了人陪伴你,这几天你不要一个人。” 天知道他昨天有多担心。 林芷感慨他是真的很周到“沈总日理万机,万事都在指尖,尽数掌控。” 沈珏侧头,在她脖子上种下一颗草莓“老婆的事儿很重要。” 林芷痒的,咯吱的笑了“又搞这个,我昨天撒谎说是刮痧刮的,晓思还说要找你对峙~” 沈珏又种了一个“对峙就对峙,不给你种草莓才不是男人。” 林芷想到石嘉说过的话,噗嗤一笑“你是男人…” 沈珏魅惑道“是猛男吗?” 林芷笑得肚子疼,脸又是一红,直接心一横“太猛了,够了不?” “哈哈哈,咳咳咳。”沈珏咳嗽了几声,自己的脸也红了“我是不是很能干?哪方面都能干?” 林芷的脸更红了“又没正形了!” “要正形干嘛,也不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是什么状态!”沈珏继续魅惑道,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沈珏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言语肢体调戏老婆,调戏够了,就抱她去洗澡。 很快帮她洗好澡,又上好药,还拿了衣服过来“今天穿这件红色,喜庆,下午也穿这个去。” 彻底诛心。 林芷看着他手中的一条酒红色双层蚕丝绣花裙“好。” 沈珏给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穿好了,一边穿还一边挠她“我老婆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衣服酒红色底,双层生丝料子,一只彩色的凤凰从胸口直绣到下腹部,大腿到膝盖的部分还有几朵祥云纹。 沈珏又握着脚给她穿鞋,墨绿色平底软皮鞋,很舒服。 衣服鞋子都是昨天他新准备给林芷的。 林芷脚有些痒“彩虹屁!” 沈珏噗嗤一笑,吻了一下她“天天吹!” 然后就也去洗了澡。 当着林芷的面,他穿了一身酒红色西装,配一件墨绿色的衬衫。 林芷自然还是不敢看他,她从包里取出玉烟嘴戴上,沈珏正好穿完了“这是什么,和田玉的烟嘴?这是老货,清代的。” 林芷看向他“你懂的挺多啊~” 沈珏并不骄傲“不懂的东西也挺多,追老婆的套路都是临时学的,当然,美男计和猛男计也是临时学的!” 林芷直接无语道“你怎么拐都能拐到这个话题上,真是服了,走吧,出门吧,一会儿赶不上趟了。” 沈珏还是横抱着她下楼“我把你的药放在我车上,下午我再给你上一点。” 林芷面色一变“好的。” 下到一楼,七七趴在地板上,看见他们,就轻轻摆着尾巴。 沈珏看向它“七仔,走,今天带你去玩儿~” 七七站起来,跟在沈珏屁股后面。 七七自己轻车熟路的跳上了车,沈珏把林芷放在自己车上“你等我一下下,我上去看一下它俩。” 林芷坐好,系上安全带“嗯,不着急,时间够用。” 沈珏上了楼,还是很干净,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 坐上车,他发动“马莹他们在门口,一会儿你坐他们的车去,马莹会全程扶着你。” 林芷放下手机“我今天好点儿了,不用扶也行。” 沈珏边开边说“乖,听话,别闹,我连轮椅都给你准备了,可别恢复的太慢,很快就要出国了,到了咱爸咱妈那,得有个好状态。” 这句话说到林芷的心上了“好,轮椅就算了,别搞的和残废一样,扶着倒是行。” 沈珏皱眉,开出小区“说什么话呢…” 林芷秒懂“你这点和翀哥一样。” 因为他们都爱她,也很在意她,所以更加在意这种不太吉利的话。 毕竟,林芷的经历过于波澜。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奥迪。 马莹干练短发,一身白色运动装,正站在车边抽烟,看见沈珏的车开出来,立马灭了烟。 沈珏打开车门,把林芷抱下去,再抱上去“今天辛苦你们了。” 马莹微笑“沈总,夫人,应该的。” 沈珏握着林芷的手“我们下午再见,你和晓思他们说好晚上的时间和地点。” 林芷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好的,你去忙吧。” 沈珏依依不舍的,开车离去。 马莹拿出早餐,递给林芷“夫人,您的早餐。” 林芷微笑接过“谢谢。” 马莹微笑“应该的。” 林芷淡定的吃着。 马周开着车,马莹坐在副驾驶,她嚼着口香糖回头看林芷“夫人,你有什么事,随时吩咐。” 林芷的眼睛离开手机“没事儿,大家随意一些就行。” 马莹认真看她“好的。” 她其实不习惯被这么叫,但是他们都这么叫,她也并不反对,一来算是呼应了沈珏,二来她也明白,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各方面都严格一些,总是好的。 都再没说话,林芷又继续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耳机里是《寻梅》: 十里长亭的践行碑 两尊酌酒等谁来醉 雁往南飞总会北回 有铁蹄踏草痕不见故人归 回首飘洒的雪中梅 再美再累已无人陪 风从南来却往北吹 劲风疾驰早将心吹碎 谁在一缕斑白时寻梅 谁在擦拭琴上泪 折枝腊梅只见离别不见回 便是清风也在枯萎 谁在伤心时提前准备 谁在伴着花儿落泪 曲终酒尽纵使寻得也伤悲 冬去春来花谢人也醉 花谢人也醉 回首飘洒的雪中梅 再美再累已无人陪 风从南来却往北吹 劲风疾驰早将心吹碎 谁在一缕斑白时寻梅 谁在擦拭琴上泪 开了许久,终于到了南财门口。 本来今日南财毕业典礼,人也多,不怎么让外来车辆进入,但是沈珏一早就安排好了,所以进去的很畅快。 就是校园里人很多,开的很慢。 绿树环绕的小院,是永远青春,充满希冀的样子。 承载了青春,也承载了别离。 一路上,身穿黑色学士服,蓝色学士服,红色学士服的学生,到处在走。 他们脸上洋溢着欢乐,或者惆怅,和离别。 到了体育馆门口,给陈晓思打电话,对方秒接。 陈晓思一头长波浪卷发,学士帽晃动,声音清脆“宝贝啊,你在哪里呢?没看见呢?” 林芷看见了陈晓思的身影,马莹就扶着林芷下车。 林芷拿着手机,一边走着一瘸一拐,挥了一下手“我在这里呢。” 陈晓思一身蓝色硕士服,灰色衣领,穗子很灵动,皱着眉“你这是怎么了?” 她也赶紧扶着林芷一把。 杨云君看到这个场景“我去,这什么情况?” 林芷淡定撒谎“昨天不小心扭了一下,还好,不碍事,走吧。 因为人多,路被挡着,林芷有些无奈,就动作大了一些。 “夫人,您慢点…”马莹干练冰冷的脸上欲言又止。 陈晓思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愣“夫人?” 杨云君也同时道“夫人?” 陈晓思看马莹的架势,不像是开玩笑的那种样子。 而且外来车辆,在今天还能开进来? 她像是猜到了什么,心想:霸道总裁之美艳夫人和女保镖? 她本来特别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 很快进了体育场,找到了管理学院的位置。 南财今年,是本科和硕博一起举行的毕业典礼,在很大的体育馆里。 所以特别人山人海,声音不断的在回响。 陈晓思坐在林芷左手边。 马莹坐在右边,她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她右手边是马周,马周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石头一样。 陈晓思看向手机,咽了咽口水。 林芷眼睛一转看向她“你是硕士代表发言?” 陈晓思有些紧张“是啊。” 林芷笑了一下“别紧张姐妹,咱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杨云君噗嗤一笑“她一到这种时候就紧张,十年了都没改变,毫无进步。” 陈晓思捶了杨云君一下,杨云君继续笑“你看你,就知道捶人。” 陈晓思再看向林芷,林芷今天的衣服还是半高领,陈晓思眼睛很贼,直接衣领一扯看了一眼。 低声给林芷说“草莓很大,种的也很勤,还夫人,怎么,霸道总裁啊。” 林芷拽了一下衣服,低声回答“总裁确实是,毕竟,我也是嘛…但是不霸道,晚上一起吃饭,你到时候等我时间,因为我们下午还有点事儿,我怕再耽误,肯定不会太晚。” 林芷说的特别轻描淡写,像是说极其平常的话。 巨大的体育馆里人山人海,学生,老师,家长,都聚集在一起。 给四年,三年,七年,八年,各种不同时间长度,在这个校园里学习生活的学生们,画上一个完美,或者不完美的句号。 陈晓思又看了一眼手机“没问题,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圣!” 杨云君只见她俩交头接耳“干嘛呢?又说悄悄话?” 林芷提高声音“是的呢,说给你们结婚随多少礼呢,要不就空手去吧,空手套白狼吧。” 三个人低声嘻嘻哈哈的,马莹都置若罔闻,只偶尔看手机。 时间到了,全体起立,国歌的声音肃穆庄严的响起。 然后是金红色袍子的校长发表讲话。 黑色袍子的本科生优秀毕业代表发言。 蓝色袍子硕士生优秀毕业代表发言。 … 场馆很大,也很是喧嚣,整个校园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等一切忙完,陈晓思杨云君都去上厕所。 林芷和马莹坐在外面凳子上等着,她顺便看了一下手机。 来自林风的微信:王伟也被带过去了,他们好狠的心,好恶毒的计谋。 林芷冷笑回复:我这次一定处理的干净利落的,我运气好,他们可没有运气,做事都得付出代价。 凳子旁边,有个年长一些的女人靠近林芷,马莹立马拦住“你干嘛?” 女人看向林芷,并不胆怯“你好姑娘,我看你很好,我很喜欢,我儿子是今天毕业的硕士,长的很好,我们家条件很好,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儿子?” 马莹没说话,只冷着脸,心想真是牛逼,居然来挖我们沈总的墙脚! 林芷看女人衣着得体,言语客气,气质不俗,就微笑道“阿姨,您也很好,我也喜欢您,不过我已经结婚了,可能不适合您儿子。” 女人有些尴尬“哦,那太可惜了。” 说完又觉得有歧义,就补充了一句“是我们可惜,你很好。” 林芷自然懂“谢谢您的欣赏。” 这个时候,男卫生间里出来一个穿着蓝色硕士服的高大男生,也是灰色领子,他看着他妈正和林芷说话,眼角露出一点惊艳之色。 同样的蓝衣灰领的一个男生正走向厕所,他看见林芷,手指着她“哟,这不是叶京那个脚踩n船的前女友吗?今天跑到南财来干嘛?钓鱼啊?” 林芷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听到他这样说,一时气又上来了。 她当然认识叶京,那是她本科的同班同学。 马莹冷着脸“哪里来的狗,乱叫,当心我打你。” 男生并不胆怯“切,还带个跟班,还打我,就知道动手,当年周昆出国抛弃了你,叶京也嫌弃你,你还那么清高干嘛,明明是个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林芷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要炸了。 马周本来站在厕所外面抽烟,他直接上去拽住男生的衣领,拽到角落里,打出一拳在对方肩膀上“你再嘴贱,信不信我把你胳膊卸了。” 男生一下子怂了,想扯大嗓子喊救命,结果嘴被堵上了。 还好这个厕所人不多,周边也没什么人,动静也不大。 刚才那边的厕所人太多,都排着长队,他们就特意走远了一点,这边僻静一些,周边没几个人。 否则被人围观这个场面,林芷肯定能直接炸。 林芷看着他“你嘴巴放干净点,首先,我不认识你,其次,人格侮辱属于诽谤罪,说话之前先掂量清楚。” 男生秒怂看向他“不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叶京说的。” 叶京是当时他们系传说中的系草,当年周昆出国后,叶京又像周昆一样,反复追她,后来她很无语,直接把对方骂了,对方的妈来学校,刚好看到了这个场面,也上来骂林芷,林芷更是连带着对方的妈一起骂了。 想来是狗急跳墙,就在背后给同学乱说话。 男生继续求饶“真是他说的,他那时候说一定要拿下你,后来又不了了之,我问起来,他是这样说的,这是他的原话,他这会儿在厕所里,你可以找他对峙。” 此时此刻,杨云君从刚才高大的男生背后走出,看着这个场面,一时有些奇怪。 陈晓思也出来了,她看向高个子男生“欧阳哲,这么巧~” 欧阳哲本来看着林芷,愣在那里,站在看向她,又看向杨云君“陈晓思!你男朋友也来了啊?” 这边,林芷的电话响起,她接起微信电话,一边笑着,一边被马莹扶着站起来听电话。 叶京也出来了,一身蓝色硕士服,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林芷忽然冷眼,看向叶京“真巧啊叶京,听说我是你前女友?你都在背后说了我什么,我来听听看,咱们今天把话都说清楚一些。” 叶京本来笑的开心,转头看见李超被一个男人按在角落里,立马脑子一转“你和我就是同学关系,我什么都没说过。” 李超看向叶京,就明白了什么,只嗯嗯嗯的摇着头,表情很难看。 林芷摸了一下头“敢说不敢承认,很好,刚才李超说的话,我这里都有录音,你是选择承认呢,还是继续否认呢。” 叶京看着李超很无语,他当年追人不得,母子两个又被痛骂,他一时气急,李超又来问,他就胡乱的说了很多难听话,抬高了自己,贬低了林芷,像个啊q一样,挣得了很多面子。 毕竟,他当年那么骄傲,有颜值且有才华的一个人,他从军训开始,就喜欢林芷,所以想尽办法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是她从未多看自己一眼,据说还有男朋友,但是她男朋友从来都没有来过南大。 后来,他实在不想等了,他那么近水楼台,还基本天天一起上课,他打算追她了,结果被周昆捷足先登,还闹出了照片和打架的事儿。 他自然知道前因和后果,毕竟,周昆女友一堆,吴馨又傲的不行。 反而,林芷很低调,也从来与人为善,也不与班里的人过多来往,也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独来独往,像一朵冷艳的梅花,时刻摇曳在自己的心上。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当年我和我妈被你骂了,我一时生气,是我的错,但我也只给他一个人这样说过,我发誓。” 李超在角落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芷哼了一声“记住你说过的话,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散播谣言,没有下次,如果有,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马周一脚把李超踢了出来。 叶京扶着他,看向林芷“林芷,对不起。” 林芷并没有回答,看向陈晓思“晓思,你们先忙,我先走了,先去办事儿,我们晚上见。” 陈晓思心里很无语,然后微笑点头“好的,电话联系。” 她很无语,林芷高高兴兴的来参观毕业典礼,还惹得不开心,她很心疼林芷。 马周把车开了过来,马莹扶着林芷,两人淡定的上车离去。 车刚开走,欧阳哲问陈晓思“你闺蜜?” 陈晓思笑道“是,十年同学加闺蜜。” 欧阳哲立马说“介绍给我?快点儿!这么好的你居然不介绍给我!” 他觉得她很美,也很飒。 陈晓思哈哈一笑“哥们,晚了,有男朋友。” 欧阳哲有些遗憾,就接着道“那真是遗憾。” 陈晓思噗嗤一笑,知道欧阳哲这是很喜欢,才这么惆怅,才这么说。 因为同学七年,他品学兼优,也拒绝了不少人。 就笑着道“哥们儿,不容易啊你,你也有今天!” 杨云君噗嗤一笑“小芷她就是个万人迷。” 欧阳哲的妈也围观了这一场戏,但她依然喜欢林芷,就接上话“我也喜欢她,但是我刚才就问过了,那姑娘说她已经结婚了。” 陈晓思立刻解释到“我这姐妹就是这样,人品好,特别专情,之前和我们另一个高中同学谈了八年的恋爱,后来分手了,就说再也不谈恋爱了,最近也不知道何方大神打动了她的芳心。” 顿了一下又说“估计是已经见过家长了,就对外宣称是结婚了。” 欧阳哲了然,很是遗憾“相见恨晚,不过做个普通朋友也行,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车一路开出南财,两边的香樟茂盛成林,林芷有些饿。 沈珏打来电话“那边有个很好吃的馆子,让马莹带你先过去,我这边可能晚一点点。” 林芷看着手机里的书回复“好的。” 她想起那一年的西城。 放学路上,王伟带着四个人,站在路边,抽着烟看向她:小贱人,你别得瑟,谁命大,还不一定呢。 她那时候还不高,站在两个男保镖中间:拜托你,把嘴巴擦干净,再出来说话,还有,咱们走着瞧,肯定是你更惨,你信吗? 王伟拧着脸,面部扭曲:你个死贱人。 她冷笑着:你们啊,都有点蠢,早就告诉你们了,别惹我,否则我,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林芷看向中午的天空,那里阳光遍布,尘埃遍布。 浓厚的云,瞬间遮天蔽日。 第72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缱绻的风,不停的吹着,你和我的心。 心上大雾弥漫,心上沟壑纵横。 西风强有力的吹过古老的城池,一树碧色叶子,落地如梦。 站在高楼之上,仿佛可以摘下一颗星辰。 星辰看起来触手可及,但是其实,我们离星辰很远。 高楼上只有我自己,看着远方的路,漫无目的的走。 遮天蔽日的灰色浓云隐藏了阳光,也隐藏了无数痛苦,在谁心上。 江南城市里,有许多灰白色建筑的小弄堂,隐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它们漫长,有许多历史。 是高楼林立的城市里非常特别的,一种存在。 密布在一起的各种低矮建筑,从外面看起来,是令人沉醉的雅致江南古调。 但是,从里面看,那低矮的房子,密布在一起,几代人的拥挤,仿佛看不见多少阳光。 阳光会照耀在外面的巷子里,巷子里有一只白色的猫。 那样的房子中,有欢笑,也有争吵。 车一路快速的开,从车里看出去,能看见这座城市,很多条街的状态。 有的地面很光滑,行人门可罗雀。 有的高低不平,修修补补,人流拥挤。 不过,再喧闹的街道,都会有安静的时刻,有黑暗覆盖的午夜。 林芷耳机里是《江上晚风吟》: 晚风徐徐伴残阳西沉 心事慌慌似大雨倾盆 哀怨声声琴断忧入心 怎奈执手难舍又难分 一叶小舟浓雾里无痕 往日情深能否似烟云 远去背影无音又无声 今去他日归来是何人 江上一曲低诵晚风 唱出心伤才知情浓 鸳鸯离散谁知其中 饱尝辛酸谁人能懂 江上一曲浅唱晚风 离别愁丝萦绕心头 抚琴弦上寄故人心 泪洒春衫相思最痛 一叶小舟浓雾里无痕 往日情深能否似烟云 远去背影无音又无声 今去他日归来是何人 江上一曲低诵晚风 唱出心伤才知情浓 鸳鸯离散谁知其中 饱尝辛酸谁人能懂 柔婉的音乐温柔拂过心上,灵动且忧愁。 她锁着辛夷花一样动人的眉头,眼前是林敏的脸,林杰的脸,林宏的脸,林锦绣的脸,王娇的脸,王伟的脸,还有自己爷爷奶奶的脸。 很多面孔在她脑海里冷笑,鄙视,怒骂,哭泣,愤怒,嘶吼,淡然。 它们重叠,拿着曾经凌迟了她成长岁月的无数记忆,与现实继续交叉在一起。 看似坚强,又光鲜亮丽的心脏上,其实沟壑纵横,深不见底,怎么填补,也填补不平。 她没有哭。 车忽然停下来,记忆也断了线。 马莹转头看她“夫人,到了。” 她下车扶着林芷,林芷低声道“谢谢。” 三个人一起进到饭店,有个女孩一身白色西装,特意在门口迎着,对着马莹微笑“马姐,里面请。” 马莹客气道“谢谢。” 刚进去两步,另一个女孩坐在大厅的一个小桌子上,四个盘子里还有一些吃剩的菜,她看见马莹,放下碗“莹姐,好巧啊。” 女孩齐肩的蓬松短发,微微烫过,一身墨绿色裙装,看起来身材很好,也很灵动。 马莹有些无奈“你那边的工作做完了?” 曹思雨笑着道“忙完了,今天休息,刚好过来吃饭。” 然后,她才看向林芷“这位是?” 马莹嘴角一勾微笑“这是夫人。” 曹思雨有些迷茫,语气带着问号“夫人?” 马莹无语,心想真是蠢货“沈总的夫人。” 曹思雨眼神变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还是恭敬的说“夫人好,我是曹思雨。” 林芷虽然被记忆无限拉扯到精神有点不太好,但是还是捕捉到了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和语气变化,只淡淡的道“嗯。” 马莹看林芷对她和曹思雨的态度完全不同,心想沈总的眼光果然很毒辣。 选的女人,美貌惊人不说,且素质很高,和他一样不装腔作势,而且不仅魅力四射吸引人,还既能一针见血的治傻逼,也能一秒钟表情鉴绿茶。 何其有趣。 马莹扶着林芷进了包间,林芷刚坐好。 马莹就看向站在包间门口的曹思雨“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去忙吧。” 曹思雨有些无奈“好的莹姐。” 她心想什么夫人,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花瓶而已,不过她们在这里吃饭,那沈总会来吗? 她正想着,沈珏和王柏就过来了,但是沈珏并没有看她,他正听着电话。 王柏也是目不斜视。 曹思雨还是面带笑容的打招呼“沈总,王哥。” 沈珏大步流星,并没有理会曹思雨,直接进了包间,看到林芷,表情从冷若冰霜瞬间切换到了眉开眼笑。 他坐到林芷旁边,左手听着电话,右手先是揽着她的肩膀,然后又揽到她的腰上,对她笑的花一样灿烂。 只有王柏向曹思雨点头致意,表示自己听见了。 林芷看向王柏“王哥,你们来点菜吧。” 服务员进来了,门并没有关,刚才曹思雨那么热情的和几个人说话,服务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因为她还站在门外。 王柏直接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几个菜,又看向马周“老马你们想吃什么?” 马周冰块脸,坐的很端正“听王哥的就行。” 服务员出门,曹思雨还是站在门口,她很想进去。 这时候,沈珏打完了电话,看向王柏“老王,把门关上。” 王柏这才注意到,服务员没有彻底关上门,并且曹思雨的绿色衣角也在小小的门缝里。 他心里有些无奈加嘲笑,直接关上了门。 菜很快上齐了,五个人安安静静的吃,沈珏时不时给林芷夹菜。 林芷微笑道“果然是很好吃,心情也变好了。” 沈珏的右手放在她的腰上“谁让我老婆不开心了,我去收拾他。” 林芷给他夹了一筷子烤鱼“沈总威武哈哈哈。” 吃完了饭,一起出了门,曹思雨的车还停在外面,她坐在车里看着沈珏牵着林芷的身影。 她眼里自然只有沈珏,她直接屏蔽了林芷红色的引人注目的背影。 她心里很惆怅,也很恨。 她知道自己高攀不了沈珏,但是看着这个场景,她还是很不舒服。 还心想,沈总之前一直单身,怎么突然就有老婆了,难道是靠色相身体上位的。 她也觉得,林芷确实很漂亮,但是她也看得出来,沈珏确实是很喜欢林芷,甚至还派了马莹来扶她,保障她的安全。 她现在很伤心,就像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一样。 沈珏戴着帽子口罩,把林芷扶上了自己的车,给王柏使了个眼色。 然后又给马周使了个眼色。 沈珏开车拉着林芷,七七坐在后车座,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尾巴又开始欢快。 林芷回头看七七“七仔,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了?” 沈珏握着方向盘“各种零食管饱,还让几个助理,挨个遛了它一遍。” 林芷哈哈一笑“怪不得它精神抖擞!” 马周开车,马莹坐副驾驶,王柏坐在后车座,他看着手机,没有抬头“老马,你问问曹思雨还要不要干了?不干了可以打包走人。” 马周表情没变“好的王哥。” 马莹立刻接上话“好的王哥,我们会处理的。” 王柏抬起头“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马莹早就知道曹思雨的心思,虽然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但是很明显,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珏虽然平易近人,但是曹思雨的身份和其他各方面,都不可能入沈珏的眼,也不可能入沈家的眼。 她最初发现的时候,还告诉她: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有这种心思,千万不要妄想。 但是她不仅没听,还搞了个和沈珏类似的发型,经常穿他喜欢的颜色的衣服,偶尔出来晃荡几下,在沈珏面前找存在感。 马莹何其聪明,早就洞察了她的心思。 而且很明显,今天她越界了。 马莹有些无奈,但也求之不得,这种人在手下,肯定是个大雷,早点剔除,是个好事。 车开到局子里,于浩文带人在门口迎接。 沈珏扶着林芷下车,抢先客气道“于哥,又见面了。” 于浩文微笑着“沈总,沈太太,又见面了。” 他自然看见了沈珏牵着林芷的手。 沈珏和林芷同时真心实意的客气道“于哥,辛苦你们了。” 几个人一起走进去,于浩文一边走一边说“沈总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分内之事。” 沈珏也看向他“谢谢。” 进到里面,很安静。 林芷看向沈珏“你和我进去就行。” 沈珏自然懂“老王老马,你们三个先在外面等一下。” 三个人都很聪明“好的沈总。” 就一起坐在外面。 沈珏遮的严严实实的,和林芷一起进去。 一起坐在凳子上,林芷坐的很端正,沈珏因为上午开会端坐了一上午太板正了,这会儿就斜靠在椅子上,配上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脸,看起来很有些意思。 林敏看向林芷,一脸讥讽“这么喜欢穿红色,这么喜欢故技重施,还带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男人,怎么,做贼心虚啊。” 沈珏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不知死活的。” 林芷看向林敏,脸色很冷淡,带着讥笑“林敏,我这个人呢,从来都不喜欢穿红色,只有你家里有丧事的时候,才会穿,并且,我很乐意穿。” 林敏咬牙切齿“你个贱人,你就应该去死,是你害死了我妈,还伪装成车祸。” 林芷一脸淡定,耸了耸肩“你可别血口喷人,说话要有证据,就像现在,我能把你们弄过来,是因为我有证据,绝对不是靠你们神经病一样的妄想。” 然后扶了一下眼镜“我可以摸着良心对天发誓,你那个贱人妈的事儿,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毕竟,她人品那么差,那么不甘寂寞,那么喜欢勾三搭四,万一是哪个情夫做的也有可能,可别赖到我头上,我嫌脏,我嫌恶心。” 林敏根本不信“贱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沈珏冷笑一声,咬牙切齿“你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我管你个傻逼信不信,你信不信,重要吗,收起你那个臆想,现在,是你们故意买凶杀人的证据确凿。” 林敏一时泄气“算我倒霉。” 林芷晃了一下脖子“不是你倒霉,而是,做坏事呢,就得付出代价,就像你那个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喜当爹的假爹去坐牢一样,当然,还有你那个血浓于水的亲爹王磊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基因好的很呢。” 林敏看向林芷,咬牙切齿“贱人,我这么惨,都是你害的,我和你做姐妹,我真是倒霉。” 沈珏扬声“你他妈的,你就应该给你妈去陪葬,一家人都跟疯狗一样。” 林芷右手托着下巴,手上的金蛇戒指闪闪发光“你要搞清楚,你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姓林,你是姓王,这次正好,可以送你和你亲爹团聚一下,好好培养一下父女感情,毕竟,这么多年都没相处过,但是基因是真好啊。” 林敏脸色一变“都是你害得我,害得我这么惨。” 林芷手没动,脸也没动“你可别诬陷我,当初是你自己不检点,非要各种耍花招,不知廉耻无耻下作的,凑近康宇博,还未婚先孕,人家不喜欢你,你就道德绑架。” 林敏想起康宇博,脸色彻底变了”贱人,都是你!都是你! 林芷没搭理她,直接带着沈珏出了门。 林敏独自坐在冰凉的地上,很是绝望。 她脑海里是十九岁那年,她中专毕业,想进秦淮工作,可是林图不同意,让她先在外面锻炼锻炼再说,免得落人口舌。 林宏也无可奈何,就说让她先凑合凑合,他再想办法。 他说:你二叔心软,你先在外面随便做做就行,我来给你想办法。 她在另一个公司上班,上了不到一个月,意外的认识了老板的儿子康宇博,他人长的帅,还有钱,她很喜欢,她觉得,拿下他,她就很幸福,也可以给家里证明自己,毕竟,自己挺漂亮,身材也好。 可是,那时候康宇博有女朋友,也并不怎么注意她。 她就天天在他面前出现,身姿绰约的晃来晃去,结果他有些动摇了,也经常给她眉来眼去。 她回家告诉了林宏,林宏知道康宇博的存在和心思后,本来就有计谋,于是又赶紧心生一计。 后来,林家和康家谈了项目,康宇博继续对她眉来眼去,两个人就慢慢的,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 本来恋爱谈的很纯洁,可是有一天,康宇博约她吃饭喝酒,她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如此这般,两天人天天花天酒地。 然后,她并不意外的,未婚先孕,她想结婚,彻底套牢康宇博。 结果忽然发现,康宇博是个花花公子,他女朋友好几个,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那一日,康宇博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平时好看的脸有些扭曲: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以娶你,但是你要拿出点钱来,拿出点项目来。 他喝了一口酒:你们一家,在秦淮都没有什么话语权,想进我家的门,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行。还有,我这个人呢,离不开女人,我已经玩够你了,结婚后你不能管我,我绝对不可能对你一心一意。反正你爸妈不也是这样,各玩各的,咱俩也可以嘛。对外恩爱有加,在内互不干涉,面子里子都有了,还玩儿的开心,其乐融融,挺好。 如果你同意,我就娶你,你不同意的话,就打掉孩子好了,反正,想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很呢,我也不差你这一个。 她那天很痛苦,也很无助,就去找康宇博的父母,康家父母很生气,但看在面子,钱,和孩子的份儿上,也让康宇博娶她进门。 最后,这种情况下,她也愿意嫁,至少有个虚名也行。 她想着,有虚名,有钱,有孩子,也挺好。 孩子生下来,至少是康家血脉,也有继承权。 那样,林家也会高看她一眼,就不用再说她不够聪明,还是个不值钱的女孩子。 至少有面子,也不用受苦,她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可吃不了任何苦。 但是,她怀孕八个多月,大着肚子,康宇博还带了女人回了婚房,当着她的面… 她被小三嘲笑,气极早产,孩子很虚弱,第二天,孩子没被救活,死了。 她住院,伤心,涕泪横流,可康宇博根本不在意,甚至都没来看她一眼。 只有康家父母来过一次,说你还年轻,随时还可以再生,调理一下,准备再生就是了。 根本没把孩子和自己,放在心上。 她很心痛,出院后,在康家休养了好一阵子,但是,康家都没有几个人,真心的关心过她。 林宏王娇过来看过她几次,寒暄了几句,也只是说男人就是这样的,花心也正常。 又反复说让她再继续生孩子,孩子就是傍身的东西。 王娇还说,你看,我们能有今天的一切,还不是因为我生了你们姐弟两个,有个男孙傍身,以后林家的一切,基本都是你弟弟林杰的。 有一天晚上,康宇博又带了女人回来了,她没有和他争和他吵,因为她爱他,而且,她需要康家少奶奶的这个虚名,这个荣誉,这也是她在林家的,一份底气。 而且,这些也是结婚前就讲好了的,她忍,她觉得,相对于钱,爱情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结果康宇博又羞辱她,她很痛苦,就回了林家,想着反正林家有钱,林岚又这样,林芷又断绝关系了,不会回来。 她还是可以安心的,做林家的大小姐。 继续在康家呆着,挂着虚名,反正还可以继续生孩子。 或者离婚回林家,都不会太差。 可是,林芷忽然回来了,对她和她妈极尽羞辱还不算,后来,甚至还说,她和林杰,都不是林宏亲生的,根本不是林家的种。 她和林芷争吵,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林芷把亲子鉴定直接甩到她的脸上,劈头盖脸的。 白纸黑字,宣判了一个极其耻辱的身份。 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出身,长女,长孙,顷刻间,就化为灰烬。 她不信,就又去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看着那纸张上的字,只觉得很模糊,就像不认识汉字一样。 过了一阵子,康宇博来到林家,要和她离婚,还让她净身出户。 林芷站在门边,一脸冷傲:什么净身出户,带过去的钱,得拿回来一些,脸都丢完了,钱也要丢完? 她情绪崩溃,歇斯底里的怒骂林芷和康宇博。 林芷和康宇博,还有几个保镖,都让她闭嘴。 康宇博看林芷美貌不说,还带着保镖,还一脸冷傲,就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人瞬间化敌为友,聊着聊着,居然还聊起了合作。 后来,他倒是和林芷一拍即合,谈成了离婚的财产分割,和下一步的公司合作。 全程都把自己,当成空气一样。 仿佛这段婚姻不是自己的。 又或者,自己连人都不是… 那一日,康宇博对十四岁的林芷说:妹妹啊,要不姐夫等等你,等你长大如何?你可比你这个堂姐,聪明漂亮多了~ 林芷看向他,笑得肆意:那不能啊,姐夫这款啊,姐姐喜欢就行。姐姐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但是我不能和她抢啊~ 林芷又看向她:姐夫万花丛中过,到处都是鲜花看,也不差我这一朵。再说了,我这个人啊,特别不解风情。我这辈子啊,都不会懂情情爱爱了,我有钱就行了。 康宇博很识时务,真心实意的笑了一声:你是个硬骨头,姐夫,哦不,现在不是姐夫了,哥很欣赏你,以后,有什么事儿还是可以找我,我很乐意效劳,你比你这个傻逼姐姐,可聪明,识时务多了,你很有能力,哥看好你哦。 康宇博黑色的背影扬长而去,再也不曾回头。 … 记忆很长,也很乱 … 沈珏根本不想听这几个傻逼的污言秽语,但是他还是一路陪着林芷。 林芷到了隔壁,又坐在一脸阴冷的王伟面前:“王伟啊,十二年前,说过的话,我们今天,来兑现一下。” 王伟有些疯癫,也不服:“你害死了我姐姐,现在又要害死我了,你个贱人。” 林芷看向他:“明明是你自己害我的,又来狡辩了。你们王家人身上的自私自利,没有底线,倒是特别的,如出一辙。” 王伟歇斯底里:“都是你这个贱人,阻碍我姐姐,阻碍我,还阻碍我的外甥和外甥女。” 林芷呵了一声:“阻碍,林家的多少东西,都是靠着我们苏家,才得来的。” 她敲了一下桌子“而且,你那个好姐姐的一双儿女,和我们林家,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当初要不是我不想再丢脸,影响我的公司的名声。我就把这个事情捅出去,让你们王家,彻底身败名裂。” 王伟有些打颤:“不可能,不可能。” 林芷翘着二郎腿:“否则你以为,你姐姐这么些年,怎么突然消停点儿了。你姐姐虽然死了,但也不是死无对证,亲子鉴定的实物和照片,我这里都有,要不要拿给你看看。” 王伟还在震惊里沉浸着。 林芷转了一下手机“:王磊你认识吧,你那对外甥外甥女,都是王磊的种。” 王伟看着那张单子的时间,是十二年前。 手指滑动,另外的两张,是十一年前。 他特别震惊,脑子嗡嗡的,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这么些年还努力的给林杰他们争取东西,想着林芷这次要是死了,林家的一切,至少林杰林敏都能拿到很多。 自己也能分到很多好处,就像十二年前的许多年一样。 只可惜,后来林芷忽然回来了,改变了一切。 所以他这些年,对林芷,特别讨厌… 他脑子里很乱… 林芷笑着说:“王磊还是我发现的,托你好姐姐藕断丝连的福。当然,他们两个即使不是藕断丝连,我也能把这个事情揪出来。” 她收起手机:“毕竟,你的好姐姐到处勾搭男人,可是连我爸的主意都打过。只不过我爸觉得她恶心,根本没中她的圈套。否则啊,还真有可能生下林家的孩子,只可惜,你们没有这个命。” 林芷站起来,根本不想再理他,直接转身离去。 只听见他在后面喃喃自语“我是个傻逼。” 声音很轻,但是沈珏和林芷都听到了… 那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反复循环… 第73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昨夜的风吹过心中荒芜的城池,昨夜的星辰依旧明亮如斯。 多年佳期有期,掌心晶莹雨露只有唯一一滴。 寒夜庭院深深不敌,谁心中的万千秘密。 夜半有时,沉睡的人总是难以苏醒,难眠的人也总是,难以入睡。 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见过的人,总是会刻在我们的记忆的深处里,在需要的时候翩跹而至。 我们,时而沉睡,时而苏醒。 屋里很安静,灯是白色灯,它很亮,照亮了阳光进不来的,一个小小的房间。 四面是洁白的墙,干净的墙壁上,连一抹蚊子血都没有。 这是大部分普通人,一生都进不了的地方。 有的人却经常来,像吃家常便饭。 沈珏在王娇意外死去的那一日,从林芷口中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大概思路,只觉得林芷身边这么些年妖魔鬼怪真的很多。 经历昨天傍晚的惊魂时刻,他气到差点吐血,恨不得手刃了他们。 但是他自然是不能的,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 好人之所以是好人,是因为好人都有底线。 有的底线也只在,顷刻之间。 有的底线,是心里漫长的时间沉淀。 人性自私,不断摇摆。 人性也无私,且格外坚定。 有的人不断上升,如神如佛。 有的人不断下坠,如鬼如魔。 沈珏这会儿已经充当背景工具人了,他觉得林家的人,还有亲戚,真的特别奇葩。 他已经气的不行,都不屑讲话,不屑与他们争辩。 可想而知,林芷能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大大的奇迹了。 他很心疼林芷。 心疼她无可奈何的,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心疼她反复失去幸福,却还保持着,为人特别高的。 各种底线。 林芷能让他进来,也是真正把他当做家人了,不让其他人进来,也只是觉得丢脸,太丢脸,过于丢脸。 很多事情,都难以启齿,更不想为外人知道。 他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温暖。 她手心都是汗。 手却没有抖。 冷静如初。 林杰看林芷和一个严严实实的男人牵着手一起进来,他和林敏王伟的歇斯底里的怒骂,并不相同。 他很淡定。 他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没有表情。 因为这事儿,确实不是他做的,他也是直到被带走的时候,才知道,他姐和舅舅,都疯了一样。 居然真的去招惹林芷,还故技重施,设下四连环,要置林芷于死地。 他很无奈,非常无奈。 他也懂林芷的痛苦和无奈。 虽然,他们身上流的血,完全不同。 虽然,他们背负了同样的一个姓氏。 这个姓氏是一件外表华丽的衣服,内里是各种各样的虱子,不停的跳来跳去。 它们隐匿在光明或者黑暗里。 不好抓到,不好清理,反复存在。 让人很难受。 林芷坐在林杰面前,换了一个表情:“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林杰很意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其实觉得林芷对他们家人恨之入骨,怎么都会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 林芷握紧了拳头,看向他,带着真心实意的表情:“因为,你是你们一家四口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在林芷的漫长又波澜的记忆里,林杰只有小的时候,会仗着自己是男孙子的身份,去欺负她。 后来,她再回到西城的时候,十八岁的林杰,刚刚上了大学,并且是西城所有大学里,第二好的学校,在全国高校里的排名,也非常的靠前。 她和林宏他们吵架的时候,林杰也没怎么参与,没有嘴巴很脏。 他和林风有一些相似,但是区别也是很大。 这么些年,林杰一直也很消停,见到她也从来不口出恶言。 她看着林杰。 沈珏也看着林杰,心想总算有一个正常的了! 林杰眼角含泪:“我妈走的那天,我就给他们说过,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这是个意外。” 林芷微微一笑,抬了抬眼睛:“是他们不信?对吧?其实,你说的很对,我这个人,虽然向来,睚眦必报,但我从来,都是有底线的,因为我太知道,生命来之不易了。” 林芷自然是懂得,她太懂了。 苏灏的苦苦挣扎,苏淮的含恨而终,艾秋萍的相思成疾,林图最后对她的机关算尽,南筝的抑郁成伤,秦鹤的反复煎熬,秦明山的多年痛苦,霍烨的意外惨死,程芸的歇斯底里,杜娟的以命相付,若惜的多年沉默,霍兰陵的永远冷淡,苏子衿的日日思父思母… 以及自己受尽的,无限折磨?… 林杰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了。 否则当初,林芷就会直接戳穿他的身世,让他们一家四口,脸都丢尽,且可以受尽羞辱。 但是她并没有,甚至这些年,还相安无事,直到林宏去世,王娇继续挑衅,她才说了出来。 按她的能力和性格,要是想动手,根本不用拖到现在。 还反复受他们一家人的气。 虽然这肯定和公司,不想再丢脸,和他奶奶叔叔,都有关系,但是她没有再中伤过任何人。 他也亲眼见她,在路边,救了一条差点被车撞到的流浪狗,还送到了宠物医院治疗,即使她自己因此过敏,起了很多红疹。 后来,那条狗还被委托找了领养人,过得很好。 林芷当初把林宏送进去坐牢,但是并没有再赶尽杀绝。 这么多年,也不曾再恶语相向。 林杰一早就明白她,所以林宏去世那天在医院,他打通了所有的思路以后,也并没有再多言。 她有资格,且有能力,向他们一家,讨回公道。 那一刻,他其实很崩溃,各种崩溃。 林杰年幼的时候,因为林家的经济状况良好,他又是男孙,所以一直被娇生惯养。 他也被林宏和王娇的畸形教育所蒙蔽,一度很自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林宏王娇还不断的给他传递重男轻女的思想,让他蒙蔽了心,对林敏和林芷,都颐指气使。 后来,他读书越来越多,也慢慢明白了很多道理。 男女平等,众生平等,生命不分贵贱,人也不能太自私。 所以长大后的他,和林图王娇,并不是很亲近。 他觉得他们自私自利,心态畸形,没有底线,也不可理喻。 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生他养他,他能怎么办呢? 尤其是这么些年的以后,当他终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后,他更加尴尬。 当初林宏坐牢的事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前途,他恨,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生父养父,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丘之貉。 他很庆幸,自己终于,没有那么疯癫。 他在读书的光明大道上越走越远,远离了与生俱来的,那些不耻。 他也庆幸,林芷没有到处去宣扬,他为人所不耻的身份。 他陷在悠长的回忆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不过我们也得到了,上天的惩罚。” 顿了一下“你和我,承受的痛苦,都太多了。” 林芷没有表情“所幸,我们都长成了,一棵正直的树。” 她也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你是无辜的,让你过来,我也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没有死,是我的幸运,但是,他们都会付出该有的代价。我给过他们,太多机会了,以至于,这个机会,竟然成了我差点被害的,一个缺口。一会儿,你就可以直接走了,如果你想和他们两个说些什么,你也随意,回去以后,和你老婆好好聊聊,好好过日子,你还是可以很幸福的。” 她转身,给了他一个背影:“你女儿挺可爱的,挺好的,也可以再生一个。” 林杰站起身“林芷,谢谢你。” 林芷没有回头“林杰,再见。” 林杰站着,他看着林芷的红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旁边的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同样一身红色,他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他心里不恨,也不怨,他只觉得,如释重负。 他心想:林芷,祝愿我们以后,都过得好,过得很好。 我们也终于摆脱了,原生家庭的困顿,终于能够,彻底做自己了吧。 一起走出去,沈珏扶着林芷。 王柏马莹马周一起站起身“沈总,夫人。” 沈珏看向他们“你们都直接回家吧,马莹,明天的安排,你晚点等我的消息。” 三个人一起道“好的沈总。” 三个人一起,转身离去。 于浩文刚忙完手边的事儿,他走出来,看到沈珏和林芷,心想还挺快啊。 他走向沈珏“沈总,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沈珏笑看向他“没有了,正常放林杰走吧,他如果想和林敏王伟说话,你就让他进去。至于林敏和王伟,按照证据,正常走程序就行,我们随时再联系。” 于浩文了然一笑“没问题。”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于哥,我们今晚还有约,那我们先去吃饭了,改天有空我们再约于哥,这次就辛苦你们了,太感谢了。” 于浩文了然“不客气,沈总,沈太太,我们再会。” 沈珏和林芷真心实意的客气道“于哥,再会。” 林芷坐上车,沈珏先是给她上药。 几种药都上完了以后,准备伸手给她系安全带,手还伸进她的裙子底下,摸了一把她的大腿,揩了一把油“老婆真是威武。” 林芷正给陈晓思发微信,并没有注意到,沈珏又低头吻她的唇“现在对我的调戏都麻木了!” 林芷噗嗤一笑,她凝望着远方的黄昏已至的天空,开起玩笑“那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沈珏没发动车“哼!必须让你珍惜,晚上继续大战八百回合!” 林芷咳嗽起来,脸一红,并没有接话。 沈珏发动了车“小可爱,又害羞啦?” 林芷撅起嘴“把脑子里的颜色废料都倒一倒,天天这么猥琐。” 那句还到处招蜂引蝶,被咽了下去,她自己也是到处招蜂引蝶… 七七晃着尾巴,仿佛在说:大战八百回合,是像我和小九争肉吃那样的吗? 沈珏等红绿灯“不,我觉得这样可幸福了,可开心了。” 林芷放下手机“从今天开始,约法三章。” 沈珏斜眼笑着看她,撅着嘴,没有回答,表示不认同。 黄昏渐渐消失,浓稠的云从白色变成金色。 暖橘色霞光一如昨日,胭脂色的太阳像一个大饼一样。 昨日是生死边缘的惊魂,今日是一切落幕的淡然。 墨色被倾倒在天空之上,它掩盖了胭脂色的最后的白日。 夜,终于来临了。 风吹动了一地的叶子,浮华的城市里,到处高楼林立,灯光绚丽。 巨大的广告牌在夜幕里格外清晰,江城南的脸在浮动在城市的玻璃建筑之上,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林芷凝望着他妖娆英俊又充满正气的脸,就像凝望了自己过去二十年生活里的波光潋滟。 记忆被墨色沾染,悲喜与岁月两难。 那些隐藏在夜幕里的欢乐,痛苦,困顿,争吵,惆怅,离别,新生,死亡。 看的见的,看不见的。 大都,只有自己才看的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数情绪,我们的心在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里,各自成谜。 兰陵集序,流水潺潺里,欢声笑语。 陈晓思杨云君,比他们到的更早一些。 林芷一早就说了地点,但是时间未定。 陈晓思和杨云君半个下午都挺闲的,就一起在这边逛街,想着等林芷说时间了就立马杀过去。 陈晓思凝望着水中的一对白天鹅,想起那一年十六岁的林芷与秦鹤。 九年过去,时光流逝如风。 悲喜常在,物是人非。 刚坐下没五分钟,林芷和沈珏推门而入。 沈珏早就在车上,摘下了口罩和帽子,还把七七一起带进来了。 七七比人矮太多了,所以,从陈晓思的坐在凳子上的角度,只能看见沈珏格外俊美的脸。 她愣了一下“沈总?” 沈珏也有些意外“陈同学?” 林芷看向陈晓思,又看向沈珏…“你们两个认识?” 四个人一起坐下。 林芷挨着陈晓思,陈晓思左手边是杨云君,林芷右手边是沈珏。 桌子很大,七七摆着尾巴,藏在沈珏脚边。 陈晓思转瞬间惊讶消失,然后恢复正常“四月初的时候,沈总来我们学校,我当时要给孟教授送东西,在他办公室看到的。” 她很大方的笑着,笑得有些打颤“那时候就觉得,哇呀好帅啊,好适合我的林芷宝贝啊~可惜孟教授他们都在,我也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行为…~得保持优秀学生的风貌嘛…哈哈哈” 她还想说,我不敢过分,我也觉得你,根本不会接受。 林芷对秦鹤的,那么深沉的爱,陈晓思作为十年好友,她太懂了。 一如她和杨云君一样,这么多年,心中眼里,都只有彼此。 山高水长,只人影一双。 她自然可惜林芷与秦鹤,但是作为朋友,她也不能干涉。 杨云君哈哈一笑“这事儿我作证,她真的讲过!” 他还想说,我们四个都很大方,绝对不会乱吃醋。 从高中时代起,他们四个悄悄的各自谈恋爱,但是四个人之间,很多话都说。 沈珏肚子都笑疼了“那时候孟教授还说,这是他们系的得意门生,让她以后,可以进我们公司呢。” 七七在桌子底下走了一下,大尾巴蹭到了陈晓思的脚,她啊了一声,向桌子底下看去“我还以为…” 七七站在她面前,吐了吐舌头,又跑到沈珏脚边趴下。 林芷笑着看她“还以为有什么灵异事件?” 陈晓思继续说“妈呀,我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大神能拿下我的姐妹,原来是沈总你,那就是珠联璧合了。” 杨云君揉了揉陈晓思的长头发。 他看着沈珏的头发,样貌和气质,想起了秦鹤。 但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兴,只道“那是,能拿下我们小芷,可太难了。” 林芷倒是很大气“其实也不难,就是上次在南财吃饭那天晚上的事儿~” 陈晓思立马八卦“晚上?” 沈珏接话道“还不难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林芷并没多想“那天我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回来坐在我们小区湖边看花。” 沈珏立刻又接到“我被她连续拒绝了无数次,结果那晚我家宝贝狗子直接把我拉过去了,我直接上去一个强吻!” 林芷脸一红,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好烦啊,什么都说。” 杨云君噗嗤一笑“快,继续。” 陈晓思继续八卦“说说怎么了嘛,快快快,沈总你继续,我要听,我爱听。” 沈珏噗嗤一笑,喝了一口水“她说她要想想~你们知道吗,在这之前,她拒绝我了几次,直接给我干拉黑了!我特别受伤。” 杨云君捂着肚子“哈哈哈。” 陈晓思倒是觉得沈珏很大气,也不藏着掖着“那是,毕竟我姐妹是万人迷,可不好追呢。” 然后继续八卦“沈总,你知道吗,就我一个特别出色的男同学,今天和他妈两个,都很喜欢小芷,还好沈总珠玉在前…” 林芷想起下午的男孩子和他妈“你那个同学看起来也挺好的。” … 菜上上来了。 几个人继续聊着,聊的很开心。 吃完饭,四个人开开心心的道别。 等回到了家里,沈珏把林芷放在客厅“你先等着,我那边弄好了就过来。” 然后把窗帘拉上,脱了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回了自己家。 林芷本来想自己上去,但是又担心影响恢复,所以就安静的坐着,继续在手机上工作。 沈珏很快回来了,林芷搭上他的胳膊“走吧。” 沈珏眼睛一转“今天还洗鸳鸯浴。” 林芷嘴一撅“我不,你好烦啊。” 沈珏直接吻了上去“我好喜欢啊。” 说完就把她按在沙发的背上,继续吻,吻的越来越深。 夜里繁星如水,荷叶上的露珠,迎着月光,晶莹剔透。 第74章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明月清风,两时有梦。 黑白喜鹊在夜上枝头,传递多年岁月自由。 叶中不见微小寒蝉,凄凉鸣叫更添愁苦。 我们之间的爱,隔着万水千山,时间空间,多年都静默不言。 相逢恨晚,却也为时不晚。 天地广阔,世间缘深缘浅,多少人于春花初灿烂时蓦然擦肩,再也不曾相见。 谁的梦中景色连连,于清晨湖畔流连忘返,于蒙蒙雨中失落叹惋,于春日黄昏终于相见。 一生似蝴蝶,始终翩跹。 月,高悬着,在墨色的夜。 星辰如旧,时有时隐。 传说中,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令人唏嘘,我却认为,那并不是,所谓美好的爱情。 谁曾提笔写下,爱的诗句,寄无尽的相思。 千百年来,大抵有,无数人。 七七直接溜进宠物室,睡觉去了,单身太监狗的痛苦与无力,只有狗粮和零食能给予快乐。 那柔软的舌头继续交叠在一起,浓密的爱意从口腔迅速传递到全身。 全身温暖。 暧昧无限。 林芷面部通红,她感受到他的手已经开始乱放,就试图推开他。 她空不出嘴,没办法说话,只有手在动,推着他。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腿忽然有点凉。 他的手指,覆盖在大腿那里,像雪中的炭火一样滚烫。 沙发很软,人也很柔软。 她小小的一只,被他彻底覆盖。 沈珏根本不想放开她,就一直吻,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吃饭的时候聊起来,他就想起那一夜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现在,那种记忆还在,它不曾离去,始终清晰。 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把她的裙子往上推。 林芷伸出了手,按住了他的手。 沈珏手一动,把她的手按在头顶,抬起头看她“我们来尝试一下,新的吃法。” 林芷满脸通红,眼睛像夜明珠一样,眼中是头顶的暖色灯光。 她没办法动“你早上明明答应我的!” 沈珏头发凌乱,西服裤已经掉在地毯上了“这种话不能信!” 林芷赶紧闭上眼睛“你说话不算话!” 沈珏吻上她的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看嘛,看我有多爱你。” 林芷还是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紧紧的咬着牙。 只耳畔传来沈珏沙哑的声音“看它有多爱你。” 沈珏继续吻她,他放开了她的手,他的手轻易的,就打开了衣服的扣子。 三朵梅花扣,像真正的红梅一样,尽数散落开来。 从枝头缓缓飘落,飘落在美人胸前。 美人一面,惊鸿一面。 隔着衣领,他看见她娇弱的柔软皮肤,像三春的泉水,叮咚到,他的心里。 也像春日的一树繁花,尽数洒落在,自己的爱情里。 酒红色衣服上的彩色凤凰,飞到了灰色的地毯上。 他看着她,不断的吻她,从唇到脖子。 他的脸摩挲着她的脸,手指一勾“你的衣服真好看,本来想给你买几件更特别的,但是觉得,好像不适合你。” 林芷忽然懂了,脸更红了“你好烦啊,还好没买,买了我就扔出去。” 沈珏吻了一下她“那是,不配你。” 在沈珏的心里,林芷是白玉无瑕的,不能用瑕疵去沾染。 夜是热的,所以也不会觉得冷。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坦白。 也能感受到他过于深刻的爱。 她闭着眼睛,手从衬衫下面,摸到了他的背。 很是滚烫,那里溢出浅浅的汗水。 沈珏感受到她的主动,就蹭了蹭她的脖子“衬衫扣子。” 林芷有些迷茫“嗯?”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和清晰的喉结,伸出了手。 一颗,两颗,三颗… 她看见立体的肌肉和线条,还有… 就立刻羞红了脸,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沈珏一边吻她,一只手在她背上,一边一只手向下… 再向下。 抚摸过自己所深爱的,每一个位置。 他蹭着她的脚心,她的小腿,她的脖子,她的山峰。 弥漫在空气里的恬淡花香,也会弥漫到月亮之上。 爱是深渊,我们总会抵达。 爱是指间的沙,也需要去表达。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可以吗?” 林芷呼吸有些不稳,只闭着眼睛。 沈珏吻她的耳垂,抱紧了她“教君恣意怜。” 他感受着自己的肆意,那种肆意的爱就像肆意的情绪。 也像一个非常自由的风筝,在清晰的天空上,毫无阻碍的,随风横冲直飞,然后冲上云霄。 肆意的爱情里,我们终究,终于,会遇见彼此。 彼此是高山,也是流水。 是夜风,也是风中的露水。 此处琴声不绝于耳,也有溪水流动歌唱。 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近,知音远。 远到涉水跋山,经年总是擦肩,近到咫尺之间,咫尺也是天涯不远。 爱到达了巅峰,夜深了,但人并不静。 许久以后,他终于眼神清晰,看着她一头汗水“心满意足,吃的舒服。” 林芷闭着眼睛,她的脸颊滑落一滴,沈珏的汗水。 沈珏抱着她的腰“我等了你,好多好多年。” 林芷微弱的睁开眼睛“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禁止吃饭。” 沈珏手一用力,捏着她的肩膀“哼,我不听我不听!” 缓了一会儿,他捡起衣服,扔进一楼的卫生间里,抱着她上楼去睡。 夜里的蝉鸣很长,它们隐匿在树梢,反复的吟唱。 一如刚才的,不绝于耳的,琴瑟和鸣之音。 蝉鸣是嘶哑的,吵闹的,在夜里更添愁苦。 爱是美好的,是欢乐的,是相伴一生的。 温柔的清风拂过紫色紫藤,橘色凌霄,粉色荷花,红色玫瑰,白色百合,黄色兰花。 记忆里,依旧有,淡淡的花香。 记忆中,是那一年,她拿着亲子鉴定,放在林图面前说:我好恨,被几个外人,极尽羞辱,不仅拆散了家,还牺牲了弟弟。 牺牲了未来。 她本来想说这句,但是她没说。 和苏家走是未来,留在林家也是未来,不过两种未来,并不相同。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她一直以为,林图并不爱她,直到他说:我经常去看你,但是我不敢见你,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过的好,我也很高兴。 林图知道林芷恨她,非常恨他。 恨他的父母,兄嫂,姐姐,侄子侄女。 恨他出轨,打人,无力去阻止林家人的,各种胡搅蛮缠。 以至于苏子衿在和他六年多的婚姻里,受尽羞辱,心力憔悴,赔了钱,也差点赔了名声。 也恨他林家人,重男轻女,把林杰看的很重,时不时辱骂自己。 林芷对林家的恨,非常的多… 林芷的恨太多了,所以,六岁的她,虽然懵懂,但也竭尽全力的,去表达了出来。 那一日,他自知无力改变,所以选择了,彻底放手。 林图在挽回林芷的时候,以及后来接林芷回来的时候,尽数表达了,这么多年,他对林芷的爱。 这些爱,有许多,苏淮一早就知道,也看在眼里。 苏淮何其聪明,又何其精明。 林芷自然是相信的,可她还是恨。 她早就脱离了林家,却还是得被迫回来。 离开了苏子衿苏于归,又回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原生家庭里。 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换得了苏子衿四人的安宁。 她并不怨,她只是恨。 恨自己得永远背负着林家的血液。 十三岁的林芷,在苏淮离去之前,和离去之后,规划了很多事情,也尽力的,一一的去实现。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处理了林宏。 她在看见王磊和王娇的那一日,就窥见了事情的一些端倪。 秘密是一根极其细的蜘蛛网,需要非常细心的去看,才能窥见。 一斑窥豹。 当然,这件事情,她六岁的时候也想过,不过那时候,她太小,也不太懂。 后来又彻底离开了林家,她求之不得,也不想再去想那些贱人。 多年过去,林家人并不安分。 十三岁的她,从两个并不清晰的背影和侧影,窥见了一个被隐藏多年的秘密。 然后打开了无数的秘密… 苏淮去世后,她和苏于归商量了一些事情,于是列了一些清单,按着这些清单,慢慢一一实现。 那一日,林图看着那张亲子鉴定,他有些惊讶:这?原来,是这样? 他皱着眉,眉头紧锁。 林芷吃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你找找机会吧,我觉得我想的是对的。 林图又看了一眼,那张属于王磊的亲子鉴定: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我真是好蠢啊。 长长的一声叹息… 那一年的冬天,西城的雪很大,白雪覆盖了天与地。 苏于归他们准备出国了,林芷很惆怅。 那洁白的雪花洒满了西城的古老大地,也洒在她的心上,格外的,寒冷。 不久之后,林图带回来了亲子鉴定。 不过,他有些愣神,不同于向来的精明,他仿佛精神都崩溃了。 他看着林芷,然后抱着林芷:好好笑啊,我们林家,就是个笑话。 十四岁的林芷扶着他:怎么了爸爸? 一堆亲子鉴定洒落在地上。 白纸黑字… 林宏和林杰,林敏的,都在意料之中。 然而,这其中,还有林岚的,林锦绣的。 当然,也有林芷和林图的。 林芷当然是林图亲生的,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苏家人的人品,以及,苏子衿对他的爱。 林图之所以这么做,是他也明白,王磊的事儿是真的,那么,就需要拿出来林芷的,去拍板,去对峙。 去讨回公道。 林锦绣也自然不是林图妈亲生的。 至于林岚的,有点谜! 林芷看着这份格外奇怪的亲子鉴定,心里转了两秒,然后说:爸爸,所以,小岚的错误,属于三个人? 林图的嘴巴在打颤:我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各种傻逼。 他的心里,非常的五味杂陈。 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心情。 林芷的一滴眼泪掉在那张亲子鉴定上,她在让林图做亲子鉴定的前几天,对于林岚,心中其实就有过一个猜想,但是她觉得太荒唐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林图的情绪终于有些平静:我多此一举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个这么大的秘密。 林芷心里有些奇怪…两个?然后,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她不敢说话。 然后,静默了一分钟,她只说:爸爸,所以本来,林锦绣应该是你的亲姐姐,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林锦绣,不是? 林图叹了口气:是,本来真正的林锦绣应该是,但这个,并不是真正的林锦绣。 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被这一家人,各种耍的团团转! 他很恨,也很惆怅。 他心里有几个猜想,但是他根本不敢想。 只想一想,都觉得非常崩溃。 林芷长长的冷笑了一声:我去找小妈,聊点事情,你先把这些都收起来,聊好了,我再给你说。 林图很崩溃:好。 林芷上到二楼,赵雪抱着林岚,早已经睡着了。 林芷轻轻的敲了敲门,睡梦中的赵雪被惊醒,然后浑身颤栗。 林芷柔声道:小妈,是我。 赵雪起身,开了灯,穿着一套深蓝的睡衣,眼神有些愣:有事儿? 林芷微笑着看向她:让小岚先睡着,我找你,有点事儿,去我房间里聊? 赵雪有些迷惑,不过林芷自从回来以后,对她很客气尊敬,也经常和林岚玩儿,还三番五次的,替她怼她的婆婆,所以她挺喜欢她的。 坐在三楼墨绿色的沙发上,林芷给她端了一杯热水:小妈,小岚不是我爸爸的孩子。 赵雪手中的水杯瞬间掉落在地上… 她瞬间崩溃… 记忆凌乱… 水撒了一地,水杯滚落在地,打了几个转。 转了几个圈。 赵雪眼睛里的眼泪,也在转圈。 林芷并没有捡起水杯:她应该是我叔叔,林风的孩子。 她说的很淡定,十四岁的人,像三十四岁一样淡定。 这句话,就像一把剑,直接插进了赵雪的心脏。 彻底穿透了她的心。 “嗯?”她的头很痛。 林芷替她揉太阳穴:我不知道,你怀孕的那一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如果是不好的记忆,就都忘了吧。 她继续揉,很轻:我爸给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做了亲子鉴定,小岚不可能是林宏的孩子,而且,我小叔和我爸的血型一样,所以,她只能是我小叔的女儿。 赵雪捂着胸口,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林芷一手按头,一手按胸口:你别激动,我这个想法,应该是对的吧。 然后,她双手给她按头:不管你是我的小妈,还是我的婶婶,我都不会为难你,你是无辜的。 她看的出来,赵雪并不喜欢林图。 这一点,林图自己也证实了,当然,他也并没有,去为难过赵雪。 他喜欢她,而且,她还给他生了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不会说话,但是,这是他的孩子啊… 她感受到赵雪的崩溃,就继续轻轻的按:我小叔他,其实很爱你,我一早就见过你的照片了。现在,你先冷静一下,我一会儿给我小叔打个电话,问一下他。 赵雪终于冷静下来:我好痛苦啊,我一直以为,小岚是你爸的孩子。 林芷看着她:林杰和林敏,都不是林家的孩子,恭喜我和你,我们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 赵雪继续震惊,她握着赵雪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护着你和小岚的,按我爸的性格,他应该也不会去为难你们。 林芷知道,林图其实很喜欢林风的,他觉得林风很出色,人品也硬。 他是林家的一棵青松。 并且,当年,林风经常去东城看林芷他们,也是林图默认,并且特别支持的。 现在的情况,是他抢了弟弟的女朋友,还抢了他的孩子,他只会愧疚。 赵雪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好。 她其实很想看着林芷打电话给林风,但是她不敢,她真的很崩溃。 林芷看她:你下去陪小岚吧,我知道你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不过没关系,这是个好事儿。 林芷的手摸着她的一根白头发:我心里还有其他的猜想,不过,等我想清楚,再和你们说,事情一件一件的办。 赵雪推门离去,她下了楼,脚步忽然轻松起来。 林芷打了长途越洋电话给林风。 西城的深夜,是纽约的白日。 十多个小时的时差,仿佛,是这个星球的土地上,最遥远的距离。 电话接通,林芷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叔,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林风踱远了几步:小芷,你说。 林芷静了一下心:小叔,我爸给我娶的后妈,其实是你的前女友,然后,她给我生的妹妹,其实是你的女儿。 林风在纽约的白日,觉得医院头顶的阳光,特别刺眼,刺穿了自己的心。 他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芷很惆怅:是真的,我爸做了亲子鉴定,你和我爸是一样的血型,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回来再做一遍亲子鉴定。 林风握不紧手机,他的头很痛。 他看着手中,自己刚拿到的,女儿的孕检报告单。 只觉得,天旋地转。 然后他给林芷说:我会想办法回去的,就是现在,你堂妹也六个多月了,快生了。 这个时候的林风,在美国结了婚,有了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但林芷并不知道。 更准确的说,林家所有人都不知道。 林芷很无奈:好,你自己看情况安排,这边的事儿,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爸不会为难他们的。 林芷带着手机下了楼,看见独自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脸一言难尽的林图。 她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瓶冰镇可乐:爸,喝点儿。 林图接过,并没有动。 林芷自己喝了一口:爸,以后,别喝酒了。 林图心中有些空荡:好,以后都听你的。 林芷放下瓶子在茶几上:小岚,是我小叔的女儿,他在美国结婚了,我有了婶婶,和即将出生的堂妹。 林图手中的瓶子掉在地上。 林芷捡起来,语气带着百分百的无奈:我们这家人,真是太神奇了。 两瓶可乐,被放在很厚的玻璃茶几上,不同高度的深色液体,就像我们不同高度的人生。 林芷继续说:小岚的这件事情,就先装作不知道吧,看情况再说,林宏那边的事情,先一点点解决,这个很重要。 林图想起,这些年,父亲的偏心,母亲的偏执,林宏的丢脸与威胁,王娇的讽刺,林敏和林杰对林芷的欺负,林锦绣的肆意妄为。 他心里,恶心至极。 还有自己那个大月份,流产了的儿子。 他的心,像太平洋那么深。 他恨,他恨自己,他也恨林家人。 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75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春色年年浮动了万千城市,撩动了谁心上最初的一缕相思。 相思过于深刻,却如春风瞬间掠过。 它无踪,无迹,亦无影。 辛夷花开的初春一日,谁是谁的心头的风景一枝。 雪色风景迎风摇曳肆意,谁心中有万千故事,也有万千情绪。 格外短暂的花期,却燃烧着过于漫长的深刻爱情。 清晨的空气清新入心,阳光微弱,转瞬就有雨,我的背影,你的背影,总是在悄然离去。 沧海向来广阔,冷月总是长明。 人间的黑暗与光明周而复始,谁的故事被埋葬成秘密,秘密也是武器。 肆意厮杀,片甲不留。 喜鹊忽然飞走了,蝉鸣也暂时停止了。 从来不曾留恋的那些记忆,它们深深刻画在心头,在脑海,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 夜风寂静,林芷闭着眼睛,感觉,已经快要分不清,梦与现实。 又或者,记忆与梦,再次重叠。 重叠了那些不想去想的,不愿意直视的,想要遗忘的无数痛苦。 可是,它们从来不曾离去。 那样的痛苦,煎熬了你多少年。 梦里是十四岁最初,冬日的第一场皑皑白雪。 白雪从十三岁的冬天,下到了十四岁的春天。 她也从十三岁的无限的恨,变成了十四岁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那样盛大的白色的雪,它肆意的漫天飞舞,覆盖了一座古老的城市。 又或者,每一年,它都是这样,去覆盖每一个北方城市。 林芷在这样的雪天里,抱着林岚,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 千禧做的眼睛,莴笋叶子做的眉毛,看起来很是搞笑。 然后,雪花连续飘飞的寒冷的冬日,与春日,她打开了尘封多年的,一个,又一个的秘密。 这一刻,她不后悔回来。 她也庆幸,自己能戳穿所有的秘密,把所有人的心全部扒开,扒的干干净净,再也隐藏不了。 这些秘密,让一些人痛苦,也让一些人幸福。 它们是秘密,也是人心。 至于她自己,是幸福与痛苦,反复的去煎熬。 煎熬了童年,煎熬了青春。 煎熬了必须与母亲分离的,许多许多年。 煎熬了一个名字,煎熬了一个姓氏,煎熬了余生。 煎熬了自己所必须去背负的,一个枷锁。 那些耻辱,被一一戳穿后,也会成为,她永远都甩不开的,心中沟壑。 她别无选择。 雪把古老沉静的灰色西城,变成了千年以前的样子。 千年以前,有少年帝王神采张扬,王朝从此转折。 史书千古绝唱。 后来,王朝短暂,相争楚汉,垓下离乱。 归于尘土。 千年以后,浩大的黄色土地,尘土飞扬四起。 它们面容清晰,各自不同,它们不再沉寂,并且惊艳于世。 我们终于窥见了那少年当时张扬的样子,也看见了他内心的,宏才大略。 黄土覆盖的土地,山上沉睡的人,再也不会醒来。 又或者,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她一个人,站在灰色的连绵城墙上,眺望远方,前方的路清晰可见,可是,那里是孤寂的,仿佛空无一人。 她连自己的身影,都看不见。 剥开了多年里所有的云雾缭绕,总有悲伤在袭击尚且过于年轻的大脑。 大雪里的城市,万物安静,世间安静,温暖且寒冷。 后来,梦里是初春日的一树白雪玉兰,它开的芳香四溢,覆盖了幸福,也覆盖了寂寞。 头顶掠过的白色飞机,它腾空而起,奔向地球另一半的目的地,承载了幸福的深处,从此分离而去。 分崩离析。 我在原地凝望,只落下眼泪一滴。 林芷皱着眉头,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眼泪。 沈珏刚好醒过来了,他去看她,也为她擦去。 她也醒了,伸了伸脖子,看向他,抱紧他,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沈珏低头吻她的脸“做梦了?” 林芷没有抬头,吻了一下他的锁骨“嗯,梦见了十几年前,做亲子鉴定的时候。” 沈珏心里百转千回,他觉得,那时候的林芷,肯定是非常崩溃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都过去了。” 沈珏又去吻她,手放在她的胸上,林芷直接推住他“不许再来了!” 沈珏委屈的停住“哼!” 林芷笑着捂着自己“你先去洗澡。” 沈珏似是不甘,在她胸口挠了几下“哼!哼!洗就洗,反正除了早上还有晚上,日复一日,机会多的很!” 他刚起身,林芷立马直接把头缩进了被子,就像个乌龟一样。 沈珏回头看她,看到熟悉的场景,心里悄悄一笑。 他一丝不挂的,进了浴室,卫生间里传来溪水般叮咚的声音。 林芷伸出头凝望着,头顶天空蓝色的天花板,就像凝望着,十四岁那年,那架载着苏子衿苏于归,苏灏和艾秋萍离去的飞机一样。 现在的天花板上,只是蓝色的涂料,没有飞机,就像晴空万里。 她耳机里是《第三十八年夏至》: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声笛 枉将绿蜡作红玉 满座衣冠无相忆 时光 来复去 斜屏半倚 拉长了光影 重彩朱漆 斑驳了画意 一出纸醉金迷闹剧 一袭染尽红尘的衣 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灯下的影 粉饰着回忆 老旧唱机 轮回了思绪 一封泛黄褶皱的信 一支勾勒眉角的笔 花腔宛转着应和陈年的曲 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 冷眼看过了霓虹几场别离 他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他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 他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 静静合衣睡去 不理朝夕 灯下的影 粉饰着回忆 老旧唱机 轮回了思绪 一封泛黄褶皱的信 一支勾勒眉角的笔 花腔宛转着应和陈年的曲 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 冷眼看过了霓虹几场别离 他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 那烛火未明摇曳满地的冷清 他摇落了繁花空等谁记起 为梦送行的人 仍未散去 还有谁陪我痴迷看这场旧戏 还有谁为我而停谁伴我如衣 看着看着,她眼角又滑落一滴眼泪,她看了一下时间,进入出国倒计时。 她悄悄伸手找到了睡衣,赶紧穿上,虽然没有任何束缚的睡眠很是舒适,但是… 等沈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着菡萏色的睡衣坐在床头了,耳机里音乐,手指下是工作。 沈珏心里一转,看向她“马莹他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林芷没有回头“好。” 沈珏撅着嘴“你快看我,我穿了浴袍的。” 林芷信了,转头,结果… 她赶紧背过身去“你是个骗子!天天骗我!” 沈珏走过来,直接扑倒她“只骗你一个,谁让你这么不浪漫,哼!还好我是个浪漫的。” 林芷想起在沈珏家沙发上的那一夜,以及她整理思路和心情的那两日,他送的硕大的玫瑰花。 她正沉思着,他的吻又袭来,像昨夜一样,很深。 她假装咳嗽,趁他抬头,推着他的胸口“我要去洗澡了,一会儿时间赶不上了。” 沈珏手向上,停留在她柔软的心上“多亲我几下!我就放你走!” 林芷吻了一下他的喉结,又吻上他耳垂,和胸口“我去啦,你穿衣服吧。” 沈珏感受到她的微弱变化,心里还是,非常开心。 他也明白,她这样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儿,真的是因为很爱自己,才会这样。 他昨晚饭桌上,从陈晓思和杨云君的嘴里,自然捕捉到了林芷最初对于秦鹤那样深沉的爱,当然这么多年过去,那份感情根本没有变,而且更深了。 并且,他从林芷的微表情里,和马莹的微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他也问到了昨日在南财发生的事情。 他很无语,感叹林芷这么多年的辛苦,和不易。 所以,林敏王伟,才会那样对待林芷。 林杰也会那样的,去理解林芷。 她狠辣,毒舌,睚呲必报,有仇必报。 却始终有底线,不肯过分的,去为难别人。 因为她曾经,被那么多人,各种为难过,她懂那种痛苦。 他正在思考着,马莹发来微信:沈总,都处理好了,她走了。 沈珏嘴角勾起,泛起一丝冷笑,然后晃了晃脖子,两个手叠加,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今日份都是白色衣服。 沈珏是白色西装配天空蓝的衬衫,没系领带。 林芷是雪白色重磅蚕丝中式长裙,上面绣了几朵粉红色的梅花。 琵琶盘扣,沈珏给她穿好,帮她系扣子。 他正在系,林芷看着他的头发“下午晚点,去理发店收拾一下吧。” 沈珏系好了,蹭着她的额头“好。” 他又温柔的,给她上好了药。 两人一狗,一起出了门。 沈珏本来想把七七放在家里和小六小九玩儿,又想想算了,还是带到公司,再溜达几天。 毕竟等他们出了国,就没办法陪伴它了。 车开出了门口,马莹没有再抽烟了,她只站在那里,还打着电话。 两辆车分开,开往不同的方向。 林芷又是静静的吃早饭,梅菜扣肉饼配酸奶,是南方的早餐,不过她也吃习惯了。 林芷坐在后排,看着马莹的动作“莹姐,没事儿,你想抽烟就抽。” 马莹感慨真是聪明,但她有些尴尬“我…” 林芷拿下耳机“少抽点就行,抽的时候和我保持距离就可以了,也不能让你们,都为我去改变,没这个必要。” 她看的出来,马莹喜欢抽烟。 但是她自己不喜欢烟味,并且她的嗓子,对于烟的味道,实在是太敏感了。 还好沈珏也不抽,他要是抽烟,自己能难受死。 说完之后,她又低下头看手机,继续工作。 马莹嚼着口香糖一直看着她“好的,夫人。” 马莹觉得,这个女人观察力很强,拎的也很清楚。 不会为难别人,虽然她可以去为难别人。 车很快开到了医院,三个人一起进的电梯,林芷觉得今天,自己的脚好很多了。 一线大城市的医院,密密麻麻的人群,比机场和火车站都多。 一楼的喧闹,和三楼的寂静,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林芷走在这里,想起沈珏说初见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确实是,根本没注意到他。 她那一日,因为要和陆白见面,加上江城南的演唱会,所以思绪很乱,非常乱。 她低头看手机的那一段,其实一直看的,是秦鹤的照片。 十八岁的秦鹤,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扎的太深了,根本拔不出来。 病人敲门进来,头发整齐,衣服质感很好的中年女性,面对着陆教授,轻声开口… 诊室里很安静… 像静水深流的水面,水下的东西,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痛苦是凝结在血液里的冰,也是沉醉在记忆里的,一道虚影。 林芷坐在凳子上,安静的听。 马莹和马周,一直等在外面,这些沈珏都提前交代过了。 在陆教授这里,自然是非常安全的。 此时此刻的沈珏,吃好了早饭,忙了一会儿,正准备开会了。 他想起那一日初见林芷的时候,自己其实是去找陆教授治疗心理障碍的。 当然现在,他的心里障碍,已经解除了。 他解除了自己的,也解除了林芷的。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也是一个多赢的局面。 听了几个患者的心声和故事,林芷的心中,感慨万千。 病人都走了以后,陆世安坐在凳子上“你和陆白最终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也很开心。” 林芷端正的坐着“我也很意外。” 陆世安拿了一瓶水递给她“人生常有意外,也常有感慨。” 他打开了自己的水“就像这么多的病人,我们听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痛苦,都觉得,世事无常,好像什么样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有。” 林芷也打开了自己的,喝了一口“陆老师,你真是,人间格外清醒,我要是每天面对这么多病人,我自己也会沦陷进去。” 陆世安噗嗤一笑“你可别小看你自己,我觉得你挺好的,清醒的时候比谁都清醒。” 他当然猜的到,林芷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但他自然不会问。 他也看的出来,她现在的心理,和精神状态,都好多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林风,那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儿了。 两个人虽然是不同的系部,不同的专业,但是相识以后,很是聊的来,有空的时候,还经常一起打球,吃饭。 林风是他非常交好的朋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在知道林芷和林风的关系之前,他就很欣赏林芷,很看好她,知道以后,就更看好了。 很少有人能完全脱离原生家庭的影响,成长成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因为血脉基因,大抵剪不断,理还乱。 他也知道,他所了解的林家,林风,林芷,只是他能看到的,一部分而已。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他们的样子。 他因为专业关系,早就看惯了人心,所以格外清醒。 他们两兄弟夫妻,都觉得林芷要是能嫁进陆家,他们自然是非常满意,并且,求之不得。 虽然撮合陆白和林芷的事儿,最终彻底失败,但是陆白得到了沈璧,林芷属于了沈珏。 这更是一个双赢的,很好的结果。 好,很好,非常好。 此刻,他看着林芷饱满的精神“很多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但是也不必再想起了,向前看就是好的。” 林芷拿起水瓶碰了他一下“听老师的,当然,也是陆叔叔。” 陆世安真心实意的笑了“走吧。” 一起出门,马莹和马周恭敬的对陆世安道“陆教授。” 陆世安微笑道“林芷,马小姐,马先生,我们再见。” 分开以后,在楼下,陆世安看着一树银杏茂盛的叶子,想起那一日的北城大学,和林风相识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的银杏,一树茂盛,绿意盎然。 十九年前那一日,北城的深秋,它们金光迎风,然后颓然一地。 他也想起,那一日的南大,林芷一脸悲戚的,过来找他做心理治疗时的样子。 她给他讲了一些东西,他其实挺感慨的,她很努力,也很坚强。 林风和林芷的心,都曾多年抑郁不得,而如今,仿佛都雨过天晴了。 林芷坐在花园里,凝望着头顶过分苍蓝的天空。 她身边,一片白色杜若花浅淡雅致,夹竹桃粉色娇嫩。 她看着人来人往,人们的表情,悲伤喜悦, 心中的纹路骤然紧绷,然后又释放开来。 像曾经凝固在血液里的冰,它们坚硬,后来,在春日里,它们慢慢融化。 聂慕一身白大褂走过来,看着她“弟妹啊,嫂子啊~” 啊的声音很长~ 马莹认识聂慕,自然也没有拦着。 林芷看着他的狐狸眼睛“最近可好啊聂妹夫?” 十一年,七年,沧海桑田,星河斗转。 明珠年年有泪,蓝田常常日暖。 她胸口有一块玉,那里曾经,烟尘四起。 现在,那些烟尘仿佛在,慢慢散去。 散去了那些痛苦,回忆,戛然而止,它们会反复被响起。 第76章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浓酒醉人,情义伤人。 分别的那一日,我们总以为,很快就会再见。 后来,再见就好像,成了永远,不见。 分崩离析的,不止是岁月,还有你和我。 吃不下的饭,睡不着的觉,醒不来的梦,折叠不了的,心里的疼。 二十年颠沛流离,悲伤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 头顶是一片极度深蓝的天空,那里没有云,也没有鸟。 什么都没有。 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与地平线连接在一个相同的点,那里波光潋滟。 也像看不清的远山,与沸腾的充满雾霾的流年。 午后的阳光有些热,花园里,有许多颓败的鲜花。 红的粉的,白的蓝的,黄的紫的。 各种植物层层堆叠,它们长势都很好,生命生生不息。 在聂慕过来以后,马莹稍微站远了几步,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林芷这边。 聂慕没坐下,他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微笑表情里的,片刻疏离。 他表情一冷,晃了晃手指:“林芷?” 林芷表情一变,笑着,扶了一下黑框眼镜:“哈哈哈,干嘛,要给我做心理疏导啊?学新专业了?” 聂慕噗嗤一笑“没,我可没这个能力,还是陆老师更强悍。” 他本来想说,陆白心理学也很强悍,但是想想算了,陆白明显是,先被林芷干掉了。 然后,沈珏带着陆白和聂慕,又一起围攻,干掉了林芷。 当然,沈珏也告诉他,这里面有许多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林芷不可能轻易就范。 比如余砚书,比如霍沅玉,比如陈绾言。 比如沈家人的聪明和尊重,与包容。 他昨天晚上,看见陆白发的朋友圈,文字是:陆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图片是墨色天空里的,一弯明月。 这明显是寄相思之情呢… 他还默默的点了个赞。 现在,他看着林芷,悄悄的发了张照片给沈珏。 沈珏秒回:你准备告诉我老婆什么? 聂慕眼睛贼溜溜的一转,然后回复:你猜?哈哈哈。 沈珏去开会了,并没有再回复,他也知道聂慕什么都不会多说。 林芷看着聂慕,嘴角一勾:“若惜不是我这样的,她比我好一点,但是你要多关注她的情绪,她也很不容易。” 聂慕自然懂“我明白的,你们都不容易。” 他当然懂杜若惜的不容易,她身世迷离,经历坎坷,刚成年就父母双亡。 他也懂林芷的不容易,从小父母离婚,后来又和母亲隔了半个地球,弟弟重病多年,又被同学陷害,名声尽毁… 虽然他所知道的林芷,只是一部分而已。 当然,沈珏也告诉过他,林芷的伤口,是自杀所导致的,但是沈珏自然隐去了一部分。 林芷的那些秘密,他肯定不会告诉聂慕。 虽然他们关系非常好,但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他只是说,林芷想不开,一时失手。 林芷很静默,她的耳机里是《伯虎说》: 一枝春风叩柴门 一声鹊啼我自珍 不见对弈人 落子定乾坤 酩酊寄此身 一壶炊烟煮黄昏 一盏旧茶浮亦沉 清风无人问 拭尽万般尘 与君酌星辰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虚度我青春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和光也同尘 别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摘桃花卖酒钱 卖酒钱 一枝春风叩柴门 一声鹊啼我自珍 不见对弈人 落子定乾坤 酩酊寄此身 一壶炊烟煮黄昏 一盏旧茶浮亦沉 清风无人问 拭尽万般尘 与君酌星辰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虚度我青春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和光也同尘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虚度我青春 明月万年无前身 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 和光也同尘 公子王孙何必问 和光也同尘 这么些年,旁人说她可爱,说她聪慧,说她狠辣,说她毒舌,说她矫情,说她不配,说她漂亮,说她疯癫… 好像,说什么的,都有。 世人总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去随意评判,诋毁,别人的人生。 丝毫不会考虑,有些中伤的话,说出来,会是什么结果。 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又或者,他们不会考虑。 又或者,他们只在意自己。 多少不同的目光和言语,从成长的岁月里,和梦里,像一支支箭,不断的,尽数射进了心里。 我不是诸葛亮,不需要草船借箭。 但我手中的人生,永远都是草船借箭一样的,赢。 因为我,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因为他们不养我,也不给我钱~ 我在意他们做什么~ 他们配吗? 林芷的思绪飘了很远,医院这个地方,她反反复复的,进了很多次。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 陆教授今天比较忙,作为工作狂人,一工作起来,他就有些废寝忘食。 他下午晚点还有事,所以忙到现在,陆教授也没吃饭,就直接走了。 本来她是打算请陆教授吃饭的,但是他一忙,就也不用客气了,太熟了。 既是老师,也算是半个亲人。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有点饿,刚想问聂慕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聂慕忽然看了一下手机“我还有手术,我先走了,毕业典礼见。” 林芷耸了耸肩膀“好,到时候见。” 聂慕微笑,挥手道别。 林芷看向马莹“我们去吃饭吧,饿了。” 马莹立刻回答“好。” 刚走了几步,曹思雨站在法国梧桐巨大的树荫下,看着马莹“莹姐,不带这样玩儿的。” 马莹昨晚找她,让她离职,去另谋高就,她以为是开玩笑的,就随口说好啊。 后来晚点又在想,是不是玩儿真的,不过她也不怕,她在马莹手下这么多年,她相信马莹不会。 何况,她也没做什么。 然后,今天… 她没想到马莹是真的给她玩儿真的。 这一刻,她恨马莹,也恨林芷。 她在马莹手下这么多年,说让离职就离职,一点情分都不念… 马莹没有表情,只冷眼看她“怎么个玩儿法?识时务者为俊杰。” 曹思雨的肚子里都是气“莹姐,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你就这样对我。” 马莹更无奈了“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嘛,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 然后又说“你赶紧走吧,不嫌累。” 她心想,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死皮赖脸,服了。 曹思雨冷眼看着林芷,咬着嘴唇“不过是一个出卖色相,靠身体上位的人,怎么配的上沈总,还把我弄走,弄走我你就能长得沈总的爱吗,哼,做梦。” 林芷气笑了,但她并没有说话。 马周在车上,还有一定的距离,他收到了马莹的消息,就立马过来了。 向来冰块一样的脸上都是不耐烦“废什么话,你赶紧滚。” 曹思雨无所畏惧“都是这个贱人,让你们打发我的。” 她心里恨,她知道自己高攀不了沈珏,也知道沈珏眼里没有她。 但是她至少还能看他,但是现在,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林芷自然不会理她,她只对马莹说“扶我上车吧,累了。” 她脚累,心也累。 马莹秒懂“好的。” 曹思雨上前,马周立马拦住她“好狗不挡道。” 曹思雨动作很快,但马周动作更快,三下就制服了她。 曹思雨看向林芷“你个贱人,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话都不敢说,你是心虚对吧。” 林芷站在原地停留,面对曹思雨,抬起十分清冷的眼眸“我不和你说话,是我懒得说,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和我说话,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我六岁的时候,就收拾过你这样的人了。” 曹思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林芷摸了一下胸口,又说“我能得意多久,我告诉你,我能得意一辈子。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出来现眼,我十三岁的时候,功夫都比你好。” 马莹有些震惊:夫人还会功夫?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她递给曹思雨“沈总找你。” 曹思雨有些兴奋,可是沈珏在那头冷冷的说“你要是识时务,就清醒一些,别再搞事情,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是我要辞退你的,和我老婆,没有任何关系。” 他冷笑了一声“她根本都没有提你一个字,她根本都没把你放在眼里,是我觉得,你昨天太过分了,我看在你为我效劳这么久的份儿上,不想为难你,但你要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一字一句,字字清冷,彻底诛心。 与他向来微笑的温柔,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 曹思雨握着手机,只觉得全身无力。 心像坠入了北城的冬日冰窟,连带着全身都跟着一起麻木。 林芷走过,背对她,声音很轻“人这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不要执着了,各自相安无事才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幸福。” 三人离去,曹思雨望着渐渐缩小的车,抬起头,看向天上飘来的,一片单薄的云。 泪如雨下。 五年的默默无闻,她的存在,始终是,可有,可无… 林芷坐在后车座,伸长了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眯了眯眼睛。 去了旁边的饭店,包间不大,三个人一起,点了茄子豆角,腊肠闷饭,清蒸鲈鱼,油焖大虾,茶树菇老鸭汤。 随意吃了一点饭。 吃了一会儿,她喝着一瓶酸牛奶,慢慢放下了筷子。 忽然想起那一年,十四岁的初雪日。 新年刚过,几份亲子鉴定,无声的揭开了,隐匿多年的,三个秘密。 林岚的秘密,被直接隐藏了。 剩下的,自然是王娇的,林锦绣的。 林家老宅,还是在苏淮买的那套房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松树,上面覆盖了许多积雪,厚厚的白色的雪,遮盖了树本来的样子。 一朵又一朵,黄色的小小的腊梅花,在看似干枯的树枝上,开的很好,淡淡的清香四溢。 北方的冬日,绿色的植物不多。 院子里,小区里,满眼望去,尽是萧瑟。 她的爷爷奶奶,也过来了。 林图带着她坐在一边,身后是苏家的,两个保镖。 这两个保镖很会隐匿,也不爱说话,所以林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派来的,都还以为,是林图请来的。 林宏带着王娇,林敏,林锦绣,坐在另外一边。 林杰出国旅游去了,他没有来。 赵雪带着林岚,在楼上吃着橘子,城门失火,殃及不到两条过于可怜的池鱼。 林锦绣冷哼一声:林芷,你又准备耍什么花招? 林芷摊开手,拿了一颗巨大的草莓,扔到林锦绣脸上:我没有花招,倒是你们,花招百出。 林锦绣直接拿了一根香蕉扔过来:你再动老娘试试看,我是你姑姑。 林芷躲了过去,林图把那根香蕉捡起来,扔到林锦绣脸上:你再敢欺负我女儿试试看,我弄死你。 一屋子人,都有点惊讶。 向来好脾气的林图,突然就发了飙。 林图很少动手,当年被林锦绣唆使的那次,也是一个不小心,误伤了苏子衿。 那时候,林锦绣设了一个局… 但是,在刚下楼的,只看了一半事情的,六岁的林芷眼里,就成了暴力。 林锦绣脸色没变,一脸得意:林图,你是疯了吗。 她并不怕,她有林英和林宏撑腰,还有夫家撑腰,她腰杆子很硬。 林图冷笑一声:哼,我没疯,在坐的这些人里,只有我和我女儿,才是正常人,你们才是疯子。 所有人都有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林图,林英皱着眉,他正准备发飙。 苏家保镖取出两把大刀,但是没有说话。 林芷撅着可爱的小嘴说:都安静点,不要乱动乱说话,刀剑无情,不小心伤到你们可不好,不过也没关系,住院的钱够,丧葬费也够,我出的起。 这是林芷的主意,虽然是虚张声势,但是气势不输。 半个手臂长的刀,反射了明亮的灯光,在林锦绣的眼里。 林芷摸着下巴:姑姑,哪门子姑姑,你不是抱养的吗,我们有血缘关系吗? 林锦绣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有啊,我和你爸爸,是同父异母啊。 但她不会讲,她也不敢讲。 林英曾经说过,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只不过,不是文燕玲生的,是他和别人生的。 当初,为了让她在林家有立足之地,所以只能说,她是抱养的。 而且,这么多年,林英私下里对她,特别的好,比对三个儿子都好。 林英也常常说:你放心,爸爸很爱你,也很爱你的妈妈,林家的东西,都有你的份儿。 林英也常常说,她是她的掌上明珠。 可是,她的养母文燕玲,并不喜欢她。 文燕玲常说:女孩子就是不值钱,还是我儿子好。 她还很小的时候,林英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门,林宏因为是长子,所以很得文燕玲和林英的宠爱,于是,她一直和林宏搞好关系。 所以,慢慢也得到了,林英和文燕玲两个人的爱。 她和林宏两个人掏鸟窝,下河抓鱼,他们调皮捣蛋,还让林图一起去,林图并不去。 林图只天天趴在桌子上看书,看到眼睛都近视了。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了一些,林英说她是自己亲生的,她很兴奋,兴奋的睡不着觉。 但是林英也说,不能告诉别人,就你我知道就好了,这是个秘密。 两父女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后来,林宏早早的工作了,结婚了,他娶了王娇进门。 王娇文化不多,但是人漂亮身材好,时髦,也很泼辣能干。 嘴还甜,她很得林宏的喜欢,也被林英和文燕玲高看一眼。 她就又和王娇搞好关系,也都去讨好,她时冷时热的母亲文燕玲。 她和王娇倒是很多方面的想法都一致,就关系挺好。 后来,王娇生了林敏,因为是女儿,所以被文燕玲骂的狗血淋头。 后来,她自己中专毕业,很快也嫁了人。 结婚第二年,她怀孕生下女儿,王娇怀孕生下了林杰,两个人还一起交流养育孩子的经验。 … 这一刻,林图拿出来,几份亲子鉴定。 他狠狠的说:我们家啊,故事挺多的。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他继续说:这么多年,弄到现在,也只有我自己生的两个女儿,才是我亲生的,也和林家有关系。 至于林杰,林敏,还有我的好姐姐你啊,都和我们林家,没有哪怕,半毛钱关系。 因为林风还没回来,于是,林图和林芷,修改了林岚的那一份,把这个秘密暂时隐藏了起来。 他们两个觉得,林岚和赵雪都很无辜,暂时不用被牵扯进来。 震惊这个词,出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眼里。 林英的震惊,是迷惑的,迷茫的,痛苦的。 文燕玲的震惊,是关于林杰林敏的,怨恨的。 林宏的震惊,是自己一无所知的,疑惑的,耻辱的。 王娇的震惊,是被发现了的,恐慌的,害怕的。 林锦绣的震惊,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林锦绣歇斯底里:这不可能。 林图很冷静:所有人的,我都做了两遍,你们可以去复检。 林芷没说话,淡定的玩儿着手机,置身事外。 文燕玲咬牙切齿:王娇,你不知廉耻,你是个骗子,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林敏一言不发,她在上午,就知道自己和林杰的结果了,她本来还想找王娇对质。 但是她怎么对峙,如何对峙… 而且,林芷直接把她软禁了,她根本没有办法,联系到王娇。 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这其中,还包括了,和他们家穿一条裤子的姑姑林锦绣。 本来还想靠着林锦绣,去力挽狂澜。 可是现在… 有人哭,有人吼,有人全身颤抖,有人长声叹息。 只有两个保镖,都置若罔闻。 一直静静的,手中的刀反射着,刺眼的光。 秘密刺眼,刺心。 林英忽然倒地不起,喃喃自语,苦涩不已:文燕玲,你骗的我好苦啊。 文燕玲眼睛里都是泪,冷看向他:咱们两个,到底谁骗谁了? 文燕玲在家里,对着王娇和林锦绣林敏,又是打,又是骂。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三个,都是贱人,贱人。 一个骗我老公,两个骗我儿子。 林图离婚的那天,她也是这样说苏子衿的,说她骗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不爱她。 苏子衿冷笑,摇摇头:你们一家人,都是疯子,疯子。 苏淮很无奈:当初和你们做亲家,真是我们眼睛瞎了,瞎的彻底。 是啊,林家的人,都多么会装,会演戏,会算计,会歇斯底里… 所以,苏子衿再回西城,也只是为了祭拜自己,英年早逝的母亲。 否则,她根本不想踏足半步,这曾经,她深爱过的城市。 爱情伤她至深。 婚姻蹉跎了她的心。 她对林图的爱,也在流产的那一日,尽数,消失殆尽。 又在离婚那一日,更添了,万千恨意。 那种曾经深刻,深入骨髓的爱,全部化成了恨,在她善良且柔软的心里,彻底爆发。 离婚的那一日,满屋子的争吵,久久的,回荡在林芷的脑海里。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苏子衿。 当然,后来的许多年里,她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苏子衿。 那样的苏子衿,只存在在,那一天里。 时间很短,却长长的映刻在林芷年幼的脑海里,格外的,寒。 时隔八年,同样的天气寒冷,同样的年后,同样的大雪日。 那样执着的,偏执的,吵闹的,悲戚的,歇斯底里的声音,重新回荡在很大的,空荡的房子里。 林芷录了个视频,发给了苏子衿,苏子衿很快回了一串哈哈大笑的表情。 林图的崩溃,已经烟消云散。 只有林芷,摩挲了一下胸口,那温暖着心脏的玉烟嘴,手中还握着,一把小小的刀。 她就像一个看客,静静的看了一场撕逼的,大戏。 那戏是她最初痛苦的根源,也是她后来,深刻的记忆。 永生相伴。 她赢了,但是她也输了。 想到这里,马莹喊她,她终于回过神来,又笑着,喝了一杯橙汁。 苏淮的那把刀,在她手机壳里,一直隐匿。 第77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戏台上,是多年的迷离大戏。 大戏开始唱起,后来,大戏,也开始落幕。 传统戏曲的彩色妆面,是各种各样的,代表了各种角色,演绎了多少故事。 它们是美好的,有文化的,有深度的。 人间生活里,各种普通人,他们没有面具的伪装,却都隐藏了自己各种各样的,心。 时而欢笑,时而愁苦。 各含目的。 表情表达了情绪,有的人喜怒形于色,有的人善于伪装,有的人善于隐藏。 杯中是一点陈年的烈酒,酒中有,千古的愁。 我一笑回眸,声声诅咒。 阳光被浓云彻底覆盖的夏日,浮华的城市里,到处微风四起。 窗外有一棵青绿的松树,夏日里,它没有被雪覆盖。 因为夏日里,不会有雪。 它四季常青,好像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记忆里的,那一日的,最后。 一团混乱的房子里,众人吵,众人闹,众人打,众人骂。 无数秘密被尽数彻底掀开,像推倒了一间房子。 崩塌以后,到处烟尘四起,也像窗外的大雪,飘飞四溢。 烟尘终究会散去,归于平静,大雪也会完全融化,露出土地,露出万物本来的样子。 所有人好像,都是痛苦的。 除了林芷,但好像,也包括林芷。 他们头发凌乱,衣衫凌乱,他们情绪也凌乱。 在格外宽大的客厅里,他们相互纠缠,不同于八年前的那一日。 此刻,更为混乱。 林芷握着小刀,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削了一个苹果,一声怒吼:好了,现在,你们都吵够了吧。 然后,她一脸冷傲,冷静:以后啊,林家,我林芷,说了算。 她把刀扎透了那个小小的苹果:毕竟,我姓林啊。 林英倒在地上,喃喃自语,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只能看见他,过于痛苦的表情,像传说中的,凌迟处死。 林图一脸悲戚,静默不言。 林芷眼角的余光里,是林锦绣的泪,林敏的泪,王娇的泪。 文燕玲的,泪。 她们颤抖,她们疯癫,她们互相对骂,说尽了世间,难听的话。 相互说,也好像,是对着林芷说。 但林芷不会在意,因为她们,什么都不是。 她恨不得,她们全部,都立刻去死。 王娇坐在地上,涕泪横流,瞪着一对大眼睛,手隔空指着林芷的鼻子:你是个贱人。 林图吼她,拽着她的衣领:你他妈的才是贱人,你给老子闭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的女儿。 林芷很淡定,走了几步,拿过保镖手里的刀,指着王娇的脖子:你个不知廉耻,坑蒙拐骗,弄虚作假,还天天骄傲欺负人的贱人,你信不信我直接弄si你! 王娇只抖着,她不敢说话。 那把刀挺大,离她的脖子,很近。 她也不敢说话。 林敏很痛苦,但还是说:林芷,你冷静点。 林芷并没有动,继续说:冷静,怎么冷静?我告诉你,我他妈的就是让你们都得意太久了,我恨不得现在就s了她。 给我妈,给我弟弟,给我外公,给我自己,报仇。 但是她没有说。 她觉得恶心,非常恶心。 林宏吵完架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全身都在颤抖: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贱人。 林芷把小刀拔下来,把那个削了皮的苹果,扔向林宏:你不是很骄傲吗,你不是觉得自己能生儿子很厉害吗,原来,你根本,连生都生不出来啊,呵呵。不过,你也别生气,毕竟,是你自己没本事在先,人家给你借种,也挺好的。王娇至少还想方设法的,给你生了一对儿女,多好啊,绿帽子虽然戴的高,但至少有儿子啊,养老送终,是不用愁了,多好。天天到处播种,只可惜啊,种子发不了芽~ 这个“芽”字,特别的长,像琴声一样悠扬。 然后,她又说:还有你养在外面,同样假装怀孕的那两个,也都是骗子,幸好啊,被你更能骗的大老婆王娇处理了,她多么厉害啊~ 贱人总觉得别人是贱人,其实自己才是。 林芷心里想的是,你能不能活到老,还未可知,毕竟,我就要送你进去坐牢了,多好。 林宏的脸色很难看,他嘴里反复循环着:贱人!都是贱人!都是骗子! 林图冷笑着,咬牙切齿:都来说说,以后怎么办? 当晚,林芷和林图,宣布好了一切以后。 把林英送进了医院,因为三高和心梗以及其他问题,年纪也并不大的林英,暂时住院。 过了一阵子,他知道了林宏被抓,即将坐牢的消息,以及… 他瘫痪了,而且言语不便… 杯中的红酒,已经喝了大半杯,人却还是,很清醒。 透明的深红色液体,在看起来很雅致的透明高脚杯里,像是被从身体里放出来的。 血。 坐在沙发上的林锦绣,想起了这一段记忆,慢慢的,放下了酒杯。 但是酒杯没放稳,酒洒了她一身。 在纯白色的衣服上,慢慢化开,像一幅画。 她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扔进垃圾桶里,她看着那件衣服,越看越像,一个带血的,襁褓。 心一抖,手指一抖,衣服掉在地上,她并不想,去触碰它。 她站起来,凝望着窗外的青松,也凝望着窗外的阴翳天空。 仿佛与十一年前的那天,一模一样。 她今天,去太平间里,见了王娇,最后一面。 她其实不想去,但是最终,还是去了。 她看着王娇冰冷的,僵硬的身体,被白色的一张大布覆盖着。 她不同于活着的时候的漂亮,强势,泼辣,算计,她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也即将火化,化为灰烬。 林锦绣放下白布,想起自己的父亲林英,自己的哥哥林宏,自己的弟弟林图,自己的母亲文燕玲。 还有,自己的老公金宝丰。 以及… 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林家人,她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她与金宝丰,曾经情深爱笃,最后貌合神离。 白是纯洁的颜色,与王娇的所作所为,谬之千里,多么讽刺。 她想起,六岁的林芷,和十四岁的林芷。 她拿着不同的刀,从六岁的孩童,到十四岁的少女,她看起来,永远疯癫,狠辣。 二十五岁的她,没有刀了,只有一个背影。 她刚准备打一个电话… 然后,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直接按了关机。 站在窗户前,静默不言。 眼泪无声的滑落,心中凝结的万千情绪铁马金戈,更与谁人说。 云朵慢慢飘来,它们洁白,覆盖了半个蓝天。 林芷三人很快吃完了饭,一起坐上车,开往理发店。 她耳机里是《不见长安》: 村头古树下青草叶上 露水未凝干 晨雾里渡船唱着歌谣 撑过小河湾 我枕着手臂躺在屋顶 想了一整晚 瓦下厅堂中谁又说起 纸上的长安 桥面像结霜鞋底冰凉 踏过青石板 擦肩的姑娘眉眼弯弯 笑得多恬淡 我背着行囊坐上渡船 扶舷回头看 村落轮廓里炊烟渐次 升起又飘散 我忽然开始疯狂想念 故事里的长安 我日夜兼程跋山涉水 山水路漫漫 这一路走来千里万里 看花开过几转 春夏秋冬风依次抚过 我发端 我路过小镇夜凉如水 天边月正弯 路过了江南看到书生 睡在杨柳岸 我路过长街熙熙攘攘 叫卖都宛转 路过了洛阳看到小姐 画楼绣牡丹 我渐渐开始每晚梦到 故事里的长安 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 歌尽了悲欢 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 听风吹得暖软 可我为什么忽然失措 在长安 这重重楼阁浩浩殿堂 都不是我想象 我心中曾有画卷一幅 画着它模样 长安城忽然开始下雨 湿了繁华沧桑 慌张人潮里我遗忘了 来时的方向 那年转身离去 水声远了河岸 村落是否依然 千万里外我怅然回看 喜欢的歌词里都有故事,音乐的起伏旋律,能让人瞬间欢喜,却也让人似乎即刻窒息。 一路上,夏日的南城,苍蓝天空笼罩着,满目绿色覆盖的繁华的城市,和微微混浊的空气。 从很多角度去看,都看不见尘埃。 但尘埃到处都是。 它们悬浮,它们落地。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诗。 还没进到理发店,身材高挑苗条,人又漂亮的迎宾小姐姐,在门口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她报之以微笑。 进去以后,杨意正在忙,他看见林芷,本来没表情的脸,立马微笑着。 林芷坐在沙发上笑看他“不着急,你们慢慢来。” 杨意笑着回答“好的,可能得等一会儿。” 林芷托着下巴“没关系。” 然后,说完就低头继续工作。 手机里是林风的消息:林杰回来了,他来向我道歉。 然后又是一条:这么多年,我们都不容易。 我们,是林风自己,林芷,还有林杰。 林风自然知道林杰的聪明,和不容易。 他与他的生父,生母,养父,姐姐,舅舅…完全不同。 但是因为王娇的关系,林风不愿意和他走的太近。 因为赵雪嫁进林家后,王娇又故技重施。 只可惜,林岚算是命大,赵雪怀孕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澜和痛苦,也没有流产。 幸好只是曾经自闭,后来,因为林芷的关系,林岚也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甚至还像林风一样,很聪明的。 林芷心里叹惋,低头回复:是啊,我们,都不容易。 林风没有再回复,林芷就继续低着头写新作品,然后看了一下,毕业典礼的安排。 此时此刻,林杰从秦淮的大楼里出来。 凝望着头顶有些明亮的阳光。 脑海里是刚才,林风面无表情的说:小杰,我们都做自己吧,挺好的,小芷不会再为难你们,当然,我也不会。 毕竟,我们还是一家人。 在林风的心里,林杰确实也有些无辜。 如果刨去林宏和王娇这一层,林杰其实很好。 他长相出众,名校毕业,成绩出众,能力也强,人品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人品很好。 所以,当年最终那样处理,他虽然还没回国,他也知道家里人最终选择这样处理的,根本原因。 家丑不想外扬,不想丢脸,是一个方面。 还有就是,林杰无罪,且无辜。 血缘是亲情无法割舍的一个部分,另外,长期的生活,也是。 何况,朝夕相处的,养在身边,那么多年。 合法且合规的情况下,养育之恩大于天。 因为生起来容易,养起来难。 所以,他当初知道林杰林敏,林锦绣的事儿的的时候。 他觉得,林锦绣和林敏,都是罪有应得,可是,林杰,是无辜的。 林杰很惆怅。 不过,现在,他一身轻松了。 他的身体里虽然没有林家的血液,但是,他会永远姓林,他的孩子也会。 林杰刚走没一会儿,林风又接到了林锦绣的电话。 他其实并不想接,但还是接起来了… 他站在窗户前面,看着窗外的巨大的西城天空,那里阴云密布。 像他离开北城,出国的那一日,一样… 晴天的理发店,人还挺多的,不过沈珏还没来,林芷自然有耐心等。 等待并不影响她的工作和生活,又何必,急于一时。 林芷和马莹,马周,一人一杯奶茶。 林芷和马莹坐在理发店里面,马周坐在外面的车上。 车很暗黑,它在路边的停车位上,马周在后车座,喝着大杯的奶茶。 头顶是一排高大的银杏,它们笔直,茂盛,小小的叶子满满当当的,悬挂着,是参天的样子。 像一个个,正直的人。 杨意的那一杯,放在桌子上,因为忙,他还没有动。 他手下的,是稍微年长一些的一个女客人。 客人年纪不太小,打扮的比较嫩,不太自然的脸上,妆容很精致,是时下最流行的唇型,和鼻型。 看起来也还能看… 她在镜子里看向林芷,嘴角一勾,心里有了个主意。 但林芷正在忙,自然是没有怎么去注意她的。 她头发呈亚麻色,护理完以后,看起来很柔顺。 一直没有放松精神的马莹,捕捉到了女客人奇怪的一抹笑容,但是并没有说话,因为那女人的脸看起来就很奇怪。 林芷喝着奶茶,忽然想上厕所了,就进了卫生间。 她刚进到卫生间里,沈珏就进来了,他只看见了马莹。 马莹低声说“沈总,夫人在卫生间里。”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见。 沈珏微微一笑向马莹点头,然后径直坐下,坐的很随意。 杨意的客人结束了,她起身,一条粉红色连身短裤,皮肤看起来很好,前凸后翘,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很傲人。 她不准备离去,四处张望了一下。 她想等一下林芷,但是林芷不见了。 她又看到了随意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沈珏,心里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他长相非常出众,一身雪白西装,头发微长,蓝色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露出性感的喉结。 她眼前一亮,坐在他旁边。 沈珏往沙发另外一边,挪了挪,直接坐在了最边上。 理发店挺大,理发师也多,所以等待的客人并不多。 而且有好几个沙发,她非和他坐一个沙发,他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女客人微微一笑“帅哥,我看你很好,在哪里高就啊。” 沈珏有些无奈,但语气很冷“我是无业游民,也不需要你看。” 女客人继续笑“要不要去我们公司啊,来,留个联系方式吧。” 沈珏扬着眉毛“我没有手机。” 女客人看着他手上握着的,正在玩儿的手机,知道他的故意“那你这是什么?” 沈珏挥了挥手机“我这是玩具,我妈妈说,是给我玩儿的。” 女客人有些迷惑,心想难不成是个傻子,那更好了“姐那里玩具也很多啊,去我那里玩儿。” 马莹想笑,但是忍住了。 姜京今天休息,他要是在,更能笑死,沈珏从认识他以来,拒绝别人的花招,都可以出一本书了… 杨意用右手的食指,摸了摸鼻子,掩盖了自己的笑容,心想沈总你别搞笑了好吗? 沈珏摸着下巴,扶了一下眼镜“大姐,你们公司是鸭店吗?都这么直接的吗。” 女客人被下了脸,知道沈珏是耍她,就冷静道“不是,我们是很正规的公司。” 沈珏咬了咬牙“你赶紧走吧,别搁这里丢人现眼了,我没兴趣搭理你。” 女客人冷了脸“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周走过来,没有表情,但是看起来很凶。 女客人愣了一下,直接抬高了嗓音“怎么,想动手啊,你试试看。” 马周还没动手,他其实懒得动手,他觉得这女人有病,何况这里人很多。 他正准备说话,林芷就出来了。 因为理发店好几个客人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比较响,所以也没有几个客人注意这边。 林芷在卫生间里,也戴着耳机,所以并没有听见外面的戏。 她出来以后,直接坐在沈珏旁边,靠着他。 沈珏本来冷着的脸,瞬间变成了笑,手也直接揽到她腰上,林芷问他“你来啦,吃饭了吗?” 沈珏一个手玩儿着手机“没呢,还不饿,晚上回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林芷摸了摸头发“好啊,想喝点汤。” 本来还准备继续叫嚣挑衅的女人,看到这个场面,忽然偃旗息鼓。 林芷看着她站在那里,然后看向沈珏“你们认识?” 沈珏继续玩儿手机“不认识。” 林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位,我倒是认识。” 她低声在沈珏耳边说了几句话,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 沈珏的脸继续变化,心想果然。 他看向那女人“你走不走,不走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炒你鱿鱼。” 女人本来傲娇的很,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不像是开玩笑的,就直接转身走了。 马莹很无语,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的女人! 杨意收拾好,喝了几口奶茶,就给林芷洗剪吹。 姜京不在,沈珏又换了另外一个相熟的男理发师。 很快收拾完了,杨意也下班了。 几个人喝着奶茶,一起走出理发店。 刚走了两步,马周准备去开车。 谢词刚好在这边办事儿,撞见了这一幕。 林芷望向,暮色四合,与阴霾的夜,瞬间交错。 月已经悬挂着。 她心中万千思量,并不悲怆。 思量了那一年的那一日,她迎着冷冷的月,将满满的一杯红酒,尽数波向。 林锦绣的脸。 然后对她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第78章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白色的雪花是极其美丽的,也是格外寒冷的。 它美丽时天地纯洁格外动人,寒冷时凄凄惨惨路有冻死骨。 未央长安,长安未央。 古书上总是吟唱的千年城池,无数诗人笔下生辉的字。 还有多少无名之辈,埋骨的土地。 岁月把生命,尽数变成皑皑白骨,变成粒粒灰烬。 又用尘土将它们,全部掩埋。 看的见,或者看不见,又如何? 黄昏顷刻之间交接,黑夜瞬间来临。 风里摇曳着的银杏叶子,落了几片下来,像自由飘飞的蝴蝶。 传说中梁祝为了爱情,最终化蝶离去。 为了所谓美好的爱情,去放弃唯一的生命,值得吗? 根本不值得… 天色转换了,心情的转换,似乎也只在,一念之间。 抬头望去,黑夜朦胧的时候,像是谁有些黯然的脸,又像是谁,始终掩藏着的,怨恨的心。 谢词看见沈珏和林芷他们几个走出理发店,他并不尴尬。 因为他早就放下了,看着沈珏,就主动微笑“老沈,林小姐。” 沈珏喝着奶茶,淡淡的笑着“老谢!” 然后,他给林芷介绍“这是老谢,谢词。 林芷的记忆转了一下,想起来这大概就是陆白说的,在巴黎,本来不回来,后来又回国的那个兄弟。 于是她微笑看他“你好,谢先生。” 沈珏没有介绍林芷,但是谢词很精准的就和先自己打了招呼。 林芷想来,谢词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毕竟,沈珏当初追她的时候那么大张旗鼓,得到了就立刻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虽然那张十指紧扣的照片,角度很迷,但是所表达的意思,聪明人都懂。 何况谢词这种,能考上北城大学的。 几个人笑着,在车旁边,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各自道别离去。 无尽而广阔的天空是黑色的,密布的各种灯光是彩色的。 夜色里摇动的植物枝叶,姿态各异,风景万千。 车一路开,七七在后车座玩着一堆玩具,看起来很是开心。 林芷忽然说“从来都没见过小六,它长什么样子?” 沈珏握着方向盘“我手机里有,你可以看看,有个宠物相册。” 没有遇见林芷之前,沈珏的手机封面,是小六,七七,小八在采菊东篱鱼池边的合照。 再早一点儿的时候的许多年里,是他和霍兰陵的合照,后来霍兰陵去世,他看着手机封面,总是特别容易感伤,就换掉了。 现在,封面是他和林芷的合照,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晚拍的。 除了拍了手的,还拍了脸的,当然,也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 因为脖子以下的部分,过于性感~不能随意做封面。 毕竟,那天他脱了睡袍,林芷的宝蓝色睡裙又是吊带款的,老婆的性感照,只能自己看。 毕竟,做手机封面,一个不注意,放不好的时候,很容易被别人窥探,那不仅社死,还会丢脸。 林芷拿过手机,看着封面,又笑了一下。 输入密码,打开看了一眼“好小啊,不过也好可爱啊。” 沈珏嚼着口香糖“也十二岁了,年纪大了,有点懒。” 林芷合上手机,放回原位“能这么大,也不容易了。” 她心里想,肯定也是沈珏精心养护过的。 然后她又说“你那个同学谢词,是个g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是绝对肯定的语气。 沈珏没转头“嗯,你看的挺准啊。” 林芷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我早就说过,我看这种,还是看的清楚的。” 沈珏撅着嘴“老婆聪明,老婆威武。” 林芷同样撅嘴笑,她自然不会提杨意的事儿,之所以提谢词,是她认为,沈珏谢词是多年同学兼兄弟,以沈珏的智商,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肯定是知道的。 有些秘密是小范围公开的,那就可以拿出来说,但是如果不是,就是绝对不能说的。 因为要去理解,和尊重每一个人,正常的秘密。 这一点,林芷心里,太懂了,就像她的那些秘密一样,她在乎的,自然得藏着掖着。 她不在乎的,也不想为外人知。 秘密一旦被外人知,谁知道有些脑残的嘴里,又会开出什么样,恶毒的花。 以讹传讹,三人市虎。 沈珏看着她的嘴笑,要不是在开车,沈珏立马就会亲上去,但是他开着车,自然是不能的。 他眼角里是她美丽的脸和让人忍不住想吻的唇,心想着我得开快点儿,好回去吃两顿饭。 停好车的时候,沈珏看着林芷“所以杨意也是?在理发店那天,我忽然明白,你们两个之间,除了认识久以外,还有一个就是,他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才会这么放心大胆的。” 林芷解开安全带“是,聪明如你。” 她自然不会讲杨意曾经对沈珏的那些意思,因为已经过了,他没讲出来,还选择了祝福,并且大家相处的这么自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当然,两个人,早就把传说沈珏是个g的事儿,彻底翻篇了。 毕竟,一个天天想吃饭,一个已经受不了了… 紫藤肆意缠绕盛开的白色墙壁,地面上落下的凌霄花在夜里看不清样子。 柳叶在水里,跟着水流动,水下的鱼抢着鱼食吃。 荷花越开越多,月色下是纯洁又无尽的淡雅之色,落下的,在水中的花瓣,像是一艘艘小小的船。 它们会离去,也有些会沉入水底。 进到了屋里,林芷看向沈珏道“我先准备一下菜,一会儿你来了炖就行。” 沈珏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别了,你坐着就行,不能累到我老婆,我先弄好,再回去看它们两个。” 七七蹲在地上,摇着大尾巴。 沈珏脱了西装外套,系着长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玉米排骨汤,用一个白色大砂锅先炖着。 还烤了一条鱼,熬的是金黄色的小米粥。 收拾好以后,他坐到沙发上,把林芷抱进怀里,放在自己的腿上。 大玻璃盘子里,是一盘紫色的,巨峰葡萄,上面挂着小小的水滴。 像是谁,小小的,清澈的眼泪。 沈珏拿了一颗塞进林芷嘴里“这葡萄很好吃,不过,还是你更好吃。” 林芷吃着葡萄,继续看手机,根本没接话。 沈珏蹭着她的额头“怎么啦,又害羞啦?” 林芷继续装作没听见~ 沈珏更无语了,手一动,直接摸上她的大腿,腿很光滑“哼,我给你做饭,你还要饿我。” 林芷有些痒,然后笑抽了“我可以出去吃,今晚你回你家吧,从今晚开始,分居,两个人都清净一些。” 七七吃着狗粮,摆着尾巴,仿佛在说:我也和我的狗,我的猫也分居了!对了,还有我那个经常见不上面的大傻子鹦鹉。 沈珏继续挠她“我不!” 林芷挣扎着要下来“受不了你,耽误我的工作效率。” 沈珏丢了一颗葡萄到嘴里,对着她的嘴,喂了进去“谁让你老公我,特别厉害呢!” 林芷吃着葡萄,特别无语,脸色一热,面色一红“快回你家吧!我要忙了!” 他捏了一下她的腰,然后放下她,回到了自己家,把七七也带回去了。 两狗一猫,在卧室里,很欢乐的玩耍。 再回到林芷家,林芷正很认真的,低着头。 沈珏先是进了厨房看了一下汤和粥,然后挨着她坐下,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看自己手机里,传来的微信消息… 嘴角一勾,又也看了一下,几个部门经理的工作汇报。 两个人,各自安静的,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汤终于好了,沈珏调了蘸料,端到餐厅的餐桌上“尝尝我这个蘸料。” 林芷想起自己进医院洗胃的那一次,就在冰箱里,取出了一瓶没开封的红酒。 沈珏立刻打开,倒了两个半杯,眉飞色舞“老婆的情调?可喜可贺。” 林芷坐下,沈珏给她盛好了汤,又给她夹了一块鱼。 林芷用红酒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我还会有情调?你想的真多。” 她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喝红酒的时候,当然,更准确的说,是只呡了一口。” 沈珏喝了一口,又吃着烤鱼“有故事?” 林芷吃着玉米,玉米很香甜,胡萝卜也炖的很烂,筷子只轻轻一捣,就碎了。 食物也像人一样,有的人心里永远坚硬不服输,有的人只需要轻轻的煎熬摧残,心就会彻底服软,崩溃,成为一摊烂泥。 她咽下了玉米“当然,就觉得,有些人明明是山鸡,却拼命的,抬高自己,想做凤凰。” 沈珏吃着一块肉,眉头一皱“你是说曹思雨?” 沈珏很无语,他昨天才发现,曹思雨对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他根本都没看过她几眼,都不太记得这个人的存在。 林芷把排骨,蘸进红色的蘸料里,入口是糖醋和酱,与辣椒的混合的,浓郁爽口的味道“不是她,她平时应该也挺正常的,否则你们能留她这么多年?她就是昨天意外,今天又被冲昏了头脑,你看她最后的表现,也不足挂齿,不过是嘴上一时爽而已。” 沈珏自然懂,因为这确实是事实“是,你说的很对。” 但是也不能留她了… 沈珏很讨厌没有分寸感的人,不论男女,尤其是嘴巴又脏又口出恶言的。 林芷吃完了肉,她又夹了一块鱼“我说的是我的,抱养的姑姑,她的故事也很多~” 沈珏噗嗤一笑,等着下文。 林芷没有下文,她吃着烤鱼“不知道,她这两天做什么感想呢,我其实呢,也想把她,送进去。” 鱼吃完了,沈珏又给她夹了一块“你担心她也针对你?” 沈珏心一紧,心想,怎么还有啊,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芷没动筷子,嘴角一勾“嗯,她应该也会。但我呢,自然是没有什么计划的,我在等她的计划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她要是犯我,我求之不得呢。” 刚好一起解决掉~ 她对林锦绣的恨,也很多,非常的多… 沈珏叹气,摇着头“你一说我又要担心了~” 林芷吃着胡萝卜,颜色很红,入口,很甜“不用担心,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的,我也不需要她求饶,但是呢,她这个人,经历这次的事儿,肯定不容易善罢甘休。” 她喝了一口红酒“她以前特别喜欢装逼喝红酒,所以十一年前,我用红酒泼了她一脸,算是暂时替我妈,报了仇。” 暂时而已… 沈珏噗嗤一笑“诛心?你那么小的时候,就这么厉害了~” 林芷的厉害,沈珏自然见识的太多了,他只是心疼她,他自己一路繁花似锦,她却始终荆棘丛生,满心伤口,被迫选择,去接住一把,又一把,刀。 林芷又喝了一口“那是,谁让我家人都厉害呢,我这是基因加熏陶。” 她心里想,准确的来说,她吸收了苏子衿,苏淮,林图的,很多优点。 还融合了苏于归的,江九州的,江空明的,江翎的,江翀的,林风的,赵雪的,余砚书的,陆世安的,秦鹤的… … 吃完了饭,沈珏主动洗碗“老婆现在是伤员,你坐着休息,都交给你老公我吧。” 林芷没有拒绝,她今天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做。 等沈珏忙完了,他站在沙发旁边,准备抱她上去。 林芷锁屏手机和平板“我自己可以走,你扶着我点儿就行。” 沈珏直接横抱她“不听~老公就是拿来用的,老婆就是拿来宠的。” 林芷握着手机和平板,无语的笑着。 进到卧室里,沈珏刚伸手拿出了睡衣,手机就响了。 林芷眼睛迅速一转“你先忙,我先去洗。” 沈珏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和对面的人聊了一会儿。 林芷很快洗完了,她穿着墨绿色的,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分体真丝睡衣裤出来了。 沈珏正看着早上他换好的,天空蓝色的床单被套,只觉得很温暖。 然后他看向林芷,秒懂了“天气这么热,你遮盖的这么严实干嘛?” 林芷把被子一拉“楚河汉街,泾渭分明。” 沈珏直接拉过来她,把她抱进怀里“怎么,这么不想我侍寝啊,你害怕啦?” 林芷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肩膀,她想说一些话,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记忆在此刻,继续,翻江,倒海。 抱了一会儿,沈珏也没有粘着她,因为明天毕业典礼的事儿,以及… 他公主抱着她,把她放进被窝里“好啦,不折腾你了,今晚我们早点睡。” 他很快洗漱好,钻进被窝,抱着她,看着她,就觉得自己…“要不,给点饭吃吃啊老婆。” 林芷有些无奈“困了,睡吧。” 沈珏吻着她的脖子“好,但是得让我甜几下。” 林芷刚想说话,沈珏就整个人贴上了她… 她的脑海里,是那一年,西城长安路上,满地的,厚重的雪。 后来,那些雪变成了淤泥,被往来的车辆碾压成了,灰烬。 西城的夜里,风有些温热,窗外是两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有些吵闹,也有些美好。 林岚已经睡着了,赵雪坐在沙发上,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睡衣,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春节之后。 她坐在二楼的房间里,也能感受到一楼客厅里,近乎地震一样的,歇斯底里的争吵。 她只静静的,剥了个橘子,一瓣给林岚吃,自己吃了两瓣,然后看向自己手腕上,那道格外深刻的,伤口… 伤口早就结了疤,它像一条蜈蚣一样,盘旋在她的手腕上,证明了一个人,曾经的崩溃~ 那一天,那一晚,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 只有小小的林岚,顶着一张可爱的,终于清晰了身份的脸,睡的格外的,香甜。 赵雪听不见楼外雪落下的声音,也听不见小区里有人弹着悦耳的钢琴。 只有一楼的不间断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二天一早,她一身大红色的,下了楼,一楼很清净,也很干净。 就像头一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芷穿着一件雪白色的长毛衣,含苞待放的少女,从昨晚的一脸冷傲,切换成了春风十里。 她坐在沙发上,吃着过于新鲜的,鲜红的草莓,然后向林岚招手“小岚,到姐姐这里来玩儿。” 林岚没有回答,只是一路向林芷跑去。 她不会说话,但是走路挺稳当的。 林芷站起身走了几步,把林岚抱在怀里,给她吃了一颗草莓“走,姐姐带你去堆雪人,今天很高兴。” 一大一小,都是一身白,两个孩子在宽大的院子里堆着雪人,这次,换了草莓的眼睛,黄瓜条做的眉毛,还在雪人头顶,放了一串长长的苹果皮。 两个人和雪人站在一起。 赵雪心里想着,就这样吧,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然后林岚忽然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妈妈。 她有些愣,林芷也很意外,林芷说:小岚,你刚刚说什么? 林岚奔向赵雪:妈妈! 那声音,很是清晰。 然后又回头,冲着林芷喊了一声:姐姐~ 赵雪从小区里凝望出去,外面就是西城格外宽大的,长安路。 那里遍布着法国梧桐,它们干枯的枝叶,在风里无尽的萧瑟。 长安路离小区很近,也仿佛,很远。 被几栋其他家的别墅,和密集覆盖的绿植,拉远了距离。 长安在心里,心里是长安。 可是,睡了一觉,明日醒来,我们是不是会长安呢? 有什么能够永久? 又如何能够长安。 长安长念。 长念长安。 那宽大的路上,清晨的积雪,早已经被早早起来的环卫工人,铲除了。 厚重的白色的雪,堆积在道路两旁边,仿佛是两条,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第79章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月色照雪,月色照心。 心中月是天上月,心上人是天上人。 时间改变了容颜改变了心改变了身边的人,也好像,改变了一切。 最初的最初是最初,最后的最后是最后。 最后是永久。 人生的许多故事里,最后都以死亡为结束。 又或者,我们最终都会面对死亡,并且走向死亡。 既然结局既定,便只有过程各安其心。 个中欢喜,各种悲哭,天知地知。 夏日的天,北半球是温暖的。 昼与夜,都是。 这一片广阔的土地上,山川高大或低矮,河流清澈与混浊,江海湖泊,戈壁沙漠,几乎各种地貌,都有。 四季的变化让我们感受温暖和寒冷,也让我们梦,让我们醒。 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会容易滋生细菌,也容易滋生蟑螂。 霉菌肆意繁衍让人恶心,蟑螂到处横生爬行,面目丑陋。 沈珏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放在自己喜欢的那个,柔软的位置。 此时此刻,凹凸的山峦,是心中深处的绝美爱恋。 他一边摸,一边又忍不住,试图去解开她的衣服扣子。 他吻着她,却忽然觉得,这一夜的她,有点不太一样。 不同于以往的含羞闭目,她眼睛睁的很开,静静的对着他的眼睛,目光有些涣散。 他立马停下来,意乱情迷也瞬间消散了一大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芷的眼神带着疲惫,语气也很慵懒“有些累,头有点痛。” 沈珏立马翻身下来,给她按着太阳穴“有没有好点?” 林芷还是睁着眼睛,眼神不是很聚光“好点了。” 她挠了挠头发“想吃个冰激凌,楼下冰箱里有吧,你帮我拿一个。” 沈珏掀开被子“好,我再拿点喝的给你。” 林芷侧了一下身体,手托着头“好的,谢谢。” 沈珏开门下楼,打开冰箱,这冰激凌还是他买了准备自己吃的,他不想让她多吃冰的。 刚准备拿,就看见冰箱里的红色百香果,于是顺手做了两个大杯的百香果养乐多,调成酸甜口,加了一小块冰块,很是爽口。 等他端着盘子上了楼,进了卧室,床上有些凌乱,却没在房间里看见林芷的影子。 他转身,看见林芷站在不远处,宽阔的阳台上,背后是悬挂在桑树上的一弯冷月。 她的头发在微起的风里潇洒的飞扬,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耳机里是《折风渡夜》: 晓月拂流年步履蹒跚间 放不下的告别忽闪忽灭 斑驳的岁月从不肯忘却 留清欢两三卷迷了眼 拾忆话从前醉醒酩酊间 多少柔情难绝难填圆缺 记忆的书签痴梦不肯卸 提笔诗染几页作悲怯 我折一缕清风渡落雪的夜 深白脚印徘徊谁家房檐 我揽一缕清风寄孤独的月 把酒煮雪思念划一道深浅 我折一缕清风渡没你的夜 微醺脚步深埋几尺情结 我随一缕清风去天涯赴约 相思成叠恍惚是你的笑颜 我折一缕清风渡没你的夜 相思成叠恍惚是你的笑颜 拾忆话从前醉醒酩酊间 多少柔情难绝难填圆缺 记忆的书签痴梦不肯卸 提笔诗染几页作悲怯 我折一缕清风渡落雪的夜 深白脚印徘徊谁家房檐 我揽一缕清风寄孤独的月 把酒煮雪思念划一道深浅 微醺脚步深埋几尺情结 我随一缕清风去天涯赴约 相思成叠恍惚是你的笑颜 我折一缕清风渡落雪的夜 深白脚印徘徊谁家房檐 我揽一缕清风寄孤独的月 把酒煮雪思念划一道深浅 记忆里一切宣告结束的冬雪日,也是迎着这样看起来格外寒冷的月光。 它给人间传递了明亮,也传递了悲伤。 十三岁的她,脱了靴子,光着脚丫子,轻轻的踩在,堆积的很厚,又平整的雪地上。 刺骨的寒冷从脚心传递到全身,不太大的脚印在被月光照耀的院子里的雪地上,很是清晰。 像是冬日里快速在野外树林的雪地里奔跑的灰色兔子留下的。 有多少兔子能够熬过食物短缺的寒冬,再迎来春日的黎明。 又或者,它们熬过了冬,也等来了黎明,却还是敌不过,天上飞来的鹰。 记忆里十三岁的秋,再次踏足西城的黄色土地,城池依旧古老沉静。 城市各个角落里的人们,并不静。 他们开心,他们痛苦,他们欢乐,他们焦虑,他们愤怒,他们悲伤,他们五味杂陈。 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态度,在生活着。 因为林芷的突然回归,林家众人的表情,心情,各自不同。 也上演了一场明枪暗箭,唇枪舌战,明里暗里的小戏。 只有赵雪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子,她已经麻木了,根本无所谓。 林芷对她好,或者找她茬,她都根本不在意。 但是林图非常坚持的带回林芷,且全力以赴的安稳她在林家的地位。 因为他的实力,林家人表面上也没再说什么。 萧瑟的风刮过冬日的黄昏,天边的颜色与谁的心共同沉沦。 那一日,她在卫生间里,正给苏子衿发着微信。 她听见外面,林锦绣的评判声,想起十二岁时候的那一夜,孟繁星的声声如刀,刀刀入心。 她气从心来,大力推开门,出去和她辩驳,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把她打骨折了。 林英的一只脚不太好,他没拦住,最后颠簸着扶着林锦绣,声声怒骂林芷:你个贱人,你个神经病,你个小杂种… 一句比一句难听… 文燕玲先是冷着脸,并没有说话。 然后她听到小杂种的时候,愤怒的看向林英:你说什么呢,怎么说这也是你孙女,是你儿子亲生的。 林英这才闭嘴。 林芷并没有让保镖参与其中。 她全程冷静的听完,然后笑着说:谁是杂种还不一定呢,另外,林家人都是精神病,我这点啊,还是随你啊。 这个时候的林芷,已经拿到了属于王磊的那一份亲子鉴定,所以胜券在握。 然后她又带着讥讽和嘲笑和戏弄说:爷爷您老当益壮,听说外面还有红颜知己,别改天再给我添个叔叔或者姑姑了,这才算是杂种呢~ 这个时候的林芷,并没有想到,这一句随口中伤反击的话,会在不久后,就一语成谶。 林英只骂了句畜牲,就赶紧带了林锦绣去了医院。 林锦绣只觉得,她就快要死了。 她用不太大的,好像只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贱人,和她那个贱人妈一样贱,和她那个贱人外公一样狠。 林芷拿了两个苹果,用极快的速度,一个扔到林锦绣的背上,一个扔在右腿上,声音不小:你他妈的,别再嘴贱,你才是贱人,你赶快去死吧! 林芷自然没有扔林英,一个是文燕玲肯定会发飙,再,看在林图的面子上,给她爸留点面子。 文燕玲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骂林芷,更没有安慰,只推门离去。 她已经苍老的面庞上,是紧缩的各种纹路,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睛里,滑落了几颗泪珠出来。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发过的誓言:若我撒谎,就让我以后,嫁不出去,即使嫁出去了,也老公不爱,孩子不孝。 她抬头凝望了一下,满目萧瑟的城市,就像自己,满目疮痍的人生。 她的身体抖,她的心也在抖… 她抬了抬头,止住了眼泪,在街口的水果店,买了一个红心火龙果,吃着吃着,就觉得,自己吃的是,带血的馒头。 那样红的水果汁液在口腔里流动,然后落在衣服上,在手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林芷自告奋勇的去医院,探望林锦绣。 林图很忙,他没去。 他也不想去… 他一早就和自己的姐姐关系不太好,后来结婚了就更是了。 他也是在离婚以后的第三年,不小心知晓了自己姐姐在自己离婚过程中的目的,那个时候,他心里的恨,就开始发芽了。 接了林芷回来,发现王娇的秘密以后,就更恨了。 所以林芷精准的打伤了林锦绣,并且告诉了他原因和过程,他根本就不伤心,反而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很厉害,他和林锦绣之间的,单薄的的姐弟之情,已经慢慢消散了,消散的,干干净净。 私生的无耻的姐姐,怎么比得上亲生的,聪明的女儿。 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十三岁的林芷,带着保镖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 林英正给林锦绣喂粥。 林芷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长羽绒服,林英看见她,指着她的鼻子:你个小杂种,谁让你来的? 林芷的手本来插在口袋里,然后她把手拿出来,一把夺过林英手里的粥碗,尽数倒在了病床上:怕我的好姑姑太冷,我来让她暖和暖和,只是腿骨折了,手又没骨折,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脑子也残了? 林英刚准备骂,站在病房外面的,目睹了这一场面的文燕玲进来了,她的眼神很奇怪:你不要天天小杂种挂在嘴上,我再强调一遍,林芷是你孙女,是林图亲生的,林锦绣是抱养的,她是别人不要的。 林英当年抱林锦绣回来的时候,给文燕玲说,这是别人不要的孩子,我看她挺可怜,天气也冷了,就抱回来了,多可怜,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这个场面,文燕玲一辈子都没忘记,这个场面,到死她都记得很清楚,比她生下林图的那一日,记得还清楚。 因为她生下林图的那一日,她在产房里痛的撕心裂肺… 林芷心里笑了,心想老妖婆今天脑袋抽筋了,居然站在我这边。 但她没说话。 林锦绣听着她们这么说,心里非常痛苦,她差点直接给文燕玲说,我不是抱养的,我是爸爸亲生的女儿。 但是她不敢,这个时候的她,还是不敢。 她只看向林芷:小贱人,打伤我,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林芷笑得很迷离:我能得意一辈子,因为啊,你是傻逼。 … 亲子鉴定被彻底解密的那一日,林锦绣在震惊中,扭曲的脸上,被林芷泼下的一大杯红酒,顺着她的脸,头发,流到了胸口,衣服上… 还有一部分,流到了地上,像是冬日杀猪时,滴下来的,血。 林锦绣很崩溃,非常崩溃,她站起身,将茶几上的水果,尽数推倒在地,苹果,香蕉,草莓滚落一地。 撕心裂肺的喊着: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要冲上云霄,的吼叫,只在屋里回响。 仿佛要震碎别人的耳膜。 却震不碎林芷的。 林芷心想:改天还有更精彩的呢,傻逼,贱人,你给我等着。 林芷走进厨房,从酒柜里又拿了一瓶红酒,从她的头上一点一点的倒:我让你清醒一点,现在,清醒了吗,没清醒我们继续,还有一柜子红酒呢。 林锦绣一言不发。 林芷冷笑着:喝啊,你喝啊,你不是很喜欢喝红酒吗,你不是喜欢装高雅吗。自己明明是个鸡,冒充了几十年凤凰,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我爸最近也不喝酒了,今晚你把这些都喝掉啊,喝不死你! 林英倒在地上,一直在喃喃自语。 后来,林图和林芷,以绝对的姿态,宣布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然后,林英被送进了医院,还是林图一个人跟着去的。 林宏和林锦绣都没有去。 当然,文燕玲也没去。 林芷更不可能去。 闹到了大半夜,他们都各自回家了。 各自回家,带着不同的心情。 林锦绣被自己家保姆搀扶着下了车,打开门以后,金宝丰睁着朦胧的睡眼: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质问的语气。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打电话,问过哪怕一句。 林锦绣一言不发。 金宝丰抬高嗓子说:又是林芷那个贱人干的? 林锦绣还是一言不发,她的出身,她的算计,她的父爱母爱,已经化为乌有。 她现在能依靠的,是自己的婆家,金家。 自己的老公,金宝丰,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精神很崩溃,已经不太好了,就摇了摇头:不是,出去喝了点酒,不小心。 金宝丰心里自然是不信,林锦绣的生活很讲究,从来都不会这样。 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是林芷干的。 但是他面上没说,他装作理解了:没事就好,你先去洗澡吧,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 林锦绣进了卫生间,洗澡的时候,脑子也很乱。 她低下头,在卫生间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 她是不长的卷发,那根是直发,颜色还不一样。 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忽然明白了林芷所说的,自己是傻逼,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和金宝丰吵,和金宝丰闹,但是现在,她不能… 她已经算是失去了娘家的依靠,她不能再失去婆家的。 何况,金宝丰一直对她挺好的,也瞒着自己… 她想起林敏的婚姻,就摇了摇头。 心想,还好,我有孩子,他们是金宝丰亲生的。 还好,林家打算隐瞒这一切,我还是林家的大小姐。 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挂的自己。 三十八岁的年纪,因为经常花钱保养,所以皮肤紧致,干净,很滑,最新款的时髦的发型,没有一根白发。 只眼角的细细的一些皱纹,昭示了年龄,和岁月。 她想起和金宝丰圆房的那个新婚夜,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他甜言蜜语的表情,他对天发过的誓。 他前几日还对自己说,很喜欢自己,他还和自己,像年轻时候一样… 而现在,他已经悄悄的,把女人堂而皇之的,带回了自己家。 又或者,早就带回来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曾经那么的相信他的感情,相信他的心。 就像相信自己是林英的亲生女儿一样。 可是如果,所有执着的深刻的相信着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 她放了热水,热水从头到脚的冲,洗去了一身的红酒,和眼泪。 也洗去了自己的污渍。 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本来就是私生女,如今却,身份不明的事实… 洗好了澡,林锦绣穿着睡衣躺上了床,金宝丰立马凑近了她。 宽大而柔软的床在不停的晃动。 她没有拒绝,她抱着他,一切随他。 最初情深爱笃,如今同床异梦。 这个时候,她感受不到爱的欢乐,心里全是痛苦。 她在想,一个人是怎么能够做到表里不一,撒谎成性的。 她不曾反思,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闭着眼睛,脑海里的记忆零落成一片片雪花,无声无息的落下。 记忆折叠在一起,清晰,且混乱着。 林锦绣在这样的,记忆里,或者梦里,交缠,纠缠。 此时此刻,那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洞房花烛,生儿育女的老公,早就化成了,一杯黄土。 她喊的撕心裂肺:不要s我,不要s我。 连着喊了几声。 头痛欲裂… 她就忽然,苏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 是梦吗?还是现实,她都分不清。 她惊魂未定,一身冷汗,有些麻木的,坐在床边,想抽一根烟。 她从抽屉里取出烟,顺手拉开了窗帘。 昂贵的打火机火苗串动,像极了,林芷六岁那年,苏淮手里的那只。 她摇了摇头,抽上了烟。 烟雾缭绕里,她看不清屋里的一切。 抽着抽着,看清了的,是金宝丰最后的脸,王娇最后的脸,林英最后的脸。 不灭的幻觉… 像循环的夜… 那么深刻… 将记忆和现实深深撕裂… 也将精神,生生撕裂… 窗外,寒冷的月,洒在她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洁白的腿上,白发早就爬上了她的头。 像那些扎心的,痛苦的,记忆。 时刻蚕食她的脑海,蚕食她的心,蚕食她的精神。 她没有崩溃。 只冷冷的望着那月光,照着自己的,虚无的影… 第80章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酒精会麻痹了神经。 记忆会蚕食了神经。 沉醉中的人或许,分不清现实与梦,我们在梦里沉醉不醒,在面对现实时是心头空空。 凝固的无边的黑夜,头顶是永恒的月。 那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看不清的岁月里有长长的风声轻吟,酒醒后回头去看,像是谁仿佛被彻底五马分尸的,心。 无比悔恨。 柳树在微风中摆动着无数条纤细的枝,它们的叶子非常狭长,像登山时狭长的路。 那些道路很窄。 过于荒凉的山路上,如果脚下一滑,就容易粉身碎骨。 可还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他们被逼无奈。 他们觉得刺激。 又或者,他们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千百年来,有多少生命逝去,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精神先是腐朽,然后肉体消亡,最后白骨一地。 阳台很大,夜风不冷,能看见没有了桑果的高大的桑树,也能看见繁华正盛的橘色凌霄。 林芷迎着灯光与月光的身体,被深色的睡衣掩盖着。 这个时候,你看不清她的纤细腰肢。 却能感受到她的记忆。 林芷吃着冰激凌,看向沈珏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多大点儿事儿啊,这么严肃。” 多大点儿事儿… 这个时候的沈珏,更加能感受到,林芷的那些恨与狠,从何而来。 也能感受到,她当初之所以那样抑郁成疾,真的是多重夹击所致。 沈珏也吃着冰激凌,看着她有些轻松的表情“你家比我想象中更复杂。” 复杂多了,沈珏心想,估计还有不少奇葩的事儿。 林芷喝了一口养乐多“再去拿两瓶红酒吧,睡不着就喝点儿,喝多了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沈珏摇了摇头,笑得苦涩“好。” 沈珏下楼以后,林芷看向楼下,在月光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水底下的,荷花的根茎,也看不清嬉戏的各色的鱼。 你只能看见朵朵盛开或凋谢的,荷花的洁净,以及无数盛大的叶子。 她耳机里是《半城烟沙》: 有些爱像断线纸鸢 结局悲余手中线 有些恨像是一个圈 冤冤相报不了结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忠义之言 自欺欺人的谎言 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腹化风雪为刀剑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飞沙狼烟将乱我 徒有悲添 半城烟沙 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 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 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 随风而下 手中还有 一缕牵挂 只盼归田卸甲 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腹化风雪为刀剑 爱,爱,爱 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飞沙狼烟将乱我 徒有悲添 半城烟沙 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 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 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 随风而下 手中还有 一缕牵挂 只盼归田卸甲 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半城烟沙 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 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 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 血泪落下 残骑裂甲 铺红天涯 转世燕还故榻 为你衔来二月的花 沈珏很快上来了,他看见,林芷在他下楼以后,拿了一张宽大的凉席,铺在地上,她背对着他,是一个过于单薄的身体。 沈珏上前,也和她一样,席地而坐。 沈珏穿的是藏蓝色睡袍,系着带子,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点胸线。 林芷看着这个位置,但不带任何一点暧昧和欲望“风景无限~” 沈珏倒好酒,一手揽着她的腰,和她碰杯“还是你的旖旎风景独好,让我沉醉,让我迷乱,让我想念。” 然后林芷没有什么表情的,又加了一句“虽然挺小~” 沈珏差点把红酒喷出来“我觉得你这样的尺寸正好,如果像今天那个傻逼女人那样?那个是假的吧?” 林芷喝着红酒,微微一笑“她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沈珏放下酒杯“是啊,有些人,就是太假了。” 林芷也放下酒杯“说起假,我再继续给你讲我那个傻逼姑姑的故事。” 如果这是别人的事儿,沈珏自然是不会听的,他身边傻逼太少了,所以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婆婆妈妈的事儿,都是拒之千里的。 但这是林芷的,他自然想听,替她去分担和承受,一些痛苦。 他抱着她在怀里,她的眼睛里,非常的清澈干净。 她缓慢开口,声音很小,但是沈珏听得清。 林锦绣骨折和住院那两日,林芷在家里和医院里,虽然挨了林英几顿骂,但是她把气出了,虽然只出了一部分。 但是她不着急,她会一点点的出气,一点点的讨还。 并且那个时候开始,文燕玲慢慢站在林芷这边了。 金宝丰出差回来,一路奔向医院,看着梨花带雨的林锦绣,气不打一处来,心疼的不行。 他就跑去秦淮找林图,要讨个说法。 林图脾气其实挺大的,但是对家里人的脾气,一直都很软。 那一日,林图很忙,在开会,并不能见客。 金宝丰就一直等,脑子里还酝酿了很多话要说。 等到林图终于开好会了,他直接冲进去,二郎腿一翘的,对林图说:你怎么能纵容你的女儿打锦绣呢,锦绣是长辈,也是她姑姑。 林图还没来得及说话,金宝丰又说:你们家家教这么差,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怕是不得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得好好管教才行啊。 他嘴里还有一句,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坐牢的。 但是他肯定不会讲出来。 林图抬起眼眉,一脸愠怒的看向金宝丰:你们夫妻两个,是会看相还是会算卦,怎么都这么会给我女儿算命,既然你们都这么会算,请问你家资产现在过亿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我们家的资产多?还都算起我女儿的以后来了,我告诉你,我女儿肯定比你儿子女儿好,轮不到你来给我说教。 金宝丰直接气不打一处来,林图向来对他很客气,今天怎么这样子了,就说:我是来和你说你女儿打人的事儿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林图放下手中的笔:讲理?讲什么理?你老婆在我家,口出恶言,诋毁辱骂我的女儿和我的前妻,还有我已经去世了的前岳父,你还给我讲理来了?可真有意思。 金宝丰有些哑口无言,就继续辩解:那也不能打人啊… 林图推开了桌子上的文件,摊开手:我这里有证据,你要不要看看,是你老婆先动手的,一个成年人,直接打我才十三岁的女儿的,我女儿是属于自卫,这是正当防卫。 金宝丰快要哑口无言了:姑姑管教自己的侄女也没什么错啊,你们是一家人啊。 林图被气笑了:一家人?我姐是抱养的,我女儿才是我亲生的。 金宝丰扬高声音:你们林家人真是不可理喻,抱养的也是当亲生的养的啊。 林图拿过文件: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和我姐这么情深爱笃,你就去医院看看她,别在这里和我胡搅蛮缠。 还没等金宝丰说话,他又继续补充:还有,别在我这里告状讲理,我女儿就是哪怕真的做错事了,那也是我女儿,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女儿和我姐,我肯定是站自己女儿的。你这么会算卦会管教孩子会讲理,先把你自己的孩子管教好,再来和我扯别的,你啊,先给你家多挣点钱,省得我姐天天算计我的,从我家里抠钱。 林图话音刚落,金宝丰被下了脸,很生气,直接摔了一个杯子:你家人都有病,蛮不讲理,动辄就动手。 林图站起来:金宝丰你是不是有病,赶紧给我滚,我没空搭理你。 … 两个大男人,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打起来了,林图身手不是很差,但是最后,两个人都挂了彩。 最后,金宝丰骂骂咧咧的下了楼,还一直说林图会打人,林图是个神经病。 当晚,林图因为忙,回家又晚了一些。 他独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心想,还好没让我女儿看到,否则她肯定很生气。 他娶了赵雪以后,因为赵雪怀着孕,心情又不好,也不怎么喜欢他。 两个人就一直分床睡。 林岚出生以后,因为哺乳,也还是这样。 他也无所谓了,赵雪不讨他欢心,外面有的是其他女人讨他欢心。 直到他那个小三说怀孕了,他还很奇怪,明明是避孕了的。 他知道养在外面的只能养在外面,娶进家门,生儿育女,还是得苏子衿和赵雪这种,聪明漂亮学历高,又人品很好的的才行。 毕竟,能知三当三插足别人婚姻和家庭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又怎么上得了台面。 容易丢人现眼~ 这一点林图太清楚了,他清楚,但是他不改~ 所以他是打算着,林岚再大一些,就想办法和赵雪再要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他不在意,他觉得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好。 林图读了很多书,受了很多好的教育,根本不像他的父母,兄嫂,姐姐一样,极度重男轻女。 所以他其实一直爱着自己的女儿林芷,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花心混蛋。 思维清晰,知道错误,可就是不改。 这一夜,他睡的挺好的,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好的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他下楼准备去公司,林芷也下楼准备去上课,她看向他的脸: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林图立刻撒谎道:不小心磕了一下。 林芷背着书包:撒谎,我都听说了,你昨天和金宝丰打架了。 林图无语透了,金宝丰骂骂咧咧的走了,还到处讲,搞臭他的名声。 他摇了摇头:一个疯子而已,理他做什么。 林芷给书包里放了一个苹果:你告诉他,他要是敢再乱说话,我就收拾他。 林图还没有回答,林芷看了一下手机:我走了,晚上见。 … 林图自然是没有再去招惹金宝丰的,他的公司经营的越来越好,他也挺忙的,才没空搭理一个蛮不讲理的神经病。 后来,亲子鉴定被揭开以后。 林图从最初拿到结果时候的五味杂陈,到后来的号啕大哭。 到最后对峙时候的冷静狠辣。 他觉得这家人不仅自私,还特别能骗人! 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守了林英一夜。 虽然他的父亲不是个特别合格的父亲,但到底是亲生的,对他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也极尽所能的,给予了家里人足够的经济条件。 况且,他也明白,林英骨子里格外重男轻女,但是却对林锦绣格外珍爱的根本原因。 所以最初他知晓林锦绣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也表示理解,觉得对林锦绣好一点也没关系。 毕竟,上一代的恩怨,不能牵扯到无辜且可怜的林锦绣身上来。 但是他后来发现,林锦绣在破坏自己婚姻的事情上,各种搅局,心怀鬼胎,又羞辱林芷和苏子衿以后,他就远离了她。 他觉得她心理变态。 现在,林锦绣并不是他的亲姐姐了,她还对自己的女儿林芷,一再的口出恶言,他心里恨。 清晨,金宝丰带着一瘸一拐的林锦绣来到医院里,探望虚弱的林英。 林宏也来了,他是自己一个人。 他肯定不能带王娇和林敏来继续气林英。 况且,林敏和林锦绣也在家里吵架,还… 林图看着一屋子的人,只觉得搞笑,送医的时候没人来,这会儿全来邀功了。 他没有说话,只出去接了个电话。 等他再进病房,林英咬着牙说:林图,我累了,你让他们都走吧。 林图还没有开口,林宏就识趣的走了,临走时还说: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林英没回答,他心里叹着气,冷着脸对林图说:让你妈来见我。 林图很无奈:我妈不在家,她出门了,她说,她最近都不想见你,让你在医院里好好休养。 这是林图撒的谎,文燕玲其实什么都没说,她好好的待在家里呢,刚刚他们还通过电话。 文燕玲只问了一下林英大概的情况,以及林图说了林宏林锦绣和金宝丰来了的事儿。 文燕玲只听了一会儿,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 他猜的到,文燕玲根本不想来医院,也根本不想见林英,所以他就撒谎,给了文燕玲一个台阶下。 毕竟林芷也告诉林图,文燕玲帮着她怼林锦绣和林英的事儿。 此时此刻的林图,自然没有再多问文燕玲关于林锦绣的事儿。 他觉得无所谓了,他也知道自己母亲的苦,所以忍受了她的偏执。 金宝丰突然开口:林图,你们家林芷昨天是不是又欺负我们锦绣了。 林锦绣赶紧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金宝丰装作没感受到,只说:锦绣昨晚那样回来,又是你们家林芷干的吧。 他想给林锦绣出头,觉得当着林英的面,最好。 不仅能得了林锦绣和林英的夸奖,还能下林图和林芷的面子。 毕竟,林英对林锦绣那么好,林英和林锦绣也都说,林锦绣对外说是抱养的,但实际上是亲生的。 林英侧目看他:让你们都出去,没听见吗,还在这里聒噪什么。 金宝丰这才识趣的,准备带着林锦绣走了。 林图看着他的背影:别什么腌臜事儿,都赖在我女儿头上,我女儿可没有那么龌龊。 金宝丰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林芷一次次的顶撞和殴打锦绣,不是事实嘛? 林锦绣心里苦,心想我干嘛要带这个傻子来,没事找事儿。 她以为她昨晚否认了,金宝丰就不会再质问了,结果他居然在这里质问! 林图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再敢乱评价,诋毁,侮辱我的女儿,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是说给金宝丰和林锦绣听的,也是说给林英听的。 打林锦绣那一日的事儿,林芷把所有的录音都放给林图听过了,他非常无奈,但也觉得自己的女儿狠,聪敏,战斗力强,是个好事。 金宝丰又扬高了声音:你这个人不可理喻。 林图又被气笑了:不可理喻的是谁?你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勾当,你以为没人知道吗? 金宝丰哑口无言,只对林英说:爸,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林锦绣已经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蠢,金宝丰也蠢。 她忽然觉得,林芷很聪明,不仅掌握了证据,把秘密全部戳破,还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就像当初,她自己算计了林图离婚的事儿,还把林芷和苏子衿都弄走了,一样。 她也知道,自己当初在林图离婚事件里的所作所为被林图知道了,林图和林芷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的落井下石。 她本来是想过来示好的,毕竟,身份不对外宣布,万一林英有个万一,她还是能得到一些好处。 可是现在,金宝丰明显是得罪了林图,又得罪了林英。 她叹了口气,但是她也不能质问金宝丰,她不能再和他撕破脸。 毕竟,金家家底也还行,日子也能过的好,也过得下去。 从认识到结婚,这么多年。 林英对林锦绣的好,以及林宏林图对林锦绣的好,金宝丰也看得到,所以金宝丰一直对林锦绣很好,很护着她。 现在,林家人为了保全颜面,没有戳穿其他人的身份,自然也没有戳穿她的。 但她也绝对不能给金宝丰讲自己不是林英亲生的,这个事实。 那样就彻底完了。 两个人走后,金宝丰越想越气,就悄悄的安排了一下。 林锦绣坐在家里喝着红酒,吃着牛排,不是滋味的时候。 金宝丰刻意等在林芷的舞蹈培训学校门口,拦截了她。 他看着十四岁的林芷一身白色羽绒服出来的时候,她在一群学生里鹤立鸡群的样子,顿时心头一动,心头的气都消了一大半。 他看着她,微笑起来。 林芷刚走到大门口,男保镖也过来了。 林芷身后的,是一个女保镖,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她上舞蹈课的时候,女保镖就在旁边等着。 金宝丰自知情况不妙,就立马示弱:小芷,姑父路过,来看看你。 林芷双手环抱:你有这个空啊,多看看我那个傻逼姑姑吧,她这几天可很伤心呢,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都能为了她把我爸打的鼻青脸肿的,你还有空来看我?真有意思。 金宝丰心想:妈的,父女两个都是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他看着林芷含苞待放的脸:说什么呢,我和你爸闹着玩儿的。 林芷无语透了,因为放学了,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她也不好再说难听的话,就没理他,直接和两个保镖上了车。 金宝丰和林图打架的事儿,被金宝丰宣扬的沸沸扬扬,所以她也无所谓了~ 沈珏听到这里的时候,一脸无语。 他一边觉得林芷遇到的都是魑魅魍魉,一边又觉得她真是从小就厉害。 当然,他更心疼,她吃下的,那么多的苦。 他觉得,自己要是早点认识她,她就不会这么惨了,他会尽力去保护她,让她免去这一切的,伤害。 现在,他一脸深情的看着她道:你家里这都是什么人啊。 林芷喝了一口红酒:“是哈,我也不懂,我那个贱人爷爷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原配对不起小三,还给我的奇葩大伯和姑姑,都选了如此脑残的良配,真是可怕。” 沈珏还没来得及开口。 林芷摇了摇头,又说:“不过也不是,好像只有他和我奶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人都是自由恋爱的。” 沈珏无语到:“咱妈逃离魔窟是好的,太可怕了。” 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话,但他现在都没有说。 林芷也是在回到林家以后,才慢慢明白,林图最初那样的选择的原因。 他花心混蛋是一方面,但他也有自己的良心。 他不像林风那样人品过硬,但也有自己的头脑,聪明,和底线。 所以赵雪也基本从未说过多少,关于林图的不是。 那个时候的她,六岁的最初,对于林图的恨,也消解了一点点。 林芷噗嗤一笑“这才哪里到哪里,等我慢慢给你说,待下回分解。” 沈珏摇着头,想说太可怕了,不想听。 他觉得,每一件事每一个字,林芷说出来,可能都是悲伤的,痛苦的。 虽然如今,一切好像,都快要过去了。 但他嘴上说的还是“好,洗耳恭听吧,看人类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就着这样的月色,把林芷打横一抱“走吧,去睡觉啦。” 回到房间里,两个人躺平,看着天花板,沈珏侧过了身“给我亲一下。” 林芷看着他“好。” 沈珏温柔的吻着,又继续加深。 他的手放在她的山峰之上,感受着她的柔软,又坚硬的心。 凌晨时分,窗外的杨柳青青,叩不开谁曾经紧闭多年的,心上的门。 它们迎着月色,被微风拂动,姿态优美,在水中,在花间独吟。 故去的词,故去的人,又有谁人问? 醒不了的酒,解不了的愁。 第81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天上的一缕云,是谁单薄的心。 指间只那一瞬,水气氤氲,脑海里就是永恒的波光粼粼。 树荫遮住了头顶的光,我们心上的慌在何方。 希望在何处,希望在前方,也在远方。 那些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那些欢喜,悲伤踏马,一霎那,终究都会抵达。 指间飞花,岁月流沙,梦里牵挂,心上的茶。 冷月在清晨十分隐匿,把白日交给太阳。 所以又从黑夜里的寒,变成了白日的暖。 梦里的蝴蝶不再翩跹,牛郎织女也不会出现。 星辰消失的白日,迎着阳光绽放的花朵继续绽放,枯萎的继续枯萎。 悲伤的夜里,许多人的睡眠,都很浅,都很短,那些污秽的记忆也没有再去污染,梦里的纯净的山,只留下谁的泪眼潸然一片。 潸然了流年,潸然了泪迹斑斑。 变迁的岁月里谁只记住了一个湖畔的背影。 谁记得谁的梦。 记得住的,记不住的,或浅或深。 醒来以后,就彻底,消失殆尽。 什么都不记得。 沈珏醒来后,他看向自己怀里的林芷,依然沉睡的脸,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张脸,无论沉睡或者清醒时,都让他深深着迷。 这个人,无论见过或者没有见过,都让他印象深刻,过分执着。 他看着她的泪痕,从这些连梦里都会出现的泪痕,去窥探她曾经百孔千疮的心。 如今,斗转星移,那些疮和孔也会一直在。 受过的伤害,很少有人能够彻底遗忘,把记忆清理成一片纯白,冰冻在过去的旧时脑海。 记忆大抵长盛不衰,不会腐坏,始终在徘徊,像一片迷茫的若隐若现的尘埃,像生命里的黑暗色彩,陆离光怪。 谁站在城门外,把秘密的花摘。 林芷继续睡着,沈珏就这样看着,回想着昨夜,她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曾经插进她心脏,插进她记忆里的人和事,和话语,同样也进入了沈珏的心。 他只是将她,抱的更紧。 与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暧昧的欲望不同,这是另外一种爱。 不一会儿,林芷醒了,她看向沈珏:“几点了?” 沈珏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四十,起来吧。” 林芷起身,整整齐齐的睡衣像整整齐齐的心。 沈珏也穿上了睡袍“你先洗,我打个电话。” 林芷坐在床边上,摇了摇有些迷糊的头“好。” 她很快洗好澡出来,沈珏拿着一件竹青绿色的旗袍“今天穿这件吧。” 林芷笑嘻嘻的接过“好。” 宽松的竹青绿色旗袍上面,绣着一根青竹,十几片绿色叶子参差错落,重垂的面料,整件衣服看起来极其端庄。 三颗色深一度的蝴蝶扣活灵活现,她穿好后,照了一下镜子,笑了笑。 林芷打开衣柜,找出蓝色硕士服,她把衣服和帽子整整齐齐的装在袋子里。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另外两件黑色学士服和学士帽,又笑了一笑。 沈珏穿了一套同面料的竹青绿色长衫,同料的裤子“天天情侣装。” 林芷噗嗤一笑“今天我得多穿硕士服!” 沈珏过来搂着她的腰“走啦,陪老婆去毕业!” 两个人一身青绿色的出门,沈珏又把七七带下来了。 七七跳上车以后,沈珏发动了车“今天可以溜一下它,难得这么悠闲。” 林芷笑着“是啊,好像都没有一起溜过狗。” 七七摆着尾巴玩着玩具,仿佛在说:我不是狗~ 车一路开,路两边的树木从香樟到法国梧桐到银杏,乔木高大,灌木低矮,层叠的植物密密麻麻的茂盛生长,就像我们在不同的阶段,会遇见不同的人。 忙碌的城市里各种各样的人擦肩而过,或者接踵摩肩,又或者,从不相见。 他们看了一眼,他们彼此不看。 又或者,相互纠缠。 我们以各种姿态生活,以各种目地衔接。 林芷耳机里是《知否知否》: 一朝花开傍柳 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 风雨着不透 一任宫长骁瘦 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 无余岁可偷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一朝花开傍柳 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 风雨着不透 一任宫长骁瘦 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 无余岁可偷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一路开到了南大门口,沈珏往前开了开,打开后车门后,七七轻车熟路的跳下了车。 他们把七七带进咖啡店,岑溪迎面走来“沈总,沈太太,餐食都准备好了,这边请。” 沈珏看向她“七七今天上午有劳你帮我们照看一下,晚点我们过来接,谢谢。” 岑溪微笑到“好的沈总。” 两人落座,卡布奇诺和水果蛋糕一起上上来。 沈珏给林芷切了一块“尝尝,这个比较好吃。” 林芷上次和付瑶白在一起聊了许久的那一日,吃的是巧克力蛋糕,所以这种水果的是第一次吃。 当然,她觉得这家咖啡厅的甜品真的很绝。 她以前也来过这里一次,但是因为不断的有人搭讪,后来就干脆不来了。 她吃了一口“很不错,有劳帮我打包两份,我带给我朋友吃。” 她本来还想给夏凝一份的,不过夏凝最近不怎么能吃甜食,所以就算了。 岑溪立刻接话道“好的,这就去准备。” 吃完后,沈珏摸了摸七七的狗头,两个人就拎着两袋子蛋糕,欢欢喜喜的走了。 慢慢步行进入南大,南湖的荷花正盛,大片粉色荷花在水中静止成诗。 树荫遮住了一小部分水面,天鹅成群的撒欢,人很多,很热闹。 林芷看过去,陈晓思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正在湖边的凳子上,和一身白色运动装的杨云君喝着奶茶,凳子上还放着一个袋子。 沈珏拉低帽子,拉高口罩,摸着鼻子“这里熟人挺多的,我先悄悄一会儿。” 林芷秒懂摇头“寸步难行的沈总,寸步难行的翀哥。” 她转了一下脑袋“话说马上就可以见到翀哥了,好想念他,也想念爷爷。” 沈珏嚼着口香糖“翀哥真是,人间极品。” 林芷想起江城南大学毕业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晴空万里,她那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遮遮掩掩的在台下。 她看向沈珏“那是,他可是我亲爱的哥哥啊。” 林芷提着蛋糕袋子走近一些,陈晓思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林芷,她使劲摇手“宝贝,我在这里!” 沈珏给林芷背着包,还拿着她的硕士服袋子。 杨云君心想,这三好男人,嗯,当然我也是。 他曾经觉得秦鹤特别好,特别配林芷。 如今看来,他觉得沈珏也特别好,他对林芷,真的是没话说。 有那么大的公司,却依然对老婆足够尊重,足够宠爱,也很低调。 读的书多了,懂的道理多了,也自然明白,彼此尊重,彼此承担,彼此珍爱才是最好的。 而不是,去以性别去贬低一方,抬高自己,又或者,以经济挫败和诋毁另一方。 林芷笑着,直接接过陈晓思手里的奶茶,插上吸管,递给沈珏,又把自己手里的一袋子蛋糕给她“诺,沈总给你买的,我只负责当好人。” 陈晓思笑得花一样灿烂“哈哈哈,谢谢沈总和夫人。” 沈珏接住奶茶,然后噗嗤一笑“谢谢陈同学的奶茶。” 几个人笑着说着话,一起向前走。 林芷一边喝,一边说“我问问若惜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我们在你们后面。” 林芷回头,看向一身蓝色硕士服,戴着硕士帽的,面色清冷的杜若惜,旁边站着一身蓝色运动装,笑意盈盈的聂慕。 聂慕迈着大长腿“老沈!林芷!” 他看着沈珏的状态心想,狗腿沈~ 当然,他是狗腿聂。 此时此刻,他和沈珏的姿态非常一致,都是给老婆背包的新晋脱单男青年。 沈珏喝着奶茶“拜托你跟着若惜,叫我们珏哥,珏嫂~” 陈晓思咬着吸管“嗯?” 林芷把蛋糕递给杜若惜,晃了晃奶茶“若惜是沈珏家的亲戚,是他妹妹!” 陈晓思有些意外,笑得花枝乱颤“哦,所以你现在到处当嫂子,当夫人~” 聂慕帮杜若惜提着蛋糕“老沈就是仗着妹妹多,所以一个劲儿的,抬高自己的辈分。” 几个人笑着相互调侃,相互介绍以后,就继续向前走。 杜若惜和陈晓思并不陌生,她们之前还见过几面。 当然,也并不熟悉,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只知道名字,学校,专业,以及和林芷的关系。 因为三个人都不是像常规女孩子处闺蜜的样子,一有空就逛街黏在一起。 她们平时专业不同,各忙各的,保持距离。 见面的时候也并不彼此多的过问。 还有一个就是,林芷其实不是很愿意介绍自己的朋友们去认识,因为她的秘密太多了… 幸好,大家都分寸自知。 陆白给沈珏打来电话“哥,你们在哪里呢?” 沈珏三百六十度环绕了一下“东径x度,北纬x度,离你十五米,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聂慕噗嗤一笑,对着沈珏的手机开口“我猜!你是不是躲在那棵高8.2米的香樟树下。” 沈珏看了聂慕一眼,心想果然是我老聂,就是牛逼。 陆白撅着嘴躲在树后面“请问这个地方是什么气候,适合种什么植物?土壤如何?” 沈珏喝了一口奶茶“亚热带季风性气候,湿润多雨,黄色土壤,适合种大白菜。” 陈晓思爽朗的哈哈一笑“沈总,牛逼。” 杜若惜也微微一笑。 陆白迈着大长腿追上了他们“哥,玩儿不过你们~” 林芷看着他“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陆白转了下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林芷又看了一眼陆白“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林芷哈哈大笑,按了一下手机,对面传来沈璧的声音,陆白刚说了两个字,沈璧直接给挂了。 林芷收起手机,斜眼看他… 陆白拧着眉毛,皮肤白皙又立体的眉眼,皱眉的样子也格外好看… 沈璧偷偷看了一眼陆白的照片,然后就继续吃早饭了。 一路都是穿着硕士服博士服的学生,各种颜色的垂布,洋溢着青春的面容,有着知识的力量。 林芷自然注意到,有不少目光打量着这边,但她根本不会在意。 在南大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又或者,从十四岁以后,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很快到了大礼堂,林芷也在卫生间里穿上了硕士服戴上了帽子。 沈珏和陈晓思杨云君等在外面,有个身着红黑色博士服的女生正注意着他,女生刚准备上前,林芷出来了,挽着林沈珏的手臂“走吧。” 女生在原地没动,只心里叹息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南大今日,是所有硕博毕业生一起举行典礼,因为是大名校,所以聚集了来自几个校区的硕士博士,场面非常壮观。 理学院的位置挨着传媒学院的区域,林芷和杜若惜离的也并不远。 陆白按规定去了物理学院的区域,他坐在座位上,给沈璧拍了一张照片,沈璧没有回复。 陆白非常失落,看着沈璧的照片,心想:我到时候杀到北城大学去,去袭击你,哼。 林芷坐在座位上,对沈珏说“想起以前本科的毕业典礼,时间挺快的。” 沈珏摸着她的手道“那是,我毕业也三年了,都是我太忙了,否则经常来南大转转,早点抓到你。” 林芷抿着唇笑,沈珏又捏了一下她的脸。 邓彧来的晚,他一路走过来“林芷,好久不见。” 邓彧是和林芷同时读的陆世安的硕士,也是同时毕业。 林芷笑看他“邓师兄,你最近忙什么呢?” 邓彧准备坐在沈珏旁边的位置“安排了北城的工作,忙的一塌糊涂。” 林芷笑了一下“人类需要你~” 他忽然看了一眼沈珏,此时此刻的沈珏正低着头给霍沅玉回消息,并没有注意到邓彧。 邓彧只看见了他的一个严严实实的侧脸。 他坐下后,沈珏还在忙。 从邓彧的角度,忽然看见了沈珏牵着林芷的手~ 他有些震惊“林芷,这是?” 林芷这才回过神来“我男朋友,沈珏。” 沈珏抬起头,转到侧面,看着他“邓彧?” 邓彧看着沈珏的脸“你俩居然凑到一起了?” 沈珏噗嗤一笑“很破次元吗?” 邓彧摇了摇头“太破次元了,居然能拿下我师妹!” 他心想何止是破次元,林芷和前任谈了那么久,这么多年身边那么多橄榄枝抛过来,她都视若无物。 不过,他震惊之余,也觉得沈珏配林芷,是绝配。 陈晓思笑着接话到“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沈总也很牛逼!” 沈珏电话响了,他拿着手机“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实在是太吵了,根本没办法回答。 他严严实实的,走出了过道,当然也被一路注意~ 他站在礼堂外面,找了个角落接电话。 这个时候,钟宸带着夏凝过来了,他并没有注意到全副武装的沈珏。 因为根本看不清样子。 沈珏刚接完电话,准备进去,身着金色袍子的徐英坤,也刚打完电话,他转头看见全副武装的沈珏“沈珏,你怎么在这里?” 沈珏只得拉下口罩“徐叔好,我来参加我女朋友的毕业典礼。” 徐英坤有些意外“你女朋友?我们学校的?硕士?博士?” 沈珏如实回答“陆教授的硕士。” 南大只有两个陆教授,徐英坤自然明白,不可能是陆白,陆白手上现在还没有硕士。 那就是陆世安。 他瞬间了然“林芷?” 沈珏笑看他“对。” 徐英坤笑了一下“林芷挺好的。” 沈珏之所以没有直接答出林芷的名字,是因为他觉得,徐英坤不一定认识和知道林芷,这样去回答,会特别尊重对方,毕竟,徐英坤这么忙,南大的学生又这么多,他不认识林芷,很正常。 用陆世安在前,这样会更精准。 两个人聊了几句,刚准备一起进入礼堂,沈珏的电话又响了,徐英坤笑看他“你先忙,晚点结束了,我们再聊几句。” 沈珏握着手机“好的徐叔。” 林芷正和陈晓思讨论接下来吃饭要点什么菜。 沈珏终于接完了电话,正准备进去。 旁边走过一个穿着蓝色硕士服,粉色垂布的高挑女生,她眼睛只瞥了沈珏一眼,突然脚扭了一下,差点倒在沈珏身上。 沈珏迅速一躲,心想这是碰瓷? 然后他看着女生看他的眼神,他就住准备转身离去。 女生倒在原地,硕士服下,是露出来的一双,很是笔直性感的大长腿“帅哥,有劳你扶我一把,谢谢。” 沈珏头也没回“你找别人吧,我帮不了你。” 女生有些愠怒,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帅哥,举手之劳而已。” 沈珏根本没理她,径直走了。 这个时候,女生身后走出来的男硕士扶了她一把,她立马推开了他的手“我自己可以,谢谢。” 男生冷笑着,没有回答,也径直走了。 心想,真是绿茶,亏的老子当好人多管闲事,服了。 女生伸手从包里掏出来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嘴里低声喃喃自语“恶心,一个没有绅士风度,一个自不量力。” 她穿的很短,一双美腿迎着阳光,格外的亮。 她说完以后,就踩着高跟鞋,进了大礼堂。 林芷给夏凝发了微信:一会儿结束了,一起吃个中午饭吧。 夏凝立马回复:好的啊。 林芷又回复:那就到时候南湖边见。 钟宸深情的看着夏凝在回复林芷的消息“林芷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 夏凝睁着一双灵气的眼睛“那是,我们是好朋友吗~” 杜若惜看向礼堂的里的人山人海,表情难得带了点笑容“过几天你抽点时间和我一起去趟北城吧。” 聂慕自然懂“好。” 说完,他又说“老沈林芷他们过几天好像也去,到时候问问他们时间,去了那边还可以碰面。” 杜若惜轻声的嗯了一声。 侧边的男生用余光看了一眼杜若惜,也自然看到了聂慕,心里摇了摇头。 同样偷看的,还有坐在后排的两个女生,她们相互看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林芷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一勾。 她环顾了一下巨大的礼堂,引人注目的礼堂中央。 沈珏靠近她“又有好事儿?” 林芷低声说“应该是,不过我现在也不太明白,等忙完再说~” 白日里,天上的月隐藏了,也像是谁,隐藏的故事。 那里有一排大雁飞过,传说中,鸿雁可以传书… 礼堂巨大的穹顶之下,看不见天上的阳光,看不清天空,更看不清云。 只能看见,自己的心,心上是波光粼粼。 那里水汽氤氲,折纸封存。 第82章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 塞北多荒凉,江南多烟雨。 江南黄昏人流如潮,塞北长夜人烟稀少。 旧城故事多,旧人已长眠。 那一年,我说江南柳绿,你说塞北花红,从此天涯梦远,错过一生。 无人问津的水中的船,扬着帆,孤寂的夜晚,是永远到达不了的迷离彼岸。 痛,像血液逆流,海水倒灌,冷风入心田。 谁已长眠,谁又长念。 看不清头顶阳光的巨大礼堂里,我们的青春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告别。 我们相遇,我们分离。 有人兴奋,有人愁苦。 在喧嚣的人海声音里,毕业典礼终于开始了。 金袍红袍的教授们依次有序的入场,场面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这都是行走的论文,行走的参考文献。 也是各个专业的翘楚,做了很多贡献。 南大是综合类院校,所以男女教授都不少。 林芷看着这一幕,还是非常感慨。 沈珏一直不曾放开她的手。 全体起立,播放国歌。 然后是礼仪队入场,扬着校旗,播放校歌。 音乐声音,不断回响。 徐英坤校长发表了致辞讲话,几个院系主任代表也发表了讲话。 学生们依次上场,由老师们拨穗,授予学位证书,合影。 林芷刚好站在徐英坤面前,徐英坤面带微笑的给她拨穗。 徐英坤看着她,心里感慨万千,也只说了一句“祝贺你。” 林芷立马轻声道“谢谢老师,我很荣幸。” 都是一语双关。 余砚书站在徐英坤旁边,看着林芷,心里偷偷一笑,面上也乐开了花。 好的日子,好的学生。 这样的日子,余砚书已经见过了许多年。 特别满意的学生,也见过不少,在他心里,林芷一定是目前最好的那一个。 陆世安和余砚书隔了几个位置,他脸上也是淡淡的微笑。 他的笑是对着所有的学生,也是对着林芷。 在他的心里,既是学生,也是病人,也是个女儿。 林芷旁边的邓彧,帽子上还有个卡通的猪,看起来很是搞笑。 旁边的几个学生都拍了照,只林芷和邓彧迅速的下来了,她知道沈珏会帮她拍,所以她也没在意。 反正等忙好了外面还可以慢慢拍,她一直不喜欢在这种时刻太抢眼。 林芷下来后,灰色垂布反射着柔和的光线,穗子灵动的摇晃着。 沈珏打开她的证书,看向她:“管理学学士,文学学士,理学硕士,文学博士,我感觉你的路还很长。” 林芷骄傲一笑,低声说“目标是外婆那样的。” 沈珏得意一笑“哈哈哈,鸿鹄之志,鸢飞戾天。” 陈晓思接话到“那是,我家林芷宝贝可厉害着呢~” 杨云君笑道“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后排的两个女生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也还是没说话。 不久,传媒学院的也上去了,林芷看着杜若惜,虽然距离不是很近,但她依然能看清她的每一个样子“若惜这几年,其实也变了很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她没说,她心里转了好几个圈。 邓彧低头忙了一下,抬头看向沈珏“什么时候去北城,记得找我。” 沈珏眼睛一转“一定不会放过你!” 邓彧哈哈一笑“千万别放过我!” 林芷看向他“很快了,你记得准备上,随时杀过去。” 邓彧秒懂,继续笑“一定,一定必须好好招待。” 有博士学长带着孩子在台上合影,也有女硕士的男朋友在台上求婚,更有博士夫妻带着孩子笑的开心。 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坐着轮椅的翁倩被同学推上了台。 她的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很高兴,能与大家相聚在这一个美好的时刻,首先,感谢南大的培养,其次,感谢父母的养育,感谢老师的精心教导,感谢… 林芷看着远方的她,忽然想起初见翁倩的那一日,经年已逝,人也变了。 沈珏看她出了神,把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看着他“和她认识,也六年了。” 陈晓思看向林芷“怎么不是你作为代表发言?” 邓彧隔着两个人对她说“她把机会让出去了。” 陈晓思秒懂“你这是直接从本科又让到了硕士,不过也是,她们确实都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 林芷本科毕业典礼的时候,本来是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她委婉的,推荐了同班同学韦易。 那时候的韦易,本科时代就在努力创业,他兼顾学业和事业,学业很好,事业才刚起步,但也小有成色。 当时的他,很需要一个直接的机会,是林芷找到他,和他商量了这件事。 韦易自然是欣然同意。 而且,林芷与韦易相识四年,她也觉得,韦易更优秀,她比自己更有代表性。 更能代表一个学生的努力和成就,与结果。 所以林芷最后不仅出了钱,还出了机会,当然,她也依靠她的慧眼,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就像,此时此刻,她把这个场景发给韦易,韦易秒回:你什么时候来上城? 林芷眼睛一转回复:最近怕是不得空咯,下下个月? 韦易摇头回复:得嘞,还是我有空去南城吧,然后配了个偷笑的表情。 相识多年,接触也并不是特别多,但是两个聪明又有慧眼的人,彼此成就,还成了好友。 沈珏自然注意到了林芷在发微信,和她的表情变化,但是他并没有问。 她耳机里是《客子光阴》: 拨雾观云霞 锦鲤戏荷花 与那老者对棋又对茶 闻听一席话 三分知天下 落日余晖扬鞭追风沙 小店围篱笆 清静无琵琶 酒香扑鼻已醉斩牵挂 荒草敬瘦马 且等我刹那 路遥不急边走边赏花 客子光阴遍地洒 大江山河曾为家 任潇洒 任韶华 任由心难安檐下 客子光阴遍地洒 春去秋来无落花 话许下 不作罢 朝那天际去纵马 典礼到后面,有节目表演的环节。 本科时代的林芷,因为程芸的刺激,和对救命恩人霍煜的伤害,所以在挽回自己颜面和名声的事情上,极尽了努力。 她始终以优秀的成绩拿着国奖,还时不时上台表演,始终是南大的话题人物,但是后来也基本没人再惹她。 毕竟是一代战神! 所以,后来硕士时代的她,得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也已经慢慢恢复到了低调。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因为出风头,会有很多麻烦。 何况,今天沈珏也在,她根本不敢高调,也不想高调。 就连当初想注册社交帐号宣传电影的事儿,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沈家霍家陈家人都低调,她苏家江家也是低调之人,所有也更愿意遵从本心,这样的生活最为惬意。 晴朗的天空,刚才还很干净,这会儿已经转阴,云朵聚集在一起,似乎有雨要来了。 头顶的阳光,并不过于明亮,拨开云雾,我们总会看清很多东西。 就像,大雾散去以后,就能够看清前方的路。 当然,如果,经年的雾霾总是在,云雾永远遮天蔽日,那么,大抵看不清的东西,太多了。 看的清看不清,又如何? 当然需要看的清路啊,因为路很重要。 我们大抵需要向前,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此时此刻,董文泽一身白色休闲装,皮肤白皙,面容立体,眉眼生动。 他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喝着一杯纯牛奶,正打着电话,旁边的罗丹轻轻咳嗽了几声,董文泽赶紧站过来。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在椅子上,双目失明状态,过于苍老的脸上,是所有岁月留给她的痕迹。 可是她脑海里的记忆,全部都是凌乱的。 那些记忆就像她的头发,快要消失殆尽。 她喃喃自语,可是她说的话,都没有谁能够,听的清。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打湿了院子里过于艳丽的三角梅。 起风了,董文泽把罗丹推进了屋里。 老太太在床上睡着了。 他站在玻璃窗前,凝望着不远处的海边,那里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水在摇动,沙滩上是沉淀的沙,它们会在这里,也会被海水带走,随波逐流。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海天相接的地方,颜色是一致的,都是阴云密布的,看不清的。 他坐下,继续喝牛奶,继续工作。 窗外的荷花,在风里不停的摇动着,各种花朵继续盛开,院子里芳香四溢。 典礼热热闹闹的结束,许多人也走了。 沈珏带着林芷向徐英坤走过去,他自然提前摘了口罩,露出了清晰的脸。 但帽子没有摘。 徐英坤很懂沈珏为什么这样做,所以他也并不在意。 毕竟,陈绾言以前也经常悄悄的。 祖孙调皮,低调含蓄,自成一脉。 他看向沈珏林芷,带着过于真心实意的笑容“好,很好。” 林芷本科打架事件的时候,徐英坤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 他从知道吴馨从艺术学院转入商学院,就知道吴涛打的什么主意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林芷,但是他早就注意到了吴馨的一些事情,他也在积极的,寻找证据。 但是他太忙了,学生要带,院里要管,吴馨的那些事情又做的很隐蔽,他也不好太直接的下场。 那时候,是张鑫鼎在任职南大的校长。 张鑫鼎听闻了打架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后,向来淡定的脸上,有点愤怒,也有些头痛: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这么久了? 然后,站在旁边的徐英坤说:张校长,这个事情,一定得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张鑫鼎喝了一口龙井茶,还是有些生气:那是自然,我们学校,决不允许有校园霸凌事件出现,一个吴馨,搞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反复陷害同学,毁人清誉,还损毁学校的名声。这种人,就应该直接交给司法机关,我管她背后是谁,我们南大是什么地方,让这种人出来撒野! 徐英坤立马接话到:我记得,这个学生最开始不是艺术学院的吗,怎么转到商学院了?成绩垫底不说,还人品败坏。 张鑫鼎何其聪明:她走的迂回路线进来的? 徐英坤犹豫了两秒:不太清楚… 张鑫鼎秒懂:没关系,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至于其他的,慢慢再来,我们南大,要行的正,坐的直,绝对不能被人抓住小辫子,学校就是读书抓教育,教书育人研究学术的地方,哪里是有心人的… 几个人智商奇高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这件事情大致的处理方案整理出来了。 后来,林风来了,秦鹤来了,陆世长和霍煜也来了。 就直接把事情按死了。 三年后,张鑫鼎退休,徐英坤任职南大校长。 他与林芷的来往不多,但是他一直很欣赏这个学生,她算是间接的,帮了自己。 更直接的,帮了同学。 虽然,她在这件事情上,受过很多伤害。 后来,南大的一些风言风语,也只会在私下飘摇几句,再也没有人敢折腾了。 一个吴馨,就是结果,就是前车之鉴。 如今,极其欣赏的学生,入了他同学家的门,他自然是很高兴,对着沈珏说“改天约你爸吃饭。” 沈珏笑道“看您的时间,我爸他们估计也忙的差不多了。” 徐英坤和沈一堂既是同学又是同僚,和沈家来往的太多了,所以沈珏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陈绾言生日那日,本来徐英坤也要去的,但他临时去北城开会了,就没去成。 林芷看着徐英坤,一脸敬意“徐校长,我很荣幸,做您的学生。” 徐英坤看着林芷“沈珏啊,林芷有霍老师的风骨。” … 聊了一会儿。 几个人道别后,沈珏和林芷准备一起向南湖边走去,与其他人汇合。 陈晓思杨云君已经带着邓彧,去那边等着了。 沈珏想上卫生间,林芷也想上,她揉着肚子“咖啡奶茶喝多了。” 林芷先出来的,她低着头看手机里,林风发来的微信。 眼睛迅速转着,心里认真思考着。 旁边一个穿着硕士服的女生过来,意味深长的说“林芷,交男朋友了啊?” 她当然一早就注意到了,可是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林芷抬起头,冷笑着“怎么,你要抢啊,还是要随礼啊。” 周菲菲并不客气“抢是不用了,我不稀罕,随礼倒是可以啊,我随一万。” 林芷摸着腰“可惜,我不请你去,也看不上你这一万,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 正说着,沈珏从里面出来了。 周菲菲反击道“切,自己多有钱似的,那么拽。” 林芷并不示弱“反正比你有钱就对了。” 周菲菲继续讽刺“切,你装,你接着装。” 林芷气笑了“你也别切了,你赶紧回家切菜吧。” 周菲菲刚准备说话。 沈珏出来了,他揽上林芷的腰“哪里的蟑螂爬出来了,你看蟑螂做什么?” 林芷把手机放进包里“也是,厕所太脏。” 周菲菲本来想怒骂,又觉得有失风度。 沈珏冷眼看着她“嘴别贱了,都懒得和你废话,还随礼一万,出来丢什么人。” 旁边站在树下的彭栎抽着烟,他一身红黑色博士服走过来,看了一眼沈珏和林芷,并没有说话。 只淡淡的看向周菲菲“走吧。” 周菲菲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没说话。 走了几步,两个人似是在争吵。 沈珏和林芷走的很慢,根本不想和对方两人离得太近,反正他们今天也不着急。 倒是走在前面的心思都在沈璧那里的陆白晃着步子,听见了一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林芷那个贱人,还加密相册,你就是个变态。” 彭栎冷静的看着她“你有病吧。” 周菲菲杏眼很圆,瞪着他“我看你才有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彭栎叹了口气“呵呵,你这种人,都上不了我的碗,别以为我们谈对象了,你就开始登鼻子上脸。人家说的挺对的,我们就到这里吧,再也不见,真累。” 周菲菲追上彭栎,一脸气愤“你有病吧?发什么神经。” 彭栎摇着头,眼镜下面是冷淡的光“分手,我看不上你,我也不要你这种人,真是无语。” 陆白心想,林芷你到底有多少桃花?他又想起沈珏的那个乱七八糟数不尽的桃花,感慨这对夫妻真是,故事欢乐多。 正想着,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漂亮女生问他:“帅哥,你知道艺术学院怎么走吗?” 陆白微笑着:“不知道,我对南大不熟。” 女生很快回答“谢谢,麻烦你啦。” 陆白淡淡的回答“不客气。” 女生从沈珏林芷旁边走过,另外一个女生对她说:“小陆教授说他对南大不熟,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珏和林芷偷着笑,沈珏自然没有问任何事情。 林芷很快也就忘了这一段,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她一直,都根本都不认识彭栎,是周菲菲有一次挑衅她的时候,她才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早就习惯了。 毕竟,在吴馨被处理以后,南大里,再来挑衅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又或者,这么多年,挑衅她的人,也太多了。 彭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拐了个弯,他的余光看了林芷一眼,就转身,然后越走越远。 他认识她五年,听闻她有男朋友,并且情深爱笃多年,所以他早就选择了,默默祝福。 从来都不靠近,而电脑里的相册,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忘了,但是他一直记得林芷这个人。 像一朵纯白色的茉莉花。 林芷望向头顶的天空,似乎有雨,即将要落下。 雨落荷花,点水成波。 湖面浮动无数涟漪,多少柳枝舞动成曲,茉莉花开成雪一地。 掌心的茶,枯萎蒹葭。 谁画了一幅画,将点墨成马,也成沙。 诗卷里有无数的字,故事里有无数的人。 第83章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岁月无尽流沙,指间欢颜踏马。 光影从来重叠,寂寞一瞬烟花。 繁华不过一个霎那。 等待在忘川河彼岸的曼珠沙华,弥漫在梦里的水月镜花。 夕阳日日西下,谁人又会泪流,在天涯。 荷花桃花都落下,年年沏一杯,旧时的茶。 共琴棋书画,赏天边云霞。 天空有些云飘过来,小雨轻轻的,下了一些。 沈珏立马撑开伞,举过林芷的头顶,生怕她被淋湿哪怕一点点。 林芷是不喜欢下雨天的,她会觉得,天空过于阴翳。 雨会淋湿天与地,也会淋湿心情。 林芷挽着沈珏的手臂快速的走,众人等在南湖边,准备汇合起来,一起去吃饭。 陆白自然没有提林芷的桃花,因为他刚才一回头,就看见了沈珏和林芷,想来这事儿他们也知道,并且,他这个人道德底线很高,从来不喜欢瞎掺和乱说话。 何况,对方口出恶言~他可不想再给林芷添堵。 当初给沈珏各种传递消息,也是为了能够拯救林芷,把她从重度抑郁里拉出来。 现在,结果很好,林芷还帮助自己拿下了沈璧,他自然不会再废话一句。 倒是林芷调侃了一下,漂亮女同学说小陆教授不知南大的路。 又加了一句:正在探索妹妹心中的路~ 三个人打着哈哈,撑着伞,走了一会儿,终于与其他人汇合了。 一堆俊男靓女在一起,场面看起来,还有些壮观。 沈珏扬着眉毛对聂慕说“你们先慢慢开,到了先点菜,我们把七七接过来,再进去和你们汇合。” 后面的话没说,自然是沈珏买单的啦~ 聂慕狐狸眼睛一转“好滴啦,哥~” 于是,聂慕杜若惜开车在前面打头,陆白拉着邓彧,他和邓彧也认识。 邓彧本科也是北城大学的,不过后来又来陆世安这里读了一个心理学的硕士。 陈晓思和杨云君也顺道一起蹭的陆白的车。 钟宸夏凝,跟在最后面。 杨云君因为夏城到南城实在太远,根本不想开车过来。 一个人开长途太累,不如坐飞机或者高铁。 所以,现在只能蹭车。 几个人一路还聊的开心。 开上了各自的车,一路慢慢悠悠的,去往兰亭集序。 沈珏和林芷走了没多远,进到咖啡厅里。 岑溪看见了二人,先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赶紧上楼,将七七牵下来了,二楼有个超大的阳台,适合宠物玩耍,七七已经欢乐了一上午了。 七七踩着小碎步下来,刚被沈珏牵住的时候,尚美熙就踩着她的黑色高跟鞋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沈珏还是全副武装,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沈珏,还有她旁边的林芷,心想原来是贱人的男朋友,怪不得不理人。 不穿硕士服的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匀称,红唇长发,蓝色眼影,妆容很美。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旁边一个男客人的注意力。 但客人旁边有女伴,自然没有任何表现。 她坐在卡座上,看着自己的咖啡,想起刚才的沈珏,心里继续闷闷不乐。 沈珏接过又打包了的一袋子蛋糕,两个人和岑溪聊了几句,就给岑溪道谢,一手牵着七七,一手牵着林芷,正准备走。 尚美熙坐在卡座上,假装不注意,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去绊倒七七的脚。 七七很机敏,迅速的跳过了。 沈珏自然注意到,这就是刚才那个让他扶的女人,但他不会理她,也根本不想理她。 林芷也注意到了,心想尚美熙,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居然欺负我的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想理她,直接并排向前走过,都忽略了尚美熙。 尚美熙见二人并没有在意她,就扬高声音说“林芷,怎么,不认识我啦?还是又装作不认识?” 林芷回头看她,一脸无语“我是不认识你啊,你认识我,那是你的事儿。” 岑溪见状,上来解围道“这位客人,请问是哪里服务不周到吗,您要如此喧哗。” 这种咖啡厅是高档的,以这个理由来质问,非常合适。 林芷和沈珏准备直接走了。 尚美熙今天毕业典礼结束后被人怼了,正没处撒气,就对林芷道“林芷,你他妈少给我装蒜。” 单方面吵架的声音吸引了几个客人回头。 林芷还没说话。 沈珏更无语了“岑经理,按你们公司的规定,把这个客人撵出去就好了,不用废话。” 付瑶白行事干脆利落,从不拖延,她手下的人也是一样的。 岑溪伸出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位小姐,你请吧,恕我们不招待你这样的客人。” 尚美熙火直接上来了,对着岑溪说“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和我叫嚣什么。” 岑溪很无语,眼神一变,刚准备发作,保安也过来了。 沈珏并没有看尚美熙,声音很冷“你这女人,嘴又臭又矫情,戏可真是多。” 尚美熙好看的五官拧在一起,正准备继续骂,心想老娘今天把气全出掉。 林芷拉着沈珏,看着尚美熙“你骂别人,请问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值多少钱,要不要我包养你。” 尚美熙心里有些震惊,面上也还是理直气壮“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少侮辱人了。” 林芷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得了,赶紧消停出去吧,真不嫌累。” 尚美熙被林芷捏住了七寸,更是气的不行“你少编谣言了,恶心死了,你说的是当初的你自己吧。” 沈珏冷着脸,平时温柔良善的眼神彻底没了,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再傻逼一下试试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七七汪了一声,表示附和。 林芷哈哈了三声“我连时间地点照片都有,请问,我的你有吗?我们要不要对质一下,是谣言还是事实,拿出证据就可以了。” 尚美熙心里继续被捏住了七寸,也被沈珏和林芷的气势有些镇住了,就不想再丢脸“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哼。” 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灰溜溜的走了,然后,她心里的气更多了。 林芷转头就给岑溪道歉“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岑溪倒是根本不在意“客户吗,这样的,也见得多了。” 是啊,在一线服务的人,每天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奇葩客户。 尝尽各种各样的,人间疾苦。 每天不重样,每天变着花样,就像大戏没有剧本,随时随机开场… 有些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怼回去,但大部分,都得忍气吞声。 为了生活,为了公司的名誉。 生活的艰难困苦,每一个人都有。 沈珏摇头苦笑“都不容易~那我们先走了,辛苦你了。” 岑溪淡然的笑着“太客气了沈总,再见。” 三人挥手道别,岑溪送到了门口。 上了车,沈珏给林芷系好安全带,趁机又亲了一下她“这女人倒是很会演戏!词挺多。” 林芷看着前方的路“是啊,毕竟是学的艺术表演。” 沈珏秒懂,摇了摇头“她毕业典礼前,假装摔倒,让我扶她,还道德绑架,可惜我没理她。” 林芷噗嗤一笑“她的花招可多了,不过挺可惜,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能做个被包养的小三。” 她喝了一口咖啡“就我们大三的时候,艺术学院那一年有剧组过来选角色,选的是另一个同学,她不服气,就去找主办方理论,还说自己明明花了钱的,怎么还不给进。” 沈珏噗嗤一笑,心想果然好傻逼。 林芷继续笑着说“她花的钱都被别人卷走了,那个人是骗她的。不过那时候她也没有大吵大闹,但是偏偏,最后被选中的那个,是我朋友,她就和我结下了梁子,因为当时,主办方说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进,但是尚小姐,你不符合我们想要的,角色的感觉。” 沈珏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是说演技是有,但是有些拙劣,脑子倒是转的很快,智商也不低。” 林芷放下咖啡杯“是,她智商是不低的,不过,能进名校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人品好底线高,只能说大部分人是好的,教育能改变人的很多东西,但不能改变全部,所以人品优劣不能完全意义上和学历挂钩,或者和成就挂钩。她以前也没怎么好好上课,最开始就一直在拍戏,各种折腾,听说最后勉勉强强的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后来又考了研,我都不知道她现在读的哪个专业。脑子是有的,花招也是多的。” 她笑了一下,美眸在镜片后面闪着光“不过,有一次,我找我朋友有事儿,倒是不小心碰见她,看见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个大叔喝醉了,嘴里一直说,宝贝啊,晚上把我伺候好,钱少不了你的。当时有谣言传说,她在一个高级会所里。” 她摇了摇头,眼里的鄙视浮动出来“就是我是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的,否则高低得去证实一下。” 沈珏倒是不意外“其实也正常,没有道德底线,没脸没皮的人,都各取所需,你出钱我出人,你情我愿…” 他发动了车,晃了晃脖子“就是觉得好恶心,好脏。” 霍沈陈三家的人,因为身份和家教的关系,根本不会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沈珏就连普通的很多应酬都是直接拒绝了,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去拒绝别人,无需觥筹交错间去谈生意,去赚钱。 当然,他也知道很多人为了谈业务,或者其他的,就…的事儿。 他心里很讨厌这些。 所以这些年,虽然他酒量很好,但是他在外面从来都不喝酒,还说自己重度酒精过敏,连兄弟团都瞒着。 只有聂慕清楚,因为他也不喝,医生的精神和手很重要。 手下都是技术和生命。 沈珏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和名誉,所以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 七七趴在后车座,转着一双狗眼睛,仿佛在说:是像小九的屎一样,又臭又脏吗? 林芷笑着,看向路上的车与行人“是啊,不干不净的,不过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 然后,她看了一下手机“你知道我那个同学是谁吗?就是胡璎。” 沈珏了然,握着方向盘“胡璎现在挺火的,她这几年也挺努力的,如果你当初也去了,肯定比她更火,因为你比她更漂亮。” 胡璎是当红一线女明星,年轻的实力影后,颜值作品都很能打,绯闻也几乎为零。 林芷嚼着口香糖“是啊,她挺努力的,我是不会去的,看翀哥的样子都够了,虽然我演技也好,但是我吃不了这碗饭~” 她没有说,胡璎当年,其实差点就死了,她那么刚烈,怎么可能不够努力。 沈珏等红绿灯,余光看着她“也是,你肯定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你只适合做我老婆。” 林芷嚼着口香糖继续笑“油嘴滑舌。” 两个人一路聊着,很快开到了兰亭集序。 牵着手走进去,一身灰色中山装的经理在大堂迎接他们“沈总,沈太太。” 沈珏笑着客气道“有劳了。” 经理敲包厢的门,面带微笑“应该的。” 进入包厢,众人都点好菜了,菜也上了一部分。 沈珏牵着林芷的手落座“来,庆祝老婆和妹妹一起毕业。” 众人一起碰杯,杯子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陆白面上笑着,其实心想,可是属于我的那个妹妹不在,我就来看着你们!我酸! 他挨着邓彧,两个人聊的正欢。 夏凝桃花一般的美丽的脸上,是整齐精细的眉毛,笑看沈珏“可算是识得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沈珏握着杯子“就这,今天还被发现了!” 钟宸夹着一块鱼“我看见你和徐校长说话呢。” 他其实想问,请问你到底是谁啊,这也不是明星啊。 陆白夹着一块排骨“那是,徐校长和他爸是同学。” 钟宸快速反应了一下,还没想到。 陆白了沈珏一眼,就接着说“他爸是南农的沈校长。” 钟宸恍然大悟“失敬失敬,来赶紧敬一杯。” 邓彧也惊讶了一下,他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沈珏拿着杯子,与钟宸碰杯“彼此尊敬,钟教授也很厉害。” 七七站在陆白旁边,陆白拿了块骨头给它“来,七仔,吃。” 七七口水直流,看着那块骨头,跃跃欲试。 一起说说笑笑的,吃的开心。 吃完饭,众人准备告别离去。 邓彧打了车,向沈珏林芷他们挥手“我走啦,下次北城见。” 林芷笑着挥手“好嘞师兄。” 杜若惜坐在聂慕的副驾驶上,聂慕发动了车“走,去我家,我妈他们在家里准备晚饭呢。” 杜若惜淡淡的笑着“好。” 沈珏开着车,一路开往江边,是林芷说,她想看江边的风景。 从人流密集的市中心开往宽阔人烟稀少的江边,城市的建筑向后退去,记忆相对静止,它们沉入了水底。 林芷耳机里是《断桥残雪》: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开了许久,终于到了,二人下车。 沈珏迅速揽上林芷的腰。 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两个人从争吵到暧昧,然后又到决裂。 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距离,也彻底改变了。 灰色凳子方方正正,冬日冰冷,夏日滚烫。 它旁边是一个树根一样的艺术型的垃圾桶,南大的城市装点,除了到处密布的各种绿植,还有随处可见的艺术性的特别设计。 彰显一个城市的文化和魅力。 比如这样的垃圾桶,比如景区台阶上的油画,比如地铁站的山水素描,比如城市道路围栏上的鲜花。 人们把艺术融进生活,随处可见油然而生的喜悦。 沈珏带着林芷,牵着七七,慢慢的走。 走累了,就坐下,马周和马莹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们也坐在江边,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芷望向远处城市高耸入云的建筑,脸上有些冷笑“我小叔说,我那个傻逼姑姑求我们放过她。” 沈珏皱着眉头,笑了一下“小叔怎么说的?” 林芷没有表情,她脸上拂过微凉的江风“我小叔说,我们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你吧?” 林风和林锦绣,对外还是姐弟,对内早就撕逼了。 林风一早,就很看不惯林锦绣的德性,尤其是当他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且林锦绣还辱骂赵雪和林岚,并且当初在林图苏子衿离婚的事情上推波助澜心怀鬼胎以后。 后来他回国,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后,他更无语了。 林风不是林图,林风和林图一样会隐忍,但是对于血缘亲情,在苏子衿离婚那一日,他就觉得,这一家人,只有林图还能凑合看。 其他人都有病,病的很重。 林风很心疼,自己和赵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赵雪带着林岚吃过的那些苦,他心里就恨。 沈珏很无语,笑抽了“那她是精分吗?” 林芷笑着,笑得很奇怪“我觉得是,她精神不太正常。”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宽阔江边,不断流逝的,浩大的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些年,我并没有再把她放在眼里,我那个傻逼大伯一家呢,有一个正常人,当然,她家里也有一个,并且同样,只有一个。” 此时此刻,林锦绣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一身白色西装,坐在林风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林风。 她目光有些迷茫“林风,林芷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又或者,让我去坐牢?” 林风心想,我放她进来干嘛,给我自己找事儿做? 他看着文件,冷着脸”你有病就去看病。” 林锦绣扑通一声跪下来“我求求你,我没有害林芷,让她放过我吧,也放过我的儿子。” 林风不明所以,心里怒的不行,面上还是冷淡“你们家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事儿都往我们林芷身上赖。” 在林风的心里,林芷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他看着她出生,长大,上小学,上大学,谈恋爱,她很多事儿都会和他说。 除去他留学不在国内的那几年,没怎么看见她,但是电话也经常打。 虽然当初,林图在误会并且不知情的情况下,抢了赵雪和林岚,但是林图也并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情里,误会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责任,所以他并不怨恨林图。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林图算是救了赵雪,他娶赵雪进门后,也很尊重赵雪。 何况后来,林图带了林芷回来,算是彻底拯救了赵雪,他自然是感激不尽。 至于林家其他人,他都懒得搭理他们。 此时此刻,他非常无奈,想起十九年前,林图离婚那一日里,趾高气扬的林锦绣,也想起赵雪说过的那些话。 以及,文燕玲去世那一日,最后的那些话,他心里翻江倒海,特别不是滋味。 他冷笑着,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锦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林风又说“人这一生,不要太自私,太没有底线,太自以为是。不论如何,你和我们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别再发神经耍赖了。” 那广阔的水面,色调深沉,声势浩大,流动不止。 自西向东,流入海里,入海口泥沙堆积,又被水冲去。 远去的一艘艘船,它们没有帆,只有影,有宽阔的甲板,有无数奔波的人。 水流入天际,流入远方,流入心底。 第84章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时间无尽头,时间也亦有尽头。 岁月折戟沉沙,城头飞过一些雪白的细碎落花。 清澈的水流过多少土地与城市,也流过荒芜的沙漠之谜。 漫天的风卷起地平线上的厚重沉沙,荒凉的大片土地上绿色植物单薄一片,我们只能看见牧羊人的破烂旧衣,与西天最后的灿烂晚霞。 凝结在眼睛里的晶莹琥珀,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秘密。 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自己。 阳光已经被隐蔽,抬头望过去,天空是阴沉的,似乎又会有雨。 在阴沉城市的各种巨大建筑里,人就像一个个,小小的蚂蚁。 密集,堆积。 据说,大雨快来的时候,蚂蚁会搬家,蛇也会出来爬行。 动物与人一样,都在努力活着,但最后,也终究,都会死去。 沈珏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给林芷拿了一块核桃蛋糕“来,吃点儿。” 林芷张开嘴,松软的蛋糕在嘴里融化,甜味冲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天天喂,越吃越胖!” 沈珏趁机亲了她一口“嘴很甜,没事,你放心吃,到了晚上我天天给你减肥,咱们不怕哈。” 说着就又拿了一块,又准备继续喂“给你练出一点腹肌~我肯定有这个本事!” 林芷脸一红,摆开头“不要,好可怕,好希望我赶紧来大姨妈啊。” 沈珏只能把蛋糕放进自己嘴里,撅着嘴动了几下“哼,太坏了,太狠了。” 林芷喝着葡萄汁,紫色液体在砂面的玻璃瓶子里朦胧成梦里徘徊的花海之色“你才狠,你才可怕。” 然后她看着远处不太清晰的城市建筑“咱俩个都是看起来十分良善,做事的时候,又心狠手辣之人。” 沈珏蛋糕吃完了,拿过林芷喝了两口的的葡萄汁,也喝了两口,握着她的手,小麦色的皮肤,纤细的手指上有两条金蛇爬行“相对狠辣。” 六条蛇蛰伏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是静止的,也是会动的。 休息完了,又继续向前走,左边是连绵的山峦,上面覆盖着青绿的植物,右边是江面滔滔不绝的江水,水下暗流汹涌。 水面上还有沉积的,小小的的几个沙洲。 刚下过暴雨的江边,地面湿漉漉的,江面也看起来波涛汹涌,水面上涨,江中很多沙洲彻底隐藏。 那些丛生的野草也消失不见,只能看见无尽的水在奔流。 沈珏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慢慢悠悠的接一个电话。 青绿色身影的林芷牵着黑白色的七七,自由散漫,所以七七也走的很慢,旁边也有一个女人,一身灰色运动装,牵着一个小小的棕色贵宾。 贵宾本来走的挺稳的,它看见七七之后,顿时色心一起,向七七奔跑过来。 沈珏一手接着电话,一手立马拉住了林芷,往边上退了好几步,他有些愠怒,脸色也冷了下来。 年长一些的女性,一头短卷发,看见这个情况,赶紧拉紧绳子“乖乖,别闹。” 然后她看向林芷,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对不起啊,贵宾就这样的。” 林芷坦然的笑着“没关系,狗又不是人。” 女人慈眉善目,从尴尬变成放心“谢谢理解。” 然后她走过去了,林芷耳畔回荡着女人的声音“泰迪就是色,看见狗就起色心,人家那条边牧也是公的,真是服了。” 旁边另外一个女人也遛着一条泰迪,哈哈一笑“养泰迪就是这点头疼。” … 声音渐去渐远。 林芷耳机里是《骁》: 我走过 玉门关外祁连山上飘的雪 也走过 长城边上潇潇吹过来的风 山河边 英雄遁入林间化成一场雨 天地间 一柄剑 划破了青天 我走过 漠北万丈孤烟长河落日圆 谁听说 羌管胡琴悠悠唱不完的歌 知己曰 自古英雄豪杰当以仁为先 天地间 江湖远 途经多少年 若你说江湖是一道魂 天边的云开了一扇门 若你说江湖是一条河 千年的眼望也望不穿 我走过 漠北万丈孤烟长河落日圆 谁听说 羌管胡琴悠悠唱不完的歌 知己曰 自古英雄豪杰当以仁为先 天地间 江湖远 途经多少年 若你说江湖是一道魂 天边的云开了一扇门 若你说江湖是一条河 千年的眼望也望不穿 风卷起了一些落叶飞舞,江面离陆地,还有一定的距离。 那些落叶自由落体的,坠入了江水里,因为过于渺小,瞬间彻底消失。 在坠落的瞬间,你依然能看见一条看似自由,其实又无可奈何的线条。 水很深,很大,就像我们历经的人生,广阔无边,也有暗流汹涌。 水面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沙洲没有被覆盖,还有一棵野草在上面摇动,水流很急,沙洲静止。 而今,千帆过尽,心头尽是灰尘。 灰尘完全彻底的覆盖了心,但心依然洁净,就像天上的云。 林芷看向沈珏,笑得有些苦涩“其实霍煜救我的那一次,并不是我第一次差点被杀,只不过,早些年的我,有幸逃过一劫。” 沈珏的心又直接被揪起“你还有多少痛苦和秘密?” 林芷拉着他坐下,灰色凳子有些冰冷“也不多,也还好。” 七七趴在沈珏脚边,半眯着眼睛,仿佛在说:听不懂人话时候的狗,就负责睡觉就行。 沈珏把林芷抱进怀里,她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眼神很纯净,可是,那时候的恨,并没有消解半分。 多年过去,依然清晰如昨日。 那些恨与记忆一直都在,从来不肯遗忘或者消失。 那一日,林芷破解了林家人,几乎所有的秘密。 每一个人的秘密,被尽数揭开,那些像细菌像蟑螂一样隐匿在黑暗角落里的秘密,一见光就死。 她知道他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所以她也装着,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彻底一网打尽。 先是苏家保镖说,有人拐弯抹角的,探他们的口风。 林芷本来想让他们假意答应,里应外合,好知晓对方的身份和计划。 后来又觉得不行,对方估计没有这么傻逼。 至于到底是哪方的势力,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得而知。 不过没关系,林芷也在运筹帷幄,试图决胜千里。 于是,她只能静观其变,也不经意的,给了对方一些机会。 她在赌,她也知道自己会赢。 毕竟,邪,从来,都不胜正。 虽然赌这些,她肯定少不了吃一些苦,但是她从未惧怕过。 一个是苏家保镖因为身份的特殊性,绝对的忠诚口风紧,并且,身手了得。 二来,是她设下了各种埋伏,对方想要机会,那么她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一日,西城的春风还不暖,它依旧像冬日一样冰冷,刺骨,刺心。 冷冷的风从脸上刮过,就像一把刀子,割入皮肤,不会流血,只是冷,只是疼。 上完古琴课的林芷,坐上了车,那一日,只开了一辆车。 车开往西城的河边,她在后座里,从车窗里,凝望着水面上的,枯萎的,枯黄的大片芦苇,从来没有放松,哪怕半分的警惕。 毕竟,她知道自己或许会经历什么,也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王磊那段时间,一直在找办法除掉林芷。 这个机会,他们等了好多天。 他们早就,进行了多角度的尝试。 那一日的王磊,准备找准机会,彻底除掉林芷这个眼中钉,直接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铺路。 他准备给予致命一击,怎么都要处理了她,哪怕即使是以一换一,也可以,他无所畏惧。 王磊坐在车上,看着林芷的照片。 他心想,妈的,这么嫩,还这么漂亮,就这么s了太便宜了,还不如让我玩儿一下,玩儿够了再s。 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自己的儿子女儿重要,钱重要,就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想法。 倒是他的小弟说:这妞长得真水灵,虽然还没怎么发育,但是玩儿起来肯定很爽。 王磊拍了一下他的头:想什么呢,干正事儿。 王磊心想,到底怎么下手,他心里又在酝酿。 王磊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撞,之前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之前林家给林芷安排了好几辆车。 特别迷惑,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当那辆失控的车要撞上林芷的车的时候,林芷的车迅速开走了。 王磊脚踩油门,开的更快。 然后失控的两辆车继续夹击,撞向了林芷的车,可是林芷的车岿然不动,因为这是特制的车。 这个时候,路边蛰伏的林图带着早就埋伏好的人,包围了那两辆车。 王磊他们几个人被彻底控制了,他的一个小弟吓得屁滚尿流:不是说就来开车玩儿的吗,怎么还这样的啊?你们骗我啊? 王磊倒是很淡定,另一个刚才说林芷没怎么发育的,这会儿看向林芷的脸,心里更痒了,裤子拉链都崩开了… 林图赶紧捂住了林芷的眼睛。 他站在林芷面前,泪流满面:都是爸爸不好,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林芷没有表情:把证据都准备好吧,我们送他们上路。 那一夜,缠绵病榻的林英,在家里躺着,知道了王娇找奸夫对付自己家唯一正常的血脉林芷的时候,气的不行,声声怒骂林宏。 林宏不服,他讥讽到:爸,你也太偏心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林芷的吗。 林英气的咳嗽起来: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你现在还有脸,来给我辩解,你自己被奸夫戴绿帽子,生下一对不明不白的儿女,还养了那么多年,现在,你还替那对奸夫淫妇说话。 林宏头很大,脸被打的啪啪的响,刚准备说话。 林英又皱着眉毛说:林芷再怎么样,那也是我亲生的孙女,至于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便宜女儿便宜孙子孙女,还有便宜外孙外孙女,呵呵,我林英真是英明半世,这么老了还丢人现眼。 林宏很生气,心想,林芷,你怎么没死,你死了最好。 但他面上,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 当然,王娇和林敏在家计划要除掉林芷的时候,他也听见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装作不知道,他也觉得,林芷死了最好。 要不是林芷,他的这些秘密,就不会被揭发出来,还证实了,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事实。 他当然恨王娇王磊,也恨林敏林杰,但更他更恨林芷。 挺有意思,骗了自己的,他不那么恨。 反而,恨揭发了秘密的,替他拔开云雾的,林芷。 恨血脉相连的,被他反复羞辱,伤害,还被他的便宜老婆,女儿,反复羞辱伤害的林芷。 何其可笑。 人就是这样,很多人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只在意自己,永远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他们可能不怕秘密,但是怕秘密被揭发以后,丢掉的脸面。 他们不敢去面对,也无力去面对。 他们不会去忏悔,他们只会怨恨。 文燕玲端着一杯热水在外面,面无表情:林芷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至于林杰林敏,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 她恨,她恨自己的大儿子生不了孩子,还被骗,被蒙在鼓里。 那么多年。 绿帽子高,养别人的种不说,甚至三番五次的,帮着外人对付家里人。 她也恨,这么多年,她最讨厌的,这个孙女林芷,最终成了他们家,最聪明的一个人。 她也并不怕林锦绣的秘密被揭穿,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不过这一天,来的还是有些晚。 何况,自己有三个儿子,自己有的是王牌。 林英一言难尽的看向她:你还知道回来看我,我以为你要羞愧难当,离家出走呢。 文燕玲冷着眼睛,并不惧怕:你说的对,我正准备走呢,我暂时不想看见你,现在看见你,我就恶心。 文燕玲甩了脸子,直接推门离去,她想去住酒店,又觉得太过孤独。 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可能回娘家去。 还是林图打电话给她:妈,你要不,去我那套小房间里去住,什么都有,安静的很。 文燕玲自然不能住进林芷家,她知道林芷讨厌她,赵雪也讨厌她,林图当然也知道这些。 但是林图很孝顺。 文燕玲看着天边的血色黄昏:林芷没事儿吧? 林图咬着牙,心里愤恨不已:没大事儿,但是,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和他们善罢甘休的,他们心太狠了,太过分了,太无耻了,这个时候还恶心我女儿。 文燕玲抬了抬头,眼眸湿润:别为难你哥了,他也挺可怜的,至于王磊王娇林敏,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有提林杰,林杰还没有回来。 也不用提林杰,她也知道林图不会为难林杰,毕竟,林图很正常,也善良一些,而且,林杰挺好的。 林芷刚回来西城那一日,话说的那么难听,林宏林敏王娇都和她吵架,只有林杰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脏话,甚至还拉着自己快要失控的妈王娇。 最后也是他说,林芷再怎么说,也姓林,也是爷爷奶奶的孙女,是二叔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 文燕玲和林英不同,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狠,自己的偏执,但是她不会改,她也不想改,她就是想随心所欲的生活。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释放她,长期压抑的心。 林图那一日一脸愤怒,带着一脸淡定的林芷,在明亮的灯光下,面对着隔着铁窗的,气急败坏的王磊。 林芷讥讽的,笑着,看着他: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蠢。 王磊一脸恨意都扭曲在一起:小贱人,算你狠。 林图很愤怒,扬高声音:你他妈再嘴贱,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王磊并不气,甚至一脸得意:你大哥才是傻逼,又或者,你们林家人都是,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他心想,替我养孩子,给我拿钱,甚至还不能揭发出来~ 还引以为傲,欺负自己家亲生的,甚至还因此,流产,离婚,哈哈哈。 但后面的话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他觉得,林家人是有钱,但是蠢也是真的蠢。 林图正准备继续骂他,他恨不直接得崩了他,让他去死。 林芷拦住了,她看向王磊:只可惜,我没被你耍到,要不是当年我走了,或许,八年前,我就会戳穿这件事,不过以前,算你幸运,现在呢,不一定了。 王磊牵起嘴角,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林芷翘着二郎腿继续说:我手里啊,有很多关于你的东西,不知道,我把这些全部提交了,你会不会在这牢里,坐到死呢?大概也许,是可以的。至于那个贱人,和那两个贱种,不要以为你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就算结束了。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一定想办法找证据,让他们都来陪伴你,省的你,空虚寂寞冷,一家人吗,就得整整齐齐的。 毕竟,这么相爱,这么会算计,这么能牺牲,这么狠这么贱,基因可真是厉害。 王磊被刺激到了:死贱人,老子就应该把你先j后s,老子就应该轮了你。 林图气的不行,他脾气直接爆发:你个傻逼,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直接弄s你。 林芷耸了耸肩,充满灵气的笑了: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命,而我,有。 她阴冷的笑看着他,心想,你那个贱人淫妇和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她自然没有再和王磊,多说一句,只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雪白色的背影。 但她听得见,王磊心里的恨意,和嘴上的,歇斯底里。 但她不会在意,她根本不在意,他骂的越难听越好,反正她会报复。 全部报复出去。 那一晚,她让人抓了王娇和林敏过来,全程开着摄像机。 林芷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黑色沙发上,她坐的很惬意。 林图和保镖都出去了。 屋里只留下一个女保镖,这个女保镖是苏于归给她安排的。 五花大绑的王娇和林敏像粽子一样,嘴也被封住了。 林芷用力打巴掌,打的她们脸都是肿的。 然后,扒了衣服,拍了l照,录了视频。 她把厚重鞋底的牛皮靴子踩到王娇的脸上,看向一脸愤怒的王娇:这照片看起来真是恶心,真是辣眼睛。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还有脸生气,你那个贱人奸夫都被抓了,还大言不惭歇斯底里的,说想先j后s我,还要轮我,可真是有胆量,真是敢想,你说,我现在要是,找人这样对你们两个,那会怎么样呢? 林芷停下来,脚踩在地上,跺了跺脚。 王娇和林敏使劲摇头。 林芷拿了一杯水浇到林敏头上: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丢人现眼,都那么大份了,还怕这些吗,你和康宇博的事儿,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还怪到我头上。 你们以为,害死我,你们就能得意吗,你们做梦。 s就暂时不必了,我这人手上可干净的很,从来不像王磊那个傻逼,至于j吗,他今天带了几个小弟来着,我也找几个,好好伺候伺候你们两个,再拍点照片和视频,留着,明天带给他看看,问他怎么看?好像很有趣哦,让他今天这么恶心我,这么蠢。 林敏的眼神里都是怨毒。 林芷继续冷笑,看向她:王敏,你别这样看着我,你那么喜欢康宇博,那么喜欢和他搞在一起,无所谓啦,反正关了灯,都一样。毕竟呀,你妈当初,也是这么生下的你,再生下你弟弟的。 她又看笑向王娇:怎么,害怕啦?呵呵呵呵~我告诉你们,我这个人,可没有你们那么恶心。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们,现在拍好的这些照片,我一定会好好让王磊看看,让他嘴贱,让他心狠,让他没本事。 还有,他就要坐牢了,可能要坐到死,至于你们两个,要是再出来搞事情,我呢,就把林杰一起拉下水,大家都别要脸了,我有钱,玩儿的起,至于你们,可就不一定咯。我是真的挺想,s了你们的,不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她撅着嘴,一根手指摸着鼻子:现在没证据,不过迟早,都会有,迟早都会,是这个结局,你们说是吧? 王娇和林敏的脸上,涕泪涟涟,都是痛苦。 林芷讲到这里的时候,沈珏平时如玉的眉眼,全部都是紧缩的。 他抱着她,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你太苦了,太不容易了。” 林芷喝完了最后一口葡萄汁“我就是太有底线了,这是个好事,也是个坏事。” 远处飞来一只小小的白鹭,它扬着翅膀,飞了许久,最后落在了,江面上唯一没有被覆盖的,沙洲之上。 那棵野草,已经被江水彻底拍打,沉入了水底,消失不见了。 天色依然很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城市很寂寞,就像是谁曾经,寂寞的心。 那么痛,那么疼,那么冷,那么凉。 第85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世间万般苦,形影自孤独。 扬州昔年多少瘦马,最后都枯萎如花,天山之下多少风沙,经年累月自由飘洒。 路很长,路很远,那里云雾弥漫,但总会等到过于苍蓝的天。 蝉鸣悠长的撕裂在耳边在深深的脑海里,水下沉寂的鱼,或许很快就会死去。 纸上的字,早就落满了灰,是一笔,又一笔。 每一笔都是刺,刺进心底。 从来不曾离去。 心中的疼与血也会沸腾来去。 它们扑朔迷离。 烟灰色云层开始浮动,慢慢散开去,露出一条浅蓝色的缝隙。 浅蓝色的缝隙逐步扩散,像是被割裂的沉重心绪。 也像是谁被持剑砍断的人生,分开截然不同的两边。 头顶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它们很快消失了。 同地区的不同时代,它们是不同的意义。 又或者,同时代的不同地区,它们也是不同的意义。 但是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只有成为强者,才更有意义。 史书向来如此,就像我们会记住扫六合的始皇,感叹贞观的悠悠长歌,向往开元的繁华盛世,赞叹大明的铮铮傲骨。 也会厌恶靖康的耻辱,痛恨圆明园的断壁残垣。 亦会在凝望巨大的无字碑时,讲出许多的故事。 … 历史很长,星球向来阳光,生命永恒,生命又极其短暂。 阳光又从云雾里出来,瞬间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江面。 水花翻滚的深色水面,那里千百年来都有行船,都有人离别悲伤叹惋。 潮涨潮落的记忆里是谁的名字,谁没有名字,暗夜里的哭声曾经划破了天际,却很快散去。 沈珏温柔的抱着她,抱了许久,他的脑海里还没有消化那些记忆,他只看了一下手机“回家吃饭?” 林芷动了一下,准备起身“好啊。” 两个人起身,刚走了几步,沈珏的手机响了。 傅云深坐在办公室的黑色椅子上,一身暗黑的西装从头到脚“沈总,我请你吃饭,顺便聊聊?” 沈珏眼睛一转,坦然回答“今天不太得空,改天呗。” 傅云深不以为意“好,那有空再见。” 他挂了电话,两条长腿慵懒的交叉在一起,看着旁边站的笔直的,脸上冷色的边羽“都查清楚了吧?” 边羽同样一身黑色西装,挤出一点表情“总裁,都查清楚了,果然如您所料,吃里扒外。” 傅云深喝了一口红酒“倒是挺有意思,在我这个太岁头上动土,去把人带过来吧,来对峙。” 边羽咬了一下嘴唇“好的总裁,另外,就是明天晚上活动的事儿,您要去的吧?” 傅云深晃着红酒杯,红色液体在里面流动“去啊,怎么不去,必须要去。” 边羽回复了一句“好的。”就立马转身去带人上来了。 傅云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很快消失。 纪红踩着恨天高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傅云深晃着转过了身,表情很淡。 纪红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笑“傅总,您找我有事儿?” 他精致的脸并没有变,只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红姐,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儿要和我说吗?” 纪红本来不明所以,然后心里了然“傅总,是说新来的那几个艺人的事儿吗?” 傅云深抽起一根烟,烟雾缭绕里纪红看不清他的脸,他脸色没变,淡淡的说“新来的艺人,边羽那边不是都处理好了吗。” 他扬着眉,继续意味深长的看着纪红,等纪红回答。 纪红秒懂,喜上眉梢“有一个特别出色的,今晚就给傅总安排安排。” 差点就把春宵一刻直接讲出来~ 傅云深晃着一双长腿,小腿挺细的,所以裤管显得有些空“我最近呢,没有兴趣。” 虽然彻底是得不到林芷了,不过傅云深最近也还是比较消停,因为他最近很忙,事儿挺多的,也没空想别的。 虽然不能想林芷了,可是看谁都觉得不顺眼~ 他站起来,脸色骤然一变“倒是你,吃里扒外。” 纪红脸色一变,有一秒钟,有些难看,然后又迅速回归正常“傅总您说笑了,我对傅总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傅云深的黑色皮鞋很亮“天地不值钱,你的人倒是很值钱啊。” 纪红还没有来得及接话。 傅云深咬着牙又说“做的挺好啊,借着我的资源,你捞了多少钱了?” 纪红根本不敢说话,不得不硬着头皮,她已经没有办法否认了“傅总,我错了,没捞到什么。” 傅云深把红酒杯砸到她头上“没捞到,从我这里提前截胡的,弄走的,你都各种花招送到李浩那里去,两头的钱都赚,还赚这种脏钱,也不怕有命挣,没命花?” 他把她推倒在地,鞋底踩着她的脸“这种事情,我一早就说过了,不能做,我们公司绝对不染指这种,你还吃里扒外的,帮着外人,瞒着我,也不怕东窗事发了,你进去啊?” 纪红心里,哀叹连连,只嘴巴抖着,都不怎么能发出声音,只呜咽着,就像一只待宰的鸡。 边羽冷着脸,向前一步“傅总,证据还不是特别齐全。” 傅云深拿开脚,在地上踩平,甩了甩腿“纪红,证据都交出来,也不祸及家人,否则…” 纪红爬起来,脸上是红的,她根本没想明白,这么隐蔽的事儿,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她的脑海里,浮现… 傅云深看着她,很不耐烦“还等什么,拿出来,你可别想了,和谁都没有关系,是我,找人跟踪的你,还查了你的电脑。” 纪红只得拿出手机…说出密码。 边羽一把夺过,调出来隐藏的加密文件夹… 傅云深冷笑着,转过身,面朝西边的天空,那里灰色云彩被浅黄色阳光晕染的正朦胧,像一个幻境。 江边的风挺大,吹乱了沈珏的头发,他伸手扒拉了几下。 沈珏揽着林芷的腰,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老婆,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芷摸着下巴“吃点清淡的,中午那顿太撑了,油水也多。” 听到油水二字,沈珏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蹭着她的脸“那就绿豆百合粥,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茶树菇老鸭汤。” 林芷摇头晃脑,眉眼含笑“好啊。” 两人牵着七七上车离去,马莹马周一路护送到千里江山。 小区旁边不远处就有大型超市,四个人一起进去逛的。 七七在车上睡觉。 沈珏林芷采购了一些菜和饮料,就又很快回了家。 马莹马周又开车离去。 进到家里,沈珏随手脱了衣服,穿着短裤,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长腿“终于轻松了,好累。” 林芷看着手机,无奈的说“你太难了…” 沈珏看她没看自己,就道“我来做饭吧,吃饱了好休息。” 他系着围裙,准备进厨房。 林芷本来想帮着沈珏处理一下菜。 沈珏宠溺的笑着看着她“没多少菜,你先去忙吧,等着吃就好。” 她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好幸福啊。” 沈珏立马转身,吻上她的唇。 七七趴在地上,吃着零食,仿佛在说:我受不了了,我要见我的的小母狗,我的小母猫… 吻了一会儿,沈珏主动放开她“再这样我就不想吃饭了,我想吃你。” 林芷赶紧推开他跑到客厅去了。 沈珏在背后笑的宠溺,心想你给我等着,吃完饭再好好收拾你。 进了厨房把汤炖上,粥熬上,他就把七七牵走了。 林芷坐在沙发上,做了一些工作,也想了很多的事情。 林风发来微信:我觉得林锦绣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林芷勾起嘴角回复:她什么时候正常过,一直都是个精分。 林风在办公室里,凝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回复:她说她很想念我爸,说我们至少从小一起长大,呵呵。。。。。。 林风脑海里是他对林锦绣说过的话:你少扯了,我爸走的时候有多讨厌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从小一起长大,你大我十二岁,我有记忆的时候,你都快结婚了。 林芷撅着嘴,开心的回复:可得了吧,她把谁放在眼里了,她眼里只有她自己!哦对,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她女儿她都没怎么在意过,呵呵。 想到金天龙,林芷就又恨,她气的牙痒痒,恨不得飞到西城去手撕林锦绣。 沈珏很快回来了,他看着咬牙切齿的林芷,趁她不注意,吻住了她。 他坐在她的腿上“我今天做个小男人。” 林芷腿不能动,直接笑了“小男人?好大的一个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六十八斤的小男人,好害怕啊。” 沈珏动了动腿,贴近她“心小就行,心里只有你一个。” 林芷被他禁锢住,动不了。 沈珏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你听听,你快听!” 林芷笑了,头发也跟着乱动“真是够了,好可怕,我要写个绯闻稿子,让扬哥给我卖个好价钱,标题就是:震惊,某知名大企业帅气总裁,背地里竟是个小奶狗!” 沈珏噗嗤一笑“老婆高兴就好!”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沈珏就下来,继续忙工作的事儿了。 他从未成年开始,就帮霍沅玉做过一些生意,管过企业,一直在霍沅玉身边耳濡目染。 沈珈一早就学舞蹈,学了很多年,所以也规划好了未来。 沈珏倒是和霍沅玉理念一致,所以他学了经管,准备接管玉堂。 后来大学期间,假期的时候也基本都在公司,还没毕业的时候,霍兰陵没了,陈绾言又病了。 霍沅玉极度孝顺,沈家其他人都无意经商,所以很多重担,最终都落在沈珏身上。 沈珏这几年也是忙的不行,所以遇见林芷,得到林芷以后,也是他难得的,能从工作中,分解出来一些时间,完全交给自己的私生活。 幸好林芷也是个聪明利落的,让沈珏在这段感情上,除了最开始比较艰难,现在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且省时省心省力。 霍沅玉当然也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也很重要,何况,能这么快,就找到全家满意,甚至身边朋友都满意的儿媳妇,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这段子时间的霍沅玉,也是忙到起飞。 此时此刻,天色已晚。 采菊东篱的流水潺潺里,柳叶飘摇在水中,在风中。 山色朦胧,上有悬月。 霍沅玉吃着白粥,夹了一块回锅肉,陈绾言坐在旁边和霍霁吃着桂花糕。 陈绾言突然说“沈珏快结婚了吧,沈珈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霍沅玉刚准备回答,心想我妈这会儿什么状态这是。 陈绾言又说“我想你爸,我想你大哥,你大哥今天打电话了吗?” 霍沅玉一愣,想起霍潇玉,还是很感伤。 她摇了摇头,心里岁月打马。 时间弹指一瞬间,陈绾言的青丝已经成白雪。 如今的霍沅玉,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倒是沈一堂慢慢悠悠的走进来,换好鞋洗了手坐在桌子旁边“老徐明晚约我,我让他直接来家里。” 霍沅玉挖了勺子酸豆角炒鸡胗“好啊,那正好啦。” 沈一堂端起粥碗“嗯?” 霍沅玉喝了一勺子粥“我表哥他们一大家子人也过来呢,不是正好吗。” 沈一堂这才明白“终于有空了?挺好~” 霍沅玉噗嗤一笑“咱们几家,有几个闲人,也就家里的宠物是悠闲的,服了。” 沈一堂噗嗤一笑。 小八扑闪着翅膀“我很闲,我很闲~” 沈一堂吃着葡萄,丢了一个给小八“这家伙成精了!” … 巨大空荡的院子,好像又欢乐了起来。 沈珏林芷,两个人悠悠的吃完了饭,林芷主动洗的碗,沈珏全程抱着她的腰监的工。 然后,就一起上楼了。 刚进到卧室里,林芷的手机就震动了,她站到阳台上去接电话,一边听,一边悠闲的看着小区里的风景。 沈珏迅速的洗好了澡,眼睛一转,就躺在床上看手机。 林芷进来以后,也很快洗好了。 她一身粉红色长睡裙出来,刚准备坐上床,手机又响了。 她没有出去,只在卧室里接完了电话,沈珏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只听见她说“好的我知道了,你们也心里有数些。” 她放下手机,半躺在床上,头靠在床头,沈珏就抱着她的腰“怎么了?” 林芷看着桌子上鲜红色的一大束玫瑰花,它们还是很鲜艳“我那个傻逼姑姑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了现在,她儿子前阵子打架进去了,刚出来没多久,就又进去了。” 沈珏腿一动,斜坐在她腿上“她就又找你们了?可别管,这种事情管不明白,就应该按程序来。” 林芷冷笑着,一个手托着下巴“那是,和我有关系吗,我巴不得他出不来,哼~” 沈珏笑了,心想这里面肯定还有事儿,但是他不想聊了,破坏气氛,就只说“我们办正事儿吧。” 然后就立马扑上去吻她。 林芷推着他的肩膀“约法三章!” 沈珏装作听不见,刚准备继续动嘴。 林芷立马钻进被窝,只露出脑袋“今晚休息,没饭吃。” 沈珏委屈的不行“好吧,听老婆的。” 他也钻进被窝,抱着她。 他刚钻进去,林芷立马钻出来“臭流氓,不穿衣服,居然这样子!” 沈珏被戳破了,笑得一脸猥琐加得意“这样睡觉可舒服了,尤其是抱着你的时候。” 林芷看着床头的手机,就又手指翻飞着。 她耳机里是《典狱司》: 昨夜梦又去 商台末子添新衣 旧曲又一局 北雪踏典狱 洒盐纷飞惑朝夕 青倌缠头 似故人束发髻 满弧一别缺圆聚 堂燕又衔新泥 崔九宅邸绕梁余音寂 你说江南烟胧雨 塞北孤天祭 荒冢新坟谁留意 史官已提笔 那年红雪冬青 一水袖丹衣 君还记 新冢旧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 来轻叹声爱你 君还记 铁马将军哽咽如孩提 男儿忠骨浸黄沙 金戈征天涯 身后狱下马灯 故人算是家 清明霡霂阶下落雨 伞骨青衣如画 隆冬新雪二八 偿君青石黑瓦 你说金戈换故里 东篱烽火祭 太平长安梨园戏 在堂粢醍 醉别将领再一曲 别姬随君意 怕是大梦一场起 君啊江湖从此离 看过故人终场戏 淡抹最适宜 怕是看破落幕曲 君啊江湖从此离 那年红雪冬青 一水袖丹衣 君还记 新冢旧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 来轻叹声爱你 沈珏看这情况,也就拿出电脑看设计图,两个人都忙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都有些累,也就准备睡了。 她刚躺平,就觉得背有些酸,但她自然不会让沈珏帮她按,比较容易出事儿,她就翻了半个身,侧躺着,眯着眼睛准备睡了。 沈珏也很自然的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 疲惫中容易倒头就睡,她眼神刚惺忪一些,就只觉得全身一紧。 沈珏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我很爱你,所以我必须要你,不要不行,不要睡不着,乖,听话,我们来吧。” 她只觉得,腿被动了一下。 他温热的皮肤贴着她,严丝合缝。 他吻着她的耳垂,手在她的皮肤上游走,光滑的皮肤相互摩挲。 林芷很无奈,心想,算了,我不反抗了,根本反抗不了。 这狗男人说话不算数,平时正常的不行,一到这种时候就是斯文败类,又温柔又霸道。 她闭着眼睛,干脆装死。 沈珏看着她,见她没说话,就性感的嗓音魅惑的低声说“怎么?放弃挣扎了?那就好,省的我还要想招数,来吧,我要收拾你啦!” 他吻着她的唇,很温柔,很深,她也予以回应。 林芷心想,其实自己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但是自从认识沈珏以后,先被沈珏攻陷了心,又攻陷了身以后,好像每次都没办法去彻底的,拒绝他。 想拒绝他,又心疼他。 心疼他这样爱着自己,心疼他等自己的,那么多年。 虽然事到如今,她也并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有过多的幸福快乐,但是沈珏明显是很喜欢的,所以才反复的去尝。 男女本就不同。 她也相信,沈珏已经在控制了,毕竟,他那么好,那么聪明,那么爱自己,也为自己着想。 沈珏感受到她的顺从,和温柔的回应。 开心的不行,就轻轻褪去了,粉红色的丝缎,那轻柔的丝缎被空调的风吹起,轻飘飘的落地。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然后,吻向自己非常喜欢的山峦。 那些气息很浅,又好像,很深。 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你是我的人。” 他抱着她,只觉得她很柔软,全身都是柔软的。 那种柔软让他留恋,让他流连,让他沉醉一片。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沉醉。 林芷是无力的,她觉得,他的爱像无尽的太平洋的水一样,尽数的把自己拍打在沙滩上。 她只能随波逐流,任他摆布,一切随他。 身心融为一体的故事里,真正的爱,会蔓延到无边无际。 僵硬的身体被彻底放松,那种交融的情绪像弹奏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又像是… 像是梦里期待的,期许的,那些长久的愿景。 等待多年的爱与人从梦里彻底的照进现实,长相思便终于不再成疾。 林芷睁着迷离的眼睛,她的眼角有一些眼泪滑落,她并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爱,又或者,是因为他的爱。 也因为她对他的爱。 她只是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半张的嘴,小小的舌头,和洁白的整齐的牙。 他低头吻着她,吻的很用力。 一如他的爱,那么深,怎么看都是深的。 很久以后,沈珏喘着气,颤抖着,把她彻底放平。 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看着天花板,他埋在枕头上,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里,根本看不清自己的爱情一样。 从前,爱是黑暗中的一片深渊,那里多年总是大雾弥漫。 后来,爱是云雾散去以后的奔流不息的江水滔滔,风雨飘摇,火苗彻夜燃烧。 他觉得这种快乐是巅峰,又或者,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快乐的。 看似无声无息的房间里,只有不太平稳的气息,在爱交付以后,继续融合。 桌子上大束红色玫瑰花,落下了,一片,小小的花瓣。 夜色笼罩了所有的城市,有的城市有月,有的城市有雨。 就像,有人欢喜,有人幽愁。 有人心里有爱,有人心里有恨。 第86章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万紫千红的春色里,谁的心被一线牵引。 我们凝望着眼前的风景,聆听岁月里流动的风。 有的人明明是在白日里行走,却如同在暗夜里隐匿。 心向阳光,又或者,心向黑暗。 白日不是永恒的白日。 黑暗是无尽的边缘,生死一线牵,不冷不暖。 故事暖不了心,人也等不到春。 只有一缕魂,共岁月温润。 窗外是一弯月,像一把锋利的刀,割裂着天空,也割裂着,许多人的心。 作为长夜漫漫里,为数不多的光明,它的存在,却总是让人感伤的。 大概是因为广阔而黑暗的长夜总是让人容易忧愁善感,又或者,长夜容易让人想起很多人。 大束的红色玫瑰娇艳在硕大的透明玻璃瓶子里,里面的水很清澈,像是谁晶莹的眼泪。 黑暗的房间里,心是明亮的。 沈珏觉得,身下的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每天都想采撷几次,才觉得满意。 林芷并没有动,她累的不行,睁着一双朦胧的双眼看沈珏半天也不动,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你要不要去洗澡啊,脏死了。” 沈珏歪着头,眼神也同样朦胧“一起去,鸳鸯浴?我很乐意。” 林芷无语的看着他“你想的美!” “我想的是美,但是都能实现的,就像当初,我发现自己喜欢江离的时候,我就想,我要认识她!后来,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我要得到你,我要娶你。”沈珏摇头晃脑的看着她“后来,你拒绝我之后,我就想,怎么能拿下你,怎么能睡到你!” 他没停顿,哈哈一笑“你一再的,反复拒绝我的时候,我就想,我就霸道,我就强吻,我就靠近她,贴着她,我就耍流氓~” “不要脸!”林芷笑得像个仓鼠,整个人都在抖“服了!” 沈珏爬起来,林芷迅速的拉过睡衣盖住自己“你自己去洗。” 沈珏站在床边,低头看她“害羞派代表人物,我老婆~” 林芷撅起嘴,看着他“流氓派代表人物,你!” 沈珏又立马回去覆盖着她“叫老公。” 林芷歪着头“不!” 沈珏挠她的腰,很轻柔的“叫老公吗,我想听。” 林芷痒的不行“不,不要!” 沈珏正要吻住她,林芷迅速摆头“受不了了,我要问度娘,请问另一方精力旺盛如何解决?” 沈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立刻说“是不得赶紧怀孕?” 沈珏抬起头,笑得花枝乱颤“以前的我,特别希望赶紧和你结婚生孩子,现在…” 林芷听到这里,立刻脸一红。 沈珏笑看她,蹭着她的脸“我希望赶紧结婚,孩子先别想,否则我得饿多久,想想都可怕!” 林芷脸继续红,像秋日里枝头高挂的柿子,也像夜里门口明亮的灯笼。 沈珏看她沉默,就继续认真的说“我得给你安排个盛大的求婚。” 林芷把右手放在他脸上“无所谓,不重要,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沈珏了然,噗嗤一笑“怎么和外婆说的话一样,当初她嫁给外公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她说,我当时想,只要霍兰陵愿意娶我,我就赶紧嫁!” 林芷笑咳嗽了,头发凌乱“外婆果然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果然不同凡响。” 沈珏想起陈绾言“那是,在那个时代来说,她是绝对的男女平等倡导者,她的封建思想可太少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本来已经继续燃烧的欲望,就慢慢淡了一些“我先去洗澡,你先休息一下。” 卫生间里的水声很轻柔,林芷有些困,就小眯了一下。 闭上眼睛,头有些重,立马就睡着了。 梦里是那一年,金宝丰扭曲着脸,声声质问林图:你们怎么能这么狠?怎么能对我儿子下手呢? 林图咬牙切齿,像是看一个精神病:金宝丰你是不是有病,你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自己没教育好,就来赖我,真是有病! 两个人就又打了一架… 林芷惊了一下,双腿一抻,猛地爬起来。 沈珏刚好裹着浴袍出来了,看着她一脸慌张,立马跑过去抱着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刚才洗的差不多了,本来想叫她洗,可是他出来一看,她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就想着算了,让她睡吧,就把浴室里收拾好了。 林芷顾不上一丝不挂的慌乱,抱着他“是,梦见了一些事情,脑子有点疼。” 沈珏坐在床边,抱紧着她“梦而已,别怕,有我呢。” 林芷静静的抱了他一会儿,脑子慢慢清澈起来“我先冲个凉。” 沈珏有些担心“我帮你吧。” 他担心她精神不好,万一摔倒了。 林芷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担心他一会儿欲望又开始腾飞,她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心情和精力了,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不顾自己的心情去强迫自己,但是她也不想他难受。 所以,也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他的精力旺盛是爱,她的没办法拒绝和配合也是爱。 沈珏扶着林芷进了浴室。 林芷并没有关门,这一刻,她因为脑子疼,也觉得无所谓了,顾不得害羞了。 她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只不过眯了十五分钟不到,居然就能够梦到那么多的东西。 她很快洗好了澡,也穿上浴袍出来了。 她再向床上,沈珏已经换好了床单,粉红色的毯子看起来很温馨。 他看向她,立马走向她,把她横抱到床上,盖上毯子。 他也躺在她旁边“现在好点儿了没有?” 他看向她有些涣散的眼神,伸出手给她按摩“你梦到什么了?” 林芷叹了口气“我梦见我那个,死了的姑父了。” 她接着说,声音有些无力和沙哑“你能帮我拿点冰的饮料吗,我感觉我需要镇定一下。” 沈珏抱着她,并不想走,也不敢走“你一个人待会儿没事吧?” 林芷噗嗤一笑“就一分钟不到而已,没事。” 沈珏掀开毯子迅速下楼,然后拿了冰的矿泉水,可乐,还有冰的酸奶,和一盒子葡萄。 他很快上了楼,进到卧室里。 林芷正看着手机,然后看向他“去阳台上吹吹风吧,感觉能清醒一些。” 两个人去了阳台上,半躺在硕大的竹制秋千上。 林芷调皮的晃了一晃“以前小时候喜欢玩儿秋千,我外公还给我安排了一个,他亲手做的。” 想起苏淮,她总是很感伤。 四条腿晃荡在夜空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阳台上养了一棵硕大的三角梅,玫红色花朵开的正鲜艳,密密麻麻的花朵,多的好像数不清。 绣球花的颜色已经因为光照,慢慢淡了,夜里迎着朦胧的灯光,还是看的清楚,粉色紫色蓝色的花瓣,也是密密麻麻的。 沈珏的鼻尖蹭着她的侧脸“外公会保佑你的。” 林芷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春日的风“外公要是知道,我回林家以后,会有那么多的危险和痛苦,当初他也会不顾一切的阻拦我的吧。” 沈珏了然,淡定的真心的说“他肯定会,他肯定不愿意你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罪。” 林芷把她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爸带我来千里江山的时候,其实给我讲了很多话。” 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他说,他很对不起我,他这辈子,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外公,对不起我叔叔婶婶,还有小岚,但是,对于其他的人,他问心无愧。” 沈珏听到这里,不知道如何作答。 林芷又说,声音还是有些无力“他也确实很爱我,所以这么些年过去,我是恨他的,但我心里,也是必须有他的。” 她的耳机里是《风誓》: 最短暂的相逢 最动人 是刹那 是缘分 茫茫的人海里 又是谁静静数黄昏 秋天在等微雨 我等风也在等你 风铃吹过 山谷里的角落 是我为你唱的啊一声一声佛 大雁飞过 那宁静的湖泊 是你为我照亮那一世的烟火 最漫长的等待 是呼吸间 一春夏 一冬秋 茫茫的尘世里 又是谁 蓦然再回首 秋天在等微雨 我等风也在等你 风铃吹过 山谷里的角落 是我为你唱的啊一声一声佛 大雁飞过 那宁静的湖泊 是你为我照亮那一世的烟火 风铃吹过 山谷里的角落 是我为你唱的啊一声一声佛 大雁飞过 那宁静的湖泊 是你为我照亮那一世的烟火 风铃吹过 山谷里的角落 是我为你唱的啊一声一声佛 大雁飞过 那宁静的湖泊 是你为我照亮那一世的烟火 夜空里只有一两个星,微弱的星光似明似暗。 城市的寂夜里,那些迷惘的故事也终究会爬满到心上来,密密麻麻的去覆盖,心上的海。 那一年,林芷将王磊,林宏都送进去了,并且心里恨极,又彻底的,反复极尽羞辱了林敏和王娇以后。 获得了暂时性的安宁。 林敏因为短时间内,经历失子,离婚,私生身份戳破,被林家人嫌弃,被康家人辱骂,被康宇博的小三连续挑衅,以及林芷重锤一样的羞辱,一时精神涣散,在家里躲了很久,都不敢出门。 只有王娇保持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还是一如既往。 毕竟,林宏是进去了,但是林杰林敏的身份并没有被戳穿,她和王磊的丑事也没有被宣扬出来。 而且这么多年,她和王磊的事情,也很隐蔽,她也靠她的摇曳身姿,和两个孩子,和金钱,拿捏了王磊的心。 所以王磊虽然进去了,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了,并且,为了保全自己的两个孩子,选择了再也沉默不言。 最初的他,在除掉林芷的计划彻底失败,又把自己搭进去以后,大言不惭,口出狂言,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情绪。 但是从来没有带出任何其他的证据。 林芷套路证据的计划失败,和极其愤怒的林图二人,彻底报复王娇和林敏,并且用这些东西,拿捏了王磊。 王磊也因为自己的疯癫,满嘴喷粪,让林敏和王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林芷觉得可笑,明明错的都是他们,他们白白享受了那么多年,最后还计划斩草除根,失败以后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甚至林宏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林芷想要处理王娇和林敏的事情,暂时胎死腹中。 但是,林锦绣因为林宏王磊的事情,以及林敏精神有些恍惚的事,开始担忧起来。 她那个时候,开始惧怕林芷的手段。 她觉得,六岁的林芷是年纪小是一时冲动,但是十三四岁的林芷,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还织了一张网,几乎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她开始害怕她,也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 可是,明显为时已晚。 林芷的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证据确凿,把她快要逼到悬崖边上了。 她怕,可是她也似乎不怕,因为林芷没有掌握关于自己的一些,直接证据。 她也确实没有什么把柄可以露出来,想到这里,她又不是那么紧张了。 可是,那一日,金天龙忽然被带走了,理由是打架斗殴。 林锦绣非常紧张,一路跟着进去了,她本来想颐指气使的质问对方,可是这个时候的她不敢了,她的底气快到消失殆尽了。 林英自打那日以后,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彻底转变,还说让她没事儿不要到林家去晃,更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锦绣有苦难言。 那一日,金天龙打架斗殴,导致对方未成年的一个男孩子腿骨骨折,身受重伤,被暂时收押。 在外地出差的金宝丰听闻此事,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只说了一句,我们拿钱解决,怕什么,我们有钱。 林锦绣说,我提过了,对方说不要钱,就只要让我们天龙进少管所。 金宝丰抬高声音,不耐烦的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妇人之见,看我过去说。 金宝丰约对方家长见面,对方父亲心气很硬,直接回怼金宝丰:我告诉你,我也有钱,我不缺你这点钱,我就是要让你儿子付出代价。 金宝丰很生气,刚要说话。 对方父亲继续说:你少给我巧舌如簧的辩驳,十五岁的孩子,下手这么重,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悔改,还有你们做父母的,不好好管教孩子,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想拿钱,就想靠钱打别人的脸,我告诉你们,你们做梦! 几个人吵的不欢而散。 后来,金宝丰去了秦淮找林图。 林图那一日有好几个单子要忙,忙的不可开交。 他根本就不想见金宝丰,最后还是不得不见。 他的公司蒸蒸日上,他不想再丢脸。 金宝丰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涕泪横流的给林图求情,让林图救救金天龙。 林图很无奈,但心里可开心了,就像看戏一样,他双腿交叉在一起:怎么,这个时候没办法了?当初不是说我女儿的时候,很厉害的嘛,现在,你的那股子劲儿呢,原来,管教不好的,是你自己的儿子啊,可真有意思。 金宝丰被下了脸,心里生气,但是面上也不敢反驳林图,他是来求他办事儿的。 他来找林图之前,还四处求人了,实在是没招了,所以才愿意拉下脸来求林图。 否则他根本不想来,根本不想对林图低三下四。 他只说:林图,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救救天龙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外甥啊。 林图很无奈,但是他笑了一下:抱歉哈,我,无能为力。 林图当然是有这个能力的,他三番四次的,把林宏带出来过。 金宝丰有一次进去,最后也是林图带出来的,所以金宝丰太知道林图的能力了。 金宝丰泪流满面:他可是你的亲外甥啊,血脉相连。 林图很无语,很气,他站起来看向金宝丰:我早就给你讲了,我姐是抱养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要是不信,我们家人,都可以和她做亲子鉴定,所以啊,我和你儿子,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存在,血脉相连,这回事儿。 当初,林锦绣是亲生的的事儿,只有林英和林锦绣给金宝丰说过,林家其他人都没说过。 也都是因为文燕玲的关系,因为林锦绣不是文燕玲生的。 几个儿子会看父亲的面子,也更会看母亲的面子,顾着母亲的心情,何况文燕玲这种性格的女人。 金宝丰有些迷惑:不可能啊!明明! 林图走了两步,拿起一瓶水:没什么不可能,我们林家,从来都说林锦绣是抱养的,至于你们怎么想的,怎么说的,可和我们没有关系。 他一脸严肃的看向金宝丰:你们夫妻两个,当初给我女儿算命的时候,不是很会算嘛,你先给你儿子算吧,你们两个啊,在家里掐指一算,说不定就把他算出来了。 金宝丰继续震惊,心里迷惑又痛苦。 林图坐在沙发上:得了,赶紧走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做事都得付出代价,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便宜事儿…这事儿啊,我可不管,我也管不了,毕竟,我没儿子啊,我儿子都被你老婆算计没了…所以啊,也别在这里和我谈什么血缘亲情。 金宝丰更迷惑了:你说什么? 林图冷笑一声:哼,我说什么,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好老婆,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她都根本不敢来求我,也根本不敢打电话给我,因为啊,她心里虚的很。做坏事啊,总是要还的,哼。 窗外的三角梅在夜风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鲜艳。 在夜里,迎着风飘摇的,大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灯忽然灭了。 林锦绣穿着一条很长的白色睡裙,拿着一壶普洱茶,正准备喝。 可是,当她举起茶杯,喝进嘴里的,却是酒,是红酒,是很浓的红酒。 那样酸涩的,酸甜的,奇奇怪怪的味道。 鲜红的,血红色的酒,和窗外的红色玫瑰一样,艳丽,扎人,扎心。 天是墨色的,像是谁的砚台打翻在天际,也像是谁,漆黑的,黑暗的心。 第87章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步履蹒跚的记忆里,好像没有任何记忆。 看似华丽的房子,如果长期无人居住,就会长满蛛丝。 那些蛛丝上覆盖着无尽的灰尘,它们无人问津。 在隐蔽的角落里肆意缠绕。 秘密记忆是一根细细的针,它很长,穿透了岁月穿透了心穿透了人,将烟花沉沦,将人心沉沦。 无尽的争吵,刻意的喧嚣,全部堆在迷离的眼角。 把那些密密麻麻的皱纹迅速累积到心上来。 将悲伤停顿,将痛苦封存,封存后无痕。 那些想要去遗忘的片刻,却在脑海里日渐清晰。 那些迷惘在心脏的伤,永远不会彷徨,像迷迭的香,像无尽黑暗空间里的窗,像一束明亮的光。 影子时常伴随着我们,在白日中拉长,在暗夜里拉短。 如果换一个极其特殊的角度,我们也是可以没有影子的。 因为物理。 物理像广袤的宇宙一样无边无际无垠,极尽探索的空间里永远尘埃纷纷。 忧伤是黑暗的框架,也是身体的烙印,更像是,梦里的魂。 夜里的花继续盛开着,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迎着明亮的月,我们能看见暂时的光明。 它很冷,如幻如梦。 沈珏听到这里,继续很无语状态,他皱着好看的眉毛看向一脸淡然的林芷:“后来呢?” 林芷喝了一口矿泉水,瓶中透明干净的液体里,看起来好像没有一丝杂质。 但是此时,如果有高度显微镜,就能看见里面的,无数细菌。 它们细小,肉眼根本不可见。 同样肉眼不可见的,还有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私,也都有自己的无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在意,和自己的不在意,以及算计。 又或者,自己的妒忌。 她放下水瓶,里面的水还在晃,然后就静止了“后来啊,说起来,话就长了。” 她停顿在这里,脑海里迅速一转。 忽然觉得,今日之所以想起金宝丰,也是因为金天龙的事儿,又或者,是因为林锦绣有些极尽疯癫的精神。 她从前就疯癫,现在,更甚。 林芷的耳机里是《虞兮叹》: 楚河流沙几聚散 日月沧桑尽变换 乱世多少红颜换一声长叹 谁曾巨鹿踏破了秦关 千里兵戈血染 终究也不过是风轻云淡 长枪策马平天下 此番诀别却为难 一声虞兮虞兮泪眼已潸然 与君共饮这杯中冷暖 西风彻夜回忆吹不断 醉里挑灯看剑妾舞阑珊 垓下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 含悲辞君饮剑血落凝寒霜 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 与你魂归之处便是苍茫 长枪策马平天下 此番诀别却为难 一声虞兮虞兮泪眼已潸然 与君共饮这杯中冷暖 西风彻夜回忆吹不断 醉里挑灯看剑妾舞阑珊 垓下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 含悲辞君饮剑血落凝寒霜 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 与你魂归之处便是苍茫 汉兵刀剑纷乱折断了月光 江畔只身孤舟余生不思量 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 与你来生共寄山高水长 月的位置在转变,人的位置也在转变。 人心易变,人心也难变。 林芷凝望着天空,凝望着月,然后凝望着三角梅玫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花朵,双腿叠放在一起,在秋千上摇晃的格外惬意。 沈珏也戴着她的一只耳机,摇了摇头“其实我都不想听了,又觉得想听,你那些日子里,是多么的艰难。” 林芷晃晃悠悠,头发也在风里晃动着“以前呢,总是后悔回到林家,后来又觉得,其实回去也挺好的。” 她没有停顿,笑了一下“毕竟啊,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有些气,总得出掉,如果我不回去,有些人永远没办法处理掉,永远那么不知死活。” 沈珏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你付出的代价,也挺多的。” 他很心疼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她。 林芷的脚丫子悬在半空,让她想起五岁的时候,在西城河边玩儿的时候,那种悠闲惬意。 那时候的她,不太记得三四岁的时候被文燕玲王娇林锦绣林敏林杰欺负的那些模糊记忆,还有些无忧无虑。 她悠闲的,晃着可爱的两个小脚丫子,和苏淮一起走在西城的河边,河边两岸的冬天,是高大的芦苇。 浮光掠影,远山黛色,上面有连绵厚重的冬日积雪。 那些芦苇在冬日里是枯黄的,冬日的北方,温度很低,它们已经彻底死去。 只有干枯的叶子迎风摆动,上面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融化的雪。 她很小,也很皮,脱了大红色的靴子,坐在河边,对着冰面下面的一条小胖鱼,跃跃欲试。 苏淮看她这么皮,也未曾阻拦,只说:宝贝,你当心冷,冰那里并不稳当,你别掉下去了。 她就听话的没敢动了,只坐在一块石头上,晃着两个小脚丫子,然后看着冰面下面的鱼,很快的游走了。 那是一条黑灰色的鱼。 鱼游了没多远,就不游了,然后,它慢慢的翻上来了白色的肚皮,它死了。 生命何其脆弱。 那一刻的她还很感伤,觉得那条小胖鱼很可怜。 那是她在林家最后惬意的日子,因为不久之后的春节刚过后,苏子衿就流产了,然后林家和苏家彻底决裂了。 苏子衿流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本来苏子衿是没打算生二胎的,因为她的事业心很重,她的事业也很好,甚至要不是因为太爱林图,以及苏淮也只有她自己一个孩子,她甚至有可能根本都不会生孩子,因为她出名很早,生孩子就意味着事业的停顿,并且,对她的身形会有影响。 当然最后,她还是决然生子。 生下林芷后,她很开心,相对儿子,她其实更喜欢女儿,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好看的衣服,以后可以教她跳舞,唱歌,唱戏,弹琴。 把自己缺失的母爱,全部弥补给她。 本来,林家人是想让她在家相夫教子的,可是苏子衿和苏淮包括林图自然是都不同意的。 那时候的林家,企业还没有做的特别大,也对经济状况更好,名气也大的苏子衿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林英和文燕玲自然希望苏子衿能再生个儿子,他们两个都不喜欢女儿。 生完孩子没多久,苏子衿就慢慢恢复了身材,就继续搞事业了,也请了阿姨,林芷留在了家里,苏淮和林图经常照看。 那时候的林图经常把林芷带在身边,爱的不行。 他觉得她可爱,漂亮,还很聪明。 林芷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喊的是妈妈。 林图很高兴,还给苏子衿打电话讲了好久,两个人在电话里聊的很开心。 苏淮也很高兴,他一早就觉得林图很能做事业。 他也觉得林图很好,像他一样,是个称职的父亲,一边兼顾事业,事业越做越好,还能把孩子带的很好。 文燕玲和林英自然是有催生的,他们希望苏子衿能再生个儿子,都觉得只有一个孙女不够,但是不敢对苏子衿说,只敢对林图说。 三番四次这样说以后,林图本来都是打着哈哈,后来有一天,又在说,他很无语,他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必须得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才行,别人说的,都是不可以的。 因为是当事人自己承受,而且生不是小事,养也不是小事,很多事情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还会有一系列的,接下来的事儿,要去考虑,要负责任才行。 他说你们能生,替她生也行,你们催生,请问是你们生还是你们养,请你们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 那一日林英说他是不孝子孙,文燕玲说他猪油蒙了心被苏子衿蒙了心。 这事就这么过了,林英文燕玲自然是不敢为难苏子衿的,更不敢当面去说。 苏子衿有一次不是很忙了,回来看林芷。 四岁的林芷,被十六岁的林风抱在怀里,两个人正在玩儿的开心,苏子衿悄悄的从背后出现,林芷很开心的向她喊着妈妈,她就把林芷抱在怀里,逗她开心。 林图和苏子衿谈恋爱在一起的时候,林风还很小,后来苏子衿嫁过来,林风很喜欢她,就经常过来一起玩儿,苏子衿不在的日子里,他就和林图林芷苏淮住在一起。 他并不是很喜欢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这时候,林锦绣也刚好过来,看见了这一幕,只冷笑了一下。 然后就变了一张脸,很开心的抱着金天龙,和苏子衿林风林芷打招呼。 她那一抹表情的微变,自然是被十六岁的林风看在眼里,林风只耸了耸肩,心里摇了摇头。 金天龙张开手:要小舅舅抱。 这个时候的林风,少年纯净,心气耿直,还不知道林锦绣是自己亲生的姐姐,他已经对林锦绣的一些所作所为和状态,很不满了。 但他自然不会迁怒到才五岁的金天龙身上,他也像抱林芷一样抱着他,结果刚抱上,金天龙就掐他,掐他的脸,小孩子的手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他还是疼了一下,嘶了一声。 林锦绣看到这一幕,根本没有阻止。 林风哪能受这种气,刚准备放下他,结果还没放呢,金天龙就又掐了两下。 林风的脸直接被掐红了。 这时候,苏子衿回头看到了,就笑着,很耐心的说:天龙,你怎么能掐舅舅呢,这样是不对的哦。 林锦绣笑呵呵的:小孩子嘛,闹着玩儿的。 苏子衿并没有退让,她觉得孩子的教育很重要:小孩子要教的,我们以为他们是闹着玩儿的,万一是认真的呢,你看林风的脸都红了,这样子不行的。 苏子衿一方面是觉得小孩子不能放任自我,另一方面也是,她很喜欢林风,见不得林风吃亏。 何况,林风对她,对林芷也很好,也很尊敬苏淮。 林锦绣脸上直接挂不住:我的儿子,不需要你来指导我怎么教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就行。 女儿两个字,拉的很长。 但苏子衿自然没有注意林锦绣的阴阳怪气,她的性格很纯粹,而且,林家人从未在她面前苛责林芷,也没有说重男轻女的事儿。 她只是觉得,公公婆婆确实很在意林杰是真的。 但她根本不会往心上放,爷爷奶奶疼孙子也是应该的。 她和苏淮都忙着事业,觉得事业和钱很重要,这是安身立命之本,也根本不会在意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毕竟,有这时间纠缠,还不如多搞事业多挣点钱,钱傍身才是好的。 她只淡淡的回了句:嗯。 就抱着林芷走了。 她刚准备抱着林芷进屋,林图也回来了,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进屋以后,林图不小心看见了林风的脸,又看了一下金天龙的保姆的脸,顿时觉得不对,他悄悄问了一下林风,便明白了。 他很直接的给林锦绣说:姐,小风还有你们家王阿姨的脸,是不是都是天龙掐的,这样子不行的,孩子要还好好教的。 林锦绣气上心头,冷着一张脸:说什么呢,你们夫妻俩今天怎么都这样子,没事儿找事儿是吧,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真是尖酸刻薄。 这个时候的林锦绣,金家生意做的很好,她在家里很受宠,所以也很骄傲,特别得瑟。 林图瞬间明白过来林锦绣的意有所指,就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们,否定了自己老婆,他知道自己姐姐的德性,所以不想牵扯到苏子衿那里去。 林锦绣不以为意,也生气的不行:不就是掐了一个保姆吗,带孩子就是这样的,吃不了这碗饭,出来干什么活儿。 她冷眼看着王阿姨,王阿姨只低着头。 苏子衿带着林芷洗好了手,就出来了,她和林图异口同声的说:什么叫就掐了一个保姆?你们家王阿姨是人,她是有权利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子呢? 林英刚好过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就说:搞这么大动静干嘛,不就小孩子闹着玩儿嘛?掐了就掐了,加工资就好了,一家人为了这点小事,还吵上了,像什么样子。 金天龙掐人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但他根本不在意。 苏子衿不甘示弱:爸,你看看王阿姨,还有小风的脸,这样子不行的,小孩子不能养成掐人的习惯。 她心想,万一以后打架呢,但她自然没有说。 她很看不惯这种做人方式,无关于伤害的是谁。 文燕玲看着林风的脸,一时心疼:林锦绣,管好你的儿子,你看看小风的脸,都出血了,你还有什么脸这么理直气壮? 林英准备辩驳,但是他看了林风的脸,就没再多说话了。 林锦绣一看文燕玲发飙了,林英也没说话,就一时气馁:好的妈,我错了,我会好好管教天龙的。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两个阿姨,有一个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珏很无语,皱着眉摇着头:“这么搞笑?这么嚣张?这么无耻?这么无理取闹?怪不得儿子会养成这样!太可怕了!这要是放在我们家,我外公直接上家法!不是大人上,是小孩子大人一起,并且还要给阿姨道歉。” 因为霍烨曾经不小心推倒了阿姨,霍兰陵为这事儿生了好大一顿气。 当然,家里没有一个人会辩驳,他们都觉得,这是应该的,小孩子就要好好教,即使是不小心的,也要让小朋友意识到错误,避免再犯。 然后林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摇了摇头,咬牙切齿。 沈珏就了然道“所以她就因为这事儿记恨咱妈?” 林芷气笑了“哪里止啊?她记恨我妈的点,可太多了,多的都数不清,跟个神经病一样。” 这些点,一些是林图苏子衿离婚那些日子,林锦绣讲的,更多的,是林图后来讲的。 林芷现在还记得林图的咬牙切齿和憎恨,她也明白,林图确实爱苏子衿,但是林图和苏子衿的婚姻,根本没办法圆满。 他们本就不同,何况家庭差异这么大,那个时候的她也明白,苏子衿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林芷笑了,顿了一下“当然,还有一个特别的导火索,就是我那个阿姨,年纪不小,当然金天龙的的那个,也不小。” “这两个阿姨是亲戚来着,最开始是我这个阿姨先来的,做的很好,一直在我们身边,后来金天龙之前的好几个阿姨都受不了辞职了,我这个阿姨才介绍了那个阿姨过来。” “心想着是一家人,肯定都是好的,毕竟她也没怎么接触过林锦绣。” 她越想越气,翻了个白眼“结果,那个阿姨年纪还更大一些,哪里能受这种罪,就这,人家脾气是真的好,还看在钱,和人的面子上,忍了很久,直到被我们彻底撞破。” “没想到撞破成这样子了,林锦绣还这么下头。” 沈珏气笑了“真是服了。” 她喝了一口水“然后呢,我妈那个时候已经打算生个二胎了,她觉得我太孤单了,她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也觉得孤独。” “结果林锦绣回去以后,又狠狠地怼阿姨了,非要说阿姨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让她在娘家丢脸,害的她和她儿子被家里人教训。” “所以金家那个阿姨当天就直接提了离职,不干了,她觉得金家人太过分了,她去哪里干不了,非得受这个罪,人家觉得多少钱她都不想干!” “然后呢,人家悄悄的走了,回老家了,然后过了一阵子,我妈本来不知道这个事,后来知道了,就觉得吧,反正我这边一个阿姨两个阿姨都可以,就把人要过来了,毕竟是我们害的人家吃苦受罪,就说等新的小朋友生下来,就接着带,在我们家养老都行。” “反正还要接着上学,有人接送,有人做饭,那两个阿姨脾气又好也靠谱,也挺好的,她也很放心。” 沈珏顿时明白了“咱妈其实都根本没往心上放,就只觉得孩子要好好教,然后觉得阿姨挺可怜的,结果那个傻逼就往心上放了?” 林芷想到这里,还是很感伤“是啊,她觉得我妈故意针对她,她那个人,自私又敏感,虽然不是我奶奶生的,可是把我奶奶的敏感多疑全学到了,她本来就各种看不惯我妈,而且那个时候,金家的状况,也还挺好的,所以她就更颐指气使了。” 她摇了摇,苦涩的笑了一下“我奶奶那个老妖婆的敏感多疑,至少还真的情有可原,至于这个贱人,就是贱,就是精分。” 她停顿在这里,看着沈珏,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有一个猜想…” 沈珏深情的看着她,笑了一下“我也有,来,对一下暗号!” 两个人低声说话… 声音很小,刚说完,就被风吹走了~ 林芷拿瓶子,碰了一下他的“灵魂伴侣,怪不得你能喜欢我七年,太懂我了。” 她喝了一口,沈珏抢过她的可乐瓶“那是,我喝一口老婆的饮料,感受一下老婆的小嘴~” 林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油嘴滑舌!” 沈珏打横抱起她“困吗,去睡吧,我要心疼你了,不,应该是已经心疼了很久了。” 林芷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迅速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胸口“我也心疼心疼你,仅此一点,没有多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进了屋里,倒是倒头就睡了。 西城的夜,梧桐茂盛在红灯笼罩的光线里,骤雨持续着,不曾停歇。 落了一地的叶子,全部被泥土沾染,曾经干净的,如今看起来如此的,肮脏。 月在雨里,早已被云层彻底遮盖。 雨夜,一片黑暗。 林锦绣从最开始,静静的看着月亮,现在,慢慢看不了月亮的时刻,她只看着,头顶的灯。 她喝着喝着,眼神开始迷糊起来,她只是觉得,地面上的影子,似乎不是一个,像是三个。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金宝丰,还有一个,是一个长发的女人。 她看着影子,突然啊了一声,就昏倒在地。 这声歇斯底里的啊,也被巨大的雨声所尽数淹没,根本没有人能听见。 只有白色的灯光照着她的脸,看起来,面目狰狞。 第88章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萧瑟又苦涩的连绵的寒冬里,会开的花,很是寥寥,向来屈指可数。 冰雪覆盖的天与地之间,万物是寂冷的。 冷可以蚀骨腐心,埋没了人。 惨白的色覆盖过去,能够凌寒的,又有多少呢。 一帆风顺的岁月里,荆棘丛生的梦里,我们总是会等到,新的黎明。 落在脸上的花,最终也会,落到心上。 星辰点亮了天空,将至的是永恒的黎明。 城市寂静,城市喧嚣。 夜里的人大抵都是沉睡的,只有植物苏醒如初。 许是夜里先是工作了许久,又运动了很久,又聊了许久,有些疲惫,林芷的梦里,再也没有金宝丰,没有金天龙,只有一树鲜红的冷傲梅花。 那树梅花,是种在西城他们家院子里的那株。 那一株,是苏淮买了房子以后,特意种的,他很喜欢梅花,觉得它很别致。 她彻底的处理了王磊王娇林敏以后,淡定的回家,看着楼下盛放的梅花,笑得肆意,笑得开怀,然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虽然那个夜里,她梦见了她的车被王磊的车撞到了,冲天的火光,烟雾弥漫,呛入心肺。 可是她并不怕,因为她知道,王磊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她也知道这个是梦。 清晰的做着梦,也知道是梦。 她只喃喃自语了一句:王磊,你去死吧。 说完就动了动嘴,继续睡觉。 沈珏被她这一声梦话吵醒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七点了,差不多可以起床了,但他并不敢动,心想我老婆昨晚这么累,要不再睡会儿,反正今天我妈也去公司,要不我先陪会儿老婆,反正上午也没有会议。 他正想着呢,林芷忽然醒了,她伸出两条细长柔软的手臂,然后看着沈珏放在自己胸上的那只手:“还不拿走~” 沈珏侧头看她,扑闪着两个大眼睛“不拿走会怎么样?” 然后他又说,极尽魅惑“要不,你报复我,你也放在我的…上,怎么样,我批准了!” 林芷的脸瞬间变色,想起在采菊东篱的那个早上,直接全身都羞红了。 沈珏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尖,摸了一下“想到什么了?” 他半翻身,吻着她的脖子“怎么,要不要现场表演给你看,快来吧!” 林芷推着他的肩膀“你好烦啊。” 沈珏不敢闹她了,立马起身“好啦,是要起床了,对了,你今天可以坐我爸的车过去。” 沈珏昨天告诉林芷,今晚要去采菊东篱住,因为他表舅他们要过来,徐英坤也会带着蒋胭去。 林芷把两条手臂伸长,打了个哈欠“压力好大啊,又要见家长了!” 沈珏穿着藏蓝色睡袍下了床“我不是也马上就要见了。” 想到要见江翀江九州和江空明,以及苏子衿他们,她就开心起来“嘿嘿。” 她笑着看着他,然后看到了… 沈珏敞开睡袍的带子,灰色四角短裤,以及… 她无语的转了下头“下个床磨磨唧唧的,哼~” 沈珏噗嗤一笑,笑得一脸得意“切~多看,喜欢你看我,喜欢你看它~” 两个人迅速的分别洗好了澡。 沈珏穿了一套水蓝色西装,林芷穿了一条水蓝色长裙,三颗琵琶扣,上面是几朵浅浅的,小小梅花绣花,是粉红色的。 林芷照着镜子,浅浅的涂了个粉红色的口红“溜达溜达去,印象中南农可好玩儿了~” 沈珏半弯着腿,圆圆的下巴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是好玩儿,就是你得把狗七七牵好,它一看见羊就兴奋!” 林芷噗嗤一笑“哈哈哈哈笑死了,边牧的血脉觉醒,我一定拉住了它。” 沈珏晃着下巴,亲了一下她的脸“好好玩儿,还可以去南舞找我姐。” 林芷恍然大悟“是哦,沈老师在南舞呢。” 沈珏眉毛一抬“还沈老师呢,叫姐~” 立刻又说“你都和我一样叫就行,我家人巴不得呢。” 林芷噗嗤一笑,含羞撅嘴“哪里敢~” 沈珏拉着她的手,一边下楼一边说“没事儿啦,你现在和结婚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心里想,要不是没有见到苏子衿她们,按他们两个的速度,可能这个时候已经领证结婚了。 林芷没有回答,心想确实也是,但是直接和沈珏一样叫,她还是比较尴尬。 沈珏上了楼去收拾,顺便把七七带出来了。 林芷坐在沈珏车上,看着手机,一边吃着早餐,面包牛奶,有点甜。 她耳机里是《春涧》: 欠二两笔墨债 闲听梅雨窗外 陋室窗静 清风徐来 春意浓上眉梢 细雨敲石苔 明月上高台 皎皎千年来 未改 锦绣词句本从天上来 狂写诗词三百 如何请这妙笔 入我梦中来 我醉倚楼台 翁头请酒正豪迈 持盏行 人间清愁我初开 我下榻山海 风花雪月入我怀 人生少有快哉 何须论成败 欠二两笔墨债 闲听梅雨窗外 陋室窗静 清风徐来 春意浓上眉梢 细雨敲石苔 明月上高台 皎皎千年来 未改 锦绣词句本从天上来 狂写诗词三百 如何请这妙笔 入我梦中来 小区里,灰瓦白墙,被阳光彻底笼罩。 湖中流水,有金鱼嬉戏,莲花环绕开放。 葡萄已经慢慢长大,各种植物参差茂盛,如至身巨大的花园里。 晴好的天气,加上美好的风景,容易让人心头愉悦。 手机里是林风发来的微信:林锦绣昨晚在家里昏迷不醒,今天在医院呢,天懿打电话给我了,我都懒得去看她。 她勾起嘴角,给林风回复:小叔,我心里有一个想法,昨晚我和沈珏还聊了一下,我讲给你听,你帮忙分析分析,我们两个猜的有没有错? 林风很快回复过来:你说。 林芷手指翻飞得很快,她表情很冷,两个眼睛翻起来,和脑子一样,高速的转。 虽然她对这个想法觉得有些心寒,但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林风看到后,心头一寒,迅速回复:我觉得,你们想的没错,我昨晚也是这么想的,我以前都不敢往这里想。 林芷还没有回复,他又发过来一条:我去医院里看看,或者,我问问天懿吧,她还是可以和我们交流的,不管怎么样,天懿是个好孩子。 林芷托着下巴回复:好,有消息你告诉我,有什么事儿我们及时沟通。 然后她又发:最近赵家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林风脑壳一疼,还是很淡定的回复:没有,即使有,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仁至义尽了。 他又发了一条:一堆神经病亲戚,气的头疼。 林芷看到这条消息,头也一疼:没事儿,不怕,有一个解决一个,总有解决的办法。我昨晚梦见王磊s了,好希望他赶紧s啊,便宜了他这么多年,赶紧让他下去,陪陪王娇吧,省得王娇空虚寂寞冷。 林风呵呵一笑:我也希望,一堆垃圾,命还挺长~ … 七七跳上了车,晃着个小舌头,可爱的不行。 沈珏发动了车“你给小叔说了?” 林芷低头看手机“是的,小叔说去探探我表姐的口风,我表姐是她们家唯一一个正常人。” 她抬了一下头,笑得无语“并不被太重视,甚至被忽视的,反而长得很好,好好教养,养在金窝窝里的,反而成了这副德行。” 想到金天龙,她眼里的恶心呼之欲出。 沈珏无奈的摇着头“还天龙呢,就是一条虫,真可怕。” 林芷笑了一下,笑得很鄙夷,也摇了摇头“我表姐以前叫金天凤,她嫌这个名字又土又难听,后来就非要改,最开始他们家里人还不同意,说她不听话,不是个好孩子,你看现在呢,她还挺好的,像她的名字一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杨好,杨好在林芷心里,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好的不得了。 毕竟,她爱了,等了秦鹤那么多年。 这方面,她与自己一模一样。 她有些感伤,但是很快恢复过来。 此时此刻,在安市秦家,石榴树上的果子慢慢长大。 没有喜鹊,没有微风,只有荷花依然盛放。 在屋里的杨好,孕吐的不行,秦鹤出差了,又要去北城大学准备毕业典礼,所以要出去好几天,早上刚刚出发。 秦明山带着杨飞出去工作了。 杨飞年纪不大,文化不多,人老实靠谱,多年的辛苦工作和生活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 他很勤快,也勤快惯了,在家里待不住。 于是,秦明山怕他在家里无聊,也不想让他去别人那里工作,就还是在公司给他安排了个简单的工作,两个人经常同进同出,关系处的格外的好。 所以家里只有杨好和南筝在。 她不想惊动南筝,只是趴在马桶上,吐的天翻地覆。 南筝有一会儿没见到杨好了,有点担心,就敲了敲门,卫生间的马桶自动冲水,杨好根本听不见敲门声。 南筝怕出事,赶紧推门进来,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杨好,看着她的脸,立刻皱紧了眉头“好好,你没事儿吧?” 杨好摇了摇头。 南筝蹲下扶着她“傻孩子,不舒服就要讲出来,孕妇不和普通人一样的,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南筝扶起杨好,小心翼翼的拉着她“走,妈带你去医院,别硬撑着,你老公不在,有什么事儿要给我讲。” 南筝并不敢开车,还好秦明山一早就安排了司机专门在家里附近等着,随时为杨好去医院做着准备。 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他也知道怀双胞胎的辛苦,他太知道了~ 南筝带着脸色苍白的杨好,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医院,也还好,医院离得也近。 杨好很难受,只是无力的喊着“妈。” 南筝眼泪直流“好好,妈在呢,妈在这里呢。” 南筝的眼泪流的很长,这一刻,她想到了林芷。 想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 当然,这一刻,林芷也正在想着她,想着杨好,想着秦鹤。 但是林芷是不敢发消息的,她想发,但是她不敢。 她摇了摇头。 沈珏一路开着车,他也注意到了她的一些表情,但是他并不会问。 马莹和马周的车一路开着跟着。 停好车,临下车前,林芷打开安全带。 沈珏腻歪的说“亲一口再走,要大半天见不到了~” 林芷无奈的摇了摇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奶狗男~” 沈珏笑的宠溺“换词了的老婆。” 林芷下了车,马莹立马过来了,林芷打开了后车门,七七跳了下来。 林芷立马牵住它的牵引绳。 南农的毕业典礼,同样也是人山人海,林芷本来是没打算来南农的,不过她一直挺喜欢南农的景色的,很有丰收的感觉,容易想起苏淮还在的那些年,他们去爬过的山。 而且,她也想瞻仰一下沈一堂的风采,作为顶尖的农业专家,沈一堂的名字,很响亮,他也做了很多贡献。 当然以前也见过,不过如今,身份转换之后,自然是不同的感觉。 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遇见了陆白。 陆白嚼着口香糖,从包里摸出来两个,一个递给她,一个递给马莹。 马莹自然也是认识陆白的,所以很自然的接过“谢谢。” 陆白还没来得及回马莹的话。 林芷嚼着口香糖“怎么了?今日空虚寂寞,出来溜达啊。” 陆白从林芷手里抢过七七的牵引绳“狗给我遛吧。” 林芷自然很乐意“七七不是狗。” 然后她把七七当初的那些骚操作,隐去了一些不能讲的部分,低声讲给陆白听,陆白笑得花枝乱颤“我去,那确实不是狗,七仔可以当人看。” 当然免去了她被连环设计还崴了脚的那个傍晚的故事~ 七七似乎听懂了,汪了一声表示回应。 南农因为毕业典礼的关系,所以路上动物基本没有,只有植物生机勃勃的向着阳光。 荣靖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陆白,然后又看见了沈珏的狗,他对七七印象很深,七七不像一般的边牧,它嘴巴边上有一块心形的黑色毛,所以他立马就猜出来,陆白旁边走着的,那个容貌很出色的,大概就是沈珏找的女朋友。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确实很是出众。 端午前回家的路上,荣筱雅也大概给荣靖讲了一些林芷的事儿,那时候,他也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厉害。 陆白看见荣靖,就主动打招呼“荣叔叔好。” 陆白认识荣靖也有几个月了,很是喜欢这个教授,不仅成就不少,教养素质也好的不得了。 荣靖还没有回答,林芷也跟着一起叫“荣教授好。” 荣靖有些意外林芷认识自己“你认识我?请问你是?” 他当然只能装作不认识,他也确实不认识,只是从荣筱雅那里,听闻了一些她的事迹和成就,甚至连长相,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他这个人,根本不太关注一些不感兴趣的人和事。 林芷礼貌的微笑着回答“荣老师的人和名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我叫林芷,我是南大的。” 她说的很自然,完全没有恭维的成分。 也没有提陆世安和余砚书,在外面的时候,她一直都很低调,从来不想借导师的名字搞事情。 因为荣靖的学术成果不少,她这些年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努力学习了很多东西,感兴趣的使劲学,有点兴趣的就了解一下皮毛,所以知道荣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陆白也跟着道“是的,荣叔叔是个很厉害的人~” 荣靖噗嗤一笑,看了一下手表“你们两个,都挺好的,还有你陆白,你真是小嘴溜甜,那你们先转,我去体育馆那边了。” 陆白和林芷一起道“好的荣叔叔\/好的荣老师。” 三个人挥了挥手,荣靖的背影渐渐消失远了。 荣靖一边走,一边还挺感慨万千的,他其实知道林芷这个名字,是陆世安的那个女硕士。 他也并不意外,就是先和陆白谈恋爱,再和沈珏谈恋爱,他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恋爱自由。 他一边走,一边想到荣筱雅说的,那个女孩子很好。 他笑了一下,如今看来,是挺好的。 他也当然明白,荣筱雅没有提名字,以及是陆世安的学生的原因。 一般很容易让人多想,他也又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聪明。 陆白拉着七七的牵引绳,压低声音说“荣老师人很好,他还有个很好的女儿。” 见林芷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故弄玄虚“我给你说啊~” 林芷眼睛一转“嗯?” 陆白声音更低了“本来不想说的,他那个特别出色的女儿,很好,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他本来想说,是沈珏的相亲对象,因为当初,沈珏确实相过几个亲,所以觉得说说也没什么,何况林芷是个落落大方的人,肯定不会乱吃飞醋,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他转念一想,算了,别扯这种八卦了。 他是真的觉得荣筱雅很好,他之前只是知道荣靖,并不认识荣靖,也不认识荣筱雅,前一段时间,因为陆世长的关系,认识了荣靖,也偶然见过荣筱雅一面。 他觉得,如果当初不是林芷出来冒泡了,估计沈珏可能就会和荣筱雅在一起了,也未可知。 虽然他心里的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因为沈珏不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讲出来,陆世安也根本不会把沈珏最初的心理问题讲出来。 当然,林芷也早就告诉他,她和自己相亲吃饭的那一日,沈珏在医院,陆教授那里,遇见了自己,但是擦肩而过,并且那一日,江城南的演唱会上,两个人的座位还挨在一起。 所以,成也陆白,败也陆白。 两个人说到这里,就相视一笑。 林芷笑着回答“你说好的,肯定是好的,那我必须认识一下。” 她旁边有一棵梅花树,夏日里,没有花朵,只有青绿的叶子,密密麻麻的交错分布。 它不像冬日里枝头艳丽而如梦似幻的样子,只有树下流水潺潺,让人浮想联翩。 那些年,苏淮不忙的时候,会时常在家里写字,也给林芷念诗。 他指尖的毛笔很柔软,轻轻的蘸一下砚台里的墨汁,写出来的字就很好看。 那些他嘴里的诗句,笔下的字,永远刻在林芷的,脑海里。 从来不曾离去。 第89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世间繁花万朵,各有各的芬芳,各有各的颜色。 雪白洁净,丁香梦幻,胭脂热烈,菡萏朦胧,青竹青雅。 天空向来蔚蓝,楼头一片墨染。 古老的诗句里,有很多人咏颂花的气息与名字,最终也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漫漫长河,尘埃飞扬错落。 你是我心里寥寥无几的单薄疏影,我是你梦里照进的孤寂冷风。 一片清浅的记忆里始终有梅花一枝,它不曾凋谢一地,只共西山烟雨。 头顶的枫叶是深绿色,眼前的向日葵是金黄色。 一眼望过去,挨着一道山峦的南农里,到处都是绿色的覆盖。 像记忆里曾经幸福的屏障,像梦里反复想起的一束暖香。 阳光开始灼热,林芷撑着伞,马莹本来要帮她撑的,被她拒绝了。 这几日防晒也做了,随时都防着夏日过于热烈的阳光。 红薯叶密密麻麻的生长,整整齐齐的分布着,林芷看着那些作物茂盛的田地,想到了许多事情。 陆白自然注意到了红薯,悄悄的说“这个红薯是新品种,听说挺好吃的,可惜我们不能乱动。” 林芷噗嗤一笑,一脸期待“据说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陆白精明眼睛一转“我媳妇告诉你的?” 林芷咳嗽了一声“注意影响,注意作风~” 陆白拉紧七七,鄙视一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南农有一条小小的河,那里常年有水。 林芷看过去,那里的水非常的清澈,深灰色砖块上有长年累积的湿润青苔,水里面还有一些小小的鱼,它们与水同色,不容易被发现。 参差的河的宽度,高低错落的高度,流水潺潺,两岸有不知名的小花开的很随意。 七七有些渴,只看着那些水,但它肯定不会喝。 林芷看着它,就从包里拿出特制的水瓶,给七七打开。 七七赶紧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陆白笑着看着它“我们七仔的待遇可高了,今天一会儿去找小花玩儿。” 林芷哈哈一笑“可不是嘛,七仔是个大宝贝。“ 七七听到这里,尾巴摇的更欢了。 林芷耳机里是《长安忆》: 长安雨 一夜落秋意 路千里 朔风吹客衣 江船夜雨听笛 倚晚晴 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长安堤 垂杨送别离 千山月 一片伤心碧 长门又误佳期 声清凄 朱颜染尘兮梦中语 二十三弦急 落花人独立 惟有此曲能寄心中意 月落子规啼 飞絮衔霜去 然诺重 只愿君从此记 长安去 辞家三千里 涯无垠 却问愁几许 试剑更须钟吕 伴君起 风渡萧萧兮烟迷离 长安居 陇头谁吹笛 灯花落 瘦尽又一夕 醉乡路隐难行 风露清 君向潇湘兮我向秦 醉笑三千席 不诉离别意 惟有此曲能忘人间景 年华落丹青 一片碧空洗 知音稀 弦断有谁来听 落日孤城闭燕然归无计 惟有此曲能解断肠情 边声连角起 人去无留意 羌管难续 悠悠霜满地 去留两无意 停云杯难息 此曲声成 自有身后名 长安忆 重楼倚城隅 陌上雪 沉醉复又醒 早知如此相遇 不如不遇 笙歌歇尽兮人散去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那是旧时的许多无奈。 那一年秋天,她五岁多,苏子衿怀孕了,并不能工作了,就在家里安心养胎,过于无聊的日子里,有些闷。 于是在一个周末,林图开着车,带着苏子衿林芷,还有林风,以及家里的黑色小土狗,一起出去玩儿。 把两个阿姨留在家里自由活动。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片红薯地,秋日里已经开始丰收了。 本来苏淮也要去的,但是因为临时有工作,就没去成。 农场的工作人员在田里挥汗如雨的收获着,新鲜的红薯被放置在田野里,林芷很调皮,觉得很好玩儿,也去捡了几个,一手的泥巴弄的到处都是,有个阿姨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笑着说:小姑娘长得真可爱。 她灿烂的笑着说谢谢。 城郊的空气很好,林图扶着苏子衿,林风牵着那条叫小欢的狗,狗年纪已经大了,走的很慢。 这是苏子衿以前捡的流浪狗,也陪了苏子衿好多年。 几个人在农家乐里玩儿了半天,吃了顿柴火鸡,临走的时候还买了好多新鲜的红薯和玉米。 林芷拿着店主送的烤地瓜喂小欢,小欢吃的可开心了,一边吃一边欢乐的摇着短短的尾巴。 后来,几个人回到家里,两个阿姨也准备好了晚饭,苏子衿看见王阿姨的脸,就说:王阿姨,你是过敏了吗? 王阿姨没敢说实话,只能说:嗯嗯,是过敏了。 林风笑了,摇着头说:真的吗,我看不像。 林风心里有个猜想,他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 沉默了一会儿,苏子衿有些无语:你们说实话吧,我们家的人不能被别人欺负。 最后,还是从小陪着林芷长大的那个刘阿姨说:太太,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图直接说:有话直接说,谁敢欺负你们,我去找她们。 刘阿姨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姑爷今天带着金家小…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图听着,眉头皱紧,无语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天龙还接着掐你?金宝丰是疯了吗?也不阻拦,他有病吧。 王阿姨欲哭无泪,只赶紧跪到地上:先生,你们放我走吧,不是我不想在咱家干,是我实在干不了啊。 她其实想说,你们家人都挺好的,可是金家人都是变态啊。 刘阿姨拉着她: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介绍你过来,让你受这么多的罪和羞辱。 苏子衿气上心头,人抖了几下,林风有点担心,就赶紧说:嫂子,你慢着点。 林风不太喜欢王娇,只叫王娇大嫂,但是叫苏子衿嫂子。 林图也立马说:子衿,你慢着点,当心孩子。 林图看向王阿姨,说的很认真,也带着几分心疼和怜悯:没事儿王阿姨,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了,我们除了正常开给你的工资,还会再给你拿一笔钱,算做你吃了这些苦受了这些罪的补偿。你不要怕,这事儿我迟早会找他们说的,欺人太甚,就好像有病,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这么得瑟,毛病兮兮的。 王阿姨涕泪涟涟:先生,您别说了,说了他们还会找我的麻烦的。 林风拍了一下桌子: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要去妈妈那里告状,让她好好管教一下林锦绣。 这个时候的林风,已经知晓了林锦绣是林英私生女的事,但他依然无所谓,他觉得林锦绣是不容易,可是文燕玲也不容易啊。 他知道林锦绣怕文燕玲,所以让文燕玲拿捏林锦绣,特别好说。 他甚至想要告诉文燕玲林锦绣是私生女的事儿,好挫挫她的锐气,可是林图给他说:你以为咱妈不知道吗,她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你看他对姐姐的态度,基本都是冷冰冰的,很少像对咱们一样,如果只是当抱养的养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这样子,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林芷忽然奶声奶气的说:姑姑是个坏人。 苏子衿有些意外:怎么了小芷? 林芷摇头晃脑,笑得可爱:姑姑说我是个不值钱的女孩子。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奶奶说我是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苏子衿听到一半脸都黑了,听完以后,脸更黑了,气的更抖起来了。 林图和林风的脸也是黑的:小芷,你说什么? 林芷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前几天,我放学路上,她们在路上遇见我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苏子衿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神经病,我要去找她们理论!她们自己不是女人吗,这么恶心,居然欺负我的女儿。 林图赶紧站起来:你慢点,当心自己。 苏子衿气的脑袋疼,她转头看向两个阿姨:刘阿姨王阿姨,你们说,小芷说的是真的吗?是的对吧? 她根本不会怀疑林芷说的话,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 王阿姨根本就不敢说话。 刘阿姨只能硬着头皮:是的太太,就是周二那天说的,她们不让我们讲,说如果我们讲出来,就把我们一起赶出西城。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没关系,我们可以不在西城,无所谓,我只是觉得,老太太和小姐,都过分了些,怎么说小芷也是她们的亲孙女和亲侄女。 她没有停顿:而且,大家都是女人,何必那么过分,话说的那么难听。 刘阿姨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直爽的人,林芷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她心疼的不行,王阿姨也是她介绍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也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就把话都说了,把事情都办了,大不了不干了。 而且按林锦绣的样子,赶走了王阿姨,未必就会放过她。 她也做好了打算,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做个正直的人,何况,忍了这么久了。 林图的脸黑的不行,他很爱林芷,所以特别生气。 林风少年耿直,看不惯林锦绣和文燕玲许久了,就大声说:我早就说了,她们两个都有病! 苏子衿冷着脸:刘阿姨,你还知道什么,你通通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漏掉,我想知道,我女儿都在家里,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 刘阿姨抬了抬头,开始说,说了很多,说了很久… 她的眼眸有些湿润。 林芷听着,然后说了一句:大伯母说我不配吃这么好,还打翻了我的碗,她说妈妈是个花瓶,生不出儿子… 姑姑说:妈妈是个贱人,就知道装逼找茬,自以为是,生不出儿子… 苏子衿气的肚子疼,被气进了医院。 那一晚,没有大碍的苏子衿回了家,苏淮也出差回来了,他们几个人在家,又和两个阿姨说了很多事情。 一向教养很好的苏子衿气的在家摔碟子摔碗,声声怒骂骂林锦绣文燕玲和林宏王娇林敏林杰。 林图又生气又无奈。 苏淮冷着脸,看向林图:林图,你打算怎么办? 十七岁的林风,少年英气,他喝了一口水,晃了一下脖子:怎么办,林锦绣是怎么欺负人的,我们再怎么还回去就好了,惯的她,我恨不得现在就去骂她,恶心死了这么欺负人。 林风很不服气林锦绣的一副趾高气扬的臭德行,他一早就发现了林英私下里的偏心,他无所畏惧,他就是他自己。 柔软,且狠。 第二日是周一,林风去上学了,林芷去幼儿园了。 两个阿姨一起送的,又一起去接的,幼儿园不远,所以是走路去的走路回的,结果又遇见了林锦绣金宝丰带着金天龙在逛街。 林锦绣看见了这个场面,只冷笑着:呀,王姐,你怎么还在西城呢,怎么,舍不得金饭碗啊,要不要再回来我家里干啊? 金宝丰立刻附和道:算了,请不起,动辄就告状,闹,多吓人,别带坏我的宝贝儿子。 王阿姨欲哭无泪:我很快就走了。 林锦绣穿着一件白色水貂:算你识相,哼。~ 然后又一家三口就笑呵呵的转身准备走了。 林芷很气,就学着大人的样子:林锦绣,你是个坏人,你们一家都是坏人。 林锦绣转过头,一脸气愤的:你们两个谁这么教她的?胆子挺肥的哈,敢辱骂我! 两个阿姨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哪里敢。 林芷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锦绣气急败坏:那就是你那个装清高的妈说的! 她觉得,两个阿姨根本不敢把这些话讲给苏子衿听,所以她无所畏惧,肆无忌惮。 她自己面上不敢这么说的,所以背后拼命的说,也不会觉得,才五岁的林芷能记住什么。 她根本就不怕,金家的经济状况目前很好,她有底气。 金宝丰想到苏子衿的美貌和名气,心里一痒,就缓和道:小孩子家家的话,哪里能当真。 结果金天龙来了一句:爸爸,你不也说,林锦绣是个母老虎吗?还是二舅妈温柔似水,长的还更漂亮。 金宝丰差点崩溃:小屁孩,在哪里听到的这些瞎话,就说是你爸我说的,你记错了吧?我根本没说过。 他演的很像,加上昨晚两个人才刚浓情蜜意的翻云覆雨到大半夜,林锦绣根本都没有多想,毕竟,她觉得自己很温柔,也很漂亮。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撒谎成性,没几句话是真的,但她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反而认为他很聪明,所以从来不会去教他不能说谎。 虽然她不相信这句话,但是她还是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了,她讨厌苏子衿。 她也确实觉得苏子衿漂亮,并且,因为苏子衿先是因为金天龙掐人的事儿当众怼她,让她下不来台,然后又把王阿姨弄回来,然后又怀孕,林图还宠着爱着等等,她就越想越气。 这个时候,王娇给她打电话,她就接起来了,一家三口直接走了。 那一日,林芷回到家里,苏子衿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她想起昨天提林锦绣,妈妈很生气,还进了医院,她就没再提这件事,当然,两个阿姨更不敢提。 王阿姨回来以后,就拿了行李要走了,苏子衿还拿了一笔钱给她,并且连连道歉,说天色太晚了也不好坐车,让第二天白天再走,或者让家里年轻人来接,这样才放心。 王阿姨只得应允下来。 苏淮让林图和阿姨在家里陪着苏子衿,他自己带着林芷去林英那里讨公道。 那一日,黄昏将至,暮色渐沉。 出门前,林芷凝望,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始打苞了,看似干枯的树枝上小小的花苞正在酝酿,就像苏子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样。 到了林英那里,林英给苏淮倒了茶,苏淮并没有喝。 苏淮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握着茶杯,看向林英:听说,你们家重男轻女? 文燕玲没说话。 林英心虚,但是面上淡定道:亲家那里的话,男孩女孩都一样。 苏淮气笑了,他没有提文燕玲,只说:你们林锦绣前几天在路上遇见我们小芷,骂她是个不值钱的女儿,说她是赔钱货? 林英立马否认: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事儿,亲家您说笑了。 林英根本不敢得罪苏淮,毕竟,苏淮实力很强,也很有钱。 他也见识过苏淮的狠,更不敢让自己的私生女林锦绣得罪苏淮。 苏淮摸了摸林芷的头。 林芷立马接话道,奶声奶气的说:是真的,是她说的,这话奶奶也说过,奶奶说我是个死丫头片子,说我妈不给她生孙子。 文燕玲没说话,只冷着脸。 林英赶紧巧舌如簧的说:小孩子家家的话不能信,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 苏淮立刻接话,笑得很奇怪:哦~别家小孩子的话可以不信,我们家小芷的,还真的可以信,因为啊,她从来不会撒谎,也从来不乱说话。 林英被啪啪打脸,也不敢生气,只道:女孩子就是没有男孩子好嘛,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苏淮气得不行,直接站起来:自古以来?你真搞笑,你以为姓这个字是怎么写的,是你不识字还是我不识字,没有女人,你自己能怀胎十月生孩子吗?你笑死我算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还来这一套。 他气的咬牙切齿:再说了,女孩子没有男孩子好,你干嘛那么护着林锦绣,对自己的儿子林风都不是很在意?难不成她是你的私生女不成。 苏淮使出了杀手锏,他当然知道这事儿是真的,这是林图告诉苏子衿和他的。 所以就是要往心上戳才行。 苏淮很狠辣,喜欢以牙还牙,于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林英被戳中了痛处,就拉下了脸:苏淮,你说什么呢。 苏淮笑的坦坦荡荡:我说什么,你们家人真是搞笑,借了我们苏家这么多的东风,却几个人都亏待和辱骂我的孙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告诉你们,以后但凡听到这样的话哪怕半个字,我就给我小芷改姓苏,不和你们林家姓,真是恶心,做了这么多牺牲给你们生了一个孩子,现在眼看着又要生第二个了,你们还这么过分。当初找我要钱要生意的时候人模狗样的,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根本无所畏惧,他就是护短,就是要出气。 他认为林英死皮赖脸不知悔改,他就把话往深了说,说到痛处,他见不得林芷被这么欺负,撕破脸就撕破脸,他根本无所谓,都把事儿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面子干什么。 只有把话说重了,才不会再犯。 林英气的不行,撕破了脸,刚准备骂。 苏淮语气很狠:你敢骂我试试看,我告诉你,你去告诉林锦绣,她要是再敢背地里搞事情,给我女儿和我小芷添堵,我就想办法,让她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看她还拿什么得瑟,嫁进金家就得瑟,生个儿子了就了不起了?真是个傻逼。 文燕玲本来想说,生儿子肯定有用,比如我。 但是她自然不会说,得罪苏淮的下场,她太知道了,何况,林锦绣是咎由自取,又何况,苏子衿二胎怀的是儿子,她也很期待。 她有时候觉得苏子衿挺好的,比林锦绣王娇好太多了,有时候她又觉得苏子衿不好,让自己讨厌。 她只笑着说:我们会好好管教锦绣的,再说了,子衿马上不就有儿子了,小芷马上不就有弟弟了吗。 话音刚落,苏淮还没说话,林风开门进来了,他看见苏淮和林芷在这里,就放下书包,抱起林芷捏着她的脸笑着说:苏叔叔来啦? 苏淮看见林风,态度缓和了一些:小风吃饭了吗? 林风坦然回答:没呢,有点饿了,要不去我二哥那里吃,刘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然后他看向文燕玲和林英:爸,妈,我去那边吃饭了哈。 说完没等回答,就直接和苏淮走了。 两套房子离得并不远,来回很方便。 自从林芷出生,刘阿姨过来,他就经常在那边住,在那边吃饭,也不用看自己父母的脸色,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根本不在意,也根本没往心上放。 他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林英和文燕玲极其难看的脸色。 倒是苏淮气笑了,也怕再闹出来事儿,就一边走路回家,一边把前因后果给林风说了。 林风抱着林芷,看着远方,浅笑着说:我很快就要上大学了,我要走的远远的,这样我就不用受他们的气了,几个人都有病一样,一天到晚的抽筋欺负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服了。 他们,指的是林英文燕玲,林宏一家,林锦绣一家。 林风非常耿直且直接,少年英气,行的正坐的直。 苏淮笑着摇头:你们家啊,林图和你,都是出色之人。 想到这里,林芷勾起嘴角笑了,笑得很冷。 空气里有恬淡的花香在飘逸,眼前的梅花树,只有葳蕤随风低泣的许多叶子,没有任何的花。 这样的时节,和五岁那年,似乎一模一样,那是她在林家最后的幸福,也是她痛苦的,开始。 又或者,她从未在林家,有过任何一点幸福。 只是那时候的她,记忆单薄,记住了最开始自己的家,而已。 第90章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该怎样去思念,又该怎样去怀念。 怀念从前,怀念从前的那些美好岁月漫漫或短暂,思念从前,思念旧时心上之人的故去容颜。 春天美好的春花灿烂,夏日星辰的梦幻之间,秋日落叶之潇潇无边,冬日白雪皑皑覆盖山峦。 笔下的诗,笔下的人,笔下的你。 你在笔下,你在诗里,你在心上。 阳光的温度开始慢慢上升,水里飘过的落叶,也是各种色彩。 一路走来,都是大片的实验田地。 瓜果丰盛,绿树成林。 陆白自然是看到了林芷思路里的片刻游离。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拉了一下七七,七七摆着大尾巴,林芷的思绪从二十年前瞬间回到了现在。 陆白看向她,笑的有些闷“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如果忘不掉,也尽量不要去想起。” 顿了一下又笑的灿烂的说“还是要过的开心才好,这很重要。” 林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不是我要想起来的,一个是触景伤情,二来是最近事情实在是多,有些头疼。” 陆白瞬间明白过来“事情总会解决,对于好人来说,事情也会往好的方向去发展,不是么~”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林芷勾起嘴角,笑得开心“是的,你说的没错。” 七七悠闲的迈着它的四个小脚,看见很多人,它特别开心。 陆白笑得很柔和“你能做到这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白当然不了解林芷的全部,一个是林芷不会全部讲出来,林风也不会,所以哪怕是陆世安和陆白,知道的,也仅仅只是,林家的一部分,以及林芷生活里的一部分东西。 她极其聪明,又到处撒谎,特别会迷惑人。 可哪怕即使是这一部分,也足够让陆世安去欣赏林风和林芷,以及心疼。 当然,陆白也同样欣赏和心疼林芷。 她经历了常人所基本经历不了的许多事,也承受了常人基本不会去承受的,许多痛苦。 逆风生长却依然坚韧不拔,三观极正,也努力学习和掌握了自己想要的,许多东西。 林芷耳机里是《醉千年》: 当落花雨洒满天 红尘滚滚如云烟 前世债遇今生缘 手心纠缠着曲线 城门外危难之间 英雄一怒为红颜 当我看清你的脸 醉千年 惹人心醉了千年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那时候 车马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百年修 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当落花雨洒满天 红尘滚滚如云烟 前世债遇今生缘 手心纠缠着曲线 城门外危难之间 英雄一怒为红颜 当我看清你的脸 惹人心醉了千年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那时候 车马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百年修 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只为你回眸一笑 我竟一醉方休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那时候 车马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就只看了你一眼 就已确定了永远 百年修 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百年修 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柚子树,那里柚子挂了许多果,在深绿色的树叶之间,看起来像夜空里漂浮的孔明灯。 但是果子还没有成熟,它们离成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林芷淡淡的笑着“大家都不容易,我也还行啦~” 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比如杨好,比如杨飞,比如秦鹤,比如翁倩,比如胡璎,比如李雪嫣,比如韦易… 谁的生活,又很容易呢。 有人辛苦努力却依然清贫,但家庭温暖。 有人多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却始终没办法改变现状。 有人明明有幸福,却曲折离奇,百转千回,倾刻坍塌,还要背负一生。 有人天生就彻底无法行走,多有不便。 有人靠自己的努力奋斗,彻底改变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庭。 林芷自然觉得自己苦,不过至少这么多年来,虽然家庭无法圆满幸福,但是金钱上却从未拮据过,相对来说,这已经是极其大的幸福了。 虽然当初,自己的家,是因为钱才破碎的,但是,钱能带给人的快乐,也有很多。 所以这些年来,她在各方面都努力的挣钱。 一路与陆白说说笑笑着,往体育场走去。 路上有个小男孩伸手准备摘花,林芷刚想阻止,旁边的孩子母亲看到了,就立马阻止小男孩“宝贝,不能这样子的哈。” 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一脸天真的问“为什么啊妈妈?这个很好看,我想带回家。” 妈妈刚准备回答,穿着博士服的爸爸笑着说“因为这不是你的啊,你怎么能摘呢,这样子算是偷啊,人不能偷东西的啊,这是坏的行为。” 小孩子似懂非懂“哦,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孩子父亲的博士服随风轻轻摆动“是的,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基本都是属于偷。” 孩子妈妈笑着说“爸爸说的对,而且,学校里的东西更不能乱动,你乱动了,会有叔叔阿姨几个月的学习劳动成果都没了的,他们可能没办法毕业的哦。” 小男孩听懂了一半,就问“妈妈,毕业是什么?” 孩子爸爸耐心的说“就是像爸爸一样,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完成学业要很久的哦。” 小男孩有些迷茫,但是似乎也听懂了一些“好的,宝宝不乱动了,宝宝要乖。” 林芷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陆白看着这个场面,低声说“果然好的父母很会教孩子,要不要赶紧生一个。” 林芷笑得咳嗽起来“怎么,你要急着当姑父啊?” 说到这两个字,她心里又冷了一下,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 她不敢在陆白面前表现,陆白太聪明了,心理学的造诣并不比自己差,她不想自己家里的这些丑事儿被陆白发现,虽然即使发现了也没什么,陆白肯定会理解。 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可不想到处丢脸。 林家丢的脸太多了,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 其实本来,她连沈珏都不想告诉,最后之所以选择告诉沈珏,也是觉得两个人已经算是夫妻了,知道一点也没什么,并且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最近这么多事情,她的心绪根本没办法在沈珏面前藏起来,沈珏虽然没有研究心理学,可是他也太聪明了,太容易看穿一些事儿。 她也相信,他会理解,并且尊重。 陆白摇着头,斜着眼睛“我是小姑父~” 林芷噗嗤一笑“早着呢,这事儿得好好计划计划,生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不过生肯定是得生的,小姑父记得提前准备礼物哈。” 陆白扶了一下眼镜,白皙的皮肤泛着光“小姑父遵命~”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聊着,就三人一狗进了体育馆。 坐在提前安排好的位置,旁边的一个南农的年轻男教授看见陆白和林芷,还牵着一条狗,就忽然眉飞色舞”老陆,这是?” 陆白也眉飞色舞“我嫂子,林小姐。” 林芷忍住了笑,七七趴在陆白的脚边。 方园眉头舒展,但有些迷茫“嫂子?” 他知道陆白是独生子,所以内心转了好几个圈。 陆白噗嗤一笑,手捂着嘴对他说“我女朋友的嫂子,可不是我嫂子嘛~” 方园一下子来了精神,更眉飞色舞了“你小子,有女朋友啦?怎么没带来?还玩儿保密?” 林芷心里一笑,面上没变。 陆白撅着嘴“就保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聊的欢乐。 人山人海里,格外盛大。 南农因为是农业院校,所以毕业典礼格外的别致,除了有人,还有动物。 林芷看着一直笑着的,穿着金袍的沈一堂,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的荣幸,能和沈珏在一起,做沈家人。 当然,做陈绾言的孙媳妇,也是荣幸的不得了。 七七看到动物,很是兴奋,但是陆白把它看的可紧了,它根本没有机会展示自己。 等沈一堂忙完了,林芷和陆白自然是提前等在外面。 方园去拿了几瓶水过来,一人一瓶,又继续和陆白聊,他也想和林芷聊,但是他不敢。 沈一堂穿着金袍出来,看向林芷和陆白“你们可能得等等我哈,我这边还有点事儿…” 林芷笑着回答“好的叔叔。” 她那句好的爸爸,还是被咽下去了。 方园有些秒懂,但是没说话。 陆白也说“好的叔,您先忙,我们几个带着七七继续溜达。” 沈一堂就和其他几个教授一起走了。 旁边有个女教授问沈一堂“那是你儿媳妇?真漂亮啊。” 沈一堂心里骄傲的不行,面上很淡定“是的,挺好的。” 另一个男教授继续问“她和陆白也认识啊。” 沈一堂继续骄傲,面上继续淡定“嗯,南大的,陆白是我家老三的对象。” 男教授噗嗤一笑“老沈,你家孩子眼光都很绝啊,果然虎父无犬子。” 几个人一路笑着,一路说着话。 听着旁边几个教授真心实意的夸奖,沈一堂心里开心的不行,但是面上还是特别的淡定。 虽然这种开心程度和他有好的学术成果了一样~ 方园看着陆白,此刻彻底明白“所以,你岳父是沈校长?” 陆白得意一笑“你猜?” 方园了然一笑“恭喜恭喜,红包准备起~” 这个时候,林芷的手机开始震动,消息来自胡璎:哪件好看? 林芷立刻回复:大红色,安全,还光彩照人。 胡璎笑着回复:那就穿这件去,今晚红毯,姐们要靠你这句光彩照人,去艳惊四座。 林芷真心的回复:你向来都艳惊四座,衣服不重要,人重要。 胡璎回复了个亲亲的表情,配文:小嘴溜甜,亲一个。 林芷回复了个亲亲的表情:斩男又斩女的我姐妹。 胡璎笑着回复:去忙了,回聊。 林芷笑着回复:ok。 陆白和方园聊着,马莹也还是一直关注着林芷。 然后是林风发来的微信:林锦绣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也不说话,醒了就又睡了,我套路过了,天懿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又发了一条:我真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都没有想多。 林芷冷着脸回复:她这是心虚,心里有鬼吧。天懿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她们当初都没怎么关注天懿,很多事情不给她讲也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金天懿看着林锦绣,心里很痛,但是又很无奈。 林锦绣又睡着了,她醒了的那段时间,又喊又叫。 金天懿关上了门,和林风一起出来,站在走廊里,一脸诚挚的对林风说:“小舅舅,谢谢你能来。” 林风有些无奈,但还是真心实意的讲:“天懿,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父母,还有天龙的事儿,不会再影响到你。” 金天懿一脸惆怅加失落:“怎么可能不影响,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摊上这样的家庭,能怎么办呢。”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然她很不想在这里陪着林锦绣,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林风心里一沉,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就看着她:“你,我,林芷,林杰,都是这样的,不过没事儿,问心无愧就好。” 金天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都没敢告诉朱越,他一直不喜欢我妈。” 然后又说:“当然也不怪朱越,我妈这样子,朱越已经很能忍了。” 林风一脸认真:“你也不用在我面前伪装隐瞒,我甚至比你,更了解你妈。” 顿了一下:“朱越也是因为爱你,毕竟,你妈是这样的一个人。” … 林芷锁屏了手机,几个人往外面走去。 然后林风的微信又来了,还有江城南的,顾青山的。 她就又低着头回复微信,一会儿心里笑,一会儿心里冷。 只有表情一直是笑着的,脸都笑僵硬了。 小河边的柳树成荫参天,柳叶自由飘摇。 沈珈和荣筱雅有说有笑的一路走着,荣筱雅还扶着沈珈一路走。 沈珈因为怀孕,为了安全起见,并不能开车了。 乔家本来派了司机来,但是因为沈珈下午打算回沈家,所以只早上送过来是让司机送的,下午就没让来,她打算和沈一堂一起走。 但是她没想到,林芷和陆白居然也在这里,旁边还有方园。 她在荣筱雅主动打招呼的那一日,虽然不想掺和事儿,远离了荣筱雅,但是荣筱雅并没有远离她,再见面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她打招呼,很是客气,从来都没有尴尬过。 沈珏的事儿彻底确定下来之后,她接触多了荣筱雅,也慢慢明白,荣筱雅确实很好,那种好是各方面的,所以两个人就经常还在学校里有说有笑的。 她觉得荣筱雅很大气,能屈能伸。 愿意主动去争取,放下的时候也干脆利落。 马莹看到这个架势,就赶紧上去接过沈珈。 荣筱雅很自然的放手了,面带微笑,她静静的看了林芷几秒,心想这次距离是真近。 林芷回完消息,抬头看见沈珈,就和陆白异口同声的叫“姐。” 爸爸叫不出来,姐姐是可以随便叫的~ 沈珈笑的开心,给几个人介绍了一下“这是荣老师,这是我们老二的女朋友,林小姐,老三的男朋友,陆老师,这位是马小姐。” 陆白也介绍“这是方园老师。“ 都刻意隐藏了教授两个字,因为沈珈和荣筱雅都不是教授,所以没有必要刻意去提。 方园自然是认识沈珈和荣筱雅的。 荣筱雅也是认识陆白和方园的。 林芷看着荣筱雅百合花一般的脸,她肤色很白,雪一样干净,气质出众,容貌出色。 因为常年跳舞的关系,身形很好。 心里了然,想来这就是荣靖教授的出色女儿,于是点头致意“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荣老师。” 她并没有伸出手,荣筱雅自然也没有伸手。 荣筱雅看的出来,林芷站在这里,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于是心里想到她在南大的那些经历,便也明白是什么原因。 在宿舍同学那里吃了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都是好的,果然聪明,果然机敏。 虽然她只猜对了一半。 她点头微笑向林芷“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 她确实一直很想认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还挺快。 沈珈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荣筱雅真的是落落大方的,当然,林芷也是。 她不禁感叹,自己弟弟和爸爸的眼光,真的都够绝。 流水潺潺,小小的河里,水中的鱼儿游的正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呛人鼻息,护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从走廊里走过,悄然的看了林风一眼。 林风正在和金天懿一脸严肃的聊天,并没有注意。 病房里沉睡着的林锦绣忽然又醒了,她大声高呼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那声音很大,金天懿只觉得很是刺耳,也极其刺心。 林风听得的脑子都疼了,他猛地推开门进去,看见林锦绣目光惊惧,使劲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那些卷曲,又带着一些微微花白的头发,在她的手指间,被她使劲的蹂躏。 就像,这么多年,她紧绷着,又被自己反复蹂躏的,精神。 而这个时候,王磊也在牢里,突然倒地不起。 他倒在地上,凝望着头顶炙热的阳光,只觉得全身无力。 痛苦蚀骨腐心而来,他的眼前出现王娇的脸,林宏的脸。 夏日里,高墙外面,没有春日的梨花成雪,只有天上的云,像是谁的心,云浮动着,彻底散开,谁的心,也四分五裂。 第91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笔下泼墨起,江山流动千里。 墨色行云流水,笔下纸上是文字入眉。 黄昏将至,谁指尖缠绕香味始终如一。 袖口藏笔,笔上是峥嵘岁月,也是铮铮傲骨。 一壶酒,千古愁,不必忧。 阳光很好,天空很蓝,枫叶密密麻麻的在这样的阳光里斑驳成诗。 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影子在动,心也在动。 空气里,是花香交错。 向日葵一片金黄色,像一个个人一样径直的矗立。 雪白色茉莉花隐匿在低矮的叶子里,如果不用心,根本看不见。 紫色粉色睡莲,堆积在层叠的叶子上,流动的清澈的水下,有嬉戏的一群鱼。 听说,它们的记忆很短暂。 坐在灰瓦红柱的亭子里,你能看见远方的山,近处的地,以及,手边飞舞的蝴蝶。 一只蓝色蝴蝶挥舞着灵动的翅膀,飞过灿烂的向日葵,飞过红薯地,最后落下在小小的,白色的茉莉花上。 七七吐着舌头看着林芷摇着尾巴,林芷又给七七安排了水喝,又拿出了小零食,七七极其听话,一边吃一边喝,悠然自得。 还一边玩儿神狗摆尾~ 沈珈看着这个场面,笑的开心“我们七仔是万人宠爱,不过好久没见小六了。” 林芷真心实意的的说“我也没见过小六,还只见过照片,沈珏说小六现在年纪大了,懒得要命。不过话说,我们家宠物都排到九了。” 沈珈揉着脑袋,美眸闪着光“嗯?” 林芷噗嗤一笑“沈珏捡了个流浪猫,和七七一个配色的,皮的不行,还会上桌子,沈珏也舍不得收拾它。” 陆白笑得肆意,洁白的脸上是一双极其精明的眼睛“老沈是捡猫捡狗专业户!” 荣筱雅真心实意的笑着“说明人好。” 方园马上附和道“是的,见不得可怜的小动物,就和我老婆一样。” 荣筱雅注意到林芷给七七喂水喂吃的都保持距离,七七也会和林芷保持距离,便猜到了林芷有可能对宠物过敏,但是看她还喂的这么认真,就想着,这两个人真是绝配。 一个捡到了,精心的养,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一个过敏,也没有完全放弃和嫌弃,还爱的不行。 几个人悠然自得的坐在南农的亭子里聊了一会儿,陆白还点了几杯奶茶喝,当然,自动排除了沈珈这个重点保护对象,沈珈只能喝矿泉水~ 人家几个人喝着,看的她馋得不行。 林芷凝望着远处看起来似乎一望无际的茂盛的碧绿色田野,脑海里旧时的记忆持续的翻江倒海。 她耳机里是《兰亭序》: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 真心能给谁 牧笛横吹 黄酒小菜又几碟 夕阳余晖 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 一行朱砂 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独缺 你一生了解 弹指岁月 倾城顷刻间湮灭 青石板街 回眸一笑你婉约 恨了没 你摇头轻叹谁让你蹙着眉 而深闺 徒留胭脂味 人雁南飞 转身一瞥你噙泪 掬一把月 手揽回忆怎么睡 又怎么会 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怼 若花怨蝶 你会怨着谁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手书无愧 无惧人间是非 雨打蕉叶 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 来提醒你爱谁 土地是许多生命存活的根本,食物是人类生存的基础。 就像我们的生活可以梦想可以理想可以幻想,但是还是得面对现实,脚踏实地。 站在这样的校园里,能够想到很多事情。 荣筱雅和林芷也随意的聊了几句,便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几个人互相留了微信,就端着奶茶看着风景,十分悠闲惬意。 沈一堂打电话给沈珈,问好了几个人的地址,就走到这边,看见几个年轻人聊的开心自然,他也甚是开心。 荣靖也是跟他一起出来的。 两个人手上还各拎着一袋子学生摘的新鲜水果,七七主动贴上去,想充当运货狗。 可是袋子太重,林芷噗嗤一笑,赶紧把袋子接过来。 马莹全程充当工具人背景板,因为沈珏之前交代过,有陌生外人在的时候,尽量低调,不要暴露,以免引人误会。 不了解事实的人,特别容易从看到的仅有的一点点表面上,去曲解事实。 所以沉默低调就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几个人聊了几句,就笑着道了别,林芷扶着沈珈上了沈一堂的车,七七被安顿在马莹的车上了,一起开往采菊东篱。 陆白和方园一起出去吃饭了,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沈一堂和沈珈都知道马莹是干嘛的,但也都没有问,毕竟派保镖保护自己老婆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初,林芷被文祎打到脑震荡的事儿,全家都知道。 沈珏把林芷看的有多重,全家都看在眼里。 这可是他母胎单身二十八年终于才讨到的老婆。 倒是林芷主动问起沈珈“姐,你最近反应大吗?” 沈珈不以为意“我目前还行,就是比较容易困,不知道后面怎么样呢?” 然后她里思忖,林芷这么问,不会是也怀孕了吧,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林芷还没有带沈珏见苏子衿她们呢,想来不会未婚先孕。 而且,沈珏很有分寸,虽然这种事情比较容易擦枪走火,但是放在沈珏和林芷的身上,好像不太可能~ 林芷放心道“那就好,我妈几次怀孕反应都很大,你这还算好。” 几次~沈珈先是思量了一下,但是没有再问,想也想的到。 沈一堂早已经从霍沅玉嘴里听得一清二楚了,但是此时此刻,也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家人都很有分寸,不会刻意打听别人的八卦,也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 聊到苏子衿,沈珈有些感慨,就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林芷发自内心的微笑“挺好的,估计下半年或者明年有可能就会回国了。” 红绿灯跳跃的间隙,她的眼皮也跳跃了一下。 她又笑着说“我妈其实很想念国内。” 想念自己,想念国内的环境和生活,也想念江九州。 苏淮带着苏子衿林芷离开西城,彻底安顿在东城之后,因为江九州的知恩图报和热情,以及苏于归的关系,江九州待苏子衿和林芷,与苏淮几乎无异,所以在苏子衿和林芷的心里,江九州和苏淮,也是一样的。 是父亲,也是爷爷。 沈珈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得灿烂“那就好,我也想见见她,很多年没见了。” 林芷主动打开手机相册,给她看了苏子衿近期的照片。 沈珈看着,心中有油然而生的喜悦“她都没怎么变,感觉和二三十岁的时候一样。” 林芷笑得开心“我也这么觉得,我妈像个姐姐一样。” 这么多年,除去她那些必须的谎言,她和苏子衿之间,几乎无话不说。 都很聪明,都很有分寸,并且都很会理解彼此。 沈一堂听她俩聊的这么开心,就握着方向盘“说明婚姻幸福,你看看你们妈,还有你外婆再年轻一点儿的时候。” 林芷笑着接话道“是的。” 抛去苏灏的事情来说,苏子衿确实在第二次婚姻里,得到了第一次婚姻里所没有的,全部幸福。 所以后来苏子衿出国之后,加上苏灏的关系,就彻底退圈隐匿,那个时候的她资金充足,婚姻幸福,基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除了林芷被林图带走没在她身边,以及苏灏的病时常让她感伤,几乎再没有其他的烦恼。 虽然这两个烦恼也是让人极度头痛的那种,但是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波澜,所以也看的很开,因为不看开也没有办法,人生总有痛苦。 林图带走林芷后,也定期会给苏子衿钱,以作为弥补。 他放手苏子衿以后,依然把她放在心上了很多年,一直到他去世,他的心上依然有她。 爱是真心的,出轨不甘寂寞也是真心的。 在林图的生活里,这些是冲突的,但是也并不冲突。 他的感情观,和他的母亲文燕玲一样,有些分裂,但是又比文燕玲好太多了。 当然苏子衿根本不在意,她把这些钱都给了林芷。 窗外是夏日里的微风,两岸是江南迷人的绿色风景。 山水环绕的城市里,每一个角落都让人格外着迷。 荣筱雅和荣靖一起回家,她坐在荣靖的后车座,喝着奶茶,看着林芷的朋友圈。 她静静的看着那句:长相思,一顾君子,七年佳期如梦。 然后她一早就看到过沈珏的了,沈珏最早加她微信的时候,是没有签名的,朋友圈也是空的,什么都没发过。 也就是在沈珏发了那张牵手照之后没多久,沈珏的签名出现了:长相思,一顾倾城,七年佳期如梦。 奶茶很甜,并不酸,入口的甜冲击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她心想,七年,可真是不短啊,怪不得~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迷惑,因为之前沈一堂给荣靖说,沈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那这所谓七年,又是从何而来呢?是认识,但是没有意思?还是林芷有对象? 而且,在此之前,陆白和林芷也谈过一段~ 她越想越迷惑,最后干脆不想了,心想,我想这么多干嘛呢,真累,和我又没有关系。 荣靖一边开车,一边主动讲“今天一早我就见到那女孩了,是挺好的。” 荣筱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荣靖看着前方的车说“她自我介绍,都没有提自己的两个导师,有这么好的两个导师,她连光都不沾,真是个聪明低调的。” 荣筱雅笑着,握着奶茶杯“是,她说,陆白给她说,我很好,很出色。” 她喝了一口奶茶“这几个人都挺聪明的。” 她觉得,当初自己差点就和陆白相亲了,陆白有可能也知道自己和沈珏相亲的事儿,不知道林芷知不知道,但是几个人都这么大方自然。 她觉得,都是眼光好的,聪明人。 她也自然觉得自己很好,才能担得起别人这样的评价。 红绿灯过了,十字路口的车流四散分开,开往不同的方向。 荣靖拐了个弯“你们都是高段位,也都是大气之人。” 荣筱雅真心实意的笑了“是的,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惺惺相惜。” 窗外的树青葱一片,不断的有树木向后倒退。 街上是步行的人,骑自行车的人,骑电瓶车的人,一路是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是各色的面孔,又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有人蹲在路边等人,有人一路着急忙慌,有人萧瑟的迎着风,有环卫阿姨藏在角落里乘着凉。 林芷想起陆白临分别前悄悄在她耳朵边上说的那句话:江离的《她的城》就快上映了,请问,你就是江离吧。 陆白说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芷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 陆白又迷惑一笑说:我就知道是你,我老早就知道老沈喜欢江离,多么的歪打正着。 那时候的陆白,初见林芷的时候,就觉得仿佛见到了女版的沈珏。 而且是阴郁版的,抑郁版的。 沈珏充满阳光充满朝气,多年收放自如忙的脚不沾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温柔的时候极度温柔,狠辣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手段。 林芷阳光与阴冷都有,很会伪装,她也同样忙的脚不沾地,还身怀各种绝技,做事狠辣无比,与她内心的善良完全成反比,但是人却三观极正。 他那时候只觉得,林芷和沈珏真的很般配。 他看了一下林芷在南大的所有成就。 他觉得,以林芷那么出色的各科成绩,得余砚书如此爱戴,她不可能一点儿文学作品都没有。 那就是,她绝对用的是笔名,并且隐身了。 于是乎,他和她反复各种聊天,聊了很久,不断的,从那寥寥的一些话语里反复去分析,然后慢慢仔细的对照了江离的几乎所有的作品,他猜测,并且觉得这厮有可能就是江离,就是藏着而已。 陆白何其聪明,又何其会洞察人心。 在这期间,他特意把林芷带到饭桌上,试图试探林芷和沈珏两个人的意思。 他觉得,这两人如果能在一起,那么他们两个人面临的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却没想到,沈珏铁树开的那朵花,居然就是林芷。 那时候的林芷明显对沈珏是没意思的,但是呢,他觉得,只要能治好林芷的重度抑郁症,给沈珏准备一点机会也没关系。 毕竟,沈珏能铁树开花真是不容易,何况可能是江离照进了沈珏的现实里。 双重夹击,多好。 毕竟恋爱自由,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他觉得,成功了最好,即使失败了,打乱了林芷的思路,她的症状至少能缓解一些,也不必那么累。 他是完全抱着欣赏林芷的一个角度,以及心理学的研究成果的角度,去做了这件事情。 后来,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也就不怎么管这件事了,加上自己又上课,又搞物理研究,又写论文,又追老婆,他就把林芷是江离的这个事儿,给忘了。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于是拿着答案,来提示她。 毕竟,七年这个词,提示性太强了,沈珏喜欢江离,可不是七年了嘛~ 聂慕完整的知道沈珏喜欢江离的全部过程,陆白只是从沈珏曾经说过的两句话里,猜到了而已。 林芷勾起嘴角:研究物理,研究人心,陆教授脑子高速运转,你说的都对。 她也确实认为陆白说的对,但肯定不是靠什么神嘴,靠的是理智的分析。 她在与沈珏饭桌上初见面那一日,心里知道了陆白的算盘后就明白,他当初说什么真命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上了,安排上了,迷惑上了。 陆白做事没有逻辑,可是搞研究的逻辑,太强了。 洞察人心的逻辑,也是巅峰的。 很早就给林芷织了一张网~ 三百六十度的织网~ 陆白勾起嘴角:成人之美,兴甚志哉。 林芷和陆白他们挥手告别的时候,沈珏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把车钥匙拿在手上抛在空中,又精准的接住了。 一抹冷笑在他脸上闪现,然后又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沈一堂的车一路开往采菊东篱,城市的风景在不断的变迁,就像林芷脑海里的那些沸腾的记忆一样。 到了采菊东篱,林芷扶着沈珈,沈一堂牵着七七。 一路走了一会儿,进了院子里,林芷只看见,白发苍苍的陈绾言,独自站在绿树成荫的庭院里。 无数飞落的花瓣自由的随风飘舞,也吹动了她花白的头发。 落花成雨,背后是连绵的远山,空中有一对看不清样子的鸟儿,飞的很是自由。 它们自由的翱翔。 你能从她身上,看到岁月流逝的样子。 第92章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西风起,落花骤然就成雨。 梧桐步步皆忧愁,人间共惜长白头。 风雨几十载,跨越山和海。 你我之间,只有爱,没有恨与愁。 良辰美景诉相思,黄昏将至,我还记得初见你的那一日。 几十年如一日。 别离是风,别离是雨,风雨都是你。 花瓣落了一地,记忆在脑海里瞬间游离。 灰瓦白墙的建筑横陈在美人迟暮的陈绾言身后,像墨汁洒落在洁白的纸上,没有烟雨朦胧,正中间的匾额上是篆书字体的四个大字:只问南山。 那些纯白的粉红的交错的片片小小的花瓣,肆意的自由的洒落,它们交叠在一起,像雨一般落在地上,落在陈绾言身上。 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衣服上。 落在阳光交织的斑驳影子里,也落在林芷的脚下。 还有一些落在鱼池里,悠悠的飘着,有几条胖鱼吃了几片进去。 落在假山上的,风一吹,它们就落在了地上。 林芷看见陈绾言,就主动打招呼“外婆好。” 叫完才猛然的意识到,自己到底叫了什么~ 许是这几日,和沈珏聊到陈绾言,都是称呼的外婆,所以下意识的,成了一个习惯。 叫的很自然,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叫罗玉青外婆。 本来有点尴尬,倒是陈绾言一脸笑意的,看向林芷“林芷你来了,快坐。” 沈珈也立刻眉飞色舞“外婆好。” 陈绾言坐在玉玲珑式的古琴旁边“珈珈,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珈随意的坐下“挺好的,这学期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得好好的安心休养一阵子了。” 然后拿了一颗紫色葡萄“不安心休养也没办法。” 陈绾言随意的拨了一下琴弦“孩子也是很重要的。” 林芷静静的看着这样的陈绾言,只觉得非常浪漫。 她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陈绾言这样的人,有这么近的距离。 霍沅玉从客厅里走出来,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一身宝蓝色的宽松长裙,白色拖鞋很是随意,那种慵懒感,与她精明的脸完全不符合。 她看见她们几个人聊的正开心,就也笑得开心“你们三个还挺快,他们还有一会儿呢。” 沈一堂放开七七,然后进客厅去换鞋“老徐也还有一会儿呢,刚好,我们先休息一下,忙的我。” 林芷也坐下,霍沅玉又折回客厅,拿出了两双新粉色拖鞋“你们两个换一下。” 沈珈立马接住“谢谢妈。” 她刚准备低头换,林芷蹲下身“我来吧。” 她蹲下,扶着沈珈。 沈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最后也并没有推辞,换好后林芷把脱下来的鞋放进客厅的鞋柜。 她自己虽然反应不大,但是确实有一些行动不太方便了,这种事情,她其实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她也知道林芷不是矫情的人,所以林芷才乐意帮忙,她也有想到,林芷今天提到苏子衿,可能也感伤苏子衿做孕妇辛苦的那些日子里的艰难,所以对她也格外照顾一些。 毕竟,现在,她们已经算是一家人了。 沈珈有些无奈的给霍沅玉说“你们一个个的,把我当国宝了。” 林芷噗嗤一笑“可不是国宝嘛~” 霍沅玉给沈珈倒了白开水,给其他人都倒了金坛雀舌“那是,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这句话刺激了一下林芷,她猛的想起苏子衿在林家怀二胎时候的一些事儿。 应该是,很多事儿。 那时候,苏淮林图林风也说: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可是最后,却成了重点打击与羞辱的对象。 爱情与婚姻,曾经差点使她面目全非。 她是仙女,也差点跌落神坛。 近日因为王娇和金家人的事儿,真的让她想起了很多不太好的记忆。 那个时候的苏子衿,本来应该是重点保护对象,最后却被蹉跎成那个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在家里,反复选名字,连小男孩的名字都选好了,可是最后,那个已经追挺大的小男孩没有安然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变成了一摊血水,并且,差点带走了苏子衿的尊严和半条命。 也带走了她所有的爱情。 爱情能让人生,亦能让人死。 苏子衿的声声哭喊徘徊在林芷的脑海里,十九年前的记忆,始终清晰一如昨日。 脑海里的不断的沸腾的,扎到了心上,她只能平静自己的心情,尽量不要破坏自己现在的好心情,和如此浪漫美好的气氛。 这一抹转瞬即逝的失神,还是精准的被霍沅玉捕捉到了,她微笑着看向林芷“来,吃点这个桃子,这个很甜。” 她一早就发现了林芷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蛋糕和水果,所以今天还特意准备了很多。 霍沅玉觉得,林芷和苏子衿国外国内的分开了这么多年,虽然假期里经常见面,但自然比不得常常在身边,就还是很心疼她,便想着,自己也是她的妈了,得好好照顾着她。 林芷接过还带着水滴的桃子“谢谢阿姨。” 沈珈又不客气的沈珏同款撇嘴,因为长得太像,表情也看起来一模一样“叫什么阿姨,你得叫妈。” 林芷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珈又说“来了三趟了,得改口,赶紧让我妈准备个大红包。” 沈一堂噗嗤一笑补充到“今天毕业典礼后,我那群同事,没把我羡慕死,一个劲儿的夸她和陆白呢,我好想得瑟一下。” 霍沅玉笑咳嗽了“你真是搞笑。” 林芷有些尴尬,刚准备说话。 霍沅玉只看向她“你别尴尬,咱家人就是这样的,护短,直白。” 林芷捏着桃子“挺好的,很温馨。” 她是一直觉得,沈家人和霍家人,是真的温馨的。 哪怕一如霍澧玉霍煜霍灵烟那种面不改色的,也是内心温暖的人。 如果当初程芸不是被双重重锤一样的悲伤痛苦致命的夹击,她也是个温暖的人,必然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毕竟,这么多年,杜若惜虽然性格清冷,但也心向阳光。 她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心里一沉。 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静静的喝着茶,吃着桃子。 蓝天白云,城市喧嚣。 城市边缘的机场里,人来人往,空中地上,都甚是繁忙。 沈珏从机场接到陈晟他们以后,又一路开往采菊东篱。 陈晟和丁文颖坐在沈珏的车上。 陈熠陈曦他们几个人坐在李庆的车上。 沈珏很专注的开着车,都没有注意到,傅云深的那辆加长的车正在十字路口,与自己擦肩而过。 陈晟忽然笑着开口“沈老二,听说你这才一个月,就把媳妇讨到了,还快结婚了,真是神速啊!” 陈晟虽然是表舅,但是陈霍沈三家关系非常好,所以一直也和沈珏没什么距离,说话也很自如随意。 沈珏自然不能回头,他正准备说话。 丁文颖又调皮的补充到“火箭般的速度!” 沈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调皮的表舅和表舅妈“我妈的传播速度可太快了~” 陈晟调皮一笑“那是,给你妈开心的,自己家的猪拱白菜了,还拱了一颗特别好的白菜,可不得好好开心一下嘛~” 他喝了一口加多宝“听说又是南大的,南大真是人杰地灵啊~” 沈珏等红绿灯,噗嗤一笑“可不是,南大是个好地方。” 丁文颖也拿了一瓶加多宝“那是,南大多好。” 她本来想多说几句,突然想起了霍潇玉,就打住了。 她想说,当年潇玉不是本来也要读南大的,就是后来改了国大嘛~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赶紧被咽下去了~ 忽然想到霍潇玉,她自然是感伤的。 霍潇玉虽然去世多年,但在曾经认识他的人眼里,印象可太深刻了。 就是天不假年,一颗明亮的星迅速的坠落。 红绿灯过了,沈珏继续开“挺好的。” 陈晟继续道“好一段时间没见着我姑了,今天逗逗她。” 丁文颖用手臂撞了一下他“别闹,当心姑姑把你戳穿。” 沈珏左转“你还别说,我外婆在关键时候,可清醒的很呢,你未必骗得了她。” … 光线挪动,但是院子里很是舒服。 流水潺潺的声音被琴声所覆盖。 这个时候,七七晃着尾巴,林芷从包里又掏出个零食,七七吃的可欢。 陈绾言的琴声婉转,伴随着一院子流水落花,无边的潇潇的流动。 置身森林的感觉覆盖着眼睛,至深高山的感觉从耳朵里流动。 徐英坤一身灰色休闲装,带着一身橘色长裙的蒋胭,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来了。 林芷立刻站起身微笑“徐老师,蒋老师。” 徐英坤和蒋胭一脸笑意“又见面了,林芷。” 沈一堂俏皮的拍了一下徐英坤的肩膀,仿佛还像二十岁那年一样“老徐,你终于忙好啦~” 徐英坤笑的一样俏皮“好像说的你不忙一样~” 灰色的石制圆桌,非常的宽大。 上面有和田白玉的太湖石,青瓷的茶杯,玻璃的茶杯,整齐的放在茶席上。 粉红色的简笔勾勒的兰花在深蓝色粗布茶席上活灵活现,雅致异常。 一束白色和粉色的百合花在高大的玻璃瓶子里寂然盛放。 两支紫色睡莲在白瓷瓶子里极其梦幻。 一壶金坛雀舌在玻璃茶壶里飘荡着,另外一壶是玫红色的玫瑰花茶。 两种不同的茶,两色不同的汤。 透明一如心,洁净一如人。 霍沅玉翻过来两个玻璃茶杯,正准备添茶,林芷主动接过“我来吧,您歇着。” 霍沅玉没有客气,心想林芷确实是礼貌又聪明,也很会给自己面子,就放下玻璃茶壶道“你们先坐着,我再让那边上点甜点,上早了还怕院子里的灰尘。” 既怕灰尘,也怕绵软了,口感不好。 蒋胭立刻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就挽着手臂走了,像十八岁初见时候一样。 虽然从背影去看,仿佛时间并没有过去了三十多年,好像还停留在那一年一样。 阳光隔着头顶的法国梧桐和香樟树交错的叶子,星星点点的,洒在灰色圆桌上。 你能看见桌子上的缥缈虚影,也能看见远处的翠绿山峰,感受着空气里破碎的风,淹没了心上暂时的疼。 沈珈沐浴着被树叶层层稀释过的阳光,又有点困了,正昏昏欲睡。 林芷轻轻的自然的倒好了茶。 徐英坤端起玻璃茶杯“老沈,你家老二眼光真好,能把林芷找到。” 他没喝茶,又欣慰道“林芷也是好福气的,老沈家,可是个好人家哦。” 林芷也端起茶杯,笑得很开心,也笑得真心实意“我很荣幸。” 沈一堂继续得瑟“我告诉你啊老徐!” 徐英坤眼睛一转“你家还从我们南大薅什么了?” 沈珈忽然醒了,她听见了这句,就抢先到“还薅了个又年轻又帅的教授,看把我爸开心的。” 徐英坤喝着茶“嗯…薅了陆白?给老三?” 沈一堂摇了一下头,眼睛里都是笑容“对头!” 徐英坤把茶喝完了“南大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 霍沅玉,沈一堂,徐英坤,蒋胭都是南大毕业的,四个人当初是同学来着。 霍沅玉和蒋胭是一个专业一个班,沈一堂徐英坤是不同的专业,那时候四个人,两对,玩儿的不要太好。 一玩儿就玩儿了这么多年。 沈一堂刚准备说话,就看见沈珏和陈晟,丁文颖,陈曦,陈熠他们一帮人一起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七七一路狂奔向沈珏,晃动着它的黑白色狗毛。 沈珏笑着,摸了摸七七的狗头“该给它剃个毛了,天气这么热。” 同时也看了一眼,大半天没看见的,自己的漂亮老婆,悄悄的使了个机灵的眼色给她。 沈一堂早就站起身“哎呀,都来了,快坐。” 徐英坤自然是认识陈晟他们的。 几个人相互介绍以后,都在桌子旁边坐下。 桌子够大,凳子椅子也够多。 流水潺潺的从假山上流下来,流入鱼池,又细细的从小小的河中环绕,与风声琴声,交融在一起。 林芷微笑着礼貌的问候了所有人,她看着又一个只在资料上见过的人,心里又是感慨万千。 陈晟子承父业,和他的父亲陈鼎言,他的的爷爷陈诀澜学的是同一个专业。 当然,陈晟的父亲陈鼎言,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 陈诀澜千古之后,陈静言,陈鼎言也陆续离去了。 陈家老一辈所有人里,现在只有一个陈绾言,还独立于世。 这个时候,霍沅玉和蒋胭也和两个厨师,拿着煮好的酒,和几盘子甜点,零食过来了。 林芷沈珏主动帮忙布置。 霍沅玉一边放一边说“大家都先随意吃点儿,一会儿菜就差不多了。” 丁文颖笑着说“今日份有种兰亭集序的感觉~” 霍沅玉噗嗤一笑“可不是嘛。” 陈晟眼睛一动“老徐,我要和你比书法!” 徐英坤来了兴致“比就比,来吧。” 霍沅玉噗嗤一笑。 沈一堂立马放下茶杯“你们两个等着,我来布置一下。” 说着就转身进了书房。 沈珏趴在林芷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林芷悄悄的笑了,笑得很甜。 她耳机里是《青丝》: 落花 纷飞 飘散 迷乱我双眼 烟波 江畔 渔船 今宵灯火阑珊 我依然 醉生梦死般 笑看世事似水变迁 伊人叹 叹不尽相思苦 忆华年 君不见 妾起舞翩翩 君不见 妾鼓瑟绵绵 君不见 妾嫣然一笑醉人容颜 君不见 妾醉消红减 君不见 妾泣涕涟涟 君不见 一缕青丝 一声叹 不知 不觉 时光 流转又一年 烟花 为谁 绚烂 今夜依旧无眠 我轻叹 世人都沉醉 窗外风景随心变幻 灯火闪 邀明月共举杯话从前 君不见 妾起舞翩翩 君不见 妾鼓瑟绵绵 君不见 妾嫣然一笑醉人容颜 君不见 妾翠消红减 君不见 妾泣涕涟涟 君不见 一缕青丝 一声叹 这样的阳光被渗透,被稀释过,地面上是不会被扫走的落花,它们星星点点的,零落了一地。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青灰色石头的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纹理,上面还有雨过后,留下的些许青苔。 当然,梧桐树上也有新鲜的木耳,林芷看见了,悄悄的笑了。 沈珏低声给她说“我家里可好玩儿了,你还没玩过,以后有空慢慢玩儿。” 她点了点头,沈珏悄悄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群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陈晟先拿起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沈珏一边看着,一边拿了一把瓜子,一颗葡萄,丢到小八的饭盆里,小八啄了一口葡萄:爸爸,爸爸,爸爸~ 陈晟摇着头笑道“这个家伙,不定时叫爸爸。” 陈绾言沉默了许久,她的琴声忽然停了。 她笑着开口“它是想爸爸了。” 李阿姨牵着放了学的霍霁进到院子里,霍霁奶甜奶甜的,一一问候了所有人。 然后就拿了一个桃子,和七七蹲在地上玩儿。 让林芷想起四岁那一日,第一次到江家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的,她和一个大胖德牧玩儿,她旁边坐着九岁的江城南。 放眼望去,远处的天空,橘红色的晚霞与山峰重叠,覆盖了一山的树木。 也覆盖了这个人间。 那些灿烂温柔的霞光与色彩,迎接着黑夜,也迎接着漫长的思念。 在院子最后面的祠堂里,这个角度,这个时刻,是见不到阳光的,但是那里从来一片光明。 沉睡的人,沉睡的魂,沉睡的心。 荷花与兰花百合花,各种花香交错的清香,弥漫在山水田园的巨大院子里,弥漫在袖口,在心间。 心上有兰花,心上有天下,心上也有你。 第93章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流沙过境,你是深梦。 长安陌上青桑,故人又归何方? 古道垂杨青绿,长亭垂柳成丝。 落花耳边成雨,天地无穷无尽。 别离是一个故事,也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人。 又或者,是一群人。 我们不要说再见了,因为我们再也不必相见。 阳光继续挪动,黑暗即将来临,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所以,洒在地面上的光影。依然明亮如初。 只有阳光和空气的温度在缓慢的下降。 众人品茗,赏花,拼字,焚香,心是暖的,欢乐的。 墨香晕染,茶气飘逸。 细细的沉香在桌子上缭绕了一束看不见的青色烟尘,底下是碧玉兰花的,小小香插。 用银制的龙纹公道杯作为镇纸,特别有趣。 素色宣纸上是整齐大气的篆书字体,手下是流动的墨汁,落在纸上,它们很快就干涸了。 字体不用临摹,只在笔下浑然天成。 墨玉的龙凤雕花砚台,蘸了蘸墨汁,笔杆子很硬,笔尖很柔软。 林芷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沈珏站在旁边,笑的十分开心,心想我媳妇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高强。 其他人自然也是夸奖了一遍林芷,搞得她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一众人在院子里喝茶喝酒写字,聊的非常开心,然后又从茶桌上继续聊到了饭桌上。 饭桌比茶桌更大。 大家吃饭吃的很开心,林芷悄悄的低头吃着新鲜的梭子蟹炒年糕,沈珏还不停的给她夹菜。 听着几个长辈聊着天,她并不会太去参与。 在关键的时刻出头,在该隐蔽的时候隐蔽,是她一向的做人之道。 当然,几个长辈聊的一些话题,她也根本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吃完饭,众人又在客厅说了一会儿话,时间晚了一些,徐英坤就带着蒋胭告别离去,陈家一众人自然是留下来住,毕竟难得过来一趟。 众人送走徐英坤和蒋胭后,沈珏和林芷并排走在院子里,夜色已经来临。 天上是寂寥的无数星辰,不太明亮的地方看不见云。 地上是万物渐渐沉寂,它们隐匿在黑暗里。 霍沅玉看向沈珏,心里全是我儿子我懂“你们两个可以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我们几个在客厅继续聊一会儿。” 她很聪明,觉得沈珏和林芷在长辈在的时候会比较放不开,就给他们一些自由的空间。 毕竟,两个人的恋爱谈的也挺忙的,一个上课工作,一个工作忙的脚不沾地,今晚也算难得悠闲还空闲一些。 其他人自然也是懂得,沈一堂一脸笑意“院子里有些好吃的,你俩可以吃点儿。” 沈珏刚准备说好。 沈珈笑得灿烂“我也去睡觉,困得不行。” 霍沅玉立马紧张道“好,你别太累。” 沈珏接话道“怀孕不易,弟弟叹气。” 然后看向林芷,心想我媳妇我得好好心疼。 霍沅玉扶着沈珈“那是,是特别不容易,你们去吧,我们走啦。” 沈珏林芷同时道“好的。” 霍沅玉扶着沈珈去了卧室,沈一堂他们一帮人转身进了客厅。 沈珏立刻拉着林芷的手“带你看个好玩儿的。” 两个人走了几十米,在巨大的柳树下面,有一个竹制的大秋千。 林芷会意的笑了“你今天安排的?” 沈珏拉着她坐下“是滴,老婆喜欢的,就要赶紧安排。” 两个人随意的坐下,沈珏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们房间里还安排了一个吊椅,自由自在的给你玩儿。” 林芷发自内心的笑了,也蹭着他的鼻尖。 她耳机里是《游山恋》: 我醉提酒游寒山 霜华满天 一吸寒气冷风翻 酒洒河山 仰望 蓝水云烟 翩翩雀落人间 抬手间 我酒落湿衫前 你看雪花 飘散 芊芊换白观 白发老人背着孩下山 远观天仙舞欢我今醉酒悠哉 一别寒山 我何时归来 我欲迎风再留住几步 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敬滴酒带你出 我欲成冰再也无退路 怎舍寒冰冰冻我心窟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画美观带你出 我醉提酒游寒山 难舍美观 仙着衣裳抚琴欢 美人奏弦 你看白雪人间 你看冰川璀璨 来者恋 如大梦眼前 我欲迎风再留住几步 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敬滴酒带你出 我欲成冰再也无退路 怎舍寒冰冰冻我心窟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画美观带你出 云层飘动,星辰渐渐增多,水里有长长的蛙鸣。 沈珏凝望着漫天的星星“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林芷噗嗤一笑“还吃,撑住了。” 沈珏晃着头“那拿点喝的,和水果来。” 说完还没等林芷回答,就跑去了厨房,拿了酸奶,巨峰葡萄,桂味荔枝,苹果蕉。 放在秋千前面的实木桌子上。 这些东西,都是沈珏一早就安排的,当然,整个上午,他安排了不少事儿。 他给霍沅玉说要安排秋千和吊椅在采菊东篱的时候,霍沅玉正拿着广告方案在看,她噗嗤一笑:以前以为我儿子不会浪漫,结果浪漫起来比谁都浪漫,真是比你爸浪漫多了。 她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总觉得沈珏在恋爱方面是个榆木疙瘩,居然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当然她也并不着急,好物好人,都不怕等。 当然,最终能等到林芷这么好的,她也很欣慰。 沈珏摇着好看的眉眼:我爸属于脚踏实地,我还是随你。 霍沅玉自然是很开心,听说林芷喜欢秋千是因为故去的外公苏淮,就也感伤了一下:挺不容易的一个孩子,咱们得好好对她。 沈珏真心实意的道:那是。 当然,霍沅玉还说: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就带着一老一小玩儿一下可还行~ 沈珏开心到:我的就是妈的,妈的就是我的。 两个人还在办公室里聊了许久。 林芷踩着粉红色的拖鞋看向沈珏,给沈珏讲了今日在南农想到的那些记忆,并且说了林锦绣昏迷不醒且有些疯癫的事儿。 然后她又看向沈珏,低声道:“王磊今天旧疾发作,还送医了,和你有关系?” 这句话带着疑问,也带着肯定。 沈珏给自己嘴里丢了一颗荔枝,然后亲了一下她的嘴“你猜?” 林芷舔了一下嘴唇,上面还有荔枝的香甜,沈珏顺手给她嘴里也塞了一个“坏人吗,不要放过他,这么些年便宜他了,我只不过找了人拐弯抹角的告诉了他,林敏要坐牢的事儿。” 林芷把荔枝嚼了一下,甘甜的汁水在嘴里爆破“我也觉得便宜他太久了,希望他早点死,不要超生,这样啊,在下面等着林锦绣,他们几个坏人,还能凑一桌麻将。” 沈珏噗嗤一笑,又给她喂荔枝“还是我老婆嘴巴毒。” 沈珏又给林芷喂了一颗葡萄,深紫色的皮包裹着青绿的肉,甜到心里。 林芷嘴里全是甜“可能他死前,还想见林杰林敏一面,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愿意见呢?” 然后她摇了摇头“林杰也挺可怜的,他和我,我小叔,还有我表姐,都是同病相怜。” 她心里想,还有赵雪,还有… 沈珏喝着一口红酒“一看见酒就想起来她~破坏我的兴致~” 说完他放下酒杯,心想,今晚该怎么给老婆侍寝。 才算尽兴~ 林芷喝了一口酸奶,轻轻开口。 那一年的深秋黄昏,苏淮把林英文燕玲夫妻当面怼了以后,林英文燕玲看在苏子衿怀着儿子,以及苏淮的能力的份儿上,再也不敢折腾。 但是林英自然没有把这事儿告诉林锦绣,他很心疼自己的女儿,觉得不能伤害她,并且他觉得,重男轻女是正常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文燕玲更不会说,她只管她自己,她都不想搭理林锦绣。 林锦绣不是自己亲生的,她看见她就气,但是她又会忍。 她偏执,敏感,多疑,还像自己少女时期在文家时候一样。 她与林英的婚姻,相互欺骗,相互忌惮,相互缠绕,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 所以那段时间,林芷和林图,林风,苏子衿,苏淮都获得了,暂时性的安宁。 可是,暴风雨总是会在海面平静以后悄悄来临。 那些藏在厚重云层里面,积压的水汽,最终都会化成雨尽数落下,同时伴随着电闪雷鸣。 那些堆积的心绪,痛苦,纠缠,怨恨,也终究都会崩溃到心上来。 林芷在梅花初开的寒冷冬日,一个不小心的,撞破林图出轨的事儿以后,还有些懵懂。 她手忙脚乱的遇见了苏淮,告诉了苏淮,被苏淮交代了许多事以后,她也就还是照旧上学,一切如旧。 刘阿姨也没有走,她还在苏家,照顾着家里人的饭,然后接送林芷上学,苏淮还给林芷安排了一个保镖,他告诉他们两个,谁要是再欺负林芷,你们直接骂就行,我们家的人不能被欺负,更不能被自己人欺负。 林芷自打那一日,刘阿姨说出来了林家人如何欺负她,骂她以后,五岁的记忆也开始清晰起来,她也慢慢想起了三四岁时候的一些事儿。 这个时候的她,慢慢转变了一些想法。 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不想离开自己的爸爸,但是她觉得,她的爸爸是个坏人,他说话不算数。 她的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堂哥堂姐,姑姑姑父,表弟金天龙,都是坏人。 唯二好的,一个是林风,一个是哪个时候还叫做金天凤的金天懿。 金天懿和林杰同岁,会给她拿气球玩儿,还会和她一起剥橘子吃。 那一日,放了寒假后的小年日,在林英家,五岁的林芷和十岁的金天懿两个人坐在一起剥橘子剥糖果,看动画片,两个人笑得跟花一样。 林锦绣走过来,冷着脸:两个死丫头片子,就知道吃,吃吃吃,一点出息都没有。 林风临时有事儿,还没有回家。 金天懿没有哭,只道:天龙还只知道骗人呢。 林锦绣生气了,使劲拧着金天懿的耳朵:叫你顶嘴,叫你顶嘴,跟谁学的臭毛病,是不是跟林芷这个死丫头学的,一天天不学好的,就学坏的。 林芷不甘示弱:你是坏人,你是坏人,金天龙还欺负小狗呢,他才是学坏了的。 那一日的林锦绣,在金家挨了自己婆婆一顿训,心里全是气,正愁没地方撒呢,就拧了林芷的耳朵,林芷使劲反抗,耳朵都红了,她两个手使劲掐着林锦绣的手,林锦绣抽出手出来的时候,直接甩了林芷一个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林芷疼的哇的一声哭了。 金天懿很生气:妈妈你怎么能打小芷呢! 林锦绣笑的得瑟:打了又怎么样,不听话的小孩子就是欠收拾,就是要教育。 刘阿姨在旁边气的不行,就争辩道:小姐,你也太过分了!林芷有爸爸妈妈,你只是姑姑而已。 林锦绣冷笑着:你是要教育我吗?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配吗? 刘阿姨刚要继续争辩,林图带着刚做完产检的苏子衿,以及和同学办完事儿的林风,开了门进来,他们在门外面就听见了这几句话。 苏子衿气的扶着肚子,林图脸黑了,林风咬着牙,咬牙切齿。 开了门以后,林风书包都没摘直接抢先道:林锦绣你个神经病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小芷和天凤,我就打你。 林锦绣继续得瑟:你试试看,还真长本事了你,教训起自己的姐姐来了。 林风一个瞬间,直接拿自己的语文书扔了过去,啪的一下扔到了林锦绣的脸上。 在屋里接电话的文燕玲听到外面的很大的动静,就出来了:干嘛呢你们都。 林锦绣装可怜:妈,小风打我。 文燕玲冷笑一声:小风打你,那肯定是你错了,该! 林英也忙好了,开门进来了。 林锦绣气的不行,继续装可怜:小风这么小就会打人,这不行的。 林风放下书包:你他妈的傻逼你再装,老子撕破你的脸,天天给谁演戏呢,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林英冷着脸,脸直接垮下来:小风,你说什么呢。 林锦绣见林英给自己撑腰:小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她冷笑一声:我看啊,你别姓林了,你姓苏算了。 林风刚准备反驳。 林图先是冷哼一声:林锦绣你别得寸进尺,你打你自己的女儿就算了,还打我的女儿,你是有病吗?你有这个资格吗,你算老几啊。 林图对自己家里人,脾气很软,加上经营着公司,不想家里这么丢脸,就一向不太喜欢和家里人争,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不容易,忍忍让让的就过了。 他这一日,觉得林锦绣三番四次的欺负林芷,还阴阳怪气林风和苏子衿,真的是太过分了。 并且这一日,她是直接被抓包了。 林英看向林图,一脸愠怒:都怎么和你们姐说话呢? 林锦绣腰杆子更硬了:不过是一个出卖色相,靠身体在外面卖弄卖笑的戏子,就自以为是,装清高,迷了大的迷小的,也是够了! 这句话说的很重。 林图拍着桌子,握紧拳头:林锦绣,你是不是想死。 苏子衿肚子直接气疼了:林锦绣,我告诉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这是属于诽谤,是犯罪。 林锦绣摇头晃脑:你可得了吧,你自己做的事儿自己知道! 林风把整个书包,直接砸到了林锦绣的头上:你他妈的,你再侮辱人,你再嘴贱。 西城的方言里,有很多骂人的话,林风从小耳濡目染,听了不少,但是他一直根本不会讲出来几句。 但是,每次看见林锦绣的时候,他都忍不住。 他恨,自己的母亲偏执阴冷,自己的父亲偏爱林锦绣,林锦绣还一再的得瑟,三番四次的羞辱他,羞辱林芷,羞辱苏子衿。 林英大吼一声:都反了天了。 林芷和金天凤直接吓哭了。 苏子衿扶着肚子:林芷,我们走。 她又看向林风:林风,你也跟我们走,有屎的地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她怕林风留下来会吃亏。 文燕玲打完电话出来,她冷着脸:林锦绣,你今天又作妖了? 她看向林英:苏淮不是说,让你告诉林锦绣,不要作妖吗,你没讲。 林英自然没有讲。 林芷这个时候说:林锦绣,我告诉你,你再得瑟,我们就让你们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让你们破产。 这句话是和苏淮学的。 林锦绣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怼了一遍,连五岁的林芷,都欺负到她的头上,就咬牙切齿:你们别说这种大话,得瑟给谁看。 林英气极:你别说了,嘴怎么这么长,话怎么这么多。 林芷勾起嘴角:林锦绣,你这张贱嘴,迟早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有些震惊,这不像是才五岁的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至于这句话是她从哪里学的,是她在第一次到江家,在江九州那里学的~ 林芷说到这里,有些累了,沈珏给她拿了矿泉水。 林芷接过,刚准备喝。 沈珏笑着“这句话,我外公也说过。” 林芷喝了一口“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四岁第一次去东城江家,见到的那个人爷爷,应该就是你外公。” 沈珏有一瞬间的失神“嗯?” 林芷放下水瓶“那个时候我还小,记忆是不太清晰的,所以根本没记住什么人,也没记住什么话,但是这句话,还真是从他嘴里听的。” 沈珏想到霍兰陵,忽然感伤了“过几天去北城,我们去祭拜一下外公。” 林芷点头“好。” 然后她又说“我今天还打电话问过我爷爷,从他那里证实了,也证实了这句话,确实是你外公说的。” 林芷叫苏淮外公叫习惯了,所以到苏淮去世,都没有改过,后来六岁再见江九州,一直称呼的是爷爷,当然在她心里,也只有江九州当得起这个爷爷,至于林英,他什么都不是。 沈珏忽然笑了“缘分奇妙。” 林芷继续说“我外公其实也很狠,但是他根本不敢把生死挂在嘴上,因为他爸爸妈妈,哥哥妻子都去世的很早,所以他很忌讳这个字。”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去江家,真的没记住什么,因为那个时候见了好多人,我到最后就只记得翀哥和他那条大狗了,后来,所有的记忆都要靠翀哥和我爷爷回忆,我自己都忘了。” 沈珏接话道“我外公沙场纵横,见惯了生死,所以也不忌讳了,说话的时候是很狠。” 夜里,高大的白杨树上,无数心形的叶子迎风尽情欢笑。 与六岁那年,告别西城时,路上的那一排,看起来极其相似。 都是高大的树,笔直的杆。 不过那时候的那些树,小小的叶子才刚刚萌芽张开,翠绿醉人。 像极了她自己刚刚打开的记忆,与刚刚萌芽的心。 那一日林芷心里告诉自己说,我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再也不会。 第94章 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 明月微光,将爱情完全照亮。 凝望寂夜,凝望岁月,我们再也无法凝望那一日漫天的雪。 夜色深深笼罩熏陶的庭院,没有雨,没有风。 只有记忆在无限的流动,伴随着始终沙哑的蝉鸣。 流动了心流动了情流动了最初的疼。 流不动谁的梦。 可惜那年梅花红,可恨那年太匆匆。 夜色渐浓,庭院空旷,月光照着心里的慌。 夏日没有红梅,没有白雪。 只有无数翠叶被墨色的夜尽数沾染,天地同色岁月深渊。 秋千晃了晃,自由的身体在空中前后摇摆,一枝柳叶从她的手边温柔滑过。 林芷凝望,手边狭长的柳叶,像是谁的眉毛,又细又长。 她笑了笑,心里恨极“真的,后来我就没见过哪一家人,能像我们林家人这么疯癫,这么无耻。” 其实吴馨和吴家也算,但是她的记忆里,会自动屏蔽掉和吴馨相关的所有东西。 虽然怎么也无法忘记和清除。 沈珏气笑了,抖了抖好看的长发“怪不得你最开始不告诉我,这多的都数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林芷也气笑了“这才哪里到哪里,多着呢,长着呢。” 她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印象都太深了,无耻发癫的点都太多了,我都得整理整理~” 沈珏噗嗤一笑“能讲一晚上?” 林芷笑着托着下巴“一晚上肯定讲不完。” 沈珏其实猜到了接下来该到哪里了,就说“我家人不会逼你生孩子,也不会重男轻女,更不会明争暗斗,当然,我也绝对不会出轨,不会背叛你。” “我可以对天发誓。” 霍陈沈三家当然不会重男轻女,他们都是最早就接受了新的思想,见过的世面太多了,并且读了很多书,家里很多女性的建树,根本不亚于男性,必然不存在这种问题。 林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了一下“不用发,我信,你家人自然不会和我家人一样的。” 然后她又说“至于爱情,有的人的爱情就是阶段性的,短暂的,有的人的爱情很长久,可以长到一辈子,也都是正常的,世间可以永恒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 有些感情永恒,有些感情白驹过隙。 沈珏张开嘴认真的“你听我说。” 林芷拦着他“你先听我说,我当然相信你是长久的,所以你也不用发誓,而且,我根本不相信发誓这回事儿~” 她想起林图发过的誓,林锦绣发过的誓,林英发过的誓,林宏发过的誓,林敏发过的誓,王磊发过的誓,王娇发过的誓,文燕玲发过的誓… 金天懿发过的誓… 他们都发过誓~也都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多么可笑~多么无聊~ 沈珏无言以对“你要相信我!” 林芷噗嗤一笑“你别多想,我当然相信你。” 沈珏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吓得我,吓得我一哆嗦。” 然后又补充道“好不容易才有的称心如意的老婆~我可得绑好了~绑在我腿上~不,绑在我心上!” 林芷笑着,吃着葡萄“你别怕,相信我心理学硕士的专业好吗,我导师可是陆教授。” 她并不会去过问,沈珏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日,找陆世安做的是什么样的心理治疗。 话讲到这里,沈珏本来想讲一下,可是心里又犹豫了一下,就没讲。 何必平添烦恼,这里面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自己都有些迷茫,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导致最终不得不去找陆世安做心理治疗。 当然,林芷也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很多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心里的坎。 柳树旁边有几根黄瓜藤,上面的黄瓜结的很好,林芷顺手摘了两根下来,沈珏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洗,两个人就一边吃着黄瓜,一边荡着秋千。 新鲜的黄瓜入口极其清香。 她吃完了黄瓜,接着说“再给你聊一会儿,过了这个痛苦的临界点,可能就会好一点。” 她耳机里是《孤城》: 入深秋 未相拥 明月天涯故人游 琴声潇潇难解我心中忧愁 再回首 故人走 落叶纷飞泪不休 弹奏一曲爱恨叹江湖悠悠 望天涯 了牵挂 一念寸土一年华 落叶深秋未见故人的脸颊 梦中花 不见她 半生又折柳攀花 别过天涯西风落日落风沙 月照入心头 世间的爱恨情仇 漂泊天涯回首怀念她眼眸 独醉相思愁 几时休 谁为你停留 落叶随风飘落花落花深秋 沉醉在梦中 梦醒爱悄然落空 别离梦中故人不能再相拥 秋后的寒风 梦醒后 荒凉的孤城 漫天殇雪飘落在我的心中 望天涯 了牵挂 一念寸土一年华 落叶深秋未见故人的脸颊 梦中花 不见她 半生又折柳攀花 别过天涯西风落日落风沙 月照入心头 世间的爱恨情仇 漂泊天涯回首怀念她眼眸 独醉相思愁 几时休 荒凉的孤城 漫天殇雪飘落在我的心中 这一座孤城 昔日不过一场梦 只是偶尔想他时还会心痛 谁用这一生 去等候 无尽的相逢 醉在孤城之中心慢慢落空 她头顶的梅花树的叶子,被月光彻底穿透。 星光在黑夜里璀璨满天,照不到人间人心深处的腐烂。 食物会霉迹斑斑直到腐烂,爱情也会腐烂。 那一日,林锦绣听到这句话,破口大骂:苏子衿,林图,你看看,你们女儿多恶毒。 林风回头一脸怒意:我看恶毒的是你吧,你个傻逼,欺人太甚。 站在门外,一早就准备敲门的苏淮,已经趴在门上,听了很久。 林图根本没理林锦绣,他只说:管好你的贱嘴,你再打我骂我女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子衿也根本不会理她,苏子衿觉得林锦绣精神分裂,素质低下,根本不配和自己说话。 林图满腔怒意的打开了门。 苏淮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站在外面,他没有让路,反而走进来了,顺手锁上了门,把所有人都挤进了房间里。 他一身黑色中山装站在玄关处,一脸咬牙切齿的看向林锦绣:林锦绣,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你要是再骂人,打人,我就把我说过的话,全部一一兑现了。 林锦绣已经疯癫:苏淮,你可别说大话,别血口喷人。 苏淮冷眉看向林英:赶紧把你家的狂犬病母狗栓起来,真累,我骂的是狗,不是人。 林风噗嗤一笑,笑出了声。 林锦绣被刺激到了,刚准备继续骂人。 文燕玲把盘子往地上一摔:林锦绣你有完没完,子衿都快生了,你一天天的,唯恐天下不乱,回你金家去,天天在林家搅和什么。 林英本来准备怼苏淮,然后就转移了战场和目标,看向文燕玲:你怎么说话呢? 文燕玲无语到:怎么说话?这是林家,不是她金家,到处撒野,还打人,气孕妇,口出恶言血口喷人,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她心里也有气,但是她只能忍着。 这个时候,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这个时候的她,也很讨厌林锦绣了。 苏淮心想,文燕玲你可算是有救了,就冷笑着道:得了,我看啊,今天这饭也别吃了,都各回各家吧。 这个时候,金宝丰打电话过来,说金天龙在路上放鞭炮,吓唬别人家小孩子,还划伤了别人的车,喊林锦绣赶紧回来。 林锦绣也就不再争辩,带着金天凤赶紧回家了。 她心里恨恨的想:苏子衿,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沈珏两眼无神,翻了个白眼“真是要命,她是故意的吧,这要是我,我也恨不得s了她。” 林芷摇着头,有些怅惘“我爸那个人,就是太在意脸面,和家庭了。” “说来可笑,在意脸面,在意家庭,结果到最后,林家除了公司有脸面,人的脸面都丢完了,家庭就更搞笑了,妻离子散~几家人都一样,所以在西城熟人那里啊,我们家人,绝对是独树一帜~” 沈珏想起刘蓉说的那些话,里面自然有虚假夸大的成分,当然也有林家人在前面打底~ 这个虚假夸大才有框架。 这外表华丽的房间里的虱子蟑螂和蜘蛛网和污秽,都由林芷自己发掘出来,然后一剂猛药,进行了土崩瓦解~ 她觉得就得根治了才行。 她喝了一口水“我觉得啊,林锦绣这一次住院,还得再丢丢金家和林家的脸呢,这里面,还有大事儿即将发生呢。” 沈珏也喝了一口水“我也觉得,不过,可让她赶紧下去吧,颠婆一个。” 林芷吃了一颗荔枝“这才哪里到哪里啊,早着呢。” 那一日在林家,众人不欢而散,各自先后离开。 林锦绣冲在最前面,带着金天凤回了家。 最后赶来的林宏带着王娇林敏林杰,没有见到屋子里的一场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撕逼大戏,却在楼下,把离去的众人堵了个正着。 林宏笑着主动打招呼:怎么,这是要走了? 林图无语道:嗯,你们去吧,我们不吃了,回家了。 王娇阴阳怪气:怎么,不想做一家人了,小年饭也不吃了。 苏子衿被连环气,已经都不想说话了。 林风耸了耸肩:做不做一家人都行,无所谓啦。 他心想,和你们做一家人,真是倒胃口,丢人现眼。 林宏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呢老四。 林风继续耸了耸肩膀:没说什么,走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众人,离彻底撕破脸,只有一步之遥了。 苏淮苏子衿林图林风,都知道了林英文燕玲,林宏一家,林锦绣一家的傻逼德性。 十二岁的林敏扬着头,撅着嘴说:小叔,你姓什么啊? 十七岁的林风很无语,就讽刺到:我姓林,性别男,你姓林,性别女,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我是你小叔,也是你长辈,请遵从男尊女卑,请尊老,可以了吗? 林敏被噎住了…一双杏眼圆睁,词穷了,正等着王娇递词儿过来~ 林杰学着王娇的样子,摇了摇头接话道:小叔和二叔一样,都入赘给苏家了。 苏淮噗嗤一笑:如果你爷爷林英愿意,也不是不可以,我乐意的很呢~ 林宏讽刺道:可真是敢想! 苏淮冷笑着:那也不比你们面前谄媚,背后无耻强,我可活得很真实呢~ 林风也摇着头无语到:我也不想姓林了,倒胃口。 王娇阴阳怪气:生不出儿子的,就想着别人的儿子。 苏子衿接话道:那可未必,就像你们林杰这样的,白给我我都不要。 她想,还怕基因不好呢~ 然后又想,真是什么藤结什么瓜,一家子奇葩。 王娇脸一黑,双手叉腰:苏子衿你说什么呢! 林图看向王娇,再看向林宏,他肚子里全是气,今天一家子人都神经病了吗,都在找茬:怎么,要泼妇骂架啊?懒得理你们,我们走。 他是真的懒得理他们。 这个时候,苏子衿,苏淮,林图,林风,林芷都觉得,再这样争辩下去,毫无意义,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阿姨自然全程都没有说话,她面上没表情,只心里想,怎么一家子有钱人,还不如我们村的那些人,真是可怕。 也自然没有人听到,王娇在后面阴冷的说的:得瑟什么,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不一定呢,得瑟什么,就没有儿子命! 林宏冷笑着,扬着眉:那是自然,我老婆多厉害,我多厉害。 一家人就这样继续撕破了脸,连年夜饭都没有在一起吃。 各过各的年。 林风那一日后,干脆直接拿了很多东西,搬到了林图这里,住在林家一楼,他再也不想听父亲和母亲的无休止明枪暗箭的争吵了,也不想见到林锦绣那个神经病。 文燕玲和林英自然是有阻拦的,但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少年肆意的林风,何况他都快高考了,就随着他去了。 那段短暂的时光还算是很安宁,林风对于大学基本十拿九稳,林芷也天天在家和苏子衿林风玩儿。 刘阿姨也没有走,小欢天天趴在地上睡觉。 想到这里,林芷笑出了眼泪:“其实那个时候,我和我外公都以为我妈不知道我爸出轨的事儿,她其实是知道的。” 沈珏有些恍然大悟“啊?所以她?” 林芷把手放在脸上“我妈何其聪明,她知道的时候,孩子月份也大了,也快过年了,她心里也很乱,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她以为我和外公不知道,我和外公以为她不知道。”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后来告诉我,她那段时间很痛苦,也很迷茫,痛苦和迷茫的不是爱情的背叛和彻底流逝,因为即使离开了我爸,她也有很多会爱她的人,随时可以再嫁,还能嫁的更好。我妈从少女时期,追她的人就挺多的,哪怕后来离婚以后,也有很多人追她。她那时候痛苦的是,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家人,害的自己吃苦受罪不说,连带着孩子和老父亲都得吃苦受罪。” “她那个时候,很纠结痛苦,甚至都不想生孩子了,她觉得不值得,但是后来她又想清楚了,觉得孩子已经快生了,他能来到,就是我们的天使,那就安心生,也有能力养,因为也不是被迫生的,更不是为了林家生的,是因为我生的,也是为了她自己生的,她决定过了年就走,和我爸离婚,离开西城,在外地生孩子,再也不沾染林家人,不受林家的气,她觉得,受气不是因为有没有儿子,而是林家人的恶心无耻。” “她那段时间孕反严重,行动不便,思绪也很乱,她也不敢给任何人讲,她没有妈妈,她觉得自己很失败,为了爱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没了尊严,连带着女儿和爹都得一起吃夫家的亏,受夫家的气。” 沈珏的眼角滑落眼泪“她真的好可怜。” 林芷喝着矿泉水“我其实曾经想过,如果我们过年前就离开,会不会好一点儿,后来想来,可能那个孩子就是生不下来的,因为我妈那段时间,面临的问题太多了。” “而且,我那个贱人大伯,还调戏了她。” 她讲到这里,就恶心的作呕。 沈珏皱紧眉头“他们都有病吗?” 林芷咬牙切齿“我那个贱人大伯,特别色,他最后能被我送进去,有多方面原因,他的色,就是其中一方面,当然,这些证据,都是我外公准备的。” “我外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要收拾他们,尤其是我妈离婚的时候,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气,离婚以后,他真的想尽了办法,去搞垮金家的生意,他非常恨林锦绣,我外公那个人,说话都算话,从来不口出狂言,说到就要做到。当然,他没搞我爸的,因为我爸也挺厉害的,而且,我爸那边,还有一些没办法和我外公的生意彻底分割,还得对客户和员工负责任,我爸那里,还有一部分属于我外公,他也就没办法,这和他的利益也息息相关。而且我爸主动找我外公,真心实意的给我外公道歉,说会给我们补偿,当然,他也确实做到了。” “我这种狠辣,记仇,以牙还牙,基本全部是和我外公学的,我和我妈完全相反,她更像我外婆,特别温柔耐心,脾气好。我妈离婚以后也挺忙的,事业更好了,所以我一直被我外公带在身边养,我外公其实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样子,去养的我,去调教的我,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像我妈一样,吃那么多的亏,受那么多的苦。” 沈珏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可是,眼泪河一样,一直在流。 粘满了沈珏的衬衫袖子,然后又在夜里蒸发掉。 无边的夜空里,划过一颗流星。 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黑暗里转瞬即逝。 夜凄寒露深,悲伤掩重云。 那些刻在脑海里的文字,悲伤,记忆,始终会反复的苏醒。 第95章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深夜里沉醉的绵长光阴,眼前心上都是沉醉的人。 西风吹落西山花,吹冷西山雨,却吹不醒心上的你。 心中的流年是一场浩劫,它们不断杀伐掠过,把忧伤深深镌刻。 镌刻了你与我,多年的缠绕执着。 镌刻了多少,不明觉厉的擦肩而过。 只有记忆里最深处的火,它独自静默,流过十一年青春的河。 夜色熏陶,露水缠绕。 记忆里的人还很小,记忆里的爱总是寥寥。 那些单薄的容易散开的岁月里的冬日,同春日里的傲然梅花一样容易被人想起。 那大抵是对于恨最初的记忆,也是无法忘记并且不想去忘记的秘密。 在夜里看不清万物的样子,植物大抵是静默的,至于人,各有各的样子,各有各的心事。 沈珏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然后眼睛一转“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林芷站起身“好。” 沈珏顺手把垃圾都收拾好带走了,留下那个秋千在原地继续摇晃了几下,然后就变成了静止。 它沾染了夜里的凄凉露水,也沾染了一抹悲伤月色。 夜里的光线很微弱,院子里的灯不是很少,但是他们都没有开。 沈珏熟门熟路的,靠着记忆带着林芷一路走。 他牵着她的手,她的温度传递到了他的全身。 这种黑灯瞎火的浪漫,让他想起在西城的那一夜,红烛摇晃里的醉人。 于是乎,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悄悄的酝酿了一个新的浪漫。 林芷从回忆里抽身,再看现实,头顶是明月,是星辰,眼前是沈珏,身后是满园的花香,于是她也自然的开心了起来。 一起进了卧室,关上门以后,帘子被一缕微风轻轻吹起,然后又归于平静。 床单被套又换了一套粉红的。 吊椅也是粉红色的。 林芷如花笑靥,噗嗤一笑“少女粉~” 沈珏放下手机,很自然的准备脱下衣服“少女心~” 他的手停在半解开的那颗扣子上,眼睛一转,很速度的挪到正低头看手机的林芷那里“你帮我脱。” 林芷脸一红“自己没长手啊。” 然后速速的挪到沙发上去了,她知道这个狗男人想干嘛了! 第一时间表忠心,可怕! 沈珏也跟着挪过去了“帮我嘛~快。” 林芷放下手机,双手推着他“no!” 沈珏双手环抱她“快,我要享受老婆给我脱衣服的快乐!还没享受过!” 林芷推着他,别着脸“受不了了,你赶紧洗洗睡吧,一天天的。” 她心里想,和蜂蜜一样黏人,还甜,受不了了! 沈珏亲了她一口“好啦,不闹老婆啦,我去洗啦!” 林芷这才放松精神,刚准备去拿手机,沈珏直接把她打横一抱“走起吧你。” 他把她抱进了浴室,放进了巨大的浴缸里,然后自己也嗖的一下进去了,腿放在她的腿上“我告诉你,你跑不了!” 林芷动不了,只能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沈珏放了水,林芷就这样被他禁锢着,感受着温热的水,慢慢渗进自己的衣服。 就像当初,他这个人,三百六十度的渗入自己的心。 她心想:狗男人花招真多,绝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永远的出其不意,永远的出奇制胜,永远的吃定自己。 沈珏低头看她,如玉眉眼温柔的动“帮我脱,不脱绝对不放过你。” 当然,此处的放过,非彼放过~ 林芷还是误会了,就只能伸出了手。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沈珏的胸肌和腹肌都露出来了~ 她就放了手“好啦,起开。” 沈珏双腿一动,笑得极其魅惑“你呀,还是太单纯了。” 他心想,其他方面反应都很快,这方面永远都像个小白兔一样,看我这个大灰狼吃定你了。 当然,沈珏的这些花招,除了某一个方面,是当初和好他的基友聂慕微微请教了一下,聂慕轻轻一点拨,他就通了。 剩下的,都是油然而生的,他以前根本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这下子林芷忽然明白过来了,她在想,妈的我该怎么逃跑。 沈珏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别想逃跑,快帮我脱。” 林芷静默,表示抗议。 她撅着嘴,看着沈珏。 沈珏低下头,吻了上去“是你逼我的!” 他很用力的吻她,吻到她呼吸不稳,非常急促,才终于放开。 他把她被水打湿的裙子推开,直推到胸口。 她的皮肤浸泡在水里,雪白的素色内衣非常洁净,像冬日的雪花一样。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把手伸到了她的后背,三下就把她变成彻底坦然的样子。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他感受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放在他的腰上。 他没有动手,也被她变成了彻底坦白的样子。 她还是闭着眼睛。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充满了力量“你想要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感受着温热的水流过自己的身体。 像春日的花雨洒在手指间,像秋日落叶潇潇洒洒,那是爱的浪漫。 她感觉自己腾空了,然后又落地了。 她睁开眼,看见坦白的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脸是红的,但没有闭眼睛。 近视的眼睛因为散光的关系,看见的他是有重影的,但是他的样子,在她脑海里很是清晰。 她被他放在铺着粉色床单的厚重地毯上,地毯上坠落了一些粉红色百合花的花瓣,还有红玫瑰的花瓣。 很是浪漫。 他越来越近,她又闭上了眼睛。 他覆盖着她,笑着说“今晚胆子大了,敢看我啦?” 她没有回答。 他吻着她的耳垂,脸摩挲着她的脸“又不敢说话啦?刚才不是还看的很欢吗?” 他的手指游走在她的腿上。 纤细的腿,肌肉很紧绷。 她的纹身在他的吻下开始活过来,伴随着呼吸开始跳跃。 它跳跃着,也袭击着两个人的心。 心被爱所袭击,也被面前的人所袭击。 那种炙热爬上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睁开眼,看见他深情又迷离的看着自己。 她抱着他赤裸的背“我爱你,我也想要你。” 这一刻,是她第二次,想要他。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那次并不强烈。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她几乎都是在配合他,甚至是拒绝他。 这一刻,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欲望开始爬满全身。 急切的想要和他共一场云雨。 去感受那种深刻的,爱的交融。 沈珏一时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芷吻上他的胸口。 爱相互传递。 那些像春日泉水一样的爱肆意流淌着,流淌在粉红色的地毯上,溅落了一些红的粉的,大大小小的花瓣。 流淌过两个人的身心。 呼吸声与卫生间的流水声相互融合。 她觉得自己很无力,非常无力,只能用尽全力的,去攀附着他的肩膀。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而是他的。 她的耳畔都是他的呼吸,她看着他的手指修长,那里骨节分明,手臂上立体的肌肉绷在一起。 后来,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在墙上,那些微长的头发不停的在抖动。 像疾风吹过时,抖动的叶子,抖动的很猛烈。 直到他忽然贴她贴的更紧“怎么样,销魂吗?” 她有点迷茫,有点凌乱,忽然尴尬,就噗嗤一笑。 她把下巴放在自己交叉的手上,手边有一瓣白色百合花的花瓣,像春日里的最后的雪。 沈珏的脸蹭着她的脸“就知道你销魂了,看你的样子,多么享受,我等这一天,居然等了这么久。” 林芷还没有说话。 沈珏噗嗤一笑,充满诱惑力“我做了好多努力,并且极其怀疑自己的个人魅力和能力。” 林芷笑咳嗽了。 沈珏给她拍着背,柔声柔气的说“出息,这才哪里到哪里,以后多让你销魂,哼。” 她继续咳嗽“可别,累死了。” 沈珏立马起身,把她翻了个身,拍了拍她紧绷的肚皮“你看看,腹肌都还没有出来,我还需要多多努力,夜以继日。” 林芷的肚皮抖动了几下“以前觉得你是个正经人!” 沈珏嘴撅着,眼睛深情如海“只对你一个人不正经,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喜欢我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然后眼睛一转“对哦,你就是从我不正经的开始强吻你的时候,才开始爱上我的!” 林芷笑咳嗽了“太可怕了,丰富的想象力。” 沈珏捏着她的鼻子“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从江边开始喜欢我。” 林芷一尴尬,笑得无语“那是后来,最开始是在你家吃火锅那天,你说你喜欢了我七年,找了我七年。” 一个找了七年,一个痛苦了七年。 他们缘分的网很深,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把两个人网在一起。 直到他们终于相见,直到沈珏的爱与情绪彻底的肆意的蔓延。 终于蔓延到她的心里,密密麻麻的让她再也逃脱不了。 两个人躺平在地毯上,都看着墨绿色的天花板,看着头顶的兰花灯,那里是粉红色的温暖的光。 它很浪漫的,照亮了整间屋子。 沈珏觉得自己全身心都很放松,都很幸福“你好瘦。” 林芷眼神涣散“人比黄花瘦,还好不忧愁了~” 她想,自己离开东城,再回到西城,直到遇见沈珏之前的这十二年里,忧愁是真的多。 没有了苏淮,也不在苏子衿身边,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 那样的时日里,秦鹤南筝曾经给了她很多的甜,后来,那些浓甜的爱情都变成了深度的苦涩,苦涩了精神苦涩了肉体,苦涩了余生。 这些年里,还好有江城南的陪伴,有江家人始终如一的爱。 沈珏侧身,把腿放在她的双腿上“我是你的糖~” 林芷踢了一下他的腿“你是蜂蜜,黏的要死。” 沈珏立马彻底翻身“是吗?” 然后又道“你怎么不黏一下我,哼!” 林芷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要做大女人的人,哈哈哈。” … 两个人聊的正开心,沈珏的手机震动了。 他站起来,从床上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然后听着对面的人讲话,脸色越来越冷。 林芷看着他的表情在变,就伸手拿到睡袍,披上以后,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戴上了耳机。 她耳机里是《凉凉》: 繁花落地成霜 你在远方眺望 耗尽所有暮光 不思量 自难相忘 夭夭桃花凉 前世你怎舍下 这一海心茫茫 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 都是假象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还有几分 前生的恨 也曾鬓微霜 也曾因你回光 悠悠岁月漫长 怎能浪费时光 去流浪 去流浪 去换成长 灼灼桃花凉 今生愈渐滚烫 一朵已放心上 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背影成双 在水一方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 须臾的年风干泪痕 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 就让情分落九尘 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 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吾生愿牵尘 音乐的旋律是苍凉的,那些苍凉的音苍凉的歌词,讲述着苍凉的故事。 沈珏接完了电话,静静的看着她。 林芷看向他凌乱的头发“还不去洗澡,你不去我先去了。” 沈珏立刻爬起来“一起。” 怎奈林芷眼疾手快,迅速进去并且锁上了门“累了,受不了了,太可怕了。” 沈珏趴在门缝上看她“我就看看。” 林芷抽了纸巾把门缝堵上了! 林芷很快洗好了澡,穿着浴袍出来了,沈珏又进去了… 流水潺潺,和院子里的流水一样让人心动。 西城的夜里起风了,但是屋子里是感受不到风的。 医院里,金天懿躺在陪护床上,看着面容憔悴的林锦绣,久久不能眠。 手机里是朱越发来的微信:你辛苦了,我很快也就回来了。 金天懿擦了擦眼泪:好的,不着急,你慢慢来。 窗外一树梧桐随着夜风摇曳,暗夜里它们很高,照不到灯光。 所以叶子看起来是黑色的。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可是你会觉得,仿佛至深深秋,或者寒冬一样。 那一年,金天懿十二岁,金宝丰带着林锦绣,八岁的金天龙,一起在景区游玩。 秋天的枫叶霜林尽染,它们是胭脂色的,像深度的红酒一样醉人。 秋色记忆里的那片山林,枯黄一地的落叶慢慢堆积,落得早的已经化为了灰烬。 独树一帜的血色枫叶迎着寒冷的风,在萧瑟的山中,是游人眼里非常美好的绝美风景。 林锦绣穿着一件黑色的水貂大衣,给金天龙喂牛奶喝,金天龙手上拿着一根火腿肠。 金天懿很想吃火腿肠,就说:妈妈,我也想吃火腿肠。 林锦绣拧着眉毛: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金宝丰笑了:你这么凶干嘛,想吃就给买,咱家差这点钱吗? 林锦绣厉声道:是不差钱,你看她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点女孩子样子。 金宝丰不以为意:不胖啊,不是挺好的,微胖,可爱。 林锦绣脸抽了一下筋说:脸都圆的,给减肥,吃什么吃。 金天懿不甘示弱:妈妈,弟弟也胖啊。 金天龙的牛奶喝完了,他拿着牛奶瓶,直接扔到金天懿的脸上:你才是胖子,你才是肥猪。 林锦绣没有阻止,金宝丰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天龙发脾气了~ 金天懿看着八岁的,身高一米四,体重一百二十斤的金天龙,看着他把手里的火腿肠扔到了地上,还踩了几脚。 她没有哭。 她自己,身高一米五,体重九十斤。 她默不作声。 再也没有说话。 时间晚了一些了,林锦绣踩着石头,折了一把枫树的枝叶,红色的叶子因为她的攀折,掉了一地,像是谁心头的血,洒了一地。 露出来的那些断了的树枝,像是谁残缺了的肢体,残缺了的心。 一身黑色制服的保安跑过来:女士,这里不能乱采摘的。 林锦绣笑容满面:啊呀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喜欢,我就折了几枝。 保安见怪不怪:哦,那可以,这边罚款五百块,请交一下。 林锦绣脸色一变:你瞎说什么,你就是想进自己的口袋吧。 保安声音很大,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了,你看看。 金宝丰笑着道:我们没看见,你通融一下。 保安很无语:通融不了,这是规定。 金宝丰继续笑:通融通融吗,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认识你们领导。 林锦绣牵着金天龙:我们近视,眼睛看不清。 保安不甘示弱:请交罚款,这是景区规定。 金宝丰刚准备说话。 林锦绣又不耐烦的说:和一个小保安废什么话,一个月就挣这点儿小钱,就拿个鸡毛当令箭,我们走。 保安很无奈,林锦绣刚带着金天龙走了几步,四五个保安就围了上来。 金宝丰面色一变:有话好好说。 保安队长面色不悦:听说你认识我? 金宝丰冷笑着:不认识你,认识你们领导。 保安队长继续:哪个,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林锦绣赶紧牵着金天龙跑了,金宝丰继续和几个人周旋,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躲在角落里,已经哭了的金天懿。 想到这里,金天懿眼角的泪无声的滑落,像那一年十二岁的自己一样。 那个时候是寒冷的深秋,那颗心彻底坠入了冰窖,那时候的她想着,我再也不要林锦绣做我妈妈了。 而此时此刻,十八年过去,她从孩童也变成了一个妈妈。 从一米五,九十斤,变成了一米六五,九十斤。 她没有在家陪着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却在医院里,守着这个自己从小讨厌到大的母亲。 夜风吹响了一树的叶子,她的哭泣没有声音,一如十八年来。 每一次的哭泣,一样。 第96章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半生斑斓记忆,最是年少无知。 秋风吹落枯叶成深雨,枫叶红处自有无限恨意。 如何去形容失望,又如何能够不失望。 眼底是伤,心上是迷茫,记忆里是大雾一场。 生活是一个染缸,谁又把谁能染脏。 叶子在深夜里暗绿漆黑,像是谁曾经黑暗了许久的心情,像是谁曾经始终看不到光明的人生。 小雨在夜里打湿了花与叶子,谁的眼泪打湿了多年的枕头。 呜咽的风隔着密闭的窗户吹进耳朵里来,记忆里的嘶吼争辩始终在心口徘徊。 那些沸腾在脑海里的记忆,最终也会沸腾到心上来。 金天懿看着金宝丰被几个保安围着,也被一群游客围观,她很想说一句:爸爸,你不是说我们家不差钱吗,你赶紧交罚款吧,我们走吧,好丢脸啊。 但是她没有说,她根本不敢反抗。 她的每一次多嘴,换来的都是挤兑和怒骂,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而是捡来的,要么是抱养的。 亲生的怎么会这样对待,又如此区别对待。 可是她越长越大,与林锦绣和金宝丰极其相似的眉眼轮廓始终昭示着,她是亲生的,这个事实。 刚开始脱离儿童期,进入青春期的金天懿在这样有些畸形的家庭里,从有点迷茫,变成非常迷茫。 她觉得,她父母的教育,与学校里老师的教育,背道而驰。 但是事实是,她的父母是错的,老师是对的。 那一日的最后,金宝丰乖乖的交了罚款,一边掏钱,他把钱扔在地上,一边怒骂保安:不会看眼色,不会看脸色,也就只能当保安了,也就只能挣这点小钱了。 尚且年轻的保安队长怒不可遏:你他妈的再说几句试试,你是个傻逼吧。 林锦绣站在旁边,笑得很冷:说说怎么了,自己做的什么职业,自己心里没数吗,一个月就拿那点钱,都没有我家保姆挣得多,怎么,还不能说了,当婊子还立牌坊,不够恶心的。 金天龙把吃了一半的烤肠扔在地上,使劲的推了保安队长一把。 那个烤肠被他踩了一脚。 年轻的队长身高很高,本来就在吵架,根本没注意到小孩子。 他被这一推,直接一个踉跄,然后撞到了坚硬的桌子角上,鲜血顺着桌角开始流淌。 地上是鲜红一片,比深秋的枫叶更加鲜艳。 金天龙笑着拍着手:哈哈,傻逼流血了。 林锦绣不以为意:哎呀,你怎么还碰瓷啦! 金宝丰把气出了,一脸得意:可别赖到我们头上,真可怕。 金天懿站在旁边,她想说:就是弟弟推的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她没说。 她也不敢说。 因为上次,金天龙在家里打保姆阿姨,她就说了一句,打人是不对的,就又挨了林锦绣的一个巴掌。 所以这次,她选择了忍气吞声。 她不想挨打。 年轻的保安队长捂着脑袋,被自己的同事扶着,他苦涩的笑着:我们这里有监控的,是谁推的我,都有证据的,你们休想耍赖。 林锦绣很气,露出洁白的牙:不就是撞破了头吗,一点小事,还碰瓷上了。 旁边的年长的保安说:就是你家儿子推的,我刚准备说话呢,臭小子动作太快了,这么小就这么坏。 这个保安很气,他觉得这个小孩子故意伤人,伤了人以后,还拍手笑,真是太坏了。 金宝丰看着他,怒目圆睁:你他妈的说谁臭小子呢,说谁坏呢,你他妈的再给老子说说看,胆敢说我的儿子。 他握紧了拳头,打向了那个保安。 保安自然是没有还手,办公室里都是争吵的声音。 那种声音,快要震碎金天懿的耳膜,她的头很痛,就昏倒过去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不是景区深红的枫叶了,而是漆黑的夜,那里没有星辰。 那里一片漆黑,像是用黑色涂料刷过一样,看不见一点儿光明。 她的保姆阿姨守在她床边,看见她醒了,就开心的说: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保姆阿姨有些迷茫: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也是饿到了,怎么会这样哦,今天没吃饭吗? 说罢,她拿了一碗红糖粥:来,吃点儿。 红糖粥颜色很浓,看起来很香。 保姆阿姨喂她,她大口的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粥碗里。 后来,她在保姆阿姨的带领下,出了院。 林锦绣没来看她,金宝丰也没有。 回到家以后,林锦绣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又是装的吧,天天装,装,像你那个傻逼二舅妈一样能装,都是和她学的吧。 金宝丰也磕着瓜子:说什么呢,她才多大,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子。 林锦绣笑了。看向金宝丰:怎么,说你的女神,你心疼了? 金宝丰被戳中了心事: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我女神不是你吗? 林锦绣噗嗤一笑:算你识相。 那束红色枫叶,被插在玻璃瓶子里,红的像,那个保安头上流出来的血一样。 金天龙啃着鸡腿,抓了一枝枫叶扔到地上:不想看了,越看越丑。 金天懿心想,不是你下午说好看的吗,嚷着吵着非要带回家。 又惹了一堆事儿。 这会儿又说不好看了,你是神经病吗? 她自然看到了那个牌子。 林锦绣和金宝丰也看到了,但他们两个根本不会在意,他们向来如此,随心所欲。 林锦绣把瓜子皮扔进垃圾桶里:你也是,关键时刻添乱,不知道像你弟弟一样出气。 金天懿已经不想说话了。 金宝丰继续说:你看你弟弟多聪明,替你爸我出气,多好。 林锦绣又磕上了瓜子: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多好。 回忆很长,是一条河。 眼角的泪也是一条河。 这是记忆里,她第三次非常的恨林锦绣。 第一次,是金天龙出生满月的时候。 她听见林锦绣说:我终于有儿子了,等的真久,生女儿有什么用,跟个傻子似的,就知道吃。 第二次,是十岁那年在林家,林锦绣先打林芷,然后和林风吵架,回家以后又打她的那一次。 林锦绣按着她的脑袋,说她蠢,说她笨,说她不知道帮妈妈,不如林芷那个小贱人伶牙俐齿。 说她就是向着苏子衿那个贱人,说她那么向着苏子衿,让她去做苏子衿的女儿算了。 后来的漫长的岁月里,她长久的沉默着,然后对林锦绣和金宝丰的恨,也越来越多。 她恨他们为人父母,却不好好教育子女,动辄打骂。 她恨,她恨的太多了… 记忆像暴雨来临时的浓云,不断的翻滚。 心头的阴翳,也像天上的云。 她的眼泪打湿了枕头,她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流出来那些眼泪的。 就像,此时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在医院里,守着林锦绣。 大抵是眼泪积压的太久,太多,急需要一个决堤的路径和出口,去变成宣泄的无尽的洪流。 带走一路成长以来,所有厚重的泥土尘埃。 她明明是恨她的,恨不得,她去死。 流水潺潺,是夜明月照窗晚。 花香怜窗,鱼戏绕梁。 心中没有惆怅。 沈珏洗好澡,什么都没穿的就出来了。 林芷正穿着睡袍坐在吊椅上,手中是一杯红酒。 她两条细长的腿摇晃在暖色的光里。 沈珏心里又是一痒。 她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里是金天懿发的微信:我有点睡不着觉。 林芷表情没变,回复她:问心无愧就好。 金天懿苦涩的笑着:我自然是问心无愧的,我怕她问心有愧。 林芷喝了一口红酒,心被提起:你想说什么? 林芷心里其实猜想了很多,可是缺少证据,又或者,缺少一个引子。 金天懿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等我弄清楚,我再告诉你,我目前也不清楚。 林芷回复了一句:好,有事儿你随时找我,当然你也别想太多,你太辛苦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 金天懿的眼泪又下来了:谢谢你,妹妹,当然,也谢谢小舅舅。 金天懿对林芷和林风的感谢,就像太平洋的水那么多,是他们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林芷放下酒杯:也谢谢姐夫,是他让你幸福的。 想到朱越,金天懿心里软了下来:是的,早点睡。 林芷笑着回复:好的。 然后她抬头,看见了沈珏~ 她闭上眼睛:“好无语啊,家里有变态!” 沈珏嗖的一下跑到她面前:“你不是喜欢看嘛~洗白白洗香香,让你看个够!” 刚说完,他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就去接电话了。 他的脸色很奇怪,从头到尾也只说了一句:“好。”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向林芷“我朋友给我打的电话,说有人要针对傅云深,正好我和傅云深最近有好几个合作,让我当心点儿。” 林芷刚想问发生了什么… 傅云深独自坐在自己家里巨大的落地窗前,穿着一身黑色睡袍,手中端着一杯红酒。 手机里有好几条消息。 当然,沈珏接到的那个电话,他也接到了。 他根本都没在意,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嘴角勾起,笑了一下。 看了一眼热搜。 热搜第一:胡璎摘得影后桂冠 热搜第二:胡璎好美 照片里的胡璎,一身大红色礼服,配的是大红色口红,及腰的长直发。 穿的安全又性感,拿着影后的桂冠,带着礼貌的微笑。 傅云深的眼前,又浮现出林芷的脸。 他心想,林芷要是出来演戏,肯定会更好。 他觉得她更美,也更有演技。 可是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以她的身份和性格,根本不会出现在荧屏荧幕上,甚至不可能出现在大众眼前。 她自己是这样的,沈珏也是这样的。 胡璎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里的自己,首先是开心的,然后是有些担忧的。 她耳畔又回响着尚美熙的那些话: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我看你,能火多久。 也不怕摔下来的时候啊,摔的特别惨~ 她以前是不怕尚美熙的,现在的她,当然也不怕。 她的性格,都算死过一次了,还会怕什么么。 只不过,她总觉得,尚美熙今天的话,意有所指,而且,她的语气,和平时是不同的。 此时此刻,尚美熙一身布料少的可怜的白色泳装,站在月色下的大泳池边,晃着两条洁白的大长腿。 水中清澈透明,看起来很是洁净,但其实,里面到处都是隐藏的微小细菌。 旁边的男人一丝不挂,笑着说:宝贝儿,你可想死我啦~ 然后就亲了上去。 尚美熙忍着内心翻滚的恶心,接住了这个油腻的吻。 任由男人的手,肆意的摸上了她的胸。 吻了一会儿。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男人猥琐一笑说:宝贝儿,今晚怎么玩儿?玩儿什么吗?要不先玩儿牌? 尚美熙笑得如花似玉:你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她胃里翻江倒海,面上还笑得格外灿烂。 男人的肚皮像怀孕八个月的样子,他摸着手机说:我再找个人,我们一起啊,反正有的是时间。 她心里很无语,但是想起了胡璎,又想起了林芷,想起了纪红,想起了很多人,就咬着牙:好啊。 她看见房间里的灯光很亮,仿佛照亮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一样。 … 窗外是一院子静谧,有虫鸟低鸣。 玫瑰花绽放的房间里,欢声笑语很低。 林芷想了很多事,只觉得心里不太安宁。 沈珏在林芷的强烈要求下,终于穿上了他的墨绿色睡袍。 两个人坐在吊椅上晃晃悠悠的,悠闲惬意的放松了身心。 林芷吃着一颗很大的深紫色葡萄“所以说,理发店的事儿,是个导火索呗。” 沈珏也吃了一颗,很甜“嗯,也还好,发现的早,否则啊,傅云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林芷笑得无奈“现在这些人,真的挺毁三观的。” 她喝了一口水“不过也是,诱惑太多,能经得住诱惑的,又有多少,又有几个?” 沈珏咬着牛奶的吸管“诱惑这种东西,得一分为二的看。有的人努力上进,却也甘于平庸,手上干净,问心无愧。但是呢,有的人不是,想要的太多了,能力不匹配欲望,就必然会付出有些恶心的代价。” “当然,至于值不值得,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咯,有些也不是所谓的愿打愿挨,有些人是被骗了。” 林芷晃着大脚丫子,五个圆圆的指甲紧凑的挨在一起“是啊,都想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要飞上枝头,自己也得有能力啊,否则,飞上去了,也会落下来。” 沈珏喝完了牛奶“一个个的,都挺有意思的。” 然后他又道“你那个同学尚美熙,也牵扯其中。”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证据,你真的有吗?” 林芷咬着葡萄,葡萄汁在嘴里爆破“有啊,那个时候其实我是刚好在拍风景,就不小心拍到了,我都懒得拍她,脏我的手机。” 说着就打开了手机。 沈珏看着那些视频,嘴角勾起“居然不是一个人,话说她到底有多少故事!” 林芷秒懂了“她的金山又换了啊,金山真的挺多。” 沈珏猥琐了一下“她那些金山啊,搬起来也费力的很,可不比我这座金山,费的是我自己,老婆享受就行。” 林芷有些不明所以“嗯?” 沈珏眼睛一转,低头在她耳畔“我给你说啊~” 正说着,手又伸进了她的睡袍,摸上了她的大腿。 林芷条件反射的跑了“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 记忆里最深刻的关于这句话的记忆,是那一年,苏子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林图,笑得很苦涩:你安的什么心,你家里人都安的什么心,你们全家都没安好心,都是变态。 林图泪流满面:你听我说。 苏子衿捂着大肚子:听你说什么,听你出轨,还是听你妈,你爸,你姐,你哥,你嫂子,你的侄子侄女,还有你的外甥,是如何骂我的,骂我爸的,骂我女儿的。 林图没有擦泪,任由眼泪肆意横流:这里面有误会。 苏子衿气笑了:误会,哪门子算是误会?你们家的人,精神都不正常吧,你现在还来给我说误会,可真有意思。 林图没接话,他接不住。 苏子衿没有哭:我们离婚吧。 林图还是没说话。 林芷睡醒了,下了楼,看着林图:爸爸,你怎么哭了。 林图抱着她在怀里:爸爸有点不舒服。 林芷揉了揉他的脸:哦,那爸爸要去医院吗? 苏子衿扶着额头:小芷,你想不想出去玩儿,我让刘阿姨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刘阿姨一个人坐在小区门口的树下,有些惆怅,她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最近林家人都疯了。 苏子衿说完这句话,她看见林风一身白色长大衣,站在院子里,手上还拿着两个冰激凌,笑的很开心:小芷,来吃冰激凌啦。 那种记忆,恍如昨日。 而实际上,十九年已经悄然而逝。 那一年的那一日,窗外的红色梅花开的正好,一树妃色,朵朵鲜艳,挂满了树枝,像是谁如花的笑靥一样。 灿烂。 林芷只看见林风的脸笑的灿烂,然后那种灿烂转瞬即逝,他的表情就彻底变了。 他的惊惧,他的悲伤。 地上的雪,是连续几天下下来的,还没有融化。 头顶的梧桐树上,厚重的积雪压弯了一截看起来干枯的树枝,直到那树枝,被彻底的折断。 这一刻的林芷,想到这里,很是思念苏子衿。 而万里之外的苏子衿想到这里,看着苏灏,也泪流满面。 她心想,上天什么时候,能够眷顾我的儿子… 第97章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静默的时光里是独自静默的人。 曾经如钩如剑的月慢慢开始变圆,却照不亮人间众人心里的各种悲欢。 一别两宽,各自两难。 从前人们说,天上有宫阙,宫阙里有仙娥。 后来人们说,天上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它似乎没有边界,那里光线斑驳,有永不融化的冰雪,有无尽寒冷的夜,也有永恒不灭的火。 站在月色下的人,回想起曾经的记忆,恍若惊蛰。 月影无声,被一片云朵遮盖了许久,它还没有出来。 院子里有悠长的蝉鸣不止,也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虫子在反复鸣叫。 风中欢笑的银杏叶子无声,梧桐叶的低泣与蝉鸣彻底交融。 沈珏本来心里痒的不行,还是想再继续折腾折腾林芷的,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就放弃了。 两个人敷好了面膜。 就一起坐在吊椅上,继续吃着葡萄,已经很晚了,但是他俩好像格外的,精神。 或是最近好消息太多,又或者,运动精神了。 林芷手托着下巴,给苏子衿发微信:王磊好像快挂了~ 苏子衿抹了一下眼里的泪,算是有些欣慰:挺好的。 然后又发了一句:这么晚了,早点睡呀。 林芷回复了一句:好的。 就合上了手机,放在吊椅的角落上。 她看不到苏子衿的脸,也自然看不到苏子衿此时此刻过于悲伤的表情。 也看不见苏灏躺在病床上,那一刻的痛苦的抽搐。 沈珏抱着向日葵的一个青绿色的大盘子,笑得和蒙娜丽莎一样:“这根藤铲起来,估计能落不少烂瓜,倒是个好事儿。” 林芷捏了一颗新鲜的灰色瓜子,入口湿润清香:“他们也很狡诈吧,傅云深也得付出点代价?” 沈珏也捏了一个,眼睛迅速转了几个圈“傅云深是个聪明人,他的路子,和毕加索的画一样抽象。” 然后又说“我对你的爱,像梵高的向日葵那么热烈。” 林芷噗嗤一笑,喝了一口酸奶“好独特的形容~” 沈珏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趁机又亲了一下她“不过,他是个好人,除了特别花心~” 林芷想起初见傅云深的那一日,他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神,然后摇了一下头“是不容易收心,不过也挺潇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你情我愿的事儿,也就还好。” 沈珏笑了一下,吃着瓜子,注视着她“老婆的思维果然发散~” 林芷又捏了一颗瓜子,垃圾桶里已经有些一堆瓜子皮了“不能以我们的思维和观念去要求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活法,有些人是有清晰的人生方向的活着,有些人就是随意的活着,还有的人是被逼无奈的活着。” “不违背法律,不突破道德底线,不伤害别人,就应该予以尊重吧。” 她又笑了一下“王磊估计会想见林杰一面,可是林杰会不会见呢,他应该是恨他的吧。” 她耳机里是《广寒宫》: 午夜时分月上枝头 谁为谁心疼 一杯浊酒浇在心头 谁让谁心冷 置身混沌唯唯诺诺 谁诚惶诚恐 阴差阳错天地分别 谁成了英雄 广寒宫阙之中 锁着她的寂寞 桂树花印霓虹 管他雕梁画栋 只愿晨鼓暮钟 化作一丝温柔 云涛翻涌苍穹 是她遗恨相思愁 云母屏风花烛映影深 幻影成茧奈何奴身 不由己几分 长河渐落破晓陨星沉 玉兔金蟾助我药成 再伴吾君身 午夜时分月上枝头 谁为谁心疼 一杯浊酒浇在心头 谁让谁心冷 置身混沌唯唯诺诺 还诚惶诚恐 阴差阳错天地分别 谁成了英雄 广寒宫阙之中 锁着她的寂寞 桂树花印霓虹 管他雕梁画栋 只愿晨鼓暮钟 化作一丝温柔 云涛翻涌苍穹 是她遗恨相思愁 月色渐圆,朦胧中,照亮了楼下的一棵法国梧桐树。 那些抖动的叶子,就像徘徊抖动的心。 都说梧桐忧愁,那请问,何以解忧? 林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无法入眠,于是就爬了起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很好的小区环境,在深夜里暗绿,绿树成荫。 他们家是顶楼,复式双层,上下四百平。 只三个人住,显得有些空荡。 王娇的身影仿佛还在,但事实告诉他,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王娇了。 她从一个鲜活的人,彻底变成了一堆灰烬。 林杰有些烦躁,向来不喜欢抽烟的他,抽起了一根烟,喝起了一瓶酒。 啤酒很苦,但没有心里苦。 白日里,王磊醒了,说是想见他一面。 但是他根本不想去。 但是,又觉得自己得去。 他很痛苦,也很纠结。 摇摆而痛苦的心,此刻被不眠的夜袭击,徘徊着。 就像林宏去世的那一日,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一样。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想起那一日在南城,他坐在林敏面前。 小小的屋子里,光线很亮,也照不亮人心的黑暗。 林敏曾经美貌的脸上全是扭曲的泪痕,她欲哭无泪,只给他说:你忘记我们所有人,好好生活吧。 那一日,他看着那个血脉相连,同父同母,一起长大,陪伴了许多年的亲生姐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太记得,自己最终是怎样走出那里的。 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样坐上从南城回西城的飞机的。 他只记得,自己想回头去看,可是回头去看,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只记得,自己落地西城,走出机场的时候,脚是麻木的,心也是麻木的。 又麻木又痛苦,又痛苦又轻松。 那种感觉,一言难尽,同林宏去世那天在太平间门口一样,现在,他也是那种感觉。 当然,王娇去世那天,他也是这种感觉。 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林芷心中有恨,心有不甘,但是没有证据,所以似乎其实,早就放过了他们,可是他们的心病,太重了。 重到反而自己去露出了马脚。 她们根本没有从逻辑去想问题。 她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些纠缠的,算计的,自私的,以为别人都和他们一样的世界里。 就像林宏死后,王娇经常在家里发脾气,摔碟子摔碗,说林芷该死,林芷一定会算计死他们。 他们永远觉得,别人和他们一样。 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可大家的心,根本都不一样。 因为大家的底线,根本不同。 那一日,林敏给他说了很多话,他也认真的,听了许久。 久到似乎比他生活过的,这三十年,都要长一样。 当初,林芷把亲子鉴定拍到林敏脸上的时候,林敏是不信的,她歇斯底里,她不可置信,她与林芷大吵大闹,闹到要动手,然后,她自然是打不过林芷的,并且,林芷直接软禁了她。 当天晚上,林芷就把所有人叫到一起,然后把所有的亲子鉴定,全部都拍了出来。 那一夜,经历了一场清醒又凌乱的撕逼大战,众人在林图家闹腾了许久,直到凌晨两点多快三点,才慢慢离开。 回到家以后,林敏不能接受私生子身份的事实,尤其是王磊这种,坐过牢的人给她当爸,加上失子,和康宇博分居等各种情绪堆加,她非常的崩溃。 她和王娇大吵大闹,说王娇不要脸,说王娇荡妇,说王娇怎么能这样,这样不知羞耻,为所欲为。 王娇从面无表情到怒目圆睁,直接甩了她一个巴掌,说我能想办法把你生下来,当着大小姐,好吃好喝的养着,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多年,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还什么我不要脸荡妇,我要是不这样做,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来给我说。 我是你妈,不是你是我妈,反了天了你。 林敏看着一脸没有羞耻之意且理直气壮的王娇,竟然无法反驳。 王娇扭曲着徐娘半老的脸:还荡妇,我至少是婚后才生的你,我嫁给林宏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呢,你为了栓住康宇博,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有数吗? 王娇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脸:我有什么办法呢,是林宏生不了,可是林家又有钱,我不能离开啊,我离开了,我拿什么过好日子,你以为,我们那个年代离婚,像你们现在一样轻松啊,我们那个年代,离婚的太少了,离了基本是嫁不出去的,即使嫁,只能嫁的很差,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的错。 她摸着自己的脸,一脸痛苦:我不是没有想过,带着你们和王磊一起生活,可是王磊不是个靠谱的老公和父亲啊,他家里条件不行,他会做坏事儿,也挣不到什么大钱。我当初和他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他喜欢我,也愿意帮我,帮我在林家站稳脚跟,也愿意保守这个秘密。 我和他本来就是感情与利益的双重交换,至少呢,他爱我是真的,爱你和林杰也是真的。 林敏笑抽筋了,她特别无语,扯大了嗓子:你真是会强词夺理,把一个不伦不类的出轨,婚外恋,私生子,说的跟梁祝化蝶一样美。 你还说我,我怀的孩子,至少是康宇博的。 林敏痛恨小三,痛恨私生子,她就是因为被小三仗着肚子里有私生子极尽辱骂,才如此困苦。 她也忘了,她自己也是小三上位~ 人经常就是双标,尤其是看自己的时候。 做错了事的许多人,并不会去反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会给自己找无数个理由,去解释自己,去美化自己,去证明自己。 错了就错了,承认错误很难吗? 有的人很容易,有的人很难。 王娇冷笑着看着她,一脸不服气:那又怎么样,你保住你的儿子了吗?你还不是拴不住康宇博的心~人家的小三都能骑在你的头上,住进你的婚房,你还拿一个死了的孩子说事儿。 至少,我为了你们,弄死了林芷的那个没出生的弟弟,至少,我保着你们平安长大了,我给了你们最好的条件,让你们受了那么多宠爱,过得那么开心,我做一个妈,我做的很好了,我做的比你好多了,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釜底抽薪。 林敏被戳痛了心,一颗心被反复扎的稀碎,她无言以对,无力反驳,然后号啕大哭。 想到这里,林杰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彻底无力。 他觉得,自己的家庭,真的是一塌糊涂。 他静静的抽完了一根烟,觉得很烦躁,就又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在空荡的客厅,在寂夜里了无踪迹。 程琳一脸清醒的,关上了卧室的门,坐到他的旁边“你在想什么?” 林杰立马掐了烟“没什么。” 无数烟灰碎裂在透明的烟灰缸里,灰色的烟尘却还是四处飞散。 程琳脸上都是一言难尽,摇了摇头苦笑“王磊是你亲爸,他想见你?” 林杰心里一惊,眉头直接拧起“你怎么知道?” 程琳拿起林杰喝了一半的啤酒喝了一口“你妈说的,王磊是你亲爸。” 林杰有些疑惑,却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程琳放下酒瓶,看着林杰,满脸的无可奈何“我们两个结婚这几年,你从来不会大半夜起来又喝酒又抽烟的,还背着我。” 她叹了口气,气很长,长的像林杰心里的忧伤一样“想来肯定是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事儿,觉得难以启齿的,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件事儿了。” 林杰也喝了一口,心里都是无可奈何加丢人现眼“你们居然都知道。” 就我不知道… 不过也还好我知道的晚,真他妈的丢脸。 程琳淡淡的看着他,她很平静“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因为以前,你妈去探望他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她当然发现了林宏去世那一日,林杰的各种反常。 “她没告诉我这个事实,当然我也没问,是有一次,她骂我的时候,我怼她说,你去监狱里看谁,不会是情夫吧,你去的那个监狱,可没有关我爸。” 林杰当然知道,林宏王磊相继进去以后,王娇这么些年的不甘寂寞。 他觉得她丢脸,没有道德底线,但是也拿她没辙。 因为王娇说,我就是要活得潇洒,活的开心,你爸对不起我,我也要对不起他,才算公平。 林宏还在世的时候,和王磊关在不同的地方。 程琳永远记得,王娇骂她的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么些年,王娇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林杰。 王娇也看不上李俊毅,觉得李俊毅配不上林敏。 一如林锦绣觉得朱越配不上金天懿一样。 有一种不配,叫父母觉得不配。 常说过来人的眼光很重要,可是感情和婚姻这种事,到底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 感情的产生仅针对于人。 婚姻有感情的加持,也有家庭等各方面的适配。 但是如果有感情在,其他的东西大抵都可以让步一些,甚至更多。 当然如果有物质基础的加持,感情也可以继续让步。 物质能引生感情,也能断绝感情。 物质的基础,是家庭维系的一个条件,物质同时也能延续感情。 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是一个闭环。 林杰听到这里,握着程琳的手,心里有很多的感伤“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程琳摇了摇头,真心实意的说“委屈什么,人和人之间,总会有摩擦。人自己都会陷入纠结,何况和三观不同年纪不同的人呢,只不过你妈到底是过分了些。” 王娇有多过分,程琳的感受,和林芷差不多,只不过是不同的方向。 林杰也知道程琳的苦,就立刻接话道“我也没有办法,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可能是想把她在我奶奶那里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她也有自己的苦,不过现在你也不用再受苦了,毕竟,她也不在了。” 王娇再过分,那也是林杰的生母,而且林杰太明白,相对于林锦绣来说,王娇除了私生活不检点,做一个母亲,她对自己的子女,真的是很好,虽然这种好是建立在牺牲别人的基础之上。 牺牲了林芷最初的幸福,还牺牲了… 程琳想起王娇火化的时候,心里笑了一下,但是面上没有表情,只淡淡的说“嗯。” 林杰站起身,把啤酒一饮而尽“我们去睡吧,这日子大抵是要彻底安宁了。” 当然,他这句话,可真是想太多了。 两个人先后进了卧室,程琳喝了一口水,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她吃的是安眠药,所以睡的格外的沉。 林杰眼前浮现起王娇的脸,他还是难以入眠。 他感谢她能生下自己,并且给予了自己很好的生活条件。 但是同样,他也恨她。 恨她的无耻,出轨生下私生子,还并不悔改,得寸进尺,欺负林芷,害苏子衿流产,离婚。 甚至在苏子衿生下苏灏以后,又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对遭受重创的苏子衿一家人,持续的落井下石。 恨她没有底线,与王磊藕断丝连,识人不清,连续的迫害林芷。 恨她曾经给自己灌输的那些不好的思想,恨她利用自己,要挟自己。 恨她欺负自己的老婆程琳,欺负自己的姐夫李俊毅。 虽然后来,林芷林图为了保全颜面,没有把他的身份揭发出来,甚至林英和文燕玲直到死,都一直守口如瓶。 他甚至相信,要不是林宏去世那一日,王娇和林敏继续口出恶言,林芷能够一直不说出来这些话。 她揭开这些伤疤,何尝不是同时也在伤害着她自己。 当然他们能这么做,自己的优秀与善良,同样也功不可没。 所以林芷彻底处理了林敏和王伟,却放过了自己,还让自己好好生活。 是因为,他们能感受同样的一种痛。 就像他能够感受,程琳因为对自己的爱情,以及坚持嫁给自己,所吃过的苦,一样。 窗外的夜里,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无数叶子随风摇曳,它们不曾欢笑,它们始终悲戚。 露水深重的凌晨,万物都陷入了沉睡,林杰的脑海里,记忆是一幅连轴的画卷,它很长,跃然于纸上。 啤酒的淡淡酒精没有麻痹神经,他还是有些微醺,只隔着玻璃,看着窗外慢慢变亮的天空。 该去见一面吧,不是第一面,但会是最后一面。 他相信他爱他,虽然那种爱是畸形的。 第98章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被替换的人生深处,谁是天上的缥缈孤鸿,谁是地上散去的尘埃无数。 谁在山林深处欢笑,谁又在冬日的雪地里哭闹。 萌芽的爱与恨,爱恨是否值得,值不值得,又如何。 什么样的痛能感同身受,什么样的狠能够始终轮回。 翠雨微微,蝴蝶飞飞。 几十载煎熬岁月,不过饮鸩止渴。 凌晨时分,窗外开始了夏日的暴雨。 北方夏日的雨,总是来的很急,噼里啪啦的从天而降,使劲的拍打着万物,像暗夜里的狂欢。 把盛开的花,拍打了一地。 一地堆积的花瓣与叶子,刚刚还争妍斗艳的鲜艳着,顷刻间就零落到了泥土里。 暗夜能够穿透心中的痛,也能穿透记忆的门。 反复穿梭的片段从黑白到彩色被渐渐定格,也渐渐被忽略。 却还是始终停留在最深处的一片心上。 你根本没有忘记,那是你始终记得的爱与恨。 林锦绣被酒精和记忆反复煎熬,白天睡了一整天,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持续的睡眠和药物,让她在凌晨时分骤然清醒。 她睁开眼睛,并没有动,她用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目光,看向了睡在陪护床上的金天懿。 她的头露在外面,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很像林锦绣自己。 看清楚了以后,林锦绣的眼神变了。 她不知道金天懿有没有睡着,因为她的耳畔,始终回响着金宝丰的吼叫,王娇的冷笑,以及,金宝丰那个小三的冷傲。 她知道他们都死了,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记忆与想象而已。 于是,这种持续的回荡在耳畔的嘶鸣,并未再继续击溃她的精神。 她看着雪白色的天花板,想起了孩童时代的许多记忆。 很清晰,它们从未被她遗忘。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被身边的好多人笑着说:林锦绣,你是捡来的孩子。 最开始的她,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听得多了以后,懵懂的心也就渐渐明白了。 后来有一天,她天真的问文燕玲:妈妈,他们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是别人不要的孩子,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妈妈你亲生的吗? 文燕玲没有回答,只悠闲的听着收音机嗑着瓜子。 林图同样也很小,他也嗑着瓜子,笑着说:姐,你才大我不到两个月,你肯定不是妈妈生的啊,怀孩子要十个月呢。 林宏放学回来,听见了这几句话,就说:锦绣啊,你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我们家里的人啊。 这句话是林英重复着给林宏说的,林宏记在心里了。 因为林英让林宏照顾着林锦绣,他回来以后,就给林宏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在那样的年代里,林英带回来的东西都很稀罕,所以他特别崇拜林英,也特别记得,讨好林英的,每一种方式。 他还说,你是哥哥,锦绣是妹妹,你要多照顾着。 丝毫没有提过林图和林风,当然,后来稍微长大一些的林宏,也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了。 文燕玲把瓜子皮扔进垃圾桶,喝了一口水说:你啊,就是捡的,你是别人不要的,扔了的。 林锦绣深受打击,就继续追问:为什么啊? 文燕玲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膀,继续嗑瓜子:女孩子不如男孩子好啊,你是女孩子,所以人家不要你了。 这句话让林锦绣心里一刺,直接哭了出来。 林英出去工作了,这段时间并不在家里。 文燕玲根本不会哄她,只不耐烦的道:别哭了,多大的人了,你得对我感恩戴德,是我让你活了下来。 林锦绣眼泪还在流,但是不敢哭出声了,她知道文燕玲脾气臭,动不动就骂人。 她连林英都会骂,何况是自己,何况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林图拿着一把瓜子,看着林锦绣,咯咯的笑了:林锦绣,你又哭鼻子。 文燕玲继续嗑瓜子,根本没搭理她。 林宏走了过来,安抚着她,还给她擦眼泪:好啦别哭啦,小孩子要坚强。 林宏这句话,是学校里的老师教的,他也就是顺口一说。 不过这句话,温暖了当时年幼的,林锦绣的心。 后来,林英回来了,趁众人不在,会偷偷给她拿糖果吃,还说是只给她一个人的,别人都没有,说锦绣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林英和文燕玲冷热天地般的对待,让年幼的林锦绣的心,随时都在摇摆。 她就在这样反复夹击的环境里成长着。 连带着一些邻居的冷嘲热讽,或调侃,或不怀好意。 后来,他们买了新的大房子,搬了家,远离了之前的邻居,再也没有人说她是捡来的孩子了,她也就慢慢忘了这些记忆。 有一天,家里装了电视机,文燕玲带着林宏,抱着还很小的林风在看,她也就在旁边看,她觉得很有意思,这么小的东西上面,居然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可是文燕玲看向她:看什么看,赶紧做饭去,女孩子就得会做饭,你就知道玩儿。 林图放学回家晚了,进门看见了电视,他并不惊奇,只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锦绣在厨房里洗菜,看见林图走了,青春期叛逆不服气,就说:妈妈,这个我弄不好,能让弟弟帮我吗? 文燕玲冷着脸:自己干,还指使起你弟弟来了! 林宏本来想看电视,但是这会儿放的他没兴趣,就站起来说:哥来帮你。 而被老师重点关注和叮嘱了功课,又关上门认真复习功课的林图,什么也没听见,他只埋头在自己的课本上,看着书。 林锦绣和林宏做好了饭,准备喊林图吃饭。 林图看了许久的书,眼前浮现的,是苏子衿的脸,也对门外林锦绣小声喊他吃饭的声音,根本没听到。 文燕玲不让孩子在家里大声喊叫。 林锦绣很生气,就拍了拍门,林图被惊醒了,就出来了。 林图根本没在意,径直坐到饭桌上去了,也并没有看见,背后林锦绣特别怨恨的眼神。 几个人静悄悄的吃着饭,文燕玲抱着林风,给他喂粥,林风还很小,忽然哇哇大哭。 他把粥碗给打翻了,不小心翻到了林锦绣的身上,林锦绣被烫到了,就嗷了一声,赶紧站起来,结果一个没注意脚底下一滑,摔了一跤,摔倒之前,手还在慌乱中蹭了一个盘子,又打翻了一个盘子的菜。 文燕玲冷着脸,气愤的说:死丫头片子,吃个饭都吃不安生,摔碟子摔碗的,真是让人讨厌。 林宏挨着林锦绣坐,赶紧把她扶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妈的臭脾气,不赶紧解决了,这饭就别想好好吃了,他还想看电视呢。 林图满脑子都是第一次见面的苏子衿,他也吃的差不多了,又看到这个场面,就道:我吃饱了,我去看书了。 他因为见到了苏子衿,少年的爱情开始萌芽,根本不想在家里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里,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姐姐林锦绣,当然,他自己也不喜欢林锦绣,他讨厌林锦绣和林宏欺负小动物,还在他背后说他的坏话,所以,他也不想给她解围。 林锦绣一脸受伤的,看着林图离开的背影,心里更恨了。 她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饭,就慢慢收拾锅碗筷子。 自打她稍微大一点儿,文燕玲就把这些活儿交给她做,说女孩子就是要会做饭,会持家,会相夫教子,所以从小就得好好锻炼,以后嫁个好人家。 可是学校里的老师明明说,人要有大志向,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励志做个好人,做个有用的人,要学会好好读书上大学,去做大事业,不要拘泥于柴米油盐的小小家庭,只有读书更多,本事越多,能力越强,才能走的更远,才能看见更为广阔的世界,才能过得更好。 那么,谁说的是对的呢? 她潜意识里认为,老师说的是对的,因为那些老师读的书都很多,懂得也多,人也很好,会很耐心的教导学生,也不会动辄打人骂人。 如果老师说的不对,那为什么小孩子要上学呢?老师说的是对的吧? 于是,她也想努力读书,可是就是读不好啊。 相比于读书,她还是喜欢玩儿,她不是很喜欢读书。 她也努力了,努力了很多,努力了许久,可还是长进并不多,比不得林图。 林图和她同校同年级,不同班,在学校里,林图经常都能拿到第一名,可是她,几乎一直都是倒数。 林宏大他们几岁,成绩也不好,他都准备早早的上班了,林英也已经在安排了。 那些年她和林图放学以后,要是遇见了,就一起回家。 他们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是一起去的。 于是,久而久之,在学校里,同班同学也会说:林锦绣,你那个又帅成绩又好的弟弟,是你亲弟弟吗? 林锦绣最开始都很骄傲的说:当然是啊,我是他姐姐。 可是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女同学说:林锦绣,你弟弟和你长的也不像啊,而且我们年纪都一样大,他不是你亲弟弟吧。 旁边有个和林家认识的男同学起哄说:林图不是林锦绣的亲弟弟,因为林锦绣不是亲生的,她是捡来的。 另外一个女同学说:哦这样子啊,怪不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过来了一个女同学。 那时候,青春期开始发育的她,微微发胖,之前就有几个女同学嘲笑她胖。 这会儿,另一个更胖的过来了,教室里的路不宽,林锦绣还没来的及让路。 刚才说哦的那个女孩子就笑着说说:两个小胖子,狭路相逢胖者胜。 一堆正在微观聊天的同学,忽然间哄堂大笑。 胖女孩吸了吸鼻子,没说话,直接绕道走了,留下独自在原地的林锦绣,偷偷的哭。 那一天放学以后,因为她值日,所以晚走了几分钟。 回家路上,她遇见了林图一个人背着书包正走着。 她刚装备喊林图,喊他一起回家。 旁边一个同班的女孩子从她旁边走着,忽然说:林锦绣,那不是你的帅弟弟林图嘛,你看,他前面走着的那个是谁?听说,是隔壁班新来的大美女苏子衿哦。 林锦绣这才注意到了,最前面的那两个人。 她放眼望去。 苏子衿并不是一个人,她一身粉红色长羽绒服,看起来身量很单薄,和一身灰色羽绒服的,年长的阿姨一起走着。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林锦绣只记得她看见苏子衿的那一眼,心里的那种惊艳。 她也永远记得,苏子衿转头的那一刻,林图眼里的惊慌失措。 时间定格,记忆并不静默。 依山傍水的深深庭院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有些苦涩。 林芷躺在床上,她的背贴着沈珏的胸口。 他的皮肤温热,她的脖子里都是他的呼吸。 想来沈珏夜里运动了许久,耗费了不少体力,到底有些累,他似乎睡的很沉。 睡不着觉的林芷,又插上了耳机听音乐,然后越听越清醒。 她耳机里是《大天蓬》: 美人不是凡胎生 应是仙器灵长成 既然你是神兵 为何比我更多情 深深伤的却是你 六曜五星配红妆 此生虽短情意长 惹得天怒地也恼 人间再无红颜笑 留一半相思上大道 怕什么天道轮回 什么魄散魂飞 若没有你那才叫可悲 怕什么西行无归 什么事与愿违 这一世换我护你一对 六曜五星配红妆 此生虽短情意长 惹得天怒地也恼 人间再无红颜笑 留一半相思上大道 怕什么天道轮回 什么魄散魂飞 若没有你那才叫可悲 怕什么西行无归 什么事与愿违 这一世换我护你一对 怕什么天道轮回 什么魄散魂飞 若没有你那才叫可悲 怕什么西行无归 什么事与愿违 这一世换我护你一对 这一世换我护你一对 粉红色百合花被沈珏特意放远了,因为对睡眠有影响。 在这个房间里住的第三晚,她依然对这里有些陌生。 暗夜里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漆黑的像被吴馨派来的那几个人包围起来的那一夜,也像金天龙在路上堵她的那一夜。 不过她很幸运,两次都逃过一劫,并且几乎毫发无伤。 她永远记得,大一那个雨夜,被陌生男人摸着胳膊口出污言秽语的,那种恶心。 她也永远记得,自己迅速做出自尽这个决定时候的,那种决绝。 这个时候,她的音乐声音忽然停了。 手机显示网络有些卡顿,她就摘掉了耳机,放下了手机。 她只听见了沈珏的喃喃自语:哦,找不到啊,没有啊。 她笑了一下,心想你又在梦里找什么啊。 然后沈珏又急切的说:麻烦您再找找呢,这对我很重要,真的辛苦您了。 她笑抖了,心想沈珏你找什么呢,找你的狗吗? 沈珏并没有醒过来。 她的耳畔又传来沈珏好听的声音:还是找不到啊,唉,好吧,辛苦你们了,麻烦你们啦,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的无限恨意,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在沈珏连续的,有些甜蜜的梦话里。 她很期待,沈珏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可是沈珏居然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拌了拌嘴:老婆,不要离开我。 她甜甜的一笑,差点笑出声,心想:我去,不是找狗,居然是在找我啊。 她本来觉得,沈珏养狗这么多年,估计是狗不小心跑了,他在努力找狗呢,却没想到,沈珏是夜里把她说的那些话都记在心里了,所以在梦里都这样的患得患失。 所以本来她打算等沈珏醒了就把这些梦话说出来戏耍一下他,现在想想算了,别再给沈珏添堵了。 最开始她不想说起这些,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家里人太奇葩,她太丢脸。 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会影响沈珏的心情。 毕竟,沈家这边里外三代,一圈亲戚都没有这种破事儿。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不得不说,因为最近事情这么多,这些影响着自己的心情,沈珏必然会问,他那么爱自己,也一定会患得患失。 还不如说了痛快些,以后也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她有些惆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大抵过于沉重,撕咬着肉体,蚕食着沉睡中迷乱的精神。 她梦见一脸憔悴的林锦绣歇斯底里的说:你们都是骗子,都是坏人,这么害我,居然都恨不得我死。 这样的憔悴的面容,文燕玲也有过。 虽然林芷并未见到,文燕玲憔悴着去世的那一日。 她只见过她缠绵病榻,挣扎着依旧和林锦绣争吵的,那种歇斯底里。 文燕玲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说:林锦绣,你搞清楚,你根本没有资格恨我,是我让你幸福了这么些年,过了这么些年的好日子,我还因为你这个贱人的从中作梗,心狠手辣,坐山观虎斗,才失去了我唯一的孙子,我一早就应该让你死了才对,你算个什么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 林芷在这样歇斯底里的争吵的梦里,看着她们憔悴的,扭曲的脸。 她一脸得意,看的很开心。 直到她忽然睁开眼,看着一脸笑意,笑得有些猥琐的沈珏,正在解她的睡衣扣子… 第99章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凝望深渊,深渊是一片黑暗。 谁看不见,谁的万千风景旧曾谙。 塞北一片干枯荒凉的心,到不了春色永恒弥漫的氤氲江南。 绕过漫长缠绕身心的岁月,那一年冬日漫天的雪,覆盖了他乡的客,也覆盖了生命最初的脆弱。 痛苦不止不休,只有自己能够拯救,可是已经无法拯救。 月朗星稀,天地孤寂。 谁内心荒芜的城池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记忆被穿成线晒干,思绪空无全残。 像春日里最后的一片花残,像冬日的枫林已晚,像生命随风飘散,像水下的沉舟腐烂。 屋里是玫瑰花的淡淡清香,屋外是即将明亮的天色绵长。 沈珏看着林芷睁开了一双美丽又迷蒙的眼睛,但他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直到林芷按住了他的手“你又开始了!” 沈珏的手停在那里,然后笑着摇头,低头亲了她一口“晨昏定省~” 林芷噗嗤一笑,看着沈珏凌乱的头发“乱用词语。” 她心想,我都穿成这样子,你居然还这样。 昨晚临睡觉前,为了防止像上次在她家一大早发生的那个情况,林芷特意挑了一套睡衣睡裤,没有选择睡裙。 这是这边为她准备的一堆睡衣里,唯一的裤装。 霍沅玉和沈珏都看出来林芷喜欢穿裙子,所以准备的睡衣外衣,基本都是各种裙装。 林芷为了防止沈珏在她睡着的时候袭击她,特意穿了这套,没想到防了下面防不住上面。 沈珏笑着扬起眉毛,然后准备继续。 林芷把手放在他眼睛上“老实点,睡觉了,困得不行。” 她确实很困,还沉浸在梦里看林锦绣和文燕玲吵架的那种快乐中。 沈珏看不见,摸着黑,还是解开了两颗扣子“饿了,让我亲几下再睡。” 林芷笑着,没有阻拦“穿成这样都阻止不了你的色心荡漾。” 沈珏蹭了蹭她的脖子,拿开她的手“酸奶好喝~” 林芷没说话,心想你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迷。 沈珏看她一副小白兔样子,就嘴角一勾又说“喝了我的酸奶,也得给我喝点,虽然啥也喝不到。” 林芷彻底明白了,脸一红,笑咳嗽了“流氓~” 沈珏没有再回答,只低着头一直在亲她。 林芷只觉得,被他亲的有些痒。 她并没有睡,只抱着他的头,他柔软的头发在她的手指间。 他的唇游离在她的纹身深蓝,游离在她的山峦温暖,游离她的双眼溪水潺潺。 沈珏全身都是荡漾的幸福,他的欲望全身沸腾,又在看见她的眼泪时,忽然停止。 止步于此。 沈珏翻身下来,吻过她的湿润眼角,抱着她“睡吧。” 她就闭上了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 沈珏的呼吸声很快就蔓延开来,他没有再说梦话,似乎是睡的很香。 她耳机里是《离人愁》: 春去白了华发落寞了思量 剪下一缕愁丝遮目让人盲 今人断了肠,今天各一方 今生与你相见无望 繁华落幕离人难敢诉衷肠 昨夜又见当年弃我不归郎 今夜太漫长,今两股痒痒 今人比枯叶瘦花黄 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 醉里看百花深处愁 莫把那关外野游,留佳人等候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繁华落幕离人难敢诉衷肠 昨夜又见当年弃我不归郎 今夜太漫长,今两股痒痒 今人比枯叶瘦花黄 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 醉里看百花深处愁 莫把那关外野游,留佳人等候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 醉里看百花深处愁 莫把那关外野游,留佳人等候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林芷看不见窗外的天色,手机亮起的屏幕也陷入了漆黑。 她的眼泪止住了,她的思维也开始麻木。 记忆满目疮痍,生活凌乱一地。 坐在西城自己家里的林风,从凌晨开始,就没有再睡着了。 他昨晚睡前想了很多事,最后困得不行,就早早的睡下了。 结果前脚睡了,后脚就梦见了林英和文燕玲在争吵。 然后又是文燕玲和林锦绣在争吵。 然后是王娇和林锦绣在争吵。 … 各种争吵声在他脑海里一直持续,袭击着他沉睡的神经,把那种神经撕扯着,直到他忽然苏醒了过来,看了一下手机,不过凌晨三点,但是他睡意全无。 梦太真实,让他的精神在睡梦里彻底麻痹。 又或者,记忆太深刻,像刻画在骨骼,像心中的神与魔。 西城春日不迟,春色依旧照常开始。 文燕玲缠绵病榻许久,她先开始说不治了,不想活了,活够了,希望自己赶紧去死。 后来又吵着闹着,说要治,她要活着,她不想下去看见林英,看见林图,看见苏淮。 她说她讨厌林英,她说她愧对林图,愧对苏淮。 她坐在医院安静的高级病房里,看着林风,一脸恨意的说:你们全部,都对不起我。 后来,药水充斥着她的身体,天天被药味缠绕,她还说:累了,倦了,活着没意思,受够了。 林风很无语,他觉得她还是像他小的时候一样,时冷时热,心里经常在变,情绪不稳,格外疯癫。 有时候他又觉得,可能人之将死,纠结无比。 他知道她不久于人世,所以不同于少年时期的自己,过于平静且耐心的,容忍了文燕玲时不时的疯癫善变。 他两个公司都很忙,没空经常在医院陪着她,他也根本不想陪着她。 但是又觉得,自己还是得照看她,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妈,而且,她的日子不多了。 就是以后想看了,也看不上了。 他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自己不忙的时候,还常常去看看。 他觉得她快死了,他也不想再和她置气了,置了半辈子的气,就这么些日子了,又是何必? 林芷自然是根本不过来的,林芷有多讨厌和怨恨文燕玲,林风太清楚了。 他无怨,如果要让他选一个人站,他还是宁愿站林芷这边。 帮理不帮亲,无论亲疏远近,他还是他自己,永远站一个理字。 因为她确实没有错,还吃了林家这么些苦,受了林家这么些罪。 当然,也包括苏子衿和苏淮,甚至还殃及到了苏于归母子,和苏灏,苏淙,苏沁这些无辜的池鱼。 林芷的苦,没有人比林风更懂。 林风对林芷的爱,并不亚于林图,苏子衿,苏淮,苏于归,江九州。 那一日,他买好了饭去医院,进到病房后,他让护工阿姨都去院子里溜达了,很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文燕玲两个人。 一脸憔悴的文燕玲玩着手机:你让林芷和林锦绣,都来见我。 林风心里无语,只放下饭菜:见她们干嘛,给你自己找气受? 文燕玲没看他,还是看着手机,一边看一边笑:还知道心疼你妈,算你有良心,我以为你姓苏姓赵了呢~ 林风很无语,但是他不想说话。 文燕玲继续玩手机,也没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一些阴阳怪气:心虚? 林风不想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道:买了燕窝,你吃不吃? 文燕玲不以为意,放下手机笑着:吃,当然吃了,吃饱了好吵架。 林风彻底无语,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是太闲了吗?这么无聊? 文燕玲并不生气,摆了一下脖子:我要在我临死前,把林锦绣的事儿交代了,她的好日子,过的太久了,我得给她添点堵,省的她太舒心了,看她过的好,我不高兴。 林风打开了燕窝,直接气咳嗽了,他转过身咳嗽:算了吧妈,你招惹那个神经病做什么? 林风觉得文燕玲偏执疯癫,但是林锦绣更甚太多,他都懒得搭理她,敬而远之。 他也怕自己年迈又虚弱的母亲,干不掉年轻力壮又神经兮兮的林锦绣,还不如离林锦绣远点。 文燕玲用勺子吃着燕窝,看着林风背过她在咳嗽:我自己造的孽,不得我自己解决了,省得她还给你们气受,我们林家太对得起她了。 话说了一半,林锦绣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林风忘了锁门,因为平时也没人来,他自己来的也不勤,所以也没有往心上放。 他也根本没想到,林锦绣会有胆量来。 林锦绣一身时髦的粉红色风衣,进来放下一个巨大的水果篮,直接拉开凳子坐下:我来看看你。 没有称呼,腔调极其具有挑战性。 文燕玲面不改色的吃着燕窝,根本都没看她,同样的阴阳怪气腔调:怎么,来看看我死没死? 林锦绣得意的笑着,目光充满探索的意味:那不能啊,我来看看我妈身体有没有恢复。 文燕玲吃了一口肉包子,上下打量着林锦绣:你可别叫我妈,我可担当不起,我有点害怕~我是恢复不了了,我快死啦,真想带你一起走。 林锦绣脸绿了,目光切换成怨恨性的:最毒妇人心,你真是狠。 文燕玲带着玩味的笑容看了一眼林锦绣,继续吃包子,低着头:咱们两个,谁更狠,还不一定呢。 林风看着这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就无语道:你们两个要干嘛,这里是医院。 林锦绣依旧是怨恨的目光,她抢先道:不干嘛,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来看看自己妈,天经地义。 文燕玲喝了一口热水,抬起头,下巴很高: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妈,我担当不起,我也没生你,你只不过是捡来的而已,我们林家可没你这号人。 林锦绣心里已经骂她了,面上还是笑着,笑得很长:你可别这么说,你养我养的可好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啊,都是拜你所赐,都是你的悉心教导,这是我的福气啊。 文燕玲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看着她: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受不起。我养你当然养的好,好吃好喝的给你调教的好好的,风风光光的嫁进金家,还给你擦屁股这么多次,我们林家对得起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忽然咬牙切齿:倒是你,唯恐天下不乱,吃里扒外,自私自利,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了,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养猪还可以杀了吃,养你这么个白眼狼,搞得我们家乌烟瘴气。 林风很无奈,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能保持精神正常,能心平气和,已经不容易了。 要不是怕自己虚弱的亲妈文燕玲在林锦绣手上吃亏,他都会直接摔门出去,根本不不想围观两个疯癫女人的撕逼大战。 林锦绣很恨,眼睛瞪的很圆:你真有脸啊文燕玲,你配这么说吗?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文燕玲咬了下嘴唇,理直气壮:我当然有数,我基本没打过你,骂你的日子,也数的过来。我可不像你,你不是我生的,我都没有怎么打骂过你,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天懿是被你连打带骂各种亏待的长大的,我做妈,可比你好多了。 林锦绣对金天懿怎么样,文燕玲都看在眼里,她还是有些心疼金天懿,金天懿和林锦绣都翻脸了,上午还不请自来的,带着老公儿子一起过来探望她,让儿子叫她太姥姥。 林锦绣气的牙齿都在抖:你真不要脸,你给我灌输那么多坏的思想。 文燕玲气笑了,她很得意:你少赖我啦,我养了四个孩子,三个亲生的儿子,除了老大调皮捣蛋读书不太行,倒也没让我出钱才能上中专,林图林风,都是世界名校,从小年年拿第一名,做生意挣钱,做人人品也不要太好。 她没停:还坏思想,我给你灌输什么了,不过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们那个年代就是那样子的,但我少你吃少你穿了吗,你可真有意思。我林图和你从小上一样的学校,吃一样的饭,一样的年级一样的老师,他拿第一,你怎么倒数?你自己考不上大学,还赖我。老师没教你要好好读书吗,老师没教你正确的思想吗? 林英还背着我,给你那么多好吃的,连我自己儿子的,都没你的多。 这句话文燕玲想在心里,但是没有说出来,想到这些,她就恨,恨的不行。 林锦绣被捏住了三寸,刚准备争辩。 林风吹了个口哨,笑了一下,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别吵,你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吗,等我妈把话说完了,你再出词,看谁词多。 文燕玲笑了,心想果然是我的儿子,到底还是亲生的好,就道:你自己三观不正,谁给你好处,你就讨好谁,从小讨好林英林宏,大一点讨好王娇,嫁出去了,又讨好老公婆婆,你就是贱命一个。 林锦绣气得不行,吼到:文燕玲,你嘴怎么这么贱。 林风皱紧眉头,呵呵一声:论嘴贱这一点,我妈可比不上你,你嘴贱很牛逼啊,全家,哦不,全西城,你林锦绣当第二,谁敢当第一啊。 他继续补充:还有挑拨离间,随时发癫,你这些都是出名的,你当初打小三的事儿,差点就上新闻了,还不是二哥找关系弄掉的。哦对了,还有你家宝贝儿子的事儿。 说到林图,林风还是有些感伤。 同样感伤的,还有文燕玲。 文燕玲准备把吃好的饭盒放在床头,林风主动接过,顺便给她擦了擦手。 文燕玲揣着两只手:说起她那个宝贝儿子,我就来气,这种孩子,就应该从小就掐死算了,出来祸害人干嘛,祸害了多少人,就不是人。 说到金天龙,林锦绣更加咬牙切齿:文燕玲,你真恶毒,你自己的儿子不是也坐牢的吗,还没出来呢,都是拜你的宝贝孙女所赐,哦,他也快出来了。 一嘴见血。 一针见血。 想到林宏,林锦绣就恨。 想到林宏,文燕玲也恨。 不过这个时候的文燕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仿佛看破了人生。 她抬了抬眼睛,林宏坐牢的第十年,她已经麻木了:我儿子至少没犯你儿子那么多,那么重的罪,你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把金家的家底都快掏空了吧,真可惜啊。 她转了一下脖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她笑了:还好啊,你还有个女儿,你看看,你女儿从小的经历,可比你惨多了,可是人家照样三观正常,读书也还能看,所以啊,还是人的问题,你啊,就是不行。 林锦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文燕玲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又说:你就是基因太差,不过金宝丰也还行,给你中和了一下,不过把差的基本都中和到你儿子那里去了,真有意思,孙子还能不能生出来呢? 文燕玲脑子很聪明,年纪大了,无聊的日子,天天在网上冲浪,学了很多新词语,在林锦绣面前,尽情的发挥。 林锦绣不想听了,准备走了。 林风心里笑了,心想我妈战斗力真强啊。 还很时髦。 文燕玲手摸着下巴:别走啊,再聊聊,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林锦绣的脚步停了。 林风的心也被揪住了,他也想知道,真正的林锦绣,到底在哪里。 林锦绣回头,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依然很平静:我不想知道。 其实她很想知道,她盼望着自己真正的母家条件好,在一直寻找她,她希望能过好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这样的,孤立无援。 她只有钱了,除了钱,好像什么都没有。 文燕玲冷冷一笑,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配上瘦弱的面孔,像一个僵尸一样。 林锦绣只觉得毛骨悚然。 文燕玲伸了伸舌头,笑着说:等我想想啊,想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当然,你别怕,咱们两个,谁先死还不一定呢,但是呢,你别怕,早晚的事儿,早晚咱们都得相遇,谁先下去了,就等着对方好了。 林锦绣更毛骨悚然了:你疯了,我懒得和你说。 文燕玲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自然是疯的,可我觉得你也疯,半斤八两啊,半斤八两。 林锦绣没有回答,转身推门离去,林风只看见她的背影。 她一路孤独的走着,身影也越来越单薄。 春日里,相思不记。 明明是才三个月前的事儿,忽然觉得,都好像很久了。 又或者,他自己在这样的争吵,争斗,阴阳怪气,且神经质的生活里,已经熏陶了很久。 熏陶了他整整三十七年的人生,除去了没有记忆,以及出国留学的,那两段时光。 因为所谓的血缘,牵扯半生。 而如今,一切都好像清净了,林英文燕玲都化作了一堆灰烬,林锦绣进入了极尽疯癫,飘摇着好像也马上就要离去了。 似乎文燕玲的那些无尽的诅咒,很快就要实现了~ 林风看向窗外,霞光初生,像春日的一片深红海棠,像元宵节悬挂的大红灯笼。 岁月吻过,湖光山色。 楼下的湖光,照映着远方的山色,一片深蓝。 水光潋滟,他的眼前,是文燕玲去世时,最后的笑脸。 那样的笑脸,擦过他的肩。 第100章 华胥梦断何处,听得莺啼红树 缘吟华胥深处,浮生流年大雾。 这一生短暂如初,我们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谁在梦里一顾回首,谁在梦里无限忧愁。 谁在岁月里凝望沉沦,谁在年少时苦苦找寻。 我站在人生的渡口,迎着阳光与微雨悠悠,离开的时候,再也没有回头。 胭脂色的朝霞冲破了厚重的夜与云,从地平线下迅速浮沉,到达了自己应有的高度。 并且一直向上。 屋里的灯光很亮,心也被白日与霞光所渲染,似乎暂时不再惆怅。 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 只有岁月无尽流逝。 谁对得起你。 谁对不起你。 什么都不是。 林风凝望着这样的灿烂霞光,眼里大雾四起,心上的一些秘密也随着回忆的尽数散去,彻底凝固。 他抽了一张湿纸巾,擦干了眼睛,然后抬了抬头,让自己不再忧伤。 又或者,让泪水不要出现。 省得痛苦不是云雾消散,省得痛苦浮想联翩。 南城的清晨,霞光与西城同色。 我们沐浴着同样的阳光与月光,感受着不同的人生。 林芷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快乐且清醒。 但是醒来之后的自己,什么也没有记住。 只在梦里喃喃自语: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沈珏凝望着这样的她,很是感慨,很是心疼。 痛苦像一个锅,她像是一颗菜,始终在锅里被反复煎熬。 希望产生。 希望破灭。 他静静的抱着她,吻着她。 林芷在这样的吻里苏醒。 她睁开眼,看见沈珏看着她,吻着她,却不像每一次相互交付时候的那种意乱情迷,她也抱着他,相互吻着。 呼吸相互交付。 他的手自然而然的又摸上了她的腰,但是没有乱动了。 直到林芷忽然放开他,睁着一双暂时不再痛苦的眼睛“几点了?” 沈珏伸手,看了一下手机“九点,难得睡个懒觉。” 昨晚霍沅玉一早就说过,今天让他们睡个懒觉,不要起那么早。 这段时间,沈珏因为工作,林芷因为习惯,两个人都一如既往的,醒的很早。 霍沅玉想着沈珏接下来就要各种忙私事了,干脆让他的好儿子好好休息一下,刚好陈晟陈熠他们也是平时太忙起太早,干脆所有人都一起睡个懒觉好啦,无所谓,大家都懂。 于是乎,两个聊了大半夜,运动了许久,又做了很多梦的人,终于一觉到九点了。 林芷倏忽一下坐起来“起床啦~” 她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你家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沈珏也坐起来,手托着下巴看着她“可多了,我爸搞得有一些,一会儿欣赏一下。” 林芷掀开被子,站在地毯上“好啊,我先去洗澡啦。” 两个人分别洗了澡,沈珏也很快的,收拾好了屋子里。 沈珏穿了一身酒红色长衫,林芷穿的情侣款的的酒红色长裙,三个简约的一字扣,绣的是一枝梅花。 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林芷看了一眼手机。 她耳机里是《华胥引》: 点一盏灯 听一夜孤笛声 等一个人等得流年三四轮 风吹过重门深庭院幽冷 一纸红笺约下累世缘分 史书翻过这一页记忆封存 鸳鸯锦绘下这一段孤独浮生 一世长安的誓言 谁还在等 谁太认真 梦一场她城下作画 描一幅山水人家 雪纷纷下 葬了千层塔 生死隔断 寂寞天涯 梦一场她起弦风雅 奏一段白头韶华 雪纷纷下 葬了千层塔 似镜中月华 他不知真假 煮一壶茶 折一枝白梅花 撑一把青伞泠泠雨落下 香桃木开满坟前惹风沙 谁的思念在石碑上发芽 梦一场她城下作画 描一幅山水人家 雪纷纷下 葬了千层塔 生死隔断 寂寞天涯 梦一场她起弦风雅 奏一段白头韶华 雪纷纷下 葬了千层塔 似镜中月华 他不知真假 长安的誓言啊 史书未写下 手机里还有林风刚发的微信:林锦绣吵着闹着要回家,也要去见金天龙,算了,随她去好了。 林芷得意一笑,迅速回复:交代后事? 林风噗嗤一笑,想起文燕玲去世前的那个月,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回复:或许是吧~ 他又想,如果真的是像他们想的一样,那么林锦绣根本死不足惜。 他这几分钟里,脑子转的特别快,想了许多事情。 林芷勾起嘴角,发出微信:等我去看我外公的时候,多献一束花。 林风又一笑,耸了耸肩膀:帮我也献一束。 林风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苏淮,也是从心底里各种讨厌着林锦绣。 林芷发自内心的,笑着回复:好的。 林风接了工作个电话,有些忙,暂时没再回复了。 林芷刚锁屏手机,沈珏神秘兮兮的拉着她“带你看个好东西。” 林芷跟着他的步子走了几步。 沈珏打开了柜子,里面有个大的黑色盒子。 他一脸神秘的,看着她“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林芷笑了,伸出手打开。 一个祖母绿的大戒指,一颗大坠子,还有一个手镯,很特别的梅花形状的镶嵌,配石不多,显得很是高级。 绿色光线醉人,林芷看的有些愣神。 沈珏看着她的样子,就笑了“喜欢吗?”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林芷回过神来,看向他“我很喜欢,你都送了多少了,还送。” 她确实很喜欢,宝石系列里,她对祖母绿有深沉的爱。 沈珏也看得出来她喜欢珠宝,这段时间已经送了好几套各种玉器的了,这一套是目前最贵的。 沈珏的这一套,比她之前自己的那些都更大。 她忽然想起以前没买到的那个戒指。 沈珏搂着她的腰,脸贴着她的脖子和脸“老婆喜欢的,就得多送,那今晚戴这个去哈。” 林芷噗嗤一笑“就我们几个人看,还搞得这么隆重。” 沈珏撅着大嘴,不以为然“切,助个兴嘛~” 林芷盖上盒子,有些忐忑的说“顾青山说,投资方可能也要见我,让我想好对策。” 沈珏笑抖了,心想你真可爱“见就见,我老婆又不是不能见人,美死他们~” 林芷看着自己的蛇形戒指“就是比较烦,到时候再看。” 林芷之前听胡璎说过一些事儿,她对这一类特别敬而远之,所以这些年,自己的几部作品改编,都是交给顾青山全权办理,省得自己操心,还要各种应付。 吃不了大亏,吃小亏她都受不了。 两个人正说着呢,顾青山就发来微信:兄弟,下午没问题吧? 沈珏按着语音,用有些皮又有些撒娇的声音道:兄弟,有什么问题,还是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安排哈。 顾青山旁边是安小绿,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笑了一下,同样也是语音回复:得嘞,下午见。 林芷回复了一个菠萝蜜的狗头点头的表情包。 把盒子放回到柜子里,两个人就进到院子里了。 院子里的陈列,看似随意,其实很有规律。 抬头是浅绿色的遮阳棚,遮住了光,但是又能看见光。 那些从叶子缝隙里渗落的,看起来格外明亮。 今天公司事情不多,霍沅玉也就没有去,把工作都交给王柏全权处理了。 她穿着一身远山黛色的长裙,正在石桌上泡茶,陈绾言一身黄丹色裙子,坐在她旁边。 霍沅玉看见沈珏和林芷出来,第一时间抬头,笑着先问道“睡的好吗?难得睡懒觉~” 好不好她都猜的到,自己儿子这是春宵苦短呢,有了漂亮老婆,天天疼着爱着。 她心里已经笑了千百回了,面上还是装着很淡定,装的很纯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珏笑了,拉着林芷坐下“睡的可好了,悠然自得,对了,我姐呢,还没醒?” 他一边问,一边倒茶。 霍沅玉咬着一块白色甜瓜“你们两个也吃点,这个很甜,是啊,她可容易困了,还好其他方面还好。” 霍沅玉心想,你姐安排好了,就安排你啦~ 沈珏给林芷也拿过一块甜瓜,嘴巴一嘟道“那就好,我爸又打太极去啦?” 陈绾言喝着茶,极其苍老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慈祥“可不是嘛,把阿晟他们一起带去了~” 沈珏噗嗤一笑,摇头晃脑“我们去围观一下。” 说着就拉起林芷的手走了。 霍沅玉在背后看着他们两个,对陈绾言说“你看看,甜蜜的不行,果然是要有好媳妇。” 沈珈这个时候出来了,眼睛一转“可不是嘛,亏我们以前。” 亏我们以前以为他是个g。 沈珏和林芷已经走远了,自然听不到,但是沈珈也没有说出来,只笑得不行迅速的改口道“亏我以前还以为他无欲无求。” 担心操心的不行。 … 一路上各种绿树与各种鲜花尽情环绕,让林芷想起梦里的有些片段。 不过,沉睡的时候格外清晰的梦境,在醒来以后好像就无影无踪了。 沈珏带着林芷走到荷花池旁边,只见沈一堂一身白色太极服,旁边是同样一身太极服的陈晟,以及陈晟的老婆袁彤。 陈熠陈曦他们一堆人,正吃着瓜果喝着茶的,在嘻嘻哈哈的围观。 狗七七看见沈珏林芷过来了,就晃着大尾巴过来邀宠。 沈珏林芷向陈熠他们一一问好,就说“一会儿出去,顺手给七仔剃个毛。” 林芷点了点头“好。” 她看着宽大的荷花池,荷花荷叶交错,忽然就浮想联翩。 这一抹失神,被沈珏捕捉到了。 他摸了一下她的头,对她说“你看,莲蓬都长大了,我过去剪几个下来。” 说着就去摘莲蓬了。 林芷的手机又震动了,当然,她的手机上早就没有了那颗银莲蓬铃铛,那颗铃铛,在她决定接受沈珏的那一日,就摘下来,放在了秦鹤的那一堆东西里去了。 睹物更思人。 现在,她的手机上挂了一朵小小的白玉玉兰,是沈珏送的,她习惯了挂手机挂件,是一种别致的点缀,也是一种象征和纪念。 手机里是金天懿发来的微信:我把她送回去了,我仁至义尽了,如果有什么新发现,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小舅舅的。 林芷勾起嘴角回复:好。 金天懿也聪明,林风的试探虽然特别拐弯抹角,但是她听懂了,也明白林风和林芷想知道什么,这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虽然很早之前,她就这么想过,可是她没有任何证据。 虽然,她也不想往这里想,但是她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而如今,林风,林芷也都想到了这里。 不谋而合。 她扶着林锦绣进了家里,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就面无表情的道“你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林锦绣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冷冷的回答“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金天懿没有回答,只转身走了,依旧面无表情。 其实心里波涛汹涌。 你不用管我了。 这是林锦绣曾经的要求,也是现在的要求。 金天懿出了金家的门,她回望自己家的那棵小小的枫树,它青翠欲滴。 那一年,就是在这棵树下,金天懿咬牙切齿的,对着林锦绣发誓:我金天懿,与金家断绝往来,与金宝丰,林锦绣,金天龙,断绝父女,母女,姐弟关系,从此再也不往来。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多么可笑。 如今,金宝丰去世,金天龙入狱,自己还是得被迫回来,被迫承担,作为女儿的责任和义务。 她转身离去,打了车,奔向自己的家。 粉色荷花亭亭,荷叶如盖,水声静流。 林芷和沈珏坐在荷花池边,吃着新鲜的莲蓬。 莲蓬很大很嫩,很是清香。 沈珏吃好了莲蓬,撅着嘴道“我爸在果园那片,搞了不少好吃的水果,你们谁想吃什么,可以一起去。” 陈熠扬着好看的眉毛举着手“我!” 于是一波人又去果园玩儿了。 几个人正在园子里开心的摘着水果。 傅云深拿着一杯红酒,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晃着一双大脚,看向一脸淡定的边羽“鱼上钩了?” 边羽冷笑一下,摇了摇头“总裁,是的。” 傅云深盯着自己的手机“他们想打击我,只可惜~” 然后,热搜爆了。 震惊!新晋影后竟是这样上位! 震惊!霸道总裁与影后的爱情故事! 震惊!知人知面不知心! 傅云深看着这一堆词条,拧着眉毛,把一张好看的脸拧成了一根树枝。 边羽看着傅云深的表情,再看看热搜“总裁,这帮人还想干嘛?” 傅云深喝了一口红酒,立体的五官有厚重的阴影“去问问纪红,还有谁牵扯其中,告诉她,说实话,我能让她好受点儿。” 边羽握着手机,勾起嘴角“好的总裁,我这就去办。” 傅云深没有回答,只在椅子上转了一圈。 椅子又自动带着他转了一圈。 倒是石嘉打来电话,她在手机对面偷笑,尽量保持声调的平衡“傅总,下午的活动照旧?” 傅云深笑着放下红酒杯,摸了摸鼻子“嗯,下午见,石总。” 石嘉看着热搜,摇了摇头,心想傅云深你红颜知己很多嘛~ 然后她眼前又浮现出林芷的脸,浮现出江城南的脸,又笑着摇了摇头。 胡璎和她的经纪人米荷,正在化妆间里做造型,看着热搜,一下子无语了。 米荷脸色很淡,有些着急,主动开口“璎璎,我们得赶紧控评吧。” 胡璎也有些忐忑,看了一下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等等,先看看傅总怎么说。” 正说着,傅云深打来电话,他一脸平静“你们先不回应,等我想想怎么处理,反正不会让你吃大亏。” 其实他说出这句话,他心里也有些虚,吃不吃亏这事儿还真不一定。 胡璎作为几乎零绯闻的一线小花,一直洁身自好,虽然和他传绯闻也没什么,但是这个是三分绯闻,七分脏水,所以他也有些无语。 他只能先尽量安抚胡璎,毕竟,绯闻的尺度怎么把握,怎么回应,都很重要。 资源,合作方,自身的实力,情商,团队,观众缘,绯闻,这些都很重要。 他脑子转了三个圈。 胡璎和米荷脑子里转了一百个圈。 胡璎看向米荷,有些无奈“如果我承认有男朋友,是不是就可以翻篇,但是~” 但是这基本意味着,她的赛道就得重新切换,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颠覆性的。 她现在并不是转型的最佳时期,新人胜旧人,颜值剧本实力机会人品粉丝…都会影响事业~ 受到重创。 未必会长盛不衰,但是被淹没,变糊,可太容易了。 好像是半盘死棋。 正在摘李子的林芷,被手机的震动声震了几下,就拿出手机。 还没有来得及看胡璎发来的微信,就看见了热搜爆点的推送。 她点开看了一下,脸色一凉,全是胡璎的。 傅云深当然没有下架热搜,要是下架了,就等于默认,更是解释不清楚了。 沈珏和林芷相互一看,脑子迅速一转,一起走到边上给胡璎打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胡璎就放下手机,开着免提“正在想,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作为胡璎为数不多的朋友,林芷在她心中的份量,还是很重。 毕竟,在以前的几件事情上,林芷不止一次的出手帮她。 虽然她也明白,林芷是个完全不爱管闲事的人,她并不喜欢掺和别人的生活。 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林芷,于是发了刚才那条微信给林芷。 林芷很懂胡璎目前的处境,她看着远方洁白的云“直接发律师函。” 这是沈珏的主意,也是林芷的想法。 米荷也听到了,赶紧摇头“这样有点危险。” 胡璎不可置否,表示认同“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刚才已经想了很多方式来应对。 她没有做过的事儿,自然不能承认,何况事关前途,虽然她经历七年前的事儿,早已经把生死看破,但她向来不愿意,莫名其妙的,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关韫也发来微信,安慰道:心情放好,事情总会过去的。 她甜甜一笑回复:嗯,我没事儿。 林芷听到胡璎这样说,就道“先稳住当下就可以了,至于以后,有的是办法。” 我也相信,你的实力和能力。 她心里想,但是没说。 然后她又说“你的账号,公司账号,米姐账号一起发。” 正说着,傅云深发来微信:我们发律师函吧,正面刚。 胡璎很快回复:好的傅总。 傅云深和胡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作为傅云深传媒公司的当红小花,胡璎和傅云深的利益息息相关。 他可以给别人炒,但是不能给胡璎炒,一个是胡璎的段位,根本不需要这种不清不楚的炒作,另外就是,他和胡璎,根本也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对胡璎,仅仅止步于欣赏而已。 当初胡璎签进他们公司,他就很欣赏她的刚烈和直白,从未打过她的主意,当然,胡璎也不负众望,一路披荆斩棘,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实力,站稳了脚跟,为公司带来的效益也不可估量。 这个时候,边羽敲门进来了。 傅云深看向一脸一言难尽的边羽,淡定的勾起了嘴角。 林芷和沈珏在果园里,凝望着头顶的天空。 那里苍蓝一片,格外的干净。 像梦境深处的风,像轻罗小扇扑流萤。 第101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过尽千帆的怅惘,抵不住流年的伤。 你是年少的大梦一场,是浮云散去后的一梦黄粱。 沉舟深处水底腐烂,梦断何处不见春归。 缘分多年轮回,江南烟雨微微。 你是谁心上的谁,谁又在谁心上。 只见阳光很快的,就到达了天空的最高处,像是要烧烤谁的心。 那些苍凉悲壮的记忆终究会爬满到心上来。 像爬山虎一样覆盖一颗心,密密麻麻,又带着无尽的生命力,让人窒息。 那些摧枯拉朽的痛苦袭击着全身,穿越十八年的时光,依然清晰可见。 可惜,人已经不是当年。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自己也快到了林锦绣当年的年纪,只不过,自己和她大相径庭。 金天懿凝望着过分刺目的阳光,它灼热,刺心。 就像那些曾经从林锦绣嘴里爬出来的字一样,将她炙烤,将她灼伤。 遍体鳞伤。 那一日,林锦绣嘴角上扬,得意的说还是金天龙聪明,知道关键时刻帮着自己的父母,而她只会添乱。 话音刚落以后,只见金旭辉进来了,身边还跟着金宝娣。 金宝娣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她又想来,好好看一下这场好戏。 她扶着走路不太稳的金旭辉,两个人一脸的冷淡表情。 金宝丰有些意外,主动站起来:爸,您怎么来了? 他根本都没有招呼自己的姐姐金宝娣。 当然,金宝娣也根本没说话,她是来围观的,来看戏的。 林锦绣主动给金旭辉倒茶,也不得不给金宝娣倒了一杯,心想金宝娣你来干嘛,闲得慌吗,无聊的,我们家欢迎你吗,不嫌讨人厌烦。 金旭辉没有喝,他已经开始苍老的脸上皱纹不多,有些许白发,他看着林锦绣:听说,你们几个今天在西山公园打架了? 金宝丰心想,我爸怎么知道,不会是我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的吧,就心里恨着,面上笑着,主动解围道:一点小事儿而已,怎么爸你也知道了。 金旭辉的木头拐杖敲着地,很是用力,他恨铁不成钢:真有出息啊你,还一点小事儿?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金宝丰反应迟钝,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保安队长吗,怎么还兴师动众的。 他心想,这是谁去我爸这里告状了,还添油加醋,准是我姐和我姐夫吧,服了,唯恐我家不乱。 他还沉浸在打架打赢了,自己儿子会给爸爸撑腰的快乐中。 林锦绣此时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她迅速的脑子一转,在想对策了。 金天龙一脸气愤,把花瓶推到地上:那个坏人,他该打!他应该被打死! 林锦绣心想儿子你可别说了! 金宝丰心想我儿子牛逼,从小就这么牛逼,真好。 金旭辉闻言有些无语,心想这孩子怎么这样的,他皱紧眉头:天龙,你今天也打人了? 金天龙撅着小胖嘴:我没有啊,是姐姐推的,姐姐打的。 一直沉默着的金天懿的脸上,全都是震惊! 但她没有辩驳,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又或者,辩驳了,到时候又是一顿辱骂加巴掌。 林锦绣心想,我儿子真会说话,她脸上没有喜悦,心底全是开心,也连忙道:对,都是这个死丫头非要说枫叶好看,要带回来,然后呢,我就鬼迷心窍了,随手摘了几个,没想到惹出来这么多事~ 金宝丰也明白过来了什么,一起连忙道:是的,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都怪天凤。 金天懿心里很疼,很痛,但是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她的胃很难受,她感觉她刚喝的粥都快要吐出来了。 金旭辉冷着脸,咬着嘴唇看向她:天凤,你说。 金天懿没有说话,她表情麻木,眼神呆滞,呼吸不稳。 金宝娣看到这个场面,心想你们两口子可真是颠倒黑白,撒谎成性,就笑了:这丫头这么大了,话都不会说几句,怎么,在家里被打怕了啊? 林锦绣脸色一变,心里恨的牙痒痒,又只笑着说,话语间带着讽刺:你胡说什么呢? 没有问候,没有称呼,劈头盖脸。 她心想金宝娣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居然来我家撒野,来我家挑事儿。 金宝娣没说话,只笑笑,羊毛大衣也跟着抖了几下。 金旭辉喝了一口茶,茶水都有些凉了,他心里也挺凉的:宝娣,你说。 金宝娣心里都笑抽筋了,面上也还是没变,心想真是一家子死鸭子嘴硬的傻逼,打架闹事颠倒黑白无所不用其极,面上还是淡定的说:你们打的那个保安队长,是你姐夫他们顶头的,于书记家的亲戚,这事儿都捅到你姐夫他们那里去了,都当个笑话说呢,人家躺在医院里,非要给你们讨公道呢,你们三个,还黑的说成白的,不以为意,大言不惭。明明是天龙说的,天龙推的,还把责任推到天凤头上。 她一口气说着没有停歇:你们夫妻两个,是家里有点钱,就得意忘形了吗,居然出门在外这么嚣张,打人闹事,然后家里就这么亏待女儿?你们两个良心不会痛吗? 金宝娣很无语,她的名字当初取的,就是为了求个儿子,招个弟弟,但是这么些年,金旭辉夫妻两个对她虽然不如对金宝丰那样好,但是也不算太差。 她们夫妻两个,因为工作的关系,只生了一个女儿。 林锦绣只有金天凤的时候,本来一家子都是相安无事的,然后林锦绣生了金天龙以后,金家的状态就变了。 所以,她很讨厌林锦绣,也讨厌从小就没有教好的金天龙。 对于在家里吃苦受罪还挨打挨骂的金天凤,她看在眼里,自然是有一些同情,但是不多。 因为中间夹着林锦绣的关系,她对这个亲侄女,到底爱不起来。 林锦绣听到这里,就只默不作声,在想对策。 金宝丰彻底明白了,感觉刀架在脖子上了,就立马道:那有劳姐夫帮忙通融通融呗,唉,就是一时昏了头。 金旭辉放下水杯,拐杖都气的摔到了地上:你们两口子是得意忘形了对吧?五百块钱都舍不得,非要门缝里看人,搞出来这么多事儿,还得让别人给你们擦屁股。 金宝娣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心想林锦绣,可算是抓到你的小辫子了,可是能治住你了,就也火上浇油:这事儿啊,你姐夫这种小人物,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能保住他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掺和。 … 然后,金宝丰林锦绣夫妻,带着金天龙,挨了金旭辉和金宝娣好大一会儿的,阴阳怪气的口头教育。 金天龙不服,一边骂人,一边还把水杯瓜子,都扔了一地,扔到了金旭辉和金宝娣的头上身上。 直到金旭辉让金宝丰按着金天龙,一顿胖揍伺候。 金宝丰和林锦绣很心疼金天龙,但是都不敢反驳,只能看着。 后来,金宝丰带着金天龙,林锦绣,带着一大堆礼品,郑重其事的去道歉,自然没有带金天懿,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们三个也根本不会搭理她,她在金家的存在,可有可无。 几根枫叶树枝,交了五百块罚款,最终还拿了三万块钱。 就这,还是由林图林英在其中反复斡旋才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因为人家一开始的意思,是坚决的,要让他们进去,绝对不和他们善罢甘休。 当然,那段时间的林图,也被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彻底气笑了。 钱拿了,歉道了,还死性不改,在林家众人问起来的时候,打肿脸充胖子,非得说人家对方仗势欺人。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到底是什么德性了。 金宝娣的老公,自然是没插手的,他也根本不敢插手,就是能插手,他也不想插手。 第二年的春天,金家院子里,多了几株枫树,它们秋天会红,当然,后来的每一年的秋天,它们都会红。 像林锦绣最喜欢喝的红酒一样。 金天懿后来才知道,才明白,那一日下午的时候,因为自己昏倒了,林锦绣是撒泼吵架的,带着他们离开的,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保安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孩子,把小孩子都欺负的快断气了。 保安队长因为觉得这一家人过于奇葩泼妇,也只顾着自己头上的伤了,他不着急,因为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处理。 长大后的金天懿才明白,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那个临时在那里当值的保安队长,可能她在金家的地位,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于林锦绣,和金宝丰,到底算是什么。 因为那个保安队长的特殊身份,他也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处理结果,给了林锦绣金宝丰一个深刻的教训。 林锦绣回来以后,特别愤恨,在家里撒泼发脾气。 然后,这件事情,也彻底改变了金天懿的一生。 那一天,她也彻底明白,林锦绣,金宝丰,金天龙,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一家人看。 她自此彻底心灰意冷,选择了沉默,同样也选择了忍气吞声。 她想着,我要努力读书,努力离开金家,再也不要在这里。 … 沈珏和林芷在院子里玩了许久,就一帮人又去餐厅里吃饭了。 林芷提着一篮子深红色的李子,走过绿色满园的庭院。 她耳机里是《伶仃谣》: 杳杳飞花 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 别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 牧笛悠扬 催行人断肠 又泪如雨下 浅浅池塘 锦鲤成双 风缠绵着刮 听一夜落花 生死茫茫 雪衣如华 伶仃的白发 梳弄着牵挂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苍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流云流走我指间的沙 风吹旧了黑白色遗画 你种的柳新长了枝桠 莺飞草长又是一年春夏 流萤四散 殇歌安详 远行的灵魂 已不再回望 杏花村庄 炊烟初上 哪一程琴声 弥散了天光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槐火纷乱 寒烟微凉 你在彼方莫失莫忘 桥边的童谣 会不会唱 唱你留下的 那些过往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雨落隔岸 河过忘川 沉默的船家 你渡谁过江 曲水弯弯 陌上谁家 点灯的姑娘 他回来了吗 院子里一片绿色生机勃勃,照亮了她越来越好的心情。 曾经荒芜的家庭与爱情,彻底死而复生。 她心想,这世间,有多少人过的困苦,又有多少人过的幸福。 有人淡然离去,有人一生惆怅。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两个人就开车出门了,七七还是老座位。 林芷系安全带的时候,手机里是江城南发来的微信:一会儿见咯。 林芷笑着,开心的回复:好的。 顺便还配了个菠萝蜜的狗头点头表情包。 沈珏发动了车,有些期待:“一会儿又要见我偶像了~” 林芷噗嗤一笑,心想你这个人真是搞笑男“和偶像近距离,和偶像当亲戚,快来感谢我。” 然后又说“挺期待这个电影的男主的。” 沈珏一路行驶,也期待着“肯定是个大帅哥!” 林芷嚼着口香糖“那是,安小绿和顾青山的眼光与审美,太绝了。” 七七在后车座,站的可高了,一会儿看林芷和沈珏,一会儿看窗外的风景,可惜没有小母狗。 马莹和马周的车,也一路跟着。 到了宠物店,七七熟门熟路的跳下车。 前台小姐姐看见沈珏旁边多了一个美女,还有些意外,但是这抹意外,稍纵即逝。 她心想,果然,谁也看不上的沈先生,一出手就是一个大票。 沈珏在这边做宠物护理好多年了,每次收拾狗的时候,都得好一会儿,所以有各路顾客各种套路搭讪沈珏,然而沈珏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且礼貌的拒绝了。 这个宠物店收费不便宜,客户大都很优质,前台自然把沈珏的行为看在眼里。 她心里想,可算是有人能拿下你了,然后主动打招呼“沈先生,沈太太。” 她很会审时度势,情侣装情侣对戒,还想着怕不是两个人都已经结婚了,干脆先这么叫吧。 沈珏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我是有老婆的人了,带着到处炫耀一下,就笑着“麻烦你们给收拾收拾,辛苦了。” 然后又说“改天我们把小六和小九都带出来,一起收拾好了。” 林芷看着一脸兴奋的七七“它还激动的很呢,好多狗都不愿意洗澡剃毛,特别抗拒。” 沈珏摸着七七的狗头“它跟个人一样,最会享受了。” 小欢就是这样子的,不喜欢洗澡剃毛。 小欢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十六岁。 很长寿的狗了。 那个时候,林芷还不太过敏,她特别喜欢和小欢玩儿。 小欢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四个脚是白色的,和小九的毛色几乎一致,所以那一夜,林芷看见小九的时候,才那么心动。 从林芷出生的时候,小欢就在家里,林芷渐渐长大,小欢还和从前一样,它没有再长大。 因为家里的精心养护,毛色漆黑,油光水滑。 那一年,苏子衿被林宏调戏,被林锦绣连环气,又被王娇当面告知林图出轨的事儿,她也想清楚了,就把离婚的事情,彻底拿到了面上来说。 林图自然是不想离婚的,可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留不住爱情,也留不住婚姻,更留不住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 所以他决定放手,放他们自由。 至于自己的儿子,也可以不用姓林,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和谁姓,都无所谓。 他根本无所谓传宗接代,他觉得男女都一样,是平等的。 孩子长大之后,都可以想办法联系,认不认自己,都是自己的孩子。 他后悔吗,他自然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相比后悔,可能更多的,是无奈。 他看着苏子衿,心里翻江倒海,情绪紊乱。 而林风站在门口,表情一变的看着屋子里的时候,林芷也自然看见了,突然抽搐着,口吐白沫的小欢。 林风推开门,有些慌乱的,走到小欢旁边,条件反射的说:这是中毒了? 苏子衿一急,连忙道:嗯? 林风也担心苏子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安慰道:应该没事儿,我送到兽医那里去看看。 他是在安慰苏子衿,可是苏子衿何其聪明,自然懂得,就说:下毒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这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林图也慌了,走上前:你别怕。 苏子衿向后退,远离他:你离我远点儿,还让我别怕,你们林家,除了林风,别人都让我害怕。 林芷很小,还有些迷茫,她只看见她的妈妈很生气,就连忙跑过去了。 林风抱着小欢一路去了兽医那里。 林芷被刘阿姨牵着也跟过去了,因为苏子衿刻意交代她跟着,还让她这会儿不要待在家里。 苏子衿实在是走不快,被迫和林图在家里。 她自然是不想看见林图的,只给他说:你离我远点儿。 林图自然识趣,就躲得远远的,他心里很乱。 林风的猜测是没错的,小欢确实中毒了,刚送到兽医站不久,就死了。 林芷只记得,它蹬着小小的腿,直到再也蹬不动了。 林风的冰激凌,早就融化在了林芷家的地上,变成了一堆白色的液体。 地上还有小欢嘴里吐出来的一堆,两堆看起来,好像一模一样。 实际上,相差甚远。 就像我们相差甚远的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风声泪涕下的,求兽医救救小欢。 年老的男兽医摇了摇头:中毒剂量不小,没得救了。 那个时候的许多人,根本不会把一条狗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尤其是基本天天面对生死的年长兽医,尤其是面对根本再也无法救活的小欢。 林风看着不动的,慢慢冰凉的小欢,流下了眼泪,他大抵知道,这根本不是无缘无故。 林芷看着小欢不动了,只听到了兽医那句:死了,没救了。 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她对生死没有概念,只是记得谁说过,死了就是再也看不到了。 刘阿姨也哭了,她从林芷出生,就在这里,小欢她也喂了六年。 她也不明白,小欢为什么就突然中毒了,还死了。 她很害怕,颤抖着,也讪讪的对林风说:不是我。 林风流着眼泪,情绪不太稳定:阿姨,你不用怕,我知道不是你。 林风用袋子装着小欢的尸体,抱在怀里。 他不敢回林芷家,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子衿。 他也知道,苏子衿不能面对这个现实。 小欢活了十六年,陪伴了苏子衿十六年。 三个人就这样,只走了几步,坐在街头,久久的,不敢回家。 那一日,春节过了,但是春天还没有来。 西城的树木,还是像冬天一样萧瑟的样子,连挂在树枝上面,单薄的几片桔黄色叶子,都显得过于寥寥。 沈珏和林芷坐在车上,身后是已经洗白白的七七,只有头和尾巴的毛发还在,露出了黑白配的花色肚皮。 七七一身轻松,尾巴晃的更欢了。 沈珏听到这里,也流下了一滴眼泪“是她做的?” 林芷抬了抬嘴巴,咬了一下舌头“是她们两个,其中一个吧,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当然,也没有人会承认。” 沈珏一脸愤怒,咬牙切齿“他们背后做了多少事情啊,也不怕报应。” 林芷哭笑不得,也咬着牙“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不,报应来了,一个个的,都下地狱了。” 水底的船腐烂,水面上是流动的水,千帆过尽,人生看淡。 病了的树要么被治好,要么彻底死去。 每个人都会死去,没有人能够长生。 白昼黑夜交换,春夏秋冬轮回。 年复一年,我们总会迎来,新的春天。 第102章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最是心头深处一根崩断的琴弦,它也同时崩断了眼泪成线。 那些美好的爱情年少温暖,最后都变成了谁的梦中不安。 我们曾经以为的好多好多年,最后只永远凝固在离别时的那一个瞬间。 那个时候你永恒的笑脸,始终在我心头不曾飘散。 你是我记忆深处的梦绕魂牵,也是我永生崩塌的断壁残垣。 阳光忽然躲进了云层里,就像有些秘密被悄悄蒙蔽。 那些苍凉的记忆总会在心上悲壮,我们以为的一瞬间或许就成为永恒的前方。 前方是大雾一场。 大雾也总是会被太阳照亮。 有些人嫌生命冗长,有些人嫌黎明散场。 我们始终躲避的,也终究都会去面对,或者被迫去面对。 车一路开,林芷坐在副驾驶看着手机。 自从胡璎和傅云深的律师函一出,网上的热搜词语就在不停的更换了。 但始终和胡璎有关。 林芷看着不断跳跃出来的新词语,和各路网友层出不穷的神评论,笑得前俯后仰。 她自然为胡璎担忧,不过胡璎的粉丝战斗力还很强,大概是傅云深那边让人下场了。 所以目前的局面算是比较良好的。 虽然看起来乌烟瘴气,但大方向比较一致。 她耳机里是《江湖笑》: 江湖笑 恩怨了 人过招 笑藏刀 红尘笑 笑寂寥 心太高 到不了 明月照 路迢迢 人会老 心不老 爱不到 放不掉 忘不了 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 雾非雾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豪情壮志 铁傲骨 原来英雄是孤独 江湖笑 爱逍遥 琴或箫 酒来倒 仰天笑 全忘了 潇洒如风 轻飘飘 江湖笑 恩怨了 人过招 笑藏刀 红尘笑 笑寂寥 心太高 到不了 明月照 路迢迢 人会老 心不老 爱不到 放不掉 忘不了 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 雾非雾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豪情壮志 铁傲骨 原来英雄是孤独 窗外飞驰而过是一朵洁白的花,像是谁的心情纷纷扬扬的似雪花飘洒。 七七本来在后车座坐的特别安稳,它看见林芷笑得开心,也伸出来黑白色狗头,看着她的手机。 林芷自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就回头看它“七仔,你还想看什么,我给你看。” 七仔似乎是听懂了,就晃了晃脑袋。 林芷眼睛滴溜溜的转,就拿出手机里菠萝蜜的照片给它看“你看,好看不。” 七仔看着菠萝蜜的大狗头,眼睛一转。 仿佛在说:没我帅! 林芷被热搜和七仔的搞笑一融化,就暂时把小欢的事儿忘记了。 毕竟,也十九年了。 沈珏看着远方的车流,聚精会神“当初买它的时候,它可不像小八那样抢镜,那一堆边牧崽子里,它最老实,长得最小,缩在角落里装可怜,谁成想带回家了,比谁都活泼。” 车在他手下右拐了个弯“那时候啊,成有意思了,他回家以后,还没有小六体型大呢,天天在家欺负小六,装模作样,奶凶奶凶的,现在小六都习惯它的德行了。” 林芷把照相机打开,和七七合了一张影“你就是看它长得好看又可怜,被它蒙蔽了双眼。” 蒙蔽双眼,林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最初的张慧,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良善样子,结果后来背地里居然那么龌龊。 最近的她虽然情绪凌乱,但是她想到张慧,就赶紧马上的,转移了思路,让自己不要陷入当初的痛苦里。 沈珏专心致志的开车,自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他继续右转弯“蒙蔽双眼的事儿可多了呢,就像今天的热搜一样,我猜啊,晚上的热搜是什么?” 林芷看着手机,勾起嘴角“江城南好帅!” 话音刚落,江城南就发来微信:你们两个人呢,快来,我们都到了。 林芷笑着很开心,很快回复:马上啦,最多十分钟。 很快就到了影院,两人都戴着口罩帽子,两人一狗的下了车,马莹和马周也一直跟着。 全副武装的沈珏四人一狗,进到特定的包厢,全副武装的江城南和张扬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当然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 江城南一身白色长衫,一如既往的妖娆的笑着,坐在后排笑着向他们招手。 他看到林芷如今的样子,心里欣慰,自然也开心。 他对她的爱,是微观的,也是宏观的,是自私的,也是大方的。 一如沈珏一样。 爱情是爱情,爱情未必一定就是要占有。 沈珏也特别开心,又见到江城南啦,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从粉丝变成了妹夫,这是他过去的十年里,从未想过的事儿。 他从未借着自己的身份和财富,去刻意的迎合或者打扰江城南。 做一个执着又冷静的粉丝,是最好的状态。 七七被沈珏牵着,一路向上走了几步。 而在另一个大厅里,看着网上网友吵翻天了胡璎,越看越笑,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看了大方向,觉得也不用再担心了,毕竟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且,接下来,很快就有新的热搜了,她在这一波明争暗斗里,获得了新的人设和热度,虽然兵行险招,但是结局是良好的,这也就够了。 房间里很空荡,安静的像无人的海面。 独自坐在别墅游泳池边的尚美熙,雪白的皮肤上是一身未曾消去的痕迹,她身心很累,凝望了一下天空,又低头看着居高不下的关于胡璎的负面信息,她觉得特别开心,觉得自己的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大荧幕一片黑暗,放映厅里,灯光亮如白昼,这是林芷作为电影上映的第二部作品。 她最早喜欢写散文诗歌和小短篇小说,后来才开始写中长篇小说,所以她的长篇小说作品其实并不太多,但是质量非常好。 坐在座位上,江城南看着七七,摸了摸它的狗头“这个小东西长得还挺帅,晚上牵回家和菠萝蜜耍。” 林芷噗嗤一笑,笑得前俯后仰“两个人精一样的大狗,不得在家里闹翻天。” 江城南在,沈珏自然不敢对林芷有什么太过亲密的过分举动,怕显得自己家教不好,只笑着说“把七七拴起来,让菠萝蜜看着就行。” 张扬揉了揉头发,一双精明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扑闪着“两个都这么聪明,都得栓住了,否则不得把咱家的桌子掀翻了。” … 几个人聊的正开心。 同样穿着一身漆黑的傅云深和石嘉也下了车,先后也到了另外的一个大厅里,那边大厅里有很多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友情参演的胡璎。 电影主角,选的都是新人,胡璎本来档期不够,可最后还是在傅云深和顾青山的安排下,演了一个戏份不太多的角色,算作一个特殊的卖点,这是林芷让顾青山悄悄安排的,但是傅云深和胡璎并不知道。 顾青山给胡璎安排的位置,和傅云深有一定的距离。 这是故意的,要澄清,就不能再离的太近,免得有心之人再做文章。 钟昊自然是早早的就到了,他一身白色西装,坐在座位上,悄悄的四处张望,时不时有陌生男女过来和他搭讪,他都极其礼貌的敷衍着。 他在想,到底哪个才是江离,虽然没有见过江离,但他觉得,好像哪个都不是。 他正张望着,就有陌生女性走过来向他问好了。 钟昊继续只礼貌的笑着。 石嘉一身纯黑色简约长裙,坐在同样一身纯黑色的傅云深旁边“场面还挺盛大,看来这次都很看好啊。” 然后又低声笑着说“不是说江离会来吗,她人呢?” 傅云深勾起嘴角“估计特殊安排了,等我问一下哈。” 顾青山一头灰色渣男锡纸烫,一身绿色西装,和同样一身绿裙子的安小绿,正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傅云深的身影很高大,还没走过来,安小绿就先发现了。 她蓝色眼影,绿色套装,一头同样时尚的灰色头发,礼貌的看向傅云深“傅总好。” 刚才就应该打招呼的,不过来的剧组工作人员和业内人士都不少,她也忙的不可开交。 傅云深一脸笑意,低声道“你们两个,把江离藏到哪里去了,这么会藏,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藏着。” 他内心其实有个想法… 林芷这会儿又去上厕所了,马莹守在洗手池边,一直观望着,她手指蜷缩起来,想抽烟,但是又不能。 一身大红色长裙的左韵进来,她小麦色肤色,黑色超短发,五官很立体,是一副鬼马精灵的样子,身量很是单薄,但是看起来还挺有力量。 她看了一眼身材高大又一身漆黑的短发的马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到了男卫生间。 她观望了一下,没错,是女卫生间,因为没有男卫生间的标志性小便池。 马莹立刻会意,轻声道“我是女的,你别怕。” 人高马大的马莹,开嗓居然是烟嗓带着一点萝莉音。 左韵心里笑了,这才终于放心下来。 林芷隔着卫生间的门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但她自然忍住了。 林芷出来还是戴着口罩的,正在洗手中,左韵也从她身后出来,过来洗手了,她在镜子里看见林芷呢半张脸,心中有许多的惊艳,就主动打招呼“你好,我能认识一下你吗?” 很是直白,单刀直入。 林芷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就含蓄道“抱歉,可能不是太方便。” 左韵一脸失落,她也并不觉得林芷是不给她面子,倒也正常,就笑着道“那可真是遗憾。” 林芷笑笑,随后转身出了卫生间的门,刚走出去,一个女制片人看见她,同样一脸惊喜的道“你好美女,我们是制作电影的,我看你条件很好,我可以帮你推荐,你一这个条件,肯定能做女主。” 这个女制片人阅人无数,通过半张脸基本就能猜到林芷的长相,她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大美女,就是即使不是,还可以调整一下,没关系,她觉得挺好的。 而且,今天这一栋,都是特殊安排的,来的人,能在这里的,基本也算半个业内人士,她还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林芷心想,又来了。 不过这个人她其实是认识的,只是对方不认识她而已。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马莹心想,怎么到处都是这种活儿,我是保镖我该说什么… 左韵也笑了,心想果然美女就是好,到哪里都是亮点。 傅云深夹了一根烟,边走边抽,他看见一身酒红色的林芷的背影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正好验证了他一早的猜想。 制片人看见他,就主动打招呼“傅总,你看这位美女条件多好,可以签到我们公司去,肯定能火。” 傅云深早就灭了烟,只噗嗤一笑“她怕是不会签给我们了。” 林芷也噗嗤一笑,很是大方“好巧,走到哪里都能被你抓包。” 傅云深看向制片人和左韵“你们两个先去那边吧,这是我朋友,我和她聊几句。” 他自然明白林芷这个人,也彻底清楚了她现在的身份,所以,他也借着自己的身份,给林芷解了围。 左韵和制片人都是聪明人,就立刻转身走了,两个人还一边走一边聊。 此时此刻,等不到林芷回来的沈珏,也出来找她了,他看见傅云深的时候,就大抵明白了,然后走到林芷身边,揽过她的腰,笑着道“傅总,别来无恙,今日安好。” 傅云深耸了耸肩,心想又给我撒狗粮,服了“得嘞,我去你们那里吧,刚好一起啊。” 林芷本来想拒绝的,因为江城南在那里,就给沈珏使了个眼色,沈珏就和傅云深又聊了几句,然后林芷迅速给江城南发了个微信。 江城南正看着手机,就秒懂了:没事儿,都是聪明人,让他来好啦。” 林芷看向傅云深,一脸坦然“好滴,恭敬不如从命啦。” 几个人静悄悄的走着,还没进去,傅云深忽然道“石总也被你蒙在鼓里?” 林芷噗嗤一笑,心想怎么把石嘉给忘了,就道“那是自然,得嘞,把她也喊过来吧。” 说着就给石嘉发了一条微信。 石嘉顶着利落的波浪卷短发,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的时候,看着林芷,沈珏,江城南,张扬,傅云深,边羽坐在两排有说有笑的时候,还揉了揉眼睛,心想我果然不是在做梦,这个场景怎么这么梦幻。 林芷很大方的介绍“来,这是我哥,江城南,张扬,这是我男朋友,沈珏,这是我朋友,马莹,马周。” 然后又看向七七“这是我家的狗,七仔。” 石嘉噗嗤一笑,看着近在咫尺的七七,又看了一眼林芷“然后这是你,江离?” 然后又指向自己,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你的好朋友,你的合作伙伴,你的投资人,你和你哥,你男朋友的粉丝头子,我,石嘉。” 沈珏江城南张扬,同时噗嗤一笑,头发都跟着颤抖。 傅云深也哈哈一笑“我也是粉丝头子。” 没有再见到石嘉和傅云深边羽的顾青山与安小绿,自然大抵猜到了,他们去了哪里,就相视一笑“一堆人都认识,全部都被蒙在鼓里了。” 然后,音乐声响起,当漆黑的大荧幕上浮现起钟昊一头白发的苍老的脸的时候,林芷从惊喜到泪流满面。 《她的城》 回忆是绿水青山,可惜我们再也无法相见。 你一笑浅浅,斑驳了流年,苍老了容颜。 思念是一条充满遗憾的河,这条河里只有你一个。 那一年的国庆,北城的秋天,阳光格外的好。 那并不是她第一到北城,也并不是她第一次到北城大学。 她在北城大学门口,终于看见了许久没见的秦鹤。 本来秦鹤要去机场接她的,但是临时有事,只得她自己独自过来,但是她并不介意,满脑子都是自己心爱的人。 她看见他,一路奔跑过去,主动拉住他的手,看向他的脸:你经过一个军训,怎么晒的这么黑了。 没见面的这些日子里,国内国外,她自然在微信里看过他的照片,两个人还在线上一起打游戏,聊的开心。 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久别重逢,是很好的事儿。 尤其是他们终于从未成年到了成年,从地下恋情到浮出了水面。 林芷自然对于爱情新的阶段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她拉着他的手,感受到,秦鹤手心里全是汗水,他一直没说话,只笑着看着她。 两个人一路甜甜蜜蜜的走着,在人比较少的一个的角落里,林芷主动蹭了蹭秦鹤的鼻子:嘿嘿嘿,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沉默啦。 秦鹤刚准备回答,林芷又跑着跳着,走了几步,看见了那张属于沈珏的照片。 黑色头发,黑框眼镜,是沈珏在北城大学的一个光荣榜,那一年,二十一岁的沈珏,已经连续几年,获得了北城大学的不少奖项。 林芷只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真是好看,下面的奖项也挺多的。 她笑着看向秦鹤:秦鹤你看,这个人好帅啊,名字也很特别,不过还是你更帅,你更特别。 一直沉默不言的秦鹤淡淡的回了一句:哦。 这一声哦,直接彻底的,粉碎了十八岁的林芷的心。 林芷看着这张许久没见,除了肤色微微改变的脸。 她满心的惊恐,心脏差点骤停。 她忍着心脏的痛苦,往旁边的湖边,走了几步。 秦鹤赶紧上前扶着她。 那一刻,她坐在湖边凝望最后的残荷的时候,只觉得残荷,就像自己,彻底支离破碎的爱情。 就像自己,支离破碎的人生。 她以为幸福彻底抵达了自己。 没想到幸福彻底离去了。 就像此时此刻,林杰以为安宁和幸福终于抵达了自己长久孤独的彼岸。 没想到,故事的曲折始终在摇晃着他幸福的帆船。 他回头凝望了一下紧闭的灰色大门。 那里高墙矗立,看起来格外的安静。 但其实,里面很喧嚣。 他耳畔始终反复回响着王磊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妈的死绝对不是意外,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她给我说了一些事,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你恨我们两个也好,怨我们两个也好,你妈的死,必须要讨回公道,不能让她死不瞑目。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姐姐,这样也不至于牺牲了她… 林杰的脚步很重,和他离开南城那天一样重。 晴朗的天上,有几片单薄的云。 照亮了谁的心。 谁的耳畔有琵琶的长久回音,有痛苦经年累月的反复沉沦。 第103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洁白的深处是寒冷的冬,谁醒在谁的梦,无影亦无踪。 别来太匆匆,最是梅花深红,百年且吟冬风。 烟花盛开的日子里有温柔暖香,多年重叠以后自是人生太凄凉。 心无处安放。 且带着秘密散场。 白日里,光线闪烁的电影院,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它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喧嚣,隔绝了吵闹。 把人的心绪,完全拉入到电影里面去,拉进一段故事,拉进一段文字。 尤其是好的电影。 能让人快乐,也能让人感伤。 那些流淌在笔尖,流淌在手指下的文字,最终也会流淌到,懂你,以及爱你的人心里。 无论他们与你,是怎样的关系。 林芷在南城的影院里,被自己的作品影视化后的情节刀的像绞心般痛到极致的感觉的时候,万里之外的苏子衿,同样也被记忆凌迟着心。 医院里永远都充斥着药物的味道,它们并不好闻,很多人甚至十分讨厌医院,但很多人的生命,都在医院里得到延续。 许多人的生命从这里开始,许多人的生命从这里终结。 四十九岁的苏子衿,没有戴口罩,小麦色的皮肤,一身粉红色定制休闲套装,在苏灏进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候,看着二十五岁的林芷,发来的她和七七的合照,瞬间泪流满面。 记忆里最痛苦的点,好像很多。 多得数都数不清。 最早的一个,必然是罗玉青的彻底消失。 那一日,一身黑色,看起来似乎沉睡着的罗玉青,没有了呼吸,而且再也不会苏醒。 她很平静的躺着,没有任何表情。 她美丽的面庞陷入了永恒的沉睡,那一天,年仅八岁的苏子衿,提前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 就是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相见。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她不会再哭,也不会再笑,她会被埋进土里,在黑暗又密闭的小小空间里,渐渐腐烂。 腐烂了那曾经鲜活的身躯,腐烂了那曾经美丽的面庞。 那一年,八岁的她还有些懵懂,只是看着苏淮涕泪横流的脸,看着旁边其他人涕泪横流的脸,她自己也开始涕泪横流。 直到苏淮颤抖着声音说,子衿,给你妈妈好好告个别吧,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其实并不想这么说,但是他只能这么说。 苏子衿忽然嚎啕大哭。 她哭了很久,眼睛哭肿了,她哭着看着罗玉青,哭着看她被放进棺材里,看着厚重的土,将那个黑色的棺材彻底覆盖。 旁边还有一堆坟,有的挺大,有的挺小。 石制墓碑林立,她也能听见,旁边另外一个坟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失声痛哭。 后来,是十四岁的她,在周末爬山的时候,意外捡到小欢的那一日。 那一日,已经是三十五年前了。 那一天,天气很好,天格外的蓝。 因为天气凉一些,所以山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冬天还没有彻底来临,山林已经尽是萧瑟了。 枫叶霜林尽染,菊花各色牵绊。 都在凌寒。 苏子衿和苏淮两个人,爬山爬的正开心,忽然,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全黑色的狗,它挣扎着在她的脚边,吐了一口血,吓了十四岁的苏子衿一跳。 苏淮在旁边看着,也有些意外,两个人顺着黑狗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旁边的两条黑色小狗,但是只有一条在动,另一条肚子上还有血。 在动的那条就是小欢,它还特别小,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吃的胖胖的,圆圆的,像一个黑色的毛线球,吱吱呀呀的在叫。 苏子衿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 苏淮倒是很淡定,他以前有几年,常年在林子里,已经见惯了动物的尸体。 他过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说:看样子是被打了,只有一条活着了,这个大的也活不了了,它是想给它的孩子,找个主人,想让我们救救它的孩子。 于是,苏子衿主动抱起了那条黑色的,胖胖的,爪子是白色的小黑狗,很是心疼的说:爸爸,我们养它吧。 苏淮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把大狗和另一条断了气的小狗都包在一起。 两个人在附近都看了一下,找了一下,只看到了一个简易的空荡的狗窝。 后来,大狗挣扎了许久,也彻底断了气。 两个人把一大一小两条黑色狗都埋葬在山林里了,连带着它们的破烂狗窝一起。 苏子衿用苏淮那件包过狗的外套,把小黑狗包着,抱回了家,并且取名小欢,意为欢欢乐乐,希望它能欢乐成长。 苏淮说,这件外套给小欢留个纪念,上面有妈妈和哥哥的气息,这是它们唯一的牵绊了。 苏子衿对这句话,印象很深。 同样印象很深的,还有那一日,苏淮为了三条狗,脱了外套,冻的有些流鼻涕。 还有他在山上,给狗挖墓穴的时候,那沾染一手的泥土。 溪水潺潺,两个人为了三条狗忙活了许久,有些累了,就在小溪边洗干净了手歇着,凝望着已经开始打苞的梅花树。 苏淮有些惆怅的说:回去了,我们给家里也种一株这样的树,挺好看的。 苏子衿摸着小欢圆润温暖的肚子,点了点头。 后来,小欢在他们的精心养护下,慢慢长大,过的也很开心。 也是在那一年,苏子衿认识了林图。 后来的三十岁的初春,等了许久,始终等不来林芷林风带着小欢回来的苏子衿坐在沙发上,慢慢回想着最初关于罗玉青和小欢的这几段记忆,忽然腹痛不止。 小欢吐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小欢的结果。 林图早就清理干净了地面,他不敢离开苏子衿,也不敢说话。 他第一时间,一路慌张的,把苏子衿送进了医院,送进了抢救室。 许久之后,那个女医生一脸遗憾的对他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孩子没保住,还好大人身体素质好,不过也吃了很多苦,要好好照顾,好好休息,太不容易了。 苏子衿之所以身体素质好,是常年跳舞,并且营养好的原因。 苏子衿苏醒以后,躺在病床上,手抚摸着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流下了很长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她心里很痛,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林图:我的孩子呢,我的小欢呢,都拿来给我看看,都拿来给我看看啊。 她爱她的小欢,她爱她的孩子。 她对孩子的爱,与对林图的恨,并不冲突。 从八岁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坚强的苏子衿,看着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安全出生的孩子,和已经僵硬了的,小欢的尸体。 嚎啕大哭。 林芷永远记得那种痛,那种泪,那种伤心欲绝,那种恨,那种怨。 就像她永远记得,那一年的北城,迎着阳光的,秦鹤的,熟悉的,却有些陌生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将她的心,再次彻底凌迟。 就像记忆里最初凌迟自己的心的,医院里的那段记忆一样。 一个是有消毒水味道的,人来人往的医院,生死常见。 一个是没有消毒水味道的,人来人往的,期盼了许久的大学,这里永远有青春的面庞。 我们要如何面对死亡。 尤其是面对挚爱的死亡。 又或者,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你爱的生命死亡了,你却不得不去面对。 林芷不记得那一日的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又或者,是林风把她抱回家的。 那时候,十八岁的林风,长得又高又壮,他也哭了许久, 最后,他抱着哭累了的,无声抽泣的,六岁的林芷,刘阿姨抱着小欢的尸体,一起回了苏子衿的家。 路其实很近,又仿佛很远。 心有多疼,脚步就有多重。 梅花依旧盛开,松树依旧青翠如海。 刘阿姨开了门,几个人先后进去了。 文燕玲和林英站在门口,脸上都是担忧:你二哥和你嫂子人呢? 林风的表情很麻木,声音也是沙哑的:都在医院。 文燕玲很着急,声音都拉大了: 去医院干嘛? 她有些害怕,七个多月的孕妇,去医院,基本没什么好事儿。 文燕玲又看着一脸麻木的林风,和被装在袋子里的,小欢的尸体,还以为是小欢死了,苏子衿有些伤心。 她有些着急,刚准备继续问。 林风面色抽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咬牙切齿的说:问问你们的好大儿子一家人,和你们的好养女林锦绣,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林英有些生气,就厉声道:怎么又往你哥哥姐姐身上扯,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林风一脸愠怒,怨气冲天,声音比林英更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说胳膊肘,你可真有意思,你是不是有病,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别天天摆你这副大家长气势给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林英刚准备继续反驳,文燕玲表情一变,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风一口气连贯着,声音更大了:他们都是神经病一堆,这么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居然对一条十六岁的老狗下毒,我看这毒本来不是下给狗的,是下给人的吧,可真有意思,闹出一条狗命,一条人命,他们高兴了? 文燕玲彻底慌了,眼泪很快就落下来了:什么,子衿她? 林风有些抽搐,极力保持着冷静:我二嫂她没事,但是孩子没了。 文燕玲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嚎啕大哭。 林英也有些震惊,也很心痛,但是他强装淡定:这是个意外,调理好了再生就是。 丝毫不提狗的事儿,也不提自己的胳膊肘不往外拐的好儿女的事儿,直接就给忽略掉了。 六岁的林芷声音沙哑,奶声奶气:我妈妈说,她要离婚。 林英听完,苍老的脸扭曲起来:反了天了这家里,一个个都肆意妄为。 林风把林芷抱在怀里,看着僵硬的小欢: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家都得听你的,你真是有意思啊,你管谁管的住了吗,你很厉害吗。 林英被亲儿子连续下脸,直接破口大骂“反了你了。” 然后又甩了林风一个巴掌,很重。 林风的脸红了,林芷怔怔的看着林英:你,出去。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的文燕玲:还有你,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这里是我家。 林英怒不可遏,声音震天: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儿子孙子都不听话。 他准备收拾林芷和林风。 林图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一脸悲戚:爸,妈,你们都走吧。 林图是被苏淮和苏子衿,从医院里赶出来的。 林英很气,他气得不行:你们还有没有把我当爸。 林图一脸无奈,心里全是痛苦:就是把你当爸,你们才得走,这套房子姓苏,不姓林。 林英一脸气愤,被两个儿子和孙子接连各种打脸,脸三百六十度的继续挂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气我。 文燕玲久久的沉浸在失去孙子的痛苦中。 她终于一时回过神来,带着满腔的恨意,看向林图:你也姓苏了吗? 林图气笑了,脸上的肉都在抖:子衿会和我离婚,从此以后,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再来这套房子,这里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林图的手抚摸着僵硬的彻底的小欢,这是小欢陪伴苏子衿的第十六年,也是林图认识小欢的第十六年,也是苏子衿和林图相爱的第十六年。 小欢和这个孩子即将灰飞烟灭,苏子衿对他的爱,也彻底灰飞烟灭。 林芷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童真: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那一天,大概是林芷彻底脱离童真的时候。 她从一个被骂了也迷迷糊糊记不清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什么都能记住的人。 可是这样,她也同时记住了,后来人生里所有的痛。 苏子衿从这样的记忆里苏醒,同时苏醒过来的,还有万里之外的林芷。 她从回忆里醒来,手有些微微颤抖,低头看去,是沈珏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沈珏自然发现了林芷表情的变化,还以为她是想念秦鹤了,于是转移思路道“一会儿晚点整点好吃的。” 林芷微微笑起来“好。” 沈珏从电影的感伤的情节里抽身,悄悄的把她的手拉得更紧。 她自然是没有哭,但是心里已经泪流成河。 江城南坐在林芷的左手边,自然也发现了,但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他们两个彼此这么多年里,都能捕捉到对方的心绪变化。 十几年的相处,江城南一定是最懂林芷的,那个人。 就像他能够轻易看透她的那些情绪,却不曾想,她也有那些过于崩溃的情绪,也彻底瞒过了自己。 他也替她悲伤。 张扬还是保持着他一贯良好的情绪和表情管理,他也曾经感叹,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林芷。 大荧幕上是钟昊年轻的脸,他笑着看向左韵:你说,我们的二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左韵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概是两娃一狗。 钟昊浅浅一笑:好期待啊。 下雪的冬日,梅花凝固在冰雪中,像是谁流下的一滴滴的血。 雪很白,梅花很红,它们都很美。 我们守护着爱情,做着自己长久的梦。 楼头的风没有踪影,爱情美好且无声。 《她的城》片尾曲: 指尖点水寒冬天气晴 向来梦断人无影 可恨梅花匆匆 又怜雪花匆匆 掌心是指尖流风 脑海是云雾重重 吻过指尖的红 与年少雪白相拥 转身期待一生的梦 也期待永恒的黎明 我们的爱情总被觉醒 谁又守着谁的城 回首磕碰了悲哀的痛 心上荒芜的潦草刺青 一不小心刻画了暂时的疼 流沙过境苦守又空等 你我的心被彻底紧绷 最是苍白又无用 什么能够永恒 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写出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文字又是从哪里提笔,又从哪里断线的呢? 大概是十八岁的那一年的,那个秋天。 那一天,林芷许久不言,凝望着秦鹤的有些黝黑的脸,静静的对他说:你到底是谁? 秦鹤一心麻木,一脸淡定,很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当然是秦鹤啊。 这样的表情,是林芷从未见过的。 相识的第四年,相爱的第三年,她见过他所有的样子,但是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这句话,是他第一次对林芷说,但并不是他第一次说出口。 初秋不冷,十八岁的林芷一身白衣飘摇着,她凝望着十八岁的秦鹤,也凝望着远方北城大学百年的塔,那里飞过一只雪白色的和平鸽。 她的心如同坠入南极的冰窟,被零下几十度的冰,彻底凝固。 同时凝固的,还有她的眼泪。 她没有哭。 眼泪和血液被一起凝固,凝固在那一刻,仿佛六岁的春天被凝固的,屋顶的雪。 然后她红着眼睛,心如刀割,浅笑着说:对啊,你是秦鹤,你是我爱了三年的秦鹤,也是我会爱一辈子的秦鹤啊。 我自是一个人,被困进了爱情的孤城。 悲伤在寂夜里等待黎明,活着的人盼望着死去的人苏醒。 死去的人不会苏醒,只有活着的人心头空空。 雨过不一定天晴,可能会持续下雨。 林杰坐在寂静的咖啡厅里许久,颤抖着,喝着一杯美式咖啡。 咖啡很苦,他的眼泪掉了进去。 他当然看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动。 他脑海里回荡着王磊说过的,许多的话。 王磊似乎很平静,然后又很痛苦的说:我猜,你妈肯定是被林锦绣害死的,这事儿和林芷没关系,林芷要这样动手的话,她不可能等十一年,那个死丫头虽然坏,虽然狠,但她不是阴狠卑鄙的,她都是明着来,让你无可奈何又心服口服的,彻底束手就擒。但是林锦绣不是,林锦绣最擅长玩儿阴的,手上看起来很干净,但事实上,粘了不少血。 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杰自然是相信王磊的。 不是什么人之将死去,其言也善,而是一个过于清晰的,逻辑分析。 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他一直觉得,林锦绣不会这么狠,直到王磊告诉了他,许多事。 天色又晚了,明明是一整天,好像却过的特别的快,就像一秒钟一样。 该怎样向前走,又该怎样回头。 我们无法面对正常的死亡,更加无法面对,异常的死亡。 却也不得,不去面对。 面对人变成灰,面对心变成灰。 第104章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 悲伤在寂夜里等待黎明,活着的人盼望着死去的人苏醒。 那些被束缚的情绪总会爆发,就像暴雨终究会落下。 我曾凝望那些绚丽的梅花,似乎是凝望着最后的繁华。 凝望最后的破裂的家。 眼里心里都是大雾四起,刻骨悲伤辄止。 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从前,也没有了以后。 外面的天空从浅蓝色变成浅灰色,室内依然是一片黑暗的。 记忆是一条长长的河,故事里有漫天的雪。 文字有让人悲伤的力量,尤其是文字跃然变成鲜活的人的时候。 我们会感伤于那样的面容,会感伤于故事里的人。 久久不能自拔。 林芷和沈珏他们在电影院里泪如雨下的时候。 杜若惜正开着车,一边欢快的哼着歌,一边去往聂慕所在的医院。 聂慕今天可以下个早班,难得有时间可以清闲,两个人打算出去吃饭加逛街。 她到得早一些,就坐在医院河边的台阶上,看着夏日的无数飞花,看着浅绿色的水缓缓自眼前流逝。 仿佛流逝了自己二十五年的光阴岁月。 聂慕在手术台上,已经挥汗如雨了许久。 当他终于完美的完成了这台手术时,他表情没变,心里已经百转千回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了东西,走到花园里,大口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自己变得舒畅,让自己身心放松。 他忽然想起,林芷弟弟的情况,比他刚才那个病人的样子,似乎难的太多了。 他有些担忧,心想那个小男孩能不能有一份特别的幸运,不过好像看样子,他已经痛苦了很久了。 他自然是不会去问林芷的,更不会告诉沈珏,他只能把这份担忧放在心里。 他也不敢去问自己的老师卡西。 手机上是杜若惜发来的微信:我在门诊楼旁边的那个河边里等你。 这个医院很大,是在原有老的两个医院的基础上改的,合而为一。 它中间有一条横亘的河,这是一条很老的自然河,虽然很小,但是两畔风景独好,所以很多病人都喜欢往那里溜达。 杜若惜坐的这个凳子,林芷当初也坐过。 她就是在这个凳子上,凝望着秦鹤的旧照片,忐忑与陆白的相见,然后转身就与沈珏蓦然擦肩。 聂慕一身灰色运动装,迈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走着。 他挺开心的,然后越走越开心。 聂慕与杜若惜谈恋爱这么久以来,因为聂慕特别忙,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今天难得晚上有些空,所以他有一些美好的计划,想与杜若惜一起实现。 自然不是像沈珏对待林芷那般又霸道又奶狗又猥琐色诱三百六十度表面和更加深入的各种贴贴,聂慕不是这样的性格,杜若惜也不是林芷一样的性格。 聂慕心里太清楚了,杜娟当初就是未婚先孕然后又被迫生子的,才让她半生辛苦,还让杜若惜这么多年来苦不堪言。 所以杜若惜绝对不可能再走杜娟的老路。 所以当初杜若惜那么喜欢自己,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却也对让自己去她家里保持着极力的抗拒。 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怕井绳。 所以一个二十九的帅气男青年,和一个二十五岁的美丽女青年,两个人直到现在,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 聂慕吻过杜若惜的唇,并且很快,且很浅。 他都不敢深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像沈珏一样。 想到这里,他很是羡慕沈珏。 聂慕作为一个祖传的医学世家,一家子人,里里外外,甚至一堆亲戚,基本都在医院里工作,没毕业的还正在学习,为了悬壶济世做准备。 聂慕从很早就见过人体。 活的,死的。 医者仁心。 加上他专业的关系,他看女性和男性的身体,基本和看猪肉没有什么区别。 包括当初和司马妍在一起的那七年,他也愣是不曾深入交流过。 他挺忙的,这方面的想法不多,可以说也没什么想法。 当初对司马妍的爱,也基本限于想见到她,想和她在一起,包括想和她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司马妍还用这件事情拿捏过聂慕的心,想着让聂慕多多为她让步,她才肯。 可是司马妍不是姜太公,聂慕也不会愿者上钩,因为他根本不在意。 现在看杜若惜,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特别理解沈珏的那种猛男猥琐精神,当然也特别羡慕,沈珏天天抱着林芷这样的超级大美女各种吃肉喝汤,他只能天天闻花香,甚至要是太忙的时候,连花香都闻不到。 虽然他给沈珏这个猛男支了不少猥琐花招,但是他自己却连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只能口嗨。 但他有一个医生的极度理智,他的计划是,在结婚前,绝对得忍着,不能和杜若惜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一路走着,当他看见杜若惜的时候,杜若惜也笑着看向他。 他上前,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想吃什么,带你去。” 杜若惜甜甜的一笑,像冬日寒冷里的一抹阳光“想吃个过桥米线。” 杜娟是云城人,她在世的时候,挺喜欢做过桥米线的,所以杜若惜虽然从小在北城长大,但是对于过桥米线,还是很爱。 聂慕自然懂,就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说“好,我知道人民路有一家很好吃的,旁边还有个北城烤鸭店,可以搭配着吃。” 两个人正说着,一边说一边走,还一边计划一会儿除了吃喝还要去哪里耍。 急诊楼那里刚过来一辆救护车,一路轰鸣,医生护士都是很快的速度下了车。 因为着急,年轻女医生手中的药瓶晃了一下,带着男患者手上的针也抖了一下。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可当她把针和管子弄好以后,男患者一个大巴掌,直接打红了她的脸。 女医生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她刚准备说话。 中年男人一脸的愤怒,且不依不饶“不知道看一下啊,我这血都被你抽回去了,会不会做医生啊,真是的。” 女医生很郁闷,但是声音也不大,反驳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随即也不想争辩了,心想先送到急诊室,这人看起来太难缠了。 旁边另一个路过的年长男患者戴着口罩,从露出来的眼睛里,能看见他鄙视的笑,他说“把人家小姑娘脸都打红了,还急诊,我看这人根本没病,好的很呢,都不用你们给治。” 男人脸上挂不住了,大吼一声对他说“说什么呢,关你屁事!” 杜若惜向前走了一步,刚准备说话,聂慕拉着她,使了个眼色。 杜若惜不得不停下。 旁边的另外一个女患者也很刚“切,我看人家管的不是闲事,我们站的都是一个理字。” 这个时候,急救车司机走出来“得了,该看病看病,该交钱交钱,一会儿,该处罚处罚。” 男患者眉飞色舞,头发一抖得意道“哼,就是得处罚,你的职业水准有问题。” 男司机气笑了,呵呵了两声“我说的是你,对于你这样的行为,我们是有规章制度的,会被处罚的是你。” 男人嗓门拉大,嘴巴也张大,露出一块舌头“你放屁,老子是患者,患者为重,老子有的是钱,老子有公司,老子有手下,老子南城三套房,你一个破逼司机还嚣张上了,居然还来指点我,你配吗你。” 女医生很无语,就不想忍气吞声了“你先看你的病吧,打人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两码事,和你有多少钱没有关系。” 另一个患者戴着口罩,笑着道“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读书是为了工作,是给患者服务的,读到硕士博士进这个医院,也不是给你这种人打的。” 杜若惜噗嗤一笑,心想算了,就拉了拉聂慕的衣袖准备走。 男人直接往地上一坐,嗓子更大了“来人呐,一堆人欺负病人,读博士硕士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为我服务,还不是得给我提药瓶,就是个服务员而已。” 杜若惜回过头看着他,她的清冷的脸被口罩遮住,看不到嘴,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刀“她也可以不为你服务,你要是有什么大病,就等着死好了,来医院干嘛,还有什么样用,就像你不能自己看病,只得拿着钱过来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她给你看病。” 聂慕的嘴在口罩下都咧成一把弯刀了,心想我媳妇牛逼,我媳妇威武。 男人正准备回嘴,医院的一堆保安都过来了。 男人没再说话,只骂骂咧咧的去了急诊。 聂慕和杜若惜就走了,然后刚走了两步,聂慕的手机响了。 韩冰也忙好下班了,她想约聂慕一起吃饭,没成想聂慕已经走了,于是想着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她一边走一边打,刚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看见了聂慕一个手牵着杜若惜的手,十指紧扣,另外一只手接着她的电话。 她有点懵,却还是极力的保持淡定,走上前去“嗨。” 聂慕看着人已经到他面前了,就顺手挂了电话“嗨,韩医生。” 然后他主动给韩冰介绍到“我女朋友,杜若惜,我同事,韩冰。”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韩冰一颗忐忑的心彻底落地,却也极度刺痛。 被捷足先登了! 还好我没说话,否则好羞耻啊! 自从聂慕进入医院以来,她从认识他、喜欢他,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她人很内敛,一直在想怎么开口,也一直不敢开口。 向来都是别人追她,她想追聂慕,却有些害羞,好像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医院里平时也忙,聂慕专业能力太强,所以更忙,也不能像读书的时候一样靠着同学来回八卦来表明心意。 她开药,开刀时候的那种干练,在感情面前,全部荡然无存。 她没给任何人说过这事儿,她很害羞,最近几天,终于从网上,朋友那里,各种拐弯抹角的,想到了这个主意。 她不想再等了,可是等她终于要开口了,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杜若惜摘下口罩,主动打招呼“你好,韩医生。” 韩冰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说“你好你好,那啥,聂医生,我想找你要一下昨天问你的那些资料。” 她昨天想办法了看到了聂慕最近的工作时间,想着要完资料再一起吃饭,顺便表个白。 没想到… 好吧… 这女朋友看起来也挺好的…居然这么幸运,我怎么这么衰! 聂慕一双狐狸眼睛圆圆的,很快也从韩冰的表情里,猜到了韩冰的想法,但他自然不会往心上放“好的,有空我整理好了发给你,那我们先走了哈。” 他想赶紧和杜若惜去过二人世界,给杜若惜很多幸福点,毕竟这么多年,她这么苦。 韩冰只能笑着说“好的。” 韩冰看着两个人都是一身灰色的背影上了两辆不同的车,心里很是感慨,怎么这么好的一个钻石王老五,就被自己错过了呢。 她开始懊悔不已,懊悔自己的犹犹豫豫。 聂慕开着车在前面,杜若惜跟在后面,像极了两个人刚做男女朋友的那一个下午。 杜若惜也懂聂慕对她的尊重,她笑得很开心,仿佛这些年的痛苦,都忽然随风而散。 电影院里,仿佛下了一场雨,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和一条狗。 沈珏把七七抱在座位上,七七也学着其他人的坐姿,看着电影,仿佛它能看懂一样。 影片接近尾声,灯还没有亮。 石嘉回头看江城南,笑得一脸敬意“偶像,这你绝对能拿个最佳作曲,拿个金曲奖吧。” 江城南难得放松,耸了耸肩膀,微长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里很平静“借你吉言。” 与以往不同,与和林芷沈珏的相识许久不同,这是石嘉离江城南最近的一次,他就坐在她的身后,也是难得两个人能像朋友一样自由的聊天。 石嘉和沈珏一样,虽然粉江城南和江离多年,但是从未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和经济基础,去刻意打听或者靠近。 毕竟,江城南出道十年,一直和所有男女明星,包括粉丝,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作为极度聪明的石嘉,自然是尊重和理解的。 一如当初沈珏尊重和理解,并且放弃江离一样。 所以当初决定投资这部电影,后来又说江城南会出来作曲,她更高兴了。 当然,今天这个场面,让她更高兴,也很意外。 傅云深也回头,一起笑着,很自然且自信的道“说少了吧,可以拿好几个~” 林芷并不骄傲,很快笑着说“希望这样最好,得让三个投资人多赚点钱啊。” 沈珏一直握着她的手,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投资你,不会亏,包赚钱。” 傅云深,石嘉,和沈珏,是电影唯三的,三个投资方金主。 江城南和张扬一起淡淡的笑,真心实意的说“你们都是有慧眼的人。” 几个人正聊着开心,边羽的手机响了,林芷的手机也响了。 边羽的电话,是在外面的保镖打来的。 林芷的,是顾青山打的,他打了一个,就挂了。 只发来了几个字:今天有记者围堵,不过看样子不是来堵你的,是来堵江城南的?还是堵傅总和胡璎的? 边羽趴在傅云深耳朵边上,两个人悄悄的说着话。 林芷也把自己的手机,迅速给江城南和沈珏都看了一遍。 马莹马周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江城南的保镖也一直守在他们这间门口。 张扬脑子一转,低声说“是傅总白天那个绯闻的原因?” 张扬何其聪明,胡璎这样的人,居然都被迫刀尖起舞了,这背后绝对有故事。 林芷凝望着已经静止的,陷入黑暗的大屏幕,淡定如初。 林芷的耳机里是《千古》: 夏蝉冬雪 不过轮回一瞥 悟道修炼 不问一生缘劫 白纸画卷 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 难绘你 不染纤尘的容颜 夜不成眠 心还为谁萦牵 灯火竹帘 梦里随风摇曳 月华似练 遥看万载沧海成桑田 它不言 不言命途的明灭 若流芳千古 爱的人却反目 错过了幸福 谁又为我在乎 若贻笑千古 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 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夜不成眠 心还为谁萦牵 灯火竹帘 梦里随风摇曳 月华似练 遥看万载沧海成桑田 它不言 不言命途的明灭 若流芳千古 爱的人却反目 错过了幸福 谁又为我在乎 若贻笑千古 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 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若流芳千古 爱的人却反目 错过了幸福 谁又为我在乎 若贻笑千古 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 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围堵。 人生二十五载,她被围堵过多少次,她都不记得了。 最早的那次,是六岁那一日,苏子衿流产之后。 她和刘阿姨,林风,住在自己家里。 林图自然不敢回来。 林风留在这里,是苏淮说的,他在医院里照顾苏子衿,怕刘阿姨和林芷两个人在家里,家里没有靠谱的亲近的男人,还是不行。 但是这个时候的他,特别讨厌林图。 于是,只有林风是可以信任一下的,林风也能挡着林家人一点。 他在医院里,守着沉睡着的憔悴的苏子衿,想起苏子衿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守着辛苦了许久筋疲力尽的罗玉青和小小的时常啼哭的苏子衿。 后来,罗玉青意外去世,他这样守了苏子衿许多次。 这是继罗玉青去世以后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的心疼。 比他早些年,赌上性命去救江九州的那次,还要心疼。 救江九州的那次,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那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还想着如果自己死了,就刚好可以下去见父母哥哥了。 可是他没死,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在医生说没有大碍以后,就赶紧走了。 他救江九州是因为内心的善良,和自己的些许经验,但是那天,他根本就没有把握,但还是第一时间决定去救江九州。并不是别有所图,虽然他看的出来,江九州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但是他并不在意,在他心里,人命是平等的。 他看着自己一脸憔悴的女儿,心痛不已。 苏子衿喜欢林图的时候,他也觉得林图挺好的。 人帅,学习好,家里条件也不错。 后来,两个人谈婚论嫁,他觉得也挺好,林图很有能力,家里兄弟姐妹都有,不像他和苏子衿这般,人丁单薄,都是独生子女。 他觉得挺好的,家里人多也热闹,然后以后生了孩子,还有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可以一起玩儿,多好。 现在,他恨,他咬牙切齿的恨。 他自己放在手心里,宠着爱着三十年的独生女,就这么被这一家子表里不一,太会演戏,各种心怀鬼胎的人各种作践。 还又是下毒,又是言语刺激。 他心里酝酿了很多计划…他要报仇,绝不放过。 林芷独自睡了一觉,也做了一夜的梦。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她下了楼,客厅里坐着林英,文燕玲,林风,林图。 她没有理任何人,走到院子里,摘了一朵红梅花。 林风也跟着走到院子里,看向她:小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玻璃窗上是一层浅霜,手中是浓浓的梅花香。 她有些冷,林风替她哈气暖手,一双大手握着一双小手。 小欢一直沉睡在白色的冰柜里,躺在那件曾经包裹着它母亲和哥哥的旧衣服里,僵硬着,等着苏子衿回来,看它最后一眼。 第105章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苏醒在清晨的洁白雪地,苏醒在一场没有面具没有妆容的戏里。 熟悉的人都变得陌生。 雪地红梅盛放,没有粉墨彩妆,没有对镜花黄。 心中最初割裂的长长伤口,没有血,只有忧,只有愁。 生命被粉碎在脑海,在手中,你还是会凝望满天的云彩,可你再也不会徘徊。 过去的不会重来,破裂的只能被深埋。 一树梅花在寒冷的季节里开的正盛,它迎着风,似乎从来不曾败落过。 地上有一层厚厚的雪,雪上覆盖着落叶,也覆盖着枯黄的细小的松针。 长安路上的车水马龙依然继续,萧瑟的梧桐树在冬日枯黄的仿佛彻底死去了一般。 可是它们没有,等到春天的时候,它们会迎着阳光,在温度的催化下穿上青绿的新装。 凝望萧瑟的风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情。 站在院子里遥望,能看见不远处,那棵三十岁的柿子树上,些许柿子恰如红灯高悬。 站在路边的去看的话,能看见上面的黑白色喜鹊,它们啄烂了一些柿子,地上还有经不住摧残的柿子,从枝头悬挂的美丽,彻底变成了一摊烂泥。 腐朽进尘埃里。 那一日,六岁生日还没到的林芷,似乎是孤立无援的,被众人围堵在自己的家里。 明明是姓苏的房子,却天天来往一群姓林的人。 先是林英双眼含泪,似乎痛心不已:小芷,你爸爸妈妈不能离婚啊,他们离婚了,就没人要你了。 十八岁的林风,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筋抽了一下,他很无语,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痛恨自己的二哥出轨,痛恨家里一群人对在孕期的苏子衿,反复轮回的各种刺激,也痛恨不知道是谁,对苏子衿养了十六年的一条老狗,如此的痛下杀手。 一条狗命没了,同时还带走了一条人命。 但是别人的婚姻,他怎么插手。 他也插手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的爸爸林英真的是很搞笑,早一点儿的时候不及时出手阻拦,不及时止损,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对一个六岁的孩子,用这样的话语极尽迷惑。 林锦绣虽然癫狂,王娇虽然无耻,文燕玲虽然重男轻女,但是这个家里,到底还是林英说了算。 他因为面子,因为偏心,放任所有人,结果酿成了如此惨烈的悲剧了,居然诱骗和刺激自己才六岁的孙女林芷。 林风觉得可笑,很可笑,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林芷一身雪白色的小羽绒服,黑色的小圆靴子,像是要祭奠来不及出生就被迫死去的弟弟,和十五岁的,被迫死去可怜的小欢。 她睁着一双充满童真的眼睛,睫毛很长:我妈妈说了,她要离婚,我跟她走,我不会没有人要的。 林英心里都是气,心想苏淮你可真绝情,这是算盘都打好了,但他只睁大了眼睛:你是我们家的孙女啊,你得跟着我们。 文燕玲也觉得苏子衿和苏淮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把这种话都说给林芷了,就也连忙附和:是的,你姓林,又不姓苏。 林芷不以为意,摇了摇头说:我外公说了,我可以姓苏,他会给我改姓。 林英气得不行,心想苏淮算你狠,可还是忍着气耐心加哄骗的道:小芷,你不能这么想,你就是跟爸爸姓的啊,怎么能跟妈妈姓呢。 林芷笑了一下,表情一变,有点奇怪:哦,我有爸爸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句话让林英和文燕玲都很恼怒,直接变了表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谁教你的,是不是你外公教的。 林芷还是保持着那个奇怪的表情,反驳道:没,是我觉得,爸爸找了新的老婆,他就不是我爸爸了,还有,是你们谁下的毒,毒死了我们的小欢? 文燕玲有些震惊,震惊林芷的突然改变,也震惊居然真的是有人下毒! 林英倒是没往心里去,特别淡定的说:一条狗嘛,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了,怎么就是下毒死的呢,再说了,它都那么老了,迟早都得死。 他根本就没在意,他觉得哪怕就是真的被下毒毒死的,也不过是一条狗命而已,根本不值得闹到离婚这一步。 他林家的人,怎么能离婚呢,传出去多难听。 何况,苏淮和苏子衿又有能力又有钱,还有名气,林图虽然也出色,但是离了婚再找,肯定找不到这样的条件,何况苏家还没有什么亲戚,而林家人多势众,以后苏家的一切,也都会归林图的孩子,这笔买卖多划算,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想让苏子衿和林图离婚,离了婚会损失一大笔。 这个时候的林风,很想说话,很想说你们好无耻啊,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他说话,非常的不合时宜。 他其实觉得,苏淮苏子衿和林芷能这样想,这样干脆利落的决定离婚,是个好事儿。 这样就不用被自己家里的人这样伤害,和这样荼毒。 林芷很生气,就继续反驳:哦,那如果下毒,毒的不是小欢,而是我呢? 林英心想,不值钱的死丫头片子,这么小就这么伶牙俐齿不依不饶的,但是嘴里只得道:小芷,你想什么呢,怎么会呢? 林芷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苏淮就回来了。 他托朋友,找了四个保镖守住了在医院里的苏子衿,然后又带了两个保镖回来看林芷。 虽然安排了一个保镖守在这里,可他到底不太放心。 到家里一看,果然,于是他冷冷一笑:你们都给我出去。 苏子衿吃这么大的亏,他恨的不行,恨不得手撕了林家除了林风以外的所有人。 他本来觉得,家里人争风吃醋重男轻女,也不过嘴上争斗几句难听的,结果没想到,居然都闹到下毒这一步了,他气的不行。 林英和文燕玲理亏,也不想再争辩,只道:亲家,你要冷静,有话好好说… 苏淮坐在沙发上,冷笑了一声:冷静?我女儿流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我家狗好好的活了十几年,突然就中毒没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都不敢说死字。 林英和文燕玲继续理亏,就只道:这里面有误会,你们先在家休息,我们先走了。 都没等苏淮回复,就赶紧走了,几乎是夺路而逃。 … 林芷永远都记得那一日苏淮的表情,平时他的慈祥,温柔和善,荡然无存。 那种怨恨,呼之欲出,堆满了他的脸。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 她耳机是《寒江雪》: 寒江雪 可怜白屋佳人 春华换银蝶 这一切 只因为你的离别 寒江雪 映出孤独的离别 这一夜 寒风冷落无明月 谁来解 此时心中的情结 我孤寂 谁来填我心空缺 心碎着 你给的风雪 思念着 不分昼夜 等待着 重逢的季节 寒江雪终映明月 闻风雪 柴门之外 可有我归来的人 这一夜谁在等谁的出现 寒江雪 可怜白屋佳人 春华换银蝶 谁来解 此时心中的情结 我孤寂 谁来填我心空缺 心碎着 你给的风雪 思念着 不分昼夜 等待着 重逢的季节 寒江雪终映明月 闻风雪 柴门之外 可有我归来的人 这一夜谁在等谁的出现 寒江雪 可怜白屋佳人 春华换银蝶 这一切 只因为你的离别 闻风雪 柴门之外 可有我归来的人 这一夜谁在等谁的出现 寒江雪 可怜白屋佳人 春华换银蝶 这一切 只因为你的离别 沈珏一边拿着手机站在墙角,一边看着林芷的表情。 另一个放映厅里,顾青山和安小绿面上不慌,只心里有些慌,他们怕再惹出来新的事儿。 林芷只见,沈珏和傅云深一黑一红,分别站在两个不同的角落,都在打电话。 江城南和张扬,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江城南喝了一口奶茶,眼神很清澈“挺甜的,一会儿再买一杯。” 张扬也喝着,同款眼神“一会儿该回家了。” 林芷噗嗤一笑“电影看的,都差点忘了,我们准备的礼物还在车上呢。” 江城南弹了一下她的头“这么客气。” 同样的淡定的,还有石嘉,她也喝着奶茶,在和七七玩儿握手。 七七自然看不懂这个场面的,只是又自来熟的,和石嘉开心的玩手拉手。 石嘉放下奶茶杯,摸着七七的头“你家这条狗,和人一样聪明。” 七七似乎听懂了,伸了伸舌头,表示认同。 江城南也伸手摸了一下七七的狗头“我家也有条很聪明的,不过就是特别能吃。” 石嘉噗嗤一笑“你们的狗养的都很灵活,就我家那个松狮蠢萌蠢萌的。” … 不同空间里的人,各怀心事。 房子大,人少的话,就会显得过于空荡。 只见枣树上的果子,已经开始成熟长大,青绿色的果子被墨绿色的叶子掩盖其中。 像是被遮掩的人生,一叶障目。 尚美熙这一天,门都没出,她还是一身泳装的,坐在泳池边,悠闲的喝着咖啡。 她有些困,但是并不想睡,只想等新的热搜出来。 她雪白的皮肤上,痕迹并没散去,又增加了新的,有点状的,有条状的。 昨夜的男人并没有来,这会儿不在,特别大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另一个女人一早就和男人一起走了。 房子里寂静无声,微微有风鸣。 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是细高跟鞋,就立刻回头,只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一身黑色长裙,在她身后的摇椅上坐下,顺手也把手中的包包放在小桌子上。 这个包包一百八十万,尚美熙也想要,可惜特别难弄到。 本来男人答应了她的,结果,现在… 女人摘下墨镜,气质有些冷,表情也很淡定“你倒是长得还可以,不过也只是个只能随便用用的花瓶而已,怎么,住在这里可还开心?” 尚美熙不傻,她当然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阔绰,本来想忍着恶心,看看能不能上位一下,可是男人在把她弄到手以后的第二晚,就坦然的笑着说:你啊,是个蜜罐子,我挺喜欢的,不过呢,你也清醒点,我不可能离婚娶你,咱们两个,各取所需,我能给你,你想要的许多东西。 那一夜的她,并不意外,只是很淡定的笑笑说:好啊。 现在,她看着眼前故意挑衅的不太年长的女人,她心里有气,但是她不能撒。 她确实得到了很多东西,钱,包,房产,还有一些自己想要的资源和角色。 利益交换,这笔生意,她并不亏。 她就很柔和的笑着道“那当然,开心。” 女人倒是不意外,她站起来,黑色高跟鞋里,是依然紧绷的皮肤“不过是个玩物而已,记得自己的位置就行,得了,你就在这里安心玩儿吧,我走啦。” 尚美熙心里已经骂娘了,面上还是很淡定“那当然,彼此都有自己的位置。” 女人拎着包包,妖娆且冷淡的,转身离去,根本没有回头。 尚美熙凝望着她的黑色背影和白色包包,心想这么好处理,那我得再多捞点,不过这个也还好,除了人恶心一些,出手大方多了。 这是她跟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几年的沉浮,她已经学聪明了,付出了自己,把利益最大化,就可以了。 如果能奢望,以及得到名分,那自然是最好的,当然,如果得不到名分,那么得到金钱也可以。 一步登天,多好,省得那么辛苦。 于是,她继续喝咖啡,看着新出来的热搜。 关于胡璎的那些热搜,不停的转换词条。 各路网友,说什么的都有。 然后,新的热搜是:胡璎回应。 胡璎在实时直播的场景里,头发盘起,一身大红色西装的,回答年轻的娱记:“傅总的行踪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我只是一颗小草而已。” 前面是娱记问她:“请问傅总这会儿在哪里?” 胡璎自谦又讽刺的回答完以后。 娱记又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问:“听说,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傅总功不可没?” 胡璎心里骂娘,只勾起嘴角:“那还是我自己的实力,更为重要吧。” 她脑子转的很快,她也明白,傅云深希望自己怎么回答。 娱记根本不会放弃,就继续追问,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微笑:“那么请问,你的实力都在哪里呢?都体现在哪些方面?” 这个娱记是故意的,来势汹汹,步步紧逼。 米荷与顾青山同时出来解围道“胡璎小姐的实力,昨晚的奖项就说明了一切。” 另一个娱记继续火上浇油的追问“那么,是也包括今天中午的绯闻吗?” 米荷淡淡的微笑,言语极其犀利“你们两个,都是哪家公司的,关于绯闻的事情,我们已经提起了法律诉讼,如果你们再这么问,我们不排除把你们二位也记上去。” 娱记根本不怕,又看向胡璎“希望胡璎小姐能够正面回应。” 傅云深出来了,他站在门口,一脸鄙视的笑意“我们的回应就是,所有造谣抹黑,表面上,背地里去违背法律的人,也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与惩罚。” 一语多关。 尚美熙看着平板屏幕,冷笑了一下,心想胡璎算你厉害,当初抢了我的,现在居然还能这么嘴硬,我看你能挺多久。后面还有等着你的呢。 她看着傅云深修长的身材和俊朗的眉眼,心想妈的,老娘我当初要是进他们公司了,选上那几个角色,也不至于如今这样,也不至于蹉跎了这几年。 不过她又想,还好我现在傍上了冯哥,也不算差,毕竟,她这段时间拿到的钱,也不少了。 她就又笑了起来,喝起了红酒,用脚去踢了踢,游泳池里面的水。 几个不怀好意的娱记,在后来,被傅云深安排的保镖团团围住。 钟昊和左韵都没现身实地的,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心里连连摇头。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想,做明星真难,真可怕。 林芷几个人淡定的看完了胡璎的被围堵,和傅云深的英雄救美。 于是,也看到了新的热搜词条: 傅云深英雄救美! 傅云深好刚! 网友热评:妈呀,就傅云深这样的,给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人就可以了。 还有一个神评论:不是胡璎粉丝,胡璎就是真的是背靠傅云深上位的,那又怎么样,是我我也愿意,人财两得。 另一个网友回怼:你能有点三观吗?咱们能不能不要三观跟着五官走? 另一个网友回怼:你越界了,我们只是网友而已,管好你自己,你管的真宽。 又有网友出来回复:一堆奇葩,闲得慌,一个月挣多少,操心这么多。 热搜在滚动,各路网友各种不同的三观,也在评论。 林芷和沈珏看着看着,一起笑出了声。 石嘉的奶茶喝完了,又拿了一杯橙汁“还好准备了吃的喝的,否则得被困在这里了。” 沈珏噗嗤一笑。 这个放映厅是独立的,傅云深知道江城南特意要了独立的位置,要避开众人,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于是,他一早就准备了东西放在这里。 他刚才是在自己的保镖的掩护下出去的,这个影院属于他们公司,他也并不太担心,只是怕处理不好了,又牵扯到江城南和沈珏林芷石嘉那里。 这会儿,娱记被他和沈珏的人都弄走了,他悠闲的坐在顾青山身边,远离众人。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从始至终都淡定的顾青山“你们都藏的太深了。” 安小绿笑出了眼角纹,她摸了摸眼角“傅总常常在灯光下,我们都是隐形人。” 顾青山也托着下巴笑“没办法,一堆朋友没几个敢露面的。” 傅云深看向远处白发的钟昊“选的男女主,都很不错。” 然后又低声说“江离说,男主是她的同学,让我们帮着多照顾一下。” 顾青山虽然意外,但还是秒懂“那是必须的。” … 远处的钟昊自然是没注意到这边的,他和左韵正被一帮宣发围着,忙着拍新的宣传物料。 坐在座位上的一个女人,正看着他的脸,笑得开心。 … 过了许久。 沈珏和林芷几个人正吃着蛋糕水果,傅云深推门进来“可以出去了,话说你们几个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晚宴?” 林芷站起来,走了几步“不啦,我们几个回家去啦,你们忙就行,我们几个人都不能喝酒。” 也懒得应酬。 傅云深可太懂这几个人的路子了,就笑着道“那我安排你们走后门出去了。” 四五辆车一路迎着夜色开往东城。 车窗外,路灯迷蒙,是心上的绵长风景。 熟悉的路上,等在那边的,是熟悉的人。 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第106章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梦与现实交织,大抵不如不忆。 耳畔循环着一首旧曲,怎样都无法盖住心头的空虚。 笑容可掬,分外迷离。 苦笑着甜笑着,不如不笑着。 是什么最断人肠,譬如迷迭的香,譬如流年怅惘,譬如朝露迎光。 断肠的记忆太多,我们总是无可奈何。 皱起的眉头,不像浓烈的酒,解不了心头的忧。 许多如鲠在喉,大抵是阴谋阳谋。 这会儿看不见天上的繁星,只看见窗外的车流如潮水。 窗外是已经蔓延的黑夜,心中是欢乐又悲伤的时刻。 夜色里是南城华丽的灯光,城池日复一日的变化如常。 因为娱记的围堵,所以他们比最早计划好的,前往东城的时间,晚了许久。 车上还放了不少吃的,都是沈珏他们被堵着的时候,他让人准备好的,他怕林芷饿了。 林芷并没有吃,只低头看着手机,继续工作。 她其实很期待一个林锦绣死掉,或者有证据的微信消息,可是这些消息目前都没有,她有些失落,就还是转移了思路进入工作状态。 最前面是江城南的保镖车,最后面是马莹和马周的车。 中间是江城南和张扬的车,是司机开的车,江城南独自坐在后排,一路听着音乐,望着窗外。 然后是沈珏拉着林芷和七七。 沈珏一边开着车,一边余光看着林芷在忙,林芷并没有在沈珏面前再掩盖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曾经活在演戏,算计阴谋和谎言里太久了,她接受沈珏后,打算彻底的做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在沈珏面前隐藏。 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应该坦诚相待。 所以沈珏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看她那么忙,心中还有担忧,就试图欢乐一下气氛“见家长了,好紧张啊。” 林芷噗嗤一笑,回头看七仔“看看沈总的出息,话说七仔,我给你介绍一个凶猛的老婆好不好。” 沈珏秒懂,本来想说七仔绝育了生不了狗娃了,然后转念一想,怕林芷想太多,就笑着接话道“忽然很期待那个场面,黑白小边牧和它的德牧威猛大娇妻。” 林芷眼睛在后面,她的手还在手机和平板上“场面绝对不亚于下午这样子,甚至更为激烈。” 沈珏噗嗤一笑,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更期待了。” … 两个人一路嘻嘻哈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早已经在家里期待了许久的江九州,同时收到了江城南和林芷发的要晚点到的消息,却也并不着急,只是在自己房间里,看着当年和霍兰陵,苏淮三个人一起的照片笑道“老霍,老苏,你们俩保佑我活得久一点儿吧,我替你俩多幸福幸福和开心开心,当然,我什么时候下去了,咱们三个还可以一起继续下棋喝茶练刀法,不管怎么样都开心啊,多好。” 然后他又喝了一口梅子酒,吃着大鸡腿和花生米,菠萝蜜在旁边流着大哈喇子看着他。 江九州打开手机照片,给菠萝蜜看七七“快看,给你预订一个黑白色的老公。” 菠萝蜜也剃了毛,只头和尾巴没剃。 于是,此时此刻的菠萝蜜,像个草原雄狮一样,一嘴的鸡肉,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七七的照片,差点手舞足蹈。 安静的路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夜里,高速两边的风景并不能看的太清楚。 只能看见远处近乎微弱的灯光,照亮着乡村的格外寂静的夜,茂盛的大片庄稼,在夜里随风摆动着。 她耳机里是《不问别离》: 我叹那 春花秋月 不问别离 阁楼里 写一纸相思 未停笔 朝花等一场暮雨 我在等一场相遇 思念辗转又走几里 故里纷飞的柳絮 仿若替我去寻你 梦醒花落不知归期 我叹那 春花秋月 不问别离 长风起 孤城笛声里 全是你 当年的 后会有期 遥不可及 你的一抹笑意又入梦里 我叹那 春花秋月 不问别离 阁楼里 写一纸相思 未停笔 宋词里 你的心事 被谁捞起 我独守空城 还惦记你 朝花等一场暮雨 我在等一场相遇 思念辗转又走几里 故里纷飞的柳絮 当年的 后会有期 遥不可及 你的一抹笑意又入梦里 我叹那 春花秋月 不问别离 阁楼里 写一纸相思 未停笔 宋词里 你的心事 被谁捞起 我独守空城 还惦记你 东城是一个古老的城市,承载了这个古老国度的许多沉重记忆。 王朝更迭的杀伐,生命流逝的惨烈,都被埋在泥土里,记在史册上。 是什么时候到东城的呢,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四岁,短暂的停留,年纪又太小,自然是记不清楚了。 第二次,就是六岁,苏子衿彻底离婚以后,他们头也不回的告别西城,来了东城,安顿下来,然后把东城变成了记忆里的第二个故乡。 那一日最后的红梅还悬挂在枝头,似乎摇摇欲坠,六岁的林芷拿着刀顶着林宏,苏淮带着蛇,玩儿着打火机,吓唬住了林家众人后。 林家众人都默不作声,他们那会儿根本不敢说话。 还是林图满脸悲伤的主动说:不用分割,所有财产都归你,孩子也归你,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有任何关系。 这是当初,苏子衿流产以后,再次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就想清楚的。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也是自己家里人的错,他知道苏子衿不会回头,也没办法和他再做夫妻。 他也不想再让苏子衿苏淮林芷吃亏,不想让他们再被迫受林家人的气,于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种结束方式,彻底了断,并且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大的补偿。 当然,他也并没有打算再婚,他想着,自己有一个女儿也够了,林芷又漂亮又聪明,以后长大了,他再想办法认回来她就行,她可以不理自己,但是自己所有的付出和结果,都会给林芷,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 他想的很清楚,小三可以再找,孩子不会再生,否则到处都是事儿,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明争暗斗。 当然,老婆也不用再娶,毕竟,再也不会有女人能像苏子衿一样进入他的心,也没有什么女人能吃他林家这些人的亏,也不用再祸害别人了,祸害一次就够了。 可是林英第一个不服,他拉长了脸抬高了声音:凭什么,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孩子也是你们两个人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他知道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软肋都是孩子,所以这样说搅混水最好了。 文燕玲其实很痛苦,也很纠结,一方面,她想留住苏子衿,留住林芷,另一方面,她也明白,苏子衿不会回头。 当然,她也讨厌苏子衿。 林宏立马附和道,带着一丝着急和嘲讽:对啊,钱不能全给她。 至于孩子,可带走吧,这么疯癫的,别留在家里了,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王娇虽然着急,但她听到这里,自然是开心的,心想算了,你们几个男人说就行,我就准备随时补刀就可以。 林锦绣不以为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高兴的不得了,所以她无所谓,但是能分到一大笔钱最好,这样的话,林英就会给自己拿点儿,何乐而不为呢? 苏淮话听到了一半,直接把汽油倒在了地上… 林英彻底害怕了,颤抖着声音:苏淮,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苏淮整个人格外淡定,面上还带着笑容:我是疯了,找了你们这一家子无耻不要脸的奇葩,害我们吃亏上当不说,还受骗受侮辱,大家一起死了算了,谁也别想占着便宜,算计,算计死你们算了,一群傻逼不要脸。 林芷把刀顶近了一点,林宏的衣服被割破了。 文燕玲见状,赶紧一把冲过来,攥住了那把刀,她的手瞬间破了,鲜血直流。 刀落在地上,血滴滴答答,又似乎,都没有声音。 林芷冷眼看着,她没有哭,也没有表情。 林风赶紧拿出药箱子,给文燕玲包扎,还好受伤不深,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再讨厌文燕玲,那也是他妈,她偏执癫狂,但是对他还算不错。 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他左右两难,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文燕玲叹了口气,没有低头看手,也没有看任何人,只看着素白色的墙壁,冷着脸:你们走吧,孩子财产都归你们。 王娇和林锦绣不服,皱着眉头,异口同声道:凭什么? 苏子衿冷了许久,带着一脸怨恨看着她们两个,她恨不得杀了她们两个:凭什么,凭你们下毒害人害狗,凭我家比你家有钱,你们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好意思和我争财产争孩子,可真是不要脸。 林锦绣被戳痛了心,戳心窝子的疼,带着讥讽和嘲笑的说:切,自以为是,不过是一个以色事人的贱人而已。 苏淮咬着牙,把剩下的半桶汽油,直接泼了林锦绣一脸一身:你个贱人,你再嘴贱,老子今天让你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哪里都有你,你她妈的算个屁,没素质没教养,就应该死了算了,你她妈的活着干什么,哪里来的杂种,杂种一个。 苏淮最擅长戳心窝子… 林锦绣一身的油往下流,她颤抖着,看着苏淮手里的打火机,再也不敢放屁。 她怕死。 林英看见林锦绣吃亏,立马心疼的不行,就大声说:你们苏家,仗势欺人,有钱又怎么样,这么狠这么疯。 苏淮笑抖着,咬牙切齿看向林英:林英,你个傻逼,我告诉你,我要是仗势欺人,你们这一家子贱人,全部都得去死,老子给你们留着命,就是觉得懒得理你们,为了你们的贱命,搭上我自己,根本不值得。 这句话,林芷记得也很深。 林英被骂,脸根本挂不住,直接破口大骂:老子和你结亲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就要和苏淮动手,苏淮根本不甘示弱,何况,林英因为生病,一只脚有些颠簸,还比苏淮年纪大一些。 林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头磕了一下。 林图赶紧去拉林英,林风只得放开文燕玲,去拉着苏淮。 林图泪流满面:爸,你别再说了,让他们走吧,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不要脸了,你们也别再火上浇油,不知羞耻了。 林风心想,你可算是说话了…我都想当你的嘴替,我看你在外面不是说话挺狠的吗,怎么对家里这些奇葩就这么的软弱无能。 苏子衿气的不行,失去了往日的教养,一脸怒不可遏:嫁给你们家,和你们结亲家,才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家子人,一堆亲戚,都没几个正常人,全都是神经病,这会儿还有脸来说我们,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要脸。 文燕玲受了伤,看着林宏吓尿了,林英又吃亏又流血,心疼的不行,又被苏子衿辱骂,就冷着脸骂她:你可真有意思,你一个贱人,生不出儿子不说,天天在外面花枝招展的,还说我儿子出轨,鬼知道你流产的儿子是谁的,怕不是根本不是我们家林图的,你就故意流产,栽赃陷害,又趁机勒索敲诈。 苏子衿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神经病。 林图林风也急了,赶紧都说:妈你疯了吗。 林英很得意,哈哈大笑:就知道娶你有好处,说话多么的犀利,多么的一针见血。 林宏王娇也很得意:妈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的吧,还是我们妈聪明。 林锦绣也得意了,心想文燕玲真有你的,还是你狠。 但是林锦绣根本不敢说话,她怕苏淮真的放火。 苏淮听到这些话,哪里受得了,就嘴里骂着:你他妈的被林英各种戴绿帽子,还这么爱他,你可真是贱人啊,你这么缺男人,你怎么不出去卖啊。 然后一只手挣脱了林风,拿了一个杯子,直接扔到了文燕玲的头上。 文燕玲被砸的头都偏了,但身体纹丝不动,继续骂:天天扭着腰跳舞,靠着你这一副皮囊,迷了多少人,你可真厉害啊,迷了我两个儿子都快要和你姓苏了,迷的我林宏调戏你,迷的金宝丰念叨你,你可真有脸,你都是幻想的吧。 林图赶紧放开林英,直接捂住了文燕玲的嘴,不想让她再说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苏子衿。 在这样的环境和语言里,苏淮翻着白眼:文燕玲,你就应该下地狱,你自己没有本事守住你的男人,养了个不知廉耻的大儿子,娶了个人可尽夫的大儿媳妇,给你这个野种杂种女儿找了个那么贱那么色的老公,你们一家子人都有病,你居然还有脸靠着你的幻想,来羞辱我的女儿,你可真是精神分裂,我女儿再怎么样,也比你魅力大多了,不像你自己,连一个跛脚老头子都守不住,傻逼。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按了打火机,点燃了汽油。 火光乍起,迅速蔓延,林锦绣快速的跑,门被苏淮锁了,她出不了屋子,只得上了楼梯,可还是带着一大尾火苗,当然,那抹火苗,是林英给她扑灭的,没有用水,用的是自己的手,和自己的人。 火苗蔓延到林英身上,林图林风赶紧去放水… 文燕玲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的十二岁,心里格外的凉。 … 天色再漆黑,好像也漆黑不过人心。 这世间,善良的人有极度的善良,恶毒的人有极度的恶毒。 金天懿和朱越吃过了晚饭,抱着朱皓坐在沙发上,三个人静静的看着电视,放的是朱皓喜欢看的动画片。 朱皓有些困了,看着看着,就忽然睡着了。 金天懿把朱皓抱着放进儿童房,给他整理好了被子以后,又回到客厅里,坐在朱越旁边。 朱越抬头看她,声音挺小的“你妈手上不干净吧,才会变成这样。”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金天懿并不意外,但她没有回答。 朱越继续说,带着些许试探“不管怎么样。” 金天懿吸了吸鼻子,淡定的接话道“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手上不干净,我也会大义灭亲。不是因为我恨她,而是犯了罪,就得受到法律的惩罚。” 朱越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金天懿说的话,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无语“她手上的不干净,是不是,也不止一点点?” 金天懿看着朱越,眼睛很红“应该是吧,我没有证据,但是证据总会有的吧。” 她想起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吵着闹着非要改名字,那个时候,金宝丰骂她,林锦绣也骂她,只有金宝娣笑道:我觉得金天懿更好听,就听她的吧。 这是金宝娣自己想做,但是没有勇气,也没做成功的事儿,所以她想成全金天懿,就给了金天懿一个台阶下,帮了她一把。 金旭辉听了金宝娣的分析,就点了点头,林锦绣和金宝丰在金旭辉金宝娣一家子都走了以后,对她骂骂咧咧。 后来,她二十岁,在大学里遇到了朱越,两个人青春年少,甜甜蜜蜜的谈起了恋爱。 林锦绣略有所耳闻,就打听了一下,然后从此以后的每一个电话里,金宝丰和林锦绣都在电话里,让她和朱越赶紧分手。 她很痛苦,但并不纠结。 她爱朱越,她讨厌自己的父母,也并不想听他们的,她觉得他们三观不正。 后来,有一次在图书馆,她和朱越两个人在看书写论文,她去架子上拿参考资料,刚走了没几步,她手机振动了。 朱越在桌上看到了,他本来要按挂断,结果一个不小心,按了接听,然后就听到了,林锦绣骂金天懿,然后让她赶紧和那个穷小子朱越分手。 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朱越听到这些话,然后他帅气的脸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金天懿回到桌上,看着朱越的脸,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赶紧道歉:对不起。 朱越倒是没有怪罪她,笑着说:你说你妈难搞不讲理,现在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心里其实想的是,你还是有所保留的吧,这比你说的,看起来可怕多了。 金天懿很丢脸,就低着头,低声道:我们分手吧。 两个人在一起,不过三个月而已,她觉得,分手对朱越好像更好,他因为和自己谈对象,挨了这么一顿难听的骂。 其实林锦绣是嫌弃朱越家穷,但是实际上,朱越家条件不算差,只是没有那么好而已。 这个时候的金家,虽然不比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锦绣依然锦衣玉食,只是因为身份问题的彻底解密,也彻底算是被林家抛弃了。 这一段时间,正好是金天龙在少管所,金宝丰对林锦绣已经不闻不问的日子了,于是林锦绣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金天懿和朱越身上。 朱越笑着,摇着头:没必要,我要娶的你,又不是娶你妈。 金天懿刚准备说话。 朱越放下电脑,继续说:我们或工作或考研,或继续做生意,都可以,你和我在一起,我会把你在你家,没有得到的家庭温暖,全部都弥补给你。 金天懿很感动,也怅然若失,就很坚定的说:好。 十年前的记忆,还是很清晰,一如她结婚的那一日,一样清晰。 她二十二岁本科毕业,努力了许久,终于在二十四岁上,研究生毕业前,结了婚,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朱越。 当初为了结婚,她发誓和林锦绣金宝丰断绝关系,所以林锦绣没有来,金宝丰没有来,金天龙在牢里,更来不了。 她娘家人里,来的是金宝娣一家,林风文燕玲,林芷,赵雪和林岚,林杰程琳。 多么讽刺。 人家的结婚典礼仪式拜高堂,双方父母敬酒,发红包。 她这边,只有林风搀扶着已经垂垂老矣的文燕玲上了台。 她永远记得,金宝娣坐在看台下,微笑着又惆怅的表情。 那一天,林芷皮肤过敏,戴着口罩坐在台下,看着她的眼神,是充满欣慰的,也是充满敬意的。 想到这里,她忍住了眼泪“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投个胎。” 朱越也笑了,把她抱进怀里“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和你做夫妻,也一定要,更早的遇见你,不让你吃那么多原生家庭的苦。” 这一刻的月色并不荒凉,却带着漫长的悲伤。 潮湿的记忆,拍打着有些凄凉的心。 火光满屋的那日,文燕玲的那句话反复的回荡在林芷的脑海里:你是贱人,骗我老公,骗我儿子,你们都是贱人,都是贱人。 想到这里,她给林风发了一个微信:小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林风没有回复。 车开到了,江城南的保镖回了自己家,马莹马周直接去住了酒店,都准备随时候命。 沈珏和林芷,江城南和张扬,分别下了车。 江九州站在院子里,凝望着几个孩子,一条狗向自己走来,仿佛看见了,霍兰陵和苏淮曾经向自己走来的样子。 菠萝蜜也像一支箭,嗖的一下冲向了江城南。 七七直接一个回旋飞,神狗摆尾,把自己的黑白尾巴,拍到了菠萝蜜的大黑脸上。 第107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昼夜黑白始终交替的相似画面,四季斑斓永远轮回的不同黯然。 在最南最北的星球两边,厚重的冰层永远覆盖着彻骨的严寒。 极夜极昼不曾明亮也不曾暗淡,也等不到下一个画面的伤感。 在赤道线上的两边,是永恒的炎热的夏天。 凉薄如初的心也曾有片刻的迷离温暖,摇摆的目光里永远都带着些许不甘。 谁又是谁的执念,谁又把谁的心璀璨。 明亮而刺眼的阳光,如果被厚重的云层覆盖,也会变得朦胧。 就像风能吹动过于沉重的船,也能将百年的树,连根拔起,摧残致死。 谎言是一个连环,痛苦是一条线,记忆是坍塌一片的断壁残垣。 浸泡进了无边夜色里的西城,与白日里的喧嚣截然相反。 极其简约的房间里,装饰很少,明明是豪宅,却像一个简装的样板间一样。 普通的灰色地毯上,坐着皱着眉头的林风。 他自然不会喝酒,只喝着寡淡的椰子水,没有鸭锁骨,茶几上放着一盘花生米,还有一个橘子,橘子很青,也很酸涩。 他看着手机微信,沉思了许久。 该怎么回复,他望着这条答案十分确定的问句,思考了很多种回答方式。 往常回复林芷的消息,他基本都是秒回。 这一次,他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或许,林芷早就想问了,只是忍了许久,而已。 林家众人里,除了林图以外,林芷自然是把他当做一个至亲的,他甚至相信,在林芷心里,他可能比林图的份量,甚至还要重。 他从未曾给予过她任何的伤害,甚至还护了她那么多次,替她说了那么多的话,讨了那么多的公道。 所以林图去世前,虽然带着那么多的遗憾和不甘,倒是也欣慰的说:小风,有你和苏于归在,我也不担心我的女儿了。 想到这里,于是他沉下了心,淡淡的回复:是,但我得整理一下,才能告诉你。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里,这几个重重加密的录音,除了他自己,基本没有人可以破解。 他从十八岁开始学习计算机,甚至后来还出国留学继续深造多年,这些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这几段录音,分别是林英去世前的,林图去世前的,文燕玲去世前的… 除了林图的比较正常一些。 当然,林图除了找小三这个事儿让人无语,其他事情上, 他也觉得林图很正常。 林英和文燕玲,曾经用这些几乎没有别人知道的旧时故事,差点把他的三观敲击到彻底粉碎。 那些曾经的争吵,偏执,偏心,也被这些经年纠缠的爱情与婚姻,与时代的泪彻底拍打。 也终于有踪迹可寻。 故事像无人海面上的飓风,极具摧毁力。 他自然是不想让林芷知道的,但是林芷好像终究都会知道,林风也觉得,她也有权利知道,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被迫吃了这么多的苦。 那些尘封的腐烂的无数秘密,终究会彻底浮出水面… 浮到他们痛苦的心上来… 夜色下是宽大的鱼池,里面的鱼游的欢乐,似乎永远无忧无虑,据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 同样,它们因为过于简单,也对外界的各种危险,好像永远一无所知。 于是,它们或者悄然死去,或者沦为餐桌上的一盘子菜品,而已。 沈珏看着虽然苍老但依然看起来特别康健的江九州,猛地一下又想起了霍兰陵,于是笑着赶紧主动问候道“爷爷好。” 他自然是认识江九州的,霍江两家,在早些年还是有一些交集和来往,关系也很不错,不过后来因为特殊原因,来往少了很多,但是关系依然如旧。 霍兰陵去世的时候,江九州和江空明江翎,也都专门去了北城,参加了葬礼。 所以这些年来,沈珏知道江九州,也知道江家的其他人,但是基本没见过什么面,所以对一直刻意隐瞒身份的江城南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更对一直长在江家的,如同亲生的林芷,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江九州看着这张许久没见面的脸笑道“好久没见了,你又变成我孙子了。” 江城南没拉着菠萝蜜,菠萝蜜正和七七一起玩儿神狗摆尾,两条只有头和尾巴有毛的特色狗,伸着大舌头,正异性相吸。 林芷根本不客气,也连忙道“本来就是孙子。” 管家过来,把几个人带的礼物都收进了客厅。 桌子上摆满了菜,几个人坐在鱼池边准备吃饭,江九州看向王树“老王,你们都先去休息,我们也聊几句就睡了。” 因为众人被耽误,导致江家这边,也等的太久了,王树实在是困得不行“好嘞,我走啦,白白。” 两个人处了好多年,一直当朋友处的,根本没有什么距离。 林芷的手机震动了,是林风回复的微信。 林芷看着这几个字,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但她很好的控制了表情,所以其他几个人吃着西瓜吹着牛,根本都没注意到,她只回复道:不着急,你慢慢来。 江九州本来很想给几个孩子聊聊霍兰陵和苏淮的,但是又怕他们思念故人,于是就转移了话题“这两天没事儿,可以在附近溜达溜达,东城还是挺好玩儿的。” 林芷自然懂“那是,得吃点东城特色。” 她眼睛滴溜一转道“沈珏做饭可好吃了,到时候给爷爷做点。” 林芷知道,江九州一直对霍兰陵做的饭念念不忘,让沈珏下厨来弥补一下,自然再好不过。 沈珏连忙接下这个表演的好活儿“好嘞,明天看我的,多做几个。” 江九州摇着扇子道“我们江家人啊,都特别好吃。” 他自然没有说,你外公厨艺太好了,我惦记了好多年。 江城南立刻眉飞色舞的补充道“我要点菜。” 沈珏很开心,不带谦虚的说“你们尽管点,好多菜我都会。” 张扬也参与进来“等我今晚写个单子。” … 几个人在院子里吃着饭聊了一会儿,因为天色很晚了,就都进屋睡了。 江九州的房间在一楼,他和沈珏自然把两条狗分别安排了,哪里能让它们在一起玩儿,他怕它俩半夜整翻天。 刚才就在院子里,扑通了半天了。 于是,三岁绝育边牧和四岁没绝育德牧的姐弟恋… 最终晚上的画面就是,它们两个都在大狗笼子里…互相看着… 就像牵牛星和织女星,遥遥相望… 还时不时哼哼唧唧吱吱呀呀的,说着狗语互诉衷肠。 楼很大,最早的时候,江家所有人都住在一起。 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江九州早早的就给江翎和江翀分别安置了婚房,江空明和孟繁星也都搬出去分开住了,但都还在东城,也都经常回来,各自独立生活,亲情也未曾减弱。 几个人上了楼,各自进屋,林芷的,在二楼最靠边的那一间,她和沈珏很自然的一起进去了,这是她自己安排的,家里有不少客房,但是她没打算让沈珏自己住,一个是沈珏肯定是不想和她分开睡的,另外就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在江家人面前再装蒜,假装什么矜持,江九州也不是迂腐之人。 江城南看着林芷沈珏一起进屋,也并不再尴尬,他早就放下了,他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自打上次在西城,他就将这件事情,彻底翻篇了,他和林芷无论是什么身份相处,也永远不会影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进了房间,林芷的手机里,林风没有再回复微信,她想了很多事。 她耳机里是《剑魂》: 风声飘飘 雨也潇潇 夜半还睡不着 忧伤怀抱 谁眼泪掉 窗外雨打芭蕉 漫天繁星闪耀 人儿痴痴的笑 不管来世只看今朝 抛开宿命缠绕 画一条轨道 伴我逍遥去走一遭 山外还有山比山高 半山腰 一声惊雷摇晃树梢 人外还有人忘不掉 你怀抱 夜夜都是魂牵梦绕 爱恨情仇都付谈笑 多寂寥 星辰变换诛仙桀骜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江山多娇 封印魂魄于我剑鞘 一声咆哮 忧伤怀抱 谁眼泪掉 窗外雨打芭蕉 漫天繁星闪耀 人儿痴痴的笑 不管来世只看今朝 抛开宿命缠绕 画一条轨道 伴我逍遥去走一遭 一声惊雷摇晃树梢 人外还有人忘不掉 夜夜都是魂牵梦绕 爱恨情仇都付谈笑 多寂寥 窗外是一轮明月,光线有些许朦胧。 江九州坐在床边,喝了一口酒,想起林芷十八岁的时候,本来是说等高考和家里的事情忙好了,就带秦鹤来见他,他自然很高兴,可是后来林芷很忙又急匆匆的出了国,秦鹤没有来,后来林芷又说,过年的时候来,但是七年过去,他始终未曾见过秦鹤。 他与秦鹤素未谋面,但是却告诉江家人,他见过秦鹤。 作为一生见惯了许多人和事儿的江九州,从林芷的细微变化里,早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林芷没说,他也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的。 林芷和秦鹤谈了十年的恋爱,活在林芷嘴里,活在江城南嘴里,活在苏子衿和苏于归的嘴里。 最终,活在了深爱她的林芷和从未见面的江九州的心里。 如今,新的人和爱情重新启航,江九州还是很欣慰,他太了解霍家人的人品了,林芷能得到这样的幸福,他以后去见苏淮,也算是可以好好交代了。 沈珏很自然的脱了衣服,只穿了条灰色四角短裤,站在卫生间门口。 林芷认真的思考林风的回答,这个问题,她确实想了很久。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很想找林风确定一下,具体的过程。 这样可能对于破解林锦绣的事儿,能提供很多的线索。 她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沈珏已经扑过来了,他整个人贴着她,蹭着她的额头“感觉今晚放不开,怎么办,饿着我了。” 林芷心想,你还来啊,欲求不满,真可怕。 她还没说话,沈珏把她的胳膊按住,脑子一转“有了!” 林芷整个人都在他身下,心想你是泰迪吗,就无语道“你这是没谈过恋爱,没有过女人,把你积攒了二十八年的精力,全都给我了吗,简直太可怕了。” 沈珏笑抖了,一边脱林芷的衣服,一边说“谁让你魅力大呢,谁让我只喜欢你呢,今晚让你好好继续销魂,不过我们都得忍着点儿,别整的太尴尬了。” 林芷按着自己的裙子“你明知道这是玩儿火,你还来!好无语!” 沈珏低头蹭她的鼻子“再不来,过段时间大姨妈它来了,我就得饿肚子了,也得提前吃饱才行,这样饿肚子的时候才不难受。” 林芷噗嗤一笑,笑咳嗽了“万一是怀孕了,你就饿一年吧。” 沈珏听罢,赶紧动起手来“那还不赶紧让我好好多享受享受,好害怕,我的娃,你们先别来,你们爹还没吃饱呢。” 林芷看着他这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摇头笑道“好像一个人形泰迪。” 人前是谦谦君子,目空一切,人后是斯文败类,像个大流氓。 沈珏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裙子脱下来, 他看着她的一套素黑色内衣和纤细的曼妙身体,瞬间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张开了。 他贴紧她,呼吸开始不平静“好,想。” 声音渐渐变化,沙哑起来“要,你。” 他迅速把她抱起来,抱到卫生间里,两个人在洁白的带着镜子的卫生间里对视,相互吻住,然后吻着吻着,很快就是坦白的样子了。 在硕大的浴缸里放温水,水声潺潺,不绝于耳。 长久的水声掩盖了有些紊乱的,急促的呼吸声。 掩盖了两个人接吻的声音,柔软的舌头深度交缠,清澈的有些温热的水也同时流过两个人的身体。 林芷的手贴在墙壁上,她的腰很纤细也很柔软。 她的腰在沈珏手里,被他温柔的摩挲着。 那种温柔的摩挲从上到下,走过她的每一个角落。 沈珏贴着她,头放在她骨头突出的背上“别怕,我会很温柔的,慢着一点儿来,你忍着点儿,我也会忍着点儿。” 她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是爱。 大抵就是,爱他\/她的,所有的一切。 林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蜷缩的,蜷缩在沈珏温柔的,温暖的怀抱里。 那种爱持续着,爱很温柔,也很热烈。 那种极限的风月,无限蔓延。 她咬着牙,只能听到水声,和格外急促的双重呼吸声。 是两个人,但是墙面上的影子是一个人的,沈珏的身影,和头的叠影,沈珏有些突出的头发,那样已经进入凌乱的头发,覆盖了自己整整齐齐的头发。 漫长的呼吸里是漫长的爱,漫长的爱里是漫长的等待。 沈珏突然,把她抱起“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紧紧的扒着墙上的架子,根本不敢放手。 沈珏的手,紧紧的在她腰上。 又过了一会儿。 沈珏抱着她,咬着牙,似是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他声音很小“啊。” 这声啊声音很小,但是很长,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耳畔,也盖住了她相同的那一声。 沈珏把她放进浴缸里,他自己也坐了进去,抱着她,水彻底淹没了两个人的身体,汗水融入清水,他的声音也终于归于平静“年少不知爱情香。” 林芷平静的在他的怀里,有些娇憨的语气道“刚认识你的时候,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简直表里不一。” 她抬头看他,有些疑惑“还是说男人都这样的?” 沈珏有些想笑,就笑了出来,那种笑容像夏日里巍峨的天山“应该说,男人基本都是这样的吧,只不过呢,也分什么人,和对谁。” 他没有停顿,笑的像天池青碧如玉的水“就像,我只对你一个,对别人我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林芷噗嗤一笑,翻身抱着他。 洗好了澡换好了睡衣,一起坐在宽大的阳台上,清风拂面。 窗户下面是一棵桃树,果子已经成熟了,灯光下是迷蒙的圆形轮廓。 林芷伸出手,沈珏先她一步,摘了几个,他去洗好了桃子,一人拿了一个吃起来。 沈珏的手机里,有一段声音很小的录音:王娇,你死就死了,不要来找我。 这声音,是林锦绣的,林芷自然听得出来。 林芷咬着桃子的嘴突然放开“你在她家里装设备了?” 沈珏咽下去一口桃子,表情有些狠吝“嗯,这样证据不就来了吗?哈哈哈。” 他没有停顿“不过啊,她家里,包括院子里,还有别人安装的。” 林芷并不意外,平静的说“我小叔和我表姐?” 这也在沈珏的意料之中“是的吧,也没别人了,难不成她还有别的仇家?林杰?所以?” 林芷继续啃桃子“应该是林杰吧,因为王娇是她处理的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遥远的星辰。 它们都不太小,因为过于遥远,所以只在天空上星星点点。 那里有牵牛星,织女星,猎户星,那里有很多星辰。 爆发的广袤宇宙有星辰无数,它们之间的距离,远到光年如斯。 就像有的人,永远都不会相遇。 第108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夜色深处是满目星河,漫漫人生谁是谁的擦肩过客。 谎言是一个圈,它永远也画不圆。 我在梦中深处凝望你,却只有单薄而痛苦的记忆。 谎言是一个个虚无的小点,然后被连城一条黑色的线。 心头的苦,覆盖了心上的甜。 记忆该用什么去遮掩,只有少年时候的青涩流年,它永远是飞花漫天。 你是梦中的深海深蓝,是我心头永恒的璀璨。 夜色里的月永恒的凄冷凄清,月色下的人各怀各心。 涟漪荡漾的水中,是鱼儿似乎永远不曾寂静。 桃树种下的挺早,经过这么些年,它枝繁叶茂,瓜果满树。 年年如初,可惜种树的人已经千古。 繁花满园的院子里曾经承载了很多欢笑,它们与岁月里的故事共同妖娆。 沈珏摸着下巴,来了摩挲了两下“我就说嘛,王娇这么意外的突然就没了,搞得林敏王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要陷害你,原来找错了目标,果然是林锦绣搞的鬼,所以她才骂王娇,让王娇不要来找她。” 林芷笑了,笑得有些无语“是啊,怪我当初年少无知口出狂言,怪林锦绣只做不说心狠手辣,其实这个贱人呢,读书不聪明,做坏事的时候,聪明的不行。” 她没有停顿,一口气连贯着又说“于是乎,这么多年里,我愣是没有抓到她的任何把柄。” 林芷一直想处理了林锦绣,她觉得,王娇和林敏是坏,但是做的坏事也没有林锦绣多。 沈珏咬着牙,带着满脸的狡黠,他刚准备说话。 林芷又无奈带着愤恨的说“我以前也放过设备在她那里,结果不仅什么证据都没捞到,后来设备应该还是被她发现了,没有踪影了,她后来也没有再招惹过我,我也就懒得理她了,想着这种贱人看天能不能收了她。” 她其实很恨,她三百六十度的好几年持续的找过,但是林锦绣确实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沈珏嘴角一勾,愉快的打了个响指“这次应该不会了,这次应该可以直接一网打尽,还有她那个宝贝儿子那边,我也找人盯着了,我还就不信了。你放心,天不收她,我收她。” 她把桃子吃的差不多了,桃核扔进了垃圾桶里“说到她的儿子,也是恶心,其实啊,我第一次,对x这种事情有真实的概念,还是因为金天龙。” 沈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露出不可思议且恶心的表情“他对你下手?这么没底线?” 林芷笑了,笑得格外怨恨且恶心“对,我那时候才十五岁,差点就被他…不过他打不过我!” 沈珏心疼的不行,整张脸都拉起来“他们家人都是神经病吗?” 林芷摇了摇头,去洗了个手又回来了“他们家,正常人太少了。” 她耳机里是《水墨丹青》: 谁家女子在树下 扶手抬袖弹琵琶 风吹悠扬 琴声慢慢 飘动吹到了俺家 炊烟一点点升华 山顶落日的彩霞 最后落下那一滴 才是点睛的笔画 很小的时候爷爷教我提笔练习中国画 柔中带刚横平竖直强调神韵的工法 老先生讲墨分五色不同色调不同的用法 还要配以上等丹青而作画 泉中水墨丹青 花瓣落地也有声 青瓷砖瓦白日梦 飞到了另一个时空 我想问老先生 只怕想也没有用 青瓷白色一场梦 小叙这情意有谁懂 涉江亲到锦屏上 却望城郭如丹青 水墨丹青可以形容景色的灵动之美 水墨丹青可以比喻手法如行云流水 水墨丹青可以雕刻岁月的不停轮回 水墨丹青可以描绘人间的是是非非 谁家女子在树下 扶手抬袖弹琵琶 风吹悠扬 琴声慢慢 飘动吹到了俺家 炊烟一点点升华 山顶落日的彩霞 最后落下那一滴 才是点睛的笔画 泉中水墨丹青 花瓣落地也有声 青瓷砖瓦白日梦 飞到了另一个时空 我想问老先生 只怕想也没有用 青瓷白色一场梦 小叙这情意有谁懂 清凉的夜,飞花微落。 曾经在这棵树下吟诗作画,喝茶写字弹琴。 这个院子,这棵树,承载了很多回忆。 星辰满天里,无边的黑暗能拉动内心所有的情绪,它们没有被麻痹,它们格外清晰。 那时候,金宝丰在林图办公室里,声泪涕下的求林图,却被林图打脸讽刺,还揭穿了林锦绣的恶毒面具和身份以后,林图掩盖了一部分不能讲出来的事儿,讲了个大致的框架给金宝丰以后,金宝丰哀叹连连,心灰意冷,叹着气,一心麻木的走了。 他满心都是金天龙,也根本没有因为林锦绣倚仗着金家的势力,不择手段的做出的事情,而给林图郑重其事的道歉。 又或者,他只在意他自己的目的,目地达不到了,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林图看着金宝丰一言不发,步履沉重的走了以后,心想,你们一家子,除了你姐姐姐夫一家人和天懿以外,你们都是神经病。 金宝丰回到家里的时候,林锦绣正坐在沙发上,头低的很低下,她听见了金宝丰的脚步声,但她根本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她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会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去求林图,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可是她没有拦住金宝丰的理由。 金宝丰坐在沙发上,压着声音问:林锦绣,你背着我,还有什么秘密,你做了多少坏事儿? 林锦绣被戳穿了心,她摇着头:没有,没多少,没什么。 金宝丰扯大了嗓子,咬牙切齿:没多少是多少。 这个时候,金天懿已经上大学了,她在学校里,金天龙被关押了,保姆阿姨也有事儿,暂时不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金宝丰根本不会保持颜面了。 当然,他所谓的那些颜面,其实已经全部被扫在地上了。 林锦绣见秘密全部像气球一样被彻底戳破了,就也并不畏惧,反而先发制人:那你呢金宝丰,你有几个小三? 金宝丰没想到林锦绣居然发现了这些,就硬着头皮厚颜无耻继续装蒜:我没有! 林锦绣笑了,笑得充满怨恨,她红唇黑发,如同鬼魅:还没有,我给你算算哈,长黑直发,短亚麻色直发,怎么,你喜欢纯情的啊? 然后继续补充:趁我不在家都登堂入室带进来了,家里玩儿的,外面玩儿的,你玩儿的挺多啊,也不怕你死在床上。 金宝丰见林锦绣全都知道,甚至还跟踪他,就撕破脸:你神经病吧,你还跟踪老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都徐娘半老了,还指望老子守着你一辈子,你真可笑。 林锦绣冷笑着,心里特别恨,恨不得杀了他,她嘴角斜着:你真有脸啊,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娶我进门,还没结婚就想欺骗我,还急不可耐的想霸王硬上弓,怎么,现在嫌弃我了,你还能行吗,你不会要吃药了吧。 林锦绣当然知道金宝丰吃药的事儿,她就是这么的会戳心窝子,又补充道:才三十九岁,就这样了,还敢这么玩儿,我看你啊,被骗的不轻。 金宝丰被戳脊梁骨,被痛了,直接破口大骂:你个贱人才是骗子,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贱人,冒充林英的女儿,欺骗我,还用你的身体诱惑我娶你过门。 他喘着气,满脸的愤恨,开始继续攻击:你不会是林英的情人吧,还女儿,真有意思。你俩一东一西的,骗了我这么多年。你在我家,日子都过的这么好了,还这么不安分,非要去陷害苏子衿,害的人家流产,害的林图没有儿子,现在他连我的儿子也不救。 说到儿子,他就痛哭流涕,连带着他咬牙切齿:还害的苏淮记恨我,百般破坏我们的生意,让我们家的资产缩水,你是不是贱。 林图也顺便告诉了金宝丰金家生意的事儿,这个事情,他恨得不行,他就是要落井下石。 以前林锦绣是他亲姐姐,他还念着血缘亲情,现在,林锦绣是个身份不明的杂种,他就是要把这些气全撒出来。 提到了苏子衿,林锦绣表情一变,心里就又恨:怎么,心疼你的女神了,可惜啊可惜,你看人家理你吗?人家把你放在眼里了吗,你是不是贱啊。 金宝丰并不示弱,突然眉飞色舞:是啊,人家不看我,你这个贱人看我啊,你当初是怎么想尽办法的勾引我的,还含羞一先,又欲拒还迎的,你可别忘了,你就是不如人家苏子衿,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你配和她比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他妈的除了当母老虎背地里骗人害人,你他妈的还会什么? 确实不配,在金宝丰心里,苏子衿他得不到,但是他还是觉得她好,她很好。 杀人诛心。 金宝丰也是在骂人的时候,特别的有脑子,把所有的脑子都放在这里了。 她知道林锦绣处处愿意和别人攀比,尤其是喜欢和苏子衿攀比。 林锦绣没有回答,只抽泣着。 两个人吵着吵着,都把金天龙的事儿,放在一边了。 林锦绣被冲昏的头脑在两个人彼此中伤相互攻击厚颜无耻的骂声中暂时骂累了的时候,终于想起金天龙了,她刚准备说话,金宝丰的手机响了,她的理智又掉进了深渊,一把抢过手机,开了免提。 里面传来年轻的,甜甜的娇滴滴的声音:宝哥啊,我洗好澡了,等你来啊,今晚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不战不休。 林锦绣头皮一麻摔了手机,继续骂:金宝丰,你无耻,你下流。 金宝丰本来听见女人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骨头都酥麻了,但是又被林锦绣的怒骂声拉回来了,就不耐烦的道:我觉得你更无耻,你背地里做的这些事儿,都够坐牢的。 林锦绣想到金天龙都这样了金宝丰的小三还勾引他,他居然还有兴趣,就气极,直接甩了金宝丰一巴掌。 金宝丰哪里能吃这种亏,平时对林锦绣的好,和面子功夫,在此刻荡然无存,直接把林锦绣推到地上,还用衣服绑住了她的双手。 林锦绣还以为他欲望上头无处发泄,要强迫自己,没想到… 金宝丰把她按在地上,直接一顿暴打。 金宝丰长得又高又壮,他下手很重,力气又大,她根本没有办法还手,金宝丰全心都是气,气林锦绣欺骗自己,气林锦绣陷害苏子衿,害的林图根本不肯帮自己,还出言羞辱,气林锦绣跟踪自己,嘲笑自己,气林锦绣打自己骂自己,拦着自己的好事儿… 林锦绣被打的特别痛,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比林芷打自己那次还狠,她最开始还忍着,后来就一直求饶,可是金宝丰根本没有松手也没理她,直到他实在是累了,实在是打不动了。 金宝丰没有松开她,也没有管她,只自己出了门,临走前还当着她的面,给对面的女人打电话,用极其响亮的且猥琐的声音说:宝贝,哥来了,你穿的漂亮一点,性感一点,等着我啊,今晚我们一晚上都不睡,一定要尽兴… 那一夜,林锦绣独自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力的挣扎了许久,等到她终于翻过来身,躺平了,她望着熟悉的天花板,长长的一声叹息,涕泪横流。 她缓了很久,终于努力爬到了刀旁边,用嘴把自己的双手解开了。 她一身的伤,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解开双手的时候,刀在她嘴里,一不小心,划破了手上的皮肤,她忽然想起林图离婚的那一天,林芷顶着自己脖子的那把刀,也是那一把刀,伤到了文燕玲,也彻底逼走了苏子衿。 她双手红着,双眼也红着,无力的坐在地上,零下十度的冬末春初,她的心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冷。 她一夜没睡,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无力的感受着那种孤立无援的深刻痛苦。 她心里想,真的是我错了嘛,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想到这里,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四十九岁的脸,已经不复十四岁,不复三十八岁那样的年轻,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是孤立无援。 长长的红色蜡烛,有微弱的双层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她与金宝丰结婚那日,房间里也是燃烧着这样浪漫而美好的蜡烛。 窗外的玫红色夜来香在夜里密密麻麻的盛开着,香味很浓。 她没有说话,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一如三十八岁的那个冬天一样。 同样的孤立无援,同样的痛苦至深。 只是现在,没有了林英文燕玲,没有了林宏王娇,没有了金宝丰,也没有了林图。 她眼泪横流,喃喃自语:你们都等着我死呢是吧,可是我不想死啊,你们慢慢等着好了,我要活的久一点,活的开心一点。 沈珏听到这句话,头皮也直接麻了“她害了多少人?不会…” 林芷趴在他耳边“我给你说,我猜…” 沈珏越听头皮越麻…“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给你说啊…” …… 林芷洗了下手,喝着小瓶的草莓酸奶“那一次,我爸根本不想帮他们,他觉得自己就是太在意家人了,才让我,我妈,我外公都吃亏,甚至我继父和我弟弟都在吃亏,所以他的心也硬了起来。” “他打定主意让我回西城,就是想着,要彻底扭转这种局面,否则他们几个人,还都在算计我爸,他就很被动。我爸是觉得,我在他身边,我妈他们也走了,他只要彻底保证我的安全,就不会再被他们拿捏了。当然,亲子鉴定的事情,是一个救命稻草。” 沈珏合上手机,笑得很阴冷“我一定帮你,把她给彻底处理了,绳之以法。” 林芷深情的看着沈珏,靠上他的肩膀“谢谢,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我找了好久,居然一点证据和头绪都没有。” 沈珏撅着嘴,沉思道“总会有证据的,不着急。” 然后又说“他儿子是因为你的事儿进去的?” 林芷笑了笑,笑得很得意又很恶心“哪里止啊,他做的坏事儿可多了。” 那段时间,因为亲子鉴定,和林宏王磊金天龙的相继关押,林芷的日子,过的得意且消停。 然后,林芷十五岁的夏天,她刚回国没两天,十六岁的金天龙突然出来了。 有一个傍晚,她刚买好了冰激凌准备吃,就迎面看见了金天龙,他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 十六岁的金天龙,已经不是小胖子了,因为他曾经吃的太胖,危及健康,所以林锦绣和金宝丰特意给他进行了严格的减肥,加上基因优势和家庭条件优势,所以现在的他,看起来居然还很不错。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坏人,只看外表的话,看起来还是个文质彬彬,又高又帅的少年。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人品性格,向来不能完全以外貌去判断。 林芷心想,这货怎么这么快居然就出来了。 林芷的保镖自然是守着林芷的,所以金天龙没有办法近身。 他神秘兮兮的看着林芷,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她说:妹妹,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妈的小辫子吗,哥这里有,我给你啊。 林芷的警惕性很高,她觉得金天龙有点不怀好意,但是那时候的她也不大,连当初骂王娇林敏的那些恶心的词语,也都是从电视剧和书上临时学的。 于是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对装腔作势的金天龙带着一丝疑惑的说:真的啊? 十五岁青春又清纯的美丽面庞,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语气有些娇憨。 金天龙心里痒的不行,他心想:林芷,你可真是好骗。 他面上依旧很平静:当然是真的啦,只是你要让他们两个都走开,我要单独和你说才行。 林芷面上赶紧笑着给保镖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 但是私下里,打了一个手势。 连眼色都没敢使,她怕金天龙发现,怕他上不了钩。 金天龙靠近林芷,准备拉她的胳膊,林芷往后一退: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动脚的。 金天龙只得迂回,看着旁边的一个小巷子:我的好妹妹,我们去那边说。 林芷心想,你到底想干嘛啊。 那个时候的林芷,哪能想到,名义上是自己表哥的才十六岁的金天龙,会这样的无耻下流。 金天龙笑着,一边走,一边继续说:我是你哥啊,你还不相信我啊。 林芷心想,我相信你个鬼大头啊,你比你妈那个贱人还傻逼。 但是她的步子,还是慢慢的跟着金天龙走了,她想知道他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没想到,金天龙在前后都无人的悠长的巷子里,突然把她按在墙上,然后脱了自己的裤子。 只穿着黑色短裤的金天龙,奇怪的双腿上… 林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连狗的都看不懂… 她从小到大,身边的几条狗都还是母狗… 这个画面,让林芷差点眼前一黑,但她还是冷静的说:你要干嘛,你疯了么?你这是犯法的! 她都不敢闭眼睛…生怕金天龙继续过分,这一刻的她都不想抓林锦绣的小辫子了,只想着,妈的,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太可怕了。我只是想套路他而已,为什么还要让我承受如此恶心的画面! 金天龙一边继续脱裤子,一边嘴上还猥琐且淡定的说:我的好妹妹,听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啊,那让哥好好疼疼你,当然,即使有血缘关系也没事,哥可喜欢你了,你他妈的是真漂亮,真水灵啊。 林芷很无语,她有些慌,但还是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直接三下五除二的打倒了金天龙。 金天龙打架也很厉害,但根本不是林芷的对手。 这个时候,男保镖上来按住了金天龙,并且捆住了双手,还忍着恶心给他穿上衣服。 林芷和女保镖都背对着他俩,心想可赶紧快点,真是恶心,伤风败俗。 站在旁边的女保镖把相机放在地上继续拍,胸有成竹的对她说:视频都录好了,证据都有。 他们两个知道林芷的散打段位,所以在巷子口的时候,虽然很是惊慌,但还是没有彻底凌乱,在终于知道金天龙想干嘛的时候,就想着还是得留着证据才好处理,四个人整个过程,也不过一分钟而已。 林芷看着终于穿好衣服的金天龙,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他妈的和你爸你妈一样,是傻逼神经病,又恶心又蠢,又恶毒。 金天龙被按在地上动不了,嘴里还继续逞能:你他妈的,胜之不武,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老子迟早睡了你,你睡起来肯定很舒服,很爽… 林锦绣被林芷打骨折的事儿,林锦绣回去金家,哪里有脸说,金天龙看林芷天天出入还带两个保镖,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的林芷,甚至会玩儿q,还已经很久了… 林芷把脚踩在他嘴上:可闭嘴吧贱人,你恶心死我了,得了,你先进去坐会儿牢吧,就你这样的,还想欺负我,你做梦吧。 林芷给林图打了个电话,正在公司忙的林图也被惊讶和恶心到了,立马赶到事发地点,带着她自己的手机里存下来录音证据,和保镖录下来的视频证据,两个人二话没说,直接把金天龙又送进去了… 沈珏差点吐出来,有些哭笑不得,笑是因为那句很爽很舒服,自己的感受可太明显了,哭是觉得林芷真的好惨,倍受荼毒“这么小就这么无耻?还罔顾人伦纲常?” 他本来还想开玩笑的说,你这么小的时候,魅力就这么大。 但转念一想,这样说,就是真的有点变态了,而且,这件事情,加上大一那件事情,在林芷心里肯定是留下了,极其重的阴影。 他就捏着林芷的脸,又吻了一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得让他多吃点苦才行。” 林芷哈哈的笑了“我估计都用不着你动手,他自己这副德行,三天两头的进去和回家似的,指不定林锦绣这事儿,他也有份呢。” 沈珏恍然大悟“那我抓紧时间找证据。” 夜里的花有的沉睡,有的苏醒盛放。 就像这世间的人,有的沉睡,有的清醒。 沉睡在香甜的世界里。 苏醒在悲哀的持续沉沦里。 第109章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时光里永远无尽的月色,洒过了多少在心间在历史的长河。 心中缠绕的情绪像无尽荒野里密密麻麻的野草,都分不清它们的样子似山间云雾缭绕。 极尽努力的漫长人生里,仿佛从最开始就是一步死棋而已。 苟延残喘的不敢面对的真实人生,还不如一片荒凉无人的荒芜梦境。 哪里有你的影,哪里就有我的疼。 夜色浓时,是心冰凉如水。 冰凉是什么,是温度的骤降,是痛苦,是无助,是四面楚歌。 心情似无边的太平洋深处,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其实永远都有无数的波涛汹涌。 蜿蜒在心里的记忆和生命里的许多故事一样曲折。 多少失望透顶,心中长久的沉默震耳欲聋,燃烧的红烛在暗夜里随风晃动。 鲜花再也悦不了心,身后空无一人,又仿佛有许多人。 是什么时候认识金宝丰的呢,好像是十六岁。 那一年,十六岁的林锦绣在中专里上学,因为家境良好以及美貌出众,所以得到了一众男女同学的前呼后拥。 与她在初中里的待遇,截然不同。 十六岁的她,已经减肥成功,变得纤瘦。 她也知道了自己不是捡来的,而是林英亲生的这件事,林英说出来的那一刻,她从片刻间的有些失落,到长久的满心喜悦,连带着整个人都跟着雀跃。 中专的课程不重,她也就随便学学,因为她刚进来的时候,林英就说,读书读不进去没关系,不要累到自己,自己的快乐轻松最重要,女孩子也并不需要读那么多书上那么多学,读书上学读不好上不好都没什么关系的,女孩子嫁什么人更重要,嫁人很重要。 当然,你也不要想太多,爸爸会给你好好安排的,给你安排好的工作,嫁个好的人家,找到好的人家了,只要有钱,你也不需要辛苦工作,就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当少奶奶就好了,还有保姆伺候你,你也不用做饭。 她听到一半就很高兴,听到不用做饭就更高兴了。 然后林英又说… 林英给她说了很多话… 她那些长久难受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天,全部都被释放了。 那时候,她住校,不用做饭,不用看见文燕玲,还有钱花,有众人在她屁股后面拍马屁,她高兴,她高兴的不得了。 她一个人在学校里,天天混日子混的可开心,还想着什么时候毕业了,日子会过的更好就好了,她要嫁个好人家,让文燕玲高看一眼她,她还要去文燕玲面前炫耀,甚至连词都想好了:文燕玲你快看,你个贱人,你看我都有保姆,你都没有。 她想了很多骂文燕玲的词,还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有一天,已经是她嫂子的王娇独自来看她,两个人约好一起出去转转,她穿的漂漂亮亮的,刚出了校门,就看见了一身黑色时髦皮衣的金宝丰。 他又高又帅,看的林锦绣眼睛都要直了。 金宝丰忽然一笑,林锦绣直接羞红了脸。 王娇比她大一些,也泼辣大胆,就看向金宝丰问道:嗨,你叫什么名字? 金宝丰看了一眼王娇,又看了一眼林锦绣道:林锦绣,我叫金宝丰。 林锦绣有些意外,王娇也意外,一起道:你认识我?\/你认识她? 金宝丰并不怯场,笑得很坦然:那是,林锦绣在学校里漂亮的可有名了。 林锦绣脸羞得更红了…完全不像平时的活泼开朗,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王娇说:哎呀你别害羞啊,一起聊聊呀,对了,你们想吃米花糖吗,那边有一家卖糖的,东西可好吃了。 … 三个人聊了几句,一起高高兴兴的走了,金宝丰十分熟练的买了一袋子糖,吃着聊着… 后来,那些糖全被林锦绣带回了宿舍,他说你喜欢吃就多买点,你也多吃点。 她那一晚在宿舍的床上躺着,满脑子都是金宝丰。 睡不着的时候,还爬起来偷偷吃糖,像个耗子一样。 后来,王娇又告诉她,替你打听过了,家里条件挺好的,可有钱了。 于是,那几个月里,她在金宝丰的再三的猛烈的追求下,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谈起了恋爱。 那样的年代,自由恋爱开始流行,年轻时髦的男女们,慢慢突破了世俗的偏见和固化,努力争取自己的自由与幸福。 有一天是周末,没有上课,金宝丰约林锦绣去吃饭看电影,看完电影后,已经是傍晚了,林锦绣准备回家去看林英他们,因为一早就答应了的,但是金宝丰临时找她,她还是想和金宝丰在一起。 可是金宝丰又说带她去看好看的花,他在花店给她买了几朵新鲜的红色玫瑰花,少女时候的她开心的不行,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都忘了要回家事儿。 两个人一路散着步,始终都舍不得道别说明天再见,他们坐在无人的公园角落里,金宝丰突然吻上了她,她也没有拒绝,因为刚看完的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她也想试一下,觉得挺好玩儿的。 可是吻着吻着,金宝丰的手就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摸上了她的胸。 她开始挣扎,金宝丰按着她的手,解开了她的衣服,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 初春日有些冷,她很慌乱,突然想起林英说的,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就继续挣扎,使出了浑身的劲儿,连推带蹬的,把金宝丰蹬走了。 她哭着跑了,她跑的很快。 金宝丰一路追,眼看着快要追上她了,她赶紧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慌慌乱乱的回了家。 那一刻,她很怕,怕自己没有了名声,也怕林英和文燕玲知道,怕自己挨骂,怕自己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她的脑子很乱,那晚,林英看她不对劲,就问她,你怎么了? 她只摇了摇头,说冷到了,什么都没有告诉林英。 文燕玲看着电视磕着瓜子,眼皮也没抬:姑娘大了,春心荡漾,不会在学校里没学好,不好好读书,还偷摸谈恋爱了吧,年纪这么小,你心挺野啊。 文燕玲很聪明,林锦绣有几斤几两,她都看得到。 她也早就猜到了林锦绣的心思,也知道她在学校里会这样。 她也打探过林宏王娇的口风,他们都没敢说,于是,她悄悄的跟踪过林锦绣,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没说,她都懒得理她。 她对林锦绣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只觉得恶心的不得了,恶心的想吐。 林英看向林锦绣,有些怪罪的语气:真的吗?谁家的?我给你打听打听。 林锦绣咬着牙,继续撒谎:没有,没有,我就是心情不好而已,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文燕玲心里冷笑,但是没说话。 林英也就没有再问,但是心里想着,我得查查,打听打听,可别带坏我的宝贝女儿。 后来,林锦绣又回到学校上学,金宝丰天天来她的班级找她,她不想见他,只给他提出了分手。 金宝丰不肯放弃,天天过来表忠心,持续了很久,后来,他涕泪横流的对天发誓,发誓那天他就是一时看电影昏了头,发誓再也不这样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几个月,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 那一年,她是十七岁。 已经是三十二年前了。 金宝丰和她相识相恋到做夫妻的这么多年里,给她发过的誓言,好像挺多的,但是,他几乎背叛了自己所有的誓言。 于是,他不得好死。 这也是他当初发誓的时候说的,我金宝丰,如有欺骗林锦绣,就让我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笑的有些瘆人。 林芷听到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鬼魅般的笑声,就抖了一下。 沈珏立马关了,抱着她“让你受苦了。” 她摇了摇头。 她耳机里是《落》: 风拂过 海棠落 环佩声声脆 一地残香 指间蝴蝶 如心事纷飞 也与你 长相惜 交心淡若水 是否应该 留在原地 岁月皆纯粹 我拈来一缕春风 春风也沉醉 折柳叶轻吹 望你却皱着眉 你说旧梦已碎 解不开过往心结 凤尾蝶 落在你眉睫 拭去一滴泪 多想换得你一刻笑靥 曲中意 缠绵如誓约 我想你了解 谁敢说此情无关风月 月下柳 花前酒 闹市曾相携 万家灯火 眼中明灭 照亮这长夜 青鸟来 词半阙 少两句结尾 你问相思 该如何写 近君情更怯 我知你心意决绝 也看倦离别 愿一生等你 放下过往心结 轻叹海棠花谢 不问你为何皱眉 凤尾蝶 落在你衣袂 眉眼弯似月 只想收藏你此刻笑靥 从今后 高山至流水 有我长相随 陪你数尽这明月圆缺 凤尾蝶 落在你眉睫 拭去一滴泪 多想换得你一刻笑靥 曲中意 缠绵如誓约 我想你了解 谁敢说此情无关风月 回望你 眉眼弯似月 衣袂翩如雪 人间风景也因你憔悴 不如在 眼眸中长醉 春光里幻灭 化一只无关风月的蝶 夜空里似乎一片晴朗,心里也是一片晴朗的。 漫长的被云雾遮盖的人生与心情,似乎终于要慢慢的彻底放晴了。 沈珏的怀抱很宽大温暖,林芷有些贪恋。 她看着空庭中高挂着的月,高大的松树永远长青如初,月下有流水潺潺。 情意绵绵。 她没有表情,声音也同样清淡“吃些苦也正常,谁让林家的人这么无耻。” 然后她又担心的说道“狗七七在楼下不会睡不好觉吧。” 沈珏笑了一下,淡定的很“你可不要小看它的适应能力。” 林芷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沈珏给她喂了一颗葡萄“傅云深也是东城人。” 林芷吃了下去,甜到心里了“嗯,钟昊以前也是,我和钟昊,以前都是东大附小的小学生。” 作为小学生的那六年,应该是林芷人生迄今为止的二十五年里,最快乐的六年。 后来,那种快乐终结在苏灏出生的时候,终结在要回到西城的时候。 对于西城的爱与恨,就像对于林图的爱与恨一样。 她勾起嘴角,没有停顿“其实,钟昊之前发朋友圈晒书的时候,我就猜测了一下,没想到还挺准的,男主果然是他。” 沈珏了然一笑道“因为他那头白发?我当初也想呢,他没事莫名其妙的染个白头发干嘛。” 沈珏一边说,一边给她喂葡萄。 林芷满嘴满心都是甜,淡淡的道“我和顾青山认识快十年了,那时候他看完出版社的第一版样书的时候就给我说,你就不能写一个好一点儿的结局吗。” 沈珏自然懂,他买了江离的所有作品,包括那本书的原版和修订版“但是你还没有听他的。” 林芷喝着椰子水,很是坦然“对,不太想改结局。” “结果要做电影了,他还是给我说,想要做一个好的结局,和小说原结局有点出入的,这样才会有爆点。” “更重要的是,前面这么虐,总得有点甜才好,可以解压,否则看起来,他怕观众太压抑。” 沈珏心里百转千回,他在想,该怎么接话。 林芷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就答应他了,让他和小绿看着办,他们做电影,肯定还是得顾及到观众的观感和票房,毕竟生活这么苦,总得有点甜。” 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说“等电影上映了,再下架后,我也去把书的结局修改了。” 沈珏心里有些惆怅,也有些欣喜“好啊,像金老改结局一样。” 林芷心中有无限伤感,但是她极力压制“金老是大格局的人。” 此时此刻,同样在极力压制内心的,还有在西城的夜里,久久不眠的林风。 他颤抖着,终于还是打开了手机。 反复听了几段录音,只觉得心被几个车轮子在来回的碾压。 那种悲伤,那种无力,那种怨恨,那种无奈。 那种痛苦,那种纠缠,那种厌恶,那种恶心。 它们蚀骨腐心。 像一万条虫子不停的在心上爬。 那一年,是快年末,春节快要来临了,冬风极其寒冷。 遥远的风从西伯利亚来,吹过西城这座城,寒意袭人。 林英在家缠绵病榻许久,突然病危。 出国六年多,终于决定要回国的林风,也带着妻子女儿回来准备见林英的,最后一面。 林英长期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这一日,文燕玲,林图林芷,王娇林敏林杰,林锦绣金宝丰金天懿,赵雪林岚,都在医院林英的病房里,守在林英旁边。 除了坐牢的林宏和金天龙来不了,其他人都到齐了。 当林风带着金发碧眼肌肤胜雪的高大妻子,和混血洋娃娃一样的女儿敲门进来的时候,赵雪的脸看起来很是平静。 六年没见,沧海桑田,两个人从情侣变成了叔嫂,一人一个女儿… 他们都装作陌生的,装作是刚认识的样子。 也的确,除了作为当事人的赵雪林风以外,也就林图和林芷知道他们的关系。 林风的妻子女儿,用蹩脚的汉语,和众人挨个打了招呼。 经历了亲子鉴定沉痛打击的文燕玲,已经不再重男轻女了,她面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孙女,还是特别惊喜,就抱过了那个小娃娃。 mabye扑闪着一双蓝色的眼睛:grandma。 文燕玲会英语,自然是听懂了,就笑着说:好乖哦,i love you。 林岚很小,笑着看着完全不同的,特别的小mabye,奶声奶气的说:她好可爱啊,像个洋娃娃。 赵雪极力掩饰自己,平静自己,淡淡的给林岚笑着说:这是你妹妹。 林岚笑得哈哈的,然后又哇呀的笑:原来我也有妹妹啊,好好哦。 于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姐妹,以堂姐妹的关系,在屋里玩儿的也开心。 林英极度憔悴,听着套房外面的欢声笑语,心里愤愤不平,格外的痛苦,就说:你们都不要在这里,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死呢。 林芷没有表情,内心风起云涌的,心想:老不死的,你可赶紧死吧,我求求你了。 林锦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赶紧死了算了,省得我还要过来装模作样,反正钱也捞不到,情也捞不到,老娘表演真累。 完全忘记了,人生四十年以来,林英对她的,那三十八年里,所有的好。 她只记住了,这两年里,林英的冷眼,以及不闻不问,以及怒骂。 她还不得不接着,接下所有的奚落,冷眼,怒骂,怨恨。 那些来自林英文燕玲的,来自林芷林图的,来林王娇林敏的。 借着这些,来保着她林家养女的风光身份,保着这一个虚无的空壳。 林芷主动抢先站起来,一脸面子也不给林英留:那好吧,我走了,忙得很呢。 她都懒得理他,也不想做面子功夫,心想,你不是最要面子吗,我就是最喜欢打你的脸,让你这么不要脸。 毕竟,如果不是林英,她何至于吃苦受罪。 林英当初为了和苏淮结亲家,让苏子衿嫁进来,可是带着林家众人,演了好久的戏。 甚至在林芷出生以后,还继续演,要不是人心不足狗急跳墙,苏子衿还要继续吃亏。 在林芷十三岁回来以后,林英根本不装了,甚至还继续变本加厉。 直到亲子鉴定的事情,彻底扭转了局面,林英不得不对林芷改变了态度,把从前对林锦绣的态度,切换到林芷这里,把对林芷的,全给了林锦绣。 所以林英内心很是怨恨和讨厌林芷,面上却还是得对这个非常聪明的,唯一已经长大的孙女,带着一些笑脸。 他怕林图因为林芷,彻底的放弃自己,让自己死后不能风光大葬。 毕竟啊,他现在还要依靠林图,林宏是肯定靠不住了,林风出国六年,从前在国内的时候,就对他各种极尽顶撞。 他瘫痪以后,林风知道,但是也就打了几个电话问候了几句,也不回来看他,这些年的林风,几乎和家里断绝了来往,靠不靠得住还另说。 他只得淡淡的,没有什么语调的环顾了一遍所有的人,然后道:走走走,你们都走,就林风你们一家三口留下吧,好久没见了。 林风只得留下,他看着自己生命即将走入尽头的生父,心中感慨万千。 林英一生,极其爱面子,最后却瘫痪在床,即将以这种不太干净的方式离去,宣告死亡。 然后,第二天上午,林英不太舒服,但是他在医院抢救以后,却要求办理出院,他各种嘶吼的,极力的要求回家,说是一定要死在家里。 林风回家以后,他看着这个从小长大,但是又多年没见的家,只觉得极其陌生。 就像看着曾经同床共枕的,深爱入骨的赵雪一样陌生。 虽然,这两种陌生完全不同。 林英被安顿在家里以后,众人又来看了一眼。 然后就又被林英各种讽刺的,撵走了。 那一刻,赵雪心里笑笑没说话,抱着林岚,被林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身牵着走了。 林图直接又回了公司,他事情真的多,还心里想:林风你可算回来了,你能不能给我搭把手啊。 但他没说,他不敢说。 他该怎么解释赵雪和林岚的事儿,又或者,不需要解释。 毕竟,现在的状况很尴尬。 他自然是相信林风的人品的,但是他又怕,所以他只说:你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和爸爸好好说说话。 林风淡淡的回着:好。 众人先后都出了门,林锦绣走的很快。 林风坐在床边和林英说了几句话,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后来就主动告别,带着老婆孩子,回了林图的那套小屋子。 他老婆带着女儿去洗澡了,他插上耳机,听着林英房间里的音频。 林英的声音沙哑,他失去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很是低声下气的说:燕玲,我就快死了,我求求你,你告诉我,锦绣到底在哪里。 文燕玲的声音,不带任何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她冷哼了一声:这个啊,等你下了地狱,好好的问问你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那个贱人吧,问我干嘛,我可不是贱人。 … 到这里了,他只觉得心头一刺,像林图去世时,一样刺痛。 当然,也比不得文燕玲去世时,那种剜心挖骨。 该怎么样去面对现实,面对那些你根本不想相信也不愿意承认的现实? 现实是什么?现实又如何被接受? 林风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那滴泪很凉,像是从心里流出来的有些悲哀的血。 湖水在夜色下漆黑一片,看起来深不见底。 就像那些,深不见底的人心。 第110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长夜如星,你是烟雨绮梦。 别来清风无用,回首往事深红。 深水静流,那些过于湍急的记忆和故事,终究会像心头的伤口,被痛苦持续搓皱。 那些被淹没的真相,也终究会像暗夜的灯光一样明亮。 记忆里最深处的微光,每一缕都让人格外怅惘。 不想面对黑色,就像不想面对悲伤。 云层不停的挪动,似乎暴雨要来袭击西城的夜了。 可是雨久久未下下来,只有风在极力的呜咽。 呜咽着像内心深处的绵长哀叹。 手机里的录音,早就被他关掉了,林风还是静默的,出神了许久。 沉浸在那些音调、争吵、文字和故事里,他同样也会感同身受,可是那种深刻的感同身受,却不会被他发自内心的去予以共鸣,因为那里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全都是自私、不堪和困苦。 实木桌上是一颗赵雪给的安眠药,这是他自己要来的,赵雪最初是不肯给的,可最后还是给了,但是她只给了一颗。 赵雪把药给他的时候,还格外心疼的说: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这么自责和痛苦。 相识的第十六年,相爱的第十六年,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其实并不多,可是赵雪还是这么的懂他。 林风吸了吸鼻子,就淡淡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赵雪浅浅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白色的背影,就像十五年前,在北城机场告别的那个背影一样。 赵雪走后,林风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然后躺在床上,试图安静的睡去。 沉睡中的他,是那样的安静,像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一样安静。 远在南方的东城,与千里之外的北方的西城,不是同一片天空,但是相同的夜色。 同样的先是明月高悬,然后云层在夜里悄然涌动。 忽然似乎,是要有电闪雷鸣。 有些太晚了,两个人聊累了,沈珏就笑着把林芷抱到床上,林芷其实还不是太困,但想想明天还要早起去逛街,就很快闭上了眼睛。 谁料,刚闭上眼睛,沈珏直接拉开了她的睡袍带子“不动你了,我怕我控制不住,我只想喝点酸奶,喝完好睡觉。” 林芷心想,妈的,怎么又来了,刚才… 我都快散架了,刚休息一会儿,才缓过来而已… 当然,她的反应速度根本快不过沈珏。 沈珏握着她要反抗的手,直接吻了上去。 那种浓烈的吻,那种痒的感觉,瞬间袭来,很快就爬满了她的身与心,她能感受到他的唇很温柔,他的舌头很软,他的牙齿很轻。 他的呼吸紊乱的不成样子,全身都开始紧绷。 很快吻着吻着,就也脱去了自己的睡袍。 她也就只静静的抱着他的头,已经昏昏欲睡。 然后,林芷只感觉到…他的爱已经彻底拔地而起。 他的手指一动,勾了一下… 她的腿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因为一直没动,就有些麻木。 沈珏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魅惑道“完了,我们继续。” 林芷没有回答,表示抗拒,然后转念又道“你自己解决,我睡觉啦,受不了了。” 沈珏直接忽略了前两句“受不了就来吧。” 他的手指继续勾了两下,她的腿又动了一下,很是麻木。 她因为紧张,几个脚趾头紧紧的缩在一起。 她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彻底迷离,就不得不柔声道“你慢一点儿,别累到自己,我是不想动了。” 沈珏低下头吻她“你不用动,我来就行,炒菜,变着花样炒菜,我最在行啦。” 他没有再说话,只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心也缠绕在一起。 爱更是缠绕在一起。 她没有说话的嘴,只有吻他的嘴,又或者,被他彻底吻着,被他完全控制着。 那些她在其他事情上,完全拥有的掌控力,彻底荡然无存。 她被他控制了所有。 只感受着他从上到下的爱,那种有些迷离的幸福弥漫在她的心田。 那种酣畅淋漓,就像那一年十四岁时候的,那种得意。 虽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但是快乐总是相似的。 那一年,林英住院许久,刚回家不久,就得知了林宏被抓的事儿,又急火攻心,又进了医院。 林英知道肯定是林芷的主意,因为林图对家里人一直特别能容忍,虽然当初是林宏一家子人,害的苏子衿和林芷,但是林图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突然这样做,肯定和林芷有关。 于是,林图在林英的严厉要求下,带着林芷,去探望林英。 林芷本来是极度不情愿的,她根本不想见到林英那张惹人厌烦的老脸,但是后来心想,哎呀我就去表演一下,把气出了,于是就去了。 林英和文燕玲早就商量好了,看到林图林芷进来,就立马摆谱,一起扭曲着脸:你们两个可真是有意思,胆子真大,居然把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大伯,送去坐牢,你们有没有家庭观念,还要不要林家的脸。 林图很无语,他刚准备说话。 林芷一身大红色羽绒服,吹了个口哨,看着林英抢先道:你搞清楚,是你说的,我是杂种,当然,我和林宏那条狗也没有关系。 文燕玲听罢,立刻皱着眉头:你怎么说话呢?哪里能这么糟践自己和你大伯。 你大伯三个字咬字很轻,林芷对林宏有多少怨恨,文燕玲比谁都清楚。 林芷耸了耸肩,笑了一声,笑得很长:怎么说话,这不是我这个名义上的亲爷爷林英亲口说的吗?哦对了爸爸,我是他的亲孙子吧,亲子鉴定要不要再做一遍,你可别搞错了,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像啊。 林图无言以对,保持沉默。 林英恨的不行,咬牙切齿:你看看你,林图,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如此的顶撞长辈,如此的口出污言秽语。 林芷笑了,放了那天她打林锦绣的时候的录音:听到了没,你搞清楚点,到底是谁口出污言秽语,你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哦,这一点,我不会是从你这里遗传了一些太差的基因吧,那可真是可怕,我得改一下,我妈,我外公,我爸,和老师都说了,好人不能出口成脏啊。 林英哪里能接受这种顶撞,就直接开骂:林图,你是死的吗,就这么放纵她,这种孩子就应该打,打了才会听话。 这个时候的文燕玲,已经彻底放弃了林英,她对林英有多少爱,就必然有多少恨。 她没说话,她在思考,今天让林芷林图过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吵架,为了让林英摆谱的。 她很聪明,她在想,怎么说,才能够十拿九稳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林图没有接这个话题,只得转移话题道:爸,我哥属于犯罪。 他觉得,林宏确实十恶不赦,必须坐牢才行。 文燕玲和林英听罢,同时义正言辞的统一战线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呢?你就这样对他? 林芷笑了,站起身看着一脸怒意先发制人道德绑架的林英:说的真好听,还哥哥啊?这样对他?那请问一下,他是怎么对我爸的,他是怎么对别人的。你可别忘了,你唯一的那个孙子,当初是怎么惨死的啊,林英,你是老糊涂了吗? 她没有提文燕玲,自从亲子鉴定事件以后,文燕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仿佛洗心革面,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变的特别好,所以她现在也懒得攻击她,她太知道文燕玲的嘴臭和厉害了,所以先别招惹她,省得自己今天吃亏,以后慢慢再收拾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她都怀疑,自己的嘴和心,是跨过了林图和苏子衿的善良软弱,直接结合了文燕玲和苏淮的,才这么字字如刀,声声狠辣,剜骨,戳心。 诡辩能力一如林英,就是没有林英那么无耻而已。 林英脑子气血上涌,动了一下身体,直接开骂:贱人,反了你了! 林芷笑着,赶紧拉了拉林英的被子:快盖好哦,别冷到你了,我亲爱的好爷爷,你这心里,身上,都这么冷,可怎么办哦,你赶紧恢复吧,我求你了,省得我爸出钱出力又出人,还得天天来看你,累死了,还要挨骂,真是吃力不讨好。 差点就把良心喂狗说出来。 林图听着,心想我女儿真是牛逼,既然我爸这段时间都这么无耻了,就让我女儿上吧,把我说不出口的,全替我说了。 林英看林图居然没任何反应,就大声道:林图,你还是我儿子吗?你也不管管这个死丫头。 林芷晃了晃脑袋,一脸鄙视:你可别道德绑架我爸了,你这大半辈子,道德绑架了多少人了,你可省省吧。还有,我能违背你们当初发的誓言,回来给你当孙子啊,可就没想着要善罢甘休。犯罪坐牢,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啊。 文燕玲见硬的来不了,只得来软的:小芷,你听我说啊,你大伯,哦不,林宏坐牢了的话,我们家的名声就不好了,你爸的公司,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你忍心你外公的一片心血,就这样功亏一篑吗? 林家之所以没有爆出林杰和林敏的事儿,就是为了保全公司和颜面,文燕玲太知道了,所以她很会抓重点。 林芷心里古井无波,面不改色:没关系,我外公要是知道,他肯定也愿意的,毕竟,报仇这件事儿啊,总得付出点代价,没关系嘛,出点钱,图个乐子,多好,难得开心啊,毕竟,我在你们林家,过的这么辛苦,多惨,千金难买我高兴,我有钱,无所谓… 林英气的不行,就准备继续骂。 林芷冷了脸,又抢先道:死老头子,我警告你,你别骂再我,你别忘了,我是你唯一正常的孙子了,你要是把我骂伤心了,我一个不高兴,去找你的好养女林锦绣同归于尽,你弄不好,可就断子绝孙了哦。我这个人啊,可不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暗暗讽刺的是林英自己,林宏林锦绣,王娇林敏… 林风结婚,即将生子的事儿,一直没告诉家里,林锦绣林敏林杰,以及林岚的身份被林芷发现,他告诉了林风自己的计划,林风也怕赵雪伤心,于是在林芷和林风商量了一下以后,决定先暂时瞒着这边所有的人。然后林岚会说话了的事儿,林芷又继续和赵雪商量,并且达成了共识隐瞒了起来,所以目前,林岚不太正常,林英还是忌惮林芷的,毕竟,他比谁都在意子孙这件事儿。 林英整个人都气的发抖…面红耳赤… 林芷笑着,继续补充:我妈还有我弟弟呢,她随时可以再生几个…至于你…可就不一定喽… 林英被气的不行,就咳嗽起来,林图给他顺气,拍背。 林英咳嗽着,他恨林图不说话,就直接打上了林图的脸,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林图的脸上:不孝子孙,你们都这么气我。 林图直接放手了,翻了个白眼:爸,你能不动不动就打人吗? 文燕玲看见自己的儿子又被打,就也急了:林英,你是不是有病,哦不对,你就是有病。 林英从来没有打过林锦绣,但是,他打过自己三个亲生的儿子,而且不止一次,他说棍棒底下出孝子… 文燕玲气的不行,满心都是寒凉,只得道:唉,林宏是我们的家人,是我的儿子,你们看在妈和奶奶的面子上,放过他吧,他也不容易。他又不能生孩子,还被骗了这么多年。 林图自然不会说任何一句话,他没有立场。 他也怨恨,怨恨家里的每一个人。 林芷撅着小嘴,变了脸,冷言冷语的道:怎么,你们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啦,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啦?可真有意思,犯法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居然还想逍遥法外,做梦!不容易?不容易他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不容易他居然花天酒地?不容易他还有几个小三二奶,还是夜场常客?天天流连忘返!他不能生孩子被骗?那我呢,我被欺负,被骂,被打!我妈呢,我外公呢,我继父呢?我两个弟弟呢?小欢呢?他们算什么?谁容易,你们可真有脸说。当初都对天发誓了,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了,还背地里继续使坏,口出恶言,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我告诉你们,要不是嫌他们脏,我亲手杀了他们都不解恨。 林英听了一半,就摔了床头的碗到地上去:反了你了,这么会顶嘴。 摔完了,就准备下床去打林芷。 林芷向后一退,冷着脸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从手机里,抽出那把属于苏淮的刀,指着林英的脸:你个老不死的,这一切从最开始,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算计来算计去装模作样,我告诉你,他妈的你要是再胆敢装逼装疯,骂这个打那个的,我就直接s了你,反正我还小,我什么也不怕,s了你,我也很开心,你死了,我也能好好的活着,只要报了仇,我就开心,我无所谓啊, 刀近在咫尺,林英慌乱着,求救似的,看向文燕玲。 文燕玲自然不会像当年对林宏那样,替他挡刀。 文燕玲看着自己手里的伤疤,这么多年过去,它依旧在。 可是手上的疼,算什么。 心上的疼,太多了。 林英不敢动,他当然相信,林芷干的出来这样的事儿,苏淮当初放火的事儿,那种恐惧,依然恍如昨日。 这么多年过去,金家的日渐败落,不复当初。 苏淮即使死了,他的公司依然蓬勃发展,他太知道苏淮的性格了,睚眦必报,他也终于明白,经过苏淮七年的精心教养,林芷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也自然不知道,这其中还包括比苏淮狠辣更甚的,身经百战的手上带过血的霍兰陵和江九州。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扭转乾坤,文燕玲对自己的爱好像慢慢在消失了,他就只想保住自己了,只叹了口气:算了,随你们吧。 文燕玲也叹了口气,当初想尽办法,想为林宏求情的心绪,也在此刻,彻底死去。 她知道林宏应该坐牢,可他是她的儿子… 她也知道林芷说的对,别人的儿子,也是儿子,别人的女儿,也是女儿。 她也知道,林宏一家包括王磊王伟,甚至林锦绣,都三番四次的在陷害林芷,只有这样做,林芷才能泄愤,其他人才会收手。 而林图也选择这样做,并且对于她和林英的百般求情,无所动摇,默不作声,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吃尽苦头,又受尽羞辱的女儿,想保住她的心,保住她的安全。 那么这样做,就是暂时的得到安宁了,于是,她也放弃了,叹了口气:你们走吧,我也走。 林英唉声叹气,连忙道:文燕玲,你别走。 他想留住文燕玲,他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这三个人,就想继续拴住文燕玲,好让林图和林芷对自己好点。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文燕玲回过头,冷眼看着他: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还有护工,我留下来,也帮不到你。 三个人并排走出了医院,留下了林英一个人在病房里。 后来陪伴他的,是一个男护工。 暧昧的气息还在弥漫,弥漫了身体,弥漫了房间。 仿佛很久了。 沈珏的嘴还在她的嘴上,他也还在她的身上,紧紧的,握着她有些单薄的肩膀。 电闪雷鸣,噼里啪啦,连续的响了几次。 沈珏一个瞬间,把她的肩膀握的更紧,整个人都绷在一起,连带着她也一起紧绷。 电闪雷鸣里浅浅的声音很轻,互相传递进彼此的嘴里,像爱这样彼此传递了许久。 沈珏的头颤抖着,无力的,终于松开了手,放在她的胸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没有耳机,手机也在静默着。 她的耳畔响起《孤勇者》的旋律: 都是勇敢的 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你破旧的玩偶你的面具你的自我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缺口都一样 去吗 配吗 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 战啊 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他们说要戒了你的狂 就像擦掉了污垢 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而代价是低头 那就让我不可乘风 你一样骄傲着那种孤勇 谁说对弈平凡的不算英雄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缺口都一样 去吗 配吗 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 战啊 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你的斑驳与众不同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you are the hero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you are the hero) 爱你来自于蛮荒 一生不借谁的光 你将造你的城邦 在废墟之上 去吗 去啊 以最卑微的梦 战吗 战啊 以最孤高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暴雨连绵不绝,雷声震天。 夜空里唯一的光亮,便成了那遥远的,有些让人害怕的闪电。 林风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睡着了,他听不见雷声雨声闪电声。 他做梦了,梦见了,下的很大的,漫天的雪。 雪地里荒无人烟,白雪连续厚重的堆积,只有一个孤独的马,急匆匆的跑过。 高山之上,倏忽雪崩。 暗夜里的雪地上,白骨皑皑,尸横遍野。 然后全都被雪覆盖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第111章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记忆里最美好的春,不是盲目的心,不是盲目的人,也不是盲目的魂。 最初的一双盲目,曾经盲目的期待幸福与爱。 幸福曾经存在于脑海,后来,全都是有你的灿烂未来。 长长的路与长长的回忆,梦里是长长的你。 时间漫漫,生死相间。 天色朦胧,那梦里似有微风。 那些凹凸不平的记忆在岁月里,像坑坑洼洼的西北内陆地区,过于荒凉的沙漠和戈壁。 只有过于顽强的树木才能不断的迎着风沙,忍受干旱缺水,去持续的长期生存。 不够顽强或者娇弱的,早早的就会干旱而亡,在沙漠里干枯或者腐朽。 而心怀鬼胎的人,也总会有自己的各种下场。 一夜无梦,许是太累了,所以林芷睡的很好,睡的很香。 她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沈珏了,被窝整整齐齐的。 微信里是他一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我在楼下和爷爷聊天,不忍心打扰你的好梦,你睡好了再下来,不着急。 看了一下时间,不过才七点半而已,她笑了一下,心想你怎么这么有精力,运动和聊天了那么久,还能晚睡早起,真是服了! 她很快洗漱好,穿着一条纯白色长裙,纯白色平底鞋子,顶着半干的头发,慵懒的下了楼。 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大狗在楼梯口玩儿着一颗足球,你来我往,谁也不肯服输… 两狗看到她下来了,还一起主动让了路… 林芷笑着,心想,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成精呢?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两条狗真是有意思。 沈珏和江九州坐在沙发上,正在聊天,听到了脚步声,就一起看向她“醒了啊。” 林芷挠挠头发笑着“早上好啊爷爷。” 桌子上放着的,是特意从采菊东篱带过来的鲜红色新鲜李子,江九州一边吃一边说“你要多休息休息,平时那么累。” 林芷的累,江九州可太懂了,他觉得她可以不用那么拼命,毕竟家里条件在这里,随便靠谁,她都能经济自由且洒脱的过一辈子。 但是,他也理解她的那种拼命。 毕竟,苏淮就是这样的。 毕竟,也只有自己,才是,且才能,彻底的靠得住的。 还没有等到林芷回答,他又动了动嘴“话说这李子挺好吃的,一会儿等他们来了,让他们都尝尝。” 沈珏眉眼温柔,赶紧笑道“是挺好的,这是我爸他们各种研究的。” 江九州摇着羽毛扇子,散漫的道“你们两个可以出去玩儿一会儿,时间还早着呢。” 林芷自然懂,就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好滴啊,我带他去逛逛早市。” 沈珏立马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狗就不带了,别出去各种撒欢了。” 江九州喝着龙井,绿色叶子在水里浮沉“这是两个玩儿的正欢呢,你们走吧,我看着呢。” 结果沈珏林芷刚一转身,走了两步,七七就像一个箭一样嗖出去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仿佛生怕他们两个抛弃它,把它扔在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玩儿可以玩儿,到底还是爸妈更重要。 菠萝蜜在背后甩着大尾巴,把那个足球咬在大嘴里,仿佛在说,总算是归我了… 江九州看着这个场面,只得道“得嘞,还是带走吧,菠萝蜜就别带了,太大了,不好弄,别出去吓到别人了。” 沈珏只得无奈的笑道“那我们先走啦,爷爷晚点见。” 江九州笑着和他们挥手,沈珏林芷转身离去。 两个白色的背影,就这样,云朵一样的,消失在了江九州的视线里。 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春天,那样突然忽然消失的,一身白色的苏淮一样。 他把茶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又拿出两个杯子,都倒上了茶,只喃喃自语道:老苏啊,你看,孙女婿多好。 喝了一口茶,又继续看向另外一个杯子道:老霍啊,你家培养孩子真的是很牛逼啊… 淡绿色的茶叶清澈无比,像极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他们三个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 而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了… 故人先后作土,只有他依旧如故。 他看着三个茶杯,眼里忽然极其迷蒙,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蒙蒙细雨… 绿树流水环绕的院子里,阳光斑驳的洒在地面上,经过昨夜的暴雨,泥土依然湿润,空气很是清新。 沈珏一手牵着林芷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一手拉着七七的牵引绳。 走了一会儿,走出了江家的门,门外的马莹和马周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在阴影处,依然能看见马莹手上的烟雾缭绕。 林芷撑着伞,看见他们,主动笑道“一会儿请你们吃好吃的。” 马莹的烟抽完了,她嚼着口香糖,立马接话道“我也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包子。” 马周本来面无表情,听完后直接噗嗤一笑“哪里是听说,你是实地考察过了好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马莹一向爷们儿的表情里,难得带了一丝女人的娇羞“民以食为天~” 沈珏林芷和马周,都同时噗嗤一笑… 林芷的耳机里是《我叫长安,你叫故里》: 城中下了一场微微细雨 不知会淋湿了谁的记忆 听微风多情吹起了涟漪 多少才子佳人宿命成谜 留一抹嫣红将誓言轻许 呢喃细语惹人辗转思绪 可愿煮酒往昔回忆缘起 点灯回眸百媚皆不如你 我叫长安 你叫故里 世人笑说长安归故里 我痴痴等你挽袖落笔 画一幅你我方寸之地 我叫长安 你叫故里 可惜长安尽头无故里 已等不到年少到古稀 留一抹嫣红将誓言轻许 呢喃细语惹人辗转思绪 可愿煮酒往昔回忆缘起 点灯回眸百媚皆不如你 画一幅你我方寸之地 我叫长安 你叫故里 可惜长安尽头无故里 已等不到年少到古稀 画一幅你我方寸之地 我叫长安 你叫故里 可惜长安尽头无故里 已等不到年少到古稀 从此梦里星辰化作你 绵长的蝉鸣撕裂在道路两侧的香樟树里,那些带着节奏又刺耳的声音,就像心上的秘密一样刺心。 四个人上了马周的车,马周开车,马莹在副驾驶。 沈珏和林芷坐在中间,七七安静的坐在最后,仿佛刚才和菠萝蜜抢球的,不是自己。 车缓慢的,开了不大一会儿,开到了一个旧居民巷子。 四人一狗一起下车。 从巷口望去,能看见一道仿佛被割裂的,细细窄窄的,苍蓝的天空。 它像是悬挂在暗黑色幕布上面的,一颗狭长的蓝色宝石,晶莹,璀璨。 灰瓦白墙的一片古老的低矮建筑,潮湿的迎着阳光,不像新修的楼宇那样高高的耸立,鳞次栉比。 它们大隐于市,像孤独的千帆过尽的老者。 它们是市井小巷,各种颜色的衣服悬挂在迎着阳光的细铁丝绳子上,带着极其浓重的,人间烟火。 房顶上还有成片的绿色青苔,和一棵早已经被暴雨袭击弯折了的野草。 从下面看上去,它受摧残太重,即将死去。 巷子里永远有佝偻着背影的老太太,穿着一件旧布的花衣裳,配着她们过于苍老的面庞,瘦弱的爬满皱纹的手臂,白发苍苍,再也不会回到年轻时候的样子。 曾经同她们一起年轻过的人,大抵都已经死去。 有人摇摇晃晃的走着,有人还能高声叫卖,仿佛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样子。 马莹挺开心的,一边买一边吃,手上还提着几个包子… 林芷也吃了包子,又买了一把烤鸭肠,细细的鸭肠被炙烤,撒上孜然,辣椒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给沈珏喂了一根“他家这个,做了得有三十多年了,那大哥,还是我干爸看着长大的,之前是他爸爸在,不过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干不动了,他就才自己上了。” “听说靠着这份独门绝技,挣了不少钱,房子好几套,可还是愿意住在这里。” 不忘记自己最初的家。 说到这里,林芷突然想起苏淮当初的那句,我们的家。 其实对于家的概念,林芷有些模糊了。 西城也算,东城也算,江家也算,纽约也算,柏林也算… 她的家和房子有好几处,可他们家的人永远都凑不齐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苏淮了。 沈珏秒懂,就转移换题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比较念旧,有些人永远追求新鲜。” 狗七七看着林芷手里的鸭肠,鼻子噗呲噗呲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沈珏拿出纸巾给它擦嘴,摇着头掐着七七的嘴“还好你不是工作犬,否则你这个德性,可怎么得了…” 林芷给它也喂了一根,七七吃的可欢乐“七七只适合做宠物,它这智商,能把人耍的团团转。” 说罢又补充道“菠萝蜜的爸就是工作犬,也快退役了,爷爷说等退休了,接到家里来,好好给养老。” 七七吃完了,又摇着尾巴继续,仿佛在说:再给点儿啊,妈妈… 沈珏擦干净了它的嘴,捏着它的肚子“工作犬也很不容易,不比平常的狗,七七,你别晃了,你看你最近胖的,这都是陆白喂的吧…” 林芷正吃着鸭肠,直接噗嗤一笑“它太受宠了,谁都喂几口,于是…”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聊着,还买了几个新鲜的甜瓜,一路踱步到巷子的尽头。 灰白色交错的巷子尽头,是一条很是宽大的湖。 与南大的湖不同,它更为广阔,上面也有一些船。 不太宽大甲板上有一条晃着尾巴的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它似乎很小。 两排高大的绿色白杨在宽阔的道路两边迎着微风低声欢笑,不远处就是游船有些低沉的长长鸣笛。 似是哀鸣。 这条路是人行道,所以没有车,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和几辆自行车。 青春的少年少女骑着自行车欢笑着走过。 绿茵环绕的热烈夏天,那种叶子的成熟深绿,不同于春日的萌芽翠绿。 许多年前的鲜花的弥漫的醉人春色里,江九州就是吃完饭出来漫无目的的散步时,然后在这个湖边再次与苏淮相遇的。 时间过了快三十年,当他再次看见苏淮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中年期。 他愣了一下,然后表情从惊讶转变成欣喜,对着苏淮说:我找了你很久…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个少年。 就是他苦苦找寻多年,却始终找不到的人。 多年过去,他只是年纪变大了,开始苍老,他身形还没有变,眉目也没有变。 即将要做外公的苏淮,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看着年华不再的江九州,看着他欣喜的带着眼泪的眼睛,看着他紧紧的拉着自己的那双手。 他的旁边,是孩提时代的江翀,那一年,江翀不过五岁,手里拉着一条威武雄壮的德牧。 江九州自然是没有放苏淮走,他拉着苏淮,聊了许久,苏淮也都是认真的回应。 江翀永远记得那个画面,也永远记得,江九州带着眼泪花的对他说:来,小翀,叫爷爷。 江翀童真的且认真的对着苏淮,叫了一声:爷爷。 在家里体育场跑道上,和张扬一起跑步跑到挥汗如雨的江城南,想到这里,只觉得,苏淮死的那么早,真是太可惜了。 在他与苏淮从相识到苏淮死去的,那仅仅十三年的光阴里,他觉得,苏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聪明,善良,松弛有度,永远高风亮节。 他明明可以借着江九州欠他的人命情,去求得一些东西,可是他完全没有。 他所拥有的,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他一生唯二对江九州有所求的,只有林芷被认为养女的那一次。 以及他含恨而终,遗憾连连,放下了一生守护的人格与尊严,去最后求江九州,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吃尽苦头的孙女和女儿。 … 江九州一边吃着李子,一边喝茶,满脑子都是苏淮和霍兰陵。 沈珏和林芷一路走着,七七也一路溜溜哒哒。 林芷看向微风不燥,波澜不惊的广阔青绿色的湖面“我六岁来到东城的时候,再次到江家做客,后来,就总是很喜欢走那个巷子各种买吃的,再走这一条路。” 格外安静,安静的像梦里的温柔微风。 沈珏放开她的手,揽上她的腰上“我以前和我妈,也来过许多趟,可惜始终没有遇见你。” 世界之大,我们始终擦肩而过,始终不曾相遇。 那一日,在江九州的再三邀请下,苏淮终于同意去江家做客。 江空明面对着这个始终活在自己父亲嘴里二十多年的,素未谋面的叔叔,充满了敬意,就灿烂的笑着问候道:苏叔叔好,我是江空明。 在江家,被众人视为座上宾的苏淮,看着人家家里这么热热闹闹的,他也很高兴。 心想,我现在也是有孙女的人了,我的孙女,以后也有一大家子人,真好。 后来,当他面对着吃尽苦头受尽羞辱的苏子衿和林芷,红了红眼睛,回头看向让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西城,叹了一口气,然后坐上了车,他再也没有回头。 … 江城南跑完步,刚洗好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下了楼,就看着江空明和孟繁星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便主动道“爸,妈。” 江空明从那些充满惊喜的回忆里抽身,看着已经三十岁的君子如竹般的江城南,只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二十五年前,自己初见苏淮的时候,也不过是江城南现在这般差不多的年纪而已。 孟繁星也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林芷,就问道“小芷他们人呢?” 话音刚落,只见沈珏林芷牵着七七,从背后主动问候道“干爸,干妈。” 江空明和孟繁星同时回头,只见沈珏林芷站在白杨树遮盖的宽大阴影里。 同样的一身纯白,恍若那一年,苏子衿和苏于归在这里初见时候的样子。 说是初见,其实就是重逢。 地面上有许多星星点点的斑驳的微光,它们燃烧了那些绵长的光亮。 一束微光,可以照亮一颗死亡的心。 死亡的心,还怎么形容,就是你活着,但是大半颗心已经死去。 那大半颗心里,住着你已经彻底崩溃的,又或者永恒崩溃的情绪。 你面对未来,只觉得遥遥无期,并且大雾迷茫。 那样的迷茫持续了多久呢,大抵是持续了五年。 五年是多久,是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 从未成年到成年,从尽是青涩到微微成熟一些。 你脱离了最初愁绪羁绊的广阔土地,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样陌生的浮华城市是你曾经充满期待的美好未来,可是未来的光影斑驳里,却没有了最初与你共同期盼未来的人。 陌生的城市里到处都是陌生的人,他们带着各色的面孔与你擦肩而过,你凝望着天与地,只觉得天地苍凉如此。 那种苍凉,像故乡山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爬满了你刚刚十八岁的心。 手机上的账户里,是你似乎永远没有见过的,那么多的钱。 你曾无数次想要脱离贫穷,脱离最初成长的土地与环境,去改变自己,改变未来。 后来,你脱离了那记载着你成长与青春的浩瀚土地,远赴千里之外,拿起了新的课本,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 身后是一棵高大的枣树,果子已经成熟,红与绿交错的颜色,就像你曾经悲哀与欣喜反复去交错的人生。 每一日都有新的黎明,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与你一起等待黎明的人。 杨好的脑海里浮想联翩,南筝吃着紫色的葡萄,笑着看向她说“好好,你看这个好看吗?” 手机页面上是品牌童装的婴儿服。 南筝近日,根本不敢离开杨好,一直在家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于是,也没有出去逛街。 杨好微微点了点头“妈,好看。” 南筝手指一动,头也一动“那我买了哈,让他们送到家里来。” 杨好微微一笑“谢谢妈。” 南筝微微一笑“这么客气,这是妈应该做的,对了,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石榴树上的果子渐渐圆润,开的早的荷花,只剩下大颗的青绿色莲蓬了。 那些充满期待的人生里,有希望也有失望。 就像我们,始终都有悲与喜,也有甜与苦。 第112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湖畔年年绿杨成荫,心上多年枯木成林。 大雾在人生里弥漫多场,我却从来都不曾迷茫。 那些曾经执念在心中的的无数兵荒马乱,终究都在细微烟雨里轻声付诸笑谈。 这世上没有谁的人生肆意到底,没有人能够彻底的万事如意。 我们都会有自己的悲与喜,也会有自己的哀与痛。 人生里的多少悲喜跌宕,直面时总是嘴角浅浅飞扬。 时光荏苒,流逝在指缝流逝在眉间流逝在心上。 还是那时的地点那时的树木那时的风景,人已经不是那时的人了。 头顶的天空依然晴朗,夏日里空气中有热烈的交融花香。 那些斑驳渗落的热烈阳光,也彻底热烈到心上来。 马莹马周自然是没有跟着一起进来的,马莹空闲了,就又抽着烟去溜达了,多吃多喝多玩,多么惬意。 狗七七在被沈珏牵进院子里的时候,就松开绳子变成一条自由的狗了,它立刻撒欢,找它的大娇妻菠萝蜜去了。 两条狗在热烈的阳光下吐着舌头互相转圈圈,仿佛老友见面一样。 江空明看着许久没见的沈珏,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就真诚且慈爱的笑道“都来了,快进去坐。” 孟繁星也见过沈珏一面,她微笑着看这这个姿容出众,与林芷穿着情侣装的出色青年,心里突然概慨万千,也赶紧笑道“快,进去吧,外面热。” 沈珏不客气的接话道“好嘞。” 一众人进屋刚坐下,江碧虚夫妻带着虞晖来了,江碧虚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说“哎呀,虞霄他们几个有事出门了,实在是来不了。” 先入为主,毕竟,这是她的家。 沈珏也没客气,和林芷一起站起来又主动打招呼道“姑姑好,姑父好,弟弟好。” 虞晖的脸色本来挺好的,听到这句弟弟的时候,直接无语透了,但还是笑着道“姐姐好,姐夫好。” 这都是江九州提前就打了招呼的,等沈珏来了,直接按称呼叫就行,也不用客气,就是即使没有林芷的这层关系,沈珏也是可以这么叫的,而且,这样显得亲切一些,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就单刀直入,不用装模作样,这样,也是对林芷和沈珏的彻底认可。 江九州一边摇着黑白色的大羽毛扇子,一边喝茶,桌子上的三杯茶都还在,三杯都是满的,三杯茶也都是热的,因为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戏精附体,替霍兰陵和苏淮喝了“都站着干嘛,都坐下吧。” 一众人就随意的坐下,江碧虚刚准备说话,江城南先开口道“沈珏,走,我们两个做饭去,厨房把菜都切配的差不多了。” 江九州没摇扇子,肚子已经在十分期待了“随意做两个就行,平时那么忙,不用那么辛苦,反正这么近,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 孟繁星从江九州提前招呼众人回家,到沈珏称谓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现在听到这些话,也就终于明白了,这婚事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心里是又惊喜又心酸。 江空明听到这里,也开心了,就凑热闹的说“我也去,走。” 于是乎,除了张扬有给江城南的工作要各种忙实在抽不开身,还留在客厅的角落里对着电脑干活儿,三个又高又壮的大男人就直奔厨房去了,一路还有说有笑。 林芷耳机里是《怎断》: 秋来夜正浓 房中烛正红 佳人才子交杯灯影中 白马踏西风 佳人痴痴等 此去一别泪眼朦胧 奈何这明月难圆我旧梦 临别那一句似风已成空 意难平 情难动 余半生 无人懂 为你看尽一岁一枯荣 这情丝怎断 这风月怎乱 这流年怎叹 蓦然 琵琶声声慢 无知音难弹 一杯浊酒独饮无言 有关你怎断 无关缘怎乱 枕边泪怎干 无言 这往事怎断 这山河怎翻 唯有梦中与你相见 奈何这明月难圆我旧梦 临别那一句似风已成空 意难平 情难动 余半生 无人懂 为你看尽一岁一枯荣 这情丝怎断 这风月怎乱 这流年怎叹 蓦然 琵琶声声慢 无知音难弹 一杯浊酒独饮无言 有关你怎断 无关缘怎乱 枕边泪难干 无言 这往事怎断 这山河怎翻 唯有梦中与你相见 这情丝怎断 这风月怎乱 这流年怎叹 蓦然 琵琶声声慢 无知音难弹 一杯浊酒独饮无言 龙井的淡淡香气在宽大的客厅里一直弥漫,如果不刻意去闻,根本就闻不到。 客厅中间有两盆江九州会常年摆放的蝴蝶兰,这几日的,是艳丽的玫红色,中间穿插着沉香的缭绕香气,看起来很是喜庆。 几个人在客厅里,吃着新鲜的水果,随意的聊了一会儿。 江碧虚似乎是不太死心,就忽然主动向林芷问道“小芷,你们两个谈了没多久吧,这是就打算要结婚了?” 她心想,她爸还提前打了招呼,让家里人都要过来,可是虞霄正好有事,她也就没拦着,毕竟也无所谓,也不一定呢。 林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刚准备开口。 江九州是个老狐狸,他知道自己女儿打的什么主意,当初江碧虚和孟繁星背后说林芷的时候,他都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她们两个都是正常人,但是面对江翀和虞晖的感情的时候,都很抽风,那种对于儿子的疼爱和管控力就不顾一切的开始横冲直撞。 他早就心里想过,要是林芷回到林家干的那些事让她们知道了,不更得害怕了… 他自己自然是极其欣赏苏淮和霍兰陵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的,生在太平和睦的安然盛世里的人,根本就不懂从乱世走出的人的痛苦和辛苦。 没有什么心平气和的和解,没有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只有刀下q下的,你死与我亡。 于是他一边摸着菠萝蜜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边随意的笑着说“不结婚能带回来吗,你想什么呢,智商掉线了。” 这句话在江碧虚的意料之中,她只是觉得林芷挺奇怪的,和秦鹤谈了小十年,秦鹤愣是没见过江家除了江九州和江城南以外的人的面,这和沈珏谈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还堂而皇之的出双入对,她也悄悄的问过王树了,两个人还睡一个房间~看样子两个人的感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于是,她当初终于决定让步,准备接受林芷,想为虞晖和林芷牵线搭桥的时候,结果最后彻底鸡飞蛋打,心里的那种酸味又悄悄浮现了。 她刚准备张嘴说话,江翎带着江芃和童舒瑜进来了。 江芃先是问候了所有人,又看着正在和菠萝蜜欢乐的玩儿足球的七七“呀,家里又有狗了!” 狗七七听到这句话,立马竖起耳朵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撇下大娇妻,晃着大尾巴过来了。 江芃准备去摸七七,结果七七主动蹲下了… 童舒瑜已经开始显怀了,就坐在沙发上,挨着林芷,笑着对她说“小芷,你男朋友的狗也太机灵了。” 林芷给她递了个软毯子垫着手臂,噗嗤一笑“这个家伙,还会看照片认人呢。” 童舒瑜有些诧异,眼睛弯成一条线“这么聪明搞笑的呢吗?” 江翎捏了一颗绿色葡萄丢进嘴里,入口很甜“我和沈珏也有四年没见了,上次见还是…” 还是在霍兰陵的大葬上,但他没说出来,怕江九州感伤。 几个人正说着呢,王树喊众人过去开饭了。 当他们坐在餐厅里的时候,沈珏系着灰色围裙,亲手端出来了一大碗酸菜鱼,然后又端出来一大碗胡辣汤… 霍家沈家陈家的教育三观很正,所以沈珏一直都很随和,不喜欢摆谱。 所以在江家做客,也根本没有摆什么客人和公子哥的谱,因为没必要。 江九州看着两大份菜,肚子已经在着急了”快,吃吧,看起来很不错。” 江城南轻轻晃了一下头发,哈哈一笑道“是非常不错,已经替你们试过味道了,沈珏的厨艺实在是好的很。” 沈珏主动给江九州盛汤“爷爷,来尝尝,我这手艺您应该会很满意。” 江九州接过汤碗尝了一口“太好吃了,我要吃三碗。” 霍兰陵做饭的手艺特别绝,江九州后来吃过了很多的饭,都觉得没有霍兰陵做的好,所以他吃的还是特别舒服。 然后又夹了一片酸菜鱼说“小芷最喜欢吃鱼了,你这鱼做的也好。” 酸菜鱼的事儿,是江城南低声悄悄的给沈珏说的,林芷没说过,所以沈珏不知道。 林芷觉得,沈珏已经迁就了自己很多了,没必要让他事事都迁就自己,那样太辛苦了,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相处是相处,不能太自私,所以就没讲。 江城南也猜的到这一点,所以还是特意说了,他希望,他的妹妹得到如此的好夫婿,是个好事儿,所以也希望他们能够情深爱笃,毕竟,林芷这些年过的那么辛苦。 林芷也夹了一筷子酸菜鱼,入口极香,肉很鲜嫩“嗯,是好吃的。” 江翎也喝着胡辣汤,看向沈珏,又看向林芷“小芷,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江翎自然是真心实意的问,他觉得有这么好的,就得赶紧嫁了,何况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也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他也知道霍家沈家人的人品… 沈珏听罢,立刻抢先道“我外婆见她的第一面,就说让我们赶紧结婚呢,我妈说也得提前安排上,全家都随时等着她过门呢。” 江碧虚听到这句话,有些无语,心想原来真的是要结婚啊。 虞晖对林芷的心思,自然已经凉透了,就只低头吃鱼,他也觉得这鱼做的挺好的,但是他不会做,他也不太喜欢做饭,觉得男儿应该有大志向,不能总是围着厨房转。 江翎眉飞色舞的,开心的不行,然后一桌子其他的人也都一起笑道“挺好的。” 那种笑容,参差不齐。 江碧虚夹了一筷子江空明做的青椒肥肠“话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啊?” 林芷心里噗嗤一笑,心想姑姑你又开始给我挖坑了,不过还好,你不是林锦绣,否则看我不怼死你。 沈珏挖了一勺子酸豆角炒肉,然后又放下了勺子“就我在医院里,与她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她没看我,我看了她一路,然后我还等了很久,结果我打个工作电话的功夫,她就消失了,后来还是专门让我朋友找的监控,才找到她这个人,真是不容易。” 沈珏很聪明,他看得出来江碧虚有些不怀好意,他也看见了虞晖的须臾突变的脸色,就知道这母子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可能以为林芷是借着江家的东风进了沈家呗,那正好,我就把这条路断了,顺便告诉你们,我都没看见我媳妇的脸,我就爱上了她。 讲出事实,反复打脸,自然不会讲江离的这件事,因为林芷讲过,江家人基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江碧虚本来以为林芷是靠美貌得到了沈珏的心,又是靠江家的背景赢得了沈家人的认可,结果,她得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答案,甚至这个答案特别出乎她的意料,就只装着开心的笑道“那你们两个可真是有缘。” 话音刚落,沈珏继续接话道“是挺有缘的,去年夏天,我姑姑姑父他们几个在巴黎开会,就见过她了,结果那时候让我表姐打听打听准备介绍给我,结果她说她有对象,就这么又错过了。” 打脸,继续打脸。 唐天翼是干嘛的,江碧虚自然是知道的。 江碧虚心想,得了,好吧,都这么看得上她的嘛~ 如果脱离了虞晖对林芷的长期的过于执迷的喜欢,以江碧虚的眼光和大度,必然会觉得她是一个杰出女性,但是虞晖对于林芷的多年惦念,在得知林芷和秦鹤终于分手的那种欣喜,以及这么些年,看着林芷长大,看着她那些异于常人的各种行为,江碧虚到底是爱不起来,更别说让她做儿媳妇了… 江九州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也知道自己女儿想干嘛,就夹着干煸辣子鸡说“你姑姑姑父,也是好眼光。” 他当然觉得唐天翼沈一金是好眼光,林芷这样的人,嫁给谁家,都是谁家的福气。 江碧虚只得也夹着干煸辣子鸡笑道“挺好的,早点结婚,早喝喜酒。” 沈珏也夹干煸辣子鸡笑道“我们尽快,一切都看小芷的意思。” 爷爷干爸干妈姑姑姑父都叫了,老婆在这个桌子上,是绝对不能叫的… 林芷继续夹酸菜鱼“等去趟我爸妈那里,回国了就先领结婚证。” 江翎听到这里,就也开心道“挺好的,等过几年生孩子了,可以和我们家老二一起玩儿。” 江芃喝着银耳甜汤“爸爸,为什么不是和我一起玩儿。” 童舒瑜噗嗤一笑摸着江芃的小脑袋温柔的说“等你姑姑有小朋友了,你都多大了,当然,和你玩儿,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当初江翎带着童舒瑜回家的时候,林芷也不大,这些年也照样很玩儿的来。 孟繁星听到这里,就又挖了个坑“话说小芷,沈珏认识你爸吗?” 她总觉得,林芷肯定是倚仗着某一方的背景,才能入沈家的眼的,毕竟,沈家江家这种家庭,肯定不可能要一个只有美貌的女人,必须得门当户对一些才行。 普通人家谈婚论嫁尚且计较学历工作彩礼父母,他们更甚,毕竟除了感情外貌智慧,其他方面的价值也很重要,锦上添花珠联璧合才是最好的。 她也知道,因为林家的关系,林芷在外面,根本不提秦淮的事儿,至于苏子衿,她更不会提到。 说到这里,沈珏也突然有些醍醐灌顶了,就试探着问“你爸是谁,你也从来没告诉过我。” 孟繁星与江碧虚的算盘又掉了… 这么些年,苏于归是把林芷当亲生的看的,她也是把苏于归实实在在的当个爸爸一样看的,但是她从来不在沈珏面前提苏于归,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相信沈珏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而且,借别人的光,真的没必要,就像她也轻易不提余砚书和陆世安是自己导师一样。 她放下筷子打开手机,拿出照片给沈珏看“喏,我都怀疑你认识他。” 沈珏看着林芷的手机,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我还真的认识他…之前在巴黎,我们见过两面,有一次我妈也在,聊起儿女,我妈听说他有个女儿在国内,还说可以介绍给我们家认识,我妈说苏哥这么帅,女儿肯定也漂亮,讨给你做老婆挺好。” 林芷的思路瞬间又被打通了,形成了一个闭环“所以之前他要给我介绍的那个学弟就是你?” 江九州和江城南张扬,同时噗嗤一笑“你们两个有点搞笑。” 江空明喝着橙汁,也笑了一下“哎呀,真真是天定良缘。” 孟繁星看了江碧虚一眼,江碧虚也看了孟繁星一眼,同时心里想,得了,这小妮子就是有本事,算了我不多想了,想那么多又是何必,反正嫁给沈家,是个大好事,不嫁给我儿子也挺好的,我儿子也会有更好的。 … 四月是浪漫的时节,也是春日的深度浓意。 无数的飞花在开始微热的时节颓然飘落,从枝头的尽态极妍零落成无尽的灰尘落地。 爱情弥漫脑海深处的风,历尽寒冬等下一场漫天的雪。 婚姻使人一双盲目,也使人骤然清醒。 林风坐在办公室里,忙完的某一个片刻,忽然陷入了对爱情与婚姻最初的清醒的回忆里。 最初的清醒,后来一塌糊涂的深度泥泞。 是什么时候想要结婚的呢,大概就是那一年,那个四月的时候。 那一日,谈了几个月恋爱的林风和赵雪在北城的山上,在庙里,一人上了一柱香。 林风求的是:愿我学业顺利,娶得赵雪为妻。 赵雪求的是:愿我嫁得林风为妻,愿我母亲身体康健。 烟雾缭绕里,高大的佛像矗立在空荡的庙堂里。 它们有的眉眼含笑,看着世间众生。 有的目光严肃,端坐在白色莲花座上。 那时候山上的妃色桃花刚开,艳丽的迎着微热的阳光。 林风看着赵雪淡淡的,含羞的脸说:明年假期,我回国了,我们就结婚吧。 赵雪脸羞红了,心里开心的道:好啊。 结婚是个什么样的事儿。 对于现在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好事儿吧。 有美好的爱人,美好的家庭,美好的,新的期待。 可是在历史的长河里,有多少人未曾嫁给爱情。 有多少人,于青楼反复辗转,在众人之间苦苦周旋。 有多少扬州瘦马,从懵懂到最好的年纪,都付与别人以作玩乐。 有多少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有马嵬坡自缢,千年爱情留名,沦为长恨歌。 有长门尽日无梳洗。 有三斛明珠艳质归。 … 第113章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秋风尽头,秋雨无忧。 过于高的空山里,没有人的踪迹,那里只有我自己。 欲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洞口全是寒冷刺骨的风。 欲望也是故布疑阵的深度陷阱,一不小心就是死亡的密闭牢笼。 风雨泥泞的那一日,该如何往前或者往后,除了忧愁和痛苦,我什么都没有。 秋天是萧瑟的开始,也是忧愁始终循环的悲伤之地。 春的美丽与夏的繁华让人温暖迷蒙,在深秋以后,世间有多少寒冷。 天空中是密布的乌云,没有太阳的日子,就像没有光明的心。 秋风吹起一地枯黄的叶子,也吹动了心里所有的痛苦与怨恨。 那些曾经期待的美好的,后来都成了一根根箭,把一颗心扎的稀烂。 金天龙当街欺负试图侮辱林芷,被彻底抓包后,林芷二话没说,也没拉着他去金家耀武扬威讨公道,而是自然而然的,直接把他送了进去。 金宝丰听闻后,先是打电话,后来又来到林家,又来哀求了一遍,在得到林芷和林图咬牙切齿的否定后,愤愤不平,又回家和林锦绣大吵一架。 他打了她一巴掌,歇斯底里的骂她: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又是怎么养孩子的,把孩子弄成这样,不仅坏事做尽,还如此丢人现眼,你还和娘家把关系搞成这个样子,求都没处求,人家恨不得把仇报了。 林锦绣心里特别恨,然后以牙还牙的回复:还不是你的劣质基因,就知道搞女人,就知道打架…说起来得罪娘家,还不是有你这个傻逼,非要去找林图和林芷的份儿。 于是,两个人就又吵了起来… 中间林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了,金宝丰一时高兴,就放林锦绣走了,他觉得林英最要脸,最不喜欢家丑外扬,一定会放金天龙一马… 当然是林芷把这件事儿,捅到林英和文燕那里去的。 她就是想看戏,就是想出气,就是想反复打林英文燕玲和林锦绣的脸,自己好坐山观虎斗… 林图那一日,在林英的再三要求下,带着林芷去林英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林锦绣。 她被林英又打了一巴掌,正泪流满面,咬牙切齿的看着林英,一字一句:是你让我嫁给金宝丰的,是你让我受尽苦楚,如今居然又来骂我。 前面是林英怒不可遏:你生出来,养出来的好儿子,打架闹事伤人,现在居然还想欺负我们家林芷,反了天了你,你个贱人。 林英很生气,他把床头的书扔到林锦绣脸上: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初上个学上的那么差,后来我又拿钱又找关系,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让你在学校里风风光光的,也早就说了让你不要把名声搞坏,我好好给你安排,结果呢,是你自己非要和金宝丰不清不楚的,还撒谎骗我,最后搞得多少人都知道,你是金宝丰的女朋友。 他一口气没停:还又是拉手又是接吻的,传的沸沸扬扬的,再说了,金宝丰一家子来提亲的时候,是你自己也同意的,而且你当初嫁给金家的时候,金家是什么条件,你能找到那样的,也可以了,你就烧高香吧,是你自己非要作,欺负林芷,欺负苏子衿,得罪苏淮,还害死了我唯一的孙子,最后把你金家都搞那个样子了,你就是个杂种丧门星… 林锦绣怒目圆睁,头发凌乱:我杂种,你的亲生女儿才是个杂种,你还来说我,你自己搞婚外情,生下你的亲女儿,还傻逼稀里糊涂的把她不知道弄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她怕是都死了吧,还说我是别人不要的,我怕不是你们偷来的吧。 文燕玲带着林图林芷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文燕玲心想,可算是两个贱人凑到一起了,我真高兴啊。 林英的疑虑又开始了,他看向文燕玲:文燕玲,你说! 文燕玲心里都笑死了,面上冷的很,摇了摇头:说什么?林锦绣本来不就是你捡来的嘛,是你说的,她是别人不要的,她本来就和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你质问我干嘛? 林英心里哀叹连连,他叹着气:你不是说我欺骗你了吗,你早就知道吧,是你故意掉的包吧。 室内空调开的有些冷,文燕玲揣着手:你可别诬赖我啦,你欺骗我的事儿,可太多了,我太相信你了,居然从来都没有质疑过。 说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多爱你啊,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让你腰杆子那么直,这半辈子,我对你多好啊,我和其他男人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至于你吗,你有多少红颜知己?你对的起我吗? 林图听着听着,不想听了,就站在门口抽烟去了。 一边抽烟一边听着屋里的三个人在吵架,心想妈呀,从小吵到大,真是服了。 他就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怕林锦绣万一发疯了,好帮自己的父母女儿一把。 林芷双手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听着他们撕逼,实在是开心的不行。 林英又被文燕玲噎住了,就只瞪着眼睛看着她。 文燕玲的嘴巴有多厉害,林英早就见识到了,这么多年,他拿捏着文燕玲对他的爱,每次都占了上风。 现在,这种上风不复存在。 林图没说话,他最懒得吵架了,从小到大听父母阴阳怪气的吵架拌嘴,都烦了。 文燕玲又看向林锦绣,带着满腔的恨意:你就是个别人不要的杂种,老娘好吃的好喝的给你养着,你他妈的居然还吃里扒外,怎么,最近金宝丰不要你了,你很开心啊。 林锦绣哪里能被文燕玲怼,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就发誓,要把文燕玲欠她的,全部讨回来,就冷眼道:你还有脸说我,你能守住林英的心吗?还不是被嫌弃,自己还跟个深情怨妇一样,真是够了。 文燕玲冷笑了一下,摸着自己纤细的脖子:我至少守住他的人了啊,还有三个儿子傍身,你呢,你有什么?有你那无恶不作的儿子?有你那恨不得和你断绝关系的女儿,还是有你那天天在家骂你的婆婆?你啊,趁早赶紧再生一个孩子吧,否则以后,养老都是问题…哦不,说不定你都活不到我这个岁数,也不用养老…你看看啊,你这一身,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可真是惨呦。 林芷听罢,心想文燕玲真有你的,你牛逼,然后她拍着手高兴的说:哎呀,那还不如,现在就赶紧去死吧,垃圾还活着做什么,你们当初不捡她啊,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你不是说你受尽苦楚嘛,那你赶紧去死啊,你死了,就没有苦楚了呀,说不定你的好儿子就能浪子回头金不换,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啊,也不是我们林家这根梁上的,劣质基因,随根儿。 林图心里噗嗤一笑,差点脱口而出:女儿,你牛逼,你替你妈报仇,继续。 文燕玲心里抽筋抽了两次,心想林芷你牛逼,随我,但是她面上还是很淡定:是啊,可赶紧去死吧,白喂这么大了,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 林锦绣听到这些话,极尽疯癫: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活的好好的,我要活的比你们都好。 活的好… 这是她初见苏子衿的那一日,就想过的。 也是林英说要给她找好婆家的时候,她就想过的。 也是遇见金宝丰那一日,就想过的。 她还记得,当她终于风光大嫁的嫁给金宝丰以后,带着金宝丰和金家保姆大包小包的回门那一日,夫妻两个给林英文燕玲敬茶的时候。 她准备在文燕玲面前耀武扬威,文燕玲只接过了他们夫妻两个的茶,淡淡的道:挺好的,嫁人了就好好的生活。 文燕玲也说:你家这个保姆阿姨挺好的,不过还是不如我的小时候,我们家里的那些,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还是喜欢清静,受不了身边有陌生人在。 后来有一天,她们再次带着新的保姆阿姨到林家了,刚进门,她准备得瑟一下新保姆,文燕玲就抢先说到:等会儿,你弟弟他们也过来,正好一起见见面。 那一日,林图带着苏子衿和苏淮,和苏家的保姆一起进了门,她至今都记得,林英和文燕玲的那种高兴,他们高兴的不得了… 后来,当他和金宝丰终于吵架吵到无可复加的时候,金宝丰仰天大笑的说:我第一次见苏子衿的那日,我就后悔娶你,为什么我娶的不是苏子衿,我要是娶她那样的,我这一辈子都不出轨,打死都不出轨。 他还说… 他刚说完,林锦绣就把红酒泼了他一脸。 金宝丰颤抖着笑着:我就知道,我就没猜错,你就是个变态… 然后,金宝丰快步向前,又把她一顿暴打。 … 林锦绣躺平在床上,只觉得全身全心,都是冷的…都是麻木的… 她这一生,有过六个孩子,两个平安出生,四个胎死腹中… 开着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热门宫斗剧,一堆漂亮女人围着一个老男人,各种勾心斗角,费尽心机的争宠… 流产的流产,没命的没命… 她看的厌烦,就关了电视,关了以后,又觉得好像过于安静,就受不了这种安静,又打开了,播放着一些轻音乐。 … 江家一众人吃完饭,又聊了几句,就准备各回各家了,江空明这几天还挺忙的,也没有多逗留,临走的时候只笑着真心实意的说:“南城这么近,以后记得多过来玩儿。” 这话自然是说给沈珏听的。 沈珏如玉眉眼里全是诚意:“好的干爸。” 几个人在院子里道别,等一众人走后,虞晖开着车,看着红绿灯说“沈珏挺好的,很配林芷姐。” 这话当然是真心实意的,他确实觉得沈珏好,他觉得沈珏各方面都比自己好。 昨天的热搜他也看了,是说上次和林芷在一起的那个男的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是傅云深。 他至今依然记得傅云深那一日的眼神,印象过于深刻,那是充满爱意的,充满敬意的,且保持距离的。 江碧虚发自内心的,也应声道“是挺好的,你也抓紧。” 她是觉得沈珏好,至于林芷,只要虞晖不喜欢林芷了,她也就觉得林芷好。 当然,她看现在虞晖的样子,肯定是彻底放弃了,挺好的。 虞晖一边右转弯,一边笑道“不着急,慢慢来,总有好的等着我的。” 他心想,我找的再好,估计都好不过林芷姐了,但是,总归不会太差的。 林芷他们几个人目送众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就都走回了鱼池边。 她耳机里是《少年八荒 》: 卉木复萋萋东风又绿陈窗 春风马蹄疾剑动四方 待到凌绝顶触目洞庭浩汤 男儿凌云志可盛天光 银鞍并白马绿荫夏日悠长 醉菡萏清香晚风送凉 粉钗映花海夜浓万灯齐放 也游翰墨场诗酒柔肠 少年负剑振八荒 当筵意气凌秋阳 不拘方圆青松愈苍 年少轻狂又有何妨 银剑白羽气轩昂 意气风发侠骨香 东望沧海西射天狼 年少轻狂又有何妨 信步踏云海云霓来御茫茫 谈笑诗万首叹服楚狂 饮下酒千觞愿共游侠士堂 秋风不萧索反道琳琅 峰高万仞墙踏雪寻梅而往 既见路漫漫也无彷徨 飞雪连高山纷纷洒洒扬扬 懒计恩与怨无谓过往 少年负剑振八荒 当筵意气凌秋阳 不拘方圆青松愈苍 年少轻狂又有何妨 少年策马把鞭扬 高山流水莫相忘 同心相济长风破浪 年少轻狂从来无妨 少年策马把鞭扬 高山流水莫相忘 同心相济长风破浪 年少轻狂从来无妨 微风拂面,似是有雨要来。 微风中夜来香的各色花苞,在等待夜晚的来临,池中的鱼儿不知愁滋味。 江城南的俊美容颜也迎风微动,他看着他们道“爷爷,你们几个先聊着,我和张扬去安排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江九州摇着扇子笑道“去吧去吧。” 他说的所谓工作,其实就是电影的行程安排,他觉得,他得为这个电影多付出点儿。 林芷的上一部电影是爆品,唯一的一个电视剧也是小爆品,这一个他们都觉得会是大爆品,刚好又是几个认识的人投资和参演的,就更得努力争取争取票房了。 江城南因为特殊出身的关系,对于名利,看的还是有些淡的。 那时候意外出道,意外爆红,他也确实热爱音乐,也觉得一个既然事情要做,就把它做好一些。 于是,就在这个圈子里这么明亮了许多年,他是一面旗帜,更是一个标杆。 毕竟,刻意去追逐的东西,反而不一定会得到了,所以,随意就好。 三个人坐在鱼池边,带着两条狗玩儿。 林芷悄悄,把自己和沈珏的合照发给了苏于归。 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苏灏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语:“姐姐。” 这两日,因为苏灏病重的关系,苏子衿和林芷聊天的次数,也缩减了,她怕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影响自己女儿好不容易好点儿的心情。 林芷有多爱秦鹤,苏子衿是知道的。 苏于归看着手机微微一笑,然后给苏子衿看,噗嗤一笑说“你看,小芷居然找了个这个好的男朋友。” 苏子衿看着手机里眉目如画的沈珏,有些意外的道“这是陈老师的孙子?好像有点像,我记得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苏于归也意外了一下,然后又笑了“哦,原来…我是说当初见他妈,也有点眼熟,但是没多问,只知道是哪个公司的。” 他锁屏手机,继续带着意外说“我上次给小芷说,想介绍沈珏给她,结果她说有喜欢的了,然后,她喜欢的,居然也是沈珏,当然,上次我没说名字。” 这事儿是苏于归自己的主意,他那个时候初认识的时候,只觉得沈珏和霍沅玉都挺好的,但是那个时候,林芷有秦鹤,后来听林风和苏子衿都说,林芷和秦鹤分手了,秦鹤还要结婚了,就立马想到沈珏这里了,那个时候,他还特意探听过霍沅玉的意思,霍沅玉对于苏于归的拐弯抹角也懂,就只道,说自家儿子最近在各种相亲。 后来林芷说有喜欢的人了,这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他没有告诉苏子衿,是觉得怕事情万一成不了,就比较尴尬。 林芷和沈珏看着苏于归回复过来的消息:这可真是兜兜转转啊。 兜兜转转,说的是沈珏和林芷,又何尝不是指的,他和苏子衿。 沈珏林芷和江九州,带着两条大狗,在鱼池边喝起了福鼎白茶。 江九州摇着扇子,低声道:“一会儿要去献花吧,你外公的遗愿又达成了一个。” 林芷听罢,勾起嘴角“多献几束花,提前都献上,我外公的心愿必然都能达成。” 遗愿… 苏淮的遗愿挺多的… 他很遗憾… 我们终究都会有遗憾。 就像很多人想回到从前。 遗憾像是一棵模糊的看不清的树,上面住满了我们回不去的时光,爱而不得的,或者错过的人。 又或者,早已经死去的人。 遗憾好像,多的,数都数不清。 数不清,也似乎看不清,摸不到,只长在心上,长在脑海里。 时不时跳跃出来,让人痛苦,让人惆怅。 晴空万里无云,海风阵阵。 罗丹坐在院子里,头顶是宽大的遮阳棚,她苍老到极致的面庞上,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再也不似年轻时候的清澈。 她看着宽阔的海边,脑海里有很多人,有很多记忆,很模糊,又似乎在慢慢清晰。 她摸着脑袋,董文泽看到了,就担忧的说:“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罗丹颤抖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像大海无声,且宽阔。 就像海浪,汹涌,且寂静。 第114章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大雾迷蒙的悠长灿烂黄昏,心中是曾经历经的各色万马千军。 有雨时有风,无雨时有梦。 古老巷口的深处,是被割裂的一条天空,它苍蓝且深邃,像横亘在心上的一种疼。 岁月从古巷里安然流过,白发的老者,经历了多少风与雪。 沉默震耳欲聋,喧嚣无声无息。 笑容背后有冷,哭泣背后有风。 上山的路,一直是很远且很近的,充满期待,又怀着痛苦的。 两岸是变幻的风景,青山如是,妩媚如斯。 春日里是杏花如雨,夏日里是翠叶含风。 秋风萧瑟时一片颓唐,冬雪降临时天地寂静。 白日无梦。 依旧是马周开着车,沈珏坐在车后座,一手看着手机,一手揽着林芷的腰。 狗七七自然是一条誓死不在陌生环境下离开爸妈的聪明狗,它坐在最后一排,玩着足球。 至于它的大黑脸娇妻菠萝蜜,自然是在家里玩儿另外一个破的了足球。 天空上面,有很多浓厚的云团,偶尔有阳光渗落,从车窗里看过去,仿佛天上真的有神仙一样。 对于深爱的人的死亡,我们宁愿相信他们是轮回了,又或者成仙了。 真的不想面对,他们彻底成灰,彻底沉睡。 那些无法接受的绝对的死亡,我们不能接受世界上已经没有他们了。 可是事实上,世界上就是再也没有他们了,他们就是成灰烬了。 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 一路上自然是沉默的,沈珏肯定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想说,只静静的看着手机,处理了一下工作。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来自霍沅玉的微信:你们两个啊,可真是有缘。 她坐在办公室里,笑的开心的不得了,当初苏于归拐弯抹角的打听沈珏是不是单身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想着苏于归的女儿,应该是很好的,有苏于归这样的父亲,必然虎父无犬女。 可是最后不了了之了… 那个时候,沈珏正各种花式追林芷,还追不上,还闹出了文祎的事儿… 她也心想,算了,我儿子的感情之路就是途中多舛,所以才不得不去找陆教授看心理。 现在,她知道了沈珏和林芷之间的各种缘分以后,只心想,我儿子就是要找林芷这样的老婆,可就是林芷太专情了,始终走不出来,还各种撒谎,为前任守身如玉… 她就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继续工作了。 距离越来越近,林立的墓碑也开始显现起来。 林芷耳机里是《不觉秋色浅》: 新雨过后不见油纸伞 旧梦一场添了几分暖 衣裳薄莫长叹 那时的轻声低语缠绵在两岸 何处炊烟不解人思念 月下兰舟长笛声声慢 青山外别梦寒 君不知袖里风月相思瘦红颜 曲中人不觉秋色浅 问一句何处寻清欢 若寂寞只当消遣 又怎会卷入回忆不成眠 曲中人不觉秋色浅 又一年时光熬成茧 十二楼灯火阑珊 奈何心不静无风起波澜 新雨过后不见油纸伞 旧梦一场添了几分暖 衣裳薄莫长叹 那时的轻声低语缠绵在两岸 何处炊烟不解人思念 月下兰舟长笛声声慢 青山外别梦寒 君不知袖里风月相思瘦红颜 墓地里人不多,灰色天空与灰色的墓地,相映成风景。 两个人下了车,抱着几束菊花,牵着七七,走了过去。 马莹马周站在不远处。 纯白色的大束菊花,被分别放在四座墓前,字体是统一的,都是林芷亲手写的。 当初安葬苏盛的时候,苏于归特意多买了几个位置,他觉得,想让自己的父亲身后,能够住的宽敞一些。 后来,安葬苏淮,就特意安葬在他旁边了,好让他们两个,做个伴。 毕竟,两个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孤儿。 于是,罗玉青迁坟后,也被葬在这里。 那一日,艾秋萍还坦然的笑着说:以后,我也在这里,我们四个下去打麻将。 苏于归赶紧捂住她的嘴:妈,你瞎说什么呢。 艾秋萍不以为意:生死看破… 艾秋萍的一生,经历了父亲早逝,中年丧夫,老年孙子又重病,她看的自然很开,不看开也没有办法… 所以,她和林芷一样,有一颗不愿意为难别人的心… 这也是为什么苏子衿高龄愿意拼生的一个原因,她不想苏于归那么可怜,也不想艾秋萍心中遗憾。 还好后来终于如愿以偿,艾秋萍去世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只有苏灏了。 如今,苏灏的遗憾似乎也要结束了,挺好。 林芷心想。 两个人坐在墓碑旁边,沈珏看着苏淮慈眉善目的笑脸,心中还是很遗憾。 好人不长命… 苏盛也是… 沈珏其实见过苏盛,所以初见苏于归的时候,觉得长得有些像,就刻意问过,没想到果然如此。 这也是后来,霍沅玉特别愿意接受苏于归的女儿给沈珏做媳妇的一个原因,她知道苏于归的为人,也清楚他的背景和能力,也知道他和江九州的关系。 当然,这其中,唯独错过了一个苏子衿。 因为她的特殊身份… 那些被过滤沉淀在脑海里的些许记忆,从林芷脑海里,被过渡到沈珏脑海里。 那一日,火光冲天后,是林图和林风,全力去救了火,也救了众人的命。 林家众人,除了林图林风文燕玲以外,林英林锦绣,林宏王娇都各种颤颤发抖。 最后,林英带着颤抖,说了一句:你们苏家,都是疯子… 然后就赶紧带着林家众人扬长而去,生怕自己死在苏淮家。 地毯被燃烧的,整个缩在一起,早已经面目全非。 沙发上都是臭味,地上都是水。 那么多的水,像是一个人心里流出来的眼泪… 林图没有走,林风也没有走。 六岁的林芷,目睹了全过程,也只是面不改色,并未哭闹,对着林英一众人离去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不过是一堆贪生怕死,蛇鼠一窝的贱人而已。 林英他们自然是不敢再骂,只赶紧跑了。 文燕玲倒是敢骂,只是她的心早就冷的不行了,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思了。 她回了家,只脱了鞋,衣服都没换,就睡了。 她自然是没有睡着的,只看着窗外麻木的天色,就像是自己麻木的心。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又好像不是梦,因为太真实了… 梦里是她才九岁的时候,家里有保姆阿姨带着她,她年仅四岁的弟弟,天天骂她,骂是个傻子。 她的母亲也跟着一起骂她,骂她不够聪明,还不够听话… 她全身都在颤抖,眼角全都是泪… 沈珏听了许多话,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是在墓地里,直接跳起来:“他们真无耻…” 林芷也笑了一下,揉了揉头发“是啊,明明自己才是不要脸的人,还觉得是别人不要脸…” 那一日,林图直接跪在地上,声声忏悔的给苏子衿和苏淮林芷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他去世的那一日,也是这样对林芷林风和赵雪说的。 但是,他没有给自己的母亲文燕玲道歉。 他只是浅浅的笑着,拉着文燕玲的手,像刚有记忆的时候一样,然后眼角带泪的给文燕玲说:妈,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不是么,现在,终于算是安宁了。 他喘着气,语气有些无力:我知道你经历的那些痛苦,所以这些年,一直包容着你,爱着你,你也忘记那些东西吧,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好好过日子吧。 林芷对于这些话,印象特别深,仿佛文燕玲的事儿,林图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也什么都没说,就那样撒手人寰了。 他和文燕玲,打了几个哑谜,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心意相通。 林芷,林风一家三口,赵雪林岚,文燕玲。 都一起,对着林图的尸体,号啕大哭… 林芷想到这里,也淡淡的哭了“我爸当年离婚的时候,只把房子留下了,他知道房子我们都带不走,也知道我们必须离开西城才行,才能彻底的摆脱林家,才能不再被荼毒。” “他给我外公道歉,说让我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沈珏其实也想到这里了,他明白以林芷的性格,林图如果做得不够多,林芷根本不会原谅他,就说“他就是对自己家里人,性格太软弱了,总觉得谁都不容易,其实他自己也挺不容易的。” 林图有多不容易呢,林芷肯定是懂得。 后来,他留下了房子,把很多财产都给了苏子衿,并且承诺,绝不再娶,绝不生子,以后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林芷。 甚至林芷要是不认他,也可以,也没问题,还留了字据,并且对天发誓。 后来,苏林两家,坐在那套经历了大火的房子里,对天起誓:绝不来往,死生不复相见,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其中,也包括林敏和林杰。 那一日,林家人得意的笑容还在林芷的脑海里,过去了十九年,却仿佛只过了一天而已。 因为林图撒谎说,房子归他了,财产也有很多归他了… 事实上,林图只拿了一套房子而已。 也就是这套房子,曾经让林家的所有人,几乎心心念念,还经常过来… 小欢没有按最早的计划,葬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它和那个早产没活下来的男孩子一起,又被带到了东城,好好安葬了。 林芷心里有很多奇怪的感觉“我爸还算是有良心,除了婚姻观不太正常管不住自己以外,其他的都还凑合吧。” 沈珏把她抱在怀里,心里很疼的说“你们都太辛苦了,当然,其实爸爸如果没有出轨,林家人的恶心面目也迟早会暴露出来。” 林芷笑了一下,远处的山是灰色的,它们很朦胧,朦胧在烟雨里… 林图离婚,众人吵架的那一日。 文燕玲心中的痛,像一座陈旧的活火山,下面的岩浆积压了太久,郁结了太久,它们都在活动,好像终于要彻底的爆发出来。 她躲在被窝里,无声的哭泣… 她躲在被窝里,哭泣了许多次。 第一次,自然是九岁的时候,被母亲和弟弟,指着鼻子骂蠢,骂傻子的时候。 她没有去争辩,也没有和他们争吵。 后来,她偷偷的在房间里哭,保姆阿姨听见了,就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别哭了,真是烦死了。 那个保姆阿姨长得很高很壮,经常凶她,只是因为,文燕玲没有母亲,她的母亲,生下她不久以后,就死了。 那时候,坊间碎嘴子的人在背后偷偷传闻,说文燕玲的生父文韬克妻。 他们不敢当面说,只在背后悄悄的说,就像蟑螂一样,见不得光。 文韬的第一任妻子,刚定了婚没多久,还没有过门,人就没了。 后来,第二任妻子,是文燕玲的生母周梦媛,她生文燕玲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好不容易大人孩子都保住了,结果没多久周梦媛就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后来,他爸挺忙的,也有许多人介绍女人给他,但是他好几年都单身,带着文燕玲生活,他没有再娶。 再后来,文燕玲慢慢长大,她的继母李霞进了门,生了儿子,又生了女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才终于打破了这种魔咒。 文燕玲十二岁的时候,她的弟弟七岁,她的妹妹五岁。 文燕玲因为没有母亲,也没有奶奶,她的外婆家更不怎么管她一个女孩子,直接放弃了她。 于是,她只被一个年长的老保姆带着慢慢长大了,加上周边人冷嘲热讽的指指点点,所以她的性格,有些孤僻,沉默寡言。 李霞进门没多久,因为之前的阿姨年纪太大了,她想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就离开了文家,于是李霞又找了一个保姆。 保姆不仅要做饭带孩子,还要负责搞家里的卫生。 十二岁的文燕玲,已经不像九岁的时候了,她上学读书,成绩还挺好的,所以她爸爸很高兴的说:原来我大女儿不傻啊。 她的继母李霞端着饭碗笑着:是不傻,但也不怎么聪明,说聪明啊,那还是文轩逸更聪明一些。 文韬吃着饭,也就笑笑说:轩逸自然是聪明的,他聪明绝顶啊。 十二岁的文燕玲,已经不像九岁的时候那样了,但是她依旧沉默,只扒着饭,慢慢的吃。 有一天,文韬很早就出去上班了,文燕玲准备去上学了。 李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功夫又开始展现了,只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明明是个傻子,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以前你不会是装的吧。 文燕玲本来不想说话,最后只淡淡的说:妈妈,我就是傻啊。 文燕玲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只见过她的照片。 李霞当初为了进门,各种讨好文燕玲,还让小文燕玲叫她妈妈,或许是太过于渴求母爱,她也被李霞的好演技给欺骗了,所以就认了她。 一开始的李霞,确实对她很好。 可是后来,当她弟弟出生的时候,她也就终于知道李霞是个样的什么人了。 那个老保姆阿姨走的时候还说,我们燕玲有你这样的后妈,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文燕玲看着李霞天天演戏,她很无语,但是也很无奈。 那一日,李霞看着文燕玲装出来的淡淡的愣愣的表情,冷笑了一下:就知道,你是个傻子,最近走狗屎运了啊。 文燕玲继续笑着,笑得很灿烂的说:嗯啊,你说的对。 那一日,因为老师拖堂了,所以放学有些晚,还下着雨。 最开始是小雨,后来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大雨。 文燕玲一个人走回家,她走着走着,路过河边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好像有人在叫:救命啊,救命啊。 她就赶紧过去了,因为她自己会游泳,可以救人。 结果走进了一看,是文轩逸和那个经常骂她的保姆,两个人双双都在水里挣扎,扒拉着河边的水草。 因为暴雨,河水很脏,流的也湍急。 那条河在郊区的田地边上,平时还是经常有人过来的,可是这一日因为暴雨,天色又晚了一些,就没有人。 文燕玲环顾四周,想找个人帮她,她不确定,她自己能不能救下来两个人。 她下去救文轩逸,自然是基本可以的,可是那个保姆又高又壮,可怎么办救呢。 她在想办法,她很希望有个大人在这里,一起帮她,好救两个人出来,可是,她环顾了四周几遍,没有踪影,她急得不行,都急哭了。 十二岁的文燕玲因为常年被李霞和保姆虐待,所以长得很瘦弱。 她正思考着,着急着,然后那个保姆大声说:傻子,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们啊。 保姆的脑袋被暴雨拍打,她的手有些无力的挣扎着。 文轩逸被呛了一口,也一起说:傻子姐姐,快救我们啊。 文燕玲心里冷笑了一下,所有被虐待被辱骂被嘲笑的记忆,全部都清晰的出现了。 她没有说话,只心里挣扎着。 她知道这个保姆会撒谎,文轩逸也会。 所以,即使幸运且勉强的救下来两个人的话,她自己也不定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辱骂声还在继续,但是很快就变得无力且微弱。 她在保姆和文轩逸不断的辱骂,和最后的惊恐声中,始终站在河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惊恐,看着他们怒骂。 看着他们被水冲走,似乎沉入了水底。 看着他们死去。 她高兴,她很高兴,心想,你们可终于死了。 她很坦然的背着书包回了家,还淋了一身的雨。 她回到家里以后,那种高兴就变成了痛苦,她呆若木鸡,文韬也回来了,就对李霞说:轩逸呢?这么大雨居然不在家? 李霞淡定的磕着瓜子,给文美逸喂饭吃:和老李出去玩儿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那一日,很久以后,天色都黑透了,保姆和文轩逸都没有回来。 慌慌张张的文韬和李霞在暴雨中出去找人了,文燕玲安安静静的在家睡觉。 她的妹妹文美逸哭闹不止,本来要留在家里的,可是,也被李霞带出去了。 最后,那一夜只有文燕玲一个人在家。 那一晚的文燕玲心里很痛苦,那是她人生十二年里,最痛苦的一次。 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记忆,只有她的一张泛黄的照片,她时常想,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因为人家说,母亲会爱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自己母亲的旧照片,心里问她:妈妈,我见死不救是不是错了? 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文燕玲,你没错,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该死。 她一边悔恨,一边看着自己身上,被李霞和保姆打和掐出来的痕迹,又高兴。 文燕玲痛苦了一夜,她根本没睡,她睡不着。 第二天她生病了,发高烧了。 同样发高烧的,还有她的妹妹文美逸。 李霞找不到文轩逸和保姆,她怀疑是保姆把文轩逸拐卖了,文韬却说,不可能啊,我们家给她开的工资那么高,没必要。 后来,文燕在家里高烧不止后的第三天,她终于退烧苏醒了。 她醒来之后,身边没有人,只听见外面有些喧闹的哭声。 她虚弱的扶着墙壁走了出去,看见了文韬李霞带着文美逸在哭,然后那被草席裹着的东西,仿佛是两具尸体。 味道有些冲,她恶心的只想呕吐,但是却忍住了,就忽然全身无力的,晕倒了过去。 那些漫长的痛苦的记忆像一场暴雨,始终能把人和心彻底淋湿,又仿佛要把人溺毙。 沈珏听到这里,心里全都是刺,他只觉得脊背发凉“这也太一环套一环了,所以,真正的林锦绣是被她掉包了?死了?” 林芷红着眼睛,她没有哭“应该是吧,不太确定,她可能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了,这些,也只是我爸和我的猜测而已。那时候我爸不想我这么恨她,就给我讲了这些,他觉得,文燕玲是真的不容易,她因为长期的自责,纠结,愧疚,加上林英那个贱人的出轨和欺骗,太痛苦了,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说她是个好人吧,她其实错的地方也很多,你说她是个坏人吧,她好的时候也挺好的。” 有多好呢,林宏入狱那次,是文燕玲最后一次和林芷争辩,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为难过林芷,并且,对她很好,且体面的,像极了艾秋萍那样。 后来的每一次,她都始终的,站在林芷这边,不管林芷,对她是什么态度… 也面对林芷无数次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始终保持着沉默。 沈珏感慨万千,于是笑了“就是时代不好,命也不好,遇到的人也不好。” 林芷的手摸着冰凉的,属于苏淮的那个墓碑“其实,文燕玲骨子里,根本就不是重男轻女的人,甚至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很早的时候,就是男女平等最深刻的认同者。” 沈珏喝着一瓶水,清澈入喉,清凉无比“是因为林英出轨,生了个女儿,而她生的都是儿子?” 林芷也喝了一口水,仿佛浸泡了身体“是一部分吧,她的三观认知其实都是对的,只不过,现实始终把她拍打在沙滩上。” 墓碑林立的墓地,有在不同年纪,不同地方死去的人。 他们彻底沉睡在这片土地,与天地共同沉寂,与黄昏共同迷离。 一点一滴的岁月,都流进了心底。 第115章 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远山连绵如烟,风雨何时飘散。 堆积的浓云会化成狂风暴雨,堆积的也爱会化为彻骨的执迷相思。 那些烟雨朦胧里的无数飞花,也是你曾经最为执念的一片蒹葭。 爱变成经年的雪融化,我是你始终甘之如饴的指间的沙。 希望破土而生,指间寥落胭脂红。 云朵遮盖了太阳,于是阳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微风吻过面颊的雪,也吻过每一片青绿的叶。 江南的山峦,黛色参天,缠绵如烟。 沈珏心里默默的对着苏淮的照片说:外公,您放心,我会让小芷幸福的。 他凝望着这几座墓碑,黯然的,出了许久的神。 林芷也静静的看着远方连成一片的青绿山峦,那里有一束燃起的长长的炊烟。 沈珏从包里摸出来一块提子蛋糕“吃点儿?饿了吧。” 林芷刚准备接过,沈珏掏出湿纸巾擦手“等一下,我喂你,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秀一下恩爱。” 林芷本来伤感的心,直接笑出了声“我发现了,你就是真蜂蜜,甜的不行。” 话刚说完,蛋糕已经到嘴边了。 她张开嘴,松香软糯,非常的甜。 沈珏本来想亲她一口的,又觉得不太合时宜,只秒变奶狗音“我是暖男。” 林芷吃完,想站起来,她腿有些麻木,沈珏赶紧扶了她一把,她就搭着沈珏的胳膊“暖男,走吧,下山吧,起驾。” 沈珏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与她十指紧扣的走了出去。 两个人走出那一排,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无数墓碑林立,无数小小灰尘随风飞扬。 多少人的欢乐与悲喜,都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凝结成彻骨的痛,并且无药可解。 一路下行,有些许烟雾朦胧。 她耳机里是《春风十一载》: 棠花借一舟烟波 荡开了心魄 将诗行逐字都走过 光阴皆濯濯 添分月色唤醒笔下段落 又几场闻说 再开嗓遥寄儿时那一诺 老院簪发花几朵 引来歌如昨 行至长径沾袖烟萝 故里入眼波 人在岁月最烂漫处静默 好梦在婆娑 不忍触碰一身山河辽阔 已数到第十一载玲珑 归来恰好枝头吹落春风 谁笑痴人还颠倒梦中 平仄谢相逢 问一生能得几次心动 有情人可于相遇处相拥 借说月色如烟正朦胧 何必太匆匆 看台上争流百舸 最动人哪个 在云水醉意中回泊 言语不必多 已将千转心绪一一摩挲 最温柔不过 邂逅一场烟雨润湿笔墨 已数到第十一载玲珑 归来恰好枝头吹落春风 谁笑痴人还颠倒梦中 平仄谢相逢 问一生能得几次心动 有情人可于相遇处相拥 借说月色如烟正朦胧 何必太匆匆 戏文里无数个痴情种 妙笔故事落在有始有终 数过几场飞云与归鸿 成全这情衷 烟霞于眼尾添一抹红 似是闲情与春意皆正浓 从此共老山水看几重 也笑白头翁 从此共老山水看几重 也笑白头翁 鲜花与故人长眠,痛苦与故人长念。 尘埃作土,记忆在血液里与时间共同腐烂。 车继续开,开了一会儿,再路过那个宽大的湖边的时候,从车窗里看过去,站在岸上的一只黄白色花猫正伺机而动,它刚准备出发,只见站在芦苇上的小鸟儿叼了一条细小的鱼,迅速的飞走了。 鱼看不到岸上的危险,最后便沦为了鸟的盘中餐。 鸟也看不到背后的危险,却在危险来临之前带着自己的收获与喜悦飞上了苍蓝的天。 只留下猫在原地,带着一脸颓然。 它小小的,橘色的带着线条的尾巴没有动,和它的心一样不开心。 不开心。 不开心的次数,好像很多。 记忆里最开始的不开心,自然是苏子衿第一次听说林芷在家里被欺负的那次,那是林芷对于不开心最初的记忆。 因为妈妈生气了,妈妈不舒服了。 后来,就是妈妈吵架了,小欢死了,妈妈流产了,弟弟也没有了… 她的表情没变,但是手没动,手机已经自动黑屏了。 沈珏正在回复微信消息,看见林芷这个样子,心头一动,本来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迅速握上她的手“要不要下去走走?时间还早,这边风景还挺好的,下次来就要很久以后了。” 沈珏知道,林芷必然是爱着东城的,这里大抵是她人生二十五年来,所有幸福的时光的聚集地。 毕竟,那时候苏淮还没有死。 林芷心想,沈珏你可真是懂我啊,怎么的都能被你看破,就浅浅的笑道“好。” 于是乎,两个人就一起下车了,只拿了两瓶水。 马莹站在不远处抽烟,还拿了一听啤酒,一边喝,一边抽,开心的看着马周“最近日子惬意啊。” 马周冰山脸没变,眼睛几乎三百六十度的转了一下“是啊,你又吃又喝又玩儿又看风景的,是不是觉得特别潇洒啊?” 烟雾从马莹的嘴里出来,遮盖了她挂满了喜悦的脸,她又吹了一口“那是,感谢夫人赐予我的快乐生活。” 马周难得的,噗嗤一笑“快乐生活还很久呢,抱好大腿,接下来去北城和出国,都有你的份儿~” 马莹一听,更高兴了“我抱她的,也抱你的。” 马周只丢了个小小的紫色口香糖到嘴里“别抱我的,我腿不够粗,你抱不住。” … 这厢两个人正在斗嘴呢。 那厢两个人惬意的看着湖边的无边风景… 沈珏突然搂着林芷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蹭着她的鼻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在医院里见你的第一面,到后来陆白都准备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想办法找你吗?” 这一点,林芷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她也有点迷茫,沈珏当初追她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雷厉风行几乎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不过从医院到饭桌上初见之间,居然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于是,她也有些迷茫的问道“为什么?” 沈珏的表情极其温柔,动作也很温柔,他亲了她一下“因为啊,我在反复确定自己的心,也在反复确定你这个人,我怕我不是真的爱你,我也怕你,不会爱我。” 林芷头发随风飞扬,直接笑抖了“怎么,你这么不够自信,怕我看不上你啊?” 沈珏撅着嘴,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可不是嘛,你最初不是就没看上吗?” 的确,见沈珏的第一面,他的外貌确实对自己有些吸引力,但是仅限于觉得他长得挺好的而已,就像见到七年前的那张照片一样,无关于爱情,只有关觉得他看起来很出色。 林芷继续笑,笑得花枝乱颤的“对啊,是没看上。” 那个时候的我,谁也看不上啊。 我无法面对自己彻底死亡的爱情,就像我无法面对死在心上的那个人… 用什么去挽回爱情,用什么去拯救爱情,用什么去面对,我再也回不去的爱情。 死亡何其伤人… 每一次都觉得幸福要来临,可最后每一次都失去了… 沈珏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没关系,我会爱你,让你幸福。” 然后,他没有停顿,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余光看着她的后脑勺,目光正视远方的绿水青山“我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里,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我的爱情总是虚空的,所以后来,我爸着急了,给我安排了几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也试着去见面,看能不能改变自己,但我始终爱不起来。” “我觉得她们都很好,但是那种好,只是觉得她们好,但是不是想和她们同床共枕,不想和她们结婚生子,不是想和她们过一辈子,直到我终于遇见了你。” “我遇见你那天,其实是去找陆教授去看心理障碍的,我觉得我的心理障碍就是,我对于感情是茫然的,麻木的,我不像乔寒一样始终爱着灵烟,也不像老聂一样抽身自如毫不在意,更不像老宋一样哪怕多年距离遥远异地恋,也能甜蜜如糖迅速走进婚姻,更不像老谢一样目标清晰,深爱入骨也能拿得起放的下。” “我只拿起过一个你,也就是江离,当然,三年前,我也放下了你。在放下你以前,我就想过,你之所以隐藏自己,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直到有一天老顾给我说,他认识你,那一天,我就想,我要不要见见你,看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林芷的眼泪像两条长长的细细的清澈的河,无尽且肆意的流在沈珏的肩膀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可是,我还是没能见到你。我那段时间,反反复复的看你的照片,白天看,晚上看,看你的论文,看你在南大这七年的经历,好的坏的,直到我终于确定,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决定,让余叔叔帮一帮我,让我们先有交集,这比我直接去打扰你,更为方便,也显得郑重其事。那样,我就不像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我更像一张纸,彻底坦白了自己的心。” “我妈说你那么漂亮,有可能有男朋友,也有可能结婚了。但我从来不觉得,我觉得你没有男朋友,你更不可能已经结婚了。我觉得你的气质很冷,你的心也很冷,你很孤独。我觉得,你很难爱一个人,我觉得,你会属于我,你也只能属于我。” “所以那天,当翀哥的绯闻一出,我就知道,你就是江离,你必然就是江离,你绝对就是江离。” 沈珏的这些分析,和陆白最初对于林芷就是江离的分析,有些如出一辙。 只是,陆白更喜欢研究物理化学和心理学,包括他爸的那些奇葩法律案例,他根本对于文学的兴趣不太多,所以,在林芷就是江离这件事上,把江离的所有作品看了n遍的沈珏,才更加清晰,并且更为笃定… 林芷没有说话,她的心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当我误以为你和陆白是真的谈恋爱的时候,我特别痛苦,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很难受。” “那一夜,我开着车带着保镖和娱记飙车的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是疯了~” “当我几乎确定,你就是江离,当陆白说明珠要配合适的架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恨不得立马冲到你家去,我们明明是那么的,近在咫尺。” “可是,当我始终打不通你的电话,又想尽办法的爬进了你的卧室,看见你躺在地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骤停。” “那一晚,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是挣扎了很久,才决定吻你,我也是挣扎了很久,才终于睡着的。” … 沈珏的话说到这里,林芷的抽泣开始变得有声。 她双眼朦胧,全是虚影,她哽咽着声音“我也爱你,我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终于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只是他在我心里,扎的实在是太深了。” “而且,我所理解的爱情与婚姻,必然是长久的,终生的,且一心一意的,彼此付出的,我那时候觉得,我没有给你付出的能力,我不能耽误你啊,我不能辜负你啊。” 沈珏带着满眼的泪,对上林芷满眼是泪的红肿的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她的眼泪,同时也流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替她擦眼泪,他的眼泪也在不停的流“是我不够努力,我应该早点遇见你,早点爱你的。” 她也替他擦泪,手上全是湿润“好的爱不分早晚,就像我爸和我妈一样。” “我爸爱我妈,爱了十四年,也等了十四年,至于我小叔和婶婶,就更惨了,他们谈了几个月恋爱,各自因为误会和困难和为人的道德底线,分别结婚,又带着两个孩子,结果等了十六年才终于结婚。” 十六年有多长呢,就是一个婴儿,可以基本的,长成一个大人。 长到隔了太多的时差,你的时间永远比我早,我的时间也永远比你晚。 我的白日,常常是你的黑夜。 我们似乎永远等待的,都不是同样的黎明。 就像我们曾经在年少时候坦然相拥,却在后来始终再难重逢。 那一日,二十二岁的林风一身纯黑色休闲装,背着黑色包,一步一回头的,要坐上长途的飞机,跨过半个地球,跨过太平洋,出国留学。 是赵雪一个人,在北城机场送的他,青春年少的她笑靥如花,面庞青涩又美丽。 林风站在入口处,迟迟的不想进去,他是真的想直接把赵雪也一起带走。 赵雪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就推着他:快走吧,我们过段时间就又见面了。 林风拉着她的手没放,噗嗤一笑:是啊,下次见面,你就是我老婆了。 赵雪听罢,羞涩的笑了一下:你又来了。 林风不以为意,俊美的脸上全是坦然:是的嘛,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嘛… 赵雪听完,更加羞涩了:哎呀,你真是的。 林风拉着她的手,摇了两下:明年,等你妈好点儿了,你也过来,我给你安排安排。 赵雪很是开心,红唇微动:好啊,不过我也想在那边和你一起读书,我努努力哈。 林风充满期待的笑了: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哦。 最后,时间实在是,快到了。 林风就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候机室。 他坐在座位上,凝望着北城机场的人来人往,期待自己下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也就是几个月后而已,那个时候,他就不是二十二周岁不满了,他就是二十二周岁了,二十三虚岁了,他就可以结婚了,他就可以娶赵雪了。 他们会拥有结婚证,成为合法的夫妻。 他很开心的,上了飞机,飞往大洋彼岸的美国,开始了几年的求学之旅。 可是他从来都未曾想到过,他与赵雪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久到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赵雪了… 林风是寒冬腊月的时候,迎着傲然盛放的梅花出生的。 文燕玲最早,本来是根本都没有打算生林风的,她觉得,两个儿子可以了,够了,因为生孩子很累。 并且,她当初生下林图的时候,差一点就死了,差点一尸两命。 可是,那一年,已经三十六岁的她,想再生一个孩子,来继续拴住林英的心。 于是,林风成了一个在计划之内的意外… 文燕玲一方面觉得孩子好,孩子是未来的希望。 但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孩子是婚姻的羁绊,是自己痛苦的根源。 当然,孩子也是自己快乐的源泉。 孩子有苦也有甜。 她想彻底脱离这段婚姻,又想永远困于这段婚姻里。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可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爱自己的孩子们。 那种纠结摇摆与痛苦,经常腐蚀她的心。 所以,当三十七岁的文燕玲,费尽力气的生下林风以后,她抱着自己千辛万苦又生下来的儿子林风时,一边开心,一边又觉得有些惆怅。 林英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常高兴的看着小小的不停啼哭的儿子,喜笑颜开的说:呀,又是儿子,真好,我就是会生儿子,我多厉害。 文燕玲心里冷冷一笑,还没有来得及接话。 林英又说:今夜夜风寒冷,就取名林风吧。 那一夜,深冬的天气不好,风很大,雪也很大。 雪花落了一地,将天与地全部染成纯白。 她坐在新的宽大的房子里,凝望窗外洁白的雪地。 寒风是长久的呜咽,那种呜咽,似乎与她生下林图不久后,那种刻骨又悲痛的呜咽。 一模一样。 爱与恨的交缠,人与人的流连。 扎在心上的长久的执念,刻在记忆深处的悲哀长鸣叹惋。 谁又在意呢?谁会在意呢? 第116章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痛苦是一个轮回的圈,困着许多人在一个极其微小的点。 恨是一条缠绕在脖颈上的红线,把心与眼泪同时一线牵。 漫长的等待与心绪一起被埋葬,埋葬了一颗死去的心没有形状。 巷口过分潮湿的风,记忆里最轻柔的梦。 无影亦无踪。 潮湿的雨夜,心上有火,梦里也有火。 火里都是,无止境的错。 风雨压境,潮湿且天明。 广阔的湖上水汽氤氲,烟雨缭绕。 湖面上飞过一只孤独的白鹭,它灵气且美丽,只逆着风雨,努力扑闪着白色的翅膀,最后终于迎着风雨,飞上了岸边的绿树。 它的嘴里是刚刚努力了很久,才抓到的小鱼,也是为了这条鱼,它的翅膀上都是潮湿的雨,也差点命丧于此。 它躲在巨大的树枝里,暂时避开了剧烈的风雨,也静静开始享受着,自己努力才得来的美食。 每一日都是未知的。 这世间,靠来靠去,谁又靠的住呢,能靠得住的,大概只有自己吧。 湖畔因为积云已久,之前逗留的游人就不太多,这会儿雨来了之后,很快都上了车走了。 林芷和沈珏没有上车离去,只坐在湖边的亭子里。 红柱灰瓦四面透风的亭子,配上白鹭弧船,绿树烟雨,颇有一种长亭送别,金陵雨夜的感觉。 林芷拍了一张烟雨朦胧中,她和沈珏晃着四只白色鞋子的脚,中间是七七的一颗狗头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沈珏迅速的点了个赞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外加一个抱抱的表情,然后亲了她一口特别高兴的说“我现在终于是在你朋友圈里,有存在感的人了!” 他也明白林芷之前一直没发的原因,也明白她直到现在才发的原因。 然后…无数红点开始在林芷的朋友圈里炸裂… 余砚书点了一个赞。 陆世安点了一个赞。 乐诗雨点了一个赞。 林风点了一个赞。 赵雪点了一个赞。 石嘉点了个赞并且回复:很好,非常好。 傅云深点了个赞并且回复:幸福,惬意,羡慕。 江九州点了个赞并且回复:一会儿回家吃烤鱼。 江城南点了个赞回复江九州:爷爷亲自烤? 张扬点了个赞,并且回复了江城南一个偷笑的表情。 江空明点了一个赞回复江九州:爸爸,鱼有我的吗? 江空明回复江城南:肯定是你烤,你爷爷他们负责吃就行。 江翎点了赞并回复江九州:爷爷,我们现在出发回家还来得及吗? 苏子衿点了个赞回复江九州:孩子们让您操心了,辛苦您了。 苏于归点了个赞回复江九州:让孩子们自己动手,您吃就行,千万别累着。 陈晓思配了一个偷笑的表情:一天一斤草莓。 杨云君点了个赞并且回复了陈晓思:请注意形象! 陈晓思翻了个白眼并且回复杨云君:你别装! 霍沅玉点了个赞,她本来想调皮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心想我儿子乐不思蜀呢,幸福啊。 陆白点了个赞并且翻了个白眼:羡慕嫉妒恨。 聂慕点了个赞回复了陆白:你也可以羡慕嫉妒恨姐夫我,别一天只盯着咱哥咱嫂子两个不放。 陆白回复了聂慕十个白眼。 沈璧在忙,就没看到陆白的这个场面。 杜若惜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并点了一个赞。 顾青山点了一个赞,发了一排鼓掌的表情。 霍煜点了一个赞。 付瑶白点了一个赞。 沈珈点了一个赞回复:太幸福了! 秦鹤点了一个赞。 南筝点了一个赞。 秦明山点了一个赞。 杨好点了一个赞。 钟昊点了一个赞。 夏凝点了一个赞。 钟宸点了一个赞。 胡璎点了一个赞。 邓彧点了一个赞。 李雪嫣点了一个赞。 荣筱雅点了一个赞。 金天懿点了一个赞。 朱越点了一个赞。 郭晨轩点了一个赞。 沈一堂点了一个赞。 柳蕾点了一个赞。 韦易点了一个赞:蛙趣,花落谁家?太悠闲了太幸福了,我羡慕嫉妒恨我。 … 一大串各种赞,各种祝福评论和表情包,看的沈珏和林芷一起惬意的笑。 林芷抖着头发,笑了一下“哎呀妈呀,这么多消息,吓我一跳。” 沈珏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喂给她“说明你人品过硬。” 那种刚刚在墓地的悠长悲伤,似乎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两个人惬意悠闲的,看着烟雨湖面,只觉得很是幸福。 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 林芷顺着声音望过去,一只纯白色的小猫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亭子的角落里,看起来有些可怜。 沈珏也看见了,就站起身,过去把它抱起来了“小宝贝啊,你妈妈去哪里了啊?” 七七跟着沈珏过去了,伸长了脖子闻了闻,仿佛在说:呀,我又有新猫了! 沈珏四处张望了一下,再没有任何猫的影子,就把小猫抱到了他们坐的位置。 林芷从包里掏出湿纸巾,干纸巾递给沈珏“这么小,不会是自己乱爬爬出来的吧?” 沈珏一边给小猫擦身体,一边说“不知道呢,也有可能是母猫叼过来的,我们先收拾收拾,否则这么冷,这么湿,又这么小,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他继续擦着,擦的很认真很仔细“我们再等一会儿,等不到大猫就带走吧,这种跟着我们,比它们自己流浪还是要好一些。” 林芷看着小猫的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那是好一些吗,那是好太多了好吗~” 然后她转了一下脑袋,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以前若惜一直想养猫,可惜有我在,就没搞成,要不我们带回去南城,送给她养,她那边也挺大的,她心那么细,肯定能养好。” 林芷是觉得,杜若惜确实是想养,但是又被自己耽误了,而且现在沈珏和她最近都很忙,霍沅玉也忙,家里还有小六小七小八小九,送给杜若惜,是个好的选择。 她知道杜若惜没有什么亲人,暂时也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和聂慕住在一起,聂慕又忙,养个猫挺好的,是一种陪伴。 沈珏秒懂,高兴的说“对哦,刚好老聂家还有院子,也有阿姨可以给照顾,他们一家子都是医生,肯定能养好,我直接送给老聂,让他带过去讨好老婆。” 林芷脑袋一转,心想果然我念姐妹,你念兄弟,就道“果然是好兄弟,有好事儿都想着彼此。” 沈珏擦干净了猫和自己的手,于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聂慕:老聂,快看,好机会,我老婆说你老婆想养猫,这个送给你。 聂慕这会儿换好衣服正准备下班了,看到这张照片,脑子一转:快快快,快给我带回来,我一定给养成猪。 沈珏在给小猫检查耳朵和脚掌,手机屏幕开着,林芷看见了,就顺手回复:增进感情的桥梁,你要珍惜哦。 聂慕看着屏幕上的字,一下子就猜到这肯定是林芷发的,他心想,林芷还是你会,就语音回复道:那必须的。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再没见到大猫,沈珏就把小猫装在裤兜里,直接带走了。 马莹看见沈珏裤兜里露出一个小猫头的时候,哈哈一笑“沈总,你口袋里长猫了。” 林芷想到小六小九,噗嗤一笑“他是捡猫专业户,主打零元购。” 沈珏的手放在小猫的脑袋上“它和我们有缘。” 他捡猫捡狗,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捡狗,就是捡到小六的那一次,已经是十一年前了。 于是,他用酒精消毒了手,带着一些怀疑和忐忑不安,终于鼓起勇气问林芷“老婆,你十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林芷正听着音乐,她耳机里是《衣带渐宽》: 我孤身登上小楼 银辉照灯火悠悠 谁消瘦斟下一盏薄酒 白衣轻裘伊人去 故地依旧谁风流 浓墨几笔徒有痴情留 今宵独卧红楼 一醉忘忧梦温柔 与她相见难相守 君知否思念深深锁清秋 人影瘦风细独饮苦酒 衣带渐宽无悔 为谁憔悴 拟把疏狂一醉 又添几杯 无言凭栏我意谁相会 衣带渐宽无悔 为谁憔悴 往事几行浊泪 又是一岁 无言凭栏我意谁相会 今宵独卧红楼 一醉忘忧梦温柔 与她相见难相守 君知否思念深深锁清秋 人影瘦风细独饮苦酒 衣带渐宽无悔 为谁憔悴 拟把疏狂一醉 又添几杯 无言凭栏我意谁相会 衣带渐宽无悔 为谁憔悴 往事几行浊泪 又是一岁 无言凭栏我意谁相会 音乐很美,动人心弦。 林芷听到这句话,就打开手机翻照片“我给你看啊,那个时候的我,长这样,噔噔噔噔~” 亮起的手机里,有一张像素很清晰的照片。 十四岁的林芷,一条墨绿色长丝绒裙子,头发很短,笑得很干练,样子很飒。 沈珏看着出了神,心想,果然的确是我想太多了,算了,赶紧忘了吧。 十四岁的林芷,虽然一头假小子短发,但是还是很漂亮,和现在的她,有八成的相似点。 沈珏看着出了神,思绪峰回路转,就道“果然是很漂亮哈,从小到大都是美人胚子。” 林芷合上手机“这是那年春天,好像是四月八号的时候,特意拍的,跟一个假小子一样,你可别吹彩虹屁了。” 沈珏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石头终于沉入了水底,又笑了一下“我说的是事实。” … 十四岁,是什么呢,是一个很美好的年纪吧。 对于小猫小狗来说,很多活不到十四岁。 对于人类来说,十四岁是很美好的少年时期,这个阶段的人类,大抵都是青涩的。 很多人总在年少的时候想着长大,却在长大后想着回到从前的美好时光里。 只可惜,我们不会很快的长大,人长大了,也再也不会变小。 就像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如果有后悔药,很多人都会选择吃下,可是如果真的有后悔药,吃下了,我们就能够回到从前那样的时光里吗,能够改变曾经后悔的事情吗? 大抵是不能的。 回到当初的时光,未必会有后来的心态。 世界上最美好的或许是从前,也或许是以后。 但是更好的,是现在,是当下。 往事不可追,明日还未到来,只有当下最为真实。 那一年,十四岁的苏子衿,因为苏淮买了新的房子,所以两个人搬了家,搬到了新家里。 她也从自己以前的那个学校,转入了新家附近的学校上学。 苏子衿的到来,给她所在的班级,注入了一股十分特别的气息。 那一日,林图正认真的,低头看书的间隙。 班主任老师带着一身粉红的苏子衿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苏子衿同学,大家以后,都要多多帮助啊,互相学习啊。 一众少年少女在下面,鼓掌的鼓掌,议论的议论。 当林图抬起头,看见苏子衿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那一身粉色大衣的,扎着一个长辫子的苏子衿,就像一朵粉红色的桃花,雅致,美丽。 让林图从未有过任何动摇的心,萌芽了一种不一样的特别的感觉。 苏子衿淡淡甜甜的在上面笑了笑,林图更慌了。 后来的不久之后的期末考试,林图还是一如既往的考了年级第一名,苏子衿考了第二名。 那些一早认为苏子衿只是漂亮只是空有美貌的同学,就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苏子衿不太喜欢说话,所以也有很多同学背后偷偷的说她恃才傲物。 那时候,苏子衿的名字,在她的学校里,很响亮。 她成绩好,漂亮,为人也很和善,对那些背后说坏话的人,也置之不理,从来都不与同学起争执。 也时常有之前学校的同学过来悄悄的找苏子衿,她也就是站在学校门口回应一两句,就和保姆阿姨走了。 有一天,教室上课的间隙,那个说林锦绣胖的小女孩和林锦绣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执了起来,她就生气的说:林锦绣,你个死胖子。 忍了很久的林锦绣,直接破口大骂对方: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很瘦吗,天天说别人胖。 女孩子哪里肯服输,就继续挑衅:我就比你瘦就行了,你就是胖。 林锦绣很生气,就继续反击:瘦瘦瘦,瘦死你算了,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女孩子看着自己赢了一点点,就哈哈哈的大笑了:我瘦,我成绩比你好,我就是了不起。 林锦绣不甘示弱,拿出杀手锏:我比你漂亮。 女孩子被刺激了一下,使出更大的杀手锏:你漂亮?你比的上苏子衿吗?切,自以为是。你长的很好吗?这学校里,比你漂亮的多的是,来学校里是读书学习的,比成绩的,谁和你比漂亮。你也不看看你那学习成绩,那么的烂。要说起漂亮,你看看人家苏子衿,人家学习成绩又好,人又漂亮又瘦,多才多艺,人品还好,性格还好的不得了。哪像你,你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欺负人,你是捡来的,连你那个不是亲生的弟弟林图,人家都不怎么搭理你!你看看你,什么德行一天天的。 苏子衿这一个名字,是林锦绣心上的一根刺。 她很讨厌这个名字。 讨厌了多久呢,就,从十四岁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到现在,四十九岁,整整三十五年。 她讨厌这个名字,讨厌这个人,也讨厌这个人的女儿,讨厌这个人的父亲,讨厌这个人所有的一切。 林锦绣继续嗑着瓜子,她看着自己手机里,那一条条的,仿佛石沉大海的短信,以及被拉黑的微信。 她一生气,把瓜子全都扔在了地上。 黑白色瓜子瞬间散落一地,就像一个被完全打翻的棋局。 下棋。 十五岁那年的春天,她与王娇,去了山上游玩。 山下的西城的春末,是高山的春盛时期。 她暂时忘掉了在山下的那些不堪的烦恼,和王娇开开心心的一路说话,一路溜溜哒哒。 十几岁的两个少女,对于美好的春天,非常的贪恋。 路边还有白发的老者,坐在石头上下棋,他们一边悄悄的喝着茶,一边慢慢的下着棋。 各色的花瓣,在雨后潮湿的山路上,落了一地,也落在老者的脚下,他们根本没有在意,满心都在棋局里。 王娇一边走路,一边笑着说:我听说啊,这个庙里许愿特别灵验,我们也去许一个愿望吧。 林锦绣听后,很是开心,就回答说:好的呀。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一人对着菩萨许了一个愿望。 后来,王娇笑得很灿烂的问她:你许的什么愿望,我许的是,我要嫁给你哥,我要做你嫂子。 林锦绣噗嗤一笑:王娇,你胆子真大。 王娇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快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望? 林锦绣看着漫山的桃花,看着游人如织,络绎不绝,撅了小嘴:我就不告诉你! 我不告诉你! 这也是林锦绣对王娇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想到过,她十五那个春天的时候,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闭着眼睛认认真真的,许下的几个美好的不为任何人知道的愿望,在后来的多年里,会被现实各种峰回路转的各种打脸,打脸打到甚至看起来惨绝人寰。 曾经最为殷切的期盼着的那个愿望,也被她平生所最为特别讨厌的三个人,毫不犹豫的亲口揭穿。 她依旧记得王娇最初的笑脸,也记得她见王娇的最后一面。 有些丰满的穿的花枝招展的王娇,在那个早上,被一辆大车直接撞起。 她像一个巨大的风筝,在天空上突然跳跃了一下,然后又重重的落地。 那些痛苦,也重重的落地在她已经凹凸不平的心脏上。 林锦绣摸着自己的心脏,她低声问自己:林锦绣,真的是你错了吗?不,你没有! 城市春色归去,山中依旧有春。 爱恨交错,爱恨不得。 转来转去,又回到了最初。 第117章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时光迅速的像一只离弦的箭,我们总是难得一面。 泪水滑过天空寂寥的烟,谁还记得谁最初的脸。 破裂的镜子里是破碎的容颜,破裂的容颜里是多年的沧海桑田。 留不住的人与留不住的欢乐,只留住了所有的辛酸。 青丝多年成雪,生命最后定格。 谁是谁的寂寞,谁看穿了谁的落寞。 大雨下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就慢慢的停了下来。 天空从深灰变成浅灰,湖面的风雨飘摇也渐渐变成了风平浪静。 阵阵柔和涟漪浅浅淡淡,只潮湿的微风拂过黄昏前的旖旎湖面。 一抹暖色的霞光在地平线上倏忽掠过,掠过似乎一望无际的浅绿色湖面,掠过这一日最后的温柔白天。 也掠过了谁,最是心头的深处冷漠。 车很快开回了家里,两人一狗下车。 沈珏把猫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手托着,小家伙倒是老实,只歪着小脑袋喵喵的叫了两声。 一双迷蒙的蓝色小眼睛看起来格外的空灵洁净,带着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七七一路迈着小碎步,非常的兴奋。 江九州坐在摇椅上晃荡着,菠萝蜜一看见七七,嗖的一下飞出去了,比看见江城南的时候还高兴。 江九州只一眼,就看见了沈珏手里的小猫,就笑着道“出去还捡了只猫回来。” 江九州刚准备说话。 王树就赶忙说“等等,我去拿个笼子过来。” 说着就去了客厅… 他再回来的时候,左手手上是一只稍微大一些的笼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软垫子,右手拿着菠萝蜜的奶粉。 沈珏一边接过一边道谢,一边把小猫给安置进去了,一边说“看它太小太可怜,本来还想着要是能等到它妈和兄弟姐妹们,就一起打包带走,结果最后也只有它一个。” 林芷在旁边帮忙冲羊奶,一边冲一边说“现在它就不可怜了,等回了南城,更是开始幸福喵生了。” 江城南看着,刚准备放下手中的鱼,张扬赶紧过去林芷那边,拿过她手中的碗“我喂猫,你去帮忙烤鱼。” 江城南就继续烤鱼,妖娆的笑着说“我是看小芷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是受不了。” 江九州噗嗤一笑,羽毛扇子扇过一阵温柔的风。 众人自然是明白江城南实际上是怕林芷过敏,当然,她在这方面,确实也是笨手笨脚的。 林芷走到烧烤架子旁边,一边整理烤串,一边不服的看向江城南说“我笨鸟先飞。” 江城南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笨,世界上还有聪明人吗?” 江九州看着几个孩子忙活,他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就喝了一口酒“笨点好,你看看我,我就负责吃就行。“ 江城南哈哈一笑,回头看了一眼他“爷爷,你就别装了,你做饭的手艺不差的好吗?” 江九州做饭的手艺确实不差,不过比起霍兰陵和苏淮,就差得远了,加上他年纪大了,慢慢不太喜欢烧饭,所以平时都是家里厨师烧饭。 江九州被亲孙子戳穿了,就吃着香蕉实话实说道“是不差,但是也不行,不能看。” 几个人在院子里弄好了猫,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吃烤鱼。 中间沈珏还烤了两个大茄子。 紫色的大茄子配上蒜沫和香油,吃起来味道很浓。 江九州捏着一串烤韭菜“小芷,你妈妈那边最近还行?” 林芷吃着烤土豆片,很是高兴“挺好的,她们准备着,看看年底能不能回国呢。” 江九州听完,也很高兴“好就行。” 她耳机是《广寒谣》: 绿柳垂腰轻绕堤岸 墨客才子画扇 乌篷小调细唤 良人桥头碎步温婉 推开一柄紫竹伞 浅笑淡妆 回阁楼刺绣伴 春燕赏花呢喃 白衣老叟垂钓江畔 声声短笛 浸润水雾弥漫 残阳落天欲晚 她还素手挑盏灯花 月色映她玉脸生霞 他点天灯漫过柳枝桠 飞向广寒化作银玉盘 他还温润从容烹茶 良人相坐绿柳树下 她留几阙情诗相赠他 抚琴长伴成佳话 绿柳垂腰轻绕堤岸 墨客才子画扇 乌篷小调细唤 良人桥头碎步温婉 推开一柄紫竹伞 浅笑淡妆 回阁楼刺绣伴 春燕赏花呢喃 白衣老叟垂钓江畔 声声短笛 浸润水雾弥漫 残阳落天欲晚 他点天灯漫过柳枝桠 飞向广寒化作银玉盘 他还温润从容烹茶 良人相坐绿柳树下 她留几阙情诗相赠他 抚琴长伴成佳话 她还素手挑盏灯花 月色映她玉脸生霞 他点天灯漫过柳枝桠 飞向广寒化作银玉盘 他还温润从容烹茶 良人相坐绿柳树下 她留几阙情诗相赠他 抚琴长伴成佳话 夜空里是一轮明月高悬,世间参差尽染。 几个人吃饭,从黄昏吃到了月上柳梢头,一众人吃好了饭,安顿好了几个宠物,就都上楼睡了。 进了屋里,林芷坐在沙发上,和顾青山发微信。 顾青山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钟昊特别受欢迎。 林芷脑袋一转,有些担心:他没吃亏吧? 顾青山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亏没吃着,油被揩走了点儿~ 林芷呵呵一笑,刚准备回复。 沈珏已经脱了衣服,只穿了条白色四角短裤,看她发微信发的开心,就走了过来,两个手撑在她两边,一脸不服的看着她“什么好东西,居然比我还好看?” 林芷看着他这一副油腻戏精附身上线的帅脸,又看了一下他的长腿,脸嗖一下又红了,但是依然佯装淡定“准备让老顾给你找个男主演演,会有很多粉丝宠爱你的,让她们都来看你,让你好好享受。” 沈珏眼睛里都是她白色的身影,他俯身下去“我只想享受你,也只想让你享受。” 说完就直接吻住了她,林芷没有拒绝,她放下了手机,主动抱上了他的背,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 沈珏伸出了舌头,他的呼吸很急促。 她的舌头很柔软,让他很是贪恋。 呼吸交缠间,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在她的腿上慢慢摩挲着。 她的小小的背,被抵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她抱着他宽大的背,然后又从他的腹部,摸上了他的腰,本来抱着背的另一只手,也滑到了他的腿上,那里是紧绷的肌肉。 沈珏感受到了她难得一见的主动,就有些特别的感觉,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直接抱起,抱到了宽大的床上。 然后,他眉目一动,低头看着脸色潮红的她“完了,我中了你的毒了。” 林芷的声音有些异样,她脸色更红了“我也中了你的毒了,我不单纯了!” 沈珏吻着她的脖子,那柔软单薄的脖子让他想起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抖动着“那就跟我一起学坏。” 他一边吻,一边动手,熟练的勾了勾手指,然后摩挲着她纤细的腿。 她也同时伸出了手,抱着他的腰。 白色纱裙落地。 他蹭着她的鼻子,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水“我要吃饭了哦。”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像一汪泉水,抱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胸口“吃吧,我也想吃。” 然后就把他的脖子拉了下来。 他的舌尖吻着她,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腿悬空着,像一只美丽的天鹅张着一对动人的翅膀,在空中自由的飞舞。 那样的自由飞舞,也飞过他已经潮湿的温柔眼眸。 暖色灯光照着那长长的两条腿的影子,与她的本体一样,极其美丽动人。 连带着他的头,与头发小小的影子,都融在一起,在墙壁上,时不时的晃动着。 光影交错,窗外有风,但是房间里没有。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她极力忍耐,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给予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他的唇拂过低矮柔软的山峦,山峦上有他贪恋的彻骨温暖。 细胞是沸腾的,爱也是沸腾的。 沸腾在相互缠绕的爱与包容中。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腰,他吻着她。 他的脚蹭着她的脚心,她任由他摆布。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手扒着床边,一只手扒着枕头。 她感受着他温热的汗水,感受着他温柔的爱。 他的爱沉重且飘逸,像云像风又像雪。 他极力忍耐的声音像暗夜里的风,她的声音全部都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落地无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温热汗水,也能感受到他的。 他抱着她的小小的肩膀“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她没有说话,只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他捏了一下她的腰,又从腰往上挪。 山峰之上,云端矗立。 “厉害,厉害的不得了。”林芷轻声笑着,带着一丝娇憨和享受。 “呀,要不要继续享受?”沈珏的脑袋蹭着她的侧脸,两个头的影子都在晃动。 “你可以,然后我下不了床。”林芷把从陆白那学来的话讲了出来。 “你还想这样,要不要试试?”沈珏把她翻了个身,对上她的视线。 林芷看他信以为真了,就连忙道“可别,我就随便说说,头一回在你家里,我至今都怕,你以为我第二天。” 第二天装作一切正常… 沈珏眼睛一转,手放在她的胸上“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我没戳穿,当然,我也很心疼你。” 沈珏自从确定自己爱她,就很关注她的一切,也自然发现了她不太正常的样子,所以那一天都没怎么舍得让她多走几步,心中也很是埋怨自己。 林芷还以为他没发现,直接又羞红了脸,双手捂住了眼睛。 “呀,又害羞了呢?这还是怪我,怪我太厉害了。”沈珏蹭着她的肩膀。 “不怪你怪谁,说好的你会很温柔,结果…温柔个粑粑~”林芷从手指缝里看他,扑闪着迷蒙的眼睛。 “那给你个机会,快来摧残我吧。”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她并不痛,只有些痒,他又亲了一下,她就更痒了,就赶紧说“去洗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沈珏下了床,把她一起抱走了。 … 那一日,金天龙当街试图欺负林芷并未成功,并且被直接抓包以后。 金宝丰那会儿还在和自己的长发小三开心的吃饭呢。 自从他和林锦绣撕破脸打架以后,两个人都再也不装了,对彼此不闻不问,见了面也经常针锋相对,阴阳怪气。 他开心的吃饭,被扫了兴,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心里哀叹连连,心想怎么刚出来没几天,就又进去了,还是因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 金旭辉也听说了,就连忙带着韩静云,金宝娣夫妻一起,到了金宝丰家。 金旭辉一脸恨铁不成钢,拿拐杖打金宝丰,一边打一边说: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先是打架斗殴,现在欺负小姑娘,这可怎么得了啊,你们夫妻两个,是怎么带孩子的,是怎么教孩子的。 林锦绣心里非常痛苦,但是一直没说话。 金宝娣已经从八年前公园为了枫叶打人事件时候的看戏态度,变成了心里全是一言难尽觉得丢人现眼。 她觉得,这个侄子怕是废了。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干人事儿,居然对自己的表妹下手。 但是金宝娣没有说话,她怎么敢说。 韩静云喝着一杯热茶,一脸傲娇鄙视的,看着脸色冷淡的林锦绣:子不教,母之过,林锦绣,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教成这样,还有你弟弟,也真有意思,发生这种事儿,就应该家丑不可外扬赶紧藏着掖着就好,居然还把天龙送进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女儿被人欺负了似的。我看啊,他那个女儿,未必干净呢,长得招人,还天天穿的花枝招展的。 金宝娣听完她妈的一番言论,心里无语,心想妈,你到底在说啥,你疯了吗? 但是她依然什么都没说,看只看了她老公邓晨一眼,邓晨眼里,也是同款不可思议一言难尽。 林锦绣依旧保持沉默。 金宝丰心里冷笑,想着有办法了,就立马补充道:是的啊,林家人这就是打我们金家人的脸,他们家,都是疯子,都不要脸,这么做,感觉这件事情恨不得广而告之告知天下。 金宝娣心想,完了,这家里人,都是护短,可是都神经病了一样。 金旭辉听完,十分生气且傲慢的道:林锦绣,你去和你弟弟说,让他们把天龙放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伤了和气。天龙出来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林锦绣心里非常无语,她一边恨金天龙的胡作非为,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林芷那个小贱人。 一边也恨金宝丰夜不归宿,天天花天酒地。 她也恨金旭辉和韩静云摆谱装逼,恨金宝娣和邓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于是,她心里恨极,恨不得对这几个人破口大骂,面上还是没有表情的说:林图不会帮我们的,人就是他送进去的,我还去求情,他更不可能办。 金旭辉听完,直接翻了个白眼:找你爸不就行了,你爸不是很疼你的吗? 林锦绣心想冷笑,心里想:我爸?我还有爸啊?发生了这事儿,林英不吃了我就算好了。 这个时候,韩静云也翻了个白眼,无所谓的说:也真是的,不就是男女之事吗,再说了,我们天龙长得一表人才,配林芷还是绰绰有余的,别说没发生什么,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不了就订婚好了,又不是亲生表兄妹,订婚结婚,正好两全其美。 林锦绣听完,心想你真是有病,别说林家恨不得吃了她,就是林家不吃了她,林芷那个小贱人做她儿媳妇,可得了吧,天方夜谭。 林锦绣是林英亲生的这件事儿,只金宝丰知道,后来,金天龙长大了,是偷听父母说话的时候,偷听来的。 现在,林锦绣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儿,也还是只她自己和金宝丰知道,金天龙又是偷听来的。 林英很爱面子,加上文燕玲在,他只敢私下承认林锦绣是私生女这件事,一个是怕文燕玲和他吵架,另外,也怕他自己名声不好了,他年轻一点儿的时候,工作特殊,哪里敢承认这种事情。 金宝娣听完了这些话,心想妈呀,你们真是精神错乱了吗? 然后,金旭辉拐杖敲着地板,一脸傲然的说:对啊,天龙和林芷还是很般配的,要不给林英说说呗,林英这么疼锦绣,这事儿肯定能成。 林锦绣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邓晨听着这些话,只想拂袖离去。 他作为一个快二十年的特殊工作人员,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这一堆人,都在挑衅自己的职业。 他这会儿没穿工作服,但是他也想用自己的工作证,把这些人全抓起来算了,心想,你们真不要脸,真是敢做敢说,完全不把我这个人和法律,都当回事儿是吧? 他能忍着不翻脸,都已经是职业素养加人品修养了。 金宝丰也觉得父母的建议挺好的,他觉得自己没得到苏子衿,金天龙能娶到苏子衿的女儿,也是好事儿,何况,林锦绣这个身份没有了,如果有了林芷,不就更好了,就连忙道:对,我们两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林锦绣已经彻底无语,她摇着头:不可能的,他们不会答应的。 金旭辉和金宝丰,韩静云同时说:你没去说怎么知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去。 后来,金旭辉三人,拿着一堆礼物,去了林英和文燕玲家,先是给林英文燕玲赔礼道歉,然后说出了求情的话,以及这个妄想。 林英和文燕玲扭曲着脸,从吵吵闹闹变成了难得统一了战线,同时厉声说到:你们做梦!你们神经病! 金旭辉一脸真诚的说到:哎呀,亲家,你别生气嘛,这是个好事儿啊。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小芷还小,名声很重要的,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林英心里排山倒海的恶心,他刚准备说话。 文燕玲拿了他们带来的礼品东西,直接一把扔在地上:你们神经病,自己家孙子是个什么东西,又打架又坐牢的,还妄想高攀我们家的孙女,你们要脸吗? 韩静云听到一半,就大声说到:文燕玲,你别欺人太甚,什么叫什么东西,你们家孙女很好吗,自以为是,不过就是长得好一点儿,得瑟死你们。 林英气得不行,大声喊到:滚滚滚,都给我滚,老子懒得理你们。 林英虽然讨厌林芷,但现在,林芷是唯二亲生的孙女了,林岚又傻呆呆的,怎么都得护短,何况,还是这种事情上,他听说的时候,都气的不行,在家里怒骂金家没有教养,怒骂林锦绣,怒骂金天龙不是个东西。 林芷再怎么惹他生气,那也是亲生的,何况林芷聪明的不行,苏淮虽然死了,林芷还背靠苏子衿,还很有钱。 金旭辉和韩静云同时被下了脸,只得冷静下来说:亲家,你们认真想想,这是好事儿,我们先走了哈。 文燕玲斜着眼睛,翻了个白眼:滚,还想个屁,你们孙子去坐牢就好啦,还来妄想,犯了罪不伏法还想逍遥法外,还想两全其美得寸进尺的妄想,你们可真敢想,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韩静云听罢,转过头看着她:文燕玲。你怎么说话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坏,这么狠呢,天龙怎么说也是你的外孙子。 文燕玲头发花白,她咬牙切齿:怎么说话?我告诉你,你那个宝贝孙子,指不定背后还做了什么坏事呢,欺负我们林芷的时候,脱裤子脱的那么熟练,说话那么恶心,你们真有脸啊,现在还大言不惭不肯认罪,还想着美事,真是恶心。 金宝丰连忙打着圆场:妈,您别生气。 文燕玲手指攥在一起,更气了:别叫我妈,我可当不了你们的妈,我养了个大白眼狼,生了个小白眼狼,真是可怕。 金旭辉的木头拐杖怼着地:文燕玲,你说话真难听,你怎么能这样呢。 文燕玲气的继续翻白眼:嫌我说话难听,就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韩静云见软不成,就来了硬的:你可摆什么谱,这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林芷都能当孩子妈了,不就是被欺负了一下嘛,就装模作样的,这别说没得逞,就是得逞了,也是她占了便宜,我们天龙一表人才…以前这种事情,不都是结了婚了吗,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这么不顾着见面了,真是不要脸。 文燕玲听到这里,气的直打颤,就去拿了扫把,准备把人直接扫出去了。 这个时候,林图和林芷开门进来了。 林图在外面听到屋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无语透了,心想这都什么和什么。 林芷直接把门关上了,带着一副特别无语的表情。 韩静云看林芷进来,赶紧换了个表情:小芷啊。 林芷一身黑色长裙子,她叉着腰,格外玩味的表情看着韩静云:我刚听见你说,我占金天龙的便宜,那我现在,去找十个男人欺负你,是不是也算你占便宜? 沈珏靠着浴缸的背,他的身上是清澈的水,他笑得无语凝噎,整个人都在抖:“这些人就,太有意思了。” 浴缸里是依旧清澈的水,就像是她依旧清澈的心。 那种随机切换的心绪与自由,也曾经几乎困住了她的所有。 记忆里那两个白发老太太的巅峰对决,似乎是旧岁月与新岁月,爱与恨的极致对抗。 第118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旧时岁月,王朝从来不曾永恒,它们都是浮云掠过,不断的被更迭。 生命与记忆被困在自私的牢笼里,同时也被困在陈旧的枯井里。 浮云带着悠长的滤镜过滤了灼热的阳光,独坐在井中的人只能看见一方又圆又小的灰色天空。 她伸长了幽幽的目光,与梨花成殇,与故人相望。 只有历史,地久天长。 窗外的月并没有隐匿,就像相思还住在心底。 暧昧无限旖旎,爱情似是无底。 水汽氤氲,将全身的细胞都彻底张开,轻松舒适。 四肢百骸,藏着漫长的爱,它们纠缠在一起都是洁白。 从沈珏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潮湿的头发,和消瘦的脊背。 她的背上很干净,就像她这个人的心一样干净。 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胸上,另一只手放在她柔软的腰上,环住了她。 林芷靠在他的怀里,也笑了一下“就真的,我以前觉得林家人无耻,后来见识了金家人,我觉得我表姐和她姑姑,真的是一股清流,能长成那个样子,简直是个大大的奇迹。” 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又说“不过,后来,那个老太太,死的也挺惨的。” 沈珏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水,涟漪更多了,他用自己的脚蹭了一下她的脚“也是她的杰作呗?” 林芷勾起嘴角,咬了一下牙,不置可否“应该是,她嫁过去以后,那个老太太那么多年里,可真是没少给她各种果子吃,相比那个老太太啊,文燕玲都显得有菩萨光环了。” 林芷至今依然还记得那个老太太最后的,白发苍苍的脸,那样扭曲的表情。 扭曲的表情扭曲的心,与她还是一头黑发的时候,截然不同。 那一日,韩静云听见林芷这么说,就立马破口大骂:小贱人,谁教你这样的,顶撞长辈,真是没教养。 文燕玲皱着眉头,声音比韩静云更大:韩静云你有病吧,到底是谁没有教养,你要不要脸,再说了,我家的孙女,不需要你来管,你把你家的管好就行,真是抽风。 林芷听罢,心想文燕玲你牛逼,你知道向着我了。 林芷双手抱胸,摇着头,撅着嘴:教养?你和我谈教养?你自己为老不尊,不知廉耻,颠倒黑白,还和我来谈教养。 金旭辉见脸都撕成这样了,就急火攻心,直接替自己老婆开口:一个小丫头片子,顶撞长辈,口出污言秽语,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文燕玲刚准备骂,林图皱着眉头抢先道:你们一家人,是都疯了吗?金天龙当街欺负我女儿,你们居然在我家,还来和我谈教养,谈廉耻?你们有没有搞错? 金宝丰对于林图都是气和怨恨,他怨恨林图娶了苏子衿,却孕期出轨,和苏子衿离婚,气他还对自己的宝贝儿子金天龙,这样的赶尽杀绝,就抬起头,红着双眼,怨恨的看着林图:我儿子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儿子,你们也不能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送进去啊,你还是他舅舅呢。 林图听完金宝丰说的这些话,直接气笑了:你他妈的,少来给我谈血缘亲情,我和你们断绝亲戚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文燕玲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长头发,冷笑一声:是啊,断绝来往还好一些,真是一家子都不要脸,都这样了,他们家还痴心妄想,想着说让你们把金天龙放出来,让林芷和金天龙订婚呢,可真有意思,一家子没脸没皮的害人精,不要脸。 林芷笑了,她刚准备说话。 韩静云洋洋得意,摆了摆头:这不是正好吗,天龙配你们林芷,林芷不吃亏的,真真正正的,是郎才女貌。 林芷笑的抽筋了,她的舌头顶了一下牙齿:老太婆,你可得了吧,你少恶心我了,金天龙有什么才?打架?骂人?吃饭?侮辱人?欺负人?仗势欺人?他还说了,我们两个就是有血缘关系也没关系,他这是人吗,他是畜牲吧。 韩静云的脸更加挂不住,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你可得了吧,你自己天天在外面又跳舞又学琴又学模特的,还国内国外的两头跑,说不定都不是干净身子了,我们家还没有嫌弃你呢,你倒是还挑肥拣瘦起来了。 林英气的头疼,摔了个玻璃杯子,直接破口大骂:让他们都给我滚,滚滚滚,不滚的话,老子就打死你们,反正我也是糟老头子一个了,老子拉你们去陪葬,都是傻逼。 林芷心想,林英你这个时候像个人了,算你有种。 林图非常无语,也连忙开口道:你们都走吧,犯了法,就去承受法律的制裁好了,少在这里胡编乱造,痴心妄想了,真是够了,恶心死了。 金旭辉的黑色木头拐杖敲着地板,地板咚咚咚的:你们这家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姑娘家这样子,这要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 林芷吵架吵的口渴,就淡定的喝着橙汁,她听着金旭辉的一片肺腑之言,噗嗤一声笑了,橙汁被喷了一地,也喷到了金旭辉的身上,她冷哼一声:要什么名声,大清都亡了,你少来这一套。 韩静云张开嘴,准备继续争辩,林芷受够了恶心,就把剩下的橙汁泼了韩静云一脸,文燕玲也拿了一瓶橙汁,过来一起泼,两人同时怒骂:韩静云,你她妈的给我滚,你们都滚,老子懒得和你们一群傻逼说。 那一刻,林芷与文燕玲难得的,特别的同仇敌忾。 最后一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吵得不欢而散,韩静云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沈珏的手在水里,摩挲着她的大腿,吻着她的肩“所以金天龙其实整了好多坏事,也是你找的证据?” “是,他们不来惹我还好,我也懒得理他们,那一天的后来,我们都特别气,觉得不好好处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最后我和我爸,包括文燕玲林英都气的不行,觉得得把金家人治了才行,就想了不少办法,发掘了一下,结果居然有很多意外的收获,他就又在里面呆了许久,笑死了。哎呀,时间挺晚的了,我们去睡吧,有点困。”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在黑框眼镜后面扑闪着。 沈珏扶着她站起身,给她擦干了身体,也随意的擦了擦自己,就把她横着,抱上了床。 两个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对着面,拥抱在一起。 她脑海里是《拼了命的忘》的旋律: 举杯邀月也难捱 时至今日未释怀 回首每幕关于你 都是心中的阴霾 陌生归处无故人 哪个角落能生存 世间散场总难免 痴心妄想求永恒 眷恋红尘坠万丈 现在拼了命的忘 百无一用是深情 又有几人够坦荡 繁华落尽多苍凉 爱情酒馆早打烊 转角之处不见君 何以诉说这情长 身处陌生的城市 保持清醒度时日 不问归期这段情 别让它再伤一次 人本过客自四方 何须放谁心中央 随遇而安无不可 人间到处有花香 回头细品你的话 字句敷衍又廉价 往昔年少空言诺 拿起也能放得下 往前一步是深渊 及时止损退出圈 不再许谁以偏爱 就让此情化云烟 你的态度太凉薄 终是辜负我执着 爱了半生意难平 陈词唱穿又如何 词浅难书这世悲 只因昔日已难追 三千繁华东流水 一梦长安终成灰 夜风吹不进来,记忆也暂时消失在脑海。 只有眼前的爱,只有眼前爱的人。 坦然相对,他的脚放在她的脚上。 他伸长手把她抱在怀里“睡吧,做个好梦。”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温热的皮肤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全部洒在她的脸上。 相同的呼吸洒在彼此脸上,洒在床上,洒在记忆里。 她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是韩静云白发苍苍的充满皱纹的脸,她颤抖着声音说: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啊。 那个声音,在反复的循环。 林芷被吓到了,她整个人一哆嗦,就哆嗦醒了,也自然没有听见沈珏刚说完的那句梦话:真的不是你,原来真的不是你啊,真的是我想多了啊。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因为林芷哆嗦了,便一起哆嗦了一下,林芷脸上有一些潮湿的汗水,沈珏替她擦了擦,亲了她一下“睡吧,什么都别想。” 两个人就又继续睡了。 这时候,远在西城的林锦绣,是没睡的。 她独自坐在床上,背靠着冰冷的白色墙壁。 面前没有红酒,没有瓜子,手边只有一桶奶油爆米花。 爆米花是甜的,可是,盖不住心里的苦。 这样的爆米花,和十六七岁,与金宝丰谈恋爱的时候,吃的明明是一样的,甚至,这些还更甜一些,可是为什么,吃起来却觉得是苦的呢? 林锦绣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那样干燥的爆米花,刺激着喉咙,也刺激着心脏。 心脏是空的,那里空空如也。 那一年,她选了最时髦的白色婚纱,和金宝丰拍了婚纱照,大摆筵席的结了婚。 婚纱很贵,婚礼很隆重,也来了很多宾客。 司仪宣布的那一刻,台下都是祝福的人,彩色礼花绚烂,她觉得自己很幸福,非常幸福。 那一晚,一切结束后,红烛的火光摇曳里,金宝丰一边快速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吻上了她,也去脱她的衣服。 她没有拒绝,只含羞闭目。 这也是两个人继那次看电影之后,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次,名正言顺了,她也心甘情愿,没有拒绝,只静静的躺着。 红色被子里,当帅气的金宝丰整个人覆盖着她,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脸是红的,人也是红的,她只觉得全身发烫。 金宝丰帅气的脸贴她贴的很近,他是那样急切的,在吻着她。 她也充满了期待,紧紧的抱着他。 后来,那种痛感让她觉得十分难受,却只听到了金宝丰一句幽幽的叹息:妈的,老子终于睡到你了。 然后他又说:我会给你幸福的。 幸福。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曾经期待的美好的家,有好的孩子,有好的公婆,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可是,后来,她在金家得到了什么呢? 那种倏忽一刻的短暂幸福,根本没有持之以恒,幸福好像,过于短暂。 后来,是长久的谩骂,辱骂,诋毁,嘲笑,背叛,和暴打。 那一日,是金宝丰一头金色头发,他戴着名牌墨镜,开着一辆新买的红色跑车,准备出去兜风。 林锦绣一脸愤愤不平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你就不想办法救救儿子吗? 金宝丰正打着电话,听罢,直接放下了手机:救,怎么救?你救还是我救?我们都把林家的人得罪光了,也到处找关系,花了那么多钱了,算了吧,我劝你省省吧。 林锦绣心很痛,她无言以对:金宝丰,你就这样当爸? 金宝丰的眼色在墨镜背后,林锦绣根本看不清。 他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的新车: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当初要不是你宠着惯着不好好教他,他最后能变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你把林家人得罪完了,我们能这样?哦对,还有我姐和姐夫,你说说你,你得罪了多少人,你个傻逼,快给老子让路,别耽误老子出去逍遥快活… 呵呵。 想到这里,林锦绣的笑声很长,那种凄凉的笑声,贯穿了她的心。 她又吃了一颗爆米花,直到爆米花吃完了,她把爆米花桶随意的扔在地上,地上只留下了,一堆爆米花的残渣,像一堆灰尘一样,细细碎碎的,也看不清。 她红着眼睛,准备睡了。 林杰大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嘴巴抖了抖,看着自己信号早就完全消失了设备,无奈的摇了摇头。 同时消失的,还有金天懿的。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应该是说从林锦绣住院,金天龙再次进去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她依然记得,那一日,她下了楼,看见韩静云和林锦绣正在客厅里歇斯底里的吵架。 她看着他们剑拔弩张,她并不想参与,就直接无视了她们两个,准备出去逛街。 没想到,韩静云抢先一步,站在门口拉着她的胳膊:你给我回来,不许走。 林锦绣也站在那里,大声的说:不许走,你给我回来。 她谁的话都不想听,她想直接出门,可最终还是回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喝着可乐,静静的看着,听着,她们吵架。 韩静云一脸怨恨的看着林锦绣说:你教坏儿子,亏待女儿,给老公脸上抹黑,得罪娘家,你真是个奇葩。 林锦绣根本不肯认输,她白眼一翻,抬高声音说:你为老不尊,各种找茬,还痴心妄想,各种摆谱,你不要脸。 韩静云鼻子里都是冷气,她继续攻击: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花枝招展,我们金家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林锦绣跺了一下脚,继续反击说:从我进了金家的门,你就各种挑理,嫌弃这嫌弃那,请问你自己会什么,你识几个大字?你可真是够了,你们一家才不学无术。 韩静云笑了,她冷着脸说:你做儿媳妇,顶撞婆婆,做女儿,顶撞父母,做老婆,守不住丈夫,还给丈夫抹黑,做父母,亏待女儿,教坏儿子。你一事无成。 林锦绣听到这里,就更恨了,她抖着头发:金宝丰在外面找小三小四,他还有理了?我说也不能说,管也不能管了?你可真有意思。 韩静云撅着老嘴,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那你也不能当街抓小三,当街打人,不给他留脸面啊。 林锦绣笑了,笑得一脸恶心:脸面?他那么恶心,都不给我留脸面,我干嘛要给他留见面,再说,我们金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吗? 韩静云一个巴掌拍到林锦绣脸上,打的很用力:反了天了你,你真是没有教养,离经叛道,还顶撞我,当初娶你进我们家的门,可真是瞎了眼。 林锦绣也打了韩静云一个巴掌,更加用力,韩静云白色的头发都被打乱了:我才是瞎了眼,找了你们这一家人,婆婆为难媳妇,大姑姐各种挑拨离间,老公养小三小四,恬不知耻,公公婆婆还帮忙包庇,帮忙隐瞒。 正说着吵着,两个人互相辱骂,差点打起来了。 金天懿受够了,她站起来,看着她们头发凌乱,脸上红肿,她怒吼道: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 … 韩静云,是死在一个春天的。 那一年的春天,韩静云在和金旭辉的家里,下楼梯时,脚下一滑,从二楼整个人滑到了一楼,头被坚硬的水泥楼梯,重重的磕了好多下,最后头部着地,当场死亡。 那一日,家里的保姆回老家不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被发现的时候,还是金宝丰去金家,找她拿钱的时候,金宝丰打开了父母家的门,结果看到了自己年迈的老母亲,一头白色的头发,地上是一大滩血迹。 他被吓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号啕大哭。 后来,他作为第一现场发现人,被带走了。 后来,检验发现,韩静云身上没有其他的异常,没有金宝丰的指纹,根据金宝丰出入的监控来看,死亡时间也对不上,于是,金宝丰被无罪释放了。 那段时间的金宝丰,因为母亲韩静云的意外惨死,暂时没有出去逍遥快活,而是天天和金旭辉待在一起,给自己的母亲烧香,念经,祈求自己意外惨死的母亲,能够早日超生,早登极乐。 金天懿还记得韩静云下葬的日子,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晴天。 那一日,春天郊外墓地的白杨树上,有几只小燕子正在叽叽喳喳的歌唱。 那样的燕子,自己家里也有。 金旭辉家里也有… 人们说,燕子和燕子窝,是福气和幸福的象征… 沈珏的头,贴在林芷圆润红润的脸上“真想欺负你,可是我不敢。” 林芷露出的皮肤上,有两个沈珏种下的草莓,一个覆盖了她的胸口,一个覆盖了那个漆黑的痣。 她晃着脑袋,凌乱着头发看着他“哪种欺负呢?不会又是让我散架的那种吧?” 沈珏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起的太晚了,怕时间来不及了,否则你肯定逃不掉的。” 林芷又是一羞,捂着眼睛“我就不应该自找苦吃。” 夏日里,燕子早就离巢了,它们在天上,在树梢。 自由的,歌唱。 窗外有悦耳的鸟鸣不断回响,窗户缝里透过细微的光。 第119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爱与恨泾渭分明。 爱与恨又像浸了泥沙的长河,湍急处一片混浊,静流处十分清澈。 谜团里是大雾弥漫,大雾里有种种谜团。 四起的尘烟里,有谁的漫长故事。 虚掩的门与虚掩的真相,真相又是什么。 脚下沾染了最初厚重的一片泥泞,心上固定着最后的潮湿绮梦。 都太朦胧。 天色里已经有阳光浸泡了,灿烂的浸泡了一种特别美好的心情。 柔和的风晃动着桃树的许多枝叶,它自是晃动在谁的心窝。 沈珏洗好了澡,林芷拿着白色毛巾给他轻轻的擦着头发,又用吹风机帮他吹了吹“头发又有点长了,回南城了再收拾收拾。” 沈珏抱着她的杨柳细腰柔声道“嗯,所以她的杰作有多少,是不是还有你们没想到的?” 林芷放下吹风机,看了沈珏一眼,有些迷惑的说道“韩静云的事儿,我表姐和金宝丰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都没有证据。因为那个老太太特别惜命,而且她平时都住在一楼,根本都不上二楼。你也知道,西城是内陆,所以比较干燥,也不像南城这样,一楼不住人,西城那边,年纪大的人都喜欢住在一楼,比较方便,所以这事儿,就很莫名其妙。” 沈珏把脖子伸过来,林芷帮他扣上了扣子,顺便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沈珏摆了摆脖子“果然是心狠手辣。” “文燕玲走的时候,差点杀了她,她恨文燕玲,文燕玲也恨她。”林芷弯腰低头准备换鞋,沈珏主动蹲在旁边,帮她系鞋带子,林芷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文燕玲说,我这辈子,就心软了那一次,结果最后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我就应该当初就让你死了,让你这个祸害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多么的良心不安。” 沈珏拉着她站起来,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又重重的吻了一下“文燕玲那些年,心里肯定无语透了…” “是啊。”林芷拿起绿色小包,沈珏主动接过。 两个人关上了房门,下了楼。 楼外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它吱吱呀呀的扑闪着翅膀,开心的飞着。 自由且快乐。 两条狗已经在客厅里欢乐的玩耍了,只有小猫咪可怜兮兮的喵喵着,嘴上还挂着羊奶渍。 江九州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二人下来了,他扶了扶老花镜“先随便吃点垫一下,一会儿晚点可以在市中心再吃一些。” “好的爷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正说着呢,江城南和张扬也洗好澡下来了,于是乎,几个人又坐在一起,吃起了早饭。 早饭是白粥,凉拌黄瓜,玉米面馒头,很是清淡健康。 江九州一边吃,一边给菠萝蜜喂馒头。 七七吃着自己的,还要抢菠萝蜜的,还好菠萝蜜嘴大,很快就抢走了。 江九州一边吃着粥,一边看着菠萝蜜笑着“你们把七七带走了,我估计菠萝蜜会想念它的。” 沈珏放下粥碗,立刻接话道“以后常来。” 七七晃着大尾巴,仿佛在说:主人你说得对,以后多来,我喜欢这个大傻子狗。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后,林芷和沈珏就一起准备开车走了,江城南和张扬也坐上了车,准备回南城开始新的工作。 沈珏车上拉着江九州送给陈绾言的礼物,小猫咪被安顿在马莹的车上,他怕七七无聊中玩小猫。 江九州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还是有些感慨,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但他没有擦。 菠萝蜜晃着大尾巴,再也看不见七七了,本来欢快的尾巴,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耳机里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你深情的承诺 都随着西风飘渺远走 痴人梦话我钟情的倚托 就像枯萎凋零的花朵 星火燎原我热情的眼眸 曾点亮最灿烂的天空 晴天霹雳你绝情的放手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 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 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口是心非你矫情的面容 都烙印在心灵的角落 无话可说我纵情的结果 就像残破光秃的山头 浑然天成我纯情的悸动 曾奔放最滚烫的节奏 不可收拾你滥情的抛空 所有晶莹剔透的感受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 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 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坐上了车,车里没有轻音乐。 沈珏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吹着口哨说“我觉得吧,这个事情里面,可能有些,是你们想错了。” “我也觉得,或许找错了矛盾点,如果让天懿去找,她估计也找不到。”她嚼着口香糖,目视远方,觉得目标和结果都很清楚,只是心里弥漫着大雾。 “你可以给她提供一点别的思路,我给你说啊…”他低下头看着她,嘴唇轻动,林芷很耐心且认真仔细的听着。 “这样,她更容易下手,也不容易痛苦,你觉得呢?”沈珏发动了车。 “我觉得,我们两个想的都是对的,你这个思路我也认同,就这样办吧。”说着,她拿起了手机,开始编辑微信。 车窗外是过分熟悉的东城,走过很多次的路,路上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中间有鲜花穿插着,它们分布在宽阔的道路两旁,看起来整齐且自由。 她发完了微信,得到了金天懿很快回复过来的一个好字以后,她咬着嘴唇,看了一下窗外。 两排小小的李子树正迎着阳光,它们的叶子是绿中带红色的,像秋日里渐渐变红的枫树一样,果子的季节已经过了,只有满树的叶片淡然飘摇。 “这次时间太匆忙了,下一次来,带你去我家看看。”她看着手机屏幕,继续工作。 手机里是一张全是数据的报表。 “好。”沈珏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绿灯,那里有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正被两个陌生年轻人扶着,很快的过了马路。 沈珏继续开,哼着歌“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呗,充当一下助理。” “我感觉我可没有王哥那么厉害,他有点牛逼。”林芷低头继续看手机,页面已经恢复到自己的新小说作品了。 “你也很厉害的好吗,老陆告诉我,你可牛逼了。”沈珏右转弯,开进一条稍微窄小的路上。 “听他吹,对了,他还说什么了?”她放下手机,看着正前方,堵车的早上,汽车的鸣笛声让人头痛欲裂。 “就说你好,说你厉害。”沈珏脑子转了转~漫不经心的回答,还哼着江城南的歌。 “对了,纪红背靠的那个大树还挺厉害的。”他转换了一种语气“不过啊,邪不胜正,玩儿不过我们。” 林芷没抬头,噗嗤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京在第三次被陌生人前来店里问询的时候,实在是烦透了。 他因为工作原因,早就见惯了各路奇奇怪怪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不会害怕,更不想惹事儿。 他觉得对方有病,有事儿就说事儿,每次都拐弯抹角的各种套路。 再者,这种级别的理发店,自然不会随意透露客户的隐私,对方就和精神病似的,锲而不舍着。 所以,他早就把这件事情报告上去了,总经理只是说,一概就说不知道就行,惯着这些人,在我们店里卑鄙无耻下流的套路我们的客户,意图不轨,结果惹事了又来套路我们,真是脑子有问题。 于是,此时此刻,他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喝着奶茶,面对着进来的一个漂亮女人,露出了微笑。 尚美熙坐在镜子面前,妖娆的对着杨意笑了一下,拿出一张照片“剪一个这样的发型,谢谢。” 杨意看着手机里模糊不清的似乎被刻意打马赛克的人脸,和清晰的发型,只觉得有点意思。 他站在尚美熙背后和她沟通,也自然能看见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那些未曾消去的痕迹,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正经,都这样了,还不穿保守一点遮盖起来,非得穿得这么暴露,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关于正经,他觉得他见过的美貌女人里,最正经的,应该就是林芷了。 林芷和他认识的这些年里,在理发店里,拒绝过多少人,他都记不清了。 每一次,只要旁边有人,就有过来搭讪的,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 他还记得,之前同样也是一个下雨天,林芷的两个保镖守在沙发上,一个他所知道的,非常有钱的年轻男客人反复的搭讪她,她最后烦了,就说:你的那些钱,我看不上,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当然,林芷一开始面对男人提出的建议,没有选择直接报警,是看在杨意和理发店的面子上,不想给别人带来无端的麻烦。 最后,男客人也没有生气,只是礼貌的笑着:你仔细考虑考虑,我是认真的。 林芷眼皮也没抬,翻了个白眼:我让你走开,也是认真的。 后来,林芷和那个男客人也再见过几次,客人始终锲而不舍,林芷始终置之不理。 那个男客人其实还挺有礼貌的,长得也很好。 据杨意所知,男人是国际名校毕业,有公司,有钱,单身,他对店里的其他客人也不这样,唯独对林芷这样,就像着了魔一样。 其实还挺好的一个条件… 这样的事情,在林芷身上,杨意见过太多了…他一直觉得,林芷真是个正经又靠谱,又给别人留面子的。 当洗头师给尚美熙洗好了头发以后,杨意笑着上前,开始替她做发型。 尚美熙晃动着两条美腿,主动问道“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杨意心想,我目前男朋友都没有啊,但是面上还是笑着道“有啊。” 尚美熙玩儿着手机,红唇微动“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帅哥肯定很抢手,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认识不少人,我再给你介绍其他的客人来。” 杨意心想,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手下没停,面上继续说道“我们这边不让留客人的联系方式,这样是违规的,您可以让他们直接过来,点我的名字就行。”杨意指了指自己的工牌。 尚美熙撅着可爱的小嘴“好啊,没问题。”心里想却是:摆什么谱啊,不就一个臭理发师吗,当自己香饽饽啊~ 杨意也不傻,他面上淡定的很,心里想的却是:大姐,且不说我不好你这一口,就是好你这一口,我也不想对你下手啊,你这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正经人。 他也看得到,旁边一个中年男客人,顶着地中海的发型,一边玩儿手机,一边眼睛直往镜子里瞟。 镜子里是尚美熙引人注目的事业线和一双雪白的大长腿,因为裙子特别短,看起来格外性感。 尚美熙没再怎么说话,只低头玩手机,两个小时很快过了,杨意最后用吹风机给她吹了下衣服“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吗?” 尚美熙站起身,胸也抖了两下,超短裙下的一双美腿和胸一样引人注目“满意,谢谢。” 她最后看了杨意一眼,走到门口报了会员卡号,拿着店里送的冰镇可乐,妖娆着身姿转身出了门,心想,这个发型,加上刚才买的那套内衣,今晚应该会有新的收获吧。 正想着,她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脸色就渐渐冷了下来… 阳光上移,薄云微动,城市的绿植生机盎然的沐浴着阳光与清风。 沈珏停好车,把七七带着,一起上了楼。 迎宾小姐看着一身帝王紫色的沈珏的时候,一脸惊艳,她刚准备打招呼,早早的等在大厅的总助已经走了上来“沈总,您好,沈夫人好。” 沈珏礼貌性的和对方握了下手,有些歉意的道“刚好和我老婆过来这边探亲,还带了狗,没想到临时有业务,狗太皮了也没放在亲戚家里,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沈总和夫人一切随意就好。”对方礼貌的笑道,心想大神你随意,你就是带十条狗来都没问题。 沈珏刚好是准备从这边谈完业务逛好街,就带着林芷回南城,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北城了,所以七七肯定是不能留在江家的,它更不可能安安分分的呆在车上,所以就只能特别尴尬的被带过来了。 马莹牵着七七,和马周走在沈珏和林芷身后,它甩着尾巴,有些跃跃欲试。 电梯上行,当忙完一场,正等着沈珏过来的欧阳哲与欧阳兰,看见林芷走在沈珏旁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同步发愣。 林芷有些意外,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倒是主动微笑“您好阿姨,我们又见面了。” 林芷自然没有忘记陈晓思毕业典礼过后的那段小小的插曲,也对那一天的欧阳兰,印象格外的深刻。 欧阳哲再见林芷,心中自然是惊喜加惊艳的,也对站在林芷旁边的沈珏,充满了敬意和羡慕,就微笑道“沈总沈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沈珏与欧阳哲来往不是特别多,当他看见三个人有些熟络的打招呼的时候,还以为欧阳哲也是林芷的小学同学。 倒是欧阳兰很是大方的说“那天我在南财毕业典礼结束后看见沈太太,还想着这姑娘这么出色,介绍给我儿子挺好的,就厚着脸皮问了一下,结果她说,她已经结婚了,我当时还觉得可惜,现在看来啊,沈总和沈太太,都是有福之人。”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且带着自谦,沈珏心里了然,就也自谦道“欧阳太太一家,也是有福之人。” 于是几个人就说说笑笑的,进了办公室,一边随意的聊天,一边谈工作了。 金天懿这几日,因为心神不宁,心中焦虑,正好工作也不太忙,就把手下的工作,分给了部门里的其他人,暂时休了个小假。 西城的山上,阳光正好,她坐在金宝丰墓碑前许久了,又伸手擦了擦眼泪。 可是眼泪还是在,不断的流。 她想起最后见金宝丰的时候,是在一个咖啡厅里,是金宝丰主动约的她。 他不像从前对她的不闻不问和反复贬低,而是笑着看着她说:我做父亲,可能有些失败,可是我做老公,仁至义尽。我会和你妈离婚,你弟弟我是指望不上了,你是个好孩子,还是可以指望的。你也不要把你当初和我们断绝关系的时候说的话放在心上,誓言这种东西,听听就好了… 她恨金宝丰吗?她恨,她非常恨。 可是,当她听闻金宝丰突然死去的消息的时候,仍然觉得,是个非常巨大的噩耗。 金宝丰下葬在这里的时候,正是清明节,那天天有暴雨。 她和金天龙,一人一身重孝,都哭的惊天动地。 她的哭泣和悲伤,自然是真心实意的。 至于金天龙的,是不是呢? 应该不是吧。 毕竟曾经,他们吵架吵成那样,打架打的鼻青脸肿… 那些哭声,吵架声,怒骂声,撕扯着她的记忆,撕扯着她的头,让她头痛欲裂。 那种仿佛被抽魂碎尸般的痛苦,袭击着她。 她很难受,但是并没有颤抖。 很多人惧怕墓地,惧怕死亡,惧怕尸体。 可是她不怕,因为她,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第120章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岁月掷地有声,爱恨鞭长莫及。 长长的笔下铿锵有力,看不清的水中都是故事。 你是我始终寻找的如花美眷,我是你不断擦肩的似水流年。 古老的河畔,我们再也听不到旧时楼头的歌声婉转。 阁楼里再也没有了唱曲的人,晴空万里的日子里也没有雨雪纷纷。 有些人,生死不见。 可是我们,终究都会相遇吧。 阳光时而出现,时而隐藏在浓云里。 咖啡的浓香在办公室里萦绕着。 从写字楼里看出去,能看见东城广阔参差的城市风景。 不过俯瞰,不如置身其中那样身临其境的看见细小的隐藏,到底是不同的。 工作很快谈好了。 临别时,欧阳兰顶着一头时髦的卷发对沈珏和林芷说“我们请你们吃顿饭。” 林芷没有客气,端着咖啡杯“不用了阿姨,我就是东城人,吃饭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是带他回来探个亲,顺便再逛逛街,就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 林芷看的出来,欧阳兰虽然从外表穿着打扮上看起来和林锦绣有些相似,但并不像林锦绣那样外强中干,是块不可雕刻的朽木一样。 欧阳兰素质很高,很有内涵,且干练异常,并不胆怯,并不表面看人,也在南财那天的那个插曲前和插曲后,对她始终态度如一。 陈晓思后来还给她讲了欧阳哲后来说过的那些话与遗憾。 林芷便觉得,对这样人品出众且落落大方的人家,不必太过客套,直来直往就好,她也确实认为,欧阳兰欧阳哲是可以交的朋友,所以也对欧阳兰提出留联系方式的时候,笑的灿烂的立刻答应下来。 沈珏也明白林芷的心思,就补充道“对,不必客气,以后有的是时间,欧阳哲和陈晓思还是同学,我们的关系也更近一层。” 欧阳兰看着林芷如此落落大方,就真心实意的道“那下次有机会,一定。” 林芷刚准备说话,欧阳哲就俊美眉眼一动“机会很多,晓思结婚还有机会呢。” 林芷也反应过来,就噗嗤一笑“对哦,我和她姐妹十年,你和她同学七年,亲上加亲。” 欧阳兰摇头笑着,端着咖啡杯看向林芷“我女儿长大了,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说完又补充道“我家老二才七岁,可调皮着呢。” 林芷想起苏淙和苏沁,就放下咖啡杯“我弟弟妹妹也才七岁,小孩子嘛,是这样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就在门口道了别。 林芷耳机里是《借》: 借一盏午夜街头 昏黄灯光 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双 借一寸三九天里 冽冽暖阳 融这茫茫人间刺骨凉 借一泓古老河水 九曲回肠 带着那摇晃烛火 漂往远方 借一段往日旋律 婉转悠扬 把这不能说的轻轻唱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无边夜色到底还要蒙住多少人 它写进眼里 他不敢承认 借一抹临别黄昏悠悠斜阳 为这漫漫余生添一道光 借一句刻骨铭心来日方长 倘若不得不天各一方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无边夜色到底还要蒙住多少人 它写进眼里 他不敢承认 可是啊 总有那风吹不散的认真 总有大雨也不能抹去的泪痕 有一天太阳会升起在某个清晨 一道彩虹 两个人 借一方乐土让他容身 借他平凡一生 高大的楼宇反射着美好的阳光,上午的空气还是很新鲜。 欧阳兰看着两辆车远去,转头对欧阳哲说“对象就按这个标准找。” 欧阳哲摇着头,挽着她的手臂“尊妈的命,不过虽然有点太难了。” 他是真心实意觉得林芷很好,可惜缘分太浅,就拉着欧阳兰的手,两个人转身一路说着话,上楼继续工作了。 车开了不久,开到了目的地。 因为是景区,不能开车进去,沈珏只得把车停到停车场上面,把帽子口罩都戴上了,然后下了车。 林芷拉着七七的牵引绳,无奈的看着他“你这也太难了。” 沈珏把帽子调整好,露出一双含情的美眸“算了,相比麻烦来说,我还是希望避免麻烦。” 理发店这几天的事儿,他也知道。 那天在理发店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他就很快及时联系人处理了,所以他也知道,这件事儿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和林芷这里这里来,何况那个角落那么隐蔽。 又何况,纪红和李浩做的这些事,想来得罪了不少人,他们自己都未必理的清头绪在哪里。 当然即使对方真的智商奇高的,神通广大的查到了,也没关系,因为这个世界上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对他下手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当然,他也没告诉林芷,不想给她增加烦恼。 河不太宽,河水是浅绿偏深绿色的,上面有刷着红漆的仿古游船缓慢行驶,各种面孔的游客在上面欢乐的看着风景,吃着东西,聊着天。 沈珏一手牵着狗七七,一手揽着林芷的腰,因为人多,他还是怕她被别人挤到。 马莹和马周就像两个影子一样,如影随形。 马莹虽然没有左顾右盼,但是闻着美食的味道,鼻子已经比狗七七都灵了。 林芷回头看她“马姐,请你们喝奶茶,要什么味道的?” 马莹心头一动,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红色招牌“那家的葡萄汁,很好喝。” 马周看着马莹没有动作,实际上心里张牙舞爪的样子,直接噗嗤一笑。 沈珏也摸了摸鼻子“一人整两杯,对了,一会儿包个游船,就我们四个人一条狗。” 刚说完,就接起了电话。 马周站在沈珏旁边,狗七七看见了别人家的雪白大胖萨摩耶,也并不兴奋,它甩着尾巴,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德牧,然后又看了旁边一个小姑娘手上的丸子流下了口水。 林芷和马莹买奶茶的间隙,有个女孩子站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她本来想走过来和林芷打招呼的,但是看到马莹在旁边,就也并没有靠近,只低声自语“好像不是苏芷,应该是我认错了吧。” 当然,这句话,沈珏并不会听到的。 他和朋友通电话的间隙,也大致了解了事件的走向,他并不忐忑,只是觉得有些搞笑。 一帮背后做龌龊事儿的人,被抓到了小辫子,居然有些狗急跳墙。 他心里冷笑,连带着脸也变得冷,失去了往日的温柔模样,在面对林芷笑靥如花的拿着奶茶过来的时候,又转变成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河壁上有厚重的青苔,经过一夜的暴雨,有些不太整齐了。 几条游船在水上飘摇着,其中还有小小的手划船,林芷喝着大杯的奶茶,只听见旁边有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带着一丝有些猥琐且鄙视的语调大声笑道:“不过就是以前的烟花柳巷而已,居然做了一个景点,还招揽了这么多人来逛,真没意思,真没文化水平。” 然后又来了一句“一帮不要脸的娘们,卖弄风情的地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林芷奶茶在嘴里,差点喷出来,但是她保持了淡定,沈珏也听到了,他摇了摇头,没说话,只心里继续冷笑。 另一个男人听完,就吃着一串烤羊肉,声音比较小的说“听说后面有真正的烟花柳巷,我带你去啊,那才有意思呢。” “真的吗,快快快,等不及了。”男人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急迫,仿佛多等一秒,他就会死一样。 另一个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粉色的小卡片。 两个人就低声研究了起来,然后越走越远。 游船有空的了,售票方工作人员立马过来找马周“你们要包船的,这边请吧。” 沈珏扶着林芷上了船,马莹的一杯奶茶喝完了,又开了一杯,心里甜的不行。 林芷看着两个男人远去的背影“真想举报这两个人,这么不要脸。” 沈珏刚准备说话,林芷又满是鄙视的说“还看不起以前的那些人,其实人家的人格,比他们高尚的多了,他们真是恶心。” 沈珏放下奶茶杯在桌子上“我老婆三观最正了,从前的很多人确实身不由己,那时候的女性,出路太少了,交通又不便利,不过有很多人,人格真的很高尚。” “是啊,时代不一样,那个时代,能留下美好故事的人,都太难了,尤其是生在乱世的。”林芷也放下了奶茶杯,看着窗外的纯净天地“甚至在大义面前,以身相付。” 林芷的眼前浮现了很多人,很多故事。 她们有名字,有故事,所以,即使没有照片,没有画像,精神也显得饱满,人格也显得高尚。 擦肩而过的一艘游船上,也是包船,上面坐着一个一身灰色中山装的消瘦中年男性,他身量单薄,面庞却有些圆润,眉心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摇着扇子对着旁边的女性说“时间快到了,现在出发差不多了。” 女人一件蓝色丝绸宽松旗袍,头发一丝不苟,美眸闪动,也连忙答道“好的,真是不容易我们这次回来。” 他们说的是外地口音。 两辆船擦肩而过,男人低头看手机,女人也和他一起看,并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这艘船上坐着的,四处张望的林芷和沈珏。 他们如果注意到林芷,就会发现些什么,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在看完手机后,两个人就很快下了船,然后坐上了车走了,离林芷越来越远。 水藻有些浮在水面上,有些沉在水底。 小小的河里,有一些不太容易被发现的小鱼和小虾。 林芷悠闲惬意的晃着脑袋“一会儿下了船,那边有家炸鱼特别好吃。” 七七似乎听懂了,连忙摆了摆尾巴。 沈珏拍了拍它的屁股“一说吃你就兴奋!” 七七连忙站起来,面对沈珏伸了伸舌头,似是不服,又好像表示认同。 从船上下来,又是一个小巷,青苔湿润,褪了色的旧招牌与参差不齐的深灰色房檐犬牙交错。 有一个房檐滴着水,沈珏拉着林芷躲避过,狗七七也跳了过去。 炸鱼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她认识林芷,声音清脆的说“芷丫头,你又来了呀,还是两个口味都要吗?” “是的,奶奶,不过要八份,我们人多,还带着狗,怕不够吃。”林芷一边说,一边扫码付钱。 老人熟练的把新鲜的涂了面粉的鱼放进黑色铁锅里,锅很干净,油也很干净,她一边炸一边看着沈珏说“这是你男朋友?” 沈珏捂着脸,对方并看不清,只能看到是个男的。 沈珏只得摘了口罩,尊敬的道“是的,不过很快就是她老公了。” 老人听完很高兴,把鱼翻了翻“真好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快啊,就要结婚了。” 林芷看着老人家炸鱼,也有些感慨“是啊,时间真快啊,我也二十五了,不过您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怎么变。” 她说的倒是实话,从她认识老人家,到现在的十八年里,她唯一的改变就是多了些皱纹,甚至头发都没怎么变白。 老人家撒上孜然,递给林芷“你呀,就是嘴甜会说话。” 沈珏接过,转头又给了马莹。 林芷笑着又看看人家重复着动作继续炸鱼“我说的是实话。” 马莹本来准备推辞,沈珏斜着眼睛“快吃吧,你看你和七七的口水都快一样长了。” 马莹只得接上,她先给了七七一块,七七囫囵吞枣的吃,口水流的老长。 马周和马莹一起吃的很香。 老人又递出来一袋,林芷接过“谢谢。” 等全部的鱼都炸完了,林芷拎着一大袋子,和看人家道别“奶奶,下次见。” 又来客人要炸鱼了,老人家已经苍老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边炸鱼一边说“下次见啊,小芷。” 两个人挥了挥手道了别,彼此都带着不舍。 老人家只心里自语道:倒是很想念你外公,可惜他都去世了那么多年了…他要是还在的话,该有多好。 油香四溢,她一边赚钱,一边脑海里浮现出苏淮的脸。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又往前走,嘴里是林芷喂的鱼“你人缘很好的嘛~” 林芷吃着孜然味的鱼“那个奶奶和我外公是朋友,我外公喜欢吃鱼,我那时候还小,就经常跟着我外公来买鱼,一买,就买了十八年。” 沈珏心想,我为什么要提这个话题,就只得说道“外公也是个好人缘的。” 林芷给他嘴里喂了一块“是啊,他这一辈子啊,就惹了林家那一家子腥。” 从巷子里看上天空。 那道狭长的天空像是被割裂的一道伤口。 两边都是灰暗的房屋,只有那里有一道光明的天空,透着明亮的光。 是在什么时候喜欢看书写字的呢,就是在这里,在这个景区,看了历代科举的故事,苏淮一边看,还一边给她讲解:小芷啊,要多读书,读书好啊。你外公我啊,就是吃了读书少的苦。 那一日,两个人吃着炸鱼,去了旁边的新华书店,苏淮给她买书,买了一堆书,苏淮第一个拿在手里的,是精装唐诗宋词,这些西城的家里也有,只是那时候她太小,没怎么看。 两个人坐在巷口,打开《宋词》的那一本,白纸黑字。 苏淮还笑着,念给她听: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苏淮圆润的脸上,堆着有些无奈的笑意:这是一个叫做李煜的人写的,他是南唐的后主,那时候他的都城,就在东城,不过这个人,做个诗人挺好,才华很多,但是后来,死的也挺惨的。以前的人,很多都不容易,尤其是,亡国的君主。 苏淮合上了书,又给林芷喂炸鱼,继续说:你啊,要努力做个有才华的人,但是目标要清晰,做人不能太软弱,可以善良,但不能没有底线… 那一天的林芷,只有七岁,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花裙子,嘴里吃着鱼,看见巷子口跑过一只肥胖的猫,特别开心。 她记得炸鱼,也记得苏淮那诚挚,又无奈的,带着丝丝恨意的脸庞。 那个男人的一生,他学历不高,但是读书很多,虽然历经坎坷,但是从来都很坚强,永远保持着为人的底线,和对于人生守护的执念,永远都有自己的尊严和高风亮节。 也是从翻开那本宋词开始,林芷慢慢开始学习诗词,古琴,舞蹈,练习书法,也开始看各种小说,直到后来的十三岁,苏淮临走之前给她说:我看你写文章挺好的,你要多努力,人生有很多方向可以走,能抓住一两个方向,努力到极致就可以… 苏淮病重的那段时间里,写下了很多很多话,留给林芷,留给苏子衿。 那是他不能永远陪伴她们的遗憾,也是他们几个人,再也无法圆满的遗憾。 十几年过去,她已经小有名气,只觉得人生,依然恍如一梦。 她站在七岁站过的位置,凝望着头顶的天空,凝望着十几年似乎如一日的小巷。 城市的变迁很快,人的变化也很快。 日新月异的城市空间,与日渐长大或者老去的面庞。 只有梦中的人,他们的脸,是永恒的。 永恒在离去的那一个瞬间,永恒在我们相处的那么多年,永恒在我们见的那么多面。 第121章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相见是再也不见,不见也终生想念。 你是心上的寒山冷烟,梦中有永恒的爱的帆船。 细雨拍打着江南潮湿的想念,晴空照亮了小巷百年的伤感。 时代的灰尘蛰伏在谁的心上,故去的尘埃温暖了谁的寒凉。 回望那些与己无关的不痛不痒,也能在心上刻下过于悲哀的缠绵感伤。 微风拂面,流年逝水。 旧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有各种各样的低矮房屋,和各色面孔的不同住户。 那些横七竖八的交错的窄窄的巷子,有些是相通的,有些是没有尽头的。 有一些,走几步路,就成了一个死胡同。 有些照的到阳光,有些照不到阳光,似乎永远都是黑暗。 迎风飞舞的褪色旧衣,像是谁褪色了的记忆。 白发胜雪的消瘦老人抱着小小的婴儿,她嘴里哼着童年的歌谣,婴儿从沉睡中突然睁眼欢笑。 童谣是旧东城话,林芷听得懂。 老人家还说:快些长大,给我敬茶。 又走了几步,白日喧闹的唢呐声带着一些凄凉,金银色的纸元宝被风吹了几个在地上。 黑色帐篷里是一个明亮的灵堂,那里有一张故去老人家的黑白色照片,照片上的她还是欢笑的,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在冰棺里沉睡了,不久后就会化为一堆灰烬。 照片旁边的蜡烛和花圈仿佛是祭奠着她最后的念想,她有可能会被遗忘,有可能永远不会被遗忘。 她耳机里是《乌兰巴托的夜》: 穿越旷野的风啊 慢些走 我用沉默告诉你 我醉了酒 飘向远方的云啊 慢些走 我用奔跑告诉你 我不回头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游荡异乡的人儿啊 在哪里 我的肚子开始痛 你可知道 穿越火焰的鸟儿啊 不要走 你知今夜疯掉的 不止一个人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沈珏也瞥了一眼那些花圈与蜡烛,折元宝的人们端着饭碗,有说有笑,或者老人家与他们无关,又或者,高龄老人的死去,已经被他们看淡。 沈珏揽着林芷的腰,淡淡的道“这古巷里,好像有很多老人。” “是啊,这一片老人家还挺多的,不过每次过来,都能看见这样的状态。”她继续吃着炸鱼,巷子已经到了尽头。 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条长长的河。 它和南城医院里那条,有些相似,不过更为宽阔一些,上面有一条游船,站在岸边,能看见游客的笑脸。 两岸是永远舞动的浅绿色柳树,像雅致的舞者,容易让她想起苏子衿。 青绿色的水缓慢的流淌,穿着宽大旧衣的几个女人在河边赤着脚,一边洗衣服,一边说话。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闷热又扎眼的橘色工作服,慢慢的划着小小的船,清理水中时不时冒出来的垃圾。 有些垃圾很快被清理,有些沉入了水底。 人间烟火气,静止且喧嚣。 “也正常,我们都会活着,我们也终究都会死去。”沈珏只能这么说,就像他当初面对霍烨和杜娟的意外,面对程芸的无法医治只能等死,面对霍兰陵的寿终正寝一样。 林芷给他嘴里喂了一块焦黄色的炸鱼,上面是孜然的浓郁香味“是啊,必须正确的面对。” 二十八岁的沈珏撅着嘴吃着炸鱼,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其实这个河边,他也坐过许多次,可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林芷。 随意的坐在河边的木凳子上,让她想起无数次和苏淮苏子衿一起过来的时候,那些过于年少记忆里的欢乐。 沈珏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刚准备说话。 林芷轻轻捏着他没戴祖母绿耳钉的那只垂,准备站起身“走吧,回南城吧。” 沈珏的手一直在她的腰上,因为手臂太长,腰太细,显得有些空荡。 两辆车缓缓挪动,倒退,前进。 从喧嚣的城市慢慢离开,离开了人群离开了高楼,很快就开上了高速,路边是江南的青天白日。 山间黛色染尽,绿色参差一片无限蜿蜒。 农田一望无际,有人群在采摘水果,听不见他们的欢笑,但能感受到那种喜悦。 有大片粉色荷花开的正盛,有黄色虞美人迎风而立。 人们说,虞美人是充满迷惑性的花。 远山中,凝结的色彩就像凝结的眼泪。 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 金天懿的头发被风吹起,她的腿有些麻木,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腿很疼,头也很疼,很晕眩。 当她看见林杰面无表情的脸的时候,头更疼了。 林杰空着双手,想来是已经祭拜完了。 他寸头短发,面色干净,一双有些麻木的眼睛在银色眼镜后面,看起来意兴阑珊。 覆水难收的死亡,与覆水难收的心伤。 重叠在同样的方向。 林杰淡淡的,主动开口“来祭拜姑父啊。” 林杰和金天懿没有矛盾,甚至曾经在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学许多年,直到高考后,录取了不同的大学,终于分道扬镳。 金天懿当年高考后填报志愿,根据自己的成绩,选了四个学校,全部都不在西城,她想离这里远远的,甚至再也不想回来,她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弟弟,爷爷奶奶。 填志愿的时候,同她改名字的时候一样,同样被家里的几个人各种表情的,各种数落。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那一日,金宝娣在路上遇见她,悄悄给她说: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无愧于心就好,别人再怎么对你的人生指点江山,都没办法对你的人生完全负责的,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她看着金宝娣含笑的脸,低声说:姑姑,谢谢你。 可是后来,她与同是西城人的朱越,在千里之外的武城相遇。 她接受朱越,其实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并不想谈恋爱,只想认真读书,保研或者考研,她从未想过恋爱,结婚,生子。 她被自己的原生家庭,荼毒成那个样子,何况,朱越还是西城人,这意味着,他们以后结婚了,必然还是会回西城。 朱越追她,很是锲而不舍,他也说:我们家有好几处房产,不回西城是可以的,没有关系,你别怕。并且在意外的接到林锦绣那样口出恶言的电话后,也没有放弃金天懿,反而对她更好了。 两个人婚后,本来是安顿在武城,可是最近两年,朱越公司在这边有新项目,于是两个人又一起调了回来,但是婚后的金天懿,也并不怕了,因为她和金家脱离了关系,再也不来往,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这事儿,金旭辉和韩静云还各种反复的,骂了她很久。 此时此刻,她看着林杰同样红肿的眼“对啊,要不要聊聊。” 这句话正中林杰的下怀“好啊。”他淡淡的回答,勉强勾起一个微笑。 两个人先后下了山,找了一个阴凉的大树下,随意的坐下。 四下无人的城市一隅,沉睡的故去的亲人和醒着的他们。 这样坐着的姿态,像是十八岁的时候,选完大学以后,在高中门口再遇见一样。 时间过去了十二年,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在他们相识的第三十年,哭的像两个婴儿一样。 婴儿时候的哭泣与欢笑,在两个母亲怀抱中没有记忆的表情,大抵是最幸福的时刻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已经没有母亲了。 金天懿头发被风吹起,主动开口“你放心,如果是她做的,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林杰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颤抖着声音开口“我生父说,我妈是你妈下的手,因为…” 金天懿静静的听着林杰颤抖着声音的说出的那些字,只觉得心里又被重重的,扎了一刀,又一刀。 旧伤未去,又添无数新伤。 林杰不是林宏亲生的这件事,金天懿十年前就知道了,是她放假回家,去探望林英和文燕玲的时候,林芷当着林英和文燕玲的面说的。 那个时候的她很震惊,那种震惊程度,不亚于后来,金天龙当街对林芷意图不轨,金家人去林家颠倒黑白,企图让林家不计前嫌甚至放金天龙一马,还妄想让林芷嫁给金天龙一样。 她从未成年开始,就觉得,林家和金家许多人的行为,不断的在刷新她的三观,挑战她的下线。 语言刺激着神经,记忆撼动着痛苦。 语言是刀,记忆是鞭子。 心上全是伤痕。 什么样的喜悦能够让泪水彻底干涸,什么样的痛苦能够让眼睛泪如泉涌。 夏日里,远山如烟,绿林如雨。 一片伤心的颜色把心彻底碎裂,把痛苦完全弯折。 她凝望着林杰,就像凝望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直到林杰推了推她的胳膊“累了吧,走吧。” 她站不起来,还是他扶着她。 他轻轻的扶着她,淡淡的带着真心实意的说“你也不用太过于自责,毕竟,你是无辜的。就像我也是,我们有什么错呢?错在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错在有这样的父母吗?我们对他们,真的仁至义尽了。他们做了坏事,又不是我们做的。” 金天懿看不清眼前的路,虽然路在记忆里很是清晰。 自打金宝丰意外惨死后,她每一年的清明节和春节前,都会过来,给他献花。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他去世前最后一次的,那样似乎真心实意的忏悔,虽然最后,他的忏悔和承诺并没有实现,可是这些对于金天懿来说,都并不重要了。 她得到他的道歉和忏悔,也觉得可以了。 何况,他死的这么惨。 夏日山凉,流水炊烟,野鸭嬉戏。 没有春日的江山飞花,瓜果在藤上树梢是渐渐成熟的样子。 “我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之所以没有选择南大的本硕博连读,也是想着保研的时候,可以去北城大学,可是,世事难料。”车下了高速,沈珏缓慢的开,融入城市的车流里,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林芷凝望着窗外的南城,想起了自己那时候的选择,淡淡的说。 七年过去,我们都曾为爱情努力的付出过,可是不是所有的爱情的都会有结果,也不是所有无尽的付出都会有回报。 爱情被彻底付之一炬,甚至好像灰烬都没有留下来。 沈珏也一早就想到了这里,堂堂西城的文科榜眼,居然只选择了南大的本科… 他右转,头顶是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绿的葳蕤“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除了林芷和秦鹤,沈珏也懂得这种痛苦,也懂得这种选择。 开到了千里江山,沈珏拿出了两条红色香烟递出去给保安,诚挚且真心的说“我们夫妻两个这段时间会出门一段日子,家里这边劳烦你们多操些心,当然,猫狗我都会带走,这段时间不会有人再来了。” 年轻的保安没有推辞“好的沈先生沈太太,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用客气。” “麻烦你们了,太感谢了。”林芷真心实意的说道,语气和最初对这个保安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从未为难过他,也理解每个人的不容易,只是最初他的心思,让她没有办法对他带着像朋友和熟人一样的态度。 如今,已经时过境迁,自然也不用刻意疏远。 进了沈珏家,林芷本来打算上楼,沈珏一边收拾一边说“你就别上去了,我收拾收拾就好了,你看着七七就行。” 然后,他看向七七,手指一动“你,待在这里,不许上去捣乱。” 七七听懂了,就老老实实的趴在地板上。 林芷打开平板,笑了“它真的像个人一样,真是可怕。” 七七甩了甩脑袋,表示认同。 沈珏笑了笑,准备上楼“你们等我一下下哈。” “去吧去吧。”林芷握着手机和平板,头也没抬,就继续工作了。 沈珏再下来的时候,先是拿了一个袋子,然后又上去,把笼子和宠物用品,分了好几趟拿下来。 林芷终于见到了活的小六,看着它整整齐齐的纯白色的毛,和依然清澈的眼睛“是个小不点。” 小六难得的,甩了甩尾巴。 沈珏整理了一下,噗嗤一笑“还会给你示好,真是不容易。” 林芷又看了看小九,小九喵喵喵的,似乎是对于七七拥有自由,而自己却是笼中猫,表示不服。 林芷拿过沈珏放在地上的几个袋子“你心是真细,什么都准备了。” 沈珏一手拎着猫,一手拎着狗,身后跟着自由且欢快的狗七七“那是,我是全能人才,我给你说吧,我读文科以前,理科也很厉害的。” 林芷一边开门一边笑“哈,你继续得瑟,我就听着。” 把猫狗装上了车,两个人一起又把自己家室内的花,都搬到了阳台或者一楼,防止他们不在的时候,它们干死。 小区物业也提供浇花和喂养猫狗的服务,不过他们两个一直没有用过,这次大概是用的上了。 等到终于忙完了,就分别洗了澡,两辆车又上了路,直接开到玉堂去,与霍沅玉汇合。 小白猫本来是打算让聂慕来取的,可是聂慕临时医院有急诊,时间来不及了,就只得直接交给杜若惜。 聂慕本来带着猫准备讨好老婆的心愿,彻底落空了,当然也没有关系,杜若惜也不太在意,她能得到聂慕,只觉得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最好成全了,她也不太愿意奢望其他的。 人遇到的艰难困苦多了,好像对于生活的要求就会降低。 霍沅玉正好开会在忙,沈珏还要上去收拾东西。 于是,送猫的任务,就交给了林芷和马莹。 人高马大的马莹和林芷一起有说有笑的到了广告部的时候,杜若惜正和朱正凯在说话。 路过的男员工看着林芷一身飘逸的走过的时候,刚准备打个招呼,杜若惜就过来了,把她拉进部门的会客室里“你来啦,我看看。” 她掀开笼子的布,看见小猫咪,心花怒放“今晚先送到他家去,我们也很快就过去北城了。” 林芷捶了一下杜若惜的肩膀,低声说“那就北城见喽,妹妹。” 杜若惜噗嗤一笑,拽了一下林芷的头发“嗯,你们先玩儿的开心哈。” 林芷自由散漫的甩了甩头发“好哒,那我们先不耽误你咯,微信联系。” “嗯。”杜若惜开心的道。 那种开心,带着十分的甜。 这是她的几个心愿终于达成的一段时间,也是她终于觉得,过于快乐的一段日子。 林芷带着马莹推开门,转身离去,广告部主管朱正凯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早就收到了王柏的微信,说有人来找杜若惜,让他把杜若惜单独带到旁边会客室去,别搞特殊。 他看着外貌气质出众的林芷的背影,心想,这不会是沈总的夫人吧,这头发,感觉目标过于明显。 但是他自然什么都没说。 他的学历,他的工作,他的职场经历,让他早就变成了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聪明人。 霍沅玉忙完,看着沈珏,捏了一下他的头发“儿子,接下来好好享受美好爱情,挣钱的事儿,就交给为娘吧。” 七七蹭着沈珏的裤腿,沈珏推了推眼镜框“妈,说的好像接下来,你没有给我安排工作一样。”还没等霍沅玉回答,沈珏又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老婆和钱一样重要。” 霍沅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像小时候那样“我儿子我儿媳妇果然都是聪明人,你们这次出去,包括过段时间出国,多照顾一下她,她肯定会很感伤。” “嗯,我会的,那我走啦,猫狗就拜托你啦,谢谢妈妈。”沈珏甩了甩头发,林芷刚好敲门进来。 “你们出去,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吃尽管花,妈来报销。”霍沅玉主动揽活。 “好的妈。”沈珏也没客气,看向林芷“快叫妈,好刷妈的卡。” 林芷有点尴尬,也只得说了一句“谢谢妈。” “好啦,去吧,这边有我呢,你们不用操心。”霍沅玉美眸灵动,闪着温柔的光。 沈珏和林芷转身刚准备走,七七嗖的一下也跟上了,仿佛在说,爸爸妈妈,不要扔下我。 沈珏摸着它的头“乖,你在这里哈,别乱跑,别惹事儿。” 七七汪了一声,似乎表示不服,继续甩着尾巴。 沈珏和林芷转身走了,七七再也没有跟上。 霍沅玉没有送下楼,她看着两狗一猫,心想好啦,这下家里热闹了。 热闹的季节热闹的动物。 与从前的感伤,形成一条分界线。 第122章 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 青春永远逝去,爱情覆水难收。 瑰丽的梦想里有片刻的虚妄,你带着十八岁的黎明彻底散场。 噤若寒蝉的痛苦里永远住着一个深爱的你,那些纯洁的爱情总是让我悲伤到痛哭流涕。 隐藏在大梦深处永恒的秘密,你永远是全世界最好的你。 窗外飞逝的各色万千风景,它们与幽幽岁月共同流逝。 许多树木似乎年年相似,只有人却总是在变,有人长大,有人变老,有人新生,有人死去。 时间改变了容颜改变了心态,也改变了身边的人。 马周在前面开着车,马莹坐在副驾驶,悠闲惬意。 沈珏还是熟悉的,一手拿着手机,电脑放在腿上,一手抱着老婆的姿势,偶尔抽出手,回复一下消息。 林芷偶尔抬头看一下窗外,又要去北城了,只是这一次,真的是不同的心情。 第一次从南城飞往北城,是十八岁的那一年,当她终于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去面对自己全新启程的的爱情的时候,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最初有多期待,最后就有多失望,失望到极致的悲伤。 这一次,又该直面自己新的爱情,也该直面那个人,直面那座城市。 北城曾经让自己有多失望,那种失望到极致又形成无声的深刻绝望,判了死刑的爱情多么凄凉。 她耳机里是《消愁》: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 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 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 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躁动不安的座上客 自以为是地表演着 伪装着 舞蹈着 疲惫着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 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 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 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 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 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清醒的人最荒唐 她的一只耳机在沈珏头发里,沈珏听着这样有些苍凉的音乐,捏了一下她的腰“晚上住我表舅家。” 林芷侧头看他,他眉眼像她耳朵上的玉耳环一样温润“嗯?” 但是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家在北城有公司,也必然肯定是有房产的,但是这次去,是和陈晟他们一起出发去北城,总得住一晚,才算合适。 沈珏放下手机看着她“总得去住一下,那边很有意思,而且,出去玩儿也方便一些,你肯定会喜欢的。” 林芷心中了然,红唇微动“好。” 很快开到了机场,几个人都是轻装上阵,只带了一点随身物品。 四人一狗队缺了狗七七,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马周刚停好车,沈一堂也从不远处出来了,旁边是陈晟一家。 沈一堂一身浅灰色休闲装,看着进站口“你们去北城,玩儿的开心啊。” “好滴爸,你有什么想吃的?”沈珏撅起嘴问,开始调皮。 沈一堂心想,现在的我,需要一个大胖孙子~ 他自然不会讲出来,这样显得太刻意了,他需要,也喜欢,但是他不能催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这样不好,所以,只两个眼睛在眼镜后面闪着光“你随意,儿子选的都是好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沈珏长到这么大,基本没让他操过什么心,任何事情,都做在分寸上,滴水不漏,让他很是满意。 唯一操心过的,就是女朋友的事儿,不过还好,自家儿子这是终于圆满了。 陈晟听罢,哈哈一笑“我们在北城好吃好喝,你就在南城继续研究吧。” 沈一堂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同款哈哈一笑“下次去再找你~” 几个人就这样在机场门口,笑着,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沈一堂目送着沈珏他们一众人进了机场,就又和李庆一人一辆车,开回了采菊东篱,李庆开的是家里的大车,他开的是马周的那辆车。 一行人过了安检,很快进了候机室,沈珏主动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陈熠鼻梁反射着头顶的光,俏皮的说“来个冰激凌压压惊,你不知道!”他刚准备继续说,陈曦甜甜一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嗯?”沈珏带着疑问,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 陈晟只得淡淡的说道,似乎毫不在意“来的路上,那边堵车,差点就来不了了,赶不上了。” 沈珏听罢,心里了然,如果只是普通的堵车,陈熠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这样的表情和动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就装作没明白,笑着道“南城的交通,有时候是不太好的,不过赶不上也不怕,大不了开车去哈哈。” 陈晟很聪明,知道隐瞒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也知道沈珏的聪慧,也并不想把这一段小小的不太好的插曲,太放在心上。 正好,这个时候,傅云深也发来了消息“我把他们的事儿给搅黄了,他们居然暗算我,妈的,一群傻逼。”那句你们也小心,老子尽快让他们歇菜,故意没打出来。 沈珏也是防偷窥屏幕,林芷自然没看见,当然她也并不想看,她要想看,可以直接输入密码就行,沈珏一早就说了,他的密码是固定的,所有的都一样,你想看什么随时可以打开。 当然,他的密码霍沅玉也知道。 沈珏虽然不是妈宝男,但是因为霍沅玉过于聪明也过于有分寸,所以沈珏也没有瞒着她任何事。 林芷也看得出来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不对,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一边去登机口,一边随意逛逛机场的店。 时间到了,一众人登上了飞机,直接把头等舱占完了。 刚坐好,林芷手机里就是陆白发来的微信:嫂子,我已经到北城了,你们来了可别忘了妹夫我。 林芷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配文:你是谁?不认识啊~ 陆白正喝着芒果奶茶,在北城大学里溜溜哒哒,给沈璧发微信,他先发了一个定位地址,配文是:我在这里?你快来。 沈璧回了捂脸的一个表情:你是谁,不认识! 陆白的奶茶很甜,他撅着嘴回复:沈璧,是我女朋友,老婆,媳妇。 他还想发,孩子他妈,但是心想沈璧太小了,算了别这么猥琐,我是教授,我要有素质和涵养。 那厢两个人正发着微信,金天懿也发来了微信:林杰说,当年,是王娇毒死的小欢,但是是林锦绣出的主意,他给我说了一些事,可是我们得慢慢捋一下,捋清楚一点。当然,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事情,是王磊告诉他的,我们两个今天在墓地里偶然相遇,聊了很久… 发了好几条过来,都很长,林芷看的很认真,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字。 有一些,当然在林芷的意料之中,可是同样,一如她所想,她没有证据。 总不能像文燕玲去世之前那样的歇斯底里,当然,文燕玲最后也是没能下得去手。 她活在忏悔和痛苦中几乎一生,最后还是保持了儿童时期最初的那种善良。 林芷把这几条微信拿给沈珏看,沈珏的表情很严肃,看的也同样认真。 他们两个人看完了,坐在座位上,一起凝望着窗外。 窗外是南城看起来似乎洁净的天空,可是空气里到处都是尘埃。 它们过于细小,不太容易被发现。 林芷一件墨绿色香云纱宽松长裙,中间有些腰线,酒红色梅花扣和几朵梅花绣花,颜色深中带浅,像一幅山水画。 耳朵上,是一对碧玉玉兰花耳环,像春日最盛时候的样子。 她没有戴沈珏送的那套配套的碧玉坠子,戴的是苏淮的那个白玉烟嘴。 从沈珏的眼里去看她,很美。 他的手一直在她的腰上,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她。 飞机慢慢滑行,缓缓升上天空,爬升的时候遇见了强烈的气流,机身有些颠簸,沈珏一直把她抱在怀里。 她在他的眼里,那样的美丽。 美丽,该怎么样去形容美丽。 就是,你并不觉得有一个人很美,可是你周边的几乎所有人,都说她美。 你也好像,不得不承认她的美。 林锦绣看着手机上的两张照片,陷入了沉思。 那一年冬天,她去林英家,因为两家离的近,所以要路过苏淮家那个路口,然后,她看见了刘阿姨带着小欢在外面溜达。 那一段时间,小欢吃的有些胖,加上小欢喜欢在外面溜达,所以时不时就在外面晃荡。 它要是不出门,它就有些蔫蔫的,苏子衿很疼爱小欢,于是就很顺着它。 刘阿姨时不时就带出去溜溜,还特意准备了自制的嘴套,不让它乱吃东西。 刘阿姨眼神很好,远远的就看见了林锦绣,立马赶紧绕路走了,瞬间带着小欢消失了。 这一幕,林锦绣自然是尽收眼底,她心里冷笑一声,心想果然是贱人的保姆和贱人的狗,遇见人都躲着走。 那一日,文燕玲坐在电视机旁边,一边吃着林锦绣和王娇带过去的水果,一边翘着二郎腿看书,她说:我们家又要有孩子了,真好,看着你们热热闹闹的,我也开心。 王娇剥着花生,花生壳的粉末在垃圾桶里:妈,子衿这一胎是儿子啊? 文燕玲其实并不想回答,她根本看不上王娇的人品,和一副假惺惺扭扭捏捏的做派,也对王家的那些亲戚,打心里眼里都看不起。 不过是看在她嘴甜会说话,林宏也喜欢,又生了儿子的份上,才多看她几眼。 因为王娇和林宏是自由恋爱,所以并不是很门当户对。 文燕玲并不反对自由恋爱,相反,她很支持自由恋爱,那样可以更好的,提前了解彼此。 不过,王娇文化不多,也不怎么努力上进,只天天花枝招展摇曳生姿的,即使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天天继续花枝招展,涂脂抹粉,让文燕玲觉得很不舒服,她觉得她不是特别正经。 但是碍在儿子孙子的面子上,她也就懒得说,懒得插手别人的生活。 林英眉飞色舞,很高兴的立刻说道:是啊,儿子,多好,终于要有孙子了,孙女还是不如孙子好。 文燕玲心里冷笑,继续吃桂圆。 林锦绣剥着香蕉,外面黄里面白,表里不一:是啊,多好啊,儿孙满堂的。 林英又笑着,真心实意的说:子衿这么聪明漂亮,儿子也必然生的漂亮,以后好好培养,必定能够青出于蓝,光耀我们林家的门楣。 王娇剥花生的手松了一下,红皮花生掉在地上了,她手抖了一下:哎呀,这花生不听话呢,想跑。 文燕玲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淡淡的道:只要是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不管美和丑,都无所谓,健康快乐是最好的。 林锦绣面上没变,只心里道:你可真会说,那你是怎么对我的,可真是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 王娇淡定的吃着花生,心里捏着一把劲儿:妈说的都对,自己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其实心里,全是汗水,她本来还以为文燕玲发现了什么,不过她观察了一下,也明白过来,文燕玲没有发现,那最好啦。 林英看着电视剧,英俊的男主的小儿子对父亲的小三说:阿姨,我觉得你给我当妈挺好的,我不喜欢我妈妈,我觉得你最好啦。 因为是爆款电视剧,林英看的津津有味,文燕玲斜着眼睛看他:看的什么破逼电视剧,三观不正,赶紧给我换台。 林英没换,眼睛没转,盯着电视又笑着说:不就是一个电视剧吗,还上纲上线的。 林锦绣心想,文燕玲,我就喜欢看你生气,当初我妈要是把你挤走就好了,何至于老娘吃你这个贱人这么多亏。 王娇的思维还在孩子那里,瞬间被拉回了现实:是的呀,电视剧嘛,不要当真。 她也讨厌文燕玲总是难为自己,心想,我就喜欢看你吃瘪,你当妈就是失败。 文燕玲一生气,把瓜子花生水果,直接一把扔到地上,她紧紧的皱着眉头:能看看,能吃吃,不能看不能吃就都给我滚,几个神经病。 林英看罢听罢,赶紧换台了,这时候,金宝丰打了电话过来,喊林锦绣回家,说韩静云过来了。 林锦绣只得找了台阶下:妈,爸,我婆婆去我家了,我先走了哈。 王娇一看这情况,就也不准备等林宏带着孩子过来了,就也连忙和林锦绣出去了。 出了门,两个人脸色一变,又笑又冷。 还是王娇先皱着眉笑着,带着一丝挑事儿的状态说:咱妈也是,脾气真大,时好时坏的。 林锦绣心里全是气,她想念自己的妈,就没说话。 王娇又愤愤不平的说:苏子衿不就是怀个孕嘛,还弄的跟个国宝似的,真是服了,全家都拿她当菩萨供着,还都说她漂亮有气质,我怎么没发现。 这句话正中林锦绣的下怀,她拧着眉毛,心里咬牙切齿:我也不觉得她漂亮,丑的要死,就是个贱人。 王娇听见这句话,很是高兴,立刻继续说:我也觉得,一天到晚装文化人,装艺术家,不就是读个破大学,识几个字,会跳个舞,就摆谱,以为自己是谁啊。 她眼睛一转,继续挑事儿: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给她那个破老黑狗,还穿衣服,还变着花样穿,说是天太冷,怕冻着了,一个破狗,至于吗。对了,你说搞不搞笑,还给那个破狗吃燕窝,那么金贵的东西居然拿来喂狗,真是服了,就是傻逼。 王娇脑子里都是气,她恨自己的生活还不如苏子衿的狗过的好:我觉得他们家人脑子都有问题,还有林芷那个小贱人,一个小屁孩,天天牙尖嘴利惹人生气。 林锦绣想到苏子衿和林芷,莞尔一笑:对啊,我也觉得她们神经病,一个破狗,都那么老了,还那么金贵,比人都金贵。 一针见血。 她知道王娇心里的气,王娇嫁给林宏后,打开了眼界,实现了质的飞跃,从一个美貌的农村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还不用工作,日子过得挺好的。 不过,苏子衿嫁进林家,抢尽了王娇的风头,林锦绣自己在金家,本来衣食无忧,高枕无忧,只要敷衍着韩静云,日子就过得挺好的。 她本来不用管王娇的这些闲事儿,可她就是见不得苏子衿好,见不得苏子衿的女儿好。 于是,挑起王娇的心,借刀杀人,再好不过。 王娇眼睛一翻,双手叉着腰,摆出了她少女时期在农村吵架的泼妇姿势:真希望她那条狗死了算了,真是看不惯。 林锦绣就等这句话呢,她摸着自己的脸,眼睛里都是光:狗都这么老了,也活够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我和你说,我们隔壁小区,前几天有个女的,和老公在家里吵架,就一气之下喝毒药死了,生命多么脆弱啊。 王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林锦绣又转着眼睛说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啊,我还看见一辆车把一个狗撞飞了,直接都压成肉饼了。我觉得啊,她那条狗,也活不了多久了,她那个儿子,也未必就能生下来。 王娇听的很清楚,就摸着鼻子意味深长的笑道: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在小区门口分开了,打车去了不同的方向,各回各家了。 王娇满脑子都是气,都是林锦绣说过的话。 自然没有看见,相反方向上,肚子已经大了的,行动不便的苏子衿,正被林图搀扶着,从路边走过。 她一身粉红色羽绒服,还是像十四岁那个冬天一样,即使怀孕六个月了,身量依然单薄,腿还是很细。 刘阿姨在另一边走着,带着林芷,牵着一身红绿花衣服的小欢。 林锦绣能看见苏子衿纤细的腿,和及肩的黑色头发。 苏子衿转弯了,她耳朵上戴着的玉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样明亮的光,仿佛能隔着这段距离,折射到林锦绣的眼里,刺进了她的心里。 苏子衿那样美丽,被林图牵着,那么的幸福。 林图的小麦色侧脸,在阳光下,闪着光。 在林锦绣的脑海里,格外的,清晰。 第123章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远去的霞光照亮了青山照亮了绿水,空气里是兰花的淡淡香味。 轰鸣的飞机带走了一片潮湿的空气,无边夜色带走了手中最后的喧嚣白日。 离别的记忆始终不曾停止,悲戚的岁月带走了世界上唯一的你。 那一片寂静的水倒映着天上的云,少年的你始终萦绕在我的初心。 黄昏隐云,霞光如吻。 天地似君,何必相问。 在天上,与在地上的感觉,截然不同。 人们常常说脚踏实地,是因为地面更为坚硬。 天空好像是虚无的,缥缈的,无边无际的。 在广阔的天空之上,我们不过暂时借用了飞机形成一个安全的空间,我们对于外界,只看的见,但摸不到。 林芷的位置是靠窗的,她很喜欢从飞机上,去凝望外面的各种空间,那是我们在人间地面,所看不到的盛大天堂。 可惜世界上没有天堂,否则苏淮必然会住在这里。 她耳机里是《听》 谁把红尘一砖一瓦砌成墙 让两岸桃花盛开到心慌 两个世界 望一轮月光 我用手指无穷尽的探访 谁把红豆一丝一缕磨成香 让相思从缝隙里溢成江 惊鸿入耳 温柔了沧桑 愿喧嚣尘世把我们遗忘 听你呼吸里的伤 听你心跳里的狂 听你怀抱的暖蔓延过山岗 听你眼睛里的光 听爱在耳畔发烫 听我们在心墙的两边刻满 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谁把红豆一丝一缕磨成香 让相思从缝隙里溢成江 惊鸿入耳 温柔了沧桑 愿喧嚣尘世把我们遗忘 听你呼吸里的伤 听你心跳里的狂 听你怀抱的暖蔓延过山岗 听你眼睛里的光 听爱在耳畔发烫 听我们在心墙的两边 地老天荒 听你呼吸里的伤 听你心跳里的狂 听你怀抱的暖蔓延过山岗 听你眼睛里的光 听爱在耳畔发烫 听我们在心墙的两边刻满 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高空之上,平流层上,一切安然稳定。 你能看见脚下的一片纯粹蔚蓝,也能看见无数洁白云朵像棉花一样飘浮如烟。 这样的风景,看了许多遍,好像怎么看,都不会看腻。 地面渐渐变得清晰,你能看见房屋建筑和植物,似乎是拔地而起。 从虚无变得真实。 广播里回响着美丽的空乘小姐姐悦耳动人的声音:各位旅客你们好,因为北城机场上空繁忙,所以需要耐心等待一下,我们的飞机很快就会落地北城机场了。 飞机在天空上盘旋着,你能看见近处起飞离去的飞机,也能看见远处过于繁华的城市。 这样的声音,其实听的并不多。 十八岁国庆时候的林芷,在抵达北城机场落地前,听到的也是这样的话,似乎连腔调都一模一样。 那一刻的她,与秦鹤许久未见,两个人又因为军训,以及课程繁忙,加上南筝住院的事儿,也鲜少打视频聊天。 秦鹤也说,经常不是在寝室,就是在教室,北城大学里,还到处都是人,也不是很方便。 那时候的她,同样也是,因为休校,所以隐私空间不多,身边是陌生的同学和陌生的风景。 那时候的的她还觉得,秦鹤真的是很努力。 是啊,很多人以为过了高考,上了大学就能彻底轻松了,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前程似锦了。 但是其实,未成年的时候,有父母保护,甚至扛下所有,作为一个孩子的生活,有多么幸福。 那段时间的林芷,因为新的课程,以及想听点其他课程,也很是繁忙。 她时不时的,会和苏子衿聊天,看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慢慢长大。 当那天的飞机,终于结束盘旋,落地北城的的时候。 她带着无限的欣喜,带着不想再等哪怕一秒的期待,一路狂奔打了个车,直奔北城大学,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亲爱的男朋友秦鹤。 却不曾想到,那等待着自己的,仿佛是人间地狱,仿佛是世界末日。 林芷永远记得,那样的温暖阳光里,矗立在远方巍峨的城市建筑,近在咫尺的如此陌生的,带着她怎么都看不懂的一些表情的,年少的秦鹤。 湖水泛起阵阵漪轮,青葱绿树层层成荫。 头顶是成群的白色和平鸽,他目光淡然的说他是秦鹤。 想到这里,飞机也终于落了地。 沈珏的手一直在她手上,从来都未曾离开过。 一众人很快走下飞机,黄昏的北城,空气有些干燥混浊。 那被密密麻麻的汽车和人群反复熏陶的空气,有些一言难尽。 早已经等在机场的陈家的车,是一辆特制的黑色大车,一众人先后上车,沈珏带着林芷坐在最后面,他的手在她手上温柔的摩挲。 与夜晚爱意蔓延的摩挲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温柔的爱的表达,也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陈晟回头看向沈珏和林芷,带着一些期待和高兴“一会儿吃关雎阁的菜,他家取这么个名字,菜倒是还行。” 陈熠本来看着手机,听到这里,立马看向陈晟,一双眼镜片泛着光,连带着整个人都泛着光“爸,我点个爆炒肥肠。” 陈曦噗嗤一笑,也没客气“我要吃蹄花汤,芸豆多的那种。” 沈珏哈哈一笑,侧目看向陈曦,像小时候那样“这种美食细胞根植于记忆…” 陈晟摸着有些突出的颧骨“美食是快乐的源泉。” 一众人嘻嘻哈哈的在聊接下来准备吃什么,气氛很是随意且充满期待。 北城的拥堵,比南城更甚,司机找了一条最近的路开,可还是难免有被困住的时候。 远方是一片湖光山色,山色是青绿色,湖光是橘红色。 落日的橘色余晖均匀的撒在广阔且平静的水面上,像一幅极其灿烂且美丽的多彩油画。 水天一色,薄雾依云。 只看见那轻柔的水面上,飞过一些根本看不清品种的白色的鸟,它们自由的扑闪着翅膀,看起来似乎很是欢乐。 沈珏捏了捏林芷的手掌心,低声说“怎么,想吃的呢?” 沈珏故意的,他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秦鹤,就故意混淆视听扰乱话题。 当然,他们来北城的事情,他已经给秦鹤发微信说过了,他也说,我们三个有机会正式见个面吧,真正的走出来,不是逃避,而是直视,毕竟这件事情上,你们两个又没有错。 林芷回过来身,就勾起嘴角,坦然且演戏的说道“有好吃的,自然是期待的。” 林芷确实很好吃,喜欢吃,也就一起跟沈珏一样,面上打着哈哈,嘻嘻哈哈的聊了下去。 黄昏里被染成橘色的天边的云,照亮了期待生活的纯洁的心。 下班了,杜若惜收拾好工位,就去朱正凯那里拿猫。 朱正凯已经在办公室里,悄悄咪咪的吸了好一会儿猫了,虽然猫很小,但他没放过。 因为怕会客室后面再有人用,朱正凯就特意拿进来自己的办公室里,顺便满足自己想逗猫的心,假公济私。 杜若惜和朱正凯道谢,就自顾自的,拎着猫笼子出来了,部门里的人也有一些慢慢出来的,大家一起进了电梯。 出电梯的时候,有一个从前不怎么熟悉的男同事,从侧面上来和她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笑着试探的说“今天来的那个,是你朋友?” 她心里一转,只浅浅的回答“不是,她是我嫂子。” 对方面不改色,心已经跳了很多次,就也并不再追问,只同样浅浅的回答“挺漂亮,挺好的,你哥好福气。” 两个人在停车场道了别,她把猫放好,刚准备上车。 另一个男同事的车在她旁边,突然眨巴着眼睛问她“杜若惜,今天来找你的,穿绿色衣服那个美女,紫色头发的,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杜若惜心里又一转,装作极其尴尬的笑着说“我怕我哥不同意,介绍亲嫂子给别的男人认识,我哥怕是得打断我的狗腿。” 杜若惜平日里虽然冷淡寡言,关键时刻,还是很会演戏,也很会用词,毕竟是个硕士,更何况是新闻学硕士,抓重点起标题渲染气氛夺人眼球,都是拿手好活。 更更何况,她和林芷这样嘴巴更毒更会演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起生活了六年。 男同事的头发一抖,脸也跟着抖了一下,噗嗤一笑“我这挖墙脚的功夫,差点把墙挖塌了,差点我的腿也保不住。” 两个人都笑了,各自坐上了车,先后开出停车场。 几分钟后,霍沅玉也坐上了车,和王柏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狗,连带着狗粮猫粮都放上了车。 七七非常熟练的坐上了霍沅玉的车,看着笼子里的小六和小九,兴奋的甩了甩尾巴,仿佛在说:带着我的猫猫狗狗,去驰骋天下。 霍沅玉坐在后车座,摸着七七的灵活狗头,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王柏“小王,北城那边,你后天一早,也出发过去吧。” 王柏发动了车,车发出轻微的声音“好的霍总。” 霍沅玉捏着七七的一只黑色耳朵,七七静静的享受着“你再带两个保镖过去,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阿煜。” “好的霍总。”王柏转弯,看了一眼窗外,霞光一片温柔灿烂。 杜若惜开着车,伴随着轻盈的霞光一路逆行的时候,窗外是喧嚣的汽车鸣笛,鸣笛声很长,像极了杜娟去世的那一日,她心里长长的嘶吼。 那样的嘶吼带着极度的痛苦和麻木与崩溃,始终回响在她的耳畔。 窗外喧嚣,车内只有小猫咪浅浅的叫声,将她的心温柔融化。 聂慕也发来了微信:我也正准备回家了,你直接带着它去我家就行,正好一起吃晚饭,我好饿。 杜若惜继续开车,她自然是不能回复的,只把车开的更快一些,越开越快乐。 窗外是黄昏的大风压境,过了黑夜就是黎明。 秦鹤坐在北城,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看着这条微信,只回了沈珏一个好字。 他眼前是模糊的,心上也是。 又要见林芷了… 夕阳擦着黑夜,光线温柔交错。 一行人进了四合院,陈晟换了鞋子,看向沈珏“还是老位置,你带林芷过去,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老李就行。” “好的舅舅。”沈珏拎着袋子,带着林芷进了屋里,随意的放下东西,就又带着她出来了。 四合院并不小,只是因为是从前就有的,也必然没有采菊东篱那么大。 灰瓦红墙,红色柱子,中间是一院子长得自由的花草。 葡萄藤上的葡萄正在慢慢长大,夜来香在夜里开始绽放。 本来也安排了马莹马周住在这里的,马莹怕自己在这里不方便玩儿,还是决定住自己家,然后到点了再赶过来,或者住酒店,住这里她觉得她失去了自由,干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 饭店并不远,但也是开车过去的。 一路奔波并不是风尘仆仆的一大堆人,一大桌子菜,就有说有笑的,很快的吃了起来。 香喷喷的吃完了饭,陈晟抖了抖衣服看向沈珏“我们就先回家了,你们想逛街,可以出去逛逛,附近晚上挺热闹的。” 适合你们谈恋爱,就差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陈晟可是知道沈一堂为了沈珏操了多少心,这下万事如意了,他得继续推波助澜才行。 “好的舅舅,那我们去啦。”沈珏拉着林芷的手,与陈家众人道了别。 夜风温柔拂面,城市古巷灯火不阑珊。 夜色下是长长的曲调叹惋,北城这座城歌唱了多少岁月悲哀的流年。 沈珏带着林芷,走在后海的不太宽阔的河边,彩色灯光照耀着幽幽的绿色的水,水并不清澈,所以什么也看不清。 一排带着烟雾的柳树在夜里飘摇着,远处的街上有流浪歌手唱着苍凉的民谣。 那一日早上,林芷对秦鹤,忽然不告而别。 本来约好的一周游北城计划,彻底宣告结束,一起宣告结束的,还有他们的爱情。 她一夜未睡,更准确的来说,是她那三夜,都几乎没有睡。 她满心麻木的,跟着散漫的人群,慢悠悠的走,走了一段路,路很短,道很长。 长到仿佛,忘记了天与地。 她的爱情被彻底埋葬,带着秘密如此荒唐。 秦明山打了电话过来,但是她犹豫着,并没有接。 后来,是秦明山拿了南筝的手机打来的,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接上。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秦明山主动开口,语调带着小心翼翼:小芷,你还好吗? 她的眼泪在无声的流,嗓音也变了,只沙哑着,疼着:我还行,您还好吗,阿姨还好吗? 秦明山守着南筝的病床,南筝盖着医院白色的被子,在沉睡,她已经沉睡了很久了:你阿姨醒了一会儿,精神不太好,就又睡了。你没事儿就好,我担心了好久。 我担心了好久,秦鹤说你忽然走了… 但是秦明山没有说出口,他怎么说出口。 他从七八月的开心,到惆怅,悔恨,到痛苦,迷茫,痛苦,然后他觉得,这种痛苦是要永生存在的,它们永远都不会离去。 林芷看着眼前流动的人群,他们带着各色的面孔,从她身旁走过。 林芷其实特别急迫的,想在这里找到那张属于秦鹤的面孔,看到那个她熟悉的,让她深爱着的身影。 泪水迷蒙的上午,秋日的阳光是那样热烈,一如曾经蛰伏的爱情那样热烈。 可是忽然,那些热烈的爱情就化成了灰烬,然后灰飞烟灭,变成虚妄。 她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又好像,不是幻觉。 那张她在北城各种找都找不到的属于秦鹤的脸,正在天上,极其苍白的,对她微笑,还低声喊着:小芷。 直到一个长相油腻的中年男人,直接坐在她旁边,面带微笑:美女,交个朋友啊。 林芷擦了擦眼泪,直接站起身,准备走开。 男人见状,也连忙站起了身,急切的说:美女,卖吗? 林芷心想,卖你妈批,面上只冷冷的看着他:旁边一百米就是派出所,你胆子真大,也不怕进去了。 男人并不胆怯,也没有示弱:我缺个秘书,我看你挺好的,我钱很多的,包你满意。 林芷气笑了,她单手托着下巴,抬起美丽的眼睛:你今天出门照镜子了吗? 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连忙说:我这形象,不是很好吗? 林芷往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又带着讽刺:这世道真好,狗都成精了,也会说人话了。 男人被下了脸,直接开骂:小贱人,给你脸你不要脸,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林芷心想,你他妈的有病吧。 她看着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几个警察,然后耸了耸肩给男人说:喏,你猜我现在过去报警说你性骚扰,你是不是得进去蹲两天。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我,否则… 否则灭了你的心都有… 男人回头看见了警察,立马转身,赶紧一溜烟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沈珏听到这里,笑得颤抖,半张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几颗牙:你呀,总是那么厉害。 林芷也笑了,看着不远处有个卖皮具的店,就拉着沈珏走了过去,一眼就相中了一个墨绿色小包包“你看,这个小包给你用,挺好看的。” 纯手工的墨绿色牛皮小包,被她握在手里,她把手机装了进去,正好。 沈珏一边扫码买单,一边说“老婆买的都是好的。” 马莹走在路上,看着林芷和沈珏高高兴兴的,自己也挺开心的,就撞了撞马周胳膊“你看人家两个。” 马周喝着老北城酸奶,入口酸酸甜甜,他把玻璃瓶子扔进了木头色的垃圾桶“你看看夫人,人家是小鸟依人,你再看看你…” 马莹烟嗓萝莉音,带着骄傲和自信“我就是长得壮而已,切。” 黄昏已经彻底离去了,天地同色,被墨色完全渲染。 城市的七彩灯光不停的闪烁,也照亮了谁的欢乐。 第124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那些笃定的人生,谁会各安天命。 我与你如何相逢,记忆又如何重生。 漫长岁月里的温暖陪伴,你是我永恒的彻骨悲欢。 似乎再也看不见故乡的月,就像再也看不见心上的你。 我解开了岁月带着蛛丝马迹的荒唐谜底,你却始终是我不想打开的一道缠绵命题。 一轮朦胧的圆月挂在柳树的树梢上,与遥远的人间,相距甚远,人影两相望。 河水流过寂静的夜,喧闹的两岸有无数的陌生的人。 七彩的光线不停的变换着,酒吧里震天的各种声音不断回响,也不断的有人在酒吧门口张望,徘徊。 里面的人偶尔看着外面,外面的人常常看着里面。 从开着的巨大的窗户里,能看见不停闪烁的灯光,雾气蒙蒙里架子鼓被击打的格外的响。 有衣着暴露的男女相互喂酒,相互调笑,或许过了今晚,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 即使见面了,也未必记得住彼此的脸。 这七年里,林芷从未想过,她会有一天,和自己的男朋友站在这里,就这样凝望着北城苍茫的夜空。 遥远的北极星闪烁着光亮,可是隔着这样的空气与云,是根本看不见的。 就像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深刻的,再去爱上一个人。 她耳机里是《待我长发及腰》: 嘿…待我长发及腰 嘿…归来娶我可好 等你等的忘了笑 旧了头上的金步摇 啊…每一天的煎熬 啊…不想别人知道 默默为你 为你祈祷 相信你是我的骄傲 不怕辜负青春年少 只想随你天涯海角 梦里听你一声长啸 忍不住想跟着你逃 哪怕容颜就此苍老 哪怕岁月不再逍遥 赖在你的身边就好 一生只听你的心跳 什么时候留过比较长的头发呢,大概是青春年少的时候。 那几年流行什么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 也就是那一年,她和秦鹤在一起了。 十五岁的时候,她还是那样的一头短发,因为头发多懒得洗,也不怎么喜欢去理发店。 十五岁那段时间的她,因为被王家和金家反复盯梢,已经懒得在外面晃荡了,于是剪短了头发,自己在家里收拾。 她顶着这样炸裂的短发,在高中里继续读书,心里时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一年里,她的抽屉里常常会有粉红色浅绿色浅蓝色的各种情书冒泡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她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当然也没有扔垃圾桶,她全部装进塑料袋里,拎回了家。 不想去接受别人,也不想当面打脸,去拒绝别人,于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尊重。 少男少女的青春懵懂在萌芽,对于十五六岁的林芷来说,她只想读好书,考上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出国读书,离开林家,回到苏子衿身边。 可是林家的人自然是不会干的,也不能干的。 本来林图在离婚的时候,已经不打算叨扰林芷和苏子衿的人生了,他希望她们走的越远越好。 可是最后,他也被兄嫂姐姐姐夫的贪婪和林英的偏心,和对于林芷和苏子衿的反复打扰,而觉得自己必须狠下心,才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娶赵雪,生下林岚,是他人生里的,一个意外之外的意外。 接回林芷,违背自己最初的誓言,却在意料之中。 林芷顶着那样的一头短发,在高中里遇见了秦鹤,也最终爱上了秦鹤。 她同秦鹤一样,都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对方的,可是林芷自然是不会说的,她清楚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年少美好的爱情或许总让人向往,可是前途与美好的人生,更为重要。 站在什么样的高度,你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 世界之大,永远都有新的人与你相遇,你永远都有机会遇见新的爱情。 也不是非要为了曾经的一个人,那么的执迷不悟。 在高三的时候,她确定大学十拿九稳后,望着舞台上弹着钢琴的白衣的秦鹤,想起那个待我长发及腰的故事,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头发没有再被刻意修短,它慢慢变长。 它同那段美好的爱情一样,肆意自由的在生长。 是什么时候剪了头发呢,就是那一年,在这里,在后海人流如潮的澎湃里。 她迎着早上美好的阳光,顶着红肿的双眼,眼神麻木,内心麻木,终于决定剪掉自己留了许久的头发,本来想剪的很短的,后来剪成公主切了。 那一日的她,想起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她觉得女主的发型很美,就让理发师剪成了这个样子,然后,她对着镜子,叹了一口气,就带着这个发型,头也不回的,一路哭着离开了曾经深爱的北城,离开了曾经深爱的人。 “你这个发型挺好的,我很喜欢,就像喜欢你这个人。”沈珏拿着新买的包,包里装着他和林芷的手机,两个人一身轻松的,走在后海人流如潮的巷子里。 当林芷说出剪头发的故事的时候,沈珏也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继续给她加糖。 他们内心寂静,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们无关。 林芷喝着芒果奶茶,看着他,痴痴的笑了“天天表白,我都听腻了。” 沈珏拉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那就不表白了,晚上就看实际行动,如何?” 声音很小,语气很清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站在白色灯光下的林芷,脸忽然一红“你又来了。” “怎么,你不是很享受吗,当然我也很享受。”他拿过林芷的芒果奶茶,直接喝了一口。 “我给你说啊,我甚至以前觉得自己…”他声音更小了,直接趴在她的耳朵上,只有她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林芷暴笑如雷,捶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转移话题“妹夫今晚在干嘛呢?有点想念他?” “能干嘛,指定黯然神伤呢,哈哈哈。”沈珏把林芷的奶茶喝完了,又打开了自己的那一杯,递给她“我以前都没想到,老陆这个人才,最后居然能栽到我妹手上,就像我没想到,我能栽到你手里。” “切,到底是谁栽在谁手里啊,请搞清楚主次。”林芷喝着奶茶,心里很甜。 甜的像那一年,金天龙终于被羁押之后,数罪并罚… 林锦绣金宝丰,带着韩静云,金旭辉,郑重其事的来林英家道歉,本来林图是不打算让他们进门的,但是又怕他们在外面,让邻居看着难看,再继续丢脸,万般无奈下,就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先是金旭辉忍着气,淡淡的说:林图,林芷,天龙这下子进去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下你们满意了吗,你们得意了吗,但是他不敢。 他已经明白,惹到林家人的下场了。 本来如果没有上次韩静云那么不知羞耻没有底线的各种闹,或许金天龙的其他罪行也不会被发现,所以他已经无奈了,只求这事儿过了以后,林家能够放过金家。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两家人肯定是没有办法再好好的做亲戚了,他也只求,别再继续撕破脸就行,这样,金天龙出来还是一条好汉,毕竟,他才十六岁,金旭辉觉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好好教育,严加看管,肯定没问题,金天龙还是会变成好孩子。 林芷自然是懒得说话的,她皱着眉头,玩儿着手机…一边玩儿,一边心里悄悄的笑,心想,林锦绣你个贱人,你可算吃憋了,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德行,叫你当初那么嚣张的各种欺负人,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图很无语,他也懒得说话,但是不得不说,就也只是淡淡的说:只要你们家,不要再来招惹我们,口出恶言,欺负我的女儿,这事儿就算过了,我们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文燕玲听罢,有些无语,就又继续补充道:等金天龙出来了,你们要好好教育,长得又好条件又好的,怎么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养成了这样,真是服了。 她是真的觉得很无语… 林宏入狱的时候,她觉得心痛,金天龙入狱,她不心痛,只觉得无语,金天龙这要是个成年人,不得比林宏可怕多了,保不好就是无期了… 她并不是落井下石,只是觉得,当初养林锦绣,让她生下金天龙,这么欺负别人,是不是个错误,她是后悔,她是忏悔。 韩静云看不惯文燕玲这副趾高气扬一副好人样子的说话语气,本来想发飙的,金宝丰自然发现了自己妈的气,就拦着自己妈,又笑着对文燕玲说:嗯,妈说的是,妈说的是,以后一定好好教育天龙。 他也是认真想的,觉得当初一家子人,都这么放纵溺爱金天龙,是不是错了。 而且,林锦绣虽然不是林英亲生的了,但是名义上还是林家的女儿,他很会审时度势,觉得不能再得罪林家人了,这样以后才能捞到好处,示弱当舔狗是最好的。 何况,十五岁的林芷,和当年十八岁的苏子衿,看起来有八成多的相似,金宝丰每次看见林芷,都会想起自己的女神苏子衿,就不由得心软了一下。 林锦绣心里愤恨不已,也只能说:嗯,我们会好好教育他的。 林芷看着林锦绣的表情,心想,你真是会演戏,也真是死鸭子嘴硬,算了老娘懒得理你,就淡淡的说:行了,就这样吧,我明天还上课呢,各回各家吧,这里没饭给你们吃。 韩静云拧着眉毛,直接脱口而出: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林芷二郎腿翘着,斜着眼睛看向韩静云白发苍苍的脸:怎么,你还不服气啊? 文燕玲哼了一声,又笑了一下,带着嘲讽和鄙视:什么怎么说话,是没给你们留饭啊,怎么你还想赖在我家里不成。 韩静云肚子里都是气,她又不能发,此时此刻,她特别后悔和林家结亲家,她真想把林芷,文燕玲,林锦绣挨个骂一顿!劈头盖脸的那种。 林锦绣肚子里的气更多,她心里想的是,文燕玲,林芷,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打肿你们的脸。 但她看向带着怒意和无奈的金旭辉和韩静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爸妈,走吧,回家吧,这家里没办法呆了。 林芷看着林锦绣的丧气又生气的脸,她一手撑着沙发,继续翘着二郎腿:对啊,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你是没办法呆啊,毕竟,这里不欢迎你。 林锦绣回头看林芷,眼睛里全是怨毒,比看着苏子衿的时候,更为怨毒,她恨不得用眼睛,把林芷看穿,把林芷看死。 十五岁的林芷,已经长成了当初苏子衿一般的模样,唯二不同的是,她是短发,那时候的苏子衿是长发。 苏子衿的表情永远是浅浅的温柔的笑着,但是林芷的表情,是不停的变换着的,她有时候笑,有时候没表情,有时候说话很狠,像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 那种像一把锋利弯刀一样的说话方式,从林芷的六岁开始,到林芷和她接触的每一次,那么多次的接触交锋中,她似乎,都没问有赢过。 她从六岁拿刀顶她,到后来不拿刀,用嘴,用眼神,每一次,都让她充满了怨恨。 沈珏洗好了澡,钻进被窝里,他的手摸着林芷的大腿,奶声奶气,语气极其感人“老婆。” 林芷早就洗好了澡,正在看手机,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她放下手机,没有看他“你又饿了啊?你想怎么吃?” 沈珏听完,立刻两眼放光,从一个温柔美男变成了一个猥琐男“老婆有什么指示?” “指示就是睡觉,关灯。”林芷闭上眼睛,这句话她说的很是淡定自然,她觉得没有任何歧义。 沈珏伸手关了灯,然后手放在她的胸上“老婆说了,关灯睡觉,来吧。” “此睡觉非…”非彼睡觉四个字,被咽了下去,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嘴了,他的舌头已经贴上了她的舌头。 他的手从她的胸口游走到腰上,那些沉重的呼吸在暗夜里分外迷离。 一手在腰上,另一只手不停的在游走,游走在每一个角落。 熟练的动作,熟练的勾手指的方式,这些动作,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做到。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换一个方式吃饭,包你满意。” 林芷裸露的肩膀迎着暗夜的微热空气“好。”她没动,她能感受到他永远深刻的爱,那种深刻的爱,在白日寂静,在夜里喧嚣。 于人多处带着自然礼貌的寂静,于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尽数肆意表达。 她最开始能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头发。 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刻在她的脑海里。 他的肩膀带着暗夜里的阴影,笼罩了小小的自己。 后来,她看不清夜,也看不清他,只能看见自己墨绿色的睡裙,在夜里,也是墨色的。 她是无力的,那只手把她抱的很紧,好像生怕她会溜走。 爱在暗夜里,到处充斥。 滑过柔软的手臂和腰,滑到柔软的心里。 他的怀抱温暖且有力,感觉一身的肌肉,没有哪一块是白长的。 她只能抱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抱着他的背。 他吻着她的脖子,那纤细柔软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栗。 他抱着她的背,看着她闭着的双目,长长的睫毛在抖动“看我。” 林芷睁开眼睛,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她伸手抚摸着他高挺的鼻梁“我看不清,但你的样子都在我心里。” 沈珏忽然低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吻着她的唇,把那深刻的多年的各种各样的爱,用行动,与轻微的如风般的细响,一起彻底传递给了她。 他通过自己的方式,各种给她传递着爱的消息。 林芷自然是能感受到他的爱,就像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又或许,这是从他们终于见面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的。 又或许,是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介绍他们认识,撮合他们,就注定的。 注定了那兜兜转转多年始终而不得的缘分,注定了那百转千回历尽艰辛而终于相遇相见的人。 他们终于相爱,但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有结果。 有些人,一开始情深爱笃,后来生死不见。 譬如苏子衿和林图。 譬如林锦绣和金宝丰。 十四岁的冬天,一朵粉红色桃花般微笑着的苏子衿回头看林图的那一眼,他有些慌乱。 慌乱一如后来的十八岁,他们录取了大学,他去向她表白,她也同意了的时候。 慌乱一如后来的三十岁,他们十六年的爱情彻底破裂,他的家庭乱七八糟且如一个精品的瓷器最终被打破,彻底稀碎一地的时候。 十四岁少年心慌的无力,到三十岁青年时候,彻底凌乱后悔的无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与恨,爱会变成恨,恨基本难以转变成爱。 但如果,是爱与恨的反复纠缠,带着经年的秘密慌乱,带着反复的大雾弥漫,也能让心中最深处的爱与恨彻底痉挛。 “她变态吧!”沈珏一边放水,一边帮林芷扎起头发。 林芷露出纤细的脖颈,那里也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也根本看不见。 “我也觉得她变态,后来,我爸死的时候,她非要来见他最后一面,还痛哭流涕。”她转过身,沈珏把她抱进浴缸,在里面撒上玫瑰花的红色花瓣,看起来很浪漫。 浴室凝香,细微声响。 沈珏也坐了进去,两个人趴在浴缸的边上。 她莞尔一笑,勾起嘴角“你说,我要是打电话告诉林锦绣,说林锦绣,我找到你亲妈和你亲弟弟了,她会不会立刻飙过来,和我同归于尽。”说着说着,就笑得不行了。 北城的夜同南城一样,有幽深,且无边无际的一片黑暗。 不过,厚重的雾霾和过于混浊的空气,让处在城市中心的红色四合院里,根本看不见星辰。 看不见星辰,也看不见月亮,只能看见自己的心。 第125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离别是心中的万里空阔,死亡是一片蜘蛛网断掉的结。 十里长亭送过多少的别,多少人唱过离别的歌。 旧时楼头,谁唱着无奈的歌,一身大红色,内心酸楚没有喜悦。 飘摇的色彩飘摇的生命,我们再也做不回儿童时期的那一场梦。 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感谢你没有彻底忘记我。 天空很朦胧,从人间看过去,那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 那里没有雨,没有风,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身后也什么都没有。 夜里安静,花也开的无声无息。 杨好睡着了,她的孕肚支起了大红色的毯子,有些圆润的肚子像一方小小的天地,那里面孕育着两个渐渐长大的孩子,他们一模一样。 渐渐长大的孩子,就好像曾经渐渐长大的自己。 曾经,儿童时期的她,对于生活的概念,有些迷茫。 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和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山路,是最初对于故乡的模糊记忆。 那时候,山里的风景永远很美,有青葱的树,有清澈的水,有嬉戏的鱼,有耕田的老黄牛。 十岁那年的冬天,她穿着别人送的旧衣服,旧鞋子,辛苦折腾了很久,才终于烧出来了热气腾腾的饭,她端着碗,与曹艳艳在说着话。 杨飞出去忙了半天,进门后,没有脱衣服,他先是在灶台边上温了温手,然后才坐过来吃饭。 自打曹艳艳病重以来,杨好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洗衣服做饭砍柴放牛,什么都努力去学会。 杨飞和曹艳艳在过去的这几年里,并不太让杨好干家务,因为这是他们夫妻两个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不得了,后来,因为曹艳艳身体不太好,加上家里条件也一般,也没有再生孩子。 于是,杨好成了那个偏僻的山村唯一的独生女,时常有邻居在背后打趣杨飞和曹艳艳说:你们家以后,就指着这个小丫头片子养老吗,那可靠不住哟,还不抓紧时间再生一个。 轻易的,就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仿佛他们能预知未来。 杨飞只是笑笑打着哈哈,并不怎么愿意说这种话题。 也有另外的邻居说:提早计划上,找一个上门女婿也可以的。 杨飞也只是笑着,他私下里告诉杨好:爸妈给你取名杨好,是希望你好好生活,以后有更好的生活,你不要听邻居们瞎说,你好好读书就行,以后走出这个山村。爸爸会努力挣钱的,你不用操心爸爸妈妈养老的事儿,不用想那么多,就顾着眼前就好啦。 这话,杨好也常常和李卓说。 那一日,曹艳艳胃口不好,杨飞还是喂她吃了一点,曹艳艳虚弱的脸上,血色不多,她淡淡的说:孩子她爸,别给我治了,治不好的,有这些钱,还不如留给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她看着自己女儿身上的旧衣服旧鞋子,很是心疼,似乎也是在自暴自弃。 杨飞放下碗,皱着眉头,带着愠怒:说什么话呢,哪里有生病了还不治的,咱们怎么,都得给你治,砸锅卖铁都得治。 曹艳艳也没有避讳杨好,叹了口气道:我问过了,人家说这个病,是治不好的,都是白花钱。 杨飞去洗碗了,他一边洗一边说:你别多想,能治好的,我一定多挣钱,给你治。 这个时候,李卓站在杨好家的门口,拿着一个大袋子。 曹艳艳看到了,立马笑道:李卓来了啊,快坐。 冬日的山村小屋子,房子不漏雨,屋顶是一片洁白的雪花。 远处,早就没有人住的人家的房子,雪压塌了颓败的断壁残垣,看起来非常破旧。 杨飞家一贫如洗的环境里,看起来也很洁净。 窗外是一直飞扬的雪花,李卓放下手中的袋子,接过杨好递过来的一碗热粥说:我刚才去采的药,应该能卖一点钱,杨叔你记得拿过去。 杨飞本来笑着看着他,听到这些话,就立刻皱起眉头:傻孩子,这么冷的天,山路这么滑,你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摔到了可怎么办。 李卓三下就把粥吃完了,并不在意的笑着说:没事儿,你可别告诉我爸妈就行,我摔一跤是小事,被他们打一顿就是大事了。 十岁的李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长得挺瘦弱,但是力气不小,也早熟,看起来,已经有些大人的模样了。 曹艳艳看着李卓,心疼的不行:小卓,你不用操心我们家的事儿,可别再惹你爸妈生气了。 杨好也摇了摇头,红着眼睛:李卓爸妈也太过分了,太偏心了,动不动就打你,也没见他们打你弟弟。 李卓洗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谁让弟弟小呢,心疼弟弟也是正常的。 杨飞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讪讪的笑着说:你们两个啊,快快长大,努力读书学习,以后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太穷了,这里的人也太愚昧了,太落后了。 曹艳艳坐在床上,也连忙道:是的是的,一定要好好读书,读书才有前途啊,我们这破村子,也没什么好的,千万不要被困在这里。 那时候才十岁的杨好,也记住了父母说的这些话,也一直在努力读书。 那是她与李卓青梅竹马共同长大的第十年,也是曹艳艳陪伴她的最后一年。 那个冬天,曹艳艳撑了很久,最后还是死了,一个是那如同天文数字的医药费让他们无力支付,另外也是因为,曹艳艳的病根本治不好。 曹艳艳死在了那个寒冷的深冬,因为天冷路滑,抬棺的人差点摔下山,还是年仅十岁的李卓,努力扶着那个人,也努力扶着那个黑色的棺材,才没有让死去了的曹艳艳,被摔棺材。 乡间认为,被摔棺材是不吉利的,这样的人没有办法转世超生,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 那个时候才十岁的杨好和李卓,都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所以在那样的大雪天里,极力的去保住了曹艳艳的最后一道尊严。 杨好永远记得,那个迎着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面色通红的,全力奔赴的小小的李卓。 李卓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曹艳艳一直对他很好,比李卓的妈对他还好。 记忆中的李卓,生的格外的好看。 第二年的春天,杨飞出门打工了,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他出发之前,给李卓说:小卓,我们好好就交给你了,你得给我照顾好她啊。 春日温暖,李卓的脸不再是红彤彤的,变成了非常白皙的样子,那种白皙,在这样的山村里,显得格格不入,也与他的父母弟弟,完全不同。 李卓笑着,满口答应:好的杨叔,我会的,您放心吧。 杨飞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出发了,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春日彻底来临,各色的花开的正好。 十一岁的李卓带着十一岁的杨好,走在山间上学的路上,李卓一边走一边说:好好,我们都会幸福的,你妈妈下一辈子,也会幸福的。 杨好听完,就自信的笑了笑:会的,我们都会离开这里的,我也不想呆在这里,我讨厌这里。 因为是山村唯一的独生女,又有一个腿脚不太好的母亲,和一个受伤后彻底跛脚的父亲,杨好经常被人在背后嘲笑。 她对自己的故乡,充满了失望。 杨好本来睡着了,这会儿她又醒了,她想到这段记忆,摸着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自语:妈妈,我们终于幸福了,可惜,你不能和我们一起享受这种幸福。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时隔十四年,她终于在南筝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深刻入骨的母爱,也对于自己曾经的彻底绝望,慢慢释怀。 爱是什么,我们理解的爱好像都不一样。 有的人的爱是占有,有的人的爱是陪伴,有的人的爱是放手。 林锦绣坐在床上,想起林图去世前,最后的脸。 那张脸,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十五岁那年,林图和苏子衿考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即将要读西城最好的高中。 林锦绣自然是读不了的,文燕玲撇着嘴:实在不行啊,就送去打工吧,早早的挣钱,也挺好的。 林锦绣没有看文燕玲,她满脑子都是林图,满脑子都是苏子衿。 林英吃着香蕉,摇了摇头:那传出去的话,多丢脸,我找人送到中专去吧,这样起码不难听。 他一个是怕丢脸,一个是心疼林锦绣,他怎么舍得让她出去打工,她是他的心肝宝贝啊。 文燕玲心里冷笑,面上没说话,也没有否定。 林图推门进来,抱过两岁多的林风,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小风,叫哥哥。 林风奶声奶气,撅着嘴:哥哥。 林图笑了,从兜里掏出一颗软糖:哈哈,来,哥给你吃糖哈。 说着就剥起了糖。 糖只有一颗,自然是没有林锦绣的份儿,因为这糖,是他刚才在路上遇见苏子衿和保姆的时候,顺口搭话,苏子衿让保姆阿给他拿的。 保姆阿姨直接抓了一大把,这是苏淮的原则,他说做人不能小气。 林图不好意思,就极力推脱,最后只拿了一颗,自己也舍不得吃,就带回来给林风了。 林风还小,喜欢吃糖。 这个时候,林英看着糖,迷惑的说:你从哪里弄的糖,这糖还挺洋气的,市面上不太好买到的,好像挺贵的我记得。 林图心里都是苏子衿刚才的美丽笑脸,不以为意的说:我那个同班同学苏子衿,就住在隔壁小区,刚才路上遇见了,她家保姆阿姨给的,人家给的多,我没好意思拿,就只拿了一个。 文燕玲听完,就笑了:你这样是对的,省得别人觉得我们没有教养,没见过世面一样。 林英摇着头,否定着笑着:拿了就拿了,不拿白不拿,你就应该多拿几个,这样爸妈和你姐,才都有的吃。 林图觉得这样不对,就反击道:那你去买啊,家里又不是没有钱。 林风吃着糖,流着口水,口水流到了林图身上,他也不以为意:弟弟真可爱,真好玩儿。 文燕玲看着兄友弟恭的场面,痴痴的笑了。 从头到尾,林图都没有看林锦绣一眼,也自然没有看到,她最开始放着光的眼睛,以及最后充满怨毒的那些眼神。 这种眼神,自然被习惯了扮猪吃老虎,以及漠然的极其聪明的文燕玲,尽收眼底。 泡好了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沈珏伸手揽过林芷的肩膀,给她盖上了毯子。 “那时候我爸也不想戳穿她,他觉得恶心,王娇想利用我爸生孩子,甚至差点给我爸下药,林锦绣打着深爱入骨的旗帜,实际上行满足自己心思的坏事,就好无语,他觉得又无语又丢脸,怎么家里都是这种奇葩人。相比之下,他觉得他妈正常多了。”林芷翻了个白眼,想起这种畸形的所谓的爱,感觉都要吐出来了。 沈珏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替她按着肩膀“就这她还有脸去见咱爸,可真是脸皮厚。” “是啊,她觉得,她爱了我爸那么多年,不见最后一面,就很遗憾,但是我爸最后只说了一句,姐,你走吧,好好过日子吧,别再为难任何人了。”林芷享受着沈珏的按摩,觉得全身心都是放松的,心里想到这里,还是气的不行,就捶了一下床,可是床垫子太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个时候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是我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就算是从小养在身边,那也是当女儿养的,又不是当童养媳养的,谁会这么变态,对自己的弟弟生出这种感情。所以后来亲子鉴定出来的时候,她是震惊失望又痛苦。” 她伸手拿过水瓶,喝了一口,入口很凉。 “而且这家伙呢,可能看电视剧,复仇剧和爱情剧看多了,三观被带偏了,居然生出了妄想,不过啊,她对我妈的恨,也不全是因为她对我爸的畸形的爱,更多的还是她自己虚荣心,嫉妒心,攀比心,和自私心在各种作祟吧。” 沈珏自然能想到这里,他也拿过林芷的水瓶,喝了一口水“她想着,能取得咱爸的爱,从不被文燕玲待见的没人要的养女,变成被咱爸深爱的老婆,就能在家里压着文燕玲一头了,这可真是有意思。”他撇着嘴,摇了摇头,只觉得真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天方夜谭。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爸根本对她没有任何意思,根本都不待见她。结果后来,半路还杀出了我妈这么个人物,她三百六十度都比不上我妈,哈哈哈,笑死。其实我爸从来都只把她当姐姐看,不知道她是亲生的时候,是觉得她被亲生父母抛弃,有些可怜。可是后来大了一些,就觉得她三观不正,老是欺负小动物和别人家的小朋友,我爸还出手阻拦过,根本没有用。”她伸了伸腿,沈珏又继续帮她按腿,林芷放松的不得了“结果好家伙,她觉得我爸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和她说话,就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她可真是能幻想,于是乎居然还变本加厉,直到我爸把她欺负动物和小朋友的事儿,都告诉了文燕玲,文燕玲把她和林宏一起收拾了,直接一顿暴打,他们才不欺负小动物了。” “文燕玲这点,做的还挺好的。”沈珏淡淡的说。 林芷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沈珏的按摩“是啊,她就是太偏执了,而且被现实各种无情的拍打,要是她生在我们现在这个年代,她必然不会那样,也必然会长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只可惜,生不逢时。” 她耳机里是《西厢寻他》: 晕开的笔墨难落下 明月穿云过离人各天涯 梦一刹繁华已落下 旧事里打捞不起一个他 酌一杯孤独敬月光 饮下我一干二净的牵挂 大梦催白发 昨夜又见他窈窈的风华 听西厢月落乌啼声声唱罢 在长亭苦等却等不来他 竹林外的酒家 传来边关外 的生杀 天地大 爱恨能落墨 几斗 千万里 山河不为我 迁就 世间纸短 情难相留 这份离愁 道不尽 红尘巍巍高 几楼 心无怨 等闲一场梦 难留 落了眼眸 上了心头 他的温柔 他孤身纵马一去相思放下 满头青丝敌不过空牵挂 愿为他披红纱 此生共白发 情路无涯 天地大爱恨能落墨几斗 千万里山河不为我迁就 世间纸短情难相留这份离愁 道不尽红尘巍巍高几楼 心无怨等闲一场梦难留 落了眼眸上了心头他的温柔 天地大爱恨能落墨几斗 千万里山河不为我迁就 世间纸短情难相留这份离愁 道不尽红尘巍巍高几楼 心无怨等闲一场梦难留 落了眼眸上了心头他的温柔 “不过,那个年代,能活下来都不错了,有多少人在那个时候死去了,根本都没能活下来。”林芷叹了一口气,下巴支在枕头上“林锦绣的家人,我们私下调查一下吧,虽然我根本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都不想惹这么多事儿,牵扯这么多人进来,真够心累的。” 沈珏的手还在按摩,他伸了伸舌头,舌头顶了一下牙“交给我吧,我来处理,确实不能影响别人,毕竟,他们与这件事情,关系不大,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当初他们抛弃的林锦绣。” “对,他们抛弃了她,所以,人家也未必想和林锦绣有什么瓜葛,林锦绣能对王娇下这样的死手,说明她也知道一些东西吧,她估计以前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幻想,只不过,现在这种幻想破灭了吧。” 沈珏笑了摇了摇头,林芷也笑了,觉得有些可笑。 天空依然是一片黑暗,这是古老的北城,是无数人北漂过的北城,也是他们始终擦肩而过的北城。 如今,是他们终于相爱的北城。 第126章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爱是心上的一道命题,我的人生里只想选择你。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你。 你是我心上永恒的磐石,我是你心上永恒的蒲苇。 岁月无声,天地孤寂,我该如何面对,再也没有你的人生。 我该如何去看穿,这近在咫尺又似乎是过于遥远的山河。 清晨的天气,难得有些晴朗。 四合院渗落温柔的阳光,阳光打在盛放的粉色月季花上,也打在湘妃竹密密麻麻的叶子上。 云层稀薄似雾,蓝天醉人似酒。 沈珏刷完牙,穿着浴袍出来后神神秘秘的看向林芷“晚点带你去看好玩儿的。” 林芷已经穿好了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泡泡袖长裙,显得有些可爱“这么神秘,有什么好事儿,话说这件衣服好可爱。” 沈珏走上沙发前,拿起自己的白色裤子套上“让你穿的可爱一些,找回少女的感觉。” 林芷穿好衣服,转身看他,沈珏为正在扣衣服扣子,林芷主动帮他扣“好的,大叔。” 沈珏捏着她的脸,一脸幸福得意的笑着说“叫老公,以后天天帮我脱帮我穿,我要享受这种幸福和快乐。” 林芷噗嗤一笑,看了一下手机,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快走吧,一会儿来不及了,妹妹也着急了。” 马莹和马周已经开着车等在外面了,马莹烟都抽完了,站在院子里正在开心的逗狗。 林芷走出门,看见正中间趴着一条胖胖的大金毛,正对着她微笑,她满脸喜悦“昨晚怎么没看见它。” 沈珏吹了声口哨,金毛立马站起来,摆了个立正的姿势,沈珏特别开心的说“它晚上睡得早,藏的深,也不喜欢狗叫,就是北城这边对狗管的严,白天不好带出去,晚上应该可以带出去溜一下。” 金毛对着沈珏和林芷,继续摆尾。 沈珏做了个手势“十三,坐下。” 金毛立刻坐下了。 林芷看着它微笑的嘴“这条也很聪明。”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一脸得意的说“那可不,你看看我表舅这一家人,智商都在多少,也不看看他们是干嘛的。” 林芷想起陈晟的职业,就笑了“怪不得叫十三。”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出发了。 陈家对于孩子们的生活,放的比较自由,他们知道沈珏和林芷今天要去北城大学,沈珏也早就说过,不用那么麻烦阿姨们特意准备早餐,他们去北城大学吃。 毕竟,这个点儿,陈晟他们也已经出门了。 沈珏坐上车,拿着电脑放在腿上,纤薄的笔记本看起来像两张纸一样,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一会儿可以吃我们学校的早饭,还挺好吃的。” 林芷听完,又陷入了十一年前和七年前的回忆里,就笑道“好啊,充满期待。” 马周熟门熟路,找了个最快的路线一直开过去。 沈璧这几日忙着毕业,也稍微有些空闲了,不过她也还早,本科结束了,还有硕博在前方等着她。 康庄大道,道路漫长。 一排高大的银杏树叶子迎风细微的舞动,地上有一些干枯的梧桐叶子,空中还有一些,它们轻盈的飘落。 穿着硕士服的年轻学生满校园里走,当初他们来了,现在他们也要走了。 陆白一身白色运动装,站在沈璧旁边,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呀,最近变漂亮了呢。” 沈璧喝着陆白特意买的百香果奶茶,斜了一下一双俏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油嘴滑舌。” 陆白双手插兜,看着自己充满灵气的女朋友“沈璧同学,陆教授要给你出题了,请问…” “请问陆教授,物理学院怎么走?还是说,你又对路不熟。”林芷站在陆白身后,用声音袭击了他,沈璧面对陆白站着,早就看见了自己的兄嫂,但是她演技很好,没有两眼发光,所以陆白又被袭击了。 陆白回头看向林芷和沈珏,带着一丝假装的疑惑和不满“你们两个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来呢,哼!” “不敢给你报备啊,毕竟,我可怕陆教授随时给我下套。”林芷接过沈璧递过来的两个包子,拿了一个沈珏,她直接吃了一口,一脸享受“很好吃。” “饿了,不过我们两个不打扰你们了,你俩先随意。”林芷一边说,一边给沈璧使眼色。 沈璧没有眼镜,眼睛显得特别灵气,她眼睛滴溜一转“得嘞,你俩先忙。” “回见啊哥,嫂子!”陆白适时补充,生怕沈珏和林芷忽略自己,虽然他更想和沈璧单独相处,不过作为一个物理教授,心理学也厉害,但在爱情方面,他就是个白痴,所以当初才能被丁樱耍了都不知道,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沈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对丁樱感情确实不多,才有些迟钝,如今,对沈璧这么明显的思念之情已经已经告诉自己,他是很喜欢沈璧的,可是他也在琢磨,怎么表达怎么相处,才算合适的分寸,毕竟沈璧不是林芷,沈璧也不是自己的研究对象。 陆白研究学术的时候的那种智商,在爱情面前直接降到智障水平。 林芷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迷惑性的微笑,但是并没有说话。 沈璧以为,他哥带着她嫂子,这是在学校里寻找青春呢,哪里知道,沈珏带着林芷,这是一边找青春,一边找人呢。 沈珏来了北城大学,自然没有全副武装了,在这里,他也没必要再武装了,彻底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毕竟,当初就是这副德行,让一众同学前赴后继的。 他穿着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色衣服,带着漂亮老婆,自由的逛自己的学校,比读大学的那八年,看起来还要自由。 读大学的那八年,身边的同学或多或少的都谈过恋爱,只有沈珏带着一副极其出众的长相,在浪费资源。 他也从寝室同学嘴里听过不少这种搞笑的话,因为当年大一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想认识他,就各种拜托他的的室友,然后室友说了沈珏的原话:我不想谈恋爱,没有想法。 女生急了,直接跳脚说:沈珏这不就是在浪费资源吗,浪费可耻。 室友有模有样的模仿了女生的话和语气给沈珏听,沈珏表面淡淡的,坐在旁边打游戏的宋曜和隔壁寝室过来借水的谢词听到后,直接爆笑不止。 一身硕士服的向梦彤远远的看着林芷的侧脸,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一边走,一边给林芷打电话,直到她看着林芷拿着手机准备接起,她也就挂断了,向着林芷挥手“林芷,我在这里。” 林芷笑了,向梦彤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过来的,气喘吁吁的摸着肚子“我去,真是你啊,来了居然也不告诉我,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姐妹了。” 她当然早就看见了沈珏,也看见了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也并不客气的爽朗的笑道“这是你男朋友?沈学长?” 她并没有和沈珏套近乎,因为她和林芷更熟悉,毕竟本科做了四年同学,还意外的成了患难之交。 沈珏并不意外她认识自己,就也笑道“你最近没再被骚扰吧?” 向梦彤很意外沈珏居然认识自己,也对沈珏的记忆力有些惊讶,就爽朗大方的一笑“沈学长你记性可真好。” “印象太深了,毕竟你那天当街暴打流氓,简直就是女侠一枚。”沈珏哈哈一笑,拉着林芷的手根本没放开过。 林芷听到这里,并不震惊,只是觉得搞笑,就扑闪着双眼“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向梦彤本来想拉林芷的手,但她顾忌着沈珏,也就并没有挽着她的手臂“那是,你姐们多猛。” 她差点脱口而出,当初还不是因为老娘差点暴打吴馨那个贱人,她才记恨老娘的。 但是她并没有说,林芷有多恨吴馨,向梦彤就有多恨吴馨,向梦彤也知道吴馨后来又找人杀林芷的事儿,吴馨是她们心上的一根刺。 “就那天,她可猛了,把我和老王都看呆了,当时我就给老王说,真是猛女啊。”沈珏一边说一边笑,完全没了在公司办公时候的那副架子。 三个人并排走,也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身硕士服的张慧,她远远的看着向梦彤,沈珏和林芷三个人,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所以她就绕路走了,躲得远远的。 向梦彤在北城大学读研,读的是艺术类,与秦鹤所在的管理学院的区域,相距甚远,于是三个人很快就分开了,还约好有空再聚。 沈珏带着林芷准备去往管理学院的区域,中途钱子昂正和另一个教授有说有笑的走着,也自然看见了沈珏,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偷偷来的?” 沈珏和林芷同时回头,沈珏两眼放光道“钱老师,我是光明正大的来的,闭着眼睛都能进来。” 钱子昂也调皮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发“光明正大的带着女朋友来的?” 林芷立刻礼貌道“钱老师您好。” 她当然认识钱子昂这个经济学的泰斗。 沈珏刚准备和钱子昂继续调皮,钱子昂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女朋友这么漂亮,你小子好眼光,对了,你们两个,不要叫我老师,得叫我钱叔。” “沈珏,陈老师最近还好吧?”他握着两只手,语气格外的关切。 “好的很,南城空气好,不像北城,容易呛人。”沈珏继续调皮,眨巴着眼睛。 钱子昂捏了一下沈珏的脸,像沈珏还小的时候一样“那就好,过几天我也去看看她。” “好啊好啊,到时候您安排一下时间,我让家里随时准备着,恭候您的大驾。”沈珏极其期待的语气,眼睛带着一片童真的光。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上去了。”说完也没等沈珏和林芷回答,就速度转身离去,很快上了台,等他站在台上时,表情和刚才与沈珏说话的时候,直接判若两人。 秦鹤接了一个电话,所以进来的有些晚,当他终于光明正大的直面沈珏和林芷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座沉重的山,也好像稍微减轻了一些份量。 他自打结婚前,忽然接到来自沈珏的那通电话,沈珏在那个电话里和他聊了很久,也聊了接下来的安排。 后来,当他在安市终于见到沈珏的时候,就觉得,林芷最后能得到这样的男朋友,他心中的不安与愧疚也能减弱一些,即使这些与他无关,即使他也是那么无辜且可怜的一个人。 秦鹤笑着,很自然的和沈珏林芷打着招呼,一如老友见面一样,他自然是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沈珏,毕竟是一个学院的,只是他习惯了孤独,所以和沈珏的交集并不多。 沈珏很自然的问他一会儿准备吃什么饭,一点都不带着陌生和尴尬,仿佛他和他认识也有十年了一样。 林芷看着许久未见的秦鹤,他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样的表情。 她也想起七年前的那一日,心中有很多难受,但是她不会说,只是浅笑着问“好好最近还好吧。” “胎动比较频繁,我这边忙好就尽快赶回去了,她和我妈都挺辛苦的。”秦鹤有些担忧且惆怅的说。 “怀孕是不容易的,何况还是双胞胎,就更累了,你多照顾着她们两个的情绪,当然,你自己也要开心。”林芷很自然,且真心实意的说。 “嗯,我会的,我们也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找我。”秦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硕士服,一会儿准备上台了,他比较忙,还有些凌乱,他也不知道那些凌乱是来自于终于可以直面林芷,还是终于要承担起,自己肩上那么重的责任,这些是他在十七岁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恍若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百转千回,而他历尽艰辛,却始终不曾苦尽甘来。 “好。”沈珏和林芷同时回答,林芷的表情带着期望,也带着彻底的放下。 几道程序走完,当秦鹤和一众同学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林芷还是像十年前一样,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见他。 她把这一幕拍了一下,发给了杨好,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你老公好帅。 杨好正好在看手机,林芷带着沈珏去参观毕业典礼的事儿,她也知道。 在面对秦鹤和林芷的这段感情上,她和沈珏有着同样的心胸开阔,开阔如太平洋,开阔一如广袤的无边宇宙。 她也知道,林芷是刻意要去的,北城大学是林芷曾经那么期盼的大学,最后却没能上成,她连研究生都不敢再去北城大学读。 北城大学承载了林芷的爱与痛。 也祭奠了林芷曾经被迫死去的爱情。 就像云城大学承载了自己的痛一样,那种痛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 这些秦鹤也告诉过她,不过这样也好,也能了却心中的一道遗憾。 许多遗憾,终究都无法圆满。 她心想。 就像当初,曹艳艳的过早离世,她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就像当初,她被迫去承受的,那些过于长久的痛苦。 她和林芷曾经有过相同的痛苦,不过不同的是,她的痛苦里有一束微光,但是林芷的痛苦里是一片黑暗,是一片深渊,是死水一潭。 她无法相信的和面对的,始终拍打着她,而如今,仿佛一切都千帆过尽了。 千帆过尽的人生里,痛苦被隐藏在小小的心脏里,也会转变成无限的力量。 她永远记得曹艳艳离开的那个过于寒冷萧瑟的冬天。 也记得杨圆白发苍苍的充满遗憾的,离开的那个炎热的夏天。 那个夏天,她无力且麻木的,看着两张死亡证明,她以为上天是在和她开玩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拥有幸福了。 那样长长的仿佛没有止境的眼泪,打湿了那两张白纸黑字的死亡证明,也打湿了贫瘠土地上,她一直努力着的那颗心。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可是后来有一天,当林芷带着秦鹤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也终于明白,曹艳艳去世前许下的愿望,终于成真了。 她也是能拥有幸福的人,幸福并没有抛弃她。 林芷的耳机里是《痴情冢》: 心有磐石山有林 天有烟雨风有云 弓箭有弦难为琴 秋风画扇笛声轻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不求英雄万世名 但求知己同路行 心如冰雪肩若蝶 是非对错无凭借 今生缘浅与君别 来世饮愿再重结 星晴明月照山野 风博雅弦望君乐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今生缘浅与君别 来世饮愿再重结 星晴明月照山野 风博雅弦望君乐 人群喧嚣,分外喧闹,喜悦与离别充斥着校园。 我们的青春该用什么去祭奠,又用什么去纪念。 炎热风吹过安市,屋里是很凉爽的。 杨好看着手机,擦了擦眼泪,笑着回复林芷:我也替他高兴,替他开心,毕竟,他那么辛苦。 秦鹤的辛苦,杨好懂,林芷也懂。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杨好看着窗外的天空,那些温热的阳光像琥珀一样柔和明亮。 这一生太短了,只够爱一个人。 她也始终,只爱这一个人。 第127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少年的你,是心上的你。 天地之大,各自繁华,天下之大,你是你他是他。 心中长久的爱曾经那么深刻,后来它却融化的短暂如雪。 喧嚣声中我看不见你的脸,可是当我看我自己,我就会想起你。 记忆中最深刻的悲鸣记忆,心上最为深刻的深爱的你。 后来,风与月每一日都有,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你。 有些风缓缓吹过,吹过每一个人的脸。 这一刻,北城的空气似乎难得的,不是特别混浊,温柔的阳光隔着稀薄的云洒在脸上宛如金黄色的古老琥珀。 体育场很大,所以我们看到的天空也很大。 那些喧嚣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它们并不是静谧,就像人心也不是静谧。 一身硕士服的秦鹤站在钱子昂面前,由他拨穗,亲手颁发证书,拿到了自己的硕士毕业证。 他没有笑,他笑不出来,或许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和同一个导师的女同学拍了纪念照,女同学还留在台上,但是他就很快的下来了,又坐在了林芷的旁边。 这是他们相互挨着坐的第十年,也是他们始终保持距离的第七年。 林芷戴着黑框眼镜,给林风和杨好分别发完消息的瞬间抬起头,也同样看见了不远处,正拿着硕士学位证书的张慧,她一头及腰的波浪长发,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挺多,像极了那一年大一刚认识的时候。 沈珏顺着林芷的视线又走,自然也看到了,他心里无语,刚准备说话。 秦鹤放下证书,看着远方一脸笑意的张慧,咬着牙低声说“这么好的日子,又遇见这个扫兴的贱人,妈的。” 林芷也挺服气的,她即使看见向梦彤,想起了吴馨,想起了张慧,却没想到,难得抬头的这一瞬间,就又看见她了。 她咬了咬嘴唇,无奈且淡定的笑了笑“世界太小了。” 可不是太小了,都已经努力把这个人忘了,她却还是反复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次出现在意料之中,上次在南戏那次,却是在意料之外。 就像她以为过了七年,沧海桑田,经历了痛苦的缠绕,经历了时间的变迁,很多人会去放下一些东西,毕竟,世界这么大。 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林芷,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这个世界上广阔的天空。 有多少人只局限在自己那一方井底之蛙般的天空,就像他们也只能看见自己心中的痛,看见自己吃过的苦,始终看不见别人的。 一如林锦绣,一如王娇,一如林敏。 林芷的思绪瞬间飘远了,然后又被沈珏的声音拉了回来。 沈珏看着秦鹤愤怒的表情,觉得秦鹤是真的特别把林芷放在心上,他自然不会吃这把醋,只见他把头往前一挪,越过林芷的胸口,低声悄悄给秦鹤说“上次,我已经出过气了,虽然是挺温柔的出了气。” 秦鹤眼睛一转,直接翻了个白眼,同样低声说“老子就恨当年没抓到吴馨那个死贱人,这种人就应该早点去死。” 林芷轻轻的拍了一下秦鹤的手臂,秦鹤的气郁结在那里,就立刻明白了,也就没再说话。 喧闹又充满知识气息的毕业典礼,经历了一个上午,终于结束了,五个人坐在座位上又聊了一会儿,等许多人都出了体育场,这才慢慢的出去了。 钱子昂因为还有事要忙,就只给沈珏发了条微信:你们先忙,改天见。 沈珏也很快回复了:叔,改天见。 向梦彤本来是想约林芷沈珏一起吃饭的,但是林芷这边肯定是打算先和秦鹤一起去吃的,自然不方便带向梦彤,所以一早就发微信给向梦彤:我这会儿和我高中同学有事儿,我们先去忙一下,晚上,或者明天,找空再约你,放心,不会放过你的。 向梦彤立马眉飞色舞的回复:没问题啦!等你消息,随时恭候,我滴宝贝。 林芷握着手机,想像此时此刻向梦彤的表情,嘴角上扬道“向梦彤的性格,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倒是和胡璎完全相反。” 沈珏背着林芷的白色小包,给林芷撑着伞,看着林芷自由散漫的喝着矿泉水,幽幽的说道“挺好的性格。” “这种性格可能容易得罪人,不过论起来得罪人来啊,我感觉还是我自己排第一,把第二甩出去一大截。”林芷握着水瓶,想到张慧,自嘲的笑了一下。 秦鹤也喝着矿泉水,白皙的皮肤迎着阳光,鼻尖挺立,看起来少年英气“那是她们贱,一群贱人。我是不知道张慧这个贱人居然在我们学校,否则我把她抓到,再收拾一顿。” 林芷看着秦鹤同六年前在南大那天一样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噗嗤一笑“上次她签到沈珏公司了,最后被沈珏一顿羞辱。” 沈珏半张开嘴,笑得一脸得意,不同于以往的君子形象,仿佛成了地痞流氓“谁让她又欠欠的去惹你的,我本来是想着打发了就可以,她自己非要虎口拔毛在你那里耀武扬威还充满幻想的口出恶言,老子这样对她,还是太便宜她了。” “还好傅云深也是个聪明人,是个好人。”他想到这一件事,还是觉得很生气。 秦鹤捏着矿泉水瓶口,一双细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语气里全是狠辣“我也觉得便宜她了,当初也便宜吴馨那个贱人了,话说那个贱人死在美国没有?” “没死,也差不多了吧。”林芷笑着,自由散漫的说,她想起六年前吴馨的那张脸,想起那一年,罗弈星的脚踩在吴馨脸上的样子,开心的勾起了嘴角。 “她那个贱人爸,在里面待的挺开心?”秦鹤又问道,他算算时间,可是有几年就要出来了。 “嗯,听说在牢里积极表现,还挺努力的,不知道是不是改过自新了,我看费劲。”沈珏说完,喝了一口水,林芷看着他,只觉得长得帅的人,喝水也真是好看。 “她那个妈,当时也一起跑了,就留下老头子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可真是不容易。”秦鹤补充道,笑得咬牙切齿。 …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边走路一边聊着,马莹和马周在旁边充当空气。 张慧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着,她看着沈珏背着一个明显是女款的名牌包包,还给林芷撑着伞,还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心里的恨意,就开始无限蔓延了。 这个人,这个背影,她惦记了五年,也爱了五年。 甚至比周昆还要久。 可是,她却始终不能拥有,也基本很难靠近,甚至难得一见。 仿佛爱情的路,始终那么难走。 那一年八月底,她在母亲李娜的陪伴下,一路充满期待的,极其高兴的,从遥远的兰城,坐飞机千里迢迢的去到南大报到。 她们在学姐热情的夸奖和带领下,推开宿舍的门,看见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白色长裙,坐在床边,正玩儿着手机。 她认识那款手机,因为很贵。 女孩子扎着头发,插着两个白色耳机,玩儿手机正高兴,看见她们,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和李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说话。 女孩子始终没说话,等她们收拾好了,女孩准备出门,就笑着对她说:你好,我叫林芷。 她立马伸出手,高兴的说:你好,我叫张慧。 李娜看着林芷,也笑着说:你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以后你们就是同学加室友了,要多照顾呀,相互帮助。 林芷浅浅一笑,笑得如花一样:好的阿姨,你们先收拾,我爸找我,我先出去了哈,张慧,我们回见。 林芷走后,李娜一边铺床一边说: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看起来家境也好,记得多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无论男女,对你有的是好处。 李娜给张慧说过许多话,张慧都记在心里。 那一夜,林芷没有回宿舍住,直到两天后的大一开学的军训,她才回到班级里。 林芷的出现,让张慧觉得,真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在她们老家的高中里,她算是很漂亮的了,加上学习又好,经常被人夸,准确的来说,她是一路被夸着长大的。 她始终是周边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也一路很争气,高考的时候,以高中文科第一名的成绩,录取了南大最好的王牌专业。 可是,当她兴奋的到了南大,面对这样的,被男女同学戏称为仙女的林芷,忽然觉得,世界真大,居然有人可以长的这么好看,性格还很好,从来不以貌取人,也对自己的美貌毫不在意。 她觉得她很好,也很有意思。 那一天,军训结束,林芷洗完澡后,又穿上了便装,有人给她的手机打电话,林芷皱着眉头,没有接。 晚上,她们两个去逛学校门口的小地摊,她们班的军训教官,和隔壁班的军训教官一起,两个英气逼人的帅哥站在林芷旁边笑着说:林芷同学,又见面了。 林芷手上拿着一个毛绒小熊,但没有任何表情:嗯,教官好。 然后就又低头看玩具了,直接忽略。 年轻的教官带着微微期待的表情看着林芷:林芷,你有空吗,我们请你吃饭。 旁边的张慧,直接被忽略,被当成了空气。 她面色奇怪的看着这一幕,还没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林芷没回头,又拿了一个毛绒玩具:没空,晚上还有事要忙,你们吃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张慧的胳膊走了,一点面子都没留。 回去的路上,后知后觉张慧问林芷:教官喜欢你啊? 林芷冷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语气无奈且淡定:不是,怎么可能。 然后她把刚买的毛绒玩具塞给张慧:喏,送你,多可爱。 那一天,林芷进卫生间洗澡,因为卫生间太小,所以她并没有带手机进去。 她在里面洗着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停的响着,张慧听烦了,就过来,直接挂了。 那是一串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然后没一分钟,手机就又响起来了,林芷出来了,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裹在粉红色的浴帽里,她看着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又按了挂断,直接拉黑了。 第二天,林芷去更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卡,换了一个新的号码。 那段时间,张慧和林芷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她很喜欢这个漂亮,人品又好又拎的清的女孩子,而且,林芷很大方,买小玩具的时候,经常也给她买一份。 张慧也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自己家里的一些事儿告诉她。 包括她的父亲张大强在外面打架,找小三的事儿,她说之所以她要那么努力的读书,是想让她妈李娜过上更好的日子,不需要再依靠张大强,也不想被张大强看不起李娜的普通出身和唠叨寡淡。 林芷其实并不想听这些,她最讨厌这种事情,但是她觉得张慧可怜,也就敷衍着听着,甚至还安慰她。 那一日,张慧在寝室楼外面接完电话,红肿着双眼进来,正值周末,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张慧一边哭一边说张大强又打架了。 林芷很无奈,想起了林图,就随口安慰她说:其实我爸也一样,也打架,也找小三,可能男人基本都这样吧,没几个靠谱的。心放宽些吧,我们能怎么样呢。 林芷见过李娜几次,从张慧断断续续的一些诉说中,也大抵明白了张慧家的一些事情。 张慧软弱,李娜无能,也不是特别有钱,她们自然不可能像自己和苏子衿一样,干干脆脆的离婚,精于谋划的报复。 所以她也只能敷衍,只能安慰,毕竟,别人的生活,与自己关系不大,她更不可能去出谋划策。 林芷自然不会想到,当初看着张慧哭的梨花带雨的,随口一句感同身受的话,会成为后来,她去重伤自己的一把利剑。 那个时候的她,也还没发现秦鹤的异常,也对林图多年如一日找小三的臭毛病,都看淡了,看开了。 何况那个时候的林图,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她也只能被迫看淡。 她以为,张慧吃了家里那么多苦,也必然会与自己感同身受,不会将这些丢脸的事情去到处宣扬,毕竟,都是隐私。 虽然那时候的林家,在西城,也是半个大大的笑话。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秦鹤拿着一瓶可乐喝着,听到这里,直接苦涩的笑了,心疼那个时候的林芷,他无奈的说“你也太单纯了,不能鉴别绿茶。” 他从小见惯了许多人说一套做一套,也见过了很多人背后说别人坏话,说大话,用别人的弱点,反手将别人一军的样子,他根本就很难相信别人的话。 林芷吃着沈珏夹给她的酸菜鱼,酸酸辣辣的,她也笑了一下,佯装痛苦“以前年少无知,不容易鉴别绿茶,所以被迫收拾绿茶,苍天啊大地啊。” 沈珏也喝着可乐,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发“你呀,就是心软,看起来做事狠辣,其实背地里,有时候跟个豆腐似的。” “只能说,爱情和嫉妒,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吧。”林芷从当初的一脸无可奈何加不可思议,六年过去,仿佛一切都风轻云淡了。 “哎呀,这种人就是贱,妈的。”秦鹤放下可乐,夹了一块红烧肉,完全放飞自我了,根本不装了。 “后来,她爸还是和她妈离婚了,现在是她和她妈一起生活。”林芷淡淡的说“我其实都懒得打听她的生活,我根本不想记得她,这还是向梦彤告诉我的,向梦彤说见不得张慧过的好,她看见张慧就来气。” 沈珏吃着猪蹄汤,噗嗤一笑“是她的性格,她陪同学去我们公司的时候,老王就觉得她贼有意思。” 秦鹤夹了一块烧牛肉,就秒懂了,他看着林芷“就是那个当初和吴馨吵架让吴馨大破防,后来被吴馨贱人暗算,腿骨骨折的那个女孩?” “是啊,她对吴馨和张慧,恨之入骨。后来她告诉我说,妈的冤家路窄老娘居然和张慧那个贱人又在北城大学相遇了,老娘好想上去直接把她打趴下,让她跪下给我哭,给我道歉,死贱人,这是她的原话。”林芷吃着鸡蛋羹,模仿向梦彤的语气,实在是笑的不行,有点噎住了,沈珏赶紧伸手给她拍背。 …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秦鹤准备告别了。 还是沈珏先说的话,他看着秦鹤难得一笑的脸“好好做个父亲,好好做个儿子,好好做个老公,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想那么多。” 相反,你那么辛苦,那么无辜,那么不容易,但是沈珏自然不会说这些的。 林芷也拍着他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好好最近心情看起来还挺好的,她也不容易,当然,你也不容易,你肩膀上担子太重了,心情放轻松吧。” “嗯,那我走了。”秦鹤浅浅的笑着,与沈珏林芷挥手告别。 他没有说谢谢,大恩不言谢,毕竟,在他心里,他和林芷沈珏,也是一家人。 她耳机是《过此生》 落叶泪不休 难解心中的忧愁 西楼琴声不见故人游 落花落深秋 此曲不为谁停留 多少红尘过往难入喉 她望着夜色暮已深 独守等着一扇门 明月点着一盏灯 一步一句无一人 她回眸月色落满身 再无俗世的戏份 一颦一笑一曲过此生 落叶泪不休 难解心中的忧愁 西楼琴声不见故人游 落花落深秋 此曲不为谁停留 多少红尘过往难入喉 她望着夜色暮已深 独守等着一扇门 明月点着一盏灯 一步一句无一人 她回眸月色落满身 再无俗世的戏份 一颦一笑一曲过此生 她望着夜色暮已深 独守等着一扇门 明月点着一盏灯 一步一句无一人 她回眸月色落满身 再无俗世的戏份 一颦一笑一曲过此生 窗外日光倾城,足以温暖人心。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都七年了。”林芷坐在车上,不禁感叹。 刚才走过那片湖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感慨,好像之前走在这片湖边的时候,总是没有好事,这一次,终于有些好心情了。 沈珏看着秦鹤远去的背影,觉得秦鹤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当然,林芷也是,就笑着调皮的说“是啊,七年前我还是本科生,现在的我,都是沈总了呢,而且我还有漂亮老婆了。” “说不定,过不久你就有孩子了呢!”林芷握着手机,和林风发微信,头也没抬的撅着嘴。 “真的假的?不会吧,我这么厉害吗,一次就能中奖了。”沈珏故作惊讶的说,伸手给两个人都系好了安全带。 “想的真美你!”林芷笑着,她的腰在他的手中,他轻轻的捏了一下。 两个人坐开车离去,消失在即将来临的烟雨里。 一路怅惘,但是他哭不出来,仿佛眼泪早就已经干涸。 秦鹤开着车回到了自己家里,他打开手机壳,取出夹在背面的那张照片,看着自己十八岁时候的过分开心的眉眼,终于哭的泪如雨下。 当然,他也永远记得,那一年二十二岁岁的,哭的梨花带雨的,从悲伤到惊喜,又到彻骨悲伤的杨好。 以及南筝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醒过来的时候,那样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 她哭的差点断了气,差点又一次近乎死去。 恍如昨日的记忆始终凝结在他的心中,也始终都在他的面前闪现。 像那些永远挥之不去的恨意。 第128章 君可无遗憾,其如我自悲 回忆到处不能回忆,回忆痛苦且都是参差。 你说你有漫长的失落与遗憾,我说我有深刻的无边的伤感。 你微笑着转身飘摇离去,后来却只把悲伤留给了我自己。 我该怎样去凝望你,又该怎样去铭记。 铭记或者不铭记,你永远都会在我心里,不伤不喜,只悲只凄。 你把我拥进温柔温暖的怀里,我把你葬入心底又葬入记忆。 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这座城市的空气并不太好,各种绿植覆盖宽阔道路上,北方城市的风景与南方城市还是截然不同。 车里开着空调,所以感觉很是舒服。 沈珏的车在北城拥堵的车流中缓慢前行,他们能看到北城人流如潮的幻影。 他的侧影像春日的一道温柔阳光,圆润的脸上是自然精致,又立体的眉眼,让林芷忍不住多看几眼。 “喜欢看就多看,三百六十度里里外外的给你看。”沈珏漫不经心,带着一丝骄傲调皮和挑逗,瞥了她一眼,就又继续工作了。 禁欲系斯文败类~ 真是好看啊,很容易让她想起一个人。 林芷这段时间,因为沈珏的意外出现,弥补了她在感情上吃的万劫不复的苦,填补了她爱情的深深深渊,以及给了她期待多年的家庭与幸福,所以过的很是快乐。 虽然快乐,但是也总是难免的,陷入关于从前的那些漫长回忆里。 那些回忆有美好,也有痛苦。 她耳机里是《年轮》: 圆圈勾勒成指纹 印在我的嘴唇 回忆苦涩的吻痕 是树根 春去秋来的茂盛 却遮住了黄昏 寒夜剩我一个人 等清晨 世间最毒的仇恨 是有缘却无分 可惜你从未心疼 我的笨 荒草丛生的青春 倒也过的安稳 代替你陪着我的 是年轮 数着一圈圈年轮 我认真 将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修改一次次离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世间最毒的仇恨 是有缘却无分 可惜你从未心疼 我的笨 荒草丛生的青春 倒也过的安稳 代替你陪着我的 是年轮 数着一圈圈年轮 我认真 将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修改一次次离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数着一圈圈年轮 我认真 将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修改一次次离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那一日的春天周末,桃花正盛。 粉色花朵肆意的挂在还没有长叶子的枝头,引来了一些白色的动人蝴蝶。 浪漫的花朵在温柔的风中温柔的笑,不久后就会悄然落地。 十八的秦鹤和林芷难得有空闲在外面吃饭,秦鹤喝奶茶喝多了,就转身去厕所了。 他刚走了没两分钟,金天龙就进来了。 他撇着一张有些好看的嘴,一步一笑的,准备坐到秦鹤和林芷的桌子上。 却被林芷的两个保镖半路拦下了。 金天龙并没有向前再走,他看着林芷美丽的稚嫩的脸,有些挑衅的继续笑,勾了勾一根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加猥琐和鄙视:好巧啊,我的好妹妹,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想哥。 他碰巧路过这里,想着顺便来买点吃的哄他的新女朋友,看见林芷一个人,于是色心又起了。 林芷很无语,心想你个傻逼,你怎么阴魂不散的,但面上还是冷淡且不客气的说:我都不记得你这个人了,还想你干嘛,真是无聊。 秦鹤在厕所里就收到了林芷迅速发出的微信,让他先别过来桌子这里,要么在厕所里蹲一会儿,要么在旁边坐一下。 金天龙和林芷隔着一张桌子,眨巴着一双灵气的眼睛看着林芷,继续厚着脸皮说道:那哥来找你,刷刷存在感呗,让你记得哥,哥哥我啊,可喜欢你了。 等秦鹤上完厕所出来了,他远远的,就看见金天龙有些猥琐的正在和林芷说话,他本来微笑的白皙的脸,瞬间被生气所晕染,不过他家教很好,温柔惯了,面对不远处金天龙奇奇怪怪的言论,有些生气加迷茫。 林芷自然是不会把林家和金家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告诉秦鹤的,她可不想污染秦鹤的耳朵,他是那么纯洁的一朵花。 所以这个时候这个状态,她也还是不打算告诉秦鹤。 秦鹤也很听林芷的话,他知道林芷聪明,也明白她做事情的分寸,所以他没有上前。 他随意的坐在旁边不远处的空桌子上,他很聪明,只面无表情的,低头假装玩儿手机,然后竖着耳朵偷听着。 店里人不多,他们为了安静和远离人群,所以桌子又故意选在角落里,金天龙的全部心思都在林芷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低着头的秦鹤。 只见林芷淡定的吃着面包,手托着下巴看向一脸得意厚着脸皮的金天龙,有些不屑的说:一,你别套近乎,你和我也没什么兄妹关系。二,你喜欢的人可太多了吧,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油腻加恶心。 秦鹤极其聪明,从这寥寥的一些言语中,他也很快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长得挺帅的少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际上有些飞扬跋扈且目中无人,外加无耻厚脸皮,甚至他露出的胳膊上,还有一条花色的龙的纹身。 秦鹤并不是迂腐之人,也并不觉得纹身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痞里痞气的,有些过于社会,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但是他没说话,他不太懂情况,更不能贸然去开口,所以他只能把处理的权利全部都交给林芷,他知道她能处理好。 金天龙听罢,笑着耸了耸肩膀,只望着林芷,嚼着口香糖继续说:喜欢我的人很多,我喜欢的也很多,可是,我最喜欢你啊,我可惦记你了。 然后他掏出口香糖:别恶心,来吃口香糖。 把厚脸皮无耻加双标没下线,表现的淋漓尽致,像极了他那一对奇葩父母。 林芷还是那个下巴托着手的姿势,一点没给他好脸色,她可不想让他登鼻子上脸:我不吃,你也别喜欢我。我这个人呢,思想先进,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秦鹤握着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听,心里都快笑岔气了,面上还是很淡定。 金天龙听罢,有些疑惑不解: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秦鹤忍着笑,憋着,从刚才的蛮乖担忧到现在的无声看大戏,他看金天龙,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他心想,她可不是骗你的嘛,她喜欢的是我啊,她那么喜欢我。 秦鹤有多喜欢林芷,林芷就有多喜欢秦鹤。 林芷继续吃蛋糕,抬了一下美丽的眼皮,又扶了一下眼镜: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有什么好处,再说,你这么聪明,我能骗的过吗? 她知道金天龙是个傻逼,所以一边忽悠,一边给他戴高帽子。 他从小就这副德行,喜欢别人夸他,捧他。 当初就是靠着这副德行和他家的钱,才招揽了一众各怀心事的小弟,所以一言不合就和别人打架,后来甚至把打架当成了一种乐趣。 十八岁的林芷,出落的更漂亮了,看的金天龙心里痒的不行,他不死心,也不信,翻着白眼看着林芷:我不信!你肯定在耍我。 林芷心里无语,然后双手抱胸:耍你干嘛,我女朋友在美国呢,再过几个月高考完了,我就去找她。 金天龙正准备说话,手机忽然响了,喧闹的手机铃声有些刺耳,他立刻接起来,也没避讳林芷,抬高了声音,有些猥琐的笑道:好滴,哥来了,你等着。 那样的语气和刻意,让林芷差点吐出来,也让秦鹤觉得过于不可思议。 金天龙给林芷挥了辉手,就急不可耐的,甩着两条长腿走了,刚才的所谓的一片真心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金天龙的车就停路边,他很快的坐上了后车座,前面有司机专门给他开车。 等开走了以后,秦鹤才走上前,他也早就可算是明白了,林芷故意不让他过来的原因。 他要是往这里一坐,金天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恨不得直接撕了他。 秦鹤虽然长得高,但是很纤瘦,因为家庭条件和父母学识,又是独生子的关系,所以家教也很好,他只斯斯文文的讲理,哪里是一身肌肉目中无人且蛮不讲理厚颜无耻的金天龙的对手。 他自然没有说别的,只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对林芷说:这个奇葩,是你表哥? 林芷见瞒不下去了,就淡淡的道:对,不过是个神经病而已,别搭理他。 沈珏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上,听到这里,他长发微飘,晃了晃头“真是搞笑。” 他自然不会主动再沾染和秦鹤有关的分毫,秦鹤是林芷心上的一根刺,容易惹她难过,他只能转移目标和话题。 他也明白,大抵也是今日见了秦鹤,林芷触人伤情。 如果不是秦鹤,他也根本不可能得到林芷,这件事情,他是伤感难过,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他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是于秦鹤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过于悲戚的故事。 “是啊,就挺搞笑的,他后来啊,女朋友一大摞,可算是把他那副皮囊,用的淋漓尽致,甚至还搞出来了几个孩子,不过都没生下来。”沈珏给林芷解开了安全带,两个人的电脑放在车上,只拿了手机上去了。 沈珏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文燕玲说得对,这种孩子就应该从小掐死算了,真是可怕。” 碍着马莹和马周在,两个人就没再聊这个话题了,只一路甜甜蜜蜜的上了楼。 北城的玉堂公司,也很大。 沈珏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这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过来。 他牵着林芷的手,一路上行进了办公室,和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阮晔撞了个正着。 阮晔看见沈珏,还有些意外,就恭敬的道“沈总,夫人。” 阮晔这种人,必然是个人精,他一眼就能猜到沈珏和林芷的关系,都不用等沈珏来介绍。 “嗯,最近这边还好吧?”沈珏指纹密码一按,直接进了北城自己的办公室,斜靠在黑色沙发上,两条腿随意的交叉在一起,瞬间就变成痞帅的形象。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这里依然很干净,一尘不染。 从巨大的窗明几净的窗户上看出去,可以看见北城的标志性建筑,它离得很近。 阮晔思忖了一下,表情淡然,还是终于开口“其他的没什么,就是…” 他本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说出来,不想给自己惹事儿“冯三小姐上午见到我,又问我…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她找你有急事儿。” 阮晔说到这里,差点笑了,他觉得冯嘉雪大概脑子有病… 沈珏自然能想到有这一出,就只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还是按以前的说法就行,你先去忙吧,有事儿随时联系。” “好的沈总,那我先走了。”阮晔一如既往的淡定,然后关上门离去。 当然,沈珏和阮晔都心知肚明,应该不会了,没有下一次了,因为林芷出现了… 以前的说法就是:不好意思冯小姐,沈总的行踪,我一概不知,毕竟,我只是个下属,不能过问上司的行踪,这属于不敬。 冯嘉雪碰过很多次壁,但是她还是挺执着。 执着于一厢情愿的,认为痴情的单相思里,而已。 就像此时此刻,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着晚上的宴会,沈珏肯定会过去吧,那她必然也会去,这是难得的,能有机会见到沈珏的机会,当然即使见不到沈珏,这样的场合,对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阮晔走后,林芷自然没有过问别的,她正淡淡的看着手机给金天懿回复微信:你还是按你之前的思路走,你只管那些就可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也告诉林杰,这事儿他先别管了,否则越管越乱。 她昨天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给金天懿说的是,让她和林杰先打住,都不要轻举妄动,等她理一下思路再看,别牵扯太多人,别惹太多的事儿。 林芷没有林杰的联系方式,因为林宏林敏王娇的关系,她再觉得他是一个好人,都不能与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去正常相处。 毕竟,隔着一条人命,一条狗命,隔着那么多的羞辱。 甚至,如果林芷不够聪明,运气不好,当初也早就死在王磊的计划里了,所以,她不会为难林杰,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和林杰有正常的往来。 沈珏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两个人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给你准备一套性感的晚礼服,晚上去艳惊四座。” “我不信。”林芷躺在他怀里,看着手机,眼皮也没抬一下,淡定的说。 她虽然和沈珏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了解沈珏的性格了。 他自己都低调的不行,怎么可能让她也高调,更何况让她穿性感衣服这种有些奇怪的件事,所以肯定是在戏耍她。 虽然他的爱很宽阔,但是小气的时候,还是极度小气的。 “切,不敢性感,容易吸引眼球,老婆的性感我知道就好。”正说着,就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子,一边摸着她的大腿,一边说“有个女人缠了我好久,今晚可能会正面交锋,你可以不去。” 他其实是打算带她去的,这个晚会还是有些重要,去了好处很多,除了有可能要见到冯嘉雪以外。 “去呗,无所谓啦,躲着干嘛,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林芷蹭了蹭他的胸,极其挑衅的说。 “就挺有意思的,说是喜欢了我好几年,可实际上,真是个大大的奇葩。”他的手还停在那里,她的腿又细又软,摸起来很舒服。 “怎么个奇葩法?”林芷看着天花板,又想到文祎,想到萧雨桐,想到张慧。 “我给你说啊…”沈珏无奈的摇着头“就她说,我不和她在一起,我肯定会遗憾的,笑死我了,当初我妈听到这些言论,只觉得她真是普信且有病。” 遗憾。 遗憾是什么。 遗憾是我不能再见你一面,只能看着你的那些旧照片神色黯然。 遗憾是你永远都是一个少年,也永远凝聚着最后一张微笑的脸。 你永远年轻,我却日渐苍老。 那一年十八岁的夏天,林芷背着一个小包,与秦鹤在南城机场告别。 秦鹤皮肤白皙,头发微长,白色上衣,蓝色牛仔裤,温柔的笑着,拉着林芷的手,迟迟的不肯放手:你一定要想我。 林芷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脸舍不得且娇憨的说:那是必须的啊,你也要想我,不,你得天天想我,每一天都不能漏掉。 秦鹤露出几颗洁白的牙,温柔的笑着,摸着她的脸:那是自然,我们过几天去云城玩儿,到时候给你拍美丽的风景啊。 林芷听罢,认真的说:那边紫外线太强,记得防晒,别给你晒黑了晒伤了。 秦鹤还是拉着她的手,一脸不在意的说:我这么白,不用怕。 林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哼了一声:你是在说我黑! 秦鹤得意且宠溺的笑着,和她十指紧扣:你是不白,但是你漂亮啊。你放心,我会防晒的,我会做个小白脸,等你这个大富婆养我的。 林芷撅着嘴,秦鹤其实很想亲一下她,但是机场人太多了,大人小朋友都有,又是公共场合,他教养很好,根本害羞的不行,也根本不敢。 后来她进了候机室,他还给她发微信说:好想亲一下你啊,可惜人太多了,我们下次见面,我一定要亲个够。 林芷有些害羞,也有些开心:你是流氓,哼。 秦鹤很快回复:我就是流氓,你怎么地吧。 他永远那样温柔,又那样永远保持着美好的教养,只把热情和大胆,都给了她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对于爱情,最初的深刻执着和不可控制。 记忆里那个少年,他永远像盛夏的阳光一样明亮,也永远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暖,温柔。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 可惜,我们有那么多的遗憾。 第129章 孔雀东南风,五里一徘徊 两千年岁月漫长,有多少生命深刻感伤。 极其璀璨辉煌的时刻也会有最后的黯然颓落,淡定的心也会有无可奈何的痛苦的焦灼。 儿时记忆里山上寒冷的让人死去的冬雪,盛夏热烈的充满希望温暖骄阳里的刻骨蹉跎。 徘徊的心会坠入黑暗的无底悬崖,粉身碎骨的微笑会开出绚丽的花。 你是我深爱的你,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你。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轻音乐。 仿佛远离了喧嚣,可是从巨大的玻璃窗上看出去,喧嚣就在眼前。 只不过被隔绝了而已,隔绝了一方暂时安静的天地。 那些被藏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悲喜,也融化在硝烟弥漫的尘埃里。 沈珏换了一双拖鞋,给林芷也换了一双,显得格外悠闲,他起身给林芷泡了一杯咖啡,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逗留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 沈珏临时开了一个线上会议,林芷就安静的喝着咖啡,继续工作,两个人互相不干扰,都是工作狂魔附体。 会议开了好一会儿,终于结束后,两个人就笑着牵着手,下了楼出去了。 沈珏所期待的悠闲惬意,仿佛刚刚开始,但他也知道,晚上又要去面对各种硝烟。 办公楼就在市中心,车很快开到了商场。 沈珏戴好帽子,牵着林芷的手下了车“带你去巡一下店,我赶紧伪装一下别被下属发现,还有,之前我看你挺喜欢我设计的衣服,这边今天送来了几套衣服,还有另外一家的款式也挺好的,本来打算让他们送到办公室里就可以,最后还是想来陪你逛逛,难得有时间可以逛街。” 林芷听罢,笑得挺开心“你那些衣服,是还挺好看的,话说沈总真是,难得有空~”说完就捏了一下他的头发,看着这张脸,真是觉得很舒服。 一起进了商场,沈珏先是装作顾客,到了自家公司的旗舰店,导购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面带微笑的对林芷说“您二位小可以试一下,尺码不合适的话可以再给您调整一下。” “不用了,肯定没问题。”沈珏淡淡的说,心想我是按着我老婆的身材量身设计的,怎么可能不合适,不过他也对公司员工的服务相当满意。 之前沈珏一早就画好了设计稿,但是面料在北城,就只能安排北城这边的设计部做了后期,想着反正要过来,就过来拿好了,正好,两个人也难得享受浪漫的自由时光,像平常情侣一样开心快乐。 毕竟上次在安市的时候,时间点那么伤感,都没怎么好好逛。 这么些年,他忙工作,很少出来溜,加上母胎单身多年,更是没有陪伴女朋友的经验,他觉得,林芷也大抵如此,所以还是想给予她更多的陪伴,给她更多的温暖。 “嗯,听你的就好。”林芷微笑着拿过袋子,她也懒得试,再说了,沈珏亲手设计的,更不会错。 沈珏带着林芷又在店里转了一圈,就道了谢直接走了,留下在原地羡慕的导购小姐姐“看不清帅哥的脸,但是身材这么有型又有钱又霸道的帅哥,请给我来一打好吗。” 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姐姐假装咳嗽了一下“请注意形象,请注意场合。” 站在后面的女店长看见了两个下属的小动作,听见了两个人的悄悄话,但她没说话,只心里想:两个小憨憨,那个不是我们沈总嘛~ 她心里笑了笑,就继续工作了,她是老员工了,所以这种花痴沈珏的场面她见得太多了,早就麻木了。 整理工作报表的间隙,她脑海里是林芷刚才的淡淡的脸,她心想原来沈总的品味是这样的,嗯,和他其他方面的品味一样高,挺不错的。 商场里外,完全不同,外面有些炎热了,里面因为空调开的低,所以格外的凉爽。 冯雪怡忙了一天,正好开车路过这边,就想着顺手过来拿自己的衣服鞋子,晚上也要用。 她在助理的陪伴下进了商场专柜,只一眼就看见了沈珏的高大背影,和她旁边的那个女人。 她心里笑了笑,心想冯嘉雪你完蛋了,你彻底失恋了。 她也没先去拿衣服,很自然的踱步到沈珏旁边,淡然低声道“沈总,好久不见啊。” 沈珏侧过头看见冯雪怡,并没有意外,他没有摘帽子口罩,很自然且大方的对冯雪怡说“冯总好,别来无恙,这是我老婆,林小姐。” 冯雪怡也并不意外,沈珏身边一直没有女人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所以当她看见沈珏和林芷那么亲密的背影,就也猜的到,这种洁身自好又身份非比寻常的男人,自然不是像她平日所见的那些男人,随便和女人闹着玩儿的,还经常换女人。 果然。 她看到林芷的这张脸,很是惊艳,她一边大方的和林芷打招呼“沈太太你好,我是沈总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一边心想我的好妹妹,你完蛋了,这个直接把你秒杀了,你就哭吧。 冯雪怡阅人无数,她自然看的出来林芷除了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以外,也必然不像她那个胸大无脑的傻妹妹一样。 林芷礼貌的回应“冯总好,很高兴认识你。” 林芷对着这个年纪和苏于归差不多的雷厉风行的干练女性,有些欣赏。 “冯总还是这么客气有教养,那你先忙,我和我老婆还有点事要忙,咱们晚上见。”沈珏熟络且不客气的说道,他在冯雪怡面前,根本不装,认识太久了,也知道彼此的德行。 “好呢,晚上见。”冯雪怡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对巨大的珍珠耳钉,她简短干脆的说着话,耳钉上闪烁着光,也和她这个人一样明亮。 沈珏带着林芷去看鞋子,一边走一边说“项链再选一套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 “别了吧,低调点去。”林芷握着手机,想着杜若惜发来的微信。 “想让你秒杀一下她那个傻妹妹。”沈珏噗嗤一笑,自由散漫的,带着一些鄙视的笑意说。 “你上次给的那套祖母绿的,还在我包里呢,要不戴那套去咯。话说这个看起来这么有教养又聪明,怎么会有个傻妹妹,不是一个妈?”林芷作为一个心理学硕士,这么多年国内国外的,又见惯了各种人精,各种戏码,她带着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说。 “我老婆就是聪明,姐妹两个年龄差很大,性格人品上也不是太对付,就像天上和地下。”沈珏笑着,想起冯嘉雪,只觉得很搞笑,他当初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更觉得搞笑。 林芷咬着嘴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沈珏眼睛里泛起明亮的正义的光,带着极度的嘲笑“当初她妹妹当着我妈的面对我各种示好,我妈表面一边应付,一边心里无语透了。后来宴会结束后,我妈说,你别看那个长得漂亮,但是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一家人也只有她那个姐姐哥哥才能上的了台面,众生平等,我们家不会看不起别人,但是人品为先,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出来的,居然还敢对你生出痴心妄想,可真是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看上这种,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给她留面子,被她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别到时候再拿出去到处宣扬,毕竟,她妈就是这种人。” 霍沅玉的反应也是在林芷的意料之中,毕竟沈家霍家这种家庭,自然是不会接纳死皮赖脸没教养的人的。 她见霍沅玉的第一面,是打心眼里觉得她很温柔,后来知晓了霍沅玉的身份,也就明白,那不过是对于儿子的爱屋及乌而已,毕竟,把公司做的那么大的人,没有精明,凌厉狠辣,怎么可能。 即使一如苏淮善良,和林图那么软弱的性格,做生意的时候还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毕竟,是身家性命。 “哈哈哈哈,妈慧眼识蠢货。”沈珏带着林芷一边说话,一边往鞋子区域看。 “妈还没见你照片的时候就说,小余那个人精啊,他带的博士,基本不会错。即使家庭普通些也没关系,我们家也不在意,只要人品好,家庭干净,你自己喜欢就行。”沈珏摇头晃脑的说,高奢品牌的店长看到沈珏的身影的时候,就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鞋子都拿出来了。 沈珏的身形太具有标志性了,所以即使他换了衣服遮盖的严实,也容易被经常见的人识别出来。 毕竟,太与众不同了。 林芷看着低跟圆头的白色皮鞋,上面有一颗硕大的珍珠,笑了一下“这么浮夸。” 导购员蹲身准备帮她穿鞋子,林芷及时阻拦,拎过鞋子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导购员没站起来,但是也没再动手了,服务至上,但是尊重客户的意愿,是他们必须做的事儿。 林芷两秒钟就穿好了,鞋子很软,穿起来舒适度还可以,她看了一下镜子“难得你家还有我能穿的鞋子,前几年买了好几双,都是好看,但不好走路。”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不像人家那些贵妇,我到处蹦哒,走红毯的鞋子,我非要穿去逛景区,废了好多双。”她又走了几步,带着一些自嘲“可以,就这样吧。” 又顺手试了另外两双,觉得都不错。 店长并不认识林芷,但也并不质疑她说的话,只坦然且客气的笑道“是我们欠考虑了,应该设计一些舒服些的鞋子,针对不同的客户群体。” “也怪不得你们,是我爸以为我会开车,不用怎么走路,其实我连方向盘都没摸过几次。”说到这里,她还是有些感伤,但是很快就变了一个表情。 “咱爸给你定的?”沈珏还是很快捕捉到了信息。 “对啊,我爸喜欢他家的衣服和鞋子,觉得适合我,每年都让法国总部那边给我做一年四季的,还整好多套,我就觉得衣服是可以的,鞋子…真不适合我。”林芷把鞋子脱了下来,随手放在边上,导购员立刻准备打包了。 这个店长也经常去法国,他是觉得好像见过林芷一次,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林芷好像是谁了,就笑着说“恕我眼拙,原来您是苏小姐。” 林芷也并不意外这个店长认识她,只客气的说道“麻烦你们了,那我们先走了。” 马莹早已经化身成拎包机器了,准备过来拎鞋子了,林芷伸出手接过“马姐,你还拿的下啊。” “我这身材,不能白浪费。”马莹拎着刚才的几套衣服,马周拎着沈珏的。 “得了吧你。”林芷把鞋子拎在手上,沈珏也拎着自己的,几个人在人并不多的商场里,惬意的逛着,又继续买买买。 阳光渐渐变得有些凉意,风吹皱了湖里的一池清水。 秦鹤推着箱子背着包,在助理的陪伴下,前往北城机场,准备飞回西城,回到安市,回去看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以及岳父。 那里有早就等待自己的人。 他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都在箱子最深处,安然沉睡着。 一如一颗沉睡的心,一个沉睡多年的名字,一条沉睡多年的生命。 多年沉睡,又或者,永久沉睡。 这一刻,他看着窗外的绵长的灰色天空,他没有笑,他笑不出来。 三年前的本科毕业典礼结束,他回安市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表情。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南筝,还卧病在床,精神涣散,非常虚弱。 如今,时过境迁,仿佛一切就要雨过天晴了,可是,他心中的雨,永远都不会结束了,它们会一直下,每一天都会。 十七岁以前的他,从未想到过,自己后来会来到北城,会读北城大学,还能一路从本科读到硕士,以很好的成绩,顺利的毕了业。 七年时光,顺利的宛如学神附体一样。 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未曾想过的事情,其实很多。 很多事情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去发展,一度让他,特别迷茫。 杨好收到了秦鹤发来的回程微信,自然是有些高兴,也有些惆怅。 明亮的房子明亮的天空,她住在这里大半年了,也终于明白,她将永远住在这里了,永远在这片土地。 她耳机里是《写你》: 楷书描不出轮廓 赋诗怕泪眼婆娑 我该如何写你 才不会太难过 丹青渲染了传说 提笔难绘你文弱 我该如何写你 不会手足无措 写你青丝披香肩 写你眉眼着人怜 谈笑间 忘了斜月 早已挂堂前 写你素手拨琴弦 写你倾世的容颜 只一眼 无法忘却 梦过经年 写你映月照人眠 写你残夜伴君前 梦缠绵 半生戎马 待花好月圆 写你入画醉流年 写你妙语不可言 人世间 情之一字 才最难解 丹青渲染了传说 提笔难绘你文弱 我该如何写你 不会手足无措 写你青丝披香肩 写你眉眼着人怜 最后安顿在安市,最后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从未想过的事情很多,多的数不清。 一如曹艳艳的过早离世。 从小长大的土地带着天生的贫瘠,那里的人也有些不可思议。 美的宛如人间仙境的山村,好像永远宁静。 宁静的山林里有无数的野生的动植物,它们生长,它们死去。 宁静的背后是永远的不宁静,那些年里,永远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她们或美或丑,都会在那看似走不出的大山里,诞下新的生命。 有些女人会一直诞下新的生命,有些会凄惨的死去。 能够离开那座大山的女人,寥寥无几。 那时候,曹艳艳去世后,杨飞习惯了出远门打工,只过年的时候回来。 他永远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好好,李卓,你们以后要离开这里,去城市里生活,不要留在这里,要走,走的越远越好。 杨好和杨飞去过城市里,她见过大城市的繁华,也心向往之。 所以后来,她带着期盼的心情去问李卓:你以后长大了,要去哪里。 李卓撇着两条长腿,他的脸迎着阳光,他长得真好看啊,杨好看的有些呆,李卓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去云城啊,那里很美,四季如春,不会很冷。 他把草拿在手里,看着杨好痴呆的表情,噗嗤一笑说:我要娶你做老婆,不能让别人再欺负你。 杨好有些害羞,但是她笑了:你妈同意吗? 李卓不以为意,硬生生的说:不管她,管她做什么,她都不怎么管我,我凭什么听她的,我就要娶你。 那一年,他们才十四岁。 乡村的贫瘠和偏僻,让他们鲜少接触到新的天地。 不过那里永远有婚姻,也永远有新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在李卓的脑海里,他是要娶杨好做老婆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永不分离。 可是后来,李卓忽然死了,他死在,十七岁的盛夏。 李卓死在距他们成长的那个乡村的千里之外的云城,李卓死的那一天,杨圆去世也不过一个月多而已。 那一天的杨好,看着李卓的死亡证明,哭的昏天暗地。 第130章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白雪年年落入人间,它们最终也会烟消云散。 有多少人说过要白头偕老,最后却各自分道扬镳。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永远年轻,但是却永远有人新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也都有自己的心事。 曾经以为的最懂你的知音,后来却总是会射穿人心。 浮华城市,有过于广阔的天地。 古老的城市里有旧王朝的遗迹,也有新时代的高楼林立。 旧王朝里的人已经作土沉睡,只有故事还在流传不止。 苍蓝的天空上有无数飞机掠过,灰尘遍布的地面上有各种汽车。 有人行色匆匆,有人缓缓前行。 有人光鲜亮丽,有人灰头土脸。 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愁眉苦脸。 有人表里不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厢随意的在商场里溜达了一会儿,除了吃的,也没有再买什么,因为懒得拿,也不缺。 沈珏只是在享受着,难得惬意的,陪伴林芷一起逛街的日子,这是他以往不太愿意干的事儿。 因为他的时间都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了,不过现在有了心爱的人,便想着和她一起虚度光阴。 物质能够让人开心,但是如果物质拥有的够多,看的也够多,便根本不会在意。 沈珏本来是打算给林芷买一大摞东西的,不过这种心思是彻底被林芷抛弃了,虽然这也在沈珏的意料之中。 她并不极度追求物质,也并不极度追求感情,她永远对自己的生活,有着清晰的认知。 马莹把所有的东西都挂在马周身上,和林芷一边走路,一边吃着冰激凌~ 马周看着她那个大块头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冰冷的脸上,难得挂了一些笑意。 林芷溜溜哒哒的,极其放松的揽着沈珏的胳膊逛着街,便把许多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她耳机里是《锦瑟寒》: 残烛摇晃 夜风微凉 冷了一池月光 檐上的霜 如诗了惆怅 乌啼碎更添思量 怎奈何纸短情长 七律已不成行 叹鸿雁尽往南方 无处话凄凉 幸得琴瑟婉转 莺语花底间关 愁得黄花凋残 细雨来潸然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梧桐又萧萧深院 清秋冷孤云冉冉 薄雾渔火寒山 举目间秋意惨淡 如宋词哀婉 幸得琴瑟婉转 一声风流云散 再弹愁云弥漫 我一时怅然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曲尽长夜阑 朱颜泪未干 古渡冷冷清清淡淡 后来,黄昏的曲线在眼前有些蹁跹。 在车里,你能看见西边垂下的天与地,橘色霞光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一幅美好油画,把白日的痕迹只轻轻一擦,世界就会瞬间进入黑夜。 车一路逆着阳光在开,很快就开到了宴会的地点。 沈珏挽着林芷的细胳膊,一脸的惬意加神秘“一会儿有好戏看了,不过也有有趣的事情。” “嗯?”林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沈珏趴在林芷的耳朵边上,悄悄的说了几句,林芷从最初的一脸迷茫到充满笑意,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穿了件翠绿色真丝马面裙,配一件粉红色衬衫,上面是浅淡的竹子纹,花色很简约,主打一个撞色,与高级晚宴,就好像完全不沾边。 与最开始的计划完全不同,她什么珠宝都没戴,很是素净。 沈珏也是情侣款衣服,配上他的人间绝色的脸,加长发和高贵的气质,颇有一种少年王爷的感觉。 一路都有服务人员指引,四人进去,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付瑶白。 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的付瑶白正在接电话,她本来表情挺严肃的,脚在地面上轻轻的摩擦,显得有些随意,也有些奇怪的气息。 她在看到林芷沈珏的时候,就忽然眼里放出了一些特别的光。 林芷和沈珏出现在这里,她其实并不意外,相反,她很期待。 毕竟,林芷与她以往认识的许多美貌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以往那些,要么刻意巴结她,要么有所求她。 只有林芷截然相反,是她想要去结识林芷,林芷最开始,也对她敬而远之,保持距离。 即使两个人那天聊的很开心,后来,她也帮了林芷那么大的一个忙,林芷也没有刻意的再说些什么,当然,她也没有。 那天的情况,不管是林芷,还是别人,她都会那么做,毕竟事关无辜人命,事关刻意谋杀。 她还没有说话,林芷就拉着沈珏赶紧走了过来了,林芷挺惊喜能够见到付瑶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发自内心的喜悦“付姐姐,好久不见哎。” 虽然其实也没过多久,只是也有段时间了。 林芷是个有分寸的人,并不会刻意去靠近,或者和别人聊天,所以她们虽然有联系方式,但其实也没什么交流。 她对相识十年的陈晓思,与朝夕相处多年的杜若惜,也是一样的态度。 朋友关系最重要的是舒服,而不是天天黏在一起。 分寸感和距离感很重要。 付瑶白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带着过分的疏离,但这一刻,在林芷这里,都消失了,她自然是很高兴的对林芷笑着“是感觉好久了。” 她刚准备说话,沈珏就眼睛一转,有些着急的说“得嘞,我媳妇先交给你了,我先去办点事儿哈,拜托你啦。” 沈珏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当然,他也不必要把自己和付瑶白当外人,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条线上的人。 无论付瑶白和霍煜有没有结果,他和付瑶白的关系始终都不会变。 “去吧去吧。”林芷和付瑶白同时说,她们两个都很清楚,沈珏能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珏和马周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傅云深躲在一个无人的包间里,正在接电话,沈珏从背后突然袭击了他,他轻轻的捏了一下沈珏的肩膀。 因为两个人一早就约好了。 傅云深自然对于沈珏的突然袭击,并不意外,只回头看他,淡淡的说“这两天你很惬意啊。” 惬意啊,游山玩水,美酒佳人,好生快哉,他差点就说,你羡慕死我算了… 沈珏的眼神,突然从温柔切换到发着贼光,带着一丝玩味“这两天你很热闹啊,他们给你释放了一个信号?还是几个信号?” 沈珏也想得到,南城的事情,只是一个威胁而已,毕竟傅云深这种级别,一般人不会轻易敢对他下手,那也相当于自寻死路。 不过,纪红背后的那些人,估计是怕被抓着把柄,就着急了,想着制造一个车祸,好让傅云深长点记性,让傅云深不再插手他们的“好事儿”。 傅云深微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他勾起嘴角,摸了摸下巴,性感的喉结在昏暗的光线里充满了阴翳感“释放信号给我,想让我知难而退,大概是做梦吧,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得承受结果咯。” “鱼很多”沈珏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打着三个人能听懂的哑谜。 此鱼非彼鱼,傅云深当然懂,有些散漫的靠着墙,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很是性感“对,我有一张网。” “那就祝你,一网打尽。”沈珏两个拳头交叉,咔咔的响。 “怎么,你想动手?”傅云深晃着头,微长的头发看起来很是坚硬,就像他这颗心一样。 “犯不着我动手了,我可不想沾染腥臭味,怪恶心的。”沈珏活动筋骨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极其不屑。 “也是,我也觉得恶心。”傅云深的金丝眼镜后面,藏着一双妖冶魅惑的眼睛,他看着夜空,那里一片黑暗。 “我直接无视,他们配吗?”沈珏交叉着腿,地面上有黑暗的影子。 … 这边大厅里,红酒,鸡尾酒,各色饮料都有。 服务人员不少,看起来有些忙碌的样子。 付瑶白和林芷坐在一起,躲在角落里,一人一杯橙汁,聊的开心。 冯嘉雪一身性感的绿色晚礼服,露出纤细的腰,傲然的胸,波浪长发被翻到一侧,像一个美人鱼一样,挽着冯志中的手臂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打量了。 大腹便便的冯志中头发有些秃,穿着一身定制的高级黑色西装,一块顶级的手表闪着金钱的光。 可是即使在金钱的加持下,他看起来也还是有些油腻。 东张西望的冯嘉雪,并没有看见沈珏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已经期待了很久了,今晚还特意准备了很漂亮的晚礼服,配上了一套祖母绿的珠宝,看起来很高级,又明艳照人。 当然也确实明艳照人。 不过对于见惯了世界,见惯了各种浮华,各种美女的沈珏来说,这些都不会看在眼里。 她只能心里默默许愿,祈祷着:沈珏一定要来,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常国远看见冯志中,就赶紧过来笑着打招呼,他一张国字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其实内心极其不自然“冯总,好久不见,呀,嘉嘉今天真是漂亮。”他又立马看向冯嘉雪,心想妈的,可惜长得这么漂亮,只能看看,他看得心里痒痒,面上还是装作一切正常的长辈模样。 冯嘉雪听罢,心中开心的不行,面上还是谦虚“常叔叔您过奖了。” 常国远是真心觉得她漂亮,然后又笑着继续夸“哪里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一边说,一边眼睛往外面瞄,瞄有没有新的人继续进来,好赶紧上去巴结巴结。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又来了新的人,常国远就又去招呼了,冯志中这里呢,自然还是继续有人巴结,他早就习惯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享受的不得了。 冯志中也同常国远一样,四处张望,不过他的目的不同,他比较喜欢看美女,美女即使不能拥有,看看也好,尤其是这种名媛贵妇云集的时候,自然与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是不同的。 看看也能解馋。 于是,他就也自然注意到了,不远处角落里,和付瑶白聊的开心的,那个有些瘦小的侧影。 冯嘉雪看她爸的眼神飘了,她也往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过去,就也注意到了林芷,但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头整齐的黑色头发。 她看到这个场景,心里有些疑惑,因为难得见到付瑶白能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付瑶白的性格,加上这种级别和身份,平时大都是冷着一张脸。 虽然那张脸很美,但是长期冷艳,就更增加了一些特别的感觉,难得见她那么开怀,于是,冯嘉雪瞬间就对这个背影来了兴趣。 这个时候,冯雪怡一身黑色长裙进来了,她穿的很素很简单,也很保守,因为她生母的关系,所以她向来还是不愿意过于性感。 因为没有必要。 她不是靠卖弄身体生活的,也不靠身体的某个部位去吸引别人。 她也不太接受过于性感的状态示人,这并不符合她平时的生活三观。 她自然是必须要过来给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打招呼的,就慢慢向这边走来。 她从进门的时候,就捕捉到了自己父亲和妹妹有些奇怪的眼神,她也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下那个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付瑶白,林芷换了一套衣服,她并没有认出来。 她看不惯冯嘉雪多年,却还是要被迫搞面子功夫,于是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冯嘉雪倒是热情的很,仿佛两个人是一个妈似的“姐姐,我好想你啊。” 冯雪怡心里冷笑,面上微笑“嗯。”多一个字都不想给她,她看见冯嘉雪一天到晚发嗲的样子,就反胃,就想吐。 她一看见冯嘉雪,就想到张婷宜,想到到她那张表里不一善于演戏善于装逼的脸,恶心就开始加倍… 她和她们打完招呼,就去和付瑶白打招呼了,当她走近了,看见林芷的头发的时候,也就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心想,冯嘉雪,一会儿,绝对有你好看。 … 茉莉花已经开败了,蜀葵继续鲜艳。 宽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植物,除了鲜花,还有草药。 小猫没在笼子里,它趴在粉红色的猫窝里,白色绒毛看起来很是蓬松。 马锦书一边拿着奶瓶给它喂奶,一边看着杜若惜,带着慈爱“你们难得休假,多放松一下,猫有我和陈阿姨照顾呢,你们就放心好啦。” 聂慕换好了衣服下了楼,正好听见这句话,就说“妈做事,我放心的不得了。”语气里特别奇怪,带着一些质疑。 马锦书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不相信我,哼。” 杜若惜没忍住,噗嗤一笑。 聂慕看着小猫的小萌脸“沈珏到处捡猫捡狗,不过捡的颜值都挺高的,哈哈。” 他拉起杜若惜的胳膊,看向马锦书“妈,我们走啦。” “走吧走吧,玩儿的开心。”马锦书看着聂慕和杜若惜这么亲密的样子,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聂慕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给马锦书讲了杜若惜的一些事,他一方面不想讲,是觉得这是杜若惜的隐私,不能广而告之,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得讲出来,这样,他妈对于杜若惜会更加理解,也是个好事。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见惯了生死,见惯了各种人的马锦书,对于历经坎坷依然有些美好品质的杜若溪,和早就已经故去的杜娟,充满了敬意,最后也是两眼含泪的对聂慕说:我们要对她好一些,她是个这么可怜的孩子。 南方的风向北方吹,北方的土地里埋葬着深爱的人。 黄昏抵达南城,阳光的光线朦胧,路灯也开始亮起,城市会陷入黑夜。 可是前方的路,一片光明。 飞机像一只翱翔的巨鹰,擦着黄昏腾空起飞,驶向一座充满了失望与痛苦的城市。 从那里开始希望,也从那里开始失望。 但还是会经常去看看,看看自己成长生长的土地,看看那土地埋葬着的人。 她以前常常想,如果她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黑夜的飞机窗外,进入高空之后,似乎什么都看不见,那里一片黑暗。 杜若惜坐在飞机上,有些昏昏欲睡,后来,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聂慕用自己的肩膀,垫着她的脑袋,他低头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滴,他想给她擦掉,可是他还是,没有动手。 那一年,杜若惜坐在上官桥对面,冷冷的对他说: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上官桥已经苍老的脸上,带着十分的抱歉。 那样抱歉的脸,永远在她的脑海深处。 就像杜娟离去时候的那张脸一样。 他们的爱情里,早就分清了对错,可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了。 她心里喃喃自语:我就是一个错误。 聂慕自然听不见,他只能听见飞机的轰鸣,听见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 他的眼角也滑落了,一滴眼泪。 第131章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旋律平静的温柔音乐后,是此起彼伏的明争暗斗。 笑容掩盖不了故事的真相,绵长的纠缠也得不到心上那一抹香。 庭院深深,落花不沉。 浓酒醉人,紧闭心门。 谁与谁反复相问,谁与谁共看浮云阴沉。 谁在等待着新的美好清晨,谁又在直面破旧的颓落黄昏。 场地很大,灯光很亮,音乐声平缓温柔,各种各样的红酒,看起来也很好喝。 面前是两杯喝了几口的橙汁,浓稠的果肉在汁水里看起来晶莹剔透。 马莹也站在旁边,拿着一杯橙汁喝,她因为下午吃喝的太饱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食欲了,在这个时候,反而假意喝着饮料,实际上提高了警惕,因为她太懂这样的场合里,林芷这种,肯定得被揩揩油啥的,但是沈珏早就交代了,一直要抖擞精神,今晚不同于平常。 于是此时此刻,她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其实心里崩的挺紧的。 作为一个保镖,不仅武力值惊人反应快,还会演戏。 她和付瑶白的两个女保镖一起,三个人一边喝饮料,一边干瞪眼。 冯雪怡空手过来了,付瑶白用余光看到了,但是没抬眼皮,直到冯雪怡靠近之后,她才假装自己刚看到,还是冯雪怡先说的话“付妹妹,最近忙什么呢?” 因为冯志中和冯嘉雪的关系,付瑶白不喜欢冯家的人,即使她知道,冯雪怡和冯雪城都是好人。 林芷也转了头过来,她还没说话,冯雪怡又笑着说“沈太太,又见面了。” 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一会儿有戏可以看了~ 付瑶白听见这句沈太太,自然并不意外,沈珏这种性格,沈家这种家庭,林芷这样出色的人,自然是要结婚的。 她心里想的是,我什么时候能成为霍太太呢?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付瑶白和林芷一起礼貌的客气的笑着“冯小姐好。” 冯雪怡其实对于这个称呼,有点讨厌,其实相对于冯小姐,她更希望别人能够叫她唐小姐,可是没有办法,目前只能叫冯小姐,也永远只能叫冯小姐。 因为一个男人,背负一个姓氏,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冯嘉雪努力追求的,是冯雪怡极力想去抛弃的,她也习惯了这种称谓,于是也只能礼貌的笑着说“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认识。” 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她肯定想得到,只是装作想不到而已。 付家同霍家是什么关系,她自然是知道的。 过年冯家家宴的时候,冯嘉雪撒娇说一定追到沈珏,让冯志中给想想办法。 冯志中不以为意,只能无奈的,退而求其次的说:你要是实在得不到沈珏的话,可以打打付家的主意,但是也只能打付家旁支的,因为付秋白付博白早就结婚生孩子了,且夫妻恩爱,你没有任何机会。 这是一种变相的迂回的表达,也是一个退路,一种选择。 压根儿就没想过打霍家的主意,因为冯嘉雪不配。 其实冯嘉雪初回国的那一年,对沈珏一见倾心,疯狂的喜欢上沈珏,在家里大言不惭的说要嫁进沈家的时候。 冯雪怡端着一杯红酒,听着她的那些话,仿佛在听一个傻子说胡话,不过她教养很好,忍着想吐槽的意思,极其耐心的听完以后,内心全是嘲笑,她真的想劈头盖脸的问冯嘉雪:你配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不得不给冯志中留点面子,于是她就很直接的给冯志中说:嘉雪想配沈珏,外貌学历上勉强还说的过去,可是沈家那样的家庭,估计是不会接受的。 她没有直接劝冯志中放弃别丢脸,是拐弯抹角的说的,可是冯志中自然是没听的,因为他很疼冯嘉雪,只是说:那就尽力争取争取呗,说不定能成呢。 结果,这么两年过去,沈珏连几个正眼都没给过她,冯志中还劝过冯嘉雪退而求其次,和其他门当户对的优质男相亲,不一定比沈珏差,结果冯嘉雪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愣是没去相亲,只说她就是喜欢沈珏,何况沈珏没对象,她可以等。 那一刻,冯雪怡更无语了,心想你能不能像你那个傻逼妈一样,有点自知之明。 当然她不会说,她都懒得理她。 三个各具特色的冷面气质型美女,很随意的聊了几句,冯雪怡手机响了,然后她就笑着找了个角落接电话去了。 冯雪怡刚走以后,冯嘉雪就立马主动过来,想要和付瑶白套近乎,她也想看看,旁边这个穿着绿色马面裙的,到底是何方的神圣。 她拿着一杯红酒,大摆的晚礼服被她穿的有那么些味道,她走路摇曳生姿,向这边过来。 这个时候,上官瀚文也进来了他正走在进大厅的路上,刚好沈珏也和傅云深聊完了出来了,沈珏先同上官瀚文打招呼“瀚文哥。” 沈珏和上官瀚文认识很久了。 上官瀚文回头看着沈珏,很是高兴“你小子,媳妇都讨上了。” 他有沈珏的联系方式,那时候看到照片,还是挺意外的。 沈珏听后,有些羞涩,嘿嘿一笑“那是,若惜不也有对象了。” 沈珏知道聂慕杜若惜在一起的时候,非常意外,他其实心里想的是,早知道若惜喜欢老聂这么多年,我还可以帮他们撮合撮合。 他也清楚,聂家同沈霍陈几家不同,必然可以接受若惜非比寻常的出身,毕竟,若惜和杜娟都是无辜的。 上官瀚文一身黑色西装,板板正正的,寸头短发,配上一张清冷的立体瘦脸,看起来精神十足。 他和杜若惜虽然是同父异母,可是两个人有七成的相似度,不过就是,两张脸分开看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像,放在一起,就觉得很像。 放在杜若惜身上,是清冷的美。 放在上官瀚文身上,是清冷雅致的帅。 上官瀚文笑出了声,欣慰的笑道“是啊,小丫头已经长大了,我老婆他们去机场接他们夫妻两个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杜若惜把话都给上官瀚文讲了。 十年的相识,六年的相处,他们兄妹两个倒是关系特别好,没有像寻常同父异母的人一样剑拔弩张。 一个是杜若惜和杜娟很有人品,上官瀚文也比较心疼自己的阿姨和妹妹,毕竟,这是自己父亲上官桥的错,与杜娟无关,杜娟从未伤害过他和他妈。 对于杜若惜能找到聂慕这样的男孩子,上官瀚文还是非常的高兴,他觉得自己可怜的妹妹终于能幸福一些了。 可不是,从他小十几年前知道杜若惜的存在,到现在,已经那么多年了。 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屁孩,也长成了大人,也到了可以为人母的年纪。 杜若惜能够拥有聂家这样的家庭,他觉得,是对杜若惜最好的弥补,这样他觉得,杜娟和上官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两个人轻松的聊了几句,沈珏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林芷的方向,他眼睛滴溜溜的转。 冯嘉雪一副名媛的样子,看起来教养极好,非常熟络的给付瑶白打招呼“付姐姐好。” “冯三小姐好。”她熟门熟路的说,带着一些敷衍,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冯嘉雪在家里排行老三,排在冯雪怡和冯雪城后面。 这也是当初冯志中带着冯嘉雪出来交际的时候,冯雪怡带她熟悉人脉,对外都是是这样介绍的。 后来,就成了一个特定的形容词。 无声的打脸。 那个时候,冯雪怡冯雪城的生母唐诗韵已经是高龄了,所以一个和冯雪城相差年纪很大,又从未露过面的冯三小姐,作为人精中的人精,都猜的到是个什么情况。 冯家从未曾提及冯嘉雪的生母,也自然没有人会去过问。 “这位是?好漂亮啊。”她习惯了讨好付瑶白这样的人,所以习惯性夸奖,当然,她也确实觉得林芷漂亮。 她经常化妆,所以看得出来林芷的脸上,除了口红,什么都没有。 很自然,不施粉黛,我见犹怜。 “这位是沈太太。”付瑶白淡然的介绍道,先卖了个关子,又生怕冯嘉雪不懂,就又补充道“沈珏的太太。” 她心想,这下子你该死心了吧,她从见到冯嘉雪的第一眼,就很讨厌她。 后来接触的多了,就更讨厌了。 冯嘉雪是个什么德行,付瑶白可太清楚了,只要是沈珏露面的场合,冯嘉雪就各种去沈珏面前刷存在感,这种人和性格,让付瑶白很厌烦。 付家与霍家门当户对,两家父母都愿意对方交往,可霍煜和她保持距离,她都不敢去霍煜面前刷存在感,何况冯嘉雪这样的… 这句话差点把冯嘉雪给刺激哭,差点让她原地崩溃,可她还是习惯性的,极力的伪装着自己,依然面带着礼貌的微笑“哦?没听说呢。” “我们夫妻两个,也是刚领证结婚,还没来得及宣布,毕竟,低调习惯了。”沈珏悄悄的从背后出现,旁边站着马上官瀚文和马周。 他自然是不会等冯嘉雪回复的,就很自然的搂着林芷的肩膀,格外亲密无间的介绍到“老婆,这是上官瀚文哥哥。” “哥哥好。”林芷很自然的打着招呼,因为沈珏在来的路上就说过了,今晚,若惜的哥哥会来,叫上官瀚文,上官瀚文是个很好的人,对若惜也很好。 林芷六年前和若惜做室友的时候,若惜就说过,自己有个哥哥,是同父异母,但是名字是不知道的,若惜不讲,她也不会去问。 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保持距离,分寸自知。 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和杜若惜很是相似的脸,有些开心,也有些心疼。 心疼若惜从一开始出生的时候,似乎就是个错误,心疼杜娟这么多年未曾再嫁,独立辛苦抚养杜若惜成人,心疼杜若惜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虽然如今是风雨无阻了,但是若惜过去的路,走的并不比她容易。 但她们终究都长成了,三观正且美好的人,多么不容易。 冯嘉雪看着这几个人自然的说着话,却完全把自己抛出去了,心里气的不行,但是她也只能忍着,毕竟,这个场合很重要,她不能失礼,更不能丢脸。 冯志中和几个熟人招呼完了,这才终于转头,看着这边的场面。 他远远的看着,心里一时有些迷惑,就快速的走过来了。 当他看到林芷的脸的那一刻,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卧槽,这女人真漂亮,这女人要是给我的话,肯定是很好玩儿的,我能天天不出门的玩儿。 然后,很快,他也就看见了沈珏那只放在林芷肩膀的旁若无人的手,他思路瞬间一转,心想妈的,泡不到,我女儿也泡不到,卧槽,好气。 他一早的时候,心里就跟明镜一样,沈家不会接受冯嘉雪。 如果是冯雪怡年轻一些的时候,去配沈珏,多少还有些可能,可是冯嘉雪,自然是胜算太少。可是他有些心疼这个从小就被迫被他养在国外,又放在心尖上的,嘴甜又聪明可爱的女儿。 所以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反对,也没有警告,甚至面对冯雪怡的拐弯抹角的提示,无动于衷。 他觉得,万一成功了,也未可知,毕竟,冯嘉雪长相上是真的很出色,学历也好。可是后来结果一如他所料,沈珏和沈家,根本没人顺着冯嘉雪的杆儿爬,更是直接把冯嘉雪当成了空气,沈珏更是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给冯嘉雪。 那个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极致卑微,各种努力的,拐弯抹角的想要得到沈珏,已经相思成疾,近乎癫狂的。 于是就想着给她安排几个合适的,出色的男青年,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万一,有看对眼的,冯嘉雪能找到好的,他们都会得到,新的价值。 合理的利用优势和资源,去得到新的价值,可以事半功倍。 固守在一个不能的死穴上面,毫无意义。 他没想到,冯嘉雪一意孤行,根本对于其他男孩子没有任何心思,他也有气,一面是心疼她,一面是觉得无法发挥她的价值,只能从长计议。 如此这般,两年转瞬即逝。 现在…似乎尘埃落定了… 不过,说不定会峰回路转呢~ 冯嘉雪面如娇花,她忍着心里极疼的,快哭的心情,只得装模作样的站在旁边,还不想走,她就是想看着他,看着沈珏,她想了他那么久。 “小瑶,小珏,小文,你们好啊,”冯志中自来熟的,以长辈的姿态打着招呼,无形中把自己的身份也抬高了。 虽然明面上打着招呼,眼睛在自己女儿身上,实际上心里却看的都是林芷,毕竟,林芷过于美貌,也过于抢眼。 即使吃不到,能看得到也是好的。 沈珏还没有说话,冯志中又看着林芷,伸出了手“小珏,这是你老婆?挺漂亮的哈。” 沈珏很无语,这么些年,敢这样叫他的人,真的没几个~但是也不能直接怼他,就只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嗯,我老婆,不过我老婆最近有皮肤病,怕是不能和冯叔叔握手了。” 林芷自从和沈珏相处以来,那种惧怕被人触碰的问题,已经慢慢在改变了,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和别人握手,尤其是男人,尤其是,不怀好意的,油腻的中年男人。 她没有说话,她也不想说,她的手垂在裙子边上,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怀好意。 她也自然看得出来冯嘉雪极力掩饰的表情与心,但她一直保持着那样的,淡淡的表情。 她根本就犯不着去吃冯嘉雪的醋,更是对于眼前这一家子奇奇怪怪的人,生出了些许鄙视。 冯志中只得笑着,又收回手,装作关切的语气“这样啊,那如果有病的话,可得赶紧看啊,千万别耽误了。” 一语双关。 他语气关切,实则带着一些嘲讽,冯嘉雪被沈家忽视的气,也忽然爬上了他的心头,他心想,沈珏,你们一家人,可真是不识抬举,仗势不理人啊,什么玩意儿,了不起啊。 他很聪明,一早就发现了霍沈陈三家的清高,那种清高让他很不舒服。 他以为人家是身份不一般所以清高,而实际上,作为几代书香世家且背景干净带颜色的霍沈陈三家来说,因为读过的书多,见过的世面多,所以更懂得人间的疾苦,反而素质很高,不会轻易看不起别人,也不会轻易对别人下定论。 只不过,良好的教养和正确的三观让他们对于心术不正的人,敬而远之。 毕竟,近墨者黑。 冯嘉雪听到她爸的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心里高兴的不行,她认为他爸是在出气,一句话出两个人的气。 她心想,什人嘛,居然这样对我爸,真是没教养装什么逼。 目前的结果是很明显了,她是得不到沈珏了,不过出点气也还行。 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高估了她爸的实力。 只见沈珏漫不经心的,揽着肩膀林芷的那只没动,随手拿起林芷的橙汁喝了一口道“是啊,有病就得赶紧看,不过我老婆这是老毛病了,不太容易好。” 他仿佛生怕冯志中和冯嘉雪听不懂,又说了一句出来“没办法,脸皮不太好,容易出问题,不过也已经习惯了,治不治都无所谓啦,就是别碍着别人的事儿就行。” 林芷认识沈珏这么久,见惯了他温柔稳重又礼貌的样子,自然是难得见他如此阴阳怪气的呛人,便只觉得心里好笑,不过对于冯志中和冯嘉雪这样的人,不客气也是正常的。 毕竟习惯了死皮赖脸。 她也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是啊,我都习惯了,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有劳冯叔叔您挂念了。” 冯雪怡接完电话,也自然听到了沈珏说的那一句话,就明白他的含沙射影,她怕再丢脸,只上来解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也都有自己的难处。” 上官瀚文知道沈珏对于冯家的气,就脑子一转,立马说道“你别说啊,最近天气炎热,我也有点过敏了呢。” 林芷耳机里是《桃花凉》: 白马斜阳 笔下轮廓隐现的长廊 桃花陈酿 满园春色盖不住醇香 轻启棂窗 一抹红颜令我心空荡 提笔端详 微风轻吹过红裳 千山暮雪的悲凉 在你眉眼中荡漾 酒过三巡未道心伤 石台上灯影摇晃 你笑称不胜酒量 冥冥之中谁在吟唱 倘若 檐外的冷雨 仍令你哀上眉梢 抚琴 相伴于罗帐 笔墨间一柱檀香 红尘 酒肉皆浮伤 余生从此两相忘 天下 处处皆立命 有你便不枉来此人间一趟 点朱砂 佳人美玉无瑕 金凤袍加身 玉手捻桃花 长亭外 水波潋滟 闻脚步匆匆 知是吾情郎 金銮搔头 水袖翩翩花海里徜徉 一曲作罢 饮尽一壶桃花酿 千山暮雪的悲凉 在你眉眼中荡漾 酒过三巡未道心伤 石台上灯影摇晃 你笑称不胜酒量 这边发生的事情,也被装作最后进来的傅云深,自然尽收到眼底。 他隔的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也猜了个七八分。 林芷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何况冯志中这样的。 沈珏那么护妻,自然不会让外人占着便宜去。 他拿着红酒杯,靠窗站着,静静的,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冷而温柔的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使原本就高挑的影子显得更加修长。 温柔的月悬挂在天上,甚是明亮。 庭院院中的梨花早就过了花期,夏日里,只有几个清脆的梨悬挂在上面。 水中清影,酒色朦胧,柳色也朦胧。 第132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故事欲盖弥彰,楼中人已泛黄。 心事望眼欲穿,何人何处为难。 那些相信的执念的,最后也未必是在手中的。 执着空守的,最后大抵也会失去。 被看穿的人和事,被看穿的心。 风起云涌的心,风起云涌的岁月, 夜风,轻轻吹起庭院深处的水与落花。 屋里的灯与茶看起来很是浮华,各色的面孔凝聚在这里,各自有各自的表情和心思。 看起来一切平静又安宁,平静安宁下是各种风起云涌。 谁在表情平静,内心已经极尽狰狞。 常国远本来也想过来打打招呼的,毕竟,付瑶白和沈珏,上官瀚文,都是重要的人物。 但是,他很会察言观色,看见这边气氛不对,就没过来,然后再一转头,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身红色西装身影挺拔的傅云深。 心想,果然,该遇见的还是得遇见。 所以,自然是得见招拆招。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他惯常的方式。 傅云深一身抢眼的大红色西装,头发也长了一些,特意做了个挺立的造型,配上他那张过分妖娆的脸,和旁边一身黑色的边羽一起大步子走进来,颇有一种禁欲霸道总裁的范儿。 虽然私下里一点也不禁欲望~ 不过这一段时间,他先是遇见了林芷,就有点无心采花,加上纪红的事儿,他就更抓紧时间办正事儿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确实是禁欲的。 他一边笑,一边走向面无表情的戴墨云“戴哥,好久不见。” 戴墨云难得的笑了一下,心想你真能演戏,就只道“嗯,好久不见。” 然后两个人又一起笑着走向沈珏这里“沈总,好久不见。” 沈珏因为身份特殊,加上当初本科时代谣言的事儿,所以这么些年在外面,一直习惯性的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这样,别人也没有机会刻意去渲染什么。 他太珍惜自己的羽翼了,有关家庭,有关人品。 冯嘉雪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她又不想走,只得从侍者的盘子里拿了两杯红酒,第一杯就递给了沈珏“沈总,我敬你一杯。” 冯雪怡心里又笑了,心想真是鸡永远变不成凤凰,连圆场都不会打。 沈珏没有接,只拿着林芷刚刚的橙汁杯“我酒精过敏,喝不得酒,谢谢。” 冯志中面上带着笑,心里想的是,沈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三番四次的下我女儿的脸,就是等于下我的脸。 但是他面上自然不会说,甚至连愠怒的表情都不能流露出来。 一个是因为他自己足够识相,实在惹不起沈珏。 另外就是,沈珏的话没有缝隙,让他想找茬也没有办法发作。 于是,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向沈珏“那你们先聊,我们先去会会朋友。”说罢就拉着冯嘉雪走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三番四次的被不给面子,尤其是在人这么多的场合。 虽然沈珏保持了足够的风度,冯嘉雪也足够保持名媛范儿。 他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尤其是自己的女儿如此出色有教养,攀不上沈珏这棵树,就换一棵好了,目标多的很,虽然大都比不上沈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冯嘉雪再不想走,也只得跟着冯志中走了,她没有回头,人太多了,实在是没必要,因为是冯家的女儿,所以她在国外国内,一直都很骄傲。 唯一的骄傲,败给了沈珏。 他们刚转身,李浩就进来了。 冯志中和常国远看见李浩,都有一些心虚,毕竟,最近有些裙带关系。 然后他们三个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傅云深的时候,就更心虚了。 这个时候,冯志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面色没变,就直接按了挂断。 随后,他手机屏幕亮了几下,他只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说话。 到底老奸巨猾惯了,习惯了阴阳怪气,也习惯了面不改色。 心里风起云涌,面上也能波澜不惊。 李浩尽力平静着心,给傅云深敬酒“傅总,你最近很忙啊?” 边羽心想,你明知故问,但他自然不会说话,只端着酒杯,看向李浩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只见,傅云深撩了一下额头前的碎发,妖娆的笑了一下“嗯,是挺忙的,事儿挺多的,手下的人太多了,也不让我省心,总有刁民想害朕。” 一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他就冷笑了一下,假装拍了一把,拍在自己的脸上“哎呀,天气热了,蚊子苍蝇都出来了,烦死了。” 联系不上纪红的李浩,自然只能把这件事,先算到傅云深头上,只是他不清楚的是,傅云深手上,到底有多少证据。 于是,他只能笑着,继续大胆试探“是啊,天气热了,苍蝇蚊子也喜欢盯人,真真是不识趣。” 沈珏自然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件事,他不会插手,所以只静静的和林芷付瑶白上官瀚文说话。 于是,他们几个被几个保镖围着,有说有笑的,林芷对上官瀚文印象超级好,这边就颇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氛。 这个时候的冯志中,自然是不想把自己拉下水的,就假装接了电话,直接走了。 冯嘉雪早就认识傅云深,她觉得他也挺好的,就是太花了,还是觉得沈珏的这种出身,和极度的洁身自好,更符合自己的择偶要求。 也能让自己抬高身份,不至于在家里受气。 她看着自己爸走了,她也自然不明白这几个人说的是什么,只觉得无聊,就往旁边挪了挪,和自己的几个女性朋友聊天去了。 她一边聊天,一边眼睛还不自觉的往沈珏那边瞟,但是对于接下来,其他男人的偶尔搭讪,也没有拒绝,甚至还相谈甚欢。 这是冯志中一早就给她讲过的,找男人呢,要广泛撒网,重点捕鱼。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听不进去,不过现在,她是故意的,就想给沈珏看,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我随手都能找到好的。 李浩背靠几棵大树,自然也不太怕,但是他想弄清楚的是,傅云深手里到底有多少把柄,他想尽快清晰,好想对策。 傅云深看着李浩淡定且坦然的目光,只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事儿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这么淡定,心态是真的好。 于是,他本来想耍诈的心,暂时搁浅。 他没说话,只淡淡的喝了一杯红酒,无形的压力。 李浩也喝了一口,佯装看着窗外的月“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今晚风景不错,值得欣赏。” 傅云深随意的拿着空酒杯,只见他也潇洒的看了一下窗外的月亮,又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浩“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还不等李浩回话,他放下杯子在服务人员的托盘上,双手抱胸继续说“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仿佛真的在吟诗作对一样。 对于突然联系不上的纪红,李浩做了很多猜测,他也调查了纪红失踪前的行踪,可是行踪很多,而且,那一日的纪红,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告诉他,又发掘了几个新的苗子,可以好好的利用。 可是,第二天,纪红忽然失踪了,他自然是没有报警搜查的理由的,只能暗中搜查,发生这种事儿,他和纪红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更不想被人发现,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他只能尽快找到头绪,尽快动用自己的资源,把自己洗干净,但他肯定不会在傅云深这里提纪红的名字,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傅总,你惬意的慢慢欣赏,我先去忙了哈。”李浩找了个借口,准备走了,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事已至此,他心里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可是他心里也在想,傅云深这条蛇,会不会也在引他出洞,也引别人出洞。 他自然没有给傅云深回答的机会,就很快走了。 上官瀚文看傅云深一个人在哪里喝酒,就招手对他打招呼“云深,过来啊。” 傅云深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潇洒的向上官瀚文走过去,然后顺手和沈珏打招呼“沈总,这位是?沈太太?” 为了洗清沈珏的嫌疑,傅云深也只能装作他和沈珏不熟。 当然确实,他和沈珏也不太熟,不过没关系,不耽误相互欣赏。 “嗯,我老婆。”沈珏喝着橙汁,继续唱戏。 林芷看着傅云深和沈珏你一言我一语的唱着戏,也只得顺着台阶下“傅总好,傅总鼎鼎大名,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的。” 傅云深佯装噗嗤一笑“都是污名而已。” 林芷继续装蒜“也未必,花名也可以。” 沈珏没憋住,也噗嗤一笑,上官瀚文只得浅浅的笑了一下,付瑶白也知道傅云深的那些绯闻,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是合法合规合道德底线的,她也并不觉得有些什么不妥。 付瑶白只觉得,男人和男人,真是相差很多。 比如傅云深这种,就是花花公子,但是有道德底线,人品也硬。 比如霍煜沈珏上官瀚文这种,三观过正,过于洁身自好。 于是,她端起橙汁杯“傅总魅力极大。” 傅云深与他们几个碰了一下“到底还是钱的魅力大,我个人的魅力呀,神马也不是。” 当他通过沈珏的提示,抓到了纪红这个吃里扒外各种捞钱的内鬼以后,就觉得,对于人类的底线,真是自愧不如。 那一日,纪红被收缴了所有通讯工具,以及被软禁起来的时候,亲口承认,准备再过段日子就从他们公司离职。 到处捞油水的纪红到被完全和外界隔绝掉,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走错了哪一步,就被发现了。 她在与世隔绝的房子里,吃着保镖端来的菜汤,清汤寡水的让她难以下咽,她想到了尚美熙,想到了李浩,想到了冯雪怡,想到了许多人,当然也想到了理发店里惊艳她的沈珏和林芷,但是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她有很多钱,但是她现在都花不了,她连手机都没有了,天天在房间里看电视,旁边还有几个男女保镖陪着她, 她已经快崩溃了。 林芷看着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并不在太在意,或许对她来说,更在意的,是关于林锦绣的消息。 毕竟,搞定了林锦绣,她也算是了却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做了很多功德。 虽然心里迫不及待,可是还是得耐心的去等待。 她的耳机里是《寒山泣》: 我醉提酒游寒山 难舍美观 仙着衣裳抚琴欢 美人奏弦 你看白雪人间 你看冰川璀璨 来者恋 如大梦眼前 我欲迎风在留住几步 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敬滴酒带你出 我欲成冰再也无退路 怎舍寒冰冰冻我心哭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画美观带你出 啊啊 我欲迎风再留住几步 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 我说寒山别哭 我带你出 我敬滴酒带你出 一别寒问我何时归来 远观天仙舞欢我今醉酒悠哉 你看雪花飘散芊芊换白观 抬手间我酒落湿衫前 一吸寒气冷风翻酒洒河山 我醉提酒游寒山霜华满天 醉到明年春满园 何人借我一杯酒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关卿何事? 那一年,她在南大终是郁郁寡欢,林图的重病,也压着她的心。 她在填志愿的时候,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一个确实是南大很好,南城也很好,离东城也近,还有就是,她也对林图做了妥协。 她虽然恨林图出轨离婚,恨林家人卑鄙无耻下毒还口出恶言坏事做尽,恨文燕玲对苏子衿极尽羞辱,恨林图再娶,恨他非要带自己回林家,让她和苏子衿生生分离。 不过,她到底是林图的女儿,林图对她,确实也不差,在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的那些年,林图对她好的不得了,好到与家里人全部反目成仇。 那个最初在意父母家人的林图,到最后几乎把所有的在意点,都给了林芷一个人。 于是,她也觉得,就这样吧,南大也可以。 十八岁的国庆,她从北城失魂落魄的回了南城,淋了一身的雨,颤抖着手,打开了寝室的门。 进门以后,霍煜给的那把伞重重落地,四人寝室里,只有张慧一个人在。 另外两个,一个是南城人,一个是苏城人,就都回家了,还没有回来。 张慧因为家里实在是太远,机票又贵又不好抢,所以只能留在寝室里。 张慧本来坐在桌子前面玩儿电脑,回头看林芷一身的雨水进来,就连忙起身,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林芷: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她一边说,一边拿干毛巾帮林芷擦头发,又打开了一个干的袋子,里面还有三条新的毛巾:不是说七号才回来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芷接过毛巾擦头发,也擦着身体:我哥临时找我有点事儿要办,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空,再去就好了,谢谢你的毛巾,到时候我再给你重新买几条。 张慧不以为意,笑着说:客气什么,几条毛巾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林芷没笑,她笑不出来,只淡淡的说道:大事小事,也都是事儿。 说完,没有等张慧回答,就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 南城的国庆,夏天还没有彻底结束,林芷本来想洗冷水澡,但还是选择了热水澡。 水很温热,流过她的全身。 眼泪似乎比水流更大。 她洗了很久,一个是在洗,另外就是,多让水浸泡自己,用她讨厌的感觉折磨自己,她觉得就不会那么痛苦。 后来,她没有吹干头发,只用毛巾包裹着,就躺上了床,准备睡一觉。 不大一会儿,张慧坐在下面,端着碗看着她:林芷,喝点姜汤吧,别感冒了,我刚煮的,很热,我也喝了一碗,很甜的。 林芷只得爬起来接过碗:谢谢。 她咕噜咕噜的喝完了,就准备下来洗碗。 张慧主动接过碗,推着她的被子:心情不好就睡一觉吧,碗我来洗就好了,你赶紧睡觉。 林芷确实很难受,也不想下来,她被巨大的近乎致命的打击冲昏了头,只想睡觉,就说:谢谢你,等我睡醒了弥补你。 张慧拿着碗去洗漱池:别客气啦,睡吧,梦里啥都有。 林芷只得继续躺下,她在北城大学湖边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明白了秦鹤这一个多月以来,所经历的一切。 她自然是不能,去戳穿他。 躺在被窝里,暂时的温暖也暖不了她寒冷的心,手机里是秦鹤发来的微信:小芷,我也不爱你,可是我们暂时还不能分手。 林芷没有笑,她只一直在哭,但是哭泣是没有声音的。 从这样的回忆里抽身,眼前是沈珏放大的脸“看,我们拍那个白玉香炉怎么样,改天带去给外公他们看看,看完就带回家供着。” 沈珏发现了林芷的走神,用最搞笑的语气,说着有些悲伤的话。 霍兰陵高龄去世的第四年,他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在,也习惯了时刻的怀念。 林芷捏着他的手指“挺好的,这个我也喜欢,到时候拿来点香不错。” 上官瀚文坐在林芷后面,把一颗帅头伸到前面来“你们两个眼光挺好的,这个价值不菲呢。” 沈珏不以为意“确实是个好东西。” 慈善拍卖继续进行,来的人也基本都没有空手。 结束之后,马周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个香炉,林芷打开看了一眼“挺好的,今晚就可以用一下。” 她觉得,这个料子,和她那个烟嘴一样好,不过因为她的项链绳子长一些,所以被藏在里面,除了沈珏,自然没有人懒得见。 沈珏揽着林芷的腰准备走了,只见谢诗走过门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的撞了一下冯嘉雪,然后速度极快的扶起来她“哎呀,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戴眼镜了。” 冯嘉雪也并不气恼,也没有放在心上,浅浅的笑着“没关系,以后走路看好就行。” 谢诗笑里藏刀的看了她一眼“嗯嗯,谢谢姐姐的理解。” 说罢,就转身走了。 夜色中她一身黑色的利落套装,很快就消失了,沈珏自然关注到了这个插曲,他只是笑了笑。 看了一眼池中的水,那里波光粼粼。 第133章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岁月倏忽已逝,爱情也仿佛彻底死去。 年少时期的一切美好誓言,似乎都挡不住时光的流逝暗淡。 心不是当初的心,脸也不是当初的脸。 我心依然是我心,可是你早就不是你了。 我们也不再一如最初的笑脸,我们也都忘了最初的誓言。 夜色深沉,城市在绚丽灯光的熏陶下,依然恍如白日。 沉浮的交锋暂时搁浅,只剩下一群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里面有一些罪恶的脸。 或者金钱的堆叠,或者人脉的堆叠,或者欲望的堆叠。 堆叠在心上,或暂时或者永恒。 又或者,是什么都不是。 冯嘉雪妆容精致,依然看起来很美丽,但是她从坐在车上开始,就已经在吸鼻子了,一抽一抽的,诉说着心里的难过。 刚才在宴会上的谈笑风生和伪装,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反复哭泣的脸。 二十四岁的年轻女性,恍若十四岁的少女一样。 这样的哭哭啼啼,让冯志看起来格外心疼,虽然他心里很烦,但还是说“嘉嘉啊,你别哭,放心,爸爸再给你找个好的。” 刚才在宴会里的佯装彻底瓦解,她环顾一圈,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决定沈珏最好,冯志中这么一说,她自然是不甘心,于是,就更伤心了,妆容都花了“不,我就要沈珏,我就是喜欢他,我觉得他最好。” 冯志中听到这些话,从心疼自己的女儿,变成了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她冥顽不灵,他语重心长的像一个慈父一样的说“他是好,可是他不喜欢你呀,而且,他都有老婆了,再说,你也是,非要一棵树上吊死,你看他,根本不给你面子,你这两年了,连个微信都不留。” 其实冯志中心里,也不太甘心沈珏这样的大好人才和家庭,就这样从女婿名单上溜走了。 这是一条很好的鱼,可是太难钓了。 连冯雪城冯雪怡认识沈珏好些年的情况下,都不曾改变一些什么。 当然,他也懂自己儿子女儿不想掺和这件事的原因,毕竟也不是一个妈生的。 他一边苦恼吹胡子瞪大眼,一边脑海里还是刚才林芷那张脸过分惊艳的脸,他心里想的是,要是这个不是沈珏的女人,他怎么都得弄过来玩儿,天天玩儿,白天黑夜的玩儿,门都不出,天天呆在家里, 可那是沈珏的女人,他连想都不敢想,除非他想死了。 他也清楚,沈珏之所以对于冯嘉雪没发作,是因为唐冯两家的实力,加上冯嘉雪还保留着一个大家闺秀的品格,并不是特别过分。 但是如果他们过分了,沈珏这种家庭出身,一定会毫不留情。 这也正是沈珏清楚,知道他身份的人,没人敢惹他的主要原因,当然,他轻易也不会暴露身份,因为没必要。 他的背景强硬,他的实力也很强硬。 很快到了家里,佣人们都没睡,还在等着他们几个人回来,桌上还提前准备了醒酒药和睡衣。 冯志中拿了醒酒药准备吃,然后使了个眼色“你们都先下去吧,这边不用管了。” 他是怕在佣人面前丢脸,于是只能把人支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他脱了上衣,露出肥硕的身体,一边吃药,一边听着冯嘉雪的抱怨。 冯嘉雪顶着哭花了的妆容,气愤不已,先是用力把沙发垫扔到地上,想到林芷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脸生气的说“贱人,贱人居然敢和我抢男人。” 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伪装。 冯志中抽着一根烟,松了松皮带,两腿撇开,坐在沙发上“行了嘉嘉,别生气了,得了,你现在,立马去换个好目标,再说了,我冯志中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怪你自己太执着了。” 他是想立马回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在坑里纠缠了了,以前还想着万一有个万一,冯嘉雪能够嫁进沈家,就可以万事大吉,他也不用这么被动。 可是,冯嘉雪过于执迷不悟,加上年纪也小,也没有惹出来什么事情,他就并不太在意。 现如今,冯嘉雪也二十四了,在沈珏身上蹉跎了两年,也够了,他准备用父亲的威严,让她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冯嘉雪听完,心里更生气了,她没有哭,换了一个撒娇的表情,她坐在沙发上,挽着冯志的圆润肩膀,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当初就应该给他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都怪你非要拦着我,让贱人抢了先,我该怎么办呢,怎么能抢回来呢?” 冯志中听完,心里叫苦连连,只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真真是被他们宠坏了,根本不及冯雪怡的哪怕十分之一的聪慧,审时度势,顾全大局。 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方面的爱情,置全家人的安危于不顾,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冯雪怡冷着脸,抱着看戏的态度进来了,她想看到冯嘉雪今日份的心情如何,冯嘉雪不高兴,她就会很高兴,毕竟,这么好的场面,父女两个人都被打脸。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冯嘉雪的这句话,觉得很无语,只是淡淡的面带愠怒的说“冯嘉雪,你是不是精神病,要是的话,我赶紧给你治。是你不想要命了,还是说,想让整个冯家都给你陪葬,你是不知道沈珏是谁吗?你能威胁得了了他?” 冯嘉雪听完,得意洋洋,换了一副表情,她并没有怂“姐姐,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好,毕竟,我能嫁进沈家,有百利无一害呀。” 她心里是真有这个想法,不过没有机会实施而已,还有就是,她知道冯雪怡会来,故意掐着时间点说的。 反复横跳。 “要是真心是为了家里好,你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当初就给你说了,不要打他的主意,他不会看上你的,结果你非不听,各种作。”冯雪怡毫不留情的打自己妹妹的脸,是觉得她真的是没有自知之明且脸皮太厚,恋爱脑就算了,还意图下作,所以她想直接把她的想法扼杀了,省得她祸害人,拖自己下水。 然后,她拿了一瓶矿泉水,准备喝。 冯志中听罢,也没有对冯雪怡惨烈干脆的打脸冯嘉雪的这一番言语进行反驳,只得连忙和稀泥打着圆场,省得自己的两个女儿又吵起来“哎呀,小嘉也是为了让咱家再上一个台阶嘛。” “台阶,爸,冯家现在的台阶可以了,上杆子贴着脸,人家是冷脸,我们又是何必,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下药,你有没有廉耻之心。”冯雪怡干脆利落的继续怼,心里气的不行,她觉得冯志中当年秘密生下冯嘉雪这个人,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堵自己的心,也堵自己妈唐诗韵的心。 “姐姐,我这不是想着联姻成功了,会更好嘛。”冯嘉雪找着借口,把自己说的顾全大局为了家人着想,顺水推舟。 “好啊,你要是识时务些,想着联姻的话,那明天立马就让爸爸给你安排,你挨个去见面,总能挑到合适的。”冯雪怡以退为进,步步紧逼,毕竟,当初冯志中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她自己自然不会帮冯嘉雪安排,她懒得惹一身腥,毕竟冯嘉雪这种人,嫁进谁家,就是祸害谁。 “我不要,我就要沈珏。”冯嘉雪恋爱脑上头,瞬间把冯雪怡的话当了耳旁风,摇着冯志中的胳膊,用着撒娇的心语气说“爸爸~” 冯志中很无奈,他自知没有任何办法,也就没说话,只把眼睛瞄向冯雪怡,等着自己聪明伶俐的大女儿来拯救自己。 “你少继续发疯了,可要点脸吧,你看看人家那个老婆,各方面那么出色,再说,人家都结婚了,你自己多少识趣一些,不要这么不要脸的无耻下作。”冯雪怡无语透了,也没再给冯嘉雪留脸面,直接继续语言似凉水的浇下去,她心想妈的,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还下药,还只要人家,你自己配吗?你是个什么德行,不会你妈当初就是这么勾引的我爸的吧! “切,不就是漂亮嘛,我也漂亮,我能力还强。”冯嘉雪继续不甘心,完全已经近乎疯魔了,她在宴会上极力忍耐,告诉自己不行就换一个人,自己很优秀,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也觉得,任谁都没有沈珏好。 爱情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时间也不早了,冯雪怡懒得再继续和神经病纠缠,于是不屑的站起身,俯视冯嘉雪,极其冷静且傲慢的说道“你自己在家里发疯就行,我没空理你,你要是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敢丢我唐家冯家的脸,我就把你扔出国去,你就别想回来了。”没等冯嘉雪回复,她就踩着高跟鞋回了自己家,只听见身后,冯嘉雪的抽泣声。 如今这冯家,唐家,都是她和她弟弟冯雪城说了算,她也自然不用给冯嘉雪留什么面子,要不是顾念着冯志中,她早就把冯嘉雪打发了,冯嘉雪对她来说,屁也不是。 两家在隔壁小区,并不远,所以很快,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唐诗韵已经睡了,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又去了自己儿子房间里看了一眼,孩子也睡了,于是,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肚子里都是气,心里叹了口气,就躺在了床上,想睡却睡不着。 车一路开,夜色里灯光交错,心情也交错。 林芷耳机里是《扶桑树》: 某个雨夜我随风飘荡 摇摇飘落在你窗前 从此期待着 在每一天 看见你的脸 多么希望你能够听见 多么盼望你能发现 睁开你的眼 微风带我轻抚你的脸 那一瞬间 星月回旋 肩下眺望雨中人间 勿相忘 扶桑树下彼此的相见 似水流年 若能记得初见的一面 无悔往事尽没 天地之间 夜静月未明 云深无觅处 胡令清风伴乌啼 却问谁能顾 残叶落枝头 夕阳炙清露 纷乱腥雨坠红尘 由是秋风度 肩下眺望雨中人间 勿相忘 扶桑树下彼此的相见 似水流年 若能记得初见的一面 无悔往事尽没 天地之间 夜静月未明 云深无觅处 胡令清风伴乌啼 却问谁能顾 残叶落枝头 夕阳炙清露 纷乱腥雨坠红尘 由是秋风度 “好的伴侣和子女,影响太大了。”沈珏看着手机,处理了一些工作,幽幽的说。 “她们那个爸爸,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吧?”林芷也低着头,看着手机。 手机里是林风发来的消息: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再殃及无辜。 林芷从这句话的沉思中很快出来,接上了沈珏的话。 “嗯,冯大小姐和她弟弟,她妈,都是特别正经的人,可惜有个不靠谱的爹,还得给她爹擦屁股。”沈珏看向林芷的脸,恨不得现在立马亲上去一口,可是碍着马周马莹在,他自然不会这么旁若无人的腻歪。 “我看他爹装着正经的很,真是表里不一,太会演戏了,影帝来了都得献上膝盖。”林芷有些无语的笑道。 “那是,他那双眼睛,恨不得把你的衣服看脱了。”沈珏故作轻松的调戏着林芷,心里揣着一肚子气,他觉得冯嘉雪冯志中两个人,都恶心至极。 林芷听罢,也并不意外,面不改色的说“哎呀,都习惯了,老色批天天都有。” 她说的自然是实话,很多人向往美貌,靠着美貌去得到一些东西。 她拥有常人眼里惊为天人的美貌,却得到了无数的烦恼。 夜有些深了,繁星如水。 很快就到了沈珏在北京的房子里,沈珏来北城办事儿的时候,基本都住在这里。 这是一套同千里江山差不多大小的别墅,不过外部风格更偏西式,环境也同千里江山一样,绿茵环绕,不过他现在不是很经常过来了。 马周和马莹把车停下来后,直接去了旁边的酒店,自然不会再留下来当电灯泡碍事。 沈珏还是老习惯,揽着林芷进了屋子。 林芷环顾着这一套房子,虽然沈珏不怎么过来住,倒是也没有装修惨淡,与千里江山一样,也是暖色装修,看起来很温馨。 沈珏打开带回来的袋子“要不要吃螺蛳粉,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林芷放下手机,她确实饿了,就有些坦然的笑着“好啊,看着他们都够了,吃不下。” 沈珏把水烧上,坐在林芷的身边,深情的看着她“让你受苦了。” “也罢,只是觉得你真是太难了,拒绝了,还得被人这么缠着。”林芷没有再去看手机,在北城的一天里,她其实想了很多事。 “明天典礼结束,带你去看外公,明晚和后天,都可以放松一下。”沈珏的头靠在林芷的肩膀上,假装自己才是女人。 林芷摸着他的头,他的祖母绿耳钉闪着光“哎呀,还说弄头发呢,明天抽个空。” “嗯,明天约一下,这段时间,苦了傅云深了。”沈珏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谁让他自己手下有那样的人呢。”林芷也有些担心傅云深,不过也对他没有早些发现纪红的事儿,有些微词。 水开了,沈珏把粉煮下去,顺便洗了几个水果。 鲜红的桂味荔枝,和深紫色的夏黑葡萄,是明亮与黑暗的,极致碰撞。 林芷蹭地拿了一颗,想起冯雪怡的那张充满智慧的脸“冯雪怡也能这样纵容着她们,许是吃了许多苦头吧。” 沈珏剥了一颗荔枝,塞进林芷的嘴里,看着她充满灵气的眼睛“她也是无可奈何,她那个妈,和你那个奇葩奶奶一样,对出轨渣男情根深种,还拖累儿女,我妈说,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很聪明很智慧的,就是感情路太坎坷了,爱了一个渣男,还一头扎进去,死活都不回头,这不。” 他喝了一口水,歇了会儿气“这不,坑自己的女儿儿子。冯雪怡和冯雪城都随妈,聪明有素质且正直,无奈,还得被迫接受父亲的私生女,不过那个三倒是没怎么出现。” 他也吃了一颗荔枝“当初冯雪怡也是被迫联姻的,她那个前夫也花心,她倒是干脆利落的离了婚,还态度强硬的带走了儿子,听说夫家过来求和过,她就是不回头。” “出轨这种事儿,有一次就有一万次。”林芷想到林图,林图最初对于出轨的事儿很后悔,可是一样不影响他继续找女人。 听到这里,沈珏笑了一下,起身把粉捞出来弄好,端到餐桌上,林芷也立刻过来了。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碗,味道很浓。 “你知道吗,你那个同学尚美熙,背靠的就是冯志中,我刚知道的,都笑死了。”沈珏没动筷子,看着林芷。 林芷刚准备吃粉,听到这个八卦,立刻放下筷子,眼睛瞪大“这样的都能伺候啊,她牛逼啊。” 她脑海里是冯志中的那张脸和身材,她觉得,要是让自己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估计得吐出来才行。 此时此刻,在冯家,听了女儿闹腾了半天的冯志中,烦的不行。 他一边洗完澡,一边想着林芷的那张脸,心里痒的不行。 洗完澡出来以后,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冯哥,我怀孕了。 这几个字,让他陷入了沉思。 躺在床上,沉浸在美梦中的,面容已经苍老的唐诗韵,梦中是冯志中二十三岁的那张,帅气的脸。 她看着他,就痴痴的笑了起来。 窗外,有一只喜鹊,正在枝上跳来跳去。 第134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梦中的你总是无恙,醒来以后才知道是大梦一场。 关于你的美好总是一梦黄粱,清醒后的黎明也常常带着刻骨的荒凉。 无边的海上有无数渔船张着巨网,顷刻间就有无数的鱼在此命丧。 爱情是一个泥泞的深度沼泽,有人越陷越深刻,有人最终窒息的执着。 执着的守着自己那一颗破碎的心是虚妄,前方的路也一片迷茫。 小区里灯光阑珊,天空里星光甚远。 窗帘被下来的屋里,只有灯光格外明亮。 白色瓷碗散发着幽幽的光,里面有浓郁的螺蛳粉散发着又臭又香的味道。 沈珏吃了一颗花生米,故作神秘的说“你还别说,冯志中还是很大方的。” “哦?”林芷噗嗤一笑,也夹了一颗花生米“这样的,就是再大方,我都下不去嘴啊。” 沈珏吃了一根酸笋,又调戏林芷道“也是,你只能对我这么帅的下的去嘴。” 林芷刚准备吃一颗花生,听到这句话,花生直接掉回了碗里,掉进汤里看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陆白最初说的那句话:别太保守,老沈身材那么好。 于是,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透了,她自己并不觉得,只赶紧继续夹花生米吃,并不想接这个话题。 沈珏看着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就故作魅惑的,摸着她的腰说“知道你想吃我了,咱俩赶紧吃粉,吃完好继续吃下一顿,总得吃饱了才行。” 林芷听完,脸更红了,于是拿她的筷子敲了一下沈珏的碗,佯装生气的说“你能别动不动就想歪嘛。” 沈珏吃了一口粉,又吃了一颗大葡萄,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继续摸着她的腰“你别装了,你脸都红了,知道你最近很享受呢,我得继续努力。” “你看我多幸福,别人只能看,够不着,我就能吃的到,而且还天天吃,多好。”沈珏毫不在意的,且得意的说,自从有了老婆以后,他平日里那副正经的禁欲的样子还是全在外面,到了老婆这里,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无耻之徒,毫无廉耻之心,随时随地调戏。 林芷吃着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得拿了一个荔枝甜自己“你够了啊,哎呀,我就是想到陆白最初忽悠我的时候,说老沈身材那么好,让我别太保守。” 沈珏噗嗤一笑,他不知道这些,这下轮到他自己脸红尴尬了“你还怎么说的?” 林芷本来想脱口而出说:我说的是,那你干嘛不自己上,还拱手相让。 不过话已经到了嘴边,她也没说,因为她知道这是沈珏的重度雷区,谣言有多伤人,她比谁都清楚,何况是沈家这种家庭。 毕竟,当初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决定把自己提前彻底的交给沈珏,好让他完全安心。 她也明白,沈珏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肯定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他那么在意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老婆。 她觉得,霍沈两家都对感情有些极致的认真,所以霍烨当初即使知道妻子精神出轨试图自杀也奋力阻拦,甚至还意外的牺牲了自己。 霍煜与自己不过一面却也情根深种,知道不能在一起也未曾越雷池一步,这么多年也未曾再靠近自己半步,甚至,他也未曾再对任何人动心。 沈珏身边各种优秀的人前赴后继他也始终洁身自好不曾留下任何把柄,没有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于是就立刻改口说道“我说时候未到。” 善意的,必须的谎言。 她随口撒了个谎,她觉得沈珏是会信的,毕竟,那个时候秦鹤的婚礼还没办,她也还没有去墓地。 而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沈珏自然不会去找陆白对峙,那么,随意撒个谎就好,撒谎这事儿,对她来说,可太容易了。 沈珏果然成功的被林芷诓了,他也想到了秦鹤那里,就一边吃粉,一边高兴的说“待我明天见到他,好好戏耍他一下。” 林芷也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想到陆白,就继续说“他那么精明,不过啊,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沈珏也知道林芷在表达什么,就继续吃粉,嘴上还粘着一些汤油“老陆是搞专业纯粹,但是在感情上,完全不浪漫,浪漫细胞感觉死完了。” 林芷喝了一口汤,汤很浓“老三吊着他也差不多了,等到了暑假,他俩经常见面,也能瞬间升温呢,好好激发激发他。” 她拿了一颗葡萄,口中清爽“若惜已经到北城了,我觉得这两个,背不住比咱们两个更快的能够领证结婚。” 这也在沈珏意料之中,他站起来,随手准备把碗洗了,他一边洗一边侧头对林芷说“嗯,可得快点,否则老聂得饿死,他看着锅里的一道大菜,还吃不上,所以只能羡慕我。” 林芷自然知道杜若惜的性格,也理解聂慕的分寸,她听完这些,脸更加红了“你三句话东西不离这个,真是服了。” 沈珏收好碗,收拾好厨房,神秘兮兮的走过来“我给你说啊,老聂他还是个…” 他肯定没有再说下去,林芷爆笑如雷“哎呀妈呀,七年恋爱就是这么谈的啊,好搞笑啊。” 她本来以为,聂慕七年爱情长跑,从十九岁到二十六岁,怎么都得… 却不曾想,聂慕也和沈珏一样超凡脱俗。 她笑的灿烂的过程中,沈珏直接把她横抱着,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和饮料,上了楼。 她耳机里是《红妆》: 三月来 纷纷杏花满春园 小池边 落一瓣坠在眉间 等风拂过 帘内几缕炉烟 对镜懒理红妆 情丝结成红线 恰是好时节 鸟雀飞过屋檐 穿过这 深深翠幕的庭院 我猜想它 会否衔来信笺 随墨痕浅淡 停驻在我窗前 落花藏一纸离人怨 却明知隔川遥相看 依稀在梦里 听不太真切 是谁还在唱着明月啊共婵娟 若说此生相逢在人间 只怕是一场空挂牵 放不下思念 留不住时间 却要如何许下誓言 勾勒永远 多年前三月 也是杏花满园 小池边 一瓣坠在你眉间 风轻拂过 帘外草木蔓延 细藏的思念 连成了红线 来去春秋的时节 鸟雀飞过屋檐 听莺声百啭 亭轩青枝半掩 萤窗前台案 还有盈暗香的信笺 薄云更长夜 何必偷换流年 素手起翠袖 想来慵整曼曼 梨花缀鬓发 缠绵霏雨淡淡 为你理红妆 月下芳菲也依然 遣别离愁 两心同处自难断 挑灯回看 落花藏一纸归人眷 也应知相逢执手看 梦里身是客 听不太真切 是谁还在唱着明月啊共婵娟 若说此生相逢在人间 怎会是一场空挂牵 忘记那思念 忽略这时间 与你红尘同行并肩 勾勒永远 嘲笑聂慕七年的这一刻,林芷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秦鹤,如果当初,事情不是那么荒唐的朝着意外且悲惨的方向去转折,她和秦鹤在本科时代就会顺理成章的更进一步。 那么,如今的二十五岁,他们都结婚两年多了… 可是,世事无常,爱情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 沈珏把她放在沙发上,就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衬衫的扣子很好解开,他是一边吻她一边解扣子的。 他其实也很迷惑,没有遇到林芷前,他对任何女性,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包括他和冯嘉雪的上一次见面,冯嘉雪故意穿的性感清凉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可他只觉得恶心,矫揉造作,无耻下流。 这么些年,他阅人无数,俊男美女见过无数,可就是从来没有欲望。 在终于遇见林芷之后,他天天都想和她在一起,和她… 他一边吻一边脱衣服,一边手到处乱放。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的微微明亮,也脱了自己的上衣。 等到两个人呼吸有些不太平稳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抱到了卫生间里。 三层的别墅只有两个人,所以格外空旷。 夜风安静,吹不进屋里来。 林芷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的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沈珏伸手,把空调温度调了一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胸口,然后又往旁边挪了一下“看不够,也爱不够。” 没等到林芷回答,就立刻吻上了她。 她很单薄,他抱着她在怀里,只觉得过于娇小。 他也知道,这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巨大的能量。 爱是无限蔓延的,蔓延了绵长的岁月。 心柔软且坚硬。 爱是柔软的,温柔的。 爱也是坚硬的,绵长的,仿佛比岁月更为绵长。 她紧紧的抱着他紧绷的背,从背上往下挪。 她只能感受着他的吻,他的呼吸,他无比深刻的爱。 她对他没有抵抗力,仿佛自从她最初的爱情断了线的那一刻以后,上天就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过他们始终擦肩。 他一只手在柔软山峦上,一只手在她纤细的腿上。 他觉得,爱情是一剂可治百病的良药,有了她以后,就拥有了从前所不能想象的各种美好。 这样完美的她,让他欲罢不能。 水汽朦胧中,她柔软的腰让他贪恋。 不能自已的爱情,就像不能自已的人生。 他能看见墙上自己的凌乱影子,也能看见,她过于单薄且坚硬的长长的脊梁。 他的手还是在山峦上,只是把她抱的更紧,好像生怕她会逃跑。 生怕一觉迷离醒来,就是大梦一场。 她整齐的头发,她纤细的脖子,都被他吻过。 他的牙齿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的小小的声音有些异样。 他捏紧她小小的肩膀,只觉得自己的爱无边无际。 温凉的水冲过她的黑色头发,沈珏拿毛巾帮她擦干头发“所以,文燕玲是直到你把打林锦绣打到骨折的时候,才终于彻底醒悟的。” 不是疑问句。 “是啊,那一刻,她彻底心灰意冷了,她觉得林英无可救药,林英特别不要脸,没下限。”头发擦的差不多了,她裹上白色浴袍,准备出去了。 暧昧过了,她就不敢去看沈珏,只低着头看自己的一双脚丫子。 沈珏看她这个样子,就也裹上了浴袍,露出自己坚实的胸膛。 一起出了浴室,空调温凉,窗外的夜风也微凉。 只有心是热的,带着想要共度一生的深刻的爱。 林英把林锦绣抱回来的时候,文燕玲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 林宏那一日,被林英的妈带出去玩儿了,文燕玲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当林英推开门,抱着裹的严严实实的林锦绣进来的给文燕玲看的时候,她在白色的襁褓里睡的格外的香甜。 文燕玲因为即将生产,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婴,充满了爱怜,就怜悯的说道:现在这些人也真是没良心,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扔下,哎呀小可怜啊,你别怕,以后,我给你当妈,我会让你幸福一生的。 她说罢,一边笑着看着可爱的小小的林锦绣,一边看向林英:你想办法弄点奶粉回来,先喂养着,看她多可爱,又多可怜。 林英听罢,终于放下心来,特别的高兴,他本来怕文燕玲不会接受,没想到过程这么容易,但他也依旧装着:好的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办。 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襁褓,抓着林锦绣的小脚:你看,她脚掌上有颗小黑痣,我听说这个是幸福的象征,说是脚踩富贵,以后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文燕玲笑了,她根本不信这一套,只见林英又继续说:你这一胎,医生不是说可能是男孩嘛,那就叫林图,这个女儿呢,就叫林锦绣,儿子宏图大业,女儿锦绣前程,多好。以后,我们有两儿一女,多热闹,多幸福啊。你也不用辛苦再生孩子了,三个孩子够了,儿女双全。 文燕玲听罢,也觉得很好,怀孕生子确实很累,轻松的白得了一个女儿,还能和林图一起养,她自然觉得幸福,也觉得林英对她很好,真是事事周全,就也笑着说:都听你的就好。 说完,林锦绣醒了,开始哭闹,她并不厌烦,就唱起了歌,哄着小女婴入睡, 那一天的她,有多心疼小小的襁褓中的林锦绣,后来,当她终于知道了林锦绣的真实身份之后,就有多恨她,同样,她也恨林锦绣的生母,恨林英,恨林英的妈。 她也对于后来,这个阴差阳错的,被迫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冒牌的林锦绣,同样充满了恨意,就像,她恨自己的继母李霞一样。 文轩逸和保姆意外死亡以后,文燕玲又昏倒了。 因为家里没有保姆,文韬和李霞找人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是一个这样的结果,于是那段时间的文家,哭声怨声,孩子的病,大人的悔恨,导致家里天天哀叹连连,彻底一塌糊涂。 当文燕玲吊着药水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双眼麻木,迎来的,却是李霞劈头盖脸的质问:文燕玲,我问你,你放学那么晚,没有见到你弟弟吗。 自从李霞进门露出真面目以后,文燕玲怕自己吃亏挨打,就慢慢会演戏,会装,这个时候的她,心里很慌,但依然淡定,她苍白着脸:没有。 她很聪明,知道说的越少越好。 李霞不甘心,她充满质疑,充满困惑:你没骗我?那你昏倒了以后,啊啊啊啊的干嘛? 文韬很生气,也很心疼,他儿子死了,保姆也死了,文燕玲和文美逸都这样高烧又昏迷的,他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就拉着李霞的胳膊劝阻道:你有完没完,她还是个孩子,她那么善良。 文燕玲有多善良呢,她见不得别人杀鸡杀鱼,她觉得那些小动物很可怜,不小心看见那样的情形,就很容易哭。 这些李霞自然也看在眼里,她却并不觉得文燕玲是善良,只觉得她一天呆呆的,沉默不语,动辄就沉默着哭,这分明就是傻。 于是,她心有不甘,继续追问,带着咄咄逼人:你回来那么晚,到底干嘛去了?你不会是见死不救吧。 李霞这么想,确实是失心疯了。 她急需给文轩逸和保姆的意外死亡,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而不是自己在暴雨天放任他们去玩儿,自己却在家里听戏嗑瓜子,还在文韬问起来的时候,毫不在意没有第一时刻去寻找,反而耽误了营救的最好时机。 她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死去,也不能接受这个原因其实在于她自己。 她只是需要借口,需要发泄,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十二岁的文燕玲,就成了这个替罪羊。 文燕玲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什么都不会承认。 文韬心疼自己连续昏厥的女儿,也心疼痛失爱子的李霞,就轻轻的拉着李霞的胳膊,非常心疼的说:我知道你很崩溃,可是崩溃现在无济于事。 李霞不信,她歇斯底里的冲着文韬吼叫:你就是嫌弃我了,嫌弃我老了。 文韬看着李霞这样疯癫,就不想说话了,他不信神不信鬼,这一刻,连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禁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克妻,甚至,他还怀疑自己克子,否则,他的儿子,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凄惨的死去。 他那么小,他多么的无辜。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调皮捣蛋,但他不怕,他觉得他还小,他会慢慢正确的去引导,明明,他们的家庭那么幸福,可是,这种幸福就是戛然而止了。 于是,他和李霞在失子的痛苦中,双双崩溃痛哭。 文燕玲躺在床上,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自责不已,痛苦的不行。 那种排山倒海的痛苦,不致命,但是,过于煎熬。 第135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上挂着一轮圆润的月,心头是一块深度的残缺。 残缺的记忆是一条长河,长河里尘埃遍布的错。 风可以吹动很多东西,却吹不走心头凝固的痛苦故事。 天与地有多么遥远的距离,生与死有多少镌刻相思。 穿越时代的虚妄束缚着心上的灰尘,它们被打湿成污浊的泥彻底封闭那一道门。 远离喧嚣的角落,城市显得过于安静。 空调的风与夜风不是相同的凉意,就像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距离。 许久没住人的房子,楼下有依然肆意盛开的各种鲜花,它们在夜里沉睡,它们在夜里苏醒。 沈珏咬着白色吸管,喝了一口草莓酸奶,入口酸酸甜甜的“她也挺可怜的,那么煎熬,那么多年。” 林芷也喝了一口,放下瓶子,包装很漂亮的空瓶子,从外面看起来好像是满的一样,就像很多事情,不能只去看表面。 她笑了一下,没有叹息“对,所以我其实很恨她,但是也没有再为难她了。” 文燕玲的过往,是林图和林风,分别断断续续的告诉林芷的,他们兄弟两个说的并不多。 不管文燕玲对媳妇孙子态度如何,可她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儿子们,她非常的爱他们。 所以那一日,当她终于看见林宏最后一面以后,才彻底放下心来,不觉得此生遗憾。 虽然这一生,遗憾和痛苦太多了。 虽然她不知道,林宏在她离世不到一个月后,就病发暴毙。 现如今,这里面还包含了,文燕玲去世之前,对林风的最后的坦诚。 那些带着纠缠,悔恨,怨恨,痛苦的坦诚。 林芷看着手机屏幕,那里是林风发来的,十分简短的一些文字。 意料之中的不多,基本都在意料之外。 林芷只觉得久久的,不能自已。 她也终于明白,林风选择隐瞒这些事情的主要原因。 他能够理解自己母亲一生的各种深度痛苦,也可以做到对自己母亲的完全理解,以及感同身受。 但是,他无法做到彻底原谅。 他没有办法,替那些逝去的生命,去原谅文燕玲,即使他明白,文燕玲也很无奈。 因为最初,她如果心慈手软,她也活不到那么大岁数,也不可能有后来的人生。 可惜,人生的很多路口,都没有两项选择可以同时进行。 逝去的生命就像逝去的水一样,充满了苍凉与混浊。 林风眼含泪水,握着屏幕,不再颤抖,又发来一条: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录音我暂时不能给你们,这个事儿见面再说,林锦绣的事儿,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毕竟,是我妈自己造的孽,我来替她偿还。 她耳机里是《零落》: 马蹄拂袖行渐远 谁的心事阴晴圆缺 问春天可曾看见 秋的想念层层堆叠 一如你的出现 冻结喧闹的街 只剩你 在眼前 怕擦肩 就成了永远 让思念随你蜿蜒 随四季融化又冻结 能否我睁开双眼 你就会站在我身边 我不再计较多远 不再吵闹离别 可眼泪 太炽烈 声声念 梦如何成眠 一天又一年一遍又一遍 一步又一念一阶又一阶 离愁雪洒满离人苑 三生石上镌刻无言 一字又一句零落天涯间 一划又一笔写情字无解 你曾说 梨花谢 定与我 袖手游长街 让思念随你蜿蜒 随四季融化又冻结 能否我睁开双眼 你就会站在我身边 我不再计较多远 不再吵闹离别 可眼泪 太炽烈 声声念 梦如何成眠 夜风拂过阳台,拂过林芷的脸,她表情淡然。 她的头靠着沈珏的肩膀,眺望着远方,夜色绚丽下的高大建筑,雾霾并不浓重夜里,能看清一些东西。 沈珏看着这一串简短的文字,只觉得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霍陈沈三家在和平年代的这么多年里,逝去的生命,全都是生老病死或者不可控制的意外。 可到了林家金家这里,许多却都变成了人为。 他抱着林芷,摸着她的脸颊,有些担心的说“不要想太多了,她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他还是很怕林芷再陷入抑郁中去。 他又摸了一下她的鼻子“只是想找到证据,给被伤害而离去的人,一个公道而已。” 顿了一下,带着一些鄙视的语气“即使他们自己,也是罪有应得的。” 夜空里划过一颗流星,可惜距离太远,他们根本都看不见。 文燕玲从暴雨那日开始,虚弱的在家里待了几天,终于能够起床了。 当她在奶奶的搀扶下,下了床的时候,看见文美逸正在院子里哈哈大笑,她有些迷茫,但是什么话都没说。 朱晴丽看着文美逸在笑,就皱着眉头,一把拍在她的肩膀上:死丫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都这样了,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啊。 文燕玲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觉得文美逸还太小,可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况,文美逸也是高烧,刚好没两天,就拉着朱晴丽准备继续打孩子的手:奶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别怪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文美逸并没有怎么欺负过她,她对文轩逸和保姆的死去,从最初的无奈到怨恨到高兴,到现在的沉重的负罪感,她只觉得,她得对文美逸好,也得对于李霞的阴阳怪气和质问,选择忍耐,这都是她见死不救以后,应得的。 朱晴丽听完,也没继续打孩子了,只得叹着气,无可奈何且悲伤的说:老三家里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却是最惨的一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文燕玲心里难受,流下两行长长的眼泪,她也心疼自己的父亲,明明是个好人,可是为什么就这么惨。 那一刻,她心里的负罪感很重,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虽然她也清楚,她那天无论怎么去做选择,都不会有完美的结果。 因为她不是成年人,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的能力。 保姆是个没有孩子的寡妇,家里人对于她的意外死亡,充满了质疑,因为她会游泳,她长得也不瘦弱,怎么就突然没了。 对方家里人没读过什么书,在那样的年代,在文韬家,一群人拿着工具,各种歇斯底里的吵闹,嚷着要么让文韬赔钱,要么就让文韬去坐牢。 文韬是个瘦瘦高高的斯文书生,根本讲不过一群蛮不讲理蓄意找茬的人。 面对对方来势汹汹的一群人,他显得有些无力,他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霞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泼妇骂人劲,全都没了,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戏也没有再演下去。 她沉浸在儿子死去的痛苦里,也面对一群只有蛮力的成年人,根本束手无策。 她连哭都不敢哭,面对意外的人命,她怕对方发疯杀了自己。 毕竟,他们不是文燕玲一样,文燕玲只是个孩子。 一帮人在家里大声呼喊,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十二岁的,瘦弱的的文燕玲站在客厅,扯大了嗓子说:你们争什么,吵什么,要脸吗,她是大人,是我们家花钱请来照顾孩子的,我们给她开那么多工资,结果她倒好,那么大的雨,带我弟弟出去玩儿,把我弟弟弄没了,你们居然还有脸来找我们,我们不追究你们就算不错了,你们可真是有脸啊。 对方为首的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他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满是怨气且愤恨的说:你可真是花言巧语,这事儿就是说破天了,也是我们家的人没了,你们就是得赔钱,赔钱,赔钱。 赔钱重复了好几遍,还把字咬的特别重,生怕文家人听不懂。 文美逸看着那个男人,她害怕的一下子哭了,哭的很凶。 李霞只得赶紧捂着她的嘴巴,生怕再惹出来什么事儿,她不想死。 文韬被一连串的打击弄的心烦意乱,他也不想再争执,只想得到安宁。于是,他心想赔钱就赔钱吧,他想花钱买到不心烦,不吵闹,这段时间的这些事情,这些蛮不讲理的人,他已经够头疼的了。 他叹了口气,刚准备说话。 文燕玲按着他的胳膊,猛地抢过一个锄头,抬高声音:要钱没有,这事儿就是打官司,我们都是有理的,作为保姆,工作不负责任,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害死了雇主家的儿子,你们居然还这么有理,这么理直气壮,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对方本来气势汹汹的,看到这个阵仗,也自知理亏,碍着文韬的权利,就只能退步:那我们家也死了一个人,你们少给一点也行,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一条人命,拿钱了断。 文燕玲的锄头还拿在手里,她并不示弱:你这是敲诈,可以进去坐牢的。 对方一看文家人如此的冥顽不灵,只得准备开砸了,想用武力来征服,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只见外面站着文韬的大哥和姐夫,他们也拿着锄头,文明大声喊着:谁欺负我弟弟,我和他拼命。 文明长得很壮,也很凶,和文韬完全是两种人。 就这样,在争辩和威胁中,这场戏,也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那一天,文韬对自己的哥哥和姐夫充充满了敬意,就留下他们在家里吃饭。 那一天,闹事的众人走后,在饭桌上,文燕玲拉开衣服袖子,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看到了吗,这都是那个保姆掐的,她就是个坏人,我们不应该给他们钱。 她是死有余辜,但文燕玲肯定不会说。 只有李霞,带着一丝胆怯的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 林风把这些话用最简短的方式告诉林芷以后,只觉得一身轻松。 终于,不是他一个人背负着这些秘密了,终于,林芷会和他分担这种痛苦,也会去品尝以后,所有的甜。 这个时候,赵雪发来了一条微信:我们终于,又有孩子了。 林风喜出望外,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只觉得人生,仿佛都在向好的方向走去。 当然,这条消息,同样也到了林芷这里,林芷格外高兴,本来想打个电话给赵雪的,但是又觉得太晚了,林岚肯定睡了。 她很兴奋,抱着沈珏“我婶婶怀孕了哎,我们家又有小朋友了哎。” 沈珏看着她兴奋的像个孩子,扑通一下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又放开“咱俩下半年或者明年也生一个,哎,可是这样,岂不是年纪差不多大,还得叫小姨或者小舅舅,好亏啊。”他一边装作奶声奶气的说,一边带着猥琐的表情看着林芷。 林芷脸蹭的一红,撅了一下嘴,没说话。 沈珏继续刚才的猥琐表情看着她,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你是不是现在就想生!” 林芷很尴尬,就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不要脸。” “就不要脸给你看,刚才不是还幸福着呢,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渣女,哼。”他说着,就拉过林芷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放“你喜欢捶,喜欢摸,就给你摸,让你摸个够,如何?” 林芷挣扎不脱,怕再擦枪走火,就只能以退为进“睡觉去,好困,折腾了一天了,明天还得去见妹妹妹夫呢。” 沈珏本来还准备继续大干一场呢,看这个样子,就只得作罢,一把抱起林芷“走,给老婆侍寝去咯。” 他迅速的脱了睡袍拉好被子,把她抱在怀里“睡吧,我保证老实的很,我是老实人。” “老实才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哼。”林芷有些撒娇的说,还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于是,美好的夜晚里,两个人就安静的睡着了。 空气是甜腻的香水味,眼前是沈珏让人惦念的脸。 爱情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尤其是刻骨铭心的执着相思。 半夜,反复怎么都睡不着觉的冯嘉雪,只得坐在床上呕着气,一边怄气一边心里充满了怨念。 这时候,只听见冯志中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带着一些慌乱“嘉嘉,你睡了吗,快起来,你妈妈去医院了,我们赶紧去看看。” 冯嘉雪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睡不着也想休息,可是现在,还得被迫去医院那个鬼地方,把不是自己妈的人叫妈~ 真是天不遂人愿! 于是,她只能心里叹着气,面上还是装着乖巧“好的爸爸,我马上换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拿衣服,只得找了一件最普通最简单的,赶紧穿上下了楼。 冯志中亲自开车,拉着她急忙去往医院。 路上不堵车,一路畅通无阻,冯嘉雪心思早就飘走了。 半个小时前,冯雪怡洗好了澡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不安,就又去看了唐诗韵一眼,这一看直接吓了一跳,只见一把年纪的唐诗韵,已经跌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志哥,志哥,不要丢下我。” 冯雪怡赶紧把自己妈抱起来,听见她一直在喃喃自语,只觉得非常心痛,非常不值得。 她一边出门,一边让管家给冯雪城打电话,自己则是给冯志中打电话。 她本来可以不打,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心里堵着,那就大家一起堵,谁也别放过。 她倒是想看看,他们几个做什么反应。 等她把唐诗韵送进抢救室,冯志中和冯嘉雪才姗姗来迟。 半夜不堵车,两家相距不远,离医院的距离差不多,可是他们还是晚了。 冯雪怡并不是刻意挑刺,只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是个什么德行了。 住的最远的冯雪城是来的最晚的,他一身白色休闲装,以很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满脸担忧的问冯雪怡“姐,妈没事儿吧。” 这态度,和冯嘉雪冯志中的战战兢兢,完全不同。 冯雪怡只得拉着他的手低声说“应该没有大碍,就是摔了一下,也怪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睡的。” 冯雪怡有些自责,她想着,这次她妈要是能好好的出来,她接下来就晚上和她妈一起睡,坚决杜绝今天的这种状态。 只见冯嘉雪上前也温柔的说“姐姐,妈不会有事儿吧,我好害怕啊。” 她心里笑得不行,心想我就是喜欢看你吃瘪,看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冯雪怡看着冯嘉雪这副装出来的样子,格外的厌烦,也不得不给个好脸色“没事,你别操心。” 说的不是别担心,因为她知道,冯嘉雪肯定不担心,她巴不得唐诗韵死呢可能,这样,好让张婷宜立刻上位。 冯志中不装,他也没必要装,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冯雪怡冯雪城都懂,他也懒得假惺惺。 相比唐诗韵的出事,他更在意,万一她死了,自己能得到多少钱。 还有就是,南城的那个孩子。 他当然不想再有孩子了,他怕冯雪怡质问他,何况,他都六十多岁了,生养孩子没有意义,还得去负责任,根本没必要。 他明白,只要他自己不太作,冯雪怡姐弟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让他风风光光的过好日子,坐拥豪宅美女。 他早就在收到微信的第一时间,就回复了两个字:打掉。 那个的肯定是他的孩子,他都不用质疑,她很听话,他知道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他只是自豪自己的厉害,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让年轻女人怀孕。 他越想越美,脑海里浮现起林芷的脸,他自顾自的想着,脸越来越热,就只得装作不舒服“你们先在这里,我去上个卫生间了。” 说罢,就跑向了卫生间,他躲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完全忘了,自己生死垂危的结发妻子。 许是年纪大了,他很快就出来了,满脸的幸福感,然后对着镜子,又切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走了出去。 夜空中有风,风穿越了巨大的时空。 第136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离别的时候,我们期待下一次再见,可是许多人都没有下一次再见。 再见成了再也不见,再见成了永远。 黎明总会穿破黑暗很快的到来,我们也不会永远被黑暗所淹没,这样就有了新的期待与光明。 离别是怎样的分别,明日等待着年少的你与我。 电闪雷鸣的无尽雨夜,我开始想念那一年秋日的长河,与冬日的皑皑白雪。 秋日里共同相望的绚丽黄昏,白雪吹乱了年少的歌与重云。 灿烂的青春奏响华丽的乐章,想来你会一直住在我的心上。 黎明冲破地平线抵达,无边的黑暗渐渐褪去。 微风微雨的潮湿,瞬间干涸,又成了炎热的夏日。 一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我们用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方式与不同的身份,在这个世间不同的生活。 仿佛这世间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张面孔。 可是有的人的面孔相似,有的人的面孔重叠。 有的人有相似的的人生,也是完全不同的面孔。 有些人是相似的面孔,却是各自不同的人生。 车一路迎着温柔的阳光在开,窗外是无尽的车与人流的长河。 不久后,就抵达了北城大学,过于喧嚣的路上,沈珏和林芷都是低头看着手机,在各自工作。 车停好的时候,林芷是一眼就看到了,早就等待在门口的陆白和沈璧,因为过于抢眼,以及印象深刻。 陆白还是一身雪白色的运动装,仿佛要把自己的这个名字进行到底。 沈璧是黑色学士服,灵动而俏皮。 林芷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里好笑,又有些苦涩,可他依然面不改色。 这么多年里,见过这么的多人,要论是谁更像记忆里的秦鹤,那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个陆白,甚至连性格都是相似的,只不过相对于陆白的人精与调皮,秦鹤则是更为温柔和温吞,也不爱多管闲事。 曾经的秦鹤只对林芷一个人,充满了玩笑话,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着一副良好的教养,正经的不得了。 沈珏和林芷一起,难得的穿了翠绿色的运动装,与平日里的中式或者西装,感觉完全不同。 沈珏更是把头发扎起来了,配上运动装,两个人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这样的容颜,容易让人想起,更为年少的那些时光。 沈珏拉过林芷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放这里,装作十七岁。” 他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他自己进入北城大学的时候,是十七岁,也是穿成这个样子,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是短发, 当然其实,更为准确的来讲,他那个时候是十六岁,因为他是重阳节的生日,本科开学的时候,他生日还没过。 林芷只得把手揣进去,顺手隔着裤兜摸了一下他的腿,沈珏自然是一痒,只听见林芷一本正经的说“得嘞,我们要装嫩。” 马莹看到这个状态,也想学一学,把自己的手揣进马周的兜里,无奈,马周的裤子没有兜,马周看着人高马大的马莹有些可爱又小女儿的表情,心里笑的不行,面上还是依旧装作淡定。 林芷的耳机里是《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 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 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 是挣扎的自由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 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 这里青春很多,这里故事也很多。 这里留下了多少的文字,诞生了多少的惊喜。 寸土寸金的城市,绿树无尽覆盖着的百年大学校园,在炎热的夏天早晨,还是有些清凉。 雪白色的和平鸽依旧在飞,只有时光在心里无限的下坠。 湖水倒映着塔尖,水中波光涟涟。 虽然是自己的大雷区,但是沈珏其实本来特别想直接再问林芷一些事情,但是又怕一些东西,只得漫不经心的绕道去问“老婆,你以前来过北城大学吧?” 林芷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脱口而出“那是啊,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我才不到四岁,是我妈和我外公带我来的,因为太小,所以记不清楚了。记得清楚的时候,是六岁,那一年我小叔十八岁,他被录取了,所以带我来玩儿,这么些年里,其实前前后后来过很多次呢。” 她来过多少次,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当初梦寐以求的,始终都没有得到,不过,以后如果要再读个不同专业的博士,应该就可以来了,她心里计划着。 沈珏继续装作漫不经心的,他其实很想进行下一个问题,可是,他想起林芷之前的那张照片,于是在心里继续否定了这个设想,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明显不是,何况,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呢。 他头一甩,就只开心的说“我也是哎。” 沈珏之所以很小的时候就来过北城大学,是因为陈绾言任职南大以前,任职于北城大学许多年。 刚回国那时候的陈家,人多才华也多,好几人在两个最好的大学里任教,也包揽了北城大学和华清大学的几个科研项目。 沈璧看着自己家哥和嫂子往这边走,就一边笑着一边挥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哥,嫂子,我在这里。”一个二十二岁的娇俏美少女,活脱脱的仿佛未成年一样。 陆白双手插兜,看着她那么可爱的表情,只觉得特别好玩儿。 这与他和丁樱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果然,深爱与浅喜,有着巨大的距离。 沈珏开心的带着林芷走过来,陆白双眼也是一转“哥,嫂子,二十四小时没见,你们昨天有没有想我?” 林芷推了推眼镜,有些挑事儿的说“想念你从中搅和,和稀泥,怎么,你最近研究成果很多?” 陆白得意一笑,勾起嘴角“最近只研究谈恋爱了,等恋爱谈明白了,再研究学术,女朋友很重要。”他一边说,一边用肩膀撞了一下沈璧。 沈璧装作听不懂,一脸严肃且认真“哎呀,恋爱不重要,还是事业更重要。” “那是,要做事业型女人,坚决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林芷佯装认真的说。 沈珏自然听得懂林芷表达的意思,钱有多重要,他们两个可太懂了,就比如美其名曰来北城谈恋爱,实际上两个人一有空的时候还得处理许多工作。 沈珏自己还好,有几个助理打打下手,林芷的活儿可就多了。 这个时候,王柏也发来微信“沈总,我先去公司,您有事儿随时叫我。” 沈珏迅速回复“嗯,你多操点心。” 王柏下了车,看着北城的玉堂大楼回复沈珏“好嘞沈总。” 沈珏并没有再回复,只看了一下自己手机里,其他方面的消息。 沈璧也是个超高智商的,她也知道自己的嫂子不是个恋爱脑,就摇头说道“嫂子的说的对,事业更重要。” 陆白冷哼一声,装作生气“哼,我啥也不是。” 沈璧和林芷噗嗤一笑。 一行六个人,往学校里面走去。 北城大学很大,因为建校太早,所以很多建筑还是旧时风格,很容易让人望穿岁月。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晴好的天气,在西城,林芷的手插在秦鹤的兜里,天气还冷,他给她暖手。 你说,以后我们在北城大学读那么多年的书,会有多少同学羡慕我,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朋友?十八岁初春的融化以后,皮肤白皙秦鹤,穿着一件长白色羽绒服,捏着林芷的长发,温柔的笑着说。 肯定很多很多啦,当然也有羡慕我的,毕竟,到时候你的舞台就更大了,林芷甩了一下头发,欢快的说。 那一年十八岁的国庆,秋日不凉,距离春日寒冷,仅仅才八个月而已。 八个月,其实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回到寝室的林芷,一夜未睡,也哭不出声音了,她的心情和身体,都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她满脑子都是秦鹤,精神都有些恍惚。 她躲在被窝里,看着她和秦鹤的聊天框,聊天的最后几句是她回复的:嗯,我们可以不分手,只是暂时,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生病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照顾好自己就行,阿姨叔叔那边,我会经常打电话的,你有事儿随时联系我就可以,我先睡了,困了。 秦鹤只极其简短的回复了一句:好。 又简短,又干脆利落,仿佛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又或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城的夜里是忽然袭来的暴雨,隔着厚重的玻璃窗,依旧能听到大风呜咽的声音,林芷已经听不见自己心痛的声音。 仿佛心死了,只有肢体活着。 风把树木摧残到极致,现实把她摧残到极致。 落叶一地,树枝折断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 秦鹤在西城机场送她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直都不肯放。 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有很多的不舍。 但是那一天的他,只能放她出国。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芷,我等你回来,我会想你的,我会永远爱你的。 林芷笑笑,主动蹭了一下他的嘴唇:我也是,我会永远爱你。 很快,她进了候机室,秦鹤也回了自己的家。 那一刻,林芷听不见风,听不见雨,只能听见耳畔不断的回响着秦鹤的那一句:我会永远爱你。 爱情是一张渔网,有人大获丰收,有人颗粒无收。 林芷全身都在颤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和身体,仿佛已经在死去了。 明明是开着空调的温暖的夜晚,她却只是觉得寒冷。 那种寒冷蚀骨腐心。 她不想睡,她也睡不着。 明明身体很累,心也很累,却只觉得,根本不想入睡。 她眼前全是秦鹤的脸,秦鹤的记忆。 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像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你曾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快了快了。 后来,我终于回来了,可是这个世界上,却再也没有你了。 思绪片刻游离,手中一秒回到现实。 沈珏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温柔的说“一会儿可以去食堂买根玉米,你不是喜欢吃。” “哥,我也要。”陆白夹着嗓子说,跺了一下脚。 “你最近都胖了,妹夫。”沈珏故意使坏。 “哦,是啊,胖了半斤,不过哥你却是瘦了好多啊。”陆白话里有话的拐弯抹角的刺激着沈珏,他自然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否则显得过于猥琐。 当初对于林芷的调戏,也不过是为了打乱她的思路,让她放松警惕而已,毕竟,陆白可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 “嗯,那我中午多吃点,中午哥请你们吃大餐,让老聂他们也过来。”沈珏豪气的说。 他知道聂慕昨晚在上官瀚文家里住,所以特意提前打了招呼。 他和林芷很快就要出国了,他打算临出发前,再和他们几个聚一聚,难得大家一起有空。 陆白一只手叉着腰,心里打着小算盘,极其开心的说着“好嘞。” 沈璧很想像林芷那样,把手插进陆白的裤兜,可她时刻谨记嫂子的教诲,要先吊着陆白。 对于林芷和陆白当初谈假恋爱的事儿,两个当事人自然不用多余的解释,聪明绝顶的沈璧在得知假恋爱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这两个人的把戏。 她没想到,陆白这么不解风情,而林芷必然把陆白耍了,也把陆白的性格看透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沈珏和林芷都说让沈璧吊着陆白,先让陆白尽情发挥。 所以这些时日,沈璧其实很想和陆白更进一步,可是一个是她也想看穿陆白,另外一个就是,她家教太好,可以落落大方,但绝对不能过于的随便。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体育馆,一身学士服的卫昱骋正打着电话,当他看着这个极其像沈珏的背影,也看到了和他亲密无间的林芷背影,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在做梦,很明显不是,然后他看了看天,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走在沈珏背后,想玩儿突然袭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靠近沈珏,马周就快速反应了过来,差点直接把他放倒,马周看到他的脸,噗嗤一笑“你玩儿什么?” 沈珏反应也很快,他回头看见卫昱骋一脸无辜的样子,半捂着嘴吧说“老卫,你干嘛?” 卫昱骋这才看清楚站在沈珏旁边的林芷,他一脸惊艳的双眼放光“珏哥,你牛逼啊,怪不得当初不找对象,你在哪里找到嫂子这样的仙女的。” 沈璧和陆白都认识卫昱骋,一个是他是学生会主席,曾经是沈珏的手下,另外一个就是,卫家也与沈家交好,不过卫昱骋活泼惯了,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林芷想笑又不敢笑。 沈珏刚准备说话。 陆白灵机一动,抢了功劳“我从大海里给他捞的,还放在盘子里,端到他面前的。” 林芷和沈璧同时哈哈一笑。 沈珏听罢,也笑了“老陆说的对。”沈珏自然明白,那么多人想撮合他俩,愣是都没有撼动林芷的心,只有陆白仗着陆世安和林风的关系,以及自己心理学的专业,直接将林芷套路到放倒。 卫昱骋双眼继续放光“陆哥,你牛逼,嫂子好,我是卫昱骋。”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聊着,在物理学院的位置上坐下。 钱子昂和马安瑞从侧边走的,因为沈珏过于熟悉且抢眼,也是一眼就看到了。 马安瑞看着钱子昂淡淡的表情,就低声说“沈珏找到老婆了?你也知道?” 钱子昂侧头看他,带着一脸得意“有这么大惊小怪吗?这不是很正常吗?” 马安瑞微微一笑,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当初老沈说要给他安排相亲的时候我还说,我滴妈呀,你家沈珏在学校那八年,都快成校草了,现如今二十八了居然还是母胎单身,还沦落到要靠你给他安排相亲,可真是吓人。” 钱子昂噗嗤一笑,低声说“是啊,我以前也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沈珏那个孩子,也是家教太好了,昨天我就见过他那个女朋友了,好的很呢,还有沈璧,找了陆世长家的陆白,怪不得老沈最近和我聊天也都是喜滋滋的,他可真能藏事儿,着急的时候就到处说,安排完了反而藏着掖着不说了。” 两个人悄悄的聊了几句,很快就投入到正事儿里去了。 到处都是人,也到处都是欢乐。 这是一座美好的城市,也是一个美好的大学。 我却再也见不到你,就像那一年始终不定的归期。 归期无期,相思无极。 你已不是你。 第137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你沉睡在幽暗深深的河底,也沉睡在我充满荆棘的心里。 他的伪装无懈可击,你的爱情扑朔迷离。 谁心里住着一些刻骨铭心的言不由衷,谁再也不能与你共这世间的春夏秋冬。 目光尽头穷尽的碧落黄泉,我们不会有永恒的温暖陪伴。 灰色云层无尽的流连,城市的夏日格外温暖。 阳光温柔挪动,点点渗入皮肤。 喧嚣与寂静相伴,青春与梦想永恒。 耳畔回响的,除了音乐声,还有远处的典礼声,以及近处的窃窃私语。 沈璧的女同学一边拍视频,一边羡慕的看向沈璧“沈学长居然是你哥,你们一家人都是吃什么长得,长得好看智商高不说,居然还都这么会选对象?女侠,请接下我的膝盖。” 沈璧心里开心的不行,面上害羞一笑谦虚的说“哪里有啊,就是运气好而已。” … 典礼顺利进行,相比三年前的本科时代,这是林芷参加毕业典礼最多的一年了。 那一年与许多人一起告别,如今亦是,时光改变了很多东西。 上一次在北城大学参加毕业典礼,是三年前的,秦鹤的那一场。 三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样子。 沈璧站在钱子昂面前,接受他的拨穗,沈璧鬼马精灵的像个十二岁的孩子,钱子昂有些开心的说“你一眨眼,也都这么大了。” 沈璧握着自己的学位证书,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她三岁第一次见到钱子昂那样,调皮的说“钱叔叔,我还小着呢。” 钱子昂噗嗤一笑“你呀,就是鬼灵精的。” 沈璧摸了摸鼻子“谢谢钱叔啦,回见。” 她不能再耽误钱子昂时间了,反正平时有的是时间聊天。 于是她就赶紧转身让路了,绝不耽误,毕竟,她和钱子昂的熟悉程度,太高了。 林芷看着沈璧一身黑色学士服笑容满面的下来,卫昱骋所在的管理学院挨着物理学院,他一早就找了个边缘的位置,和沈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去翻了沈珏的朋友圈,看见了那张牵手照,一边看一边坏笑着说“珏哥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沈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打住,卫昱骋赶紧闭嘴了,刚好轮到管理学院了,他立马整理了一下衣服迅速逃离。 时光恍惚,岁月染雾。 林芷耳机里是《梦里梦外都是你 》: 这最后一次的分离 发了疯的想你 和你拥抱过的回忆 陪我在梦里 窗外又下起了雨 是想念的声音 围绕着我们的曾经 化作风远去 回忆总是轻易 扎进我心里 梦里你的身影 总挥散不去 眼泪滑过眼底 风干得很轻 分开后的夜里 我却丢了你 这最后一次的分离 发了疯的想你 和你拥抱过的回忆 陪我在梦里 窗外又下起了雨 是想念的声音 围绕着我们的曾经 化作风远去 回忆总是轻易 扎进我心里 梦里你的身影 总挥散不去 眼泪滑过眼底 风干得很轻 分开后的夜里 我却丢了你 这最后一次的分离 发了疯的想你 和你拥抱过的回忆 陪我在梦里 窗外又下起了雨 是想念的声音 围绕着我们的曾经 化作风远去 爱情里的大雾已经散尽,你却依然是我心上最疼的一片森林。 秦鹤当初,是本硕连读。 南大在南方,北城大学在北方,相距甚远,所以典礼比南大要晚一些。 那一年,是林芷自己主动提出来要过来的,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足过北城大学了,她很想见到秦鹤,但是又惧怕见到秦鹤。 但她还是去了,生活总有缺憾,即使我们试图去圆满。 那一天,也是在这个体育馆,也是在这个区域,她和秦鹤都没怎么说话,还是秦鹤的男同学一脸欣喜的说:秦鹤,这是你女朋友啊,这也太漂亮了吧,你小子真有福气啊,又有钱又有漂亮女朋友,真是幸福啊。 秦鹤在大学时代,与他的高中时代不同,他的成绩依旧出色,但是他不太喜欢高调,所以也很少参加什么校园活动。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独自生活。 他的本科同学之所以知道他有钱,是因为他的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他对于这些东西,概念不多,秦明山给他买什么,他就穿什么。 当男同学说这衣服鞋子有多贵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意外,但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哦。 对方听罢,瞪大眼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也太低调了呀,我要是你,我走路都横着走。 秦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男同学思考了几秒说:你说的也对。 那一天毕业典礼,还是那个男同学,他满眼睛发光的看着林芷:美女,你也太低调了,我只知道秦鹤有个谈了七年的女朋友,都没见过你,你们两个可都是会隐藏。 林芷听罢,心如针扎,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太远了,平时也忙,我读的双学位,事情也多。 随后,她挽着秦鹤的手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鹤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没有躲开,只是笑着对林芷说:你说的都对。 男同学看到这个场面,更是一脸羡慕:太讨厌了,俊男美女撒优质狗粮,饿死单身狗算了。 林芷心里又是刺痛,呼吸一窒:你也可以啊,你这么优秀。 那一年的典礼结束后,林芷和秦鹤并肩前行。 秦鹤一直沉默,一如大一的国庆一样,又或者,大学时代的秦鹤,再也不像从前那个在林芷面前能说会道的少年了。 他的沉默寡言,一如高中时代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 在林芷面前永远笑着的那个秦鹤,后来,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给她。 林芷拿着他的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低头看了一路,然后合上抱在怀里,她还是大一国庆的那个表情:秦鹤,心里有什么痛苦,不要藏着。 秦鹤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不能说。 于是,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知道。 林芷没有回答,她静静的抱着那两个证书,仿佛抱着自己过于沉重的青春,仿佛抱着自己早已经死去的爱情。 两个人继续沉默,明明是认识七年的,外人艳羡的有钱有颜有感情的神仙眷侣。 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秦鹤背着一个白色双肩包,一身白色运动装,他没有去看林芷,只是看着学校的大门。 十八岁的八月,他就是从那个门里走进来的,那时候,南筝一直住在医院里,是秦明山一个人送他来的。 秦明山面色沉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孩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只能向前看,你能过的好,爸爸也算能欣慰一下,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秦鹤眼角湿润,泪水瞬间滑落:好的,爸。 二十二岁的秦鹤看着那个大门,一时间精神恍惚,心如刀割。 林芷把证书还给他:你如果要去找自己的青春,我可以帮你。 秦鹤并不意外,但是他心乱如麻,并没有回答。 林芷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你看看你,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个时候却踌躇不前。 她帮秦鹤把证书装进包里,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你自己,也耽误别人,毕竟,你不欠我的,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秦鹤如万箭穿心,眼角含泪的说:对不起,小芷。 秦鹤的另一个女同学从他们旁边走过,看了林芷一眼,又看了秦鹤一眼,兴高采烈的说:秦鹤,怪不得你总是拒绝别人,原来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啊。 女孩曾经也是暗恋秦鹤大军的一员,不过后来,她看见好几个女孩子都碰了壁以后,就果断且彻底放弃了这段单相思,和秦鹤同班这几年,接触不多,倒是处的还挺好的。 秦鹤的女朋友,活在秦鹤的嘴里,她也倒是相信,他没必要撒谎,因为秦鹤看起来很靠谱,甚至有些木讷老实。 秦鹤心里继续尴尬,面上开心且自嘲的说:没办法,中了爱情彩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林芷听罢,继续演戏笑着,拉过秦的胳膊:你啊,一天天的。 女同学道别离去,林芷捏了捏自己的衣服:后天,机场见,我回去看一下你爸妈,然后我就去德国。 去德国三个字说的很轻,那是一条轻松且沉重的路。 秦鹤心情沉重的应声:好的。 三年过去,同样的时间,她依旧走在这条路上。 旁边没有秦鹤,旁边是沈珏。 旁边还有陆白沈璧,马莹马周,卫昱骋,以及,那个门口站着的杜若惜和聂慕。 陆白一路只顾着逗自己女朋友开心了,根本不会去看自己的嫂子,当初看戏戏耍且作为学术研究对象的日子,彻底结束。 两个受过爱情重伤的人都迎来了新的曙光。 聂慕拉着杜若惜的手,这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手拉的最紧的一次。 因为聂慕昨天做了两台大手术,所以他们两个到北城实在是太晚咯,上官瀚文忙完以后几个人又在上官家开心的聊了很久的天,后半夜才入睡,就干脆所有人都睡了个懒觉。 聂慕拉着杜若惜的手,他们并没有去参观毕业典礼,已经在北城大学校园里开开心心的溜达了好一会儿了。 聂慕笑得很灿烂,卫昱骋看见聂慕拉着杜若惜的时候,眼睛继续放光“我去,你们三个也太快了吧,一个个单身狗突然就都有女朋友了!” 聂慕与卫昱骋接触不多,他读大学的时候实在是忙,但是也对沈珏这个手下兼发小记得太深刻,因为卫昱骋很逗,看起来长得一表人才的,一开口全完蛋,要不是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的,都会怀疑这个家伙就是个街头混混! 沈珏得意一笑,看着他“怎么,你羡慕啊。” 卫昱骋昂首挺胸,似乎不服气“都怪乔寒抢了我的,生气,不过没关系,我也会有的,面包牛奶都会有的。” 林芷笑得不行,要不是知道向梦彤心有所属,真想把这两个拉在一起凑个对算了,女汉子加男逗比,绝对欢乐。 林芷笑得头发都在抖,无法自拔“你太可爱了。” 沈珏自然是知道卫昱骋的心思,可惜,霍灵烟对卫昱骋丁点儿想法都没有,喜欢和她一样冷冰冰的乔寒,就像冷冰冰的付瑶白喜欢南极冰山脸的霍煜一样! 四个人就应该去南极北极站岗算了! 一行人很快出了门,往旁边的饭店走去。 饭店不远,只几步路就走到了。 大堂经理看见沈珏,非常熟悉且恭敬的打了招呼。 进入包间,沈珏熟门熟路的点菜,沈璧坐在林芷旁边,看着自己哥那只不离老婆腰的大手,心想沈老二,你也太搞笑了。 但是她自然是不会说这句话的,只兴高采烈的给林芷说“嫂子,明天带你去玩儿啊。” 沈珏点完菜,让其他人也点,听到这句话,就立刻瞪了她一眼“沈老三,你好烦,神秘感居然都没了!” 林芷会意,就开心的说“好期待啊。” 杜若惜并没有说话,她在想下午的安排。 陆白自然也很兴奋,他得趁机会表现表现,他虽然有女朋友了,可是连女朋友的手都没拉过,那叫一个惨哟。 杜若惜虽然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笑着,但是聂慕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转移话题道“明天不用带什么装备吧。” 沈珏大手一挥“不用,各自出发就行,那边会准备的,你们只人去就可以,我们四个晚一点,你们也可以早点去,风景挺好的。” 然后他看向卫昱骋,带着警告的语气说“你一个人去就行,可千万别再带什么人去,怪吓人的,我好害怕。” 陆白噗嗤一笑,他刚回国那会儿,是直接飞到了北城,正好沈珏那几天也在北城的公司里忙大事儿,他们几个人还出去玩了一下,结果卫昱骋身边黏了个牛皮糖一样的女孩子,让大家一顿扫兴。 聂慕那时候在医院里忙,自然不知道这一段插曲,但他是个男狐狸精,自然猜的到,就笑着说“小卫同志,你魅力大的很啊~” 他的语气拉的很长,直接扑通笑了出来。 他自己何尝又不是,不过他太忙了,别人根本沾不上他的边。 卫昱骋想到那一幕,心里还是尴尬的不行“我都服了我妈了,我还这么小,她居然就到处给我张罗,还美其名曰早结婚早抱孙子早收心,我看她是嫌我命太长了。” 他挨着沈珏坐,沈珏一个巴掌轻轻拍在他的头发上“可闭嘴吧你。” 林芷看着卫昱骋可爱的样子,又想起了冯嘉雪和文祎。 菜很快上来了,几个人开心的吃。 沈珏立马给林芷夹了一块琉璃茄子“尝尝,他家这个很好吃。” 酥脆的带着芝麻的茄子入口即化,格外香甜。这道菜她当然是吃过的,只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遥远的青城。 那一年,飘雪寒冷的天气里,北方小城的空气过于寒冷。 鼻子冻的通红的杨好,一身白色普通款式的羽绒服,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林芷和秦鹤,她矗立在那里,静静的站了很久,始终不敢往前一步。 林芷主动上前,她其实很想拉一下杨好的手,可是她不敢,她与杨好才刚刚见面。 初次见面,她并不怕这个其貌不扬的,看起来过于朴实的女孩,相反,她很心疼她。 杨好不了解林芷,可是林芷很了解杨好,她几乎了解她的一切。 杨好没有说话,只眼泪长长的在流,无声且悲伤。 杨飞头发花白,他一身旧羽绒服,一瘸一拐的,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在雪地上。 当然,当他看着秦鹤近在咫尺的白皙的脸的时候,惊喜中,带着一点意外,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料之中。 那一年,青城的雪很大,秦鹤主动伸出手对杨好说:你好,我叫秦鹤,很高兴认识你… 杨好的头发不长,她头顶是一片雪白的雪花,因为天气寒冷,所以那些雪花没有融化。 落了她一头,也落了林芷一头… 欢声笑语充斥着包间,林芷自然心头有点甜,但是也很苦,但是她并不会表现出来。 沈珏又给她剥了几只虾和一个螃蟹,她看着自己的盘子,只觉得很幸福。 幸福的像杨好终于遇见秦鹤的那一日一样,只不过那一日的杨好和杨飞边吃边哭… 林芷低头夹虾,蘸了一点点酱油。 卫昱骋的手机响了几下,他带着一丝嘲讽的撅了一下嘴,然后笑着继续夹菜继续说“妈的,就不能说,我妈说又有人要和我搞联姻,不过她直接帮我拒绝了。” 沈珏正在吃虾,看着他笑了“又是哪家的女孩,被你妈慧眼识猪了?” 卫昱骋夹着一块炖猪蹄“就是那个,那个冯三小姐。” “她爸今天在医院里碰见我妈,顺口提的,我妈说,我要是敢背着她接触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就直接打断我的腿。”卫昱骋说完,就立刻吃猪蹄了。 林芷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卫昱骋不以为意,继续豪言壮语“那女人就是一个大绿茶,她那个亲妈也是,把我当什么,垃圾桶吗,真是不要脸。” 夏日里的北城,没有雪,但是雪会一直在我心里。 也在他的心里。 第138章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那时年少青春,那时雨雪纷纷。 距离向来太远,暗恋或长或短。 出身使我胆怯,家庭让我蹉跎。 年少的我曾多年曾怯弱,却从来不敢随意挥霍。 背后仿佛有山,仿佛有海,可我知道,那些山与海都不一定是我的未来。 我的未来,只在我手心的这一片过于清澈的苍蓝的海。 饭店里回旋着温柔的音乐,香水气息伴着流水潺潺。 天气依旧晴好,心里也依旧晴好。 在美食的香味里,林芷和杜若惜,只是安静的吃,她们都有各自的心事。 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就各自上车,准备告别了。 沈珏笑着,因为头发扎起来了,所以露出了光亮的额头,然后大手一挥“兄弟姐妹们,明天见啦。” 卫昱骋一脸期待加兴奋,自告奋勇且得意的说“哥,明天见,我提前去,给你们准备准备。” 沈珏看穿一笑,捏了一下他的肩膀“那行,看你啦。” 于是,几个人就说说笑笑的分开了。 张慧正好过来这边,给公司里采购办公用的一些东西,她看着这个热闹的场面,只觉得心里很痛。 她觉得,当初如果能搭上沈珏,她也会有这个机会,可是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她连靠近沈珏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里伤感,痛苦,只无力的叹了口气,就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这边热闹的众人,自然是并没有注意到她。 林芷坐上了车,低头看手机,沈珏打开电脑随意的说“我们先回公司办点事,今天下午有些空闲,那边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去见外公,老三和陆白也一起去。” 林芷充满敬意的抬起头看着他,淡淡的说“好。” 沈珏本来是想安排在昨天的,可是墓地那边两个下午都安排不出来,他今天下午还有事儿,所以只能作罢。 霍兰陵这种人,自然不在普通的墓地,所以管理也特别严格,于是沈珏只能明天一早再去,他觉得这样也好。 林芷耳机里是《原点》: 真的以为 我能闭目不言 早已远离 世俗尘缘 真的相信 我已超然物外 可将一切烦恼化青烟 从未想过 前世今生的界限 竟是如此 难以分辨 从未念过 往复轮回的记忆 在滚滚红尘的世间 一如既往孤独相伴 万千纷扰与我何干 那一刻 你走过我的身边 再也没能放下心中的思念 那一刻 见你甜美的笑颜 我已无法忘记有你的瞬间 那一刻 我飘落你的窗边 无声的卷起你垂落的珠帘 那一刻 我放弃神灵的箴言 不顾一切地站在你的面前 真的以为相遇如此简单 即将成为过眼云烟 真的相信 难以平息的心跳 终究会归于平淡 从未想过 那短暂的留恋 竟是前世厮守的缘 从未念过被你打破的宁静 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分分合合拂袖悲欢 生生世世心甘情愿 那一天 我翘起了你的足尖 紧紧抓住了风中的红线 那一天你闭上了我的双眼 触到了空中久违的缠绵 那一天我们染上了白色发线 携手相望那沧海的变迁 那一天面对你老去的脸 我看到的是你未变的容颜 一悲一喜 一枉然 一草一木 一红颜 窗外是一路的绿水青山,脱离城区的空气日渐新鲜起来。 聂慕开着上官瀚文的车,在前往杜娟的墓地的路上。 他做事专心致志,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杜若惜的异常。 杜若惜坐在充满凉意的车里,低头看着手机试图让自己放松,此时此刻,她与林芷一样,听的也是这首歌。 这大概就是,两个人的默契。 这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十二岁的那一年的记忆,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学生。 那一日的周五放学,四下少人的路上,她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和阿姨一起回家去。 却不曾想,抬眼看过去,看见了一身黑色西装的上官桥,忽然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那时候的她,对上官桥是完全陌生的,也对他那张看起来有些慈爱的脸,敬而远之。 因为妈妈说过,远离一切陌生的人,尤其是男人。 上官桥看着小小的,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杜若惜,心里全是怜爱和愧疚,他颤抖着声音,又哭又笑:若惜。 他想要去靠近她,却被阿姨拦着。 阿姨十分尽责,她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充满了戒备之心,就赶紧拉着杜若惜走了。 上官桥就追在她们后面,一边追一边哭着说:若惜,我是爸爸啊。 爸爸,杜若惜对这个词语,是完全陌生的。 从她记事以来,身边的人好像都有爸爸,只有她一个人没有。 沈珏沈璧的爸爸,叫沈一堂,霍煜霍灵烟的爸爸,叫霍澧玉。 而她只有一个妈妈,叫做杜娟。 那时候,她不太懂,就奶声奶气的问杜娟:妈妈,爸爸是什么?为什么珏哥和煜哥他们都有,就我没有啊? 杜娟正在做饭,她一手的面粉,也一脸的淡定:爸爸就是妈妈的老公,不过你妈妈我没有老公,所以你没有爸爸。 她年纪很小,什么也不懂,就信了。 毕竟,杜娟是一个很好的妈妈,杜娟说的话她都信。 后来,她慢慢长大,也慢慢明白。 爸爸是家庭的重要一员,因为有爸爸,有妈妈,才会有小朋友。 可是她没有爸爸,于是,八岁的她就又问杜娟:妈妈老师说爸爸妈妈缺一不可,否则小孩子不会出生的,那我是怎么出生的啊? 那样的语气里,全是儿童的天真烂漫。 杜娟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她把能给杜若惜的,都给了她,所以年少的杜若惜,并没有单亲家庭小孩子的敏感,她过的挺开心的。 杜娟不是没有想过结婚,给杜若惜一个父亲,一个家庭,给她家庭的温暖。 可是,她一早就从本质上,不再相信自己的爱情与婚姻,也不想杜若惜身边,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欺负,受伤害。 她对感情与家庭,失望至极。 毕竟,在那样的年代里,未婚生子的女性,很容易被人非议。 所以她从离开上官桥的那一刻,就直接放弃了,她也有能力养好杜若惜,所以她无所谓,也没有想着去依附一个男人生活,她觉得自己做单亲妈妈挺好的。 那一天,她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可爱的脸上灵动的一双眼睛,想到曾经她深爱过的上官桥,她心里很疼,就淡定的给杜若惜说:你是我一个人生的,你只属于我,所以你没有爸爸。 那一晚,杜若惜半夜做梦醒了,她刚准备说话,就听见睡在旁边的杜娟,好像是在哭,但是,她哭的声音很小。 她想问,但是她没问,因为杜娟经常偷偷的哭,她已经习惯了。 再小一点的时候,她会去问杜娟,结果杜娟哭的更凶了,于是,她就再也不敢问了。 她已经习惯了杜娟偷偷的哭,她不敢问,她怕杜娟哭的越来越多,她不想自己的妈妈伤心。 那一天十二岁的她,并没有搭理上官桥,但是她记住了那一张脸。 后来的三年里,上官桥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在北城和霍烨,霍煜,霍灵烟一起长大,也时常见到沈珏,沈珈沈璧他们,彼此以兄妹相称,几个人玩儿的开心的时候,程芸霍沅玉也都说,若惜啊,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和阿煜小珏他们都是一样的。 从她记事起,她叫程芸阿姨,叫霍沅玉姑姑,这一叫,就叫了很多年。 后来,他们都从孩童,慢慢变成了少男少女。 高一的时候,她上的是北城排名第二的着名高中,人们说进了这个高中,就等于踏进了名校。 读书那么多年里,她的成绩一直很好,杜娟也很高兴,说她以自己的女儿为骄傲。 那一年的沈珏,也已经在北城大学读大二了,他们也经常见面,几个孩子玩儿的也挺好的。 那一年,二十一岁的霍烨,有了女朋友,那个女孩子很漂亮,不过因为霍烨和她上的都是特殊的大学,所以他们两个很少露面,大家只偶尔见到。 那些年里,她其实过的很幸福,可是,幸福好像并不是长久的。 有一天周末,消失三年的上官桥忽然又出现了,这一次,他旁边还站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是儿童了,她变成了少女。 这个时候的她,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当然,她始终没有忘记上官桥的那张脸。 这么些年里,她也早就从自己的眉眼里,看见了上官桥的影子,虽然杜娟对于上官桥只字未提,也并未再嫁,只独自抚养她长大。 这个时候的她,也明白,她就是上官桥的孩子,上官桥就是爸爸。 那一日,上官桥很是慈爱,也有些尴尬,只讪讪的给她说道:若惜,这是你哥哥,瀚文。 上官瀚文很早就知道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见过她的照片。 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妹妹,还是有许多怜悯之心,也就笑着说:你好,若惜。 他并没有自称是哥哥,已经二十岁的上官瀚文,对于父母三人之间的这段往事,也早就明白了。 他还是很心疼杜娟和杜若惜,也对杜娟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敬佩。 毕竟,杜娟是无辜的,杜若惜也是无辜的。 他的父亲上官桥倒是个渣男典范,在这件事情上,上官桥把所有的错误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对于杜若惜和杜娟的下落,也一直守口如瓶。 直到上官瀚文的母亲郭毓秀因病去世三年以后,才拐弯抹角的对上官瀚文说起了这段往事。 那时候的上官桥觉得,他愧对杜娟,害的她未婚生子,还没能结婚。 现在,他的原配妻子去世了,三年丧期也过了,儿子也成年了。 他必须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负责,也对杜娟负责,于是,他选择了对自己的儿子坦白,这样,他们可以组建新的家庭,他的儿子也会有母亲,还有一个亲生的妹妹。 上官瀚其实并不意外,他很早之前在上官桥那里就发现过杜若惜的照片,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小,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二十岁的上官瀚文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丧期也过了。 这么多年,上官桥守着这个家庭,也做了很多付出,直到郭毓秀死,都不知道杜娟和杜若惜的存在,上官桥固然有错,但是做的也还行,也有极尽忏悔。 现在,如果父亲想再婚,那么自己亲生妹妹的母亲,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有血缘,有孩子,有愧疚,有责任。 曾经也有感情。 那么现在,就看对方是什么想法,什么意见,看对方怎么说了,他本来其实是不太想来的,但是最后还是来了。 他对于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只见过照片从未见过面的亲生妹妹,有许多的怜悯和期待,毕竟,他自己是个独生子,有个妹妹也好的,他还能照顾着。 何况,杜娟与杜若惜这么多年,过的也不容易。 一身白色校服的,清冷美丽的,和他长相极其相似的少女杜若惜,就这样闯入他的眼帘的时候,他觉得她很可爱,那种根植于血脉的粘连,跃然于心上。 很快到了玉堂公司。 沈珏带着林芷上楼的时候突然神秘兮兮的说“好像忘记告诉你这件事儿了。” 林芷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什么好事儿?” 坏事儿沈珏自然不用也不会告诉她。 “你那个同学翁倩,在技术部,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沈珏坏笑的看着她,心想正好我开个会。 林芷还是有些意外,然后就转变成开心“哦,那我得去看看她。” 翁倩进去玉堂的这个事儿,沈珏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他之前在南大毕业典礼的时候,因为有工作要忙,就并没有注意去看翁倩的脸,只记得名字,后来对了一下简历,果然是一个人。 沈珏看着林芷转身离去,自己也进了会议室准备开会了。 林芷和马莹下了楼,到了技术部,她一边走路,一边给翁倩发了微信,翁倩这会儿正好不忙,就探头探脑的看着门口。 等林芷坐在会客室里的时候,翁倩也走了过来。 六年时间,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假肢,走起路来还算稳当。 南大毕业典礼的时候,她本来是准备戴着假肢上台的,然而最后还是决定用轮椅,坐着轮椅进入南大,再坐着轮椅离开,是一种纪念。 更重要的是,作为励志典型,坐轮椅上去的话,更具典型和标志性的意义。 技术部主管赵鑫是个头发不多的帅哥,他戴了一顶假发,看起来像真头发一样,就像翁倩的一个假肢,像真腿一样。 翁倩进入会客室,赵鑫提早接了王柏的通知,所以他并不太在意,只低头做事。 林芷看着翁倩如今行走自如,还是很欣慰“你这假肢看起来很酷。” 翁倩装早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腿了,只调皮的笑道“要是两条腿的话,还可以调整身高,可惜,我被固定了。” 林芷噗嗤一笑,手戳着翁倩的脸蛋“你呀,真是可爱。” 两个人正聊着,像大一那年初见面的时候一样开心,林芷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 是罗弈星发来的微信消息:你个捣蛋鬼,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芷笑了一下,回复他:谁让你一天忙着,都不关心我,哼! 罗弈星勾起嘴角,秒回:你可得了吧,你丫的基本从来都不发朋友圈的人,还暗戳戳的挑我睡觉的时候发,赶紧杀到欧洲来,我给红包。 林芷眼睛一转回复:那我以后发的时候,特意艾特你看一眼?对了,发多少?发几个?不够大不要! 罗弈星这次没有秒回了,林芷向来他肯定是打电话忙工作去了。 朋友圈里有一个小红点,是韦易的,她顺手点开一看。 韦易发了个蓝天白云的照片,配文是:更上一层楼。 定位居然就在附近,她刚准备发微信给他,只见向梦彤在下面回复:韦总,你丫的来北城了? 林芷噗嗤一笑,给韦易发去微信:我也在北城,晚上请你吃饭。 韦易秒回:哇呀呀林董事长,好奇妙的缘分啊,需要你请什么,要请当然也得是我请,你定地点也行,可以带上向梦彤。 林芷眼睛一转,对翁倩说“韦易也来北城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我把梦彤喊过来。” 翁倩很高兴,极其开心“好啊,我高低得喝几杯!” 赵鑫拿了文件夹上了楼去开会,当他坐在办公室里,看见沈珏的紫色头发的时候,心里一转,心想,原来那个是沈总老婆,我是说呢,怪不得王哥还特意打招呼来着。 他坐在主讲位置上,打开电脑,韦易坐在他旁边,正和沈珏聊天,两个人有些相见恨晚的样子。 微风拂心。 终于快到墓地了,杜若惜看着专心致志开车的聂慕,只觉得,人生真是,出其不意。 那一年从见到他到喜欢他,到再也不敢靠近他,时隔六年,一切峰回路转。 曾经以为相距甚远的人,终究走到了一起。 第139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雪地埋葬一个人,冬日埋葬一颗心。 陪伴向来不是永恒,就像浮生总是如梦。 皑皑白雪的天地里只有我自己,你始终是你。 我们都有自己坚持的初心,也始终有自己爱的初春。 可是浮生如梦,许多人都没法相守一生。 北城的日光,有些温柔。 它藏在云层里,失去了刚才的灼热。 明亮在瞬间变得昏暗。 上官瀚文和孙淼到的早一些,都是一身素白色,祭奠的颜色。 聂慕还是保持一惯的聪明和良好的教养,该疯的时候疯,该沉静的时候沉静。 几个人一人抱着一束白色菊花,静默不言的向墓地里走去。 这里葬着上官桥,郭毓秀,杜娟。 他们四个人并排而立,面对着三个并排而立的墓碑,静静的放下了鲜花,花落地,花瓣也落地。 活着的人祭奠死去的人,死去的人已经化为乌有。 思念太长,一如阳光。 杜娟五岁的时候,父母意外双亡,顷刻间,她就成了一个孤儿。 最开始,是外婆养着她,可是后来,她七岁的时候,她的外婆也去世了。 因为家里实在是穷,又是女孩子,所以她被家里的亲戚各种推诿,最后送进了福利院。 她永远记得,那些人相互踢皮球的表情。 那个年代,女孩子并不被重视,但是因为杜娟长得好看,所以她在八岁的时候,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 那一日,杜娟被养母牵着手,离开了福利院,她的养父笑着说,我们真是有缘分,我也姓杜,你真是像杜鹃花一样美丽可爱,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当成亲生的女儿一样去养的。 她的养母把她抱进怀里,捏着她的小脸蛋:长得是真好看啊,以后肯定会嫁个好人家,幸福一生的。 那一日,做了三年孤儿的杜娟,觉得自己终于有家了,终于又有爸爸妈妈了,她很高兴,她保留了自己的名字,也保留了自己的姓氏,她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了。 五年后,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的养父母终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养父母很高兴,她也很高兴。 两个弟弟三个月大的时候,暑假期间,她本家和同学约好去玩儿,结果同学临时有事儿去不成了,她就躲在家里看书。 天色晚了,她有些困了,刚准备睡一觉,就忽然听见自己的养母李芳华低声说:老杜,你说,我们要不要给杜娟再找个好人家啊,三个孩子不好养啊,好累,操的心好多啊。 杜鸣立刻大声去反驳:你啊,就是容易变卦,咱们既然养了,就得负责任,再说,她很快也就大了,到时候早早的嫁人结婚就可以了,还可以反过来养你。 养母听罢,就高兴的说:对啊,我好傻啊,那就再等个三四年,提前给找上,提前订婚,彩礼得多要点,否则咱们亏死了,可不能白养那么多年啊。 杜鸣笑了,笑得也开心:那是,只养七八年,以后又有彩礼,又有女婿,还能养我们,还可以帮我们养儿子,多好,所以我当初才愿意挑她,长得好看不说,人还聪明,又这么大了,不用从小就养,从小的养,那才辛苦呢。你要是累,可以给她一些活儿干,让她给你分担一些。再说,这么大了,她以前家里亲戚又那副德行,她也知道我们是养父母,以后不得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是我们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啊。 李芳华听罢,笑着说:还是你聪明会算,我都没想到这里,不过算命的说她是福气相,可以引弟弟,这不,咱们儿子也有了,那个算命的也还说的挺对的,你看她成绩好,长得又好,我觉得咱们两个的福气啊都在后头呢。 年少的杜娟,因为双亲很早过世,又经受过亲戚和邻居们的白眼,所以性格怯弱。 在福利院的时候,也被欺负过,所以她其实很聪明,而且很敏感。 在养父母家五年,她经常帮忙干活,洗衣服做饭,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嫌弃自己,也觉得自己必须回报他们。 那一刻,天空昏暗,她的心也是昏暗的。 原来她以为的幸福,都是假的啊。 她听着养父母的交谈,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但是没有哭出声音,她静默无声,把所有的痛苦都咽进了肚子里。 后来,因为拉她的读书成绩实在是好,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的比例,实在是太低了,杜娟的成绩名列前茅,自然肯定是可以考上的。 于是乎,当初所谓的订婚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养父母语重心长的各种说,话里话外都希望她能在大学里找到条件好的,有钱的,这样好帮扶自己的家里。 他们为什么不在身边找呢,因为身边没有什么太好的,他们觉得,把杜娟养的这么好,不能便宜了差的。 那几年,在养父母的心里,杜娟就像一个商品一样。 杜娟本来想反驳,最后也只撒谎应付的说了一句:好的爸爸妈妈,我会注意的。 大学时代的杜娟,因为各方面出色,给她示好的男孩子还是挺多的,但是她都没有答应,那个年代,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她也很在意,更不可能轻易的去答应别人。 还有就是,她比较清冷,也很冷静聪明,她觉得别人未必靠得住,还是靠自己更好一些。 所以,她一直还是更偏向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她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工作,有好的前程。 只有这样,她手中才有筹码,她也自然希望找个条件好的有钱的,这样她的日子也过的轻松一些,还有就是,她希望拿钱彻底买断养父母对她的照顾,她不想再受那样的煎熬。 十三岁那年,她的养父母以为她没听到那些话,所以后来,他们那些悄悄话,也都用在杜娟身上了。 他们打着自己的算盘,极度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把杜娟对他们的感激之情,全部消磨殆尽。 杜娟从八岁那个期待家庭的小孩子,变得冷血,因为她的养父母从她的弟弟们出生以后,就各种变本加厉的剥削她了,她觉得很累。 她其实很想结婚,很想找个有钱人嫁了,想拥有美好的生活。 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得到家庭,甚至还因为为人的人品刚正,自杀谢罪。 杜若惜哽咽着说出这些话,聂慕只觉得心里一凉,杜若惜没有父亲,他是知道的,杜娟怎么死的,他也知道。 这些都是沈珏告诉他的,当初,他们两个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沈珏有段时间,精神很不好,还约他出去喝酒,他很了解沈珏,冷静如沈珏,如果不是经历了过于惨烈的痛苦,必然不会这样。 那一天,沈珏在包间里,一边喝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家突然一下子,就死了三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种惨烈,那种痛苦,聂慕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与沈珏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沈珏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沈珏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聂慕自然懂,如果是正常死亡,他必然是不会这样的,那么就只能是非正常死亡了。 直到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霍烨夫妻,直到霍煜母胎单身未婚的一个人,突然就多了一个女儿。 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痛心。 此时此刻,聂慕,上官瀚文,孙淼也才彻底拼凑起来了,杜娟人生四十多年的,过于悲惨的人生。 聂慕是在和杜若惜在一起之后不久,杜若惜就告诉了他自己父母的往事和死亡原因,不是为了博得同情或者加深感情,是她觉得,既然在一起了,就必须告诉他,这样才能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那些父母的有些不堪的过往,除了霍陈沈三家的人,再也无人知晓。 那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使在林芷那里,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而已。 她向来足够坚强,与林芷一模一样。 上官瀚文对这些往事,所知不多,他只知道,那一年上官桥想娶杜娟的时候,一直给他说杜娟不容易,是自己害的杜娟那么惨,所以他必须要去补偿杜娟。 可惜,那一年的杜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上官瀚文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擦了一下“其实,你十一岁的时候,我妈就知道你们的存在了,她很痛心,但是念着我爸的好和彻底回归家庭,以及杜阿姨的人品,所以并没有戳穿,那时候她已经生病了,她开始拐弯抹角的给爸说,希望他能去找你们,希望她走后,他能够对你们负责任,她觉得,杜阿姨是个好人,她也很可怜。” 这些话,是杜若惜第一次听,从前上官瀚文从来都没有提过。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来。 上官瀚文看着杜若惜的脸,仿佛看见了杜娟的样子,他继续说“爸那时候也发现了,但是他只是安慰她,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去说,他不希望我妈离去,也不希望我妈最后一程再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爸觉得他对不起杜阿姨,也对不起我妈,那个时候,我妈都那样了,他不想伤她的心。” 上官瀚文很是哽咽,孙淼也眼睛含泪“是我去家里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妈的日记本。” 聂慕擦了一下眼里的泪,也帮杜若惜擦泪。 四个活人,三座墓碑。 三座坟墓凑齐的时候,是一个下雪的冬天,那一个冬天,终于以兄妹相称的杜若惜和上官瀚文祭拜完毕,回望白雪堆积的山路,那里没有人,只有脚印。 日光渐斜,黄昏将至。 四个人开车离去,他们回望,那样并不荒凉的山上,沉睡了许多灵魂。 杜若惜耳机里是《应如我闻》: 人间多少因果事 请君暂留听且行 蓦然处谁又回望 灯火尽 眼波茫茫 过往客抬头看明月几晌 有情是戏本 众生皆痴妄 世间人总有千般模样 或皆因五蕴蔽障 阖眼间 掠影浮光 寻常事总难堪破作寻常 潮头翻雪浪 杨柳皆渡江 来者何妨再听一场 劝杯酒 江南岸 拟把还作疏狂 又寥落 烟柳巷 谁家戏子高墙 春秋过 梦一场 高台几人传唱 薄情郎 痴情相 总相忘 蓦然处谁又回望 灯火尽 眼波茫茫 过往客抬头看明月几晌 有情是戏本 众生皆痴妄 世间人总有千般模样 或皆因五蕴蔽障 阖眼间 掠影浮光 寻常事总难堪破作寻常 潮头翻雪浪 杨柳皆渡江 也唱罢 塞上霜 边角声连千嶂 或几经 斗酒宴 江海远寄庙堂 俯仰处 有几人 还照千秋月亮 投笔郎 终军将 徒思量 人间事 若付戏言尽荒唐 空调凉爽,冰镇咖啡提神。 电脑屏幕和大屏幕亮了很久,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聚精会神。 沈珏和韦易的合作,谈的很是顺畅。 作为白手起家的典型代表,沈珏对于韦易还很是倾佩,他白手起家,但是并不浮躁,也很有才华。 王柏整理好会议记录,沈珏握着手机看向韦易“韦总是南大经管,我老婆也是。” 沈珏知道韦易的年龄和毕业年份,所以他觉得,韦易定然是认识林芷的,毕竟林芷在南大那么有名。 韦易有些意外,就礼貌的笑了一下,黝黑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光“这么荣幸吗?她叫什么名字?今天在这里吗?或许可以见见?” 韦易完全是出于对沈珏的尊重和好奇,他好奇沈珏这种人,会有什么样的老婆。 沈珏故弄玄虚,心里一转“在,我给她说一下。” 结果他刚看手机,林芷就发来了微信“晚上我请翁倩和向梦彤去吃饭,你和王哥也一起?” 沈珏笑了,笑得宠溺,然后切换了一个正常的表情给韦易“正好,楼下还有个你们南大的校友,我老婆说请她们吃饭,你也一起去呗,还有你老王。” 王柏扶了一下眼镜框,充满期待且调皮的说“好滴沈总。” 四个人一起下楼,韦易的助理因为有事要办,就不去了。 林芷和翁倩马莹已经等在停车场了,马莹又有好吃的了,开心的不得了,心想日子真是美滋滋。 韦易看见林芷和翁倩的时候,眼睛瞬间放光,他很意外林芷居然是沈珏的老婆,他和林芷同班四年,又是合作人,他非常高兴的说“我去,居然是你俩在这里,真是服了,这缘分真奇妙。” 沈珏按了车钥匙“我和林芷的缘分才神奇呢。” 林芷故弄玄虚“韦易,一会儿还有一个人~” 韦易脑子一转,直接戳穿“向梦彤?” 韦易的智商不是盖的,何况,刚才他的那条朋友圈,向梦彤也评论了。 向梦彤胡璎和林芷是什么交情,那是过命的交情,韦易作为林芷和向梦彤的多年好友,他可太清楚了。 翁倩对这些并不清楚,她和林芷认识,是林芷的刻意为之,但是两个人最初的交集并不多,又都是有分寸的人。 当然,这么些年来,林芷也帮了她不少忙,以及她也钦佩当初林芷对于吴馨的处理方式。 她刚入职没多久,所以她并不知道沈珏是她的老板,她也并不认识王柏,她只觉得,沈珏的身份应当不太一般。 她也很聪明,所以也没怎么和沈珏说话,只是笑着对韦易说“你小子,现在是大老板了。” 韦易噗嗤一笑,看了一眼沈珏,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说。 很快到了包间,向梦彤站在大堂,兴冲冲的向着林芷他们招手“姐妹!兄弟!学长!” 林芷没绷住,直接噗嗤一笑,心想向梦彤你完蛋了,你脸上全写着两个字:兴奋。 她把向梦彤弄过来,一个是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今天才终于有空吃饭了,还有就是,她想管点闲事。 虽然这个闲事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几个人进了包间,向梦彤叽叽喳喳“韦易,你最近飞黄腾达了!” 韦易看着向梦彤的漂亮的脸,无奈这张脸里,住了一个女汉子,就笑着说“哎呀妈呀,林芷和沈总才是大神,你和翁倩就别取笑我了。” 向梦彤知道沈珏的身份,是因为她姑姑家和玉堂有生意上的一些来往,并且她也陪同学过来面试过。 翁倩何其聪明,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沈珏的身份,但是她并没有直接戳穿或者去恭维,只笑着说“我得抱紧他们的大腿,我也要飞黄腾达。” 林芷笑了,给翁倩夹菜“倩姐,你还是这么搞笑。” 林芷是怎么认识翁倩的呢,是因为她喜欢坐在湖边,看南湖里的荷花。 于是后来,她看见了半夜跳湖被救起的胡璎,也看见了经常在那里画画的翁倩。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短发女孩子,许多次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个时候的翁倩,还没有假肢。 于是有一天,林芷故意走到她面前,假装没走稳,想与她搭讪。 翁倩对漂亮的林芷,有格外的好感,就大声说:同学,你慢点,别摔倒了。 林芷这才走稳: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马马虎虎惯了。 林芷见过翁倩很多次,所以对于她的腿,没有表现出格外的注意和关怀,她看着她手中的画板:你画的挺好的。 包间里悬挂着一幅画,是冬日里的断桥残雪。 雪天相间,湖水粼粼。 没有脚印。 第140章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青春黯然落幕,谁还在原地停留许久。 孤注一掷的爱情曾经是穷途末路,这一刻眼中只有酒入喉。 心情是悬崖断壁,悬崖断壁上只挂着一个你。 心头晚来温柔的风,吹过岁月逆流的时空。 岁月回头,谁把心事收。 画中,冬日的白雪,覆盖了并不荒凉的西湖。 空无的树枝上挂着雪花,断桥下的干枯荷叶,也被白雪点缀。 天地浩大,心也浩大。 没有人影,梦回南宋。 背后是橘色的墙,烧烤的味道很香。 林芷拿过一串韭菜,看向韦易的笑脸“话说韦总,你这几年事业丰收,爱情怎么样了?” 林芷当然是故意的,翁倩本科时代就有男朋友,现在两个人已经领证了。 韦易以前也有女朋友,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听韦易提过了,当然,她更不会见到她,她对韦易的女朋友,敬而远之。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那个女孩子并不是韦易的良人,但是她自然不会说,中间两个人也闹过分手,但是后来杳无音讯。 按林芷的猜想,估计是肯定分手没得跑了。 于是,她想管点闲事。 韦易拿过一串烤土豆,也并不躲闪“算了吧,我觉得我这个人,只适合搞事业,还是搞钱更重要。” 答案更明显。 沈珏给林芷剥虾,去头去尾去壳,进了林芷的碗,他一边剥一边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当初还以为我不会有爱情呢,结果认识林芷以后,我滴个妈呀,真香。” 马莹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马周悄悄的撞了一下她。 马莹赶紧忍住了,为了掩盖自己,夹了一颗螺狮。 沈珏继续剥虾,极其落落大方“想笑就笑,这是事实,我也觉得很搞笑。” 向梦彤瞬间来了八卦之心,眼睛瞪大,嗓门提高“沈总你是拜倒在我姐妹的石榴裙下了吗?” 沈珏剥了好几只虾,又给她拿了一块榴莲“我一开始,被她伤透了心。” 韦易听到这句话,脸抽了一下,当然,向梦彤他们都沉浸在八卦里,只有善于看穿人心且时刻观察韦易的林芷发现了,她心想,我就知道你果然有戏。 沈珏把当初追林芷的时候所受的苦,简明扼要且隐去了猥琐的部分,以及不能讲的部分,尽数讲出来给他们听,毕竟,他还是得要点脸的,毕竟,马莹马周王柏韦易都在。 陈晓思向梦彤翁倩和林芷的关系不一般,但是他的面子也重要。 向梦彤听的津津有味,完全忘了今天来吃饭的重点,竖起一个大拇指给沈珏“我就知道,我姐妹最招蜂引蝶了。” 说完以后,她忽然明白过来好像用错了词,就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呸,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沈珏和林芷同时不以为意的解围道“你说的也没错。” 夫唱妇随,十分默契,频率同步。 向梦彤笑声瞬间变大,马莹也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只见韦易喝了一口啤酒,非常了然的说“谁让你俩长成这副样子,没办法,太招人了。” 林芷有多招人,韦易这些年可太懂了。 毕竟当年,他也曾经属于林芷的绯闻男友之一。 只是他对林芷从来都没有过非分之想,一个是同学的四年,他们两个都不是单身,还有就是,他并不喜欢林芷这一款。 抛去单身的原因,他觉得她很好,很出色,各方面都很优秀,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只能欣赏而已,不可亵玩。 向梦彤吃了一个烤馒头,立马补充道“那是,毕竟是校花嘛~” 翁倩吃着螺狮,汤很香,她又去拿烤玉米,然后笑着说“对啊,当初校花的名声传出来的时候,我还想谁这么老土这么胆大这么有脸,结果一看照片,我去,居然是林芷,嗯,绝对当得起。” 韦易拿着一串土豆片,放进自己的盘子里,撒上孜然粉“可不是,那时候是谁传的来着?” 向梦彤差点脱口而出,但是立刻把话咽下去了,假装自己去拿啤酒,然后直接干了一杯。 林芷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橙汁,耸了耸肩无奈且坦然的的说“就是周昆那个室友,他故意的,我们那个时候哪有人这么无聊,还评选什么校花,真是闲得慌。” 沈珏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耳朵疼,脑袋也一疼。 林芷早就已经放下了,如果不是差点死在吴馨的手里,加上对于霍煜的愧疚,以及程芸当初的致命一击,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对这些毫不在意。 如果在意的那么多,她早就会像胡璎一样跳湖了,可她心里素质太好了,她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韦易又喝了一口啤酒,冰凉了身体,带着一些愤恨的语气说“据说那个家伙在欧洲混得挺好的,可真是不公平。” 当初的事儿,抛去和林芷的同学和好友关系,即使是一个旁观者来说的话,韦易也会从头到尾,对吴馨张慧周昆,全是怨气。 林芷吃完了山竹,又吃了一只虾,笑了一下“好不好他自己知道。” 向梦彤听罢,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继续八卦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可口的新瓜可以吃吃的?” 韦易本来不想提的,于是笑了一下“张慧还把简历投到我们公司了,被我直接给pass了。” 向梦彤见话题聊到这里了,就立刻得意的说“我今天还看见她了,你们猜怎么着,她在那个冯三小姐的公分司里,可真是有意思,还有就是啊,她老妈居然有第二春了,这三个人凑到一起,就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说罢灵气的一笑,仿佛围观街头撕逼大戏一样。 沈珏吃着烤鱼,噗嗤一笑“不是一种人不进一个公司,这下可以直接脑补出来一场绿茶大戏。” 翁倩当然是知道当年林芷持刀事件的来龙去脉的,就也笑了一下,但是没说话,她不太爱管闲事。 马莹不能参与这个话题,所以只顾着吃饭,马周怕她咸着噎着,不停的给她倒水。 王柏更是个不管闲事儿的聪明人,就只和马周两个人也继续埋头干饭,坚决不浪费任何一片菜叶子。 林芷吃着沈珏剥好的虾肉,眼看着吃完了,沈珏又继续剥。 林芷红唇微动“心术不正的人,迟早会被反噬的。” 向梦彤索性也不装了,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论起心术不正,没有人可以和吴馨那个贱人争锋了。” 韦易噗嗤一笑,也喝了一口啤酒,带着鄙视和怨恨“那真是个大大的奇葩,真是可怕。” 沈珏捕捉到了一个新瓜,但是他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不屑的说“总有那么些人,拿个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到处惹是生非,其实自己屁也不是。” 向梦彤是怎么认识吴馨的呢,她们都在管理学院,不过不同系,更不在一个班。 那个时候,林芷韦易张慧吴馨一个班,向梦彤在另外的班级里,但是管理学院有些课程是通的,所以有些教授是上的大课,会有好几个班级的人一起听课。 有一天,向梦彤所在的班级和林芷她们班级一起上的大课,向梦彤因为和她妈打电话耽误了,所以进教室有些晚,她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结果不偏不倚脚下一滑,差点摔了,还是林芷她们班的一个女同学从后面赶紧扶着她,一边扶一边说:哎妈妈呀同学,你可慢着点儿。 结果这个时候,吴馨和李雪嫣也一起来了,她们站在后面,吴馨冷着脸,不屑的说:让开让开,堵着路干嘛,还要不要上课了。 向梦彤连忙让路,也连忙道歉:哎呀不好意思哈,我不小心摔了。 吴馨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搭理向梦彤,就直接进了教室。 一节课毕,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个时候,向梦彤拍着前排的韦易的肩膀:哥们儿,你可以啊,专业课笔记这么牛,拿给我看看,瞻仰瞻仰可以吗。 向梦彤和林芷她们班最开始一起上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韦易这个人,他是学生会的副主席,韦易的样貌不是特别的帅,但是气质很好,而且成绩也很好。 韦易含蓄的笑着,递过笔记本有些自嘲的说:一般一般,还需努力。 两个人就低声说了几句话,向梦彤还顺手拍了韦易的专业课笔记。 后来,向梦彤又特意蹭了几节韦易他们班的课。 那一天,大课结束,很多同学都出去了。 向梦彤没有,还在整理笔记,只见吴馨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说:哎呀,很多穷人啊,一辈子都是穷人,以为自己努力学习就可以改变人生了,实际上,努力多少年还不够有些人买个包的,阶层这个东西,永远翻不过去。 她说的很随意,一边说一边翻了韦易的背影一眼。 韦易在忙,自然不会注意这些,更不知道,吴馨讽刺的,就是他自己。 吴馨之所以这样说韦易,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韦易,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一个人难以养家,所以家庭条件很不好,他不仅申请了助学贷款,还各种努力的去开始创业。 当然,本来这些都与吴馨无关。 只不过那一天,作为学委的韦易,在发放班级学习物料的时候,给吴馨发了一个破的,吴馨当时就立马不快了,直接对韦易说:你搞什么,给我发个烂的,我怎么用啊。 韦易刚准备说话,作为班长的时梦一直接把自己的那个给了吴馨,然后说:哎呀,有一个烂的,又不是不能用,你别着急嘛,你用我这个好啦。 吴馨接过好的那个,带着傲慢的语气继续说: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无能,拿的时候不看好,看好了就不会这样了。 时梦一隐约听说吴馨出身不一般,所以脾气大难搞,就不想惹事,打着圆场道:嗯嗯,你用那个吧。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发放物料,根本不想搭理吴馨。 韦易听到吴馨的这些话,肚子里全是气。 从吴馨转系插班进来,韦易就对吴馨的趾高气扬和各种搞事情非常的不满,所以那一天,他直接呛吴馨:做人,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承受你的脾气。 吴馨听罢,直接回怼:你什么意思啊,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 韦易本来懒得争辩,但是还是继续争辩:任何芝麻大的事儿,到了你这里,都能扯出一堆不是来。 吴馨还要争辩,韦易没鸟她,直接走了… 吴馨在背后,心里把韦易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然后下午上课,吴馨又开始打着电话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 韦易当然没听见吴馨说的话,他整理完毕,就抱着课本准备吃饭去了。 只见吴馨继续说:穷命就是穷命,还非要挣扎,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些人啊,一辈子都难得出人头地的。 这下,韦易自然是听懂了,就看着她,说了一句:有些人明明是个屁,却要出来装一个人。 吴馨怒目圆睁,直接开骂:你啊,这一辈子,就是个贱命,和你那对贱人父母一样,就别妄想出人头地了。 向梦彤听到这句话,直接杀了出去推了一把吴馨:有些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看不起东看不起西的。 吴馨不认识向梦彤,但是向梦彤是知道吴馨和吴家的。 向梦彤因为父亲的特殊工作,所以天生里有些刚正不阿,喜欢打抱不平,更看不惯吴馨这种人。 吴馨直接开骂:你是个屁啊,关你屁事,反正啊,有些人就不是东西。 韦易很无语,他刚准备直接开骂。 向梦彤白眼一翻:你踏马,天天高跟鞋,赶紧走路看着点,别哪天掉沟里去了,万一磕着死了,就完犊子了。 吴馨破口大骂:你个傻逼。 向梦彤直接怼:你踏马的才是傻逼,你们全家都是傻逼,有点钱有点地位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你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啊,还是你爸妈都根本不是人。 虽然中午饭时间到了,可楼道里还是有一些零星的学生,韦易不想闹大了,他觉得吴馨就是有病,就直接拉着向梦彤走了。 他也自然听到了吴馨的那句:有些人啊,这一辈子挣得钱,都不够我的一个包贵,所以啊,趁早收收心吧,可别痴心妄想了。 那一天,最后出教室的,躲在角落里听音乐的林芷,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沈珏抱着笔记本,看着报表“怪不得我妈说人品教养差,这岂止是差啊,这差的太远了好吗,人家那个冯三小姐,还会装,还会拐弯抹角,还显得像那么回事儿。” 林芷也抱着平板电脑“向梦彤之所以这样,除了她家庭环境的关系,还有一个就是。” “她喜欢韦易呗。”沈珏随口说了出来,看破了一切。 林芷也不意外,敲着平板的屏幕“是啊,她喜欢了七年,那时候蹭我们班的课,也是因为韦易,不过韦易好像不知道。” “韦易这个人呢,可能在这方面有些迟钝吧,我也觉得他好像没发现,但是呢,今天就未必了。”沈珏噗嗤笑了“老聂以前也这样,相比女孩子,他更愿意钻研他的医学。” “韦易以前有个女朋友,谈了好几年,不过现在应该是没有了,我倒挺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不过我也不能插太多手,我只是觉得,韦易值得,向梦彤也值得。”林芷一边说,一边敲击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行字:你要不要出发?要不要攻占山头? 向梦彤秒回:我这段时间,总算是把我妈的思想工作做通了!话说他现在应该没对象了吧,我都不敢问,我觉得是没有。 林芷眼睛一转回复:我来问。 于是,她给韦易发了一条微信:话说,你现在单身? 韦易秒回:你问这个干嘛? 林芷喝了一口百香果汁回复:想看看,有没有像我这样的聪明女人来投资你! 韦易苦笑,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我都被抛弃了三年多了,她都结婚了,孩子都两岁了。 林芷:。。。。。。 又发出一条:是她没眼光。 林芷是见过韦易的女朋友几面的,他那个女朋友是南舞的,长得漂亮,很有气质,看起来家庭条件也不错。 不过,面对韦易这个最初近乎一穷二白的潜力股,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抛弃。 车迎着夜色开,窗外是黑暗与灯光的交缠。 她耳机里是《断桥残雪》: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夜里大风四起,韦易的酒意全无,脑子里全是清醒。 清醒的面对早就放下的爱情,清醒的面对自己未来的人生。 第141章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漫长的青春并不孤独,逝去的爱情也不会死而复生。 该如何直面我们早就消失了的爱情,又该如何去忘记一段记忆。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说你爱我,可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选择放弃了我。 你也说,我很好,只是并不适合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情,终究是不堪一击。 我面对了现实,却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去面对你。 空气里是清爽的香水清香,伴随着白色的温柔灯光。 窗外是无限的北城的夜,沾染了厚重历史的城市俱是浮华,有多少人在这里无尽的潇洒。 手边是一瓶冰凉的啤酒,韦易本来坐在电脑前准备继续工作,手机屏幕连续亮起后,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慢慢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起来田微微这个人了。 大脑在刻意去忘记,心里也在刻意去屏蔽。 这是他与田微微分手的第一千一百天,也是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第一千一百天。 三年很长,长到一个婴儿从出生可以到上幼儿园。 三年也很短,短到读一个本科,三年还不能毕业,因为毕业要四年。 这么久以来,他的记忆在自动屏蔽和田微微有关的一切,那是曾经刻在心里的名字,也是他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名字。 吴馨侮辱了他的人格与父母,田微微侮辱了他的心与爱情。 他放下手机,把啤酒一瓶喝完了,酒精很淡,并不会醉,凉爽刺激着神经,刺激着心。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坐在地毯上,双腿盘坐。 翻开了手机,有一个相册里,全是和田微微在一起时候的照片。 即使换了手机,照片依然被移动了过来。 爱情也在移动,刻意去忘记的,其实也其实刻意在意的。 田微微,我韦易爱你,我爱你一辈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会让你幸福,也让你的家人幸福的。 这是在一起的那些年,韦易给田微微说过的话,他当初之所以那么拼命努力,除了因为过于贫穷的家庭,生活困苦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田微微。 他爱她,所以想努力给她幸福,让她过上很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已经基本实现了财富自由,田微微却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她给别人生了孩子,和别人你侬我侬。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问自己:韦易,你早就不爱她了,对吗? 眼角是一条长长的泪,落地无声。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所以格外孤寂,就像被田微微抛弃的那一日一样孤寂。 他相信爱情吗?曾经的他,因为田微微,当然是相信的,并且深刻的坚定不移的相信过。 现在的他,依然相信,一如沈珏和林芷的,一如翁倩的。 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了,不能相信自己会有爱情,不能相信自己会有家庭。 当初,田微微力排田家父母的重重阻碍,那么认真的,掏心掏肺的,极力的和他在一起,恋爱一谈,就是四年。 恋爱从大一到大四,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 他们从认识到分手,整整六年,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 恋爱四年,分手三年,时间已经过了九年。 后来的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 人生二十余年里,他受过的羞辱很多,在邻居那里受过,在亲戚那里受过,在吴馨那里受过羞辱,在田微微那里,也受过。 吴馨是语言的极度攻击和鄙视,田微微是精神的沉重的暴击。 那一年大四毕业,他本来要去参加田微微的毕业典礼的,可是他因为临时有工作要谈,田微微也说可以不用去,毕竟,两个人来日方长。 于是就只能搁浅。 等到他终于谈完工作开着车,一路奔跑,终于到了南舞,准备去见田微微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却是她与另一个男生十指紧扣,田家父母也在旁边,画面看起来很是和谐。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他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双十指紧扣的手,那么醒目,那么刺目。 相识六年,恋爱四年,因为太爱田微微,所以她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来。 那一刻,他眼睛里全是泪水,所以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想冲上去质问她,也想极力的去挽留她。 他想问她:你不是说,我们要结婚,我们要生孩子的吗,可是现在,你这算什么?脚踩两条船? 他想去挽留她,挽留她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最后,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挽留,只是悄悄的躲了起来,双眼模糊的,看着他们四个人走出了南舞的大门,上了一辆豪车,车绝尘而去,只给他留下了一堆尾气。 尾气带着悲伤。 他心很痛,邻居瞧不起他家的贫穷,明里暗里说着贫穷和残疾,亲戚嫌他们家穷,也甚少往来。 这世界上,有人同情弱者,有人攻击弱者。 人性既有善良,也有邪恶。 吴馨骂他,用各种方式骂他。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田微微会离开自己,竟然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理智战胜了爱情,尊严也战胜了爱情。 他虽然贫穷,但是傲骨铮铮。 那天,当他失魂落魄的独自走回南大,准备去找林芷的时候,林芷从他背后突然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嘿,韦老板,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给你准备一份。 林芷知道韦易太忙,怕他准备不充分,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帮人办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一天的林芷,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但她何其聪明,也当然不会去过问。 她早在半个月以前,就意外的,发现了田微微的脚踩两条船,但是韦易和田微微情深爱笃,她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最后也只是拐弯抹角的给韦易说,事业比爱情更重要。 这时候的韦易,想起林芷的这句话,只觉得林芷是真的很聪明,也很有分寸感。 韦易勉强的笑了一下:把你准备的给我,我来融合一下。 林芷故作轻松的笑道:现在发了,你看一下。 韦易难得的没有看手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就给林芷说:谢谢你。 林芷看见韦易这么痛苦,就弹了一下他的衣服:不舒服就回寝室去休息吧,马上就毕业典礼了,好好准备吧,还有,我见不得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啊,本富婆准备再追加一百万的投资给你,让你开心一下。 然后她又说:够吗,要不两百万吧,我还是多投点,这样回报才会更加的丰厚。 提到钱,韦易自然心情好转了一些,就笑了:好了,谢谢富婆你,小易子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那一天,他回到寝室打开手机的时候,除了林芷发的演讲稿以外。 还有田微微发的微信:既然你都看见了,也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分,分手吧,我们没有可能了,也不要再见面了。 … 田微微发的,有好几条,韦易看的又双眼模糊。 恋爱四年,田微微也说过好几次分手,只不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三个月后,田微微在北城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婚礼,而他去往上城,继续了创业之路。 想到这一段记忆,依然觉得内心刺痛。 最痛苦的不是分手本身,是被分手,被羞辱,被精神刺激,被连带着家人都一起侮辱。 他也记得,田东胜与他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时候。 田东恒面色客气,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任何鄙夷:我们家微微年轻,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呢,倒是个好的小伙子,看起来以后也能做一点事业。但是,你们这样的家庭,让我们家宝贝女儿嫁进去,我实在是不能接受的。不管你以后如何,但是父母给的阶梯也很重要,我们身边一抓一大把富二代,起点也很高,这是你努力很多年,也达不到的。所以,我们微微适合更好的,希望你不再纠缠。 韦易听罢,心里刺痛,但是面上还是直接笑了:叔叔,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你又是何必,还要再来羞辱我,甚至羞辱我的父母,你们所谓的有钱人,所谓的富二代,所谓的中产阶层,所谓的好的出身,就是这样做人的吗。 他站起身,浮现出一丝冷笑:人家几百亿身家的人,也没你们这么傲慢,这么没有涵养,没有人品。 田东胜被下了脸,直接站起来,鄙夷的看着韦易说:你果然是穷门穷户出里来的,嘴巴真臭,真没有素质。 韦易刚准备反驳,只见向梦彤悠哉悠哉的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杯奶茶。 她出来逛街,一不小心撞见了韦易,也听见了田东恒刚刚说完的那最后一句话,她嘴角讥讽,自由散漫的说:这位大叔,人格侮辱是可以进去的。 田东恒一看一个小女孩子居然这么说他,就更气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向梦彤扶了一下粉红色的眼镜框,傲慢的说:你可以把自己当东西,但是请别带上我,因为我是人,而且,我家里有好几个都是专门负责处理你这种人的,我可以给你背背法律条款,看哪条更适用你。 韦易不想和田东胜再纠缠,也不想再连累向梦彤,毕竟,他害的向梦彤被吴馨算计骨折了。 就拉着她的胳膊:算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走吧。 … 韦易又喝了一口酒,他当然不会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么几年,任向梦彤装的再好,他也都知道向梦彤喜欢他,只是他觉得,向梦彤很好,只是他自己不配,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暴雨倏忽袭来,将北城彻底击打。 林芷的耳机里是《千里之外》: 屋檐如悬崖 风铃如沧海 我等燕归来 时间被安排 演一场意外 你悄然走开 故事在城外 浓雾散不开 看不清对白 你听不出来 风声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梦醒来 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用一生 去等待 闻泪声入林 寻梨花白 只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两鬓斑白 闻泪声入林 寻梨花白 只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等你来 千里之外乐谱 一身琉璃白 透明着尘埃 你无瑕的爱 你从雨中来 诗化了悲哀 我淋湿现在 芙蓉水面采 船行影犹在 你却不回来 被岁月覆盖 你说的花开 过去成空白 梦醒来 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我送你离开 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用一生 去等待 空气里是玫瑰花的淡淡香气,窗外的无花果已经长大,与黑夜完全融合。 安静的小区里无声无息,沈珏坐在沙发上,林芷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惬意且舒服。 沈珏拿出了两瓶冰啤酒,两个人继续喝起来。 面前已经空了两瓶。 沈珏的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露出锃亮的额头“韦易这么惨?” 林芷没喝,耸了耸肩膀,看着沈珏格外好看的脸“对啊,他本科的时候是真的惨,我是被人议论,他是被轮番虐。” 沈珏又喝了一口,放下瓶子“也是块硬骨头。” 林芷爬起来,也也喝了一口“他是难得的,轮番被虐,还能始终保持善良的人,也还好,在事业上,上天并没有亏待他。” “爱情也没有啊,向梦彤家里人也很好的,当然,他们两个如果能成的话。”沈珏笑着说,摇了摇头,他认识向家人,也知道他们的人品。 “七年了,我倒是希望呢,不过照梦彤的意思,她家里一早的时候,自然是希望她能找更好的,不过这么几年过去,好像也松口了,现在的韦易,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林芷放下啤酒瓶,她觉得向家和向梦彤都很清醒,家人清醒的想让女儿找条件好的,向梦彤始终坚持的爱着韦易,从未移情别恋,韦易和田微微恋爱的时候,她也从来都没有逾越半分。 沈珏也放下酒瓶,勾起嘴角“田微微这个人,我还真知道,她是我姐带过的一个学生。” 林芷瞬间来了兴致,张开八卦的嘴“有什么消息可以听听。” 沈珏摸着下巴,趁机亲了她一口“你要听啊?可以,先给我投资个一百万,哦不,两百万。” 林芷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蹭了蹭他的额头“切,我直接问姐姐就可以了!也可以拿我妈的八卦换,不用出钱,哈哈哈。” 沈珏被她蹭痒了,就把她按在沙发上“出卖咱妈,你可以啊。” 他挠了一下她的胳肢窝,林芷咯咯的笑了。 “田微微当年嫁的那个人,叫作方国辉,就是条件也不是很怎么样吧,可能她家里人觉得对方很有钱,不过资产也不是很多,也就差不多一个多亿而已吧。”沈珏嘲笑的说“就这,还敢这么去打韦易的脸,田家人眼皮子可真是浅,没有眼光。” 林芷听罢,也噗嗤一笑,带着鄙视“那当真是眼皮子浅,不过毛毛雨而已,有些人就是见识不多,觉得自己家女儿找到条件好的了,就自己也跟着可以飞黄腾达了,飞上高枝了,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了。” 对于韦易受这么重的伤,林芷也带着愤恨。 “有一个重点,这个方国辉呢,是冯志中的外甥。”沈珏故意停顿在这里,带着戏谑看着林芷,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子,摸上了她的腿。 林芷睁大眼睛,八卦之心爆棚“世界这么小?” 沈珏笑了,看林芷没有反抗,就一边摸着她的腿一边说“世界是挺小的,而且你猜怎么着,当年他们是有婚前协议的,田微微其实也没得到多少钱,后来生了个儿子,就地位提高,原本也算是可以衣食无忧的。不过呢,这几年,因为方国辉赌博,家产都败了很多了,现在全都在扒着冯家的大腿呢。” “冯大小姐那种人,肯定不能干吧。”林芷带着鄙视的说,语气里没有任何疑问。 “那是自然,我觉得吧,冯大小姐可能会大义灭亲。”沈珏笃定的说,继续占领林芷的高地。 大义灭亲,林杰就是大义灭亲的代表人物。 那一年,林宏被抓入狱,林杰也回来了,他看着自己爸的罪行书,根本不可置信,最后也只是说:犯法伏诛,天经地义。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也就说出了这一句,他极其羞耻。 倒是王伟一脸不服,他看向林芷,带着怨恨:就是犯了罪又怎么样,你们怎么能这样就放任我姐夫不管呢,我姐夫进去了,多可怜呢。 林杰悄悄撞了一下王伟的胳膊:舅舅,犯罪伏法,这是应该的。 王伟听罢,抬高了声音:你少大义灭亲了小杰,他是你爸,你爸坐牢,你知道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林杰还没有说话,林敏也没有说话。 只有王娇不停的在哭,一边哭一边说:爸,妈,你们救救宏哥啊,他进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可怎么办啊。 林图自然懒得说话,他巴不得自己的哥哥进去,这样林宏就老实了,他和林芷也会安宁,林锦绣也会老实一些,算是暂时性高枕无忧。 文燕玲冷着脸,心里全是气,但是林杰倒是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无罪,且无辜。 于是,文燕玲喝了一口茶,平静的说:林杰林敏和你,林图会给你们生活费的,衣食无忧,但是,不能大手大脚的花。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林敏和康家这样子,迟早是要离婚的,离了也好,找个靠谱的,不要再找这种花心丢人的,还得挨欺负。 文燕玲怨恨林敏和王娇王磊要害林芷,但是碍着林杰,也为了保全林家的脸面,这种话自然没有拿出来说。 她讨厌林敏,但是碍着王家众人都在,她自然不想再这么闹下去,无休无止的让人厌烦,就只能圆和一下,好打发了王家人。 从王娇出嫁之前,她就不喜欢王家这帮子亲戚,现在出了林敏林杰这种事儿,加上王磊计划除掉林芷入狱,她更厌烦了。 林芷心里笑了一下,心想那是林敏活该。 王伟捕捉到了林芷的那一抹笑容,就看向林芷:林芷,你笑什么? 王娇赶紧拉着王伟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 王伟没说话,可看向林芷的眼神里,全是恶毒。 林图看向王伟,眼神带着警告:王磊,少拿你这样的眼神看我女儿。 王伟自然是不敢了,他也知道,林家现在这状态,是林图说了算。 林芷不想废话,就站起身:得了,就这样吧,各回各家,累了。 说完,她看向文燕玲:奶奶,以后啊,生活费让我爸出,也可以,但是啊,得控制,毕竟,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养亲戚,你说对吧。 从王娇一早嫁过来,文燕玲就看不惯王家人吸血林家的状态,可是,她教养很好,也觉得王娇生儿育女辛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儿女都不是林家的骨肉,王娇还在外面有别的情夫,她心里怨恨的不行,就立刻点头:嗯,控制金额。 王伟想说话,王娇赶紧拉着他。 林芷又看向林敏,带着鄙视:还有你林敏,当初为了嫁进康家,又拿资源又拿钱的,到时候啊,能捞回来的都捞回来,图康家什么都没图到,也不能做亏本的生意,下次再结婚,把眼睛擦亮,别再丢人现眼了。 林敏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精神不稳定,直接对着林芷破口大骂:林芷你是不是有病!你个死贱人。 林杰坐在她旁边,赶紧拉着她,他觉得自己姐姐情绪不稳定,而且他觉得林芷说的很对! 王伟也立马开口,直接攻击林芷:这贱人就是有病,这贱人就是来找茬的。 林图一脚踢向王伟的脸:你踏马的,你说谁呢。 林图连踢带打,他对林家人和王家人充满了怨恨。 王家人也帮王伟,场面一度很混乱,混乱中林敏一直在骂林芷,王娇也在骂林芷。 林杰只得拉着自己的妈妈和姐姐不要发疯,他很无奈非常无奈。 林英听到这些,头疼的不行,就大吼大叫: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可是没人听他的。 文燕玲也没理林英,只一巴掌打向王娇:你们都疯了吗? 林敏失心疯了,大吼大叫:我没疯,我没疯,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林芷这个贱人害的,都是她害我这么惨。 林芷冷笑着,快速向前,随手拿过放在阳台上的一根鞋带子,缠着林敏的脖子,用力一拉:你还骂吗? 林敏很怕死,瞬间闭嘴。 王伟被林图打翻在地,鼻青脸肿。 林杰看着被勒的满脸通红的林敏,声音颤抖:林芷,有话好好说。 林芷没有松开,看向涕泪横流的王娇:王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让你这些拎不清的亲戚来辱骂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娇瞬间恢复了理智:别杀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王伟嘴上逞能,可是背地里根本不行,他已经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林芷踢了王伟一脚:滚。 那一天有雨,雨很大,连绵不断,打湿了谁的记忆。 第142章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沉醉不眠的悠长深夜里,心里有无数尘埃覆盖的炙热的秘密。 黑夜总会迎来新的白昼,可惜我永远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永久。 又或者,所有想要的其实都是错误的。 人生的船始终不靠岸,欲望与情绪的海总是无边。 无可奈何的半盏人生里,半盏也是一盏的谜题。 有些人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回不了头的路上总是有灼灼火烧。 她记不得自己的漫长人生如何,她也不记得一早就被她放弃的我。 我到底是谁,我又如何去沉醉。 并不安静的城市,他们都躲在属于自己的安静一隅。 隔绝浮华的寂静角落,心里有许多积累的绵长苦涩。 无数花气弥漫,弥漫在心头的沧海桑田。 夜风带着燥热,心里也带着燥热。 沈珏因为抱着林芷,觉得有些燥热,又觉得喝酒也不太不顺畅,就随手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宽阔的胸膛就像宽阔的眼界与心。 林芷还是把头放在他的腿上,偶尔喝酒,继续玩手机,十分欢乐。 沈珏脑海里有研究生时代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 那些记忆里,有隔壁寝室的年少谢词。 那时谢词溜过来找沈珏和宋曜玩儿,因为前脚沈珏的一个室友出门了,门没有被关上,沈珏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只穿了一条绿色大短裤,也是露出了胸膛,头发湿漉漉的。 但是他背身站着,所以并没有看见谢词进来。 倒是宋曜抬起头看见谢词,带着着急的说:老谢,你大夏天这么上火啊,鼻血都流出来了! 宋曜一个大直男,加上谢词一直隐藏的很好,所以他也根本不会去多想。 谢词立马随手从桌子上抽纸巾擦鼻子,沈珏这才回头看见谢词,也关切的说:老谢,吃点下火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词擦干净了脸,心里砰砰跳,面上淡定的说:好的,我再回去洗一洗。 他就立马溜回到自己的寝室里,洗了脸然后又过来了,三个人准备一起出去吃饭。 那一年的沈珏,二十二岁。 出了管理学院宿舍楼,和聂慕陆白乔寒他们汇合好了以后,陆白极其兴高采烈的调侃到:老沈,今天学校贴吧上又有你的表白信了,文采挺好的,我给你念念。 说着,就打开了手机。 聂慕憋着坏笑,狐狸眼睛闪闪发光。 宋曜眉飞色舞的噗嗤一笑:哎呀,你这小场面,这才哪到哪呀,你就是不和我们一个系,我们寝室外面,天天有沈珏的各种追求者爱慕者,假着欣赏风景的名义,来欣赏沈美男,那场面盛大,不仅有女,还有男,真是羡慕啊,嫉妒啊,恨啊。 沈珏反手就是一个小巴掌,轻轻拍拍到宋曜的头顶,沈珏高出去宋曜一截,又住在一个寝室好几年,两个人关系处的很好,所以拍起来很顺手,早就拍习惯了。 沈珏拍完,就自我嘲笑加讽刺的说:老宋,你是已婚人士,要谨守男德。 聂慕蓦的睁大眼睛:老宋,你速度也太快了吧。 宋曜得意洋洋,摇头晃脑笑着说:闲来无事,英年早婚,哥们要走在你们前列,成绩上干不掉你们,结婚生娃儿得走在你们前面,总得占上一样才好啊。 向来话最少的乔寒适时补刀:切,你就是受不了两地相思之苦,赶紧结婚以宣示主权,不过一个大醋男。 陆白竖起一个大拇指,咋舌道:牛逼,老宋,今天这顿,必须你请才行。 宋曜抬起下巴,得意一笑:我请就我请,你们记得随份子钱给我。 沈珏假装哼一声,摇头晃脑:nonono,神马时候办婚礼再说,今天先敲一顿竹杠。 几个人聊的正开心,也就是那一刻,沈珏精准的捕捉到了,谢词对于自己有些不同的情愫。 然而那一段时间的他,也从本科时代被人散播谣言里的g,好像变成了一个真的g,只不过,他对应的目标,自然不是谢词。 想到这里,他赶紧喝了一口啤酒压压惊。 林芷张大眼睛,摸着沈珏的胸口,调戏道“怎么,见识到我的狠了,你怕了?” 这当然是故意调侃,她和沈珏生活了这段时间,也早就明白,沈珏也是同她一样的人,温柔的时候温柔,狠辣的时候狠辣。 他是曾经的秦鹤,与现在的秦鹤的,性格的一种结合体。 沈珏露出的肌肉里,干干净净,林芷摸了一下,突然害羞度就又上来了,沈珏也摸上她的胸“才不怕呢,这才是我老婆,绝对不能被人欺负了。” 他往林芷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林芷吃着,嘴里鼓鼓囊囊的,她笑了一下“王家人作的不得了,就这,后来,林敏离婚的时候,还作了呢,可惜她后来找了一个那么好的老公,王娇还不满意,真是有福不享,偏要找苦来吃。” 沈珏刚准备回答,他的手机响了,他伸手拿过来,是查到的,关于林锦绣的信息。 林芷看他表情微变,就爬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同样头皮发麻的,还有林风,以及林锦绣。 林风坐在地毯上,喝着椰子水,流着泪。 林锦绣坐在自己的床上,空荡的房间里,自由空调的风,耳机里是美好的音乐。 她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歇斯底里。 林芷从最初的嘴角上扬,变成了最后的不寒而栗。 林锦绣的生母,叫做李芳,这个名字是后来取的,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也包括她自己。 因为,她是一个智障人士,智力不全,她不记得自己的年纪和名字,她对生活没有什么认知,就这样痴痴傻傻的过了大半辈子。 现在她的这个名字,是她现在的婆家给她取的,她在她现在的婆家,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丈夫叫做李斌。 儿子李聪,三十岁,女儿李颖,二十八岁。 她是一直糊涂的,所以在李家,除了生儿育女,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李芳刚到李斌家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李家还是指望李芳能生下儿子,以延续香火的。 后来,已经高龄的李芳最终还是生下了儿子,两年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从此,再也没有生下孩子。 她的一对儿女,从贫寒的乡村,顶着一个智障的母亲,一个瞎一只眼睛又缺一条胳膊的父亲,一路努力,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读了大学,落户城市,也把年迈的父母接去了城市里生活。 李聪和李颖,也都先后成家。 他们在遥远的河城,过得不是特别的富裕,但是还是挺幸福的。 林芷看完,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头,一语道破“她应该是因为智障,所以一早就被卖了,但是人家嫌弃她,所以生了孩子就又被卖了或者丢了。” 沈珏锁屏手机,附和道“没错,不过,现在她那个丈夫,还真不是买的她,她是被李斌捡去家里的,当初上户口的时候,还专门指正过,这一家人倒是好人,那个李斌,虽然瞎眼,但是人很老实,他那个胳膊是意外没的,当初也没赔到什么钱,他也不敢闹,不好娶老婆,就更没钱买老婆了,于是就捡了李芳回去做老婆,但是他当初上户口的时候,就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了,而且因为李芳智力有问题,所以找不到她是谁,李家也是个好归宿,老太太都七十多了,过的还是挺幸福的,一双儿女挺争气。” 他皱着眉毛,画风突变“不过这个林锦绣,真的是个奇葩,截然相反,她那么坏。” 林芷摇头苦笑“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精神倒是挺好的,不过,长得是真像啊,怪不得她急到原地跳脚,直接把王娇送上路,她一生装逼装高傲装高级,结果到头来她妈是个智障,她爸不知道是谁,她可怎么受的了。” 林芷脑子一转,有些看戏的表情说“她妈真是个可怜人,不会她亲爹也是个智障吧,所以她脑子才这么抽,毕竟,她这对弟弟妹妹可还是聪明的。” 沈珏撅着嘴,笑了一下“你想的估计没错,不过这个东西,得看看小叔能给我们什么线索了,毕竟,李芳这样的人,再早的信息,太难找了,年头那么久了,能用的信息太少了。” 林芷点点头,正好,这个时候,林风也发来了微信。 林风之所以发,是因为林芷发了这些资料给林风。 林芷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 药水的味道刺鼻,医院里有悲也有喜。 夜风微热,空调微冷。 冯雪怡坐在病房里,她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的沉睡的母亲唐诗韵,心里全是苦涩。 唐诗韵睡的很香,睡着了的她,像个孩童一样。 冯雪怡看着手机,心里只觉得极其的讽刺,她心里想:妈,你会后悔吗,你会的,对吧? 手机里是最近调查来的,冯志中的信息。 还有张婷宜的。 林芷耳机是《凉凉》: 入夜渐微凉 繁花落地成霜 你在远方眺望 耗尽所有暮光 不思量 自难相忘 夭夭桃花凉 前世你怎舍下 这一海心茫茫 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 都是假象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还有几分 前生的恨 也曾鬓微霜 也曾因你回光 悠悠岁月漫长 怎能浪费时光 去流浪 去流浪 去换成长 灼灼桃花凉 今生愈渐滚烫 一朵已放心上 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背影成双 在水一方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 须臾的年风干泪痕 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 就让情分落九尘 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 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吾生愿牵尘 放下手机,手指颤抖。 这一刻的冯雪怡,很无奈,也很无语。 是说最近冯志中频繁的去往南城,账户上的钱也在缩水,而她和冯雪城又是忙工作,又是忙孩子和自己妈的,这才忽略了一小段的时间,新的麻烦就又出来了。 狗改不了吃屎。 她今天看见傅云深的时候,就想问一些事情,可是,场合不对,氛围不对,也太不方便。 她也知道,傅云深不会给她坦白,更不能和她站在一个阵营,毕竟,她的身份太微妙了。 所以,在剑拔弩张的场面里,大家都还是心照不宣。 她这两天,想了很多事情,她觉得,跟着自己的心走,才是对的,毕竟,她给过太多次机会了,可是,狗改不了吃屎,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给冯雪城发了微信:明天见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冯雪城秒回:关于爸爸?他又捅娄子了?他是傻逼吗? 冯雪怡笑了,笑自己的弟弟,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如此的嫉恶如仇。 她还没有回复。 冯雪城又发了一条过来:大义灭亲吧,我受不了了,唐家的脸都被他丢完了,还有张婷宜那个贱人,丢钱是小事,丢人太可恶。 冯雪怡回复了一个头裂开的表情:冯嘉雪接下来再丢脸的话,我要么把她丢出国,要么关起来,不给我们家增加光彩,到处惹是生非,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冯雪城表情气愤,咬牙切齿的回复: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说你也是,当初为了咱妈,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承认她的身份,你看,他们三个,多么得寸进尺。 冯雪怡也后悔,就回复道:嗯,也够了,看看妈什么情况,我再做决定。我想好了,现在的这个情况,妈可以吃亏,我们两个也不能再吃亏了,妈会原谅我的,对吧。 冯雪城秒回复:对。 冯雪怡给唐诗韵捏了捏被子,看着她说:妈,也不能再退让了,我退让的太多了。 八年前,三十二岁的冯雪怡,面对反复拈花惹草各种隐瞒,终于到东窗事发的丈夫,她没有骂,没有争吵,而是快刀斩乱麻的选择了离婚,结束了自己为期五年的短暂婚姻。 面对丈夫的极力挽留,夫家的各种不离婚的优厚的条件,她始终不曾退让和回头,彻底无动于衷,面对外人眼里所谓的幸福婚姻,她一笑了之。 后来,面对夫家反过来的指责和怪罪。 她也没有忍气吞声,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家都挺忙的,也都挺有钱的,过不下去就分开好了,没有必要忍让,挺累的。我不能接受婚姻的背叛,我觉得太脏。 那一刻,她的丈夫王翼峰冷笑着:你爸不也是这样,也没见你妈离开他,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要和我离婚了,你真有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笑了一下,嘴角勾起:我爸能赚钱,能力强,他也至少不像你,搞个私生子出来,丢人现眼。 王翼峰笑了一下,刚准备说话。 冯雪怡冷笑回怼,刺激他:你啊,可得查查,别你那个私生子,不是你亲生的,就尴尬了。 结果, 当她带着的儿子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客厅里坐着张婷宜,冯嘉雪。 张志中并不尴尬的,让冯嘉雪叫冯雪怡姐姐,还说:雪怡,雪城,这是你们的妹妹,嘉雪。 冯雪怡没说话,她先让助手把自己三岁的儿子带到楼上去。 然后,她面色冷静的,把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直接扔到冯志中和张婷宜的头上,吓的十六岁的冯嘉雪哇哇大哭。 她把水从冯嘉雪的头上浇下来:叫什么叫,跟条狗一样。 冯雪城纹丝不动,冷笑着:妹妹,她配吗? 冯志中耍起了做爹的威风:你们两个,要气死我。 冯雪城双手抱胸,怒骂冯志中:你可赶紧死了算了,我求之不得。你丢人现眼丢多了就不要脸了对吧?你是看着我妈现在身体不好,故意带着小三和私生女出来,气她的对吧,我告诉你,冯志中你踏马做梦,你个傻逼,私生女都这么大了,你好大的脸啊。 张婷宜适时的演戏,一边哭一边说:这都怪我,不怪志哥,哎呀,你们也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啊,错都在我这里。 冯雪怡一个巴掌扇到张婷宜脸上: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你真有脸啊,你比我小几岁?你和我爸搞在一起,还弄个这么大的女儿出来,想让我们就范,你做梦。 十六岁的冯嘉雪继续哭。 冯雪怡看向她,也是一个巴掌:你再哭,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缝上。 冯嘉雪立马闭嘴,哭的梨花带雨。 冯雪怡又笑了,带着鄙视:还给这个贱种,取这么个名字,你们可真有胆子真有脸啊。冯志中,你当年还是怎么答应我的? 冯雪城立刻补充道:若日后再有对不起我们的母亲,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往事历历在目,冯雪怡记得很是清楚。 如今,他还是再犯了,又搞出来了,新的孩子。 心中不暖只寒,她自然是睡不着的。 沉寂的夜,手边只有,沉睡的人。 第143章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爱情里多少人期待白头偕老,结果后来半路上就分道扬镳。 世间有多少美好,又有多少泥沼。 青春年少时候许过的美好的愿,时光荏苒里再也回不去的年少的脸。 泥泞的心中是各种痛苦的纠缠不止,你看不见这岁月里的波光潋滟无极。 心总是难安,梦总是长远。 那时心中很烦,暂且把酒言欢。 说不出的万千心寒,我宁愿死在最初的少年,也不必受这半生的熬煎。 香炉里燃烧着淡淡的沉香,香烟浅浅的飘荡着,闻起来让人身心格外舒畅。 水声淅淅沥沥,沈珏在卫生间里哼着小曲儿洗着澡。 林芷把所有事情的思路很快穿成了一条线,暂时便有了头绪。 虽然猜的不一定全对,但至少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也好。 林风用极其简短的思路与语言,和一些寥寥的补充,让她完全明白了许多事情,也开始有些心疼,那个时候的文燕玲。 当然,这与她对文燕玲的深深地恨,并不矛盾。 文燕玲并不是穷凶极恶,她曾经也有自己那么多的痛苦和无奈。 林芷耳机里是《醉仙美》: 我踏破了江边望穿思念离人在两端 篝火暗淡天色正晚惜别在渔船 回忆湿人眼 旧梦情断琴弦 恰逢人幽怨又遇雨天 我看透了世间离合悲欢相聚又走散 放手不甘回头太难留恋总无言 纠缠的华年 匆匆揉碎容颜 五岳茫茫四海难相见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我看透了世间离合悲欢相聚又走散 放手不甘回头太难留恋总无言 纠缠的华年 匆匆揉碎容颜 五岳茫茫四海难相见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夜色人未走 执手相望饮一口 煮下醉仙酒 绯红妆容似锦绣 夜尽人未休 从此天涯各自走 千丝怨万缕愁 望西楼 不妄人苦等候 岁月在移动,心也在移动。 林英极度虚弱的那几日,极尽哀求的,用各种语气和方式,去问文燕玲。 他想知道关于真正的林锦绣的下落,这是他心上的一块病,他问不到的话,他就会觉得自己死不瞑目。 结果他得到的都是,文燕玲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文燕玲嘴巴又会说又聪明,词还特别多,把林英怼和堵的哑口无言,又极尽气愤。 林英心里极度不安,他自然也觉得,真正的林锦绣就是死了,可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他觉得,文燕玲一定是在气他,他急需一个林锦绣没死的消息,安慰他最后痛苦的心,好让他有脸下去见林锦绣的生母,那个他心心念念,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萧婉婉。 多么好听的名字,他连在梦里,都念着这个名字。 那一日,文燕玲难得的过来看他一眼,她自然不是过来关心他的,她来看他死没死,咽没咽气,却又听到了那句极其讽刺的梦话:婉婉,我爱你,我想你。 这句话,文燕玲并不陌生,她听了许多遍。 这句话是文燕玲心上的一根刺,扎透了她的婚姻与生活。 这句话也捆绑了她的精神,让她原本还算幸福的婚姻,彻底掉进了冰窟,并且万劫不复。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林宏两岁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梦中,林英反复低声说:婉婉,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 他只说了一句,文燕玲也刚从梦里醒过来,她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的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往心上放。 她更在意自己做的噩梦,她梦见文轩逸来找自己索命。 这个时候的她,对于十二岁的时候,在李霞的各种逼迫下,被迫发的那个誓言,并不在意,因为她读了很多书,懂很多的道理,她很唯物主义,不信神不信鬼的。 并且,林英和她的婆婆杨晓丹,实在是对她很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就看着林英的脸,安然的睡着了。 再一次听见这句梦话,是她怀林图快生的那段时间,她晚上睡了一觉,实在是难受,就被难受醒了,然后,她又听到了这句话。 这一次,她是清醒的,林英也重复着说了好几遍。 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个疑问,于是又想起了一年以前的那句梦话,她在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只听到林英又说了一句:婉婉,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锦绣的,我会爱她,我也会一辈子爱你的,你是我的真爱啊。 文燕玲非常的聪明,她几秒钟就串联起来了事情的真相,她还在想,还在气,她的肚子就疼了。 她想自己去医院,看着林英,她觉得他就像魔鬼一样。 她挣扎着下床,林英也忽然醒了,他看着文燕玲的脸,就赶紧去扶着文燕玲:燕玲,你慢着点,是不是要生了啊。 文燕玲觉得恶心,就没有回答,只听见杨晓丹敲门:燕玲,你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文燕玲就听见了林锦绣的哭声,那种哭声,让她有想杀人的冲动。 林宏也被吵醒了,他也跑过来了,抱着文燕玲:妈妈,你难受吗? 三岁的林宏长得很可爱,让文燕玲泪流满面。 她肚子很疼,本来她想当场戳穿林英的面目,但是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婆婆,她开不了口。 毕竟,孩子和老人都是无辜的。 那一夜,她心情极度低落,加上难产大出血,她汗流浃背,痛不欲生,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她很无力,医生一直让她用力,可她就是用不出来力,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死在产床上,死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 她流着泪,流着血,她身体极度痛苦,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极力的嘶吼了一声,仿佛要把人生二十多年以来吃过的苦,全部都喊出来。 她心里太压抑了,压抑的不行,在自己家里吃苦受着精神的摧残不说,结果出嫁了又增加了一份,双重暴击。 人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心里就特别容易想到极端。 那一刻,她想抛下人世间的一切,她想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见自己一直问心有愧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不想面对自己如此悲惨的人生,不想去承受婚姻的背叛,也不想去养丈夫婚外情生下的女儿,她也不想那一年被李霞逼迫着,发下的那个极其恶毒的誓言,继续成真。 可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文韬,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文燕晨,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林宏,也放不下自己妹妹文美逸。 那一声嘶吼似是发泄出来了,又或者,是她牵挂的太多,她终于生下了林图,林图的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寂静,也让等在外面的林英林宏和杨晓丹有些兴奋:呀,生了生了。 文燕玲很累,但是她没有睡着,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很痛苦,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清楚,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但是,她现在并不想撕破脸,没有人比自己,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她爱林英,但是她也恨林英。 她想离婚,她也想有自己的家。 那个年代,离婚的人何其的少,但是她就是敢想,她有自己的底气和能力,有自己的钱,有自己的孩子,有爱她的父亲。 她心里琢磨,盘算了很久。 直到出院以后,林英抱着林锦绣过来,一脸坦然的说:燕玲啊,我看你奶水挺充足的,要不,你喂喂锦绣吧,她都没吃过母乳,真是怪可怜的。 那一刻的文燕玲,看着林英的脸,她特别想把放在床头的那把刀,直接插进林英的心脏,让他直接赶紧去死。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结果,杨晓丹也附和了一句:是啊,锦绣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你说啊,现在的人真是造孽,好好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给扔出来了。 那一刻的文燕玲,什么都明白了。 她许久沉默不言,不反对也不认同,无声的反抗,内心极度挣扎。 林英刚准备继续说话,林图突然嗷嗷大哭,文燕玲抱着林图,看向一脸期待的林英:放下吧,我要喂孩子了,你还不赶紧去工作,这家里都指着你养活呢。 林英满脸笑意的,满足的说:好的好的,我这就给你们娘四个挣钱去。 杨晓丹拉着林宏的手,也连忙说:我带着宏儿,去想办法弄点好吃的去,把你们都养的胖胖的。 林英杨晓丹林宏都走了以后,文燕玲放下突然不哭了的林图,她把手伸进林锦绣的襁褓,手指掐着她细细的脖子,渐渐用力,她是真的想掐死她。 林风想到这里,满脸都是眼泪,他在文燕玲去世的那一日,爱她,也恨她。 他质问她,他也心疼她,心疼她本该幸福的一生,却被婚姻彻底毁于一旦。 她困于原生家庭,与后来和林英的家庭里。 他也庆幸,庆幸自己和林图,给了文燕玲那么多的底气和幸福,让她不至于那么困苦。 林芷随意的放着两条腿,奇怪的笑出了声,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心疼文燕玲的凄惨。 沈珏穿着银灰色浴袍,摇着头,他也觉得文燕玲太过于悲催,就服气的说“林英死于梦话多,死于太渣。” 林芷也气笑了,她想起来沈珏的那些梦话,就打趣说“你梦里说,让我不要离开你。” 她自然而然的把沈珏梦里找东西的事,理解成担心自己了,就没放在心上。 沈珏本来想调侃林芷梦里让王磊去死的事儿,他想起了一些关于林芷的梦话,但是他并没有去说,因为那些,都是林芷的痛苦。 尤其是林芷因为崩溃,吃药陷入昏迷住院的那一夜。 她有多么想念秦鹤。 才能让一个平时极度理智惜命如金的人,吃药混了酒精而陷入深度昏迷。 即使深度昏迷,她还是想着他,念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魅惑一笑着说“那是,老婆很重要,可千万得看紧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林芷要是说一句,你梦话说了好几次,梦里是找狗还是找人呢? 他们就有一些话题可以聊,还能聊的更远。 可是林芷没说,只是想起了文燕玲,觉得文燕玲其实也挺惨的。 只见沈珏突然凑了过来,扑闪着睫毛,露出胸膛看着她“还好我光明磊落,不怕我老婆查。” 虽然,他说出这句光明磊落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刺,但是他很快就忘了,他觉得自己有些阴暗的心理,但是也确实光明磊落。 他也觉得,论起洁身自好人间清醒,自己确实是一把好手。 包括身边这一圈和他交好的也是,只除了傅云深这个意外,但他也明白,傅云深变成那样的一个主要原因。 即使是与众不同的谢词,也保持着底线,因为谢词的大部分痛苦,都来于他的父亲文昌磊。 林芷自然是相信他的,只见沈珏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从腿上慢慢摩挲。 月色朦胧,梦里无影。 长路无前路,仿佛也无退路。 林锦绣一觉醒来,一身冷汗。 她坐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盘着双腿。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掌心的那一颗黑痣,久久难受,就冷笑了一声,笑得嗤之以鼻。 记忆里林英关于这颗痣,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脚心长痣,是幸福的象征,脚踩金银,这意味着我的女儿,是大富大贵的命。 十六岁最初知晓自己身份的林锦绣,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也感到高兴。 那一天,片刻失落以后。 她不再惆怅对于林图那份五味杂陈的情愫里了,毕竟,林图是弟弟,她是姐姐,她就不能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她读书虽然不好,但是她懂得这个道理。 又或者,是林英亲生女儿的这件事,让她格外的高兴,也冲散了她对于林图微薄的刚刚萌芽的那份爱。 可是后来,苏子衿的出现,苏子衿的美丽,以及好成绩,好人缘,以及得到了几乎家里所有人的爱戴,甚至金宝丰对于苏子衿的反复夸奖,林图对于苏子衿深刻的爱,她都看在眼里。 这其中,还有金旭辉韩静云和金宝娣夫妻对于苏子衿的夸奖称赞。 那份畸形的爱在她心里,又继续萌芽了。 她恨,她恨同样都是没有母亲,凭什么苏子衿住好房子,有有钱的明目张胆的独宠她一个人的爸爸,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再续弦。 苏子衿还能考上好的大学,而她自己,嫁的不如苏子衿,甚至连林图的几个正眼都得不到。 那一日,金宝丰出门不在家,她在家里,想起文燕玲的冷眼,想起林图和苏子衿即将订婚,心里烦闷,就喝了红酒,喝着喝着,忽然昏倒在地,被保姆连忙送进了医院。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金宝丰不在,韩静云和金旭辉守在床边,她刚准备说话,金宝丰就推门进来了。 韩静云看了一眼金宝丰,又看了一眼林锦绣,极其生气的说:你说说你们两个,都怀孕了还不好好养着,还傻乎乎的在家里喝酒,真是个傻子一样,这下子好了,居然把孩子都喝没了。 金旭辉看了韩静云一眼:你说什么呢,医生不是说是身体不太好才导致的嘛。 韩静云立刻冷眼,满脸不悦的反驳到:肯定和红酒有关系啊,她一个孕妇,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喝酒,我就不能说说了啊。 金宝丰有些诧异:锦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吗?你还在家里喝酒? 林锦绣当然不知道,她自己因为生金天懿的时候,元气大伤,经期也紊乱,虽然好好养着,但始终没再怀孕。 她这两年很着急,韩静云也时常反复的点拨她,所以她很在意,结果没想到,这一次怀孕了,然后很快又流产了。 金宝丰看着自己老婆,有些心疼,就眼含泪花:妈,你就别说锦绣了,她也想要孩子啊。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刚才眼角的余光看见林英了,他算着林英快进来了,他想要讨好林英。 果然,林英听见了这句话。 韩静云自然是对林英笑脸相迎,聊着聊着,还问起林图订婚的事儿,林锦绣有苦说不出,只得打断:爸,我想吃糖炒栗子。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知道林英疼她,肯定会出去买的,她也想在韩静云面前长长脸,好灭灭韩静云的威风。 果然林英立马心疼的说:我这就去给你买。 金宝丰怎么可能劳烦林英,就接下了这个好活儿:爸,我去吧,锦绣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的。 果然,林英没有再说林图订婚的事儿,接着对流产的林锦绣,嘘寒问暖,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罪吃苦。 那几日,她在医院和家里,反复听了一圈人都夸苏子衿漂亮,夸苏子衿能干,夸苏子衿人品好会做事。 她脑袋嗡嗡的,那段时间,她手撕苏子衿的心都有。 如今,她仿佛还是大富大贵,只是如今,她觉得,她什么也不是。 她呆呆的看着脚上的那颗痣,心里默默的念叨:李芳,你生我干什么,你还不如去死,文燕玲,你捡我干什么,你换我干什么,你就应该让我和林锦绣一起都去死,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也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受这么多的羞辱。 她照着镜子,仿佛能看见几个月大的,真正的林锦绣一样,她心里又默默自语:林锦绣,我们两个当初就应该一起死,你死就死了,为什么让我活着,你看,我们脚心都有一样的痣,凭什么你的痛苦,要让我来承受。 她忘记了,自己在林家享受着那么好的条件,她也忘了,她拥有着林图林风林宏都不曾有过的很多东西。 她也忘了,她嫁的金宝丰,曾经家里条件多么的好,她出嫁之后,没有认真工作过哪怕一天,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 有娘家和夫家给她钱,还给了她名声。 即使后来金家败落,她也还是不用操心金钱的事。 她也不记得,她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金天懿吃了多少苦,她让身边的那么多人,因为她吃了多少苦。 她只能看到她自己。 灯光下,痣很黑亮,格外醒目。 也就是这颗痣,让林英在过去的整整三十八年里,从来不曾怀疑,她的身份。 第144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经年的心事欲盖弥彰,面向前方黑暗也是明亮。 漫无边际的漫长相思,只能化成白纸寄给你。 无数梦里始终有你的白衣,记忆里也始终有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曾经属于你,后来也不再属于你。 属于我们的那一页,却再也回不去。 相思是漫长的秘密,我们都有各自的爱的痴迷。 沉香缭绕,淡淡青烟。 玫瑰花不是香气扑鼻,只有爱情始终有深度的浓意。 它能燃烧一颗心,也能沸腾一个人。 它能熄灭心中的光亮,也能照亮永恒的前方。 沈珏抱着林芷,摩挲着她的腰,然后又摩挲着她的腿。 他把头伸到她的面前,深深地吻住了她。 两个人忘记了世界,眼里只有彼此。 林芷被沈珏吻着,暂时忘记了文燕玲,也忘记了林锦绣,她脑海里,眼前都是沈珏。 她曾经以为,她是再也不会接受自己的爱情了,可是这样的沈珏带着这样的爱与家庭,像一棵藤,密密麻麻的缠紧了她的心。 让她再也无处遁逃。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神。 像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一夜,一样迷离。 那时候的迷离还有些许生涩,如今的迷离已经浑然天成。 他仿佛是天生的注定,利用自己的爱与优势,再次打开了她封闭多年的心。 她想到这么些年来,身边那么些人都要介绍他给她,也想起了那一年陈绾言抱着四岁的小小的她,口中所说的那句:你好可爱,倒是和我们家小珏可爱的有些相似。 当然,当年的她并没有记住这句话,也并没有记住陈绾言和霍兰陵的脸。 她只记得江城南和那条大胖德牧。 那一年的她,还不到四岁,当然,她也没记住江九州。 这句话,只有她和陈绾言知道,如今终于想起来,或许是天意。 就像她和沈珏的终于相遇和在一起,仿佛也是天意。 仿佛等了很久。 她在想,等再回去南城的时候,问一问陈绾言,看她是否还记得这些事。 两个人都摘了眼镜,近距离看彼此的时候,很是清晰。 沈珏的肩膀迎着灯光迎着空气,也迎着她的深刻爱意。 爱并不是浅尝辄止。 爱是深度的痴迷。 他脱了自己的睡袍,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也没说,只是抬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胸口,那里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沈珏把她的睡袍放在旁边,他就这样看着她,并没有迫不及待。 他抚摸着她的腰,从上到下。 杨柳细腰染白雪,经年又与谁人说。 轻微的摩挲让她的心里有些酥麻,连着脚趾头都一起酥麻。 他把下巴埋在她的脖颈,那瘦弱清晰的锁骨上,是他砰砰直跳的心。 他也能听见她的。 明明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个时候,两个人还是像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紧张。 紧张的呼吸与紧张的细胞,等待着舒展与拥抱。 她的手同他一样,抚摸着他的腰。 温柔的摩挲像梦里的美丽春日,开出深爱的花,迎着眼前彼此深爱的人,尽情绽放。 他只觉得心里一紧,连带着脚趾头也一紧。 同刚在一起的那一夜不同,林芷心里是放松的,但是身体依然是紧绷的, 紧绷在他的覆盖里,紧绷在他温柔不间断的深深的吻里。 十八岁以前的她,从未想过,最终和她如此翻云覆雨互说爱意的人,竟然不是秦鹤。 她也知道,如果她无限深爱的那个秦鹤还在的话,他也会原谅她如今爱上沈珏的事。 因为,那个秦鹤是爱她的,那种爱是大度的,美好的,就像那几年里,他们能很大方的谈天说地,聊起一些事,从来都不会小肚鸡肠的乱吃飞醋。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叛彼此。 当然,如果他还在的话,自己与沈珏也绝无可能,她必然与秦鹤幸福一生。 沈珏紧紧的抱着她,吻着她,行动是心里的表达,已经无需言语来证明。 她享受着这样深刻又温柔而缠绵的爱意,感受着美好的舒适,同最开始不同,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快乐,也期待着这种快乐。 她把沈珏的腰抱的更紧,她不会去掐他,只是紧紧的抱着他,仅此而已。 冬雪开始飘落,西城进入寒冬,元旦过了,新年即将来临。 许多店铺还贴着元旦和圣诞的贴纸,圣诞树上还挂着七彩的灯,人们又在期待新的节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儿童在成长,老者在老去。 只有死去的人无声无息,并且保持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年纪。 她与秦鹤分别从南城和北城出发,最终在西城机场的出口汇合,准备去看望南筝。 她的包里,是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她看着秦鹤一如往常的淡漠的脸,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即使他已经不是她最初爱的那种表情,但是她已经被迫接受,并且习以为常了。 因为她没有任何办法。 那一天,她耳机里是《白衣》: 谁曾在城门深雨中,寻觅过我 雕得古拙的山水,夜把明月照 我留下传唱的歌谣多少 奉旨而挥的笔墨,每为罗绮消 谁懂我的潦倒谁又知我的骄傲 谁曾在烟花巷陌里,等待过我 开了又败的花墙,只剩下斑驳 我曾与过谁在花下欢笑 青瓷如水的女子,宁静中微笑 岁月静凋时才知道已不复年少 风吹开枯叶抖落了空蝉 掉在了开满牡丹的庭院 台上唱歌还要挂着珠帘 怎么可能让我的笔惊艳 这白衣 是平凡 也习惯 新词一夜唱了八九遍; 换了断弦琵琶再复返; 对酒当歌长亭晚; 品其中味 一成不变。 这白衣 是羁绊 是疲倦 杯空杯满谁将酒打翻 抛了乱卷换我醉中仙 就算看不清眼前 谁风雨不改红楼游,载不动悲愁 满座诗赋换热酒,此局棋怎走 尘香露花莹流连珠帘后 黄土尘尘何辽阔,再难听前奏 淡看秋雨凄凄功名佳人伴今宵 风吹开枯叶抖落了空蝉 掉在了开满牡丹的庭院 台上唱歌还要挂着珠帘 怎么可能让我的笔惊艳 这白衣 是平凡 也习惯 新词一夜唱了八九遍 换了断弦琵琶再复返 对酒当歌长亭晚 品其中味 一成不变 这白衣 是永远 也瞬间 今夜的灯油已经烧干; 故事我还没写完一半; 过去谁帮我杜撰; 一步踏尽一树白 一桥轻雨一伞开 一梦黄粱一壶酒 一身白衣一生裁 这白衣 是平凡 也习惯 新词一夜唱了八九遍 换了断弦琵琶再复返 对酒当歌长亭晚 品其中味 一成不变 这白衣 是永远 也瞬间 今夜的灯油已经烧干 故事我还没写完一半 过去谁帮我杜撰 冬天有些冷,秦鹤戴着帽子口罩,林芷戴了帽子,并没有戴口罩,因为容易过敏,加上她戴眼镜,冬天很容易哈气看不清路,也很不舒服。 两家的保镖,早就在机场等着了,他们打完招呼,正准备上车。 只见金天龙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面色淡然带着微笑的走过来。 他没有靠近,只是看着林芷大声说:哎呀我的好妹妹,怪不得你不喜欢哥哥我,敢情是有男朋友了啊。 说罢,他看向秦鹤带着不屑说道:你怎么不敢露脸?怎么,是长得太丑了不敢见人? 秦鹤知道金天龙的存在,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面。 他看着金天龙言语和表情都带着挑衅的意味,恨不得直接一拳将他打飞。 他准备说话,林芷推了推他的胳膊,不屑且不耐烦的对金天龙说:你无聊不无聊,你女朋友不是一堆吗,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她其实很气,她本来不明白,金天龙怎么这么快就又出来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林锦绣果然无耻至极。 金天龙自然不是来蹲她的,他在这里,是来等自己的新女朋友的,结果这么不凑巧,居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林芷。 自打林图去世,林芷就不怎么出现在西城了,她为数不多的回西城的日子,都是为了去安市看南筝和秦明山,然后再去文燕玲那里看看,卖林风一个面子。 这个时候的赵雪,也时不时带着林岚去南城看望林芷,她知道林芷不是很愿意回西城,林芷不想看见林锦绣,不想看见王娇林杰林敏,也不想看见文燕玲。 林芷深爱西城,也对于苏淮的房子有无限的爱,但她讨厌这些人,就不太愿意回来。 秦鹤知道林芷的意思,就很识趣,也没有说话。 金天龙见秦鹤把他当做空气,就继续挑衅且得意的给林芷说:我现在是一家之主了,金家都归我了,怎么,你羡慕吗? 林芷快吐了,她无语的看向金天龙:你回去问问你妈,她高兴吗?还有,你爸死的那么惨,你还记得吗? 金天龙并没有接这句话,只上去拉秦鹤的胳膊,他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林芷这样的刺头这么服帖,还护着他。 秦鹤和林芷的保镖很快出来了,保镖还没有发挥,只见秦鹤三下两除二的就放倒了金天龙,脚踩在金天龙脸上:你爷爷我的脸,不想给你这个孙子看,你再逼逼,老子卸了你的胳膊。 金天龙嘴很硬,没有求饶:切,你个胆小鬼,脸都不露,你放马过来啊。 秦鹤直接两个巴掌,扇的金天龙眼冒金星。 金天龙鼻青脸肿,嘴角红肿,继续挑衅:你他妈的,还真有两把刷子,你放开你爷爷,咱俩单挑。 林芷朝金天龙的屁股踹了两脚:你他妈的贱人,坐牢都改变不了你的尿性,傻逼。 她又踹了两脚,拿过保镖的手机,打电话给林锦绣,林锦绣最开始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没接。 林芷持续在打,等到终于通了,林芷呲牙咧嘴的咆哮着对林锦绣说:林锦绣,我告诉你,你不想你儿子和你去死,你就拴好你家金天龙这条疯狗,再来挑衅老娘,老娘把你和你后面的人,都一起送进去。 林锦绣心里恨,也痛苦,但是极力伪装淡定:林芷,你说什么呢。 林芷把手机对着金天龙的嘴巴:来,给你妈叫两声听听,你妈还不知道你在我手上呢。 金天龙并没说话,秦鹤又踹了一脚,他嗷呜一声,这下林锦绣自然是听清楚了,她连忙紧张的说:林芷,你别动我儿子。 林芷气得不行:老娘才不想招惹他呢,你把他拴好,别再招惹我,否则我让你们都进去,我送你们两个下去和金宝丰韩静云去团聚,妈的。 保镖把五花大绑的金天龙押在机场,而一脸兴奋的金天龙的女朋友浓妆艳抹的下了飞机,看到这个场景,刚准备走,就被及时赶到的林锦绣给叫住了。 … 冬日萧瑟,枝头有雪。 安市的空气很冷,阴云密布,寒风呜咽。 南筝渐渐好转,只是精神还不太好,她有些憔悴的,拉着林芷的手,和秦鹤的手放在一起:小芷,你们两个也二十三了,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去德国看看你爸妈,聊聊你们结婚的事儿。 秦明山当然是希望秦鹤能够娶林芷的,可是他也明白,林芷是绝对不会嫁给秦鹤的,要不是林芷爱着秦鹤,又善良聪明,尊敬和理解他与南筝,林芷大抵再也不会踏进秦家的大门了。 秦鹤面不改色,心里跳了一下,他也知道,林芷不会嫁给他。 只见林芷笑着给南筝剥丑橘:好的妈,我会告诉我爸妈的,您放心。 南筝有些开心,吃着林芷喂到嘴里的橘子:好啊好啊,我就等着一天了。 那一天,除了南筝很开心,林芷秦鹤秦明山都是面上笑着,心里则是痛苦不已。 吃完饭,林芷带着秦鹤出去散步,西城的冬日,因为寒冷,河水结冰,芦苇枯黄。 大片的萧瑟荒凉迎着刺骨的寒风,就像林芷迎头面对自己早就荒芜的爱情。 不得不演戏。 他们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已经是心理学硕士的林芷,看着是管理学硕士的秦鹤,面色冷静:秦鹤,你有没有自己深爱的人。 秦鹤没表情,也没说话。 林芷坐在凳子上,看着水面上厚重的冰。 看着不远处,是南北分界线的秦岭山脉,那里白雪皑皑,一片美好。 从这里走过去,翻越大山,就是南方。 南方以南,北方以北。 爱情有一条分界线,年龄也有。 不过爱情最深刻的分界线,还是人。 林芷把眼泪逼回去,苦涩的说:你也知道,我不会爱你,更不会嫁给你。所以,你也该直面自己的心,不是吗? 秦鹤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芷看着他,又看着远方的山:我爱的那个少年秦鹤是温柔的,礼貌的,他不会如此凶悍,也不会打人,更不会骂人。 林芷耸了耸肩膀:不过,我也很欣赏现在的你,我想,我心里埋葬了多少痛苦,你也就同样,也埋葬了多少。 秦鹤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字:嗯。 林芷手托着下巴,那条盘踞在手指上的银蛇,正在对着秦鹤微笑,她也对着秦鹤挤出一个微笑:我与你再无可能,只剩下彼此理解和尊重,那么,你也不用再折磨自己了。这么五年,我们两个彼此付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也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她继续淡淡的说:我猜,你心里应该爱着一个女孩。 秦鹤不再遮掩,直面林芷。 安市开始下雪,雪花纷纷扬扬。 像天空的眼泪,无声且寂静。 几个保镖站在不远的距离。 林芷抬手,她的掌心落下一片纹理明晰的雪花:也就是在这样的下雪的天气里,曾经的你,吻过我。我的爱是永恒的,你也是,对吧? 秦鹤眼里全是眼泪,他的委屈,他的痛苦,他的隐忍,他的难过,全部都在眼泪里。 他不说,但是林芷看的懂。 他缓缓开口… 琴瑟和鸣悠长,谁与谁的声音婉转悠扬。 暧昧没有散去,只是暂时停止。 沈珏贴在林芷身上,他不累,他很舒服,但是他不想起来,只是掌控着她,完全在自己的怀里。 林芷还是二十三岁那一年冬天的,同款表情,看着沈珏:“他其实,比我更惨。” 沈珏何其聪明,他在发现秦鹤的不对劲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分析,用他理智且感性的思维,分析了全局,一如那一年十八岁国庆的,北城的林芷一样。 沈珏曾经想过,十八岁国庆的林芷,如果没有因为痛苦,与他擦肩而过,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就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李卓。 夜风不静,心也不静。 白日安静,夜晚孤寂。 百合花是雪白色的,上面还有潮湿的水汽。 平静如水的心也会在面对始终不可得的爱情的时候,陷入无限的纠结和怅惘中。 付瑶白一身白色睡衣,盘着腿,听着轻音乐。 她想到林芷,想到霍煜。 她坐在窗前,手机里是霍煜忽然发过来的一条微信:明天,见一面吧,一起去玩儿,和沈珏他们。 付瑶白看着这条非比寻常的微信,手指颤抖,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忽然笑了,笑得发自内心。 她知道这条微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拨开云雾见晴天,意味着沧海与蝴蝶的等待终于要到来。 你看,我们心里都住着相思。 相思在你心上,也在我心上。 第145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一个世纪有多么漫长,茕茕孑立有多么悲伤。 生在一个炮火连天的时代,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悲哀。 那时候的生命就像野草,野草被连绵的火烧。 生命朝不保夕,我却再也见不到你。 心中的信念不曾改变,就像这世界上永远有悲欢。 生命是最好的希望,没如果有生命,那么一切都没有。 日夜轮回,时光飞逝。 恍惚的梦里一片荒芜,那里寸草不生。 白日到达的时候,忙碌的城市依旧有人昼夜忙碌。 这一夜的沈珏和林芷,因为心情,都睡的很少。 林芷只觉得,眼前已经拨开了很多迷雾,但是思路还没有彻底被打通。 同样睡的很少的,还有寝食难安的林风和赵雪。 几乎彻夜不眠的林锦绣,金天懿,林杰,程琳,李俊毅。 半悲半喜的付瑶白与霍煜,韦易和向梦彤。 辗转反侧的付若惜,聂慕,上官瀚文,孙淼… 打了一夜算盘的冯雪怡,冯雪城,冯志中,冯嘉雪,张婷宜。 沉睡不醒的唐诗韵。 惆怅又无语继续计划的傅云深和边羽。 忐忑不安的常国远,李浩,纪红。 一头雾水又悲又喜的尚美熙。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睡的安稳,心事太多了,自然是睡不好的。 高龄的陈绾言倒是睡的安稳,她又梦见了霍兰陵,于是就在梦里笑,甜的像个少女一样。 这是霍兰陵去世的第四年,也是她糊涂又清醒的第四年。 沈珏精神抖擞的,起了个大早,带着林芷,两个人都是一身洁净素白的出了门,四个人随意的在小区门口吃了早餐,然后去往墓地。 一路上,车慢慢远离了喧嚣的市区,进入郊区,绿树成荫,山林浸染,环境也越来越美。 守卫森严的特殊墓地里,前来祭拜的人并不太多,工作人员一早就特意等在那里。 同样等在那里的,还有陆白和沈璧,他两同样也是一身素白。 下了车后,沈珏看到有人等着,心里并不意外,只礼貌且客气的说道“带我老婆和妹夫过来看看太外公他们,麻烦你了吴哥,辛苦你们了。” 林芷陆白也礼貌的点了点头同吴一凡打招呼“你好,吴哥。” 因为今天墓地祭拜,提前预约了好几个重要的人,所以吴一凡是特意过来的,他看着沈珏和林芷礼貌的脸,就同款礼貌的笑着说“你们好,并不辛苦,都是小事。” “那我们去了,您先忙。”沈珏抱着几捧菊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祭拜。 “好。”吴一凡淡然客气的说。 霍老有你们这样的子孙,真是好啊。 他当然不会讲出来,只望着沈珏和林芷离去的背影,想起了霍兰陵那张永远充满正气的,淡然的脸。 林芷带着深刻的敬意,慢慢靠近了,她四岁时候,就见过的这个人。 他与他的父亲,青史留名。 他叫霍兰陵。 那一年,年仅九岁的霍兰陵抱着霍兰君一路奔逃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爸爸和哥哥。 他知道霍北极和霍兰湘在哪里,也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乱世的孩童,大抵不像盛世一般,无忧无虑。 他才九岁,可是他很聪明。 霍兰君在他怀里嗷嗷大哭,他只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那简单的灰色楼宇,正在承受着冲天的炮火。 他很想留在这里,但是他不能留下来,因为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能死,霍兰君也不能死。 他忍着痛苦,一边哭,一边跑,然后等他再回头的时候,灰色的房顶掀起了巨大的尘埃,已经颓然落地。 街边有哭声,喧闹声,他跑了很久,也很累,他跑不动了,在思考哪里适合躲避。 于是,他机灵且小心翼翼,藏进了一口枯井里。 盖子遮蔽了阳光,枯井里一片黑暗。 当他气喘吁吁的准备放下霍兰君,摸着干粮准备和霍兰君一起吃点的时候。 却发现,年仅两岁的霍兰君,身上似乎有血迹,她已经不哭了,也不闹了。 血液的味道充斥着他的手,他看不清,却能够感受的到。 只是,他并分不清楚,这个血迹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霍兰君的。 干粮落地,他慌了,着急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叫她,怎么掐她,霍兰君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像一个沉睡在梦中的母婴。 可是,沉睡在梦中的,也会清醒。 许久之后,霍兰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反应的,还有心如死灰一心麻木的霍兰陵。 他心里悲伤不已,独自躲在井里,伴随着自己妹妹的年幼尸体。 他听不见外面生命受到威胁与不断离去的极致悲哀嘶吼,但是炮火冲天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见。 他想对天嘶吼,可是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枯井的井盖。 一片黑暗的洞里,只有老鼠吱吱的声音,那声音也不大。 他多么希望,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妹妹发出来的,可是他的妹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而已,他只记得母亲说的那句: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他如果嘶吼,他就可能会被发现,他就会死。 他在井里躲了许久,直到声音平息,终于被人所救。 在失去了祖母周静女后的第四十天,他失去了母亲赵云棠,妹妹霍兰君。 两岁的霍兰君,还正在牙牙学语,她话都还说不清楚,就死去了。 那一天的霍家,没有女人了,剩下一个成年男人霍北正,和一个少年霍兰湘,一个儿童霍兰陵。 四年前,霍北极年纪轻轻的战死沙场,粉身碎骨被迫殒命,周静女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一日,死伤无数,霍兰陵永远记得,一身戎装的霍北正望着破碎的街头,再看着自己破碎的家,与赵云棠和霍兰君的尸体,与街上其他人的尸体, 那样的嚎啕大哭。 “也就是那一天开始,他从了军,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外公就变得特别狠,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他手上沾过多少血,因为他说,他恨,他非常恨。”沈珏眼角噙着眼泪,极尽悲伤的说。 “他们真的好惨。”林芷哭着,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说的是霍兰陵他们,何尝说的,又不是苏淮他们。 陆白也红着眼睛,沉默了许久,并未说话,霍兰陵的这些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心里悲哀,也很无奈。 在这里,相继祭拜了霍兰陵,霍北正,霍兰湘。 他们又准备去旁边的墓地,祭拜霍烨谢瑾和霍北极周静女他们。 战争结束,一身功勋的霍家安顿在北城几年后,特意从湘城迁坟过来,因为霍北正说:我生不能与他们在一起,死后总得埋在一起,这样不远,也有个伴,我们来世还能做一家人。 一行六人下山,快到门口的时候,林芷看见了一身洁白的付瑶白,她红肿着双眼主动与沈珏打招呼“你们两个也来了。” 她身后站着两个保镖。 沈珏会带着林芷过来祭拜,自然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她的爷爷付乾坤也葬在这里,她与霍煜的事情要有结果了,她特意来告诉他一声。 沈珏表情没变,舒了一口气,看向付瑶白“那边你也要去?” “当然喽,一起吧。”付瑶白故作轻松的说。 于是九个人就一起,又往旁边的墓地过去了。 林芷看着这些冰冷的墓碑,虽然她也只见过霍兰陵和程芸,但她对他们的痛苦,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她与程芸,从头到尾,就只见过那一面,那一年的她心疼程芸,如今的她,更心疼了。 霍烨年纪轻轻的就被葬在这里,他本来可以有很长的美好人生,有很多的建树,做出很多的贡献,可他就偏偏殒命在那样的意外里。 在这一刻,林芷想通了很多事,她也更加明白,杜若惜的痛苦了。 沈珏没有说的那些,被她自己在这一刻忽然打通了。 无声的祭拜,无声的面对死去的人。 许久的沉默不言,沈珏和林芷,心里有很多话,但是谁都没有说。 鲜花环绕,山风微凉。 车离开墓地,林芷心里久久的不平静。 她耳机是《风起天阑》: 火光凄厉地照亮夜 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那一眼你笑如昙花 转眼凋谢 血色的风把旗撕裂 城头的灯终于熄灭 看不到你头颅高悬 眼神轻蔑 焚成灰的蝴蝶 断了根的枝叶 挣脱眼眶前冻结的悲切 鲜血流过长街 耳畔杀伐不歇 守护的城阙大雨中呜咽 多年后史书页 还把这夜撰写 青石长阶 染尽生离死别 耳闻的像终结 眼见的都毁灭 温柔的最决绝 坠落的曾摇曳 恍然间已诀别 正褪色的长夜 破晓之前 洗去所有罪孽 有人喊你的名字 直到声嘶力竭 若魂魄能知觉 黄泉下不忘却 不记得阴晴或圆缺 我看过花开和花谢 渐渐地回忆起喜悦 与恨有别 王城的姓氏都改写 我还在这里守着夜 等什么从灰烬里面 破茧成蝶 是命运在轮回 熟悉得像幻觉 火烧破天空星辰都倾泻 马蹄踏碎落叶 四方边角不绝 血滚落尘土像那瞬艳烈 太遥远的岁月 看不清的眉睫 回忆尽头 风声依旧凛冽 埋下的骨和血 早沉没在黑夜 逝去的已冰冷 飘零的未了结 记得城中日月 蝉鸣后又初雪 屋檐细雨 停在初见季节 用最平淡话语 藏住旧日誓约 春风绿过柳叶 你曾笑得无邪 太遥远的岁月 看不清的眉睫 回忆尽头 风声依旧凛冽 埋下的骨和血 早沉没在黑夜 逝去的已冰冷 飘零的未了结 记得城中日月 蝉鸣后又初雪 屋檐细雨 停在初见季节 用最平淡话语 藏住旧日誓约 春风绿过柳叶 你曾笑得无邪 逆风穿越荒野 来不及去告别 破晓之前 忘记所有胆怯 从此用我双眼 替你看这世界 云万里山千叠 天尽头城不夜 依稀是旧时节 城门上下弦月 白色身影 夜色如水清冽 借我一刻光阴 把你看得真切 身后花开成雪 月光里不凋谢 死亡结束生命,也可以拉长生命。 对于死亡的感同身受,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 死别刻骨铭心,生离同样致命。 微雪的二十三岁初,与十七岁初,自然是不同的。 远山覆雪,脑海覆痛,心上覆尘,梦里覆人。 秦鹤张了张嘴,没有看林芷,他看着远处的山,看着近处的雪,忍着眼泪:有一个女孩子,她本来可能都有办法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她的父亲,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她有一个小儿麻痹的行走不便的母亲,还有一个因为在工地干活,结果伤了腿走路又跛脚的父亲。 她的家庭一贫如洗,可她很努力,她的父亲也很努力。 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孩子,他们同岁,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男孩子很小的时候,被自己的父母宠爱着。后来,男孩子的父母给他生了弟弟妹妹,男孩子就不再被父母宠爱了,家里有好多活都要给他干。 可是男孩子觉得自己并不可怜,因为他被女孩子的一家人宠爱着。 他们的故乡非常的贫瘠,那里曾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应该是那种违法的秘密,可是好像,在曾经那样的年代里,那样的山村荒凉,民风彪悍,那样的事情,好像到处都是。 那是那个乡村共同的秘密,那个秘密叫做人口买卖。 女孩的母亲,死在她十岁的时候,原因是重病不治,家里还一贫如洗。 女孩的爷爷是个上门女婿,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他从另一个山村过来,在这个山村努力生活,本来日子过得挺好的,可是女孩子的父亲还小的时候,他年纪尚轻的爷爷上山采药,一个不小心跌下了悬崖,被野生动物分了尸体。 等找到的时候,只有血肉模糊的惨烈骸骨,不过还能看清楚一些模样,留下孤儿寡母。 她的奶奶对爷爷情深爱笃,寡妇没有再嫁,独自抚养她的父亲慢慢长大。 在贫瘠的村子里,受尽了嘲笑和冷眼,与调戏。 他们也想走出大山,可是路太远了,他们也不知道路。 后来,女孩的母亲出现在了这个家庭里,生下了女孩子。 女孩爱那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也爱她,他们曾经,都很努力的读书,说以后要上大学,要永远离开乡村,要去大城市,要结婚生子,要幸福一生。 可是,后来,她的男孩子突然死了。 她一个人离开了乡村,去读了他们当初理想的那个大学,她带着她残疾的父亲,生活在少年时候曾经期许的城市里。 她不再被人嘲笑,也不再被贫穷所围绕,她拒绝了身边所有男孩子的追求,只是因为,她想嫁的人,已经没有了。 她其实也想死,去陪她的男孩子。 只是她的父母给予了她生命,她不想她父亲那么惨,童年丧父中年丧妻丧母,还要再丧女儿。 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告诉她,要让她好好活着,外面的世界很大,好好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 … 秦鹤说了许多话,因为情绪特别失控,平时一惯冷静全部彻底消失,变成了语无伦次。 二十三岁的林芷,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秦鹤,看着他泪流满面,看着他一脸黯然。 那样深刻的痛苦与爱,从他的心里完全溢出来,与十六岁的秦鹤,完全不同。 雪花漫天飞扬,谁的爱情散场。 她静静的说:她叫好好,我想认识她。 秦鹤没有回答,鼻子一抽一抽的,极尽痛苦。 林芷站起来,看着芦苇飘飞在冬日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中,与白雪交缠在一起:她在哪里,你要不要去认识她?我觉得她和她的名字一样好。 秦鹤眼里没有不可思议,只有欲言又止。 林芷双手插兜,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人的爱情死了,有些人的爱情没死,成全自己,也是成全别人。 她叹了口气,看着秦鹤眼里的悲戚:明天出发去认识她吧,尽快,等忙完了,我就直接立马飞去柏林,我想我妈他们了。 秦鹤擦不干净自己的泪,他心里有喜悦,也有痛苦。 那一刻,他扪心自问,即使没有杨好,他也永远都不会爱上林芷,虽然她从内到外,都美的像个天使。 不是所有极致美好的人,都会被深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深爱的人,无论她出色或者平庸。 第二天,林芷站在青城,杨好的出租屋楼下,用自己的手机打给杨好:好好,我想见你。 杨好吃些花生米,看着手机里的陌生号码:疑惑的说,请问你是谁? 林芷很是怅惘,期待又充满痛苦的说:你下楼吧,我在你楼下,我觉得,你见到我们的时候,你会很高兴。 杨好带着疑惑下了楼,她远远的看着一身白衣的秦鹤与林芷的时候,还是疑惑的。 等到她终于看清楚秦鹤的脸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在幻想。 当秦鹤说:你好,我叫秦鹤的时候。 她看着这张过分熟悉的,五年没有见过的脸,只觉得自己依然在做梦,她开始掐自己。 杨飞站在她身后,他看见秦鹤,手中刚买的菜跌落在雪地上,土豆滚的到处都是。 那一刻,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又哭又笑。 杨好掐痛了自己,林芷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你好,我是林芷,我来给你说媒。 林芷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着最让自己心痛的话。 杨好颤抖着手,去握秦鹤的手:你好。 那一日的她,也终于明白,那个在网上时不时与自己聊天的知心人,到底是谁了。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账户上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杨飞心里有很多秘密,但是他一直没有打通,那一天的他,也终于打通了那些秘密。 留不住的人,留不住的心,留不住的秘密。 像雪花,漫天飞扬。 第146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远望远山苍翠,心中各有滋味。 那时年少青春肆意,你我总是相思成雨。 城市的雨覆盖了心中的事,心中的事又染了哪一指。 用什么去形容悲与喜,又用什么方式去爱你。 等待在路上的人向来风雨无阻,回望人生的痛苦各有来处。 总是虚无。 墓地离山庄不是太远,不堵车的郊区的路,与城中心完全不同。 这里安静,没有浮华,没有急躁。 窗外是北方的山水,夏日里看起来,山与南方的山无异,只有水流比较少。 即使是远望,水流也并不清澈,它大约混浊。 带着泥沙的漫长覆盖,把土地流逝成的干枯的样子。 他们三辆车抵达到山庄的时候,其他人基本已经都在大厅里等着了。 杜若惜聂慕,韦易向梦彤,都坐在那里聊天,然而最终呈现的效果就是,一身洁白长裙,一头渣女大波浪的向梦彤和顶着一头渣男锡纸烫,穿着一身骚气黑白色条纹的卫昱骋叽叽喳喳,其他三个人是默声观众。 上官瀚文夫妻带着上官淇,一家三口十分开心的看着动画片~ 王柏没来,一个是公司事儿多他觉得赚钱更重要,二来他觉得自己来了得当电灯泡,所以干脆直接不来。 但是他派了两个保镖过来,那两个保镖正在那里充当背景板。 翁倩也没来,一个是她要上班,二是觉得怕都是陌生人,自己比较尴尬,加上她的腿不是特别方便,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在这个节骨眼上,傅云深自然是不会来的,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结果,目前唯一的电灯泡,好像就成了卫昱骋… 然后,当一身灰色卫衣的邓彧风风火火的到的时候,卫昱骋就不觉得自己是电灯泡了~他有些沾沾自喜。 殊不知他的故事都在路上等着他呢~ 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沈珏他们进来的,就立马发挥社牛喜剧人本质挥着手,还给沈珏抛了个媚眼“珏哥。” 这一声哥过于洪亮,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这一刻,付瑶白没有看见霍煜,她第一反应是霍煜会不会不来了,旋即的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她抛弃了,因为霍煜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平日的聪明冷静,在霍煜面前,都会尽数瓦解。 她也明白,这一日的霍煜,会与以往多年来,在她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沈珏迈着两条长腿,一路握着林芷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老乔他们来不了,今天有神秘嘉宾一个。” 卫昱骋翘着二郎,故意调侃到“要介绍给我的?” 沈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锡纸烫被拍扁又快速反弹“你小子。” 陆白噗嗤一笑继续补刀“这小子净油嘴滑舌。” “切,我这叫什么来着,叫社牛,气氛烘托者。”卫昱骋继续嘻嘻哈哈的给自己加词儿。 韦易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先难过了一下,旋即又笑了,直接锁了屏幕。 几个人正说笑着呢,寸头短发的霍煜,从付瑶白身后的位置突然出来了。 他目光炯炯,加上身姿挺拔,与身份职业的加持,看起来与这边随意散漫的一堆人年轻人完全不同。 那种自带的肃目感,让人心里一震。 还是惯常的黑色运动装,双手插兜,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一时间,王柏派的两个保镖,付瑶白带的两个保镖,加上白衣的马周和马莹,一时场面就很盛大。 林芷和其他人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有韦易有些不太习惯,但他也很理解这种状态,所以也没有往心上放。 因为此时此刻,他放在心上的,是另外一件事。 霍煜从付瑶白旁边走出,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沈珏的肩膀。 付瑶白看着霍煜的背影,她的面色没变,但心怦怦直跳。 她和霍煜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她其实已经准备放弃了,但是,事情突然峰回路转了,这一刻,她也猜的到最终的结果。 霍煜拍沈珏的那一下,沈珏嗖的一下子一个反手掏,进行了回击,那反应机敏的,让林芷哈哈一笑,只觉得这两兄弟挺好玩儿的。 她与沈珏同款表情看了一下霍煜,她又想起霍兰陵,只觉得陈绾言和程芸是只得了个参与奖,相似度达到了几乎百分之九十,从五官到身形,再加上寸头~ 她与苏子衿,相似度也不过百分之八十而已。 霍煜还是惯常冷淡的表情,霍兰陵的同款表情“大家好。” 其实除了韦易向梦彤,其他人都认识他,但是他还是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 因为是特殊山庄,所以人不多。 沈珏本来准备包场的,但是这边提前也预订了其他的客人,他也就没再为难别人。 林芷耳机里是《叹郁孤》: 寻常巷陌尽日暮 花深处 我误入 青山可怜遮不住 金缕衣 不辜负 众里寻她千百度 回首间 阑珊处 江山不记英雄舞 不经意 叹郁孤 饮尽 杯中遗下的落九天 自古情难断 意难全 和衣 栏下醉卧我笑陶潜 空庭梦 半生酣 只为 求得此生一寸心安 抬眼望 是狼烟 迟迟 不见当年的独我言 空庭梦 半生酣 只为 求得此生一寸心安 抬眼望 是狼烟 迟迟 不见当年的独我言 香水的淡淡味道弥漫在大厅里,流水无声。 没有人来人往。 “走啊,先去吃饭。”沈珏主动揽活儿,毕竟是他出钱。 当霍煜昨天给他说,要过来一起玩儿,顺便让他叫上付瑶白的时候,他就明白,今天的重点在哪里了。 玩儿是一方面,还有一件大事儿。 惊天动地。 沈璧看见自己的二表哥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很是意外,但是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只见陆白学着沈珏的模样,准备去拉沈璧的手的时候,沈璧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拍的陆白直接嗷的一声。 包括卫昱骋在内的其他人都假装没听见,向梦彤和林芷韦易以外的人也都不熟,自然不敢看别人笑话,当然,这个时候,她的心思也都在韦易身上。 林芷听见陆白清脆的这一嗓子,直接噗嗤一笑,继续拱火“沈珏,我怎么好像听见猪叫了,这里养猪了?” 沈珏忍着笑,又添了一把火“嗯,是的,养的土黑猪,可以摸可以骑的那种。”其实是盘中餐,但是沈珏自然不太想这么讲。 “哦,挺好的,一会儿去看一眼。”林芷继续装,摸着鼻子说。 始作俑者的沈璧,也哈哈一笑“我也要去。” 卫昱骋和向梦彤这下子都没忍住,直接暴笑如雷。 没偷到鸡还被当做猪的陆白默默的给林芷翻了一个白眼,继续给林芷挖坑“老聂,我改天带你们去看江离的新电影。” 林芷不以为意,她知道陆白就是戏耍自己,于是就补充道“我们已经看过了,不好看,你可以不去,我给你推荐别的。” 聂慕没说话,他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这几个人表演。 陆白被将了一军,又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直接给嫂子认输“好啊,你推荐的肯定好。” 进了包间,菜很快上来了,香气扑鼻,勾出味蕾。 一堆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沈珏给林芷剥了一个大螃蟹,陆白看到,也赶紧装模作样的学起来了。 聂慕不想东施效颦,就给杜若惜夹了一块冰激凌面包。 上官淇看着聂慕的冰激凌面包,就奶声奶气的说“姑父,我也要。” 杜若惜脸蹭地一红,因为皮肤白,所以看起来更红了。 “呀,都安排上了。”陆白一边调侃,一边心想,我真是太难了,媳妇的手都摸不上。 聂慕露出个得意的表情,一边给上官淇夹面包一边刺激陆白说“那是,速度要和我下刀一样快。” 上官淇听到这里,面包也没吃,直接好奇的反问聂慕“姑父,下刀是什么?” 上官瀚文立马说道“你姑父是个非常厉害的医生,他是要开刀给别人看病的。” “哦,那就是白衣天使咯。”上官淇摇头晃脑的说。 沈璧看到陆白这副德行,心里笑的不行,她从最早的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单相思陆白,到反复思考的终于想清楚了自己就是喜欢陆白。 然后她终于决定对陆白下手以后,却发现陆白好像在国外和别人谈了一段,然后居然又从她爸那里听说陆白和自己的嫂子谈了一段假的恋爱。 离离原大谱~ 那一刻,她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已经快要看不懂陆白这个人了。 结果沈珏说让她直接上就行,可是她没上,陆白却先对她拐弯抹角的下手了。 她更迷茫了,直到林芷和沈珏又说,先吊着陆白。 于是乎,一直吊到了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任是青年才俊物理化学心理学三强的陆教授,在谈恋爱上,依旧是个大白痴! 这一刻,她只顾着埋头干饭,心里把陆白嘲笑到了地球之外去了。 霍煜和韦易是桌上最沉默的两个人。 霍煜是习惯性的没话没表情,韦易则是被一些事情严重影响了心情。 林芷捕捉到了韦易的表情,就拿起水杯“来,我们干一杯。” 向梦彤立马附和,顺手把杯子碰了一下韦易的,韦易立马挤出一个笑容。 一大堆人就一起举杯碰杯了。 很快吃完了饭,因为林芷喝多了新鲜的蘑菇汤,就准备去上个厕所,沈珏也想去,就一起去了。 众人则是被经理带到后院的大花园,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微雨清风,不见灼日。 远山含水,近处青碧。 迎着微风的草色青青,细雨温凉了空气,也熏陶了自由的心情。 聂慕难得不工作的,彻底放松的时刻,他心里也笑了,从六年前见到杜若惜的侧脸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终会和她走到一起。 甚至还这么快。 他上学那么多年里,因为家庭熏陶和学业原因,一直在埋头读书,过于刻苦。 直到隔壁传媒大学的司马妍闯入他的生活的时候,起初,他也并没有对那个人如其名,带着过于艳丽的美貌和笑容的爽朗女孩子,有过多的印象。 后来,司马妍常常反的复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聊天,和他谈天说地。 以至于后来,司马妍突然主动的牵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知所措,慌得一批。 那一刻的他,心里觉得,自己其实是喜欢司马妍的,因为他对于她并不排斥,相反,他还是很想见到她。 可是,那些年他忙着学业,忙着研究,并未在感情上投入太多精力。 他清楚的知道,爱情和学业,哪个更重要。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司马妍和自己想象中根本不一样,她善于伪装,也准备拿这些伪装要挟自己,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感情。 他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与生活,都是需要磨合的,于是,他打算再磨合磨合,而且,他是对感情和生活都负责的人。 直到,他与司马妍的生活方向,完全开始背道而驰… 他就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感情。 那一天的他也终于明白,有些人真的是很自以为是且善于伪装,觉得感情就是全世界,觉得另一半就得为了自己去放弃一切。 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爱,才是惊天动地的爱。 他们活在自我的盲目自信里,活在自以为是的自私里。 活在爱情至上的幻想中。 可是,如果完全的爱情至上,爱情大于一切,不计后果不切实际,这样的爱情与另一半,怎么拿的起,又如何去生活。 所以,他没有挽留,也暂时搁浅了感情。 他清楚的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更重要。 因为学业和工作的原因,多年来,他身边女孩子并不多,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找同学或者同事,是因为,自己的父母聂荣和马锦书,实在是都太忙了,以至于两个人虽然都是高学历高成就的人,但是真正投入家庭的时间都太少了,对于自己姐弟两个的照顾,也疏忽了一些,而且他们年轻一些的时候,因为血气方刚,还经常吵架,虽然不是剧烈的争吵,但是他还是不太喜欢,那样的记忆和生活,让他敬而远之。 幸好,他等到了杜若惜这个人。 她珍惜生命,且头脑清醒。 她很爱自己,也很有人品。 同样,他现在也很爱她,她身上有很多闪光点。 他与她牵着手,轻轻的走在草地上,淋着细雨,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茶香清淡,清汤寡水,清澈见底,一览无余。 霍煜和付瑶白,坐在一张远离众人的桌子上,静默了许久。 面前是一壶透明的龙井茶,已经凉了。 还是霍煜先开的口“我们在一起吧,抱歉,我想了很久,是我觉得,这样才好一些。” 对彼此负责,他当然没说这句,付瑶白当然懂这个道理。 付瑶白的表情没变,心里很是喜悦,当他终于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格外动听。 不是梦,不是幻想,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的,这个人就在她面前,这句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她侧头看他,放下手中的小小青花瓷色茶杯“久也没关系,总归要慎重。” “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选择我,我也很庆幸,她没有办法选择你。”她还是决定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秘密了。 霍煜心里有一丝意外,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旧表情“你不必在意,都过去了。”他也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就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想说的。 “我当然不会在意,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当然,如果她出身在我这样的家庭,她会比我做的更好。”付瑶白喝了一口茶,就差指名道姓了。 “你什么都知道。”霍煜剖开了这句话,他当然知道,林芷的出身如果像付瑶白这样,那么他七年前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得到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我不是刻意去查的,只是,我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次,你的车。”付瑶白直接说了出来,她可不想制造误会,但也不想隐藏一些东西。 所以,她当初去找林芷,认识林芷,也并不是只是因为沈珏一个人。 她虽然特别喜欢霍煜,但并不像文祎对沈珏的死缠烂打,她那么骄傲聪明,她的家教和人品,也不允许她有任何逾越。 所以她一直和霍煜保持距离。 直到意外截胡了文祎那件事的处理结果,以及再次碰见霍煜的车以后,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是最开始,她也并没有往心上放,因为,他没有向前,就代表不可能,不会有结果。 但是这一段时间,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她想努力争取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成功最好,失败了,就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孤独终老。 付家有钱有地位,也并不催婚,相反,付家人对于她和霍煜,是支持的,但是霍家一直没有正面去表态,付家自然也明白,就也支持她自己独立去选择。 婚姻不是儿戏,联姻也得相互愿意才行,否则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从她冷静且意外的终于发现,霍煜喜欢的人居然是林芷的时候,她就忽然豁然开朗了。 在没见到林芷之前,她本来以为,她和霍煜大概是要彻底结束了,霍煜始终无法回应,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她也不打算结婚生子了,只想安心搞事业。 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有两个孩子了,她也无所谓了,如果没有霍煜,爱情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当她见到入了沈家人眼的林芷的时候,她觉得欣赏又清醒。 那一刻,她也明白,霍煜这块馅饼,可能还是会砸到她头上。 她并不会去嫉妒林芷,相反她其实很感谢,霍煜喜欢的是林芷,他们没有可能,所以这个可能才会是他。 她也感谢,林芷不爱霍煜,霍家也不能接纳林芷,这样,世界上最好的霍煜,终于是她的了。 她心中开阔,豁达如斯。 细雨过后,草色清新。 第147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风烟不净,折叠了岁月深处泪如泉涌。 马蹄声声,大抵旧人如梦,新人如风。 是什么万劫不复,是什么刺心刺骨。 迷了眼睛迷了心,迷了下一个清晨。 山中的花,梦中的雨,梦中的你。 小雨依然在温柔的下,空气从干燥变得分外潮湿。 夏日的北方,无数植物被滋润的肆意舞动生长。 远离城市的静谧山庄,远离了心中烦恼的方向。 人烟稀少,静寂的角落里有各自的欢闹。 霍煜面无表情,带着一些真心实意“我会认真对你,我知道你没有所谓的爱而不得,你爱而不得的,始终只有一个我。” 付瑶白本来笑着,笑得坦荡,却被霍煜如此直观的戳穿了她伪装许久的心。 但她很坦然,且心理素质很好,只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很多欣赏,并且藏着她这么多年的爱,毫不掩饰的继续看他“你倒是很会看穿我。” “你又何尝不是呢?”霍煜淡然的喝着茶,寂然反问,也同样看着她。 他觉得她真的很聪明,也真的很识大体,性格也大气。 当然,这也是他最终会选择她的原因。 “我觉得还是你厉害,看穿一切,默不作声,别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付瑶白调皮了一下,难得带了些小女儿情态,心情终于放松下来,还伸了伸腿。 一黑一白,两个短发的人坐在一起,仿佛要把各自的名字和性格践行到底。 霍煜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给付瑶白也倒了一杯,只见他微笑了一下,自我调侃道“我就一般一般啦。” 向来端庄持重惯了,倒也放松下来。 本来他是不打算讲他和林芷的事儿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既然付瑶白愿意讲,这样更好,所有的隔阂都可以消除瓦解。 他目光炯炯,又立刻说道“你不必再多虑什么,过去的事儿我们都会翻过一页,何况本来也没什么,之所以本来今天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再去伤害你。”他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茶汤入口,很是清爽。 指的是他与林芷的过去。 “你呀,做事情总是这么缜密,不过你放心,没关系的,我这个人特别大度。”付瑶白一口喝完,放下茶杯“我很欣赏她,一如欣赏沈珏和你,我觉得,她是另一种我,只不过,她比我惨的多。” 她放下茶杯,还是有些心疼林芷这么些年经历的事情,虽然她看到的,也只是表面而已。 林芷的故事,就像一棵参天的树,埋在地下的部分,是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的。 林芷上完厕所,又接了个电话,就和沈珏一起笑着过来了。 只见卫昱骋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自由散漫的在草地上晃荡,旁边是同样作为电灯泡的,一身灰色运动装的邓彧,邓彧骑了一匹黑色的马。 沈珏很会抓重点,自然先看的是霍煜和付瑶白那里。 这才是重点,重中之重。 只见两个人正远离众人淡然的谈笑风生,想来已经是谈妥了,他觉得,以付瑶白的聪明和对于霍煜深刻的爱,大抵能猜的到霍煜的事儿,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并且都是大度的人,所以他根本不用去担心。 相反,他一直很欣赏付瑶白这个人。 他觉得这个是最适合霍煜的一个人,至于爱情,霍煜已经想清楚了,以霍煜的头脑和人品,选择了付瑶白,不仅仅是深思熟虑,也是因为她不仅适合,而且她的品质也能够让他去欣赏和爱。 当一个人身上有无数的闪光点的时候,总能够去吸引别人,也会被爱。 爱并不一定是一见钟情的,也可以是慢慢产生的,细水长流。 林芷同样也看到了,但是她自然是装作没看见,只看了一眼卫昱骋邓彧,又看了一眼韦易和向梦彤,再看了一眼陆白和沈璧。 向梦彤正在和韦易尬聊,明明认识七年,却仿佛认识七天一样。 陆白也在和沈璧尬聊,明明是男女朋友,却搞得像演戏一样假一样尬。 向梦彤往嘴里丢了一个葡萄,假装淡定“韦易,话说你要不要对象,我给你介绍一个?” 韦易放下手机,也拿了一颗葡萄吃,他眼睛滴溜一转“林芷也问我了,怎么,你俩这是计划把我卖到缅北,好大赚一笔?” 向梦彤眼睛一转,嗤之以鼻“切,你这样的在缅北,只有被嘎腰子的份儿!” 沈璧赶紧从陆白的尴尬里准备逃脱,就补充道“那可不一定,他那么厉害,万一能让缅北那些人改邪归正也未可知,好为人类幸福和平做贡献。” 陆白趁着这个间隙,摸了摸沈璧的头发,沈璧反手又是一拍。 陆白并不示弱,直接摸着沈璧的耳垂,摸得沈璧脸一红,捶了他一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陆白满脸委屈,直接摆烂不要脸了“谁家谈了快一个月的恋爱,手都摸不上,苍天啊大地啊,救救我呀。” 向梦彤睁大眼睛看向已经颜面无存的陆白“陆教授,你这么惨的吗?” 陆白已经无所谓了,就继续摆烂装可怜“我惨的很,人家连消息都不回的。” 沈珏听见这句话,直接走过来,眉毛一抬,一个神助攻“我给你说啊老陆,看见卫昱骋那匹马没有,你应该也骑一个,然后呢把我妹直接拉上,懂了不。” 陆白醍醐灌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对哦,走。”直接二话没说,一把抓住沈璧的手,连拉带拽的,总算是迈出了一步。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走,脸都红扑扑的,和苹果一样。 陆白因为特别白,直接一个关公脸,沈璧自然没有拒绝,只撅着嘴。 陆白看她这么可爱,就得寸进尺,摸了一下她的鼻子。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淇在,他估计当场就可以抱着腰了,他开心的不行,心想沈珏你够意思,兄弟当初没白帮你,有妹妹你是真坑啊,有兄弟你是真利用啊。 陆白刚牵上马,沈璧一个英姿飒爽的动作,蹭地一下子跳了上去,陆白看的目瞪口呆,直接惊呼“媳妇你真厉害。” 沈璧用脚轻轻的蹬了一下他的胳膊“乱叫什么,八戒,赶紧给为师牵马。” 陆白笑得前俯后仰,并没有牵马,也跳上了马背。 沈璧这哪里是让他牵马呢,这是让他赶紧上来呢。 这一刻,陆白当局者迷被蒙蔽的浪漫爱情细胞迅速觉醒。 马有些吃重,陆白立刻抱上沈璧的腰“驾。” 沈璧噗嗤一笑,陆白蹭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哼,可算是前进了一步。” 向梦彤看见这个场面,也想拉韦易去骑马,可是她哪里敢,女追男隔层纱。 只听见韦易吃着葡萄,幽幽的说“向梦彤,你该不会是要把你自己介绍给我吧?” 向梦彤从浮想联翩中被这句话瞬间拉回现实,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韦易见她没说话,就继续戳穿“介绍别人,肯定是不行的,至于介绍你嘛~我可以考虑考虑。” 向梦彤犹如听天书一样听着这句话,愣愣的看着韦易,平日里的泼辣社牛机敏完全消失了。 她脸红彤彤的,整个人彻底失语。 林芷故意拉着沈珏坐远了,她一边偷看向梦彤,一边对沈珏说“韦易看穿了梦彤的小九九,完蛋了,她肯定正在无言以对加抽风中。” 沈珏噗嗤一笑,自顾自的剥着山竹,递到林芷嘴里“一会儿换两套衣服,我们两个也去骑,我让他们给你包严实点。” 林芷吃着山竹,连忙摆手道“不,好可怕,结果毛发没过敏,直接捂出痱子了。” 林芷看得出来沈珏有些失望,就连忙说“要不试试呗,万一这次不过敏呢。” 沈珏不太想让林芷冒险,就还是不放心的说“让他们给你准备舒服一点的衣服吧,捂出痱子的概率比过敏的概率低。” 林芷只得点点头“好吧。”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准备去换衣服了。 马莹也想去骑马,但是因为职责所在,她自然还是得保持着良好的工作态度。 马周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笑得不行,面上还是保持着冷若冰霜的态度。 向梦彤继续发愣,韦易把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你傻了啊?” 只见向梦彤嗷的一嗓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直接女汉子回魂“妈的,你早就看穿我了,还装模作样!” 韦易有些吃痛,只得摸着肩膀“女孩子的重锤。” 向梦彤心疼了,立马帮他揉了两下“你没事儿吧?” 韦易佯装痛苦,表情抽搐“有事儿啊,本来打算找你当女朋友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家暴,不能要,坚决不能要!” 向梦彤呲牙咧嘴,轻轻踢了韦易一脚“哼,我也不要你了,你太能装了,害的我装的那么辛苦,想了那么半天词汇。” 韦易噗嗤一笑,剥了个山竹递给向梦彤“你看,你的壳子像山竹那么硬,心像白肉那么软。” 向梦彤接过山竹吃着,面上心里一样甜“你智商太高了,玩不过你。” 向梦彤猪八戒吃西瓜一口吞,韦易继续剥了一个“那可未必,你可是北城大学的硕士,还是跨专业硕士,我不过是个本科生而已。” 向梦彤继续吃,斜着眼睛看他“切,你还是身价过亿的韦老板呢!” 向梦彤胃口大,人逢喜事精神爽,结果吃了一桌子的山竹壳。 韦易只得接着剥“那还不是你和林芷的助力。” 他看向梦彤吃的这么甜,本来不想说的,但还是说了“不过,有个事儿想和你说一下。” 向梦彤看他面色凝重,但并不以为意,继续吃着山竹“你说呗。” … 林芷换衣服的间隙,只听见隔壁的换衣间里,似乎有人在争吵,她耳朵很灵敏,只听见对方说:他就应该去死。 她穿好衣服,勾起嘴角。 耳机里是《戏楼》: 演悲欢离合 当代岂无前代事 观抑扬褒贬 座中常有剧中人 ——正乙祠戏楼楹联 儿时戏 犹梦影 只见彩绣鲜衣 那故事不解却熟记 方寸朱红丝帕 学台上相许 何时竟成了唏嘘 少年戏 傍春溪 谱来杨柳依依 又暗在往来弦上叙 总盼座中之人 识得其中意 眉目间流转旖旎 休笑他 只道戏中皆虚情 休叹她 偏以假戏试真心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眼前戏 腔缓急 一折演得淋漓 而千古风流实亦虚 一时缠绵诉尽 便敛袖而去 无情才敢深入戏 休笑他 后觉戏中非虚情 休叹她 为假戏冷了真心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沈珏和她一起换的衣服,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句,只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出了包间,隔壁包间的人也出来了。 年轻的女人自顾自的打电话,声音很大,旁若无人,马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沈珏去牵了马出来。 林芷并没有跳上去,她看着远方,也看着沈珏。 那么想让一个人去死,最初自然是,对于林宏。 那一段时间里,先是王磊入狱,王娇林敏又被林芷羞辱后。 林芷按兵不动几日,林宏在林英那里挨了几顿骂后没几天,林芷带着林图,进了林宏的家里。 那天的林宏,本来想去夜店消费的,可惜暂时不敢去,他怕林英骂死他。 毕竟,他自己收入不多,全指望林英和林图给他,他父亲卧病在床,他至少得装装孝子。 他把王娇林敏赶了出去,正一个人在家里喝着闷酒,林芷带着林图和保镖出来的时候,林宏并不意外,只淡淡的说:弟弟,你还嫌你哥不够惨,怎么,带着你女儿还羞辱我啊。 林图气笑了:不是。 林宏自顾自继续喝酒,并不信,信誓旦旦的说:这事儿是他们三个干的,可和我没有关系啊。 林芷坐下,翘起二郎腿,冷笑着说:没事儿,就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咱们找找哪些和你有关系就行,时间还早,咱们好好算算账。 林宏瞬间一个怨恨的眼神看向林芷:你还想干嘛?没大没小的。 林图没说话,只拿了瓶水在手里,抿了一口。 林芷看着林宏,心里也充满愤恨:在我那个傻逼小学同学妈那里,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是不是你个傻逼干的? 林宏装作听不懂,否认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呀。 林芷翻了个白眼,怨毒的看着他:你不承认,没关系,这事儿我有证据。 林宏依旧装着,他根本不相信,十四岁的小屁孩林芷能翻出什么风浪。 林芷拿出几张纸,开始念。 她每念一条,林宏的脸就白一分。 还没念完,林宏就大声吼道:别念了,你想干嘛? 林芷合上纸,嗤笑一声:我想干嘛,你这么聪明能干,要不要猜一下? 林宏立马去抢夺纸张,直接撕了个粉碎。 林芷看着他醉醺醺的,滑稽的样子,就笑着说:我复印了几份,你打算撕几份?不够的话,我多印点。 林宏看向林图,怒不可遏:林图,你疯了吗,你让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害你哥。 林图义正言辞:犯法伏诛,天经地义。 林宏抖着嘴巴,不可置信的问:你想干嘛? 林芷耸了耸肩膀,咬牙看他:也不是很想干嘛,就是啊,想让你去坐牢,牢饭挺好吃的,让你进去好好的享受享受。 林宏情绪崩溃,歇斯底里:林图,你疯了吗,我们是亲兄弟啊。 林图也歇斯底里呕吼道:我没疯,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有我知道的那些,可是,你背地里居然还做了这么些坏事,你才是疯了。 林宏猛地站起来,直接打了一拳头到林图的肩膀上:你就是鬼迷心窍,你就不应该让这个贱人回来。 林芷一脚踹向林宏,冷笑道:怎么,把你的绿帽子找出来了,你不高兴啊。 林宏怒骂林芷:你个贱人,你当初就应该去死。 林芷直接一个反手,一个绳子绕过林宏的脖子,用力一拉,林宏双手抓着绳子,不可置信可害怕的说:贱人,你要杀我? 林芷听罢,笑了一下继续拉:杀了你也挺好的,为民除害。 那一刻,她其实很想直接杀了他。 她早就恨不得他去死。 林宏使劲扒着绳子,呼救道:林图,你不拦着她吗?要出人命了! 林芷左右两巴掌,扇得林宏流出鼻血:你看你,吃的太好了,都上火了。 林宏眼看着林图默不作声,只得求饶:林芷,有话好好说,我是你大伯啊。 林芷继续两个巴掌,扇的林宏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你脸和嘴一样脏。 女保镖立马过来给林芷擦手。 林芷看向满脸通红的林宏:八年前没杀了你,我觉得挺可惜的,让你做了这么多的恶,听说,你在这家里,说我弟弟是个残废啊,啊? 林宏瑟瑟发抖,连忙否认加求饶:没有,没有。 保镖递过来一把刀,林芷轻轻划过林宏的脸:你说,我在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加一道疤怎么样,毕竟,你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儿。 林宏扒着绳子,立刻高乎:弟弟,救我,救我。 林芷绳子一拉:别叫了,吵死了。 林宏赶紧闭嘴,他怕死,吓得尿了一裤子,水滴在地板上。 林芷看着他这副德行,得意的笑了:看来你很怕死嘛,也很识时务,我呢,要求也不高,你认罪伏法,承认罪状,而且,亲手写一个保证书,说是你自己自知一身罪恶,所以愿意赎罪,也不让林家的人救你。 林宏立马反驳:你做梦。 林芷把那把刀,在林宏赤脚的脚背上,找准位置,划了一刀,林宏嗷的一声,鲜血直流。 他只得连忙说道:我写我写,我认我认。 那一刻他想的是,先迂回再说,他觉得林芷就是来出气的,并不会真的怎么样,毕竟,林家还要脸呢。 还有就是,他相信林英和文燕玲会救他,所以他只得先搪塞林芷,毕竟,保命要紧。 可是,他到底低估了林芷的恨意和狠辣。 要不是林芷有原则有底线,以及嫌他脏,林芷刚才的绳子就会让他直接毙命。 保镖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林芷把绳子放松,但是绳子还在林宏的脖子上,她冷眼道:你认真写,好好写,别给我耍花招,你脚上的伤,死不了,看你那个怂样。 林宏一脸怨恨的看着林芷和林图,只能默默写字。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沈珏骑在白色的马上,紧紧的抱着林芷的腰。 “恶人自然要好好处理。”林芷笑着,在马背上肆意着。 草地翠绿茂盛,浅浅没过马蹄。 远处山峰挺立,近处鲜花肆意。 第148章 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 我们怎样不期而遇,我们又怎样失之交臂。 谁是谁心底大雾四起的秘密,谁与谁相遇经年已过太迟。 爱情与未来在心里登峰造极,归路来期里总需要一些毫不迟疑的舍弃。 纤纤手中的温暖的茶,梦中回望过去的的酒,反复住在心上你。 到底再也回不去。 绿树环绕的城郊山庄,雨后湿润。 下午阳光不燥,微风四起,格外舒适。 远山藏在云里,阳光也藏在云里,只有爱在此刻不需要掩饰。 那厢一堆人骑马骑的无比的开心,向梦彤也想骑,可惜韦易不会。 于是画风就成了,马背上,向梦彤坐在后面,韦易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在前面。 还好向梦彤长得比较高,画风才不至于过于尴尬。 只有付瑶白和霍煜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带着玩儿累了的上官淇在看动画片,活像一家三口。 因为上官淇太小,所以上官瀚文夫妻没敢让他上马乱玩儿,怕不小心伤到了,就只得交给霍煜他们带着。 霍煜未婚当了六年爹,带孩子早就轻车熟路的,面对比霍霁乖多了的上官淇,带的好的不得了。 付瑶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霍煜当真是个完美好男人,也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邓彧和卫昱骋两个大电灯泡,则不像其他人成双成对的浪漫甜腻和悠哉,而是自顾自的玩儿起了比赛。 他们一群人玩儿的无比的开心,也自然没有人发现,韦易和向梦彤的照片,已经被拍了出去。 田微微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她看到韦易和向梦彤的这张照片,还是觉得心头一痛,她只默默的流了一些眼泪,就继续陪儿子玩儿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是自己当初极其不屑的嗤之以鼻的抛弃不要的,后来成为了别人的,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占有欲还是会作祟。 只不过,田微微的这种心情里,还掺杂了许多悔恨。 当然,她知道自己后悔也是无用,时间不会倒流,也就没有回头路可以去走。 当然,韦易和向梦彤说的事,也就是关于田微微的。 很久不再想起,也不想去想起田微微的韦易,还是去调查了一下田微微的近况。 当他知道田微微的近况的时候,曾经那么多年里的爱,还是会化作一缕心疼。 当然,这么心疼转瞬即逝。 爱与陪伴曾经一起存在,羞辱与背叛共同降临。 于是三年以后的现在,心疼与爱一样不复存在。 之所以想知道这些,是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还有就是,他从饭桌上的试探,就知道了林芷和向梦彤的想法。 七年以来,向梦彤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也并且看在眼里,所以他下定决心,决定和她在一起。 但是当年田微微和他恋爱多年的事儿,向梦彤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必须把这些事情理清楚,好告诉向梦彤,让向梦彤不要介怀。 毕竟,再大度的人,在爱情上,还是会有些小心眼的。 只有这样,以后两个人才能毫无负担,毫无后顾之忧的在一起。 所以,他刚才也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向梦彤。 当然,向梦彤根本不在意,她一方面觉得田微微挺惨的,一方面觉得田微微是自作自受。 此时此刻,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人,则穿着清凉充满愤恨的看向林芷,攥紧了拳头。 林芷玩累了,就和沈珏先下了马,一起去洗澡换衣服。 两个人正开心的走着,只听见有人在后面忽然喊着“小芷?” 声音有些熟悉,林芷大脑迅速一转,回头,果然看见文燕晨一脸笑意的正站在那里。 她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见文燕晨,就熟络且尊敬的问候道“舅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 文燕晨也是意外的,他调到津城这几年,林芷偶尔会和林风一起过来看看他们。 不过林芷性子冷淡不太喜欢交际,尤其是温泉山庄这种地方更不会过来,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芷,不过此刻,他的目光和重心都在沈珏身上,也放在了沈珏拉着林芷的那只手上。 文燕晨非常聪明,当然瞬间就明白了。 林芷看着文燕晨,才想起来介绍道“这是我舅爷爷,文先生,这是我男朋友,沈珏。” 文燕晨自然是认识沈珏的,沈珏也认识他,不过只见过一面,而且也不熟。 初见林风的那一面,沈珏就觉得林风有些眼熟,不过他当然是没见过林风的,一番思索之后,就想起了文燕晨这个人。 林风长得很像文燕晨,沈珏也一眼就明白了文燕晨和林家的关系。 后来和林芷聊起文燕玲,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文燕晨前几天看到过林芷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还点过赞,不过,他并没有去问林芷,只问了一下林风,林风没多说,只说了一句挺好的,他也就没有再深究了。 他也明白,林芷的眼光和手段,根本不会差。 当初林芷回到林家,三下五除二的把林家搅和了个天翻地覆的时候,文燕晨还问过文燕玲,文燕玲唉声叹气咬牙切齿的如实回答,文燕晨对于王娇林锦绣愤恨的同时,一肚子的火气。 一早就看不惯林英的德行,也对当初林家人那样对待林芷苏子衿和苏淮,非常的不满的文燕晨,差点拍手称快。 所以,他倒是惊喜且意外,意外林芷小小年纪就那么聪明有手段,他也意外林芷能让文燕玲终于能够想清楚自己的婚姻,不再过的那么憋屈。 这一刻,他看着林芷和沈珏,则更是欣慰,就带着慈爱的笑道“挺好的。” 然后,文哲华和贺宝璐文清辉也出来了,两个大人愣了一下,倒是八岁的文清辉笑嘻嘻的“林芷姐姐。” 他身边的大白胖萨摩耶也笑嘻嘻的对着林芷甩着尾巴。 林芷又立马和沈珏一起问候道“叔叔,阿姨。” 林芷拉过文清辉的手“小家伙,你最近越来越可爱了呢。” 文哲华看着沈珏,比文燕晨更意外,他也认识沈珏,几个人打了招呼。 文哲华心想,这不是霍老的外孙子嘛,林芷你厉害啊,这样的都能找到,真是给我们家人长脸。 但是他面上自然是不会这么没品位且下头,只淡淡的笑着,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这边人不多,陆白他们也陆续都出来了。 林芷就又继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霍煜陆白聂慕杜若惜他们,早就对林芷各种隐藏和遮掩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韦易面上笑着,心想,我去林芷,你这不仅仅是有钱啊! 同时这样想的,还有向梦彤和卫昱骋。 邓彧不认识文燕晨,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一个平常亲戚,但他也觉得,文燕晨父子两个透露出来的气质,就很不一般。 同样的气质不一般的,还有前面的霍煜付瑶白和上官瀚文。 他们五个人,差不多~ 而且现在,他们五个人还熟络的聊了几句。 当然大家只心里想,面上都是淡定且自然的。 一众人就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顺便一起吃了顿晚饭。 文燕晨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年纪和身份,当然是和这一帮年轻人玩不到一起去,就也懒得碍事,只说“小芷,你有事,记得多和我,以及你叔说。” 林芷当然会给文燕晨面子,就笑意盈盈的回答“好的舅爷爷。” 碍于文燕玲的关系,林芷一早其实和文家的人并不亲近。 但是林风和自己的舅舅关系很好,也和自己的表弟多有来往,他看不惯林英和文燕玲吵架和做事的方式,但是对于自己高风亮节的舅舅一家,充满了尊敬。 于是,林芷也自然而然的和文家人熟络了起来。 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 当初林图之所以让林芷去选择南大,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时候的文燕晨正好在南城工作,他能让自己的舅舅帮着照顾一下林芷。 结果好巧不巧,林芷前脚进了南大半年,后脚文燕晨就升职调到了津城,全家都一起跟着走了。 不过后来,林芷在持刀打架事件里能够迅速脱身,也是因为文燕晨在里面推波助澜。 是文燕晨打电话到南大的,那个时候他虽然人不在南城了,但人脉南城依然多的是,管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所以林芷那么有底气,一个是她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就是,林风说了,文燕晨会兜底。 林风在那个事情上步步紧逼狠辣无比,一个是他自己的性格从来都是如此,二就是他心疼林芷,以及背靠文燕晨苏于归和江九州,他根本无所畏惧。 他就是要给林芷讨回公道。 林芷联合李雪嫣共同做了一个局,又让被吴馨暗算的向梦彤胡璎都出来作证,并且后来,韦易联合了班里的人,也给林芷和吴馨张慧的风评,分别作证。 才让林芷对于吴馨,能够彻底的去斩草除根。 文燕晨听林风说了林芷在南大吃的亏以后,义愤填膺,心疼的不行,差点直接去动手去对付吴家。 碍着证据不是特别的充足,加上吴家又盘根错节的,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收拾掉,这才有了后来,林芷差点被杀,林风林芷拿着文燕晨手里的证据,和江空明手里的证据,一起处理吴家的那个下文。 吴家和吴馨的狗急跳墙,成了自我毁灭的一个导火索。 当然,这一切也归功于林芷过于会隐藏身份,让吴馨以为林芷不过尔尔。 这么些年,文燕晨对于自己姐姐的这个亲孙女,倒是很放在心上。 他也明白,文燕玲当初对苏子衿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任任何一个做女儿的,都不能和文燕玲彻底和解。 他本来以为,自己姐姐肯定得吃林芷的苦头,没想到,文燕玲直到死,林芷都没怎么为难过她,甚至还帮着她一起收拾林锦绣,他也就很欣慰。 一顿饭下来,同是儿童的上官淇和文清辉倒是玩儿的挺开心,还一起逗狗。 吃完了饭,文燕晨识趣的说道“我年纪大了,就不和你们一起耍了,你们就在这里继续玩儿,我们就先回北城了。” 文燕晨过来,是为了会一个老友,所以多逗留了一天。 林芷自然懂,就和沈珏一起道“好的舅爷爷。” 送走了文燕晨一众人,几个人再进去,就又去泡温泉了。 林芷耳机里是《金玉良缘》: 如果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为何还会有这么多痛苦 是什么遮住了你的双目 不再珍惜我的付出 如果爱是两心相悦的守护 为何还会有这么多酸楚 是什么挡住了我的脚步 不再心疼你的无助 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 对和错都不必太在乎 为爱退让并不是输 抓紧你的手走过我的朝朝暮暮 如果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为何还会有这么多痛苦 是什么遮住了你的双目 不再珍惜我的付出 如果爱是两心相悦的守护 为何还会有这么多酸楚 是什么挡住了我的脚步 不再心疼你的无助 “你舅爷爷居然是他?你们家真是卧虎藏龙。”沈珏和林芷泡的一个池子,摇头晃脑的说,假装自己是刚知道。 上官瀚文一家三口也是泡的一个,只见上官瀚文一身蓝色泳装,喝了一口可乐笑着说“林芷就是个宝藏。” 杜若惜自然是给自己哥哥讲过林芷的一些事情,他一早觉得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厉害。 杜若惜独自泡着,她难得浅笑,附和着自己的哥哥说“宝藏女孩林芷。” 除沈珏林芷,上官瀚文一家,其他人都是泡的单人水池。 因为是浅蓝色的底子,所以水显得格外干净。 向梦彤丸子头盘在头顶,她立刻揭开林芷的老底儿“她打架也很牛逼的,我本来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不过还是她更狠。” 邓彧卫昱骋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竖起耳朵,韦易噗嗤一笑补充道“专治贱人的那种。” 邓彧虽然在南大读研,和林芷是同门师兄妹,但是他进南大的时候,林芷不好的那些绯闻基本都没有了,更何况,邓彧和陆世安一样,是比较认真钻研学术的人,他只知道林芷比较招桃花。 韦易向梦彤之所以这么说,是在聚餐那一日就知道,林芷早就放下了这一段往事,所以说起来也肆无忌惮。 否则,即使向梦彤心直口快,也从来不提。 更何况是韦易这种人精。 霍煜陆白聂慕都知道整个八卦的全过程,但是谁都没说话,一个是本来他们三个话就少,二来是他们不喜欢掺和八卦。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那个贱人,正在隔壁的温泉池子里,拧着漂亮的脸,对着李骁嘶吼道“李骁,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骁只穿了个灰色短裤,露出健壮的身体,看起来还是挺养眼的,他不屑的看着张慧“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不是分手了吗?你这么激动干嘛?” 张慧头发都在抖,抖的咳嗽起来“你放屁,你耍我。” 李骁不耐烦的戳穿张慧道“咱们两个,谁耍谁还不知道呢,你自己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你把谁当傻子吗,骑驴找马,心猿意马。”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收了我妈的钱了嘛,还抓着我不放干嘛?”他坐在岸边晃着两条长腿,池中的金发美女也抬起美丽的脸,一脸鄙视的看着张慧。 张慧被刺激了,怒不可遏“你们两个,男盗女娼,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骁猛地站起来,一脚踩在张慧的腿上,她直接整个人跌在地上“你他妈的再给老子放屁,你踏马的恶心谁呢?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书读了这么多,脑子转的快的很,却全部都是歪门邪道。” 张慧很吃痛,头发都被踢乱了,他又踹了一脚,丝毫都不怜香惜玉“你自己拿老子当踏板,想踩着老子上位,这一年多,老子对你不薄吧,你还拿了我妈的钱,答应要离开我,怎么,你想攀的高枝没攀上,又对老子流连忘返啊,你够了啊,恶心不恶心,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老子能看上你,你就是上辈子积了德了,赶紧给老子滚。” 张慧头发凌乱,看着李骁,眼含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老子不想看见你了,赶紧滚。”李骁跳进水池子,溅起了一大堆白色水花。 池中的金发美女穿着性感的粉红色比基尼,靠在黎骁身上,像一条水蛇一样,旁若无人的就亲了起来。 张慧懒得恶心,也头皮发麻,眼神充满了愤恨,跺了跺脚大声说“你给我等着。” 李骁听到这句话,脸上的不屑又增加了一些。 张慧忍着痛离开了这里,她坐在外面的院子里,哭了起来。 夜色蔓延,天地都是看不清的。 同样看不清的,还有人心。 白天,李骁打电话给她,约她过来山庄泡温泉。 她喜滋滋的挑了性感的衣服一路开车过来,结果却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亲在一起,摆明了故意给她难堪。 她和李骁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她处理过几次小三,实在觉得李骁不是个可靠的人,加上李骁的妈给她拿了一百万,让她离开李骁。 她本来答应了,觉得这是个好的契机,及时止损,她不想像自己妈一样,反复的打小三,因为那样很累,身心都累,对孩子也不好。 那段时间,她也终于知道,沈珏在南城,于是,她打算回去南城,努力找到沈珏,努力得到沈珏。 没想到,回南城的计划失败,她就又回了北城,前脚回到北城,李骁就过来求复合,她就同意了。 她打算嫁给李骁算了,生两个孩子,挂着这个头衔,即使得不到人心,得到钱也行。 毕竟,李骁家里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结果没想到,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一刻,她一身的水,一心的伤。 她很痛苦,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把生活过成了这个样子。 自己明明付出了真心,也付出了身体,为什么就得不到一个真心的人。 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要分道扬镳的。 第149章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眼下漫长的等待的夜,回头漫长的等待的岁月。 远方是并不清晰的山影,近处是咫尺可见的你。 你羡慕别人,别人也羡慕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芒,光芒也是自己的方向。 欲望是一张网,一念是光明,一念是黑暗。 空气里是花香与香水的混合味道,醒脑又扑鼻。 心上是漫长的辛酸,那种辛酸从心里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 只有自己会懂。 张慧旁若无人的低声抽泣,李骁和美女在水里旁若无人的喝酒嬉戏。 这些年来,她学业顺利。 虽然签了玉堂又莫名其妙的的被辞退,甚至后来又被羞辱,但是回到北城后,她新的工作依旧顺利。 那一日,王柏虽然让保镖收拾了她,但是却没告诉她具体的原因。 她本来以为是李骁的某个小三从中作梗,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在想,她在南戏遇见林芷的那一日,不就是她被辞退的前一日… 难道,玉堂是傅云深的? 那一日的她,并不认识傅云深。 可是后来,傅云深和胡璎的绯闻,挂了那么久的热搜,她也自然看到了。 胡璎是谁,就是当初让吴馨骂到跳湖差点死了的那个,她自然关注着胡璎,毕竟当初她是吴馨狗腿子的这件事儿,全南大都知道。 后来,胡璎站出来指认吴馨,所以,她也自然记得胡璎,也记得当初她与吴馨被千夫所指。 结果两个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开除,一个记处分。 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早就看不惯林芷假惺惺的姿态,看不惯她满嘴的谎言。 林芷大一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表情和态度,一天到晚也不怎么参与学校的活动,班级活动也带着敷衍。 班里和系里的男生女生,还不断的有人夸她,夸她漂亮,夸她有气质,夸她成绩好。 成绩好又怎么样,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就又恨。 当初,张慧以为林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事情到了那个份上,林芷肯定会退学,要么离开,结果林芷不仅没走,甚至还换了一个专业。 她同时读了两个专业,修双学位,四年里还始终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 和韦易两个人高手对决,连续拿到国奖。 那个时候,林芷没退学,她自己倒是想退学了。 但是她想了许久,还是不想走,她不服输,她就是想做出成绩来,来告诉所有人,我张慧很厉害,我张慧不比林芷差。 这是她十岁的时候就许下的愿望,要做一个厉害的人,要有大志向。 要让自己的妈妈过上好日子,要让自己的爸爸后悔。 可是如今,父母离婚后,出轨渣男带着自己的小三和小儿子,日子过得还挺好的,滋滋润润。 对于大一的事儿,她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林芷明明就和男朋友关系不好,还装作情深爱笃,结果电话都打不了几个,她男朋友也不怎么来南大看她。 当初,不少男孩子都来追林芷,林芷都是一概置之不理。 后来,有些男孩子就采取了套路,来讨好张慧,因为那个时候,林芷和张慧经常一起上课吃饭。 她刚开始并不清楚,还以为那些男孩子喜欢的都是自己。 直到他们陆续全都表示,要和林芷认识,想追林芷的时候,她一肚子都是气,都是恨,她觉得受到了羞辱。 明明在上高中的时候,她才是光芒万丈的,被许多人追的那个。 怎么现在,她成了这个样子。 成了林芷光芒下的一个影子。 她一肚子的气,她想不通。 她本来都在劝自己,林芷对自己挺好的,千万不要小肚鸡肠,要学会和优秀的人学习,要学会和优秀的人相处。 直到有段时间,有两个被林芷拒绝的男孩子,反过来追她,她一下子就火了,心想,我是垃圾桶吗,我就是备胎吗。 到这里,她其实还是在极力的忍耐,直到被周昆拒绝半个多月后,亲眼看见了周昆极其认真的,给林芷表白。 那一刻,她恨不得亲手杀了林芷。 那一刻,她觉得林芷就该去死了算了。 那一刻,她忘记了林芷对自己所有的好,心里全部都是怨恨,嫉妒。 她讨厌林芷长得漂亮,有钱,讨厌她那么招人喜欢。 林芷有一天去了东城探亲,同寝室的另外一个女孩子阴阳怪气的说:张慧你天天扒着林芷,讨了多少好处? 那一刻,她真的想让林芷彻底的消失。 她不要被林芷的影子环绕,也不要被林芷再影响。 结果最后,林芷反过来将了她和吴馨一军。 她被林芷爆打,被林芷打脸,被学校处分,被同学孤立。 被周昆骂,被班级同学说心术不正。 她只是觉得自己倒霉,吴馨那么嚣张那么自信那么有钱有势,吴馨说自己大伯和爸爸都很厉害,要给林芷颜色看看,要让林芷名誉尽毁,要让林芷消失,要让林芷难看。 她就倒戈,抱了吴馨的大腿,想着让林芷名声尽毁。 结果最后,两个人居然没干过林芷,还被林芷彻底放倒。 吴馨从此销声匿迹,据说她为了不坐牢,直接逃出了国。 水汽氤氲,花气袭心。 马莹应林芷的要求,也泡了一会儿,不过她很快就出去了,接了个电话。 其他的保镖分散坐在角落里,都玩儿着手机,极其的放松。 一帮人随意的聊了几句。 温泉的水很舒服,泡的林芷心旷神怡,她小声说“你少装啦,我小叔和我舅爷爷长得那么像,我就不信你没有发现。” 还没等沈珏回答,她又真心实意的说“舅爷爷对我其实还挺好的。” 沈珏穿着一身保守的深蓝色泳衣,水下是他精壮的身体,他喝着牛奶,摸着林芷的头“哈哈哈,果然骗不过老婆。文先生他是个好人,很高风亮节。” 林芷也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泳衣,准确来说,因为人多又有小朋友,所以他们的泳衣都很保守。 “当初我到南大,他提前给他同学打了招呼,让注意我的安全。”林芷实话实说,她对文燕晨这个舅爷爷,倒是充满了敬意,与他的身份无关,一来是他人品过硬,二来是他认知足够清晰。 “他倒是很护短。”沈珏思忖着,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是说当年林芷能够全身而退,江家第一次没出力,那背后肯定还有别人的助力。 “本来是我爸准备打电话找人的,结果我小叔说,有我舅舅这样的人,可以用一下,干嘛还要找关系再远的人,我小叔和他舅舅一家人关系好的不得了,因为啊,我舅爷爷说起来是文燕玲的弟弟,实际上相当于半个儿子。”林芷声音很小,加上池子距离也不是特别近,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那一年,死亡事件了结之后,文燕玲和李霞都是持续被噩梦缠身。 所以后来,李霞各种不安,最终精神萎靡的,逼迫文燕玲发下毒誓。 发毒誓的那一天,文韬不在,只朱晴丽在。 朱晴丽是过来看望文美逸的,当她看到文燕玲发誓的场面,就一把推过李霞,拉起文燕玲,对李霞吼道:你疯了?这么为难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李霞精神恍惚,充满怨恨:我没为难她,我觉得她在撒谎。 朱晴丽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那现在你满意了,满意了就老老实实的。 她本来想骂李霞的,但是她没有,因为文美逸经历高烧以后,被烧成了傻子,所以这种情况下,李霞开始精神恍惚,在家里发疯,她也能够理解。 文燕玲心里有多愧疚,没有人知道。 那一夜,文韬和李霞出去找文轩逸和保姆的时候,本来文韬是要把文美逸留在家里的,他觉得天冷雨又大,带那么小的孩子,不太方便。 结果李霞非不干,说文燕玲会欺负她,就执意要带她出门。 所以,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在家里睡觉的文美逸,在暴雨天被淋透了,因为年纪太小,没有抵抗得住高烧,等退烧后,家里人发现她总是傻笑,结果后来让医生来看过,才明白,她被烧傻了。 李霞在儿子女儿相继出事的精神摧残下,有些精神崩溃了。 朱晴丽其实对李霞充满了怨言,她因为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后来带孩子的事情,文韬他们就没让她操心,李霞进门后,她不想叨扰自己儿子们的生活,就一个人住。 文轩逸死后,朱晴丽觉得内疚,她觉得要不是自己觉得李霞不好相处,不想有婆媳关系让文韬为难,不想叨扰自己儿子的生活,自己要是一直在这个家里,可能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儿。 三年以后,文燕晨出生,他八个月大的时候,李霞因为精神恍惚,也一脚栽进了河里。 她是抱着文燕晨,一起跌进去的。 那一天,几个在河边洗衣服的邻居,拉人没拉住,只拉住了文燕晨襁褓外面的一层布。 放学回家路上的文燕玲,时隔三年多,故景重现,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一起跳下去的,还有邻居和路人。 最后,李霞去世,文燕晨活了下来。 后来,是文燕玲和朱晴丽一起在照顾文燕晨,把他慢慢带大,朱晴丽去世又早一些,所以在文燕晨的心里,文燕玲从来都是,长姐如母。 沈珏吃着鲜红色的李子,无奈的说“她后妈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太自私了。” 林芷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三言两语几句话,就勾勒出了文家的这一段往事,让沈珏颇为感慨。 这种不断有人去世的惨烈,与霍家无异。 “她爸爸也是后来才发现,她后妈的真实面目的。”林芷吃了一颗沈珏剥的荔枝。 “不过,林英这个雷,也是她后妈埋给她的,当然,她自己喜欢林英,也占了太多的比例。”林芷感慨的说“不过还好,她弟弟倒是很好,她去世的时候,他还说,姐,这一辈子,除了爸爸,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准备各自回房间了。 除了沈珏林芷,上官瀚文一家是住一间房以外,其他人都是单独一个房间。 卫昱骋和邓彧准备继续组团打游戏,就拉上了陆白一起。 陆白自然是不能得寸进尺的再粘着沈璧的,就去打游戏了。 一行人走的都挺快,因为林芷和沈珏的池子在最里面,所以也是最后出来。 她耳机里是:《一生有你》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只见沈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就又是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拉着林芷,停在那里。 林芷全身心放松,自然没有再想其他事情了,只是觉得,上几代人的恩恩怨怨,可真是像一张蜘蛛网一样。 温泉池那边本来有卫生间的,可是这会儿已经走远了一些了。 沈珏接电话接了好一会儿,其他人都陆续回到房间里了。 沈珏想上厕所,就顺便上了个大厅里的卫生间,马周也一起上了。 因为时间晚,王柏派来的那两个保镖也去睡了,所以这会儿,林芷身边只剩下一个马莹。 李骁也过来上卫生间,当他看见林芷的正脸的时候,立马吹了个流氓口哨说“美女,交个朋友啊。” 林芷皱起眉头,只见马莹双手插兜,毫不客气“滚远一点。” 李骁基本没被人这么怼过,直接火就上来了“你踏马什么东西。” 马莹没说话,觉得这人是神经病。 他就不屑的准备进卫生间了,结果马莹直接一个无影脚,把他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金发美女连忙扶人起来。 李骁怒不可遏,直接开骂“你傻逼啊。” 他还没站好,马莹又是一个无影脚。 林芷笑了,鄙视的说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啊。” 李骁的金发美女也赶紧拉李骁,又开口护着自己的男人“你们什么素质啊,怎么骂人呢?” 林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反咬一口的样子“先拿镜子照照你们两个,再来说别人。” 李骁的伙伴也过来了,本来他准备帮李骁一起骂人的,然后当他看清楚林芷的脸的时候,就立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多了。” 李骁火上头了,还没反应过来“常诩乐你傻逼啊,她们给老子使绊子,你道他妈的什么歉。” 常诩乐悄悄捏着李骁的胳膊,低声说“咱们可赶紧滚吧,别惹事儿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慈善晚会那天,他见过林芷,也知道她是谁了。 李骁不认识林芷这个大佛,但是他认识。 那一晚的林芷,和沈珏牵着手,沈珏只给熟悉的几个人介绍了林芷,自然是不用给每个人都介绍。 因为那种场合,许多都是巴结沈珏的,不用他去巴结别人。 所以,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沈珏老婆这张脸了。 因为没见到沈珏,常诩乐也以为只林芷带着女保镖在这里。 他刚在心里庆幸,一抬头就看到了沈珏的脸,心想踏马的坏了。 只见沈珏的脚在黎骁脚边,装作一个不注意,蹭的一下踩了他一脚,两个人都穿着酒店的轻薄拖鞋,沈珏是练过的,功夫不错,自然知道怎么伤人。 结果李骁因为被张慧骂,又被林芷骂,又喝了酒,连着摔两次就又被踩,就急火攻心“妈的,哪里来的傻逼,没长眼睛啊。” 他赶紧翻过身,准备打架了。 沈珏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李骁声音太大,他在卫生间里都听到了,厕所上了一半就赶紧出来护老婆了。 他掌握着力道,轻轻的继续踩了一下李骁的脚“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近视,也喝多了,眼睛也不太好。” 沈珏拿开脚,他自然知道常诩乐,但是他装作不认识,看了他一眼。 常诩乐满头大汗,心里连连叫苦“哎呀我朋友喝醉酒了,你们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着又掐了李骁一把。 金发女人很识相,两个人就搀扶李骁准备火速逃离。 李骁嘴里骂骂咧咧,马周又趁机补了一脚,直接踹到屁股上,李骁准备回头骂,常诩乐赶紧堵上他的嘴,拉着他走了。 等回到了房间里,常诩乐皱着眉头对李骁说“李骁你踏马个大傻逼,这下害苦老子了。” 李骁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那四个贱人,你认识?” “是啊,那个长得帅的,是都能把我爸收拾了的那种,你还非去招惹人家。”常诩乐无语且心虚,叹了口气,又说“希望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找我们麻烦。” “来头这么大的吗?”李骁听到这里,酒一下就醒了,说话都有些哆嗦。 “是啊,来头可大了,不过他们家家教很好,一般也不仗势欺人,就希望人家没把你放在心上就行,毕竟你确实一身酒气。”沈珏好脾气且温柔,常诩乐还是知道的,想到这里,他也就不是特别担心了“菩萨保佑吧,明天我们赶紧滚蛋吧。” 他看了金发美女一眼“你俩先睡吧,我回自己房间去。” 金发美女还穿着比基尼,性感妖娆。 李骁看常诩乐没放在心上,自己就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给金发美女说“你姐妹不是也在吗,叫过来一起玩儿啊。” 金发美女就打起了电话。 常诩乐啪的一下把手机打到地上,戳了一下李骁的脑子“玩儿个屁,今晚老实点吧,那个男人做人很正,万一他怀恨在心,给我们两个使绊子。” … 林芷看向庭院里的夜,那里有许多繁星似水。 池中的鱼儿,游的欢畅。 第150章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夜色在深处吻月,月色在深处吻人。 寂寥山色月光,窗前对影成双。 彼此相看,相看泪眼。 爱情缠绵可期,你始终住在我幽暗的心里。 从来不曾离去。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的幽深的夜,屋里是一览无余一眼看到底的人心。 因着时间比较晚,所以这边也没什么人,就更没有什么看客。 山庄向来客户素质都很好,这种事情发生的也太少,刚才保安听见争吵的时候,正准备过来,但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会儿他们看客人都分开了,就只能连连道歉,想着谁都不得罪才好。 李骁和常诩乐光速逃跑后,沈珏并没有把他们再放进眼里。 这一刻,沈珏咬牙切齿,但是没有发作,他把这口气记在了肚子里,就和林芷一起走了。 李骁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出来的张慧也看见了沈珏和林芷一起走的背影了。 她本来被李骁骂,被小三气,被常诩乐沉默着从头到尾看戏加鄙视。 肚子里都是气,这会儿气就更多了。 但是因为张慧在这头的入口处,沈珏和林芷从另外一个方向走的,方向不一样,所以他们两个并没有看见她。 否则被连环恶心,林芷肯定更加无语。 要是林芷知道李骁是张慧刚刚分手的前男友,那画面估计就更精彩了。 沈珏带着林芷前脚回到了住宿部的房间里,后脚服务生也拿了沈珏喜欢的水果饮料过来。 林芷先去洗的澡。 沈珏放下手机,准备喝一口牛奶。 这一刻,他心猿意马,开心的不行,眼底心底都是波澜,准备马上袭击林芷,打的林芷措手不及。 不过杯子放在嘴边的时候,他没有喝。 他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闻了一下,把这一杯放下,然后拿起另外一杯闻了一下。 他眼里的波澜瞬息万变,眉毛也拧了起来。 他又闻了一下水果盘,就立马打电话给了山庄经理。 很快,山庄经理就过来了。 沈珏穿着白色浴袍,有些生气的,看向一脸不解面色忐忑的年轻经理“袁经理,你们家的这个牛奶,是这个味道的吗?” 山庄沈珏住过几次,很喜欢喝他们家的新鲜牛奶,所以每一次来,早晚都要喝上几杯。 袁博一是个聪明人,就立马拿起牛奶闻了一下,眉毛一拧,然后赶紧道歉说“抱歉沈总,这事儿我一定彻查,务必给您一个交代。” 沈珏本来想换房间的,但是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搞什么鬼,就淡定的给袁博一说“你派几个保镖过来,我们这几个房间都彻夜保卫,要是出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袁博一心里苦,心想居然有这么不识相的,敢在沈珏这种太岁头上动土,还连累自己,让自己站在刀尖之上,这一刻,他只心里祈求菩萨保佑,保佑什么情况都没有,保佑平安度过,他不想因为工作失误被问责。 沈珏本来想给其他几个人发微信让大家注意的,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对方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他内心思忖着。 他先通知了霍煜,然后又通知了其他人,他觉得还是保险起见最好。 正独自拿着电脑在房间里看电影的霍煜,看到沈珏的微信,咬着嘴唇,一脸黑线,立马回复道:还有敢对你下手的,这是命不想要了? 沈珏耸耸肩:大概是吧,我让他们查了,不过对方敢下手,估计不是很好查,不过没关系,总有马脚可以露出来。 霍煜了然回复道:嗯,你们注意点。 这一刻,经理自然是给所有人都换了饮品和水果,并且自己亲自监督,又加派了人手到这几个房间里。 一直若无其事的躲在暗处的女人,看着酒店经理进了沈珏的房间,又看见增加了一些保镖,以及被换出来的水果饮料,咬牙切齿。 她心里想,妈的,真他妈的鸡贼,老娘运气真他妈的差。 她只能穿着轻薄清凉的裙子,面上淡定,心里悻悻的走到院子里去看花,散心去了。 她安慰自己,心想,没关系,没关系,有的是机会,机会多多。 她坐在院子里佯装赏月,其实是慰藉自己刚才偷鸡不成的心。 所以很快就走了。 谢诗刚过来不久,看着这女人与她擦肩而过,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认识这个人,但是自然是不知道沈珏他们那边的事儿,这种事儿,更不会有人敢说。 于是,她吸了吸气,发微信给卫昱骋:你们在丽丝温泉山庄? 卫昱骋正在抱着平板电脑非常欢乐的打游戏,就没有注意手机,也没有回复。 直到他喝矿泉水的时候,才注意到微信,就立刻回复:你怎么知道? 谢诗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你自己定的位,傻子。 卫昱骋很早就过来了,玩儿了一天,玩儿嗨皮了,都忘了这一茬了,心里连忙骂自己是个傻逼,就立刻回复谢诗:怎么,你也在? 谢诗翻了个白眼,也回复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怎么,这会儿你聪明起来了? 卫昱骋一手游戏,一手手机:切,我一直很聪明,也不看我上的什么大学,拿的什么成绩,怎么,打游戏啊?一起不? 谢诗继续翻白眼,撅着嘴:你自己玩儿吧,小屁孩。 卫昱骋还是一边游戏,一边手机:你可得了吧,就大我两岁,喘的你。 谢诗摇摇头,换了一个表情笑着:你是个幼稚鬼。 卫昱骋手指翻飞,邓彧连忙说:你怎么一直分心啊猪队友。 卫昱骋得意一笑“哥们我的桃花来了。”然后回复谢诗:小爷幼不幼稚和你几毛钱关系,怎么,你看上小爷了? 谢诗回了一个脑袋裂开的表情:你可真自信! 卫昱骋得意一笑回复:小爷一直很自信,你这么关注小爷,绝对就是喜欢小爷。 谢诗被戳穿回复:你是傻逼! 卫昱骋并不气恼:我只在你面前是傻逼。 卫昱骋三个月前,就忽然发现谢诗对自己有意思,不过当哥们当惯了,所以两个人谁也没戳穿。 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霍灵烟,可惜霍灵烟大他两岁,也和乔寒在一起。 人家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刚开始发育! 后来霍灵烟和乔寒分手,他去追霍灵烟,结果霍灵烟说不喜欢弟弟。 他很无奈,因为年龄是个死棋没法改变,就只得转变套路说,你不要看年龄嘛,我很成熟的。 霍灵烟一脸笑意,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弟弟,我是你姐姐,我看着你长大的,你成熟不成熟,我能不知道吗? 卫昱骋一脸不服,并不放弃:你给我一个机会吗! 霍灵烟看穿一切,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吧弟弟,姐姐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昱骋自然是只得放弃。 他不会死缠烂打,何况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这两年他也没再喜欢过谁,宁缺毋滥。 现在,霍灵烟和乔寒眼看着快要结婚了,他也自然拿得起放得下。 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他大度着呢。 面上嘻嘻哈哈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精着呢。 他看着和谢诗的聊天框,勾起嘴角,就给邓彧陆白说“我也要出去谈恋爱了。” 邓彧正在游戏里厮杀的开心,看见卫昱骋猪队友这么说,就没有阻拦,只是说“去吧去吧,毕竟就你一个光棍啊哈哈。” 邓彧当然有女朋友,只是对方最近回老家了不在北城,所以他才没有一起带过来。 所以自然而然,他也根本就不羡慕别人成双成对。 卫昱骋顶着乱七八糟鸡窝一样的渣男锡纸烫出去的时候。 谢诗也刚好过来,她看见门口的一溜保镖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这种疑惑转瞬即逝。 卫昱骋自由散漫的走到谢诗面前,扬着精致的眉毛“怎么,你很想我?所以大半夜约我?” 谢诗顶着一头特立独行又洋气的奶奶灰,嚼着口香糖不屑的说“切,我想的是狗。” 卫昱骋噗嗤一笑,摸了摸鼻子,直接开口“汪汪汪!” 谢诗把口香糖吹了个泡泡,推了他一下“你阿拉斯加啊,头发这么长这么凌乱!” 卫昱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向灵气逼人又假装不屑一顾的谢诗“你不也一样,不过嘛,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谢诗噗嗤一笑,踢了他一下“耽误你打游戏了?” 卫昱骋把手机揣在兜里,揽过她的肩膀“你最重要。” 他忽然发现谢诗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 只是认识的太久了,比较了解彼此,所以根本就是太熟悉了,才遮盖了感情长久过程中的那种质变。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根本无需再害羞或者遮掩,只需要一个契机。 用这个契机,去改变彼此的关系。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可关键时刻从来都不掉链子。 他也知道,以谢家文家的背景,他妈自然是乐意的,谢诗的性格人品,他妈也清楚。 同他一样,特立独行,关键时刻聪明的要死。 于是,他轻轻的吹了个口哨,把谢诗拉的更紧“我妈再也不用给我找媳妇了,我也有媳妇了。” 只见谢诗又踢了他一脚,佯装气愤“不靠谱。” 卫昱骋抬眉看她,趁机摸了一下她的鼻尖“切,你还好抓住重点时间了,否则啊,我妈都给我安排上了呢,你就得向后排队了,看小爷我多抢手?” 谢诗没有挣扎,不屑的说“给你安排那个小三生的,装大小姐的那个贱人?” 卫昱骋看她吃醋,就笑了“你吃醋了?” 谢诗继续不屑的语气,摆了摆漂亮的头“我吃醋?你有没有搞错。” 卫昱骋摸了摸鼻子,得意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吃醋,所以迫不及待的追到山庄里来了,生怕我被别人抢走哈。” 谢诗咬牙看他,捏了一把他的胳膊“盲目自信,油嘴滑舌。” 卫昱骋拉上她的手,揽着她的细腰“谁让我也喜欢你呢,我也吃醋呢,哼!” 他就知道,谢诗肯定会急。 所以故意早早的发了朋友圈还定了位,生怕她看不见,还先后叉开时间,发了两条,来一个姜太公钓鱼。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两条朋友圈,除了谢诗以外,还有后续。 房间里,因为沈珏在外面,房间很大,水流声也大,所以林芷并没有注意到沈珏和袁博一那不到一分钟的交涉。 也没有看到沈珏表情的切换,那种温柔风流倜傥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全部消失,变成了杀伐果断。 她正全神关注的洗着澡,沈珏就推门进来了。 她看见他,就立马转身,面向墙壁。 沈珏一把抱住她的腰,吻上她的耳垂,摸着她的臀“怎么,喜欢这样?” 林芷无语问苍天,锤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这人啊,外人面前一套,我这里一套。” 沈珏吻着她的脖子,然后反问道“你不喜欢啊?” “我喜欢,行了吧。”林芷无奈,干脆投降,继续冲澡。 沈珏进来的时候,穿着睡袍。 他放开她,一边解开睡袍的带子,一边扬眉说“就知道你喜欢,喜欢就好。” 睡袍被他扔在一边,他和她一起站在花洒下面。 他把她抱得更紧。 清澈的水缓缓流过身体,爱也轻柔的流过身体。 他抱着她,吻着她。 光影交错,人影交错。 光影与音乐重叠,他们的爱也开始重叠。 一会儿之后,两个人从浴室里,又吻到了房间里。 他把她放在宽大的床上,抚摸着她纤细的小腿,又抚摸着她的腰。 爱与人一样柔软。 她也抚摸着他的大腿,看着他,满脸满眼的深情。 “你喜欢我什么样子?”沈珏蹭着她的脖子,温柔的说。 林芷刚准备回答,沈珏伸出了舌头,她也予以回应。 他爱着的山峦上依然有云雾和水滴,她的眼神里全都是他自己。 温热的水汽和温热的爱一起弥漫,砰砰直跳的心里装着他们彼此。 他紧绷着的腿也是柔软的,她轻轻的摸着。 距离可以阻挡爱,距离也可以诞生爱。 没有了距离,那就自然全部都是爱。 她看着他,吻着他,像是要表达自己所有的爱。 从看到他的照片,到遇见他这个人,她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的爱他。 他的爱已经不能再用言语了,只需要实际行动的表达。 云雾里弥漫的爱情与人,云雾里弥漫的人与心。 她的牙轻咬着他的肩膀,他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后来,他搂着她的腰与脖子,看着她清晰的蝴蝶骨与腰背,与她十指紧扣。 她是迷茫的,也是幸福的。 直到他蹭着她的脸,声音如泉水叮咚般轻柔的说“是不是很幸福,我也很幸福。” 她的脸放在枕头上,他的脸放在她的肩膀上。 林芷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沈珏伸手给她拿过来,她并没有避开他,直接指纹打开。 只见苏子衿发来微信说:小芷,如果你们想结婚的话,来柏林之前,可以先去登记结婚,我们很看好你们,不用刻意再等了。 沈珏抱着林芷的腰,挨着她的头,蹭着她的腿,他看着这句话,开心的不行。 全身心的开心又增加了,数倍的膨胀。 林芷自然也是开心的,就回复道:好的啊妈妈,那我们出发前就去先领证,带着结婚证去看你们。 沈珏看着她打出这一行字,心里开心的不行“哎呀妈呀,还是妈妈好,感谢妈妈让我终于有名分了。” “回了南城立马就办,这样,准能赶在老聂之前,他们两个要在这边多呆两天的。”沈珏得意的说,一脸的兴奋加激动。 “哎呀妈呀,要不是想带你在北城多玩儿几天,真想现在立马去办登记。”沈珏的语气里全都是迫不及待。 林芷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自己也的跟着笑了“你呀,这么迫不及待,怕我跑了啊?” 沈珏的下巴蹭她的脖子,眼神语气都拉丝的说“哼,是的,天天有人勾搭你,我得赶紧宣示主权,持证上岗。” 林芷哈哈笑了。 沈珏挠着她的胳肢窝,挠的她痒的不行。 他心里又是一痒,刚准备去吻她。 只见林芷戴上耳机,幽幽一笑。 沈珏翻身下来,和她一起趴在床上,他把被子拉好盖上,侧头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喜欢,三百六十度喜欢。” 她耳机里是《三寸天堂》: 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 让悲伤无法上演 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 三寸天堂 由不得我拒绝 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 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 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 木兰香遮不住伤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 让悲伤无法上演 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 由不得我拒绝 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 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 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 木兰香遮不住伤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那天堂是我爱过你的地方 窗外月色渲染,里外都是浪漫。 两个人趴在床上听歌看电视,不亦乐乎。 沈珏自然不会想到,这句三百六十度喜欢,会在不久之后,就一语成谶。 只不过这三百六十度的喜欢,他们等了很多很多年。 第151章 六年雁序恨分离,诏下今朝遇已知 分别是什么,分别可以是再见,也可以是永别。 我们曾经以为的未来美好的一切,在某个瞬间会成为空无的寂寞寥落。 青春趟过岁月的河,爱情的烟花穿林而过。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都那么痛苦而执着。 要与谁去说。 黑暗无极际的天上,是寥落的一些微微星辰,它们星星点点的,洒落在人间。 夜风微凉,浅有花香。 卫昱骋和谢诗坐在院子里,一边看鱼,一边聊天。 熟悉的人谈起恋爱,也会有陌生人谈恋爱的那种尴尬,尤其是多年异性兄弟变成情侣的时候。 夜晚寂静,住宿部里很是安静。 文燕晨前脚离开温泉山庄,后脚就在车上笑着给林风打了个电话。 他一边看着窗外已经变黑的天空,那里有一颗隐约的星辰。 电话接通,他很是高兴且带着一些欣慰的说“你和林芷两个人,也真是低调的很,她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你们两个居然都没人给我说。” 文燕晨是打心眼里面开心。 因为文燕玲的关系,他曾经也认识苏淮,所以他一早,其实很喜欢林芷她们,觉得他们不仅是有钱有头脑,还很有人品。 所以当初苏子衿林图最终闹到离婚那一步的时候,他心里非常的生气。 当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和结果以后,他就更生气了。 同样生大气的,还有已经年迈的文韬。 文韬因为工作和读书多的关系,为人非常的正直且三观正。 但那时候母已成舟,完全无法挽回。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方面高兴林芷能找到沈珏这样的对象,另一方面也觉得林芷和林风真的是低调,他们把低调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人品正能力强,也完全都不骄矜,和林家的其他人,都不像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一样。 他也明白,沈家这种家庭,能够接受林芷这样的背景,实在还是林芷自己本来更有优势一些。 否则林家人的那些所作所为,面上里子的各种丢人现眼无耻至极,沈家肯定是不能让林芷进门的。 文韬还在世的时候,对于林家那些人,都是实在是吐槽无力。 林芷林风,完全不像林英那么的张扬傲娇,这一点,与文燕晨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风在家里收拾东西,他的语气里是波澜不惊“小芷不让我讲,于归他们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 文燕晨有些意外,但是语气也难掩高兴“挺好的,你们两个都很会做事,你们这样子,我也很高兴。” 舅甥两个人,又像亲生父子一样的,在电话里聊了许久。 林风和文哲华年纪相近,他以前小一些的时候,很喜欢和这个表弟一起玩儿,两个人一起在年迈的文韬膝下长大,倒是关系很好。 他也对自己高风亮节的小舅舅文燕晨,充满了敬意。 说来也有意思,林风的长相上,不同于自己的两个哥哥,他没有像林英,也没有像文燕玲。 他更像文韬和文燕晨,虽然文燕晨和文燕玲不是一个妈。 相比林宏林图,他长得和文哲华更像亲兄弟。 当年李霞生下小儿子文燕晨,文韬给这个儿子取名字的时候,思量了许久。 那个时候的文燕玲,读书挺好,也聪慧,他就取了文燕晨,李霞一开始不同意,她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名字连在一起,取名文晨逸。 但是后来,夫妻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吉利,于是后来,连文美逸的名字,都改成了文燕雪。 对于文轩逸的意外死亡,夫妻两个心里全是愧疚,也连带着对他的名字,都敬而远之,不再想起,否则他们问心有愧。 车进入市区,北城繁华,城池天下。 放下电话的文燕晨,又想起林芷大一的时候,吴涛与吴波最后的处理结果,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林芷背后绝对还有别人,但是他很聪明也很有分寸,林芷林风他们不说,他也绝对不会去过问,点到为止即可。 这一刻,他觉得,林芷真是个极其聪明又极其会做人的女孩子,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心里也就高兴了起来。 林风洗好了澡,看着机票预订页面的成功提醒,刚准备睡觉,就看到了林芷发来的微信:小叔,我妈说可以让我和沈珏先领证,那么我们回南城的时候,你也可以去一趟沈家,大家吃一顿饭吧,如果舅爷爷一家方便,也麻烦他们走一趟吧,江爷爷他们那边,也都会过来的。 林图去世以后,林风全面接管了林图留下来的一切,也给林芷充当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当然从林芷出生到现在,他也确实很像一个父亲一样。 他看着屏幕,心头欣慰,就迅速回复:好,我明天正好有工作要去北城,到时候忙完和你们汇合,不过只能我自己去了,你婶婶现在不是很方便。 林芷勾起嘴角回复:好,没关系,你一个人先去一趟就成。 林风立刻回复:好。 他放下手机,从冰箱里拿出冰镇西瓜,瓜瓤鲜红,汁水很多,他挖了一口,入口清甜无比。 他耳机里《我这样的年纪》: 其实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容易 谁的身后不曾一路荆棘 时光匆匆到了我这样的年纪 幸福不仅在眼里更在心底 其实没有人没暗自流下泪滴 有的伤根本不可能治愈 时光匆匆到了我这样的年纪 在珍惜中终于学会了舍弃 多少人成功在即 多少人前功尽弃 人间悲喜不过是太过痴迷 不用说身不由己 不要说在所不惜 兜兜转转中我们不期而遇 其实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容易 谁的身后不曾一路荆棘 时光匆匆到了我这样的年纪 幸福不仅在眼里更在心底 其实没有人没暗自流下泪滴 有的伤根本不可能治愈 时光匆匆到了我这样的年纪 在珍惜中终于学会了舍弃 人间悲喜不过是太过痴迷 不用说身不由己 不要说在所不惜 兜兜转转中我们不期而遇 多少人登峰造极 多少人失之交臂 输赢不过是一盘未完的棋 谁永远年少不羁 谁终究销声匿迹 滚滚红尘一颗无名的沙粒 西城冬雪飘飞的二十八岁,他看着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家里,熟悉的亲人。 极尽憔悴的林英,还是一脸扭曲,仿佛这么多年过去,这家里一切都没变。 但是事实是,一切都变了。 林英无药可医,即将死去。 文燕玲终于清醒,也站好了队。 林宏伏法入狱,王娇不再演戏,林敏林杰不是亲生的。 王家的亲戚也不怎么再过来捞油水。 林锦绣没有了林英的宠爱,还四面楚歌。 金宝丰的好丈夫人设彻底崩塌,金天龙进了少管所。 林图不再软弱,也不再对家里人极力退让。 当初六岁时候疯批的林芷,更加狠辣疯批了。 初恋女友赵雪,成了他的嫂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现在叫他叔叔…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荒唐。 这一天,他与赵雪在西城再见面,距离他们在北城机场分别,已经整整六年多。 这一刻,他是小叔子,她是嫂子。 他们的女儿叫他叔叔。 他的女儿叫她婶婶。 如此魔幻。 可是他们装作陌生人,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从林岚的身份被揭穿,到这一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快两年,他没有回国,就说明了一切。 中间赵雪也没有联系他,只是让林芷告诉他说:我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我们有那么多误会,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而他自己,在迎接mabye出生前的那一段时间,在林芷的传话下,他也终于理清楚了,他和赵雪之间的那些误会。 那些误会分开了他们彼此,让他们的情路转折且曲折。 他极度心疼赵雪,也痛恨自己远离国内,漂洋过海,让她自己去承受了那些痛苦。 但是他又如何再去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再去伤害另外一个女人? 另一个女人,也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最后还是林芷说:小叔,一切随心随缘吧,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无法挽回的。 这当然也是赵雪的意思,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如今又如何逼迫林风再去重新做选择,何况,似乎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想到这里,林风有些感慨,如今十六年过去,一切终归尘埃落定,那么当初的事情,也会有新的结果了。 泳池水声轻盈,院落很大,但很寂静。 南城张志中的别墅里,张婷宜坐在真皮的灰色沙发上,面色鄙视的,看着对面沙发上坐开的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你们三个,最近都给我老实点。” 尚美熙穿的很周正,连忙点头附和道“好的好的。” 她那天发现生理期来迟,赶紧查了一下,还好还好,没有怀孕,她一直都有按时吃药。 她可不想怀孕,作为一个小三小四,心里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清晰自己的目标。 还有就是,她上一次意外怀孕,差点没被之前那个男人的老婆打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可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另外两个女孩子则是没说话,面色冷淡。 其中一个,是刚做完流产手术,她漂亮的脸上,面色苍白,实际上也是四肢无力。 张婷宜端起咖啡看着她,一脸鄙夷加警告“还有你,别再给我玩儿把戏,你玩儿的这套,都是老娘当初玩儿剩下的。” 尚美熙面不改色,心里想,卧槽原来你是小三啊,我还以为你是他女儿! 张婷宜翘着二郎腿,又说“这段时间你们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工作,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另一个女孩一身白色长裙,烈焰红唇,长发及腰,美丽清纯,她立刻反驳“可是姐姐,我有工作啊。” “工作,什么工作有这个来钱多?当初选择过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她同样烈焰红唇,眼神带着鄙视,不是很年轻的脸上,挂着些许皱纹。 女孩叹气,也不再争执。 张婷宜提着限量款的包,踩着黑色高跟鞋“好了我走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别惹事。” 冯志中在收到张婷宜发来的微信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有用,不仅能生孩子,还知道怎么讨她欢心,给他出主意,现如今出了幺蛾子,还会帮他去处理,去摆平摊子,她可真是好的不得了。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露出肚子上的肥膘。 只见冯嘉雪一身雪白色长吊带裙,露出事业线和雪白的背,她背着小包包,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因为喝醉了一些,所以走路也有些晃荡。 保姆阿姨连忙扶着她。 冯志中看向她,一脸气愤“你妈住院了,你还去喝酒?还穿成这个样子?” 冯嘉雪不以为意,立刻反驳“哎呀爸爸,我妈是谁,你比我更清楚,那个老太婆子她不配,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有她那个儿子女儿,什么时候真正把我当妹妹看过,都是狗眼看人低。” 冯志中瞬间头大,他起身捏着冯嘉雪的耳朵“你个傻孩子,你要摆正你的位置,而且,你是大家闺秀,这样子喝的醉醺醺的,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嫁豪门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冯嘉雪不以为意,继续反驳“爸爸,嫁豪门的事情,不是有你安排呢吗,你说让我不用操心了。我就是多喝了一点,借酒浇愁,我不惦记沈珏了还不行吗,不配就不配,我找更好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笑,一边唱着歌。 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保姆阿姨连忙过来收拾。 冯志中看着她这个样子,则是头疼不已“好了,王妈,你扶小姐洗漱一下。” 王妈连连答应,但是已经在腹诽了。 冯嘉雪在家里这一些状态,包括她在酒吧里喝酒的样子,都传到了冯雪城那里。 冯雪城和冯雪怡在病房里守着脱离危险的唐诗韵,再看着张婷宜带着女孩子去医院打胎的照片和视频,看着冯志中和冯嘉雪今天的状态,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鄙夷。 冯雪城气愤不已,咬牙切齿的说道“姐,我不想再让步了,也不想再心慈手软了,我受够了。” 冯雪怡看着他,目光如沟壑“傅云深肯说什么吗?” “傅云深只说,一切按法律来。”冯雪城咬牙切齿,咬牙切齿的不是傅云深,而是自己的爹和张婷宜这个无耻下流的女人。 “你尽量和傅云深沟通,不要让我们陷入污泥,这对我们公司来说,会形成致命的打击。”冯雪怡淡定的说,带着顾看全局的思路。 “好。”冯雪城很无奈。 沈珏和林芷一起又冲了个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沈珏侧头看她“刚才那个傻逼,我准备让马周去处理了,给他点教训。” 林芷见怪不怪,都没放在心上,所以也不以为意“不过就是个喝多了的酒鬼,别脏了你的手,不要去置这种气。“ 林芷这些年,见过这样的人太过了,所以习以为常,也懒得去收拾,要真的较真起来,都根本收拾不过来。 “是个酒鬼没错,不过你知道,他旁边那个是谁吗?”沈珏眼里带着不屑,摸了摸她的鼻子。 “嗯?”林芷瞬间来了八卦之心。 “常新远的儿子常诩乐,常新远就是给傅云深挖坑的人之一,都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挺想助傅云深一臂之力的。”沈珏说着,也觉得恶心,就翻了个白眼。 “冤家路窄。”林芷想起冯志中和尚美熙,只觉得自己要反胃了。 “不过也是,算了,不脏我的手了,省得他们再来沾染我。”沈珏略带嫌弃的说。 他转了转脖子“常诩乐是认识我的,你和冯嘉雪说话的时候,他还往这边看过,他喜欢冯嘉雪,所以那晚,他早就注意到你了,只不过,我和他爹保持了距离,所以他都不敢和我打招呼,因为表面上,我都不认识他。” “倒是挺识时务的,不过都是一丘之貉。”林芷拉了拉毯子,沈珏又靠近了她一点,摸着她的肩膀。 “还有,你知道那个酒鬼是谁吗?是那个傻逼女人张慧的前男友,两个人刚刚才分手,张慧今晚也在这里,她是被专门叫来羞辱了一番,马周把这些发给我的时候,我都笑抽了。”沈珏看戏一样的表情。 “哦?这么刺激的吗?”林芷八卦之心更上一层楼,眉飞色舞的笑着。 “不过今晚,我看他们谁能睡好觉,估计谁都睡不好觉。”沈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睫毛也扑闪着“估计常诩乐他们现在都准备跑路了。” 喝了醒酒汤,终于酒醒后的冯嘉雪躺在床上,看着沈珏他们在温泉山庄一起游玩儿的视频,心里气的不行。 她越看脑袋越清醒,就生气的捶胸顿足。 张婷宜给她发来微信:最近你老实点,别惹你姐姐爸爸他们生气,最近的形势对我们有些不利,可别被抓着把柄了。 但是她没说的很清楚,所以冯嘉雪也并不是很上心,就回复道:那怎么办,我需要出国避避风头吗妈妈? 张婷宜立刻回复:不用,这个时候找个如意郎君,比什么都管用,冯雪怡贱人就是想动你,都得忌惮你。还有,别想着那个沈珏了,换个目标。 冯嘉雪不甘心,可是还得照做:那你让爸爸给我安排吧。 张婷宜很快回复:你爸看好卫家那个小儿子,不过他妈拐弯抹角的拒绝了,你可以下一下功夫,那个年纪小,也不太靠谱,所以听话好控制。 冯嘉雪皱着眉头回复:不会又像沈珏一样,我得上杆子吧,不了妈妈,我累了,换一个吧,沈珏那是我喜欢,不喜欢的我怎么上杆子追,好丢脸好下头哦。 张婷宜很快回复: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喜欢不喜欢另说,主要看条件,看好不好拿捏对方,你看你爸那个傻逼老婆,这么大年纪了,不是连带儿子女儿都得被你爸拿捏,还得出钱出力,你清醒一点。 于是,冯嘉雪无奈了,就回复到: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会和爸爸一起想办法的。 张婷宜咬牙回复:必要的时候,就采取非常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北城今夜无风,城市骤然平静。 第152章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明月照亮了无尽清冷的夜,却照不亮你悲伤到底的心。 如何去直接面对死亡,又如何做到无愧于心。 如何面对生离死别,又如何放的下你。 断肠时断肠人与断肠心,断肠处断肠梦与断肠魂。 明天是什么,什么又是明天。 你是我无法回望的梦的深处,也是我始终无法触手可及的深深地爱的大雾。 房间里是栀子花味道的香薰淡淡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身边的人也让人极其的心旷神怡。 一人一只耳机,耳朵里流淌着动人心弦的音乐。 沈珏自然不会告诉林芷牛奶的事儿,省得她烦心。 两个人正开心的说着呢,只听见外面忽然乱哄哄的一阵嘈杂。 沈珏打开猫眼看了一眼,很快就摇着头进来了“好像是有几个人离开了,这么舒服的地方居然不睡觉,大半夜要跑,也不知道去玩儿什么。” “要么就是临时有事,要么就是玩儿不能见人的勾当呗。”林芷一秒戳穿,因为头发垂顺在两侧,所以一张大圆脸也显得瘦了一些。 沈珏趴回到床上,把她抱进怀里,宠溺的说“我老婆见多识广。” 林芷所在他怀里,侧头去看沈珏,他的头发上粘着水滴,从头顶流到胸膛,因为过于好看,她竟然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沈珏把这一幕收尽眼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且猥琐的说“怎么,没吃饱啊,我们再来。” 林芷没接这个话题,她突然有些严肃的问他“若惜妈妈去世,是和烨哥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猜测了许久,也一直想问,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一刻,她终于不想忍了,她想确定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她很久。 一瞬间,沈珏的猥琐与欲望都尽数散去,他手托着下巴,睡袍叉开,露出两条长腿。 他抬了抬头,心想果然还是得说,什么都瞒不过她。 那一日,许久没有回家的霍烨,终于有空,就回了自己的婚房里。 霍家很尊重小辈,所以各都有各的房子,这样会独立自由一些。 霍烨是临时回来的,但是那一天,程芸和霍澧玉都有事要忙,所以第一时间赶不过去。 那天的杜娟正好休息在家里,就主动请缨,说过去看望看望霍烨和贺雨欣。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霍烨了,还是很想念他。 她看着霍烨从小长到大,也看着贺雨欣和他恋爱结婚生子,杜娟和霍家交往甚密,所以在霍家沈家人心里,杜娟并不是外人,当然,在霍烨那里也是,虽然不是亲小姨,但是差不多,杜娟一直对他很好。 程芸还特意给霍烨打了电话,说晚上去他们家里吃饭的事儿,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他们约好晚上再见。 霍烨连连答应。 那一天的霍澧玉程芸,对于晚上去儿子儿媳妇那里,还是充满了期待。 于是,厨艺很好的杜娟,准备和家里的阿姨多烧点菜,好一家人晚上聚聚,好好吃顿饭。 那天,杜娟开了许久的车,路上也堵车,等到她终于去到了霍烨的婚房,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霍烨,心里格外高兴,就热络的说:小烨,你最近瘦了一些啊? 霍烨那段时间因为工作和感情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自然是瘦了一些。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家里人,他选择了独自承受和解决,毕竟,这是私事,不宜公开。 这关系着贺雨欣和他的名声。 他这次回来,一来是想见见父母亲人,二来也是想和贺雨欣说一些事情。 那一刻,他见到杜娟,就也很想念杜娟做的饭,便随口说:娟姨,我想吃你做的香椿炒蛋和疙瘩汤。 杜娟听罢,立刻满口答应:好,我这就给你去做。 那一天,厨房里并没有香椿,杜娟就让家里另外一个阿姨去买,还特意说要最新鲜的,最嫩的。 杜娟赶紧系上围裙,很快进了厨房,找出来材料,准备开火做饭。 霍烨实在是没办法了,就直接支开杜娟:娟姨,门口那家水果店的水果,是不是挺好吃的,你去帮我买一点吧,我想吃榴莲。 然后他又问贺雨欣想吃什么,贺雨欣随口说想吃菠萝蜜。 杜娟这才明白过来,霍烨其实是想支开自己,就只得答应说:好,我去给你们买个榴莲,再买点其他的,晚上你爸妈弟妹他们都会过来的。 杜娟走后,客厅里还有两个月嫂子和一个阿姨,霍烨和她们,不像与杜娟那样熟悉,就非常直接的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我老婆有点话要说。 那一天最开始,他本来是想带贺雨欣去卧室里说的,他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事情,他要给贺雨欣留点面子。 可是贺雨欣生孩子还没恢复好,他不忍心让她来回走路,就只能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也就是这一赶,直接送掉了他自己的命… 他们两个人在客厅里,探讨关于婚姻和孩子的事情。 霍烨给贺雨欣郑重其事的道歉,说是自己实在太忙了,没有照顾好贺雨欣,才让贺雨欣心情不好,他会检讨自己,也会尽力去改变。 黎雨欣虽然已经精神出轨,但是因为出身好学历高教养也好,她自知是自己的错,就更加崩溃的,连连给霍烨道歉,说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自己心情很差云云。 于是,两个人在客厅里互诉衷肠,探讨各自在婚姻里的错误,可是说着说着,本来平心静气的贺雨欣,突然拿起桌子上那把削水果的小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烨哥,都是我的错,我给你抹黑了,我给霍家抹黑,也给我们的女儿抹黑,给我们贺家丢脸,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已经情绪崩溃,彻底语无伦次。 霍烨看到她这个样子,就不想再谈讨了,只能安慰且阻拦到:雨欣,你冷静点,你只是情绪不稳,你是生病了,你没有太多的错,我们改正就好了,我不怪你。 贺雨欣情绪持续失控,她语无伦次,瑟瑟发抖,眼神涣散。 即使穿着打扮非常精致,看起来也有些癫狂。 很快,一番争执之后,霍烨忽然脖颈受伤,直接当场死亡。 霍烨倒在地上后,贺雨欣才瞬间清醒过来。 她自己是会用刀的,也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这是干了些什么。 她看着霍烨英俊的脸,他匍匐在地上,睁着双眼。 她知道霍烨已死,就更加崩溃大哭,然后很快,就用同样的方式,也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被霍烨赶出去坐在小区花园里的月嫂和阿姨们,自知是主家的隐私,没有主家的召唤,也都没敢进去看看,只能坐在花园里聊着天。 当杜娟很快回到小区,打电话无人接听的时候,就着急的推开了大门。 她没有让阿姨们过来,怕出什么事情,结果,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惨烈。 她只看见霍烨与贺雨欣,都倒在血泊里。 霍霁仿佛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去世一样,她躺在儿童摇椅里,嗷嗷大哭,哭的格外洪亮,且撕心裂肺。 听到这里,林芷只觉得头皮发麻,格外的心疼。 明明,三个人都是无辜的,可是,却都因此而意外的丧命。 “所以因为这个事情,她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林芷问沈珏,这也是她的猜想,因为杜若惜这几年,根本就没有提过许多事情,所以杜娟的死,一直是林芷心上的一朵疑云。 “是的,后来我大表哥夫妻两个被送进医院,根本都没有进行抢救,因为杜娟阿姨进去看到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不行了。”沈珏叹着气,流着泪,六年过去,这依然是他心上的一道深深的痛苦沟壑。 “我大表哥一早就发现了自己老婆的异常,所以后来表面上说因为家里人多,就特意在家里悄悄的装了监控,实际上就是怕她想不开,可是,如果我表哥没回去,她自己想不开还好,家里那么多人,总归还有人拦着,结果,一个情绪不稳定失控,失去了三条人命。”沈珏想起当年的事情,还是觉定心有余悸,格外难过,悲从中来。 “后来,我舅妈看到这段监控的时候,气的直接背过了气,差点就也直接没了。”他继续说,声音也是沙哑的,眼镜上也沾染了雾气。 “她那个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结果还要经受这样的打击,霍霁妈妈那个时候在家里,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只是因为隐私问题,也没人发现,我大表哥就不应该瞒着,还给她留面子,想着是自己不太回家让她为难了让她痛苦,他就应该直接把她送进医院去看病才对。结果最后面子人命都没了,还因此连累了杜娟阿姨,造成了这么惨烈的事情,到底还是太爱她了,也太在意她了,有时候太温柔太为别人着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叹气的声音很长,直接撞击了悲烈的岁月到谁的痛苦的心上。 那一天,杜娟带着一大篮子水果回来,然后极其痛苦的,把水果扔了一地,连忙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去呼叫霍烨和贺雨欣。 可惜,霍烨贺雨欣已死,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还在忙碌的霍澧玉和程芸本来是很高兴的,因为终于可以看见大儿子了,也终于可以吃一顿全家团圆饭了。 结果,他们两个等到的是杜娟颤抖着哭泣着,打过来的电话。 一家人都立马放下了一切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里,看到的却是霍烨夫妻的尸体。 那一天,看着家里的监控,霍澧玉直接情绪失控,对贺雨欣破口大骂,而一起看了监控的贺家众人,自然是愧疚连连,根本都不说话。 一向好脾气,情绪稳定的霍澧玉气的在霍烨家里砸东西,他一边砸一边哭:我就不应该让他娶她,他要是像我霍家列祖列宗一样战死沙场,我还不这么的心疼他… 他声音颤抖,泪流满面,歇斯底里。 他亲手认真的培养的一棵好树苗,还没有来得及长成参天的样子,就被自己的婚姻连根拔起。 那一夜,杜娟跪在地上,涕泪涟涟: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去,我不应该出去,我就应该去死,我就应该去换阿烨回来。 程芸已经说不出话,她只有哭声,然后几度昏厥。 所有人面对霍烨夫妻的意外身故,都情绪失控。 那一夜,在南大的杜若惜连夜被杜娟叫回了北城,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开开心心的穿了漂亮的衣服去见杜娟。 那个时候的杜娟,时隔四年,在郭毓秀去世七年以后,上官桥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时候,也终于打算和上官桥登记结婚,了却自己年轻时候极度的想嫁给他的那个愿望,也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即使这样的家,也不会完整多久,但是总好过没有。 因为如果上官桥去世,那么这个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 可是,她永远等不到上官桥娶她的那一天,上天没有垂怜过她,她愧疚难当,夜不能寐。 她哭了一夜,自责了一夜,痛苦了一夜,在霍烨夫妻去世的第二天,就选择了以死谢罪。 当杜若惜,霍煜,上官桥和上官瀚文先后都赶到的时候,面色憔悴的杜娟那个一身素白色衣服,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阿烨,我来找你了。我也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外婆了,若惜,就拜托你们三个了。 她的语气很无力,但还是硬撑着,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 后来,杜娟在遗书里写到:我这一生,愧对阿烨,愧对若惜,愧对毓秀姐姐… 杜若惜耳机里是《琵琶诉》: 多情的诗画 倒影黄昏与晚霞 秋水墨色染 是谁仗剑走天涯 恋上一朵花 月色中的月牙 远处歌舞升平如画 弹一曲浪人琵琶 往事如苦茶 忘不掉佳人 那美艳的脸颊 时光空回转 满城皆风雅 京华一梦枝叶难挂 小莲初上琵琶弦 往事不住夜风下 参破碧云天绕天涯 满地残红曲中传 春风拂去自在花 琵琶语出倾城一段佳话 弹一曲浪人琵琶 往事如苦茶 忘不掉佳人 那美艳的脸颊 时光空回转 满城皆风雅 京华一梦枝叶难挂 小莲初上琵琶弦 往事不住夜风下 参破碧云天绕天涯 满地残红曲中传 春风拂去自在花 琵琶语出倾城一段佳话 君言琴音像琵琶 转动琴弦三两下 主人忘归客不发 此时无声胜有声 间关莺语花底滑 不过是伊人的泪满天涯 不过是伊人的泪满天涯 北城郊区的夜,不像城区那样一片光明,因为空旷,所以夜里灯火微弱。 那种微若,就像杜若惜曾经微若了那么多年的心与心情一样。 天空中星辰四起,聂慕和杜若惜坐在露水淡淡的庭院里,张望着,远方的满天繁星。 星辰那么遥远,像死去的人一样遥远。 “妈妈会保佑你的,她是个好妈妈。”聂慕也早就猜测到了杜娟死亡的真相,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会由杜若惜亲口告诉他。 她用极其简单的几句话语,陈述了一个悲痛的事实,多一个字都不想说出来。 如果旁边有别人,可能都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聂慕有七窍玲珑心,所以他听得懂。 这大概是她最疼的一件事,不过聂慕转念一想,按她的性格,迟早都会说给他。 杜若惜抬起头,没有看聂慕,她看着远方的星辰与云雾“我妈这一生,对的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烨哥。” 那一天的杜若惜,面对霍烨夫妻的死去,面对杜娟的死去,只觉得全身无力,全心无力。 她自然不希望杜娟就这样死去,但也仿佛只有这样去做选择,杜娟才觉得无愧于心。 以杜娟的性格,霍烨这样离去,她自然不会苟活于世。 她问心有愧啊。 这才是杜娟,就像她当年怀孕到大月份的时候,却终于才知道,上官桥并没有离婚,还有幸福的家庭的时候,那种一去不回头的决绝。 她本来想拿掉杜若惜,可是那个年代,谈何容易。 她也觉得,孩子实在是无辜。 况且,她自己那样的家庭出身,她比谁都想要有一个家,可是,她也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即使这种破坏是被欺骗产生的。 上官桥特别的喜欢杜娟,所以以至于没了分寸。 他本来是想离婚的,后来却觉得对不起原配郭毓秀,也对不起杜娟,他进退两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最后还是杜娟淡定的说:我们分开,再也不要来往了,我的人格和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的生活着。 上官桥无可奈何,只能拿了许多钱给她,让她好好生活,他给她道歉,他涕泪横流。 杜娟离去后,上官桥有默默关注杜娟的一切,但是他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一个是杜娟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有就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了。 不过,生下杜若惜的杜娟,因为读书多学历好,加上上官家的帮忙,倒是很快就有了不错的工作,加上又和程芸早年相识,她在北城那些年,过的倒是不错。 她有自己的底气,她会对自己负责,也会对孩子负责,所以并没有一双盲目。 她这一生,运气很差,但是特别的努力。 杜娟霍烨离去的第六年,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断肠的第六年。 也是霍霁慢慢长大的第六年。 当初那个在襁褓里哭的惊天动地的女婴,早已经不知道,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 第153章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夜深时独酌的杯中浓烈的酒,麻痹了已经无底的悲彻的心。 这时山庄的夜,过于寂寥且空旷,就像心中空旷的天与地,就像心中悲哀的沉思。 无数昆虫肆意的低鸣,夜里,万物并不都是沉睡的,它们也很可以清醒。 风吹过的温暖空气里是花香四溢,前方的路也变得过于的扑朔迷离。 一杯浓酒伤人,多年深情伤心。 若是早就伤透了的人和心,又何妨? 孤独的夜,孤独的人,孤独的心。 一抬头就有星辰,一低头有灰尘。 尘埃遍布的世界里,黑夜仿佛覆盖了一切,让许多东西都开始看不清。 山庄又归与静谧,一切又归于平静。 那边房间里有人正浓情蜜意,房间外的院子里,有人独自惆怅满怀。 各自看清各自的心,又或者根本看不清。 看不清的心与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与悲哀。 有人的心是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有人的心就是一张脆弱经不起微风的纸。 杜若惜聂慕在这边随意聊着天的时候,张慧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那头喝着闷酒。 她的头发很长,被微风吹动,连带着也吹动了她心里的痛苦。 酒的浓度并不高,不会太醉,她其实不太会喝酒。 这种酒一开始,还是李骁带着她喝过的。 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带她尝试了许多新鲜的事物,她也把自己的一颗心都给了他。 如今,他抛弃了自己,和别人走了。 房间里面的沈珏,时刻还护在林芷身边,两个人大抵正在翻云覆雨吧,她想。 就这样,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伤感,越伤心。 六个多月前,她也在这里。 也就是那一夜,她与李骁两个人在山庄的房间里,也是喝着这样的酒,房间很大很奢华,两个人互相诉说着爱意,喝着酒,然后两个人喝着喝着,就吻了起来,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那一夜,她紧紧的抱着李骁的背,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爱情,却不曾想,又是一段噩梦。 这一刻,她看着李骁早已经离去的那个方向,酒开始麻痹神经,她依旧清醒,独自出了很久的神。 李骁刚才,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她自然不会去挽回。 既然已经被甩了,还要贴脸上去吗,她那么骄傲,自然是不会的。 她爱李骁吗,确实是爱过的。 否则她也不能把自己给他,她给了他爱情路上所有的感觉,是她最为完整的一段恋爱,却没想到,自己所托非人。 她爱周昆吗,也是爱过的。 她爱沈珏吗,她觉得,她最爱的就是沈珏了。 虽然这是一段,沈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多年的单相思。 可是,她又想着,沈珏此时此刻,肯定在和林芷翻云覆雨。 她就又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限伤心。 她觉得,和林芷认识这么多年来,她总没有好事儿。 两个人几年都没见过面,上次见面,前脚吵架她被林芷打了一巴掌被骂不说,后脚她就被一直喜欢终于签约的公司无理由的辞退,还被那样的羞辱。 这一次,她被分手被羞辱,林芷也还在这里,居然还能被无情甩了自己的前男友追求。 她想起沈珏的时候,是爱,想着林芷的时候,心里全是气和恨,那种恨意蔓延到她的每一个细胞。 当初她发现李骁的真面目的时候,她本来想着,和李骁就这样凑合过,起码已经有了孩子,也可以傍身,这样即使李骁不娶她或者娶了再离婚,起码他家里会给自己钱,那样来说,自己不会亏,也算是有付出有回报吧,反正男人都没有好东西,她也想开了。 结果她忍让了以后,李骁更加变本加厉,她还不得不帮他去处理了几次小三。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正好李骁妈找她,说给她拿四十万让她走,她靠着自己的嘴皮子和头脑,努力的把这个金额谈到了一百万,然后她就走了,也把孩子打掉了。 没想到,事情如此让人意外。 这一次,李骁特意把自己带过来羞辱,对自己不屑一顾,却在这里,居然又看上了林芷,她心里全是气啊。 那些怨恨缠着她的脑子,让她十分抓狂。 这个时候,李娜打来电话,语气带着期盼“慧慧,怎么样,你和李骁谈的怎么样了?” 张慧没好气的说“谈崩了。” 李娜在意料之外,想着李骁之前这么爱张慧,肯定能谈成,结果居然没谈妥。 她就立刻支招说“算了,实在是谈不好就换一个,你天姿这么好,李骁也不是特别好的,你这么出色,总能谈到更好的,但是要趁早啊,年龄太大了就不好谈了,要利用自己的优势。” 张慧内心郁结,极其不耐烦的说“妈,我不谈行不行,我就一定要结婚找男人吗?我自己过不好日子吗?我是人,不是商品!” 李娜听着张慧发脾气,语重心长的说“慧慧,我给你说,你脑子清醒点,靠你现在这点工资奋斗,肯定是不行的,我们一定要找捷径,你看,你和李骁搞不成,不还是得了一百万嘛,靠你那些工资,赚到一百万,不是还得三年多,北城的开销这么大,存到一百万的现金有多难,你心里没数吗?我拜托你清醒点。” 张慧没有回答,李娜继续说,缓和了语气“你要会过日子会算账,要合理的利用你自己的美貌和资源,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你懂吧。就像妈妈现在找的你这个叔叔,不比你爸那个渣男强多了。” 张慧很无语,她对于李娜不断的给她灌输这些靠男人的思想,非常的讨厌,但是她是自己亲妈,她不敢反驳,还有就是她也觉得,她说的还挺对的。 她以前觉得,尊严比金钱重要,现在她觉得,金钱比尊严重要。 金钱是安身立命之本。 她一方面觉得,想自己奋斗,另一方面,又想听李娜的,去走捷径,因为那样更直接更轻松。 这样,才能更快的过上自己想要的衣食无忧的日子,也能让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高看自己一眼,这样就能拥有爱情尊严和金钱,一切就都有了。 自己现在工资是不低,但是也不高,而且北城的开销也大,加上她喜欢高奢,喜欢打扮自己,靠那些工资,肯定是不行,无异于杯水车薪,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找个有钱男人嫁了才行。 即使得不到永恒的爱情,得到金钱和地位也可以,努力去抓住自己的利益,不管暂时还是长久。 她从小就被李娜持续灌输这样的思想,以至于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种思想依然根深蒂固。 所以她当初和林芷走的近,扒着林芷,也是这个原因。 她摇摆了许久,还是逃不脱自己内心的魔杖和欲望。 她又想起了沈珏,虽然不太清楚沈珏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从他的穿衣打扮气质来说,肯定是个有钱人,想到这里,她就又气,气的挂断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准备回房间里睡了。 她洗好澡躺在床上,从包里摸出验孕棒,进了卫生间。 直到上面两道红杠出现,她心想果然,又中招了,这是她和李骁的第二个孩子,上一个孩子被她换了一百万。 想到这里,她给李骁妈打了一个电话。 … 沈珏和林芷聊完,两个人哭了一会儿,就洗了个澡,相拥着,一起进入了梦乡。 付瑶白似是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很高兴,也就早早的睡了。 卫昱骋谢诗韦易陆白几个人打了一会儿游戏,打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就各自回房间李睡了,毕竟第二天还有各自的事情,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西城的夜里,有风有雨,风和雨都吹进了心里。 飘摇的记忆与痛苦的心。 林锦绣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也独自喝着闷酒。 她想起那一年,金宝丰鄙视且冷笑着看着她说:咱们两个都分居这么久了,你怀的孩子,是谁的啊? 林锦绣耸了耸肩膀,鄙视加冷笑,并没有回答他。 金宝丰坐在沙发上,一脚伸出,准备去踹林锦绣。 林锦绣瞪大眼睛,抬高音量:你他妈傻逼,别动手,你敢踹我试试看,你信不信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金宝丰立刻会意:怎么,你攀上高枝了?怪不得能把儿子这么快弄出来,林锦绣你牛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谁能对你下得去嘴啊,真是牛逼。 林锦绣把红酒泼了金宝丰一脸:嘴巴放干净点,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你是废物只知道搞女人,屁点本事没有。 金宝丰笑了,抹了一下脸:你牛逼啊,怎么,讨到多少好处了,有没有我的份儿? 林锦绣鄙视的看着他:有你的份你能做好吗,傻逼。 金宝丰啪啪两个巴掌打她的脸:一个臭婊子,给老子戴绿帽子,你能耐的很啊,不以为耻还引以为荣。 林锦绣也啪啪回扇:你可得了吧,至少人家不用吃药,不像你,你是哪哪都废。 金宝丰被连环伤了自尊,和林锦绣扭打在一起,最后,他一脚踹向林锦绣的肚子,把林锦绣直接踹进了医院。 当晚,林锦绣极尽痛苦的醒过来,病床边上站了一个女人,女人年纪不小,气质很好,带着九分的凌厉,和十分的鄙视看着她。 林锦绣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挑衅。 她加深鄙视的看着林锦绣:你能耐的很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怀孕了,不过啊,你老公倒是识趣,直接给你人流了,也好,省的我动手。 林锦绣一脸的愤恨,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女人。 这是个两个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女人看着林锦绣,不屑的笑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有数些,做婊子,就老实一些,否则看我不收拾你。 林锦绣不甘示弱:你威胁我? 女人中分盘发整整齐齐的,她面色很冷,直接甩了林锦绣一巴掌:就威胁你怎么了?你踏马的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爬床,还怀孕,怎么,你想上位啊?你看看自己份量够不够?你识几个字?真对不起你爸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说起林英,林锦绣就更气了,这个时候的林英,已经去世了,她想到林英还是特别恨。 女人不想和林锦绣再纠缠了,只丢下了一句: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事儿会给你办,你踏马的给我老实点,否则,你就早点下去找你爸。 女人走后,金宝丰立马推门进来,带着一脸坏笑:看不出来啊,你牛逼啊,不过挺好,一个孩子换一个项目,我们不亏。 林锦绣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拍的金宝丰脸肿了:你他妈的,还我的孩子,你踏马的傻逼,断老娘的财路。 金宝丰嗤之以鼻:你傻不傻啊,你怀她老公的孩子,还想生下来?你不怕她给你一尸两命,或者直接掐死你的孩子啊,你有点自知之明吧你,傻逼,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得罪他们夫妻两个,你能有好果子吃? 林锦绣没有回答,她认真的思忖了这些话。 此时此刻,她想起往昔的事情,只觉得很痛苦。 痛苦里夹杂着一丝后悔。 就像,她痛恨林英和文燕玲,但实际上,自己的亲生父母,比林英文燕玲,差的太远了,林英和文燕玲,至少给了她那么好的条件。 这是真正的林锦绣,永远也得不到的。 文燕玲说的对,没有文燕玲,她就会死在那个冬天,是文燕玲没有结束她的生命。 可也是这样,才让自己一生困苦。 想到这里,她苦涩的笑了一下。 笑的很是惊悚… 房间里是香水的柔和香味。 打了许久,张慧的这个电话终于是打通了,她说了自己怀孕的事儿,对方直接挂了。 然后,时隔不到一分钟,对方又打了过来。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她皱着眉头,就准备睡了。 这一刻,她躺在宽大的床上,只觉得格外孤独。 这一会儿,她一边想孩子的事儿,一边想沈珏。 她之所以喜欢沈珏,还是因为当初在南大,被林芷手撕,又连续羞辱,结果林芷转了系,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林芷的影子了,可是林芷读了双学位,各方面依然把她压的死死的。 林芷远离了她,但是因为当初的那些事,加上林芷的光芒,她自然还是活在林芷的影子里。 后来,林芷在元旦舞台上弹钢琴的时候,她在台下看着,林芷弹的那么好,比她好多了,她想起当初让林芷一起去参加古琴社团的时候,林芷认真的说自己不会,最后她又央求林芷陪她一起去,林芷说不想去,最后在她的再三请求下,林芷还是和她一起去了。 那天,她看着台上林芷光彩夺目的样子,听着旁边的同学夸奖林芷,后来,林芷的那个节目还拿了第二名的节目奖,于是,她心里更恨了,更觉得林芷是个骗子,是个绿茶,是个白莲花,从头到尾的骗她。 在系里的宿舍,她被左右的几个寝室孤立,在班里上课,也会被别人阴阳怪气。 那时候的向梦彤虽然给林芷提交了证据,但是最终也没有选择休学,而是天天坐着轮椅来上课。 有一天大课结束,向梦彤拿着扇子扇风:哎呀妈呀,某些人的高枝犯了事儿没坐上牢,灰头土脸的逃命逃出去了,怕是死在外面了吧,留下一根傻逼的狗腿子在这里,真是可怜哟。 她很想反驳,但是觉得很无力。 向梦彤有钱又有人缘,而她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林芷拿走了她的骄傲和自尊,吴馨拿走了她的人品和道德。 她在同学们的眼里,成了没有人品没有自尊的人。 那时候的她,很想退学重读,换一个大学上,远离这样的环境。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她觉得自己没有错,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她不想因为一时的运气差,而再去浪费两年的时间。 那时候,她暗暗发誓,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看不起自己的,嘲笑自己的,伤害自己的人全都后悔,全都给她道歉。 她决定本科毕业后,就到北城大学读研究生,远离南大。 而且当初刚认识林芷的时候,林芷就说了以后要去北城大学读研究生,要去找自己的男朋友,她要证明自己,她要把林芷踩在脚底下,她要超越林芷。 所以假期里,她就特意去了北城大学,结果只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张照片里的沈珏,就更加加深了她想读研北城大学的心。 那时候的周昆,刚刚去了意大利,她看着沈珏的照片,只觉得沈珏比周昆更帅更出色。 不过,她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和沈珏有关的信息。 后来,她就不得不又回到南大继续上学了。 后来,她怕南大的保研名额里没有她的份儿,就两手抓,准备保研考研双管齐下。 后来,保研名单里果然是没有她的,可是有林芷,林芷保研南大心理学。 后来,她顺利的考上北城大学的研。 这几年,她一直很想念沈珏,可是她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直到她遇见了李骁,她觉得算了,放弃沈珏吧,李骁也挺好的,他是北城土着,家里条件也好,长得也好,很喜欢她,对她也好。 她给李骁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结果很意外的,居然意外的看到了沈珏本人。 她想去追他,想去认识他,可是她没追上,他很快就消失了。 后来,她和李骁分手,她计划入职玉堂,申请调回南城,也是因为,她终于知道,沈珏在南城,沈珏是南城人。 她想去找到他,追上他,让他爱上自己,她要告诉沈珏,我很爱你,爱了你很多很多年。 结果,那一天,她终于那么近的距离见到了他,但是他居然和林芷结婚了… 林芷耳机里是《步戏》: 穿梭人群的风 卷去昔日的行踪 谈笑间风起云涌 无需意会心机递送 情难肆意的梦 深藏眼底的火种 尘埃中心潮暗涌 几多犹豫换一场冲动 穿越了风雪几程 才敢道山尽人为峰 如若无人能懂 孤注一掷我怎甘落空 这番好戏已开腔 管他几人听到曲终 若相遇妄断吉凶 敢担重逢是否太英勇 越修抹越是妆浓 越骄傲越发平庸 世界用谎言赞颂 我便把戏唱至词穷 穿越了风雪几程 才敢道山尽人为峰 如若无人能懂 孤注一掷我怎甘落空 这番好戏开腔 管他几人听到曲终 若相遇妄断吉凶 敢担重逢是否太英勇 这番好戏已散场 细数几人听到曲终 若相遇妄断吉凶 人潮之中何惧太英勇 笔锋至此怎能平淡而终 故事开始便不承认普通 用过度燃烧的每一分钟 认定情节该何去何从 第154章 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 一转身后爱情就彻底前功尽弃,你与我相遇相知又相离,然后止步于此。 故人心在何处?梦里烟花高楼。 那时心中萧瑟荒凉,回首似如秋梦一场。 当时我们说再也不见,再见又何必互相难堪。 你与我不曾分的别,你是我一直深爱的雪。 你是我心里的一把火,也是我永远的执着。 山中的空气里是温凉,过了一夜,心里还有一些温热。 阳光隔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些,被屋里的灯光迅速溶解,它们隐藏在一起,大抵光明总是相似。 悲伤各自不同,喜悦大抵相似。 几首温柔动听的音乐听着,林芷也跟着哼着小曲,还晃着一颗脑袋。 沈珏上了个厕所,穿着睡袍走上前,看见林芷懒洋洋的,就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不着急起来,今天空的很,有的是时间。” 她耳机里是《青花瓷》: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说罢他也就脱了睡袍顺势躺在床上,把手一伸。 林芷躺在他怀里,双眼迷离,忽然睁大“不了,睡不着咯。” 沈珏是觉得,大家已经很久没聚了,就聚一下,但是时间也不能太长,这样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和安排,也都放的开一些,人多了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比较耽误人,彼此还得迁就,多少都不太方便。 所以今天没有多的安排,因为大家也都挺忙的,基本今天就都得撤了。 林芷坐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昨晚后来聊到那个悲伤的话题,两个人自然是没有心情再来一次的,加上昨天骑马体力消耗也多,所以这一觉睡的也沉也舒服。 但是最后洗完澡后,自然是没有再穿衣服的,毫无负担的睡眠轻松无比,也暂时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沈珏从背后摸上她的胸,林芷撅起嘴“别来了,再来我今天就走不了路了。” “我给你整个轮椅?酒店里有。”沈珏迅速翻身,把她放倒,然后钻进被窝,俯视着她。 林芷扑闪着眼睛,使出绝招“快速去逛街,逛完街好回南城领证。” 沈珏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噌地起床“听老婆的,还是这个最重要。” 沈珏就先下了床,他很快的洗了个澡,林芷顺手收拾了东西。 只住一夜,所以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这个间隙里,林芷顺手敷了一个面膜。 手机是林风发来的微信:我下午到北城,谈完事情的话,晚上去找你们,不过还要见两个同学。 林芷很快回复到:好的小叔,那你再给舅爷爷他们说一下,我也给江爷爷他们那边说一下。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江九州上次就说了,有空过去看一下陈绾言。 林芷觉得,苏子衿和苏于归都不在国内,让他们都去一趟,一个是见面,另外就是,这也算是见过了家长了。 沈家那么多人都见过了,她家人太少,也不太合适,就把能凑到一起的,先凑一下。 林风迅速回复过来:好,我再给舅舅打个电话。 文燕晨接到林风的这个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他手中的勺子都掉进粥碗里了,心中还是特别的意外。 因为听林风的意思,这两个人谈恋爱还不到一个月…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再也挑不出比沈家和沈珏更出色的家庭和对象了,是得赶紧拿下。 于是他高兴的对林风说:没问题,我们一定去。 他挂断电话后,立刻就给文哲华打了个电话,于是,一家人就开始安排明天去南城的事儿了。 林芷和沈珏收拾好,去了餐厅里吃早饭。 霍煜付瑶白邓彧因为有事,所以给沈珏发了微信,一早就走了。 加保镖,一下子少了七个人,队伍一下子就锐减了。 谢诗还没起床,她也不想过来凑热闹,就还在睡觉呢。 沈珏与众人打了招呼后,就坐下来准备吃早餐。 山庄的餐厅,早餐种类还是不少,属于自助早餐,可以自由挑选。 沈珏给林芷选的是白粥和茄子包子,草莓酸奶。 一行人很快吃完了饭,准备离开了,沈珏林芷走在最后面,两个人说说笑笑的。 结果刚刚走到院子里,一只狸花猫像一支箭一样冲向林芷。 马莹和马周迅速反应过来,马莹一把抓住猫的脖子,把它抓在手里。 林芷没被扑到,她看着小花猫呲牙咧嘴的样子,还不以为意“小家伙还挺凶的。” 沈珏面上笑呵呵的,实际上觉得不太对,也只能说“是挺凶的,带走玩儿。” 几个人就继续走,马莹提着小花猫,山庄是露天停车场,刚到了停车场里,只见又有两只狸花猫蹭的朝林芷扑了过来。 沈珏和马周一人抓了一只,林芷才没有被袭击到。 沈珏脸都绿了,同样脸绿的,还有身后的山庄经理,他只能连连道歉“抱歉沈总,都是我们的疏忽。” 这下子林芷也觉得不太对劲了,但是她没说话。 经理都无语透了,昨晚牛奶的事儿还没查出来所以然,怎么又有事儿了。 沈珏倒是没有为难他“这不是你们养的对吧?” 经理实话实说,心里全是冷汗“对,我们养的都是宠物猫,都有专门的人看着的,绝对不会出来乱扑人的。” 因为马莹和沈珏反应及时,所以林芷并没有过敏,这一刻,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就肯定的对沈珏说“这是有人要找我的茬?” 保镖把两只猫抓在怀里,酒店的保安也立刻过来准备接过猫。 沈珏咬着嘴唇,极其不悦的给经理说“给它们三个做化验。” 经理连忙阻拦,道歉道“沈总您放心,这事儿都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珏心里早就转了几个圈了,也并没有刻意的为难经理,就说道“化验别为难猫猫,它们都是无辜的,人的错误不用动物买单,化验完了我给你对接专门的地方可以送过去。” 卫昱骋站在车旁边,嚼着口香糖,主动揽活说“查好了给我打电话,我来养。” 经理额头流着汗水,点点头“好的,都听沈总的。 等终于坐上了车,沈珏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上次林芷被林敏暗算,后来又过敏痒的不行,痒的都睡不着,他可太记忆犹新了。 这次又是牛奶有东西又是猫扑人的,他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咬牙切齿的。 站在不远处的张慧,看到这一幕,嘴角浮现出一丝看戏的笑容。 她是喜欢沈珏,但是她已经放弃了,对于有人要针对林芷这件事,她可太开心了,只觉得心情大好。 回市区的路上,陆白开着车,难得没有调戏沈璧,认真的说道“有人要针对你嫂子,居然连她过敏这事儿都知道。” 沈璧何其聪明,带着一脸鄙视不屑的说“不会又是我哥的哪个神经质的追求者吧,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爱慕者有时候还挺神通广大的。” 陆白想起了萧雨桐,但是他没说话。 沈璧又继续无奈的说道“我给你说,我在大学这四年,听过不少人打听我哥,我哥人都不在学校里了,学校里还到处是他的传说。” … 向梦彤开车拉着韦易,等红绿灯的间隙,她皱着眉气愤的说“老是有贱人想害我姐妹。” 她想到吴馨张慧的同时,不自觉的想起了田微微,田微微也怼过林芷好几次,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在韦易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她可没那么欠,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听韦易摸着鼻子说“你还别说,智商还挺高,居然知道我们在这里,眼线挺多的,胆子也大,沈总这样的,他们都敢下手。” 向梦彤继续开,然后笑了“对啊,挺有意思的,我看那经理大哥都急死了,汗水呲溜呲溜的。” … 几辆车往城区开,各自有各自的方向。 涌入北城的车流里,就越开越慢。 沈珏看林芷没事,心里暂时放心了一些,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继续在电脑上干活儿。 上官瀚文开车拉着聂慕杜若惜,因为有小孩子在,大家也就都没说什么,免得影响不好。 卫昱骋开车拉着邓彧,电灯泡连盟,卫昱骋虽然说话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心里鬼的很。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开车,一边思考。 城区有些堵车,韦易和向梦彤决定不开了,先去逛街。 他们两个认识七年,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开始。 平时特别女汉子的向梦彤,在面对韦易的时候,面上心里,还是全是娇羞。 以至于手都没地方放。 韦易早就看穿了向梦彤的这些小九九,就调侃道“兄弟,怎么,兄弟变对象了,你尴尬了?” 向梦彤没说话,含羞看了他一眼,脸噗嗤一红。 韦易倒是很大方,熟门熟路的拉着向梦彤的手“给你买两件衣服吧,也得给我买两件,今天要不要去你家见父母啥的?” 向梦彤蹭的一下子,脸更红了。 韦易假装咳嗽两声“走吧,别害羞了。” 田微微在商场停车的时候,意外与沈珏的车擦肩而过,她自然没有看见沈珏,只看见了对着沈璧他们挥手道别的林芷。 三年没见,林芷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她心里叹气。 她自然不会和林芷打招呼,就带着孩子停好车,往商场里面走。 田东胜与田微微碰上头,她看着自己女儿的脸,有些心疼的说“那个畜牲,他又打你了?” 田微微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淡淡的说道“走吧,去买东西吧。” 田东胜心疼自己的女儿,就抱过外孙子,让田微微腾开手。 田东胜又无奈的低声说道“微微,实在不行,咱们离婚算了,你不能这样被欺负,你年纪还小,我们及时止损算了。” 田微微听罢,心里很痛苦,她何尝不想离婚,可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两岁多,现在离婚,即使是打官司的话,她的胜算也不多。 田家经济状况不算太差,可是和方家比起来,可查的太远了,何况方家手段也多。 想到这里,她其实很后悔当初为了钱嫁到方家的选择,如今的韦易,经济状况比方家还要好,而且她和韦易认识多年,韦易人品确实到到位,当初林芷给韦易拿钱,两个人走的近,后来林芷打架事件里,韦易带头给林芷作证,因此她看不惯林芷,并且三番四次的怼林芷,韦易也没有对她冷眼相对过,也没有说她矫情事情多,而是耐心的给她解释。 韦易确实是很爱她。 田东胜也知道田微微的想法,他看着自己的可爱的小外孙子,就说“孩子我们尽量争取呗,要是实在争取不到,他们家也会让你看孩子的,是你生的,长大了也会认你的,你还年轻,路还长,不能留这样耽误下去,没必要。” 田微微没说话,田东胜又无奈的说“等你找到条件更好的,我们再过来争取孩子也可以啊,人不能困在困境里,得想办法。” 两个人正走着,一转头,居然看见了韦易。 韦易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看到田微微和田东胜。 田微微刚准备转身逃走,田东胜也看见了,他也就和田微微一起转身,想避开韦易。 没想到这一秒,向梦彤一身酒红色裙子出了试衣间,兴高采烈的说“韦易,你看这件好看的吧?” 韦易抬头笑着说“好看,就买这件。” 向梦彤看着田微微的背影,只觉得很眼熟,就一时间愣了神,韦易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结果看见了田微微和田东胜转身离去的背影。 田微微的儿子,在田东胜背上,对着他们微笑。 韦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手在向梦彤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向梦彤知道韦易这样做的原因,就讪讪的说“没什么,你去买单吧,你说出钱,我就坚决不掏一分钱。”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是田微微还没有走两步,因为注意力太集中,所以自然是听见了。 她的脚步停在那里,眼角湿润,然后迈开了腿。 田东胜也知道韦易如今的成就,但他不能说什么。 当初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致同意抛弃韦易的,还对韦易极尽羞辱。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田微微离婚和韦易过,但是他也明白,韦易是有骨气的一个人,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他也恨当初,自己一家三口怎么就识人不明,放着韦易这样的潜力股没要,最后挑来挑去,却选了一个赌博出轨的家暴妈宝男。 田微微嫁过去,早早生子放弃事业不说,还在婆家吃了不少规矩,受了不少苦。 他想到这里,就也难过了起来,只恨当初自己狗眼看人低,把事情做的太过。 向梦彤和韦易继续逛街,她当然不会提田微微,只是她眼神很好,所以也看见了田微微脸上的伤。 她爸工作特殊,所以她知道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伤,她虽然因为韦易当初的一片真心喂了狗的事,打心眼里就很讨厌田微微,但是看到她如今过的这么惨,还是觉得有一些心疼她。 韦易拎着给她新买的包和衣服,从奶茶店门口,取走点好的奶茶,插上吸管喂到向梦彤的嘴里“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芒果味的奶茶很甜,冰凉入口,向梦彤心里也很甜,开心的说“嗯。” 相识七年,她太了解韦易,他风骨太硬,为人善良但不圣母。 她当初听到田东胜对韦易说的话,知道田微微对韦易做的事,她恨不得当场去手撕田微微和田东胜。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韦易没有说过任何田微微的不是。 只是对于田微微当初对于林芷反复的阴阳怪气,颇有微词。 那时候,韦易开始创业,因为资金不多,拉投资也慢,林芷知道后,先后给韦易拿了一些钱,就一个大一的时候,前后总计就给了韦易一百八十万。 向梦彤也想拿,但是她怕她爸妈打断她的腿,就先只说精神上给予支持,后来还是偷偷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韦易。 相反,作为女友的田微微没有出钱也没有出精神,只出了一罐子醋,甚至还给韦易泼了一盆凉水,说韦易那个项目不太好,并不一定好做云云。 后来,林芷和向梦彤,始终与韦易保持着客气的距离,就这,田微微还阴阳怪气,说林芷惦记她的男朋友。 那天,林芷不屑的笑着给田微微说:首先,我有男朋友,我们两个感情很好,其次,我不会惦记你的,因为追我的人可多了。 想到林芷的男朋友,向梦彤还记得秦鹤,那一年的秦鹤,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直接在系部办公室里,把吴馨和张慧骂的狗血淋头,男友力爆棚,要不是因为老师和保安都在,他能当场动手。 只可惜时光荏苒,他们最终还是分手了。 不过沈珏也很好,向梦彤心里想。 这一刻,韦易自然还是想起了他和田微微的一些点滴,但是他面上笑着,装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故人不再,他也不会回头。 第155章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那些年少时候曾经发过的誓言,最后都在岁月里烟消云散。 曾经以为的真挚美好的爱情,也彻底的灰飞烟灭。 常埋在心中的寒凉,该用什么来形容,又用什么来了结这种悲痛。 因为深爱所以包容,因为深爱所以做梦。 梦碎尽头一场空,大抵林林总总一如风,一如梦。 云层密布,天气瞬间转阴,这条路上堵车一如既往。 有不耐烦的司机不停的按着喇叭,可前面的车依旧是纹丝不动。 因为沈珏和向梦彤的车在最后面,所以早就和其他人分开了。 无奈的等待中,林芷突然想喝奶茶了,于是,就拐了个弯,停下车顺便去商场里凉快凉快,省得等得烦躁。 向梦彤正和韦易逛的开心的时候,沈珏带着林芷几个人正在买奶茶。 等奶茶出货的间隙里,沈珏接了一个电话,其实他们刚离开山庄十分钟不到,还没到市区的时候,山庄的经理就告诉了他,猫都已经死了的事儿。 沈珏心里有些难过,也很烦躁,但是他都没有在林芷面前表现出来。 他心里其实有一些思路,但是他现在还拿不准,也没有证据,包括昨晚的事儿,化验结果出来后,果然是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但是目前山庄那边还没有查出来个所以然。 他刚准备继续打电话,结果微信弹窗又出来了。 他噼里啪啦的打出一串字,咬了咬牙,舌头在牙齿上蹭了一下。 这个时候,田微微也路过这边,她因为偶然碰见韦易,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这下子就更不好了。 分手三年,她和韦易早就互相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没有什么再见亦是朋友,只有再也不见。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人要拿的起放得下,她是深爱过韦易,但是她实在是等不起韦易,她觉得自己漂亮,有才华,家庭条件也好,她值得更好的,她的父母那么多年里,也始终给她灌输这种思想,让她甩掉韦易,说养女儿不是扶贫的,让她脑子清醒一些,不要固执在单薄的爱情里,前途和幸福更重要,爱情不能当饭吃。 她自己的心也摇摆了许久,所以最后的最后,她坚持了三年多,还是选择了背叛。 抛弃韦易之前,她就慢慢给自己选择新的男朋友了。 毕业典礼被韦易意外撞破的时候,她和自己现在的老公方朋辉已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那天她也终于打算要给韦易说清楚了,结果很不凑巧,韦易碰见了。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怕韦易再来纠缠,田东胜就特意去找了韦易,还把话说的更绝。 因为以前田微微和韦易也闹过分手,但是每次韦易都会过来来努力的挽回。 那个时候的田微微,已经和方朋辉在商量结婚的事儿了,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回头去再看韦易,所以田家打算把这条路堵死,省得田微微嫁入豪门的路上有什么波澜,所以韦易这块绊脚石,必须被处理掉。 她之所以最后时刻还脚踩两条船,一方面是她确实深爱着韦易,还有就是,她怕和方朋辉的婚事万一谈不成,这样韦易还是一条最好的退路。 那些年里,追她的人,实在是多,随便哪一个,都比韦易的经济状况和家庭条件好。 结果后来,幸福的新婚开始没多久后,她的丈夫就孕期出轨,赌博,泡吧,去会所,无所不用其极。 她大月份怀着孕,她的公婆还帮着丈夫瞒着她,直到孩子出生后,她才知晓这件事。 当她在家里辛苦带孩子,给孩子哺乳的时候,却闻到了丈夫身上呛人鼻息的,不属于自己的香水味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蠢。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孩子已经落地,她在方家也有了地位和话语权。 所以她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离婚,而是挽回。 她希望丈夫能够回归家庭,希望公婆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希望父母可以成为自己的坚强的后盾。 可是,这些都没有,甚至,孩子父母,都成了自己的软肋。 后来,她不是没有偷偷的观察过韦易的动向,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没办法再和他回到最初了。 从她出轨并且放弃韦易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消耗殆尽了。 她了解韦易的性格,在这件事情上,他甚至都不会去帮自己,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走。 田东胜也是一肚子气,他突然有些期盼的说“微微,你说你和韦易还有可能吗?” 田微微心里全是苦涩,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了爸爸。” 田东胜不知道,当初他自己前脚羞辱了韦易不到一个月,后脚田微微的丈夫也羞辱了韦易。 各种夹击,韦易在这段感情里受尽羞辱,他怎么可能再回头。 这一刻的韦易,拉着向梦彤的手,想到田微微,还是觉得心里一颤,可是诚如田微微所想,韦易根本不会再去插手她的任何事情,从分手以及被羞辱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恨,只有厌恶。 这是韦易和田微微分手的第三年,也是他喜欢向梦彤的第三年,这是他们从相识到历经万水千山后终于在一起的第二天,这是向梦彤始终喜欢韦易的第七年。 林芷拿到了芒果奶茶,入口冰甜,她不会把山庄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见过了那么多的大场面了。 她耳机是《旧梦一场》: 总有几段旧爱昙花一刹芬芳 换几人划过梦的中央 每次挥手间 总留一抹惆怅 拼凑填满半生浮想 不屑谁说情过缘尽 有多荒凉 忘乎所以间爱的痴狂 一别两宽 细数曾几过往 梦中你还如当初模样 早知惊鸿一场 何必情深一往 昨日人去楼空泪微凉 道不尽缘本无常 情如风过水淌 红尘难逃几次人瘦花黄 不屑谁说情过缘尽 有多荒凉 忘乎所以间爱的痴狂 一别两宽 细数曾几过往 梦中你还如当初模样 早知惊鸿一场 何必情深一往 昨日人去楼空泪微凉 道不尽缘本无常 情如风过水淌 红尘难逃几次人瘦花黄 早知旧梦一场 莫叹心如水凉 冬去春回花又满山岗 谁不是阵阵感伤 悟出感叹两行 他日总有某人一世情长 他日总有某人一世情长 这个时候,田微微也从这里路过,她在打电话。 田东胜抱着孩子,孩子要下来走,他就只得把孩子放下来。 小朋友忽然说“妈妈,我也要。” 奶娃娃指着林芷手里的的奶茶和冰糖葫芦。 马莹看着小朋友说“哇呀,好可爱啊。” 林芷这才抬起头,看见了田东胜,她其实见过田东胜,可是田东胜并不认识她。 她自然不想为难小朋友,但是也不想说话。 所以她直接低下头看手机,装作无视。 她也自然看见了不远处的田微微,她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对田微微的正常操作,那几年,要不是看韦易的面子,她绝对可以手撕田微微,撕到惨不忍睹的那种。 现在,她更是知道了田微微和田家对于韦易的一系列迷之操作,她就更恨了。 田微微还在打电话,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林芷,但是她注意到了同样站在电梯口打电话的沈珏。 她当然是知道沈珏的,她嫁过去后,在一个宴会上见过沈珏一次,所以她打完电话以后的第一反应是,要和沈珏打招呼。 她立马切换出了一个礼貌且美丽灿烂的笑容,看向沈珏,张开了嘴。 结果沈珏抖了抖腿,直接无视,然后走向林芷这边笑着说“老婆,那边有家珠宝店,东西挺好看的,我带你去买几件。” 田微微在原地,尴尬的准备张嘴,却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尴尬的差点抠出三室两厅。 她本来以为,沈珏定然是记得她的,因为那时候宴会上特意介绍过,而且她这么漂亮,结果没想到,沈珏根本没记住她。 她心里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与田东胜和儿子走在一起,然后就看见了林芷。 她更尴尬了。 刚才沈珏说老婆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但是林芷低着头,她没看到脸,这下子终于是看到了,但是林芷同样是无视了她。 沈珏已经拉着林芷,径直走了。 田东胜看见这个场面,就低声说“认识?” 田微微直接把气叹了出来“嗯,那个男的很有钱也很有身份,女的是韦易的同班同学加投资人,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当初我和她还吵过架,互相挤兑过。” 此话一出,田东胜脸就更绿了。 他心里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 商场不大,遇见两个冤家。 沈珏带着林芷走了两步,低声说“韦易的前女友,那个绿茶。” 林芷并不意外,喝着奶茶“所以你故意的?” 沈珏不置可否,抻了抻长腿,摆了摆脖子“是,我记得她,不过她嫁的那家人人品不好,之前还特意在宴会上和我认识,隆重的介绍过,挺搞笑的,我根本都没有看在眼里,拿个鸡毛当令箭,攀高踩低的,真是无语。” 林芷噗嗤一声笑了,把奶茶杯扔进垃圾桶“是说你那么突然。” 沈珏随意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靠近我的人多了,每个都理,我可理不过来。” 林芷看着他这副表情,只觉得他真的是很清醒,就笑道“也是。” 沈珏说给她买珠宝,还真不是随意的说说。 这边有个他朋友的店铺,他也想顺手照顾照顾生意,就带着林芷进去了。 几个导购员清脆的同时喊了声欢迎光临。 美女店长看着林芷,瞬间露出惊艳之色“沈总,沈太太。” 她心想,这个打扮,这么喊,肯定没错。 沈珏礼貌的回应“你好,我带我老婆随便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用介绍,随意就好。” 店长礼貌答应“好的。” 但是她根本没有离开半步,随时准备服务。 刚进了这店里,因为林芷很喜欢墨绿色,所以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成色顶级的碧玉手镯。 猫眼光,苹果绿,圆条厚装,质地很好。 林芷看着它在柜台里,仿佛在给她热烈的招手:主人主人,快选我,快把我带走。 沈珏捕捉到她的眼神,他也开心起来“喜欢这个啊,那就拿了。” 店长连忙过来从柜台里取出,放在盘子里“沈太太,您上手试试。” 林芷看了一下,价格不贵,二十六万。 她自然没想自己付钱,沈珏说出就让沈珏出,她挺享受他给予的爱的,只把手比了一下“不用试,包了就好,谢谢。” 她其实很喜欢,但是想到要逛街,带着怕不太方便。 导购员拿来盒子。 店长微笑着一边包一边说“我们老板说了,沈总您拿走就好了。” 不用付钱,些话她自然不用说,说出来掉价。 沈珏打开盒子,直接把镯子撸到林芷的右手上“圈口有点大?” 林芷抬了抬手,镯子滚了一圈“正好,这样方便摘,圈口太小的话,太累了,手痛。” 马莹喝着奶茶,立马过来拿过包装袋,成了保镖牌购物架。 沈珏看着林芷的手,又看了一下她的脸,心里很开心。 就客气的又给店长说“你们老板给的,我就不客气了,你帮我给说一声就行,谢了。” 店长立刻应声“好的,沈总,您客气了。” 沈珏没有再逗留,拉着林芷就走了,林芷左手金蛇右手玉镯,她也很开心。 不远处,并没有离开的田微微,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切,她只是觉得,当年的自己,还是太蠢了。 她正这么想着,只见韦易和向梦彤也往这边走来,于是她赶紧找了个饭店,准备去吃饭了。 田东胜看着这两幕,看着自己女儿难过的样子,他也极其心疼。 心里叹气,面上无语。 心就像商场的空调一样,格外的凉。 夏日里的空调,自然基本都是凉的。 冯嘉雪坐在办公室里,玩儿着电脑打着游戏。 张慧披着长头发,端着咖啡进来,笑道“冯总,您要的咖啡。” “放在那里吧。”冯嘉雪在自动椅子上转了转,只觉得眼皮直跳。 张慧准备出办公室,一身黑色职业西装裙下,是玲珑有致的身体,腿很长,气质也不错。 冯嘉雪看着她的背影,又说“你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而冯嘉雪之所以这样问,一个是她见过李骁,还有就是,她想利用张慧,毕竟,招聘张慧进来,她本来就是有目的的。 张慧进冯嘉雪的分公司之前,两个人就认识快一年了,她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张慧最早没想过来这边公司里,但是因为后来她在沈珏和韦易那里都碰了壁,冯嘉雪给的待遇也比较优厚,她就还是过来了。 所以在私生活上,她也没有瞒着冯嘉雪,这是她的上司,也是她新的高枝。 张慧回头,叹了口气看向冯嘉雪,带着一些难过“谈崩了。” 冯嘉雪笑着,喝着可乐,并不在意的说道“崩了也好,正好我给你介绍个好的,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太好的,不要太难过。” 从她应聘到冯嘉雪的助理的第一天,冯嘉雪就过问过她的私生活,还极力大方的说,要给她介绍一些有钱的人认识,好让她攀个高枝。 那时候的她,追求沈珏的路被林芷堵死了,于是想着回来挽回李骁,结果回没几天,和李骁前脚复合后脚孩子又怀了一个,就李骁又走到了一条死路上。 此时此刻,冯嘉雪这样说,她还是挺开心的。 她心想,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于是,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的,那就有劳冯总了。” 冯嘉雪又转了一个圈,长发抖了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有轻松的路,就不要走辛苦的路,你天资聪颖,老天爷赏饭给你吃,你吃就好了。” “谢谢冯总赏识。”张慧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说。 “嗯,你出去吧,我尽快给你物色,绝对比李骁好的那种。”冯嘉雪抬了抬眼皮,笑了。 “好。”张慧出去后,心里叹了口气,也舒了一口气。 冯嘉雪的身份,绝对不会有太差的给她,她也就期待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冯嘉雪对沈珏的意思,所以她根本不会告诉冯嘉雪自己也喜欢沈珏的事儿。 她只会拐弯抹角的利用冯嘉雪给林芷添堵,把沈珏和林芷搅黄最好。 她得不到的,凭什么林芷就可以得到。 想到这里,她勾起了嘴角。 此时此刻的林芷,正戴着新买的镯子,穿着新买的马面裙,和沈珏一起逛故宫呢。 在商场里买了两套情侣款的衣服,酒红色的马面裙配宝蓝色的衬衫,时尚与古典的碰撞。 她走过几百年的台阶,仰望那过于高大的红墙。 人流如潮,空气闷热。 头顶是沈珏打的伞,嘴里是沈珏喂的冰淇淋。 她很是开心,挽着沈珏的手臂。 十一年前,也是在这里,逛完这座几百年的明清宫苑以后,她就送苏子衿他们上了飞机,然后每年就像一只候鸟一样,来回的飞。 同样吃着冰淇淋的,还有冯嘉雪,她看着电脑里的视频,开心的不行。 结果她的手机突然黑屏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冯雪怡打来电话。 她在那一头怒不可遏的说道“冯嘉雪,你是管不住自己了对吧?你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冯嘉雪一头雾水,满肚子气,还是忍着“怎么了啊姐姐?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冯雪怡抬高声音,劈头盖脸的质问她“你想想,你最近都做什么了?整理清楚告诉我,我不想听你说谎,你现在开始整理,半个小时后给我回电话。” 旋即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嘟嘟的,冯嘉雪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从抽屉里取出冯雪怡和唐诗韵的照片,拿着针,直接往头的位置,就扎了两个洞。 照片上已经有很多洞了。 她又扎了几下,一边扎一边说“傻逼,贱人,摆什么谱,诅咒你妈赶紧去死。” 冯雪怡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气的不行,这个时候,唐诗韵又被送进了抢救室。 她就也无心去管冯嘉雪的破事,她脑子很乱,肚子里全是气,想着冯唐诗韵的事儿处理了,她就亲手处理冯嘉雪,绝不仁慈。 烈日正盛,心有寒风。 林风落地北城的时候,冯雪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唐诗韵又进抢救室的事,他当然知道,最近他家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两个人上了车,冯雪城的助手开着车。 林风和冯雪城坐在后座,相视一笑。 挡板放下,林风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着冯雪城有些颓然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家里有糟心事儿?” 林风和冯雪城本科同学四年,后来又前后脚出国,从十八岁到现在,整整认识十九年,关系好的不得了。 他自然没有隐瞒,表情沮丧“一大堆糟心事儿,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林风没有过问,无奈苦笑“那就慢慢整理。” 冯雪城咬着牙,极其愤恨的说“心似千思网,中有千千结。” 林风什长腿,斜着眼睛看他“你家再糟心,能有我家糟心。” 冯雪城笑了,无奈且觉得丢脸“半斤八两呗,同款的爹。” 林风耸了耸肩,继续补充“还有同款的妈。” 明明是盛夏炎热,谁心里是高山寒冷。 第156章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时光荏苒,改变了谁的心,谁的心又始终如一。 最初是年少相知相许刻在心上,最后是玉减香消被人遗忘。 多年后,帘外一片海棠盛开如初,帘内不曾醒来的心上一片的伤。 若问岁月漫长,若问路归何方,人归何方。 城市浮华,人心也浮华。 岁月落差人心,身边人亦是。 因为一路堵车,所以车开的很慢,车里淡淡的香水味道,让人心情还舒畅一些。 冯雪城看着林风带着看破一切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那比你,我还是差一些,不,差得多~” 林风听罢,皱着眉头,带着深度的疑惑,但是没有问出来。 两个人就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 后来不堵了,车很快开到了冯雪城的分公司,几个人进了办公室。 助理识趣的出去了,只留下林风和冯雪城两个人。 林风穿的很休闲,直接往自动按摩椅上一靠,抬高声音说“累了,让我歇会儿。” 他最近没睡好,又一路奔波,所以有些疲惫。 冯雪城笑了,从冰箱里取出啤酒,拿了一瓶椰子水给林风,他自己坐在地毯上,脱了外套,扯掉领带,盘着腿。 林风在按摩仪撇开两条腿,冯雪城侧头看他,一双穿着拖鞋的脚恍在空中。 像极了两个人十八岁的时候,刚认识的样子。 林风喝了一口水,先宣布好消息“话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冯雪城喝了一口啤酒,似乎看穿一切抬眉说“你跟赵雪终于在一起了?” 林风笑了,放在水瓶“果然智商160。” 冯雪城也放下酒瓶,转了转脖子“好像说的你智商不是160一样,不过,你们两个人的故事,可真是山路十八弯。” 林风喝了一口,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只能说,家庭拖累人,还有就是,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 冯雪城吭哧一声笑了“那是你们两个人好嘛,换个人就未必,要是放在我爸那里,多少信任都不够用的,永远把你的信任和包容骗的干干净净。” 林风继续嗑瓜子,像极了文燕玲以前的样子“怎么,你又要给你爸擦屁股了。” 冯雪城也磕着瓜子,无奈的说“我姐在擦呢,还得给那个小三生的傻逼妹妹擦,心里千万头草泥马!” “我妈还在住院,家里后院失火,没一个省心的。”冯雪城一肚子火,手上的瓜子都不香了。 “出轨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一百次,所以根本不能相信他们。”林风想起了林英,林图,林宏,冷嗤一声。 “我就应该相信你说的,你爸直到死都在出轨。”冯雪城干完了一瓶啤酒,继续喝下一瓶,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还从来都不认为是自己有错,还觉得都是我妈的错,都是我妈耽误了他,都是我妈影响了他的幸福,呵呵,就是太贪婪太自私,什么都想要还只想着他自己,不过还好,他没把我林家的脸丢的太干净,让我还能有脸。”林风翻了个白眼,想到林英,肚子里全是火和气,正好最近又把那些录音都听了一遍,那种气又新鲜了一遍,他就更气了。 冯雪城看着林风一脸愤怒的样子,无奈的笑了“对啊,有些人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永远都那么自私。” 他在肚子里酝酿这些话,就看向林风“你侄女是不是嫁给了玉堂的那个沈珏?” 因为林风的关系,冯雪城之前见过林芷一面,他和林风关系又好,加上林芷又特别的漂亮,所以印象也很深。 所以那晚即使没打招呼,他也认得出来那个人就是林芷。 林风心里思忖,就应道“对。” 林芷沈珏在一起,但是并没有结婚,就更谈不上嫁,但是林芷这几日在北城,他也就明白了什么,所以没有说实话。 “挺好的。”冯雪城摆着腿,带着嘲笑说“我那个傻逼妹妹看上沈珏好两年了,人家愣是连个正脸都没给过。” 林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幽幽的看着冯雪城。 冯雪城继续说,带着鄙视和嘲笑“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那个小三生的妹妹是个什么德行我可太有数了,沈珏要是能看上她,那才是真的脑子被驴踢了,她自己还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各种妄想。” “当初就不应该听我妈的,这不,她最近到处发疯呢。”冯雪城抓了一把瓜子。 “嗯?”林风有些无语的语气。 冯雪城磕着瓜子,扔出去一把瓜子皮进了垃圾桶里“她们母女两个要是老老实实的,其实我们姐弟两个也不想为难她们,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可是这有些人啊,可能骨子里就是贱,就是贪,就是怎么教,怎么忍,都还是不改,这不,昨晚还在酒吧里和别人吵了起来。” 林风摇了一下头“这不就和我那个傻逼姐姐一样,都是心术不正。” 两个人继续聊… 几瓶酒下肚,时间也过了好久,两个人许久没见,聊起天来也是有很多话题。 冯雪城随手拿过合同递给林风,林风迅速的看完,就签了字,然后准备和冯雪城道别“晚点我先去和我侄女夫妻两个见面吃顿饭,明天我去趟南城,等我忙完了我们再聚。” “好。”啤酒度数不高,所以,冯雪城还是很清醒,他送林风下楼,他的秘书助理也跟在旁边一起送,合同签的很随意,送人的时候倒是很隆重。 聊了这么久后,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林风一直真的是人间清醒。 林风也很了解他,了解冯家的这些人。 红墙闭风,宫门似海。 几百年来,这里曾经发生了许多的故事,生命在这里诞生,生命在这里成长,后来,生命也在这里消失。 有无数女子在这里像各色鲜花般盛开,也争妍斗艳,但是后来,也迅速凋零。 那时,能够白发苍苍而生命久长的人,寥寥无几。 那旧时庄重森严的层层宫殿里,如今游走着无数陌生的游客。 他们熙熙攘攘,带着不同的态度与心情,走在这曾经旧王朝时代,根本不能轻易进来的深深宫苑。 这里记载着这个国度最后的王朝,那迎着阳光的红墙很高,隔绝了一方盛大的天地。 从地面去遥望那黄色的房顶,那里洒下过多少年的温柔阳光。 北城这座城市,也记载了几百年来这个国度的王朝繁华。 如今,这座城市旧地依然如旧,新的地方有了新的样貌,它依旧繁华。 只是时代变了,人们也变了。 这个时候吃着巧克力冰淇淋的林芷,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同样吃着冰淇淋的开心的沈璧。 沈璧的另一只手,被陆白抓着,她吃的很开心,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沈璧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兄嫂,还和陆白开心的准备去另一个地方。 直到陆白拉着她的手忽然一紧。 陆白有种大肥猪拱好白菜,然后被抓包了的慌张既视感,平日里搞研究和上课时候的自信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一脸尴尬,紧张的手心里汗水都出来了。 沈璧倒是落落大方的看着自己的兄嫂,准备打个招呼。 林芷冲沈璧抛了个媚眼笑道“妹妹,妹夫。” 沈璧听罢,嗖的一下放开了陆白的手“嫂子,哥。” 陆白的手空了,然后插进牛仔裤的兜里,掩饰自己的尴尬“嫂子,哥。” 嫂子在前,哥在后,都很会抓重点。 沈珏眼神如针的笑着“好巧啊,这里这么大,都能碰上。” 林芷把冰激凌吃完了,垃圾袋扔进垃圾箱“得嘞,你俩慢慢转,我们两个去那边,你们千万别来耽误我俩。” 重点想表达的其实是我们别耽误你俩~ 不过换了重点。 林芷和沈珏走后,悄悄侧头,在背后偷笑。 只见陆白牵着沈璧的那只手,蹭的出来了,沈璧本来还假装反抗了一下,如此这般假装了两次,就屈服了。 其实她心里美滋滋的。 林芷用余光看着这一幕“老三是能治的住陆白的。” 沈珏的手揽着林芷的腰“那是,我妹多厉害,不过老陆也是头好猪。” 当初,林风意外的知道秦鹤已经领了结婚证证,还即将办婚礼的事儿,心里特别特别的意外。 是他自己意外发现的,林芷一直都没有提。 他觉得,这两个人谈了小十年恋爱,突然就分手了,然后秦鹤还如此迅速的结了婚,这里面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是他不想多想,也不想去多问,林芷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他也不想为难林芷,毕竟这么多年,林芷过的这么辛苦。 于是他就只是给林芷说:世安的那个侄子陆白也挺好的,等他回国了,你们见见。 那个时候,陆白已经上了回国的飞机了。 林风太了解陆家了,书香世家名声好,物理化学法律心理音乐舞蹈专业都占全了,陆白又是独生子,陆喆还小,这样的家庭,家教好智商高,情绪稳定经济优渥,无比的适合林芷。 更何况,陆白和秦鹤是相似的长相肤色体型,很对林芷的胃口。 在林风心里,秦鹤固然优秀,秦家也固然很好,可是秦鹤已经分手了还领证了,林芷自然是不会去挽回的,这个时候,他觉得,陆白很好。 于是,林风和陆世安的面子,林芷必须得给。 就有了那一次的饭桌相见。 陆世安和林风自然是给林芷提前打过招呼的,当然不会说是相亲,只说顺手吃顿饭。 于是,林芷还是客气的买了包包礼品作为见面礼。 陆白是知道吃饭这件事儿的,但是根本不知道林芷会去。 因为陆世安他们都没说,陆世安作为顶级的心理学专家,在那时候的一周多前,就已经发现了陆白的异常,可是他自然是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的。 何况陆白自己也辅修心理学,精明的不行。 陆世安从第一次见到林芷的时候,就很看好她,可是林芷一直都男朋友。 后来,他知道林芷是林风的侄女的时候,就更看好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想把林芷介绍给陆白,这么好的女孩子,留给陆白,绝对好,肥水坚决不流外人田。 当然,这个时候,他早就忘了两年前,沈一堂的那一茬了。 当然即使记得也没关系,因为侄子更重要。 所以林风和他打电话闲聊,没有明说,但是他一下子就发现了重点,他心想真好,终于有机会了,于是,就有了林芷和陆白初见的那一场鸿门宴。 林芷和陆白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是从未见过面的,于是,饭桌上就互相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也对对方很感兴趣,当然,这种兴趣也仅仅只是,学术研究… 然后,彼此利用,彼此戏耍,彼此欣赏。 此时此刻,他们几个人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陆白因为和沈璧终于前进了一步又一步,所以格外的开心。 林芷也因为连着撮合成了几段姻缘,也彻底治好了自己的抑郁症,所以心情和天气一样好。 这个时候的在北城公司里的傅云深,看着忽然又上了热搜的自己,拧着好看的眉毛,把眉毛东西拧成三江并流了。 虽然三个热搜很快就被他下架了,但是还是引起了不少网友的讨论。 他拧着好看的眉毛,自由散漫的抖着腿,盘算着一个计划。 虽然他是热搜常客,不过以前的那些热搜,基本都是为了公司旗下的艺人热度和作品而准备的,也是他们刻意为之的。 以前的那些热搜都是他们自己炮制的,也有专门的团队负责。 因为工作关系,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但是,他很讨厌黑热搜,尤其是现在这种,连环套似的脏水热搜。 贼喊捉贼么? 他吃着冰激凌,听着边羽最近的工作计划。 等冰激凌吃完了,他看向边羽“纪红还没再吐出来些什么?继续努力,不过不用客气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这些人脑子进水了吗?” … 林芷耳机里是《白狐》: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介书生独醉江湖 十年寒窗十年苦读 金榜题名时功名利禄光宗耀祖 洞房花烛后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我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永别时的那一次回眸 你听仙乐飘飘仙乐飘飘 今生今世却只能虚度 我是一介书生独醉江湖 十年寒窗十年苦读 金榜题名时功名利禄光宗耀祖 洞房花烛后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我爱你时你是一只千年修行的狐 失去你时你已烟消云散万劫不复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我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永别时的那一次回眸 你听仙乐飘飘仙乐飘飘 今生今世却只能虚度 能不能为我(你)再跳一支舞 你(我)是我(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听(看)仙乐(衣袂)飘飘仙乐(衣袂)飘飘 今生今世却只能虚度(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我(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永别(临别)时的那一次回眸 你听(看)仙乐(衣袂)飘飘仙乐(衣袂)飘飘 今生今世却只能虚度(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我(你)再跳一支舞 你(我)是我(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听(看)仙乐(衣袂)飘飘仙乐(衣袂)飘飘 今生今世却只能虚度(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沈珏找了人少的地方,给林芷拍了几张照片,两个人还拍了不少合照。 她找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罗弈星。 罗弈星直瞬间就打了电话过来,不过这电话是打到沈珏那里的,他在那头兴奋且咬着牙说“沈珏,你居然泡我妹妹?” 沈珏接到罗弈星的电话,最开始还莫名其妙,然后,林芷拿过电话“哥,红包拿来,快!” 罗弈星开心带着兴奋“没问题,虽然你两个太破次元了,不过,嗯,特别的般配。” 沈珏在旁边插话道“谢谢哥的红包。“ 罗弈星笑着说“等一下哈,不过你小子,一朵鲜花,嗯,插在一个玉瓶里。” … 三个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从林芷的角度看过去,红墙黄顶的参差宫苑,格外的美好。 这里曾经死去过无数人,而如今,这么如此的繁华。 药物覆盖在空气里,沉睡的人精神有些萎靡。 冯雪怡守在唐诗韵的病床前,看着自己日渐憔悴的母亲,心里悲痛不已。 她给冯雪城发微信:今晚,在我家里,开个家庭会议,你自己来就行,别让你老婆孩子知道。 刚浏览完文件的冯雪城看到这条微信,就知道又没有好事儿了。 不过,也该了结了。 他合上笔记本,想到林风说的那句话:有些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改的,所以你也别期待,血缘是血缘,法律是法律,别混为一谈。 林风没有明说,他表面上说的是林英,实际上说的是冯志中,他其实不想管这些闲事,但是现在的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处理掉,只会有更大的隐患。 冯雪城也明白这个道理,才能把这些家事和林风聊起来,还拐弯抹角的询问他的意见。 冯雪城走出办公室,望着窗外的天空,只觉得心里格外的压抑,这种压抑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人不依旧,心不依旧,只有海棠依旧。 第157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怎样才能够长相厮守,怎样才能够相伴白头。 人生路上,我只爱过一个你,而你却爱过无数人。 无尽的锦衣玉食,让精神也彻底萎靡。 你过尽世间繁华的千帆,我心上已经沧海桑田,闭口不言。 爱情与期待无尽的纠缠,岁月叹惋的连绵,谁与谁凝聚幽长的折叠悲欢。 医院里有无尽的希望,也有无尽的绝望。 挣扎的心让人你迷醉,独留的心让人回味。 有人嘶吼,有人悲鸣,有人欣喜。 浓郁的药水袭击着身体,也袭击着自己的心。 唐诗韵出了病床,情况稍微稳定下来后,医护人员都出去了。 冯雪怡一身粉红色裙子,即使已经四十岁了,但是看起来依旧是让人心动的样子。 她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呼吸微弱的唐诗韵,瞬间泪流满面,沉默不言了许久之后,她给傅云深打去了电话,傅云深一开始没接,后来她又打了几个,接通了之后,傅云深没说话,那头是静默的。 冯雪怡先开的口,她客气的说“傅总,你手上证据有多少?” 傅云深没承认,哼了一声“什么证据,哪方面的证据,冯小姐说什么呢?” 冯雪怡也没打哑迷,直接说道“关于我爸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见一面吧。” 傅云深自然不想和冯雪怡见面,就打着哈哈说道“什么?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哎,冯总别开玩笑咯。” 冯雪怡也明白他为什么装蒜,就继续说“我没开玩笑傅总,我认真在说的。” 傅云深觉得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勾起嘴角淡淡的说道“我这人愚钝,实在是听不懂冯总在说些什么,更不要说是什么认真还是不认真了,我就更不懂了。当然,这些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希望冯总您清醒一点,你我都是大忙人,也不太熟,没必要见面吧,我现在是黑料热搜常客,和我粘上关系,绝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冯雪怡也猜的到傅云深这样说这样做的原因,心想果然聪明也果然狡诈,就说道“我不是来为难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傅云深当然不会顺着杆子爬,他又不傻,只笑了一下说“冯小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我最近,还是不要来往吧。” 连环式的闭门羹,吃的本来就心堵的冯雪怡,更是连连心堵。 当然这些也都在,冯雪怡的意料之中,傅云深的手段和段位,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来她想着,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因为来往很密,他怎么都会给自己一个面子,至少见一面。 可是同样,因为她身份的关系,相比在冯雪城那里,傅云深也同样不买账。 只见她语气没变,淡淡的笑着说“那好,那傅总,我就不打扰了。” 傅云深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 他把一双大脚从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他头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 心里浮起一股子烦躁~ 又觉得,冯志中这种人,能有这样一双好的儿女,实在是上辈子积了德。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嘟嘟声传来后,只见冯雪怡把手机随意的丢在边上,叹了口气。 她看着唐诗韵面色手臂,都是极其消瘦的样子,心里就全是恨,全是气。 诚然,作为一个母亲,唐诗韵还是很合格,但作为一个老婆,她觉得唐诗韵过于怯弱,过于会忍耐了。 毕竟很多事情,不是忍耐就可以解决的。 医院停车场里,冯雪城刚停好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冯志中,冯志中前脚在笑,看见冯雪城后,瞬间切换了一个略带悲伤的表情。 冯雪城表情没变,心里只觉得好笑? 还是冯志中先打的招呼,他耍起了父亲的威严“小城。” 冯雪城极其冷漠的应了一声“嗯。” 冯志中瞬间又变了脸色,厉色的说道“你这什么态度?你对你老子这样?” 冯雪城看着他满脸横肉,皱纹都在发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好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手撕了冯志中,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他不能,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他不想丢脸,也不想被拍了去,一不小心就上个头条。 当他从冯雪怡那里知道了冯志中近来的一些的所作所为后,他觉得丢脸,丢人,恶心,反胃,无耻至极。 他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径直走了,只留给冯志中一个身材挺立,且极其傲慢的高大背影。 冯志中在背后气的跺脚,却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年少时候被他打了一个巴掌,就顶撞他甚至怒骂他的亲生儿子冯雪城,如今更是连好脸色都不给他。 两个人先后进了病房,冯雪怡看到他们进来,更是眼睛都没抬几下。 她在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强迫自己冷静。 冯雪城还是心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刚准备说话。 冯志中也佯装关心的抢先说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冯雪怡没回答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她看着冯志中的脸“你爱我妈吗?” 六十多岁的冯志中听到这句话,很是莫名其妙,心想都一把年纪了还玩儿纯爱啊? 但是他还是立刻从肥头大耳的脸上,挤出一个略带真心的笑容“那当然啦,否则怎么会有你们呢。” 冯雪城听后,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 冯志中装作没听见,继续说“我很爱你们妈的,她是个好女人。” 冯雪怡只觉得要反胃了,就起身说道“雪城,我的助理今晚在这里,你也让你的助理陪着护工一起吧,保镖我都安排好了,很安全的。” 冯志中听到这句话,有些忐忑,但是依然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这已经是他惯常的伎俩和态度了。 几个人出门,各自开车离去。 林芷耳机里是《菊花台》: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 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专辑封面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 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 成双 花已向晚 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 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 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 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 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 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 如此委婉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 成双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 成双 几个人玩儿了许久玩儿累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时候,林风打来了电话。 几个人就开车,往饭店那边去。 林风因为距离最近,所以也是最先到的。 沈珏林芷他们还没过来,他就坐在包间里继续办公。 自从林图去世后,公司的所有担子就到了他的身上,他还有自己当初创业的那个公司,加上苏于归国内项目的安排有一些也需要他来对接,他几乎是连轴转。 累是累的,但是累并且快乐着。 林芷也时常会抽时间给他帮忙,毕竟工作不少,当然,忙也是好事,这样效益也好一些。 这一刻,他想起自己的兄弟冯雪城。 相比冯雪城,他觉得自己还算是很好了,至少林英是真的要脸,文燕玲也足够清醒,林图与他和林芷也是杀伐果断,所以后来,事情做的是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指下是键盘,心上是思绪。 思绪悄然。 沈珏和林芷几个人进来的时候,不偏不倚的在大厅里,就撞见了李骁和常诩乐。 常诩乐在山庄的时候,就准备带着李骁溜了赶紧跑路的。 可是他又觉得沈珏是好脾气好教养的,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子小破事儿为难他们。 沈珏一早当然是没想为难他们,因为他根本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只不过因为这个节点,他有点想帮傅云深一把,来一个顺水推舟,不过林芷说了以后,他又不想趟这一趟浑水了。 所以,他也没有再为难李骁他们。 李骁他们昨晚也没有溜走,居然还睡的挺香。 不过昨晚牛奶的事儿和今天停车场里猫的事儿,让他开始有所怀疑他们,不过他觉得,以常诩乐的胆子,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山庄那边还在查,没有查的特别清楚,头绪太少,那么沈珏自然就有理由怀疑所有人,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做的,他也没必要再添麻烦。 这一刻,常诩乐看见沈珏,直接头皮发麻,李骁心里也是虚的。 一夜安然无恙,离开山庄到现在,也是什么苗头都没有,但是正面遇上了,还是会心里发怵。 结果沈珏林芷也没看他们,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就直接目不斜视的走过了,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于是李骁和常诩乐暂且放下心来。 往里面走,沈珏想起刚才他们两个心虚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因为胆子太小了。 马莹看到李骁这么怂包,心里也在憋笑。 进了包间,林芷看见林风这一刻,开心的不行,就笑道“恭喜我亲爱的小叔。” 林风合上电脑,手指戳着她的脑门“你呀,我舅和弈星都轮番轰炸了我。” 林芷随意坐下,给沈珏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不想那么大张旗鼓而已。”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只有他们三个人吃,更没有让服务员进来。 只见沈珏斜着一双玉眼,装作委屈“我的存在感太弱了。” 林风看着沈珏可爱的样子一笑“小芷就是太低调了,不过低调点也好的。” “小叔说的对,不过她真是低调的过分,让我找她这么困难。”沈珏立马附和道。 服务员很快上菜上来,外面在敲门。 马莹和马周也是没有进来,沈珏怕有别人不能听的,所以还是保险一些好。 服务员上好菜走后,林风拿出u盘递给林芷“都在这里了,不过我觉得目前的状态,还是有不少疑点。” 林芷把u盘小心的收好放进包里,夹了一块烤鸭舌说道“我们两个已经整理了一下思路。” 林风也夹了一根鸭舌“你说。” 林芷放下筷子,简单的说了几句,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得懂的话。 … 林风临分别前,给沈珏说“我明天上午还有点事儿要办,明晚我一定准时到,不用来接我,舅舅他们也不用刻意接,我们各自出发过去,你们把地址给我就行。” “好的小叔,那就麻烦你和舅姥爷了。”沈珏立马把地址发到林风微信上。 林风看着沈珏这么良好的教养,就欣慰的说“都是应该的,我们家人也高兴,你们能喜欢我们家林芷。” 林芷听罢,心里美滋滋。 沈珏真心实意的说道“谁让小芷那么好呢。” 夜晚的北城是依旧堵车,灯光在夜空里跳跃,回家的路上,林芷与沈珏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轻音乐一直在温柔的回响,空气里的香水味很淡也很舒服。 小提琴的旋律在耳畔,非常的悦耳且悦心。 桌上是鲜红的一大束玫瑰花,上面还有些许水滴。 墙壁上挂着色彩绚丽的油画,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浪漫。 张慧坐在安静的高级餐厅的包间里,看着昂贵的菜单,心里咋舌,心想李骁还是不够有钱。 这一刻,她已经彻底的把李骁抛诸脑后了,心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李骁什么都不是。 她之前发现李骁是个花心渣男的时候,就开始生出有骑驴找马的想法了。 后来,经历林芷的羞辱,经历了李骁妈的怼,经历了昨晚的事儿,她彻底想通了,她就是要找有钱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自己才能走更好的路。 等门被推开,她看着对方的脸,心里瞬间百转千回,但还是立刻挤出一个微笑“你好。” 对方也伸出了手,摸上她的手,握的更紧。 然后,男人递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送给你的。” 她没有客气的接过,但是没有打开“谢谢。” 场面还算客气,两个人挨着坐,开始点菜。 … 窗外夜里是绿树红花,时间在脑海里弹指一刹那。 场景仿佛又往从前切换了,只有看着自己的脸,才觉得时光在向后发展。 毕竟,他们都老了。 冯雪怡坐在沙发上,斜着腿,看向冯志中,带着一些咬牙切齿“给冯嘉雪打电话,让她回来。” 又是连爸都没有叫。 冯志中本来以为今晚的火力是他的,却没想到冯嘉雪也被牵扯进来了,就随意的说“干嘛?” 冯雪怡嗤笑,心里全是气“怎么,不能动你的宝贝女儿?你心疼了?” 冯志中装作慈爱的笑着“你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啊。” 冯雪城直接开怼“那请问你,我们是否还有隐藏在外面的兄弟姐妹,你把冯嘉雪藏了这么多年,外面还藏了其他的吗?” 冯志中听罢,先声夺人,企图从声音上压倒他“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 没想到冯雪城声音更大“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子,我现在踏马的就打死你。” 冯雪城全身颤抖,那架势,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动手。 冯志中一脚踢中冯雪城的小腿“你踏马的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 冯雪怡把杯子扔在地上,玻璃杯立刻碎成渣“你们两个,站到小区门口去吵,吵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好了。” 冯雪城听罢,只得率先偃旗息鼓,直接坐下。 冯雪怡看向冯志中,语气里是质问是气愤“爸,你的小四小五怀孕了?又流产了?” 冯志中心中震惊,但是面不改色的说“你瞎说什么呢,给你老子乱扣帽子。” 冯雪怡很冷静,哼了一声极其肯定且冷艳的说道“我是不是瞎说,你心里应该有数,可别装模作样的了。” 她又立马说道“你的宝贝女儿胆子挺大的,昨晚居然在酒吧里打人,差点打的满城皆知,怎么,你们三个人这是要上天了?” 冯雪城冷哼一声“他们三个什么时候不上天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冯嘉雪她就是有病。” 只见冯志中依旧面不改色“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儿的嘛,她打了谁,我过去说说就行。” 冯雪城直接开呛“你面子真大,怎么,你面子和你肚子一样大啊?” 冯志中被儿女接连揭穿丑事,连续打脸,就气上心头“你们两个是要气死我,我生你们干嘛,我当初还不如掐死你们算了。” 冯雪怡看着他,深目如沟壑“要是没有我和我弟,你能做个凤凰男,你家那些亲戚能有钱,你能白白享受这么多年,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我告诉你冯志中,要是没有我和我弟,你这会儿就被抓了,你胆子真大啊,这种事都敢做。” 冯雪怡直接摊牌,继续套话“你还做了些什么,都说出来,还有冯嘉雪,人家没和她一般见识,是人家人品家教放在那里,冯嘉雪这么嚣张,你还妄想让她脱身,你做梦!” 冯志中忽然站起来,直接甩了冯雪怡一个巴掌,冯雪怡白皙的皮肤上直接一红。 冯雪城站起来,一拳打向冯志中的肩膀,因为更加年轻力壮,冯志中被他压得死死的“你打我,打我妈,打我姐,你就是个暴力狂。” 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冯志中下手更狠,所以冯雪城的上风很快就变成了下风。 只见冯雪怡站起来,拿过沙发上的杯子,猛地向冯志中的脑袋砸去。 像她十八岁的时候一样,人还是那三个人,只不过年纪变了,地点变了,角度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心。 那一年,因为唐诗韵连续的心情不好,所以就住院了,然后,却意外发现冯志中出轨的事儿。 那段时间,唐诗韵的父亲刚刚过世,外界传闻中的模范丈夫也出轨,于是事情在她心里,就变得雪上加霜。 她在医院里卧床不起,情绪崩溃。 住院一段时间后,她的情况有所好转。 于是出院以后,年仅十八岁的冯雪怡,也知道了自己爸爸出轨的事儿,就急火攻心,脾气暴涨,在家里和冯志中又吵又闹。 二人争吵之中,她一气之下,拿杯子打了冯志中,结果因为她太年轻且力量悬殊,后来就被冯志中一顿暴打,还打的鼻青脸肿。 唐诗韵在二楼的房间里睡觉,她在一楼大厅里被冯志中暴打。 家里的佣人都被冯志中赶出去了,没人救她。 她之所以敢和冯志中吵架,是因为冯志中一向脾气挺好的,很是慈爱,结果那一天,冯雪怡眼冒金星,根本已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最后还是十五岁的冯雪城突然回了家,从背后袭击了冯志中,这才终于救下了冯雪怡。 冯雪怡的恨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埋在心里的,她极度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婚,而且她觉得,冯志中表里不一,极其的会伪装,她甚至怀疑,如果那天冯雪城没有及时赶到,她会不会被冯志中直接打死。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冯志中被妻子儿女怒骂,本来是义正言辞且坚决的要离婚的。 结果最后,不仅婚没有离成,他和唐诗韵又和好如初,甜甜蜜蜜,似乎从来就没有吵过架。 从头到尾,替自己母亲打抱不平三观过正还因此受伤的冯雪怡,仿佛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那一天,她看着自己四十二岁的母亲,一脸笑意的靠在出轨的冯志中的肩头,只觉得实在是,恶心的不行。 那一年的冯志中,对天发誓。 可是如今,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冯雪怡自然是不相信什么天打雷劈这种事的,她只相信现实。 第158章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守护爱情与婚姻,靠的并不是执念与退让。 退后到悬崖绝壁,也挽留不了相思已死。 困守在圆满的执念里,看着眼前的破碎支离。 轻描淡写的回忆里,住着美好的过去。 不太美好的未来里,没有彼此。 惺惺相惜,言尽于此。 包间里音乐不绝于耳,浅浅的笑声也不绝于耳。 饭菜的香气萦绕在味蕾里,也萦绕在鼻尖。 沈珏林芷林风三人的这一顿饭,菜很爽口,简单的聊了几句,因为最近几个人都是人逢喜事,所以饭也吃的很是愉快。 仿佛已经忘记了,最初吃这一顿饭的极为重要的那个目的。 但是,人向来也不必,把自己困在往事与愁苦里。 保持喜悦,尽力向前,向好的方面去看,才是一个最好的方向。 吃完了饭,林风很快就道别离去。 他没有告诉林芷,其实他是去找陆世安的。 陆世安这一阵子也在北城,他这几日在医院里,给几个病人做心理诊疗。 林风之所以想见陆世安,除了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见了,还有就是,他想拐弯抹角的,让陆世安帮自己一个忙。 相反的是,安静的小区里,并不安静的室内争吵声不绝于耳。 冯家的三个人,在家里吵架吵的天昏地暗的时候,医院里忽然打来了电话给冯雪怡。 于是,修罗战场瞬间变化了,三个人放下已经撕破了的脸皮,鱼贯而出的奔向医院。 唐诗韵醒了,在醒来之前,她的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着:志哥,志哥。 冯雪怡冯雪城姐弟看着这一幕,默默的皱了一下眉头。 当她终于醒过来以后,笑着第一个看向的人,也是她的老公冯志中。 六十多岁的肥头大耳圆润的冯志中,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多岁时候的样子了。 他的模样完全变了,当然唐诗韵也已经不复年轻时候的美貌,取而代之的是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庞,和委顿的精神,以及不太好的身体。 即使冯志中不复当初的年轻帅气,但这依然不影响唐诗韵对他的感情。 冯志中立马向前,带着笑容,假装关切“阿韵,你受苦了,感觉好点没?” 唐诗韵眼里发光,露出小女儿的情态说“志哥,我好点了,也好多了,有你在,我就会好。” 冯志中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开始兴师问罪“可是,咱们的一双好儿女啊,都不想让我好,又来给我找茬了,你看,我刚才还被雪城打了。” 冯志中作为凤凰男界的鼻祖,很会利用感情,尤其是唐诗韵这种被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的感情,他太清楚她的脾气性格了,于是拿捏她的心,拿捏她的面子,拿捏她的情绪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相识的第四十一年,做夫妻的第四十一年。 他们从二十三岁,到六十四岁。 从青春韶华,到中年迟暮。 他对她的爱情当然是有过的,不过他的利用也永无止境的。 冯雪怡和冯雪城听罢,恨不得立马手撕了冯志中,揭穿他的丑恶嘴脸。 可是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因为他们不想刺激身体很差的唐诗韵,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悲伤。 尤其是在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九死一生的踏出来的现在,再愤恨的情绪,也得被暂时雪藏。 如今的唐诗韵,不是四十二岁,不是五十六岁,她已经六十四岁了。 她身体特别不好,精神也特别不好。 冯雪怡和冯雪城自然不想刺激她,让她再陷入那种崩溃的情绪,一不小心就抑郁,或者离去。 不管唐诗韵和冯志中怎么样,她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儿女,穷尽了一生,非常的好。 冯雪怡冯雪城姐弟作为儿女,自然得尽到孝心,不能逞一时之快。 只见唐诗韵微笑着眼睛一转,对冯雪怡姐弟说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你爸多么的不容易,大家年纪也都这么大了,都不要再吵了,家和万事兴,才好啊。” 她刚说完,冯雪城张开嘴准备说话,冯雪怡使了个眼色,冯雪城只得骂上闭嘴,把在嗓子眼的话和气,全部吞尽肚子里。 这一幕,让冯志中很开心,他也很吃这一套,就立刻唱着慈父加好丈夫的戏,一边抚摸着唐诗韵的脸,一边说“你别着急,你别着急,孩子们就是年纪小,不太懂事。” 冯雪怡和冯雪城同时翻了个白眼,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跑而过。 … 这一夜,因为唐诗韵的关系,冯雪怡姐弟两个,准备暂时性的放过冯志中,先把证据放下,等唐诗韵缓缓。 不过他们两个心里自然是极其忐忑的,他们怕傅云深抖出什么东西来,把这件事情推到绝境,自己措手不及毫无补救办法。 但是傅云深的级别和身份,他们自然我不敢去威胁,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对方把事情做的太隐蔽,沈珏也已经推理出山庄的这件事情,和冯嘉雪的大致关系,但是他手上证据太少,没办法发飙,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好束手就擒。 于是,他只是给傅云深打了个电话,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嘴。 傅云深自然是极其聪明的,沈珏作为一个一不小心发现了火苗的局外人,从从头到尾只管看戏绝不插手的状态,突然变得疾言厉色拐弯抹角,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冯嘉雪喜欢沈珏的事儿,作为情场浪子的傅云深,当然是看在眼里。 所以这一日,傅云深也明白,沈珏突然发飙的主要原因。 这是护上他的小娇妻了。 傅云深悠闲的看着远方北城的落日余晖,那温柔的大片胭脂色的霞光正在隐入地平线。 光明沉寂,黑暗浮起。 他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心想沈珏,你也有今天啊。 暮色已合,夜色吻天。 风拂过水面,那里是温柔的波光粼粼。 那一年文燕玲和林英歇斯底里的吵架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也回荡在林风的脑海里。 就是那一年,他彻底的理解了自己的母亲文燕玲,也理解了她多年如一日的阴阳怪气,和林英去针尖对麦芒的针锋相对的原因。 那一日,文燕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笑:林英啊,你这一辈子,对得起谁吗? 林英躺在床上,还是一脸傲娇,并不示弱的看着她:呵呵,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文燕玲拿了一把瓜子,全部扔到林英头上:你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妈,对不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们的三个儿子,对不起林芷,对不起苏子衿苏淮,你就是个傻逼。 林英怒气冲冲,想抬手打文燕玲,可是文燕玲迅速一躲跑了,他瘫在那里,根本够不着了,就只能咬牙切齿的说:文燕玲,你真是够了。 文燕玲笑了又扔了一把瓜子,这下子满床都是黑色的瓜子,密密麻麻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你不是很爱你的贱人婉婉吗,你赶紧去死啊,死了赶紧去见她,和她长相厮守,和她做一对地府鸳鸯,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多好。 林英咳嗽了两声,继续发问,似是不甘心的说:我的女儿呢,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文燕玲摸着鼻子,笑意盈盈的说:你应该问你自己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英彻底失去了趾高气扬,恳求到:你就不能让我安心的死吗?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知道结果。 这下子,轮到了文燕玲切换到趾高气扬了,她鼻孔对着林英,一肚子的活都出来了:安心?安什么心?我们两个结婚这么些年,你让我安心了吗?我来数数,你做梦说了多少次婉婉,你后来又找了多少红颜知己,你有什么脸提爱情啊,公狗都比你干净!你还装作情深意重,奥斯卡影帝都没你会演戏,精神病都没有你精分。 林英咬牙切齿,也直接不装了反驳道:你少他妈给我身上泼脏水了,我就是爱婉婉怎么了,你就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就是嫉妒,你就是恨!你就是个疯婆子。 文燕玲哼哧冷笑两声:你承认了啊?装了这四十几年,你可真是装的辛苦啊,你累不累啊,你说你当初,她早产死了以后,你怎么就不赶紧去给她殉情啊,你殉情才对啊,这样才对的起你大情圣的情深意重的人设啊。你苟活于世干嘛,你应该学梁祝啊,誓死守卫爱情才对啊,你这么深情的,不立刻去死,怎么对不起你心心念念的贱人啊。 林英准备反驳。 她坐在沙发上,继续嗑瓜子:想骂我啊,你可闭嘴吧,还有你妈,你们两个可真能算计啊,还好你妈死的早,她不死那么早,我得受你们娘俩个多少的气,那么会演戏会装逼,合起伙来的坑蒙拐骗,把我耍的团团转,真有你们的,你们得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英爬不起来,他气愤的敲着床头柜:说我们两个就说我们两个,你不要诬赖我妈。 文燕玲喝着酸奶,不屑的说道: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你还记得你爸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爸收的尸吗?你这一辈子过的这么幸福,都是靠着得来谁的?还有,是不是诬赖,你心里有数,你踏马的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骗我,你也不看看,就你和你妈那个猪脑子,能骗过我啊?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林英得意的笑了:那你还不是开开心心的给我生儿子,生了一个又一个,还不是好好的当我们林家的狗,当了四十几年,不,是老母猪。 只见文燕玲拿着水果刀,走近林英,拉过他的手:那是,我多爱你啊。 刀尖轻轻走过林英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林英直接一哆嗦,颤抖着说:你想干什么? 文燕玲继续轻轻的动,猛地用力,林英的手出血了:你不是很得意吗?你继续得意啊!我看不惯你活的太久,想直接送你上西天,让你下去和你妈他们几个贱人团聚。 林英缩着手,文燕玲当然没放过他,继续划了一刀。 两道伤口都出了血,血色嫣红,在浅色的被子上染出一朵绚丽的红色的花。 她这一招,是和自己的优秀孙女林芷学的。 文燕玲拿过纸巾擦刀,擦干净以后,把刀装进包里拿走:好啦,你安心等死吧,我出去吃饭了。你说我给你林家当狗,可是你看看,你林家还有什么啊,你看儿子孙子有哪个会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品败坏厚颜无耻,不识时务。 她气笑了:要不,你让林锦绣过来,好好伺候伺候你,你对她那么好,好了这么多年,她又惯常会搔首弄姿装什么清高高级,也卖深情人设,现在她不是你的女儿了,让她给你做红颜知己也挺好的,趁着你还没有死,要不要再生个女儿,再留个种在这世上,你们两个都这么傻逼不要脸,生下来的肯定更不要脸,比金天龙更不要脸无下限。 想到林锦绣和金天龙,文燕玲就更是一肚子的气,她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把林锦绣这个傻逼抱回来,她觉得林锦绣和金天龙不配为人。 林英气极,怒骂道:文燕玲你疯了,你他妈的神经病。 文燕玲啪啪两耳光把林英扇的眼冒金星:你才是神经病,你前脚和你的那个傻逼贱人你侬我侬的生贱种女儿,后脚就回来和我生儿子。你要不要脸啊,还你的深爱,你的真爱,你的最爱,你永远的爱,你下辈子的期待!你要是和那个贱人生完女儿,回来没和我生儿子,我还能勉强相信你的深情你的鬼话,可你看看你,两个女人你都睡,两个孩子你都生,两头的便宜你都占,你踏马的就是个傻逼。 林英刚准备骂人,文燕玲噼里啪啦又是两个耳光! 文燕玲气的彻底,就继续骂道:我儿子比那个贱人的女儿,就小一个月,你精分吧,你做的事和你说的话,根本对不上号啊!还好,上天有眼,你的贱人早产虚弱而死,你妈亏心事做多了也被收走了,至于你,可快点死吧,老娘看见你就恶心! … 几段很长的录音,放了许久。 林风给林芷说过重点时间段,所以林芷沈珏也就只挑了重点的部分听,不重要的部分,慢慢再听。 林芷脑子嗡嗡的,叹了口气“我和我爸就是没猜错,真正的林锦绣就是死在那个冬天的。” 沈珏把u盘拿出来放好,给林芷递过水杯,林芷喝了一口,沈珏冷静的说道“只不过不是文燕玲害的,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子,命该如此。” 林芷放下水杯,叹息说道“或许是吧,如果那一天,他们没有带走我爸兄弟两个,而是把文燕玲和真的林锦绣也一起带走,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真正的林锦绣生活在文燕玲眼皮子底下,你们家就更是一团糟糕了。”沈珏喝完了一瓶啤酒,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敞开的衬衫里,是线条立体的状态。 林芷脸一红,有些悲哀的说“林英真的是始终贯彻着渣男本质,演技也炉火纯青。” “可惜文燕玲太聪明了,即使他不说梦话,她也能很快发现,不过也还好,文燕玲不说梦话,否则林英一早就能到发现文燕玲的问题了。”沈珏冷静的分析,带着一些嘲笑。 “那是,毕竟啊。”林芷撅着嘴冷笑,嘴角闪现着嘲讽。 “嗯?”沈珏看向她,等待着下文。 “当年文燕玲和林英他妈两个人在家里带孩子,后来林英要去参加恢复过来的高考,然后文燕玲也要去,结果林英和林英妈各种阻拦,还用孩子和母爱亲情,进行道德绑架。”林芷气笑了,只觉得他们母子真是够自私的。 “就是想让文燕玲困在家庭里呗,他们可真是好算计!”沈珏也觉得这俩人真是过分。 “是啊,不过文燕玲和文韬才不会听他们母子两个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文燕玲考上了,林英没考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同时大声笑道。 “后来第二年,林英才考上,考的也不如文燕玲,所以林英特别爱面子。不过他也是运气好,文燕玲爱他,加上时代不一样,文燕玲又没妈,又被当初的那个誓言困惑着心,方方面面围攻,就守了他一辈子,直到林英死前,她才是彻底看明白了。”林芷靠在沈珏的怀里,吃着他剥的荔枝。 “他确实是命好,赶上个好岳父,又赶上小舅子太小,占了那么多的便宜,便宜都让他占完了。”沈珏真心觉得林英这种人,还是过的太好了,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是自己幸福的很,名声也不赖,子孙还得给他擦屁股,还不能声张。 这一点,又像极了冯志中。 想到冯志中和冯嘉雪,他只觉得,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至于冯志中有没有这个好运,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时候的冯嘉雪,已经坐上了出国的飞机,出去游玩了。 是冯志中和张婷宜让她走的,怕她这段时间在国内,冯雪怡姐弟为难她。 毕竟,她在国内出生后,从六岁就去往美国,前后待了十几年,去那边,暂时逃离漩涡,还好一些。 她其实根本不想走,走了就意味着认输,可她怎么愿意认输呢,她不会。 她临上飞机前,收到了张慧发的微信:冯小姐,你放心,这边我一定给您打理好。 她满意的看着手机屏幕,就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 林风的耳畔,反复回响着文燕玲后来说过的那句话:林锦绣不是我刻意想要掉包的,只是那个冬天的那一夜,她突然就没气了,想来还是早产太过虚弱,胎里就带着病,我拍了她很久,努力想让她活过来,可她就是没有活过来。她死了。现在的林锦绣出现,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天意吧,否则,为什么她们的脚心都会有痣,还长在同样的位置。真的林锦绣前脚死了,她就出现了,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林风无奈的问她:那林锦绣呢,你就让她那样了? 文燕玲悲从中来,气愤不已,难过不已:我能怎么办,冰天雪地的,我还努力的给她挖个坟?再把我自己冻个半死?或者带她的尸体回去?说是她自己气绝而亡的?你觉得林英他们会相信我吗?那个年代,多的是被抛弃的女婴,她们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在意。 林风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燕玲继续说:你们生在好的时代,根本不懂那个时代。 雪天埋葬了生命,也埋葬了时代,但是埋葬不了记忆。 第159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你的心里藏着言不由衷,我的心里藏着身不由己。 楼外的月色溶解,指间的血色也溶解。 心绪或明或灭,摇摆似烛火。 山脚寒冷,不见人的踪迹,也没有鸟的踪迹。 只有片片雪花不停的落下,堆积成洁白的天地。 孤独的人与悲伤的心,用什么去挽回,怎么向前,又如何向后? 深夜里的医院,并不是特别的安静。 这里有人来,也有人走。 喜悦与悲鸣同在。 这间偌大的病房里却很安静,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显得有些轰鸣。 其实真正的轰鸣,一直都在心里。 唐诗韵再次睡着的时候,还拉着冯志中的手不肯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入睡。 冯志中看她终于是睡着了,本来就想立刻把手抽走的,但是又觉得,自己老婆刚刚这么给自己长脸,这么给自己面子。 算了,自己还是起码得做做样子才行。 稍微做做样子,安享幸福人生~ 于是,反复多年出轨无底线的渣男还即兴表演了一番深深地深情人设,那个演技简直直接堪比奥斯卡的影帝。 冯雪怡和冯雪城静默的看了一会儿这一番家和万事兴的夫妻恩爱和谐画面,看着这爱情意难忘的琴瑟和鸣深情画面。 心里面上都是嗤之以鼻,但是碍着唐诗韵,也就没有继续撕破脸,让大家难堪。 许久之后,唐诗韵睡的安稳,几个人就打算走了,各自回家,不想再演戏了。 冯雪怡留下两个护工和两个助理守着唐诗韵,她这几日公司事情也多,身心俱是疲惫,实在是没有精力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 孝心重要,钱也重要。 她和冯雪城分别坐上了各自的车,都是自己开的,因为助手留在了医院里面,加上今天三个人在家里撕破脸,也都没有带司机过来。 医院门口停着张婷宜的一辆车,她坐在豪车里,远远的看着冯志中他们分别坐上了各自的车后,她看着自己的手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长长的微笑。 她不屑的心想,果然你们都是傻逼,再怎么样,还不是得让步出来,呵呵呵呵呵。 冯雪怡开车转了半个圈,又转回来了,她早就猜到了冯志中和张婷宜会来这一手,所以声东击西。 所以此时此刻,她悄悄然的躲在不远处,自然是看见了这明晃晃赤裸裸的挑衅。 一个在医院里声情并茂的演戏继续欺骗和利用原配,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儿女的脸面。 一个坐上飞机赶紧跑路出去游玩,惹是生非后撒了手什么都不管。 还有一个前脚带小四小五打胎,后脚就开着车来这里继续挑衅验收成果,来看自己的渔翁之利。 冯雪怡在知道这次的女人们是张婷宜给冯志中安排的以后,只觉得张婷宜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极其无耻不要脸。 她自己是徐娘半老的半失宠状态,生怕自己得到的好处太少了,于是就给孩子爹找了新的小四小五,满足他的欲望,好继续给自己邀宠捞金。 底线三观尽毁,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冯雪怡看着豪车绝尘而去,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冯志中和张婷宜冯嘉雪都立刻马上的极尽羞辱,然后碎尸万段。 她是打算暂时放过冯志中他们三个,可是她并不打算永远放过他们三个。 她已经人寿他们很久了,不会永远被人拿捏。 斩草就要除根,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这一刻,她在计划着下一步。 她可以为了自己的母亲唐诗韵,为了自己家的公司和脸面暂时忍耐,长久的忍耐是为了更大的报复。 那个在酒吧里吵架打架的视频里,冯嘉雪气焰嚣张的把对方的脸打的啪啪的响,又何尝不是在打冯家和唐家的脸面。 冯志中再怎么过分,在外面也不会这样子,他很会伪装,才能够骗了他们几个人那么多年。 这一刻,冯雪怡只觉得,自己的外公还是聪明的,也是清醒的。 冯嘉雪轻轻松松的拍拍屁股就出了国,到头来这个屁股还是得冯雪怡自己来擦,这一刻,她只觉得脑壳疼。 她并没有开车走,只是静静的躲在车上,想到很多事情,心里极尽悲凉。 她想起八年前,冯志中和张婷宜声泪俱下的跪下认错,并且连连道歉,仿若真心实意的样子。 依然清晰的恍如昨日。 但是那一天的冯雪怡并没有相信他们,因为她永远不会相信冯志中这个人。 一年后的某一天,她意外的听到了张婷宜在背后给冯嘉雪说:嘉嘉,你要学会忍耐,妈妈也很会忍耐。你爸那个糟糠之妻老婆子都病得快死了,她都老了,还有那个贱人冯雪怡,也只比我小两岁,我们的优势就是年轻,貌美,你爸还听我们的话。我们两个要忍耐,努力的低声下气的讨好她们,我们要先在这家里有立足之地,然后呢,你好好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一定是要比冯家唐家更好的那种,不好的坚决不能要,等你有了更好的老公傍身做依靠,冯雪怡还不得乖乖的低声下气,还得受你的掣肘。 十七岁的冯嘉雪声音嗲嗲的,甜甜的:妈妈,还是你聪明。 张婷宜笑了,笑得很得意:那是,不聪明怎么能生下来你,还让你这么衣食无忧,过大小姐的日子还能上名校,你啊,就安心去美国继续读书就行,这边的一切由我搞定。 … 那一天的话,当然是在冯雪怡的意料之中,她根本不相信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会认错,会良心发现,果然,她们在酝酿着更大的计划。 所以,冯嘉雪在美国,以及回国后,冯雪怡姐弟两个,做到了无尽的捧杀,各种演戏,就是要让她成为一个废物。 也给她机会,但其实只是把她带到众人面前去丢脸而已。 面子给了,里子给了,她也当然相信,身边的那些家庭,根本不会接受的冯嘉雪的出身。 冯嘉雪无可救药的想要攀上沈珏这个高枝的时候,她就特别想笑,只是半给希望半打脸的方式,她就是想看她吊在根本够不着的事情上,看她难堪。 不过冯志中张婷宜也是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居然没有出手阻拦,还一起加入痴心妄想的队伍里,做着春秋大梦。 冯雪怡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就像个乌龟一样,多年来下着大棋,且很会忍辱负重。 忍得太多了,忍到忍无可忍。 时间虽然是很晚了,可是她却格外的清醒。 … 春风骤然拂面,鲜花肆意盛开。 古老的西城一如千百年来的许多年里一样,在温度的变化下,慢慢迎接着万物的复苏。 文燕玲皮包骨头一样的坐在病床上,一生快要过尽,她仿佛看破了一切:这就是天意,就像文轩逸的死,李霞的死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把自己也搭进去?我妈为了生我搭上了自己,我爸还落下克妻的名声,让我再为了这些人渣去送命,我不!我绝对不! 那一天,林风的脑袋嗡嗡的,他的心里脑子里,都很疼,非常的疼。 他心疼这么多年里,自己的母亲所背负的痛苦的一切,以及无奈的心,他也心疼几家人周而转折的命运与痛苦。 文燕玲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说:我妈还不如当初把我也一起带走,这样我还有妈妈,省的我这一生到头来吃尽苦头,受尽煎熬,还带着这么多的愧疚。 林风心里很软,文燕玲说了那些话,他无比痛心,就叹气道: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文燕玲不信,眼睛发着光看着他:真的吗? 其实文燕玲的内心里,自己都是怪罪自己的,从文轩逸和保姆死后,她就活在了永恒的愧疚与怀疑里。 她因为文轩逸和保姆的死耿耿于怀。 因为文美逸高烧后导致的痴傻良心愧疚,也因为李霞后来的惨死而悲从中来。 她为了文燕晨付出了无尽的心血,为了文小玥与林英大吵大闹打架,还吵到打到要离婚。 她一直忌惮着十二岁发过的那个誓言,也在文韬临终前哭的惊天动地。 如果她不在意那些,她就不会去为难苏子衿,也不会去为难赵雪。 她为难王娇是因为王娇的人品不好,品行不端,王家人吸血林家,并且没有底线且厚颜无耻的吸血。 她为难林锦绣,是觉得心里愤恨,愤恨林英的出轨,愤恨林英对萧婉婉的念念不忘,愤恨林英母子对自己和文韬的利用,愤恨因为林锦绣还委屈了文小玥。 她愤恨林英的偏心与装模作样,和杨晓丹的极力隐瞒打掩护,以及对于自己的无限的利用和洗脑。 愤恨林锦绣对于林图的痴心妄想。 到底对她来说,那几年那样的为难苏子衿,还是因为她觉得当初的誓言似乎在应验,那是她心中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根本不能触碰。 后来她继续为难赵雪,是因为她觉得,赵雪像极了苏子衿和王娇的结合体,就是让自己的誓言应验,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 她讨厌他们,讨厌她们,也讨厌自己。 她被誓言和人格与愧疚的拉扯,拉扯到近乎到精神分裂。 但是却还保留着为人的理智与尊严,那些理智,是文韬给她的,也是她读了无数的书,而学来的。 她的心里曾经春草茂盛春风千里,也曾经雪天荒野而寸草不生。 轮回交替,自我怀疑。 林芷耳机里是《沈园外》: 上次落下 要送给你的花 生根让满园都发芽 不见不散吗 这道墙后谁笑了 让我结疤让我落地风化 能释然吧 哪怕拱手送走她 推开门重逢 再相拥吗 约好的山盟 总是入梦 思念难作假 又留在心底 太嘲哳 在池台的正中 像当初的怀中 隔太多春秋会不能相拥 还没到开满花 却看见天边一点点变红 还以为无影踪 记忆里又翻涌 人长大后 太难学从容 纵有誓盟怎么像化蝶 那么勇 能释然吧 哪怕拱手送走她 推开门重逢 再相拥吗 约好的山盟 总是入梦 思念难作假 又留在心底 太嘲哳 在池台的正中 像当初的怀中 隔太多春秋会不能相拥 林芷贴着面膜的脸上,只有五官清晰,她没有再去听录音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她的皮肤被雪白色的面膜覆盖着,仿佛被冬日厚重的雪覆盖着一样。 许多年前,也就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真正的林锦绣早已经再无声息,假的林锦绣本来应该也一同死在那里,死在那一天。 可是她运气好,机缘巧合的被慌不择路又心生愧疚的文燕玲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抱回了家,从此获得了新生。 “合法且合规的情况下,养恩大于生恩,可惜林锦绣根本不会明白这些,她只在乎她自己,她就是那样极度自私的一个人。”林芷躺在床上,无奈的说。 “也亏了林英对她那么的好,她还不知足。”沈珏擦着头发,摇了一下头。 他放下毛巾,去看林芷,气愤的说“她就是人性泯灭,道德沦丧。” 林芷的脚搭在膝盖上,看着天花板,几个脚趾头惬意的在动“她一直都挺没人性的。” 她转过头看沈珏“她要是不那么无耻不安分,且欲壑难填自私自利逞一时之快,她当初要是老老实实的,好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不把孩子养废,即使金宝丰后来出轨,她至少还有两个孩子可以傍身,金家败落或者不败落,至少钱还有不少,可惜啊。” 沈珏穿着藏青色睡袍,随意的系着带子,蹭的一下爬上床,把林芷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那个奇葩的儿子,是一家人加起来的杰作吧。” “是啊,两代四个人都宠着惯着,连带着几个保姆阿姨也不能说,只能宠着惯着。”林芷想到金天龙,只觉得过于奇葩。“她为了那个儿子,后来脸都不要了。” 沈珏一语道破“她也像尚美熙一样?” 林芷心里感叹沈珏真是聪明,就笑意盈盈的说道“对啊,否则金天龙怎么能那么快的就可以出来,不过现在啊,估计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才这么的无奈。” 这几日的设备,沈珏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不过他不着急,他觉得林锦绣肯定有马脚会露出来。 这一刻的林杰,在家里洗好了澡准备睡觉,手机上忽然接到来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他没接,直接挂断,然后这个号码就接着反复的打进来。 如此这般,第五个电话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接了,在想是谁。 电话接通后,对面是一个声音洪亮的男声“林杰,是你吧?” 林杰莫名其妙,就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啊?” 孙一俊抬高声音,笑了“你妈王娇最近干嘛呢,她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林杰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是还是极力保持淡定的说道“我妈已经去世了,都安葬好了。” 孙一俊脑子嗡的一声,然后声音更大“什么?她死了?她还答应给我钱呢!她怎么能死呢?” 林杰听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孙子俊继续锲而不舍的打,林杰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 很快,他又换了新的号码打过来。 林杰手机静音,根本不去接。 他八成想到,这又是王娇在外面的新的情夫,王娇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风姿绰约,偏偏不安分守己,还特别喜欢年轻一些的,她时不时的拿钱出去给情夫,林杰都是猜的到的。 为了这个事情,他和王娇又吵又闹,最后也没能改变她。 她还趾高气扬的指着林杰的鼻子骂林杰不孝且自私,不尊重,不知道心疼自己的母亲。 因为她在外面养人,所以林宏意外去世后,林风看不惯王娇多少年了,哥哥没了,自然是不可能再看在林宏的面子上,再给她生活费了,所以她才那么的气急败坏的开始神经错乱,还想着说钱拿不到,就趁机把气出了,就怒骂林芷,被林芷羞辱后,她又在家里摔碟子摔碗,极尽泼妇行为失心疯,还指责林杰。 对于自己的父母姐姐,林杰非常非常的无奈。 所以,王娇意外的死了后,他觉得自己解脱了,他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了。 如今,姐姐舅舅也入狱了,他虽然心疼他们两个,但是也觉得轻松,因为再也没有人纠缠他,让他给钱,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家务事让他烦心了,他老婆孩子也不用再委屈和忍耐了。 他本来都不想追究王娇的事儿了,但是他觉得,如果这个事情是林锦绣做的,那么林锦绣可能还做了其他的,他希望这些都能水落石出,好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准备关机睡觉了,只见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你妈答应给我十万的,现在她死了,那就你这个做儿子的来给,你们不能耍赖。 林杰只当他神经病,根本不会理他,他想着,如果对方再继续骚扰的话,他就直接报警。 反正王娇养情夫的事儿,几乎人尽力皆知,他也不在意了,丢脸不丢脸的都无所谓了,也没脸可以丢了。 短信电话都没有再进来,他长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半夜里,一片黑暗。 程琳从梦里惊醒,高声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林杰也被弄醒了,就赶紧抱着她,安抚她“别怕别怕,我妈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欺负你了。” 程琳全身颤抖,面色难堪的看向林杰“阿杰,我得向你坦白这件事儿。” 林杰面色难看眉头一紧“你说。” 秘密无声无息,且飘然落地。 第160章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春日总是一如最初的惊鸿,秋风黯然退却蹁跹的掠影。 用什么长久的相守一生,又如何能够回头去重梦。 展望前方的路很长,回首身后的路很短。 恸哭过那漫长的纠结人生,双眼见过这世间沧桑变幻如浮光掠影。 并不寂寞的人生里,是谁寂寞到底的心。 春日里最后的一枝梨花败落,她也被这一生纠缠蹉跎。 轻柔的音乐缓缓的不断的回响,高大的假山上是流水潺潺。 参差不齐的树木茂盛的生长,在黑夜里被染成墨色,只有灯光照耀的位置,才是真实的青绿。 小区里很是安静,因为夜太深,明明白日里是人声鼎沸的空间里,夜晚到临时候,喧闹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两百八十平的房子里,因为人少家具也不多,所以显得分外空荡。 陆世安一身质感的银灰色睡衣,短袖长裤,露出紧致且修长的胳膊,他正低头侍弄着新买的巨大鱼缸,那里没有鱼,只有轻柔的水声,彩色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 如果水里有鱼的话,肯定会蛮好玩儿的,他也能玩儿很久。 乐诗语带着陆喆在南城,这一段时间里,只有陆世安一个人在北城。 客厅里,半人高的灰色太湖石静止,凹凸的层面上,旁边的是倒流香的白色烟雾缭绕不断,紫色睡莲在宽大的石缸里尽情的绽放,犹如人间仙境。 三个面色各异的男人,一人一瓶水,一人一个表情。 陆世安弄好鱼缸,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学好友兼兄弟脸上,两种分外难看的表情。 就假装调侃道“话说你们两个大怨种,最近又有什么悲催的事儿了?” 冯雪城先是噗嗤一笑,语气极其不屑的说道“陆教授,请问,我想杀了亲爹这是什么心理?” 陆世安听后,极其的淡定,因为这话他从十八岁大一认识冯雪城到现在,十九年里,他已经听过好多遍了… 只见他随意的坐在地毯上,捏了捏冯雪城的胳膊调侃到“怎么,你爹最近又惹你不开心了?” 冯雪城还没回答,他又眉飞色舞的补充道“哎呀你们还是太有钱了,你看我这种穷人,就绝对没有这种烦恼。” 林风听后,噗嗤一笑“穷人买北城这个地段两百八十平方的房子~穷人买这种鱼缸,你真的很穷,我信你大头鬼陆世安。” 陆家是书香世家,林风认识陆世安的时候,陆老爷子夫妻还健在,他们夫妻两个,成就并不比陆世长陆世安他们少。 所以那时候,林风知道林芷分手后,他就立马让陆世安安排安排了,他觉得陆家这种家庭,无比的适合林芷。 一家子高智商头脑清醒且情绪稳定,还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来烦人。 陆世安撅了一下嘴,摇了一下头笑道“这不是和你们两个比嘛,你们两个大老板,我是个小菜鸟。” 冯雪城推了一下他的腿,立刻反驳到“全国知道我和林风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有多少,你陆教授就不一样了,你可是名誉全球。” 林风哈哈一笑,笑得很憨,就像他刚认识陆世安的时候一样。 雪白色的羊绒地毯很大,上面放了一堆各种各样的零食。 冯雪城一身深蓝色睡衣,盘着腿,喝的是乌苏啤酒,吃着半边梅配辣条,喝的有些微醺。 陆世安坐的很平,伸直了两条腿,喝的是娃哈哈纯净水,没拆零食。 林风一身黑色睡衣,坐的端端正正,喝的是椰子水,嗑着瓜子。 “有个傻逼爸,真是个头大的事儿!”冯雪城放下酒瓶子,非常气愤的说。 “谁说不是呢,我爸都死了快十年了,我现在还在给他擦屁股呢。”林风毫不掩饰的说,其实他同时也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儿,他总觉得,有不靠谱的爸和兄弟姐妹,真是个让人无语的事儿。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三个人也都知道彼此的家庭,虽然知道的并不是太多的细节,但也大抵知道一个轮廓。 冯雪城气笑了,他看向林风,带着难兄难弟的同情语气说道“嗯,其实你也挺惨的。” 林风当初和家里闹翻到近乎决裂的事儿,冯雪城也是知道的,他还是很佩服林风的狠辣与勇气,以及敬佩他的三观正,拿得起放得下,丝毫不退缩不畏惧。 那几年,林风上了大学以后,虽然北城比西城消费高,但是因为他从小家里条件就好,加上文韬文燕晨文小玥也特别宠爱他,所以他是要什么有什么的被家里的一群人宠爱着养大的,一直都大手大脚惯了,所以他根本不会省钱,花钱特别快。 虽然花的快,但是也基本没有乱花,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上。 那个时候,一方面他慢慢开始创业,另一方面,北城是首都,一切也都在最前沿,加上新鲜事物又多,他又比较时尚赶潮流,所以就花钱买了不少。 虽然他自己一直也有奖学金拿,但根本是杯水车薪。 林图一直有钱,他很爱林风,所以从来都不说什么,钱也自然是紧着自己的宝贝弟弟随便花的,他觉得挣钱养家,挣钱就是花的,否则挣钱干什么,何况,要有投资才有收获,否则等天上掉馅饼吗? 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好,另外就是他还指望着林风买东西给林芷她们,所以根本不计较这些,毕竟都是一家人。 林风林图兄弟两个关系是从小就好,所以林图苏子衿结婚以后,林风还能住进苏子衿家,和林芷一起长大一起玩儿。 虽然最后林图出轨,但是他承认错误,并且给予苏子衿他们补偿,林风虽然讨厌他出轨,但到底也觉得自己哥哥至少还是像个人一样,他也明白,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家其他的人在这件事情上的过分占了更多的原因。 不过那个时候,林英对于林风当初吃里扒外苏淮的事儿很不满,加上两家闹掰的时候,林风从头到尾都站在苏子衿和苏淮那边,甚至还不遗余力的,骂了林家所有的人。 林风声声怒吼的说林图出轨不要脸。 说林宏调戏苏子衿是犯罪是不要脸无耻下流意图乱伦。 说林英傲慢自大虚伪偏心且不讲理胡搅蛮缠。 说文燕玲精分恶毒且颠倒黑白给苏子衿泼脏水。 说王娇和林锦绣没本事还攀比心强自私无耻人心不足蛇吞象且心怀不轨害人害狗,会遭天谴会有报应。 会不得好死。 当然他没说出这句,他知道要是自己这样说,林英林宏金宝丰林锦绣王娇林敏林杰都会一起来收拾自己,加上林图和文燕玲,他们三个未必占得到上风,文韬他们又不在西城,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他很识时务。 那一日吵架又放火撕破脸以后, 他把林家众人挨个骂了个遍。 文燕玲虽然骂完苏子衿后就立刻后悔了,但到底为时已晚,又看着林风怒骂林家人无耻不要脸,伤害苏子衿苏淮和林芷。 所以她并不打算去挽回苏子衿,她也知道苏子衿和苏淮生性高傲,即使挽回,也根本就不会回头。 那时候她也觉得,苏子衿走了更好,省得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三个儿子,甚至连带林英金宝丰都夸奖苏子衿。 也省得林图和林风一直都站在苏子衿苏淮那边,以至于对自己这个当妈的都不太亲近,还时常怼自己。 她在潜移默化中吃了自己儿媳妇苏子衿的醋,对那个誓言更加忌惮,却没有从自身去反省问题的根本所在。 大学时代的林风,不喜欢回家,更是连电话基本都不打回去。 当林英发现,林风不回家而且拿了这么多钱的时候,就立马觉得他在外面肯定是没干好事儿了,就觉得他是不是把钱乱花了,甚至给了苏淮了。 于是,在为数不多的林风回家过年的日子里,一大家子人在饭桌上,吃着吃着结果就又是一顿剧烈的争吵。 西城的冬日向来是有雪的,林家的饭桌上也向来是有架可以吵的。 林风正喝着排骨汤,看着电视上的小品,难得在家里笑得十分开心。 林英怀疑且命令的口吻,看向林风说道:你拿那么多钱,都干嘛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没学好。 林风听罢,本来笑着的脸瞬间切换,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一天天的少拿你自己和你大儿子对照我了,你们两个拿钱不学好的,就小人之心的觉得别人也是这样,拜托,我和你不一样的好吧。 林风对于林英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事儿很恶心,就干脆直接揭穿,丝毫不给他留下任何颜面。 他觉得,林英就是在给文燕玲添堵,就是在打文燕玲的脸。 林英林宏立刻异口同声的反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家人一个种。 林风不屑的说:比如我不像你们两个坏事做的多,比如你们不像我一样能上北城大学,这就是区别。 文燕玲看着林风这样说,就笑了看向林英:对,你自己不学好,你可少说我儿子,我儿子比你好多了好吧。 直接忽略了林宏。 林图刚忙完,推开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就问到:你们谁又说我了? 苏子衿他们走后,林图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所以家里人前面找他拿钱,背后就喜欢说他,他早都习惯了,就以为他们又是在说自己。 林英见老婆儿子都怼自己,就怒骂林风:你就个吃里扒外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坏东西,我就不应该生你这个儿子,混账东西。 林宏立刻添油加醋的补充道:小风,你的钱,不会在外面都给小姑娘花了吧。 王娇干笑着,继续补刀说:这可真是不一定呢,说不定给苏子衿了也有可能,我东城的朋友可说了,小风在东城带着林芷开开心心的逛街呢。 听到这里,文燕玲还是觉得欣慰的,欣慰林风没有被家里人影响,没有亏待林芷。 同时,她也是痛苦的。 痛苦林风不跟自己亲近,却和苏子衿苏淮亲近。 她也知道这是林图的意思,但是她就是魔障了。 就像她知道林英是渣男,但是还魔障的爱着他一样。 林图洗了手,坐上桌子夹菜吃:小杰小敏都在桌上呢,你们几个可不要瞎说话了。 王娇摆了摆头,不屑一顾的说道:瞎没瞎说谁知道呢,不是都和苏家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他还过去干什么呀。 林图冷笑一声,看着王娇,皱着眉头反驳到:你们都少诬赖小风了,他过去是我的意思,你们都可以花我的钱,怎么,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能花我的钱了,那我挣钱干什么嘞,真有意思,还把算盘都打到我女儿那里去了。 林宏喝着酒,赶紧替自己老婆说话: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也真是的,他们一家人当初都那样了,你还把林芷当你女儿呢,人家可是连姓都改了,你真是傻。 林敏摇头晃脑,立马接着说:我二叔就是傻,我三叔就是坏,就是吃里扒外。 这话是王娇和林宏在家里偷偷说的,然后被林敏偷听到了,他们夫妻两个说林图挣钱养家,真是个傻逼,人傻钱多,说林风就是个不肖子孙,顶撞父母,吃里扒外。还坏。 当然,这个时候的林图早就知道当初他离婚事件里,林锦绣的那些个盘算,和林宏王娇的所作所为了,他也知道他们在背后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林图的性格,对家人狠不起来,还有就是,他做公司,也想要脸。 那一天的他,听到林敏林宏这样说,让他特别的无语,他刚准备反驳。 只见文燕玲啪的打了林敏一巴掌:傻逼赔钱货,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说个屁,你算什么东西,还说起自己的两个叔叔来了。 林敏很疼很气,但是王娇根本不敢反抗文燕玲,林敏就只能捂着脸,红着脸不停的哭。 林风拿起酒杯,瞬间泼了林宏一脸:苏家人为什么走,林芷为什么改姓还不是因为林宏你这个傻逼,还有你的傻逼老婆,和林锦绣那个贱人一起害的。 林英反手就扇了林风一个巴掌,怒骂道:反了你了,大过年的你居然泼你哥。 林风毫不畏惧的,就又往林英脸上泼了一杯:还有你林英,你个傻逼你个贱人,你最近又做了什么事,还有脸在家里数落别人,你可真有脸啊,你他妈的脸皮比地壳都厚。 林图很无奈,就拉着林风的胳膊:算了,别吵了。 王娇火上浇油,怒骂林风:他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他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他肯定是拿钱都给苏子衿了。 文燕玲瞪大眼睛看向王娇:王娇你踏马的给我闭嘴,信不信老娘把你嘴巴给缝上。 林风又泼酒给王娇:你他妈的神经病不要脸,你拿了多少钱给你娘家,你踏马的还有脸说老子。 林风又看向林宏:还有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丑事儿,你真够恶心的。 林风在外面脾气很好教养也好,但是每次在家里都会失控,把毕生所学全拿出来用。 那天,一群人在家里,吵架动手,吵成一团。 然后,混乱中林风寡不敌众,被林敏推了一把,又被林英扇耳光,王娇趁机还往林风头上扔了一盘子菜,林风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大油头。 文燕玲看见自己的儿子吃亏,就气上心头,直接把桌子掀翻了。 两腿踹出去,直接把王娇和林敏都给踹倒了,她一边踹一边怒骂道:你们两个贱人,还敢暗算我的儿子,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啊,贱人。 林图赶紧扶着林风起来,给林风擦头发,他难得大声且发脾气的吼道:你们不要再说小风什么了,一个字都不能说,要是再说的话,以后找我拿生活费的,全部都没有,都饿死算了,惯的你们,得寸进尺上了还。 王娇看戏的脸色在心里,面上也只得闭嘴,林敏更是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的林杰,因为长大了一些,读了更多的书,所以心智也已经在慢慢改变了。 他不喜欢吵架打架骂人,所以从头到尾都在埋头干饭,一个字都没说。 只可惜,他喜欢吃的那盘子菜被王娇扣在林风的头上了。 林英看见文燕玲发飙,自己也被儿子们连续下脸,就气的不行:反了反了,您们都是要气死我。 林风不屑的笑了,说道:那你可赶紧去死吧我求你了,省得别人还给我说,我爸都六十多岁了,还有红颜知己呢,怎么,你还想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啊? 他本来不想说最后一句话的,因为林杰林敏都没成年,但是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因为林敏的所作所为,也让他实在是厌烦,恨从心生。 林英听罢,就又狠狠地打了林风一个巴掌:你个逆子,你大逆不道。 林风摔了一个玻璃酒瓶,对准林英的手,向前一步:对,我就是逆子,你当初还不如不生我,有你这样的爸爸,我觉得恶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拿你林家一分钱,你以后死了,也别让我来披麻戴孝,从现在开始,你我断绝父子关系。 林英气的破口大骂:你个逆子,反了反了。 林风气笑了,继续骂到: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还有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你们都让我厌烦,你们无耻,你们不要脸,你们三观不正。 他哭了,看向林英,不屑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出国留学,再也不会回来,你以后,就让你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有你的宝贝养女和养女婿,或者那个天天打人欺负人的好外孙金天龙,以及这两个小小年纪就会演戏欺负人的孙子孙女,给你养老送终吧,林英,你好好安享晚年,有这些子孙,是你的福气啊,你的福气大大的有,好得很啊。 林英被气得不行,气都快上不来了。 林风气冲冲的准备出门,林图拉着他的胳膊,文燕玲也拉着他不让他走。 林风甩了甩胳膊说道:妈,二哥,我会偶尔和你们联系的,但我不会回来了,我林风啊,说到做到。 他回头,看着林英,鄙视的说道:当然,如果林英你要死了,求我回来的话,我当然得回来看看你啊,我要看看,你会死的有多惨。 就这样,大年三十晚上,林风出了林家的门,去了苏淮西城的那套房子里住。 第二天,大年初一早,他坐车去了东城,看望林芷他们。 其实那个春节,那次回家的林风,本来是准备给家人,分享自己交了女朋友,还准备年纪到了就领证结婚的事儿的。 可是,那样的家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时候,他和赵雪刚刚在一起不到一个月。 也就是这次没说,打开了他和赵雪十五年漫长的等待之路。 三个三十七岁的人,坐在地毯上,聊了起来,像极了当初还在大学时候的那些少年。 当然,林风只讲了他和林英吵架部分的故事,过于丢脸的部分,他自然不会讲的。 更别提他和赵雪这些年的曲折误会和不容易了。 所以,到了陆世安和冯雪城的耳朵里,都只是知道,他和赵雪时隔十六年。 终于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如今,少年变青年,三个人各位人夫人父,林风冯雪城各有各的苦楚,也有自己的难以启齿。 只有陆世安带着一身一心的轻松,以及看破红尘看破世间万千人心的透彻目光,也看透了自己的两个苦逼队友! 林芷耳机里《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我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 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林芷洗完澡穿着白色睡袍出来,沈珏早就躺在床上忙了一会了。 听到林芷出卫生间的声音,他立马竖起耳朵来。 林芷刚靠近床边,沈珏就立马伸出手,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林风喝着水,他清晰的记得文燕玲的无数眼泪,也记得她与林英订婚时候的那张照片。 那时候的她,很美丽,像一枝洁白的梨花。 第161章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谁的故事晴天霹雳,谁的分别不见无题。 谁的爱情前功尽弃,谁的生活止步于此。 酒精会麻痹清醒的神经,现实会击穿缭乱的心绪。 半梦半醒半浮生,半心半思半孤影。 最初留恋的城市和留恋的人,后来却再也难以相见。 年少时候觉得来日方长,可是有的人的人生没有来日。 爱情燃烧青春,也结束青春。 离别的日子进入倒数,我们再见竟是很久很久以后。 窗外是朦胧的月,地上是玫瑰花在摇曳。 屋里有沉香的浅浅香味,发丝里是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熟悉的爱开始环绕缠绵,仿佛等了彼此很多很多年一样。 沈珏猛然把林芷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立马翻身,迫不及待的把林芷按在床上,看着她扑通着一双动人的眼睛,然后缭乱他的心绪。 其实第一次见她穿宝蓝色睡裙的那一晚,他就想这样去做。 可是那段时间里,她受的刺激太多了,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那时候的他,不敢。 事到如今,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了。 于是,她被他包围,被他覆盖,被他完全掌控,让她想起在南城的江边,车上的那一次。 当心开始喜欢的时候,身体也就不会抗拒。 深刻的爱会植入深刻记忆,也会植入温柔的身体。 林芷看着沈珏这副采花大盗附体的表情,就两个眼睛一闭,假装摆烂“算了,反抗不了,就只能投降。” 沈珏两腿伸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极其得瑟“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开始,因为他常年锻炼所以体力太好,而且两个人也什么都不懂,所以让林芷在彻底接受他的那一天,着实是受了不少罪。 那一天因为害羞,因为没有常识,加上两个人也相处不多,看着沈珏兴奋不已不能自已,她也只能忍着且一言不发。 后来,因为林芷的不舒服和抗拒,于是沈珏把这事儿拐弯抹角且省略了一万字的拿去请教聂慕,想要得到人生幸福。 结果聂慕先是爆笑如雷笑了好久,然后极其严肃的说:我说沈猛男,你这也太猛了吧。 沈珏还没说话。 聂慕又眉飞色舞的说:沈猛男,你也太厉害了吧。 沈猛男,你也太幸福了吧。 沈猛男,你老婆没去医院是她运气好。 沈猛男,我和你说,你要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沈猛男,我要不要给你挂个专家号。 … 结果,经过聂慕拐弯抹角的嘲笑和指导,以及沈珏后来的无师自通耐心钻研,和实际操作,加上反复练习。 如今的林芷,自然是很会享受这种快乐了,何况,这种快乐是双份的。 彼此都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她也便不再拒绝。 虽然她欲望不多,但也愿意全力去配合她爱的人。 沈珏低头,噙着她的一半红唇“就知道你喜欢吃我,小流氓。” “好吃的大家都喜欢。”林芷正动着嘴,就被沈珏彻底吻住了。 与相爱的人互吻,像春日的风,像冬日的雪,像寒冷时候的温暖阳光,像酷暑时的一块寒冰。 爱意直达眼底,爱意也直达心底。 沈珏轻轻的摸着林芷的腰,那里很是柔软,他温柔的,撩拨着彼此的每一个细胞。 林芷的手伸进他的睡衣,放在他的臀上,她心里一动。 沈珏抖了一下,心里一痒,魅惑的不行说道“小坏蛋,小流氓,你学坏了。” 林芷含羞一笑,又摸了一下,还捏了一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珏的下巴蹭着她的胸口,吻过她的耳垂,再吻到她的锁骨。 林芷全身一抖,脸更红了,脚心也痒。 沈珏坏笑,继续蹭她的胸口,蛇形纹身开始跳动,他吻着她的唇“瞧你的这点出息。” 林芷又是一抖,撅着嘴,面色像胭脂吻雪“你好烦啊。” “你好坏,我好喜欢啊,是不是这样?”沈珏补充道,又继续吻,无数的吻开始蔓延。 酥麻从他的嘴里,传递到彼此的四肢百骸,点燃了每一颗细胞。 眼神交缠,爱无限蔓延。 深夜,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黑暗会诞生孤独。 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黑夜里也容易滋生出暧昧。 暧昧会沸腾,会变化,会滋生新的故事。 那样美好的风景在彼此眼里,一览无余。 墙壁上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只能照出美好的身影。 肤色一致,爱也一致,心也一致。 他们忘记了天与地,眼里只有彼此。 爱是温柔的风,拂过春日的花,然后开在心田,开在每一个沸腾的细胞里。 夜空无限寂静,城市止步喧嚣。 绿树肆意环绕的小区里静止无风,鸟鸣染涧,人声微微。 她看见他修长的身体,和小腿上的肌肉紧绷。 她也感受到自己的小腿麻木,麻木成一片荒芜。 真正的爱是相互围绕无限蔓延的,不仅止于这暧昧的片刻。 北城的夏日干燥且炎热,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渗落了夜里绚丽的七彩灯光。 浮华的城市里到处都是人,夜色喧嚣,嬉戏喧闹。 二十二岁的林风和二十三岁的赵雪,两个人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即将离别,所以也喝了一些酒。 低度数的啤酒其实并不容易醉人,因为喝的不多,所以他们也都没有醉。 漫长的黑暗的夜里,北城的灯光明亮且温柔昏黄,它们的色彩在不停的变幻,照耀着夜照耀着路照耀着树,等白日到来的时候,它们就又会沉寂。 林风不死心的拉着赵雪的手,一脸恳切的问道:真的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赵雪也想走,但只是叹着气,无奈的说:我倒是想啊,只是目前这样子,我怎么走? 林风很遗憾,就给赵雪打强心针:签证我能给你办,钱我也能给你出。 赵雪看着头顶的灯光,那是一片温柔的暖黄,感动且无奈的说:你也知道,这不是签证的事儿。 林风不死心,就继续恳求到:你就总是这样被家庭困住吗?上大学被困,毕业了还被困。 婚姻也还被困?这句他没说,他怕她伤心。 林风很无奈,他想带赵雪一起出国,可是目前赵雪家的情况,她出不去,她家里人也不愿意让她出去。 赵雪很无奈,继续叹气,继续解释:我妈其实对我挺好的。 林风不以为意,嗤之以鼻的说道:可是你爸不怎么样啊,还有你那个弟弟,你们家也就你妈还行了。 林风和赵雪谈了几个月的恋爱,林风没怎么提过自己家里,因为他和林家闹掰了,他提起来都觉得恶心,家里几乎没一个正常人。 当然,即使没闹掰,他也觉得林家那么丢人,他也不愿意提。 赵雪这边,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游手好闲,还有一个弟弟等着她做扶弟魔。 她叔叔家也是一样,都不是很靠谱。 她也羞于启齿,林风倒是聪明,前后猜测加问的,略微套出来了一些话。 所以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赵雪最开始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但是却始终拒绝他于千里之外。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赵雪都没有想过要和林风在一起,她觉得林风很好,但是自己不配,自己这样的家庭,只会拖后腿。 林风对她很好,出手也大方,包包衣服,很多东西都给她买,还都是名牌也不便宜。 他从来都不提自己家里的人,她也不想问,她也没有勇气问。 于是,两人在一起几个月,对于彼此的家庭都没有什么了解。 当然,他们也并不在意,他们觉得恋爱婚姻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们无所谓。 夜里,风吹起林风微长的头发,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他有些微醺,就拉着赵雪的手不肯放。 想着接下来就得和赵雪很久都不见了,他就更舍不得了。 夜深四下无人,在角落里,他温柔的吻着赵雪,赵雪也没有拒绝,只抱着他的腰。 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但是仍觉得欲壑难填,欲望越来越大。 赵雪也已经没有办法去保持理智,只低着头说:换个地方吧。 林风目光有些迷茫些呆:哦,我们都回家吧。 赵雪心里笑了,想着这样也好,他挺单纯的。 没想到林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眼里放光:你是说? 他看着她,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有些惊喜,也有些诧异,更有些迷茫。 赵雪脸都红了,根本不敢说话,昏黄的灯光打到她的脸上,可是林风还是能看到她的红润和尴尬。 林风抱着她,低头看她,又试探的问她:你愿意? 随后他立刻又摇头否定道:不行,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得等到结婚才行啊。 这一刻,林风心里其实像一万只蚂蚁在爬,但是他还是在努力保持着理智。 林风这样说,赵雪自然是开心的,庆幸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 他爱她,但是也尊重她。 走到了分别的路口,林风放开赵雪的手:你明天一定要去机场送我。 赵雪轻松加不舍的,立刻答应道:好的。 她面上的红还没有褪去。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道了别,准备分开各自回家。 赵雪走向自己小区的门,林风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那么深情且专注。 看着她进去了,他也就准备走了。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她。 只见她并没有进入小区,也同样回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眼神很幽长,目光里没有天与地,只有彼此。 那一刻,赵雪迅速向前,走到林风面前,拉着他的手:林风,我愿意,我不想再等了。 她是真的爱着他,爱他的聪明,爱他的好,爱他的三观正,爱他并不嫌弃她。 林风把她的手拉得更紧,抱着她的腰。 于是,五分钟后,两个人一起进了一家星级酒店。 进去房间里,灯光很温柔,洁白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床铺整整齐齐的,干净的房间,就像两个干净的人,就像两颗干净的心。 林风先去洗的澡,赵雪是后洗的。 当她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林风正在喝啤酒。 他喝酒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他有些期待,也有些怂。 毕竟,赵雪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什么都不懂。 当然,赵雪也什么都不懂。 赵雪大林风一届,她已经工作了一年了,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追过她,可她真的不太容易动心,一个是她在感情上有些迟钝,再就是自己的家庭拖累着自己,家里人还希望自己攀个高枝。 所以,她也很麻木,还得努力应付着家里人。 直到还在北城大学读本科的,二十一岁的林风在火车上出现。 他的帅气,精致,聪明,好成绩,好人品,他的所有东西都打动着她。 她思虑了很久,终于决定面对自己的感情和心,和他在一起。 现在,林风明天就要出国了,他们要几个月后才能见面。 在一起这几个月,林风给了她很多东西,也给了她精神上的宽慰,给了她生活里的底气。 可是她钱包寒酸,家庭也寒酸,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于是,她决定把自己给他。 两个人就这样,傻兮兮又尴尬的,一起默默的喝了一会儿酒。 直到啤酒没了,绿色瓶底透过幽幽的光。 林风鼓起勇气,酒壮人胆。 他突然吻向赵雪,赵雪有些慌乱,但是没有挣扎,只是抱着他的脖子。 当两个人进了被子的时候,林风满脸通红,看着同样满脸通红又在发抖的赵雪,这才想起来了,就伸手去了床头,摸到一个盒子。 他看着怀里自己美丽的女朋友:你真的愿意吗?现在打住还来得及。 这个时候,他还残存着一些理智和尊重。 直到赵雪极其坚定的说:我愿意,林风我爱你,我要嫁给你。 我要给你生孩子。 这句话她没说,因为这并不是适合的时间点。 如果可以,她是真想和他一起出国。 可惜,她暂时走不了。 林风平日里怼人骂人的时候,狠的不得了。 可是,他拥抱着自己不着寸缕的女朋友的时候,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灯没有关。 他们就那样看着彼此,坦诚相见,像是要把彼此镶嵌进眼里,好面对接下来的漫长而遥远的分离。 两个人几乎是一夜不眠,累了的时候就抱在一起聊天。 他们入睡的时间很短连梦里都是彼此的深情的,不想分离的眼神。 第二天,林风在北城机场坐上了飞机,开始了留学之路。 他有奖学金。 他出国之前,苏淮那几日也在北城,和他吃了顿饭,还给了他一笔钱。 苏淮笑着安慰林风说:没钱就找你叔我要,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一家人,你安心上学,不要想钱的事儿,家里不差这点钱。 就很有意思的,林英在家里寻死觅活的不让林图给林风钱,要让林风饿死在外面,要让林风回家低头。 林图只得悄悄的,心里想着缓缓再说。 苏淮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只给林风说:你爸林英就是个精神病,你尽管去,钱的事儿不用操心,有你叔我呢。 本来,文燕玲是让文燕晨给林风钱的,可是林风拒不接受。 他坚决不接受自己一对奇葩父母的施舍,坚决不肯低头。 当然后来,文燕晨的钱,林图的钱,他都拿了,因为不拿白不拿,他又何必在意林英那个傻逼。 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他满心都是赵雪,想着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回国和赵雪登记结婚了。 可惜,后来的现在,他与赵雪的结婚证在他三十七岁这一年,才终于拿到了手上。 他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喜滋滋的给陆世安和冯雪城看自己的结婚证。 冯雪城笑了,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林风,你小子还是很有福气的,你那个侄女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居然能找到沈家那样的家庭,牛逼啊。” 陆世安听罢,立刻得意一笑“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学生。” 冯雪城忽然明白过来,就诧异的如梦初醒“我去,老陆,是你学生啊?” 陆世安嗤之以鼻,一脸骄傲的笑着说“切,你这么不关注我,咱们割袍断义吧。” 林芷耳机里是《棠梨煎雪》: 青鲤来时遥闻春溪声声碎 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 待小暑悄过 新梨渐垂 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 旧岁采得枝头细雪 今朝飘落胭脂梨叶 轻挼草色二三入卷 细呷春酒淡始觉甜 依旧是 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 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 早春暮春 酒暖花深 便好似一生心 事只得一人来解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天淡天青 宿雨沾襟 一年一会信笺 却只见寥寥数言 旧岁采得枝头细雪 今朝飘落胭脂梨叶 轻挼草色二三入卷 细呷春酒淡始觉甜 依旧是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天淡天青 宿雨沾襟 一年一会信笺 却只见寥寥数言 雨中灯市欲眠 原已萧萧数年 似有故人轻叩 再将棠梨煎雪 能否消得 你一路而来的半生风雪 “就这一次,就有了林岚。”沈珏听完,幽幽的说道。 “是啊,他们两个都有点傻,在这种事情上迷迷糊糊的。后来,误会又太多了也没解释清楚,直到我回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都无语了,不过也幸好,她后来遇见的那个人是我爸。”林芷扶着额头,想起那几年赵雪的悲惨经历,无语的说。 畅饮开怀的年轻的岁月里,我留恋过风和雪,也留恋过怀中深爱的那个你。 可是梦里的兰舟催着我走,你也被留在了梦境里的那片原地。 第162章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其实就是生与死。 我依旧鲜活存在,而你深埋土里腐烂。 我们不再有联系方式,也再也见不了哪怕一面。 你以永远年轻的年龄不复存在,而我会不断的老去,长皱纹长白发。 黄色的土地里埋葬了黄色的人,绿水青山里也埋葬了我绵长的相思。 你是谁,谁又是你。 你是人间的雪,你是奔腾的河,你是我心上的一首悲伤的长歌。 黄泉路上,谁等着谁,谁又不会再等。 看不见的忘川河畔的绚丽曼珠沙华,看不见的尘世之大,天下繁华,看不见你手中的那一把苍苍蒹葭。 无边黑夜里微雨绵长,混浊的空气里看不见一颗星辰。 其实星辰一直满天,它们长久的存在着,有一些也会寂灭,消失成为星辰。 宇宙如此广袤,我们如此渺小。 墨色的夜里,天空上划过一颗单薄的流星,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霍煜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在这样的夜里久久无眠。 他站起身,点亮了一根白色的长长蜡烛。 烛光微动,映照着他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单薄的身体里,是壮实的肌肉。 他剑眉星目,静静的看着微弱的火光轻柔的晃动着,然后他点燃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吞云吐雾里遮盖了他的烦躁,与他白日里平时的冷静持重,截然不同。 他虽然一早就离开了山庄,但也知道后来发生在林芷身上的事儿,只是他必然不会过问。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立场了。 他对她的感情并不会完全消失,但是他也基本不会再插手了。 现在,有沈珏会去处理这些事情,除非是沈珏来找他,否则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这几年,他对于杜若惜一如既往的照顾与刻意的保持距离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也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那一日,接到电话的霍煜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了杜娟家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杜娟,也自然听到了她对杜若惜最后说的那些话。 杜娟奄奄一息,气若游丝,霍煜双眼模糊,涕泪横流:娟姨,你这又是何必? 杜娟全身无力,语气轻柔,带着极度的愧疚:是我对不起阿烨,是我对不起你们。 霍煜心如刀割,安慰她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杜娟满眼都是泪,看着他们几个人:我这一生,错误太多了。 … 杜娟是在听到了,霍煜上官桥和上官瀚文一起说的那句:你放心,若惜有我们。 听完那句话之后,她才咽下了那最后的一口气,带着满心的忏悔和愧疚,痛苦的离开了这个人世。 霍煜在两天之内,失去了霍烨夫妻,也失去了陪伴他多年的杜娟。 他没有见到霍烨的最后一面,只心如刀绞双眼模糊的看着霍烨再也无法醒来的年轻的脸。 他无可奈何且悲痛的,亲眼看着杜娟断了最后一丝的呼吸,甩下了手,带着那么无力且悲伤的情绪离去。 他们都有那么多的遗憾。 杜娟虽然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是与亲生无异。 那一段时间,杜娟葬礼过后,杜若惜主动远离了霍沈两家的人,也基本不怎么再回北城了。 她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非常的痛苦且无奈,她也问心有愧,即使杜娟以命相赎罪。 那段极度灰暗的时光里,杜若惜经历了霍烨夫妻的意外离世,杜娟的自杀谢罪,上官桥的重病不治,经历了自己的问心有愧和无可奈何,经历了极度的悲伤与愧疚。 那一年,杜若惜先后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 她不敢再出现,她非常的问心有愧,她没有任何办法。 … 一支烟抽完后,碎裂的烟灰瞬间落地,在夜里乱七八糟的飞扬着。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蜡烛火光,忽明忽暗,照不亮这偌大的房间,照不亮这颗时常悲伤的心。 霍煜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家里忽然停电,霍烨也是这样,点了一根蜡烛,还和霍煜一起继续玩儿游戏,两个人还玩儿的挺开心的。 那时候,霍烨拿着一只玩具小青蛙,是按一下就会跳的那种,做的很精致,他眨巴着眼睛给霍煜说:阿煜,把你这一周的零花钱给我,我就把这个给你。 那时候的霍煜还很小,也很傻,就傻兮兮的用一周的零花钱换了那只青蛙,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青蛙连一天的零花钱都不用到,为了这事儿,他还去程芸那里告霍烨的状,说霍烨骗他的钱。 霍烨哈哈一笑,说阿煜,这是你给我的呢,你可不能反悔,也不能耍赖哦… 那时候,霍灵烟还不会走路,在程芸的怀里傻兮兮的笑。 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关于霍烨的回忆很多,那些回忆在脑海里迅速的跳跃,跳跃出无数悲伤的喜悦的片段。 那些画面那些片段让他的神经陷入了无尽的纠缠… 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霍烨了,他变成了一堆灰烬长眠于地下。 他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 霍煜低头看向手机里,霍烨的那些照片,他永远年轻,永远朝气蓬勃,也永远那么善良,他以最年轻的方式永远离去。 霍煜久久难过,泪水早就打湿了他的双眼,也打湿了他的心。 霍烨去世的第六年,霍霁已经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婴儿,长成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童。 他也渐渐的习惯了一个父亲的身份。 手机蓝色的灯光与火光重叠,照出他层次分明的脸,那里是他立体的鼻梁,动人的眉眼,这张和霍兰陵近乎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会让人瞬间心动的样子。 这张脸,这个人,吸引了付瑶白二十多年,从来都不曾转移过。 他看着手机,想起付瑶白那一日里说的那句话,她目光淡然的看着他:我会把霍霁视为亲生。 这当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认识了太多年了,他清楚她的性格,她的家庭,她的为人。 即使没有这句话,他也相信她会这样去做。 他最终选择了付瑶白,并不是因为他对于林芷求而不得的,退而求其次。 付瑶白喜欢他的时间,比他喜欢林芷,可是要久的太多了。 她藏了多少年,他就知道了多少年。 他何其聪明,爱与不爱,他很快就能捕捉出来。 只是一早的他,并不像霍烨那般早早的就有自己心爱的人。 他对于感情是茫然的,麻木的,不为所动的。 这一点,同沈珏不同,与霍兰陵相似。 没有遇见陈绾言以前的霍兰陵,也从未对于感情有过什么触动。 当然,遇见陈绾言之后的霍兰陵也是同样的。 所以,在陈绾言最开始认识霍兰陵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爱情也并不顺利,那是一段单相思。 一如他与付瑶白那样,她保持距离,却想努力争取。 而如今,一切又有了新的方向。 她是他最好的选择,她聪明,干脆利落,能干,付家也是一个好的家庭。 这六年,林芷和沈珏在一起,杜若惜也得偿所愿,大家仿佛都慢慢走向好的未来。 关于霍烨的回忆太长,关于杜娟的回忆也不短。 霍烨从小到大的脸在他脑海里不断跳跃,永远年轻的霍烨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情,那些表情烙印在霍煜的脑海里,成为了与他永生相伴的影子。 回忆是一个支撑,爱也是。 他面色寂然,淡淡的把手中的烟掐灭,看向窗外的太空,那里天色朦胧,开始发亮,光明要突破黑夜,将黑夜彻底寂灭。 鸟鸣涧雪,撩拨心脏。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从颧骨滑到心脏,然后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同一座城市,同样的清晨,相似的鸟鸣,不同的花香。 这几日运动量大,也比较费脑子,所以林芷自然是睡的很香。 只不过,自打她患上重度抑郁症后,就总是做梦。 即使如今沈珏陆白双管齐下,扭转了一些局面,但是也没有彻底瓦解这种状态。 所以这一夜的她,被沈珏抱在怀里,也还是睡得不太踏实。 梦中,是林英颤抖着问林风,质问他:你个逆子,你还当有我这个爸吗? 林风不屑的笑了,反驳道:你把我妈当老婆吗?她给你生儿养女,给你林家操持半半生,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林英哼哼一声:哼,她都把我的女儿弄没了,你们居然还有脸说。 林风站起来,把冰凉的水,泼了林英一被子:你就应该去死,你就是个傻逼。 林英咬牙切齿,继续骂道:果然是文燕玲生的,都是胳膊肘都往外拐货色,我就不应该娶她,这个毒妇。 林风又哭又笑,嘴角狠厉:怪不得我外公和舅舅表姐他们一直都看不起你,得了… 文燕玲推门而入,带着怨毒的眼光看向林英,还啪啪的打他的巴掌:林英,你可赶紧去死吧,我求你了。 林英痛苦的哀嚎道:你们母子,全部都是蛇蝎心肠,还有林芷那个贱丫头,全都随了文燕玲你这个恶毒女人,你们全都不是好东西。 文燕玲啪啪的继续扇了林英两个耳光:你他妈的,说谁呢,你才是恶毒。 她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林英:你妈才是恶毒,你才是无耻,便宜想占,钱也想拿,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呵呵。 林英似乎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你!你!你! 文燕玲坐在沙发上,呵呵了两声:我什么都知道,得亏的,你们娘俩个都嘴长还蠢,居然什么都喜欢说出来,否则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呵呵。 文燕玲十五岁的时候,丧子三年的李霞,终于生下了新的儿子,文韬给这个孩子取名文燕晨,他觉得,自己的大女儿聪明,气运也好。 这个时候,他们也对于文美逸被高烧烧坏了脑子的事儿,彻底放弃了。 她能听,她能说,但是她智力不全。 新的孩子带来了新的期待。 文燕晨五个月的时候,李霞想给文燕玲找个婆家,好把她弄走,看着她在家里晃荡,怎么看都太不舒服。 于是,她觉得林英很好,那个时候,林英的父亲林源,与文韬是同事,认识也很久了,林源和杨晓丹只有一个儿子林英。 当然,他们本来还有一个儿子的,只不过那个儿子三岁上就生病没了,后来杨晓丹身体不好,也就没有再生。 对于订婚,文燕玲本来是拒绝的,可是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命难违。 她不是很想早早订婚,她有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在她见到了林英以后,就改变了。 十七岁的林英,长得又高又帅,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让文燕玲一见倾心,就也同意了。 后来,因为失子又导致女儿又痴傻,长期精神不安的李霞,一不小心跌进了湖里。 后来,在一众人的努力下,李霞还是死了。 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文燕晨。 朱晴丽只得过来带孩子,本来她一早就说过来的,可是李霞不让,所以最后这个烂摊子,还是得她来收拾。 她身体不太好,其实并不适合带孩子,所以文燕玲那个时候,还是让保姆帮忙带的。 可是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了,自打文轩逸因为保姆去世,他们也发现了文燕玲被虐待后,文韬和李霞都不愿意再找保姆,不愿意再生事端。 后来,林英下了乡,下了乡不久以后的林英,开始闹起了退婚,这话被传到了文家人的耳朵里。 文燕玲知道后,她非常的失落。 毕竟,那个年代被退婚,说出去并不好听,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文燕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当林英是读书读多了,就开始强调婚姻自由,反对包办。 当然,那个时代确实是那样的,新思想与旧思想的碰撞。 她不想被退婚,因为她喜欢林英,但是她也觉得,即使被退了也没什么,因为喜欢她的人也不少,何况,她爸爸是文韬,她也不愁嫁不出去。 后来,林源自杀去世,林英又回了城里来。 后来,林英没有再闹退婚,也没再提过,仿佛当初的那些话,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 他们两个,欢欢喜喜的结婚了,也得到了许多人的祝福。 婚后的林英待她很好,她很喜欢林英,觉得自己真的挺幸福的。 直到林图快一岁的时候,文燕玲才终于弄清楚了,这多年以来,林英反反复复的主要原因。 那个时候,林英在乡下遇见了萧婉婉,两个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就相约放弃各自的婚约对象,留在乡下共度余生,誓死守卫纯真的爱情。。 于是,两个人就都给自己的家里说了,企图退婚。 结果后来,文燕玲和萧婉婉,都成了这所谓自由且浪漫纯真爱情的壮烈牺牲品。 文燕玲其实还好,嫁给林英后生了三个儿子,即使林英出轨,林宏不争气还麻烦多,但是林图林风都争气还孝顺,加上文韬文燕晨那边实力很强也一直很给力,文燕玲自己也聪明,工作也努力。 所以虽然情绪纠缠了一生,但是到底也衣食无忧,且寿终正寝,直到死都过的还可以,林风知道所有事实后虽然情绪崩溃,但是也理解,也心疼,也为她保守秘密留下了尊严。 虽然他把这些录音给了林芷,但是他知道林芷绝对会保密。 当然他也相信,即使文燕晨文小玥知道了文燕玲所经历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所面对的那些无可奈何,也一定会选择和他一样的情绪。 萧婉婉就惨多了,她因怀林锦绣,却意外早产,加上身体虚弱,所以生了孩子以后没两天,她就死了,只剩下个孩子还活着,就是那个真正的林锦绣,真正的林锦绣只活了几个月,就也死去了。 萧婉婉的死,成了林英一生所谓真爱的愧疚。 他一边心里愧疚萧婉婉,一边和文燕玲生孩子,一边还有新的红颜知己,多么可笑。 文燕玲到林英死,都没有说出真正的林锦绣的结果,这也成了林英后来死不瞑目的最大痛苦。 林芷从这样连环的梦里惊醒过来,沈珏还是睡的很重,他并没有被她弄醒。 她抱着沈珏温暖宽阔的身体,只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她戴上耳机,听音乐。 她的耳机里是《鹃》: 指尖泪 支离 破碎 离别如此的凄美 是与非 几度 轮回 尘世褪去了喜悲 你起舞而我 泼墨作山水 不理他人笑我错与对 缘若尽来生 愿守花枝度年岁 曲终人散终不悔 伞上雨 落下 难聚 空楼月光满地 情相许 难逃 别离 尘世褪去悲喜 你不曾见我在 几世浮尘 等待中老去 今生只为与你 还能再一 次的相聚 曲若尽空余音 我用一声 悲鸣为你啼 愿携滴血染红花 葬入 记忆 夜风中有暴雨,朵朵荷花开的正盛,也经历着风吹和雨打。 杨好半夜有些不舒服,就醒了,但是她没再继续睡。 两个幼小的生命,在她的肚子里慢慢的发芽,伴随着皮肤的日渐紧绷和圆润,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她看着躺在身边的秦鹤沉睡的英俊的脸,那样的白皙立体,那样的干净分明。 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她看过他许多年的样子,看见过他的各种情绪,她非常的爱他,也非常的了解他。 这么多年的中间,唯独缺失了那五年。 那五年,是她的十七岁到二十二岁。 十七岁的盛夏,杨圆去世不到一个月后。 她正准备出门去找杨飞,却看见李家人一脸悲伤的回来了。 他们说,李卓意外的死在了千里之外的云城,尸体火化了,所以被带回来的,只有骨灰,和一张属于李卓的死亡证明。 十七岁的杨好听完这晴天霹雳般的话,只觉得不能置信,心里只如同天崩地裂。 她红着眼睛,她歇斯底里,她嚎啕大哭。 她哭泣着怒吼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说好要明年一起上大学的,他怎么能这样就抛下我,不会的,他不会扔下我的。 李家人脸上也有悲伤,只不过那种悲伤是流于表面的,心里却转瞬即逝,他们悲戚的说道:好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李卓了,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他也上不了大学了。 其实他们想说的是:能让他读书读到现在,还不是靠着义务教育,以及李卓成绩还能看,有上大学的希望。 否则,哪里有钱让他读书,还上大学,早就该出去打工了,却不曾想,他非要离家出走,结果出去没几天,就命丧黄泉了,还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些话,他们自然没有说出口,他们只在村里人不断的询问中,悲伤不已。 当然,这种悲伤很浅,也转瞬即逝,李卓死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意外,也是一种解脱。 他们不用操心他读书的费用,也不用给他修房子或者买房子,不用操心他以后的婚事,反正李卓也特别的不听话,也特别的不靠谱。 他们只抱着李卓的弟弟和妹妹,一路回了家,根本没有再看一眼,在那里哭的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全身颤栗的杨好。 后来的五年以后,青城下雪的那一日,杨好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李卓,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他含着泪花目光深情且坚定的说,你好,我叫秦鹤的时候。 杨好所有的思路都瞬间形成了一个闭环。 想到这里,她摸着秦鹤的脸,掉下了一滴眼泪。 她心疼李卓,心疼秦鹤。 心疼林芷,心疼杨飞。 心疼南筝,心疼秦明山。 也心疼她自己。 窗外的天空从墨色变成白色,心情也在慢慢变化。 第163章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我住在你经年不见的绚丽烟花里,你藏在我凭栏远望的漫长回忆里。 你是我年少一瞥的多年惊鸿如梦,我是你时间大雾深处寒冷的风。 这么些年的烟雨迷离了江南,你是蝴蝶飞过天空的纯净苍蓝。 我是你始终重蹈的一个覆辙,你是我爱情深谷最初的浅浅沟壑。 我回望那记忆深处,你始终无影亦无踪。 灰色房顶上站着一对灰色的鸟儿,与房顶融为一色。 它们嬉戏,轻柔而自然的鸣叫,长长的动人的声音隐约滑过柔和的空气,滑进人的心里。 窗帘遮住了阳光,玻璃遮住了鸟鸣。 爱情遮盖了心。 阳光已经灿烂,被子早就掉在了地上。 沈珏的两条长腿搭在床边上,再一点点两条腿就会掉下去了,上半身在床上睡的正香。 林芷一只手托着头,摸了摸他高挺的鼻子。 沈珏没有任何反应,还睡的香喷喷的,然后林芷就又轻轻的捏了一下。 这一下沈珏自然是醒了,他的眼睛从朦胧到明亮,看着旁边正一脸笑意的林芷。 他忽然翻了身,同样的姿势面对她,一手挠进她的胳肢窝“小坏蛋,你耍我。” 林芷被挠痒了,就赶紧起来了,她两腿落地,回头看他“哼,就许你醒了摸人家大腿还突然袭击,就不许我醒了捏你鼻子了。” 沈珏快速向前准备抓她,不过林芷速度更快,已经冲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沈珏运动量大,但神采奕奕。 他一夜无梦睡的香甜,而且这一刻特别的兴奋。 因为今天他要和林芷去领结婚证了,他要持证上岗拥有名分了。 林芷在浴室洗澡,他飞快的在手机上敲字,然后收拾东西。 昨天一早他就发了消息给霍沅玉,让她们帮忙准备好户口本和其他的东西,等他和林芷杀回去了就立刻领结婚证,一刻都不想耽误。 霍沅玉和沈一堂那时候正在吃着早饭,接到这个消息后还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快。 沈一堂没想那么多,越吃越开心,他只觉得自己总算是能把把沈珏这个难搞的刺儿头给彻底安顿好了,娶的还是他一早就看好的甚至他姐姐姐夫都看好的林芷,甭提有多开心了,整个人都很得意。 他开心的不行,一边喂狗喂猫喂鸟,一边笑呵呵的说要准备抱孙子了。 只有一向聪明且不走寻常路的霍沅玉嗅到了一丝丝反常,但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只和沈一堂一起开心,因为毕竟不管怎么样,沈珏要娶媳妇了确实是个好事儿。 他们特意安排了家里今天多做些大菜,因为江家众人和林风,文燕晨一家都会去。 林风一早本来也打算让赵雪带林岚去一趟的,但是赵雪没有同意。 一个是她刚怀孕,不想来回奔波。 怀林岚的时候她各种吃苦受罪,这一胎她只想安安稳稳的。 二来是江九州和文燕晨一家,都知道她之前的身份,她怕这么大好的日子,给林芷平添一些尴尬。 虽然江九州和文燕晨一家都是聪明且有分寸的,不过林芷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她觉得不去最好,不去就不用尴尬。 她和林风结婚生子的事儿,还得从长去计议。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林岚说,也没想好怎么样才能掩人耳目。 林岚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但这个孩子不是,这是她和林风多年以后,终于领证结婚的命中注定,是他们爱情艰难曲折长跑中的新的征程,新的希望。 林岚与这个新的生命,都是她与林风爱情的见证和结晶,爱情的路太长太苦,所以也不想再凭添烦恼。 不过林芷林风都说,招呼外人的事儿,这些都由他们两个来安排,让赵雪只管安心怀孕生子就好了。 这么些年,她自然是信得过林风和林芷的,就也不去多想,毕竟当初怀林岚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过的那么艰难,这一胎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林芷沈珏和林风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没有为难她,想着下次再说。 林芷穿了一身翠绿色的宽松旗袍款长裙,沈珏穿的是同料子的情侣装,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像两棵春天的树一样。 沈珏低头给她系扣子,一边系一边趁机亲了她一口说“那边的衣服都安排好了,到了就可以换,其他的我也都安排完了。” 林芷也帮他整理衣摆,摸着他的头开心的说“一切听你的就好,不过你这个头发。” 沈珏满心期待,并不在意的说“先去领证,再去剪头发,然后回家吃饭。”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牵着手出了小区,上了车,回望绿树鲜花环绕的小区里,色彩琳琅满目,空气沁人心脾。 车一路开,走在充满阳光的大道上。 她耳机里是《轮回之境》: 永坠爱恨轮回相思劫 难道违背天命会天各一边 容颜苍白如雪 泯灭最后一眼 临界望穿明月 看一场雪 誓言永恒不灭 刻在心间 苦苦守候了三世情缘 夙愿一切如云烟 忘情之水难解心中那份思念 穿越古道海域艰程万里 寻找轮回之境 转世唯有来生顺应天意 再携手共济 刀光划过眼睛 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残阳映照血色记忆 月色照不醒梦境 只有来世寻觅你足迹 临界望穿明月 看一场雪 誓言永恒不灭 刻在心间 苦苦守候了三世情缘 夙愿一切如云烟 忘情之水难解心中那份思念 穿越古道海域艰程万里 刀光划过眼睛 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残阳映照血色记忆 月色照不醒梦境 只有来世寻觅你足迹 穿越古道海域艰程万里 寻找轮回之境 转世唯有来生顺应天意 因为王柏还留在北城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但是他一早就安排了北城的保镖开车送的他们四个走。 去机场的路上,一路都是难得的畅通无阻。 很快到了机场,站在高处去看,天气很好天空很蓝。 北城机场很大,人也很多,大家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哉悠哉。 过了安检到了登机口,等待登机的间隙,沈珏刚打开了电脑准备工作。 只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抱歉沈总,我们还在调查中。 沈珏冷冷的勾起嘴角回复:你们尽快。 对方秒回:好的沈总,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芷看见了这一幕,但并没有注意沈珏消息的内容,只自顾自的追着电视剧,她今天心情好,什么工作也不想干,只想放松放松。 马莹吃着一个巧克力冰激凌,坐在林芷旁边一样悠哉。 只见黎禹谦拍了拍沈珏的肩膀笑道“沈哥,你这么忙的啊?” 他一边拍,一边瞥了旁边的林芷一眼。 他心里想果然是真漂亮,本人比镜头漂亮多了。 黎禹谦和沈珏认识很多年,也很熟,所以他袭击沈珏,马周自然不会阻拦,还憋着笑看他表演。 沈珏反手就是一个无影手“这是你嫂子,话说你丫的最近忙什么呢?无影无踪的。” 黎禹谦一身白色西装,五官很温柔耐看,他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坐在沈珏旁边,伸长了腿,向林芷点点头微笑“嫂子好,我是黎禹谦,哥啊,我还能忙什么?忙着搞钱啊。” 林芷也礼貌的笑着说“你好。” 黎禹谦握着手机的手指上,是一个硕大的阳绿色翡翠蛋面戒指,林芷看着这个戒指,只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她就想起来,这是款式她自己设计的,而且只有一个,但她当初自然不知道买主是谁。 这一刻,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这个事情,只是听着沈珏和黎禹谦自由散漫且开心的聊天。 黎?她脑子转了转,好像明白了什么。 黎禹谦看了林芷的手腕一眼,只见林芷纤细的右手上,昨天他送出的那个碧玉镯子正在那里闪闪发光。 沈珏很快处理好了工作,然后合上电脑“弟弟,谢谢你送的手镯。” 黎禹谦撅着好看的嘴“哥唉,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呀,居然还谢谢我送嫂子的这个塞牙缝的东西~” 然后他把脑袋转向林芷“嫂子你还喜欢什么,我再送一点儿。” 沈珏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把你北城的公司送给我老婆。” 黎禹谦眼睛没转,摸着下巴说道“好啊,小意思啊,哥想要什么,我都给哥。” 林芷立马噗嗤一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有录音为证,下了飞机就去签合同。” 黎禹谦看林芷刚才这么客气,本来以为林芷是个内敛型的,结果没想到她比沈珏还豪迈,就笑了“好,都听嫂子的。话说我和你们一趟飞机去南城,怎么,回去玩儿啊,顺便吃顿饭。” 只见沈珏一脸得意洋洋“好啊,今天我和你嫂子回去领结婚证,你正好把公司给我们做彩礼,我也请你吃一顿大席。” 黎禹谦露出一抹意外,然后笑着说“好,小ks啦。” 沈珏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说真的呢,晚点可以去我们家吃一顿饭。” 黎禹谦也没有客气“好的,没问题,我先给我哥打个招呼,他正准备抓我呢。” 只见沈珏一脸笑意“你嫂子和你嫂子还是好朋友呢。” 黎禹谦愣了两秒钟,就反应过来了“嫂子,你认识我嫂子石嘉?” 林芷刚才看到戒指和姓名就想到了,就笑了一下说道“那可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几个人开心的聊了一会儿,登机时间到了,就很快上了飞机。 飞机冲上云层,一路跨越千里,很快就落地了南城。 沈珏的助理早就带着司机等在机场了,黎禹谦大步流星,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塞给沈珏“哥,嫂子,今天太匆忙了,我先随意送个礼物,今个儿就不去给你们的家宴添麻烦了,有空咱们再约,我得先回去听我哥嫂的训斥去了。” 沈珏也没客气,接过盒子摇头笑道“去吧去吧,有空随时约,你小心点儿,可别屁股开花。” 不过他心里想的是,空也不多了,或许到了欧洲以后还可以再约~ 车一路开到玉堂,几个人走到到沈珏办公室门口,只见狗七七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两个,那尾巴甩的简直是和陀螺一样快。 沈珏摸了摸七七的狗头,七七尾巴甩的更欢乐。 霍沅玉本来在忙,但看见七七自己开门出去了,就知道是沈珏林芷到门口了。 沈珏和林芷进了办公室里,霍沅玉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回来啦,祝我儿子儿媳妇新婚快乐。” “谢谢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沈珏把玉香炉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妈,已经带过去给外公看过了。” 霍兰陵去世的第四年,霍沅玉还是会感伤,就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挺好的,晚点回家的时候放到祠堂里面去。” 然后她就一边把户口本拿出来,一边笑着说“衣服在里面了,你们换一下吧。” 沈珏自打确定林芷会和他结婚开始,就各种思路的,着手设计结婚证的衣服,虽然结婚证上的照片只有一小部分,但总得有点仪式感才行。 沈珏自己的,是一身墨绿色的中山装,深酒红色扣子。 林芷的,是改良版的明制汉服,也是墨绿色,同色系马面裙,上面是酒红色的绣花。 又是情侣装,衣服设计的很别致,简约大气又干净。 两个人在浴室里分别洗好澡换上里外的衣服,两双鞋子都是酒红色的。 出来以后,霍沅玉也从自己办公里过来,拿出一套蓝宝石套装笑着说“儿子儿媳妇,为娘不知道送什么好,先勉强送送这个开开胃吧。” 林芷本来是不太想收的,但是这种场合,这种日子,拒绝也不太好,就还是收下了。 她浅找笑着接过盒子,和沈珏异口同声的说道“谢谢妈。” 霍沅玉看着林芷和沈珏的样子,自己也开心起来“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两个人一狗就很快下了楼,狗七七一路欢快的跟在旁边,好几天没见,继续发挥它的粘人属性。 林芷的户口本放在千里江山那边。 不过她的户口本上只有她自己了。 林图去世前给林风说,时间合适的时候,让林风把林岚赵雪的户口和林芷的,给分出来。 林风当然也明白林图的意思。 那时候林风和前妻还没有离婚,但是林图肯定是准备给赵雪自由的,无论赵雪怎么做选择,他都会成全她。 所以现在,林芷的户口本上,只有她自己。 当初来南城的时候,她本来可以直接把户口迁到南城来的,不过因为她在西城的产业比较多,她也懒得麻烦,就一直没有迁。 沈珏临时接了个紧急的工作电话,就没有和林芷一起上楼去拿户口本。 此时此刻,如果他站在这个保险箱这里,他就会看到些什么,可惜他没上来,他正在楼下接电话,努力挣钱中。 林芷又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收拾了下,把一些放在属于苏淮秦鹤的那个大保险箱里,这个保险箱一般不怎么打开。 又从另外一个保险箱里,取出之前霍沅玉送的红宝石套装,就拿了户口本下楼了。 沈珏接完电话,看着林芷下来了,就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林芷,嫁给我好不好?” 林芷笑抽了,捶他道“你好敷衍。” 沈珏蹭了蹭她的脸,又亲了一口“太着急了,先随意的来点仪式感。” 林芷笑了,贴着他的脸“好啦我愿意,走吧。” 沈珏直接来了个公主抱,站在原地没动“先叫老公再走,现在可以名正言顺了,你不用害羞了。” 林芷这次倒是大大方方的笑着说“老公。” 沈珏还是没放她下来“说老公我爱你。” 林芷撇着嘴,拧过头,以示拒绝。 要不是怕把衣服弄太乱,沈珏这会儿就挠到她求饶才算结束。 沈珏自然是见好就收,就说道“算了,没关系,晚上有你受的。” 说着就把她放下来了。 步行到小区门口,沈珏打开后备箱,准备把霍沅玉准备的喜糖和烟酒给小区物业。 物业一看这个架势,也就明白了,就连忙道恭喜恭喜。 物业室里这会儿只有四个人,他们本来是不好意思拿东西的,他们的服务很好,并不能随意收业主的东西。 只见沈珏客气的说道“你们可千万别客气,这大喜的日子,就是讨个好彩头。我们夫妻两个也就今天回来这一趟,很快就又要出国了,还要出去很久,家里这边还得你们帮忙照看了。” 物业只得连连答应“那就谢谢沈先生沈太太了,你们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有事儿随时吩咐我们就好。” 沈珏他们走了以后,年轻保安笑嘻嘻的说“速度挺快的呢,真是很般配呢。” 年长的保安吃着喜糖,嘴里甜甜的“是的啊,又快又般配。” 上了车,林芷打开霍沅玉送的那个红宝石套装的盒子给沈珏说“我要戴这个,也讨个好彩头。” 林芷并不是很喜欢红色,不过总觉得大喜的日子,戴红色会好一些。 这是她当年很喜欢却没买到的,如今兜兜转转的,又到了她手上,她当然是很喜欢的。 沈珏很开心,笑意盈盈得给她戴上“我老婆就是漂亮,戴上就更漂亮了。” 车很快开到了民政局门口,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是绿色通道。 只有他们两个人,领证的速度也很快。 马周和马莹,拿了几个大袋子的喜糖和奶茶不停的发。 沈珏谢绝了这里人请客吃饭的邀请,客气的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出门后,沈珏拿着结婚证,开心的不行,看了一遍又一遍,像个小孩子一样。 林芷看着他,哼了一声“哎呀我好惨,才一个月,就从未婚少女变成少妇了,我好惨啊。” 从车窗里望出去,江南的天空晴朗一片,盛夏如春。 第164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喜悦是一棵树,上面开满了花。 春风拂过心上的湖面,谁的涟漪被柳色沾染。 雪色与月色重叠,花色与面色古井无波。 回望的路,未来的路,道路宽阔。 宽阔的河流里是湍急的水,湍急的水里是愁的滋味。 江南随手可见的绿色风景,到底容易让人沉醉。 窗外是盛夏炙热的风,眼前是心上深爱的人。 谢绝了别人请客吃饭的沈珏,还是要带老婆去吃饭的。 因为身份关系,所以向来有许多人约沈珏的饭局,霍沈陈三家的人,都不太喜欢这种,所以基本是能推就推。 有些饭局可以去,有些完全没必要。 浪费时间不说,有可能还会有新的麻烦,沈珏他们很珍惜羽翼,绝对不给别人以可乘之机,也不留下任何缝隙。 所以沈珏也看得出来,刚才的人就是客气几下,他就更加不会答应了。 何况现在新婚,他自然是只想和老婆一起吃饭。 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海鲜粥,所有他准备带林芷去尝尝。 包间里,四个人一起点了好几样不同口味的粥,粥是大碗装的,他们用小碗分别盛出来吃,配上一些凉爽的小菜,很是舒服。 因为很新鲜且很好吃,所以就都多吃了一点。 吃完以后,车又开往了理发店。 沈珏和林芷两个人,因为和聂慕杜若惜在微信上聊着天,所以笑得特别的开心。 下了车后,马周先去点奶茶,马莹又拿着喜糖的袋子准备发。 美丽的迎宾小姐姐温柔的喊出欢迎光临之后,正在忙碌的杨意,也回头看了一眼,就笑着点头打招呼。 姜京在上厕所,沈珏径直挽着林芷走进去,刚坐在沙发上,姜京就出来了。 他面带笑容,看向沈珏“沈总,好久不见啊。” “确实有一阵子了,快,赶紧给我们两个收拾收拾。”沈珏是长发,因为颜值过硬,所以其实并不影响,他只是习惯了之前的那个长度。 他正在说,马莹立马抓出来一把喜糖递过来。 姜京是个人精,所以反应很快“恭喜沈总和沈太太。” 这时候,马周也和隔壁店的小姐姐,带着奶茶进来了。 林芷刚想拿起来一杯,沈珏速度更快,还插上了吸管,直接递到她嘴里。 奶茶狗粮加强版。 姜京心想,真是撒的一把好狗粮,真逆天啊又帅又有钱还人品好,老婆还漂亮,人生赢家啊! 林芷耳机里《探窗》: 燕去时 红豆满枝 远游人 莫问归期 谁独守潇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时 良人无迹 应有意 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 千里 他挥毫泼墨落笔 她舞袖梦里佳期 戏中情 戏中意 陌路人相逢 在花天锦地 她唱着 他乡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 金榜正题名 不曾认 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 洞房花烛时 众人贺 佳人配才子 未听 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燕去时 红豆满枝 远游人 莫问归期 谁独守潇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时 良人无迹 应有意 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 千里 他挥毫泼墨落笔 她舞袖梦里佳期 戏中情 戏中意 陌路人相逢 在花天锦地 她正开心的喝着奶茶,只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反酸,就立马冲到卫生间里去了。 沈珏见状,也立马站起来跟了过去,林芷忍不住,在那里使劲的吐。 沈珏一边温柔的给她擦嘴,还给她拍背,又一边放水去冲。 他心疼且担心的又忐忑又惊喜的低声说“老婆,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林芷侧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厢,外面的其他那几个人,也都觉得林芷必然是怀孕了。 因为这状态太像了。 沈珏有些兴奋,又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我们先去医院吧。” 林芷眼睛一转,淡然说道“不用。” “你真的怀孕了啊老婆?”沈珏继续试图在确定,他的心情很复杂。 只见林芷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验孕棒给他看“没有。” 沈珏的表情很精彩,短时间里各种切换,可以直接封神奥斯卡的那种“好吧,那你是胃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马莹拿过来矿泉水给林芷漱口,还特意拿了常温的。 林芷漱好口以后,舒服一些了,就毫不在意的说“估计是刚才吃的饭的问题,没事儿,我们先收拾头发吧。” 沈珏其实不太放心,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好反驳。 于是两个人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 沈珏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低声说“我算着你时间差不多了姨妈还没来,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林芷喝着奶茶,觉得爽口一些了,就耸耸肩自信的说“我可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我姨妈是一直都比较紊乱,所以我一早就买了放着备用的。” 沈珏听罢,只感叹林芷真是会未雨绸缪,事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林芷和沈珏初在一起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刻意去避孕,一来是为了给沈珏吃一颗定心丸,让他知道,她不会乱听别人的谣言去怀疑他,更不会随便的离开他。二来是觉得这样,彼此没有界限,体验感也会好一些。三来,是觉得这样其实也还好,应该没事儿,问题不大,如果万一中了的话,那就是天意如此,那就生下来好了。 何况,沈珏也已经二十八了,陈绾言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其实还是希望家里能够儿孙满堂的。 沈家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实际上肯定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结婚生子的。 因为沈家都是聪明人,所以不会去为难别人,更不会把他们的意愿强加在林芷身上,于是他们什么也没说,都尊重林芷的意见。 毕竟,生不生孩子,还是母亲的意见最重要。 陈绾言当初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陈绾言年纪大了也糊涂了,清醒时候的陈绾言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而且霍家沈家,一早就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霍霁一个小孩子,稀里糊涂的陈绾言自然是把这件事情,一直记在心上。 这些沈珏也给林芷说过,希望她心里不要有负担,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准。 后来,她提前就准备好了,想着万一中了,就先注意着自己,不要让身体吃亏,毕竟,苏子衿当初吃了那么大的亏。 现在没中,她也不遗憾,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毕竟现在也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机。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各自去修整发型了。 这时候,张婷宜也进来了。 她坐在沙发等候区的时候,看见刚洗完头出来的林芷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她觉得,这个绝对是冯志中的菜。 因为镜子和人挡着,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坐在了那边角落里的沈珏。 她当然认识沈珏,可是明面上,沈珏是不认识她的。 虽然她给冯志中生了女儿,私下里也得到了不少东西,但是她上不了明面上去,冯志中根本不会带她出席任何活动。 因为冯志中要是敢,冯雪怡能把直接她撕成碎片,冯雪怡姐弟两个,性格手段都和他们的外公极为相似。 她坐在沙发上,悄悄的,欣喜的观察着林芷。 林芷也早就捕捉到了她的脸,淡然的从镜子反射中观察着她,揣摩着她的心思,林芷只觉得搞笑。 张婷宜不认识林芷,但林芷是认识她的。 一个是冯嘉雪和张婷宜长得很像,还有就是,这个是吴馨妈妈曾经的闺蜜。 当然,张婷宜还是文祎妈妈的闺蜜,所以,谢诗讨厌文祎,讨厌冯嘉雪,也讨厌张婷宜。 小三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据李雪嫣说,这女人曾经还跟着吴馨出入一些场所。 林芷表情没变,心里笑了。 当初在南大,吴馨李雪嫣的寝室,就在林芷张慧她们的隔壁。 刚转系住进来的时候,吴馨特别的大方,奶茶水果样样都来,笼络人心棋高一招。 林芷那段时间因为林图生病,南筝住院反复昏迷,加上秦鹤异常的事情,苏灏的住院,所以心情特别糟糕,脸色也不是很好。 除了上课读书,她对其他方面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更何况还有男孩子不断的追她烦她,那段时间的她,已经开始抑郁,满心都是暴躁和无语。 于是,在吴馨和李雪嫣过来热情的打招呼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并没有什么表情。 林芷并不是特别爱笑的人,所以和她认识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只见吴馨面不改色,带着愠怒的看着林芷:林芷,怎么,你不高兴嘛? 林芷抬起头,淡然的说:嗯,不太舒服,谢谢你的东西。 说罢就上了床,打开了电脑。 她只能用工作,学习,写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的崩溃。 吴馨看她这样,就不高兴了,挑衅的说道:花了好多钱买的呢,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林芷很无奈,就转过头:谢谢你,不是我不吃,是我大姨妈来了,不是很舒服不能吃冰的,还有就是这里面让我过敏的食物,我就更不能吃了。 吴馨冷笑了,不屑的说道:你这么矫情啊,还过敏。 张慧看着林芷,又看向吴馨说道:她动物毛发过敏,紫外线过敏,还有几种什么成分过敏来着? 林芷不想说话,就无奈的说: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挺烦的。 吴馨听罢,表情瞬间变化。 这句话其实没有歧义,但是吴馨本来就讨厌林芷,所以就理解错了。 李雪嫣只得温柔的解围道:过敏体质,有时候是麻烦的。 吴馨幽幽的看了一眼李雪嫣,李雪嫣没敢再说话了。 时梦一在林芷她们寝室对面住,只见林芷她们寝室的门开着,就走过来看向林芷:林芷,你西方经经济的课堂笔记有吗,借我看看呗。 林芷转头看她,轻柔的说:我照片发你微信上吧。 时梦一立刻道谢道:好的谢谢你啦。 她手里还拿着吴馨给买的奶茶,于是又给吴馨说道:谢谢啊吴馨,奶茶挺好喝的,零食也好吃。 吴馨很高兴,表情又变了,就笑了:不客气。 她心里想的是,就这有些人还摆脸子给我呢,可真是不识好歹。 因为吴家不一般,而且又只有吴馨这一个女儿,所以是完全当着公主一样的养大的,从小到大吴馨要什么要什么,钱也是随便花,她是在众星捧月和恭维中长大的。 可是到了南大后,她先是在胡璎那里受了挫,然后又在林芷这里受了挫。 重点是,这两个人还很漂亮,成绩也好家庭条件看起来也不差。 这一刻,她看着林芷旁若无人,脸又和苦瓜一样长的那样子,她心里有些怨言,但是没有发作。 过了一段时间,她在艺术学院喜欢的还没有去表白的那个男孩子,就跑到管理学院来,在下课的间隙里找到林芷当众表白,并且又被林芷当众拒绝。 那段时间里,她正在思忖怎么给这个男孩子表白,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反复的被林芷按在地上摩擦,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她觉得林芷除了长得漂亮以外,一无是处。 第二天上完高数课,林芷整理好笔记,插上耳机准备去食堂吃饭,吴馨在她旁边,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很想像她在家里骂保姆一样,把林芷给臭骂一顿。 可是她不能,她想在学校里维持好的形象。 林芷在里面,她在外面。 于是,林芷出来的时候,她猛的站起来,假装不注意,把高跟鞋往林芷脚背上踩。 可惜林芷不傻,她很快反应过来,并且躲了过去。 那时候的林芷,知道吴馨脾气不好,但并没有觉得她们两个有什么过节。 她自然认为吴馨不是故意的,就笑了笑走了。 可是这个笑容到了被连续刺激到的吴馨眼里,就成了鄙视和成了笑里藏刀。 结果下午,她因为晚上没睡好又熬夜看小说,上课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在段教授的课堂上,段教授看她睡觉,就故意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站起来,引来众人的无奈和静默不言。 没有人给她递答案,更没有人提示她。 段教授不是普通的教授,眼睛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还是坐在前排的李雪嫣默默的顶风作案,发了答案到微信里,这才让她度过了这个难关。 她和李雪嫣住一个寝室,平时形影不离,上课也坐在一起。 那天她心情不好,就没让李雪嫣坐在她旁边,结果让自己尴尬了一下。 头发花白的段教授是个学富五车且严厉认真的人,出了名的严厉的那种,他对于专业上还睡觉的吴馨,非常的不满,就语重心长的说:同学们,大家都要认真听讲哦,不能开小差哈,否则学期末考试的时候,很容易挂科。 这是一种警告。 吴馨很尴尬,只得拉下脸面,硬着头皮连忙的道歉。 教室底下是一片窃窃私语,也是那一天,他们班的辅导员也在班级群里说:你们上课都认真一点,尤其是专业课,南大的王牌学院的王牌专业,顶级教授过来上课,不是来让你们浪费时间精力的。 群里都是连连答应,吴馨看着手机,她被刺激到了,她只觉得,这个班级的人,都有病。 对于李雪嫣顶风作案救她,她没有心怀感激,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那一年冬天,南城的雪很大,据南城当地人说,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过于思念秦鹤思念到痛彻心扉的林芷,在宿舍楼外,独自的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她没有带张慧,因为那一天的张慧在泡图书馆,默默的偷看着不远处的周昆,看的心花怒放。 吴馨与李雪嫣刚吃完饭,看见林芷堆的雪人有模有样的,气不打一处来,就不屑的讽刺道:你这是堆的又哪个男人啊,还蛮帅的嘛。 林芷自然不会说是秦鹤,更不会理吴馨,吴馨是个什么德行,这时候的林芷已经知道了。 吴馨看不惯林芷很久了,就继续讽刺:不知道是你的哪个男朋友吧,毕竟,你男朋友那么多,多的数都数不清。 这句话很重,林芷很气,就回怼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吴馨见刺激到了林芷,就继续雪上加霜的笑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啊?自己一天到晚的勾三搭四的,敢做不敢当啊。 林芷哪里肯忍让,就猛地打了吴馨一个巴掌:你踏马的有病吧,老娘怎么样,关你鸟事,怎么,你勾搭不上,你嫉妒羡慕啊。 李雪嫣其实想拉架,可是她胆子很小,根本不敢说话,只能站在旁边着急。 吴馨穿着长高跟筒靴,一脚想踩到林芷腿上,林芷迅速后退,吴馨就又去踩那个雪人。 林芷抓住吴馨的腿,用力一推,把吴馨直接推到了地上。 吴馨摔痛了,然后破口大骂:你个贱人婊子傻逼。 刚好过来找林芷的韦易看到这个场面,就把林芷拉到身后:吴馨你干嘛啊?你犯病了啊? 这个时候的韦易,前几日已经和吴馨撕破脸了,他更是直接怼吴馨,完全不留情面。 吴馨冷见状,冷笑着:怎么着啊韦易,你脚踩两条船啊?有女朋友还惦记着这个贱人?你两头通吃啊。 韦易一肚子气,脸色通红的骂道:你踏马有病吧。 林芷抱着自己的小雪人对韦易说:算了,别理她了,她神经病。 她知道吴馨的德行,根本不屑于和吴馨吵架。 吴馨在后面继续骂,骂的很难听。 韦易和林芷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田微微,她一直站在那里,已经站了一分多钟了,也目睹了韦易的这场英雄救美。 韦易是来过来找林芷要投资的,林芷意外发现了韦易的创业项目,觉得很有兴趣,就打算投钱给他。 一身洁白羽绒服,看起来美貌温柔的田微微冷脸看着韦易,说了一句:你果然是在骗我。 林芷很无奈,也没说话,更不会去解释。 她抱着雪人,走了很远,走到了南湖边上,看见了坐在那里画画的翁倩。 那一天的天气阴沉,雪白的天与地像极了她与秦鹤初吻的那一日。 万朵梨花开放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开在她的心里。 第165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们都有各自的无奈,也都有各自的悲哀。 生活这一条路很长很宽阔,所以路上沿途两岸的各色风景也很多。 辽阔的土地肥沃或者是贫瘠,都会诞生各自生活着的不同的植物。 我们的人生有各自不同的起源,经过思想的水去浇灌,所以也会有各自不同的悲喜生根发芽,茂盛参天。 你有你的沉思,我有我的知己。 寒冷里住着温暖,活着的心里住着死去的人。 回忆的匣子被忽然打开,泪水的钥匙也会扣开心上的门。 那一年冬日的南大,大片的白雪覆盖着绿意不曾离去的校园,也滋生着少年少女心中诗意的浪漫。 因为南方的雪向来不多也不大,所以那两日,看雪的人还是挺多的。 林芷把雪人放在翁倩身边,和翁倩低声笑着聊了一会儿雪人的样子和绘画以后,韦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林芷去咖啡厅找他。 林芷起身向翁倩道别,约好有空再一起探讨画画,就孤身去找韦易了。 结果刚走出湖边,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面色凝重的关韫。 关韫穿的很清爽,因为刚从医院里回来,身上还沾染了一身淡淡的药水味道。 林芷鼻子很灵,所以嗅得到。 她浅笑着,走到他面前,和他打着招呼:学长。 关韫有些憔悴,但还是勉强的挤出一个灿烂笑容给她:林芷,你好。 她还好吗?林芷主动问道。 还行,情绪好多了。关韫担忧的说,带着一些不满。 她,指的是跳湖的胡璎,胡璎那段时间是医院的常客。 胡璎跳湖的那晚,是周六的晚上。 因为学生有好些要回家或者出门,所以学校里并不像往常的周内一样,会去挨个寝室的查寝。 那晚上林芷去见了刚出差回来的江城南,又吃了顿饭开心的聊了很久,所以回到学校的时候,也比较晚, 因着文燕晨提前打了招呼的关系,林芷宿舍楼里的几个宿管阿姨和林芷也比较熟,所以林芷即使回去比较晚,也并不担心会进不去宿舍。 当然她平时都是很早就到了宿舍里,一个是为了安全,而来是为了不麻烦别人,因为毕竟大半夜的让宿管阿姨开门,也挺不好的。 她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给宿管阿姨添麻烦。 因为江城南那天比预订的时间回来的晚一些,加上又被粉丝堵了,所以耽误了见面和吃饭的时间。 那晚本来林芷是要住酒店的,可是因为上一次她住酒店的时候,被醉酒男人莫名其妙连续敲门,第二天又被另外一个醉酒男人当众言语调戏,所以那段时间的她并不是很愿意住酒店,就被张扬安排人护送回了南大。 下车以后,因为在饭桌上和江城南聊起了秦鹤,于是林芷就更思念秦鹤了。 走着走着,她心里很苦,想着本来就耽误了,那就散好心再回去吧,于是就在湖边小坐了一下。 因为天气冷了一些,时间也晚,她并没有听见不远处的岸边胡璎面无表情的扑通一声跳进湖里的声音。 她只看见几个保安和学生都一起跳了下去,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是有人跳湖了。 林芷并不喜欢看热闹,也并不喜欢管闲事。 可是那天,她似乎是听见了关韫焦急的大喊的声音,不太放心,就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因为关韫是张扬的本科同学,两个人认识时间不短,关系也挺好的,所以林芷进了南大没多久,就在张扬的介绍下,认识了关韫。 那个时候的关韫在南大读研二,因为专业比较忙,研究也比较多,所以经常泡在实验室里。 那个周末他在研究室里和几个同学一起做实验忙的晚,又临时抽了一根烟,所以逗留了一会儿。 几个人打算再去吃顿饭,结果从湖边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 是他第一时刻发现跳湖的胡璎的,也是他第一个跳进去的。 因为他水性很好,所以跳下去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 关韫救了胡璎,也因此喜欢上了胡璎。 只不过胡璎在跳湖前就情绪不好,之后心里情绪就更不好,有几次去医院复查,都是关韫执着的陪着她的。 那段时间,刚刚评为正教授的陆世安,也开始声名鹊起,刚从北城回到了南大,在学校医院里两头忙。 于是,关韫又陪胡璎去找陆教授,去看心理。 那一日,林芷和关韫两个人聊了几句关于胡璎的事情,就各自道别离去。 林芷到了咖啡厅的时候,那里人并不多,在包间里,她和韦易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同意了投资的事儿。 那时候韦易刚开始创业,所以需要的资金并不多,只有五十万而已,其实这点钱,田微微家里也能轻轻松松的拿出来。 只是田微微和田东胜,根本不会给韦易拿。 一来是田东胜根本不看好韦易,也不同意田微微和他在一起。 二来是田微微一直靠家里养着,是个乖乖女,很听家里的话,只不过她很爱韦易,所以韦易就成了她的一块反骨。 但是这块反骨,并不能成为她出钱的理由。 爱情与理智,田微微都有。 韦易说让律师起草一下合同和协议,林芷淡然的从包里拿出来一份递给他:我都弄好了,五十万不多也不少,你先拿着用,亏了也不需要你赔钱,你放手去做就可以。不过钱是我家里的,你尽量别让我赔钱就可以。 林芷原本根本不打算让律师做这个合同,也不想为难韦易,她挺看好和他的项目的。 不过她知道韦易家里条件很不好,所以不想刺激他,自己把五十万说的那么轻松,可是对于韦易来说,意义就不一样。 她得照顾他的情绪,而且因为王家的前车之鉴,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好一些。 她的打算和退路是她自己的,但是要考虑到对面的人的感受。 当然,那五十万也根本不是家里的,而是她自己的。 韦易快速的看了一下,就准备去签字。 林芷喝着咖啡,浅浅的笑了:你还是找个学法律的同学看一下,万一我坑你可怎么办。我这个虽然是专业律师做的,但你还是搞清楚一些比较好。 韦易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笑了:不用,我很相信你。 说着,他就签了字,把自己的那份合同放进了包里。 两个人开心的聊着喝着,结果学校的贴吧炸了。 吴馨和林芷在宿舍楼下吵架的视频冲了上去,引来了不少人的探讨,不过很快就被吴馨弄下来了。 她觉得丢人,破坏形象。 她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事儿是林芷干的,可是当林芷知道的时候,还是在班级群里看到的。 不想惹是生非的辅导员非常生气的说:你们同学之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吵架动手的。 这个时候,吴馨转系过来已经有一阵子了,班里一些同学都知道她的德行,但是许多人都是高高挂起,根本懒得掺和。 这一次,在同学们的眼里,林芷和韦易的关系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当然,那天田微微和韦易先后吵架吵了两次,吵得不可开交,韦易各种耐心的解释,可田微微就是不听,一向温柔如水教养很好的她,当起了野蛮女友。 当然,林芷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些的。 那天,相比吴馨和田微微的这两段插曲,林芷更关心的是,自己投资的五十万,以及胡璎的身体和情绪。 因为张扬的关系,虽然林芷和关韫认识不久,但是关系也还算不错。 关韫意外救了胡璎,还第一时间给她做了人工呼吸,也因此爱上了胡璎。 林芷自然是希望胡璎的情绪能够好转过来的。 然后吴馨得罪过的人,故意把吴馨和林芷吵架的视频,发到了学校的贴吧,然后因此这段视频也就到了班级群里,她就是想让吴馨难堪,所以林芷就成了一个炮灰而已。 林芷和张婷宜这么多年来,其实只有一面之缘。 在那件事情没几天后,林芷在学校外面请翁倩吃饭。 两个人吃好了以后,因为天气冷林芷感冒前脚刚好,她怕再感冒了难受,就一边走路一边戴口罩。 结果刚出包间,没遮住脸的样子,就被吴馨妈看见了。 吴馨妈当然知道林芷,也知道吴馨和林芷的过节,她自然不会去学校里找茬,结果没想到冤家路窄,在饭店包间走廊里碰上了。 那天的吴馨妈前脚在家里受了气,后脚就遇见让女儿讨厌又丢脸的林芷,所以上来就直接上来对林芷破口大骂。 刚骂了几句,林芷静静的听完她骂,也准备把她骂的半死的时候。 那天与吴馨妈约好要一起吃饭的张婷宜,在吴馨妈刚骂了几句的时候也进来了,然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自己的盟友和闺蜜也一起来骂林芷。 她说林芷贱人,说各种难听的话。 但是莫名其妙的是,她根本都不认识林芷,更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林芷和翁倩还遮着半张戴着帽子,只露出来一个眼睛。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林芷那段时间心情也不好事情又多,就没太记得住这张脸,只有一点点印象。 后来彻底处理了吴馨,她又因为吴馨留下了很多阴影,就更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就连接受杜若惜过来与她同住,也是碍着霍煜的面子。 她觉得杜若惜和自己同病相怜,还有就是,她非常相信霍煜,也明白霍煜的用意。 杜若惜面上看起来文文弱弱轻轻冷冷的,手臂上的肌肉并不比自己少,有这样的室友,彼此拥抱,也是一个好处,于是,杜若惜过来住,她也欣然同意。 是说见冯嘉雪的那一面,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原来…嗯对上号了,想到这里,林芷笑了,笑得发自内心。 只见张婷宜主动上前,准备认识一下林芷,好把她拿去,充实一下冯志中的后宫。 于是她主动笑着说“呀,这位美女,你真是漂亮啊。” 结果林芷甜甜的笑了一下,装作没看到,侧头对角落里的沈珏说道“老公,一会儿记得给我买几个金枕榴莲,我饿了。” 自打张婷宜进来没多久,沈珏就看到了,但这种人,他根本不会入眼。 他已经让人着手调查山庄事情的证据了,打算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想办法收拾了冯嘉雪。 张婷宜顺着这句老公,看到沈珏的脸的时候,整个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张婷宜当然认识沈珏,一个是因为沈珏的身份,还有就是,冯嘉雪疯狂的喜欢沈珏,喜欢了好几年。 慈善拍卖晚会那天,张婷宜这种身份,自然是不能去的。 自打她和冯嘉雪出现在冯家以后,碍着唐诗韵的面子,冯雪怡姐弟两个虽然没处处让她难堪,但也从来都不给她什么好脸色,更别提让她去参加晚会了,连作为冯志中的秘书去,根本都不行。 这也是当初冯雪怡冯雪城他们提出的,一个要求。 所以她一直活在暗处,冯嘉雪明面上被承认了,至于私下里别人怎么说的,她也略有耳闻。 她之所以让冯嘉雪出去,就是想着,好钓一个金龟婿,摆脱目前的困境。 结果冯嘉雪国内国外好几年,本来还挺聪明的,后来遇见沈珏了,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成了一个毫无尊严的重度恋爱脑。 沈珏和沈家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给冯家一点面子。 即使他们耳闻沈珏相亲,但是冯嘉雪连相亲的资格都没有。 张婷宜倒是很有计划,她把适合冯嘉雪的,都排了个号,沈珏自然是第一号,哪哪都好。 可她也明白,冯嘉雪想要去配沈珏,实在是太难了。 不仅冯雪怡姐弟两个反复就这个事情羞辱他们,连冯志中也让她们放弃。 她倒是明白,是自己的身份耽误了冯嘉雪。 她也明白冯嘉雪这种出身,怎么能进入沈家的眼里,这根本就是个无稽之谈。 这不,试图努力的,碰了这么久的运气,冯嘉雪却连根毛都没捞到。 这几天她忙着处理纪红事件的后续,忙着处理冯志中的小四小五小六,忙着唐诗韵住院万一死了之后她的上位计划。 却根本都没有看到林芷的照片。 冯嘉雪被林芷挫败,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张婷宜,但是没发照片给她。 并且那样的晚会,大家心知肚明,根本也不能拍照片。 冯嘉雪因为林芷成了沈珏老婆的事儿,非常的上火,更不可能去调查她,再存照片来给自己添堵。 张婷宜知道沈珏有老婆了以后,并不意外,她立马就劝冯嘉雪再找个好的,可是冯嘉雪不听,还因此发了脾气。 正好这个机会是一个台阶,她让冯嘉雪重新找,也让冯志中帮冯嘉雪给撮合撮合卫昱骋这种。 于是有了唐诗韵住院抢救,但是冯志中却在给小三女儿找金龟婿的讽刺画面。 这一刻,她打林芷主意的想法彻底落空,还被林芷忽略,就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美女好福气,沈总好福气。” 她自然不会得罪沈珏,只能说好话。 沈珏当然知道她,但是装作不认识,面上他俩确实是不认识的。 沈珏心的给林芷说道“老婆你今晚还想吃什么,爷爷他们想吃什么,我让家里那边都给做上。” “做几条鱼,其他的随便都可以。”林芷说的随意,她知道沈家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差,而江家和文燕晨他们,也不是挑剔的主儿。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了几句,把张婷宜的笑脸,都直接当成了空气。 很快轮到张婷宜了,她一肚子的气,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让林芷难堪。 她当然动不了沈珏,但是气上心头的时候,她甚至不自量力的觉得,动动林芷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珏林芷弄好头发,就出发回采菊东篱,准备等江家文家的人过来了。 坐在车上,林芷讲起这一段有些搞笑的往事,沈珏听的眉头直皱“这女人确实是给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不过你放心,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林芷耳机是《叹郁孤》: 寻常巷陌尽日暮 花深处 我误入 青山可怜遮不住 金缕衣 不辜负 众里寻她千百度 回首间 阑珊处 江山不记英雄舞 不经意 叹郁孤 饮尽 杯中遗下的落九天 自古情难断 意难全 和衣 栏下醉卧我笑陶潜 空庭梦 半生酣 只为 求得此生一寸心安 抬眼望 是狼烟 迟迟 不见当年的独我言 山水觅 却不现 寻常巷陌尽日暮 花深处 我误入 青山可怜遮不住 金缕衣 不辜负 众里寻她千百度 回首间 阑珊处 江山不记英雄舞 不经意 叹郁孤 饮尽 杯中遗下的落九天 自古情难断 意难全 和衣 栏下醉卧我笑陶潜 空庭梦 半生酣 只为 求得此生一寸心安 南北两城,各有风景。 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并不是绿树成荫,大家都带着各自的心情。 远在北城的韦易忙好了工作,也终于等到向家人有空和他见面了。 他一身灰色运动装,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向梦彤也早就跟他坦诚的说过了,向家人以前不同意,但是现在同意了。 向梦彤家里,比田微微家里各方面都好的多,他们以前不同意向梦彤喜欢韦易,是觉得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倒并不是看不起韦易,因为向梦彤爸爸特殊工作的关系,所以更懂得民间的疾苦。 他也心疼韦易,但是他自然是更心疼自己的独生女向梦彤的。 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过的好,但凡有更好的选择,绝不会想要让他们去选择那个差的。 但是他也没有为难向梦彤,去逼迫她,就连向梦彤当初背着他们拿私房钱去投资韦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七年过去,向梦彤依旧母胎单身,韦易已经是今非昔比。 向来爱女如命的向家父母,也自然是同意了向梦彤的想法,决定成全她。 事情的进展,比他们想象中更快。 韦易的父亲也从最早的自暴自弃,到如今,凭着韦易母子的努力,可以行动一下。 韦易拿着一堆礼品,进了向家的门,他忽然想起六年前,被田微微怼的林芷,给他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样温柔的阳光里,里面的人,笑容也是温柔的。 第166章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爱情里有多少人最初是甜甜蜜蜜,最后却是分道扬镳而后视若仇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难堪。 初见时是相见恨晚,分开时是相看两厌。 曾经深刻的爱也会化作水汽完全蒸发,有多少人辜负过那时的大好年华。 你有你的过去,我有我的未来,各自精彩。 古琴的音乐很轻柔,午后的理发店里,人不是很多。 手边残留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耳畔依然回响着吹风机的阵阵轰鸣。 那一年的爱与恨,深深地扎根在脑海里,是一颗永远拔不出来的刺。 告别离去的车行驶在江南的林荫大道上,风吹起一地的花瓣,瞬间染红了谁的眼。 那一年的林芷,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来这句话的呢? 是那一年的冬天,积雪融化后,韦易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顿的时候。 韦易的第一次被打,发生在他们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 那两天里,他们系里所有学科都考完试了,学校里放了假,本科生们都开始陆续各自回家了。 早上,韦易早早的起床,收拾了一些东西,也准备回家去了。 他的火车票是下午五点的,时间其实还早,但他是想提前走的,因为他很是想念父母亲了,所以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天的天气不太好,大雪融化后,小雪还在下。 江南的潮湿冬天,因为雨雪交加的连续天气,导致寒气袭人,天气又冷,路又湿滑。 他本来是想直接打车去火车站的,因为那样最快最便捷,人也轻松一些。 但是因为他的东西不太多,加上他自己那么年里省钱省惯了,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去坐公交车,慢慢悠悠的,省钱也悠哉,时间也差不多。 林芷的五十万已经给到位了,但是他不想浪费,更不想拿别人的钱去骄奢淫逸,方便自己,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他十分清楚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这笔钱要用在哪里,五十万的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不止看眼前,更看以后。 因为和林芷签了保密协议,所以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 南大主门口上就有大的公交站台,但是因为那天附近等车的学生和居民实在是很多,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步行了一站,从终点站那里去上车,这样不仅好上去,还能抢到一个座位,不用站着。 积雪融化成冰,又冷又滑的地面,配合着风雪交加中的烟雨江南,还是有些旧时王朝的缠绵感觉,他一路走,一路听着音乐哼着歌,开心的很。 这份开心,一半是因为要回家见到父母亲,一半是因为林芷给他投资的钱,让他看到了未来的一些希望。 两个公交站离得其实并不远,他也不着急,就慢慢悠悠的。 结果他还没走到呢,就忽然被人拖到巷子里,直接就是一顿暴打。 他被黑布蒙住了头,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中他自然是想反抗的,但是根本无从反抗,也无力反抗。 他很识时务,所以他只能独自承受,心里一边思忖着,这份暴打的原因,以及对方的目的。 他很聪明识时务,没有自讨苦吃的反抗,更没有骂对方,只是把痛都咽了下去,忍受着身上落下的拳头,忍着痛,一声不吭。 对方几个人,倒是也没下太狠的手,打的都是不伤及根本的位置,所以虽然痛,倒是也可以忍受,那天的韦易觉得,对方似乎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韦易自知,这种情况下根本不能去逞英雄,更不能激怒对方,自己微弱的反抗根本无效,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他就只努力保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免得自己失去更多。 不一会儿,对方停了手,黑暗中他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 临走前,对方一个男人浑厚又干脆的留下一句:傻逼小子,我警告你,你啊,别去惹,你根本惹不起的人,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然后,他们就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近乎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很快远去,韦易挣扎着,努力把他头上的黑色袋子扯了下来,也终于见到了光明。 被打的滋味当然是不好受的,所以虽然这段时间不长,但是特别的难熬。 细碎的小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因为被打,所以他浑身泥土,也脏兮兮的。 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这事儿是吴馨做的,还是田微微的那个追求者干的? 因为他很少得罪人,所以他唯二能想出来的,就是这些了。 他没有在那里逗留,很快就爬起来,鼻青脸肿的走出了巷子。 冬日格外寒冷,冷风在吹,他的鼻血都流出来了,温热的血液流到了衣服上,将胸前的羽绒服染成一片鲜红的玫瑰花。 在那个街口,林芷带着两个保镖买好了东西,刚出了店铺,一眼就看见了一身泥泞一脸痕迹还留着鼻血的凄惨的韦易。 那天的林芷,准备坐下午的飞机,去安市看望南筝与秦明山,所以出来采买礼物,因为她们寝室不大,所以她也懒得提前准备了占地方,随用随买最好。 因为南大的保安很多安保很好,所以她并不会带保镖进去南大里面,也更不会影响到南大的教学工作。 但是碍着在林家那几年的关系,所以林芷去了南大以后,他们还是不放心。 苏于归准备的那两个保镖在西城跟了林芷好几年,后来又一直跟到了南城,林图也准备了两个,所以四个保镖分两拨人,轮流值守,就住在南大附近,方便随时去保护林芷。 但是出了校园以后,林芷还是不放心的,所以就特意叫了人过来跟着自己,那天跟着她的,就是苏于归的那两个保镖,那是他们在林芷身边的第八年了。 那一天,一身洁白羽绒服的林芷,看着灰头土脸面色惨烈还流着鼻血的韦易的那一刻,只恨自己来的太晚了,没有帮到他。 她的保镖立马赶紧去扶着韦易,她则直接报了警。 查看监控的时候,因为巷子那里是属于监控的盲区,而且那几个抓韦易的人也进行了伪装,开的车也是套牌车,所以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因为事情恶劣,涉及在校学生,所以那边说一定会去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做好了记录,韦易刚跟着林芷出来,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说的也是这件事情,林芷让韦易小心,韦易很无奈,也连连答应,并且苦笑着,站在街口与林芷道了别。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田微微也刚好赶到了,她一身浅粉红色长羽绒服,身材修长,肤白貌美,长发及腰,化着淡妆,神似仙女。 她本来接到韦易电话的时候,还很是心疼他,就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结果,就又看到了,这个让她无比讨厌的女人林芷。 她因为上次吴馨的事情,本来心里就对林芷很不满,这下子看着韦易受了伤还和她有说有笑的,就更加的不满了。 殊不知韦易的笑都是苦笑,自己明明都快回家了,结果带着一颗被打肿的猪头去见父母,他都没想好该怎么交代,该怎么撒谎才能瞒天过海。 那一刻,田微微面上温柔,实际上肚子里都是气。 但是她不像吴馨那样直接脾气差,加上她很爱韦易,所以自然是没有发作,除了对林芷的气以外,更多的则是对韦易的心疼。 她只是走到韦易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心疼的说:你还好吧,你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样,找到凶手了吗? 韦易也牵住她的手,只摇头苦笑:可能得等几天,对方是有备而来的,都没有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 林芷看见田微微过来了,就准备走了,她不太喜欢田微微,也不想和她打招呼。 更或者说,那一段时间里的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抑郁,对于根本不在意的,甚至是讨厌的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结果田微微对于林芷的清冷,和对她完全的不理会,非常的生气。 她更生气的是,韦易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林芷,不仅不离林芷远一点,反而还和林芷走的这么近,不仅上次当众英雄救美不说,韦易受了伤后,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林芷。 韦易被打了,居然是林芷陪他报的警,陪他做的记录,那么她这个女朋友的位置在哪里? 堆雪人那天,田微微背后阴阳怪气的吐槽林芷的事儿,韦易自然不会给林芷说的,他不想增加矛盾,毕竟,两个女人,他都很在意。 一个有关友情事业,一个有关爱情未来。 只见田微微对着林芷转身离去的侧影,适时的抬高声音说:林芷,我拜托你离我男朋友远一点。 林芷笑了,回头看她,有些无奈的说:我和他是同班同学,没办法离远。 她投资韦易的事儿,韦易说了自己没告诉田微微,但是在这样的当口,林芷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去刺激田微微的。 她看出来了,田微微心眼小,占有欲还强。 田微微明明知道林芷有男朋友,还第二次当面来阴阳怪气她和韦易。 韦易连忙拉了田微微的胳膊,对林芷说到:林芷,麻烦你了,那我们年后上课再见。 田微微看韦易这样,就一脸不服气:林芷?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男朋友,拜托你放尊重点,有点道德底线。 韦易很无奈也尴尬,只得连忙从中调和:微微,你说什么呢,你好好说话。 他又抱歉的给林芷说:不好意思啊林芷,微微小女孩子脾气。 田微微撅着嘴,一脸不服气加生气,好看的脸上皱着眉头,满是不悦。 林芷看到她的表情,心里更笑了,她的两个保镖都准备骂人了。 林芷抬高眼眸,一脸不屑的看着田微微:我对韦易没兴趣,对你也没兴趣,麻烦你放尊重点,不要臆想,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田微微更气了,正要继续说话。 林芷直接走了,根本懒得理她。 田微微气的跳脚,在背后骂林芷,但是声音很小的说道:这个女人绝对就是觊觎你,她就是别有用心,韦易,你到底爱不爱我! 林芷的脚步停下,回头看向韦易,淡淡的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那一刻,林芷看向田微微的表情,很复杂。 田微微看到林芷这个表情,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芷:你想做什么? 韦易当然明白林芷说这句话的意思,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因为喜欢了田微微好几年,加上她又顶着家里的压力和他在一起,所以他也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沈珏无奈的笑了“她眼皮子是浅的,韦易这个人,倒是挺重感情的,这种女人要是给我,说完第一句话,我就直接分手了,真尬真小气真能妄想。” 狗七七坐在后面,甩着尾巴,好像在对自己爹表示附和。 林芷合上电脑,拿了奶茶过来喝,入口清甜“是啊,不过田微微也就这方面是有点小肚鸡肠,那几年,她对韦易不算是太好,但是也真的不差,她也真的很爱过韦易。” “只不过最后她分手的方式,实在是太难看了。”林芷手托着下巴,七年过去,记忆犹新。 “这不,报应来了。”沈珏不屑的说“她那个老公还家暴,两个人这几天正在闹离婚呢。” 林芷没有看戏的表情,也没有嘲讽,多年过去,她风轻云淡了,根本不在意,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田微微那几年除了偶尔会拐弯抹角的挤兑她和向梦彤以外,其他的时候,对韦易还好。 加上林芷转专业走了,离开了原有的班级和学院,也不再住在经管系的宿舍里,所以后来她也就没怎么说话,和田微微的交集也越来越少。 不过对于家暴的事儿,她还是觉得,田微微惨是惨的,但是也实在是罪有应得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根本怨不到别人。 车一路逆着阳光开,很快就到了采菊东篱。 下车的时候,七七跳下了车,但是没走,开心的伸着舌头等在那里。 沈珏给林芷拿着包和电脑,林芷只看见江城南发来的微信: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到。 林芷迅速回复过去:好的哥,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江城南看了一眼车窗外面的荷花,笑着回复:要吃你老公做的酸菜鱼。 是一段语音,不过里面是张扬带着笑嘻嘻的声音,林芷听笑了。 他们进了院子,霍沅玉和沈一堂也在那里,沈珏笑的开心的掏出结婚证,沈一堂放下手中的莲蓬,露出会心的微笑“好好好,非常好。” 毕竟这种场合,自然是不能让江九州这样的人等的。 作为小辈,理应出来迎接江九州,这是礼数。 陈绾言年纪大了,自然是不用出来的,她正在里面,和放了学的霍霁带着小六小九玩儿。 车开进来,江九州先下的车,他头发花白,目光炯炯的,然后菠萝蜜出溜一下子就跑下来了,一个箭步冲向了狗七七。 霍沅玉和沈一堂先问候到“江叔叔好,江大哥大嫂好,江姐姐姐夫好。” 江家所有人都出动了。 沈珏林芷决定领证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江九州江空明和江城南。 当然原本即使他们不领证的话,江九州也是想着要带一家人过来看看陈绾言的。 毕竟,他们两个年纪这么大了,说难听的,以后呀,见一面,少一面。 林芷终于是嫁给了沈珏,江碧虚心里的担忧也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接下来准备把自己的小儿子解决了。 不过虞晖还小林芷几个月,年纪不大,她也不是很着急。 孟繁星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彻底落了地,做儿媳妇,她不喜欢林芷,做女儿,她还是觉得比较满意,毕竟各方面都很长脸,要什么有什么。 一行人挨个打了招呼,就热热闹闹的往里面走了。 庭院深深,绿树成荫。 天猫精灵里播放着《最浪漫的事》: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头顶是高耸入云的水杉和柳树,无数舞动的叶子在风中欢笑。 一身蓝色长布裙子的陈绾言头发花白,她坐在木制长凳上,侧头看向江九州。 她愣了一下,然后混浊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九州,是你来了吗?” 江九州眼含泪花,向前一步坐下在她的旁边“嫂子,是我啊,是我来了。”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霍兰陵大葬的时候。 那时候的陈绾言,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差点追随霍兰陵而去。 那一年的陈绾言,顶着花白的头发,最后看了一眼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丈夫沉睡着的冰冷尸体,悲从中来。 因为从那一日开始,霍陈沈三家,也就只有她一个老人家在世了。 她的姐姐姐夫,弟弟弟媳,老公亲家,全都都没有了。 陈绾言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你来了啊?” “是啊,我来了啊,我来看看你啊,我孙女嫁给你孙子了啊。”江九州笑着说,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几十年山川树木,几十年岁月成河。 不是悲歌。 第167章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岁月流逝的速度可以有多快,仿佛快到白驹过隙,不过只在须臾之间。 最初的我们青春年少青丝如夜,最后的我们满脸皱纹白头盛雪。 曾经那么多的人在一起欢笑,后来尘埃过尽满心记忆也变得过于寥寥。 城市变迁大地变迁人也在变迁,大抵只有我们的初心始终都没有变。 我们说着说着,于是就泪湿双眼。 夏日的眼光并不温柔,只有人的眼神是温柔的。 蝉鸣很长,也很是响亮。 鱼儿在水里无声无息,同样无声无息的,还有满院子的鲜花。 层叠的树木与花瓣,落下在高大的假山上面,一身雪白的小八睁着精明的眼睛,学着陈绾言说话“九州,是你吗,九州,是你吗?” 陈绾言含着泪花看着江九州,然后忽然噗嗤一笑。 小八又摇头晃脑的说“是我啊嫂子,嫂子是我啊。” 虽然声音有点尖,但是语气学得那叫一个像。 惹的陈绾言与江九州相见有些感伤的画面,凭添了一些气氛别样的笑点。 于是,陈绾言和江九州率先开始笑了,一起笑了的,还有旁边的一众人。 狗七七和菠萝蜜一边玩儿,一边甩着尾巴,它也难得的没有用狗叫声去制止小八的鹦鹉学舌,或许是它也明白,这样的声音,是大家想要听到的。 这厢一堆人正在院子里聊天呢,哭的哭笑得笑,很是热闹。 门口,一身绿色特制制服休闲装五官精致的的乔凌,他含笑目光炯炯,寸头短发,一手正扶着一条碎花宽松长裙的沈珈一路往里面走,另外一只手还给沈珈撑着伞。 乔凌小心翼翼的扶着沈珈的腰,一边笑着一边说“那家里今天还是会挺热闹的。” 沈珈乐呵呵的低声说道“可不是嘛,沈老二动作挺快的,亏我们以前为了他操碎了心,担心的不行。” 乔凌目光变了,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声音更低了“你这些话可千万别让林芷知道了。” 沈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他,鄙视的说“你也太搞笑了吧老公,怎么会,你老婆我又不傻,不过那丫头也聪明的很,精着呢,想来沈珏也告诉了她不少事,人家可是陆教授的心理学硕士唉,你以为我们能骗得过她啊,想什么呢。” 两个人越来越往里面了,就都直接静默无声了,只笑着,准备喝众人打招呼了。 从沈珈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男生的高挑背影,一身雪白,头发微长,君子如玉。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背影怎么有一些熟悉呢。 直到江城南侧过头,看着他们两个,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江城南比沈珈大,当然不能叫姐姐姐夫,所以只能这样叫。 沈珈乔凌都是直接一愣,慢了半拍。 江城南居然在这里! 菠萝蜜和七七也同时给她和乔凌摆了下尾巴,动作那叫一个同步啊。 江城南?沈珈乔凌同时心里想~江九州?江空明?… 这下子沈珈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可是这和林芷有什么关系… 她虽然怀孕,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可是沈珈可从来都没傻过,智商完全一直都在线。 毕竟沈一堂和霍沅玉的智商都不是盖的。 几秒钟而已,她突然明白了,心想沈老二真有你的,偶像变大舅子,你居然不告诉你姐我! 于是乎,她与乔凌便一一的和江家的众人去打招呼,自然是从江九州开始,到虞晖才结束。 这下子,沈珈和童舒瑜两个孕妇,霍霁江芃虞亦书三个娃,七七菠萝蜜两条狗~ 小八在架子上,闪着两个黑漆漆的小眼睛,换了一个词,热烈的叫着“爸爸,爸爸,你好,你好。” 陈绾言猛地继续笑了“这小家伙,学话可快,也会找时间点的很。” 江九州当然知道小八,霍兰陵在的时候,朋友圈里发过小八说话的视频,他还给点过赞。 两个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可没糊涂过,特别的赶时髦,什么洋气学什么。 沈珏看到这个场面,就站起身说“我去把小六和小九也弄出来,都热闹热闹。” 说着,就拉着林芷进了宠物室。 因为小六年纪大了,并不好动,小九又特别皮,所以它们这段时间里,根本都没有完全的自由,每日在室外的时间都有限。 小六出来后,还是不怎么动,就雪白的一团,像个假狗一样趴在地上晒太阳。 小九难得看到这么多的人,竟然也不皮了,它慢悠悠的踱着猫步,喵喵喵的,优雅的很。 陈绾言这个时候就不糊涂了,只幽幽的说“我现在是终于想起来了林芷了,不过也就见过那一面,那时候那么小呢,如今都这么大了。” 那一年,林芷四岁不到,江九州邀请苏淮去参加自己老婆蒋蓁蓁的寿宴,还一再的说,可以带着林芷过去一趟,好看看林芷,林芷都这么大了,他们家人还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林芷。 面对江九州的盛情邀请,苏淮不好再推辞,就决定去了,至于带不带林芷,他其实是不想带的。 那样的情况下,他不是想和江家撇清关系,只是想保持距离,免得别人多想,免得别人以为他们有攀附之心。 结果,因为那时候江枫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江九州还再三的特意交代了苏淮,一定要带着林芷过去一趟。 然后,因为林芷头一天被王娇背后骂了一顿,心情不好,但是她并没有记住这件事,只是心情郁闷,就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吵着闹着的,要和江九州一起出门。 江九州很疼爱林芷,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林芷去了,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那一天,苏子衿忙着工作,并没有去。 霍兰陵和陈绾言本来想带着沈珏沈珈一起去的,但是因为他们两个要上学,所以最后一个小朋友也没带,只老两口自己去了。 苏淮抱着林芷进入江家的时候,苏淮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陈绾言,他并不认识霍兰陵,但是他认识陈绾言。 陈家人因为是特殊人才,精神可嘉贡献很大,所以名气也大,而且那个时候的陈绾言,是杰出女性。 在南大执教多年且做过校长的陈绾言,苏淮自然听说过,苏子衿也给他讲过。 后来,江九州他们做了介绍,但是自然只介绍陈绾言,对于低调的霍兰陵,只说了是霍先生。 陈绾言对四岁的小林芷很喜欢,还抱着她慈爱的说道:长得真是可爱啊,倒是和我们家小珏相似,都一样的可爱。 那时候的林芷,长得并不像苏子衿,所以陈绾言也没有多想。 那时候的苏子衿,已经名气不小,但是苏淮苏子衿也低调,所以江九州也没有提。 苏淮大抵猜到了霍兰陵的身份,但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刻意的去巴结。 结果到了霍兰陵和陈绾言这里,对于苏淮的印象,就成了江九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陈绾言对可爱的林芷爱不释手,林芷想上厕所,也还是陈绾言带着去的。 林芷上完厕所后,陈绾言也进去了,她慈爱的给林芷说:小宝贝啊,你在这里等等奶奶哦,奶奶也去一下,你不要乱跑哦。 因为是家宴,来的人也不太多,且也都是重要且亲近靠谱的,所以陈绾言并不担心。 这个时候,在外面玩了一会儿的江翀玩儿累了,就牵着大德牧进了屋子,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扑闪着两个大眼睛,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林芷坐在那里玩儿玩具,那个玩具还是他自己的。 江翀没见过林芷,且他们家也没有小女孩,于是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揉了揉,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大德牧因为之前工作的习惯原因,就突然跑到林芷旁边闻了闻,因为德牧很大,所以林芷被吓得哇哇的,但是并没有哭。 四岁不到的林芷,还没有那条胖德牧大。 江翀看到这个场面,就赶紧去拉绳子,结果因为他太小,狗也工作习惯了,且见过大场面,力气也大,根本就拉不住。 听见林芷呼喊声的陈绾言立马就出来了,这才拉住了德牧。 当然其实德牧只是喜欢林芷,加上工作习惯的原因,它并没有恶意,但是陈绾言还是怕的,毕竟狗那么大,孩子那么小。 那一天,江家只坐了四桌子人。 酒足饭饱以后,九岁的江翀和四岁的林芷,继续带着大德牧在旁边玩儿。 江翎带着虞霄他们在外面踢足球,同样不到四岁的虞晖在旁边做小观众,兼职拉拉队员,欢快的呼喊着。 那一年二十二岁的即将从北城大学毕业的苏于归,当时也在场。 一身休闲制服的正当盛年的苏盛,站在江家的院子里,远远的看着林芷和苏淮,对英气逼人的苏于归说道:那是苏子衿的父亲和女儿?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喜欢她,也已经六年了,现在,她的孩子,也都这么大了。 而在屋子里面,一直玩儿的特别开心的笑得哈哈哈的林芷和江翀,也有意无意的,听进了一些大人们的一些谈话。 霍兰陵极其冷漠且不屑的说道:那个蠢货傻逼,那么骄傲还嘴那么贱,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芷耳机里是《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 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 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唱不完一首歌 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 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割断幸福喜悦 相爱已经幻灭 歌曲简谱 唱不完一首歌 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 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割断幸福喜悦 相爱已经幻灭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流水的声音温柔且很微弱,与院子里的风声一样微弱。 拂过心上,拂过脸上。 白发苍苍的陈绾言和江九州聊起来这一段往事,只觉得恍如昨日,也恍如隔世。 二十一年过去,当年的孩童们已经长大,也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们和另一半。 他们两个脸上,都是悲喜交加的老泪纵横,江空明见状,连忙给自己的老父亲擦眼泪。 霍沅玉也在给陈绾言擦,霍沅玉觉得时间太快,也觉得林芷和沈珏的缘分,当真是纠缠太深。 那一年,那个饭桌上的一堆老人家们,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陈绾言和江九州两个人了。 林芷江城南他们一群孩子们,想起江枫桥苏淮苏盛和艾秋萍与蒋蓁蓁,只觉得心里悲凉。 沈珏也拿掉了眼镜,不断的擦着眼泪。 院子里细碎温柔的阳光遍布,隔着树荫洒在盛开的各色鲜花上,洒在茂盛的青青草地上,满院子花香。 岁月破碎支离,记忆越来越清晰。 陈绾言眼角有高光明亮,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声“是说,我对这个孩子有眼缘呢,原来一早就是有缘分的。” 苏子衿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见过陈绾言的,那一年的沈珏和沈珈,还在霍沅玉的肚子里,是两个小小的胚芽,正在慢慢长大。 那一年的苏子衿年少成名,随后几年继续声名鹊起,陈绾言还抱着襁褓中的沈珈沈珏,去看了许多场苏子衿的演出。 后来,大了一些的沈珈,也时常去看苏子衿的演出,沈珏对舞蹈并不是很感兴趣,就没怎么再去了。 他围绕着自己的兴趣点学习和花费时间,也并不和自己的姐姐,聊自己的未来丈母娘。 沈珏当然知道苏子衿,但是印象不深,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林芷的时候,就猜测过他和苏子衿的关系,但是他并没有去调查和证实过,因为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只在意林芷这个人本身。 后来,林芷是江离的事儿,以及是苏子衿女儿和是江家养女的事儿,只是给了这段感情,以锦上添花。 这一刻,沈珏心想,我就应该和我姐多聊的,说不定这样还能早点遇见我媳妇。 这一刻他只觉得,明明他们两个人曾经有那么多的缘分,可是他们两个就是始终在反复的错过。 阳光温柔的拂过指间,吻过少年的脸面。 云城的盛夏,四季如春,所以并不灼热。 鲜花满城的南方城市,有很多人慕名去游玩。 十七岁的李卓,因为在家里和父母亲吵了一架,加上那段时间杨圆也去世了,杨好不在家里。 他一气之下,就坐火车跑了出去,跑了很远。 他去了云城,那是他最喜欢的国内城市,因为那里四季如春,但是,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去到云城。 云城一直活在他的梦想里,活在他的幻想里。 这一次,蓝天白云, 他终于触手可及。 一个人出远门,他并不怕,他胆子大,也吃得了苦。 那一天,他穿着一条褪了色的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纯白色素面t恤,正独自在湖边玩儿着沙子,心里非常的闷闷不乐。 结果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欢快的声音说道:这沙滩这么美,小芷要是来了,肯定也会喜欢的,可惜她不在这里。 那个声音很清脆,也喜滋滋的。 他顺着那道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少年白皙立体的侧脸,那个少年也是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只不过少年的牛仔裤颜色更深,不是他这样,洗的褪色的那种。 他看了少年不到十秒钟以后,少年也把头转过来看他。 那一刻,天地都是非常寂静的。 李卓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说他为什么会盯着那个侧脸看了那么久。 因为,那个侧脸很像他自己,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那个少年的表情,本来是笑着的,然后在看到李卓以后,那个灿烂的笑容,也凝固在那一个瞬间,变成了惊讶。 他们隔着并不遥远的几米距离,就那样看着彼此,就像看着,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想到这里,坐在西城办公室里的秦鹤,默默的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壳,那张藏在手机后面的泛黄的照片,飘飘然的落在了他的实木办公桌上,他用手指去触碰,触碰他们的脸。 那照片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他们开心的笑着,笑得和阳光一样灿烂。 一样的脸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表情,还是一样的衣服。 这张照片背后写着几个字:秦鹤,秦雎。 他看着这张照片,想起了很多事儿,就又哭了,他哭的无声无息。 无声无息里住着漫长的欢笑,然后那些欢笑变成回忆,痛苦,煎熬,折磨。 那些住在回忆里的脸与话语,早就埋葬了他的心。 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这颗心,应该是说,无法形容。 无法形容的心绪与记忆,无法形容的痛苦与表情。 漫长的犹如银河系的距离一样。 他心里怅然默念:秦鹤,如果世界上没有生离死别多好,那样,你会永远是秦鹤,而我会永远是秦雎,我好想念你啊,秦鹤。 我好想念你啊,秦鹤。 他的脸上,其实早已经泪流成河。 第168章 一身从远使,万里向安西 远方有山也亦有水,心中各是各的滋味。 谁的前路山穷水尽,谁的悲伤弃甲丢盔。 谁的记忆里凝固着你的伤悲,谁的未来里有你的影子始终徘徊成灰。 心中始终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人生的路也会变得宽阔成湖。 不要去奢望过于便捷的路相问,更不要拘泥于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沉沦。 绿色浸泡的院子,云层与树木遮住了阳光,空气也开始变得凉爽。 犬声交错,人声鼎沸。 绿色葡萄在藤上继续长大,石榴树上已经了没有火红的花。 莲蓬与莲花交错在流动的池水中,水下的莲藕慢慢长大,它们在淤泥里继续沉沦。 肆意开放的橘色凌霄花迎风而立,眼前流逝岁月染尽的刹那芳华。 一群人正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又悲又喜的说着话呢。 大门口停车场那里,文燕晨一家人陆续下了车,因为距离不是特别远,所以也是开车过来的,不过因为在高速路上小小的堵车了一把,所以就晚到了一点点。 文燕晨还特意把到的时间说的更晚,这样就不用这边的人刻意去迎接,毕竟自己在陈绾言面前是小辈,他很平易近人,从来不摆谱,更不敢在霍家沈家人面前摆谱,陈绾言是什么人,他才不会那么傻。 文燕晨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文哲华也是,李庆刚到门口迎接上了文燕晨,然后后面的车门也开了,下来了同样一身白色休闲装的钱子昂,旁边是年纪大了依旧气质不减当年的黎月婳。 钱子昂看到文燕晨,还是有些意外,随后这丝意外就转瞬即逝,只见他调皮的说道“文燕晨老小子,你来这里干嘛?” 文燕晨同款斜着眼睛看他,也是同款语气“钱子昂老小子,那你来干嘛?” 钱子昂的左手扒着文燕晨的肩膀,像二十岁的时候一样,他笑了,说道“我来看看陈老师。” 文燕晨也笑了,同款表情说道“巧了,我也来看看陈老师。” “切。”钱子昂扒着他肩膀的手,并没有放松。 青丝如墨,明眸善睐,一身宽松月白色旗袍的黎月婳,眼角有些许皱纹爬升。 她看着五十九岁的钱子昂,和六十岁的文燕晨,说话还和当年二十岁的时候一样,只觉得搞笑,就憋笑说道“你们两个啊,还能再斗三十年的嘴。” 文燕晨继续调皮,立马说道“我要活到一百岁。” 他一方面是调侃,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文韬去世的时候,是九十岁的高龄,甚至还死在自己的女婿林英后面,所以文燕晨身边的人,都觉得文家有高寿的基因。 一生吃苦受罪无数的文韬,倒是特别坚挺,临走的时候,还放心不下自己五十多岁的儿子文燕晨和六十多岁的女儿文燕玲,以及自己三十多岁的孙女文小玥~ 凌云听罢,连忙笑着说道“好好好,你必须活到一百岁。” 文燕晨拉着凌云的手,有些甜腻的说“老婆说的对,所以都要听老婆的。” 相比林英鸡毛当令箭的有些花心,文燕晨这半生过来,倒是一直和凌云恩爱甚笃,从无二心,仿佛文家的基因里,都有专情的因素。 文韬在文燕玲妈妈难产去世后,本来都不想再娶的,最后还是身边太多人的说,孩子还小,日子还长,你得娶个老婆,否则日子难过。 因为加上文家一家人也都劝他,所以几年后他才娶了李霞进门,结果后来,李霞不仅脾气不好自私虐待文燕玲演戏不说,甚至还惹了那么多的事儿出来,但是因为她丧子女儿又烧傻了,还不幸早逝,实在是过于悲惨,文韬也爱她,也还是记挂着她。 后来李霞意外过世后,文韬坚持着好多年都没再娶,朱晴丽去世又早一些,所以才有了文燕玲长姐如母的这一回事儿。 直到文燕晨都成家立业生子了,文韬也老了,他后来才在几个孩子们的一再坚持和支持下,有了一个短暂的老伴。 因为那时候文燕晨特别无奈的说:爸,你也不用再记挂着我们的妈妈了,人生总得向前看,慧姨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再不在一起,还有多少日子呢?他当然不会说这句,因为不吉利。 因为那个时候,于慧文年纪也很大了。 他在少年时期,就和文燕玲一起劝过文韬好多遍,但是文韬很坚持,所以根本没有用。 还好,后来,文韬于慧文也算是得偿所愿,得以白头偕老。 几个人都是老相识,就热热闹闹的在李庆的带领下,一起进了采菊东篱。 当文燕晨看到江九州和江空明江翎江城南他们的时候,心里其实并没有多想,霍家陈家和江家一早就认识,他当然是知道的。 可是当沈珏林芷郑重其事的给大家介绍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当年他不知道的,在林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他本来只当是江家和霍家陈家一早的私交,所以江家众人才在这里。 这一刻,他却忽然才知道,苏淮林芷,竟然和江家还有这么多的渊源。 但是当初,林家把苏淮三人欺负成那个样子的时候,苏淮都没有利用江家的关系来进行报复,这一刻,他更加敬佩已经故去多年的苏淮了。 当初林芷选择做了江家的养女,一个是断绝掉自己与江城南和虞晖的关系,还有就是,她在小学的打架事件里,也知道了江空明的厉害,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她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利用人脉。 但是这些,文燕玲他们并不知道,林图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到死都没说给家里人的任何人听,否则以林家人的狗屁尿性,不得宣传的满世界都知道,还得给林芷惹出来一堆的麻烦。 当初林图对于林芷和苏淮他们这么做的用意,自然是了如指掌,他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是人聪明,不仅少年老成极其聪慧,还懂得和知道利用最佳的资源。 当初文燕晨慢慢升职的事儿,林家人还很得意,本来想着扒着文燕晨好得到一些个好处,没想到文燕晨和文韬一样,两袖清风高风亮节极其清醒,把林英他们,直接给怼的够呛,把路给堵死了,气的林英在家里跳脚。 林英被文韬和文燕晨再次怼了以后,回家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和文燕玲继续吵架,吵的天翻地覆。 但文燕玲根本就不糊涂,自己弟弟的前途,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后来,文韬对于林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也彻底的知道了林英的真面目,气的不行,气的要和林英断绝来往,断绝关系。 所以那几年里,赵雪意外的过了门生了孩子,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文韬文燕晨父子,他们压根儿都不愿意来西城,也不想看到林英他们。 要是赵雪但凡看见文燕晨一次,就能知道林风和林图的关系,但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她被困在了一个牢笼里。 因为赵雪从怀孕到生子,经历了太多的痛苦,经历了太多的打击和针对,所以她并不和林图怎么沟通,加上当初林风走之前和林家彻底决裂,所以林风的名字,也并不会出现在赵雪耳朵里出现。 因为赵雪重蹈了苏子衿的覆辙,被林锦绣和王娇继续针对,她心情不好,但是脾气很硬,所以不参与林家的事儿,也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林风的名字,根本没有从林家人的嘴里,灌进她的耳朵里。 那几年,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浸泡在林锦绣王娇和文燕玲的针对里,活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如果林芷不出现,如果林芷不回到林家,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文燕晨不知道林芷和江家的关系,但江九州他们都是知道文燕晨和林芷的关系的,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掺和进来。 已经耄耋之年,两鬓花白的江九州,缓缓的说起自己和苏淮与霍兰陵的往事,还是觉得时间太快,快到好像都没有抓住什么。 可是孩子们的长大,自己的地位,也昭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抓住了太多东西了。 时隔半个世纪,五十多年以后的现在,江九州想起这段记忆,依然还是觉得悲从中来。 当年是苏淮冒着生命危险,给江九州解毒的,让江九州可以等到医生过来救他,否则以他那时候中毒之毒,剂量之深,很快就会毙命。 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江家人和苏家人知道,江九州知道苏淮低调,不愿意借着这份恩情去说,否则苏淮当年也不会刚恢复好就消失不见,然后还消失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有缘分,他们也不会重新遇见,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再见,因为毕竟,那一天的他,连苏淮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只是记住了那张少年英气的,纯真的,毫不畏惧的,着急的脸。 当然苏淮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苏淮为了给他解毒,也同样中毒而陷入了昏迷之中,苏淮醒了之后问了医生说自己没什么大事,被救的那个也没事,他也就没在医院里逗留,瞬间溜之大吉了。 等江九州醒了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苏淮了,那个时候信息不发达,要找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照片的人,根本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后来的许多年以后,他与苏淮重逢,苏淮也不怎么太靠近江家,他就更懂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并没有到处去宣扬,甚至连霍兰陵也只是知道,苏淮是江九州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一刻,文燕晨心里只觉得,苏淮当真是清醒,又高风亮节了一生,甚至要不是因为林家太过分的关系,他肯定到死都绝对不会去利用江家的这层关系。 不过也幸亏林芷用了,这样当年才能彻底处理了吴家,保全口林芷不说,还为民除害。 文燕晨也明白,即使林芷不做江家的养女,以江九州和江家人的性格,怎么都会护着林芷的一生,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就是缘分和人品,也是责任。 就像他会去护着林芷一样,也绝不是因为,那一些微薄的血缘。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众人却聊起来了一些悲伤的过往话题,不过听的人并不是很介意,反而听的又悲又喜。 大喜大悲的一生啊。 风声带走了岁月,把故事镌刻于心。 林风是和沈璧陆白他们一起进来的,林风在北城的候机室里悠哉悠哉的喝着咖啡办公的时候,遇见了同样准备回到南城的陆白和沈璧也在买咖啡,沈璧并不认识林风,林风和林芷长得也一点都不像,但陆白可太认识了,这是他叔叔陆世安的另一条裤腿啊。 因为陆世安还得在北城忙一阵子,所以并没有回来,一方面在那边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再有一方面就是,他应冯雪城的请求,准备时间差不多的话,就和唐诗韵沟通一下。 很凑巧,林风陆白沈璧三个人买的是同一趟飞机,于是就高高兴兴的一起候机登机,一路相伴。 这一刻,他看见了一院子的人,就难得有笑容的一一和众人打了招呼,重点的和陈绾言江九州文燕晨,以及自己的老师钱子昂这些长辈们打了招呼。 众人聊着,沈珏主动请缨说道“我去炒两道菜。” 因着江九州来了,江九州很明显喜欢吃自己做的菜,自己可得好好满足一下老人家的愿望。 江九州看向江城南,带着期待说“江翀,你也去。” 于是,江城南痛失艺名… 一直处在边缘地带的张扬自然是个大忙人,自顾自的抱着电脑在旁边忙着工作,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吃桃子。 沈珏林芷江翀陆白沈璧,都一起进了厨房,沈珏炒小龙虾和做疙瘩汤,江城南做几条鱼,沈璧负责水果盘,林芷负责调制奶茶,陆白负责打下手。 因为林芷很喜欢甜品和奶茶,所以就自己认真的学习了一番,学习了国内的,还学习了国外的,手艺那是非常不错。 林芷烤着蛋糕,顺手递给沈璧一个舒芙蕾“趁热吃,否则就不好吃了。” 沈璧接过盘子,撅着小嘴甜甜的说“谢谢嫂子,这看起来也太好吃了。” 陆白挤眉弄眼,趁机表现“嫂子,手艺给我,我做给她吃。” 林芷没回头,狡诈的说“给钱,一百万。” 陆白噗嗤一笑“林芷,你好黑啊。” 沈璧没搭理他,跑到系着围裙的江城南旁边,看着自己的男神下了凡,就笑着说“偶像,你好厉害啊,什么都会。” 沈璧从十二岁开始,就和沈珏一起喜欢江城南,她根本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个场面。 男神下凡,宛如谪仙。 江城南看她这么灵动的迷妹样子,就噗嗤一笑“你们可别夸了。” 林芷扒着江城南的肩膀,像二十年来的每一年一样“哥,你可别谦虚,你就是什么都会啊。” 沈珏把蒜香小龙虾盛出来“是啊,我偶像是万能的,老三,偶像做的菜你要多吃,可好吃了,哥已经替你尝过了。” 沈璧吃着蛋糕,拿过一颗夏黑葡萄“哼,你们夫妻两个太能忽悠我了,你都近距离追星,把偶像变成大舅子了,居然不告诉你妹妹我,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妹了。” 沈珏盛小龙虾的汤,撒上香菜“切,老陆,你赶紧把她娶回家吧,我家不要了。” 沈璧继续吃葡萄,带着佯装的怨气说“沈老二,你可好好的,我可是一颗冉冉升起的物理天才星,你得扒着我的大腿才行。” 沈珏弄好虾,假装切了一声,刺激沈璧的说道“我还不如扒着表舅和表哥,还来的实在一些。” 这厢几个人在厨房里开玩笑做着菜,那厢一群长辈们在深深地院里追忆着往昔。 林芷耳机里是《谁与归》: 风悄起 疏枝摇 碧水潆洄 浮云卷 月色斜 倾照门楣 流光度此梢头 片影覆彼羽尾 天地间 只听闻 风声翻飞 风渐歇 树欲静 花落水湄 暗香远 隐隐听 琳琅环佩 月光染白衣袂 青丝乱点寒梅 惊鸿一瞥 从此入梦寐 乾坤一色雪霏霏 淅淅满窗扉 霏霏白雪压枝垂 傲骨不倾颓 立身朝阳之背 支伞相偎 殊途无讳 与子同归 情若磐石何以畏 何以畏 垂枝又发新红蓓 如舞迎风坠 蓓红沁雪一寸绯 阶前几枚 此夜烛影成对 人影成对 合卺一杯 与子同归 许风雨偕行 死生亦相随 风悄起 疏枝摇 碧水潆洄 浮云卷 月色斜 倾照门楣 流光度此梢头 片影覆彼羽尾 天地间 只听闻 风声翻飞 风乍起 树影晃 铃声清脆 红梅绽 暗香萦 月色半醉 犹记昨日少年 犹记笑语微微 只见今朝 携手共喜悲 乾坤一色雪霏霏 淅淅满窗扉 霏霏白雪压枝垂 傲骨不倾颓 立身朝阳之背 支伞相偎 殊途无讳 与子同归 情若磐石何以畏 何以畏 垂枝又发新红蓓 如舞迎风坠 蓓红沁雪一寸绯 阶前落几枚 此夜烛影成对 人影成对 合卺一杯 与子同归 许风雨偕行 生死亦相随 时光荏苒,多年过去。 路一直很宽,身边的人也在不断的增加。 远方是幽长的路,也是远大的理想。 第169章 明妃留在两眉愁,万古春山颦不尽 漫长的痛苦的岁月里,心里是铜墙铁壁,面上是大风辄止。 回望的那些人与事,心里是漫长漫长的相思,面上是一首折叠的淡淡浅诗。 藕花深处浓烈的酒,黄昏深处寒冷的风。 故人经年深情,转折回眸冷,梨花百年孤影。 不能尽兴,不能朦胧,不能无情亦无踪。 黄昏将至,温柔灿烂的橘红色霞光抹红了一大片云彩和山峦,像一个少女含羞且美貌的脸颊。 无数鸟儿低鸣,一只小松鼠偷偷从树上爬了下来,拿了一个小桃子,又迅速的爬上了玉兰树。 正值花期的玉兰树高大挺立,上面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散发着浓郁且醉人的清香。 那盆桃子放在单独的空桌子上,那桌子是沈珏林芷他们那一桌,这会儿没人,旁人也没太注意。 陈绾言当然看见了小松鼠,就笑了“这小家伙,那边明明有园子,里面有那么多果子在树上,还非得跑到这边来光明正大的拿一个。” 小八晃着大翅膀和小脑袋,学着陈绾言的话“小家伙,小家伙。” 江九州吃着桃子,噗嗤一笑“这是你们环境好,它们胆子也大,我那边也是这样的。” 霍沅玉让人把那盘子桃子给端走了,笑着说“是,我妈时不时还给地上扔点吃的,它们都记住了这里。” 陈绾言听罢,立刻反驳道“哪里有,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霍沅玉不敢和自己稀里糊涂的妈争辩,就连忙说“没有没有,妈,你没有,都是我干的。” 霍霁拿着一颗李子,声音童真的说道“奶奶,我作证,太奶奶真的有,她上午就是这样的,一下子喂了好几只松鼠,它们都胖胖的。” 陈绾言摸着花白的头发,迷惑的说道“有吗?哦,那是我老糊涂了,根本都不记得了。” 钱子昂立刻安慰的说道“陈老师,您可绝对不糊涂,您可太聪明了。” 陈绾言微微一笑,否认道“年纪大了,不糊涂不行咯。” 文燕晨立刻给自己的老师继续铺台阶,说道“陈老师是女中豪杰,我等只能仰望,您就是糊涂了啊,也比我们聪明。” 江空明微笑着说“文大哥说的极是。” 陈绾言乐呵呵的,明白小辈们的用意,就笑着说“你们啊,嘴上都甜。” 有这么多长辈在,文哲华和林风江翎这几个小辈,自然没有怎么说话,都只是附和着。 这厢,很大的厨房里面,他们几个,饭也做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往祠堂那边,去重点的祭拜霍兰陵他们了。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线照进来,朦胧的微弱光线擦过百年的苍凉记忆,把死去的灵魂照耀的充满光芒。 月亮在高空上,是一个虚无且浅白的轮廓。 这一次,是陈绾言和江九州两个人并排在前,剩下的人,都是按着年龄辈分自己去站的位置。 沈珏林芷从北城拍卖回来的那个白玉香炉,也被放在了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 拍到香炉的那一晚,沈珏就告诉林芷说,霍兰陵特别喜欢香炉,还是因为霍兰湘喜欢,而且霍家以前最早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挺好的,不过在战乱中,慢慢败落了。 霍家很早以前,有个成色雕工都很好的白玉香炉,只不过在赵云棠去世的那段时间,也一起消失了,后来霍兰陵一直没见过它。 霍兰陵在世的时候,见过一张照片,说就是那一只,但是那一只只有照片,怎么都没有打听到到底是在哪里,在谁的手上。 霍兰陵还特意画过图片和特征,说如果能找到,就买回来,烧两根香给他。 因为这只和那只相似,就是雕花和大小不同,所以上次得到消息说这只要拍卖了,霍沅玉就特意让沈珏去北城,先把这只拍回来。 所以那次去墓地祭拜霍兰陵,也特意带过去了,还用它给霍兰陵他们烧了一些香。 这一次,林芷虽然是站在后面,但也终于捋清楚了前面的那些牌位和身份,因为她在北城墓地的时候,基本都见到了。 曾经的霍家人丁兴旺经济优渥,后来战乱中人丁凋谢钱财也少了,如今又基本恢复到了百年以前的样子。 岁月从不败美人,岁月也基本不败落努力且清醒的的人。 很快祭拜完,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往餐厅那里吃饭。 采菊东篱的餐厅很大,因为这次的人数,比以往都多一些,所以就采用了最大的那个圆桌,并没有分开桌子去坐。 主要是江家人太多~全家都出动了,还带了一条狗~ 江九州挨着陈绾言坐,两个高龄老人一直在高兴的叙旧,说着孩子们的欢乐。 江碧虚夹着茄子豆角,吃的特别欢乐,上次在江家吃饭的时候,她就觉得沈珏这是应该会娶林芷进门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这么快,隔了没几天,两个人还把结婚证都给领上了。 当然,这下子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虞晖再沉迷于林芷多年而不能自拔了,自然是把对林芷的那些个成见都彻底的放下了,她还挺高兴的,毕竟林芷能够嫁进沈家,也会光耀她们江家的门楣。 抱着同样情绪的,还有同样吃着茄子豆角的孟繁星。 因为孟繁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所以一向的教育里都比较温婉温柔低调和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其实不是不喜欢林芷,只是觉得林芷从小就太过于离经叛道,且惹是生非,和普通女孩子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林芷一早被认为江九州的干孙女,她和江空明的干女儿的时候,她高兴的不得了,可算是把这条路给堵上了。 后来,林芷在大一差点死了,她也特别心疼过,但是从内心里,因为太爱自己的儿子江翀,她觉得林芷做儿媳妇,实在不是什么最佳的人选,所以她自然不愿意江翀和林芷,有什么过分的牵连。 她与江碧虚的感觉不一样,这一刻,她有喜也有悲,知子莫若母,她也明白了,江翀就是喜欢林芷,可是林芷已经嫁给沈珏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江翀过于出色,世间女子千千万,并不只是有林芷这一个。 于是,在悲喜交加中,她与江碧虚吃着同一盘子菜,也相视一笑。 众人热热闹闹的一起举杯,庆祝沈珏林芷领证成为夫妻。 许多杯子在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如风铃一般,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是喜悦的。 乔凌和他弟弟乔寒一样,话非常的少,只埋头干饭,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还悄悄的问过沈珈,说今晚是不是可以免门票近距离的听江城南唱歌,惹的沈珈笑得差点跳脚。 这一刻,他近距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城南,继续酝酿着这个计划。 沈珈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暗示他不要得寸进尺。 童舒瑜挨着沈珈坐,两个人一边吃菜,继续慢慢的聊育儿经。 桌子上人很多,话题也挺多的。 吃完饭,众人回到客厅里。 林芷上厕所去了,她的耳机里是《画离弦》: 我坐在戏楼前 却未见你容颜 望你蒙纱拨动琴弦 你渐渐慢慢移步我眼前 风儿吹纱我偷见 你笑的有多甜 那日我离京赶走未见你回眸 望你挥舞芊芊玉手 我坐马车饮尽愁愁烈酒 终是念你不敢回头 你抚琵琶奏琴弦 我坐戏子楼台前 怎将情话递心间 白发听终戏百年 清风浮动 容颜 如花赞几笑人甜 怎让画中美 停于纸间 那日我离京赶走未见你回眸 望你挥舞芊芊玉手 我坐马车饮尽愁愁烈酒 终是念你不敢回头 你抚琵琶奏琴弦 我坐戏子楼台前 怎将情话递心间 白发听终戏百年 清风浮动 容颜 如花赞几笑人甜 怎让画中美 停于纸间 你抚琵琶奏琴弦 我坐戏子楼台前 怎将情话递心间 白发听终戏百年 清风浮动 容颜 如花赞几笑人甜 怎让画中美 停于纸间 怎让画中美 停于纸间 因为沈珏他们身份的事儿,所以一般也不会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应酬,家里基本的许多设备都配备了。 因为人不少,所以沈珏计划着,大家一起去k歌室里k歌。 江翎斜着眼睛看向江城南主动说道“江城南近距离演唱会门票,只需要五百元一张,预订从速,钱交给他哥哥我,我来给你们安排,支持点歌。” 张扬噗嗤一笑,从电脑屏幕上转过身看江翎“那请先和我这个经纪人对接一下,先签订合同,一切按章程来。” 林芷调皮的补充道“钱打得到我的账户上。” 江城南看着他们几个这么欢乐,就继续调皮的说道“五百太少了,毕竟我这么火,我是顶流哎,算了给你们打个折吧,临时涨价,一千一张。” 林风也笑了,难得接话道“江翀,要会做生意,不能自降身价,友情价最少也得两千一张,毕竟你身价那么高,可千万别做亏本的生意。” 钱子昂听罢,噗嗤一笑“果然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就是会做生意。” 陈绾言也调皮笑道“我也要去,我出一万。” 江九州噗嗤一笑,附和陈绾言“我也出一万。” 一群人正在客厅里喝着茶热闹的说着准备嗨皮的事儿,霍沅玉就也让管家那边准备上了。 夜风浮动的南城,天地广阔,各自悲喜。 这一刻,同样在唱着歌嗨皮的,还有近在南城的张婷宜,和远在北城的张慧。 游泳池很大,院子里的风也很大。 张婷宜坐在南城的别墅里,三个女孩子都已经回家,各自工作了,这几日不用过来,这一刻,这里只有她自己。 经历昨天的事儿,她只觉得,自己和冯志中,是已经彻底的拿捏了唐诗韵与冯家人了,他们就是得吃这个亏,唐诗韵太爱冯志中,冯雪怡姐弟碍着唐诗韵的面子和公司的事儿,根本不敢放屁,只能放任他们自由玩耍。 于是,她也不再担心了,就把几个女孩子放回家了,毕竟自己看着也厌烦。 她悠哉悠哉的唱歌着歌,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欢畅和喜悦。 殊不知这个时候的冯雪怡,已经把她的心看得清清楚楚的,冯雪怡只是按兵不动而已。 张婷宜那天,本来打算在北城逗留的,可是冯志中不让,她就立刻又回到了南城,离北城远远的,远离了漩涡中心。 白天里,在沈珏那里被直接无视,她其实心里并不在意。 她可以巴结的人,可多着呢,沈珏眼高于顶不识好歹,她就无所谓。 她已经把林芷和沈珏的事儿抛诸脑后了,气上心头的时候想找茬,冷静恢复理智后还是很清醒,毕竟沈珏她可根本惹不起。 两个小时前,她在电话里,不解的问冯志中:为什么卫家宁愿要谢诗这种小门小户的,都不要我们嘉雪,这不应该啊,那个谢家比我们冯家,可差远了,而且那女孩子,长得和我们嘉雪比,还要逊色一些啊。 实际上,谢诗的容貌是比冯嘉雪出色的,只不过在当妈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总是比别人好的。 冯志中唉声叹气的说:那个谢诗呢,其实本来不姓谢,她姓文,就是那个文昌磊的女儿,是他的第一任老婆生的。只不过文昌磊当初婚内出轨,谢诗的妈却头也不回的执意离了婚,才有了后来于静雯可以上位的事儿,如今谢诗姓没改,但是文家已经把谢词谢诗兄妹两个,给认回去了,所以才可以的,文家比我们家门楣高,人家接受她是正常的,这也怪我们嘉雪,干嘛非得一头扎进去的,去执意的喜欢那个沈珏。 还有沈珏找的那个女人,面上看着是查不出来什么背景的,但是这女人背景肯定很硬,你别再多想了,好小伙子多的是,有的是给我们嘉雪的。 那一刻,张婷宜心里苦,心想这两个已经是很好的了,其他的好多都不够这两个好啊。 但是她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冯志中听的,她从十八岁起就跟着冯志中,冯志中喜欢听什么,喜欢做什么,她可太清楚了。 文昌磊的现任老婆于静雯,是文祎的亲妈,也是张婷宜的前闺蜜。 说是闺蜜,其实上,是塑料姐妹花。 当年两个人是在宴会上认识的,因为张婷宜知道于静雯也是小三,并且还手段很好的扶正上位了,加上文家的地位,于是她一直巴结着于静雯,想得到一些好处,也好学习一下,看自己怎么也能上位。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没被彻底冯志中厌弃,于静雯却已经被分居,被半扫地出门了,连带着一双儿女,也没有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吴馨妈也是,当年吴涛坐牢,吴波降职,吴馨妈就消失了。 几年下来,还是她自己混得更好,房子车子票子孩子宠爱都有。 这一刻,她心里庆幸,还是自己低调一些,没有过于傲娇,加上自己也会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日子过得也滋润。 她也庆幸,自己的女儿冯嘉雪很识时务,懂得讨好家里人,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那个文祎一样没教养,最后甚至还进了精神病院。 自从于静雯被分居后,还给她打过不少电话,可她根本就没接,也拉黑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还联系干嘛,直接扔掉就好了,免得惹一身骚,晦气的不行。 这一刻,她心里也很惆怅,于静雯当初那么嚣张,现在也是末弩之兵了,还是自己好啊。 想到这里,她就笑了,心想于静雯,让你嚣张,让你傻逼,就你女儿也配和我女儿一起喜欢沈珏吗,那么没有自知之明,我女儿多聪明。 此时此刻,独自在家里听着轻音乐,和卫昱骋打完了微信电话粥的谢诗,知道了冯嘉雪出国游玩的事儿,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这一刻,冯嘉雪自由自在的,在首尔街头玩儿,谢诗看着视频里的冯嘉雪,只觉得特别好笑。 当初,因为于静雯和张婷宜关系好,所以文祎和冯嘉雪关系也好,结果后来,两个人居然都喜欢上了沈珏,还喜欢的要死要活的。 因此,正在包间里开心的吃着饭的四个女人,原来吃的开心聊的开心,后来意外的聊到这个话题,文祎骄傲,也脾气不好,就和冯嘉雪吵了起来。 以至于最后,两个女孩子竟然因此大打出手。 文祎被娇生惯养惯了,下手不轻,冯嘉雪虽然个子还高一些,但是也差点被文祎整破相。 那一晚,于静雯怒骂张婷宜不要脸,自己活在黑暗里见不得人,还抱别人大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文祎骂冯嘉雪恬不知耻,自己不照镜子,自己什么身份。 张婷宜忍惯了,想忍气吞声。 结果冯嘉雪怒骂文祎教养差没人品,还说于静雯就是运气好,可别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什么德行。 最后还是冯志中和文昌磊去带人走的,文昌磊那天约了谢词见面,聊认祖归宗的事儿,就也亲眼见证了这场,几个女人的闹剧。 两个男人,自然是都劝着自己的老婆女儿,不要惹事生非。 从此以后,文祎和于静雯就时常在家里发疯,然后被文昌磊彻底的厌弃,沈珏的事儿,不过是那最后一根的稻草儿而已,是一个理由,也是一个借口,更是火上的油,雪上的霜。 不过这样,对谢词谢诗兄妹来说,好的不得了,认祖归宗得到了文家不说,还出了一口二十多年的恶气。 虽然张婷宜和冯嘉雪也是一个导火索,但这并不影响谢诗讨厌她们。 当初,张婷宜和冯嘉雪那么扒着于静雯和文祎的大腿,做舔狗的时候,谢诗就恶心至极。 所以,打心眼里,谢诗就讨厌张婷宜和冯嘉雪,有了卫昱骋的事儿,她就更讨厌了。 于是,她打算无声无息的,给冯嘉雪一点苦果子吃吃。 想到这里,她勾起了嘴角,哼着音乐。 … 而张慧,是一个人在ktv里唱歌的。 她心里烦闷,无语。委屈,痛苦。 而让她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她要去做,新的选择。 她心上的船儿飘摇着,又或者,是一直在飘摇着。 第170章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美好的爱情好像始终是遥不可及,残酷的现实又仿佛一直是近在咫尺。 磨难接踵而至,雕刻点点滴滴。 快乐与痛苦永远相伴,谁的人生没有波澜。 悲喜向来纠缠,谁在伤感,是春日梨花蹁跹。 夜晚,月悬挂在天空的高处,看起来凄冷凄清。 月光淡淡冷冷的洒在庭中的朵朵荷花上,池塘里涟漪阵阵,看起来波光粼粼。 微风中,浅粉色荷花,落了一些花瓣在水中,已经长大的莲蓬上是突出的青绿莲子,树梢上,阵阵蝉鸣洪亮且悠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k歌室,沈珏和林芷一起扶着陈绾言。 陈绾言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我也要赶个时髦。” 江九州哈哈一声,笑说道“嫂子,一会儿,看我给你高歌一曲。” 江空明听罢,无奈的说“爸,你可千万别吓人。” 心里想的其实是,可千万得把你的老脸护住了,太可怕了,千万得护住江九州的一世英名。 江芃给自己爷爷打气,调皮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爷爷,太爷爷唱歌,其实还是挺好听的。” 江翎没忍住,噗嗤一笑,然后瞬间爆笑如雷。 江空明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千万别拆你爷爷的台,我们一定要做孝子贤孙。” 虞霄的老婆抱着儿子,他自己抱着女儿,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那是,外公多厉害,可是干啥啥都行。” 江九州听罢,顺着台阶上,继续骄傲“那是,你外公我可老厉害了。” 江城南听罢,继续拆台说道“那下次家里烤鱼,爷爷你来。” 江九州听罢,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菠萝蜜,上去咬他。” 结果菠萝蜜被七七和文燕晨家的两条狗子的美色耽误了,沉迷于男狗,春心荡漾且无法自拔,压根儿都不搭理江九州。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一个大德牧,左边一只边牧,右边一只萨摩耶… 小六的眼神带着长者的智慧,仿佛在说:我是小老太太,我就看看年轻狗谈恋爱就行,反正我年纪大了,我已经看破狗界红尘了。 至于小八和小九,小八被霍沅玉提着笼子,小九被沈一堂抱在怀里,那叫一个悠哉。 自从小九住进采菊东篱以来,充分发挥了猫咪的粘人属性和精神,天天逮着机会就扒着沈一堂的胳膊的腿,已经分走了小六小八和七七的恩宠… k歌室有好几个,他们去了最大的那个,林芷压制着一肚子小龙虾的饱嗝,坐在沈珏身边,看着江城南率先唱了一首歌。 毕竟唱歌这事儿,在座的各位,可没有人再比江城南更有发言权和场控能力了。 那是他当初出道时候,一炮而红的那首歌。 十年过去,依然是经典曲子,播放量很大。 彩色灯光闪烁里,沈珏沈珈乔凌沈璧陆白文哲华贺宝璐,都是听的看的一脸的崇拜。 钱子昂黎月婳夫妻也沉醉其中,听的有些呆,此时完全不像在外面经济泰斗加校长的那副样子,直接化身老迷弟,文燕晨看着自己的老同学这副样子,就笑的前俯后仰的说“江城南顶流歌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钱子昂直接夸出口,给张扬认真的说道“以后他的演唱会,我也要悄悄去,我乔装打扮一下,你记得给我留个位子。” 张扬听罢,赶紧客气道“钱老师要来,直接说就行,一定给你一个好位子。” 沈一堂抱着小九,小九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态趴在沈一堂腿上,沈一堂看向钱子昂,也添油加醋的说“我也去,带我一起。” 沈璧摸着七七的狗头,直接戳穿自己亲爹“爸,你就是要跟潮流凑热闹对吧。” 沈一堂摸着小九的猫尾巴,一脸不服气的说道“你爸我也年轻着呢,演唱会还没看几次,哎,不行,我得赶赶时髦去。” 霍沅玉看着自己老公和女儿斗嘴,就也笑了“准了,你是得赶赶时髦,都掉牙了快。” 陈绾言也听的认真,就笑着说“我也要赶时髦。” 小八在旁边也说道“我也要,我也要,赶时髦,赶时髦。” 黎月婳笑看着陈绾言说道“陈老师,你什么时候不时髦,你可是时髦届里的第一人了。” 凌云贺宝璐婆媳两个也说“是的呀,陈老师六十多年前的衣服,还被我们的学生们说时髦呢,永远走在时髦最前沿的陈老师。” 林风听罢,也连忙说道“是的呀,陈老师可是一代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江九州摸着菠萝蜜的狗尾巴,笑着说“那是,陈姐姐那可是时髦的不行。” 想当年…三个字在他嘴边,被咽了下去。 怕陈绾言高兴时候感伤,他继续说“她的思想和步伐,可太超前了。” 陈绾言听了这一连串话,就笑了,摸着七七的狗头“你们啊,就说好听的,不过我爱听,哈哈哈,他们以前也这么说。” … 江城南唱功实在是非常的好,加上还很年轻,所以清唱也根本毫无压力,引来掌声阵阵,连续不断。 比他开大型演唱会看起来都热闹一些。 沈珏知道林芷喜欢听歌,但是也没怎么听她唱过,所以就开始怂恿她,低声说“老婆,快,你上。” 这下有结婚证了,他叫起老婆来,可是肆无忌惮。 林芷也点了一首,幽幽的唱起来,沈珏在旁边打着拍子。 《谪仙》的旋律响起: 仙歌音 玉笛灵 酒盏玉露清 剑舞轻 潇洒过白袍影 新殿又细雕流金 声声箜篌鸣 一笔浓墨留诗狂情 玉袍长剑堪风流 山川不念旧 赋诗为狂也无有愁 称谪仙瑶宫难留 去凡间红楼斗酒 多情眸 落墨诗卷又几斗 斟世间最烈的酒 卧长安巍巍高楼 看尽天下何人可似他无忧 玉袍长剑堪风流 山川不念旧 赋诗为狂也无有愁 称谪仙瑶宫难留 去凡间红楼斗酒 多情眸 落墨诗卷又几斗 斟世间最烈的酒 卧长安巍巍高楼 看尽天下何人可似他无忧 称谪仙瑶宫难留 去凡间红楼斗酒 多情眸 落墨诗卷又几斗 斟世间最烈的酒 卧长安巍巍高楼 看尽天下何人可似他无忧 林芷十九岁的初春,病重中的林图,健康状况越来越差,缠绵病榻许久,脸色也很差。 林芷那时候虽然在南大上学,但是也时刻准备着回家。 林芷大一的时候,一放假就飞回南城去看林图,和他说话,陪着他。 那个时候她发现,自从知道林图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她对他的那些恨,也在快速的消减。 到底是亲生的,也到底勉强还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整个大一的林芷,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几个城市来回跑,所以真的身心都很累。 那段时间里,张慧因为周昆的事儿彻底恨上了林芷,故而远离了她,还天天给林芷甩脸子,时不时阴阳怪气。 林芷家里的事儿,她根本不可能给别人讲。 大一的林芷,周末几乎都不在学校里面,有时候周五没课也就立马跑了。 周内的晚上没课的时候,她还时不时的坐高铁去东城看望江九州,所以不上课的时候,她就经常不在学校里,也根本不知所踪。 所以这些,就成了张慧的一个妄想点。 林芷自然是不乐意张慧给自己甩脸色看的,但是那时候的她,也并未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她根本不屑。 因为这个时候的她,满心除了秦鹤南筝,就是林图了,她虽然因为当初父母离婚的事儿,很恨林图,但这么些年以来,抛去林家人的事儿,林图作为一个父亲,还算勉强及格。 他虽然找小三,但是数量不多,且保密性极强,也没惹出来什么祸端。 就连当初打架脾气大的事儿,也是金宝丰的那张臭嘴到处传的。 林图对于林芷的爱,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以至于在林芷回到西城的那些年里,他心里觉得亏欠,觉得林芷因为他这个当爸的,才吃了很多苦,就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极尽全力的去弥补。 那一日,林风出差南城结束,正好是一个周五的下午。 因为下午没课,林芷准备坐林风的车,和林风一起回一趟西城,去看望住院的林图。 张慧回到寝室,看林芷在收拾东西,那是林芷临时买给林图的一个礼物,林芷习惯了轻装上阵,都没什么东西想拿,反正家里都有,没有随时都可以买。 张慧见状,就阴阳怪气的说:又去看男朋友啊,可别再哭着回来,还嘴硬说没分手了。 林芷没理她,一提到秦鹤,林芷心就止不住的疼,心里很无力。 张慧看她不理自己,就继续补刀:切,一天天的装的那么深情,你在学校里做的这些垃圾事儿,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都知道吗? 林芷提过自己的男朋友,但没有提过名字,所以张慧只能用这个词语。 林芷背好包,不屑的看向她:你踏马的傻逼吧,你刷牙了吗,嘴那么臭。 张慧看自己成功的挑衅到了林芷,就更加得意:你才是傻逼,我可不像你,人那么臭,还装模作样的故作清高,装的那么像。结果还到处勾引男人。 林芷冷眉,翻了个白眼:你踏马的是脑子有病吧,进水了? 张慧嘲讽的冷笑说:问你自己吧,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心里有数些,我可不是你的狗腿,也不是你的传话筒。 林芷嗤笑一声道:你要是自认为是我的狗腿,那我无话可说,再说了,我也没求你来做我的狗腿,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也有数些。 张慧咬着嘴唇,怒骂道:你踏马的,装什么大小姐。 林芷笑了,也骂张慧,声音还更大:你踏马的有病吧,我本来就是个大小姐,我从小到大啊,连一顿饭都没烧过,都是家里阿姨烧的,我爸给我一个人,还请了好几个阿姨呢。 她知道张慧的痛点,所以就会往痛点上去戳。 张慧听完,就更气了,怒目圆睁道:所以你就使天天唤人,你真是可以啊。 林芷笑了,很无语的说道:张慧,请你搞清楚,从我们两个认识到现在,是谁扒着谁不放,方小曼为什么说是你扒着我,还问你扒着我得到了些什么好处,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你天天自诩聪明,难道你心里都没数的吗? 张慧刚准备反驳。 林芷翻白眼看着她,继续说: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多少次都说过了,我这个人,喜欢安静,喜欢自己一个人,我喜欢自己独来独往。是你非要跟在我旁边,还干什么事儿都想拉着我,让我陪着你。我拒绝了你多少次,你数过吗?牛皮糖都没你粘人。 张慧怒骂:你踏马的少放屁了。 林芷也怒了:你踏马的才是放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你就是想引人注目,就是想得到我给你的那些好处。你算算,你特意找我要我的护肤品小样,要我的水果,要我的零食,你拐弯抹角的找我拿了多少东西你心里都没数的嘛,我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这时候,方小曼进来了,她听着,就也笑了,补充道:林芷啊,我觉得你说得特别的对,张慧可是到处在说,她的好朋友是林芷啊。 从住一个寝室开始,方小曼就很看不惯张慧天天粘着林芷,也看不惯张慧的得意样和小人嘴脸,开口就是直接往痛处戳。 林芷无奈的笑了,继续说道:你说周昆,还有那些不知道是谁的男生喜欢我,请问我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吗?我当着你的面,拒绝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是你非要让我陪着你去古琴社团报名,还哭天抹泪的说你心情不好我不陪你去你就不开心。再说了,你说我的追求者找你传话,那为什么,没人找方小曼,没人找李羽婷,单单就都来找你? 李羽婷也进来了,就立刻补充到:哎呀,还不是张慧天天贴着你,然后到处说她和你关系好,那些男生送礼物情书给你,她还帮你代收,自己还拿去用,我都看到了。 说罢,她不屑的看向张慧说:你说你张慧,你搞不搞笑,林芷明明有对象,你还帮她收礼物,你还自己藏了一些礼物,你这么做,这些林芷都知道吗?你少栽脏林芷了,我都替你臊的慌。你还贼喊捉贼,我看林芷的那些绯闻啊,有好多都是你传出去的。 林芷听罢,惊悚中,有很多的诧异,她就看向张慧说道:我可真不知道这些,你踏马的,你要做什么事儿,别打着我的名号,我受不起,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张慧被戳穿了,怒骂道:你们都在放屁,你们胡说八道。 … 四个女孩子关上门,在宿舍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最后,方小曼无语的笑了:算了,别吵了,根本玩儿不到一起去,我累了,我回家了。 刘羽婷也无奈且不屑的说:我也回家吃饭去了,拜拜啦。 她的拜拜当然是说给林芷听的。 林芷也没再和张慧纠缠,就丢下一句:你自己自重,别打着我的名义,还有,下不为例,否则,后果自负。 然后她就马不停蹄的,下了楼去找林风。 林风把车停在南大外面等林芷,那次他的那个业务很重要,所以带着保镖和助手一起,也开了家里最好的一辆车,那辆车很贵,还是林图买的,林图喜欢豪车,不过林风对车的兴趣不大,但是谈业务和跑长路的时候,好的车就很重要。 林风本来站在路边打电话,一手还抽着一根烟。 他远远的看见林芷过来,就立马掐了烟,对着自己林芷笑,还伸手摸了摸林芷的脸说:小芷,你最近瘦了很多。 怎么可能不瘦… 林芷无奈的耸耸肩:那从今天开始,多吃一点。 保镖和助手给林芷打开车门,他们一起上车走了。 那个时候,故意乔装打扮换了风衣的,跟着林芷出了校门的张慧,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还立马拍了好多张的照片。 那一刻,她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脑,觉得林芷就是一个口是心非一无是处的贱人。 因为林风长得和林芷完全不像,三十一岁的林风又高又帅,又有些成熟,还开着豪车带着保镖来接林芷,所以张慧立马就认定,林芷就是被包养了,她周末出去就是没干好事儿。 林图病重和家里的事儿,林芷自然不会给张慧讲,也不会给任何的同学讲。 她独来独往自我惯了,对人也提防惯了,轻易不肯交付真心。 那一刻的林芷觉得,和张慧撕破脸也好,省得张慧老是扒着自己不放,耽误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还打着自己的旗号,行不耻之事。 林芷其实并不喜欢张慧,也拒绝了她很多次,但是念着大一第一学期,张慧对自己的那些好,又觉得张慧在家庭上,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张慧比自己还可怜太多,并且张慧是小地方出来的,见识浅薄一些也正常,就对她一再的忍让。 那一天,她不想忍了,听了方小曼和李羽婷的话,她觉得张慧人品不行,心术不正,她自然想对她敬而远之,所以撕破脸就是最好的结束方式。 至于方小曼,也对那个时候的林芷,颇有微词。 一个是林芷太出色太抢镜,还有就是林芷的追求者经常在宿舍下面找她,方小曼和李羽婷也烦了,所以林芷和张慧吵架,方小曼也趁机表达了自己的诸多不满。 至于李羽婷,她作为一个只想认真读书的乖乖女,对于林芷的追求者,和林芷张慧之间的矛盾,非常无语,就也借机挑明了。 “后来,文燕玲知道后,气得不行,在家里怒骂吴馨和张慧,还让我舅爷爷务必给我帮忙,说一定不要让我在学校里受任何委屈。”林芷在瑜伽垫上伸长了腿,劈了个叉。 “文燕玲终于像个人了。”沈珏也坐在瑜伽垫上,给林芷压腿。 林芷很久没练习舞蹈了,就趁机放松放松筋骨“是啊,文燕玲是容易多想,张慧也是一样的,不过文燕玲还是强太多了。她除了为难我妈和我婶婶以外,其他方面还能看。” 林芷觉得,文燕玲为难苏子衿和赵雪,是因为偏执,以及那个誓言。 但是为难林英林锦绣王娇杨晓丹她们,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沈珏趁机挠她的脚丫子,给她挠的痒的不行,她就也去挠沈珏的,两个人咯咯的笑。 沈珏也痒,就笑着说“文燕玲就是想错了思路,会错了意,不过张慧这样的心术不正,迟早是要会付出代价的。” “所以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学历和能力代表智商,可根本代表不了人品,我就是过于倒霉,南大奇葩那么少,好多都被我遇到了…”林芷继续压腿,伸了一个懒腰。 房间外面的院子里,藕花深处,没有孤舟。 谁的心曾经像一叶孤舟。 第171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是心上的一个黑洞,也是眼中的一个虚影。 你有你的无边的湛蓝沧海,我有我广阔的青绿桑田。 梦里有谁的人生始终像蝴蝶一样扑朔迷离,待分离飞过沧海后相望深山冰凉的一场雪雨。 我如何不负你,你又如何不负我。 你与我相互执着,你与我相爱过于深刻。 这颗心太过落寞。 夜色一片朦胧,庭院深深安静。 恍若无尽的蝉鸣,也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清晰,且幽长。 不过可能今日份有太多的欢笑,所以也并不让人觉得有些烦躁。 两个人压腿聊天的,闹了一会儿,就打算去洗澡了。 因为刚领证结婚,林芷也就自然没有拒绝沈珏欢乐的说要一起去洗澡的事儿。 虽然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虽然她也不是保守的人,可是始终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和尴尬。 这会儿,两个人一起进了浴室。 只见沈珏笑着,瞬间就变了脸,从一脸清纯变成了一脸猥琐。 他并没有准备洗澡,而是猴急猴急的,开始脱林芷的瑜伽服,生怕自己会饿着肚子。 林芷的瑜伽服是粉红色的,很轻盈单薄,包裹着她纤弱性感的线条,让沈珏全身的细胞都在着急。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林芷也没有拒绝,任由他动手,这个过程中,她也帮他脱。 不着寸缕后,墙壁上是淡淡的虚影。 温水轻轻的流过有些疲惫的身体,流到洁白的地板上,那里没有任何的尘埃,一尘不染。 两个人洗着洗着,相互看着,眼里的深情像太平洋的水一样深。 只见沈珏突然向前,把林芷逼到角落里,吻了上去。 他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摸着她盈盈一握的腰。 她则是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于是,两个人就在浴室里吻了起来,吻的难舍难分,呼吸也从淡然,变得急促起来。 沈珏把林芷按在浴室洁白的墙上,极其猥琐且难得带着霸道的说“说,让我要你。” 林芷抬眼,一半含羞,一半不屑“你不要脸,你是流氓。“ “就不要脸,快说快说,我要听,我想听。“沈珏蹭着她的嘴唇,蹭完嘴唇蹭额头。 林芷哼了一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偏偏不说,你真是讨厌的很。“ 沈珏抱紧她,摸着她的胸口“还是这么害羞,算啦,我自己主动啦。” 林芷立马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是把他抱的更紧。 林芷只听见耳畔回荡着沈珏温柔如水的声音“老婆,老公要更爱你了。” 林芷没有回答,只是把抱着他的腰的那只手,往下滑了一下。 只听着他过于急促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也全身炙热。 那些柔软的唇相互偎依,爱也开始没有距离。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美好的爱,也习惯了他的一切。 虽然从相识到相处到结婚的时间,真的很短,但是仿佛他们都等了很多很多年,等了很久很久。 相见恨晚,不过也为时不晚。 同他爱她之深一样,她也深刻的爱他。 这种深刻的爱仿佛日积月累,经历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后,就彻底爆发,爆发成无边无尽的样子。 缠绵的心里缠绵的爱,缠绵的情绪里住着缠绵的未来。 双脚离地,身心都在空中悬挂。 唯有爱在他身上。 她抱着他性感的脖子,就这样静静的俯视着他那张如玉的脸,那样如玉的身体。 每一寸都让她欢喜,让她痴迷。 她看着明亮的光线下,他柔软且密集的长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完美的身体。 看着他的脚在柔软的地毯上,那双脚很大,指缝不宽,他的肌肉也很结实。 她抱着他的脖子,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光影交错,人影交错,爱意交错。 光影无声无息,人影不分彼此。 爱意如高山流水温婉,潺潺曲调缠绵。 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继续吻着她的脖子。 那消瘦立体且坚硬的脊背上,有根根清晰的骨头,就像她那样清晰分明的心。 柔软的皮肤,坚硬的骨头。 他吻着她的背,吻着她的肩,抚摸着她的手臂,抚摸着她的腰。 抚摸过她的每一寸的美好。 她的幸福与迷茫漫无边际,沉入了无尽的深沉的水里,仿佛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天旋地转。 他们听不见外面院子里的无休止的蝉鸣,只能听见自己发自内心的爱的绮梦。 … 隔了一段并不算是太遥远的距离,林风起身,开着窗户,静静的听着这样的蝉鸣。 他睡的是客房,客房并不小,设备也是一应俱全,只不过他有些睡不着。 心里的情绪和思路和记忆都太多了,他一个人坐在床边,独自沉思了许久。 在北城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的行程很满。 不仅见了陆世安和冯雪城,他还去当初他和赵雪最终确定在一起的那个景区溜了一圈,回忆了一下青春。 时光荏苒,十六年过去,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可是有些问题并没有结束。 当初,赵雪给林风打电话,声声冷淡的说要分手的时候。 一开始的林风,其实根本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也不可置信。 可是,这电话里分明是赵雪的声音,那冷淡的声音隔着半个地球,听起来不太真切,可是就是她的声音,他根本不会听错。 电话也是她的电话,声音也是她的声音,人也是她的人,可是情绪变了,结果变了。 这样的人和语调,与分开之前,她含情脉脉的的看着他,柔声不舍的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 这距离她在qq上说分手,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距离他们两个在机场分别,以及说再见,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赵雪说了两次分手,干脆利落。 林风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变的那么快,明明说过年就领证结婚的,可是赵雪把话说的那么决绝,并且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她声音很平淡的说道:林风,我们分手吧,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放过彼此吧,我求你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一刻的林风,情绪非常的崩溃,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只有这么扎心的几个字。 却字字剜心。 林风怒吼的隔着电话,在质问赵雪:为什么?为什么? 旋即,赵雪就挂了电话,他的耳畔只剩下嘟嘟声。 林风想再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段时间,他在qq上已经道了许多次歉,反复的去挽留她,可她就是不回头,也不回复。 这一次,只电话又通知了他。 那一夜,林风的情绪非常崩溃,独自一人,在苏于归的空房子里,喝了不少的闷酒。 那时候的苏于归在国内忙,还没有去美国长住,所以房子也空着,因为他们两个关系很好,他就说让林风无聊的时候,可以过去散散心,那边风景也挺好的。 那一夜,林风喝的酩酊大醉,相比两个月前和赵雪在一起的那次微醺,这一次他是彻底迷糊了。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让自己去忘记赵雪。 他虽然那么骄傲,但是也极力的去挽留了她。 可是她没有给他机会,就这样单方面的宣布了结束。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国去挽回她,可是他还要上学啊,来回几十个小时,出入境,不是在国内,也不是十几个小时。 何况,说什么呢,能说的话,好像都说了。 爱情固然重要,可是前途也重要。 而且,赵雪的态度那么坚决,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等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赵雪删除和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让他那颗摇摆着想要不顾一切的回国去找她挽回的心,也彻底死去。 于是,他也清除了赵雪在自己身边所有的痕迹,他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也是个极其有自尊的人,他觉得,他给赵雪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得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那一天,他一心空虚一脸冷淡的,坐飞机返回学校,结果在飞机上偶遇了同班的女同学。 对方是美国人,身高一米七八,金发碧眼肤白貌美,甜甜的对着他微笑,用英语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 他对这个女孩子,印象不多也不深,因为在他的眼里,白人女孩子,基本都长一个样子。 又或者,在他的眼里,这么多年以来,也只能容得下赵雪一个女孩子。 她是与众不同的,她是他的爱情,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本来想习惯性的置之不理的,因为他在国内基本就是这样做的,因为他长得帅也有钱,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有喜欢他的,上课大学以后也是。 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所以那些年里,他只是礼貌且干脆的拒绝,又或者,置之不理。 对于拒绝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拒绝,绝对不能拖泥带水。 因为如果不这样,就容易让人多想,认为是属于欲拒还迎。 那一刻,他本来想置之不理的,但是或者是因为对方的笑容太灿烂,又或者她太漂亮太醒目,又或者赵雪伤他的心太深了,他情绪不好,所以面对这样灿烂阳光的笑容,心里有些触动,他就也礼貌的笑了笑。 然后,对方又和他聊了几句。 两个人的座位是前后排,女孩子是个聪明人,看出来了林风不怎么想说话,就也没再多说话。 下了飞机后,女孩子主动邀请林风去吃晚餐,林风想都没想的就直接拒绝了,理由是吃不惯西餐。 女孩爽快且热情的说,那就吃中餐,她也很喜欢中餐,喜欢林风母国的华国文化。 林风又拒绝着说学校附近的中餐不好吃,不吃了。 这下子女孩子也彻底明白了,但她没有生气,只是说那我改天找个好吃的请你,包你满意。 于是,她热情的说完,就和林风道别,各自离去。 那一天的林风,随便吃了一点麦当劳,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他还是很想念赵雪,还是想给她打电话,可是现在,他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赵雪换了手机号码,注销了旧号码,q也不再登录。 仿佛消失了一样。 又或者,是想在林风的世界里消失。 他觉得,他研究电脑手机研究的都很好,但是却唯独研究不透一个赵雪。 他很聪明,却对爱情,天生迟钝。 当然,因为赵雪不喜欢自己的娘家人,所以林风也就不认识赵雪的家里人。 那一天,他想来想去,只觉得赵雪可能是变心了。 因为赵雪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她家里人在给她安排相亲,已经安排了好多次了,她都烦了。 赵雪又在北城,浮华城市里,诱惑又多,他和她在一起的短暂时光里,也见过不少人给赵雪示好。 他当然想去相信赵雪的人品,可是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加上她和赵雪相处的时间实在是短,所以这种误会又开始蔓延。 因为赵雪大他一岁,已经上班一年多了,她平时上班也忙,加上他那时候忙着毕业忙着留学,还忙着和苏于归一起创业。 他只知道赵雪的老家,是哪个市的下属农村地区,没有具体的地址,他知道她的毕业大学和专业,除此之外,对她一无所知。 又或者,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个人, 她不愿意提家里,他也就不问,这是对于她的尊重和理解。 因为在西城的那些年里,他身边的人基本都出轨变心,以及他本科时代,就有人踩高捧低,所以,对于他和赵雪没有结束的这种乱七八糟的结束,他就越想越多。 那一刻,他思绪纠缠,越想越头痛,就干脆全身心的去研究学业了,不想再沉溺在这种痛苦里。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个叫做be的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子,也慢慢的渗透进了他的生活里。 … 林芷耳机里是《长安姑娘》: 红尘来去散无痕 醉酒当歌思故人 不见千里万里 悲欢与爱恨 梦中清明雨纷纷 梦外胡笳声阵阵 戏中唱遍人生几回春 琵琶声声拨入几抹春 大漠黄沙暮色染黄昏 故城楼眺望远方的那个人 是否依然等待他归程 黑云压城 白草舞北风 长安姑娘 心系远征人 战鼓声声 铁马破关门 待君归来 一世一双人 不见千里万里 悲欢与爱恨 梦中清明雨纷纷 梦外胡笳声阵阵 戏中唱遍人生几回春 琵琶声声拨入几抹春 大漠黄沙暮色染黄昏 故城楼眺望远方的那个人 “小叔是个爱情傻瓜,他就是被身边的这些渣人影响了,以及,婶婶的情绪太差了,她要是哪怕多去解释一句,最后都不会这样子了。”听完林芷的话,沈珏喝着酸奶,特别无奈的说。 “是啊,可能就是应该的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对于对方的家庭也没有什么了解,但凡婶婶要是知道我爸的名字,后来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林芷也很无奈,也喝着酸奶。 十一年前,十四岁的林芷在知晓林岚的真实身份后,理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思路给赵雪,来对上这段荒唐的故事。 然后赵雪听完看完以后,悲从中来,沉默了许久之后,捡了林芷能听的一部分,给她说了大致的经过。 因为那时候林芷还很小,所以赵雪也没说太多细节,毕竟,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影响孩子。 后来,林芷把这些话转述给了林风,林风才终于理清楚了这其中的思路和误会。 那一刻,他心疼且难受的半夜睡不着,起来后,看着怀孕六个多月的沉睡的美丽妻子,只觉得脑袋比赵雪说分手的时候更疼。 他爱赵雪,也心疼赵雪那三年多里的痛苦且无奈的荒唐遭遇,但是他也爱着自己现在的妻子be。 他很无奈,非常无奈。 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回国。 因为be陪伴了自己那么久,她也爱了自己那么久,还有就是,他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他不能先辜负一个,再辜负一个… 尤其是be还是个孕妇,他和赵雪之间的事儿,是个大大的误会,而且和be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be完全是无辜的。 怎么能伤及无辜。 掌心掌背都是肉,难以做到完全的公平。 于是,他只能先顾着柔弱的,无辜的这一个… 林芷对这些,当然只能表示理解,就委婉且温柔的,表达了林风的意思,那个时候的赵雪,也只能选择接受。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毕竟是她自己选择了抛弃林风,也没有进行解释,就这样把这个误会扩大了,扩大到好像大家都没有办法回头… 夜风很浅,浮云如歌。 花影摇动,独自琢磨。 想到这里,林风只觉得,经年恍如隔世。 他白日里,也和balle通了电话,和mabye聊了一会儿。 十几年过去,如今仿佛,大家都终于得偿所愿,也都各自安好。 只是,有些事情,并没有结束。 不过他觉得,好像也快了… 第172章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生与死的分离漫长无边,它会隔绝了音讯了无声息的悲哀界限。 并不平稳的岁月里没有岁月静好,我们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不会来到。 回首时,你写过的字,你写过的心,你爱过的人。 那一眼,你与我三生有缘,你让我魂绕梦牵。 纸上是你,笔下是你,心上也还是你。 云层覆盖了天上的月,所以夜里瞬间就格外的黑暗。 陷入寂静无边的空气里,沉睡的人或安眠或深梦。 不眠的人们,他们都有各自的沉思。 看不见月,看不见星,也看不见人心。 许是因为新婚所导致的兴奋,又或许是聊到这样曲折连绵的故事感伤,明明夜已经深了,可是两个人就是没有睡。 床很大,也很软。 林芷终于又躺平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觉得很舒服,她没戴眼镜,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头顶粉红色的莲花灯。 沈珏侧身,轻轻的挠了一下她的胳肢窝“怎么样,你是不是特别爱我。” 林芷咯咯的笑了,头发一抖一抖的,没有说话。 沈珏见她这么可爱,就继续挠了。 林芷立马翻身过来,下巴放在枕头上,温柔的说道“老公,我腰酸,你给我按按。” 这声老公沈珏很受用… 不过,他也立刻想歪了。 林芷见他眼睛滴溜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然后立马阻止似的说道“老公,我是真的腰酸肩膀酸。” 沈珏噗嗤一笑,有些猥琐的说道“毕竟,运动的时间这么长对吧…我当然相信你还没这么有情趣,能给我这样的拐弯抹角的说话。” 灯光精致,他的手落在她纤细的腰上,他按摩的手法很好,于是,她的身心格外的舒畅。 她耳机里是《落》: 是谁从夜拽下一缕光 将那已沉寂的心扰乱 明月高悬微风与星穿 听哀叹 红颜 随了了红尘 化作阑珊 草长莺飞 长命落 爱两两三三 思却总常常 随流年 漂泊 花开花落 日升日没 真情如烟波 人只知寂寞 谁在乎因果 潮起潮落 月圆月没 看破不说破 太单薄 与谁能说 随了了红尘 化作阑珊 草长莺飞 长命落 爱两两三三 思却总常常 随流年 漂泊 花开花落 日升日没 真情如烟波 人只知寂寞 谁在乎因果 潮起潮落 月圆月没 看破不说破 太单薄 与谁能说 花开花落 日升日没 真情如烟波 人只知寂寞 谁在乎因果 潮起潮落 月圆月没 看破不说破 太单薄 与谁能说 风过有痕迹,爱恨有声息。 时间彻底流逝,但是记忆并不会彻底流逝。 那一年,苏子衿离婚,林芷她们走后两个多月,文韬终于度假回来,想第一时间过来看看苏子衿生的孩子。 于是,他就高高兴兴的带着文燕晨,两个人直接一路杀了过来。 因为在电话里,林英和文燕玲给他们说苏子衿母子平安… 结果到了苏子衿家里,他隔着窗户,只看到了林家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坐在餐厅里在吃着火锅,可是桌子上没有苏子衿林芷和苏淮,也没有林风。 因为窗户没有关,所以他看的特别的清楚。 他们父子两个进去以后,林英立马招呼众人和文韬文燕晨父子打招呼,极其的热情,热情的过了头。 文韬有些狐疑,没理进林英和众人的招呼,就转头去问面色尴尬的文燕玲:燕玲,孩子们呢?苏淮呢? 王娇立马笑着转移话题说道:外公,小杰小敏这不是都在这里的嘛。 林敏拉着林杰,一起甜甜的说:太爷爷,舅爷爷,我们在这里的。 文韬极其无语的冷眉说道:怎么,这家里现在是你王娇当家做主了啊,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文韬不喜欢王娇,所以根本没给她留任何的脸面。 王娇听罢,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不过那白眼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文燕晨看到了她的表情,就不屑的说道:我爸说话,没你的份儿,你一边待着就行,别插嘴,还有,控制好你的表情。 文燕晨见过太多人表里不一,见风使陀。 他和文韬一样,不喜欢王娇,这时候,他心里想,王娇,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文韬父子,同文燕玲一样,很是看不惯王娇和王家人,就也向来都没什么好气的。 这一刻,文燕玲没说话,林英也没说话。 文韬坐在沙发上,看向一脸尴尬的林英:林英,你说。 然后他又看向低着头的,面色更加尴尬的林图:林图,你说。 结果,他们谁都不肯说话,气氛尴尬且沉默。 只有桌子上的火锅冒着热气,还咕噜咕噜的。 这时候,林风放学回来了。 他看见文韬带着文燕晨在这里,就笑着且热情的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因为文哲华上学,加上那两天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所以他们母子两个,并没有跟着过来。 文小玥那段时间也快生孩子了,就也没来。 文韬看着难得吊儿郎当的林风,心里只觉得不太好,就疑惑的问道:林风,林芷和你二嫂,还有你苏淮叔他们人呢? 林风耸了耸肩膀,继续吊儿郎当的:离婚了啊外公,没人告诉你吗?我二哥孕期出轨了啊,我们家最近可热闹了… 林风知道文韬的性格,所以故意的,他知道文韬绝对会主持公道,就刻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继续趁热,火上浇油。 林英连续吭了两声,意思是让林风不要再说了。 结果文韬看了林英一眼,也哼了两声,表情威胁的说道:怎么,你连你老丈人我的嘴,都想堵上了? 林风干笑了一声,继续不屑的说:林图孕期出轨,林宏调戏我二嫂,至于我大嫂王娇呢,不仅把二哥出轨的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我二嫂,还联合林锦绣两个人,把我二嫂的给狗毒死了…至于我妈呢,还骂我二嫂,说是我二嫂有错… 文韬听到第一句就脸黑,然后林风每说一句,他的脸就又黑了一度… 文燕晨的脸,也是一样黑,都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林英屏住呼吸,都不敢出大气,他老丈人是什么脾气,他可太知道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打死林风算了,不敢咳嗽,就只能不断的给林风翻白眼,但是林风根本不理他,只自顾自的夹菜,成了桌子上唯一还能吃的下的人。 十八岁的林风边吃边说:我先吃点哈外公舅舅,我实在是太饿了,最近我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只觉得羞愧难当,加上高三压力又大,我太累了。 林图已经无言以对,根本不敢说话,他很无奈… 林风的性格,文韬太清楚了。 林风话里话外的意思,文韬自然是看得懂,他也看到了林英的白眼,就怒骂:混账东西,你们都是这样做人的吗?还有什么,林风你继续说,没人敢堵你的嘴。 林敏立马反驳道:太爷爷,我们没有。 林风笑了,夹着土豆片看着她:你个傻逼,你可闭嘴吧,大的拿小的当枪使,林宏王娇你们真的两个可以啊,自己做缩头乌龟,拿两个孩子出来当人肉炮弹,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牛逼。 十一岁的林杰,探头探脑的,给自己的父母姐姐出头:小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啊? 林风笑了,放下筷子,看向稚气未脱充满怨恨的林杰: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质疑我。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个男孩子,你爸你妈能这么得瑟,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哦当然,如果你是女孩子,说不定都生不出来,因为生下来没用啊,都是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然后林风继续夹菜,又给文韬说道:我爸和我妈呢,重男轻女,说林芷是不值钱的死丫头片子赔钱货,欺负林芷,还欺负林芷的保姆阿姨,对啊,还有那个野种林锦绣,唯恐天下不乱,骂人,打人,发疯,样样都来,跟个精神病一样。 林英赶紧打断:林风,你够了! 林风笑了,根本没搭理林英,然后看向王娇:哦还有你王娇,你拿着苏淮叔赚来的钱花,还接济你娘家那些人,在你们老家上演什么衣锦还乡嫁入豪门的戏码,结果转头就欺负林芷年纪小不记事,打翻林芷的饭碗不说,还抢走了她的燕窝,你们可真有意思啊。 林风知道林锦绣是个私生子,他本来还觉得林锦绣没妈文燕玲也不喜欢她,林锦绣挺惨的。 但是,见识了林锦绣的所作所为以后,他故意这样说,他觉得自己妈受了委屈,家里人也因为林锦绣受了委屈,就把话说的格外的难听。 想着趁文韬文燕晨在,把这一家子人的无耻行径说出来,好让他们主持公道。 毕竟,文韬的话,这家里可没人敢反驳。 然后文燕晨听着听着,很无奈的瞪大了眼睛,眼全是里不可思议,心想还好我老婆没来,这踏马的也太丢脸了。 因为林风成绩好人品硬,又经常和文家来往,所以文韬和文燕晨根本不会质疑他说的话。 而其他人平时的样子,他们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居然可以做的这么过分。 文韬站起来,直接重重的甩了文燕玲一个巴掌,打红了文燕玲的脸。 那是文韬为数不多的,打文燕玲的时候。 因为文燕玲没有母亲且从小吃了李霞文轩逸和保姆的亏,所以他很疼爱她,根本舍不得打。 已经五十六岁的文燕玲,被自己的老父亲打,她并不觉得委屈,她其实也觉得自己错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头了,就像当初,没有救文轩逸一样,回不了头,也覆水难收。 王娇看到这场面,只笑了一下,但是没伪装住。 文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头不昏眼也不花,他看向王娇,一脸气愤的说:王娇啊,你笑什么呢? 王娇赶紧辩解道:没有没有,外公,我没有笑。 文韬大半辈子,见过的牛鬼蛇神可太多了,他看向林英,声音威严的说道:林英啊,你知道,我这个人这一辈,都是干什么的。 林英连忙应声,说道:是的,爸,我都知道。 文韬继续笑了,笑得很冷:你还是叫我岳父好了,我可没资格当你爸,你爸是林源,不是我文韬。你爸如果还在,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儿,你信不信,他能把你直接给勒死。 林源读书很多,人品硬气节也硬。 所以当初,选择林英给文燕玲做丈夫,是文韬深思熟虑过的。 不过这一刻,他觉得,林英和林源,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那一年,林源是自缢而亡,因为林源生前,两个人关系挺好么,所以文韬才照顾了林英那么久,也容忍了他那么久。 林源本人,同文韬一样,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文韬觉得,林风像他和林源的一个结合体,林风更为刚正,且无所畏惧。 那一刻,文韬气极,大声说:我这个人呢,向来公正严明,最不徇私枉法了。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以苏淮和子衿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既然你们占了人家这么多的便宜,还这么欺负别人,虽然现在,我没有证据,但是… 文韬看了一圈众人众人表情各异:除林风外,其他人,自己掌嘴,我说停再停,你们得记住自己做了什么,错在哪里,记住这个教训,吃下这个苦头。 林英脸黑了,刚准备反驳,也用胳膊撞了一下文燕玲,企图让文燕玲去求求情。 结果林图的巴掌率先拍响,做了好个榜样。 这一刻,其他人骑虎难下,尤其是林英~ 文韬看着林图,就笑了:都还在等什么,欺负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还下毒,怎么,想毒死人啊? 他累了,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啤酒,说道:对了林英,你给林锦绣打电话,让她带着金天龙过来一趟。 林英脸色一变,连忙求情的:岳父,这和锦绣天龙,真的没什么关系。 林风继续夹菜,边吃边看着他:林英,你还包庇她啊,要不是她,哪里有这么多事儿,她打林芷和天凤,骂我的时候,你都忘了吗?骂苏淮叔和子衿姐,骂的可难听了,就数她最过分了,我看毒也是她下的吧。 林风读书厉害,词很多,还知道精准拿捏… 文燕玲的脸被自己打红了,也笑了,继续补充说道:对,她和金天龙,欺负我们林风的事儿,我可都记得清楚的很呢。 文燕玲很爱儿子,尤其是这个最小的林风,她更爱。 文韬当然知道林锦绣是林英的私生女,所以他也理解自己女儿的痛苦,但是因为林源的关系,他也包容了林英。 何况,杨晓丹在的时候,对文燕玲以及文燕晨和文小玥,也还可以,虽然他心里也清楚,杨晓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有目的的。 但是一切,都看在早早死去的林源的面子上… 但是这一刻,他听了这些事儿,他也不想林源的面子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太想着林源了,才让林英如此的肆无忌惮。 于是,屋里一片巴掌声,如阵阵蛙鸣… 文燕晨想到这里,依然觉得当初的他们,真是可恨又可怜。 十九年前,当初那一屋子的人,如今只剩下他和林风,以及林杰林敏。 林敏已经坐了牢… 当初被教坏被误导了的林杰,经年累月之后,也变成了一个极其正直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风林芷一如当初,刚烈不屈。 他想着想着,脑子累了,就睡了。 沉香缭绕… 沈珏眼神狡诈,噗嗤一笑“小叔和舅爷爷父子,都是狠人。” 林芷趴在床上,享受的说道“是啊,狠且正直。” 沈珏轻轻的按,林芷看着电视剧,看的咯咯直笑。 江九州一个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这下子是终于睡着了。 他做了个冗长的梦,那个梦里,是年少时候的霍兰陵。 他是怎么认识霍兰陵的呢,是因为一早在战场上,他的父亲江枫桥,就认识霍北正和霍兰湘,以及霍兰陵。 江枫桥小霍北正七岁,但是他们两个,相见恨晚,并肩作战,所以还挺投缘的。 那一年的北城,霍北正因为长期在战场上厮杀,因此留下了许多创伤,所以住院治疗,江枫桥带着小小的江九州,去医院里看他。 初见霍兰陵的那一年,江九州才九岁,他是个儿童,他也永远记得,那个少年英气,长相帅气,身姿挺拔的,十九岁的霍兰陵。 第二年的秋天,二十五岁的霍兰湘与二十岁的霍兰陵,和十八岁的江西洲,一起出了国。 这是因为,他们的邻国,在那个夏天爆发了战争。 那时候才十岁的江九州懂得不多,他也是后来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去,也必须去。 那时候,本来是霍北正和霍兰陵去的,因为霍兰湘的妻子怀了孕,霍北正本来打算让霍兰湘留下,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人丁单薄的霍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新的生命了… 可是,因为霍北正重病卧床不起,加上战争时刻,颇为急切,所以几个人在家里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霍兰陵和霍兰湘出发了,留下了一身重病的霍北正,住在医院里,苦苦挣扎。 后来,霍兰湘战死异国,他没有再见到自己的父亲与妻儿,他是站着去的,躺着回来的。 那个遗腹子霍长安,始终也未曾见到自己的父亲,只是在他的母亲谢瑾的怀里嗷嗷大哭。 霍兰湘没有看着霍长安出生,更看不到他长大。 他以二十六岁的年少身体,为国捐躯。 那一年的霍家,添丁又丧子。 后来,少年英气的江西州,也以同霍兰湘一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人世。 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 烽火连绵的岁月里,深爱的人,连最后一句话。 都来不及说。 第173章 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 风吹醒了记忆,也吹乱了人心。 回忆里漂泊着的惊心动魄梦,回忆里住着再也无法相见的深爱的人。 未来寸草不生,遗憾铺天盖地。 你是心上的爱,是心上的风,更是下一世的期盼的影。 我始终期盼,与你相见。 沉香的味道淡淡的,暧昧的气息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哭泣声。 这样的哭泣声,外人看来的话,并不让人烦躁,反而让人平静。 大抵是时间过得太久,又或者,是那样的年代里,发生的太多了。 当别人的故事变成文字住进自己的心里,你依然会为他们感同身受。 由此而感到深深深深地地悲伤。 悲伤之后,亦是无尽的力量。 沈珏讲到这里,林芷听的心里都麻了,眼里高光闪亮,蒙蒙雾气在眼前。 沈珏伸手拿出纸巾,轻轻的给她擦眼睛“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让你这么的难受。” 林芷一边擦一边遗憾且悲伤的说“迟早都得知道的,关于我大爷爷,我爷爷也没怎么提过,想来是根本不愿意提的。” 沈珏也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里同样红肿“对,这种话题,没人愿意多聊。” 说着赶紧就伸手拿过了一块榴莲肉喂到林芷嘴里,给她转移转移思路。 大喜的日子,大喜也大悲。 榴莲又香又臭的味道满屋子都是,林芷倒是吃的很满足“是说后来,我爷爷对于我外公那么在意,要是当年没有我外公,我太爷爷就两个儿子都没了。” “是啊,那次过后,江爷爷成了独生子,我外公也成了独生子。” 林芷自然不想再问霍长安和谢瑾的事情,那些,墓碑上的年份已经昭示了一切。 她刚准备说话,手机开始振动,她一看是文小玥打来的电话,就立马接起来,笑着问候道“姑姑。” 文小玥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裙,刚醒过来,笑着说道“小芷啊,我听舅舅和小风说,你结婚了?可以啊你,这么快。” 文燕晨和文小玥打电话,把什么都给她说了。 文小玥从小在文韬身边长大,也直接姓了文,在文燕晨心里,这个既是外甥女,也是半个妹妹。 所以文小玥的性格,也随着自己的舅舅文燕晨和外公文韬。 “是啊姑姑,所以你要发红包吗?”林芷笑了,调皮的和文小玥说道。 文小玥爽朗的笑道“发,必须发,马上就发。” 林芷笑了,连忙说道“得了姑姑,不着急哈,咱们下次见面再给,这个竹杠一定得敲。” 沈珏也凑过来热闹了几句,三个人在电话里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约了下次再见。 挂断电话后,林芷甜甜的笑了“说起来还是亲生的好,文小玥可比林锦绣好太多了。” 沈珏也笑了,捏些她的鼻子“都不是一个段位的好吗,文小玥老师是什么段位,哪里是那个装逼的傻逼林锦绣可以比拟的。” 说着,就给林芷继续灌榴莲。 林芷吃下了榴莲肉,满口香甜,就转移话题道“说来也好笑,我舅爷爷他们把林锦绣他们叫过来,你知道都做了什么吗?” 那一天,林英并没有第一时间听从文韬的吩咐,去喊林锦绣过来。 他心疼自己的女儿。 最后还是林图喊的,是林图亲自打的电话,林英试图阻拦,结果被文燕玲一把给扯了过来。 文燕玲是看不惯林英这样袒护林锦绣,还有就是,她其实很后悔那样对待苏子衿,她也想让林锦绣付出一些代价,不要再在后面继续使坏,其实文燕玲很早就后悔把林锦绣抱回来充数,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说真的林锦绣已经死了的事实,她没法面对自己长久愧疚而且不安焦虑的心。 那一刻,林英直接发飙了,差点推搡文燕玲,说道:文燕玲你干什么? 林风继续夹菜,继续讽刺道:怎么了林英,上次骂子衿姐和苏淮叔的时候,你不是能耐的很嘛~你以前不是挺能装的嘛,怎么今天外公和舅舅在这里,你装不下去了啊?不装了多可惜,你是个多么好的演员。 林英开口怒骂:林风你个不孝子孙,我打死你算了,我生你做什么,你个畜牲。 文韬表情威严,严肃且狠狠地说:你别骂我外孙子,这个家里啊,现在就他一个人正常些。 林风吃了一块土豆片,不紧不慢的继续补刀:外公说的对,不过外公啊,林锦绣这个狗杂种,真是坏的很,还有金天龙,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把人家脸都打肿了。 火上浇油的本事,林风仿佛是天生的,加上他读书很好,词儿特别多。 林宏心虚,忍不住说道:老四,你想干什么? 林风放下筷子,并不看林宏,吃的很欢乐的说道:我不想干嘛,我只是觉得啊,人在做天在看,做人不要太过分,还有,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哪里只有坐享其成的好事儿呢,对吧? 随后,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王娇身上:子衿姐流产,大难不死是她命大,当然,这不代表你们几个可以欢天喜地的,各自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娇心虚,气着说道:小风,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知道文燕玲和林英讨厌林图和林风都向着苏淮苏子衿,就继续抓这个重点,好搅混水转移矛盾。 林风不屑的笑了:怎么,你心虚了啊,那毒是你下的还是林锦绣那个疯子下的? 王娇连忙否认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风继续夹青菜: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比一个小心谨慎,呵呵,不去演电影电视,实在都是太委屈你们了,都是演技派啊。 那一天,除了林图和文燕玲,林家的其他人都对林风充满了怨言,却不敢在文韬文燕晨面前去怼他。 虽然那时候文韬已经退休许久了,但是文燕晨的地位蒸蒸日上,加上文韬和文燕晨的职业加持,所以即使是在林家,也一样的,很有话语权。 当然,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就是林图,他拿捏着家里的经济命脉。 林英心里极其不悦,面上根本不敢表现。 那一日,带着笑脸赶来的林锦绣与金天龙,在看到文韬文燕晨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意外。 文韬何其会查看人心,就说道:林锦绣,怎么,你外公都不会叫啊。 于是,林锦绣讪讪的笑着:外公,来,天龙,快叫太外公。 金天龙也甜甜的喊了一声:太外公。 金天龙并没有怎么见过文韬,只是因为,文韬之前调走了,不在西城,回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后来文燕晨大学毕业,也并没有在西城工作,所以后来,文韬文小玥也不怎么在西城了。 所以,七岁的金天龙,脸过文韬和文燕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记住了。 文韬并没有应声,他在诈林锦绣,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金天龙的。 这时候,只听金天龙有些不屑的说道:好老好臭的一个老头子啊。 林锦绣本来就害怕文韬,这下子更紧张了,赶紧去捂着他的嘴巴。 文燕晨看不下去了,无奈的说道:林锦绣,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林锦绣不敢顶嘴,就说:外公,舅舅,我错了,小孩子嘛,童言无忌。 文燕晨冷哼一声:你可真敢说,这么小的小孩子,骂人打人掐人样样都来,可不是一句童言无忌就能结束的。 林锦绣想反驳,但是她自然是不敢。 文韬摇头,痛心疾首的说道:以后好好教育,否则,惹了祸的话,你擦屁股都来不及。 林锦绣很生气,林英也生气。 他们生气文韬这样说话,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只见文燕晨继续盘问着说:林锦绣,你对苏子衿都做了什么? 林锦绣连忙去矢口否认:舅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文燕晨气笑了:你可以说实话,现在还来得及。 林锦绣气的不行,手都在抖。 文燕晨继续笑,笑里藏刀:你也不用给我和我爸装蒜,当然,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不过你还是要相信,我和我爸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金天龙,你一定得好好教育才对。 金天龙听了个半懂,就骂道:臭老头子臭眼镜,臭四眼。 文燕玲站在旁边,直接啪啪两巴掌打到金天龙脸上:放肆。 林锦绣和林英同时阻拦:文燕玲! 都叫的是名字。 文燕晨无语,眼神杀的看向他们:我姐没做错,这种没礼貌没教养的孩子,就是得打,打了就服了。 林风也吃着瓜子,笑着说:舅舅,你说的,可太对了,我妈做的对,鼓掌。 林风看不惯金天龙太久了,觉得文燕玲这一次打人,可太对了,就是的让他记住才行,这样才会改正。 林锦绣心疼孩子,气极而哭:文燕玲她凭什么打人,她又不是我亲妈。 文燕玲气的咬牙切齿:要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亲的养的,你以为我想养你,早知道你是这个臭德行,老娘当初就该掐死你。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也不至于委屈了我的小玥。 林英听到这里,就也气了,说道:文燕玲,你说这些干什么? 文燕玲也气,怨恨的说道:我不能说吗?我还不能说了?养林锦绣,我还不如养头猪,那么坏,还生个坏儿子出来,气死我了。 那时候的文燕玲,其实很后悔当初慌不择路的抱着林锦绣回来的事儿。 金天龙被打痛了,疼得哇哇大叫,趁这个机会,准备去打文燕玲。 没想到林风站起来,直接一脚踹倒了他,救下了自己的妈。 文燕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锦绣和林英。 林英根本没有说林锦绣,置若罔闻,仿佛是在生气文燕玲说的话,也仿佛是在生气,文燕玲打人的事儿。 林风一脚踩住金天龙,踩着他的腿。 林图也过来帮忙了,拉着金天龙,金天龙继续哇哇大叫,嘴里骂骂咧咧。 林图气极,就啪啪又打了两巴掌。 金天龙被打的,脸红肿红肿的。 哭的撕心裂肺,又骂人又张牙舞爪的。 林图的性格不像林英,也不像文燕玲。 他做生意稳准狠,但是唯独对待家人,仿佛天生的柔软,下不去狠心。 那一刻,面对金天龙挑衅自己的妈,他也很是生气。 那时候的文燕玲也明白,生孩子还是好,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帮着自己,自己不至于孤立无援的被欺负。 即使林风常常顶撞她,但是关键时刻可从来都不掉链子。 那一刻,林锦绣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心里非常心疼。 金天龙在金家受尽众人的宠爱,她也因为金天龙的出生,在金家的地位抬高了,她怎么可能让他受伤,那既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是自己的摇钱树。 她面容扭曲,歇斯底里: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金天龙姓金,不姓林也不姓文。 文韬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不屑的笑了:你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撇清关系,要不是你养在林家,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要么你早就死了,要么就在外面讨饭。吃着林家的饭,欺负林家的人,砸着林家的锅,真有你的,你还有脸说。 林锦绣已经在发疯的边缘,直接顶撞文韬道:文韬,你这是假公济私。 林英赶紧怒喝,阻拦道:锦绣,这是你外公! 林锦绣痛哭流涕,流着泪颤抖着说:不是,不是,不是,我和文燕玲,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林风气笑了,鄙视的语气说道:你想和我们林家脱离关系啊,我求之不得呢,快快快,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时候的林锦绣,自然是不敢说话,她得借着林家的势,她是林家的大小姐。 林宏一家四口,根本不想说话也根本不敢说话。 他们巴不得远离怒火,也巴不得现在把这些火力都转移到林锦绣金天龙那里,这样他们就安稳了。 文燕晨气笑了,一把打到林锦绣脸上:林锦绣,你不是能的很吗,你能啊,你继续啊,还把所有人都骂上了,你真是能耐啊你。 文韬不想再纠缠了,就笑了:得了,这事儿,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可以不送你们进去,毕竟,我文韬也要老脸。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有一家子你们这样的亲戚,我觉得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 他翘起二郎腿:不过今天呢,我只是想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教训。这件事情呢,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虽然退休了,但是要是想收拾你们这些人,可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文韬的面子,还是有不少人给的,再不济,还有燕晨呢,不着急。 沈珏笑了“小叔舅爷爷的性格,真的都是随文老先生。” “就是的,我后来听我小叔说这一段,就觉得挺搞笑的。”林芷笑得前俯后仰。 那天,林锦绣同其他人一样,自己掌嘴,她对自己,自然是下不来手的,最后文韬烦了,就说:文燕玲,你上,你自己养的养女,你自己好好教育。 文燕玲其实懒得搭理林锦绣,她觉得脏且恶心。 林锦绣一听文燕玲来,就怕了,立马说道:不,我自己来。 那一天的林锦绣和金天龙,在林家挨了一顿骂,挨了一顿打,一顿羞辱。 文韬很会处理,还准备了消肿的工具和药,让他们处理好了,再回金家去。 “太搞笑了,贱人自有天收。”沈珏也吃着榴莲,吃完还去亲林芷。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舅爷爷一家,包括我小叔,就都对林家这些人,彻底失望了,因为那天老爷子他们走了以后,林英还在家里骂骂咧咧,骂我小叔,最后还是文燕玲说,林英你再骂我儿子,我就把你送进去。”榴莲吃完了一盒,沈珏又打开一盒给林芷喂。 “文燕玲还是挺会拿捏他的,因为手上有关于林英的证据呗。”沈珏一双x光脑说。 “对,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她还是留着把柄的。”林芷吃了榴莲,继续说“不过,也就是那一次,林家和文家的来往,越来越少了。因为我小叔把林家人在他们父子走了以后的表现说了出来,舅爷爷和老爷子觉得,除了我爸和文燕玲,林家的其他人,都已经无可救药,就敬而远之了。毕竟,他们身份不一样,也高风亮节,觉得三观不同,不想为伍。要是我婶婶早点看见我舅爷爷和老爷子,就能发现我爸和我小叔的身份,只可惜,她错失了这个机会。” “他们两个,就是天生的磨难,这么多的误会都能凑到一起,也是服了。”沈珏无奈的说。 “是啊,而且后来,因为林英骂我是杂种,也消耗掉了老爷子对他的最后一丝怜悯,当然,也消耗了文燕玲对他最后一丝的爱。” 她耳机里是《谁与归》: 风悄起 疏枝摇 碧水潆洄 浮云卷 月色斜 倾照门楣 流光度此梢头 片影覆彼羽尾 天地间 只听闻 风声翻飞 风渐歇 树欲静 花落水湄 暗香远 隐隐听 琳琅环佩 月光染白衣袂 青丝乱点寒梅 惊鸿一瞥 从此入梦寐 乾坤一色雪霏霏 淅淅满窗扉 霏霏白雪压枝垂 傲骨不倾颓 立身朝阳之背 支伞相偎 殊途无讳 与子同归 情若磐石何以畏 何以畏 垂枝又发新红蓓 如舞迎风坠 蓓红沁雪一寸绯 阶前几枚 此夜烛影成对 人影成对 合卺一杯 与子同归 许风雨偕行 生死亦相随 风悄起 疏枝摇 碧水潆洄 浮云卷 月色斜 倾照门楣 流光度此梢头 片影覆彼羽尾 天地间 只听闻 风声翻飞 风乍起 树影晃 铃声清脆 红梅绽 暗香萦 月色半醉 犹记昨日少年 犹记笑语微微 只见今朝 携手共喜悲 乾坤一色雪霏霏 淅淅满窗扉 霏霏白雪压枝垂 傲骨不倾颓 立身朝阳之背 支伞相偎 殊途无讳 与子同归 情若磐石何以畏 何以畏 垂枝又发新红蓓 如舞迎风坠 蓓红沁雪一寸绯 阶前落几枚 此夜烛影成对 人影成对 合卺一杯 与子同归 许风雨偕行 生死亦相随 第174章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百年岁月流逝的尽头,那颗心是始终如一如旧。 无论身在何处,只心有磐石,便能方得始终。 那么多年岁月飞过沧海流逝的雪,我们都趟过了一心洁白的河。 几十载光阴似乎不变,春风只教回头柳色如烟。 一腔热血,一心赤诚,一片冰心。 屋里的灯光都熄灭了许久了,院子里飞过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昏黄的院内灯光照着水池,鱼儿依旧在嬉戏。 院子里是层层叠叠的树木与鲜花,脑海里都是记忆反复的沸腾与流逝。 沸腾的情绪与故事撩动了心底的的琴弦,我们回眸时只觉得岁月两难。 陈绾言初见到霍兰陵的时候,她是二十一岁,而那一年的霍兰陵,是二十五岁。 陈绾言是在美国出生的。 当初,因为她的父母双双出国留学,所以后来在那边结婚,生子。 夫妻二人,陆续生下了长女陈静言,次女陈绾言,幼子陈鼎言。 陈诀澜一开始只是去那边留学,并没有打算多待,那时候,他学了当时特别厉害的一个专业。 陈诀澜与他的妻子余婉茵,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就被双方的父母定下了婚约。 二人门当户对,且才貌双全,倒不像其他有婚约的人有些会嫌弃彼此一样,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非常的好。 那些年里,两个人在同一个大学学不同的专业,后来又结婚生子,在当地继续工作。 其实当初两个人学业完成后,他们很想回到自己的祖国。 可是那些年里,他们的父母也陆续过去了。 加上他们的孩子还小,还有几个老人家,舟车劳顿不是特别的方便,以及在国内的亲戚们也说,让他们暂时先不要回来,因为那时候处于战争时期,特别的不安全。 那些年里,他随时都关注着国内的新闻,面对无法改变且无可奈何的特殊时代,他非常的痛苦,痛心疾首。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出不了力,那就只能出钱了。 于是,他就陆续把钱给了自己信得过的一个朋友,说自己万般无奈,无法回国,实在是出不上力,不过出点钱,还是可以么的,尽一份绵薄之力。 同时,在国内的陈家和余家的亲戚,也陆续出钱出力出人。 那些年,陈诀澜问心有愧,所以出了很多的钱。 他的那个朋友,叫做江枫桥。 后来的许多年后,国内持续多年的战争彻底结束,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一切都是百废待兴。 那一刻,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他想回来,回到自己的祖国。 但是,他们回来的路上,经历了很多的困难,那种困难持续了一年多。 那一年,经历了许多困难的陈家人,终于可以回国了。 他们漂洋过海,万里迢迢的,踏上了阔别多年的厚重国土,充满了期待。 陈家唯一没回来的,就是长女陈静言。 因为陈静言已经结婚生子了,对方是当地人,加上她又放心不下家庭和孩子,就实在是回不来了,只能和自己的家人挥手道别。 那一年,二十一岁学业有成的陈绾言,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叫做祖国的辽阔土地。 她知晓自己祖国的历史,会家乡的语言,文字,菜品,她几乎了解祖国的一切,可她就是没有踏足过这里。 落地那一刻,她的心情很激动。 当然,更加激动的,是陈诀澜,以及陈余两家的几个老人。 落叶终于可以归根… 陈家是南城人,余家是北城人,加上当时陈家工作的关系,所以一家人最终都留在了北城,并且很快就投入了紧张且充实的工作中。 一个多月后,陈绾言在陪同父亲去医院看望来北城治病的江枫桥的时候,遇见了同样去探望的,时年二十五岁的霍兰陵。 那一刻,那一眼,她对这个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的青年一见倾心。 那时候,二十五岁还未婚的霍兰陵,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因为那时候的霍兰陵,一直想娶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嫂子谢瑾。 那一年,江九州十五岁,从儿童长成了少年。 陈诀澜一早,是想把次女陈绾言许配给江家的江西州的,他们年纪相当,各方面也算般配。 不过很遗憾,江西州早早的就战死沙场。 江九州虽然还小,不过长起来也很快,于是,江枫桥也准备给陈绾言和江九州定个婚约~ 怎么都得把陈绾言弄来给自己当儿媳妇~ 那一天,知晓陈绾言心怡霍兰陵后,陈诀澜其实并不是很愿意的,他更看好江九州。 虽然相比江家来说,霍家的门楣其实更高一些,但是陈诀澜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江枫桥和江九州这两个人。 他认识江枫桥太多年,相信江枫桥,也相信江家的家教。 当然,他读了太多的书,见过太多的世面,于是也懂很多的道理,就没有过于的去为难自己的女儿,只是说:虽然我更看好九州,不过霍兰陵也很好,毕竟九州还小,即使要结婚的话,还是得等等。 他看着陈绾言没有表情,但是她的眉毛动了几下,就继续说道:你要是喜欢霍兰陵,我也不反对,不过那个家伙一天天不苟言笑的,我看你拿下来估计不容易,他和九州的性格差的太多了,还是九州更喜庆可爱一些。 陈诀澜了解一些霍家的事情,也知道霍兰陵的性格,所以他更看好江九州。 陈绾言听罢,恋爱脑上头,根本不以为意:那我努力就好了啊,毕竟,我这么好。 看见自己始终自信的女儿,陈诀澜和余婉茵都笑了:那行吧,你争取吧,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于是,陈绾言偷偷打听有关霍兰陵的一切,可是因为霍兰陵不是一般人,所以能够打听到的消息,有用的也太少。 再次见到霍兰陵的时候,依然是在江枫桥的病房里,江枫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终于是暂时好转了一些。 那天,陈绾言去上厕所,因为病房里药水味道大,所以她就在院子里透了透气。 病房里,只剩下陈诀澜江枫桥两个人。 陈诀澜给江枫桥削苹果吃,江枫桥吃的开心,就笑着说道:老陈啊,请问你醉翁之意在酒吗? 陈诀澜也吃了一块,笑道:你猜? 江枫桥咔嚓咔嚓的吃,就转了转脖子:我猜啊,你来就你来,把绾言带来干嘛,怎么,来看我儿子啊? 陈诀澜噗嗤一笑:你这个老狐狸。 江枫桥是个乐天派,他当然希望陈绾言嫁给江九州,可他也看出来了,即使陈绾言貌若西施,江九州的眼里也只有q,也只把她当个姐姐。 陈绾言对于霍兰陵的那点心思,他那天就发现了,就也认真研究了研究。 于是,他在想,实在不行就成人之美吧。 于是,他又吃了一块,乐呵呵的说:有什么好处给我吗? 陈诀澜看江枫桥还是和少年时候一样的调皮,就笑了:弟啊,哥还得求你罩着呢,你居然还找我要好处?你别太搞笑好吗~ 江枫桥眼睛滴溜一转:你有钱啊~ 然后,他眼睛又一转:不过我不要,现在弟啥也不缺,这事儿啊,弟争取给你办办。 江西州去世了好几年,江枫桥只能选择看开了。 因为他别无他选,他也乐意成全陈绾言的一片真心,毕竟,霍兰陵父子都是好人。 只可惜,霍兰陵对于陈绾言的一片倾心一片痴心,根本不为所动。 后来,陈绾言辗转的,从陈诀澜嘴里,听到关于霍兰陵的想法的时候,从一片真心兴致勃勃的失落,也变成了彻底的理解。 于是,她只能暂时放下霍兰陵。 “外婆就是女中豪杰,敢想敢做,也拿得起放得下。”林芷听的津津有味,一脸痴迷。 她耳机是《探窗》: 燕去时 红豆满枝 远游人 莫问归期 谁独守潇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时 良人无迹 应有意 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 千里 他挥毫泼墨落笔 她舞袖梦里佳期 戏中情 戏中意 陌路人相逢 在花天锦地 她唱着 他乡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 金榜正题名 不曾认 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 洞房花烛时 众人贺 佳人配才子 未听 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燕回时 良人无迹 应有意 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 千里 他挥毫泼墨落笔 她舞袖梦里佳期 戏中情 戏中意 陌路人相逢 在花天锦地 一步一句是相思 未听 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那是,我外婆多厉害。”沈珏给林芷抛了一个媚眼,电了林芷一下。 林芷不禁感慨,这人长得帅的话,即使是做油腻的动作,看起来都这么舒服。 “不过好险,差点这世界上就没我了。”沈珏笑着说,他其实不想说接下来的故事了,只不过林芷也猜到了。 林芷何其聪明,变了表情说道“是谢瑾奶奶成全他们的。” “对,她从头到尾,都不想嫁给我外公,因为她爱的人只有我大外公,是我外公放心不下,觉得只有这样做,才对得起她。”沈珏眼前浮现起谢瑾的脸,那张脸冷静,端庄,目光炯炯。 沈珏当然是没有见过谢瑾的,照片上的她,是新式的发型,微微的笑容,永远温柔的样子,只可惜照片不多。 霍兰湘去世一年多后,霍兰陵回国,第一次表达了,想要娶谢瑾的想法。 他觉得,谢瑾跟着霍兰湘那么久,还给霍家生了个儿子,如今兰湘已故,谢瑾尚且年轻,不能为了霍家守一辈子的寡,所以,选择兄终弟及,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霍兰陵当然不爱谢瑾,他只是尊重她,想替自己早逝的兄长去负责任。 当然,这个想法,霍北正也是支持的。 不过,谢瑾当然是一口拒绝的。 那一日,谢瑾抱着霍长安,目光淡然的说:爸,兰陵尚且年轻,且前程远大,他不应该困在我这里,困在这份责任里。这份责任是属于兰湘的,他天不假年为国捐躯没有办法负责,但也不应该因此,来赔上兰陵的一生。 霍兰陵立刻说道:嫂子,是我哥欠你的,也是霍家欠你的。 霍长安在她怀里睡的很香,谢瑾摇头说道:是他欠我的,那就让他下辈子再还好了。而且,我那么爱你的哥哥,自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现在是新时代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大清早亡了。 霍北正其实比较两难,但是他也很尊重谢瑾和霍兰陵,就说道:瑾儿,那就听你的。如果有更好的,你可以再嫁,当然,如果没有什么好的,我还是建议你选择兰陵,毕竟,没有什么人,能比我们霍家来负责更好的了。 谢瑾看着自己的公公,就笑着说道:好的,爸,我答应你。 谢瑾自然是没有再找的,从霍兰湘去世,她就打定了主意为他孀居一生,霍家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用愁吃喝,她也没必要再去找其他人。 至于守寡,她根本不在意,女人怎么样过,都可以过一生,不是非要有个男人的。 只是她没想到,霍兰陵竟然愿意做到这个份儿上,这让她觉得愧疚,也觉得惊喜。 愧疚的是她绝对不能耽误霍兰陵,也不能对不起霍兰湘。 惊喜的是霍家人对她的看中和支持。 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人再提,如此这般的过了两年,直到陈绾言回国,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霍兰陵那时候被谢瑾拒绝,便没有再提了,他那几年也没喜欢上什么人,上门来提亲的也有一些,可是都被他们回绝了。 他还是打算,时机成熟一些的时候,再给谢瑾提,当然如果谢瑾不答应,那就一家四口这样子过下去好了,他作为霍长安的叔父,自然也同父亲一样。 陈绾言对霍兰陵一见倾心,霍兰陵却对陈绾言没有任何情绪,或者是他的心一直就是如此,或者他已经麻木。 爱情有时候就是道不清说不明的,对一个人怦然心动,也只在一个瞬间。 后来的很久以后,也就是在病房里,北城温柔的阳光洒进来的那一个瞬间,陈绾言跟在陈诀澜后面,站在江枫桥病床前,问候江枫桥,再次同他打招呼的那一刻,他的心亮了几秒钟。 但是因为霍兰陵早早的失去奶奶母亲妹妹以及哥哥,小小年纪就在战场上穿梭,看惯了生死,所以不苟言笑,也没什么表情。 但是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开朗的陈绾言的表情,也被在场的大人们,给尽数捕捉了。 后来,江枫桥找霍北正打听的时候,霍北正自然是极其乐意的,不过霍兰陵一口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是想娶谢瑾。 霍兰湘自然是一个伤口,谢瑾和孩子也是一份责任。 霍北正和江枫桥也没再为难霍兰陵,就回复了陈家,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搁置了。 谢瑾一边工作,一边专心带孩子,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儿。 “难不成这件事,是我爷爷干的?”林芷甩出一个答案。 “恭喜你答对了,还真是江爷爷干的。”沈珏给林芷的答案打了一百分,虽然他还在给她按摩,但是因为话题聊到这里了,他当然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就专心致志的聊这段六十多年前的,百转缠绵且非常曲折的爱情故事。 霍北正住院的消息,是江九州先知道的,于是,江九州又要去医院了,但是,他给陈绾言打了个电话,就说自己在医院里,让她来一趟帮个忙。 江九州和陈绾言认识了一阵子,因为父辈的关系,所以情同姐弟。 那天是周末,陈绾言没有课要上,因为江枫桥和陈诀澜的关系实在是好,加上又在北城着名的医院里,陈绾言根本没有质疑江九州的话。 当陈绾言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身漆黑的霍兰陵。 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虽然说是想放弃了,可是陈绾言还是心砰砰的直跳。 两个人正尴尬的打着招呼,只见江九州假装站不稳的,扑通一下冲到霍兰陵的身上,这一扑通一挤,把霍兰陵给挤到了陈绾言的身上。 眼看着三个人都要摔倒,霍兰陵身手实在是好,个子又高,就一手一个衣领,像拎犯人一样,把两个小个子的人,一左一右的,给拎在手里。 江九州的那一抹偷笑,也就落在了陈绾的眼睛里,因为是背身,霍兰陵自然是没看到的。 等三人进了病房,霍北正再见到陈绾言,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怎么看怎么觉得适合做儿媳妇。 于是,他就和这个见识远大,性格开朗的女孩子,聊了许久。 “原来假装摔倒的本事,是爷爷给我的。”林芷哈哈哈大笑。 “一见钟情的本事,是外婆给我的,对,还有我妈,我妈也这样,我妈说当年在南大,因为我爸长得太帅了,她做梦都梦见沈一堂。”沈珏也哈哈哈大笑。 那漫长的岁月里,是谁始终如一的心。 始终一片冰心,洁白如雪。 第175章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生与死倏忽相隔,英雄惺惺相惜。 共同走过山川,且走过战火,谁与谁并肩,谁与谁相伴。 浓酒入心上头,回望那年的路,是多少故人在走。 故去忧愁,少年午后。 穿过那么多年的路,记在心上的你倏忽霜染白头。 夜很长,可以有很多的时间想起很多人和很多事。 夜也很短,所以做一个梦,都好像不够。 因为采菊东篱够大,加上霍陈沈三家人也多,所以客房也多,霍沅玉让管家给每个人都安排妥当了。 江九州自然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自从蒋蓁蓁去世后,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习惯了她在的时候相拥而眠,也习惯了她不在以后,夜长漫漫,孤枕思念。 无所谓,他相信他们始终会重新相遇。 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他的下辈子依然有蒋蓁蓁。 有江枫桥,有江西州。 有霍兰陵,有苏淮,有苏盛。 有他这一辈子遇见的,美好的在意的,所有人。 好像太贪心了,他心里想。 因为吃饭加k歌,喝了几杯酒,喝的有些多了,加上他年纪又大了,嗨皮过后实在是疲惫,所以这一觉睡的很沉。 沉重后的他,做了一个很长梦,他梦见了霍兰陵和苏盛。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很是年轻。 英姿勃发,未来远大。 自从他儿童时代与霍兰陵相识后,一直到霍兰陵高寿去世,他们整整相伴了,大半个世纪。 苏盛是江枫桥的远亲,苏盛的父亲早早的,同霍兰湘一样,殒命战火。 母亲去世的也早,于是,去世前就把还是儿童的苏盛,托付给了江家。 所以后来,苏盛就一直养在江枫桥身边,同江九州一样,是当亲生的儿子一样养大的。 江九州与霍兰陵的第一次携手并战,是他二十二岁的时候。 那一年的霍兰陵三十二岁,他也已经和陈绾言结了婚,并且生下了他们的长子霍潇玉。 那一次,他们出发去到边境,那场战争时间很短,结束的也很快,那是他成年后的第一次实战。 他虽然是第一次正式的出发,但是他向来勇猛,毕竟,他四岁的时候就胆子很大。 苏淮救下江九州的那一年,苏淮十七岁,江九州二十四岁,那时候蒋蓁蓁怀孕在家里,他在外面办事。 如果那次他没有意外且碰巧的遇见苏淮,他就必然会死在那里,死在他的二十四岁。 这也是后来他醒来以后,医生说的话。 他至今依然清晰的记着那个医生说的话:您还真是上天垂爱,运气好命也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是没有那个小伙子帮您,可能您就… 醒来后的他,十分急切的去找苏淮,想要见自己的恩人一面,可是苏淮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连名字都没有… 所以他只记得那个对他说忍住的少年,记得那一张脸。 那张脸,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也印在他的心上。 许多年后的后来,当他终于找到苏淮的时候,才终于知道,苏淮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那天才在那里玩儿的,平时的他根本不怎么去那里。 并且苏淮是因为在林子里待过几年,碰巧知道怎么去处理那个情况。 可即使是这样的好运气,他们两个也都还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他很庆幸能遇见苏淮去拯救自己,也很庆幸,自己也能在那短暂的瞬间里,记住苏淮的那张脸,这样,才能让他在很多年以后再次遇见苏淮的时候,终于能够报了这份恩情。 如果不是苏淮,他那天必死无疑。 他的父亲江枫桥,就会失去他这个仅剩的亲生儿子,他的妻子会刚结婚就守寡,女儿就会成为遗腹子。 如果他死在二十四岁,后来就不会有江空明,不会有江翎和江翀。 人遇见什么人,就会给人生轨迹,画上别致的一笔。 他第二次和霍兰陵出征的时候,他二十五岁,那时候的蒋蓁蓁已经生下了江碧虚,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发了,那时候蒋蓁蓁在家里坐月子,只是淡淡的,带着期盼的说道:我和女儿,等你回来。 已经两鬓斑白的江枫桥送他走的时候,突然泪水涟涟,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后来,他们的队伍里增加了一个苏盛。 后来,他们与霍兰陵一起出去了好多次,不过后来的他们也都平安归来。 这一刻,他梦见了边境线上的漆黑的夜,梦见了那满天灿烂的星辰,也梦见了连绵不断的,震耳欲聋的炮火。 他很心痛,也很慌乱,就这样涕泪涟涟,打湿了枕头。 只有泪水,没有汗水。 因为他从来都是,无所畏惧。 他也梦见了自己四岁的时候,慌乱且无意中扣动的那个扳机。 那样的扳机拯救了他自己,也拯救了自己的年轻的母亲。 那天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镌刻的太深。 那是经年大战的最后一年,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手。 还是幼儿的江九州,迷茫的看着那个站在自己母亲身后的陌生男人,他漆黑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即将扑向自己的母亲,嘴里还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把黑色的q,那是他的母亲问他的父亲要的,在战乱年代,以作防身之用。 只不过凌若湄一直没用的上,倒是让年仅四岁的江九州用上了。 他之所以会用,是因为江枫桥给他开玩笑般的演示过,江枫桥本来是逗自己可爱的小儿子玩儿的,可是天资聪颖的江九州却记住了。 然后,仅仅一个月之后,他正在家里玩儿。 当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慌不择路的冲进屋里的时候,当他看着那个陌生男人解衣服的时候,四岁的他,则是毫不犹豫的就对准那个男人,扣动了扳机,然后一招毙命。 救下了自己的母亲凌若湄。 当江枫桥知道自己年仅四岁的儿子这么厉害的时候,抱着江九州在怀里,眼带泪光高兴的说:我江枫桥自然是虎父无犬子的。 也就是在几个月后,经年的大战结束了,敌人签了投降书。 边境线上的夜色也是一样的黑,漆黑如墨。 霍兰陵认真的做完演练后,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想念自己的父母妻子孩子的时候,江九州想起这段经年的回忆。 苏盛还是一脸稚嫩加一脸崇拜的说:九州哥,你是天生的勇士。 霍兰陵则是难得的笑了:这坏小子厉害的很,聪明的很。 三个人正说着呢,异常的响动在耳畔浮动,他们则是迅速的就进入了警戒的状态。 那一夜的霍兰陵身负重伤,他虚弱的给江九州说:老弟啊,我要是没了,你嫂子和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江九州一脸不悦,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说什么屁话呢霍兰陵,我有我媳妇,我才不帮你的忙!我和你没关系,也不给你擦屁股。 梦到这里的时候,江九州忽然被吓醒了,他抻了抻腿,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的泪水。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开了灯,他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 旋即他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彻底老去的脸,又流下了长长的眼泪。 凉水充斥着皮肤,思念也充斥着大脑。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慢慢的翻着照片。 翻到这一张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那张黑白色照片上,是那一年的,他们三个人。 那一年,大难不死的霍兰陵回到北城,还是他和苏盛一起抬着他下来的,霍兰陵住院稳定后,他们三个人在医院里,拍下了这一张照片。 黑白色照片上是依旧年轻的笑容,那三个笑容是因为医生说霍兰陵没有伤得过重,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以后,他们三人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一刻的江九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醉还是醒,他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了,当然,不经历最好。 那一年霍兰陵住院了许久才终于恢复过来。 霍长安去世多年以后,这个国度仿佛终于进入了他们最初所希冀的,长安的状态。 后来,康复后的霍兰陵和他坐在北城的河边幽幽的喝茶,霍兰陵剑眉星目开始老去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浅淡的笑。 想到这里,他喃喃自语:霍兰陵,你看,现在的我,多么的幸福。 然后他又说:你们几个老家伙,保佑我长命百岁,把你们享受不到的,都享受到,哼。 桌子上有一罐啤酒,是他特意悄悄的带进房间里的,没被江空明发现,因为江空明不让他喝那么多。 他打开了啤酒,呼隆呼隆的喝完了,然后就接着睡觉去了。 林芷耳机里是《东坡》: 清风推扁舟一叶 掠过湖面 琵琶一曲掠过心弦 捧一杯弱水三千 逝于指间 红颜逝于岁月 何似人间悲欢离别 月阴晴圆缺 明月伴我饮一壶风雪 风雪一程路遥远 路遥远瘦马怎敢歇 冰凌悬于青瓦檐 她悬在心间 犹记得小轩窗正梳妆 短松冈又是明月夜 爱不过一面之缘 恨不过一世之约 梦里几回相见却相顾无言 等不过一生执念 放不过一襟泪眼 为你写下诗篇 一笔勾销恩怨 断肠处孤坟雨夜 清明时节 生死茫茫一别十年 把酒问天上宫阙 笑看人间 谁知今夕何年 命途多舛颠沛流离 辜负了流年 双鬓不觉已沾染白雪 微醺夹带着思念 我未曾忘却你容颜 雨露悬在芭蕉叶 她悬在眉间 而我蹉跎余生的亏欠 字句里追悔的从前 爱不过情深缘浅 恨不能赴你之约 梦里几回相见却相顾无言 等不到一生执念 放不下满襟泪眼 为你写下诗篇 一笔勾销恩怨 爱不过情深缘浅 恨不能赴你之约 梦里几回相见却相顾无言 等不到一生执念 放不下满襟泪眼 为你写下诗篇 一笔勾销恩怨 林芷也喝着啤酒,许是新婚快乐,又或者即将见到苏子衿,过于开心,就兴奋的睡不着,和沈珏继续聊着天。 “罗弈星是你表哥?”沈珏这才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 “对啊,不过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因为他在英国出生又长大,回来的时间也不太多。”林芷想到罗弈星,还是觉得挺好玩儿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太多,不过到底是有血缘的,感情也是有的。 “他那个人性格挺阴郁的,对你倒是挺开朗,不愧是表妹啊。”沈珏漫不经心的说,阴郁是他对于罗弈星唯一的形容。 记忆里的罗弈星总是不苟言笑,和霍兰陵霍煜的那种面上冰冷却对熟人热络不一样,罗弈星就是属于阴郁而已。 “哈哈哈哈,他也是个狠人。”林芷忍俊不禁,颤抖着说。 那一年,林英缠绵病榻之际,罗弈星刚好回了趟国。 那一年的罗弈星二十一岁,刚刚长成,看起来也是风度翩翩。 他虽然生在英国且长在英国,但是罗弈星从小就学习了汉语,所以汉语水平很高。 那一年,他回国是因为有重要的工作要谈,也就正好过去祭拜一下罗玉青苏淮他们,以及看看林芷。 罗弈星的祖父叫做罗玉昕,与林芷的外婆罗玉青,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 那一年,罗弈星也有半年没见到林芷了,就准备去西城袭击她。 当然,他早就知道林家人的德行了,还想着这段时间里,要是林芷吃了亏,他就狠狠地给林芷出出气。 “结果,那一年,他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沈珏继续火眼金睛,笑得开心。 “那可不,他在林家,给我好好长了一把罗家的脸,真是笑死我了。”林芷想到这段记忆,还是觉得好好笑。 那时候,罗弈星回国,根本没告诉苏子衿和林芷,他熟门熟路在东城墓地里祭拜完苏淮和罗玉青苏盛后,就马不停蹄的立刻飞去了西城。 可惜,林芷家小区里物业守卫森严,他没进去,当然,也没混进去。 他就准备去林英家,会会林英这个贱人。 因为林芷说文燕玲洗心革面了,所以暂时先放过她,还有就是,林芷也念着文韬文燕晨的面子,他也就没想着收拾文燕玲。 结果好巧不巧,他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林锦绣。 林英家也是别墅,只不过面积小一些,物业也差一些。 林锦绣不认识罗弈星,罗弈星可是认识林锦绣的。 苏子衿苏淮本来对于林家的一堆贱人,羞于启齿根本从来都不愿意去提。 只不过罗玉昕是个特别护短的,他心疼自己从小就没妈的外甥女苏子衿,也敬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成了鳏夫,还因此从不再娶也从不近女色的妹夫苏淮。 所以,他就拐弯抹角的了解了一下,然后气的不行。 他本来准备亲自回国收拾他们的,可惜苏淮不让,苏淮说,我们和畜牲纠缠什么,根本没必要,及时止损最好。 罗玉昕对于苏淮,很是敬仰和欣赏。 罗玉青去世几年后,罗玉昕看苏淮还年轻,就直接劝说他续弦,可是苏淮说,一来我还是喜欢玉青,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她,再就是,我不想我的女儿吃后妈的苦。 并且苏淮说自己心意已决,所以罗玉昕就也没再劝说过他。 那一刻,罗弈星一脸傲然的看着下了车的衣着华丽的林锦绣,猛地一下子来了一个凌波微步,直接把林锦绣给干倒了。 林锦绣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边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 那一天金宝丰也来了,他并没有维护林锦绣,只是说:你怎么像个泼妇一样,这样当街骂人。 林锦绣直接回怼:你傻逼啊金宝丰,是他撞了我,你有病啊,你是我老公。 金宝丰笑了一下,根本没理林锦绣。 那个时候的林锦绣,是被金宝丰打到流产后的第二个月,虽然一个孩子换了一个项目一笔钱,也换了金天龙的优待。 但是金宝丰对于这顶高高的绿帽子,充满了恨意,所以根本不会站在林锦绣那边。 罗弈星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两口子果然都是傻逼。 林锦绣一边骂金宝丰,一边骂罗弈星,骂金宝丰无耻下流,骂罗弈星没长眼睛撞了人还不道歉。 罗弈星当然不会道歉,他怎么会给贱人道歉。 做梦! 于是,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林锦绣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就带着一肚子气进去看林英了。 即使撕破了脸,她还是得来林家转转,林英快死了,她来看看有什么遗产可以分分的。 在钱面前,仇与恨都得放下。 林锦绣金宝丰前脚进了屋里,罗弈星后脚也进来了。 林锦绣回头看他:你干嘛,你小偷啊,你偷窥狂啊。 罗弈星像看猪一样看着林锦绣:你傻逼啊,小偷有我这样的,我身上这一身衣服都够买你的贱命了。 那时候,林芷林图也在林英家里。 林图并不认识长大后的罗弈星,林芷当然是认识自己表哥的。 门没关,只见林锦绣破口大骂:你踏马的哪里来的…贱人。 罗弈星直接一个无影脚,把林锦绣踹翻在地:小芷,去拿根绳子过来,哥把这头猪拴起来,可真是吵死了,傻逼一个。 林芷哈哈大笑:哥你笑死我算了。 林图也反应过来,林芷能叫哥的,也就只有一个罗弈星了。 林芷同江家的关系,林风并没有给林图讲过,所以林图也不是很清楚江翀江翎他们的存在。 “可太搞笑了,果然是个狠人,人狠嘴巴还毒”沈珏笑翻了“你这张嘴是把他们的都叠加在一起了。” “那可不,他根本肆无忌惮。”林芷笑了。 梦深处是谁的记忆,记忆里是谁的悲喜。 第176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磨难接踵而至,痛苦寸步不移。 人心总是声东击西,所谓爱情根本不值一提。 人们说梁祝化蝶的浪漫痴心,可是他们却双双失去了生命。 你的悲伤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他们可能会笑得更加肆意。 谁被谁在意,谁又被谁忘记。 窗外春风阵阵拂过,无数鲜花肆意的盛开。 从屋里看出去,仿佛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是美好的祈愿是住在谁的心底。 表面上的无数难堪,在这一刻全部被揭穿。 林图还是习惯性的保持沉默,他本来一直话就很少,何况是这个尴尬的状态,何况他也觉得林锦绣实在是罪有应得。 林锦绣前一阵子流产住院的事儿,他也知道,他实在是觉得林锦绣无耻下流,为了所谓的孩子无所不用其极,把自己家的脸都丢完了。 加上金宝丰也找小三,林图觉得这两个人真是蛇鼠一窝,怪不得能养出金天龙那样的儿子。 金宝丰见林锦绣这么惨,就心里笑着,面上尴尬的看向罗弈星:你谁啊,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报警了啊,居然在这里撒野,居然打我老婆。 他其实第一个想到的,是林锦绣那个奸夫的儿子,可是想想又觉得未必,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处理了吗,还一再强调,三个人也说好了不要声张,声张了就让林锦绣和金宝丰吃不了兜着走。 连林图知道这件事,都是私下里套话林锦绣金宝丰,然后加推理所得,他也没什么证据。 现在罗弈星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挑衅,明显不是。 这时候的金宝丰,难得的,有了一些脑子。 金家是赶上时代红利,暴发户发家,金旭辉和金宝丰经营方面,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能力,所以后来苏淮苏于归和文韬报复的时候,他们才能那么快的,就败下阵来,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林英听到客厅里又是吵架的声音,就很烦躁。 他根本不想理会,他觉得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看他的,根本就是来给自己催命的,恨不得自己早点死。 这个时候的林英,对于生死并没有看破,也对于真正的林锦绣和萧婉婉,充满了愧疚和想念。 他觉得他愧对她们母女二人,却不觉得自己愧对文燕玲文韬和苏淮苏子衿。 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对于自己不在意的,根本什么都不是。 文燕玲看着罗弈星收拾林锦绣,高兴的不行,就差当拉拉队拍手叫好了。 林锦绣的真实身份被揭穿后,文燕玲一改之前多年忐忑不安的心,对于林锦绣也是想尽办法的的极尽羞辱,来表达自己的怨恨和后悔。 她确实后悔,她觉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告诉林英林锦绣已经死了的事实,这样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她也不会增加更多的愧疚和恐惧。 罗弈星又是一脚踢向林锦绣,带着无限的狠厉:我就打这个贱人怎么的吧,怎么,你绿帽子戴的很舒服嘛,被这么个贱人害的你损失了那么多钱,还培养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好儿子,你很骄傲啊。 金宝丰听到一半,脸都绿了,听完就更绿了:你谁啊你,居然在我们这里撒野。 林锦绣怒骂道:这就是个傻逼,就是个疯子,你快报警救我。 说着就要站起来,结果林芷从背后就是一脚,把林锦绣给踹到了罗弈星的脚边。 林锦绣吃痛,就猛地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林英烟瘾很重,林图也一样,厚重的透明玻璃烟灰缸里,还有林图刚抽完的烟灰和烟蒂。 林锦绣猛地抄起烟灰缸砸向罗弈星的脚。 罗弈星是个潮男,因为伦敦气候的原因,罗弈星习惯性的穿很单薄的衣服和鞋子,所以即使这时候的西城很冷,罗弈星的鞋子还是很薄。 如果林锦绣这一下子下去,他十有八九得骨折。 可是罗弈星脑子转的很快,他猛地后退,狠狠地一脚踹向林锦绣的脸:你还挺会作死的。这么不识时务,怎么,你攀的高枝给了你底气,让你又嚣张起来了啊? 林芷笑了,笑得特别灿烂:她可不要脸了,可会找方式方法了。 林英被吵得难受,就趁机在房间里发脾气:你们不要吵了,真是烦死了。 只见罗弈星很快进了林英的卧室,看向病床上的憔悴的林英:哎呀傻老头,你怎么还不死啊,你赶紧去死啊,你都这样了,你还活着做什么,苟延残喘的浪费钱还让人生气。 “太好笑了。“沈珏喝的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是啊,他真的好搞笑。”林芷赶紧给沈珏擦嘴,动作很轻。 林英被下了脸,怒不可遏: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在我家里教训起我来了。 罗弈星诡异一笑,拿起床头的水杯泼到林英的脸上:我是人,你才是东西,你看看你,坏事儿做多了吧,又瘫痪又绝症的,我求你了,你可赶紧死吧,可别浪费空气了。 文燕玲噗嗤一笑,她也猜到了,这肯定是林芷家的亲戚。 苏淮是个孤儿,那就只能是罗玉青的亲戚了。 林英见文燕玲笑,又生气的说:文燕玲,你还有没有心? 文燕玲嘴巴一拧,狠狠地说道:我的心,我的心都被你这条疯狗,还有你妈那个影后给吃了啊,我早就没有心了。哦不,我只是对你这个贱人没有心,我对我的儿子孙女爸爸弟弟外甥女都有心。 林英气的又是破口大骂:文燕玲,你个贱人。 罗弈星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你个傻逼,真是不识时务。 林图早就对自己的爸,一肚子气了,他都懒得给他解围,这时候的林图,也希望林英赶紧死,这样就懒得听林英文燕玲天天吵来吵去还烦他了,也不用见到林锦绣金宝丰这些贱人。 他当然觉得自己不孝,可他也觉得这是林英应得的,谁让他这么无耻利用文家苏家又伤害文家苏家,伤天又害理,还反复骂文燕玲和林芷,还骂的那么的难听。 几人正在争吵,有人敲门,林图的手机也响了,是文小玥打来的。 文小玥也是突然袭击,她是一个人来的,她本来不打算来的,只不过那天她刚好过来西城开会学习,就想着过来看看自己的姨母文燕玲,顺便再看看林图林芷和林风一家。 文小玥进来后,文燕玲罗弈星也出来了。 罗弈星先问候道:文老师。 文小玥很意外在这里看见罗弈星:弈星,你怎么在这里? 罗弈星勾起一抹笑容:喏,林芷,我表妹。 文小玥很聪明,一下子就打通了,就笑道:这个世界真小。 她看着林锦绣鼻青脸肿的,就假装皱着眉头说道:哎呀,这不是我姨夫的爱女林锦绣嘛不是,怎么了这是,这是又做了坏事儿被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文老师也好搞笑。”沈珏笑出了眼泪花。 “哎呀,她平时可有教养了,唯独对于林锦绣的时候,就可会阴阳怪气了,我都怀疑文燕玲给她传授了什么宝贵经验。”林芷也笑了,九年前的时候,她也是看到文小玥这样说的时候,没忍住的放声大笑。 罗弈星一脸笑意:也不是,就是人蠢还欠,还贱,就是欠揍。 文小玥笑了,径直走过:哎呀我也觉得。 然后她绕进屋里,笑着说:姨夫,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啊? 林英听到文小玥阴阳怪气,瞬间就血压上升。 只见文小玥继续笑着说:哎呀姨夫,你怎么这么惨啊,哎呀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儿啊。 林英气不打一处来: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出去。 文小玥抱着手臂,没动,傲然的说:当然有我的事儿啊,这房子是姨母买的,房产证上也是我姨母一个人的名字啊。” 文燕玲笑了,看戏一样嗑着瓜子:小玥,你说的可太对了。 文小玥到了林家,就一改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的样子,拿出平生所学阴阳怪气的怼人,只因为,她那些年,受了林英和林锦绣的一些气,终于有机会落井下石了,她可不得抓住机会嘛。 林英血压升高,气的颤抖的不行。 文小玥推了推眼镜:哎呀姨夫,你可千万别这样看着我,我好害怕啊。 林英就这样,瞬间被气进了医院。 “文老师吃过林英的亏?”沈珏继续诸葛亮,因为他印象中的文小玥,是着名的钢琴家和声乐教授,实力很强且为人谦虚。 “那是当然啊,她这么多年,也就只对林锦绣和林英这样。”林芷眼前浮现起文小玥的脸,林英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文小玥还在走廊里笑,那种笑容,林芷印象太深了。 她耳机里是《马文才 》: 落叶 一片一片遮盖了青苔 风飘零 花残碎 是谁又徘徊 我在 一层一层黄昏的楼台 看不清重重门外 朱门 竹门 世世代代一直重复着注定的未来 此生不改 戏里的对白 谁会理睬 史官不记载 把爱恨都掩埋 谁能够左右 这个年代 多情仍是我 放浪形骸 谁来缅怀 谁又被宠爱 太守登门纳吉 我们都身不由己 难辨黑白 冷眼看着春去秋来 别再说穿越了阻碍 化蝶才意外 誓言都苍白 任世间横眉冷对 都别见怪 谁叫我是马文才 飞不出 万世千生外 束手任由 宿命安排 落叶 一片一片遮盖了青苔 风飘零 花残碎 是谁又徘徊 我在 一层一层黄昏的楼台 看不清重重门外 朱门 竹门 史官不记载 把爱恨都掩埋 谁能够左右 这个年代 多情仍是我 放浪形骸 谁来缅怀 谁又被宠爱 太守登门纳吉 我们都身不由己 难辨黑白 冷眼看着春去秋来 那一日,文燕玲笑着,一边喝咖啡一边笑林英:真是好啊,好一对梁祝化蝶的苦命鸳鸯。你看看,萧婉婉多傻逼,为了你这么个表里不一的贱男,断送了自己的婚姻,家庭,前程和性命。 她嘴角勾起,笑得充满恨意,心想,就连生下来的那个孽种,都死的那么早,可真是一个扫把星啊。 当然,文燕玲没说出这句话,她就是喜欢看林英着急,看他生气,看他想打骂自己,又无能为力的这副样子。 这是她的乐趣,让她觉得,自己吃过的林英的苦,都变成了甜。 她可开心了,她非常开心。 这一刻,她忽然不想让林英就那么轻松的死了,她想慢慢折磨他,让他这么贱,让他这么恶心。 这么多年过去,林英的表里不一,偏心,演戏利用,让文燕玲对于林锦绣作为婴儿就死去的那一点点愧疚,尽数的消磨殆尽。 即使林锦绣是林英出轨所生,她恨她,恨萧婉婉,但是也觉得她可怜且无辜,萧婉婉死的也惨。 更何况,萧婉婉是和自己妈一样的,因为产子而死。 所以,她隐瞒了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实,这么多年一直装作不知道。 即使自己的孩子们都被林英声泪涕下的说过了这件事情,她也还是装作不知道。 因为林英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们,就是想让儿子们让着林锦绣。 林风知道后,加上林锦绣总是作妖,他就阴阳怪气的告诉了文韬,也并没有告诉文燕玲,他怕文燕玲难受伤心,还有就是,文文燕玲太在意林英了,说不定会和林英穿一条裤子。 文韬知道后,也很是讨厌林英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而且时隔多年,他觉得既然林锦绣生母已经死了,而且林英也隐藏着林锦绣的身份,并且也回归家庭,这么多年来对家庭也算是很负责,又看在林源的面子上,也就没说话。 文韬自然是没有原谅林英,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也没有追究。 所以最开始的那几年,文燕玲生怕林英杨晓丹发现林锦绣是假的,生怕这个秘密被戳穿。 后来,林英杨晓丹沆瀣一气,利用欺骗她和文韬,她的愧疚与恐惧,就慢慢被磨平。 但是,她被连环的现实反复拍打,所以精神的纠结也始终泥足深陷。 面对文燕玲林图林芷林风文小玥罗弈星一连串的羞辱辱骂,林英已经彻底不装了。 他本来还想着留点面子让林图给自己风光大葬,让他们都给自己披麻戴孝,现在他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是盼着自己早点死,所以他根本没有伪装的意义,就彻底摆烂了。 那一刻,他面容扭曲,且捶胸顿足:你就是蛇蝎心肠的贱妇,你害死了我的女儿锦绣。 文燕玲狠狠地目光,笑了:你看,你可真是病得不轻,又开始说胡话了,还给我泼脏水,林锦绣不是好好的嘛,她是你捡来的一个破烂,也活成了一个智障破烂。 林英知识面没有文燕玲多,脑子转的也没她快,加上病入膏肓,根本说不过文燕玲,就气的满脸通红。 文燕玲喝着牛奶:你可别气,气出好歹又得去医院烧我儿子的钱,我可不想浪费钱,我更希望,等你死了以后啊,我给你买点冥币,多烧点给你,省得你和萧婉婉那个蠢货在下面穷死,一对穷比傻逼。 提到萧婉婉,林英更气了:你个贱人,你个毒妇。 文燕玲放下牛奶:你能不能有点新意,能不能换点词语,听的真累。我本来啊,盼着你赶紧死,我好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现在我忽然发现啊,折磨你还蛮开心的,你别着急死了去见那个贱人啊,你得让我把你折磨够了,让我出够了气,你再死啊,否则,我多无聊,我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啊。 林英无可奈何:你走吧,我累了,不想吵了,也不想骂了。 文燕玲笑了,笑的触目惊心:别啊,咱们两个好好掰扯掰扯,你和你的一生挚爱都有多蠢,还有你妈那个贱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文燕玲其实很难受。 林英少年时期和她订婚结婚的时候,说他会对她一心一意,说他会爱她一辈子直到死,说… 可是,林英快死了,却那么恨她,明明是他自己错了,但是他却恨她入骨。 他对她的爱,到底还是太过寥寥啊。 又或者,他只爱他自己,他就是那个一个自私双标,又给自己戴高帽子的人。 当初林英的反复变心,其实真的害惨了萧婉婉。 也害惨了文燕玲。 他所谓的真挚的浪漫的自由的爱情,最终只是属于他自己的黄粱一梦。 萧婉婉因为他生女而死,文燕玲因为她一生纠结痛苦。 连带着林图林芷林风苏子衿苏淮文韬文燕晨文小玥杨晓丹… 都因为这段所谓的爱情,受尽了波澜和痛苦。 可是,在他濒临垂死之际,他还怨气冲天,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觉得林芷林图林风文韬文燕玲文燕晨都对不起他。 他恨他们,他恨他们骂自己,他恨他们辱骂他的萧婉婉和林锦绣。 他恨自己爱而不得… 他恨的太多了。 他只不恨他自己,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可是,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来源于他的自私自利装腔作势,反复无常。 来源于他的两面三刀什么便宜都想占。 来源于他当初欺骗了两个喜欢他的女人,也欺骗了自己的父母以及岳父文韬。 他看不见别人的痛苦和给他的付出,他只能看见他自己… 第177章 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 当年君子不在,静坐独思掩怀。 往事如珠帘长卷,如泼墨画卷,如山泉轻轻潺潺。 岁月如风过境,记忆恍若针毡。 醉过的人醉过的心,忘掉的疼忘掉的苦,如何回魂。 梦里寒江梦里月,梦里春日梦里秋色。 是什么诞生梦境,是什么风平浪静。 悠长的夜终于迎来黎明,我们还是沉浸在当年的梦。 鸟儿始终地鸣,鱼儿始终嬉戏。 生命或短或长,都有各自的经历。 这一夜,同样在一直做梦的,还有已经高龄的,稀里糊涂的陈绾言。 不过她的梦很长,梦也很美。 所以中途,她始终都没有醒来过,就那样做了一夜的梦,并且反复沉浸在梦里,实在是无法自拔。 等霍沅玉醒来的进屋的时候,陈绾言已经坐起来了,她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院子里的广阔天地,十分的神采奕奕。 许是见到江九州后,想起了当年的许多故人。 又或者是近日来,高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陈绾言也难得的从头到尾的清醒,并且一点都不糊涂。 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聪明。 霍沅玉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她,欣慰的笑着说道“妈,你今天真是红光满面啊。” 陈绾言斜着眼睛看她,也笑着“我看你更是红光满面,怎么,当喜婆婆了,高兴的很啊。” 霍沅玉当然高兴,就继续兴高采烈的笑道“那可不,养了一头猪,终于是有人要了,可不得高兴高兴。” “哈哈哈哈,两头猪都有好人家要了,是挺好的。”陈绾言笑得很开心,就下了床,被霍沅玉扶着去洗漱。 霍煜和付瑶白确定关系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双方的家里人说了。 付瑶白对霍煜的心思,霍沈两家的人也都知道,所以对于他最终选择了付瑶白,也丝毫都不意外。 毕竟,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程芸还在世的时候,霍沅玉和霍煜姑侄两个的关系就好。 程芸去世前,也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霍沅玉照顾,所以这几年来,霍沅玉又当姑姑又当妈又当奶奶的,可是操了不少心。 如今,霍霁长大,霍煜霍灵烟沈珏沈璧杜若惜都安顿好了,她也就觉得一身轻松了。 喜事连连,也算是替程芸和杜娟把事情办好了,她自然是开心的。 因为今天家里客人多,沈珏昨晚就没有打算今天和林芷再睡懒觉了。 他醒了以后看了下时间,就又是一个习惯性看媳妇,顶着一双如云如玉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看的心花怒放。 还一边看一边悄悄的摸。 等林芷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扑通一下亲了上去,林芷被突然袭击,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但她并没有反抗,只轻轻抱着沈珏的背,任由他开天辟地般热烈的吻她。 吻很急促,也很动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沈珏呼吸炙热,实在是无法自拔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脱衣服了。 衣服很单薄,所以脱起来也快。 他一边吻着林芷,一边熟门熟路的脱衣服。 只不过,他眼神迷离的脱完以后,兴高采烈的准备进入下一步的时候。 忽然发现… 床单上脏兮兮的一片,以及… 林芷看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就也眼睛往那边瞟过去,当她看清楚以后,就忽然哈哈哈大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哈哈哈哈,这下子,某人要断粮饿肚子了。” 沈珏自然是得停下来动作极力忍耐“我去给你拿姨妈巾。” 他知道,霍沅玉那里有备着的。 林芷捧腹大笑,还在抖,就阻拦道“不用,我包里准备了的,算着时间差不多,我都是提前备着的,省得没有的时候多尴尬。” 沈珏刚跳下床,就又爬了回去,迷离的情绪瞬间散的干干净净“好。” 他伸手拿到林芷的包,取出姨妈巾。 “因为我姨妈一直都不准,所以我都是提前准备的,否则尴尬的时候,就更加尴尬了。”林芷笑着说,穿上睡裙爬起来,想起自己少女时期,刚来大姨妈的那两次,因为特别的紊乱,那叫一个尴尬啊。 林芷拿了姨妈巾和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很快洗了热水澡出来。 然后沈珏也进去了,他洗的是冷水澡,好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他一边洗一边冷静,终于是彻底冷静了。 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林芷已经外面的把东西收拾好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简约长裙,一边叠毯子一边说“这件衣服还挺好看的,话说你的杰作还挺多。” 说到这里,沈珏也忽然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今天有礼物要送给你的,不过一会儿得去趟公司拿,已经出货了,他们给我送到办公室里了。” “好。”林芷笑了,把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的。 她当然不会问为什么不送到这里来,住的地方这么有隐私性,除了特别信任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她耳机里是《弱水三千》: 梨花飘落在你窗前 画中伊人在闺中怨 谁把思念轻描淡写 只想留足时间为你穿越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 等你撑伞走过我身边 古镇上谁家的炊烟 在为我们酝酿当年的月圆 一双鸳鸯 戏在雨中那水面 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 轮回百转 只求陪你续前缘 一曲悠悠 弦断邂逅的古街 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 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湮灭 前世亏欠 我愿等来生再还 篆刻离别烟雨江南 你的美我不忍落款 牧笛吹皱岁月的脸 红尘笑看偏偏为你眷恋 你手绣梅花报春的眉间 溢满永世不悔的无邪 牌坊上斑驳的记载 可是你为等我刻下的誓言 一双鸳鸯 戏在雨中那水面 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 轮回百转 只求陪你续前缘 一曲悠悠 弦断邂逅的古街 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 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湮灭 前世亏欠 我愿等来生再还 林芷开了香氛,空气里是柔和的香气。 她把东西都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回头看沈珏。 沈珏也穿了一套红色西装,新婚嘛,喜庆。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陈绾言也刚刚坐下,正在吃零食。 狗七七和菠萝蜜两条狗,正甩着大尾巴趴在陈绾言脚边讨零食吃,充分发挥狗子的本质。 陈绾言年纪大了,还是蛮喜欢逗狗玩儿的。 小八站在架子上,似乎是不服的说道:七七,七七,菠萝蜜,菠萝蜜。 小九喵的一声,摆了摆尾巴,走了一个优雅的猫步。 小六根本没出来,它趴在宠物室里,安静的睡觉,睡的可香。 江城南和江翎江芃,已经在远离住宿区湖边林子里,摘了一些新鲜的水果过来了。 只见江城南提着一大篮子水果,一边走路一边哼着歌,看起来自由且潇洒,犹如谪仙一般。 张扬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悄悄话,他魅惑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芷和陈绾言他们问好以后,就看向张扬“扬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当然有好事儿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贵人多忘事啊妹妹。”张扬一边说一边给林芷使眼色。 林芷拍了拍脑袋,才反应过来“哦,是差点忘了。” 江城南噗嗤一笑,江芃拿了一颗桃子递给林芷“姑姑,给。” 林芷接过桃子,抱起来江芃“小家伙长得挺快。” 沈一堂和钱子昂也练好了太极,穿着太极服一边聊天一边过来了。 文燕晨和江空明已经下了一会儿棋,讨论了一会儿实事,一边讨论还一边吃着零食,文哲华在旁边旁听,小九在旁边悄悄的捡着零食的便宜。 文清辉在鱼池边上看鱼,旁边是霍霁和虞霄的一双儿女。 霍沅玉和江碧虚孟繁星在探讨最近的生意,说起现在的直播经济。 凌云黎月婳和贺宝璐三个人探讨最近的新的课题研究,还说起现在的学生脑洞挺大的,也因为科技日新月异,于是有了新的一些路子。 乔凌难得休息,所以在悠闲的追剧。 沈珈和童舒瑜继续探讨育儿经,说带孩子真的不容易。 沈璧和陆白和陈绾言一起逗狗,用的是陆白新买一堆零食,陆白就像个望夫石一样,一直看着沈璧,仿佛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林风独自坐在秋千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张扬一左一右,像两个超级工作狂一样。 虞晖虞霄也抱着电脑,插着耳机。 结果最后一个出来的,居然是做了一晚上梦的,睡的很沉的江九州。 他顶着花白的头发,看见一院子的人,就笑眯眯的说道“我老头子今天居然落后了,太难了。” 江空明似乎看穿了他,就问道“爸,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好梦了。” 因为江九州这么多年,睡懒觉的时间真的是太少了。 江九州摸着自己头发,故意诈他“是啊,梦见你小时候,我狠狠地揍你的样子了。” 哈哈哈哈… 听到的都笑了,孟繁星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她和江空明刚结婚的时候,蒋蓁蓁就说过江空明孩提时代的事儿,当然也包括被江九州各种胖揍… 因为人多,所以霍沅玉特意嘱咐了,于是早饭做了不少品类。 沈珏给林芷拿了绿豆百合粥,还有一个梅干菜扣肉饼。 一群人就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开心的吃了一顿早饭。 吃完饭,因为大家也都挺忙的,就没怎么逗留,基本都打算走了,除了钱子昂夫妻。 江城南和张扬也没有走,因为下午还有在南城的重要工作。 文燕晨一家,江九州一家,都坐上了车准备走。 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最后也都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再见。 林风坐在文燕晨的车上走的,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回西城办。 当然,他临走前,也特意把林芷叫到一边,说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林芷看着一张张脸,一辆辆车离去,想起了,她还是霍霁这么大的时候,和苏淮一起送文韬文燕晨他们走的时候。 那是十九年前,他们安顿在东城以后不久。 那一年,在西城教训了林家众人以后,文韬没有逗留,特意带着文燕晨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东城,去找苏淮和苏子衿。 他们当然不是去挽回的,他们是去道歉的。 文韬读过太多的书,懂得太多的道理。 他觉得林家一众人,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所以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想着还是专门去找一趟苏淮才好。 自己女儿女婿一家人犯下这么大的错,他并不能去改变什么,但是至少,道歉还是可以的。 当然不能乞求原谅,至少有诚意,能让苏淮他们舒服一些也是好的。 文燕晨当然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相反他觉得这是必须且应该的。 苏淮的地址,当然是林风给的。 他们到了苏淮家后,特意等了许久,才等到苏淮带着放了学的林芷回来,身后还跟着之前的那个保姆刘阿姨。 因为刘阿姨为人老实靠谱,所以苏淮又把她叫到了东城,继续陪伴林芷,给林芷做饭,送林芷上学。 林芷也有段时间没见过文韬父子了,但是因为林风长得实在是太像文韬父子了,所以林芷自然对他们两个没有防备之心。 苏淮也是个开明的人,林家和文燕玲对不起他们,他不可能恨屋及屋,更不会把怒火迁移到文韬父子身上。 于是,他让刘阿姨先出去随便逛逛街。 然后,邀请了他们进去坐。 进屋之后,苏淮给文韬父子倒了茶水。 文韬郑重其事的道歉说:苏淮,是林家对不起你们,是我的女儿女婿错了,是我教女教婿无方,让你们受苦了。 因为林源去世早,所以文韬也把林英当半个儿子看,这一刻,他真是愧疚啊,心想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女婿,文燕玲的痛苦他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待苏子衿,让苏子衿没了狗不说,还失去儿子差点一尸两命。 苏淮和文韬打的交道不多,但是知道他的为人,就红着眼睛说道:叔,您言重了。 和林家的这段婚姻,让苏淮恨的不行,想起来就觉得牙痒痒。 文燕晨连忙愧疚的说道:苏大哥,是我们文家的错,是我们没有及时阻拦,都是我们家人,太过了,太无耻了。 苏淮眼睛更红了,他无奈的说:你们天高皇帝远的,那时候也够不着,再说了,人要害人,这旁边也算不出啊,我都被他们骗的一塌糊涂。 文韬也眼睛含泪: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纵容林英了,我已经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了。 苏淮笑了,说道:算了文叔叔,都过去了。 … 那天他们说的话不多,那天苏子衿也没回来,她去上城工作了。 那天,苏淮送走文韬父子后,对林芷说:小芷啊,记住了,别看别人说了什么,只看他们做了什么,说和做,根本不一样。 苏淮对文韬父子来找自己道歉,还是有一些意外,但是他不会原谅,他会报复。 不过他没想到的事,从那天开始,文韬也开始了报复。 所以后来,他收拾了金家的生意,其中也有文韬的一臂之力。 当然,文韬本来是没打算再为难林锦绣他们的,可是他没想到,林英和林锦绣那么作,那么的死不悔改。 “哦?是因为林锦绣受了文老爷子的羞辱,所以怀恨在心?”沈珏开着车,一路是潮湿的空气,似乎是有雨要来袭。 “对啊,她和林英就是贱,就是欠。”林芷不屑的说,看向窗外。 文韬父子羞辱完林家众人后,他们面上都是装作悔改,实际上心怀鬼胎。 当然,没人敢再骂林风,一个是他快高考了,还有就是,怕他再去文韬那里告状。 毕竟,文韬说话,可从来都不是闹着玩儿的。 只不过,很有意思。 高考后,林风一身轻松且惬意的在家里睡觉,睡醒了以后想喝水,就准备去找水喝。 还没走出卧室的门,却听到林锦绣抱怨的声音:爸,那个死老头子也太狠了,居然这么羞辱我们,也不甘心。 林英笑了,不屑的说道:老头子就是一辈子摆谱摆惯了,算了,忍了这口气了吧。 林锦绣气的直哭:我们就真的拿他们父子没有办法吗? 林英气笑了: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老头子退休前是什么身份,文燕晨是什么身份,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锦绣不甘心:就没有小辫子可以抓吗?我恨那个死老头子和文燕晨,他们都是贱人。 林英笑了:你真能痴心妄想,他们父子还真是挑不出来毛病,干净得很,我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再说了,林家还得靠着他们呢,你是脑子抽了,分不清主次。 林锦绣委屈的说道:爸,我真的不甘心,我太惨了。 林英无奈笑道:你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不找你麻烦就可以了,你们两个折腾苏子衿,不是已经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还走了吗,这也够了。 林锦绣哼了一声。 林英说道:适可而止,你们两个也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说说,留着苏子衿,他们家亲戚又少,还没儿子,以后好处多着呢,你和王娇啊,还是眼皮子浅了,算了,已经这样了。 林锦绣又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苏子衿那个贱人样子,还有文燕玲文小玥,还有文韬那个死老头子和文燕晨,都摆什么谱,装逼货。 林风听到前几句的时候,就想骂人了。 不过他很聪明,懂得抓重点。 他用自己的录音机把这些话都录了下来,留作证据。 正当他准备出去骂人的时候,文燕玲进来了,她进去后,啪啪的两个巴掌给林锦绣,然后怒骂林锦绣:林锦绣你个贱人,你再骂我爸和我弟弟试试看,老娘不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沈珏停在车,忍俊不禁。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和文韬文燕晨十九年前离开那天,似乎一样。 第178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你是我无尽星河里融化的一片秋霜。 我是你马蹄哒哒时错过的,一生最绚丽的晚霞。 春日飞花如雨引雨,夏日微雨凉意引愁。 错过的梦很难再做,错过的人也很难回头。 我们终究都会相遇吧,就像我注定要属于你,你也注定要属于我。 江南的梅雨季,天上又下起了雨。 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过分的潮湿,污浊的水流的到处都是。 坐在车里,雾霾蒙蒙的路上,有行人无数。 车辆左转,林芷很服气的说“可能就是他们两个贱人会有天收,作恶太多,运气不好所以才经常被抓包,不过可能就是太贱了,估计说的次数很多,我们抓包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沈珏平稳的开着车,只见路边好像有人在剧烈的争吵,因此堵着路了,前后的司机都使劲的按着喇叭,震天的响声让人烦躁。 交警过来,吵架的两个人才把车开到了路边。 林芷和沈珏聊天也开心,所以并没有特别去关注这一幕,就也没注意到,在那里吵架的人是谁。 “有些人真的是浮躁又贪心。”沈珏继续右转,微雨的路上,车辆行人都不太多。 “对啊,不过我小叔很贼,他没有当场戳穿,也没有给文燕玲听,他怕文燕玲再糊涂的去包庇林英,而是把录音悄悄拿给了舅爷爷他们,然后,很快,在我外公和舅爷爷他们的折腾下,金家没几年就败落了,一个是林锦绣林英又坏又蠢又贪心,还有就是,金旭辉金宝丰父子,实在也是才能太少了。”林芷不屑的说道,想起金旭辉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就这样,林锦绣也没彻底老实吧,这人是真的坏透了,一点也不像她妈和弟妹。”沈珏x光般的狐狸眼睛和心思继续扫描。 “鉴别傻逼,南城找沈总哈哈哈,老实了,可就不是她了,不过她运气还是真的挺好,不要脸也是真的不要脸。”林芷恨得牙痒痒,为这么多年都抓不住林锦绣的把柄扼腕叹息。 “得意不了多久了,迟早会被我们收拾了。”车开到了公司,沈珏平稳的停下来。 林芷沈珏和马莹马周一起从两辆车先后上下来。 沈珏拉着七七的牵引绳和林芷一起上了楼。 刚出电梯,就听到三助在那里打电话,语气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她傻逼吧。” 林芷忍俊不禁,因为刚才两个人才在车里聊完。 再就是,印象中的三助,其实非常的温和,沈珏身边的人,基本都和他一样性格温和,轻易不会去骂人。 三助没注意到沈珏进来,继续说“扔出去就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人这种事,还来烦我干嘛,无聊不无聊,你们无能不无能。”他不耐烦的说,结果余光瞥见了沈珏,就立马转变了脸色“沈总,夫人。” 挂断电话后,三助主动说道“不好意思沈总,我失态了。” 狗七七悠闲的晃着尾巴,围着三助的腿闻了闻。 沈珏的眼神,瞬间切换“有什么搞不定的,让马周下去搞定。” “是,沈总。”马周先把活儿接下来了。 “沈总,就是…”三助扶了扶眼镜框,说话吞吞吐吐的。 “嗯…”三助欲言又止,外加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沈珏拉着林芷进了办公室,温柔的说道“老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芷也猜到,可能有些是自己不能听的话,就懒得破坏心情,笑着说道“好。” 沈珏出了办公室后,林芷就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因为昨晚聊的太晚,实在是困的不行,于是脚步又挪了挪,跑到休息室里去睡觉了。 另一边三助办公室里,沈珏坐在沙发上,伸长腿,耸了耸肩膀“说。” “吞吞吐吐的了半天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沈珏已经不耐烦了,也大概猜到了什么。 “就是…那个王玉盈小姐,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不见就不走…”三助一口气说完,说完还心虚的看了马周一眼。 沈珏瞥了他一眼,带着看废物一样的表情说道“就这么点破事,就让你这么难办,真是废物,让邓晓和马周带人去一趟就行了。” 三助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见沈珏双手交叉,不屑且厉声的说道“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影响我的好心情,我告诉你,作为我的助手,要学会像老王一样,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不要把你的好脾气给不必要的人,你是代表我的,代表公司的。” 三助连连点头答应,头顶都开始冒汗水了,他心想今天运气真是不好,还赶上沈总夫人也在这里,这点破事儿都能被底下的人给办砸了,真是晦气。 沈珏刚说完,马周已经给邓晓打电话了。 沈珏眼睛一抬,马周向前一步,低下头听沈珏低声说话。 沈珏进去办公室的时候,林芷已经在休息室里睡的正香了,沈珏看见她的脚丫子在床边上,恨不得立马扑过去,可惜现在特殊时期不能扑倒,她又困,他就蹑手蹑脚的开始办公,想着先等她睡一会儿了再说。 林芷睡着做梦的时候,马周马莹邓晓正在和王玉盈一起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门推开的时候,王玉盈是喜笑颜开的抬起头的。 她本来以为是沈珏,却没想到,连沈珏的影子都没见到,进来的几个人她都不认识。 王玉盈这阵子在深城做项目,没在南城,就也没注意沈珏的动向。 还有就是,沈珏的动向。她能打听到的,也太少了。 当她辗转且意外的,从周婧那里听说沈珏忽然有女朋友了之后,就立马杀到玉堂来了,她想来努力的争取一下。 她为沈珏付出了不少,所以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马周进去以后,随意的坐下,看向王玉盈,面上阴冷,心里带着不屑。 王玉盈见来人不是沈珏,更是不认识的,就直接先发制人“你好,你们沈总呢?” 马周假装客气的说道“沈总很忙,没空见你,我来也可以的,可以替代沈总和王小姐聊几句。” 王玉盈听罢,直接笑了“你可真是搞笑,还替代沈总,你是你,他是他,我想见的,也是他不是你。” 她本来就等的久且等的不耐烦,加上家庭和性格的关系,这会儿说话就直来直去。 这时候,她的女助手也在旁边,没忍住的笑了一下,笑的很轻,不过也进了马周的耳朵。 马周脸色切换成不屑,也笑了“我是替代不了沈总这个人,不过可以替代他说一句,他不想见你,你可以走了。” 王玉盈听完后,气的直接翻白眼,那白眼和她的精致的妆容美丽的脸,看起来极其不配“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和我说话。” 说完后,瞬间她就后悔了。 毕竟这是在沈珏的公司,这是沈珏的人,她这样说,自己也觉得有些重了。 她刚准备解释。 邓晓冷笑一声,淡然开口道“这位王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 王玉盈本来想道歉,但是碍于面子,有点纠结。 听完这句话,她就更崩溃了。 何况她自己的助手和秘书都在,她怎么下的来台。 她见他们两个都这副模样,就气急败坏的说“你们公司都是些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是谁吗?请你们注意你们的态度,我是你们的合作方。” 邓晓又笑了,笑得很不屑“你是谁不重要,我是公司南城分部的法务部主管,我再说一遍,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王玉盈这才看清了她的工作牌,语气顿时软了下来“那麻烦你转告沈总,我想见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关于合作的。” 马莹笑了,坐在马周旁边淡定的喝了一口水,只觉得这女人真是有病。 马周面色恢复到平时的冷淡“给你说了,我们沈总很忙的,不是谁来的都可以见的,我们公司的项目那么多,没必要哪个项目的合作方都见。毕竟,他们夫妻新婚燕尔的就更忙了,没有心情来理会你,还有,和你们公司这点子合作,可有也可无,所以王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行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王玉盈听罢,心里很气,但是面上一言不发,她也怕自己搞砸了。 这个时候,她是又伤心又生气,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太冲动了。 王玉盈只是听周婧说,沈珏有女朋友了,但是并不知道他结婚的事儿。 因为在北城那天,沈珏并没有刻意的去给所有人都介绍,所以大家得到的消息都有落差,何况是经过有心人转告给王玉盈的。 那天,以周婧的身份,本来根本都是进不去的,不过她好说歹说的,才终于搭着莫天哲的面子进去了,果然看见了沈珏林芷,还有付瑶白。 自从被付瑶白和林芷一起羞辱了以后,她自然是生气的,她弄清楚付瑶白的身份以后,知道自己惹不起他们两个,但是她可以借着别人的手惹啊… 借刀杀人,这招数她可太会了。 于是,她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盈。 周婧知道,王玉盈为了靠近沈珏,还特意让王家和玉堂合作了一个项目。 合作以后,沈珏基本都是把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做的,所以王玉盈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愣是都没有见到沈珏几面。 不过她知道沈珏没有女朋友,还在相亲以后,就各种努力也想和沈珏相亲,不过,沈一堂自然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沈一堂觉得这姑娘无论是从样貌学历家世家教上来说,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沈珏~ 不过,沈一堂智商很高,所以话也说的很圆润,毕竟,面子还是要给别人留的。 所以后来,王玉盈的爸王诚有点二,就理解错误,还给王玉盈说,先缓缓,感觉应该是有戏。 所以这些话到了王玉盈的嘴里,就成了她和沈珏有很多戏,并且她和周婧吃饭聊天的时候,还骄傲且打肿脸充胖子添油加醋的说了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话。 当周婧因为喜欢霍煜而不得,却发现霍煜的表弟沈珏有了林芷这个女朋友之后,她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深城的王玉盈,而是去见了林芷,想借着靠近林芷这个人,学习学习,去靠近且得到霍煜。 结果后来做舔狗失败还被怼,她就记恨上林芷和付瑶白。 所以,在北城那一夜晚会后,她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盈,自己做个看戏人。 因为那晚到场的都不是一般人,根本不能拍照,所以都很自觉的。 她也就没有发照片给王玉盈。 虽然她早就查到了林芷的照片和部分资料。 结果王玉盈在深城工地上忙碌,灰头土脸的期待着她和沈珏的美好未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却从周婧那里,知晓了沈珏脱单了,并且还对外宣布了。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心慌且着急忙慌的赶到南城,又被玉堂的员工反复劝阻和阻拦,一时暴躁,没忍住脾气。 现在… 王玉盈被马周说出来的这个消息给砸到了,就心口很痛,觉得自己顿时像个笑话一样。 只能面色难看的偃旗息鼓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的,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当然,她因为这事儿也记恨上了沈珏,更记恨上了周婧。 她恨自己喜欢沈珏这么久,沈珏却不给自己面子,合作了这么久,却连面都见不上两次。 她恨周婧,恨她非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自己,让自己这么难堪,这么打脸。 如果沈珏和周婧知道王玉盈此时此刻的心思,肯定会把她送去医院看看神经问题。 王玉盈无奈的,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去。 因为脚下不稳,所以她是被自己的助理扶着走的。 她脚步很重,是极力的在维持镇定,维持自己的心情。 马周马莹和邓晓自然是不会理她的,只自顾自的在会客室里喝了几杯水,也唠了几句嗑。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一个负责动嘴,另外两个负责动嘴加动手。 邓晓喝着咖啡,笑着看着马莹“老马,你日子最近幸福哟。” 马周喝着橙汁,笑着说“可不,她大腿抱得可紧了。” 邓晓摸了摸鼻子,勾起嘴角“那就好,你们两口子接着和沈总两口子幸福游玩,多好。” 马莹本来磕着瓜子,听到这里,就不屑的说道“切,谁和他是两口子。” 马周吃着夏黑葡萄,酸酸甜甜“我可录音了,你可记住你说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 雨一直在下,从小变大。 灰蒙蒙的天就像是谁灰蒙蒙的心情。 王玉盈刚坐上自己的车,就打电话过去,劈头盖脸的把周婧给狠狠地骂了一顿,把这一肚子的怨气,都出给了周婧。 周婧听她骂自己,就也没挂断,而是开了电话录音,等到差不多了,就给挂了。 全程一言不发。 周婧前面刚和别人撞了车,她的司机还和路人吵架吵了半天,吵到交通拥堵。 于是,她把事情交给司机处理,自己则是出来喝咖啡了,顺便散散心。 这会儿被王玉盈骂,她也不生气,只觉得最近真是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她也同时心想,怎么感觉喜欢沈珏的这几个女人都有病,明明都是所谓的大家闺秀,怎么最近都失心疯了,还骂她。 她想起那一晚在高级酒吧里,冯嘉雪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骂她甚至打她的那张脸,只觉得自己想吐。 黑暗中,无声无息。 林芷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惊醒后,看着不太熟悉的室内陈设,有些茫然。 她缓了几秒钟,才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沈珏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她耳机里还循环着,睡着以前的音乐。 是《不谓侠》: 衣襟上别好了晚霞 余晖送我牵匹老马 正路过烟村里人家 恰似当年故里正飞花 醉过风喝过茶 寻常巷口寻个酒家 在座皆算老友 碗底便是天涯 天涯远无处不为家 蓬门自我也像广厦 论意气不计多或寡 占三分便敢自称为侠 刀可捉拳也耍 偶尔闲来问个生杀 没得英雄名讳 掂量些旧事抵酒价 向江南折过花 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 对西风与黄沙 无情也似我 向剑底斩桃花 人世难相逢 谢青山催白发 慷慨唯霜雪 相赠眉间一道疤 过三巡酒气开月华 浓醉到五更不还家 漫说道无瑕少年事 敢夸玉带宝剑青骢马 眠星子枕霜花 旧茅草也比神仙榻 交游任意南北 洒落不计冬夏 算冬夏豪气未曾罢 再砥砺剑锋出京华 问来人胸襟谁似我 将日月山海一并笑纳 只姓名不作答 转身向云外寄生涯 不必英雄名讳 记两个旧事抵酒价 向江南折过花 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 对西风与黄沙 无情也似我引剑锋斩桃花 人世难相逢谢青山催白发 慷慨唯霜雪相赠眉间一道疤 当此世赢输都算闲话 来换杯陈酒天纵我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纵马去 过剑底杯中觅生涯 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 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西城也是下雨天,浓云遮天蔽日。 林杰望着天上淅淅沥沥的细密雨丝,只觉得无奈且可悲。 他撑开伞下车,走进无边的,潮湿的雨里。 第179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孤寂的人孤寂的心,你是凄惨的孤独的魂。 孤独参破寂寥苍蓝的天,你始终有自己的一抹浅笑嫣然。 飘渺的梦里是谁的深爱,谁的深爱再也不能期待,不能期待是我们再也没有的未来。 破碎的爱与期待被深埋,怀疑与痛苦一起萌芽成雪白。 安静的空间里,没有任何香水的气息。 头顶是一片黑暗的,没有一丝丝的明亮光线。 幽闭的空间,幽闭了人,却没有幽闭心。 林芷忽然惊醒后,沈珏也听到了她的动静,就立刻推门进来,看见林芷头发整齐,却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的样子。 他立刻上前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背说道“怎么了老婆,做梦了?” 林芷睁着迷茫的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嗯。” 沈珏赶紧又轻轻的给她揉太阳穴,很温柔,很舒适“不怕不怕哈,头不舒服的话,我们去理发店做个头疗?” “嗯,也可以,吃完饭去吧,有点饿了。”林芷舒了一口气,拧了拧脖子,恢复了理智和精神。 “好,那我让马周安排一下菜,我们去楼下餐厅吃。”沈珏拿起手机,打了个微信电话出去。 玉堂有员工食堂,沈珏他们平时也都在这里吃。 是请的专门的厨师团队做的,菜色多,也干净,能够吃的很舒服。 不过是分层的,沈珏和各部门主管在一层,其他的员工们在一层。 都是一个团队做的,菜品其实基本都差不多。 只是沈珏霍沅玉为了隐藏,为了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特意分开了。 毕竟,下面的员工多。 沈珏走出去,到冰箱里给林芷拿了一瓶椰子水喝。 凉水入喉,冰凉身体。 林芷耳机里是《腐草为萤》: 纤弱的淤泥中妖冶 颓废在季夏第三月 最幼嫩的新叶连凋零都不屑 何必生离死别 圆润卵石间缭绕重生的火种 光阴只方寸延续了枯荣 淋漓草檐下谁撞入窗前旧灯笼 擦亮了仓促的重逢 于青萍之末风露更婆娑 还以为此刻恰逢因果 是春秋开落或夤夜闪烁 哪个更值得一错再错 蛰伏的随断茎摇曳 腾空在一花一世界 躯壳快要冷却华筵还剩几夜 思念旦暮未歇 清浅池塘边重生破土的冲动 天地正玲珑殡葬了飞虫 迢迢河汉间有磷火坠地如彗锋 奢望着能生死相拥 于青萍之末风露更婆娑 还以为此刻恰逢因果 是春秋开落或夤夜闪烁 谁情愿将错就错 于盛夏之末入夜仍灼热 又一场离合开始凄恻 是扇底闪躲或雨水摧折 哪里都值得恋恋不舍 那一年,林芷初入南大的时候,因为多年的习惯使然,所以习惯独来独往。 自从经历了林家当初的那一些人,以及十二岁打架事件后,她轻易不和别人多说话,就更别提交心了。 林图和苏于归安排的几个保镖,就在南大附近住,平日里没有林芷的指令,也不会进去南大。 文燕晨也特意招呼过自己的朋友,所以因此,林芷和南大的安保人员比较熟悉。 文燕晨和文韬一样,都比较低调,所以事情也做的很隐蔽。 平日里,安保人员也不会表现出对于林芷特别的关心,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文燕晨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林图和文燕玲让的,林芷在西城吃过那么多的亏,他们自然得看好了,但是也不能太招摇,更不能影响正常的教学工作。 那时候,张慧因为李娜的刻意教唆,从认识林芷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试图讨好林芷,试图和她走的很近。 林芷也并没有太在意她,准确的来说,她并不太愿意交朋友,尤其是带着目的性的朋友。 还有一个就是,她觉得自己和张慧做不了朋友,张慧的一些生活习惯和三观,她并不认可,所以只能做普通的室友和同学。 这世界上就是,有的人和别人有一些来往,就自称好朋友,但是在别人心里,什么也不是。 用这样的关系形容林芷和张慧,再好不过。 林芷并未将张慧放在心上,张慧却觉得林芷待自己与别人不同。 在那时候的林芷心里,翁倩还更值得交朋友一些,她很欣赏身残志坚的翁倩。 不过她和翁倩不同院不同系,真正见面的时候,也不太多。 因为张慧在那个国庆给自己煮红糖姜水的事儿,让林芷心生感激,也会给她帮些小忙,但是还是不愿意和她太亲近。 她本来就像一只孤独的鸟儿,经历了秦鹤的事儿后,她就更孤独了,陷入了自己封闭自我痛苦中,更悲剧的是,这样的痛苦,她根本不能说出来,甚至连秦鹤本人,都不能去聊。 每聊一句,就是一针扎在心上。 她在国庆那时候独自回到了南大,因为心情太差导致精神不好,加上淋雨,就病了,她当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选择了独自承受。 因为那个时候,无论苏子衿苏于归还是江九州江城南或者林图林风任何一个人,见到那样的她,都会发现她的异常。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秦鹤的异常。 唯一支撑她的理智,就是上学了。 从大一的军训开始,林芷就被各种人各种调侃是超级大美女的时候,她其实一直是不想说话的。 外貌这种事儿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更何况,见惯了各种轻浮的眼神表情与语气,已经可以轻松分辨,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一个好事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心思正常,总有人心怀不轨。 后来经历了秦鹤的事儿,她就更不想说话了,每日话越来越少,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 后来她与叶京,作为系里的两道靓丽风景线,还常常引起好奇者的悄悄围观。 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根本不把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放在眼里,那段时间,她甚至连余砚书的课都没去上,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些心情。 大一上学期的她,很忙,很累,心情很差,还西城东城南城的来回跑,各种伪装,心力憔悴。 只偶尔被张慧扒着非要一起去食堂打饭吃,她拒绝的多了,张慧还这样,她就很无奈,但是念着张慧对她的好,以及张慧原生家庭的惨,她也就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吴馨转进他们班里的时候,辅导员还特意的做了一个隆重的介绍。 让她想起自己从东城回到西城转校的那一天,也是一样的场面。 那样的场面,瞬间也让她想起了自己深爱的秦鹤,与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年,那些青春的美好的画面。 她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有些麻木,悲从中来。 因为长得过于醒目且没有任何表情,坐在最后一排的林芷,也自然落入了吴馨的眼里。 吴馨像她妈妈,所以长得很漂亮。 长相出身,都是吴馨的骄傲。 但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林芷,更加的漂亮。 那一刻站在讲台上的吴馨心想,妈的,怎么转专业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讨厌的贱人胡璎,居然又来了一个比胡璎还漂亮太多的女人。 她一肚子的气,但是面上自然是不会发作的,她要保持她所谓的教养。 林芷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吴馨的长相的,她对讲台上的那几个人,根本置若罔闻。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痛苦里,也在自己的演戏和伪装,以及谎言中,彻底麻痹。 那段时间里,因为秦鹤,因为南筝,因为林图,因为苏灏,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上课学习,可能成了她,仅剩的唯一的理智。 国庆没去北城以前,她还计划着那一年带着秦鹤去东城看江九州,再去上城参加比赛的。 可是她的秦鹤没有了,她当然是不会再去了。 她连见到秦鹤,都不想了。 何必触景伤情,何必徒增烦恼。 那一天,远离众人的冰山美人林芷,就这样成功的吸引了吴馨的注意力。 秋天里,因为天气转凉和连续的刮风下雨,班里很多人都感冒了,于是上课时,宿舍里,咳嗽声都是此起彼伏的。 林芷还顶着过敏的危险,特意戴了口罩去上课,生怕影响到别人。 一节大课毕,换了教室去上另一个教授的课,短暂的课休,等待教授过来的间隙里,林芷实在是顶不住了,猛然咳嗽起来。 她赶紧转身,朝着地面,捂着嘴和脸咳嗽,尽量控制声音和影响。 那时候张慧去厕所了,吴馨刚好坐在林芷的前排,其实还隔了几个人,并不在正前方。 和林芷挨得近的都没说话呢,结果吴馨冷哼一声说:可别瞎咳嗽,离远一点,注意一点,可不要把病气过给别人了。 坐在林芷正前方的时梦一听到这句话后,当然很无语,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吴馨的阴阳怪气,她也懒得惹事儿。 她是班长,在去辅导员办公室领资料的时候,意外听到了系主任李荣给辅导员说了吴馨的特殊身份,让她多关照一些。 她们班的辅导员研究生刚毕业,其实很讨厌这种要求特殊照顾的情况,但是人微言轻,所以也无可奈何,只能忍着。 于是,把这些话听了进去的时梦一,虽然也对吴馨很不满,但是她就更无可奈何了。 于是,她没有说话。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芷又要咳嗽了,她又立刻转头,贴着墙去咳嗽。 吴馨一看这个情况,就继续找茬,不屑的说道:哎呀妈呀,我可得坐远点儿,别有什么重病了。 说着,就真的起身换位置了。 韦易听到吴馨连续两次的阴阳怪气,就忍不住气的说到:吴馨,你好好说话,不就一个小感冒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班级有多少感冒的呢。 叶京坐在韦易旁边,就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真是的,这班里咳嗽的可多了去了。 叶京那时候就很喜欢林芷,但是他一直忍着没说。 韦易自然是喜欢田微微的,他只是看不惯吴馨。 他们都觉得吴馨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这不是和诅咒差不多嘛。 吴馨翻了个白眼,刚想发飙,张慧上完厕所进来了,坐在林芷旁边,林芷还在咳嗽,张慧就给她拍背:林芷,你没事儿吧? 林芷喝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没事儿,就是嗓子不太好,所以容易这样子而已。 吴馨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就又准备阴阳怪气,她话到了嘴边了。 结果教授进来了,开始上课了。 林芷当然看见了吴馨那个充满怨恨的眼神。 也是因为这一次,才让她后来决定给韦易投资,在知道韦易的家庭情况后,还追加了投资,并且因为韦易,她也忍了田微微很久。 后来,她也在叶京的反复纠缠中,只说了两句难听的就走了。 所以后来在南财的毕业典礼,知道叶京在背后那样说自己,她也始终记得那年叶京对她的,微薄的好,才没有赶尽杀绝的去为难他。 “吴馨真是搞笑,不过韦易也是个硬茬,他应该也知道吴馨的背景,也敢这样硬冲,真是个正直的勇士啊。”沈珏给林芷剥着小龙虾,盘子里有好几只小龙虾肉。 “对,叶京是喜欢我,韦易纯粹就是看不惯吴馨的德行,就真的拿鸡毛当令箭还死不悔改的,她妈和她爸,就是蛇鼠一窝,后来她妈还过来威胁我。”林芷吃着虾肉,就只想笑。 五十平的专用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霍沅玉这会儿在家里陪着陈绾言和钱子昂下棋呢,小八在树上观战,小九蹲在旁边走猫步。 狗七七蹲在沈珏脚旁边,摇着尾巴等待他赏饭吃。 沈珏给狗七七有专门的饭吃,狗七七不满足,把爪子放在桌边的小龙虾的虾壳上,仿佛在说:主人我也要。 “呵呵,她妈在外面死的挺惨的?”沈珏想起上次遇见张婷宜的那一日,林芷说过的话。 “对,挺惨的,小一年了,估计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毕竟当初那么嚣张,那么仗势欺人。”林芷摸的着头想,她之所以被吓醒了,也是因为这个,吴馨妈死在外面的时候,比较惨烈,吴馨甚至还把这个事儿,赖到过林芷头上。 “恶有恶报。”沈珏给狗七七喂虾,准备放进狗食盆里,七七在空中用嘴精准的接住,恍若神狗。 沈珏看着七七笑了“要是能把七七也带出去了就好了,可惜太麻烦了。” 狗七七吃完虾肉,汪汪两声,仿佛在说:主人带我带我。 林芷笑了“是挺麻烦的,算了,放在家里还省心一些。” 吃完了饭,去理发店的路上,沈珏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老婆看看,送你的礼物。” 林芷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挺粗的金金琵琶簪子,上面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上次看你喜欢妈那套红宝石,就想着设计这个给你,虽然你不怎么盘头发,但是可以拿着玩儿。”沈珏发动了车。认真的说。 “我挺喜欢的,谢谢老公。”林芷把玩着小簪子,顺手拿来挠了挠头发。 “喜欢就好。”沈珏看着林芷笑,自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到了理发店里,杨意正好闲着,沈珏随意的说“劳烦给我们夫妻两个做个头部按摩,最近头有点累。” “好的,楼上请。”杨意指引着他们上楼。 到了二楼,沈珏正漫不经心的和林芷一起往包间里走,他却忽然放慢了脚步。 … 晴天有风,海边无雨。 傅云深给董文泽打电话的时候,董文泽正在全神贯注的做甜点。 董文泽做的一手好甜品,罗丹喜欢吃,他就时常给她做点儿,毕竟,现在这个情况,都不知道能吃多久了… 手机响了,董文泽洗了手接起来,傅云深磁性的声音在那边“文泽啊,下个月巴黎那边,你去的吧?” “深哥,正想给你说呢,我应该是去不了了,我们家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得在这边守着了,我爸妈也一起回来了呢。”董文泽担忧的说,虽然罗丹已经是快百岁的高龄了,即使现在死去,也属于喜丧,可是对于十分在意她的董家人来说,根本上还是想让她多活几年是几年,也算几年。 董家不差钱,也不差人,罗丹年纪太大,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董家如今条件这么好,自然不希望老太太这样与世长辞呢,还想让她再享受享受人间的快乐,虽然现在的罗丹已经是完全糊涂了。 “老太太没事儿吧?”傅云深关切的说,他见过罗丹两面,他和董文泽关系很好,还是希望老太太能好一点儿的。 “目前还行,不过情况可能不是特别好,希望上天保佑吧。”董文泽无奈的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发呆的罗丹。 她脸上的皱纹昭示了岁月,也昭示了她的经历。 两个人在电话里隔着遥远的距离聊了一会儿,董文泽就继续做蛋糕了。 当他端着一盘子蛋糕到罗丹面前的时候,罗丹转过脸看着他的脸,轻轻呼唤着“阿睿啊。” “阿睿在这呢,妈妈。” 窗外,一片晴天。 只见幽蓝色的海边,海风轻盈,有一只海鸟,正孤独的起飞。 第180章 浔阳街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向来手中眼中,都是红尘一梦的幽幽过客。 多年岁月如雪寒凉,始终融化在不可触碰的心上。 枫叶年年乱红如血,岁岁年年人不如旧。 来过的人,走了的人,都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原地。 只有烟花支离在天际,破碎在心底,也在梦里。 来或者走,不应该在意。 是不是。 从透明而巨大的玻璃窗上,可以看见窗外在风中飞舞的梧桐叶和银杏叶。 梧桐似手掌,银杏似扇子。 盛夏青葱翠绿,无限蔓延在微微的雨里,更有绿意。 空气中的香水是沁人心脾的,舒适的味道。 二楼和一楼不同,二楼有大厅,也有包间,因为是按摩美容专用的,所以空间更为私密一些。 沈珏的耳畔有一些熟悉的声音在回旋,于是,他轻轻的敲了几下,旁边那个包间的门。 杨意有些不解,但是姜京并没有阻拦,因为姜京认识沈珏太多年了,他知道里面的是黎禹谦,而且黎禹谦和沈珏一起来过两次,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所以他才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的去阻拦沈珏,顺水推舟就好。 “进。”黎禹谦以为是送水果饮料的服务员进来了,就漫不经心的说道。 沈珏进去后,只见黎禹谦没穿上衣,趴在美容床上,正喜滋滋的看着电影,旁若无人。 沈珏之所以发现黎禹谦,是因为黎禹谦的笑声实在是太具有标识性了,充满魔性,他隔着门都听到了。 黎禹谦没抬头,只见沈珏啪的一巴掌,轻轻的打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小老弟,又见面了?” 黎禹谦抬头看到是沈珏,就按下暂停键“沈哥,你居然袭击我。” 石嘉并不意外,眼睛一转“该。” 她从沈珏进来就没吱声,打算要看自己小叔子的笑话,结果这厮很上道。 “你们也来做按摩,那一起啊。”黎禹谦笑着说,睁着一双如深水寒潭般的桃花眼。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沈珏应声道,就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 林芷也笑了,就坐在石嘉旁边,只见石嘉看着她,两眼放光且带着八卦气息的说“哎呀姐妹,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呢。” 林芷噗嗤一笑,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按摩服“富婆姐妹,我也看出来了,你最近是更有钱了呢。” 哈哈哈… 四个人就随意的聊了起来。 这个包间很大,有六张美容床,所以完全够用了。 于是,沈珏和林芷分别进了卫生间去换衣服,出来后趴在宽大的美容床上,四个人就一起,一边按摩一边追剧一边聊天了。 “沈哥,下个月巴黎你去吧?”黎禹谦不追电影了,改打游戏了,游戏聊天两不误。 “去啊,不过我们今天晚上就先出发…”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一转卖个关子“去见岳父岳母小舅子小姨子了。”沈珏也难得的看起了电影,既然要放松,就完全放松好了。 林芷憋着笑,看着他这么开心,只觉得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 石嘉转头看他,又看看林芷“这么快,厉害啊沈总。” “厉害还是石富婆厉害呢。”沈珏不带任何恭维的说道。 “我这算啥,还是沈总更厉害。”石嘉谦虚的说道,也带着真心实意“沈总可威武了。” 沈珏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了山庄的事儿。 当然这事儿,石嘉肯定是不知道的。 沈珏眼前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转瞬即逝。 “你俩,就相互商业吹捧吧,吹出一朵花来。”黎禹谦戳破,顺着按摩师的摆动,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就静静的看着。”林芷一边追剧一边说。 几个人一边享受按摩一边随意的聊天,还约定了下个月去巴黎的事儿,想着去哪里吃饭逛街。 想到这里,林芷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心里默默许愿:希望苏灏一切都好,希望这一次能够一劳永逸。 杨意的手法很好,林芷的头在按摩下,变得舒服多了。 因为林芷来了大姨妈,所以不能做全身的按摩,杨意就适当的给她做了一些可以做的,沈珏他们那边还有一会儿,林芷没让杨意再按摩了,就让杨意在旁边休息,几个人还一起聊着天。 服务员送上来甜品给他们吃,给其他人的都是冰的,给林芷的是常温的。 西城也有雨。 夏日的雨从小变大,只有天空一直是灰暗的颜色,潮湿又阴暗。 办公室里空调开的挺好的,很是舒服。 林风随意的半躺坐在沙发上,林杰也是一样的姿势,两个人已经聊了许久。 等聊完,林杰就道了谢,很快走了。 林风看着林杰远去的高挑瘦削且单薄的背影,还是觉得很感伤。 他想起文燕玲和文韬去世前都说过的那句话:林杰这么多年以来,也实在是不容易,我知道你讨厌王娇,也讨厌林宏,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照顾着点他,毕竟也养了那么多年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我们家的孩子,当然,如果他变坏的话,就另当别论,不过这个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应该是不会变坏吧,如果真有这个情况,你就看着办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刻,林风无奈的笑了。 心想,林杰果然是怎么都不可能变坏的。 他能长成这个样子,实在还是,学校教育的好,他自己悟性也好。 否则身边那么多的奇葩,怎么能不近墨者黑呢。 在一个这忙的家庭里成长,被亲情勒索,被道德绑架,并且,无力反驳。 在林风的记忆里,林杰只有小时候被林宏王娇他们带偏过,长大以后的林杰,每一步都走在正确的三观和路上,从来都不偏离轨道,所以林芷也从来都不曾,再为难过他。 因为在开车,所以林杰还是很专注。 西城的暴雨,让空气里充满了潮湿和朦胧。 与阴冷。 回家的路上,林杰等红绿灯的间隙,一眼就看见了,身着盛装的林锦绣。 她走下了车,旁边的工作人员在给她打着伞,她低头进去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这一刻的林杰,其实很想停下来,然后追进去,看她在做什么,又或者,去质问她。 可是他不会,他充满了理智,也充满了,再也不想靠近任何一个奇葩决心。 他觉得自己的妈王娇无耻悲哀,但是林锦绣是癫狂疯癫,更加无耻不要脸,害人也害己。 今天一早,孙一俊就又给林杰打电话了。 林杰没接,然后,他特意堵在林杰家的小区门口,在林杰刚开车出来的时候,直接堵住了他。 林杰很无奈,也意外他居然不仅有自己的电话,还知道自己的车牌号和小区。 万般无奈之下,林杰就让他上车聊,他的车上装了监控,他也根本不怕。 他也更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孙一俊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怕耽误工作,他还特意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 孙一俊还是口口声声的要钱,不要到钱誓不罢休的那种。 林杰看他一把年纪还有些癫癫的表情,心想自己妈怎么这么抽风,居然能看上这样的人。 他苦涩的笑了,加上套路的语气:我妈答应给你的那是她说的,真不真实也未可知,你无凭也无据,就这样让我给你钱,还上门骚扰,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再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孙一俊冷笑:你妈答应了的,我这里有录音,我当然有证据。 说着,就要放给林杰听。 林杰摇头笑了,直接否定:我妈都去世了,再说了,她又不欠你的。 林杰很了解王娇,王娇虽然会拿钱出去,但说到底除了给自己娘家多一些,给外面那些人,根本不会多给,更别提动不动就十万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王娇虽然无耻,但是在钱的事儿上可会计划了,根本不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 孙一俊语气更不弱:我不管,你妈答应给我的,就由你这个做儿子的来还,否则! 林杰眼眸凝冰,冷笑道:我这个人呢,说实话确实不缺钱,但我也不傻,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做无聊的纠缠了。我们的思路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孙一俊听罢,就急了:你要是不给,我就把你妈和我的丑事儿说出去,让你脸上无光,让你羞愧难当。 林杰继续嘲笑,然后瞬间切换了一个更加冷冷的面色。 孙一俊看林杰表情变了,还以为他是认输了,就说:你既然不差这点儿钱,那就痛痛快快的,我拿了钱,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会再找你了,我只是拿自己应得的那些而已。 林杰目色平静:从我十几岁开始,我爸和我妈就各玩儿各的,你这样的人,我就是没见过十个,也见过八个,你居然以为我会在乎? 他又变了一个脸色,带着鄙视和威胁:还有,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什么吗?我告诉你,这是敲诈勒索,这是要坐牢的。 孙一俊也无所畏惧,耍赖道:你可得了吧,你爸坐牢,你妈养情夫,我就不信你不在乎,你是秦淮的嫡长孙,而且工作那么好,住的那么好,就别那么小气啦,快拿钱,拿了钱,我就走人。 林杰一边和他周旋,一边早就悄悄的让程琳报了警。 当警察敲车窗的时候,孙一俊还在威胁林杰,说要让他身败名裂,也知道他女儿上的哪个幼儿园,要把王娇的事儿拿到幼儿园去说,让林杰女儿羞愧,让幼儿园的人都唾弃她。 就这样,在孙一俊目瞪口呆的表情中。 林杰拿了监控和录音,直接把孙一俊送了进去。 结果,这一不小心,孙一俊还真是个在逃人员… 于是就这样,林杰很快就轻松的解决了孙一俊这个无耻的麻烦。 无限苦闷且觉得丢脸到极致的林杰,特意来找了林风,顺便给林风说了程琳和孙一俊的事儿。 他并不是不在意这些,而是他已经麻木了,他其实无数次在想,为什么他会摊上这样的三个父母,还有姐姐,舅舅… 不过幸好,他有林家这样的家庭,没有为难他,还给了他所有的体面和尊严。 也有程琳这样的妻子,给他陪伴,同他承担。 他浅浅的瞥了一眼身量消瘦的林锦绣,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然后就把车开去了公司,工作去了… 玻璃窗外,暴雨拍打着一棵梧桐树,地上有几片污浊的叶子。 咖啡厅包间里,林锦绣已经换好了拖鞋,独坐在桌前。 美式咖啡很浓,入口很苦,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味道。 就像慢慢习惯了孤立无援,习惯了各种难堪。 习惯了各种辱骂和鄙视。 她早就不在意了。 她知道,林芷想让她死,林杰想让她死,金天懿想让她死,林风也想让她死。 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 可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她觉得自己这四十九年来的日子,过的太苦,太悲催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哭。 推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把眼泪挤回去,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汪一媛进来,关上了门,并没有落座。 她居高临下的,目色怨恨的看着林锦绣“你是来求我的?” 林锦绣抬头看她,极其不情愿的挤出一个字“是。” 汪一媛笑了,坐在林锦绣对面“难得啊林锦绣,你也有这一天,说吧,怎么求我?” 林锦绣叹了口气,压制着肚子里的气:“两百万,还有一套一二十平的三居室,只要你愿意…愿意生下孩子,你放心,生下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 汪一媛笑着打断“这么少,看来你诚意不够啊。” 林锦绣又忍着气“那你想怎么样?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汪一媛笑了“狮子大开口?你金家也不是很差钱吧,别墅都好几套,就拿这点钱打发我?可真是有意思,你可真是抠门啊。” 林锦绣压抑着想骂人的心“那三百万,房子不变,一个孩子而已,你也别想要的太多。” 汪一媛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哎呀,如果我要是把它生下来,可就是你金家的长子嫡孙了啊,这金家的产业可不都是我的了,这不是你儿子金天龙亲口给我说的吗?怎么,金家现在就这点钱了?” 林锦绣想把咖啡泼到汪一媛的头上,但是她极力忍耐“那你说,你要多少,当然,你也别得意,我想要孙子,有的是人给我生,我的选择可不止你这一个。” 汪一媛把咖啡泼了林锦绣一脸“你得意什么啊林锦绣,你以为你金家是皇宫啊,有皇位要继承啊,可真搞笑,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摆什么谱,你脸真大。” 林锦绣站起来,啪的打了汪一媛一个巴掌“小贱人,没有教养。” 汪一媛立马回了一个巴掌“教养?你和我谈教养?你金天龙有教养,坐牢和上厕所一样频繁?” 林锦绣又准备打她,汪一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地上“你真搞笑,你自己的教养呢,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怪不得林家都和你断绝关系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是豪门大小姐,是贵妇,呵呵呵呵呵呵,你是傻逼吧。” 林锦绣站起来,啪啪左右对汪一媛开弓“一个单亲家庭出来的,不学无术的初中妹,有几百万加一套房子,你就烧高香吧,你还在我面前得意,还打我,果然是贱种,贱人,贱命。” 汪一媛也回敬了林锦绣一个巴掌,极其傲慢的说“你才是傻逼,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种,被林家收养了,冒充了几十年的大小姐,还不是被抛弃了,你看看你现在,林家不认,女儿不认,儿子坐牢,老公公公婆婆又都挂了,谁还愿意理你。” 林锦绣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无力的喘着气。 汪一媛又把林锦绣的那一杯,也泼到了她的脸上“孩子我三天前就做掉了,我呸。我是没什么钱,可我才不愿意没有结婚,就给一个罪犯生儿子。还不用我管?只要我生下来,它就是我一辈子的包袱,切,我才不!有你这样的贱人当婆婆做奶奶,能养出来什么好货色。当初是我没见过世面,就被他那张脸和钱所迷惑,才被骗到怀孕,不过我认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没有了这个贱种,老娘日子照样过的好,嫁人生孩子,也得挑个好人家。就你们家这样的,除非你和金天龙都死了,什么都是我的,我才愿意。否则,一个贱婆婆,一个傻逼老公,一个贱种孩子,我一辈子都甩不掉,恶心死了。我啊,过得好的很,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可就不一定咯。” 汪一媛擦了擦手“当初是你拿钱砸我的脸让我走的,现在又想拿钱把我砸回来?呵呵,你是傻逼吧。” 她看着林锦绣,带着深深地怨毒“老娘走了,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这样的贱人,肯定不得好死。还有,不要再找我,再找我我就报警,告你骚扰恐吓,傻逼娘们儿。” 说完后,汪一媛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林锦绣一个人。 她雪白的衣服上,全是咖啡,她头发凌乱,双目无神。 痛苦的点太多了,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去痛苦。 林芷耳机里是《烟雨行舟》: 烟雨入江南 山水如墨染 宛若丹青未干 提笔然 点欲穿 行舟临秀川 画鷁推清澜 缱绻怡然 天色沉靛蓝 波光似锦缎 缀着零星白帆 诗情满 千卷难 渔舟齐桅杆 鸳鸯凭舷栏 琴瑟相伴 一叶轻船 一双桨悠懒 一绵江风微拂素罗衫 渔火点点聚散 欸乃声声浅淡 天近晚 炊烟袅飘沿斑 一叶轻船 一双人倚揽 一曲烟雨行舟太缓慢 执手相看 把酒当歌言欢 红尘路漫漫 愿今生与你共览 暮霭渐褪暗 胭脂余味淡 我支着竹绢伞 你闲摆花团扇 浪儿晃曳慢 夜垂云流缓 且吟且谈 一叶轻船 一双桨悠懒 一绵江风微拂素罗衫 渔火点点聚散 欸乃声声浅淡 天近晚 炊烟袅飘沿斑 一叶轻船 一双人倚揽 一曲烟雨行舟太缓慢 执手相看 把酒当歌言欢 红尘路漫漫 欲今生与你共览 一叶轻船 一双月对半 一帘清梦幽幽醉阑珊 移舟靠岸 案前惟剩空盏 莫怨良辰短 曲终了韵意未完 按摩结束后,道了谢,几个人就一起出门了。 午后的细雨绵绵,温柔的抚摸着大地。 灰蒙蒙的天色里,是谁潮湿的心情。 第181章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风吹动一地的叶子,也吹动城市的人心。 泪如雨,淋湿了谁的心绪。 兰因絮果,有始有终。 谁问谁心,谁心几何。 须臾之间,怨恨蜕变。 飞蛾扑火,走向终结。 谁的心里住着忌惮,谁的脸上分外难堪。 天空是阴郁的,看不到一丝的热烈阳光。 果然,即使是明亮一如阳光,也有自己的短板。 不停在下雨的南城,虽然让人心烦,但也让人觉得美丽。 就像人心,始终有些矛盾的情绪。 按摩后,林芷舒服多了,四个人还又充了会员卡,虽然暂时是用不上的,不过慢慢用。 潮湿的空气里,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日里锐减了一些。 马周开的车,沈珏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脸严肃。 林芷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她已经看了反复好几遍,也没有看出一朵花来。 沈珏自然是不关心她的手机的,他这会儿只关心自己的工作。 他眼角瞥见了林芷的脸色,等他把工作处理完,就问林芷“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 沈珏只觉得,林芷是真的很冷静,也很会抓重点,她从来不会因为情绪而影响到赚钱。 就像这么多年,她明明过的辛苦,却还是在重要的事情上,从不落后。 学业有成,副业都搞得很好,甚至她本科时代,前前后后给韦易拿了六百万,也都是她自己的钱。 当然,除了韦易和她,以及苏子衿苏于归,林风和那两个律师以外,没人知道这些金额,沈珏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因为当初,林芷与韦易约定好要保密,只让律师做了协议而已。 那个时候,林芷最开始拿的时候,只觉得万一如果亏了就算了,就当放手给韦易玩儿好了,也算是自己还了韦易的人情。 可是她果然没有想错,韦易不仅没亏,还不停的赚。 于是,她就又陆续的追加了投资。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过问的时候很少,一个是有律师的协议,二来就是,她相信韦易的为人。 当然,起草协议也是必须的。 在知道了林芷的各种操作之后,沈珏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了个宝。 所以林芷也永远不会去乱撒娇,都是让他先紧要紧的事儿。 负面的情绪和不重要的事儿,在赚钱面前,通通都得让路。 林芷把手机屏幕点亮,拿给沈珏看。 沈珏看着看着,就笑了,只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杰家里的客厅,是装了监控的。 之所以要装监控,是因为程琳生下孩子以后,他们夫妻两个人都忙,所以特意请了阿姨来照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然,那个阿姨还是靠谱的,他们给的工资也不低,只求阿姨给好好带孩子。 这几年来,阿姨也是不负所托。 王娇自然是不可能来给林杰带孩子的。 王娇同文燕玲有一点很相似,爱孩子,也爱自由。 会心疼孩子,也会心疼自己。 林杰住在自己的婚房里,林敏嫁给了李俊毅。 王娇自己一个人住,她虽然玩儿,但从来不把人带回家里,更不可能告诉别人林杰的住址。 因为王娇的奇葩行为,所以林杰不太喜欢自己的妈。 他劝过她很多次,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她会痛哭,会哀嚎,会骂他不孝,骂他无能,也会声泪俱下的跪在他面前说自己是错了,但是她过的苦啊。 林杰有一次质问她:你苦吗?我们林家条件多好了,你嫁进来,连带着舅舅舅妈外公外婆日子都过的那么好,你同学还有在家里喂猪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的呢,妈,你知足吧。 没想到,王娇直接打了他两个巴掌,把他的脸打红了。 王娇当然不止打过他一次。 后来,他实在觉得,王娇不可理喻,无法沟通,就放弃了。 因为林杰生的是女儿,所以王娇并不是很喜欢。 本来母子两个来往的就不多,后来来往的就更少了。 王娇看不上程琳,也看不上李俊毅。 她觉得程琳家世太差农村出身,学历也只是个本科,配不上林杰这个硕士。 程琳和林杰,是本科的同班同学,恋爱从十八岁谈到了结婚,也是彼此的初恋,两个人一心一意。 本科的时候,林杰有给程琳拿钱,但是程琳接受的很少,她不想拿他手软,让自己没有退路。 毕竟那时候,不确定会不会结婚。 如果有亏钱,就很被动,她家虽然穷,但是她的人品并不穷。 她也知道,男人未必靠得住,即使结婚了也有离婚的可能,最终还得靠自己才行。 林杰本科毕业后又保研本校本专业继续读了硕士,程琳本科时代就计划挣钱养家了。 后来,因为王娇嫌弃程琳的学历,程琳生完孩子后,又读了研。 可是,王娇眼里嘴里,总有看不上,总有毛病可以挑。 王娇觉得李俊毅二婚还有个拖油瓶的女儿,配不上林敏。 不过,林杰娶程琳,林敏二婚嫁给李俊毅,都是义无反顾,根本没理王娇,也没接纳王娇的任何意见,她就更生气了。 那一日,林杰在公司加班,王娇带着一篮子水果去了林杰家里。 密码锁,她没有密码,就给林杰打电话。 程琳在接到林杰的电话后,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虽然王娇不是很喜欢林一琦,但是也不讨厌,作为奶奶,也偶尔来看看,程琳也自然没有理由阻拦。 那天的程琳,也知晓了林杰不是林宏亲生,而是一个婚外情私生子的事实,但是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林杰这个人本身,何况,林家也没有把林杰逐出门,婚房什么的都给置办了,彩礼给程琳的也不少。 她反而是觉得林杰很可怜,还被蒙在鼓里,但她爱林杰,所以根本不会说出来。 那天,林一琦看到王娇,还是有些怕,因为林一琦看到过王娇打林杰的场面,也见到过王娇骂程琳的场面,她还小,所以害怕她。 王娇见林一琦畏首畏尾的,就不悦道:小孩子胆子这么小,真是个怂包。 林一琦奶声奶气: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 王娇立马骂到:傻逼小贱人,谁教你的? 自己女儿被欺负,程琳自然是不能忍,就忍不住回怼:妈,你能好好说话吗? 王娇笑了,很傲娇:我就这样,你不服啊? 程琳给保姆阿姨使了个眼色,阿姨就准备带着孩子下楼。 程琳阻拦道:你们在这里,我们上去好了。 林杰家是复式,二楼是顶楼,和一楼通过楼梯连接,但是锁上门后,就是是完全独立的,关上门以后,楼下也听不见。 程琳把两层楼的门都锁上了,她把王娇带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更加隔绝了保姆阿姨和林一琦听到的可能。 程琳先是啪啪的打了王娇两个巴掌:贱人,你再打骂我女儿,试试看。 王娇不可思议,立刻准备打回去。 程琳一把把她推倒,又扇了一个巴掌:你个泼妇,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 王娇笑了:怂包,没看出来,你挺会演戏的啊。 程琳冷笑:没有你会演戏,林家没把你撕碎,是人家要脸,可你呢,你要不要脸,你找了多少情夫,你就是这样当妈的吗,你多恶心。 王娇见被戳穿,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可是,我也能生下来儿子,你呢,你是个哑巴鸡,傻逼。 程琳气极,啪啪啪的打王娇:你是傻逼吧,你是精神病吧。 王娇趁机,也打了程琳两个:你个贱人,一个破鸡,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儿子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程琳气笑了:我至少干干净净的只有林杰一个男人,你呢,你都是破鞋了,跟个妓女一样,又脏又恶心。 王娇脸皮很厚,根本不在意,她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脸,叉着腰:那是老娘有魅力,你有本事给我儿子戴绿帽子看看。 程琳从来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女人,她不想再争辩了:算了,你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她无奈了,嫁给林杰前,她就被王娇各种怼各种阴阳怪气。 嫁过来后,更是。 因为爱林杰,林杰也对她好,所以她都忍了。 生下女儿后,王娇又变本加厉,林杰因为这件事情,和王娇吵了一架,声称要断绝母子关系把王娇送进去,王娇这才算罢休。 但是知子莫若母,王娇也知道林杰的软肋和善良,所以反复打着擦边球。 因为她的折磨,程琳因此难以入眠,有些抑郁,后来还专门去开了安眠药。 那一日的程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药了,她特别想把那些药拿出来,全部给王娇吃了,好让王娇去死。 可是她还残存着理智,只对着王娇骂到:你个贱人,荡妇,神经病,不要脸,出轨,让自己的孩子背负这么恶心的身份,你还有什么脸耀武扬威为难别人,你是畜牲吧,你就应该去死。 她因为长得高大还年轻,王娇年纪大了且体力不好,加上上午还和孙一俊翻云覆雨,所以脚下发虚,就撞到了头。 那一刻的王娇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嫁给林宏的那一日,白色婚纱,红色敬酒服,男帅女美,众人祝福,幸福人生。 她捂着自己额头上的包,痛哭流涕:是啊,你们都盼着我死。 她笑了,恶狠狠的对着程琳说:你以为你嫁给我儿子,你就能永远的过上好日子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王娇甩了程琳一巴掌,精神恍惚的推门,推不开,她回头看程琳:贱人,给老娘开门。 程琳只得起身给她开了门,王娇从顶楼下了楼,并没有再下去看林一琦,而是去看孙一俊了。 在她心里,林一琦比不上孙一俊。 孙一俊会陪伴她,会逗她开心,至于这个孙女,什么都不是,还骂她。 然而,那天过后的第二天一早,王娇就死了,她死的一身的血,死在了路人的惊呼声中,死在了那个司机全身颤抖的惊惧中。 王娇像一片叶子,起飞,然后头部着地,当场死亡。 程琳想到这里,依然还是觉得全身战栗。 林杰给她倒咖啡,也安抚她“你别怕,我妈的事儿,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因为家里到处都有监控,程琳把那些监控和录音都给林杰看了,还复述了一遍。 林杰从来没往这里想,因为家里的监连的也是程琳的手机,他根本不会去怀疑程琳。 当然,这件事确实也和程琳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那一天的王娇,还是那么无耻傲慢且嘴硬,根本没有任何忏悔。 程琳活在了愧疚中许久,才终于可以面对这件事,面对一直困扰自己的王娇终于彻底死去的这个事实。 但是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太过分了,才让王娇精神恍惚乱过马路,所以死了。 她恨她,但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永恒的愧疚。 所以就在反复的纠结愧疚与恐惧中,终于选择了向林杰坦白。 坦白以后,她也终于放心了,王娇的死,就是意外。 与她无关… 也不需要她愧疚… 林芷耳机里是《南风又起》: 君问归期未有期 锦书何人可凭寄 只道是 最不忘相思意 旧时月沾满过去 庭前雪又落一地 每一句 却都为了别离 南风又起 恍然月色不及你 你似飞絮 只留下漫天回忆 寻寻觅觅 往事残破的遗迹 难道注定 爱是难言之瘾 此生何寄 分别又如何能聚 誓言几许 洒进别时雨 情难自已 也许只能够追忆 盼来世再遇 旧时月沾满过去 庭前雪又落一地 每一句 却都为了别离 南风又起 恍然月色不及你 你似飞絮 只留下漫天回忆 寻寻觅觅 往事残破的遗迹 难道注定 爱是难言之瘾 此生何寄 分别又如何能聚 誓言几许 洒进别时雨 情难自已 也许只能够追忆 你似飞絮 只留下漫天回忆 寻寻觅觅 往事残破的遗迹 难道注定 爱是难言之瘾 此生何寄 分别又如何能 “我觉得吧,王娇的死,就是一个意外,和谁都没有关系。”林芷冷静的说,她当然不会去质疑程琳。 “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司机不是当时也被反复审问了,根本没有问题。而且孙一俊不是也说了,头一天王娇还欢天喜地的要去找他玩儿,可能是林杰和王磊呢,估计都对林锦绣,恨意转移了。”沈珏一边和林芷往里面走,一边冷静的分析。 林杰也是真的认为的,他觉得,他可能误判了。 那天,因为孙一俊有事儿没有回到西城,所以王娇没有见到孙一俊,两人约定有空再见面。 因为没见上面,王娇思念的不行,还允诺了给孙一俊钱的事儿。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微信语音,聊的难舍难分。 允诺给钱的事儿,被孙一俊录了音,留作证据。 孙一俊自然是不喜欢已经老了的王娇的,他只想要钱,好出去吃喝嫖赌。 他那天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赌赢了高兴了,根本想不起王娇这个老女人。 等到他输的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就想起来找王娇要钱了,结果王娇怎么都联系不上,他这才想方设法的查了林杰的消息。 因为王娇意外死亡,加上林敏王伟坐牢的事儿,所以葬礼也办的很低调,孙一俊也没打听到。 “大概是吧,不过金宝丰的事儿,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林芷笃定的说。 “嗯,这个应该没问题的。”沈珏也很笃定。 至于韩静云,他们还有其他的猜测,不过现在都没有证据,都是死棋,也是僵局。 “别担心,我会处理的,你不用这么操心。”沈珏安慰林芷道,摸上她的手指。 林芷反扣住他的手,真心的说道“顺自然吧,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小事一桩,你也不用太操心。” 林芷总觉得,金宝丰不至于就这样什么都没留下的走了,可是如今,金宝丰已经死了两年多了,一切都好像尘归尘土归土了, 她觉得,金宝丰和韩静云的死,如果不是意外,那么林锦绣,可就是太恐怖了。 虽然她本来也觉得,林锦绣就是恐怖。 无耻恐怖到疯癫。 可是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也就无法定性,这事情虽然与她无关,但是却始终住在她的心上。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林锦绣。 只是,她有自己坚持的原则。 自从知晓了李芳这个人以后,她也想过,林锦绣为什么不能像她的亲妈,或者弟弟妹妹一样呢。 可是,人所受的教育,悟性,心性,根本不同。 文燕玲说的对,是林锦绣自己不走正路的,怨不得别人。 毕竟,背靠林家金家,林锦绣的经济条件那么好,却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甚至这么多年来,因为他们没有没有证据,让她那么逍遥。 她有无数次回头和悔悟的机会,可是她一次都没有选择。 她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可她明明对不起那么多人… 这个时候,汪一媛躺在医院雪白色的病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惋惜的说道:孩子,你不要怪我,我们这一次没有母子缘分,等我下一次要怀孕了,你再来,我还给你当妈。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爬满了她的身体。 血肉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一片鲜红… 第182章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磨难接踵而至,恨意拔地而起。 谁曾感情上孤注一掷,于是最后,心也被破碎支离,一如五马分尸。 再也无法回头的路上,有许多反复想要去回头的人。 回头又如何做到完全无忧,宽阔的大道上,谁甘心泯然众人归于平庸。 深爱是一场大梦,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已经成空。 o 细雨依旧飘飘然,闷热的空气里凭添了一些凉爽。 一路上行人不断减少,等到了这边,就更少了。 归于幽静的路上,能听到不断缠绕的声声鸟鸣。 流水从绿树里流淌出来,青苔肆意蔓延的两岸,鹅卵石无数,同样无数的,还有隐匿在水里的鱼。 车已经到了这里,马莹和马周自然是没有跟着下来的,所以他们两个才很放松的聊了这几句。 沈珏林芷挽着手,两个人随意聊了几句,进了院子里,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免得家里人听到些什么。 林芷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儿的,不过能把林锦绣收拾了,是她多年以来的一大愿望,所以自然也格外的,上一些心。 对于林锦绣,她的疑问很多,恨意也很多。 事情如今,问题仿佛在一件一件的拨开云雾。 但是始终都没有见到预想之中的晴天,不过她也不着急,她觉得林锦绣已经是强弩之末,穷途末路。 把这件事情慢慢捋清楚之后,她也觉得这条路算是清晰了很多,就慢慢等有力的证据就好了,金天懿这几日,也很平静。 林杰的这些消息,可以说有用,也可以说无用。 于是乎,在门口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切换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和陈绾言钱子昂他们一一打招呼。 陈绾言正拿着零食喂猫,笑着说“出去好好玩儿。” 沈珏林芷出国,霍沅玉给陈绾言说是去见见苏子衿他们,顺便工作加玩儿的。 压根儿没提苏灏的事儿,所以陈绾言根本不知道。 沈珈和乔凌就也装着说“嗯,好好玩儿,沈老二可算是有空多陪老婆了。” 沈珏笑了,竟然无言以对。 林芷解围道“我们一定玩儿的开心。” 几个人随意的聊了几句,就拿了霍沅玉准备给苏子衿他们的礼物上了车,由司机送四个人去机场了。 一路上并不堵车。 等到了机场,那边还有两个保镖也在等着,都是男人,是马莹和马周的手下。 林芷自然是不会排斥的,她觉得必要的安保也是好的,毕竟相对势单力薄,人多势众才是上上之策。 她以前在西城林家,也是保镖陪伴了很多年,她才得以安全。 几个人在贵宾休息室里,悠哉悠哉的吃着水果喝着饮料,等着飞机。 王柏这几天一直在北城,忙着工作交接。 他刚和韦易通完电话,就收到了沈珏的工作微信,让着手过几天去巴黎的事宜。 韦易刚和王柏通完电话,秘书就进来说,田太太还是要求见。 汪苗在外面会客室里,已经等了有快一个小时了。 韦易本来是已经让秘书拒了的,结果汪苗一直不走,今天非要等到韦易不可。 仿佛韦易不见她,她就要赖在这里一样。 韦易有些无奈,就让秘书放人了,不是他去会客室,而是她过来自己办公室里。 汪苗进来后,先是很礼貌的和韦易打了个招呼。 韦易清冷的应了一下,也没抬头看她,说道“你有什么事儿?” 汪苗知道这几年韦易发展的很好,这完全是出乎他们一家三口的预料的。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韦易现在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从灰头土脸的穷小子变成气质大老板了。 汪苗看韦易不怎么理她的样子,心里觉得韦易不礼貌,还是忍住了说道“小易啊,你妈妈最近好吗?” 韦易笑了,抬头看她说“我妈妈挺好的,倒是我爸爸一如既往的,不容易啊。” 汪苗满心思都在其他的事情上,就也没竟然听出来韦易的这句阴阳怪气,只笑着说“好就行,好就行。” 韦易心里冷笑,面上还是说”你也别和我绕弯子,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我很忙,没时间听你给我打太极。” 韦易本来是个特别直接的性格,所以当初和吴馨说话的时候,才那么冲, 不过几年的创业,已经把他打磨的很圆滑了。 他是确实不太想理汪苗,就不想废话,我不想浪费时间。 汪苗看他这样,心里当然是生气的。 因为韦易以前对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以前的韦易对她尊敬客气的不得了,那时候即使她怼韦易,韦易还是礼貌的。 如今这几年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于是她叹着气说,假笑道“小易啊,你看看你这脾气,急得哟。阿姨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有对象没有啊。” 果然…和韦易想的一样。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司马昭之心… 韦易笑了,讽刺道“怎么,你拉皮条的啊,我要是没有对象,你是准备把田微微介绍给我?” 韦易大概猜的到汪苗来的目的,就也没绕弯子,直接戳穿了。 他知道这肯定不是田微微的意思,以田微微那天的态度,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他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田微微,但是分手的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他根本看不清她的心。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娇生惯养的一个小富家千金,有些小脾气小性格。 可是后来,田微微在毕业的时候,给他玩儿把大的… 直接把他的心五马分尸,还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韦易因为父母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很坚强。 此刻,他笑了,无奈的看着汪苗,心里的鄙视开始蔓延。 汪苗面色变了,有些生气的说“韦易,你要尊重长辈,也要尊重微微。” 韦易同样的表情看她,面不改色的说道“如果没什么事儿,你可以走了,我也挺忙的,没空招待你,看你给我摆脸色,和我打太极,挺没意思的,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我没必要尊重你,更不想看你在你这摆谱。” 汪苗忍着气,开始低声下气“韦易啊,你以前多爱微微的,你看…” 韦易适时阻拦“打住,你也知道是以前,以前的我年少无知而已。” 汪苗继续苦口婆心“韦易啊,你是个好孩子,微微也是,你以前那么爱她,要不你们两个和好吧,阿姨一直是支持你们两个的啊,只不过当初…算了,当初的事儿都过去了,微微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啊,这些你都知道的啊,她当初那么爱你。” 汪苗说的这些话,都在韦易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想到,汪苗能够来找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们之间唯一的牵连就是田微微。 很明显,汪苗并不知道那天商场的擦肩而过,也根本不了解他的性格。 她是自作主张的来的,来试探韦易的。 韦易笑了,喝了一口水“呵呵呵,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比田微微可好太多了,家庭条件也比你们家好多了,人家一家三口,四代人都是北城土着,你也别指望我会回头,根本不可能。还有,你还真有脸啊,你老公当初羞辱我的事儿你都忘了对吧。” 汪苗一边听,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知道韦易一直单身,根本没想到他有对象的事儿。 不过没关系,她觉得别说是订婚了,即使是结婚了也可以搞黄的。 而且她觉得韦易就是气话呢,什么北城土着能看上他,也就他们家田微微这种傻妞能看上韦易。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韦易今非昔比,可是在见过他微末时候的汪苗眼里,韦易本质上还和当初一样,是个苦苦为了田微微可以忍耐的受气包。 只要能让田微微过得幸福,她无所谓。 而且韦易爱了田微微那么多年,即使他们那么反对,还是义无反顾。 她当然不会忘记田东胜羞辱过韦的事儿,因为这事儿,也是他们夫妻两个商量好的… 那时候田微微说不用做的那么绝吧,汪苗冷笑着说要永绝后患,省得那个臭小子不要脸的再来求复合,来败坏你的名声,微微,听爸妈的没错,爸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要嫁入豪门了,不能再有什么波澜了。 后来,汪苗问田东胜结果如何,田东胜说韦易还不服,但是没有说的很难听,倒是有个贱女人帮着他骂我,还被那个怂包拉走了。 汪苗想抵赖,但是知道没办法抵赖成功。 就拐弯抹角的的说“韦易啊,当时你叔叔也是一时糊涂,这样,阿姨给你认个错。” 韦易觉得,自己也看不懂汪苗了,她与以前,反差可太大了。 就无奈的说“道歉,我倒是需要你们一个道歉,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吃回头草和田微微在一起,你可想多了。” 汪苗不死心的恳求到“当年是叔叔阿姨眼睛瞎,现在我们改变主意了…” 韦易打断,冷声道“够了,怎么,现在看我有钱了,就改变主意了,让我收下田微微那个破鞋?你脸可真大。” 韦易其实是不想这么说的,但是他觉得,只有这么说,汪苗才会彻底死心,还不会再纠缠,也只有这样,才能把这口气彻底给出了。 他以前当然爱田微微。 可是最后田微微那样对他,田东胜还那样羞辱他,连方朋辉都羞辱他。 他心里特别恨,特别怨。 就想起以前的很多事儿,想起田微微说自己父母不同意,但是她喜欢他,所以要和他在一起。 也想起田微微闹分手的时候,哭着喊着说自己父母让分手… 想起田微微对林芷和向梦彤的阴阳怪气… 爱的时候,缺点可以被爱情蒙蔽。 不爱的时候,所有的缺点都会暴露无遗。 汪苗听罢,直接破口大骂“韦易你个傻逼,你踏马的居然敢这么说我女儿。” 韦易勾起嘴角,阴冷的笑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好女婿说的,你可以回去,和他对一下。” 然后他打电话叫了保安,准备把汪苗赶走。 同时,他的手机是向梦彤发来的微信:我在你公司前台了,现在上去方便的吧? 韦易迅速回复:亲爱滴,你稍等我一下下哈。 他准备把汪苗弄走,不想给向梦彤心里添堵。 他之所以让汪苗上来,是想看她唱什么戏。 还有就是,他想把当年的仇给报了。 他理解作为父母,想让女儿找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婆家的那种心情,可是他不能接受,当初田家人明明同意田微微和他在一起了,却背刺他,背刺就算了,最后甚至还赶尽杀绝的,对自己可怜的父母极尽羞辱。 这口气没出,他不舒服。 他不是乐意找茬的人,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找茬,去报复。 对于韦易而言,田微微的骑驴找马忽然抛弃他不过是一个心上的一道浅浅的伤,后来,田东胜的人格侮辱是一道深深的裂隙,最后,方朋辉的里外打击与羞辱,才最为致命。 最搞笑的是,方朋辉三百六十度羞辱他的那一日,汪苗其实就躲在不远处。 她以为方朋辉韦易都没有看见自己,当然,方朋辉没看见,但是韦易看见了。 贵宾候机室里,林芷自由散漫的坐着,完全没有保持所谓大家闺秀的涵养,因为大姨妈的关系,她有些累,也不想在意那么多。 她耳机里是《红霞帔 》: 你看那红霞帔 烧成灰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枝上枯叶点缀 那空落的门扉 壶中酒已尽她空掷着杯 桌上一封离书 良人迄今未归 凉薄红尘她已等到乏味 口口声声承诺 如云烟四散纷飞 她曾以为真心终有人随 可那人只叹到 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多情人笑着流泪 把戏文唱几回 却看不出自己余生结尾 台下叹百转千回 殊不知她心中 覆水难收已成万念俱灰 世人动着真情 敬着爱恨 寻着般配 躲着伤悲 却无一人 为她俯身正娶明媒 座上客末了仍然 争着是非 万家灯火 无处所归 她苦笑着 该是谁惭愧 你看那 红霞帔 烧成灰 这世间无以能熄 唯有离人泪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罪在她动了真情 却换那人假寐 听弦断 曲声悲 众生醉 客散后无人问津 谁又能与她真心对 戏结尾 有谁见 她噙着泪 余生空余伤悲 多情人笑着流泪 把戏文唱几回 覆水难收已成万念俱灰 世人动着真情 敬着爱恨 寻着般配 躲着伤悲 却无一人 为她俯身正娶明媒 座上客末了仍然 争着是非 万家灯火 无处所归 这世间无以能熄 唯有离人泪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罪在她动了真情 却换那人假寐 听弦断 曲声悲 众生醉 客散后无人问津 谁又能与她真心对 戏结尾 有谁见 她噙着泪 这世间无以能熄 唯有离人泪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罪在她动了真情 却换那人假寐 听弦断 曲声悲 众生醉 客散后无人问津 谁又能与她真心对 戏结尾 有谁见 她噙着泪 余生空余伤悲 沈珏给林芷按着肩膀“有没有舒服点儿?” 林芷扭了扭脖子“舒服多了。” 这个时候,起飞时间到了,沈珏拉着林芷的手准备登机了。 只见潘晚音一身端庄修身的白色长旗袍,拎着一个白色大牌小包,面色冷淡,妆容精致的,走在他们的前面。 沈珏眼角余光看见这个人,自然是不动声色的。 潘晚音看见了沈珏,她当然想打招呼,可是她根本不敢。 只见,本来跟在马周身后的周一寒和王松,从后面走到了前面。 画面就变成了,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沈珏和林芷,被围在了中间。 林芷当然注意到了潘晚音的那个不同寻常的眼神,但是她自然是不会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的。 她心里只觉得,沈珏魅力真大,到处都有对他念念不忘的桃花。 两个人进了包间后,沈珏习惯性的拿东西扫描了一下,确定一切无恙后,就把林芷放在床上,温柔的说“老婆,一切安全。”” 林芷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进了卫生间。 因为身份关系,沈珏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住酒店也有这个习惯,先扫描一下,没有问题才能放松。 所以在山庄的那一晚,他们进去就扫描过了,没有问题才住的,结果没想到,后来出现了那两瓶牛奶。 倒是大胆,沈珏心想。 林芷随手脱了裙子洗了澡,换上睡衣出来,只见沈珏正在脱衣服,只穿了条短裤站在那里。 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的短裤… 林芷撅着嘴,面色一红“你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沈珏不以为意的穿上睡袍“那是,在老婆面前,必须不要脸啊。” 随后他又继续不要脸的说“怎么办,才短短一个多月,我就从一个纯情的母胎单身老处男,变成油腻男了。”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放声大笑。 林芷躺在床上,吃着黑加仑的葡萄干,喝着一杯橙汁。 她都把潘晚音忘了,只见沈珏主动解释说“刚才那个,是我曾经的一个追求者,现在好像攀上高枝了。” 他不想林芷因此介怀。 当然,他也觉得她根本不会心怀芥蒂,但是,他觉得,总归是说清楚一些比较好。 林芷眯着眼睛“那个身材长相条件,倒是不错。” 沈珏不屑的笑了“不干不净,攀了没病。” 林芷来了兴趣,扑闪了一下眼睛。 沈珏会意道“总有些人不自量力的,那冯嘉雪肖想我,虽然是小三生的上不了台面,但对外也没说是小三生的,至少勉强还算是大家闺秀,家世清白,至于这个,我可嫌脏,什么理由都没用,我看不上,也觉得恶心。” 从窗户上看出去,夕阳的余晖正是动人的胭脂色。 那样红润的色彩渲染了云朵,也渲染了地面。 飞机就在这一瞬间滑上了天空。 第183章 独上江楼思巧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思念过旧时的记忆,也思念过深爱的你。 月色重叠,心上长河。 高楼巍峨,冬日大雪。 谁是孤独的风,想要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谁做着那样虚空的梦,怀揣着一丝侥幸的幻想,最后遍体鳞伤。 空调的风很凉,对照着心里的火,和窗外的空气。 办公室里终于开始归于平静,可是心里是不平静的。 经年的气凝结在心头,在脸上,在眉间。 伤敌一千,也自损八百。 把汪苗弄走后,韦易忍着想哭的心情,把眼泪硬生生的压了回去,缓了几分钟,才敢让向梦彤上楼来了。 上次韦易去见了向梦彤的父母。 不过因为向梦彤爸爸有工作临时出门了,所以那天没见上面,最后只在向家吃了点便饭就告了别。 这次才是正式见上面。 韦易早就重新买了几样贵重的礼品,然后开着车过去了。 他其实不喜欢在北城开车,因为人多且太堵,在北城他更愿意坐地铁,那样更快更方便。 但是去向家,自然只有开车才显得隆重一些。 路上照常拥堵,向梦彤坐在副驾驶上,幽幽的说“你一会儿千万别紧张,咱现在身价多高啊韦老板!” 韦易左转,笑着说“韦太太,你这加油打气也太敷衍了。” 向梦彤喝着奶茶,不屑的说“放心,我爸人可好了。” 韦易不紧张自然是假的,他只能面上尽量维持着淡定。 开了许久,终于到了。 还是那条街,还是那套房子。 向江安和朱蘅都穿的很休闲,正坐在聊天,看见韦易和向梦彤进来,就立马站起身打招呼。 韦易先礼貌的问候说道“向叔叔您好,朱阿姨好,我是韦易。” 这是韦易第一次见到向江安,第二次见到朱蘅。 向梦彤长得,六分像向江安,四分像朱蘅,加上性格关系,所以很是英气。 “快坐,都别站着。”朱蘅率先说,自己也坐了下去。 于是几个人坐下,那厢,两个保姆阿姨正在认真做饭,饭也差不多了,就收拾着要往外走。 朱蘅礼貌且尊重的说道“有劳了,谢谢,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不客气太太。”两个阿姨客气离去。 朱蘅不怎么会做饭,加上工作关系,也不太喜欢做饭。 因为他们也不喜欢家里有人,所以他们请的家政阿姨不是住家的,只偶尔过来做饭,搞搞卫生。 两个阿姨走后,几个人到餐厅里落座。 向江安笑着,热情的主动和韦易碰杯,说道“韦易啊,我们夫妻两个,就只有这一个独生女,这就交到你手上了啊,她被我们惯坏了,脾气冲,你得多担待着点儿。” 向梦彤撇撇嘴没说话,表示不服。 韦易连忙应声道“叔叔阿姨,您们客气了,能娶到梦彤,是我的福气。” 朱蘅也过来与他碰杯“我老公和我女儿的眼光,不会差的,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放心。” 向梦彤拿着杯子匡匡的和他们都碰了几下,然后喜上眉梢。 向江安喝了一口,说道“女大不由爹…” 向梦彤哼了一声“切,老向,你有女婿了,以后可以使唤女婿,不用使唤我了。” 向江安拍拍向梦彤的脑袋,佯装不客气的说道“那是,我拿捏韦易,也就拿捏了你。” 朱蘅噗嗤一笑。 … 一顿饭吃了许久,韦易和向江安喝了几杯。 回来的时候,向梦彤替他叫的代驾,千叮咛万嘱咐到家了一定打电话。 这一刻,韦易和向梦彤打完电话,坐在家里,只觉得恍若隔世。 距离上一次,他见田微微的父母,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当然,与今日去向家,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大一的时候,向梦彤是在和韦易上了三次课以后,就喜欢上他的,可是那时候,韦易和田微微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 向梦彤知道后,很是郁闷。 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去为难韦易的,就把这段单相思放在了心里,然后如此这般的,直到本科结束。 后来,她回到北城继续读研,韦易没有读研,而是直接创业了。 向家条件不错,加上向梦又是独生女,所以从向梦彤本科开始,就不断的有人想要给她说亲。 向梦彤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智商很好,所以她做起事来,还是有些分寸的。 她知道韦易和田微微情深爱笃,也知道以韦易的家庭条件,向家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本科时代的向梦彤,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痴心妄想。 她本科毕业后,在朱蘅的安排下开始相亲。 如此这般的见了几个人以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韦易,实在是喜欢不上别人。 她也清楚,得先打通自己父母的这一关,才能再去解决韦易。 朱蘅和向江安也给向梦彤物色着,直到向梦彤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喜欢一个本科时代的同学。 当朱蘅问过向梦彤,知道了韦易的家庭条件时,内心全是不悦,她不能接受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嫁给一个条件这么差的家庭,去吃那么多的苦。 她不愿意,也不忍心。 作为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里更加明白,经济的重要性。 于婚姻而言,爱情固然重要,可是如果经济太差,根本就没办法过的太好。 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都需要钱。 养孩子养车子养房子养父母,也需要钱。 向梦彤研一的时候,韦易的公司还没有迅速崛起。 不过他的身家也有四千多万了,但是向梦彤不知道,田微微也不知道。 韦易的创业,和林芷的投资,都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 那一天,知晓女儿心意的向江安,倒是没有那么刻意的去反驳向梦彤,只是语重心长的说:彤彤,婚姻是大事儿,你可要想清楚啊。 他当然也希望向梦彤找个条件好的,可是婚姻里,喜欢,爱情,也有一定的占比。 他倒是觉得韦易的条件,实在是差了些,但是他也没去伤自己女儿的心,他怕自己要是极力阻拦,反而会适得其反。 虽然向梦彤性格好也一向听话,但是他可不敢赌。 那几年的韦易,也自然是不敢面对向梦彤的这份感情的,只是说创业重要,自己有对象,他其实是想把向梦彤的这份心思给掐了。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向梦彤,又在田微微那里受伤吃苦,自然是不想耽误向梦彤,也免得再自取其辱,还连累父母。 虽然他觉得,向梦彤的家教,应该是好多了。 但是他觉得,相对爱情,还是钱更重要。 毕竟,他吃了爱情太多的苦。 因为向梦彤讨厌田微微,所以也自然没去关注她。 她知道,自己和韦易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也想让自己想清楚,是不是可以义无反顾的,就这样陪着他,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就只要这个人。 韦易耳畔回响着朱蘅说过的话:阿姨也是个直爽的人,所以没有打算要瞒着你。彤彤喜欢你的时候,我确实好几年都不同意。因为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我们最终能够同意,也确实是有你现在的经济状况改变的原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放心。当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向家和朱家,也会尽量帮你们的,你是个好苗子,好孩子,你的父母,也是彤彤的父母… 那一刻,一向大大咧咧的向梦彤,难得有些小女儿的情态,还哭了。 一起哭了的,还有向江安这个大男人,他从一开始的不支持不否定,到现在的支持,也经过了很多年。 他一边喝酒一边说:彤彤太喜欢你了,所以我们自然也是愿意的,你是个好孩子,吃了这么多的哭,也相信以后都会更好的。你的父母有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这个孩子,人品很好,叔我很欣赏你… 林芷耳机里是《过山门》: 云上有虹 林中有松 山间有风 手握珍瑰 脚踩暗涌 心在流动 落石山崩 顷刻之间 日月瞽聋 头戴余晖 身着裂缝 循着影踪 天蒙蒙 所幸被山风叫破 沉坠于我执的梦 在其中 落满了 雪遮住来去无声 不敢自视的惶恐 行不通 走了神 听何处悠悠晚钟 敲碎了久居的笼 才匆匆 顺着风 惊觉这露深雾重 不二色与空 我是我想我见我所闻 种种是我 在无明之处生根 或是我愿我求我所憎 万般颜色 造我世间一俗人 究竟所见纷纷谁是真 譬如昨日独立山门 只一人 沉坠于我执的梦 在其中 落满了 雪遮住来去无声 不敢自视的惶恐 行不通 走了神 听何处悠悠晚钟 敲碎了久居的笼 才匆匆 不二色与空 我是我想我见我所闻 种种是我 在无明之处生根 或是我愿我求我所憎 万般颜色 造我世间一俗人 究竟所见纷纷谁是真 譬如昨日独立山门 只一人 似他身 似我身 潘晚音认识沈珏,是那一年,沈珏有个重要的项目要谈。 当时,有几个合作方一起,最终的地址,定在一个会所里。 那个会所很高级,本来那天是王柏过去谈的,但是因为王柏的孩子那天突然生病住院了,所以最后是沈珏去的。 沈珏其实连饭桌都不喜欢去,所以在看到地点的时候,眉头一皱… 但是因为合作方已经订好了,他知道地址的时候,也已经是当天的下午了,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多小时了,他懒得折腾找麻烦,所以最后也就去了… 那一年,潘晚音是那里的一个红牌。 她身价不低,吹拉弹唱都会,并且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沈珏自然是不会喝酒,他那天带着马周去的,只推脱说酒精过敏过敏,并且那几日还要遵医嘱,只能喝特制的水,否则会有皮肤病… 那天,他们的包间里,只有他们和合作伙伴几个人。 包间里是有厕所的,不过被一个喝醉了的扒着马桶吐,沈珏就只能去外面上。 就这样,在走廊里,灯光绚丽温柔,走路看起来摇曳生风的潘晚音,迎面而来。 她皮肤很白,穿着雪白色的旗袍,身量高挑纤细,头发盘起,端庄大方,长相又美丽。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可能以为是个大家闺秀… 沈珏因为性格和家世的关系,对于女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关注力的,只憋着尿意,一心想要去找厕所。 只见潘晚音突然要去拉着沈珏的手,结果她还没够着,就被马周一把给拉走了。 潘晚音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且委屈的看着沈珏:您好,我被那边的客人逼迫,您能救救我吗? 沈珏没理她,他根本不信,当然就是即使是真的,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来管。 他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在这种场所上班的女人,嘴里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马周也没理她。 潘晚音又说:求求您了,先生。 说着就要给沈珏下跪。 只见马周面上轻描淡写内心无语的说:首先,我们不是你的领导,和你非亲非故,你在这里工作,有事,可以找你的领导,而不是找我们。其次,既然干了这一份工作,就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掂量不清自己,更不要随便来为难别人,要分寸自知。 马周的意思,自然是沈珏的意思。 沈珏都不屑说话,只去找卫生间了。 那一天的潘晚音,先是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最后却无声无息的,悄然离去,不再多言。 林芷摇头笑了,笃定的说道“她是想要套路你。” 林芷躺着,沈珏半躺着,他抱着林芷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对啊,可能那天打听到了我会过去,所以特意里应外合的埋伏,还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沈珏颇为无奈的说“至于我那个合作伙伴,倒是没有这个胆量来这样耍我,除非是他项目不想要了,包间他们是提前订的,他们也是提前去的,估计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她就特意来自导自演,想搞一个英雄救美,灰姑娘遇上王子,只可惜,我不是王子,也根本不吃这一套。” “果然是要留心啊,总有缝隙可以钻。还好你洁身自好。”林芷继续吃葡萄干,似乎是没放在心上。 “那是,我可不得洁身自好点,就是这人呢,总是没有自知之明。”沈珏也吃了一口,很甜,他又趁机亲了林芷一口。 “有些人总是自信的,觉得爱情大过一切吧,爱情能改变一切。以为自己有一张脸,就能把别人迷的七荤八素唯命是从。可是,这世间,优秀的男女太多了,爱情上,也不是非只有一个人不可。”林芷幽幽的说,不过转念一想,曾经的自己不是也唯秦鹤是也吗。 沈珏听到这句话,倒也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和林芷想的,不是一个方面。 “脑残电视剧或者小说看多了?以为总裁少爷都爱灰姑娘?拜托,自己一无所有空有美貌,就想着因为那张脸,就可以上天了?不要搞笑好吗。她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况且还不干不净的,说出去都嫌丢人,我还要不要脸了?”沈珏想起这段,依然觉得可笑,准确的是,他遇见的可笑的人挺多的,这样对比下来,冯嘉雪和王玉盈都正常多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张慧的那些想法,估计也得原地吐出来。 “世界这么大,脑子不清醒的太多了呗。”林芷说完,沈珏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对啊,还有些那么蠢的,妄想着靠自己那么点美貌和智商,来嫁入豪门好高枕无忧,可得了吧,我们的选择可多了去了,即使不选择美貌的,至少也得条件差不多,至少家世要干净人也要干净,现实里的人都很现实的好吗,何况见过太多世面的,心里的算盘更多,带出去也长脸,脸可不是拿来丢的。”沈珏也吃了一颗葡萄。 “所以你选择我,也是这个原因?”林芷故意闹沈珏。 “那可不,我老婆没有短板。”沈珏把手伸进林芷的睡裙里,摸着她的胸“给我摸一下,让我解解渴。” “流氓,来继续讨论。”当然她也没有制止,沈珏就更加肆无忌惮。 “你看我爸给我介绍的那些,都是精挑细选的,我爸妈把冯嘉雪和文祎这种,都pass掉了,至于这种人,更不可能了,我又不是垃圾桶。”沈珏轻轻的摸着,也忍着。 林芷有些痒,她以为她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沈珏这个男狐狸精,早就把这些看在眼里了。 他亲了她一口,猥琐的说道“怎么,你忍不住了啊?” “切,我可好的很,我看忍不住的是你吧。”林芷面红耳赤的说着,只见沈珏的手更重了,而且很会抓重点。 不过这下子,轮到沈珏面红耳赤了。 只见他喘着气,一边摸一边亲。 然后,一把抓住林芷的手,往下挪了挪。 当林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她在沈珏的操控下,更加的面红耳赤,还不敢乱动。 只见沈珏有些紧张的说“完了,我明明说要克制的,不过…” 他低头亲了下去,并且迅速撬开了她的牙齿,找到了她的舌头。 林芷被沈珏把控着,她也没有反抗,虽然尴尬,不过也好奇着,享受着。 两人就这样,一起闭上了眼睛。 手上的温度和身体一致。 窗外的天,半边红色,半边月色。 谁沉思,独酌。 第184章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江南的风吹不到塞北,江南的雨也下不到塞北。 这世界上的有些人就像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只能遥望相看。 又或者,不能相看。 何须深度埋怨,远观流水潺潺。 你有你的塞北,我有我的江南。 何以去蹁跹,唯有落花向春晚。 无边的胭脂色霞光里撞进了一架倏然远去的飞机,它像一只小小的鸟翱翔在广阔天际。 向着自己的目的地飞去。 近处徜徉的鸟儿正站在枝头吃着桃子,看起来似乎自由自在。 北城的黄昏,好像一直都是,那么美丽。 这座城市带着古老的气息,埋葬了无数人的喜悦,痛苦,和秘密。 北城的夜,与南城相似,只不过不带着那么潮湿的空气,因为北城没有梅雨。 因为临近暑假,所以有一些小朋友。 很大的商场里,人声喧嚣,好不热闹。 上官瀚文提前点了餐,但是因为上官亭威他们还没来,加上他们五个人又到的早了一些。 等待人到齐,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就在商场逛了起来。 上官淇兴奋的说要去买玩具,于是几个人就一起过去了。 杜若惜对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就百聊无赖的在玩手机,聂慕看她这个样子,就拉着她去买奶茶,顺便看看有没有杜若惜感兴趣的东西可以买买的。 两个人喝着芒果奶茶,在商场里随意且自由的逛着,一路上,店铺的吸引力不多,杜若惜隔着巨大的玻璃窗,一眼看上了一个宝蓝色的包包。 杜娟还在的时候,特别时髦。 杜若惜因此也被自己的母亲沾染了,对于衣服包包有一种别样的爱。 聂慕是个狐狸精,对准人的心脏下刀,也能精准的看穿人心,于是立马拉着她进去了。 店铺是一个独立的小众品牌,名气不大,但是设计和质感很好,而且很时尚。 美丽的导购小姐姐一身黑色西装,一脸笑容的招呼他们,只见聂慕随手指着杜若惜瞥了一眼的那个包包说“您好,麻烦一下,我们买这个,直接打包。” 聂慕时间宝贵,向来不喜欢墨迹。 杜若惜自然也是。 不想再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导购小姐姐没有废话,遇见爽快的客人就赶紧见好就收。 只见她一边把人指引到吧台,一边打包一边补充说道“您二位眼光可真好,这是我们刚上的新品呢,全国只有这一个的。” 聂慕付钱,杜若惜拿过袋子,轻声说谢谢。 买到喜欢的包包,杜若惜很开心,然后两个人转身,聂慕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就往旁边的角落里走了一下。 这个时候,杜若惜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杨娜。 她和杨娜不熟,所以也没想着打招呼,直接视而不见就好。 没想到,杨娜看着许久不见的杜若惜,直接就气不打一处来,拧紧了眉毛。 那一天,她和张一敏两个人,被邓晓和保安押着,直接送了进去。 张一敏倒是好的,人聪明,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加上家里有点钱,所以很快就出去了。 她呢,直接蹲了一个星期才算结束。 她哪里吃过这种苦和亏,虽然日子过得快,也没吃什么大苦,但到底不比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怕丢脸和被数落,还不敢告诉家里人和朋友,只说自己出差了。 于是那几日,她在里面,差点情绪崩溃。 那段时间,她简直恨透了杜若惜,也恨透了张一敏。 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当然是被辞退了,更不可能有任何赔偿。 不过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再找工作,而是顺势休息了,甚至还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 她对她的新男友很满意,对方有钱,也大方,对她还不错。 这不,今天就出来花钱了。 因为她男朋友今晚没办法陪伴她,所以就说,让她看上什么自己买就行,刷他的副卡。 这段时间,她在这个男朋友这里,捞了不少她自己一直舍不得买的奢侈品,着实是虚荣和开心了一把。 因为沈珏的操作,杜若惜自然是不清楚杨娜和张一敏突然被辞退的原因的,因为她和她们两个,接触也不多。 她又是个清冷不管闲事儿的性格,更不会去了解。 当然,她也是不会打招呼的,毕竟不熟,而且能被公司辞退,也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不过张一敏看见杜若惜一个人逛街,就气从心来,也计上心来。 因为沈珏当初说杜若惜是他妹妹,张一敏挺聪明的,其实也猜到了什么,所以她很识时务的,选择了偃旗息鼓做缩头乌龟,只求沈珏别再迁怒她就可以。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沈珏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她还是挺庆幸的,沈珏给她的这个教训,也算是让她彻底学会了闭嘴这两个字。 以及,远离猪队友… 但是杨娜不一样,张一敏因为和她的随意聊天被她在厕所里外放,意外被林芷捕捉到,因此害得还进去了一下,张一敏很是生气,当场就骂了杨娜。 结果冤家路窄,上午她在南城机场等飞机,又偶然碰见了张一敏,她们两个许久没见了,结果张一敏又逮着她,骂了她一顿。 她当然不服,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儿,凭什么就只怪罪到她一个人的头上。 两个人在机场里互相对骂,最后张一敏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她是傻逼就走了。 她来了北城,男朋友见不上,现在又碰见了杜若惜。 这一刻,她脑子里全是气,就上前一步“呀,杜若惜,好久不见啊。” 这一句,正在打电话的聂慕自然是听到了,他立刻转身,但是不动声色。 杜若惜只得淡淡的应着“你好,杨娜。” 杨娜最讨厌杜若惜这副清冷的样子了,就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可不好了,全都是拜你所赐。” 杜若惜微微皱着眉,加上又瘦又白又清冷,就很像林黛玉,她有些不明所以“嗯?” 因为玉堂对于职工的要求比较严格,她们两个虽然在一个部门,但是工作的交集也不多,且在部门里其实没有任何的冲突。 杜若惜对于杨娜此时此刻的笑里藏刀和阴阳怪气,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淡淡的说“你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拜托你不要乱说话。” 杨娜冷笑,立马回怼道“打不打的着,不还是在一个公司里做同事那么久吗,你少给我装蒜了,奥斯卡影后都没你会演戏。” 杜若惜没说话,也懒得理她,就准备往聂慕那边走了。 杨娜长得比杜若惜高,还比她胖一些,只见她伸出胳膊“你别走,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杜若惜没动,讥讽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候,聂慕也挂断了电话准备过来了。 杨娜还要出手阻拦,聂慕走过来,看着她厉声说道“好狗不挡道,你放开。” 杨娜看见聂慕又高又帅,就更气了,直接开骂“你踏马的骂谁呢。” 聂慕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你是傻逼吧。” 杨娜扬手就准备推聂慕,一边动手一边说“有男朋友了不起啊,一天到晚的装清高装柔弱,其实背地里就是个绿茶婊。” 聂慕忍无可忍,虽然他不打女人也不喜欢动手,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刚准备动手。 只见杜若惜迅速出手,一把把杨娜推了一下,杨娜没站稳,要倒下去,杜若惜迅速转圈,用脚蹬着她的腿“看到了吗,动手你动不过的,赶紧给我滚。” 杨娜不服气,骂道“你们两个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有本事单挑。” 聂慕无语的笑了“我会做手术,你如果不会说话,也不会闭嘴,我不介意把你的嘴给你缝上。” 杨娜更气了,忽然转身,用尽全力去推了一把杜若惜。 她当然不会推聂慕,因为聂慕长得很高,还很壮,但是杜若惜就不一样了,她看起来弱柳扶风的。 因为杜若惜从小就和霍煜沈珏他们一起长大,还一起练习,所以根本上就和她的外表不一样。 绕是她反应很快,可还是被杨娜推了一把,直接一个踉跄。 聂慕反应也快,很快扶着她,她才没有摔下电梯。 只见上官瀚文着急的走了过来,一脸阴狠且冷漠怨毒的看着站在那里的杨娜。 这边人并不多,所以围观的人也不多。 但是头顶就是摄像头。 … 包间里香水味很舒服,绕是林芷不喜欢用香水,还是被这股味道所吸引。 耳边是轻音乐,桌上是水果和饮料。 接吻的声音很轻柔,细胞沸腾的气息在并不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有些灼热的呼吸,染红了眼眸,也染红了脸。 林芷躺着,感受着他热烈的吻,那些吻时而轻,时而重。 她有些痒,就咯咯的笑。 没想到沈珏吻的更过分了,还说道“酸奶好喝。” 林芷无奈的看着他沾满欲望的表情,那眼神里,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沈珏的头向上,然后贴在林芷脖子上,喘着气“完蛋了,接下来饿死我算了。” 林芷笑着,抱着他的背,那里汗涔涔的“我真是服了你了,随时随地都能发癫。” 沈珏笑了,笑得很猥琐“不服不行,我可是你老公。” 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想走开。 林芷也没推他,只说道“我要去洗澡,我受不了了。” 沈珏没起来,用膝盖蹭了一下她的腿,抱着她的腰“就不让你走。” 林芷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脏死你算了。” 沈珏又亲了一口,才终于爬起来“走,去洗澡。” “还是分开吧,太脏了。”林芷无奈的说,一边说一边系睡衣带子。 太脏了指的是这样的时刻,很多女性都讨厌生理期,一个是会痛,脾气不好,还有就是,不是很卫生。 沈珏不着寸缕的站在地面上,两条修长的腿像竹子一样,放弃了“那好吧。” 林芷很快洗好澡换了睡衣出来,沈珏又进去了。 他们的行李不多,但是带了几套换洗衣服,这些都是沈珏准备的,一个是飞行时间太长,还有就是,他知道自己肯定忍不住会… 吃不到全宴,吃半宴也可以… 林芷摆弄着平板,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就连上了wifi。 她耳机是《离》: 像这眼底漫天烟火的明灭 疯狂的爱终会落幕的离别 我们常说的当年 徒劳无功的怀缅 荒唐了满篇 的誓言 是这夜空高悬苍老的明月 看惯太多痴儿怨女的离别 我们折下的柳叶 落满肩头的飞雪 都化作 故事一页 如云烟的邂逅 匆匆一梦 太难求 过去都随轻舟 消失眼中 入江流 从此良夜怕登楼 更怕回忆把门叩 辗转难眠后 相思不休 如云烟的邂逅 柔情种种 怎么够 若你不愿伴我 生死与共 到白头 又何必让你我 情根深种 没缘由 我却在等你回眸 是这指尖偶尔停歇的蝴蝶 见证世间大同小异的离别 月下许烂的永远 渡口说腻的再见 不过是 几句谎言 如云烟的邂逅 何时重逢 我等候 多年人海奔走 留着你送 的红豆 遥问卿心可知否 我有执念烙心头 被情字永囚 没有人救 如云烟的邂逅 有始无终 难开口 不如赊碗好酒 醉死梦中 就足够 别再痴心相守 你的颜容 已陈旧 我等不到你回眸 o 沈珏洗了澡,只穿了短裤出来后,看见林芷正半躺在那里玩平板,就坐过去抱着她“时间差不多了吧。” “嗯,快了,还有一会儿。”林芷没抬头,随意的说,仿佛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 “其实呢,她也挺无奈的,不过,那种无奈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因为我和她,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沈珏喝着林芷的橙汁,淡淡的说。 那一天,被沈珏拒绝的潘晚音自然是没有在走廊里再骚扰了。 过了一会儿,沈珏他们也准备离场了。 因为沈珏接电话的关系,所以出来的也晚一些,合作商本来是要送他的,他也没客气的说,你们先走,我接个电话。 他的电话刚挂断,潘晚音就推门进来了。 只见她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近乎哀求的说:沈总,我是干净的,我很喜欢你。 沈珏后退一步,没说话,只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有任何表情。 马周冷冷的说道:潘小姐,请你自重。 潘晚音毫不畏惧:沈总,我是认真的,我还是个…求您收了我吧,我不求名分的… 马周笑了,说道: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是认不清自己呢,还是认不清我呢。 潘晚音抬头看向沈珏:沈总,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在您身边。 马周无语到:我可以选择报警,告你性骚扰。 潘晚音继续哭:求你们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沈珏心里冷笑,准备推门离去。 只见潘晚音猛的一把要去抱住沈珏的腿,沈珏抬腿,迅速躲过,就像躲瘟神一样。 潘晚音还是抱住了他的裤腿:求求您了,我是没有办法,才来找您的。 马周把潘晚音的手掰开:潘小姐,你要识时务一些。首先,你是这里的头牌,我们这里没有点你,你这是属于骚扰。其次,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大千世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和命数,你做了选择,也要去承受后果,而不是在这里,装无辜装可怜的演戏,我不吃你这一套。 潘晚音听罢,如坠冰窖,没说话。 马周继续冷笑,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想必也没有必要来帮你什么忙,你是这里的员工,有的是你的领导给你帮忙,帮你做主,替你出头,又与我何干? 潘晚音抬头,去看沈珏,只见沈珏站在门口,根本就没看她。 马周冷笑:今晚的事情,你要是要脸呢,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你自重,当然,没有下一次。 说罢,沈珏和马周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珏坐上车后,马周留在会所的办公室里,言辞狠厉且警告的,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员工,别出来惹事儿。 后来,沈珏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当然,他再也没有去过这样的场合了。 那是他第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 马周想到这里,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吃起了葡萄。 马莹撑着平板追剧,一手准备去拿葡萄,只见马周的手已经到她嘴边了。 马莹脸一红,马周切了一声“别装了,没外人看见,快吃。” 马莹眼睛一翻,咬着嘴唇,伸出了嘴。 “那天过后的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那里,这是这几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沈珏给林芷按着肩膀。 “她有苦衷?”林芷分析加看穿。 “不管有没有苦衷,都不是道德绑架我的理由,何况,在那个地方上班还那么火,又何必再给自己脸上贴呢,我可不会沾染这样不干不净的,要是胆敢,我妈和我爸也会把我的腿给打断。”沈珏笑了,嘲讽且无奈道,只觉得人的脑子真的不一样。 有的人头脑清晰,有自知之明。 有的人永远认不清自己,无边的痴心妄想。 “哈哈哈,你呀。”林芷想了很多,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潘晚音也看着电视剧,不过她心不在焉的,心里自然想着沈珏。 三年过去,她依然喜欢他,从来不曾减弱半分,不过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沈珏是江南的柳树,而她是塞北的胡杨,这一生都没有在一条线上。 这是后来,她才明白的事。 她一腔深爱,满心欢喜,孤注一掷,也认清现实。 第185章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青春好像并不漫长。 但是记忆漫长,爱情也漫长。 你与我短暂的相遇,一不小心就长过了这一生。 你住在我反复想起的回忆里,我住在你短暂人生惊鸿的梦里。 是什么让我们执迷一生,大抵是心上的欲罢不能。 又或者永恒,又或者匆匆。 迷雾里的无边空洞,爱情里的深刻相拥。 你是我心中爱的厮杀,这一生都不会悬崖勒马。 隔着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窗外无边的墨色的夜。 高空的夜,与人间并不相同。 我们脚下是云,但是狭小空间的空气里,无风。 在人间始终是脚踏实地,但是在高空就始终是虚空。 就像虚空的梦,虚空的影。 “这种妄想也没错,毕竟所有人都有去追求幸福的权利,不过如果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是错误的了。”林芷淡淡的说完,喝了一口橙汁,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表示理解。 “嗯,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不过如果各方面差的太多,各种不对等的话,只靠所谓的爱情,也是支撑不下去的,毕竟,一生那么长,爱一个人,也不能永远只靠那张脸。”沈珏拿起林芷的那一杯,喝了下去。 在一起之后,他时常搞这些暗戳戳的小动作。 林芷自然是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明明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可爱,还这么幼稚。 沈珏凝眸,眼光里是深不见底。 他读过很多书,也懂很多的道理。 所以自然觉得人生而平等。 甚至在自然面前,万物都是平等的。 只不过,人是独立的个体,不一定非要完全依靠别人才能生存。 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很多时候都是愚蠢的。 因为很多时候,人性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还加上了不同的三观和道德底线。 这样一样,就能办法达成共识了… “所以说有些人的爱情是暂时的~”林芷笑了,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话题。 “我怎么感觉压力山大呢。”沈珏撅着嘴说,又亲了她一口。 北城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八分。 电影《她的城》,在全国各大城市的电影院准时上映。 在制作好,并且定档的这一段时间里,作为着名编剧的顾青山,一直在网络平台上,各种努力的做宣传。 所以电影还没上映,就被顾青山声势浩大的造势给弄的有些火了。 “以前真没觉得他这么会宣传,词语真多真会炒作。”林芷看着顾青山的微博和抖音,淡淡的笑着。 “吃一行的饭,做一行的事儿,何况,那可是他老婆的处女作。”沈珏也看着屏幕,有些全神贯注。 林芷在他怀里,他说完后,才想起来了,看着她脸红扑扑的,就笑着捏了一下“脸又红了呢,你已经不是处女了,你被我练就成熟练的少妇了。” “不要脸。”林芷撅着嘴说,眼里全是娇羞。 沈珏扑通一下亲了上去“那是,要脸干什么,我要老婆就可以了。” 两个人正闹着,顾青山又发了一条宣传微博,内容是钟昊和左韵白发苍苍的走在海边的视频,没有给脸上打码,所以面部很清晰,一览无余。 在电影上映之前,为了吸引观众,整个剧组都对新人男女主进行了深度的保密工作。 只对作为电影新晋导演的才女安小绿,作为神秘原着的当红作家江离,着名金牌编剧的顾青山,作为特邀作曲的顶级歌手江城南,以及作为友情出演的一线当红小花旦胡璎,做了重点的宣传,可以说是吊足了胃口。 顾青山安小绿,与电影官博的微博刚发出后,江城南秒赞又转发了这条微博,随后,江城南瞬间就冲上了热搜。 胡璎转发后,成了热搜第二。 沈珏和傅云深石嘉也特意买了一些热搜,于是,此时此刻的热搜上,全都是这部电影。 电影院上线的同时,钟昊和左韵前期准备的采访也都被放了出来。 钟昊的长相,很是干净出众,配上特意做的白发造型,格外的吸引眼球,有一种别样花美男的感觉。 左韵是美貌且灵气的长相,加上年纪又小,配上烈焰红唇不可一世的张扬表情。 与书中形象符合,又带了格外的灵气,加上不一样的结局,以及江离江城南胡璎顾青山的人气,所以一直挂在热搜上。 于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火了。 她耳机里是《西厢寻他》: 晕开的笔墨难落下 明月穿云过离人各天涯 梦一刹繁华已落下 旧事里打捞不起一个他 酌一杯孤独敬月光 饮下我一干二净的牵挂 大梦催白发 昨夜又见他窈窈的风华 听西厢月落乌啼声声唱罢 在长亭苦等却等不来他 竹林外的酒家 传来边关外 的生杀 天地大 爱恨能落墨 几斗 千万里 山河不为我 迁就 世间纸短 情难相留 这份离愁 道不尽 红尘巍巍高 几楼 心无怨 等闲一场梦 难留 落了眼眸 上了心头 他的温柔 他孤身纵马一去相思放下 满头青丝敌不过空牵挂 愿为他披红纱 此生共白发 情路无涯 天地大爱恨能落墨几斗 千万里山河不为我迁就 世间纸短情难相留这份离愁 道不尽红尘巍巍高几楼 心无怨等闲一场梦难留 落了眼眸上了心头他的温柔 天地大爱恨能落墨几斗 千万里山河不为我迁就 世间纸短情难相留这份离愁 道不尽红尘巍巍高几楼 心无怨等闲一场梦难留 落了眼眸上了心头他的温柔 北纬五十二度的城市里,住着我永恒的思念。 北纬二十五度的城市里,永远埋葬了我的爱。 那一年,柏林的夏天一如往常,稀松平常。 高纬度城市的夏天,并不是过于炎热,习惯了这样的风,也习惯了街头的风景。 到处都是与自己不一样的面孔,不过那一日,到底是不同的。 一切都有了新的希冀。 世界上有新的生命诞生,他们与我有共同的血脉,与我有共同的母亲,也将与我,共同奔赴未来。 那两年,因为苏灏的病,因为卡西教授,加上苏于归业务扩展,所以苏家早就举家前往了柏林。 那一年夏天,四十二岁的苏子衿,也历尽艰辛的,终于诞下了苏淙和苏沁。 林芷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才一个多月大,粉嫩嫩的小孩子还没有长开,所以看起来丑丑的,皱皱的。 因为苏灏小的时候,林芷是抱过的,所以抱新生的弟妹,她也手到擒来。 加上她长期锻炼,臂力惊人,抱着一点儿不觉得累,只觉得开心。 或许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那一日下午,因为要出门采买,林芷带着两个保镖去了老佛爷百货。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买了需要的一些东西,刚准备出商场,就碰巧遇见了一个在纽约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就聊了几句。 两个人也许久没见了,就一起去喝了一杯咖啡。 那一日,她一边和朋友聊天,一边和秦鹤发着微信。 秦鹤发微信说,他们要去古镇玩儿,是自驾游,路上风景可好了。 林芷甜甜的笑了,问道:秦鹤小朋友,你这两天有些兴奋,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秦鹤勾起嘴角回复:可多了,可有意思了,可好玩儿了,我要给你保密,咱们见面聊。 那天,秦鹤其实差点没忍住,把他和李卓的合照发给林芷了,然后吓唬吓唬她。 但是他觉得,等见了面再捉弄,就更好玩了。 他一边发微信,一边还和李卓说:秦雎,你嫂子可好玩儿了,等她回国,我们见面了,咱们玩个游戏… 看她能不能分出来你和我。 当然,秦鹤对这个事情,是有答案的。 他觉得林芷肯定能分出他和秦雎,他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一样。 林芷喝着咖啡,回复道:卖关子,哼。 秦鹤咬着嘴唇回复:就卖关子,等见面了,我要和你玩儿游戏。 林芷眼睛一转回复:让我猜猜,让我猜猜… 然后,秦鹤没有回复。 林芷因为和朋友聊天又继续逛了一会儿街,加上秦鹤在外面玩儿,回复消息总是慢一些,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慢慢等他回复就好了,反正他是爱她的,有空了很快就会回复的。 后来的林芷终于明白,那是他给她最后的消息了。 … 当她终于过来的时候,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理智那么懂事,为什么不像别的女孩子,一联系不上男朋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耍小脾气… 如果她那天耍了小脾气给秦鹤打电话,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那样,至少… 至少还可以立刻回国,去见他最后一面… … 我们有那么多的爱,我们也有那么多遗憾。 你如花的笑靥渐渐远离,也始终住在我经年的美梦里。 这颗心沉入深深深深地湖底,掩埋了我们那时年少的爱情。 该怎么样去寻觅,这世界上杳无音讯的你。 海天一色,那里飞过成群洁白的海鸥。 它们渺小,它们自由… 钟昊饰演的楚天一,一头黑发,一身白衣,他在苍蓝的海边高喊着:苏茵,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海浪阵阵袭来,海风阵阵… 格外寒冷,从头到脚的寒冷。 渗透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面色凝重,凄凉又悲伤,流着长长的眼泪,在无人的海岸边,急切的寻找着自己所爱的女孩子。 可惜她的女孩子了无踪迹。 他对着天空呐喊,对着大海呐喊。 天地广阔,淹没了他的呼喊,淹没了他的声息。 海浪从无边的夜色里蔓延,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天地漆黑,海面上升起一弯镰刀一样的月,它朦胧,然后明亮。 一把月刀,割接了年少的楚天一的心。 … 视频里,钟昊顶着一头白发,面带微笑的,接受采访。 美丽的女主持两眼放光的人问“请问我们的新晋男主钟昊帅哥,第一次拍电影,就演男主角,有什么感想吗?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啊。” 钟昊笑的有些憨“我很高兴,也很喜欢这本小说,也非常幸运,能够饰演男主角,这是一个挑战。” 主持人又继续追问“那你觉得,饰演过程中,最难的是什么呢?” 钟昊摸了摸他白色的头发,像是头顶上都是雪一样“最早导演让我染头发,其实我是拒绝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嗯,就白发的自己很帅。” 钟宸看着钟昊的实时采访,笑了“这小子,真自恋。” 夏凝也笑了,否定道“那是昊子自信好吗!” 钟奕玄在旁边吃着荔枝甜甜的说“我小叔就是帅,比爸爸帅。” 钟宸捏着钟奕玄的耳垂“来,你小子,你给我大声说,别怂。” 钟奕玄毫不畏惧,继续补刀“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能撒谎,虽然爸爸你是教授,可是小叔就是更帅。” 钟宸轻轻的拍了拍钟奕玄的脑袋“嗯,爸爸觉得,你说得对,你小叔就是有当顶流明星的潜质。” 只见钟奕玄又说“爸爸,不过没关系的,你不靠脸吃饭,你是靠脑子吃饭的。靠脑子吃饭,比靠脸吃饭,来的高级有文化多了。” 钟宸看着自己儿子这么说,还一愣一愣的。 他猛然笑了,说道“你小子,说话水平很高嘛,哪里学的。” 钟奕玄吐舌头,说道“妈妈教的,我听妈妈讲的。” 夏凝也捂着嘴笑了“我说的话都对哈哈哈。” 然后又转移话题道“林芷的那个老公,他要是去,一定能引来万人空巷。” 钟宸脑海里浮现出沈珏那张人间绝艳的脸,毫不犹豫的否定道“他肯定不会去,他们两口子,都可会藏了。” 钟奕玄知道万人空巷的意思,就说“我要看,有多帅。” 只见夏凝打开手机,寻找照片“来,妈妈给你看。” 钟宸探过脑袋,看见夏凝手机上有一张照片,只不过角度比较迷,就问道“嗯?” 钟奕玄看罢,拍着手说道“果然是帅的。” 夏凝锁屏手机“年初在巴黎偷偷拍的,那时候我同学也说帅~” 钟宸恍然大悟… 主持人又问顾青山“作为金牌编剧,给安小绿这位美女导演做处女作,您有没有什么新的期待呢?” 顾青山很自信,他看了安小绿一眼,当然安小绿也看了他一眼,顾青山自信的说道“希望就是,希望我们这部作品,能够得到一个比较理想的成绩。” 主持人又问道“网友反应说啊,改编的很好,男女主选的都很不错,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青山又看了安小绿一眼“我未婚妻安小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顾青山说完,主持人愣了两秒钟,旋即反应过来“恭喜恭喜,恭喜二位,怪不得今天这里都透露着一股子喜气。” 与此同时,顾青山安小绿恋情的新热搜,迅速成为了一个爆词。 主持人又采访安小绿”安导演,你们这是公费谈恋爱啊。” 安小绿很是自信,红唇微动“傅总说了,公费恋爱,一边恋爱一边作品,他是支持的。” 因为傅云深也很忙,所以今天不在。 林芷没有在看电影,而是在看采访。 看这一段采访的时候,她也自然想起了,七年前那段时间茫然,痛苦,不知所措。 所以连带着文字都是悲哀的。 沈珏看着顾青山一脸得意的样子,又看见怀里的林芷有些茫然的样子,就转移思路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老顾这自信样儿,飘了。” 林芷也顺着台阶下“可不,人家有那个资本,虽然作品不多,但部部都是爆款。” 沈珏忽然想起刚认识顾青山的时候,那时候他与顾青山都是二十一岁,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如今,七年过去,他们不仅没收敛,还更加意气风发了。 他幽幽的,脱口而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满嘴跑火车,可油嘴滑舌了。” 说完,他就差点拍自己的嘴巴了,顾青山说过,他认识江离的时候,江离是带着男朋友去的,那时候林芷的男朋友,自然是秦鹤。 沈珏只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芷倒是想起了这段,她心里唏嘘,面上面不改色“我也觉得,我十六岁的时候,他都十九了,长得又高又帅的,说起话来特别搞笑,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小有名气了。” 顾青山是上城本地人,十九岁的时候,他大二,在上城戏剧学院学习戏剧影视编导。 这些沈珏也知道,因为二十一岁大三的顾青山,已经成为新晋的实力年轻编剧了,那一年的顾青山,前脚参加比赛,后脚就靠那部处女作编剧作品,拿了个最佳编剧奖,成为了当年闪着光的新人编剧。 沈珏给林芷嘴里喂了一块蛋糕“他是真有才华,也是真的会揣摩人心。” 林芷吃下去蛋糕,嘴边还挂着一抹奶油,沈珏趁机亲了她一口,把奶油也亲走了。 她抬头看他,他正在舔嘴巴“那可不,他那个脑子,转的和我们家七七的尾巴一样快。” 沈珏噗嗤一笑… 无边的夜色里,看不见星辰,看不见大海。 同一个星球,有人在白天,有人在黑夜。 电影院里,荣筱雅独自坐在放映厅的最后一排,她旁边放着一桶爆米花。 首映,满座。 前排女孩子轻声哭泣,用爆米花桶装纸巾。 因为在忍耐,所以哭泣的声音很小。 荣筱雅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 她喜欢这部小说作品,所以特意过来看。 因为闺蜜有事儿,所以她是一个人来的。 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钟昊独自在海边的,那种悲哀的表情。 电影的最后,钟昊开着车,在同一片海滩上,白发苍苍的他终于遇见了同样白发苍苍的苏茵的时候。 荣筱雅的表情,也从哭到笑。 她没有发出声音。 第186章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你住在我经年枯萎的心上,也住在我连续寒凉的回忆里。 那时的连绵琴声时常入梦,你年少的脸也总是反复如风。 少年的你,永远是心上的你。 琴声交缠梦长,琴声交缠梦断。 你以永远年轻的样子惊艳了我的一生,即使斩断了岁月,也斩不断想念。 后来,风是你,云是你,斜阳草树都是你。 院子里,盛夏的白色粉色荷花开的很好,石榴树高高的枝丫上已经长满了小小的果子。 鲜红的花朵依然悬挂在枝头,隔着翠绿色的小小叶子,肆意的生长,绚丽的颜色让人喜悦。 它们仿佛有美好的希望,寄托了一年的生长。 这个音符弹错了。 少年温柔的声音说。 你才弹错了呢,我没有。 少女笑嘻嘻耍赖的声音。 我没有,你才有。 少年捏着少女的鼻尖说。 你就有。 少女继续耍赖,笑嘻嘻的。 少年捏着少女的美丽脸蛋,温柔的说:小坏蛋,你耍赖。 少女捏着少年的头发:就大我一个多月而已,你才是小坏蛋。我就耍赖,你说怎么办吧。 窗外的白云蓝天,肆意蔓延。 那是一个温柔的夏天,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夏天。 那一天,白色钢琴前,一身白衣的林芷笑的很开心,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那一年的高考结束后,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和秦鹤全天去相处的日子。 在过去的三年里,紧绷的精神,繁忙的学业,让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显得过于寥寥。 寥寥无几。 刚考完的晚上,大家就基本已经估好了分数。 接下来,就进入了选学校选专业以及等待出分的时间里,相比过去三年的忙碌,好像过于悠闲。 漫长的假期里无所事事,可以做一些以前想做又做不了的事儿。 那一天的林芷,还是很自信,觉得自己是能够和秦鹤一起去上北城大学的,接下来可以期待美好的大学生活了… 那一天,南筝和秦明山都在公司里忙,没有在家里。 保姆阿姨也出去逛街了,都把家里的位置都留给了林芷和秦鹤。 两个人恋爱快三年下来,林图对于林芷和秦鹤的事儿,自然是支持的,没有意见的。 他认识秦明山好多年,知道他的实力,也知道秦家人的性格,毕竟,像他们林家这样的奇葩家庭,凑了一堆奇葩在一起,实在真的是不多。 大家族又有些钱的家庭里,多少会有些矛盾,人多了,钱多了,矛盾也就更多了? 但是像他们林家这样,矛盾这么多,底线这么低,还死不悔改的到处丢脸的,太少了。 他那几天,也是刚刚才拿到自己检查报告单。 还在犹豫着,怎么给家里的人,来说这件事。 他心疼自己,也觉得是报应。 报应自己亏待了苏子衿,亏待了林芷和苏淮,耽误了赵雪和林风。 他也恨,恨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健康的身体,看着自己的女儿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恨自己没有处理掉王娇和林锦绣,让自己的女儿没报完仇。 他也欣慰,欣慰自己的母亲文燕玲终于能够认清现实,不再为难自己的女儿。 他也欣慰,林芷能找到秦鹤这样的男朋友… 那段时间,因为生病,所以林图的情绪很多,想的也很多。 他必须得计划,得打算,得安排… 也就是林芷在秦鹤家和秦鹤弹琴的那一日,林图就开始着手立遗嘱了,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秦鹤端着一大碗榴莲,虽然一楼很大,但是架不住榴莲味道大,所以满屋子都是榴莲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迷,喜欢吃的觉得香,不喜欢吃的觉得臭… 秦鹤过来的时候,林芷正悠哉悠哉的躺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她闻到味道后,像条小狗一样汪汪汪了几下,然后对秦鹤说:主人,我要吃。 秦鹤笑了,把剥好的榴莲肉放在她嘴边,另一个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请问你是哮天犬吗? 林芷没放下手机,还在继续打游戏,把嘴张开,秦鹤笑着,给她嘴里喂榴莲,林芷打的开心,一边打一边说:你是嫦娥,我是玉兔。 秦鹤笑了,自己也吃了一块:我们一起奔月成仙。 这时候,秦鹤家里的小博美跑了出来,对着林芷,甩着一条白色的短尾巴。 它很小,很白很干净,像一团小小的棉花一样。 林芷一边打游戏,一边笑着说:秦鹤,你家狗成精了。 秦鹤摸着小小的狗头:它就只讨好你一个人,对于不太认识的其他人,可凶了。 林芷继续打游戏,冲小狗笑了一下:它多大了来着? 秦鹤沉思了一下,摸着下巴说:十二岁了,不过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 林芷倏忽爬起来,面色凝重:嗯?怎么了? 秦鹤带着担忧的表情,实话实说道:年纪大了,也是老狗了,宠物医院说让我们看开一些,可是这怎么能看开呢,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林芷很想抱一下那条狗,秦鹤就拿过来透明防护服给她套上:抱抱吧,它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一刻,林芷当然是想到了小欢。 小欢活了十六年,也已经去世了十二年。 那条小狗,它叫做乐乐。 那一年的乐乐,作为一条十二岁的老狗,已经精神萎顿,时常睡觉。 那一年的乐乐,对着林芷吐着小小的舌头,甩着尾巴,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那是林芷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日子。 虽然,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经很为乐乐担心了。 乐乐对她很热情,在她手里蹭了蹭。 还躺在地板上,露出它的粉红色的肚皮… 那一刻的秦鹤说:果然狗随主人,哈哈哈… 林芷从这样的回忆里醒来的时候,沈珏已经入睡了,他双目紧闭,睡的很香。 林芷的眼泪,流在了床上,无声无息。 她并不想吵醒沈珏,只想独自难过。 于有人处,她的那种极力的忍耐,已经持续了很多很多年,持续了很多很多时刻。 于独处时,时常崩溃大哭,崩溃到极致。 这就是这七年来,她反复在过的日子。 因为有些话不能说,所以诞生了无数的谎言。 她和秦鹤真正相处的时间,好像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也从未以这样的姿势,这么近的距离在一起过。 他们去上城的那两次,她都是带着保镖的。 他们两个也都是住不同的房间,隔着一堵墙相约打游戏。 少年时代的纯洁与美好,仿佛可以治愈一生的伤,也可以成为一生永恒的,难忘的回忆。 尤其是那样的回忆里,住着最初美好的,深爱的人。 她的秦鹤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可是… 她耳机里是《琴师》: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地过去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你在门外听我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绪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 是人走不完的诗句 把悲欢谱作曲为你弹起 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 我是放回池中的鱼 想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悄悄过去 她一早就知道陆世安这个人,也知道林风和陆世安的关系。 陆世安这个名字,出现在她耳朵里的时候,她才六岁,她听到以后,还给林风说:小叔,这个名字很好听唉,比你的名字好听多了。 林风不屑的说道:那可不,人家父母都是教授,哪像林英那个蠢货。 要是没有陆世安的话,可能她的这种崩溃,还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秦鹤的事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林芷背负了多年的情绪,彻底陷入崩溃。 她曾经以为,秦鹤是一个美好的礼物,是一个美好的救赎。 是上天给予她的,一个补偿。 可是,秦鹤的离去,成了她心上最为深刻的一道伤口,并且永远无法恢复。 不管怎么说,苏淮至少还是高龄才去世的,还给她留下了那么多的欢乐,留下了那么多的遗言。 不过,每一种死亡,都是极为深刻的伤。 死去的人充满遗憾,活着的人充满痛苦和遗憾。 … 她靠在沈珏温暖的怀里,看着窗外墨色的天空。 飞机在天空上轰鸣,早就离开了她的祖国,它在陌生的国度上空飞翔,一路开往苏子衿所在的柏林。 … 因为顾青山提前的安排,所以作为作曲的江城南,以及友情出演的胡璎,都是压轴出场。 因为是林芷最为人气的一部作品,江城南和张扬自然是投入了很多的精力。 胡璎这段时间其实很忙,但是因为是公司出品的重心作品,加上顾青山特意找的她来出演,所以她还是特意腾出来了时间,来专门做宣传,并且是重点的宣传。 她也很看好这个电影,所以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友情出演,戏份不多,但是也是个好事儿。 林芷虽然没有告诉胡璎,江离就是自己,但是因为关韫和张扬的特殊关系,所以以胡璎的聪明,多少也猜到了些什么。 当然林芷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好的朋友关系就是这样的,要有近有远,分寸自知。 顾青山安小绿也是这样,从林芷让江城南来作曲,加上上次点映的事儿,他们猜的就更明白了。 顾青山和安小绿,与林芷认识了好多年,都知道她的低调,所以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一个宝藏,随时释放惊喜。 当胡璎与江城南姗姗来迟的时候,主持人立马就拿出了话筒,迎了上去。 她第一个指向的,当然是江城南,因为江城南咖位很大,是顶流顶级歌手,比胡璎更有分量,粉丝也多。 主持人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江城南,两眼冒星星,带着一些花痴“城南哥哥,你来了啊。” 然后全场爆笑… 只见江城南面不改色,摸了摸额头“你好啊,大家好啊。” 顾青山和安小绿一起笑了,旁边的人也都笑了。 主持人很激动,继续两眼冒着星星“好久没见到我亲爱的城南哥哥了,有些激动,相信观众朋友们也可以理解的哈。” 江城南面不改色,露出淡淡的微笑“没事,欢迎激动,感谢厚爱。” 主持人扑闪着眼睛,继续说“我是听城南哥哥的歌长大的。” 江城南噗嗤一笑,没说话。 主持人继续拱火“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喜欢城南哥哥了。” 胡璎一身g家粉色高定修身礼服,线条感很好,她笑了,调节气氛说道“我也是哎。” 旋即钟昊也连忙说“是哎,我也是哎。” 左韵一身c家高定红色礼服,也补充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十岁才喜欢的。” 左韵今年,才二十岁。 … 两个小时的电影很快散场了,灯被亮起,从电影瞬间回到现实。 荣筱雅是等众人都出去以后,自己才终于出来的。 一个是她不想和别人挤来挤去,还有就是,她喜欢这部电影。 暑假刚刚开始,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街上人还是挺多的。 她独自走出电影院,夜里凉风四起,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身后是一颗花瓣即将落尽的广玉兰,高大的树上,最后的几片白色花瓣隐藏在叶子里,淡淡的花香从树上飘然开来,在人间弥漫。 她坐在自己的车上,想起彩蛋,然后看着手机里,热搜上新出来的采访视频。 一头白发,看起来面容张扬的钟昊甜甜的说“我很喜欢江离,也喜欢她的作品,能够出演这部作品,是我的荣幸,我荣幸之至,也希望各位观众们都会喜欢…” 热搜第一是江城南作曲。 热搜第二是江城南好帅。 热搜第三是江城南好有教养。 热搜第四是钟昊楚天一。 热搜第五是左韵苏茵。 热搜第五是胡璎好美… 随着网友的讨论,热搜第一成了江城南好有教养。 热搜第二成了钟昊的楚天一好帅。 热搜第三是钟昊演技。 天降作曲自带光环的江城南承包了热搜。 本色出演的钟昊,也成了新晋实力派小生。 钟昊所学的专业,其实并不是表演,而是钢琴。 那一天,他在巴黎逛街,偶遇了安小绿和顾青山,于是被邀请回国参演电影,他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来了。 因为顾青山是着名编剧,所以他根本就不会质疑。 而左韵,是在那一天的夏成,被安小绿的朋友发现的。 就很有意思,一天找齐了两个人。 左韵是在国内的夏城大学,学的艺术设计。 那一天,距离安小绿和顾青山筹备电影找男女主,已经过去了半年… 沈珏本来是没想睡的,可能是最近有些疲惫,刚好那个姿势躺着,就很容易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于是也陷在了那个梦里。 那个的梦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 他想去抓住那个身影,结果到头来扑了一个空。 扑空的同时,他的双手双脚一起用力,因为腿太长,直接蹬到了机舱的墙壁上面。 于是,他忽然醒了,睁开双眼,有些迷茫“我蹬你了?” 林芷红着眼睛,调侃他道“没有,你掐我了,把我都掐哭了。” 沈珏直接急了,问她“掐你哪里了,没下死手吧?” 因为沈珏练过很多年,所以手上力道很大,清醒的时候有分寸,做梦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林芷笑了,摸了摸他的鼻子,安慰的说道“没有,你蹬的是飞机,看把你吓得。” “哦,那就好。”清醒后的沈珏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梦了,只记得自己扑了个空,不过他还是不自觉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段记忆。 美好的,却让他也始终不愿意再去想起的回忆。 于是他看着平板,上面是电影的采访,江城南一脸笑意的站在c位,和众人一起合照。 沈珏诧异的问道“采访结束了?” “那当然了,都几点了,差不多得了,都这么晚了,不能搞的再晚了,太累了,早点好。”林芷缓缓的说“毕竟,我南哥可不喜欢熬夜,太累。” “也是,他演唱会都比别人早开早结束,以前听他说的时候,我觉得他真的是很肆意,想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像那些虚伪的全是戏的人。”沈珏想起江城南刚出道时候接受娱记采访的时候,只觉得很有趣。 不过他也明白,以江城南的洁身自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黑点可以找,这一点,他与江城南,霍煜,都是一模一样的。 国内的午夜时间,飞机在高空飞行,看不见地面,看可以看见回忆,也可以看见自己的心。 就像江离在书里写道的那样:我爱了你很多很多年,我也找了你很多很多年。我为你沉吟了很久,可惜世界上再也没有你。 第187章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葬花时节葬人,葬人时候葬心。 庭院深深,浓雾重云。 回眸的风景里全是悲凉,那样的悲凉让人一身怅惘。 怅惘在这样失望的痛苦的岁月里,怅惘在再也没有你的孤独的无奈的岁月里。 世间的花基本都会再开,可是世间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夜深了,层层的浓浓云层遮住了天空,于是,既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辰。 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片墨色泼倒了般的漆黑。 漆黑的夜就像漆黑的岁月,漆黑的岁月掩埋了漆黑的心。 杜若惜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晚上,上官瀚文看向杨娜的那个眼神,就像她不会忘记,初见时,他的那个极度温柔的微笑。 温柔的爱惜的微笑,和想刀人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形成极其强烈的一种反差,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深夜,杜若惜抱着电脑看完了电影的热搜和热热闹闹的采访,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只觉得,林芷真的是特别的会隐藏,她们两个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其实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发现,林芷居然就是江离。 这个秘密,是今天吃完饭以后,回到家里的路上,聂慕悄悄的给她说的。 她听后,神色没变,但是非常的意外。 从窗户看出去,院子里是大棵大棵的玫红色夜来香,香气很浓郁,直接扑鼻而来。 这里是她的家,但更准确的来说,是上官桥的家。 杜娟和杜若惜在北城的那个家,杜娟去世后,她不是很经常过去了。 因为,她一旦去了,就会觉得十分的痛苦。 那里到处都是杜娟的影子,到处都是曾经属于杜娟的欢笑。 可是那种欢笑再也不会有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杜娟了。 所以这几年来,假期里,她回到北城的时候,也很少住进去。 她只是会过去看看,追忆一下杜娟,而更多的时候,是住在这里,住在上官桥的家里。 这里是上官桥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当然,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没有上官桥了。 杜娟去世半年多后,上官桥也重病不治而亡,与程芸是前后脚相继离世。 上官桥和程芸,都死在了她十九岁的那个冬天。 北城大雪漫天纷飞的时候,寒冷铺天盖地,也掩埋了谁内心深处那么多的痛苦。 杜娟去世后,杜若惜和霍煜,与上官桥和上官瀚文一起,处理了她的后事。 杜娟的后事,其实很简单。 她没有家人,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同事也是寥寥的,交集也不算太多。 因为杜娟还在工作,并没有退休,加上又是自杀,所以没有进行正常的葬礼,只是火化后,就简单的处理了。 当然,这也是她的遗愿,低调的来,低调的去。 杜娟被安葬在郭毓秀旁边,是上官家都同意的,这也是郭毓秀在日记里写过的。 她说,杜娟和杜若惜都无辜。 自己离去以后,如果杜娟愿意,可以带着杜若惜认祖归宗。 如果百年之后,要合葬的话,她也是支持的。 她无怨,也无悔。 因为她爱上官桥,所以尊重他的决定。 她理解杜娟,心疼杜娟和杜若惜,所以希望自己离开以后,她们可以得到,她们一直没有得到的幸福。 后来,上官桥带着杜若惜来到了这里,在上官家众人面前,给杜若惜进行了认祖归宗。 杜若惜对上官桥的态度,一直跟随着杜娟的态度在转变。 所以,多年来不肯接受也不肯原谅上官桥的杜娟,在面对重病命不久矣的上官桥时,还是对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且唯一爱过的男人,选择了原谅。 她想给自己一个家,毕竟,这样的家,她几乎是期待了一生,但是不可得。 她也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家,她也想圆满自己的那个愿望,让自己的女儿不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她从年轻时,对上官桥从一见钟情到爱的泥足深陷。 她认真且深爱了上官桥一生,后来因为受伤太深,所以再也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因为杜娟去世前,已经和上官桥登记结婚成为了夫妻,所以杜若惜的认祖归宗,名正且言顺。 在他们登记前,杜若惜跟着杜娟一起,在上官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当然,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六年过去,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多,不过节假日回家的时候,回的也是这里。 她原本应该,是叫做上官若惜的,不过,她也永远只会叫做杜若惜。 因为上官家身份的关系,自然是不能对外宣称她这个私生女的,更不会去大肆的宣扬。 所以,这个身份,上官家自己知道就好。 上官桥的父亲上官亭威,当然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杜娟和杜若惜的存在的。 毕竟,能够让杜娟彻底的摆脱那对吸血且无耻的养父母,还是上官家私下里想办法去解决的。 上官亭威本来不想管这个事情,他对于自己儿子在外面乱来,还惹出篓子,其实非常的生气。 但是那个时候,杜娟肚子已经大了,他也就很无奈。 最后杜娟选择了离开,并且和上官桥断绝来往,上官亭威是无奈且怜悯,于是,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很关注杜娟和杜若惜。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儿,虽然帮了杜娟不少忙,但是也着实把杜娟是伤的不轻。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与现在截然不同。 杜娟被伤到再也没有结婚,甚至和任何男人都保持距离。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亲生孙女。 上官亭威只有两个儿子,上官桥和他的哥哥上官云。 这两个儿子,生的也都是独生的儿子,上官瀚文和上官逸文,没有女儿。 于是,杜若惜这个唯一的孙女的存在,也一直在上官亭威的心里。 所以那些年里,霍家对于杜娟母女的照顾,除了杜娟和程芸早年的交情以外,还有上官家的关系在,只是并没有告诉杜娟而已。 上官亭威前一阵子一直在外地有事儿,所以杜若惜带着聂慕来北城,才晚了几天。 毕竟要结婚,过来见一见爷爷,是一项重中之重。 当然,结果很好,上官家众人,对于聂慕和杜若惜的婚事,自然是同意的。 聂慕这样的人才工作家庭出身和成就,也基本挑不出来什么缺点。 聂家对于杜若惜私生女的身份,更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杜娟和杜若惜都是无辜的。 所以,接下来他们也可以领证结婚了。 想到这里,杜若惜还是有些开心,就开心的勾起了嘴角,小声的哼着歌。 虽然晚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插曲,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都是小事,不过这个事件的发生,更让她觉得,自己在上官瀚文和上官家,以及聂慕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上官亭威和众人还没来的时候,发生在商场的属于杨娜的那段插曲,让上官家众人都气的不行。 那时候,杨娜袭击杜若惜,差点把她推下扶梯,聂慕及时的拉住了他,上官瀚文过来后,差点直接上手打杨娜,还是孙淼及时制止,因为上官淇也在,她不想事情发酵,更何况是当着孩子的面。 她知道上官瀚文在意杜若惜,但是她还是保持了极度的理智。 当然上官瀚文平时脾气非常的好,翩翩公子一样的,涵养很好,也很少动怒。 后来,聂慕报了警,把杨娜送了进去,上官瀚文和聂慕和杜若惜也都一起去了。 因为监控证据确凿,加上杜若惜自己那里也有录音的备份,所以更加是板上钉钉了。 杨娜在杜若惜走的时候,还叫嚣着,对她极尽辱骂,然后杜若惜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把她的脸打的通红:疯狗一样,不和你说话是我不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上官瀚文站在旁边,也补充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脑子没有,本事也没有。 那个眼光,极其狠辣。 那时候,杜若惜才终于明白,自己和杨娜到底有什么仇和什么怨。 原来,杜若惜和杨娜是前后脚进的玉堂广告部,杜若惜是即将毕业的硕士,杨娜是去年毕业的应届本科生。 因为杨娜学校挺好,加上工作履历也不错,所以才能得以进入玉堂进行实习。 杜若惜来了之后,因为工作能力更强,效率更高,加上学校更好,学历也更高,工作上来说,杜若惜做的更好,所以被主管,和几个同事反复的夸奖。 杜若惜长得很漂亮,因为家庭出身的关系,不所以太爱说话,看起来性格过于清冷。 有一天,杨娜的前男友过来接杨娜下班,正好在停车场里看见了杜若惜,就问杨娜:那个是你同事?挺漂亮的。 杨娜平时就对杜若惜有怨言,那一刻就直接醋从天降,幽幽的说道:怎么,你喜欢啊? 她的前男友是个花心大萝卜,就也没客气的说道:挺不错的。 他是故意气杨娜的,那几天他正觉得对杨娜不是很满意,在想理由分手呢,于是,这个插曲就成了一个契机,一个理由。 杜若惜也成了一个炮灰。 两个人上了车后,男方没开车,杨娜拉长了脸:你是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男方正中下怀,说道:杨娜,你有病吧? 男方花心是事实,但是杨娜恋爱脑还蠢确实也是事实。 所以,两个人就在车里吵架,并且谁都不肯退让和解,最后吵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上班,杜若惜又很好的完成了一项工作,被部门经理夸奖。 杨娜因为头一天吵架没睡好,加上情绪不稳定,所以做出来的工作数据有明显的错误,就被批评了几句。 一个被夸,一个被骂。 杨娜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于是,就有了林芷在卫生间里听到的那通谣言和嘲讽。 林芷耳机里是《一念终生》: 生性凉薄语似刀 陋室怀才心有矜傲 故人势改再难守常道 今朝坦言旧隙皆抛 曾年少不问天高 慧骨玲珑一腔桀骜 终不谙世事诸多叨扰 双手怎敌人心难料 少君扬扇醉佳酿 翩翩女儿相 逍遥一朝命劫葬 穷途亦酣畅 千舟覆 水掀穿云浪 无畏无悔亦无怅 破天命 我债我身偿 愿子莫失少年狂 推金殿 执剑悦神武 万人诛心一人赎 陷无间 声名全不复 此道不改花满路 未冠便识直言郎 九尺英武镇南阳 予信坚如铁 侍主尽忠良 血雨银蝶舞惊鸿 红衣弯刀指间结纵 上元楼坠一瞥自情钟 系他百世万般倥偬 昨日升仙势如虹 谗言如蚁能溃其宗 自认不如需几多孤勇 玉碎也罢只愿善终 乱世长夜歌 公主温良 深宫剑饮血 勿念前朝 了却尘世踏宁乡 烽烟落 折剑斩兴亡 一身浮血入胭香 故人恨 死生尽相忘 不负良辰与欢晌 天骄路 一朝竟翻覆 黑蜮出绝无可渡 恨难平 潜行复忍辱 朝夕情何抵弑怒 荣华不复傲无双 青灯见血偏作伥 尔等皆笑我 谁人不癫狂 轻唤儿时故梦亦同游 仙踪掠影盼回眸 烟波难烟波难 诉倾慕系无言 声依旧声依旧 半生山遥路马 俗世终归首 司人事 文书天机藏 素手执卷纵仙场 锦衣缚 正邪两不仗 情字怎解无思量 苍生苦 谁及我之苦 世间本恕无可恕 烬业火 天地皆无路 何不舍身归我处 善恶一念分众生 神鬼亦难了凡尘 来路不过问 挥手笑归程一念众 收到杜若惜的感谢微信的时候,林芷也合上了平板,正准备睡觉了,一觉可以睡到柏林。 当然,这条微信,林芷和沈珏都收到了。 沈珏看到后,无奈的笑了,扶着额头说道“当初人事部是怎么把这种蠢货给招进来的,真他妈的可怕,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有这样蠢到极致的后续,妈的,还好若惜没事儿。” 因为沈珏和杜若惜从小一起长大,加上她的家庭原因,沈珏对于杜若惜,是很心疼的,不是亲生,但也和亲生的没有两样。 这一刻,他是真的超级的气。 “学校好,工作能力也不差,就是脑子太容易抽了,可怜的若惜,终究还是没逃脱这个劫难。”林芷无奈的说,一边说一边给杜若惜回复道“不客气亲爱滴,哥哥嫂子帮你都是应该的。” 沈珏也回复了一条给杜若惜,然后说道“今年人事部怎么招聘了这么多的歪瓜裂枣进来,气我老婆还气我妹妹,我要扣他们的奖金,真是服了。” 林芷晃着脚丫子,笑了“若惜没事就好,你可别了,学历又不能过滤人品,工作能力也和人品不沾边,你可别再殃及无辜了。” 沈珏还是很气,皱眉说道“一个伤害我老婆,一个伤害我妹妹,这真是恶心到我了!” “谁又能看出来她们是这样的人呢,就像我当初也没看清楚张慧一样。”林芷伸手拿过橙汁在喝。 说到张慧,沈珏突然眼睛一亮,带着坏笑说“我给你说啊…” “嗯?”林芷竖起了耳朵,沈珏说着,林芷听着听着,皱着眉头,竟然有些反胃“我滴妈呀,这人要是心术不正啊,可真是无药可救,多少运气,这么作死也不够用的。” “那是,有没有解气一点。”沈珏勾起嘴角,摸着林芷的嘴唇。 林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算了,她自求多福吧,祝她好运。” … 此时此刻,杨娜正在无声的哭泣。 她因为故意伤害罪被暂时收押,进来以后,就在第一时间,气焰嚣张的,打电话给在北城的男朋友过去,寻求帮助。 她一边打,一边洋洋得意。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自己会怎么样,因为她的男朋友可厉害了。 她在电话里,并没说是什么事儿,所以她的男朋友倒是过了没多久就过来了。 那时候,杜若惜他们已经走了。 当他的男朋友从工作人员嘴里,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立马丢下几句话:不好意思啊,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你们按程序来就行,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没关系。 说完就溜了,都不肯再看杨娜一眼,跑得比兔子都快。 当他知道她干了些什么的时候,只觉的她是傻逼。 当知道被伤害的对方是谁的时候,他就更觉得她傻逼了。 他才不想管这个事儿,女朋友嘛,随便再找,不能得罪的人,可是千万不能得罪的。 一个空有美貌情绪不稳定还惹祸的女朋友,要来何用? 杨娜本来娇滴滴的在哭,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她的这个男朋友,在北城有个公司,是她眼中的优质男,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结果,现在… 男人一身漆黑的高大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并且顺便撇清了两个人的关系! 她欲哭无泪,那种仗势欺人恋爱脑上头的架势,也瞬间消失,慢慢恢复了理智。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面临的,即将是什么… 她当然追悔莫及,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边哭,一边后悔,一边只觉得自己遇人不淑,也觉得自己傻,非要和别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想了很多… 越想越痛苦… 收到微信回复的杜若惜,也想了很多事儿。 这一段时间,好像痛苦在慢慢消解了。 属于那一年,那个春天的落花,冬天的落雪。 那些愁苦,郁闷,仿佛都减轻了许多。 第188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我有很多的无奈,无奈里都是悲哀。 悲哀里保持着我的爱,我的爱里都是纯白。 我有很多的纯白,纯白里住着我的等待。 我的等待里是我的爱,我的爱里全是尘埃。 尘埃里阳光重来,重来里是雨季不再来。 不再来的是青春的徘徊,徘徊里把记忆深埋。 深埋心底的浓墨重彩,浓墨重彩里葬着我的无奈。 夜航的飞机平稳的在平流层里飞行,脚下是云朵,头顶是无边无际的天空。 宇宙广袤,星球与尘埃遍布。 星辰宏大,人类渺小。 飞机上小小的天地里,有人沉睡,有人苏醒。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世间的人永远是各怀心事,因为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 长途的飞机,大家都很安静,似乎都是悄无声息。 潘晚晚也睡了一会儿,但是她这会儿醒了。 她的睡眠很浅,一个是因为习惯,一个是因为,这架飞机上有沈珏。 有多久没见到沈珏本人了呢,像这样近距离的正面相见来说的话,应该是三年。 三年零一天。 一千多天。 因为从那一日以后,沈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那里了。 第二天,她也顺势休息了,后来没多久就辞职了。 其实,那晚虽然她惹了祸,但是沈珏还是给她留了面子。 沈珏做事情分情况,她虽然骚扰了沈珏,但是并没有惹出来太大的麻烦,所以沈珏也没有过分的去为难他。 霍家沈家的家教,是点到为止,不能因为自己有特殊的身份,就去对别人赶尽杀绝。 一个是没必要,另外就是,很多人都不容易。 自己发个脾气轻而易举,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造成的打击就是致命的。 所以沈珏做事情,向来贯会深思熟虑,也从来滴水不漏。 何况,潘晚音的情况,马周心里也有点数。 加上她像一棵摇钱树一样,给会所创造了不少效益,所以,她的领导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说让她认清楚现实,不要去痴心妄想,不要肖想根本不可能的人和事儿,而搭上自己,还丢脸。 后来,在那里待久了,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她受够了。 那件事情后来的第二个月,当她从别人的一句话里,终于大致弄清楚了沈珏的身份以后,就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沈珏对她,会会那么的不屑了。 不屑一顾。 这一生,他们注定是天上地下,永远不会在一条线上的人。 各方面都不对等,也差的太多了。 她以为他像其他客人一样,是个欢场找乐子的花花公子。 他有钱,有颜,很对她的胃口。 于是她不惜奋力一搏,拿出了自己的矜持与脸面,去赌一把。 可惜,她赌输了。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任何能赢的筹码。 她所认为的美貌,身材,气质。 在普通男人眼里,是优点,是欲望,是钩子。 她见惯了各种男人对她的欲望,就以为沈珏也会这样。 可惜她想错了。 她所以为的优点,在沈珏眼里,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她这样的身份,拿什么去高攀呢。 更何况,沈珏洁身自好,一点缝隙都不给别人留。 后来,她也知道,沈珏一直都是不会出入娱乐场所的人,他那天出现在那里,是个意外。 当然,后来的沈珏,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的娱乐性场所了,他把她们,视为瘟神一样。 她心里苦啊,却也只能放下。 她有什么资格妄想呢,她没有资格。 是什么时候喜欢沈珏的呢,是三年多前,她刚刚入行的时候。 那时候,她二十一岁。 因为学历不高,身无长技,长得又漂亮,做了一段时间的酒店前台和商场售货员后,因为觉得工资低还辛苦,还被一些客人揩油说骚话,她受不了就辞职了。 但是她家里没什么钱,她自己也没什么存款,不能坐吃山空,家里还等着她拿钱回去。 于是,在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对方就拐弯抹角的,介绍她去会所工作。 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她是个心性清高的人,不想沾染这种工作,更不想去陌生男人面前搔首弄姿。 她觉得恶心。 朋友没多劝,只说:你认真想想吧,别着急。毕竟,你这么好的条件,可别浪费了。多少人想进去,都进不去呢。 对啊,她多好的条件。 她身高高,身材好,皮肤白。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有很多人说过她长得可爱,漂亮。 后来青春期开始发育,又有人递情书给她。 她不想早恋,只想认真读书。 可是,她在读书方面,真的没什么天赋。 她觉得读书辛苦,所以成绩也很勉强。 后来,她的父母就干脆让她早早的出去上班挣钱了,家里还有弟弟等着养活呢。 可是,她能做的工作虽然多,但工资都不太高。 期间,有不少人都抛来橄榄枝。 不过她不傻,知道这些人想干嘛。 她觉得,上天给了自己美貌,可不是让自己拿来浪费的,她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人品,利益最大化。 那天,朋友走后,她自己一个人回到出租屋里,听着音乐,想着事情。 从她十八岁出来工作的时候,就有人让她去过,并且一再强调是正规的,就是给客人端茶倒水而已,但是她对于这一类的,略有耳闻,当然不太相信,在这样的声色场所里,还能够保持绝对的纯洁。 那一年二十岁的她,因为实在是觉得,做之前那样普通的工作,挣钱太少太辛苦了,就开始陷入了纠结。 因为对方所说的工资很高,一个月抵她之前三四个月的工资。 甚至还许诺说,就她这么好的条件,万一钓个金龟婿就更有可能了。 金钱是一个无底的诱惑,让她一直坚持的初心,开始摇摆。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父亲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可是她家里条件实在是差,借遍了所有的亲戚,依然是杯水车薪。 那段时间,她决定豁出去了,放手一搏。 不过,她事先也打听清楚了,也和那边说好了,绝对不做任何不正经的事儿。 她有她的人品和底线,她有她的目标和坚持。 后来,因为她太漂亮,又用很快的速度学会了泡茶弹琴,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配上高档的衣服和香水,吸引人,自然是很快的。 毕竟,在无底线的男人眼里,美女总是有无限的吸引力。 最开始的工作,和她想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岔子。 但是因为客人会喝酒,而且无底线的男人又多。 所以后来,客人里就有不断的动手动脚的,也有提出给她钱,让她跟他们走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是她知道,有些话根本不能信。 这样的工作做了五个月,她需要的钱有了,也把她父亲的病给治好了。 可是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这一行,习惯了这种工作,习惯了纸醉金迷。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不能再接受从前贫穷且目光短浅井底之蛙般的自己。 于是,就给自己的后路做打算。 她做了五个月,确实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始终保持着自己内心的那份纯洁,她希望自己有美好的未来,和美好的爱情。 人就是这样,能享福的多,能吃苦的少。 她一边厌弃自己,一边又告诉自己,我是被迫的,我是为了爸爸,我是纯洁的。 在陆续来的客人里,她不断的在给自己寻找后路,希望能遇到一个有钱又深情的真命天子。 当然,这个后路不仅要有钱,还要对她好,还要帅。 她什么都想占着,最后也不断的劝解自己,实在不行,占着两样也好,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得有钱。 她想,还是钱最重要,深情算个屁。 她吃过没钱的苦,所以心思一直在摇摆。 那段时间,她在一个白天去喝咖啡消遣,遇见了同样在那里买甜品的沈珏。 沈珏只是路过而已,因为付瑶白那天也在,就摘掉口罩顺口聊了几句。 潘晚音只一眼,就喜欢上了沈珏,她符合自己所有的想象。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一定是很有钱。 她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已经慢慢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识别有钱人的这些能力。 好巧不巧,她在会所里的一个客人,据她所知的很有钱的一个老总也带着助理过来了,两个人对沈珏毕恭毕敬的说着话。 她在不远处,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不动声色。 结果,时机很巧,半个月后,经理说今晚预订的客户很重要,大家都要小心伺候。 很多姐妹都期待了起来,结果那一晚,那个包间什么人都没叫,只要了酒水,让大家也都挺失望的。 她本来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她都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可是那晚,当她看见沈珏带着保镖下了车的时候,她的心开始砰砰的直跳。 于是…她决定放手一搏。 没想到… 想到这里,她苦涩的笑了。 她知道,自己当年就不应该存着这种痴心妄想。 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 … 飞机上的夜,灯被关了以后,一片黑暗。 黑暗的像她曾经崩溃的爱情的心绪。 … 让人情绪崩溃,其实很容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点,一针见血就可以了。 吴馨的妈,名字叫做郭美丽。 人长得确实是很美丽,但是空有其表,也很蠢。 那一年,郭美丽和张婷宜一起,在饭店走廊里骂了林芷几句后。 林芷很生气,就厉声警告:你们两个,放尊重点。 郭美丽不屑的笑了,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翁倩道:贱人,居然还带着一个死瘸子。 林芷自己被骂,其实已经很气了,没想到,还因此连累到了翁倩。 她恨郁闷,更气了,就骂道:你踏马的傻逼吧。 翁倩因为天生残疾,所以被人背地里叫死瘸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都习惯了,也并不在意。 她看这两个女人这么嚣张,就觉得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于是她就准备息事宁人,说道:算了,别理她们了,说不清楚的。 这时候,林芷的保镖也过来了。 林芷不想连累翁倩,也想着息事宁人算了,就准备走了。 那几天,林芷因为被吴馨挑衅,就也多留心了一下,出门特意带了保镖,但是她和翁倩吃饭,想有些自己的空间,还有就是,她并不想让翁倩知道她带保镖这件事儿,就觉得挺摆谱的,所以也不好让保镖在旁边陪着,她也就给两个保镖开了单独的包间,四个人各吃各的。 她们吃完出来,刚准备问保镖吃好了吗,没想到就冤家路窄的撞上了郭美丽。 紧接着就撞上了张婷宜。 郭美丽和张婷宜骂林芷的那几句,只不过持续了不到半分钟而已。 林芷的两个保镖,一男一女,不仅长得人高马大,衣服袖子里还藏着棍子。 林芷想息事宁人,可是郭美丽哪里肯。 她见林芷要走,还带着保镖,就狠狠地,拉着她的胳膊说:贱人,你别怂啊,怂什么啊,你不是跟牛逼,嘴巴也很厉害吗,要不让我见识见识呗,见识贱人贱成什么样子,傻逼。 林芷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无限的恨意。 郭美丽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嚣张惯了,就毫不畏惧的说:哎呀,贱人还这么的能摆谱,还带两个保镖,以为谁没带似的,谁怕谁啊。 林芷笑了,面带讥讽:你才是贱人,可不要把你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只见郭美丽打了个电话,她的两个男保镖也进来了。 她长相很艳丽,倒是一张原生态的脸,不过因为年纪上来了,所以脸上的妆也很厚。 美丽的脸带着狰狞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憎恶。 林芷继续笑了:人啊,可千万不要太嚣张,否则,后果可能不太理想。 张婷宜见状,就给自己的闺蜜撑腰,骂道:小贱人嘴巴还挺贱。 林芷的女保镖说道:关你个假胸什么事儿。 翁倩憋着笑,林芷看着张婷宜大冬天还露着事业线,就笑了:也不知道身上什么是真的,说别人贱人,怕自己才是真正的贱人吧,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习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因为吵架声音太大,已经引起了包间里面一些人的注意。 郭美丽气势汹汹,并不认怂:我看你就长了一副贱人相,面相尖酸刻薄不要脸的那种。 林芷扶了一下眼镜框,讽刺道:你这么会看相,怎么不给看看自己,给自己看几百个亿出来,省得你费劲心机的从一个陪酒女爬床上位了,就忘了从前。你呀,可千万别忘记了,你最初的身份。 林芷在吴馨拐弯抹角的的怼自己和韦易的时候,就把吴馨,给查了个底掉儿。 她未雨绸缪,觉得吴馨这种人,肯定不容易善罢甘休,所以她决定知己知彼,这样好百战百胜。 郭美丽被刺激了,一起被刺激了的,还有同样是小三的张婷宜。 郭美丽至少上位了,可是她没有,她还是小三,还要摇尾乞怜。 于是,郭美丽上来就要打林芷,只见林芷把翁倩推到后面,一个巴掌上去,就把郭美丽的脸扇红了。 与此同时,林芷的保镖制服了郭美丽的两个保镖,还报了警。 最后,闹到那边后,文燕晨一个电话,就把林芷放走了。 吴涛接了电话电话,还特意去接了人。 林芷带着翁倩先出去的,吴涛下车的时候,与林芷刚好打了个照面,他虽然没看清楚脸,但是觉得林芷气质很好。 沈珏一边心疼林芷和翁倩,一边笑了“我老婆果然勇猛。” 林芷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好笑“就这,他们当时还没有善罢甘休呢,后来还惹出那么多事儿,真是不够聪明,我能比他们先出去,就比他们人脉硬,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傻逼。” “吴家确实很傻逼,所以后来才引来墙倒众人推的。”沈珏想起吴波,摇了摇头。 “而且特别搞笑的是,吴涛在家里还说,林芷那个贱人长得还不错,结果,郭美丽一顿闹,吴馨也是把我一顿骂。”这么多年过去,林芷想起这件事情,依然还是决定搞笑。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拥抱着睡了。 黑夜的飞机跨越一万公里的距离,自由的翱翔。 她耳机里是《望故》: 世俗沉沦 谁的眼神 蔓延了几分 月落无痕 相思不肯 为我而容身 不见你心画情分 弹指回眸 那一瞬 赌我一厢情愿换余生 再看飘花又袭来一春 难料你愿做薄情的人 梦醒后回神 早该了却这欢恨 看这荒唐不休的一生 敢问谁又能独善其身 再回门 已是曲中人 一颦一笑 落定了终身 一字一句 谈何为爱恨 阡陌纵横 原来是我 错付了情深 尘缘尘去 细雨落纷纷 若有他人 夺闯你心门 留不住恨 不敢寻问 只敢怨林深 再看飘花又袭来一春 难料你愿做薄情的人 再回门 已是曲中人 一颦一笑 落定了终身 一字一句 谈何为爱恨 阡陌纵横 原来是我 错付了情深 尘缘尘去 细雨落纷纷 若有他人 夺闯你心门 留不住恨 不敢寻问 只敢怨林深 一颦一笑 落定了终身 一字一句 谈何为爱恨 阡陌纵横 原来是我 错付了情深 十个小时的飞行,中途偶尔有气流颠簸,但是一路安稳。 从黑夜出发,于黑夜到达。 飞机抵达泰格尔机场,黑夜中的地面,因为灯光的照射,看起来自然明亮。 当飞机平稳的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林芷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189章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向来寂静的深夜,都是过于漫长的煎熬。 回望那些极其不堪的人生,是不堪的面孔,不堪的记忆,和不堪的情绪。 谁困在欲望无底洞一般的原地,谁洗不净这一身的悲哀淤泥。 是什么染指了心,是什么染指了人。 大抵是荒野的孤魂,是梦里的孤坟。 是其中执迷不悟的心。 高楼不高,人心寥寥。 是夜太长,不见花香。 城市不眠,掩于黑暗。 大片的黑暗里,是城市闪烁的灯光,它们有的不久就陷于黑暗,有的彻夜长明。 暴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一会儿,这会儿暂时停了,空气里都是潮湿的。 潮湿到人的心里和眼里来。 一同带着无尽潮湿的,还有阳台上的花,以及人的,有些崩溃的情绪。 林杰因为没吃安眠药,所以还是有些睡不着。 自从林宏去世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反复的煎熬中。 道德与亲情的煎熬,问心有愧的煎熬。 这一刻,他躺在床上,然后满脑子都是王娇,都是林敏,王磊,王伟,都是林锦绣,都是孙一俊… 他们几个人的脸,反复的,交织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孙一俊在车上,给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之所以有耐心,之所以会听很久,也是想要知道,王娇到底给孙一俊说了些什么,孙一俊知道多少,孙一俊手上有没有什么把柄。 否则他根本不想和孙一俊这种人废话,他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无论这种把柄是关于王娇,关于林锦绣,又或者关于他自己。 不过幸好,孙一俊就是一个赌徒无赖,所以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 不过,孙一俊说了许多话,也着实刺激到了他。 所以,他提交的录音机,只有一部分而已。 过于丢脸的那部分,他根本就没提交,他要脸。 孙一俊漫不经心的说:林杰啊,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骄傲啊。 在林杰的记忆里,王娇一直以他为骄傲,可是她却给自己所谓的骄傲,丢了这么多的脸,造成了这么多的痛苦和伤害。 林杰脸上的眼泪,流的长长的,无声无息的流,在黑夜里闪烁着一些潮湿的明亮的光。 王娇以林杰为骄傲,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还有就是,林杰能给她带来不少好处。 在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一对重男轻女的公婆,以及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 她从小就被父母偏心对待。 后来,因为她嫁进城里,嫁的好,工作也不错,还生了一对儿女,在夫家过得很好,因此娘家也跟着沾光,所以父母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也时常夸奖她。 她生下的儿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脸面。 虽然最开始,她也会觉得自己生下王磊的孩子去滥竽充数,是非常无耻的。 但是,公婆和林宏的疼爱,自己父母的喜爱和改变,以及靠着林杰拿到的夸奖和钱,以及东西,慢慢的掩盖了她的羞愧,掩盖了她的羞耻。 然后把那些羞愧羞耻,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她小心翼翼的惧怕的心,在日益满足和骄傲中,都变成了大胆,变成了无所畏惧,变成了自私自利,变成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和荣华富贵。 她觉得,自己就是厉害,自己就是能生儿子。 林宏生不出来,不是她的错。 她都是被迫无奈的,她是无可奈何的,她是无辜的。 她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不断的给自己洗脑。 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习惯了靠着林杰得来的夸奖,以及文燕玲和林英也会看在林杰的份儿上,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这些好处和满足以及改变,让她长脸,所以她就更骄傲了。 那天,林宏暴毙去世,王娇林敏惹怒了林芷。 林芷极其不屑的,轻轻松松的,揭穿了这个尘封许久的秘密。 虽然好像,也已经不是秘密了,身边这一圈,好像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他知道,如果林敏和王娇,包括林宏,没有反复的去惹林芷,林芷大抵是不会这么干的。 揭穿林杰的伤疤,何尝又不是揭穿她自己的。 何况,林芷其实并不想伤害林杰。 长大后的林杰,并没有给她造成过任何伤害,甚至还维护了她好几次。 意外的知晓自己真实身份后的林杰,其实非常的崩溃。 他弄清楚这其中的曲折后,内心的羞愧与罪恶感拔地而起。 他从前对于林芷的抱歉,在那一日迅速蔓延。 对于王娇的容忍,也在那一日迅速瓦解。 他把王娇带回了自己的家里,和她狠狠地吵了一架,两个人陷入了争辩。 这次争辩,比十一年前,林敏和王娇那次,要剧烈的多。 因为林杰学识不少,所以词语也多,根本不像林敏一样。 相对于林敏的烂泥扶不上墙,林杰是王娇的骄傲,但是说起话来,也是字字剜心。 林杰被蒙在鼓里太多年,十一年前的他,对于林宏犯罪坐牢,就已经非常的恼火。 没想到,最后的重磅消息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是王磊,是那个几乎恶贯满盈的人,以及,他耻辱的婚外恋私生子的身份。 他也觉得,王娇用他这个根本不属于林家私生子,就这样迫害了林芷和苏子衿那么多年,他非常的痛苦,痛苦到极致。 那种罪恶感,羞耻感,麻痹了他的心。 当初林敏谈婚事儿,林宏威胁林图,并且去林芷苏子衿那里在背后使坏的事儿,林杰也知道。 他是在自己的父母姐姐在家里复盘计划得逞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的偷听到的。 但是那个时候,林宏他们已经做了,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阻拦,更没有办法去改变… 于是,林芷恨他们家所有的人,他都可以理解。 身份没被揭穿前,他就理解,揭穿之后,他就更理解了。 他其实还敬佩林图和林芷,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为了大家的脸面,瞒了他那么多年。 于是,林英去世,林图去世,文燕玲去世,他都是以林家孙子的身份参加了葬礼。 后来,还花着林家的钱上大学,读研究生,买婚房,办婚礼。 想到这里,他觉得特别心痛且无力。 那一天,林杰在家里,眼睛含泪,生生崩溃的质问王娇,质问她怎么可以这样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怎么可以这样明知故犯的去伤害别人,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对林芷进行了连续多年的迫害。 然后,他得到的,是王娇极其不屑的回答:我做妈,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有我这么努力,哪里会有你,哪里会有你的好日子过,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我,你根本没有资格。 林杰不可思议,觉得她像神经病一样,他很无奈的说:你就不觉得羞耻吗?你这样自私自利的,拿我这个冒牌货去害林家的亲生孙子,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王娇冷冷的笑了,笑得很有深意:羞耻?问心有愧?你少扯了,羞耻又怎么样,相对于活着,相对于金钱,尊严算什么,尊严就是脚底下的泥。 林杰不可置信,觉得王娇不可理喻:你真是无可救药! 王娇不屑的又笑了,骄傲的挺胸说道:你要感谢我,没有我精于筹划,没有我机关算尽,你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林杰无语,他目光如钩,还没来得及说话。 王娇又咬牙切齿的说:你知足吧,你要不是个男孩子,我根本就不会生下你,我就会拿掉你了,就是因为你是个男孩子,我才会要你,我是你妈,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我能把你生下来,就很对得起你了。我筹谋计划,还不是为了你。 林杰的眼神,深如沟壑:为了我?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你少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还美其名曰为了我,你自己信吗?还有,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一个货品,一个畜牲?你就是这样当妈的? 王娇看他,一脸冷静,继续冷笑:当然是当做儿子,也当作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林杰眼睛里泪水滚动,他声声颤抖:你所谓的希望,就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还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杀了林芷的弟弟,还准备杀林芷,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恶毒。 王娇继续笑,带着一些鄙视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质问我,因为我是你妈。 林杰痛不欲生,嘶吼着: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妈,我宁可不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让我觉得丢脸,无耻。 王娇不屑的继续笑,胸脯跟着一起抖:你真是对不起我,亏的我给你筹谋计划,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还不如你姐姐,你姐姐还知道恨林芷那个小贱人,你呢,你满嘴都是所谓的人仁义道德,可是,你的仁义道德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现在拥有的,这些,房子,车子,哪些不是不是我给你筹谋的,哪些不是我冒着风险,让你做林家子孙才得来的,你知足吧… 林杰特别无语,特别伤心:那请问,你对得起谁?你扪心自问,你有良心吗,你要脸吗? 王娇耸耸肩,很不屑:脸和心,我早就没有了,我只要钱,只要自己的快乐,钱还快乐最重要,自私自利又怎样,我快乐就行。 那一刻,林杰崩溃的不成样子。 他怒骂道:你没有底线,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你当妈当奶奶当老婆,没一个做的好,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有你这样的妈,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王娇连续打了林杰两个巴掌:你不孝,我生你还不如生头猪出来。 林杰目光看不清,心里全是痛苦:是我求你生我的吗,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还不如不要出生,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受羞辱,三个自私自利的人,还都美其名曰说为了孩子。 王娇又打他。 他抬起头:你们真是有脸啊,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两个人在家里争辩了很久,最后,以王娇被林杰怼的狗血淋头为结束… … 深夜,抵达柏林泰格尔机场。 头顶有冷月,也有一些灿烂的星光。 因为沈珏和林芷是特殊舱位,所以也是第一批下飞机的。 当他们出来的时候,马莹马周四个人也已经准备下飞机了。 因为随身的东西不多,所以沈珏只拉了一个小箱子,也没让马周帮忙。 他很多时候,都喜欢亲力亲为,不太喜欢摆谱指使别人。 因为聘请别人是来工作的,不是做下人的。 毕竟,大清都亡了。 毕竟,人人平等。 不能因为你出了钱,就把别人当小厮用。 这也是沈珏身边的人都非常衷心的一个原因。 同样,这也是霍陈沈三家的家教。 灯光温柔,身边的人也温柔。 林芷一身轻松,空着手,自由自在的走。 她耳机里是《天公不作美》: 春风扶揽绿枝芽 红尘多孤寡 如人间一盏清茶 陷入迷途纵寻他 奈何无人答 情字开口是笑话 天公却不作美 雨滴答 伴着泪落下 深夜一人独醉 爱无归 听阵阵琵琶 梧桐下 看残花 等不到归来的他 望穿秋水 望咫尺天涯 孤独斟满酒杯 相思泪 吞下了牵挂 岁月催红颜老 白鬓角 梅妆遇晚霞 彼岸花 彼岸他 孑然一身情难乏 怀念的人 在忘川桥下 春风扶揽绿枝芽 红尘多孤寡 如人间一盏清茶 陷入迷途纵寻他 奈何无人答 情字开口是笑话 天公却不作美 雨滴答 伴着泪落下 深夜一人独醉 爱无归 听阵阵琵琶 梧桐下 看残花 等不到归来的他 望穿秋水 望咫尺天涯 孤独斟满酒杯 相思泪 梅妆遇晚霞 望穿秋水 望咫尺天涯 孤独斟满酒杯 相思泪 吞下了牵挂 岁月催红颜老 白鬓角 怀念的人 在忘川桥下 因为潘晚音是坐在后面,所以下飞机也比他们晚一些。 沈珏他们,自然是无人去关注她的。 要不是因为她在南城机场特意看了沈珏的那一眼,他们在都不会理她。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交集的人,相忘于江湖最好了。 她虽然戴着墨镜,但是却始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着等在那里的沈珏。 爱深入骨髓,所以再见亦是不能自已,也无法避开双眼。 无论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 因为苏于归有事儿,所以是助手带着保镖过来接他们的。 在出口的位置,沈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认识的身影,不过他自然是不会打招呼的,只带着林芷径直走过。 沈珏他们坐上了车,潘晚音也上前,挽着沈珏刚才眼角余光的那个男人的手臂“老公。” 男人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这几天没见,你是越发的漂亮了。” 潘晚音含羞一笑,声音也很娇俏“哪里有。” 男人的声音带着认真“你就有。” 他的目光刚才都在潘晚音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全副武装的沈珏和林芷的。 这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上车了。 那厢沈珏坐上车后,眼睛立刻就被蒙上了,他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温热的手覆盖着他的眼睛,只听见林芷说“来人呐,把这个帅哥,给我发卖了,一定要卖个高价才行,毕竟品相这么好,奇货可居。” 沈珏噗嗤一笑,调皮的说道“罗弈星,你速度挺快啊,这么快飙过来,是要来给我这个妹夫发红包的吗?” 罗弈星顶着一头蓝宝石色的头发,没出声,手也没动。 沈珏也没动,非常平静的问道“罗弈星,你红包打算给我这个妹夫多少?” 车启动了,罗弈星忍不住了,把手放下来“你呀,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 沈珏回头,看见一身潮男打扮的,白衣蓝发的罗弈星,伸出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哥啊,红包呢?” 罗弈星撅着嘴,故意耍沈珏道“你聘礼呢,彩礼呢,这么快就把我妹给骗进了门,是不想出彩礼钱吗?” 沈珏斜着眼睛看他,哼了一声“我的都是我老婆的,不把她骗进门,我怕觊觎她的人多了,我自信心不够。” 林芷噗嗤一笑,笑得前俯后仰的。 罗弈星也笑了“你呀,油嘴滑舌,我这今天忙的,紧赶慢赶的坐飞机过来的,生怕耽误一点点。” 林芷问道“舅爷爷他们还好吧?” 罗弈星翘着二郎腿,说道“老头子身强力壮的,能打死一头牛的那种。” 哈哈哈,车里都是欢笑声。 潘晚音的车,自然和沈珏他们的车,开往不同的方向,开往不同的道路。 她在极力压制自己,也在极力告诉自己:他和你毫无关系,也不能再觊觎了,毕竟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往前想了。 思绪缠绕的夜晚,是谁的心长久不安。 林杰想了很久,终于有些疲惫了,眼皮开始打架了。 他看向睡在身边的程琳,她睡的正香,梦里都皱着眉头。 他觉得,为了嫁给他,她真是受苦了。 那种悲伤蔓延了他的记忆,也蔓延了他的心。 第190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谁是谁心上的永恒执念,谁又记得谁的永恒期盼。 我的情绪触碰你时总是不能自已,你的面目全非里全都是回忆。 你的名字永远葬在我心上,我心上永远都有你的年少芬芳。 多年寻寻觅觅,在何处葬掉相思。 葬不掉的相思里全部都是你。 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你。 柏林的夜,有些清冷。 许久不见得柏林的夜,空气里也是熟悉感。 来过许多次,也住过很久。 这里有我深爱的人,有我梦寐以求的家,有我期待的幸福。 许久没见,几个人自然是一路欢笑,欢笑声回荡在车里,也回荡在暗夜微凉的空气里。 车开的挺快,在几个人的聊天声中,很快就停在了一家中餐馆门口。 时间已经挺晚了,本来这个点,这个饭店是不营业了的,但是因为林芷一行人到的晚,沈珏又是第一次和苏子衿他们正式见面,自然是吃一顿大饭。 饭店老板和苏于归是朋友,所以特意为他们晚上加个班。 当然,苏于归钱也给到位了。 毕竟,一码归一码。 沈珏看见这家店,就有些期待的语气说道“这家,我以前来柏林的时候,还特意来吃过两次,味道挺好的,做中餐挺正宗的。” 只见罗弈星眼睛一转,笑着调侃道“小样,你就是始终都遇不到我妹,切。” 沈珏也眼睛一转,然后充满遗憾的说“还真是,遇见她真的要太多太多年,等的我都快三十了,大龄单身狗的等老婆之路。” 就好像,每一次都有些遗憾… 沈珏蓦然想起陈绾言说过的那番话,如果二十一年前的那个春天,他也去了江家,那么那个时候,四岁的林芷就会遇见七岁的他了。 他们的故事就可以从那一年说起。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始终在,反复的错过。 就像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喜欢江离喜欢到有些癫狂发疯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她像一阵虚无的风,像一个轻盈的梦。 但是,她的文字又昭示着,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像后来当他终于知道顾青山和江离很熟,就言辞恳切的让顾青山帮忙牵线搭桥的时候,最后却得到了江离过于冷静的彻底拒绝。 虽然那一年的他,对于江离的热情始终未曾有任何的消减,却对于这份拒绝,也保持了来自教养里的全部客气和尊重。 他只是遗憾,遗憾了很多很多年。 遗憾他没有早点认识她,遗憾在她最难的那些年,他却始终不曾见到她。 让她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承受了这么多年。 还因此陷入了自我怀疑和空虚,而变成了重度抑郁。 他也想过,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好的教养去尊重她,不去打扰她,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早点相遇。 就像他明明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看过苏子衿的舞台表演,但是后来,长大后却没有怎么看过了。 就像他明明从小就和霍煜他们跟着陈绾言和霍兰陵经常性的去南大玩儿,但是后来他去了北城大学,林芷却没有去成北城大学。 她在南城的时候,他在北城。 他在南城的时候,她不是回家,就是出国。 明明呼吸过那么多城市相同的空气,认识她的父亲母亲哥哥爷爷,但是却始终和她有一定的距离。 连林芷好不容易在那个国庆去了北城大学,林芷也发现了秦鹤不是秦鹤,当她崩溃的情绪沸腾在玄雅湖边的时候,他却在五十米以外,开心的和聂慕讨论照片上自己那时候的发型,然后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去了北城机场,然后直接飞回了南城。 咫尺距离,却又是失之交臂。 当林芷在北城的夜里和清晨,崩溃恸哭的时候,他在南城的家里和小六小八玩儿的开心。 当林芷回到南大,在暴雨里崩溃的遇见霍煜的时候。 他飞去了她的家乡西城,和王柏去谈了一个项目,甚至还在那个项目的饭桌上,与自己未来的岳父林图,见了一次面,说了一句话。 他对于林图的印象非常的深刻,因为林图的长相非常的出众,明明都四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还是气质卓然。 在那个饭桌上,林图显得鹤立鸡群。 后来,王柏还打趣的说道:沈总,我看那个林总的长相,只是输给了你。 那天,他们并没有谈合作。 林图只是和他的合作方代表是朋友,又刚好在那里碰见了,于是大家就顺手一起吃了顿饭。 是说那时候林图的脸色不太好,是因为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林图也并未像平常合作方一样虚假的去恭维他,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沈总真是年轻有为,语气也不甚热络。 他却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了他那一双深邃带着光芒的眼睛。 当他毕业了回到了南城,却因为做事业太忙,也不怎么经常去南大里面,不怎么关注和南大有关的许多信息。 连他常去的付瑶白的那个咖啡馆,林芷也不怎么去。 他们明明是在同一家连锁理发店多年消费,但是却始终不曾在一个店里相遇。 … 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相识的机会… 他们始终在时间长河的流逝中反复错过。 门口有玫瑰花的淡淡花香,经理特意带着两个人在门口迎接。 罗弈星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哥俩好的揽着沈珏的肩膀进去了。 苏于归他们已经等在包间里面了,苏灏隐隐的有些小期待。 因为知道沈珏带了保镖过来,于是苏于归特意订的是大包间,一家人也准备和保镖们一起吃,并没有打算分开。 罗弈星推开包间的门,苏于归脸上堆着笑“来了啊。” 其实,他心里可开心了,弟弟变女婿… 沈珏率先问候道“妈…爸。” 分清主次,尊重女性。 苏于归忍着笑,干笑着“不行,我还是得适应一下…” 罗弈星和林芷同时噗嗤一笑,捂着嘴“态度很积极,话说你以前叫哥,现在叫爸爸,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苏于归终于是没忍住,噗嗤一笑。 这是苏子衿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沈珏,她自然是满意的,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虽然没有上下打量,但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挺好。 毕竟,这是她敬爱的陈老师的外孙子。 她也微笑着,心想,不枉我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有这么好的家庭和老公,我这个当妈的也是可以彻底放心了。 于是,她就浅笑着,带着九分的端庄对沈珏说“没事儿,反正咱家这年龄,辈分层次也乱七八糟的,无所谓。” 因为,罗弈星的女儿,也就比苏淙和苏沁,小三岁而已,但是差了一辈… 江芃和苏淙苏沁,也是这样… 苏灏看了沈珏好几眼,这下轮到他了。 他带着苏淙和苏沁一起礼貌的叫“姐夫,姐姐,表哥。” 苏淙苏沁的声音还有些奶。 然后,苏灏大声说说“姐姐,姐夫好帅啊。” 苏灏脸色看起来很好,一点不像重病的样子。 苏淙与苏沁,长得很像苏于归,倒是和林芷看起来相似点不多。 所以,这几个人坐在一起。 林芷和苏子衿像亲姐妹,苏于归苏淙苏沁是三父子。 倒是苏灏与他们都不太相似。 林芷捂着嘴巴继续笑“千万别夸,一会儿他得骄傲了。” 苏于归夹着烤鱼“灏灏没说错,是很帅,我见过这么多的人啊,沈珏是最帅的了,我女儿还是很有福气。” 林芷噗嗤一笑“得嘞,爸,你就夸吧使劲夸,给他夸飘起来。” 沈珏和苏子衿同时笑了。 沈珏倒是不客气的,且带着开心的说“没事儿,求夸奖,听过的夸奖太多了,岳父岳母和小舅子的夸奖,还是第一次听,得多听。” 罗弈星挨着苏淙坐,摸了摸苏淙的小头,看着他的一双大眼睛“小盆友,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苏灏也笑着说“他也越来越能吃了呢。” 苏淙对着自己哥哥,吐了一下舌头“哥哥,你就是羡慕我能吃。” 苏沁也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调皮的说道“好吃的都让你吃了,苏淙是个大坏蛋。” 苏子衿看着这个场面,并没有阻拦,孩子们童真一些,她觉得也挺好的。 相对于林芷的多年被迫吃苦受罪导致的少年老成,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们不用那么懂事,这样也许,会多一些欢乐。 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给沈珏说“沈珏,孩子们都皮,你别笑话。” 沈珏连忙否认,说道“怎么会,孩子可爱调皮些,也是好事儿。” 苏于归继续夹着可乐鸡翅“话说你们两个,倒是缘分很深。” 林芷自然是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儿,捡了些能说的,都给苏子衿说了。 虽然她们母女两个这些年近距离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关系一直都很好。 沈珏摇头,无奈的说道“可不是嘛,让我找了她那么多年,还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 沈珏也是知道林芷彻底放下了,就也愿意这样去说,毕竟,这事儿,是不会让苏子衿和苏于归他们知道的。 林芷吃着和牛肉,轻轻说了一句“切。” 苏淙童言童语的,甜甜的问道“姐夫,请问什么是光棍?” 沈珏刚准备解释,罗弈星笑着夹泡椒鸡爪,似乎等着看戏。 只见苏淙又小幅度的晃了一下脑袋,说道“哦,就是没有老婆,所以是一个人,也叫做光棍。” 苏沁吃着蛋黄南瓜饼,附和着说道“对,是这样的,爸爸也说了,没有娶到妈妈之前,他做了好多年的光棍,和姐夫是一样的。” 罗弈星听完,继续夹泡椒鸡爪,哈哈一笑“沈珏,你居然还以为他们两个不懂呢,我告诉你,这两个家伙可皮了,懂得可多了,人小鬼大的小机灵鬼。” 苏灏也笑了,因为笑容和食物,所以脸上浮现起一些红色。 林芷喝着红酒,说道“沈珏,你可千万别被他们两个幼小蠢萌的外表给骗了。” 沈珏刚想脱口而出说让她叫老公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场合,可别拉丝了。 于是,他就实在的说道“嗯,我们家霍霁也这样,平时都装着,忽悠人的时候扑闪着一双眼睛,小八有些话,就是学的她。” … 一堆人热络的聊着天吃着饭,看起来非常的热闹。 马莹他们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只埋头干饭就好。 饭桌上,罗弈星也和老婆孩子发了几句消息,罗晚星正好忙完回家了,就开了视频电话,几个人又在视频里热闹的聊了一会儿,还让林芷和沈珏这边忙完以后,过几天就去伦敦。 包厢里的气氛很是热闹,完全没有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因为苏灏长得很像苏淮,所以罗弈星每次见到苏灏,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苏淮。 当然,林芷他们也是一样。 夜色下的雨,渐渐有倾盆之势,把人间的万物,尽数无情的拍打开来。 吃完饭后,苏灏照常还是要去住院的,今天能出来,还是特意打了招呼的。 这一段时间,苏灏也闷闷的,有了林芷他们过来,心情也好了一些。 林芷本来是想去医院里陪伴一下苏灏的,但是苏子衿念着他们一帮人舟车劳顿,于是就说第二天再说,也不差这一晚,先让他们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所以这一夜,依旧是苏子衿在医院里陪伴苏灏,大家一起陪苏灏去了趟医院,又都去到了苏于归和苏子衿的家里。 马莹他们被安排在隔壁专门的那栋房子里。 沈珏他们三个人都住苏于归家。 众人一起进了门,虽然是外表上是西式的建筑,内里也是西式的装修,不过陈列倒很是中式。 她耳机里是《对弈红尘》: 人要如何在人海 定尘埃 用擦肩千万次的澎湃 换你脸颊停一朵云彩 明媚永不枯败 我若为了你去翻越山海 撞故事满怀 不问青丝落无奈的白 能否陪我推敲红尘残棋 终局把情拆 直到落败我不知悔改 我为此生算了一卦 却算不出啊 我的对弈之人走向他 你转过身便已作答 漫天的爱 不过残渣任你泼洒 人要如何在人海 定尘埃 用擦肩千万次的澎湃 换你脸颊停一朵云彩 明媚永不枯败 我若为了你去翻越山海 撞故事满怀 不问青丝落无奈的白 能否陪我推敲红尘残棋 终局把情拆 直到落败我不知悔改 却算不出啊 我的对弈之人走向他 你转过身便已作答 夜里的雨很大,拍打着院子里明艳娇嫩的玫瑰花。 夜幕里,仿佛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眼里是云雾重重。 记忆太长,遗憾太多。 爱太多,恨也太多。 来不及,放不下。 自然,也忘不掉。 当然,也更不可能忘掉。 忘不掉的人与事,忘不掉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 那样的你,也是我自己。 李卓在十七岁夏天的云城,遇见了一个少年,他叫做秦鹤。 那个时候,秦鹤十八岁。 十八岁的秦鹤与十七岁的李卓,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两个人,站在无数白色海鸥尽情飞舞的湖边,静静的看着彼此,同时也静默无言。 那一日天气有些热,那个角落偏僻,所以也没什么人。 两个少年,从五官到身高,肤色,穿着打扮,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李卓整体更瘦一些。 秦鹤的表情是温柔的。 李卓的表情是阴郁的。 那一天的李卓,看着秦鹤用那么不可思议的表情,静静的看着自己。 秦鹤的表情和眼神,其实与他自己也一样,秦鹤在那短暂的瞬间做出的表情,他自己也在做。 像是天生的,心灵感应。 李卓看着秦明山与南筝,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旋即,那样的眼神就变成了惊喜,然后就又变成了悲伤。 悲喜交加,就像生死交加。 只见秦鹤笑容满面的跑过来,看着李卓兴奋的说:嗨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李卓迟钝了几秒钟,缓缓说出:我叫李卓,你呢? 秦明山很快过来后,拉过他的左手,轻轻的摩挲,旋即,又眼带湿润的说道:请问,你的右侧腰上,是不是有一块不规则的青色胎记,在肚脐眼的高度,大概一个平方厘米的大小,颜色很浅,不是很明显,但可以看得到,不过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大。 李卓听完,眼神瞬间变化了。 同时变化的,自然还有秦鹤。 只见站在旁边的南筝,表情复杂且急不可耐的,就准备去掀开李卓的衣服。 倒是秦鹤先她一步,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说道:我是有的,所以? 这个时候,李卓的衣服也被南筝掀开了,那里确实有一块胎记,和秦明山说的一模一样。 只见秦明山眼含泪水,声音颤抖的说:所以,他是你的弟弟秦雎,只不过,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一天的李卓,才终于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叫做李卓,自己原本是叫做秦雎。 这是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取了的名字。 只不过,他在刚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第191章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欲望是深不见底的一道沟壑,那里藏着谁经年不可原谅的过错。 谁肯回眸认错,谁又过于执着。 大梦深处浮生未歇,不想认输的眼神带着无限的不屑。 回首无果,微笑要挟。 谁自食苦果,谁凝望旧月。 雪色相交的冬月,谁长眠于山中的落寞。 谁被困在欲望的孤岛,反复被悲伤的火灼烧。 夏日里总是有雨,漫长的夜里也总是有,无限的悲伤。 房子似乎很大,可是这里只有一个自己。 美丽的花与叶在冷雨中不断的被拍打,零落了一地的芬芳香气。 湿润的空气里带着花香,孤独的人,心里有许多的悲凉。 林锦绣因为睡不着,所以一直在看着电视。 看了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 看着看着,只觉得悲从中来。 白天,雨虽然很大,但是她当然是看见了林杰的,也看见林杰的那辆车。 深刻的记在心里的人和事,又怎么会忘记呢。 之所以记住那辆车,是因为那辆车,还是林图当年买的。 林图喜欢车,所以买了好几辆,平时换着开。 林杰开的那辆,是林图当年买来后,开的最少的那一辆。 因为车也不便宜,所以后来,林图把那辆车送给了林杰,让林杰去开。 林图心里,当然是恨林宏的。 同时,他也恨王娇,恨林敏,恨林杰。 但是,因为长大后的林杰,并没有作妖,也向着林芷说了好几次话,还说自己的姐姐父母太过分,所以林图对林杰,也因此而宽容了许多。 毕竟,林杰确实无辜。 林图知道,林杰也苦,林杰何尝不是像林图一样,被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一直困扰着。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却被血缘禁锢,被道德绑架,被所谓的亲情无限勒索。 于是,林宏坐牢后,林图待林杰还可以。 后来,他看林杰做的很好,所以也把那辆车给了他,他自己不怎么开,也觉得浪费。 林杰有两辆车,一辆是他自己买的一辆便宜的车,那辆他常常开。 这辆是贵的,因为这辆车比较豪华,也有些招摇,所以他开的也少。 林锦绣深爱林图,所以她几乎记得,和林图有关的,所有一切。 即使,林图已经去世六年了。 他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住一栋房子,有相同的父母,吃着同样的饭,上着同样的课。 他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啊… 想到林图,林锦绣又忽然泪流满面,她喃喃自语道:林图啊,你就这么恨我吗?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真心吗?甚至到死了,你都还在骗我啊。 林芷正在洗澡,沈珏听见了这句话,但他插着耳机,林芷那里流水潺潺的,自然是听不到的。 同时听到这句的,还有林风。 不过,林锦绣没再说话了,声音又进入了沉寂状态,只有电视剧浅浅的声音。 似乎是被关进冷宫里的妃子,在喊冤,在发疯… 因为林芷处在特殊时期,觉得浑身都脏兮兮的,所以自然是不会泡澡,更不可能和沈珏一起洗澡。 所以,这会儿的沈珏,在整理最近这些事情的思路。 事情挺多,但他的思路没有乱。 林芷裹着浴袍出来后,看着沈珏皱着眉头,就上前用指尖抚平他的皱纹,笑着说道“怎么这么皱眉头,咱就是说虽然长得帅,但是也要注意形象的好吗~” 沈珏放下手机,换了个笑容,亲了一下她“都听老婆的。” 于是,沈珏也就进去洗澡了。 林芷当然是不可能无聊的去翻沈珏的手机的,只是把那根金琵琶簪子拿在手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玩儿。 电视剧的声音,被林锦绣调的更小了。 她陷入了沉思,无尽的沉思。 那一天,王娇前脚和程琳吵架后,后脚就去找了林锦绣。 这是王娇和林锦绣认识的第三十四年,她们两个,都从娇俏少女变成了中年妇女。 同样都是一儿一女,同样都是不受儿女待见… 那一日也是暴雨天,她们两个约在一个咖啡厅里。 林锦绣本来是根本都不想见王娇的,她觉得现在的王娇,一点儿价值都没有,她也懒得看着她烦。 但是那一天的王娇在电话里郑重其事的给林锦绣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儿告诉她,她不去的话,肯定是会后悔的。 所以,林锦绣最终还是去了。 包厢里,王娇一身飘逸的白色裙子,包裹着不再紧致的身体,胸口开的挺低,对她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说道:锦绣啊,现在想见你,可真是难啊,比登天还难。 林锦绣一身黑色套装,端庄的坐下,不屑的说: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别废话。 只见王娇不紧不慢,勾起嘴角说道:别着急嘛,你看你,还是这么急躁,怪不得林图不喜欢你。 林锦绣皱眉看着她,露出鄙视的笑容: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王娇继续喝咖啡,喝的悠哉悠哉:我没病,你才有病啊,喜欢上没有血缘的亲弟弟这么多年,可惜,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 林锦绣不是秘密的秘密被戳破,她没应声,只不屑的说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吧,林宏死了,你还得瑟什么劲儿啊,要啥啥没有,还这么得瑟干嘛。 王娇因为林宏去世,林风又一直看不体惯她,就彻底的切断了她的生活费,所以她这段时间都在懊恼中,现在却被林锦绣这么戳破,就很生气。 王娇本来想以林杰的身世相要挟,但是没想到,林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一个是王娇根本不敢赌上自己儿子的前途和名声,二来,如果真的破釜沉舟,她就会彻底一无所有,甚至万一林风和林芷发狠发疯,林杰也会一无所有。 所以,她的王牌相当于没有。 她当然知道林风和林芷的狠辣手段,以及对于自己的恨意。 她根本没有牌可以出了,但是,她还有林锦绣这张王牌… 王娇心里恨林锦绣,但是面上依然淡定的把咖啡一口喝完,幽幽的说:我还有儿子啊,不管怎么样,我和我儿子女儿可没有断绝母子关系,我可不像你,自己把自己蠢死了。 林锦绣充满怨毒的眼神看她:王娇,你要脸吗? 王娇一脸傲娇,根本不在意,继续补刀:论起不要脸,我还是不如你,我可没给别人怀孕怀的人尽皆知,也没有当街打小三打的惊天动地。 还有,我老公也不是和小三一起死的… 说罢,王娇诡异的看了林锦绣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神色。 只见林锦绣面不改色,喝着咖啡,她伸手指戳了一下王娇的额头:我们两个,彼此彼此,你今天约我来,可不是来羞辱我的吧。 王娇摆弄着咖啡的灰色杯子:文燕玲那个贱人死的时候,都给你说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亲生的妈叫什么啊。 这下子,林锦绣脸色变了。 王娇拿捏了林锦绣的心,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文燕玲那个贱人肯定给你说了些什么,不过,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少了… 现在呢,我这里,还有更多的消息,怎么样,你要不要拿点钱给我,买下这个消息啊,我的消息很值钱的。 为了这些消息,也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呀,别让我失望哟。 … 林锦绣陷入这段痛苦的回忆里,她笑了,笑得泪流满面,心里自言自语道:王娇,果然,人做了亏心事,就不得好死,你看,你就不得好死。 她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沈珏和林风那边,就也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 金天懿这阵子,因为林锦绣的事儿郁郁寡欢,但是又没有丝毫的进展和突破,所以她就更郁闷了。 一大束的红色玫瑰插在透明玻璃瓶里,外面的花草凌乱一地,屋里的花草纹丝不动。 它们不同的环境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耳机里是《过》: 手捂着难过 泪花那一刻 像星辰凋落 草木也斑驳 怅然间相望 已山远水阔 故人何时回眸 人间踟蹰婆娑 恨别离苦多 再看也求不得 相思暗涌成河 问孰是孰过 尘世哪分对错 天涯陌路 不过你我立场不同 颠沛的烟火 兜转着也要 在你的心上降落 谁无心之过 红尘本就很痛 没有你纵然 江山在握又如何 多久才相逢 更宁愿余生 都与你厮磨 情海太萧索 而人生又有 多少的倘若 彩云似碎末 也惟愿最后 连枝成共冢 故人何时回眸 人间踟蹰婆娑 恨别离苦多 再看也求不得 相思暗涌成河 问孰是孰过 尘世哪分对错 颠沛的烟火 兜转着也要 在你的心上降落 谁无心之过 红尘本就很痛 没有你纵然 江山在握又如何 多久才相逢 更宁愿余生 都与你厮磨 若命运错落开 你和我 人已远 如何回头 患得患失的梦 还在做 等枯木 重迎春风 喔 问孰是孰过 尘世哪分对错 天涯陌路 不过你我立场不同 兜转着也要 在你的心上降落 没有你纵然 江山在握又如何 多久才相逢 更宁愿余生 都与你厮磨 林芷洗好澡后,趴在床上看手机。 沈珏洗好澡后,悄悄的出来,然后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把手伸进她的睡裙里,在她屁股上,手指上下起伏了几下,像弹钢琴一样… 林芷有些痒,回头去看。 只见沈珏只穿着一条浅灰色的四角短裤… 头发上还粘着水滴…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老婆,你老公身材好不好,是不是很不错?” 因为画面过于香艳,所以林芷笑了。 她没说话,只继续低头看手机。 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沈珏和她同样的姿势趴在柔软的床上,摸着她的脸蛋说道“你看你,口水都有七七吃饭的时候你那么长了…” 林芷轻哼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沈珏摸着她的头,继续猥琐的笑道“喜欢我就要说出来,年少不知爱情香,后来变成大流氓…” 林芷冷哼一声,说道“睡觉,烦死啦。” 沈又摸了两下“好的,听老婆的,睡觉。” … 冷雨经年飘窗,深夜自是不能远望。 夏日的雨过于潮湿,常常就打湿了记忆。 因为和秦鹤结婚,所以杨好的户口迁来了在安市。 但是杨飞的户口,一直都还在云城那边。 本来秦鹤是打算把杨飞的户口也从云城给迁过来的。 不过杨飞说无所谓,不重要,所以就一直也没动。 那一年,十八岁的杨好,如愿以偿的录取了云城大学以后,就第一时间去了镇上,准备把户口直接迁到学校里去。 因为杨圆,因为曹艳艳,因为李卓,所以她心里很爱那个乡村。 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他们腐烂在地下,只留下了一座座荒凉凄惨的灰色墓碑,上面是格外冰冷的文字。 那些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这个世上,然后又死去。 那一日,杨好和杨飞祭拜完他们三个,被大雨拍打在墓地里。 大雨过后,深林覆盖的乡村,夏日里并不静谧。 雨后的阳光绚丽,天上有一道美丽的彩虹。 后来,那道彩虹很快就消失了。 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少行李,因为家里太穷,所以也没什么好带的。 头发花白的村支书,顶着额头上深深地三条皱纹,笑着说:好好,就知道你的心不在我们这里,也罢,山窝窝里飞出一个金凤凰,挺好的,出去了要出息一些,不求做什么大事业,只要过得好就行,过得好就是幸福啊。 杨好眼里含泪,还没说话。 村支书也含着眼泪,又真心的说道:你们一家人,真的都不容易。李卓虽然没有了,但是你还年轻,日子总要好好过,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要陷得太深,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会遇见好的男孩子的,你也会幸福的,你要相信叔啊。 杨好泪流满面,说道:谢谢您,李叔。 村支书的皱纹舒展了一条,又继续说:要想开一些,你爸的日子,这么多年以来,过的也实在是太苦了,他以后,都得靠你啊,你一定要坚强啊。 杨好泪流满面,跪下给他磕头:李叔,我谢谢你。 那一日,杨好整理了一下情绪,离开了那个她从小到大的乡村,坐上大巴车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乡村里埋葬着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和她的青春。 杨好的户口虽然迁走了,但是杨飞的还在那里,因为他没有迁走的理由。 杨好大一的冬天,过得浑浑噩噩。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可是她还没有从失去李卓的剧烈打击中走出来。 那一日,杨飞来学校里找她,父女两个在小馆子里吃饭,吃的是云城的米线。 鸡汤很浓,米线很淡。 杨飞说,他们在云城有了一套房子,他要把户口迁到云城来,以后除了上坟,就可以不用再回村里了。 杨好吃着土豆丝,有些疑惑的问道:哪里来的房子? 杨飞淡然的夹着豆腐干,淡淡的说:你妈的亲人给我们买的。 杨好很是不解,看向杨飞的表情更疑惑了:我妈居然还有亲人?不是说都没了吗,我妈不是个孤儿吗。 杨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有啊,只是以前失去了联系,是你妈是误会了。你叔叔前阵子和我联系了,说是为了报答我替他们照顾你妈妈的心,所以给我们了一套房子,让我们也算有个像样的家。 杨好对于曹艳艳的家人,从来都是,一无所知的。 曹艳艳来到那个乡村,她的身份,其实一直都是个谜。 只有杨飞知道,曹艳艳身上的故事? 因为曹艳艳的故事也过于悲壮,所以夫妻两个加上老太太杨圆,全部都瞒着杨好。,他们不想让孩子知道那么多的苦。 因为不能歌颂苦难。 他们都希望杨好的日子,比他们都要幸福。 因为杨飞老实且纯朴,所以杨好对于杨飞的话,深信不疑。 那一日吃完饭后,两个人去那套房子里看了一下。 离云城大学还比较近的一套的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平,精装修,家具什么都很齐全。 小区很新,物业配套也好。 那时候,在杨好的眼里,这已经很是豪华了。 她对杨飞的话没有质疑,只是有些欣慰的说:挺好的,可惜奶奶妈妈和李卓都看不到了。 杨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给她:闺女,喝点儿,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灰色的沙发,柔软且宽大。 杨飞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都有些局促,但是他还是努力去适应。 想到这里,杨飞坐在床边。 他看向窗外,被大雨敲击着的玻璃窗户上,清晨除了混浊的水滴,似乎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雨中的花草就那样肆意的摇曳在狂风暴雨中,可它们依旧顽强的生存着。 空调很凉,被子也很凉,只有心是热的。 他心里想着,我杨飞,也是有幸福的人了。 可惜,艳艳看不到,我爸妈也看不到。 不过没关系,他们在天上能看到就可以。 这一刻的金天懿也醒了,她想到金宝丰去世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想到金宝丰下葬的日子,只觉得时间很快。 而人心,向来,深不见底。 第192章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爱情苍白,婚姻也苍白。 相爱容易,可惜相守太难。 婚姻该是鲜红,还是格外纯白。 可惜最后,大多数人都是史书上籍籍无名的一粒尘埃。 血是鲜红,心也是鲜红。 爱情如梦如影,如风朦胧亦无踪。 未曾有始有终,未曾平凡相拥。 故事欲盖弥彰,岁月已经泛黄。 谁在刀尖迷茫,谁在触碰死亡。 谁牺牲了一切,可惜也疗不了心头的伤。 还要去直面,不断的死亡。 柏林的夜雨忽然止步。 倏忽停了之后,墨色黑夜中的空气潮湿且干净。 带着一些淡淡的花香和寒凉,沁人心脾,也沁入谁的梦。 大抵是在飞机上睡了,又或者是有些开心,这会儿沈珏精神还挺好的。 林芷躺在床上,侧头给他说“我觉得,爸妈可能有些事儿瞒着我们。” 沈珏也猜到了,不过他一直装着不知道,见林芷戳穿了,他也就默认道“都会好的,吉人自有天相。” 这一刻,他想起墓碑上苏淮的那张照片。 只心里感叹,苏灏的长相,真的是很像苏淮了。 林芷也确实这样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他们没来柏林的时候,对于这次的手术很是期待。 等真正来了之后,还是会觉得揪心,且提心吊胆。 虽然客观上来说,自打苏灏出生开始,一家人就做好了他随时离去的准备,但是这么些年来,所有人都在为他能够活下去在做努力。 很多人相处起来,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难忘。 因为回忆太多,点滴太多,美好也太多。 沈珏扭了扭脖子,放松了一下,也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多想,弟弟是个有福气的人。” 可不是嘛,沈珏一早在知道苏灏的病情的时候,心里还感叹过,要不是苏家有钱,苏灏这种情况,根本都长不到这么大。 刚才在饭桌上,一家人都不提这个话题。 虽然说是成功率高,但是实际上来说,肯定是会有失败率的。 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芷拿过牛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嗯,都会好的,毕竟,最近的我运气这么好,灏灏也会分享到我的这份好运的。” … 此时此刻,同样忐忑的,还有仅有一墙之隔的苏于归。 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大手术,他多年以来的冷静自持,淡定无比,这段时间几乎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样无法冷静的,还有苏子衿。 她这一生,无法冷静自持的日子,着实是不多。 第一次,自然是罗玉青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第二次,就是和林图离婚,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那一天,当她在林图的身上,嗅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些气息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开始爆棚,然后,她整理了一下思绪。 原本丈夫不忠婆家不要脸还偏心的难过,迅速的就被离婚的计划所覆盖。 她因为经历不同,所以自然是见过很多世面。 那一天,她自然是伤心过的,十几年的感情,彻底付诸东流,以背叛结束。 她对于感情和事业,有特别的专一和要求,所以她的选项里,根本就没有原谅这一条。 她也不会为了孩子,为了所谓的圆满家庭去选择忍让。 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忍让只有一次和一辈子… 相对下来,她其实还庆幸,自己可以及时止损。 那天,短暂的伤心之后,就变成了冷静。 她看的很开,相比罗玉青的去世,离婚,丈夫不忠,婆家人不靠谱,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作为一个有脑子有钱有颜有事业从不缺爱的高知女性,她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去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不明智,也不现实。 人自己的情绪都容易改变,更何况是别人的。 靠人不如靠己,毕竟,人心到底自私。 有的人赌的起,有的人赌不起。 所以,她对于林图出轨,林家人的过分,其实也并未太特别的去放在心上。 她只想快刀斩乱麻的及时止损,然后和女儿父亲都脱离这个苦海,摆脱林家人。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低估了林锦绣和王娇的嫉妒自私无耻和心狠。 也低估了林宏和林英的不要脸和胡搅蛮缠。 更低估了文燕玲的反复无常和情绪分裂。 更低估了林图的软弱和忍耐力… 那一段时间,苏子衿原本规划清晰的离婚计划,在林家众人不要脸又胡搅蛮缠的折腾中,猝不及防。 争执彻底爆发,情绪也彻底爆发。 她用平生说过的最重最难听的话骂林家人。 她说林图出轨不要脸软弱无能,被所谓的不要脸的家人道德绑架。 她说文燕玲颠倒黑白精神分裂,自己得不到的就让别人也得不到心理变态。 她说林锦绣自私自利攀比心强嫉妒心强心术不正不得好死。 她说王娇厚颜无耻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罪该万死。 她说林英是罪魁祸首,没本事还要摆谱,不要脸还假模假样虚伪恶心。 苏子衿所受的教育,和她向来为人做事,一直都很温婉温柔。 虽然西城的方言里,骂人的话很多,可是她基本都没学会。 那一天,她情绪失控,委屈,痛苦。 她觉得自己为了一段感情,一段婚姻,让自己和父亲,女儿,受尽耻辱。 还让自己的狗莫名其妙的被人害死了。 那种藏在心底的怨恨,愤怒,充盈了她的心。 她用自己平生所学的最恶毒的那些语言,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怨恨,和不甘,以及诅咒。 也是在给自己的孩子和狗,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她依然能想起林图的脸。 她爱了他十六年,恨了他十九年。 这种恨也许要持续一生,不过,她也庆幸,林图给了她一个林芷。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身,看着苏灏已经陷入沉睡的脸。 她心里想,如果当年那个儿子还在的话,也已经长得很高大了。 o可惜,它根本没有活着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心里恨啊,苦啊… 她耳机里是《红霞帔 》: 你看那红霞帔 烧成灰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枝上枯叶点缀 那空落的门扉 壶中酒已尽她空掷着杯 桌上一封离书 良人迄今未归 凉薄红尘她已等到乏味 口口声声承诺 如云烟四散纷飞 她曾以为真心终有人随 可那人只叹到 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多情人笑着流泪 把戏文唱几回 却看不出自己余生结尾 台下叹百转千回 殊不知她心中 覆水难收已成万念俱灰 世人动着真情 敬着爱恨 寻着般配 躲着伤悲 却无一人 为她俯身正娶明媒 座上客末了仍然 争着是非 万家灯火 无处所归 你看那 红霞帔 烧成灰 这世间无以能熄 唯有离人泪 她问着 红尘中 谁无罪 罪在她动了真情 却换那人假寐 听弦断 曲声悲 众生醉 客散后无人问津 谁又能与她真心对 戏结尾 有谁见 她噙着泪 余生空余伤悲 多情人笑着流泪 把戏文唱几回 却看不出自己余生结尾 台下叹百转千回 殊不知她心中 覆水难收已成万念俱灰 世人动着真情 敬着爱恨 寻着般配 躲着伤悲 却无一人 为她俯身正娶明媒 座上客末了仍然 争着是非 听弦断 曲声悲 众生醉 这世间无以能熄 唯有离人泪 客散后无人问津 谁又能与她真心对 余生空余伤悲 空气湿润,窗外飞过一片深绿色的落叶,它摇摇晃晃的落进了淤泥里,然后消失不见。 时间太晚了,林芷有些困,沈珏就抱着她,两个人很快就睡着了。 睡前,林芷看着在黑夜里依旧苍白的天花板,那里有一盏透明的水晶灯。 她心里想,萧婉婉,你也确实是够蠢的,这样所谓美好的爱情里,你什么都没得到啊,真的是不值得啊。 想完这句话后,她很快就睡了。 萧婉婉决定和林英彻底断绝来往,是在她终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 萧婉婉时隔许久,再次见到林英的时候。 林英已经娶了文燕玲,并且林宏也出生了。 距离他们两个人上次的见面,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她在所谓真挚的纯洁的漫长爱情里的所谓深刻坚守,伴随着林英的结婚,林宏的出生,彻底变成了一个尴尬的笑话。 于是,她站在街口,远远的看着林英和文燕玲抱着林宏,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家门,她心中的那种伤心欲绝,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林英当然是看见了她,但是他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他怕文燕玲发现,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林英喜欢萧婉婉是真的,但是自私自利也是真的。 萧婉婉看着林英一脸笑意的带着文燕玲从自己身边走过,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装作陌生且表情淡然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心很痛,很难过,但是立马就回头走了,走的毫不犹豫。 不过,她走了没两条街,在等车过来的时候,再次见到了林英。 年轻时候的林英长得很帅,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加上衣服穿的也好,所以看起来更加有精神了。 这个样子依然让萧婉婉心动,不过她已经没有再喜欢他的资格了,爱变成了恨。 林英看着一身粗布衣服,却依然漂亮的萧婉婉,一脸无可奈何的说:婉婉,我爸自杀死了,我如果不这样做,我妈也会死,她以自杀要挟我,让我娶她。 萧婉婉听罢,直接笑了:对,你妈自杀要挟你,你就娶,你那么不愿意,你还和她生孩子,你和她生孩子,你还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乡下等你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那个老头子… 林英听罢,很是心疼,就伸手想去摸萧婉婉的脸,一边伸手一边说:婉婉,是我让你受苦了,我会想办法的。 林英的手没有够到萧婉婉的脸,只见她迅速的退后一步:你不要碰我,请你自重。 林英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就心疼的说:婉婉,你放心,我会和她离婚的,我一定会娶你的,我那么爱你,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萧婉婉美丽的脸上都是无语,她被气笑了:你给我画饼充饥呢吗?离婚这么容易的?你订婚退婚都这么难,何况现在你们还有了孩子… 林英不肯放弃:你要相信我婉婉,我是爱你的,我会想到办法的。 萧婉婉不屑,且鄙视的说道:林英,我们两个,就到这里吧,不要再见面了,各过各的日子,各自安好。 林英听的很心痛:婉婉,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爱你的。 萧婉婉漂亮的脸上,全是不屑:你的爱情真廉价,也真的不靠谱。 她说罢,就准备转身离去了。 林英见状,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萧婉婉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放尊重点,再这样我就告你。 林英的脑海里,都是他们在乡下的美好回忆:婉婉,你不爱我了吗?我们在乡下不也是这样的吗?我们… 萧婉婉白眼看他:你打住,我们从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 林英见勾起了她的回忆,就继续说道:婉婉,我是爱你的。 萧婉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她退后几步:不用再重复这些了,林英,从现在开始,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既然你已经结婚生子了,你就和你老婆好好的过日子,我也不做人家的小妾,我回去了,我也会找个人安安稳稳的嫁了。 林英准备说话,萧婉婉继续退后: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见林英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萧婉婉又冷眼的说:再见也是陌生人,我不会让你老婆知道我的存在的,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你要是但凡给我一封信,我又何须再跑这一趟,受这感情与欺骗的中伤,你太自私了。 林英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些话,只见萧婉婉很快的转身,跑远了。 那边过来了一辆车,她上车离去了。 只留下林英在原地一心麻木… 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只听见一个浅浅的声音:小英,你要清醒一点。 林英抬头,看见杨晓丹一张严肃的恨铁不成钢的脸。 她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也断断续续的听见了林英和萧婉婉的那些话。 当然,林英想退婚的时候,也给她说了一些事。 不过,林英在乡下想退婚,后来回城也想退婚,两次想要退婚,都被杨晓丹给阻拦了下来。 杨晓丹之所以阻拦,是因为文韬的身份,经济,以及文燕玲的聪明,都绝非一个萧婉婉可以比拟。 于是,她也亲手,把这份所谓真挚的爱情,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爱情里会有所取舍,婚姻里更是。 面对明显各方面都好太多的文燕玲,已经失去了林源的杨晓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远方,已经没有萧婉婉的身影了。 只有一片橘红色的夕阳,抹在黛色的山尖上。 山尖的霞光明亮,日与月相对。 一个光彩夺目,一个凄冷凄清。 林英就这样和杨晓丹四目相对,静默不言,然后,母子两个无声的哭泣起来。 那一刻,文燕玲看着三个月大的,在摇篮里笑得开心的林宏,只觉得自己,真的很是幸福… 夜里的空调很舒服,因为大姨妈的关系,林芷有一些腹痛,就忽然醒了。 她想悄悄的摸下床,准备去上个卫生间。 只不过,沈珏的手搂着她的肩膀,一只脚还放在她的腿上… 她在想怎么能不让他醒过来,能够不去惊扰他的美梦… 她正想着,沈珏也醒了,看她睁着眼睛,就说道“你怎么醒了?想上厕所?” 林芷就直接起来了,说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一边说着,就开了灯下了床。 只听见沈珏在她身后幽幽的说道“我确实可以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只不过只有一点点啦。” 林芷只顾着上厕所了,也没仔细思忖这句话的意思。 等她上好了回到床上,刚准备躺下,沈珏出溜一下子翻过身,亲了她一口“老婆,我的蛔虫想你了。” 林芷刚躺着,舒服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嗯?” 沈珏看她这么纯洁,就没说话,只把整个人都贴着她。 这下子林芷自然明白过来了,她赶紧偏过头“臭流氓,我累了,睡觉。” 沈珏自然是摆出一副君子形象“好的,我要听老婆的,得照顾老婆的情绪,让蛔虫也睡觉去。” 他翻身下去,用鼻尖蹭她,有些魅惑的说道“我不着急,日子长着呢,蛔虫也长着呢,有的是大蛔虫可以尽情发挥的机会…” 黑暗里林芷的脸自然是红的,就无语的说道“睡觉。” 沈珏往前一点继续亲她“感受到蛔虫没有,蛔虫看着你呢。” 然后,他又说“睡觉了老婆,蛔虫和你说晚安,蛔虫说它等着你。。” 夜里的呼吸声很浅,很快就在屋里蔓延开来。 窗外的落叶落叶一地,不久之后就会变成淤泥。 林芷的梦里,没有萧婉婉,没有文燕玲。 什么有没有。 第193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们都有自己珍爱的人,所以不愿意与他们分离。 我们都有自己深爱的人,所以总是希望与他们相遇。 爱可以是分离,爱也是永远在一起。 我是我,你是你,你也是我,我也是你。 我珍惜和深爱着你,也永远怀念着你。 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你。 天空的色彩开始变化,院子里的鲜花也开始落下。 世间万物,鲜活存在,然后又消失。 植物反复会有春天繁华的开始和相遇,只有人,都在慢慢的老去。 当初,罗玉昕出国的时候,本来是想把苏子衿给一起带走的。 他自己只有一个儿子,一直也把自己妹妹的女儿当做亲生的女儿一样。 他们准备出国的那一年,苏子衿十一岁。 她知道父亲对于自己的爱,以及,对于自己母亲罗玉青的惦念。 罗玉青过早的香消玉殒,是一件令所有人都遗憾的事儿。 对于他们三个和罗玉青息息相关的人来说,则更是痛苦的。 苏淮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离开自己的,但是,如果有更好的条件给予她,那么他也愿意。 三十八岁的苏淮,已经从小小的一个个体商户,在慢慢的蜕变了。 他的经济状况不算差,但是和罗玉昕比起来,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还有一个重点就是,他觉得罗玉昕学识渊博,可以给予苏子衿更好的读书氛围和环境。 至于他自己。 他不觉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苦,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罗玉昕比起来,好像差的挺远的。 他吃过读书少的亏,所以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像她的舅舅罗玉昕一样,学富五车,出口成章,众人敬仰。 后来,这个决定权就交给了苏子衿。 十一岁的苏子衿,已经慢慢开始懂事了。 她不想和自己的父亲分离,也不想和自己的舅舅表哥分离。 所以最后,她没有走,她选择了父亲苏淮。 她哭着对罗玉昕说:舅舅有舅妈和表哥,可是爸爸只有我自己一个亲人了。 罗玉昕想带走苏子衿,一来呢,是想给她,在当时来看,所谓的很好的条件。 另一个就是,罗玉青去世三年多了,苏淮还这么年轻,可以再娶一任老婆,否则日子这么长,可怎么过。 他觉得,他带走苏子衿,可以两全其美。 罗玉昕的本意,是为了苏淮好,虽然罗玉青下葬后,苏淮就说过不会再娶了。 三年过去,他也确实没有再娶,对于靠近他的女人,也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苏淮长得很帅,人聪明,还有些钱,所以一直都有人试图给他张罗。 对于这些,罗玉昕都看在眼里。 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女吃后妈的亏,也不想自己的妹夫孤独终老。 因为这样对苏淮来说,有些太不公平,也有些残忍。 于是,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当然,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于是,儿童时期的苏子衿,没有跟随自己的舅舅出国,而是留下来陪伴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苏淮,为了她的母亲罗玉青,守了一辈子的爱情。 他没再娶,也拒绝了很多人。 而她,在父亲去世后,又为了自己还是婴儿的儿子出了国,进行生命的延续。 一切,仿佛都是在轮回一样。 父母之爱子女,子女之爱父母。 苏子衿之爱苏淮。 林芷之爱她。 她也爱着自己的父亲和孩子们。 林芷一早没有选择在南大本硕连读,当然是因为秦鹤。 那时候,她是打算去北城大学读研究生的。 当她早早的就发现秦鹤不是秦鹤的时候,也自然而然的,准备在本科毕业后,要么继续去北城大学读研,要么就出去留学,然后和自己的家人们在一起,弥补她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和他们经常相处的遗憾。 那几年,她在摇摆中,其实还是选择了后者。 对她来说,爱情彻底死去,那么亲情就最为重要。 不过后来,南筝的多年住院,病榻缠绵,便成为了秦鹤留给她的一个重要的责任。 以及,她也在长期的反复煎熬中,陷入了重度的抑郁。 所以最后,她没有离开南大,也没有离开南城。 她觉得,如果不去读心理学的话,即使以她多年极其珍爱生命的人生观,她也怕自己最终还是没办法走出来。 走出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 如今,她已经是南大的博士,还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女校长的外孙子。 她仿佛要和那座大学,那个城市,永远的,捆绑在一起。 林芷耳机里是《晚婚》: 情让人伤神 爱更困身 女人真聪明 一爱就笨 往往爱一个人 有千百种可能 滋味不见得 好过长夜孤枕 我不会逃避 我会很认真 那爱来敲门 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 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 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让我搽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将来若有人跟我争 他答应不会默不作声 他能不能 能不能 我能不能 我不会逃避 我会很认真 那爱来敲门 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 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 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让我搽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再聊聊若是非得分 先相约谁都不许苦撑 他能不能 能不能 让我搽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将来若有人跟我争 他答应不会默不作声 他能不能 能不能 他能不能 我能不能 阳光爬上了天空,月已经隐匿了。 玫瑰花香很淡,人的眼神缠绵。 她的另一只耳机在沈珏耳朵里,沈珏没戴眼镜,眼睛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们两个人缩在被窝里,仿佛都不想起床。 好像许久都没有睡懒觉了,也许久都没有这样的放松过了。 沈珏听的意犹未尽,但见林芷靠在他的胳膊上幽幽的说“起床啦,吃饭啦。” 沈珏并没有说话,他的右手正放在林芷的屁股上,正是弹钢琴的状态,他觉得,她的屁股很饱满,很柔软,手感很好。 林芷有些痒,就动了动,有些害羞的笑道“还没玩够啊,我要起床,走了。” 沈珏当然是没有放手的,而是把她拉得很近,准备亲一口。 但见林芷咬着嘴唇,调皮的说道“我给你一把口臭,熏你。” 只见沈珏低头深深地亲了一口“老婆怎么会有口臭,老婆都是香香的。” 等他亲够了,这才终于放开了她。 他刚放手,林芷就爬了起来。 这时候,她的手机屏幕,进来了一个电话,上面是三个字的备注:李雪嫣。 林芷接通后,李雪嫣率先高兴的说道“林芷,你来了居然不告诉我,怎么,你要突然袭击我啊?” 林芷干笑了一声,假装威胁的语气“是啊,准备袭击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随后她又说道“在柏林我爸妈这里有点事儿,所以得晚几天过去,正好到时候要去看我舅爷爷他们,到时候见啊。” 本来林芷并不确定要不要去伦敦,因为罗玉昕他们最早的计划,是说这几日也要过来柏林的,但是因为罗玉昕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所以苏子衿并不舍得让自己的舅舅一家人都兴师动众的过来,于是,林芷必然是要去伦敦看望一下老爷子他们的。 李雪嫣听罢,很开心的说道“好,那就到时候见咯。” “好,到时候见。”林芷也高兴的说, 她也有许久没有见到李雪嫣了。 放下电话后,她迅速的起床准备洗漱。 沈珏也幽幽的坐起来,伸出两条大长腿,拧了拧脖子。 身上只有一条灰色短裤,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搞笑。 以前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几乎都是睡衣不离身。 现在有老婆了,要么就是一丝不挂,要么就是只穿短裤… 放纵了放纵了… 而且越来越无耻下流,他心想。 这一觉他虽然睡的很放松,但是最近还有许多事没办法让他放松,但是他自然不会把这些告诉林芷,他只想让她开心。 洗漱完毕,两个人穿着睡衣走到餐厅的时候,罗弈星正在悠哉悠哉的泡着茶,吃着粥。 见到他们两个出来,就热络的招呼道“妹妹妹夫,快来快来,厨师特意熬的几样海鲜粥,看看喜欢吃哪个。” 林芷沈珏一起坐下,只见沈珏笑着问道“哥,你在这边这么多年,吃的惯吗,我表哥他们根本都吃不惯,太痛苦了。” 桌上,虾粥,扇贝粥,鲍鱼粥,配凉拌的海带丝和黄瓜丝,还有几个煎蛋,几根油条,几个包子,有一种平淡温馨的感觉。 精致的玻璃杯里,是热茶温柔的汤色。 罗弈星吃粥吃的开心,他拿了一根油条“当然吃不惯,所以你看,我们全部都特意请了厨师。” 沈珏噗嗤一笑,刚准备说话。 林芷搅拌着鲍鱼粥,补充道“他为了在这边吃好喝好,可是花了大价钱呢。” 沈珏也想得到,就说道“以后让我表哥他们过来蹭饭吃。” 罗弈星夹过海带丝,咬了一口煎蛋“我求之不得,随便,欢迎随时来。” 沈珏幽幽的问道“你知道我表哥是谁?” 罗弈星眉毛一抬,看着他“唐琛嘛,我当然知道啦,那么有名,我要抱紧他的大腿。” … 难得睡懒觉的早上,因为睡眠充足,所以三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就一边吃饭,一边聊的开心。 放下电话的李雪嫣,研究了一下最近的时间,准备着和林芷的见面。 当然,这一刻,她也不知不觉的想起了吴馨。 她喝了一口可乐,快速的敲击着键盘,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笑… 他们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不久之后,系里的成绩就出来了。 排名第一的是林芷,第二是韦易,第三是李雪嫣,第四是时梦一,第五是李羽婷。 张慧排在第二十五名,方小曼是第四十名,至于迂回进来的吴馨,则是倒数第十。 这样的成绩,让吴馨难以接受。 她从小到大,读书成绩着实也不太差,只不过根本够不着进南大的王牌专业,所以最后吴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采用了迂回政策。 毕竟,南大,南大的王牌专业,说出去多好听的。 本来的吴馨,对于这个成绩,自然是不在意的,她只要混出来学位证和毕业证就可以了。 不过他们班大一第二学期开学的第一节课,是段教授的课。 段教授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烂的专业课成绩了,卷面分低的实在是离谱。 然后这个学生,上学期上他的课,还睡觉… 他记得住吴馨,所以平时分也给的很低… 那一刻,他觉得很无语,就在下课前说:我的课,你们都努点力,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话虽然说的人委婉,但是摆明了意有所指。 因为段教授学富五车且是个大拿,所以向来也比较严格,对于成绩要求虽然不是太高,但是也不能太离谱… 结果… 段教授说完就直接下课了,结果没想到,因为郭美丽之前被林芷骂,又被送进去了,吴馨对于林芷积压已久的怨恨就发酵了。 不过这一天的林芷,自然是不想招惹吴馨的。 她不想再麻烦文燕晨,更不想惊动江家人,还有就是,她以为以吴馨的身份,不至于太过分。 这个时候的他们,也知道了上学期末,韦易被打的事儿是田微微的追求者干的,这个结果。 虽然蛛丝马迹不多,但是那边还是努力的查了,并且得到了结果。 背后的指使者虽然没有被揪出来,但是得到了一些答案。 不是吴馨干的,林芷还是挺意外的。 不过不是吴馨干的,也是个好事儿。 那时候,她以为吴馨只是教养差傲娇嘴巴烂,真正动手可能未必。 那一天上课,吴馨又丢了大脸,她很生气,但是她心里还不是太在意。 她爸是吴涛,她大伯是吴波啊。 韦易自然也不想再招惹吴馨,因为他觉得吴馨神经病,鬼知道她会做什么,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下课后,大家前后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了韩海洋。 这顿饭,林芷是和李羽婷一起吃的,因为这段时间,张慧的妈趁着开学,来了南城,所以张慧没有时间和功夫缠着林芷。 林芷和李羽婷关系还不错,而且,李羽婷不像张慧那样没有分寸感。 两个人一起打了饭,就在食堂里随便找了个角落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聊段教授的上课风格挺有意思的。 因为田微微,加上自己被打的事儿,以及被传他和林芷的绯闻等。 韦易自然是和林芷保持了距离,他和室友两个人也打了饭,坐在林芷他们不远处的一个位置。 同时坐在旁边的,还有悄悄观察韦易的向梦彤,她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她的室友和男朋友出去吃了。 韩海洋是周昆的室友,他们住在吴馨之前喜欢的那个,给林芷表白的男生的寝室隔壁。 因为那个男孩子追林芷,吴馨直接倒了胃口,转而很快的,就喜欢上了韩海洋。 可是,没想到,偶然过来这个食堂吃饭的韩海洋,端着一份炒粉丝从角落里过的时候,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林芷。 那一刻,他差点把饭盘子摔了,但是他极力的保持了淡定。 然后端着盘子,坐在了林芷她们旁边的那个饭桌上。 林芷和李羽婷开心的吃饭聊天,根本就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韩海洋。 当然,即使注意到了,林芷也不会多想,她根本不会自我感觉良好。 后进来的吴馨,自然是没有看见这个场面,她只注意到了,自己新喜欢的这个男孩子,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 于是,她也赶紧打了饭,并且支走了李雪嫣,然后一个人坐在韩海洋的饭桌上,假装客气和偶遇的说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韩海洋虽然没见过吴馨,但是吴馨长得很漂亮,他也不想拒绝。 这一刻,他不自觉的,把吴馨和林芷的容貌做了对比。 他心里想,嗯,和隔壁桌上的那个比,面前这个还差的远。 但是吴馨的笑容很灿烂,语气也很礼貌,他不想拒绝,就回答道:没有。 吴馨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不客气的和韩海洋聊天。 而李雪嫣打了一份饭,本来想着就近原则的,坐在向梦彤那一桌的,但是她知道吴馨和向梦彤的过节,就选了个更远的位置。 她也不会选择时梦一的那一桌,更不会选择方小曼的那一桌。 她独自吃着饭,一边吃一边浅浅的流着眼泪。 吴馨没注意到身后的林芷,只旁若无人的和韩海洋聊天。 韩海洋一边和吴馨说话,一边心思都在后面,林芷的背影上。 林芷和李羽婷,因为吴馨过来了,自然是没再聊天了,而且很快吃完就走了。 李雪嫣的那顿饭,吃的很慢,食堂里到处都是欢笑的人,可是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沈珏一边收拾碗,一边说“她也挺可怜的。” 林芷在插鲜花,把玫瑰花摆成一个漂亮的样子“对啊,差一点,她就变成第二个胡璎了。” 罗弈星继续泡茶喝,翘着二郎腿说道“那姑娘也真是够努力的。” 对于罗弈星认识李雪嫣,沈珏并不意外,就说道“有些人,并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所以只能拼命的努力,虽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一定会有很理想的结果,但至少,大部分都不会太差。” 林芷把花插好了,想起韦易,笑了笑“对,因为她们如果不努力,就只能受欺负。而且只能徘徊在原地,或者更差。” 这一刻,李雪嫣端着咖啡杯,想起大一那年的吴馨。 她心里想,吴馨啊,你看,现在你多惨。 而我,多好。 第194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时间是一条长长的河,将我们反复的隔绝。 我们隔着岁月的线条,看着心中的情丝反复的缠绕。 反复相遇又反复分离的酸楚,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坎坷的路。 春花般灿烂过的青春,爱情深处最深刻且最为真挚的沉沦。 相遇又分离的日子,爱过又失之交臂的你。 我爱过你,你记不得记得? 岁月可争长短,相遇亦分先后。 遗憾很长,遗憾也很短。 爱与相遇的反复错过里,我们最终得到的,是朝夕可见。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苏于归第一次见到苏子衿的那一年,他十六岁,苏子衿二十二岁。 那一年的八月,苏子衿已经大学毕业。 南城剧团去上城最顶级的剧院里表演,苏子衿作为已经有小有名气的戏曲舞蹈家,跟着整个剧团一起,前去表演。 那一段时间,苏盛难得休假在家,陪着老婆孩子。 在一票难求的情况下,他还是买到了票,带着老婆孩子,从东城出发,去往上城看表演。 他是个戏迷… 因为他们一家三口去的比较早,所以就顺手在外面逛街。 还是少年的苏于归拿着一颗糖人,在剧院门口开心的吃。 那天,剧院外面挺热闹的,即使天气炎热,也无法阻挡人们看戏的心。 苏于归吃着糖,看着别人家可爱的小朋友的时候,早早提前到场准备的苏子衿,就这样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因为苏淮和罗玉青长得都很好,加上苏子衿的长相又吸收了他们的优点,以及苏子衿多年跳舞和娇生惯养,加上文化水平也高,所以她的气质身段,都特别的优越。 一身白衣,气质清冷的苏子衿,像一个仙女一样,从苏于归的眼前飘忽而过,击中了他尚且年少的心。 苏子衿很快就走了,她进了后台。 她只在苏于归面前闪现了那一下,也就是那一眼,苏于归心跳加速,呼之欲出。 十六岁的他,从前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爱情是什么,但是在那一刻,他仿佛知道了。 洞察秋毫擅于看人的苏盛,自然是把自己儿子的变化看在眼里。 至于艾秋萍,她被一个小玩具吸引,难得的有些少女心,就没注意自己儿子的表情和心思。 时间差不多了,观众们陆续入了场。 虽然人多,但是并不是很吵闹。 剧场的布置很美,引人入胜。 那一天,同样在场的,还有沈珏的奶奶周南风,和陈绾言。 两个老太太,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两个婴儿,一个是沈珏,一个是沈珈。 因为两个老太太都比较有名,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所以即使是在大夏天里,还都特意的做了一些乔装打扮。 坐在不远处的苏盛,洞若观火的发现了陈绾言和周南风,但他自然是装作没看见。 陈绾言和周南风抱着孩子,一边等待,一边窃窃私语。 那并不是她们两个第一次看苏子衿的表演,但是带着沈珏沈珈来,还是第一次。 沈珈本来睡着了,结果周南风换了个手,她就醒了,她没哭。 沈珏一直都是醒着的,他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舞台,笑得开心。 即使什么都不懂,他也是开心的。 即使舞台妆很浓很盛大,但是坐在前排的苏于归,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哪个是刚才惊鸿一瞥的苏子衿。 与他们隔了几个人的陈绾言和周南风,则是一人抱着一个小婴儿,看的十分开心。 不到一岁的沈珈和沈珏,在大人怀里,也看的很专注,惹的旁边的两个保姆阿姨都觉得,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很乖。 同样乔装打扮,还有难得悠闲的霍兰陵和沈西夜,他们陪着自己的老婆,带着四个人共同的孙子… 那一天,霍沅玉和沈一堂工作都很忙,自然都没去。 那一场表演很盛大,也很精彩,作为女主的苏子衿,在谢幕的时候,迎来观众的掌声阵阵。 而坐在台下的,向来对于戏曲和舞蹈都没有任何兴趣的少年苏于归,则全程都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恍如进入了太虚梦境… 清醒且游离… 这一刻,坐在他旁边的艾秋萍,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表演结束后,艾秋萍准备去打听打听苏子衿看看。 她是个开明的人,虽然自己的儿子还小,不过没关系… 艾秋萍刚准备找人打听打听。 结果苏盛和苏于归在旁边,却意外的看见了前来接苏子衿的林图。 二十二岁的林图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长相非常出众。 那是他和苏子衿相识相爱的第八年,也是他们刚刚订婚的第一个月。 他们两个大学刚毕业,就在西城直接订了婚。 那一天,苏子衿过来上城剧院表演。 林图则是回了自己的大学,有些事要办,事情办完后,就赶紧赶过来看苏子衿了,他思念自己的老婆。 那一年的他,其实真的很爱苏子衿。 他爱了她整个青春,从少年都成年,她是他所有的期待和未来。 那时候,苏淮之所以愿意把苏子衿嫁给林图。 一个是因为林英和文燕玲的工作都非常的体面。 而且,文韬和文燕晨的身份和工作,也都非比寻常。 林锦绣早早的嫁人了,虽然是个暴发户,但是家底也比较厚。 至于林宏和王娇,也都有相对稳定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林图很爱苏子衿。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林图是个很上进也很会做生意的人,以后必然会有一番建树。 所以,把苏子衿嫁进林家,他与罗玉昕都非常的愿意。 他们郎才女貌,情深爱笃,双方条件也是旗鼓相当。 未来看起来一片美好… 那一天,玉树临风气质卓然的林图,以及他与苏子衿手拉着手的甜蜜,直接打击到了苏于归刚刚萌芽的爱情之心。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苏子衿之间的年龄差是什么问题,但是这其中如果不仅隔了年龄,还隔了地域,隔了婚姻,那就自然是要另当别论的。 果然后来,他们也终于辗转得知,苏子衿已经订婚,也很快就要结婚了… 于是,苏于归刚刚萌芽的爱情,就这样直接胎死腹中了。 于那天开始,也在那天结束。 “苏哥真惨,不过还好,也不算晚。”沈珏换好了衣服,听着林芷的话,只觉得那时候的苏于归,真是不容易。 如果没有这个年龄差,没有林图,或许苏子衿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 当然,同样,如果没有这些,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林芷这个人。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林芷是苏子衿在第一段婚姻里唯一成功的收获,同时也是促成了苏子衿第二段婚姻的一个快乐果。 她耳机里是《怎叹》: 唱一首水调歌头 那明月何时能有 我站在梧桐树下 期待你回眸 若今生牵你的手 又哪怕岁月悠悠 只盼那清风依旧 与你长相守 散不去只剩温柔 这秋风吹去离愁 只感叹浮生若梦 无人在身后 抬头看梨花翩翩 是谁在独自承受 怎奈何蓦然回首 你皱起眉头 怎叹呐山有木兮那木有枝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可是前世与你错过太多事 怎叹呐秋有月兮那月有诗 也不及与你相守时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散不去只剩温柔 这秋风吹去离愁 只感叹浮生若梦 无人在身后 抬头看梨花翩翩 是谁在独自承受 怎奈何蓦然回首 你皱起眉头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可是前世与你错过太多事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怎叹呐山有木兮那木有枝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林芷慢慢悠悠的把花装好,笑着道“那可不,我爸这么些年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当然指的是苏于归。 不过实际上,她心里想的也是,其实除了江空明沈一堂和林图,秦明山和苏于归这些年来,真的都很不容易。 这些都是她的爸爸。 罗弈星吃完饭后,第一时间就出去对接工作了。 这时候,他们两个人也拎着花,准备去医院里看望苏灏。 在客厅里的时候,沈珏眼角瞥见一个咖啡色的门,门的设计,是一本书的样子。 他转过头,又多看了一眼。 林芷见状,就随口说道“我爸特意搞的书房,里面有不少书,你要是喜欢,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看看,挺有意思的。” “好啊,沈珏随口答应道。”于是,两个人就出了门,马周马莹和司机保镖都已经等在外面了。 上车后,沈珏抱着手机,随口说道“老马,你们四个下午可以放个假,出去溜达溜达,好吃好喝的吃吃喝喝。” 马莹心里乐的开花,但是面上没敢应声。 只见马周淡淡的应声道“好的沈总。” 马周当然懂得沈珏的安排,一个是这么多人在身边确实浪费,还不是特别方便。 还有就是,去巴黎可能才是重中之重,这几天放假,是为以后的忙碌做做铺垫。 有的是活儿干… 车一路慢慢悠悠的开,烟雨飘落,雾霾蒙蒙里的柏林,就像谁曾经雾霭蒙蒙的年少爱情。 那一年,十六岁的苏于归春心荡漾,然后又瞬间消亡。 一个是他那时候年纪还太小,重心自然是不能在感情上。 二来是,他和苏子衿之间,隔着年龄地域,以及林图。 所以,他自然是没有再生出任何的痴心妄想。 那一年,苏淮和江九州也没有重逢。 所以,这一个小小的情绪波动,自然是被苏于归冷静的盖了过去。 接下来的那几年,他忙着读书,创业忙着自己的生活和前途,也没有产生什么新的感情。 他知道,母亲因为父亲职业的关系,所以夫妻两个还经常见不上面。 所以年少时候的苏于归,自然是没打算走苏盛的老路。 他想的是,父子两个人,总得有一个陪着艾秋萍才对。 这样她不至于过于孤单,不至于在家庭里存在感过弱。 那些年,他打算认真的经商,赚钱,所以最后,选择的专业,也是经济学。 因为他长相很出众,所以从上大学以后,就自然是有不少的橄榄枝抛过来。 当他终于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去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苏子衿。 喜欢那个人,喜欢那张曾经惊鸿一瞥的脸。 于是,大学时代的苏于归,时不时的,会关注苏子衿的消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关注着她。 他也会在学业不忙的间隙,偷偷的去看她的演出。 如此这般,等他再次以特别近的距离,靠近和苏子衿有关的东西的时候。 就是那一年,四岁的林芷出现在江家的时候。 苏子衿的长相,一半苏淮,一半罗玉青,且吸收了两个人容貌上的优点。 所以苏于归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个就是苏子衿的父亲。 加上姓名,他就更加确定了。 那一刻,他看着四岁的可爱的林芷,极其欢乐且无忧无虑的,与江翀肆无忌惮的玩儿狗的时候,他呢心里百感交集。 他在想,这份感情是不是应该止步了。 她事业有成名气大,过的好,也生儿育女了,自己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奢望。 他们没有任何可能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忙着毕业创业,就把感情的事儿,给彻底抛之脑后了。 直到那一日,他出差西城。 因为感冒不适,去医院里临时挂诊,却意外的碰见了苏子衿流产被送进医院的惨烈一幕。 那一刻,他其实很想上前,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 甚至好像,连个借口都没有。 于是,他把自己生病的事儿都忘了,一直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等待着苏子衿出病房。 因为苏淮疾言厉色,痛心疾首的骂林图,是在苏子衿的病房里骂的,所以站在走廊上,一心忐忑的他,当然是,没有听见。 但是,当他鬼使神差的,悄悄的跟着林风和林芷,跟到了苏淮家的那套房子里,见到了林家人面红耳赤的争执的时候,他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距离远,所以他什么听不见。 但是根据几个场面,子他的聪明,也大抵猜到了些什么。 因为他虽然喜欢苏子衿多年,所以特别的心疼。 那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把林家其他的人,全部都骂一顿,全部都暴打一顿… 以泄心头之恨。 他自己爱而不得,望而却步。 她却遭受背叛,还难产失子,甚至连一条狗都保不住。 可是,他也时刻保持着他的理智… 所以后来,他想尽办法的,想让苏淮去东城,去到江九州和自己身边。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到苏子衿苏淮和林芷。 这样,他也会有机会,去靠近苏子衿,去努力的和她在一起。 去爱她,去对她好,去弥补她在婚姻里所吃到的,那么多的苦。 想到这里,苏于归的眼睛,格外的湿润。 这么多年来,他深爱苏子衿是真的,觉得亏欠也是真的。 因为嫁给他,苏子衿生了苏灏,但是苏灏有先天性心脏病,这让苏子衿心力交瘁。 甚至后来,苏子衿为了不让自己这么惨,不让自己没有亲人,又不惜高龄怀双胞胎,怎么都得让苏于归有自己的骨血和亲人,也让艾秋萍走的时候,能够觉得,人生还算是,比较圆满。 死去的人有很多遗憾,活着的人也有很多的痛苦。 苏灏手术在即,他有欣喜,也有压力,但是这些,他不敢给任何人说。 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心疼自己的老婆。 也心疼林芷这个女儿… 脑海里同样想着这段往事的,还有刚才听林芷讲了许久的沈珏。 他从来不曾想到,苏于归和苏子衿之间,会有这么多的波澜。 不过如今,一切仿佛都要雨过天晴了。 他抱着一大束花下了车,身后流动了一阵清风。 清风拂面,水波潋滟。 医院不是特别大,但是这里的环境很好。 在走廊上,他们遇见了刚刚从苏灏病房里出来的卡西教授。 聂慕在德国的时候,沈珏因为工作关系,时不时的也会过来,所以他也认识卡西教授。 毕竟,聂慕是卡西教授的得意门生。 就像他是钱子昂的得意门生。 林芷是陆世安和余砚书的得意门生一样。 当卡西教授得知沈珏和林芷已经结为夫妻的时候,他立体的脸上,都是微笑,用纯正的德语说着恭喜。 沈珏和林芷也用同样纯正的德语礼貌的表示感谢。 这是卡西教授接触苏灏的第十一年,也是他认识林芷的第十一年。 也是他们的忐忑,仿佛终于都可以结束的。 第十一年。 十一年的岁月从指尖流过,故事也从指尖,从脑海里流过… 坐在病房里,看着苏灏的苏子衿,想起她这半生四十九年的,爱恨浮沉。 欢乐与痛苦,日子可以掐着数。 林图走的时候,说爱过她一生。 她也相信。 林图去世的第六年,她想起了他,也想起了他给她的,那些愧疚与祝福。 后来,苏于归爱了她,等了她的那么多年。 一切仿佛都是值得的。 她想起那一年,苏于归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195章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人间春日万花醒,春水潺潺春雨眠。 那时候,行人摩肩接踵,湖畔常年烟花连绵。 令人沉醉的万千景色里,谁始终都没有等来自己心上最美好的期盼。 进退两难的选择里,谁落子无悔,结束棋局。 谁埋葬在谁爱情最初的连绵春雨里,谁要把最初的回忆记不起。 不是秘密。 住院楼外面不远处,有一个湖,湖水看起来清澈透明,上面飞过一只孤独的鸟儿。 刚才还是晴天,这会儿就开始下雨了。 鸟儿飞得很高,飞的也很快,倏忽不见。 医院是生命开始,也是结束的地方。 希望在这里诞生,希望也在这里渺茫。 走廊里因为很通风,所以药水味道不太重。 久别重逢的时候,卡西教授分外的热情,眼角眉梢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当然,林芷和沈珏也是对卡西教授充满了尊敬。 两个人和卡西教授聊了几句后,因为教授还要忙,就道别离去。 进去了病房后,沈珏热情的和苏子衿苏灏打着招呼“妈,我们先吃饭。” 饭是厨师专门做的,今天由沈珏和林芷一起送过来。 苏子衿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苏灏一住院,她就会在医院里陪床开饭。 挺大的两个保温桶里,有香菇鸡汤,清炒山药,糖醋排骨,红烧鲈鱼。 沈珏还让马周专门准备了一些苏灏能吃的新鲜水果,这样吃完饭再吃水果,也会爽口一些。 vip病房很大,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外面的那个人工湖。 苏灏看着饭菜,笑着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沈珏一边摆盘子,一边说道“喜欢好吃的,改天等姐夫给你做几道菜,包你满意。” 沈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今天正常是得他们夫妻两个在这里陪伴苏灏了,他今天不会再有空去折腾。 还有就是,他也知道,苏灏马上要做手术了,他也不能乱折腾。 等好了以后,就可以随意吃饭了,他也可以随意发挥,不用顾忌些什么… 只见苏子衿把葡萄也摆上了,说道“小灏听你这么说吧,肯定会期待了。” “是的妈妈,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呢,听起来很不错。”苏灏搓搓小手,有些激动的样子。 林芷准备好筷子,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 沈珏立马应声道“你期待着,等姐夫到时候给你好好表演一番。” 苏灏噘嘴,调皮的说道“姐夫的手艺,肯定比妈妈和姐姐好,妈妈姐姐做饭好难吃。” 林芷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那是,妈就不是做饭的料,妈跳舞可厉害了。” 直接忽略了自己… 不接这个话题… 苏灏喝着鸡汤,抬头说道“那是,妈妈跳舞的照片可多了。” 那些照片,好多都是苏于归拍的。 其实,苏子衿的舞台照,沈家家里也有,不过基本都在沈珈那里。 她转门整理了出来,从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到苏子衿退圈前的,有很多张。 苏子衿是沈珈最喜欢的一个偶像。 儿童时代的沈珏,还和陈绾言沈珈一起,去看过几次苏子衿的表演。 不过后来,沈珏的学习很忙,课外班也多,男孩子对于戏曲舞蹈的兴趣也少一些,所以后来就不怎么去了。 所以他初见林芷的时候,就也大概猜想了一下,苏子衿是不是林芷的妈。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他爱的,是这个人,无关于她的家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苏灏吃着林芷夹给他的鱼,又说“姐夫,改天我拿给你看,姐姐的好多丑照。” 林芷正吃着鱼,抬手就轻轻的捏着苏灏的耳朵“好你个苏灏,随时随地的,又出卖你姐。” 苏灏夹着山药,继续挑衅的说道“那可不,姐姐就是拿来出卖的。” 然后,他又转头给沈珏说道“我同学的姐姐,喜欢我姐姐,还让我给照片呢,我拿照片去,还赚了点小钱,嘿嘿嘿…” 林芷听罢,噗嗤一笑,摸着他的头,说道“苏灏,你是屁股痒了是不是,果然出卖你姐。” 苏灏吃着排骨,极其淡定的说“一千欧呢,不赚白不赚。” 沈珏也喝着汤,笑了“果然是小财迷一个。” 苏子衿给苏灏擦嘴,说道“我都不知道这事儿,这个小骗子,背着我搞坏事。” 苏灏撅着嘴,继续说道“没事儿的,我说了,我姐姐喜欢男孩子,让她放弃,结果她说,要留张照片,做个纪念,你看人家多痴情,我能不成全她嘛…” … 她耳机里是《昨夜微雨问海棠》: 一枕黄粱梦太长 仰看此月光 当往事浮现 恍然如梦几场 爱恨此消彼长 停步回望 我陪你同往 念想从未消亡 飞上九天落千丈 为你闯一趟 那年风吹过海棠 你的目光 热切能与天光相当 轻唤我回神一望 眼前少年 携段春光 未曾想 人世变幻有多无常 那年有漫天飞霜 你的手掌 赠我心头一片温烫 降临第一场春光 前世今生 如何能忘 未曾想 这情一字多么长 后来蚀骨香 悄开放 从此天各一方 渐行渐远渐一半 心事隐秘成过往 一枕黄粱梦太长 仰看此月光 当往事浮现 恍然如梦几场 爱恨此消彼长 停步回望 我陪你同往 念想从未消亡 踏断红尘不肯相忘 飞上九天落千丈 为你闯一趟 若你独留远方 谁来与我相望 三千石阶太冰凉 它曾铺上 一路死生余下悲伤 缘分错落如参商 仓皇思量 爱意私藏 不愿想 这情一字多荒唐 解语海棠花 未消散 寄我情深一往 若赠魂灵我胸膛 年华暗换莫惆怅 你的模样刻心上 恰似此月光 照天地苍茫 却有花影成双 爱恨此消彼长 停步回望 我陪你同往 念想从未消亡 踏断红尘不肯相忘 飞上九天落千丈 为你闯一趟 若你独留远方 谁来与我相望 春天,好像向来都是美好的。 万物复苏,春花灿烂。 落花成雨,浪漫成诗。 记忆里的南湖,好像每个季节都很美丽。 尤其是春日里,落花纷繁,垂柳如烟的时候。 韦易的第二次被打,发生在他们大一的第二学期的开学后。 开学后后第三天的第一节课,他们班上的是高数课。 吴馨听高数课,永远都觉得,恍若听天书一样。 因为刚刚认识了韩海洋,所以她看教授的脸,都像是韩海洋的脸一样。 这个时候,韩海洋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手机在振动,她也就按耐不住砰砰直跳的心,就回复了一下。 智商奇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数教授,自然是把这一幕收进了眼底,不过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韩海洋回复过来了,吴馨就又回复了一条。 这下,高数教授就点了吴馨的位置,让吴馨起来回答问题。 思绪神游的吴馨当然回答不上来,于是,高数教授又让张慧回答,那几天张慧父母正在闹离婚,她被她妈天天哭哭闹闹的,吵得头痛,所以也没有认真听课,于是,她也回答不上来,就胡乱的回答了一通。 接下来,高数教授又让叶京回答,叶京自信满满的回答了,结果高数教授说答案是错的。 最后,高数教授很无奈,就点了韦易,他当然知道韦易,这是高数课上学期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 他想给学生们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韦易回答对了,洪教授很欣慰,就又问了一个,韦易还是答对了。 洪教授笑着让韦易坐下,就又讲了一会儿,又出了个题,这次,是向梦彤回答的,向梦彤也答对了。 这时候,洪教授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他在下课前,面容严肃的说道:这节课,你们好好消化一下,虽说我们这一科难一些,不过你们都是学生里的精英,才能进入南大的,学习上呢,还是多用点心,上课不是糊弄的,我对你们的要求,也不仅仅是不挂科那么简单的。 下课后,叶京虚心且不耻下问的,旁若无人的和韦易探讨起高数来。 张慧和吴馨则是有些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她们准备就立马出教室了。 李雪嫣照例是跟在吴馨身后。 张慧依然是出去找李娜,一个是李娜的要求,还有就是,她不太放心。 吴馨自然是听见了叶京和时梦一,对于韦易毫不吝啬的夸赞。 叶京顶着一张帅脸,极其诚恳的说道:韦易你也太牛了,这几个居然都会,怪不得能拿到这么好的高数成绩。 韦易则是低调谦虚的说:就是侥幸而已,我也觉得高数挺难的。 向梦彤正在收拾书,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大神,你可千万不要谦虚,如果我没有搞错,你这个高数成绩,是第一吧。 倒数第一,自然是吴馨。 不过向梦彤当然不会说,一个是吴馨就站在教室门口,二来是她知道吴馨的德行,她不想惹她了,更不想给韦易增加不痛快。 也就是在这一晚,韦易再次被打了。 这天晚上,他在上完一天的课后,准备去找田微微,然后又被人拖到巷子里,一顿暴打。 只不过这一次,林芷碰巧在。 林芷这一天晚上,准备带着保镖去东城看江九州,结果还没上车,就远远的看见了韦易的身影。 她立马就带着保镖冲了过去,然后救下了韦易。 这一次的韦易没有像上次那样惨,而是看着林芷,对着林芷苦笑。 林芷又是轻车熟路的带着韦易报了警,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工作人员。 他们看见韦易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学生是真惨,学期末被打,这一次刚开学又被打。 他们照例问询,问询到最后,男工作人员笑着说:你小子,真是挺不容易的,不过,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是好福气啊。 韦易听罢,立马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不是…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补充道:我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 韦易当真是在自嘲,他对于林芷是完全的欣赏。 对于田微微不同,他是真的喜欢田微微。 他虽然家庭条件一般,可是他从来都不曾气馁过,因为他足够努力,也足够自信。 而林芷对他始终不移的投资和包容,以及支持,让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有更好的一番天地。 林芷听罢,就也笑着解释道:我们只是同学,我男朋友在北城大学。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就笑着说:不好意思啊,理解错了。 韦易的长相和穿着打扮,都不像林芷那样格外的出众,但是他长得也不差,加上气宇轩昂的,所以被误会也正常。 可是韦易并不是这样想的,自从林芷轻松的拿出五十万来给他,还说赔了也不用他负责,以及又给了他一台高配笔记本电脑和一部顶配手机的时候,他就知道,林芷的家庭,以及格局,根本不会和田微微一样。 他当然不会拿林芷去和田微微比。 他只是觉得,对林芷这样的人,他不仅生不出男女之情,就是即使生出来了,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高攀。 她是高山,也是山上晶莹的雪。 这就是他本科时代的想法,虽然毕业之后,他的公司风生水起,资产也一路水涨船高,但是他也从会不妄想林芷。 这就是所谓的,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合作伙伴和知己的关系,无法上升到爱情的高度。 韦易相信这样的感情。 当然,林芷也完全相信。 他们始终是相互欣赏,相互扶持,也相互保持距离的。 那天,两个人先后出去了以后,在街口遇见了向梦彤。 这一次韦易怕再生事端,所以根本没有告诉田微微,也就没有了,过年前的那个尴尬场面。 向梦彤约了南法的高中同学吃饭,刚好路过那里,一眼就看到了林芷和韦易。 她一如既往的,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她和韦易算是熟悉一些了,但是和林芷并不直接认识。 她当然知道林芷,因为林芷的长相和气质,辨识度太高了。 他们班有两个男生还追过林芷,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在向梦彤的印象里,林芷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像一个黑天鹅一样,冷静持重,又礼貌。 其实那半年,林芷和张慧相伴而行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张慧喜欢粘着林芷,但是林芷很讨厌这种没有分寸感的关系,所以也一直在和她保持着距离。 不过因为张慧偶尔和林芷一起走,再加上她刻意营造的感觉,所以在有心人那里,自然就成了林芷和张慧关系很好。 但实际上林芷觉得,她和韦易,翁倩的关系还更好一些。 这两个人被她视为真正的朋友,当然也包括胡璎和关韫。 他们是她认为,可以交朋友的人,张慧并不是。 向梦彤近距离的看着林芷,第一反应也是,韦易不会劈腿了吧。 结果林芷倒是落落大方的和向梦彤打招呼,向梦彤很意外,林芷居然认识自己。 只见林芷礼貌的笑着说道:你很漂亮,也很有特点,容易让人记得住。 向梦彤爽朗大方的开怀一笑。 从此,向梦彤也算是林芷的朋友了,林芷对这个心直口快,落落大方,充满正义感的女孩子,很有好感。 那一次韦易被打,最终也就抓了两个小喽啰,没有揪出幕后的主使者。 而吴馨之所以能被林芷揪出来,是因为吴馨对于向梦彤和韦易的,再一次的阴阳怪气,间接的暴露了她自己。 想到这里,李雪嫣只觉得,吴馨还是太蠢了,太娇纵了。 她当然感谢林芷,因为如果不是林芷,下一个跳湖或者被打的,就是她自己了。 韦易向梦彤和胡璎,都是她的前车之鉴,也都是吴馨的杰作。 不太大的湖畔,浅绿色的湖水里,有几条隐匿的小鱼儿。 它们自由欢乐的游着,还吐着泡泡。 沈珏侧头看林芷,笑了“她也是够蠢,你也是够聪明。” 林芷听罢,并不骄傲的说道“她确实够贱够狠够无耻够浮夸的,和林锦绣王娇有一拼。” 她冷笑一声,又说道“即使我不收拾她,她自己也会把自己作死。” 沈珏悠哉悠哉,晃着两个脚“她后来的那些事,肯定不是你做的。” “嗯,不是我,也不是表哥,我们还没有那么龌龊,我其实特别的想手刃了她,不过我觉得,太脏,太恶心了,脏了我的手。” 沈珏一早就看出来了,林芷并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否则的话,林锦绣王娇林敏王磊,都不会活到现在。 不是因为她圣母心,而是因为做人的底线,以及,不想徒增手上的污浊。 为了不值得的人,去牺牲自己,根本没必要。 她悠闲惬意的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近在咫尺的湖水清澈,鱼儿欢乐自由。 那一年,也就是在这样的夏日春水碧色的美景里。 她与吴馨再次相遇。 同样遇见吴馨的,还有已经不同往日的李雪嫣。 从吴馨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李雪嫣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此以后的李雪嫣,再也不是当初大一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就像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很长,指甲上有一朵小小的,粉色的花。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196章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漫长的人生的路,总是如此的拐弯抹角。 你的故事匪夷所思,他的心事扑朔迷离。 拐弯抹角的情绪与爱情里,是谁的思绪入戏太深。 沉睡的黄土埋葬了沉睡的人,活着的心也彻底被埋葬。 你的眉眼里藏着惴惴不安,我的梦里埋着自己的反复为难。 光线并不明亮,始终有灰蒙蒙的云。 不大的湖水看起来一片幽深,上面漂浮着孤零零的几片水草。 每一种生命都有自己存活的方式,也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 两个人在湖边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再回到病房里去。 路并不远,所以走的也很快。 等他们再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苏子衿已经把晚饭放好了,沈珏和林芷立马就上去帮忙。 林芷拿着保温桶,拉着苏子衿的胳膊说道“妈你坐着吧,我们两个来就行。” 苏子衿披肩长发,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她浅浅的笑了,说道“可别心疼你妈,你妈现在可悠闲了。” 苏灏放下平板,也坐在床边,摆动着两条腿,反驳道“妈妈,我不觉得,我看你也挺忙的。” 林芷伸手,摸了摸苏灏的大脑袋“不要拆穿妈妈,要给妈妈台阶下。” 沈珏可有眼力见了,也连忙补充道“是啊,妈妈可好了。” 凉拌豆芽菜,玉米排骨汤,红烧肉,干炸小黄鱼。 菜并不多,量不小,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有食欲。 放好了菜,苏子衿一边一手一边说道“你们两个吃完饭,就赶紧回家休息吧,这几天舟车劳顿的,这里也不是特别方便,可别凑合了,我一个人还好一些,也熟门熟路的。” 林芷今天,本来打算带着沈珏在医院里陪床一晚的。 不过这一刻,她也明白苏子衿的意思,沈珏虽然和她已经结婚了,可说到底,还是客,让他刚来就挤在医院里,好像不太合适。 苏子衿做事做人,永远是那么的有分寸。 不过林芷也不着急,最近都是闲的,这几天也有的是时间。 于是,她就随口道“好,不过明晚,我们两个在这里哈。” 苏子衿本来是不打算让沈珏在医院陪床的,虽然病房空间大,环境也不错,可是到底觉得还是不太方便,也不大合适。 不过,她也知道林芷的性格,说一不二,分寸自知。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不过林芷到底是害怕的。 当然,心里同样害怕忐忑的,还有她和苏于归。 苏灏虽然年纪小,但是长得高高大大的,加上读书不少,苏子衿苏于归夫妻两个教育的也好,所以他已经懂事了,他也明白,自己面临的,即将是什么。 不过他心态很好,就噘着嘴晃着腿说道“明晚,姐姐姐夫要给我讲故事听,姐夫这么帅,讲故事肯定要好听。” 十三岁的苏灏,有着苏淮一样的聪慧,他当然害怕自己这一次醒不过来,自然也想让姐姐姐夫陪伴陪伴自己。 这样的话,也不会那么遗憾。 于是,苏子衿没办法再阻拦了,也就答应了“好,不过你们都得多休息哈,不要太累了。” 苏灏最近的精神,是难得的好。 不过手术在即,她也希望他能够有充足的精神,去迎着这次挑战。 苏子衿觉得,苏淮苏盛罗玉青艾秋萍的在天之灵,一定是会保佑苏灏的,保佑他的平安,保佑他度过这个难关。 于是,几个人就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林芷夹着带鱼块,笑着说道“妈,明晚,我看能不能把mabye带过来,有点想念她了。” 苏灏也夹着带鱼块,带着期待的语气,附和道“姐,maybe现在,是越长越好看了。” 林芷的筷子一顿,眼睛一转,打趣道“预定给你做女朋友怎么样?” 沈珏正夹着豆芽菜,听到这句,差点直接喷饭。 一个是他觉得苏灏还小,还有就是,他差点没转过这个弯,但是他脑子还是转得很快,就笑着道“吓我一跳。” 这一刻,沈珏当然是反应过来了。 苏灏和mabye没什么血缘关系。 林芷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忍俊不禁“我就知道你想多了。” 苏灏自然是没想到他俩的脑筋急转弯的,只喝着汤,说道“不一定呢,等我再长大点儿,我要长成男子汉。” 苏子衿端着碗,也笑了。 因为苏灏长期生活在欧洲,加上他们之前怕他寿命不长所以并没有像平常小孩子那样去管教他,他们给予了他广阔的天地,和自由的思想,希望他能够享受和体验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如此下来,苏灏的思想,也成熟一些。 苏灏的思想很先进,思维也很广阔。 不过万幸,苏灏在自由的教育和思想下,成长得很好,整个人,三百六十度的,一点儿都不歪。 和他的外祖父,祖父一模一样。 … 车驰骋在路上,在夜色下飞奔。 回到家里后,马周下了车,他面色没变,目光有些幽深,同此时此刻的天色一一样。 沈珏瞥了他一眼,刚准备说话。 林芷松了松脖子,抢先一步说道“我先进去了,你们先忙。” 她甚至都没给沈珏开口的机会,是何其的聪明。 林芷进屋后,去了书房,随手从里面拿了几本书出来。 她本来是想在里面看书的,又觉得沈珏要是一会儿进来了,万一想办公或者休息,怕他和苏于归的工作规律冲突,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看了看时间,再有一会儿,保姆阿姨就会把苏淙和苏沁给送回家里来了。 院子里,椴树高大的叶子摇曳在风里,不止不休。 马周站在沈珏旁边,摸了摸鼻子,但是没说话。 他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沈珏面色冷静,只眼神里偶尔有寒光闪现,带着那种曾经属于霍兰陵的杀伐果断和狠辣,极尽嗜血。 这是他鲜少会有的表情和情绪。 此时此刻,像火山喷发一样迸发,但是也转瞬即逝。 山庄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可是那边给出的答复,始终是模棱两可的。 除了当班经理的真挚道歉,被辞退,以及送的免费会员卡额度以外,再无其他。 看起来是有一些诚意,可实际上,毫无信息量可言。 是蠢,是挑衅,也是敷衍… 沈珏的脑子,自然是能看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包括那在特殊时间段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的视频监控。 让一切死无对证。 这些事情,都让沈珏非常的不爽。 于是,终究还是必须去动用自己的一些力量去查,才能查出来。 现在,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开始变得清晰。 虽然证据不足,但是沈珏心里有数。 要想解决问题,连根拔起就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他给傅云深打了一个电话,也给卫昱骋打了一个电话。 用拐弯抹角且套路的方式,去套话,去安排。 他们是朋友,也是队友。 这个时候的傅云深,刚刚让手下的人,把偷拍自己的娱记给打了一顿,下手不轻,给打的鼻青脸肿的。 同样被打了一顿的,还有几乎与世隔绝,精神正濒临崩溃的纪红。 纪红从被发现的第一天开始,其实早就想自我了断了,但是她又实在是不甘心,也不敢,她上有老下有小,但是又不敢说实话。 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也愿意悔改。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所以自然是,覆水难收。 人往往就是这样,做坏事的时候鬼迷心窍自私自利,等自己吃了苦吃了亏的时候,才会悔悟,会后悔。 因为他们大都只看得见自己,看不见别人。 她也知道,傅云深虽然狠,但是暂时是不会对她下死手,所以她一直都忍着,想着能拖一天,就算是一天。 傅云深也知道纪红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也没有做的太绝,他想要一个非常齐全的证据,来处理手上的这个难题。 虽然很是棘手,但是他无所畏惧。 林芷耳机里是《杏花弦外雨》: 流莺悄飞近船侧 伴桨声低语浅说 柳梢沾绿了烟波 绕堤三分春色 旧书翻入寻常调 隔岸依稀吴越歌 反复着几回啼笑 往来几段离合 有书生翩翩风流 有佳人独坐楼阁 有一日擦肩而过 惹来两情脉脉 诗文里风月渐浓 只不见天长地久 心事落在琴弦外 又与谁轻轻说 说那年烟雨空蒙 杏花船摇摆而过 过谁家楼台 一声弦歌拂落 他素白衣着 山水间几程远游 堪折 何折 年年柳色 当柳梢下的集句 尽数流过眼底 拈一缕春风浅浅作序 待到行间字里 再不是眼前朝夕 曲中人早已离题 当一阵阵临窗雨 洗旧那时心绪 曲中人远隔千里万里 不知不觉的停笔 留下余韵待续 就在那片烟波外 淡成了迤逦 后来事不知如何 那佳人还在楼阁 独对着雨帘萧瑟 一字一句斟酌 诗文里风月残留 不经意换了角色 陈词落在琴弦外 还有谁轻轻说 说那年烟雨空蒙 杏花船摇摆而过 过谁家楼台 一声弦歌落寞 她等过几番 绵绵飞絮亦白头 空折 还折 年年柳色 当柳梢下的集句 尽数流过眼底 拈一缕春风浅浅作序 待到行间字里 再不是眼前朝夕 曲中人早已离题 当一阵阵临窗雨 洗旧那时心绪 曲中人远隔千里万里 不知不觉的停笔 留下余韵待续 就在那片烟波外 淡成了迤逦 那一年,林锦绣和金宝丰虽然已经到了互相戴绿帽子的地步,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还装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文小玥和罗弈星在林家的一顿阴阳怪气,把林锦绣气的不轻。 那时候,加上林家实在是要脸,就决定,要和林锦绣断绝了关系。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当然是林芷。 因为林锦绣当街暴打小三,被林图把事情压了下来,由此也知道了林锦绣和金宝丰的所作所为。 这些所作所为,让林图有些无奈。 文燕玲知道后,觉得实在是有辱斯文,过于丢脸,就在家里骂骂咧咧,说林锦绣和金宝丰是一对不要脸的贱人。 那时候,林芷正抱着手机打游戏,只见她面不改色的说道:那就断绝关系好了,反正也不是我们家亲生的,这种人,要她干嘛,恶心死了。趁着现在,赶紧断绝关系,别以后丢脸,再让我们擦屁股,恶心死了。 文燕玲听到后,自然是恨不得立马拍手叫好。 那一天,林风特意让林芷找了个由头,于是后来,balle抱着mabye,赵雪带着林岚,四个人开心的,在林芷家里吃着水果聊着天。 两个人谈讨起育儿经,毫不知情的balle还特别可爱的说林岚和mabye长得像… 那是赵雪第一次和balle单独相处,她很聪明,和balle聊的也挺开心。 她也知道,她和林风的错过,除了误会以外,更多的问题还是在她自己的身上,所以她自然是不会迁怒到balle母女身上。 林家把林锦绣叫来,林锦绣还特意带着金宝丰,以为是商量林英的遗产怎么分的事儿。 结果,林芷面带嘲讽的,说出了要和林锦绣断绝关系的事儿,林锦绣听了一半,立刻就对林芷破口大骂,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林芷的厌恶。 林图和林风站起来,正准备收拾林锦绣。 只见林风夹着一根烟,怒气冲冲的说道:林锦绣,你踏马的给老子老实点。 林杰林敏不是亲生的事儿,林锦绣自然是不敢出去说的,这事儿是林家的禁忌,她也懂,所以这事儿甚至连金宝丰都不知道。 林锦绣不是亲生,而是养女的事儿,全西城都知道。 所以即使林锦绣和金宝丰金天龙知道林英出轨的事儿,也不能声张。 因为没有证据,死无对证,更何况,现在还有亲子鉴定。 林锦绣金宝丰也不敢,他们还想借着林家的光,也害怕文韬文燕晨再发飙。 还有林芷这样一个貌若天仙实际上随时毒舌发疯拿刀拿绳子随时随地动手又把人送进去的狠人在,他们也怕。 那一刻,林锦绣实在是绷不住了,就大骂林芷:你个贱人,贱人,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样,都是贱人。 林芷林风林图还没有动手。 文燕玲啪啪左右开弓,打的那叫一个狠。 林锦绣红肿着脸,正准备还手。 林风林风则是一人一个胳膊,拉住了林锦绣。 林芷向前一步,同文燕玲一样,也是左右开弓。 打完了以后,还甩了甩手:真痛,真脏,真恶心。 林锦绣根本不想示弱:你个贱人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林芷又打了两个,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架到林锦绣的脖子上: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林锦绣怕死,自然是闭嘴了。 金宝丰则是全程没说话,他一方面希望林锦绣继续出去巴结人,好给自己弄来一些新的好处。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林锦绣死,这样,家里的财产,就都是他自己的了。 他也不用盘算着离婚,而是直接可以再婚了,把自己的小三给娶进门… 至于金天龙,他当然疼爱自己的儿子,不过他很无奈,也准备听天由命,实在不行开个小号… 这一刻,林锦绣只得服软:好,我同意。 林芷的刀并没有拿走,带着鄙视的表情说道:服软就好,人啊,还是得识时务一些。 说罢,她又笑了:哦不,你不是人。 林芷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儿着那把刀:林锦绣,林家就要和你断绝关系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那么爱我爸,我爸知道吗? 这句话让林风听的,直接头皮一麻… 他皱起眉头,心想,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文燕玲早就知道了,在林图林锦绣十三岁的时候,她就看穿了林锦绣的心思,所以那时候,她更加讨厌林锦绣了,还变着法的打击她,给她气受。 林图并不意外,他当然知道,他离婚的第三年,就知道了。 他知道的那一刻,心里对于林锦绣的憎恶,就达到了极限。 那些怜悯她没有母亲的善良,怜悯文燕玲为难林锦绣的情绪,都在林锦绣的作恶多端和心术不正中,日益膨胀。 金宝丰也不意外,他为了这件事,还说林锦绣是变态,还把她打了一顿。 金宝丰不是穷凶极恶,也不是毫无伦理文化。 所以当初,金天龙一早喜欢林芷,他也有点恼火。 后来,知道林锦绣不是林英亲生,他也觉得,如果失去了林锦绣这个人,那可以把林芷定给金天龙,这又是一棵新的摇钱树。 不过当初,金天龙和林家的那番操作,让他很无奈。 这一刻,林锦绣的车,停在宽阔的河边。 她没有带保镖,也没有带阿姨,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开的是最不常开的那一辆车。 那一年,金宝丰没有替她说话,全程冷眼旁观,只因为,林锦绣打了他的长发小三一顿,让他失了颜面。 他只记得林锦绣背叛了自己。 却不记得,林锦绣对他的那些好。 相爱的时候是怎么看怎么好,不爱的时候,就恨不得立刻分道扬镳,所以怎么看也是错。 也是在这样的,风和日丽的春日里,她的儿子在牢里,她被林家彻底放弃,还被自己相伴二十多年的老公金宝丰一顿阴阳怪气,横加指责和羞辱。 夏日并不静谧,空气炎热且干燥。 垂柳如烟,大片大片的绿色仿佛是沁人心脾的样子。 它们在风里飘飞,在雨里潮湿,在岁月里凝聚成诗。 黄土覆盖着故去的人,他们或平凡籍籍无名。 或尊贵,名垂青史。 九年过去,她隔着小小的车窗,看着如春日般迷蒙的柳色,独自从黄昏坐到深夜。 她心想,我没错,是他们都,对不起我。 第197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雪色盛满月色,梅花问道霜雪。 梦境深处风流萤,流萤漫天吻月色。 那些美好的岁月里,盛开着许多美好的花。 美好的花不应该,被暴雨拍打再落下。 每个城市都有各自的夜,每个人心里也都有各自的雪。 我爱过那一年的月,也珍惜过那一年的雪。 你大抵,是月也是雪。 天色浸透墨色,窗外这会儿没有凉白的月色了。 它隐匿了,悄无声息,遥远且疏离。 客厅里,大朵的玫瑰花肆意的盛放着,有温柔且淡然的阵阵清香。 柔和的轻音乐在反复的循环着,撩拨着心里的一抹温柔。 两个人聊到这里的时候,苏于归忽然回来了。 他一身银灰色西装,一边脱衣服一边换鞋,一边笑着回头说“你们两个今天累不累,累了就早点休息啊。” 沈珏穿着拖鞋,自由散漫的说道“难得清闲,轻松的很,不累。” 苏于归脱了西装,只穿了白色衬衫,转身笑了“爸爸的好女婿啊,你要不要给我干活?给钱的那种。” 沈珏虽然已经叫过爸爸了,可还是有一些不太习惯,但见他眼睛一转“我亲爱的好爸爸,你有什么机密,要悄悄的告诉我咩?” 林芷洗着葡萄,流水很轻柔,听见沈珏这发癫的语气,直接鸡皮疙瘩爆满,说道“你要窃取点啥,我把我爸的密码告诉你,你千万别发嗲。” 苏于归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颗桃子,噗嗤一笑“果然是女儿长大了嫁人了,半点不由爹了。” 旋即,又转头给林芷说“两个小屁孩就交给你们了,今天我还有点事儿要紧事儿要办哈。” “好的爸爸。”林芷侧头看他,把葡萄端到他面前。 苏于归拿了一串葡萄,笑着转身,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没几分钟后,沈珏正在厨房里悠哉悠哉的炖着雪梨汤,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了。 是保姆阿姨们,把两个小朋友给送回来了。 平常的时候,都是保姆阿姨们给苏淙和苏沁洗澡的。 这下子,自然是直接轮到了沈珏和林芷。 苏淙苏沁是双胞胎,从小一起养着。 他们两个还是婴儿的时候,会放在一起洗,但是自打两岁过后,就得分开洗了。 毕竟是男女有别。 于是乎,沈珏只得提前去感受了一把,当爸的快乐… 宽大的浴室里,有浴缸。 但是苏淙这阵子喜欢淋雨,只见他光溜溜的站在那里,对着沈珏笑。 沈珏见过太多场面,但是没见过这个场面。 他有些局促,还有些尴尬。 只见苏淙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夫,你是不是没给小朋友洗过澡?你是不是不会。” 沈珏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浴袍,从尴尬变成更加尴尬。 于是乎,他这下子更尴尬了,就摸着头发说道“哦,姐夫还真没有。” 只见苏淙准备自己去开水龙头… 这下子,沈珏哪能示弱。 他抢先一把,一边调着水温一边说道“姐夫很厉害的,你看姐夫的。” … 水温不高,适合夏季。 沈珏一边给苏淙洗澡,一边只觉得继续尴尬… 他心想,等我生了孩子,是不是也要这么洗? 怎么有点尴尬,还有点可怕? 洗澡只需要十分钟,他神游了好大一会儿… 等他终于给苏淙洗好了,带着苏淙出浴室的时候,只见林芷抱着苏沁,正在床上讲童话故事。 她看见沈珏,瞬间就来了兴致和挑战力,说道“来,老公你来讲。” 这个路子不难,沈珏熟。 毕竟,他给霍霁讲过… 等到讲了半个多小时的童话故事,终于把两个孩子给哄睡着了,林芷就蹑手蹑脚的把苏沁放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然后,他们两个又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像两个小偷一样。 因为林芷觉得自己特殊时刻,比较脏,所以执意让沈珏先去洗澡。 沈珏洗澡的间隙,胡璎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妞,你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飞出去了,不过过阵子,估计我也得去走个红毯了,到时候见。 林芷眉飞色舞的回复到:当红小花胡璎,红毯造型出圈,肤白貌美大长腿… 胡璎笑了,回复道:糖衣炮弹…我的文案? 林芷咬着嘴唇回复:麻烦费用结清一下。 胡璎摸了摸鼻子回复:我得准备个大的,毕竟,你的文案那么值钱… 两个人乐呵呵的,天马行空的聊了几句后,林芷也就进去洗澡了。 沈珏本来想去书房拿本书看,不过见林芷已经准备在床头了,他也就不用再折腾了。 床头还有他熬好的冰镇雪梨汤,很甜。 胡璎跳湖的那一晚,那个时间,其实已经是深夜了。 天气又冷,所以湖边人并不多。 关韫给胡璎做人工呼吸和急救的时候,林芷全程都在旁边站着,并且在第一时间,去拨打了120。 她在打的同时,保安也打了,保安队长认识她,就也没说什么话。 人命最重要,必须争分夺秒。 那个时候,南城已经是深秋了。 夜风有深深刺骨的寒冷,不过等在那里的人们,却并不觉得冷。 他们只有发自内心的焦急。 焦急一个生命或可能的离去… 焦急自己有没有拼尽全力… 关韫的同学在第一时间把外套脱下来给胡璎和关韫穿,生怕他们再受凉。 那个时候,林芷也拿出来了一个暖宝宝,放在胡璎手里,试图给胡璎取暖。 月色和灯光照耀在胡璎的脸上,她很白,很漂亮。 林芷并不知道胡璎跳湖的原因,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深夜,跳入刺骨的水中,大抵是过于绝望了。 那段时间,林图与艾秋萍都是重病缠身,并且无药可医。 有些病,无论怎么努力的去挽留,都注定是要死亡的。 再加上秦鹤不是秦鹤,南筝持续昏迷,危在旦夕。 没有谁比林芷,更加的懂得珍惜生命。 夜幕中昏迷的胡璎,皮肤雪白,甚是美貌。 林芷看着她,只觉得很可惜。 凄冷的月光混合着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看起来也甚是绝望。 她绝望的像一具尸体。 林芷骨子里,藏着对于苏淮含恨而终的遗憾,所以对于生命,有着更加深刻的珍惜和敬畏。 她不希望林图死,也不希望艾秋萍死,可是他们两个,都命不久矣。 她也清晰的记得,苏淮和蒋蓁蓁去世时候的,那种万千的不舍。 以及自己在北城大学湖畔,终于明白八月份的秦鹤南筝秦明山经历了什么的时候。 于是,十八岁深秋的林芷,看着胡璎,只是觉得很悲伤。 保安队负责人和关韫一起,跟着120走了。 林芷也打了个车,紧紧的跟在后面。 她坐在车上,还在给关韫发微信,让关韫不要着急,说吉人自有天相。 那段时间的林芷,时不时的会和关韫一起去见胡璎,由此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她其实不喜欢管闲事,也向来喜欢和别人保持距离。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是她向来的原则。 不多交朋友,不多管闲事,也不轻易的伸出援手。 不作圣母,不和任何人走的太近,是她的习惯。 不过,因为关韫喜欢胡璎,因为她觉得胡璎可惜,她怕她想不开,也怕生命再次流逝。 于是,她也就管了这个闲事。 她耳机里是《离人赋》: 夜归泊轻舟 谁抚琴一首 遥望山林中 君霁月清风 烟雨朦胧你我相守 鹊桥之中 两情若长久戚戚月上柳梢头 一舀春水泛泛鸳鸯 你侬我侬 似水的柔情脉脉 人约黄昏后 战鼓又擂动 我君 赴边守 家书从未有 心念念不休 你送的胭脂扣 是我的心头忧 我们的十指紧扣在那一夜缠绵后 你西征未等候 我编织的红袖 今夜的新妆到底它是为谁浓 金戈铁马身披麒麟甲 我要追你到落霞 琵琶秋色下 黄昏侧饮马 举目望月牙 孤烟飞起漫天弄狂沙 萧萧良人你在哪 长风落金甲 漠北弓飒飒 唤你到白发 战鼓又擂动 我君 赴边守 家书从未有 心念念不休 你送的胭脂扣 是我的心头忧 我们的十指紧扣在那一夜缠绵后 你西征未等候 我编织的红袖 今夜的新妆到底它是为谁浓 金戈铁马身披麒麟甲 我要追你到落霞 琵琶秋色下 黄昏侧饮马 冰糖雪梨很甜,入口即化,林芷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 “吴馨欺负胡璎,欺负到什么程度了?”沈珏敷着面膜,随意的看着手机数据。 “对于胡璎是言语和精神上的暴力,对于韦易实阴阳怪气加精神打击,对于我是莫名其妙的恨意,对于向梦彤是嗤之以鼻,对于李雪嫣是根本看不起,其实她自己才什么都不是。”林芷想到当初的胡璎,依然会觉得心有余悸。 胡璎落水,吸了很多水进去,加上天气冷,又感冒,她精神还不好,所以持续低迷了许久。 沈珏把嘴伸过来,林芷喂了他一勺子汤,他拧着眉毛说道“这人真坏,简直是坏透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脑海里还是浮现了一个人。 他的表情藏在面膜下,似是不动声色,林芷自然是看不见的。 “可不,李雪嫣差点被她逼疯。”林芷叹了口气。 胡璎是在身体安稳,接受心理治疗的许久以后,才终于说出了她跳湖的根本原因。 吴馨在没有转系之前,和胡璎是一个班。 艺术学院,好像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和帅哥。 尤其是有气质又有才华的美女, 十八岁的胡璎,身高一米六八,肤白貌美,加上经济条件很好,穿衣也有品味,以及从小就学习舞蹈和音乐,练习形体,所以她的各方面都很出众。 于是,在艺术学院一众俊男靓女中,她迅速的脱颖而出。 不过胡璎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她从小就听别人说她漂亮听的太多了,反而累了。 同林芷一样,胡璎也是被美貌持续困扰的。 有的人想要美貌,有的人却觉得烦恼。 美貌有优势,也有劣势。 十八岁的吴馨,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所以也很漂亮。 不过她并不白,也不高。 但是有服装等各方面的加持,所以也是很出众的。 所以时不时的,就有人拿吴馨和胡璎作比较。 吴馨自然是比不过胡璎的,身高肤色长相上,她都比胡璎逊色一些。 不过往往就是这样,接近的才有比较的可能。 要是像张慧和林芷那种巨大的差距,就根本没有可以比较的可能。 一开始的吴馨,自然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毕竟她的身份地位在那里。 可是,开学后的,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 胡璎既做了主持人,又表演了一个节目。 表演环节,胡璎拉的是小提琴,吴馨弹的是钢琴。 那一天,向梦彤是跳的街舞。 那一天,翁倩作为励志典型,上台演讲。 那一天的林芷也在,她是无心上台的,也无意出这个风头。 她的全心,都是在医院病危抢救的南筝,以及林图最新的治疗进展。 因为十八岁夏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林芷在开学后,心情也不是很好。 面对张慧的刻意讨好,和男同学的示好,都是忽略不计。 那一天,向梦彤在台上跳舞跳的很是热烈,坐在前排的韦易幽幽的说:这女孩子跳的很好啊。 叶京也附和着说:是的啊,我们班怎么就没人上去跳。 那一天的张慧,上台弹了一曲古琴。 不过同吴馨一样,也没拿到什么奖项名次。 李雪嫣就坐在林芷隔壁,全程只抬了几次头,剩下的时间里,都在看手机。 她的手机里,是雅思题库。 林芷瞥见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挺努力的,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她自然是装作没看见,坐在她另一边的李羽婷一边吃零食一边说:林芷,我觉得你应该也有才艺啊,你居然不去上台表演,你要是上台啊,一定能引来万人空巷。 方小曼也在玩手机,头也没抬的说:哎呀,人家要去,就会自己去了,你操个什么闲心,真是的,零食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雪嫣也没抬头,但她听进去了这句话,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她自己,以及自己的家。 吴馨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因为钢琴是自带的,并且钢琴很贵。 那天的吴馨,特意穿的很隆重的礼服,还做了造型。 势必要时把风头给出尽。 音响效果很好,所以林芷也听到了,吴馨的那两个错音。 同样听到的,还有叶京。 叶京笑着调侃说:这女孩子搞这么大的阵仗,这么贵的钢琴,这是太紧张了吗,居然给弹错了。 方小曼噗嗤一笑,附和叶京道:估计是基础功太差。 叶京回头看她:你也会?她这个确实一般。 方小曼又不屑的说:那可不,这个水平,还不如我,我都不敢上去献丑。 韦易随意的说道:可能就是太紧张了,毕竟这么多人呢。 方小曼继续不屑的说:那可未必,刚才报幕,好像说是艺术学院的啊,如果是专业的,连这个场控能力和水平都没有,那就是差劲,还出来丢什么脸啊。 时梦一笑着说:还是你们这些懂得听的明白,我们居然都发现不了,甚至还觉得不错。 李羽婷吃着薯片说:看个乐呵啊就。 林芷当然知道吴馨弹错了,因为秦鹤的钢琴弹的非常的好,她自己也学过一些,所以自然是可以发现的。 只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弹古琴,所以就不怎么弹钢琴。 方小曼试图和叶京继续搭话,只见叶京戴上了耳机,似乎是在忙什么,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可爱。 她坐在后面,想看一下。 可是,他是防偷窥屏幕,所以她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全程里,林芷和李雪嫣都没有说一句话,分别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个向着未来,厚积薄发。 一个记挂生命,沉浸痛苦。 林芷和李雪嫣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舞台上,十分认真的弹着钢琴的,万众瞩目的美女吴馨,会是她们人生路上的,一个特别大的波澜。 她们两个,都差点因为吴馨而死去,也因为她,留下了终生难忘的阴影。 那一天,向梦彤的节目是一等奖,胡璎的节目拿了二等奖,吴馨和张慧,什么奖项都没有得到。 后来,吴馨还被系里的人在背后悄悄的说这两个错音,悄悄呢嘲笑。 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因为吴馨性格不太好,已经惹了几个人不舒服,所以说的人也就多了一些。 而且吴馨心眼又小一些,就把这些事儿都给记在了心上。 她本来搞大阵仗想赢得掌声的,结果到头来却听到了调侃戏谑和看不起。 她当然是不高兴,不舒服。 那一晚,肤白貌美才貌双全性格温和的胡璎,则成了众人夸奖的对象。 晚会结束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吴馨都能听到这种夸奖。 也能听到别人对她的嘲讽,以及拿胡璎和她作比较。 于是,胡璎就成了吴馨在南大讨厌的第一个人。 而吴馨对于胡璎的这份讨厌,更加成了,后来胡璎跳湖求死的,一个催化剂。 第198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时间的空洞总是虚空,相聚分离也总是匆匆。 十年沉默如一日,一日倏忽如十年。 是什么让人神经崩溃,是什么让人记忆挽回。 爱情是一个摇摆不定的药引,失恋让人痛彻心扉,而后百孔穿心。 谁的情绪歇斯底里,谁的悲哀望尘莫及。 天空看起来很蓝,像纯澈透明的让人沉醉迷恋的蓝宝石一样,在头顶熠熠生辉。 这样晴好的天气,会让人的情绪也变得舒畅。 此时此刻,柏林的街头人并不少。 一眼看过去,能够看到不同的各色面孔,他们与你不期而遇,而后擦肩而过。 他们与你毫无交集,也毫无关系。 我们与不同的人相遇又分离,然后诞生新的故事。 有些故事会结束,有些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 mabye的中文名字,叫做林芮。 一早的林风,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她取中文名字的。 他一直憎恨林英,也憎恨这个姓氏,就只想取一个英文名而已。 后来,皮肤雪白的混血女婴出生后,balle还是提议,给她取一个中文名。 因此,她还写过一些字出来,夫妻两个在家里做选择。 对于林岚和赵雪,林风自然是觉得亏欠的。 对于balle和mabye,林风也同样深爱。 balle确实喜欢华国的许多文化,她十岁的时候,就和家人一起去过北城游玩。 所以她当初说喜欢华国,并不是和林风搭讪所随口说出的谎言,而是一直真实的存在着的。 当然,和林风搭讪,确实是她刻意而为之的。 那一年在学校里,她见到林风的第一眼,就对这个来自华国的青年,充满了好奇和欢喜。 不过她知道,在华国的文化里,有个词语叫做矜持。 可能更多的意义是,作为女性,要矜持。 她一个美国人,自然是不需要矜持的,不过对症下药,她还是需要的。 所以,那次在飞机上的偶然相遇,给她和林风的婚姻,埋下了一个契机。 当然,这个契机,还有一个催化剂。 这个催化剂叫做巧合,就像林风和赵雪之间,那些误会反复重叠的巧合一样。 巧合重叠了,就会诞生新的故事。 林风留学的时候,一半心在学习,一半心在工作。 那个时候,苏于归已经计划一家子人全部出去了,除了他自己的事业以外,更重要的是,要给苏灏治病。 这些林风也知道。 那时候,林风课业不忙的时候,也给苏于归负责一些东西,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林图隔三差五就给林风的账户上打钱,加上文韬和苏淮给的,所以他的资金很充足。 他当然是不想再收苏淮的钱的,不过苏淮坚持给,他也没办法阻拦,只是把苏淮给的那些都存起来了,想着等林芷过来了,就给林芷。 苏淮生病垂危的时候,林风还着急忙慌的回国了一趟,去见苏淮的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当然,他回的自然是东城,并不是西城。 在国内呆了几天,忙完苏淮的葬礼后,因为他学业工作都忙,就很快又去了美国,根本就没有逗留,并没有回过西城。 他不想见林英。 回去之后没几天,一个华人同学打电话给他,说是让他去参加一个当地的华人留学生聚会。 林风一向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他觉得无聊,还浪费时间,何况大家也都不认识,也不熟。 对于交朋友,他向来只在意品质,不在意数量。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之为朋友的。 乱七八糟的朋友交多了,不仅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说,还有可能,会诞生新的麻烦。 这一点,他和林芷的想法一模一样。 不过那段时间,因为苏淮的去世,他心情一度郁闷,那晚也没什么事儿,所以就去了。 可能是想去散散心吧,又或者,真的是一个天意的巧合。 那是他在外两年多,参加的唯一一次留学生聚会,在这个聚会上,他遇到了一个人。 她耳机里是《扶桑树》: 某个雨夜我随风飘荡 摇摇飘落在你窗前 从此期待着 在每一天 看见你的脸 多么希望你能够听见 多么盼望你能发现 睁开你的眼 微风带我轻抚你的脸 那一瞬间 星月回旋 肩下眺望雨中人间 勿相忘 扶桑树下彼此的相见 似水流年 若能记得初见的一面 无悔往事尽没 天地之间 夜静月未明 云深无觅处 胡令清风伴乌啼 却问谁能顾 残叶落枝头 夕阳炙清露 纷乱腥雨坠红尘 由是秋风度 多么希望你能够听见 多么盼望你能发现 睁开你的眼 微风带我轻抚你的脸 那一瞬间 星月回旋 肩下眺望雨中人间 勿相忘 扶桑树下彼此的相见 似水流年 若能记得初见的一面 沈珏端着一杯冰镇咖啡,坐在寂静的咖啡厅里,看着林芷有些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膀,说道“可真是巧啊。” 林芷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会儿,就继续说“是啊,太巧了,巧合的不能在巧合了,我都怀疑,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天降巧合因素存在,就巧合点太多了,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那天晚上,balle也在。 因为她喜欢吃中餐也喜欢华国文化,所以她的同学偶尔会带她一起出去吃饭。 于是,她成了那一晚,桌上唯一的一个美国人。 林风遇见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赵耀。 赵耀刚过去不久,是个社牛,性格看起来很开朗。 所以即使是人生地不熟的,他说话也很放的开。 一桌人酒足饭饱后,赵耀喝的有些飘,因为他和林风的座位很近,所以他时不时说的几句话,都钻进了林风的耳朵。 林风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其实还挺好。 但是当他时不时说出几句话后, 他就很讨厌这个人了。 他不喜欢他的性格,和说话的方式。 那天,林风和balle都喝了一点酒。 散场以后,赵耀有些醉,所以走路有些不太稳,林风离他最近,所以不得已的,扶了他一把。 这一扶,就把林风的心,给彻底扶碎了。 赵耀嘴巴抖着,睁着迷蒙的双眼,语气也不连贯的说道:我给你说啊,人呢,不仅要努力,还要有好的家人啊,好的家人有好的未来。 林风听到这里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赵耀语无伦次,继续说:你看我姐,多聪明,多漂亮。 他摇摇晃晃的,搞得林风差点都没站稳。 赵耀继续炫耀的语气说道:我姐啊,刚和别人见了两面,认识还没几天,就滚了床单,然后未婚先孕,给我姐夫那个有钱人怀了个孩子,你看这不,我们全家都跟着发达起来了,多好。 赵耀的眯成一条缝隙,笑着说:你看,我姐嫁了一个有钱人,这样,我才有钱出来留学啊,多好。 林风的心里,早已经支离破碎了。 赵耀声音不大,但是还是在继续说:我爸妈,我姐,都对我最好了,我是赵家最重要的,最幸福的,最幸运的人啊。 这时候,林风根本都不想听了,就放开了他,赵耀腿不稳,差点就摔成狗吃屎。 赵耀又抓着林风的胳膊,说道:所以啊,家庭条件差,没关系啊,有好的姐姐,父母,亲人,随时就可以逆风翻盘了。 可能因为说了许多话,都没有得到回应,所以这会儿,赵耀突然不说话了。 林风把赵耀一把给丢到车上,这时候,赵耀的室友也过来了,他刚才去了厕所,所以让林风帮忙看着点赵耀。 夜色高悬,灯光璀璨。 赵耀的车绝尘而去,闪烁的车灯,像暗夜里的一颗流星。 滑过林风的心,也刺痛了林风的心。 林风停在原地,久久的不能自已。 这时候,上完卫生间出来的balle,看见林风一个人站在那里抽烟,就立马上前,和他打招呼。 林风回头,看见黑暗中,美丽的女孩子正和他热情的说着话。 balle的朋友已经走了,balle打算自己一人回家。 因为顺路,所以他们两个就一起回去了。 住的都不远,所以他们是步行的。 暗夜里,喜欢林风两年多的balle,终于鼓起勇气,给林英表白,用她学来的,一句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句诗说出来的时候,林风还沉浸在赵耀说的话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喝的微醺的balle,借着这样的夜色,突然就吻上了林风。 balle身高一米七八,林风一米八二,所以吻起来,非常的轻松。 温热的唇席卷了他,林风有些懵。 或许两年多的相处,在潜移默化中,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又或者,赵耀的那些话,是一个催化剂,让他对赵雪最后的那些期待,都彻底死心了。 他看见赵耀那张脸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了,他是赵雪的弟弟。 林风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根本就没办法不引起他的注意。 加上桌上,赵耀又说了,他是哪里人。 所以完全对的上号。 只不过,因为赵雪的关系,赵耀没有说他姐夫是谁,是哪里人。 于是,林风知道真相的可能,就在那样的夜色中,从指缝中溜走了。 溜走了一个误会和故事,得到了一段新的爱情。 两年多过去,赵雪俨然已经成了林风心上的一根刺。 而这一刻,他在酒精和美女的催化下,仿佛忘记了天与地。 只见,他原本悬空的手,慢慢上移,放在了balle的腰上… 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于是balle把他带回了家。 balle一个人住,但是房子很大。 她家境很好,父母为了方便她上学,特意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房子,让她住的安心。 两个人进了屋以后,林风原本还是有些踌躇的。 当然,这种踌躇和胆怯,并不是因为他不爱balle。 而是因为,他想起了赵雪。 只不过相对赵雪而言,他对balle的了解,还比较多一些。 他们在飞机上相遇的那次以后,balle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约他去吃饭,去打球,去看电影。 约他的次数不多,但句句都很真切。 林风拒绝过几次,但是balle还是锲而不舍,一直执着。 所以也一起出去吃过两次饭,聊过一些天。 林风还在犹豫的时候,只见balle很快脱了自己的衣服,对林风说自己先去洗个澡。 一个金发碧眼皮肚雪白的大美女,身材曼妙,就这样光溜溜的在林风面上晃了一下又一下。 让热血年轻的林风,脑子一热,身体也一热。 balle很快洗完了,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 这时候,林风吸了一口气,也就去洗澡了。 他们没关灯,所以看的清彼此。 不同于两年多以前和赵雪的那一次,这一次的林风,似乎是轻车熟路。 因为他离开北城留学后,总是时不时的会去回想那一夜,身姿曼妙的赵雪。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当然是因为想起了那一年二十三岁的赵雪。 只见balle仰起头,拉了一下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样的画面,让林风瞬间回神过来,反被动为主动。 他主动的去吻那个皮肤雪白的女子,算作去回应这两年来,坚持不懈的爱。 于是,他也把自己的天性,给彻底释放了。 林风自然知道,balle看起来很主动,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些保守的,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拖拖拉拉的,两年才在一起。 第一次的balle,很享受这种快乐,很快就反客为主。 那一晚,他们没怎么睡,一边享受快乐,一边不断的聊天。 聊华国的文化,聊未来的打算。 balle的计划,自然是要和林风结婚,她带着全部的真心,把自己年轻的一腔真心和爱,都给了他。 她早就给父母看过林风的照片,她的父母也是同意的。 天麻麻亮的时候,林风起身,去给balle拿饮料。 两个人不着寸缕的,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喝着冰凉的德国啤酒。 两个人喝完后,就睡了一觉,因为是周末,所以就又去吃饭,然后看了一个电影。 全身心的在一起,也终于确定了,彼此的关系。 一个月后,balle怀孕,他们注册结婚。 那段时间,苏于归苏子衿忙着准备出国的事宜,林芷和林图忙着林芷准备回到西城的事儿。 想到这里,林风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芷发来的,十一岁的林芮,只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林芷把林芮抱在怀里,摸着她可爱的脸蛋,笑着用汉语说“我的宝贝啊,你又漂亮了呢。” 林芮抱着林芷的脖子,也用纯正的汉语说道“姐姐也是呢,姐夫也漂亮。” 林芮在一岁多的时候,跟着林风去到了华国,直到去年夏天才离开,呆了快十年,所以汉语说的很好。 即使后来跟着母亲回到美国,然后定居德国后,她也依然有在继续学习汉语。 一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再也是因为,林风夫妻两个,都很注重孩子的培养,所以天生聪颖的林芮,汉语英语德语,全部都会,也很流利。 她虽然选择跟了妈妈定居德国,但是对于自己的父亲林风,还是很亲近。 林风做父亲,做老公,一直都是很负责的。 和林英林图林宏,截然不同。 和文韬文燕晨,一模一样。 林芷觉得,如果不是balle后来移情别恋的话,可能赵雪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林风在一起了。 因为林风虽然对赵雪有很多的愧疚,但是和balle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也真的是毫无二心。 林芮看着沈珏,继续夸奖道“姐夫和爸爸一样漂亮。” 林芷摸着她的头发,笑了,问道“那苏灏哥哥呢?” 沈珏看着她,想起等待林芮下课的过程中,林芷说的那些话,只觉得真是,世事无常。 林芮噘着可爱的小嘴“他是个大坏蛋。” 沈珏噗嗤一笑“他惹你了?” 林芷抱林芮,还是有些吃力。 十一岁的女孩子,加上父母个子高营养好,所以长得很高。 林芮和林芷亲热够了,就也主动要求下来了。 林芷给沈珏解释道“苏灏老是逗她,以前他俩是小屁孩的时候就是,我小叔以前经常带她们母女两个过来看她外公外婆,还有我爸妈他们,他们两个一直就像冤家一样。” 只见林芮摇头晃脑,说道“苏灏是个大坏蛋。” 哈哈哈哈。 几个人去往医院,balle这几天因为不太舒服,所以在医院里住院保胎。 白人向来花期都短,不过balle是个例外。 虽然沈珏一直是更偏向欣赏亚洲人的长相,但也他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怪不得林风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然,林风拜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负责任。 这是为人的底线和担当,也是他从接纳balle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的事儿。 第199章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因果终会循环,故事心照不宣。 谁被记忆无情拍打,谁被现实蹉跎反杀。 谁看了自己的难堪,记住了自己的为难。 爱是空中楼阁,也是隔岸观火。 梦与现实重叠的影,照进大雾深处的风。 来时的路有困苦,也有孤独。 怨恨在心里萌芽,谁采下了因果的花。 在林芷从前的记忆里,自从六岁在家里闹的惊天动地以后,她已经都把林家除林风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 又或者刻意忘记,又或者刻意屏蔽。 又或者是不愿意想起。 她再次见到王娇的时候,是在她十二岁的春天,苏灏出生不久以后。 那一段时间,因为苏灏天生的病,因为苏淮的病,因为打架被孟繁星在背后那么的说,所以林芷的心情,其实非常的不好。 她的情绪也不稳定,又不敢告诉别人。 当然,也不能告诉别人。 她本来和江翀玩的挺好的,可惜因为孟繁星的那番话,让她心里想要去和江翀保持距离。 加上江翀上高中也忙,所以他们并不是时常见面。 那时候,她很小,对于自己的爱情自然是没有理解的。 当然,她也不相信江翀喜欢自己。 她对于爱情的认知,来源于苏于归对于苏子衿的多年等待,以及苏淮之于罗玉青的时常怀念,和终生不娶。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她和江翀,她从头到尾,对于江翀,只当做是,一个哥哥。 那天,钟昊本来约她放学去吃甜品的,她给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她要去医院。 她确实去了医院,也在去了医院以后,独自去吃蛋糕。 因为孟繁星的那些话,她不想和任何异性,再有过多的牵扯。 加上打架的事情,彻底伤了她想交朋友的心,她不想和任何人走的太近。 免得被背刺,被中伤,还殃及父母,连累父母。 她一直带着苏于归的那两保镖。 两个保镖和她坐一个桌子,三个人静默无声的一起吃着蛋糕。 她正吃着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王娇的身影。 虽然王娇做了伪装,但是林芷认得出来。 更准确的来说,即使王娇化成灰,林芷都认识。 六年过去,王娇依旧穿的花枝招展,身姿绰约,只不过身材已经开始形变。 毕竟,也是四十岁的人了。 何况,王娇特别喜欢吃补品,什么补就吃什么,什么好就吃什么。 据林风说,是因为王娇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吃过的好吃的比较少,所以在她长大以后,终于有条件了,这才拼命的吃。 当然,这个条件,指的是王娇嫁给林宏。 王娇当初为了嫁进林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只是没想到,林宏不能生育,成了一道死穴。 于是乎,为了保住她的荣华富贵,为了保住她的婚姻,为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所谓的幸福。 她这才终于,铤而走险。 其实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这其中有无可奈何,可能更多的,是属于人性的贪婪。 有些人可以吃苦,也可以享福。 有些人一旦享了福,就不想吃苦了。 于是,做人的道德和底线也就被放下了,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满嘴谎言。 甚至为了自己,可以无限的去伤害别人,甚至伤及无辜。 当然,王娇的出现,林芷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不见为净。 然后,一年后的夏天,苏淮病危的那段时间。 林芷又在东城见到了王娇。 不过这一次,一起出现的,还有王磊。 那段时间的王磊刚出狱,正准备计划干点啥。 于是,王娇给他拿了一些钱,两个人还顺便温存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是在东城呢,因为王磊是在东城犯的事儿,所以也是在东城服的刑。 王娇去东城见王磊,属于铤而走险。 不过天大地大,她胆子也大,所以不是很怕。 这一次,她依旧是乔装打扮,可是很不巧,依旧是被林芷精准的遇见且识别出来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喜欢王磊。 不仅是因为王磊是她孩子的亲爹,更是因为王磊长得帅,对她好,还聪明。 就是,那些聪明都没有用到正道上… 在王娇心里,王磊比林宏好多了。 林宏不仅找女人给她戴绿帽子,还阴阳怪气的说她不出去工作,靠自己和林家养着。 当然,王娇之前本来是有工作的,是林英给安排的。 只不过,她因为在单位和别人吵架,于是她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吵架的原因是,王娇在单位和女同事的老公眉来眼去。 那个女同事,就是康宇博前女友的小姨,所以,即使王娇做的密不透风,康宇博也知道她的德行。 所以这才有康宇博在婚前,给林敏说的那番话。 毕竟,林宏经常出入会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林英觉得丢脸,但是拿林宏无可奈何,只有林图才能让林宏收敛一些。 所以林英的话语权没有林图大,才时不时阴阳怪气的在家里摆谱。 他半生都依靠文韬,于是在自己的林家,想找回一点大家长的面子,只可惜,他没有那个能力。 第二次遇见王娇的时候,林图已经找过林芷了。 那一天的林芷,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 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做活靶子给王娇看的。 于是,她派了她的女保镖过去偷听。 这是苏于归的人,并且在苏家八年了,很值得信任。 保镖也乔装打扮,还拿了录音设备。 不偷听不知道,偷听了才吓一跳。 王娇王磊在吃饭,一边吃饭一边骂苏子衿和林芷。 也就是因为这次偷听,让林芷下定决心回到西城,选择进行报复。 如果没有王娇这档子事儿,她对于回西城,还是犹豫的。 她虽然因为被林图威胁而陷入纠结,但是她也知道,林图是真的很爱她。 她内心里本来是不愿意回去的,她不想再见到林家的任何人。 不过为了苏子衿他们的安全,为了报复,她还是决定回去,因为她咽不下那口气。 她耳机里是《红绡》: 你说繁花似锦是我来陪 暗香浮动又惹人醉 花不知名却又引在那红线上 你曾两靥含笑因我相伴 十里红妆是惹人羡 花生花落 又是一季 却是青衫留一个空影 如若是梦一场 未干的泪光 红烛摇曳 似他凄凉 风儿似诉肠 心心念君 怎奈青丝覆上白霜 待他银幕屏后胭脂烫 一样花开一千年 如花颜容难抵似水流年 回忆一生锁朱窗 你说繁花似锦是我来陪 暗香浮动又惹人醉 花不知名却又引在那红线上 你曾两靥含笑因我相伴 十里红妆是惹人羡 花生花落 又是一季 却是青衫留一个空影 冷风何来暗处香 袖手为伊欢 意似痴 心如醉 寒有梦知 花盛花又衰 等一曲红绡 十里别后天各方 瑶池中抚琴 不胜其悲 惟有相思未了 看绣榻庭前 并吹红雨 只半缕青丝共长生 你说生生世世与我共赴 余花落处又是何路 罗带未结 如何与你走天涯 你曾朝朝暮暮与我共度 愿与君生惹旧梦 花生花落 若有来世 只想许你浮华忆半生 沈珏摇头,无语道“林家这些人…可真是一言难尽。” 林芷摊开两只手掌,笑了“所以我说,得整理啊,奇葩人类,奇葩故事大赏。” “呵呵,确实离谱,看起来都很聪明,结果一个个都好蠢,怪不得…”沈珏欲言又止,林芷转头看他。 沈珏搂着她的腰,说道“老宋说,你爸做生意特别厉害,你和小叔人都很好。” 林芷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倒是火眼金睛。” 宋曜何其聪明,虽然对于林家那些破事儿知道的不算太多,但也看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所以沈珏后来说要娶林芷,宋曜就随口说了这一句话。 是一个事实的,中肯的评价,也是对于林芷和林风的认可。 听到这句话,林芷觉得,林图要是不出轨,就好了。 如果他不出轨,不那么软弱,他还是一个好爸爸,好丈夫。 可是即使林图不出轨,他和苏子衿的婚姻,也还是会走到尽头。 因为林家人的贪心,虚伪,自私,无耻。 因为苏子衿的眼里不容沙子,因为苏淮的爱女心切和狠辣。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段持续了十六年之久的最初的爱情,才让苏子衿吃了这么多的苦。 因为林芮说想吃冰激凌,所以这会儿,他们两个人特意出来买了。 把林芮留在了balle的病房里。 等两个人拿着几桶不同口味的冰激凌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balle正悠哉悠哉的拿着平板看电视剧,林芮也在旁边看,还进行了点评。 见沈珏林芷进来了,balle和林芮就又热情的打着招呼。 病床旁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老外。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同balle一样,没发胖,同样的金发碧眼,衣着也很精致。 他叫dell,是个德国人。 只见他抬起头,热情的和沈珏打招呼,用的同样是汉语“嗨,沈。” 他们两个认识,刚才沈珏林芷带着林芮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来。 balle倒是不意外他们认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侄女找的老公,可不是一般人。 是说刚才看着那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在去年的巴黎大秀上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人多,她又和朋友聊天聊了许久,就没注意去看。 沈珏只是觉得,世界真是小,转个角落,就又遇到一个熟人。 dell,三十八岁,国际有名的时尚设计师,他们两个,已经认识十年了… 沈珏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看过dell的作品,十年前,他们在巴黎的一场大秀上认识。 那一年,二十八岁的dell一战成名,开始声名鹊起,十八岁的沈珏就坐在看台下看着他。 因为沈珏身份和才华的加持,所以那时候的dell,自然是对尚未成年沈珏高看一眼。 这下,就更热闹了。 balle看着林芮吃冰激凌,自己也馋的不行。 但是自己这个状况,自然是不能吃的。 所以她只能看着,还笑着说自己是望梅止渴。 小十年的华国生活,把她的汉语水平给练出来了。 balle带着林芮,和林风一起回国后,她虽然是华国美国两头跑,但是着实是把她的汉语水平,给狠狠地提高了一把。 所以,如今她的汉语水平真的不差,非常的流利。 虽然现在的林芮,大多数时间都在德国,但是汉语水平没落下,毕竟有一半的华国血统。 沈珏和dell也有半年没见了,所以很是热络的聊着天。 林芮依旧习惯性的摸着妈妈的肚子,对尚未出生的弟弟说“小朋友啊,你今天好吗?我是姐姐。” 林芷已经习惯了这个状态,毕竟春节在柏林的时候,林芮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balle肚子还没显怀,林芮就已经当起姐姐,进行胎教了。 这一刻,林芷心想,林芮啊,你还有一个弟弟啊。 赵雪的胎儿还小,根本不知道性别,但是林芷总觉得,这一胎会是男孩子。 林英一生求而不得的,亲生男孙子。 呵呵呵,多么讽刺。 那一年,当林风带着妻女回国后,林英第一次见到林芮,表现出了极度的的热情。 毕竟,他受了林芷那么多的羞辱,已经无法挽回。 林岚赵雪又和林芷穿一条裤子,三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所以,他想要在这一个孙女,和林风身上,找点安慰。 可是他还是太愚蠢,林芷林图文燕玲都那么恨他,他再热情,又有什么用。 他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了,忘记了,当初最讨厌他的,可就是林风了。 他一辈子,习惯了受人敬仰,被人拍马屁,也习惯了在这个家里,找回他作为大家长的威严。 可惜,除了林宏一家和林锦绣以外,家里没有人会顺着他。 林宏他们都是对他有所求,才表现的尊敬。 可是,当他瘫痪在床,失去价值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风可没有忘记自己和林芷文燕玲他们吃过的,来自林英的苦。 现在,又加上了赵雪和林岚的… 虽然他和赵雪分开,是赵雪的责任更多,但是他自己也有责任,加上赵雪给他生了个孩子,甚至还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就更恨了。 他回国了,可是他和balle,赵雪,都被困在了这个三角恋里。 那一刻的他,也终于相信,人是真的可以同时爱两个人的,出于感情,出于责任。 他本完全无心成为和林英林宏林图一样的人。 可是,他最终还是步上了,林家的这个后尘。 婚姻孩子与责任,成了一把枷锁,把他们三个牢牢的困住了。 同时被困住的,还有孩子们。 那一天,林芷赵雪带着林岚balle林芮去逛街,请她们吃中餐。 balle吃中餐吃的很开心,说在美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 林芷笑了,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好,怪不得林风喜欢。 是她陪伴林风,度过了人生特别崩溃的一个阶段。 而在家里的林英和林风,又继续陷入了争吵。 林英指责林风不孝,多年不回国就算了,回来了还大不敬。 林风看着他都病成这样了,还中气十足的摆架子的样子,就回怼道:你可得了吧,别摆谱了,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林英翻了个白眼:果然,你们都盼着我死。 林风双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可太懂我了,你真是我亲爹啊。 我当年不是说过了,你要死了,求我回来,我就会回来了吗。 这不,我回来了。 林风扶了扶眼镜框,说出来的话,句句剜心。 文燕玲在旁边,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带着看戏的表情。 在她彻底不爱林英以后,面对林英死不悔改的样子,她恨得不得了。 多年以来积压的恨全部都在爆发。 如今,林风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继续给她长脸,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林英看着文燕玲的表情,就更生气了:文燕玲,你就是这样当老婆的? 文燕玲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你可得了吧,要不咱俩一会儿去离婚吧,你腿断了不能走,我找个轮椅给你坐。你以前不是总想和我离婚吗,走啊,我成全你。 这下子,林英怂了。 他都这样了还离婚,传出去得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说话,只能唉声叹气。 只见林风极其不屑的说道:还有,我回国是为了外公,可不是为了你,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林英气得发抖,手指指着林风:你你你你你… 林英很生气,他年轻时候,被文韬教训过好多次。 年纪大了,还要被这张和文韬极其相似的脸各种怼。 加上林锦绣被掉包的事情,他非常的生气。 他恨,很文家人让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爱而不得,娶不到萧婉婉,离不了婚,还要受他们那么多的气。 他却忘了,自己受了文韬多少恩惠,借着文韬文燕玲,才能半生都过得那么舒坦幸福。 如果他自己不立牌坊不作,他们不会那么对他。 林风笑了,笑得充满不屑:好了,没什么事儿,我去吃饭了,饿死了,懒得废话。 就这样,林风直接拉着文燕玲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的林英。 那段时间的林风,确实是因为文韬重病才回国的。 他也在林英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替他在意的所有人,狠狠地收拾了他,羞辱了他。 想到这段录音,林芷只觉得好爽。 第200章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人生有请君入瓮,也有寸步难行。 离别又相聚,相聚又分离。 有些人相遇只在擦肩,有些人转身就是一生的执念。 你是我的心头最为长久的月,我是你漫漫人生里璀璨的星河。 你是我的未来,我是你的曾经。 你是我的回忆,也是我的旧梦。 更是我的半生。 盛夏日向来炎热,尤其是内陆少雨的城市,就更加显得干燥且闷热。 只有躲在空调房里,才觉得舒适,外面的温度,有让人寸步难行的感觉。 院子里的石榴花早就谢完了,喇叭似的石榴和无花果都在膨胀,好像不久的将来,就会成熟了。 这段时间杨好的肚子越来越大,杨飞就时常休息在家,给她和南筝做饭吃。 因为南筝做饭的手艺一般,并且也不太做饭,家里专门请了不同的保姆阿姨负责做饭和搞卫生。 不过不住家,只有固定的时间才过来。 因为杨好怀孕,最近太挑嘴,实在是吃不惯保姆阿姨做的饭,说还是想吃吃杨飞做的,于是,杨飞又有种回到杨好小时候的感觉了。 秦家现在做饭的保姆阿姨,他们已经用了好几年。 他们怕保姆阿姨难堪,也还特意解释了,说杨好不是安市人,吃不惯也正常,最近活不用干,工资照样开,就先给保姆阿姨放个长假,让她休息了。 杨好总想吃家乡菜和云城菜,杨飞就变着法花样的给她做。 到底是他养在心尖上的独生女,疼得不行。 秦明山虽然给杨飞安排了工作,但其实就是挂个职位,特别的清闲。 他觉得杨飞的半生,吃了太多苦,就根本不想再让他辛苦。 于是,这段时间里,因为杨好挑嘴,所以杨飞去工作的时间,就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杨飞看着肚子日渐变大的杨好,总是想起曹艳艳,因为杨好,长得实在是很像曹艳艳。 杨飞认识曹艳艳的时候,他二十三岁,曹艳艳二十岁。 他是在一次外出的路上,偶然遇见曹艳艳的。 那时候的曹艳艳,浑身脏兮兮的,像一个乞丐一样。 当然,她也的确是一个乞丐。 杨飞在大雨如注的路边遇到她,饿的头昏眼花的曹艳艳声音微弱的说:大哥,行行好,给口饭吃吃吧。 那个时候,杨飞的腿还是正常的。 他也很穷,但还是带曹艳艳去吃了顿饭,他觉得她很可怜。 那家店本来是不接乞丐的,但是因为大雨天,生意实在是太差,所以也就没有阻拦。 饭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路上也没什么人。 脏兮兮的雨水混合着泥土,肆意梗流。 杨飞给曹艳艳点了一碗面,他自己也吃了一碗面。 他们两个人坐下一张桌子前,一边沉默的吃,一边时不时看向外面的大雨。 天气湿冷,吃饱饭后,杨飞准备走了,没想到,曹艳艳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 杨飞走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就回头看着曹艳艳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曹艳艳抬起眼,眼神如春水,说道:大哥,你行行好,带我走吧。 杨飞沉默着,没说话。 曹艳艳眼角的泪水滑下来,混合着雨水,她又说:我爸妈都没了,我没有亲人,我的腿又这个样子,我自己一个人,是会死的,我不想起,我求你行行好,带我走吧,做牛做马都行。 杨飞听到这些话,皱起眉头,大雨中,曹艳艳也看得清他的表情。 见杨飞无动于衷,曹艳艳又说:我会干活,我也能吃苦,我能给你当老婆。 杨飞没忍住,笑了一声。 曹艳艳见他有所动,就继续说道:你是好人,我愿意给你做老婆,给你生儿育女,不求大富大贵,日子随便过过都行。 那一刻,说没有心动,当然是假的。 二十三岁还没有老婆的杨飞,在山村,当然是个特殊的存在。 不是他不想要老婆,而是他们家里太穷了,女孩子又少,他没有父亲,母亲身体又不好,自己也没上过多少学,家里又是乡村数一数二的贫穷,长得又一般,谁会嫁给他。 他也觉得,自己负不起养老婆孩子的责任,就只想孑然一身,跟着杨圆随便过过日子算了。 那时候,时不时会有村里的人,从外地买来老婆,或者骗来老婆。 可是杨飞不想做那样的事儿,他的母亲是个好人,把他教的挺好的。 家里虽然穷,但是三观很正,也没有被那些邻居们影响。 那一天的杨飞,本来是想拒绝曹艳艳的,他觉得,自己不娶老婆,不生孩子是可以的。 他这么穷,给不了老婆孩子好日子。 可是,看着衣衫褴褛,一瘸一拐的,站在雨中几乎哀求的说话的,可怜又绝望的曹艳艳,他最终还是不忍心。 于是,他把她带走了,带回了自己的家。 就这样,曹艳艳以孤儿的身份去到乡村里,嫁给了杨飞。 简单的婚礼过后,两个人就算是夫妻了, 婚后,曹艳艳对杨飞倒是一片真心,杨飞对她同样也是。 不是惊涛骇浪的甜蜜经历才是爱情,平平淡淡如白开水同样也是。 杨飞从未问过曹艳艳的家人,她不提,他也就不问。 至于她和不和自己过,过多久,会不会给他生孩子,两个人能做多久的夫妻,杨飞并不在意,也不纠结。 他觉得,一切看天意就好。 她想怎样就怎样,他觉得曹艳艳挺苦的,他不想为难她。 没想到,曹艳艳倒是心态很好,在那样贫穷的日子里,甚至还过得挺幸福。 她会计划生活,计划生孩子,计划孩子的未来… 李卓是突然出现在李家的,这种情况下,杨飞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卓出现在李家后的一个月,曹艳艳怀孕了。 曹艳艳嫁过去后,因为性格孤僻,所以并不怎么和邻居们来往,但是邻居们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曹艳艳喜欢乡村的风景,但是并不喜欢那里的人,不喜欢他们做事的方式,和炸裂的三观。 她之所以能坚持留在那里,是因为杨飞给了她新的生活,给了她新的希望。 对于前去串门的,怀着好意,或者不怀好意的邻居,她总是能不见,就不见。 实在抹不开面子见了,就敷衍敷衍算了。 嫁给杨飞的第三年,曹艳艳生了一个女婴。 女婴很瘦弱,也很可爱。 杨圆和杨飞,给这个女婴取名杨好,希望她能什么都好,以后过上好的日子。 杨好出生后,李卓的母亲也怀孕了,不过怀孕不到四个月,就自然流产了。 那一天,曹艳艳自然是听到了李卓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只是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假装自己听不见。 曹艳艳识得一些字,她对于贫瘠山村,以及未来,唯一的希冀,就是自己的女儿和丈夫。 曹艳艳本来是想再给杨飞生个儿子的,不过杨飞说:艳艳,你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何况生好好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这样的路,你不用再走一遍,毕竟,你已经够苦了。 杨圆也劝阻她说:艳艳,我们家不重男轻女,也不像人家古代的皇帝,有江山皇位要继承,不是非必要生儿子的,儿子女儿都一样,你放宽心,我们有好好就可以了。 听到老公婆婆这么说,曹艳艳自然是开心的,一个是她确实是不想再生了,二是觉得,他们能这样对自己好,自己也算是有幸福的。 只不过,那些年里,她也时不时的会给杨飞和杨圆抱怨,说村里的人怎么能那样,怎么能做违法的事儿… 至于村里人的阴阳怪气,踩高捧低,虚情假意,她已经习惯了。 毕竟,她从小也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她想…或许人心就是自私,不是所有人都有美好的品质和道德。 她垂头丧气,她无能为力。 她耳机里是《梨园惊梦》: 何顾悲凉惊梦 恍千年沧海一瞬 梨园深嗳未尽 谁唱罢文姬归汉又温存 孤灯 依然留梦 长袖善舞倾城 只为博君傲平生 我经年未灭思情 故月 寒亭 霜冷 泪自行 候你天明 终究是空等 还忆 故时相逢 泪眼几度朦胧 谁在唱尽负心人 未了故日一片心 未缺旧时情 虞姬一谢难留花中魂 又几日 霜染枫林 携手踏归旧江蓬 故时难逢 今朝何堪寻 情到恨时成空 为何难解故人真心 血污华裳泪染尘 一日相思两关情 为君蹁跹舞尽 离心 征程故人听 霜雨秋风伴孤灯 独舞凄凉难留君影 恍然如昨似梦 今相逢 何恨 病房里有花香,窗外是一片色彩斑斓的矢车菊。 沈珏和dell坐在沙发上,聊起来最近的设计的时候,林芷和林芮在开心的玩游戏。 从林芷十四岁的夏天见到林芷,这么多年过去,她觉得,林芮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她在父母的爱意中出生长大,被父母两边的所有人宠爱。 即使后来林风和balle分开,也没有对林芮造成丝毫的伤害。 dell对林芮,与苏于归对林芷一样,都是视如己出。 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丝毫都不偏心。 balle正在开心的喝汤,一边喝一边眉飞色舞的开心夸奖。 这是苏家的厨师特意炖的,因为balle和林芮都挺喜欢吃中餐,所以dell家里,也专门请了华人厨师。 手艺也挺好的,不过balle觉得,没有苏家那两个厨师的手艺好。 所以自己家厨师休假的日子,她时常过去蹭饭。 当初苏子衿苏于归一家到了纽约,很快就和林风取得了联系,并且和balle一家人见了面。 那时候,balle怀孕上学,生子结婚读书三不误,毕竟也二十六岁了,心态很好。 她与苏子衿一见如故,也对苏灏倍感心疼,那时候的苏灏还时常摸她的肚子,叫她婶婶。 后来林风一家三口回国,也时常返回美国去看望苏子衿他们,和balle的家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苏家和balle,其实非常的熟悉,就像一家人一样。 苏子衿讨厌林家人,但是对林风一直很喜欢。 苏于归也是一样,很欣赏林风。 于是,几个孩子们一起长大,也都过的挺开心的。 balle喝汤喝的很香,一边喝还一边说“好喝,我明天还要喝。” 林芷噗嗤一笑,伸手接过碗,说道“那我天天给你送。” balle连忙阻拦“让凯迪去拿,sogood。” 英语混杂汉语,虽然很流利,但是沈珏差点没憋住。 他又忍了忍,dell用德语说道“你想笑就笑,不用忍着,哈哈哈。” 沈珏这才终于笑出来。 林芷把东西收拾好“你要习惯,我们这一堆人,汉语英语德语法语一顿乱炖…” 沈珏扬着眉毛,夸奖道“挺好,会这么多语言。” 只见balle哼着歌,说道“那还是小芷会的多,我只会英语,汉语,以及蹩脚的德语和法语,她更流利,随机切换。” dell吃着冰激凌,说道“suli是个聪明努力的女孩子,可你不是,你是聪明努力的女孩子的妈妈和婶婶。” balle直接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在病房里聊的开心,就用汉语英语德语法语来了个乱炖,一顿狂聊天。 结果果然,是林芷和沈珏的语言能力更强。 dell和balle旗鼓相当,最差的当然是有年龄劣势的林芮。 暴雨如瀑布一样倾泻,把天地都打湿。 路上行人和车辆,非常的拥挤,不过站在高处,也看不到。 王柏抱着一杯咖啡,一口气喝完,然后捏了捏太阳穴。 收到沈珏发来的几条消息。 于是,他打开了购票软件,看起了机票。 表情很严肃,也带着一些淡然。 然后,他看向坐在沙发上,面色冷峻的袁博一。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你说,你保持这个表情姿势,都半个多小时了,你是蜡像吗?” 袁博一听罢,立刻换了个姿势和表情,但是没敢说话。 王柏起身,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被迫引咎辞职了,这事儿就了了?想的美。” 说罢,他看向袁博一,嘲笑道“你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工作履历也漂亮,怎么,这次做炮灰,做的挺好啊。你倒是不愁下岗,可是,后面还是有麻烦的,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这些话,都只说了一半,而且含糊其辞的。 袁博一不是傻逼,自然是听得懂。 他从进了这里开始,就如坐针毡。 他本来打算去上城的,或者直接出国,不再掺和。 可是,他也知道,他面临的问题也很多。 这是他那晚,当沈珏质问他牛奶问题的时候,他就想的到的。 可是,无端消失的监控和无端出现的吃了药的猫,都把他引入了一个僵局。 他像是瓮里的缩头乌龟一样,四处都是墙壁… 更何况,那两杯牛奶里的东西,以及那些水果上的东西…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过了这么多天,这口凉气依然在… 天上没有掉馅饼,只掉了一口黑锅砸在他的头上。 王柏看着他闪烁难言的眼神,以及头顶如豆的汗水,就知道自己的招数有用。 于是,他换了个计谋。 他轻轻的,拍了拍袁博一的肩膀“放心,我们公司很大,容得下你这尊小佛,也能给你一个躯壳。” 袁博一吸了口气,解释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柏勾起嘴角,笑里藏刀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最好,否则啊,结果是什么,还真是未可知。” 袁博一又吸了口气,继续表态“我唯王哥马首是瞻。” 王柏打了个响指,表示满意“好了,不用纠结,也不用担心,你是辞职以后才换工作的,更何况,你是无辜的,再何况,你是被逼无奈的。”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我们这棵树,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过来乘凉的,不过,我也知道你这个人,我也愿意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毕竟,我可不是有些蠢货。”王柏从下巴摸上了鼻子,给袁博一拿了张湿纸巾。 袁博一一边擦汗水,一边认真的说“我相信您,也相信,相信…” “相信我,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我这么的,运筹帷幄。”王柏也帮他擦了擦汗,轻轻的转了转脖子。 然后,递给他一杯咖啡“喝吧,一会儿买票,准备去巴黎,带你登上国际舞台,以我秘书的身份。” 王柏说完,笑里藏刀的表情彻底消失。 如果狗七七在,就会说:好吧老王,还是你牛,你会说话。 然后王柏会说:沈总给的思路,还帮我组织了一些语言,我只需要润色和表演即可。 然后七七就会说:好吧,还是我主人牛。 然后王柏会说:沈总当然是牛的,可我也很牛的好吧,这么多年特助不是白当的。 当然,此时此刻的七七,正蹲在陈绾言的脚边,听她絮絮念叨:小六小的时候,可真是好看… 小六趴在地上,看着院子里的一只白色蝴蝶。 它很安静,像小时候一样的安静。 第201章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西风吹空了所有的记忆,多少年也吹不醒一个失忆的你。 尘埃遍布的繁华城市,空气里有雨后的水汽流离。 阳光被过滤且破碎,记忆空白无痕迹,唯有你依旧清晰。 清晰如梦里的风,如那年的雨,如最初的江南烟雨。 重叠的陵阙掩雾,却怎么都掩不掉,那个真实的你。 海洋性气候的城市,总是会有成群的海鸟从头顶飞过。 它们有自己的海岸,也有自己的生活。 年复一年,它们好像永远都不会变,但实际上,它们一直在变。 有的死去,走的新生。 雨后的空气潮湿且干净,暂时驱走了令人烦躁的炎热。 一望无际的苍蓝的海极其盛大,浪花翻腾,深不见底。 目光尽头是海天一色,像极品的蓝宝石一样,巨大,且璀璨生光。 董文泽一路开着车,路上很畅通,不久后,他停在墓地的门口。 他穿了一套白色休闲素衣,面色很白很干净。 他带着老婆女儿一起,因为小朋友还小,所以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还有些睡意。 倒是阮佳姝摇了摇她,说道“董荇荷小朋友,醒醒,我们去看望太祖爷爷哦。” 董荇荷眼睛里还是迷蒙的,只是稀里糊涂的应着声“哦,请问,太祖爷爷是什么?” “太祖爷爷就是太祖奶奶的老公哦,没有太祖爷爷就没有爷爷,也就没有你了哦。”阮佳姝很耐心,且思路清晰的解释着,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 小朋友倒是似乎有些听懂了,就应声道“好的哦妈妈。” 阳光洒在董文泽白皙的皮肤上,因为鼻梁很立挺,所以有一些阴影,那里还挂着一些汗水。 阮佳姝看了他一眼。 虽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可是这张脸还是时常会让阮佳姝陷入深度的痴迷,就好像中了蛊一样。 墓地不大,因为前来探望的人也不多,所以也很安静。 风声在二畔响起,与鸟儿的声音陷入二重奏。 黑白色照片上,老头子五官硬朗,寸头短发,音容宛在。 仿佛与他在世时候的开心,一模一样。 老头子去世的第六年,董文泽更加的想念他。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着他的照片,说道“太爷爷,保佑太奶奶吧。” 罗丹的健康状况每日聚下,现在发音说话,都比较困难了。 虽然老太太不糊涂的时候时常会说,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就去找你太爷爷玩儿。 年纪太大了,早就看开了生死。 不过在董家人心里,自然不希望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林芷耳机里是《画中笼》: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灵魂却在迷宫 失踪 落日从容 陨落星空 心微动 浮香暗涌 回忆煽动 我的痛 昏黄街灯 人影晃动 谁孤单的等 却想挣脱 这座牢笼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灵魂却在迷宫 失踪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病房里,欢声笑语。 林芷吃着西瓜蛋糕,看着苏灏和林芮在开心的玩儿。 难得优哉游哉的日子里,仿佛一切烦恼都可以暂时的被忘记。 可是忘记,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有小朋友们在,沈珏自然不会表现的过亲昵和粘腻,只把骚话都留着,独处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说。 他站在碧水幽深的湖边,接了王柏打来的电话。 王柏在电话里说,事情如沈珏所想,没有任何偏差,他会尽快按照沈珏的指示处理,另外,他们来巴黎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 沈珏过来,也不是纯粹探亲游玩的,还有一些工作要安排,所以也特意指示了王柏要过来。 树影婆娑在沈珏的脸上,他勾起嘴角,听王柏说了几句话。 当然,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 只不过目前的状态,是证据不足。 不过他不着急,总有思路和突破点,也总归会,一网打尽。 毕竟,邪不胜正。 那样的阴柔的斑驳的光线里,沈珏眼里的表情,是林芷从未见过的一种阴冷。 当然,林芷在病房里陪苏灏林芮玩儿,自然是看不见的。 沈珏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只觉得,果然大家的思维都不一样。 既然敢来挑战他的底线,那就休怪他釜底抽薪。 绿色湖水倒映出他纤长的影子,在湖面上流动成一把修长的剑。 可以一招绝杀的那种样子。 他隔着湖面,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的影子。 他本来想打招呼的,可是对方似乎是,并没有看到自己。 于是,他也就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 仿佛是自己的青春,渐行渐远。 … 无所谓了,反正都会再见的,不着急。 他想,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给王柏指示和安排。 毕竟,在这里看见他,也并不算意外。 等他再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林芷正抱着林芮,给苏灏林芮,讲他和林芷的爱情故事。 沈珏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苏灏悄悄的缠着林芷问,是在哪里找到这么帅的姐夫的。 苏灏当然知道秦鹤,也记得秦鹤。 只不过,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不是姐夫了,现在他的姐夫是沈珏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姐姐谈恋爱结婚的速度好快,所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故事,可以听听… 毕竟,现在,这么无聊。 因为苏灏的身体原因,所以苏家众人对于他的想法,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不过苏灏还好,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双方家人的美好品质,并没有恃宠而娇,也对自己的身体有清晰的认知。 林芷自然是讲了一些能讲的部分,还讲的绘声绘色的,让林芮和苏灏听的入了迷。 苏灏林芮虽然小一些,但是也听的懂。 只见苏灏搓着手,面色喜悦的说“姐夫就是小说里的那种深情男主,霸道总裁的那一种。” 沈珏摸着手机,噗嗤一笑,说道“霸道可真不算霸道,这种小说里好多都是想象和虚空的,不顾别人,只顾自己的脾气随意乱来,是不对的。当然,现实生活里肯定不能随便这样,因为,毫无底线的去伤害和随意的影响别人,是不对的。毕竟,大家生而平等,更何况,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尊重别人的生命,也要尊重别人的生活。当然,如果对方犯了法,那就送进去好了,绝对不能姑息。” 林芷听的很认真,就也应声道“对,霸道是对恶人,但是我们不能像恶人一样,我们还是要有底线的。” 底线… 林芷有一次,曾经差点就突破了这个底线。 自然是因为林锦绣。 林家和林锦绣断绝关系,是林芷做的决定,然后告诉林图,通知了林英和文燕玲。 文燕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至于林英,已经为了真正的林锦绣的去向,纠结了两年的时间。 林锦绣自然是不愿意的,真的断绝了关系,她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她看着林芷的脸,恨得不行,又不敢骂。 那一日,林芷看着林英皱着眉头,丑恶的脸。 她就冷笑说:老头子,要不我们给你拔管得了,你活着真是浪费空气。 林锦绣借机讽刺,挑拨离间和出气:林芷,你小小年纪,可真够恶毒的。 林芷摸了摸鼻子,嘲讽道:恶毒?说起来恶毒,还是你恶毒啊。下毒,打人,对了,韩静云的病,是你干的吗? 林锦绣立刻否认道:你少诬赖我了,不是我。 文燕玲勾起嘴角,冷笑道:林芷诬赖没诬赖你,还真是说不准。毕竟,你真的是坏,坏到无可救药,还不要脸。 林英被吵得头痛,就大声说道:滚滚滚,都滚,都给我滚,烦死了。 文燕玲看向林英,鄙视的说:你让谁滚?林芷说的对,就不应该给你治病,你浪费空气,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林芷晃了晃脖子,也补充道:可不是,他们两个,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一样的不要脸,出轨,利用别人,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害人不浅,甚至还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的,真是无耻至极。 林英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子孙。 林芷托着下巴,笑道:我孝我爸,孝奶奶都可以,我孝你干嘛?你可真是有脸啊。 林英哪里肯受气,就继续骂:你把林图林风给我叫来。 文燕玲扶了扶老花镜:找我儿子干嘛,那是我儿子,和你有屁关系。 林芷翘着二郎腿,说:也是,他一天到晚的充老大,也不看看这家里的情况,他算个老几,算个…什么东西。 林芷站起身,说道: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还有金宝丰和天懿,我们宣布,林锦绣和林家,脱离关系,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林锦绣气的破口大骂:林芷,你敢,你要是敢,我就把林杰林敏的事儿说出去,还有你妈。 林锦绣话音刚落,林芷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然后文燕玲又扇了两巴掌。 文燕玲擦了擦手:你要是想死,就说,我保准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锦绣笑了,根本不肯示弱:你威胁我?既然你们把事儿做的这么绝,那就就别怪我了。 林芷又扇了一巴掌:闭上你的狗嘴,你要是想去坐牢,你可以试试看,又或者,让金天龙下去,给床上这个老头子陪葬,反正你们关系那么好。 说到儿子,林锦绣被剜到了心:林芷你个小贱人。 林芷一脚把她踢倒,保镖把林锦绣捆了起来。 文燕玲拿着一把刀,靠近林锦绣。 林芷给文燕玲说:把刀放下,拿根绳子给我。 文燕玲找了绳子过来,但是刀没放下。 她眼神带着怨恨,给林芷说:你靠边,我来。 林芷拿过绳子:老婆子,你靠边吧。 文燕玲是真的想杀了林锦绣,可是她也怕。 毕竟,文韬和文燕晨又不是一般的身份,她还有儿子孙子,她有软肋。 她知道林芷手下有分寸,就最终还是,松了手。 林锦绣的脸在林芷脚底下,她怒不可遏:林芷,你想干什么? 林芷套着林锦绣的脖子,林锦绣双手抓着绳子。 林家客厅不小,林芷拉着她的脖子:既然你这么不知死活,那我啊,我想送你上路,送你去死。 她拖着林锦绣的脖子,拉在地上:你还敢骂我,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你太不自量力了。 说着,她拿水倒在林锦绣脸上,一边倒一边说:你知道,我对林敏王娇,都做了什么吗? 林锦绣当然不知道这些,王娇林敏也要脸,更不可能拿出来说。 林芷吐了一口唾沫到林锦绣脸上: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了吧,我这个人呢,对付人的花样可多了,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那一天,林芷用对付王娇林敏同样的方式,对付了林锦绣,还让她说出了,她的奸夫是谁,以留作把柄。 她也知道,时间太久了,所以逼不出林锦绣在苏子衿流产事情上的证据了。 所以,她选择了最直接的羞辱方式,出了这一口恶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杀了林锦绣,但是她没有。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为了一个人渣断送自己,没必要。 那天,她也知道文燕玲想动手,所以她也拦着了她。 她虽然讨厌文燕玲,但是相对林锦绣林英,文燕玲好太多了。 窗外,是风雨交加的黄昏。 桌上,是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 夏日的炎热被雨水尽数隐藏,空气里是无尽的凉爽。 未来好像充满了希望,可是痛苦是永存的,永远都不会被遗忘。 南筝看着杨飞忙前忙后的做饭收拾,也总是会想起当初,她怀孕的那些日子。 女人怀孕的时间很长,十个月,几乎是一年了。 母体要经历很多的的变化,从瘦到肚子变大,也要经历最后分娩的痛苦。 因此,新的生命才得以诞生。 当年她也是这样,怀着双胞胎,被秦明山和公公婆婆,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秦明山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对于她事无巨细的照顾着。 想起自己当年怀孕生子时候的那些日子,她还是觉得,非常的痛苦。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个倏忽,没有当初的那些人。 又或者,如果事情不是这么的曲折离奇,百转千回,如果上天稍微眷顾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们。 那么,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呢? 就像秦雎的存在,好像始终都是,只以一个名字存在过而已。 他生来即宣告死亡,后来又被宣告死亡。 难道她,注定这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儿子吗? 这样的话,她想了很多次,想了很多遍,可还是没有想通。 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骗子,会有人贩子,为什么会有意外,为什么会有死亡。 想不用为什么有的人骗走了别人的孩子养,却不好好珍惜,对他非打即骂。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过坏事,可是老天爷还是会这样对她。 就是要命,也应该让她自己,去替自己的儿子死啊… 这一年多来,她的头伤好些了,不像过去六年那么难受,可是心里的难受,总归是没有减少半分的。 这种情绪,要一直持续到她死吧, 她吃着饭,因为思及往事,所以情绪和眼神一起游离,美味的饭菜,在她嘴里味同嚼蜡,食之无味。 倒是杨好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说道“妈,你吃点,这个还挺好吃的,很鲜。” 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过碗“好。” 相识相处的第二年,住在一起的第六个月。 她们两个人,已经像母女一样了。 她心疼杨好,心疼她没有母亲,也心疼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不容易。 也心疼她曾经那么的爱过李卓,那么的伤心过。 心疼她和她的家人,对李卓那么好过,让李卓从童年到少年,即使被欺负被忽视,也有人照顾着他,给予他爱。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杨好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如林芷,但是在南筝的心里,她们两个,没有可比性。 她们两个,一样的好。 因为都是儿媳妇,都是自己的儿子喜欢的,要娶的人。 只可惜… 她喝着杨好盛的汤,忍住要掉出来的眼泪。 可是眼泪终究还是掉进了碗里。 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冰凉的眼泪融入了温热的汤里,转瞬就消失不见。 就像有些人,有些爱,同样消失不见。 就像,许多人都会变成一座坟墓。 从尘埃里来,再到尘埃里去。 当然,这世间也有人,尸骨无存。 第202章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我们是不是见过?是在何时何地于何日?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熟悉?为什么我们总是反复相遇? 相遇里是最长的相思,最长的相思都给你。 把青春和爱,也全部都给你。 你的快乐寥寥无几,我的相思漫长无期。 夜色压境,擦过城市繁华的表面。 于是,心也被覆盖,覆盖着看不见的无数尘埃。 尘埃细小且微妙,它们隐藏在黑暗里,也会在白日的阳光里暴露无遗。 沈珏盯着林芷的眼睛,只觉得似是一汪深水寒潭一样。 干净,幽深,纯澈,舒适。 两个人在书房里找书,林芷一边找书一边说,只觉得好搞笑。 沈珏也听的想笑,摸着她的头,说道“你真是个宝藏女孩。” 林芷不以为意,享受着他轻柔的抚摸,说道“勉强算是,我们也没对她做什么,她自己倒是怂了。” 沈珏勾起嘴角,说道“她心里有鬼。” “那可不,她心里的鬼可太多了。”林芷摸了摸鼻子,满脸笑意的说道。 别墅挺大,书房也特别的大,层层叠叠的书整整齐齐的堆叠,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一样。 苏子衿苏于归和林芷,在这里放了很多的书,所以站在里面,有一种书海徜徉的感觉。 沈珏瞥见,有一个稍微空荡一些的架子,里面摆的书不多,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似乎是相册一样。 他正准备过去拿来看看,只听见林芷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好了老公,找好了,我们去医院吧。“ 于是,沈珏的脚步就停住了,然后向林芷的方向走去,想着有空再翻翻看,不着急。 她耳机里是《还魂门》: 打开地狱的大门不请自来贪欲念 无常路上买命钱是生是畜黄泉见 还魂门前许个愿不要相约来世见 盗不到的叫永远解不开的是心门 最美的是遗言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最真的看不见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还魂门前许个愿不要相约来世见 盗不到的叫永远解不开的是心门 最美的是遗言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最真的看不见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美的是遗言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最真的看不见 那些无法的改变就在放下举起间 白色的奥迪从unter den linden过的时候,能看见已经开始绚丽的夜色灯光。 它们斑斓,它们重叠。 七彩霓虹升起在城市的浮华的街头,那里有无数各色的面孔,带着各色情绪的人在你眼前游走。 他们走在宽阔的路,大都不似蜉蝣。 可是这世间,也有人生如蜉蝣,朝生暮死。 十八岁的冬天,林芷照例是先回了西城,按她以往的路子,假期是不会呆在西城的,都是直接飞柏林。 可是,那一年,因为林图的命不久矣,因为南筝的身体不适,苏子衿和苏于归也就默许了,她可以不用回柏林。 在西城过年,来陪伴林图和南筝。 林图虽然身体不适,但是也强撑着,进行最后的规划。 那时候,长期呆在北城的林风,也应了林图的请求,带着balle和林芮,驻扎在西城,打算接替林图,撑起林家的一切。 林图病重,林芷还小,还要读书,所以家里的重担,自然是落在了林风的身上。 在林英和文韬相继去世以后,林风觉得待在西城很尴尬,所以就呆在口北城,也不怎么经常回去。 他当初出国留学的时候,自然是打算要回来的,可是后来,经历了赵雪的事情,加上苏于归他们也要过去,他就不是很想回来了。 后来,赵雪的事情百转千回,加上文韬林英相继病重,他的老婆还喜欢华国,他就还是回来了。 但是他不怎么呆在西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北城,直到林图病重,要把一切托付给他。 那个冬天,林芷在家里陪林图吃了一顿饭,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安市看望南筝。 期间还收到了韦易的微信:我到家了,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林芷很快回复:那边应该会有结果的,假期快乐哦。 韦易迅速回复:好的,谢谢。 回复完以后,韦易删除了聊天记录。 他当然问心无愧,可是架不住怕田微微知道。 他当然知道林芷说的莫愁前路无知己的意思,可他还是不想放弃田微微。 他爱她,她是他的梦,也是他想要的,一部分未来。 林芷到了安市的时候,正下着小雪。 雪很小,所以很快就融化了。 秦鹤一身白衣,正站在在院子里等她。 秦鹤看着她过来,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硬是被他挤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林芷也挤出一个同样的笑容,就和他一起进了房间。 林芷的保镖守在客厅外面,沉默的玩着手机。 屋里很暖和,南筝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一些,所以没有住院了,暂时在家休养,医生时常也会过来看看。 这一刻的南筝并没有醒,但是根据林芷所了解的情况,她伤势很重,情绪也错乱了。 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公儿子,以及未来的儿媳妇林芷。 坐在病床前,林芷看着沉睡中的,面色苍白的南筝,也瞬间悲从中来。 她不禁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八月份,你就没有多想呢,你为什么会相信他们呢? 大抵是相信他们已经成了习惯… 可是这样的习惯,就与自己爱的人永远擦肩… 那一天,南筝在医院里抢救时候, 林芷正和朋友,开心的走在成排葱绿色的椴树下,欣赏着无边的繁华夜色,看着行人来往,尽情的欢笑。 她在不属于自己的国度里肆意欢笑,他面色苍白的告别了无声的喧嚣。 她在夜色下闻着花的香味,他在万里之外的母国陷入生命垂危,很快就被宣布了死亡,进入了神佛说的所谓的轮回。 我本无心信仰神佛,可是如若你能够轮回,那么我也愿意相信。 他白布裹身断了呼吸,再也回天乏力。 她薄衣若雪欢笑期待,轻盈起舞一身纯白。 他们的爱情成了不被上天眷顾的风,他做了一个再也不会醒来的梦,她还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思念着他的笑容,等待不久之后的重逢。 等待着他们的美好余生,等待着他们的别后相拥。 可是他们再也不会重逢,就像他们再也不会相拥。 他化成灰烬无限缩小,她在期待再见的灿烂欢笑。 她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翩跹起舞,可是他再也无法起舞。 她还发消息告诉他我很想你,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他可以回复的消息。 相爱向来不是寥寥,可是生命短暂的被浓浓的火烧。 他们的爱情在那一刻宣布死亡,可惜他们都不知道。 同样不知道的,还有同样陷入沉睡和昏迷的南筝… 林芷的脸上,流过长长的眼泪。 沈珏拿着纸巾给她擦,轻轻的把她揽进怀里。 不能说让她不要伤心,也不能说让她不要哭。 眼泪无声无息,只有呼吸长久宁静。 那些记忆清晰且残缺,你也不是我人生的一个过客。 记忆一生都不想被消除,就像爱情从来都不能被消除,因为它不是虚无,它是你我共同走过的路。 有缘的人好像总是有缘,就像我们始终会反复的遇见。 再次相遇,已经过了很久,依然还是在医院里。 自从知晓霍兰陵的意思后,陈绾言没有去纠缠,只是正常上课,正常研究,全然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因为北城和北城大学有很多青年才俊,加上工作的关系,所以她也接触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喜欢霍兰陵。 陈鼎言还为这事儿调笑过她,说她就是得不到执念,越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陈绾言作势要打陈鼎言,陈鼎言退后一步,说你还不如考虑九州,或者沈西夜也可以,都是又帅又挺拔,霍兰陵都是老男人了,跟个面瘫一样,还那么的不解风情… 可不,那一年的霍兰陵已经二十七岁了… 那一年,江九州十七岁,沈西夜二十四岁。 陈绾言悬空的手回来了,笑了说道“你管我呢。” 那一天,感冒的陈绾言去了医院看病。 她本来不是矫情的人,可是她的职业原因,加上感冒了特别的不舒服,于是,感冒的第二天,她就去了医院。 拿了药出来,她没有想到,她再次遇见了霍兰陵。 冬日里,她一身纯白,他一身漆黑。 他工作装穿起来光芒万丈,便装穿起来玉树临风。 漫长的思念如潮水蔓延,把陈绾言的心彻底覆盖。 明明心里想的是不再去打扰他了,可是再次遇见,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霍兰陵自然是没有看陈绾言的,他一开始根本都没注意到她,他的心思全在病房里。 或许是陈绾言的身影太过引人注目,又或者是因为,经过上一次江九州的刻意,陈绾言在他的眼里,有些与众不同的。 她走的时候,他瞥见了。 但是他没有打招呼…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陈绾言再次回头去看,看见他的侧影像一条给黑色的线,永远够不着的一条线。 那一天,霍兰陵出现在医院,是因为霍长安住了院。 霍长安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所以就比较娇小一些。 不过如今长到六岁,一直状况也还是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那个冬天,他忽然病了。 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感冒,就带到了医院,没想到医生说可能不是感冒,具体是什么,得再看看。 于是,霍长安住了院,进行观察治疗。 谢瑾那段时间没去工作,特意在医院里陪伴霍长安,毕竟相对工作来说,还是孩子更重要。 霍长安的保姆阿姨也一起陪在医院里。 经过各种检查下来,医生其实也不太确定,霍长安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不过,这个疑难杂症,让小小的霍长安很是难受,时常在睡梦里喊爸爸妈妈。 持续的高温烧着他,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用了,温度倒是会降,可是发热与难受,时常折磨着他。 小孩子不比大人能忍,他被病痛折磨的难受,谢瑾与霍兰陵自然是看在眼里。 那天回到家后,陈绾言越想越不放心,她从陈诀澜那里,知道了霍北正并没有住院。 那只能是谢瑾或者霍长安了。 于是,她还是决定去医院里看看。 那天,她在医院门口,遇见了蒋蓁蓁。 那时候的蒋蓁蓁,是陈绾言的学生。 那一年,陈绾言二十三岁,蒋蓁蓁十七岁。 蒋蓁蓁刚想礼貌的同自己的老师陈绾言打招呼,但是陈绾言并没有注意到她,陈绾言的心思都在霍兰陵那里。 陈绾言急匆匆的走过以后,蒋蓁蓁慢悠悠走到住院部,因为想着陈绾言,所以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十七岁的江九州。 江九州也正急急忙忙的准备进去看霍长安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蒋蓁蓁已经撞了上来,还把他买的水果撞倒了,不过幸好是篮子装的,所以没有滚落,只篮子落了地,稳稳当当的。 江九州有些懵,还是蒋蓁蓁先道的歉。 … 陈绾言找到病房号后,很想进去看看。 可她有些踌躇,就这样踌躇了几分钟。 向来大大方方的陈绾言,在霍兰陵这里,也变得不大方,且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直到江九州过来说:绾言姐,一起进去啊。 陈绾言点了点头。 最后还是江九州带她进去的。 病房里,六岁的霍长安面色憔悴的,在玩玩具。 陈绾言还特意带了陈鼎言的几个玩具过来,这一年,陈鼎言已经十九岁了,自然是不会和小朋友抢玩具的。 那些玩具,是他之前在美国长大的的时候买的,回国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些,都是自己特别喜欢的。 听说陈绾言要拿去送人,他也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姐你随便。 … 沈珏想到这里,还是觉得很惆怅,很遗憾。 如果霍长安生在现在的话,他的生命,不至于终结于七岁。 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一番更为广阔的天地。 林芷看着病房里的欢乐的苏灏,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七年的夏天,苏淙苏沁出生后不久,苏灏也病了。 那一年,她本来是打算带秦鹤再来一趟柏林的,可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秦鹤还是没有来。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那个夏天,她带着秦鹤来了柏林,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应该会不一样吧,肯定会不一样的。 如果秦鹤来了柏林,那么他就不会死在云城… 苏灏与秦鹤,只见过一面。 就是那一年,秦鹤十七岁,他在校长办公室里护着林芷的那一次之后。 十七岁那一年的夏天,秦家一家三口和林芷一起出发到了柏林,与苏子衿苏于归他们相见。 那一年,苏于归带着苏子衿他们,一起移居到了柏林。 移居的原因是,之前着名的那位心脏专家去世,去世前推荐了他的学生卡西教授给苏于归。 苏于归当然知道卡西,他们在纽约的时候,卡西还给苏灏看过几次。 而卡西是德国人,一直定居在柏林。 所以,他们全家都因此而移居到了柏林。 想起了这些往事,沈珏和林芷自然是很惆怅的。 这些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惆怅,带着永恒的伤,在洁净洁白的病房里,沾染了玫瑰花浅淡的香。 死亡不可逆,记忆也不可逆。 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知,唯留活着的人抱着漫长的痛苦的遗憾的回忆。 回忆在很多触景伤情的时刻,就蔓延成无边的白雪。 覆盖着彻骨的寒冷,穿透心上和脑海的里风。 医院里向来都是生离死别,有惆怅和故事。 有人获得希望,有人失去希望。 有人获得新生,有人得到死亡。 冯雪怡喂唐诗韵吃完粥后,冯雪城也带着陆世安进来了。 冯雪怡给唐诗韵擦完嘴,冯雪城刚准备介绍一下。 只见唐诗韵面带微笑,侧着头淡淡的说道“这位是着名的,心理学的专家陆教授。” 不是问句。 陆世安也同样淡淡且礼貌的微笑“是的,唐阿姨,我是陆世安,雪城的同学,这几日刚好在北城办事儿,听闻您身体不适,所以特意来看看您。” 陆世安一边说,一边观察唐诗韵的表情变化。 唐诗韵直视他,淡淡的说“你有心了小陆,辛苦你了,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雪城,你带你同学去吃吃饭,就吃外面张记的东西,挺好吃的。” 陆世安浅笑着,回答道“好的唐阿姨,不过不着急,这会儿还不是很饿。” 唐诗韵目色平静的看着他,又说“走两步就饿了,这不是饭点了吗,饭还是要吃的,可千万别饿着,饿着可难受了。” 冯雪怡连忙说道“好的妈,我这就打电话,让那边备菜。” 说着就拿起了电话,唐诗韵看女儿的时候,倒是笑意盈盈。 于是,陆世安就和冯雪城一起走了。 陆世安没有回头,冯雪城也没有回头。 第203章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那些胶着在心中的绵长回忆,后来蔓延成无数个你。 那些沉重的不想回望的痛苦里因为有你,所以会被我反复的回望,回望的影子也在岁月的流逝中折叠成无数个你。 年少时候我追过风追过月,也追过梦里的每一个你。 风与月都是日日沾染,只有你反复的消失不见。 春山年年都会有蝴蝶蹁跹,唯有你是独一无二的纯白浅蓝。 因为西城是高纬度的城市,所以它的冬日向来会寒冷一些,寒冷的城市的冬日大抵都有雪,雪中夹杂着无数看不清的尘埃与巧合折叠。 冬日干枯的树枝上落了雪,但是没有落下喜鹊。 它们大抵隐藏起来了,又或者,是感知到了,这栋房子里没有喜悦。 甚至还埋藏着生离死别。 那一日,林芷坐在南筝床头,一边看着书,一边等待她醒过来。 许是伤势过重,所以南筝也睡的很沉。 又或者,梦里什么都有,梦里很美,她不想醒过来,所以沉浸其中。 秦明山和秦鹤坐在客厅里悄无声息的,谁都没有去打扰林芷和南筝。 雪白色的乐乐趴在秦鹤的脚边,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看起来很是开心。 秦明山看着手机,计划了很多事情。 却也在看着手机的时候,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沉寂与剥离之中。 他的表情被秦鹤捕捉到了,但是秦鹤没有说话,因为林芷在,不是很方便,他准备等林芷走了,再问秦明山。 这个时候,秦明山也看了秦鹤一眼,似是有万语千言。 两父子默契的依旧选择了沉默,只有雪白的乐乐左转右转的,仿佛很快乐。 秦鹤做了几个菜,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喊林芷去吃。 南筝还没醒,林芷只能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起身。 秦明山也站在卧室门口,说道:小芷,先吃饭吧,你阿姨也不能吃这些。 林芷吸了吸气:好的叔叔。 秦鹤烧菜还是挺好吃的,只不过不是记忆里的那种味道,虽然林芷吃过秦鹤的菜不多,但是她记得,她记得和他有关的一切。 三人一狗在饭桌上,吃的沉默,倒是林芷主动夸赞道:挺好吃的,你做饭水平挺好的。 窗外的冬日很是寒冷,屋里的气氛也是很冷。 他们默契的选择了一个秘密,然后一起守护这个秘密,守护还活着的人。 宽大的青花瓷色饭桌上,只有菜是温热的,汤是温热的。 心是捂不热了,它像高山的雪,晶莹洁白且悲哀。 秦鹤夹着酸辣土豆丝,淡淡的说:嗯,特意学的,你喜欢就好。 林芷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小碗鸡汤:挺好的。 秦明山也给林芷夹菜,说道:他挺努力的。 林芷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嗯,努力就好。 一桌子三个人,都在默契的装蒜。 一起装蒜的,还有地上的那条小狗,又或者,它是真的分不清。 之前的那条狗,死在了八月初,所以后来秦明山又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反正白色博美,长得看起来都差不多。 不过也不算滥竽充数,算是一种精神继承吧。 没有什么太多交流的吃完饭后,秦鹤主动去洗碗。 林芷进了屋里,只见南筝额头上冒着汗水,嘴里在喃喃自语。 只可惜,因为她口齿不清,所以林芷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看着她的嘴动。 因为南筝住院很久了,所以医生之前说过,是正常的状态,所以林芷看到这个情况,也并不着急。 她拿着纸巾,细心的给南筝擦汗。 北半球的冬日,夜晚比较长,黑夜也到来的比较早。 下雪的天气里,自然是看不到胭脂色的黄的黄昏的,只有厚重的阴暗的灰蒙蒙的天空,在夜色袭击城市以后的,白雪铺天盖地。 经过一个下午的沉睡,南筝终于醒来。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林芷,以及坐在旁边的秦鹤,想说些什么,不过她的语言能力很差,只是在咿咿呀呀。 秦鹤主动上前,握着她的手说道:妈,你想要什么? 南筝还是咿咿呀呀的,只看着秦鹤哭。 林芷也上前,把枕头给她垫高,说道:妈,来,您坐好。 这一声妈,叫的南筝泪如雨下。 而站在门口的秦明山,特意转身,走到客厅里,在南筝看不见的地方,掩面哭泣。 他怕南筝发现,后来还躲进了客厅那头的卫生间里,一边哭一边洗脸,然后泪水混合着自来水,不断的流。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了,哭起来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从八月到冬日,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了。 又或者,眼泪流完了,都不够。 林芷眼里有一堆高光,但是她极力忍耐,说道:妈,您好好养病。 南筝吃力的点了点头… 因为安市和西城的距离很近,所以那个冬天的林芷,经常带着保镖两个城市来回的跑,一直陪伴着林图和南筝,陪伴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如此下来,她也渐渐和那条叫做乐乐的小狗,越来越熟悉。 只可惜,新狗不是旧狗,新人也不是旧人。 她明明是有资格哭的,但是却日日在演戏,在撒谎,在极力忍耐。 那一年西城的冬天很冷,风很大,雪也很大。 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乎没有晴天的冬日。 雪下了很久,天也阴沉了很久,地面上的积雪反复的堆积融化,然后凝结成冰,冰冻了心。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在国内过过年了。 除夕夜,当无边墨色天空上充满绚丽的万家烟火不断的升腾,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到处都是的时候。 她的内心极其悲凉,悲凉的没有形状。 为数不多的在国内过年的日子,世间看起来一片喜庆祥和,充满了人间的欢乐,可是她却面临爱人和父亲双双去世的痛苦打击,似乎是要将心连根拔起。 还要面临爱人的母亲重病垂危的情况。 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宣告了世人的欢乐,可是却也灼伤了她的痛苦。 同样灼伤的,还有坐在楼下的,赵雪的心。 回国之后的林风,因为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婚,所以也不怎么在家里,他在北城,很少回来。 不过那一年的年夜饭,他们倒是一起吃的。 当然是林风一家,林图一家,外加一个文燕玲。 林锦绣早就被林家断绝关系,然后彻底抛弃。 文燕玲更不可能叫王娇他们过来气自己。 那一年的林杰,带着程芸出去旅游了,也没在西城。 林敏嫁给了李俊毅,所以王娇是和当时的情夫一起过的。 一顿饭吃的安静,因为林图命不久矣,所以气氛也有些沉重。 林图心里有愧疚,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他们什么,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去给自己在意的家里人,所可能的一切。 他爱他的母亲,女儿,弟弟。 他本来也曾喜欢过赵雪,可是当知道赵雪和林风的关系后,那种爱就瞬间消失殆尽,全部都变成了愧疚和怜悯。 虽然,他自己也很无辜,虽然,他还算是,很对得起赵雪。 那一晚,林芷佯装情绪,带着林芮和林岚,在院子里放烟花。 七彩的烟花在夜里绽放,也在心上沸腾,有一瞬间,照亮了悲哀的心。 那一年的林风和赵雪,仿佛被困在了误会的那个死局里,他们看不到在一起的,所有可能,也就只能沉默,假装欢笑。 明明是快乐的过年时间,可是一屋子的人都是各怀心事。 她耳机里是《红颜》: 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 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 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 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 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 是穿肠毒药 这泪有多么美 只有你知道 这心没有你 活着可笑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作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柏林的夜色,与国内一样美丽。 同一个地球,不同一片的天空。 不过因为时差关系,所以夜晚来临的也早晚一些。 沈珏在花园里接着电话,他眼角的冷意,开始蔓延。 明明是早就想到了的事情,可是听着当事人的描述,还是觉得心中寒冷,觉得对方过于过分。 沈珏林芷送走了苏子衿和林芮后,马周马莹也走了,今晚安排了周一寒两个人在这里守着。 因为隔壁病房空着,所以他们被沈珏安排在了隔壁住。 vip病房,空间大,设备一应俱全,住起来倒是也还行。 “那年过年前的比赛,我在上城没有见到你,特别的失落。回去以后,也很惆怅,惆怅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你。”沈珏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他苦笑一笑“我还为了这事儿,在家里叹气,小八那个皮东西,还学我说话。” 林芷被逗到了,所以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一年,她没心情,也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相对于生病而言,其他的都得靠后。 她只盼着,林图不要死,南筝不要垂危,艾秋萍可以康复。 又或者,秦鹤可以复活。 苏灏上完厕所出来,靠近沈珏,说道“姐夫,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懂。” 林芷把苏灏扶上床,捏着他的脸蛋,说道“小朋友听不懂很正常,这是属于大人的话题。” 苏灏靠在床头,扑闪着眼睛“是限制级的吗?” 林芷轻轻捏住他的耳朵“你最近学了些什么啊苏灏,你学坏了啊。” 苏灏并不示弱,继续笑着说“我虽然是小朋友,可是我很成熟的,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国内,这是在欧洲。” 沈珏也笑了,心想这孩子怎么懂得这么多,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就说“你还是小孩子呢,你才十三岁,离成年还早呢。” 林芷也假装示威道“可不是,你少皮了。” 然后她又说“你不要看有的没的哈。” 苏灏赶紧给自己找补,噘着嘴说道“姐,看给你吓的,我成熟着呢,也有分寸着呢,爸爸妈妈都有好好教育我的。” 嗯,求生欲很强。 林芷很受用,她也确实不怕苏灏学坏,但是如果看到一些不好的信息,让他心里滋生的想法太超前的话,她还是怕他能不能消化掉。 苏灏同林风一样,是个计算机迷。 加上苏灏生病的关系,所以住院和吃饭一样频繁。 不过即使这种情况下,苏子衿苏于归也愣是一丁点儿都没耽误他的教育,除了正常的上学上课,兴趣班也上了一些,夫妻两个还时不时给他补补课什么的,常常比特意请的比家教老师还好用一些。 林芷捏着苏灏耳朵的手没放,说道“听话就好,否则我就在林芮那里说你的坏话,让她鄙视你。” 苏灏调皮,歪着脖子说道“哼,就是欺负林芮和你好,你要挟我,姐姐,你变了。” 沈珏看姐弟两欢乐的逗嘴,仿佛没有一点界限,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洗澡准备睡了。 因为病房很大,加上苏灏又是特殊病患,所以准备的陪护床也很大,够他们两个人一起睡了。 林芷本来是打算分开睡的,可是沈珏明显没这个意思。 苏子衿走之前,除了说晚上要注意苏灏的那些事儿,关于他们两个,啥也没交代。 不过,苏灏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况,陪护床和病床,还有帘子呢。 让沈珏和苏灏一起睡病床,也不现实。 所以林芷就也没矫情,等沈珏洗完澡出来后,自己也进去了。 这种情况下,沈珏自然是很老实的,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林芷倒是没那么快睡着,她想了很多事情。 冷白色月光隔着玻璃窗照到沈珏的脸上,带着树影婆娑。 她看着他的脸,又侧头去看苏灏的。 一大一小两张帅脸,都睡得正香… 她也就准备睡了,不过睡觉前,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郭美丽的脸。 她就这样,忽然想起了这张脸,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郭美丽死在一年前的夏天,在旧金山。 距离林芷和吴馨在大一那年撕成那样,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郭美丽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她是在死后的第四天,才被发现的。 被发现的原因,是因为天气炎热,味道很重,于是被邻居发现了。 郭美丽住的那片地方,人口不是很密集。 加上她也不怎么和邻居相处来往,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几天没有出门。 邻居被奇怪的味道弄的难受,就报了警,后来,敲门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警察终于破门而入,发现了已经开始腐烂的郭美丽的尸体。 林芷自然是没见过那个场面的,但这样的画面,想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极度恶心。 恶心到反胃。 林芷听闻了郭美丽死亡的消息,还是苏于归说的。 苏于归对于当初在南大,林芷差点死在吴馨手上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即使吴馨逃走了,林芷不放在心上了,他还是会在意的。 当然,这种在意是因为爱她。 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 那天,苏于归还是很高兴,高兴的说道:恶有恶报,死的那么惨,就是坏事儿做多了。 林芷听罢,噗嗤一笑。 苏子衿也勾起嘴角笑了:是啊,坏人都会死的,这是报应。 那天,苏于归一边倒酒,一边说:吴馨什么时候死,等她死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这段记忆,格外清晰。 听闻郭美丽死亡的消息,是林芷去年,最开心的事儿,比发了sci还开心。 只不过后来,她的邮箱里收到了匿名的邮件,是吴馨发的。 她言语恶毒的,用了所有难听的词语,去诅咒林芷。 那是一封来源不明的邮件,林芷看到了,还是很生气的。 所以最后,她只能给林风打电话,让他帮忙给自己的邮箱过滤一下,以过滤这种不堪入目的恶心消息。 那天,林风一边操作一边说:吴馨这种人啊,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然后,仅仅不到一个月后,吴馨就断了一条腿。 这件事,是通过李雪嫣的嘴告诉她的。 留学生群体里,有人知晓当年吴馨和李雪嫣以及林芷的恩怨,和李雪嫣要好的在洛杉矶的女同学,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李雪嫣。 听闻这件事儿的李雪嫣浅淡一笑:她活该。 想到这里,林芷终于是睡着了,她依偎在沈珏怀里,异常的安心。 而李雪嫣已经睡了一觉,却突然惊醒了。 她梦见了吴馨。 梦见了大一时候,她和吴馨短暂的相处的那段日子。 也梦见了那一年在洛杉矶,吴馨几乎癫狂的样子。 这样的梦,让她心悸不已,大汗淋漓。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生怕自己没有气息。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喝,一口气,猛地灌了下去。 她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照耀着她苍白的脸。 从窗户上看下去,剑桥的夜,天上地上,都有星光。 六年过去,她始终还在吴馨留给她的阴影里。 又或者,这样的阴影,会终生相随,永远不会离去。 第204章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回望人生多少崎岖的路,我们用什么去回头。 一路荆棘刺痛了心,一路烽火硝烟了梦,一路颠簸到达巅峰。 记忆深处的人,记忆深处的梦。 人与梦都已经消失,我们的回忆洒落一地。 人不依旧,只有梦是依旧。 清晨轻柔的微风,吹动了院子里各色的鲜花花。 整整齐齐的灰色石板地面上,到处都是零落了的花瓣。 空气里是湿润的,头顶的云也是湿润的。 太阳没有升起,它被隐藏在云里,遮住了万丈的光芒。 杨飞因为睡不着,早早的就起床了。 他半辈子勤快惯了,所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秦家院子里的花,一直都是有花匠定期过来维护的。 修剪浇水,不需要他们操太多的心。 南筝和秦鹤都喜欢花,所以种了很多,前些年南筝经常收拾,可是后来,她病了之后,秦明山就专门找了人来收拾,所以即使南筝现在状况已经很稳定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所以南筝在家里,什么都不需要做。 家里的一切,都有专门的人来搭理。 因为昨晚暴雨,所以院子里的花经历了风吹雨打,所以被弄的不成样子。 杨飞拿着扫把和剪刀,在院子里认认真真的收拾起来。 路过的邻居见到他,也打招呼,说道“好好爸爸,你这收拾花的手艺还蛮好的嘛。” 杨飞憨厚的笑口笑“我就瞎弄弄的,没什么手艺。” 邻居是个实在人,就真诚的笑道“我瞅着你这随便弄弄的,都比我们花钱找人弄的,还要好太多哎。” 这连续的夸奖,让杨飞有些不好意思,就只能说“凑合看看。” 两个人隔着高大的黑色护栏随意的聊了几句,邻居赶时间上班,就先走了,还说让杨飞有空给他们家看看花。 杨飞只能敷衍着,终于是送走了人。 他不是很喜欢交朋友,所以和邻居们接触也很少。 邻居走后,杨飞继续耐心的整理花草。 当然,他唯一不会去整理的,就是那几盆荷花。 杨飞收拾花的技术,其实是和曹艳艳学的。 因为曹艳艳很喜欢花草,所以也很会收拾花草。 那时候,曹艳艳到了乡村之后,其实有不少人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打听过她的来历。 因为她与其他的外来女人,非常的不一样。 曹艳艳并不喜欢见客,也不喜欢听乡村人的闲言碎语和套路,所以甚少见人,她的乐趣就是做饭,陪伴孩子,以及养花,看书。 她在村里,接触最多的一个不是自己家里的人,就是李卓。 因为李卓在李家并不被珍爱,所以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还教给了李卓许多的道理。 曹艳艳对外称是孤儿。 当然,她也的确,是个孤儿。 曹艳艳的一生,三十二年,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她当初出生的时候,其实是正常的。 没想到,四岁的时候,患上了小儿麻痹。 她的父母很爱她,很努力的给她治病,可是最后,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腿不正常了。 曹艳艳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因为家里实在是穷,所以不想再生孩子了,以免雪上加霜。 因为如果没有太好的条件,生下来孩子,孩子也只会跟着他们吃苦受罪。 曹艳艳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生病去世了。 因为家里穷,加上夫妻感情很好,所以成了鳏夫的曹林,没有想着要再娶。 那时候,有媒人要介绍曹林去给别人家做个上门女婿,曹林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媒人反复来说,曹林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果有个妈,然后再有一个家,也是挺好的,所以就松了口,打算答应。 可是对方只让曹林一个人去,不要曹艳艳。 于是,曹林就拒绝了,他怎么能放弃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养别人的儿女。 这不可能。 女方是个寡妇,有一儿一女,他们看上曹林身强力壮,在被拒绝了之后,还是差中间人来游说过几次。 不出意外,曹林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都是做人父母的,请别那么自私好吗,你的儿女是儿女,我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如此这般,女方那边,自然是放弃了。 曹艳艳十五岁的时候,曹林娶了同村的一个寡妇。 寡妇有个儿子,与曹艳艳同岁,四个人组成了四口之家,看起来还挺幸福祥和。 如此这般,日子过了三年。 可是千算万算,他们没有想到,寡妇年仅十八岁的儿子,趁着曹林不在家,试图欺负曹艳艳。 曹艳艳抵死不从,但是因为是残疾,又力气不够,所以逐渐失了上风。 她梨花带雨的,求救自己的继母,没想到,寡妇还帮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欺负她。 她万般绝望,试图撞墙,以死明志。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曹林提前回来了。 寡妇的儿子没有得逞。 曹林进门后,看着自己的女儿衣衫褴褛的被欺负,立刻就抄起院子里的铁锹要和寡妇儿子拼命。 寡妇抱着曹林的腿,声声恳求曹林放过自己的儿子。 曹林本来想狠狠地打寡妇母子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下的去手。 寡妇见状,就说,我们的儿女年纪一样大,现如今,也都十八岁了,要不干脆我们给他们订婚,结为夫妻算了。 曹林笑了,厉声说道:你做梦,我把你儿子当儿子养,把你当老婆,可是,你们把我女儿当什么? 寡妇想说什么,但是碍着曹林的脸色,还是没开口。 寡妇儿子见状,就挺直了腰杆,说道:就她这样的跛子,谁会要她,我能要她,算是她的好运了,你们别不知好歹。 … 于是,四个人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在曹林拳打脚踢和曹艳艳的声声哭泣中,一家四口彻底撕破了脸,宣布分道扬镳。 当晚,寡妇母子就鼻青脸肿的出了门,临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 后来,曹林去世,十九岁的曹艳艳成了孤儿了。 哪里来的亲人,还给杨飞买房子。 根本不可能啊。 … 人生是一条宽阔的河,会经过高山,也会经过平原,所以有苦有甜,跌宕起伏, 它两岸的路,或者泥泞,或者干净。 我们都会有各自的路,也会有各自的分岔口。 林芷耳机里是《青衫薄》: 江城外送故人别归舟 驿桥下饮一 摆下笔墨写几句唱酬 不曾想故地重游明日又到瓜州 三五岁开蒙不离左右 七八载苦读同窗挚友 当年从此地北去京华 与君同舟 顺道访了黄鹤楼 白云悠悠 谁写出个盛唐风流 入京华试才名初交手 少年人还不识天地厚 都曾自负明心绣口 有多少人 到老了白头 题名后我榜眼君榜首 襟边戴花听雨在歌楼 那时候相顾似乎 却只一笑都忘忧 风尘仆仆又多少年后 赶赴任我江州君陇右 忽然被一曲商女琵琶 赋上离愁 座下谁人泪最多 湿了青袖 千丝万绪不能抬首 马上偶然相逢不开口 折一枝理了还乱的柳 轻轻去一拂也算握手 悲欢离合 乍起乍收 后来在诗中却只是说 昨夜小楼又雨君知否 门外杏花纷纷落 恰似人间雪满头 江城外送故人别归舟 驿桥下饮一杯新醅酒 君不见在远方槛外 千帆过尽 逝水东流 等夜泊寒山一声钟后 摆下笔墨写几句唱酬 不曾想故地重游明日又到瓜州 她一觉醒来后,伸了伸懒腰,还不想起床,所以就猫在那里听音乐。 苏灏和沈珏两个已经醒了,两个人在那里悄悄咪咪的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呢,脸上还挂着不少喜色。 可能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很重,又不在家里,所以林芷的脑袋还有些嗡嗡的。 她躺在那里听音乐,一边听一边看热搜。 这几日,《她的城》依然是热搜常客。 同样热搜常客的,还有江城南胡璎,钟昊左韵,顾青山和安小绿。 随着电影票房的一路高涨,评分也很高。 还有不少专业影评人不断的在推荐,粉丝和网友们,也在不停的推荐。 想来,顾青山想要的效果,基本是可以达成了。 林芷心想,这下子他们都算是满意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等沈珏终于发现林芷已经醒了以后,就走过来,摸着她的脸说道“老婆,快起来啦。” “一会儿妈妈来啦,要打屁股啦。”苏灏夹着嗓子补充道。 林芷噗嗤一笑,坐起来看着苏灏“苏灏你现在越来越皮了啊。” 苏灏不甘示弱,继续夹着嗓子说道“姐姐,谁让妈妈不打你屁股啊,我得把话给你传递到位啊,这份苦不能只有我们三个人吃,你也得加上,大家都是妈妈的孩子,要公平一点。” 沈珏笑了,低声给苏灏说“妈妈不打,等姐夫给你打,保证公平。” 林芷听罢,脸一红,碍着苏灏在,就说“好,苏灏怎样,我就怎样,苏灏,你满意了不?” 苏灏噘嘴,摇头晃脑“满意,姐夫威武。” 三个人闹了几分钟,林芷刚洗了澡出来后,苏子衿就带了林芮苏淙苏沁一起进来了。 两个保姆阿姨也紧紧的跟在身后。 苏淙像个小兔子一样,嗖的一下跑到苏灏床边“哥哥,我来看看你,一会儿就上学去。” 林芮坐在苏灏另一边“一会儿我就跟着姐姐姐夫在这里。” 苏沁学着林芮说话“我跟着妈妈就行。” 苏子衿立刻反驳道“你得跟着你二哥。” 苏沁噘嘴,表示不满“奥,二哥没有妈妈好。” 苏淙歪头,表示不服“哼。” 这时候,有人轻轻的敲了几下病房的门。 苏子衿以为是护士。 站在最外面的阿姨开的门,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她不认识的。 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当沈珏和林芷看见聂慕的一张帅脸的时候,特别的意外。 不过这种意外,很快就转变成了然于心。 这肯定是卡西教授让的。 聂慕穿着一件白大褂,狐狸眼睛微动“老沈,我好想念你啊。” 林芷忍俊不禁“聂慕你也太搞笑了。” 聂慕是昨天晚上到的,不过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个时候,他想着沈珏林芷估计已经睡了,他就没过来打扰,打算今天一早来玩突然袭击。 没想到,果然是袭击成功了… 聂慕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罗弈星也进来了。 他一边悠闲惬意的进来,一边关上了门“我肯定没来晚。” 林芷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从来的时间,都抓得紧的很。” 这两日,罗弈星在柏林谈完了生意,又回了趟伦敦看了家里人,就又过来了。 林芷本来也打算去伦敦,看看罗玉昕他们的,不过这几日大家也都明白,得紧着苏灏的事情要紧。 毕竟,这才是重要的事儿。 接完电话的苏于归也进来了,他推开门,看见一病房的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但是面上很淡定的,和众人一一的打了招呼后,就给林芷沈珏说道“你们两个,先去溜达溜达吧,这边有我们呢。” 林芷听罢,当然明白苏于归说的是什么,这是让他们两个出去吃饭。 她也觉得确实是饿了,就和沈珏一起出了门。 一起出去的,还有聂慕,他也还没吃饭。 因为苏灏不能吃饭,所以苏子衿今天就也没给林芷和沈珏带,怕苏灏看着馋了,自己又不忍心。 马周和马莹已经过来替换周一寒和王松了。 于是,一行七个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去吃饭了。 雨依旧在下,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 这让北城的空气,也有些干净。 李骁和常诩乐一脸油光,顶着黑眼圈,跟在常新远身后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很心虚。 在里面待了十个小时,感觉还挺酸爽的。 司机坐在前排,常新远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常诩乐和李骁,语气和面色都很严肃的说道“你们两个,最近这么不老实嘛。” 常诩乐点了一根烟,给李骁也点了一根。 李骁没抽,皱着眉头。 常诩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爸,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他心里其实有答案,但是得看常新远给的是什么答案,什么答案就得到什么答案,当然,他更偏向于后者。 毕竟这一晚,也没吃什么苦。 常新远笑了,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猜到了?” 李骁抬起头,带着一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不会是那个男的干的吧?” 他想的自然是沈珏。 常新远探寻的目光“你们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常诩乐悄悄踢了李骁一脚“哪里有,没有。” 常新远自然看到了常诩乐的这个小动作,他也抽上了烟“有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能瞒着我,否则…” 他隔着后视镜,看了常诩乐一眼。 常诩乐只得认怂,实话实说道“前两天在温泉山庄,这二缺不认识沈珏的老婆,沈珏那会儿在卫生间里,他就傻兮兮的出口调戏,结果被沈珏的保镖踹了一脚,后来沈珏出来了,他又挨了踹。” 常新远听完,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早就放过你们了,如果是他干的,你们两个今天还能出来?不得多蹲几天,你想什么呢?” 他吸了一口烟,淡定的说道“我英明一世,怎么有你这么个二缺儿子。” 他说的当然是气话,常诩乐智商还是很高的,他不过是在警醒他而已。 常诩乐立马认错“我错了爸。” 李骁这也回过神来,真心实意的说道“叔,给您添麻烦了。” 常新远倒是不在意,抖了抖烟灰,说道“小事儿,但是你们以后找女人的时候,可得把眼睛擦亮点。” “嗯?”李骁第一反应是,张慧干的? 常诩乐倒是不这么想,他不觉得张慧那种眼里只有钱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常新远把烟抽完,扔进了垃圾桶里“许梦,知道吧?” 李骁面色尴尬,同样尴尬的,还有常诩乐。 李骁的某个短暂的前任,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李骁愣神的间隙,常新远嘲笑似的语气说道“以后啊,你们和别人分手的时候,最好是好聚好散。还有,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要,都分手了,还阴魂不散的整这一出,怪烦人的。” 李骁心虚,连忙应声道“好的叔。” 常新远隔着后视镜看了常诩乐一眼,常诩乐也连忙应声了。 于是,常新远悠哉悠哉的说道“得了,晚点我还有事,你们两个自己玩儿吧,别再捅什么篓子了。” 两个人都是连连答应,就立马下了车,李骁家的司机也把车开过来了。 于是,两个人就乐呵呵的,去吃饭了,等了好久了。 等进了包厢,李骁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常诩乐的意见“你说,这事儿和张慧有关系吗?” 常诩乐不以为意,立马否定了“那个女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的眼里,只有钱。” “也是。”李骁自嘲般的说道,开动了筷子。 两个人在包间里吃饭吃的开心,很快就把这个插曲抛诸脑后了。 常诩乐也自然是没有看见,不远处,自己爸车上,坐的是谁。 虽然下着雨,天气还是炎热的。 雨中晃动的叶子,就像是谁,晃动的身体,和微笑。 第205章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死亡既可以是结束,也可以是新的开始。 它是生命的终点,也是另外的一种起点。 离去的人不再鲜活,也再无消息,活着的人永远悲戚,永远相思。 我曾如此惧怕死亡,只因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你。 那古老而广阔的土地里,埋下我与你厚重的回忆。 和煦柔软的微风吹动了头顶的云,也吹动了总是波澜不惊的心。 似乎每一天都会陷入回忆,当然脚步每一天也都会向前不息。 我们总会去思念,也总会去怀念。 思念在或者不在的人,怀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阴。 林图去世在,林芷十九岁的春天。 那时候,西城的春日正盛,桃花正浓。 烟柳拂面,绿树如烟。 林芷在家里呆着,过了十九岁的生日。 她向学校里请了假,在电话里,她只撒谎说是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在家治疗,所以暂时不能回去上课,年轻的辅导员很快就批了假条,说让她一定注意身体,早日返回学校。 同时,她向韦易要了所有科目的课堂视频和笔记,这样也不会耽误学习。 她在家里陪伴林图的第三天,林图就去世了。 虽然他的离去,是早就被他们预知了的。 可是林芷依然是很难受,很痛苦。 那么多年里,她恨他,但是也同样爱他。 自从知晓林图患上重病,到他离去,仅仅只过了十个月而已。 在那一段时间里,林芷经历了苏淙苏沁降生的快乐,经历了高考的败北,经历了失去秦鹤的绝望,经历了林图和艾秋萍双双即将离去的痛苦与悲伤。 多重打击下,林芷似乎是看轻了一切。 所以,她也终于选择了,和自己的父亲和解。 和解那么多年以来,林家给她造成的伤害。 她痛恨他找小三,痛恨他出轨离婚,痛恨他背叛了那么多年的爱情,给自己和苏家人造成的多重伤害。 痛恨他对外人狠辣,却对林家人的卑鄙无耻软弱无力,还一再的让步,让他们得寸进尺。 她恨了他很久,恨了他很多年,却也因为他厚重的爱,而淡化了一些恨意。 那一日,林图坐在秋千上,唇色很淡,笑着说:小芷,你以后有什么愿望,就给爸爸说,爸爸天上天天看着你,一定能够,帮你实现。 苏淮去世前,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她希望苏灏可以彻底的恢复健康。 希望自己能够考上北城大学。 希望林英林宏林锦绣王娇林敏王磊韩静云金天龙全都都去死。 希望南筝可以恢复过来。 希望秦鹤苏淮可以死而复生… 她的愿望太多了,她的希望也总是落空。 那么多的愿望里,只有韩静云和林英死去,潦草的实现了而已。 人生啊,不能如愿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那一刻,她还是哭着,趴在他的腿上说:爸爸,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啊… 林芷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真心。 在她人生的前十九年里,林图陪伴了她十二年。 即使不是朝夕相处,她也知道,他是爱她的。 即使是在误以为林岚是他亲生的那几年里,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因为,都是他的女儿啊。 后来,林图百转千回的,知晓了林岚的那个误会,就把对林岚的爱,都变成了愧疚。 于是,他一直觉得,愧疚于自己的女儿们。 愧疚于苏子衿,愧疚于苏淮,愧疚于林风,愧疚于赵雪。 这种愧疚,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也很高兴,林芷能够那么的出色,那么的让他骄傲。 他面色憔悴,摸着林芷泪痕挂满了的脸:爸爸也想啊,可能爸爸这一生,做了一些错事,没有办法挽回,所以老天爷要这么早的,就收了我。 林芷心如刀割,泪如雨下:那怎么不把林宏王娇林锦绣金天龙都收走,他们那么坏。 林芷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锦绣其实就站在他们小区门口,她想见林图,可是林图不想见她。 小区管理很严格,于是,她也进不了小区。 可是,她也不想走。 那是她半生里,最爱的一个男人。 她想见他一面,即使见不到,她也不想走,和他在一片空气里呼吸,也让她觉得开心,觉得满足。 林图很惆怅,也很痛苦,他知道自己对林芷的亏欠太多了,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其他孩子身上,被林家的人这样摧残折磨,她早就精神崩溃了。 可是林芷没有,这是一种强大,也是被迫的强大。 他恨自己,没有让自己的女儿享受太多正常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而是让她被迫成长,被迫强大。 这个时候,苏于归到门口了。 是林风带他过来的,当然,这也是林图和苏于归分别要求的。 在林图和苏子衿离婚后,苏于归出现在苏子衿林芷的生活里的时候,林图就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他看着他们结婚,生子,他也觉得,自己欠苏子衿林芷和苏淮的,苏于归来弥补,好像也不错,至少这样,他心里不会觉得太过于悲伤。 只可惜,苏灏出生后的自带重病,是一颗惊雷。 所以,当林图听闻林宏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才那么的生气,他暴跳如雷,骂了林宏好久。 那一段时间,林图自知大限将至,所以,他求林风让苏于归回一趟国,说他想见他。 作为亲兄弟,林风当然知道自己哥哥心中所想,于是就给苏于归打了电话。 苏于归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万里迢迢的飞回国,到了西城。 来见这个,让他讨厌的男人。 那一天,洁白如雪的樱花,在和煦的春风里,纷纷扬扬的落在林芷家宽大的院子里。 它们像雨,又像雪。 浪漫诗意,象征人间春至,可惜,太短花期,也会零落成泥。 颓然一地,尘埃如雨。 当然,来年它们还会开,只可惜,来年的人不再。 苏于归和林风,都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就那样走进了院里。 那是林图和苏于归第一次正式见面,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天,林图眼里有无限的高光,高兴的说:苏于归啊,我们的女儿,老婆,孩子,就拜托给你了啊。我是个混蛋,但你不是,有你在,我挺放心的。 语气说的很轻松,像熟人相见一样。 在苏于归认识林图的那二十一年里,他其实一直挺讨厌他的。 他讨厌他从年少时候就拥有了苏子衿,又生下了林芷,还有苏淮这么好的岳父给他助理,可是他却不知珍惜,不仅婚内出轨不说,还无力阻拦自己家人的所作所为。 给苏子衿苏淮和林芷心里,都留下了那么大的伤害。 但是,当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面那张即使是在垂危时刻,却依然俊美无比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泪水,看着他脸上的悔恨与纠缠的时候。 他就忽然释然了。 那一天,林图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 他像苏淮离去的时候一样,分别和自己在意的每一个人都说了话。 他语重心长的给苏于归说:林芷很喜欢秦鹤,他们也很相爱,秦家一家人也挺好的。不过爱情这个事儿啊,有时候说不准,如果以后他们的感情生变了,我希望你能像岳父当年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丝毫不手软的,全然向着我们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我给她的伤害,太多了,希望以后,她的余生,都是幸福的,我也会保佑她的。 … 想到这里,苏于归蓦然的看了一眼林芷。 在医院充满光明的长廊里,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是紧张的,痛苦的。 一如当年,林图去世的时候,一样。 她耳机里是《南关醉》: 京师灯光繁 秋风正寒 长街繁华里月色轮转 白衣伏阑干 只身独看 梦里几回策马赴南关 年少志气满 杀伐果断 如今白发生酒后笑谈 醉问天色淡 可借孤胆 借他重回年少征战 长枪战四方 留敌首在边疆 我还记得少年时模样 剑锋银火光 快马又斩杀蛮荒 南关醉酒轻剑谈笑狂 长枪战四方 留敌首在边疆 可如今我孤心剩惆怅 老屋独沧桑 笔墨落黯淡月光 风雪啸不见少年郎 年少志气满 杀伐果断 如今白发生酒后笑谈 醉问天色淡 可借孤胆 借他重回年少征战 长枪战四方 留敌首在边疆 我还记得少年时模样 剑锋银火光 快马又斩杀蛮荒 为了放松精神,林芷刻意的带了一本书来看。 虽然情节不欢快吧,但是很耐看的,省得她一直干等着,等到心里纠结,痛苦,难熬。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却也惧怕这样的等待。 从苏淮,到林图,艾秋萍知道结局的沉寂离去… 到南筝和苏灏的反复无常,时常入院… 等待在医院里,被无数药水混合的味道所浸泡,所沾染。 习惯了看灯起灯灭,等医生摘下口罩给自己一个宣告。 这样的等待,就像拿刀片抵在喉咙边上… 随时让人全身紧绷,让人不寒而栗,让人情绪起伏。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怕的。 她当然是想放松的,也是没有办法放松的。 沈珏坐在旁边,给了她一个肩膀,陪她一起看,陪她一起等。 相对于林芷的一直沉默不言,沈珏则时不时的,会抬头看一眼。 他也会看苏于归一眼,看罗弈星一眼。 他能隔着苏于归似乎淡定的表面,看见他内心里急迫而忐忑的焦灼。 就像他能看穿林芷心里的凌乱纠缠一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一墙之隔,手术室里的聂慕,已经一头的汗水了。 毕竟是沈珏和林芷的家人,所以他到底还是紧张的。 还有就是,手术难度大,时间也长,孩子还小… 马周他们买了饮料过来,几个人一人一杯。 罗弈星一边打电话,一边喝着果汁,来掩饰自己的焦虑不安。 因为等的有些久,所以林芮有些困,苏子衿抱着她在怀里,她已经睡着了。 苏于归看向沈珏,说道“小芷,沈珏,你们出去转一圈吧。” 他是不想林芷再受这种煎熬了,这能够唤醒她太多的痛苦。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与苏子衿受的煎熬,又何尝少过呢。 意料之中的,林芷站起身,对他说道“好的爸爸。” 林芷被药水的味道与漫长的等待浸泡的有些窒息。 她不想走,但是也想走。 她明白苏于归的想法,干脆就成全他,也放松自己。 从日照高头,到日落西山。 朝霞与晚霞,同样的温柔美丽,且灿烂。 同一个地球,我们面临不同的日落。 沈珏把果汁喝完,认真的说道“弟弟是个幸运的人,他一定会好的。” 林芷的眼里有一抹高光,在温柔的夕阳下,显得格外的薄凉。 她看着远去的胭脂色夕阳,也看着近在咫尺的碧绿湖水。 想着六年前的春日,就是在这样的夕阳下,她送走了林图。 他死在夕阳下,葬在日出里。 文燕玲的悲哀长鸣,悲痛欲绝仿佛依然不绝于耳,可是明明文燕玲也已经没有了。 她恨的人,走了很多。 她爱的人,也走了很多。 世事无常,常常如大梦虚空一场。 她看着沈珏的脸,沈珏的手捏着她的掌心,那些柔软而温暖的触觉,仿佛有充满希望的力量。 昭示着美好的希冀,昭示着美好的未来… 她红唇微动,眼里染上了夕阳之色“嗯,我相信你。” 沈珏调皮的笑了,又捏了一下她的掌心,说道“相信我就好,老婆要永远相信我。” “相信个毛线,晚上就绝对不能相信你。”林芷调皮的反驳道,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沈珏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聊这种事情,也就调皮的说道“那是,其他时候相信我就对了…” 罗弈星站在不远处,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他们两口子有些微笑的表情。 他高兴的,对电话里那头的罗玉昕说道“小灏这次会好的,小芷也挺好的。” 罗玉昕正在翻书,兴奋的回应到“好就行,好就行。” 他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这次苏灏做大手术,罗玉昕本来要带着一家人都过来的。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怕苏子衿他们压力太大,加上家里其他人工作的关系,时间也实在是腾不出来。 于是最后,也就只来了一个罗弈星。 苏罗两家,人丁都不怎么多,如果苏子衿当初没有高龄怀孕生下苏淙和苏沁,那么如今的苏于归,就只有苏灏和他自己了。 罗玉昕一边说,一边眼泪从苍老的眼角无声的滑落。 眼泪蓦然的,滑落在手边盛开的的鲜红色玫瑰花上,像一颗新鲜的露珠,于是他说“挺好的,爷爷年纪大了,一切有你照顾着,我放心。” 罗弈星看着远处,红霞漫天,碧水春蓝,说道“好的爷爷,您放心,都会好的。” 沈珏和林芷,绕着小小的湖面慢慢的行走,水面上倒映出他们修长的影子。 谢词抱着一个小男孩正走着,忽然看见了沈珏。 他有些意外,主动打招呼道“老沈,林芷,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让怀里的孩子叫叔叔阿姨。 小男孩礼貌的问候道“叔叔阿姨好。” 他和谢词,长得很像,是纯正的亚洲人长相。 林芷摸着小朋友的小手,甜甜的说道“好可爱啊。” 沈珏也调戏谢词,说道“老谢,你比我们走的都快。” 谢词勾起嘴角“那可不,早有早的好处。” 他本来想脱口而出说你们也抓紧啊,但是又觉得这种话说起来不太好,比较尴尬。 毕竟生子这种事儿,还是得当事人的意愿最重要,就说道“你们在这边待几天,我请你们吃饭。” 沈珏毫不客气“今天怕是没有时间了,等有空了我呼叫你。” 小朋友仰头,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要吃可乐鸡翅和红烧狮子头。” 林芷笑了,摸着他的脸“果然是个中餐胃,基因这东西很奇妙,我弟弟妹妹出生后都没怎么回去过,却都是喜欢吃中餐的。” 沈珏附和道“可能是因为,中餐好吃。” 谢词也附和道“那可不,我在外面这几年,每次吃西餐的时候,就像要经历满清十大酷刑一样。”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谢词这种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林芷沈珏在这里的原因了。 于是,他就抱着孩子在怀里,说道“老沈林芷,我先回趟家,你们先忙着,有事儿随时呼叫我啊。” 沈珏说道“好,你先去,随时联系。” 沈珏最初因为谢词利用他的事儿,其实挺生气的。 不过到底是那么多年的兄弟加同学,谢词前后帮过他几个忙,他也知道谢词的辛苦,所以最后也就没有怎么去为难他。 前两天看到他的背影的时候,本来是想打招呼的,不过那天看着谢词脚步匆匆,就没有打扰,这不,转头就碰上了。 这不,这么几年过来,谢词在外面,孩子都有了。 也是好事。 黄昏的天边,挂着浓云。 黑夜里,尘埃遍布的西城,也葬着她深爱的人。 第206章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谁的心里藏着的恨是阡陌纵横,谁的眼里埋着的毒是夜里流萤。 人心是无底的洞,流过欲望的风。 我们的心里藏着羁绊,岁月埋葬不了我们的难堪。 小小的心里缠绵,各自有各自的圈,各自有各自的怨。 你有你的爱恨,我有我的情仇。 你有你的悲哀,我有我的喜悦。 春风开始变浓,提前埋葬了死亡的气息。 城市日新月异,人在迅速老去。 杏花梨花,桃花樱花,各自飞舞过春色,流过谁梦里的无边月色。 爱恨不能消减,它们各自无边蔓延。 像雪上的霜,像香炉里的响。 时隔十年的时间,林芷再次见到林宏的时候,是在文燕玲的病房外面。 那一日,林芷应林风的要求,专程回到西城,去看望文燕玲。 当然,同时他们也知道,林宏出狱了,他肯定会去看望文燕玲。 扪心自问,林芷肯定是讨厌文燕玲的,无比讨厌的那种。 可是,她对她,也有一些怜悯,和感激,以及难得的一些共情。 可怜她生了三个孩子,为了孩子和家庭持续多年的不断付出,却不被家里的人待见。 感激她让文燕晨那么的帮自己,感激她终于能够放下过去的成见,幡然悔悟,在自己在林家报仇的时候,所向披靡。 虽然文燕晨为人高风亮节,向来是帮理不帮亲。 但文燕晨能那么帮着林芷那么些年,除了文韬和文燕晨觉得林家亏欠苏家以外,到底还是因为,她是文燕玲孙女的这一层实质性的关系。 否则以文燕晨的性格,对林芷的帮助只能是点到为止,绝对不可能全然付出,还说自己会兜底,让她放手去做。 达到了一种顶级的偏袒和信任。 她对于文燕玲的感情,很复杂,掺杂了很多的情绪。 她不想见她,却也不得不见她。 那一日,她带着两个保镖回到西城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在医院外面,遇见了林宏。 那一日,林宏刚刚出狱,林杰林敏王娇一起去接了他出来。 但是去医院看望文燕玲的时候,林宏却说,自己先去,看看他妈是什么意思。 林宏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明显,文燕玲自然是讨厌林敏和王娇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带他们任何一个人去现眼的以免惹人厌烦,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他知道,文燕玲重病许久,已经时日不多了。 那么,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给自己争取一点遗产。 毕竟,他手上钱财不多,这么大年纪了,又有前科,他也不想去工作了。 林英当初死的时候,没有多少遗产,何况他还在牢里,自然没得到一些什么。 文燕玲很心疼他,他是知道的。 那么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卖惨,装可怜,已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医院外面,白色的樱花树连成一片,花苞已经开始绽放,像雪花一样美丽纯洁。 林芷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长风衣,刚刚下车,就看见了林宏肥硕的背影,十年过去,他有变化,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 她勾起嘴角,看着他佝偻且肥胖的身体。 十年牢狱下来,他倒是没有变瘦,反而更胖了,圆润饱满的很。 看来,日子过得挺好! 狭路相逢。 厉害者胜。 林宏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就回了一下头,结果正好,就看到了林芷。 林芷的两个保镖不像寻常保镖一样,他们一直和林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林宏没发现,还以为林芷没带保镖。 心想这贱人今天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当初,他以为林芷只是吓唬自己,他也以为林英和文燕玲都会救他。 可是没想到,最后谁也没帮上他,他还是进了监狱。 在里面的这么些年里,他非常的听话,努力干活,好好表现,想着可以缩短刑期,尽快出去享福。 没想到,本来他表现的挺好的,可是一直就是没有减刑的机会,更没有出去的可能。 想来…是林芷从中作梗… 那一刻,积压多年的各种怨气,一下子就冲上了他的头脑。 从前在外面的时候,还有一些正常的思维,可是那会儿,正常的思维已经被怨气和十年的打磨给磨完了。 他勾起嘴角,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这不是我那个傻逼贱人侄女嘛,果然是贱人贱像,十年没见,你长得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模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为距离近,所以林芷听的很清楚。 林芷翻了个白眼,笑了一下:坐牢十年都不能把畜牲给变成人,想来是活腻了,想找死是吧。 林宏不傻,听得懂林芷说的是什么,于是,他更生气了。 他向前一步,和林芷离得很近:只可惜,我活的好好的,你那个傻逼软蛋又喜欢变脸无情的爸爸,都已经死了六年了,呵呵… 提到了林图,林芷当然还是很在意的。 她翻了一个白眼,刚准备骂,林宏就伸出手,准备去掐她的脖子。 林宏在牢里的十年多,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在外面的时候,是那么的逍遥快活,要什么有什么,吃吃喝喝,人生几何。 美酒美女天天都有,过的像神仙一样似的。 所以,他非常的恨林芷,恨林芷揭发了自己,让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不说,还那么的丢人现眼以至于坐了牢,把大好的光阴给蹉跎了。 可是,他从来不曾反思过自己,反思过自己的错误。 也从来不去记得,他花的那些钱,基本都是林图给的。 他只记得恨,只记得是他们把自己送进去的,却忘了,是因为自己犯法犯错误在先的。 他出来了,但是他无所谓,他觉得,自己就是拼上这条命,也想让林芷去死。 只有这样,他才高兴。 于是,他动作很快,且用尽了全力,准备以命换命,出了心头的这口恶气。 当然,林芷和她的保镖反应更快,她根本不会让他的脏手碰到自己,她觉得恶心至极。 大一的时候,吴馨找来的那几个人,一直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言语的侮辱,加上动作的恶心。 那一晚,她仅仅只是被那两个男人摸了几下胳膊,都觉得足够恶心的。 林芷的保镖是苏家的那两个,从她研二开始,她就把王平他们放回了西城,放在了赵雪和林岚身边,她自己身边,只留下了苏家的那两个。 林宏还没来的及骂,就被保镖给制服了。 林芷踢了他一脚,然后俯视他:你还想要命的话,就给我闭嘴。 于是,林芷带着林宏去看了文燕玲。 那一天,林风不在,林锦绣也没来。 文燕玲正坐在床上看电影,看到林芷和林宏的时候,她还是很惊喜,喜悦瞬间爬上了她的脸。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了。 但是,当她看着林宏被林芷的保镖押着的时候,心情的顿时就不好了。 她不傻,就说道:小芷,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他。 她当然知道林芷有多恨林宏,就不想再火烧浇油。 作为母亲,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毕竟他刚出狱。 林芷面色冷淡,耸了耸肩膀:如果我不呢? 文燕玲盘问道:他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林芷坐在沙发上,放了一段录音出来。 是林宏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句都没有漏掉。 文燕玲听完后,眉头紧蹙,瞬间变了脸:林宏,你是神经病吗?居然这么说你的弟弟,你有没有良心。还有,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接受了法律的制裁,怎么到头来都怪到别人的头上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牲出来。 林宏这会儿自然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他还是恨,不过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就说道:妈,我做了十年牢啊,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啊。 林芷白了他一眼,很满意文燕玲的说法,就继续说道:他刚才还想掐死我来着,那个凶神恶煞啊,跟鬼似的。 说着,她转身,狠狠地踢了林宏一脚:怎么,你这条狗想咬死我啊,你做梦,老娘没让你死,是便宜你了。你还恨我,想杀了我,你哪里来的脸啊,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花了我爸那么多的钱,还害他的老婆和孩子,你就不怕也把来找你索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吗? 她说着,拿出放在床头的,文燕玲的书,狠狠地扇了林宏一下。 文燕玲本来是心疼林宏的,但是听到他这样言语恶毒毫无亲情的诅咒去世了六年的林图的时候,她也很生气。 在她的三个儿子里,林图的性格最软,也最和她亲近,而且很少给她难堪。 林图去世前,和她说了许多话… 对于林图年纪轻轻的就去世,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极其的痛苦。 她当初恨不得替林图去死,即使时至如今也依然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换林图活着,可是上天不会成全她… 这一刻,她也理解林芷的那种痛苦。 原本对于林宏的一些心疼,全都变成了无奈和痛苦,和恨,这样自私自利的林宏,让他想起了林英,林宏的脸,也是三个儿子里,长得最像林英的,她就更生气了,于是,她说道:林芷,你看着办吧,我不会怪你。 她耳机里是《戏楼》: 演悲欢离合 当代岂无前代事 观抑扬褒贬 座中常有剧中人 ——正乙祠戏楼楹联 儿时戏 犹梦影 只见彩绣鲜衣 少司命 那故事不解却熟记 方寸朱红丝帕 学台上相许 何时竟成了唏嘘 少年戏 傍春溪 谱来杨柳依依 又暗在往来弦上叙 总盼座中之人 识得其中意 眉目间流转旖旎 休笑他 只道戏中皆虚情 休叹她 偏以假戏试真心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眼前戏 腔缓急 一折演得淋漓 而千古风流实亦虚 一时缠绵诉尽 便敛袖而去 无情才敢深入戏 休笑他 后觉戏中非虚情 休叹她 为假戏冷了真心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绘彩楼台 飞檐四角 锣鼓声相递 一出欢喜 一出悲戚 开场人来 散场人去 风渐起 却沐夕阳理旧衣 说到这里,林芷笑了“林英林宏林锦绣,真是一个模板里出来的。” 她摸着沈珏的头发,语气温和的说道“然后我就把他软禁了一阵子,来了个精神折磨法,以泄心头之恨。” 这个时候的林芷,自然是不想便宜林宏了的。 这也在沈珏的意料之中,是林芷干的出来的事儿。 他用头发蹭了蹭她的手心“我老婆是个狠人,我喜欢。”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他死在你遇见我的那一天晚上。”沈珏的头发玩儿起来挺舒服的,林芷一边玩儿,一边给他做头部按摩。 “说来也可笑,他不想和林杰住,也不想理王娇,就自己一个人住,他心梗发作的时候,是被我放出去的第三天,也算是,恶有恶报。”林芷勾起嘴角,想到林宏当时的那些不服气,只觉得他真是把林英的自私和无耻,学的太多了。 “他那段时间,还恨文燕玲,说文燕玲不配当妈,说文燕玲不爱自己,不帮着自己。”林芷摇头,觉得文燕玲其实挺惨的,为了林英林宏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哦不,得到了一些辱骂。 沈珏扶着额头,那里是修长的手指,折叠着月光与灯光的交错“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根本没有别人,倒是亲生父子啊。文燕玲这个人,就很难评价,你那句拍打在沙滩上,真是个好的形容词。” 父子两个,花心贪婪,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头顶的月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了,当然,时间的确是,过了很久。 医院是林芷常来的地方,她也习惯了看手术室的灯亮灯灭,习惯了漫长的等待。 习惯了医院的药水味道,习惯了医生和护士的各种表情的言语。 习惯了看失望,习惯了悲伤。 也习惯了看别人的悲伤与失望。 他们进去的时候,另一个手术室的人刚刚推出来。 对方是被送来抢救嗯,已经抢救了两个多小时了,可还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因为,他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但是还是进行了抢救。 当他盖着白布出来的时候,林芷还是觉得心里很冰凉。 虽然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她的心里,住着对于生命最原始的敬畏和尊重,与怜悯。 正常人的心里,大抵是没有办法藐视生命的离去的。 家属只有两个人,都是本地人。 他们的表情是麻木的,能看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出来,反射着灯光,格外的悲凉。 苏子衿看见这一幕,还是觉得很揪心。 从苏灏出生到现在,她承受这种痛苦,承受了很多次。 虽然苏灏的病,经历多年的治疗,总算是有好转的迹象了,可是,手术还是有失败率的。 当卡西教授和聂慕带着笑容出来的时候,苏子衿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溢出来笑容了。 从心底溢到脸上的,甜甜的,欣慰的笑容。 她和苏于归,笑着笑着,就哭了。 经历了整整十三年的担忧与折磨,上天终于是眷顾他们了。 他们隔着玻璃窗户,可以看见沉睡在病床上的苏灏。 他还还没有醒,但是他迟早都会醒,醒来以后,就是重生。 聂慕换好衣服过来,拍了拍沈珏的肩膀“为了小舅子,我可是出了几斤的汗。” 沈珏笑着,胳膊揽上聂慕的肩膀“妹夫,说吧,想要什么。” 聂慕勾起嘴角,眼睛一转“我啊,我想回去登记结婚,为了小舅子,我愣是推迟了领证的时间,你说吧,怎么弥补我,也得哥哥。” 聂慕这一声哥哥,拉长了尾音。 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聂慕一直是哥哥,可是到头来,他和乔寒,都成了妹夫… 这在沈珏的意料之中,这是聂慕可以干出来的事儿。 林芷眼睛扑闪,说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沈珏晃了晃脑袋“感谢个毛线,他不需要哈哈哈。” 沈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聂慕的心里,救死扶伤是天生的责任。 无关于是谁,无关于其他。 在生命面前,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让步的。 因为聂慕神经紧绷了很久,人也很累,所以过来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走了。 他来柏林前,本来是打算找个空子先去把结婚证给领了的,但是后来又觉得,一切还是显得太过于匆忙了。 所以,他打算等柏林这边忙完,学习结束之后,他有空闲的时候再去,不着急。 毕竟,也是大事儿,欲速则不达。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隔着玻璃窗看完了苏灏,紧绷了半天的神经也总算是放松了。 因为苏灏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所以并不需要他们来守夜,于是他们就都回了家。 冷热月色洒在水面上,夜里依然能够看到美丽的波光粼粼。 欢声笑语里,脚步声很轻。 月光很白,也很暖。 第207章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时间与空间里的暗度陈仓,深爱是无处遁逃的迷离方向。 经年岁月,指尖是你,心上也是你。 岁月余生折叠,痛苦也被折叠。 风声沉静,沉静在反复跳跃的眼里和梦中,那梦中,曾经有人让我惊鸿。 惊鸿的面容,惊鸿的乐声,惊鸿的青春里大雾朦胧。 夜色很漫长,月光温柔且明亮。 因为美好的事儿的到来,所以刚才还显得清冷的月光,这会儿就显得很温暖。 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城市里有微风流动。 手边是深爱的人,未来有很多的美好的期许和等待。 一行人先去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然后又回到了家里。 本来也要请卡西教授和聂慕他们吃的,但是他们这会儿还有工作要继续进行,所以只能作罢。 进了屋之后,苏于归照例进了书房,他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因为今天苏灏手术,所以他推掉了很多工作,这会儿工作都在等他呢,他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先忙哈,你们都累了吧,就早点休息哈。” 也是,除了苏淙苏沁,其他人在医院里,都守了大半天了,怀着那样忐忑的心,提心吊胆的被蹉跎了很久。 就连年仅十一岁的林芮,都懂得苏灏所承受的痛苦。 她拉着苏子衿的胳膊,甜甜的说“我今晚和阿姨一起睡。” 林芮很喜欢苏子衿,加上认识的时间又长,她又经常过来,所以和苏子衿很亲近。 苏子衿抱着她,甜甜的回应到“好,那我们先去洗澡哈。” 苏子衿知道苏于归今天因为手术的事儿,耽误了不少事儿,所以这会儿肯定得加班。 林芮也难得过来住,这几日balle眼看着快生产了,照顾孩子嘛,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可以一起照顾。 说起照顾孩子,她在林芷小的时候,基本是没怎么照顾过她的,后来林芷被迫回到林家,前后还吃了不少苦,又为了报仇做了很多谋划,所以这些年来,她总是觉得亏欠于她。 所以后来,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苏灏,加上苏淙和苏沁出生后,又投入了很多的经历。 虽然她和林芷距离很远,一年下来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但是她也时常关心她,因为不在身边,所以给的关怀还更多一些。 毕竟,她一早是只打算有林芷这一个孩子的,与最早的计划南辕北辙,虽然痛苦,却也幸福着。 如今,她这一生,也算是生过五个孩子了。 想到那个被迫死去的孩子,十九年过去,她还是会觉得伤心,痛苦。 她一边开心的和林芮说话,一边看着林芷,心里还是想了很多的事情。 沈珏本来也打算进去书房的,可他看苏于归进去了,自己也就极其有分寸的,没进去了,转头就去厨房里拿水喝。 客厅里,林芷在冰箱里拿了水果饮料和零食,转头看沈珏在喝水,就说道“今晚吃这些,放松放松。” balle在电话里,知道苏灏的手术一切顺利,还是格外的开心。 于是,苏淙苏沁被苏子衿拉着去洗澡,顺带着林芮也一起上去了。 林芷自然是没让沈珏再帮忙了,她想让他休息休息,毕竟也累了一天了,沈珏在家里肯定是没干过这种事儿的。 于是,二楼卧室里,苏子衿给苏淙洗澡,林芷给苏沁和林芮洗澡。 林芮的长相,整体还是更像balle。 她是黑发,碧眼,白皮肤,五官很立体。 一起站在卫生间里洗澡的时候,比小麦色的苏沁,要白出来好几个度。 苏沁噘着嘴,到底是小孩子,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哼,姐姐好白,好羡慕。” 林芮笑了,摸着她的头说道“我还有两个爸爸爱我呢,你羡慕不?” 苏沁还没说话,林芮又说“妹妹,我眼睛好看吗?” 林芷哈哈大笑“mabye你太坏了。” 苏沁也后知后觉,嘴巴噘的更高了“姐姐和苏灏一样,都是一个大坏蛋。”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洗着澡,等苏子衿安顿好了苏淙,就过来了“你们三个小坏蛋,又在说什么呢。” … 等林芷忙完下了楼的时候,沈珏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他头发半干,脸上还挂着水珠,噘着嘴说道“老婆,我好饿。” 林芷头也没回,一边扎头发一边说道“桌子上不是有吃的嘛,你自己拿。” 沈珏抬眉,下了床抱着她的腰,一边摸一边说“我说的饿不是指肚子饿,吃过肉的人不能长期吃素,会没意思的。” 他什么都没穿,一边吻她的耳垂,一边摸着一边说“老婆,好想侍寝啊。” 林芷侧头,抓过睡衣盖住他的头“你不要脸。” 说着就进了浴室,顺手锁上了门… 林芷进去后,沈珏只得躺回床上,百聊无赖的追起了剧,偶尔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新消息。 沙发上放着一把紫檀木的琵琶,昨天晚上还没有的。 沈珏都没发现林芷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这让沈珏有些恍惚,也有些惊喜。 《诀别诗》的旋律开始在房间里回荡… 出鞘剑 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 好儿郎 儿女情 前世账 你的笑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 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 胭脂烫 诀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出鞘剑 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 好儿郎 诀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诀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林芷在洗澡的时候,轻柔的音乐从沈珏修长的指尖里流淌出来,像高山的泉水一样。 那些声音很轻,很浅,但是旋律是清晰的,轻柔的。 她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听见了柔和的音乐声,只觉得很是享受。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舒适让她觉得开心,觉得放松。 她很快洗了澡出来,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看着沈珏,然后坐在他的旁边。 他柔和的侧脸微笑着,一边轻弹,一边蹭着她的侧脸。 宽大的怀抱与动听的音乐温暖了身体和精神,窗外是一片月光纯白? 又是一曲结束后,沈珏把琵琶放了回去,摸着林芷的脖子。 林芷的面膜也敷好了,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熄灯后,沈珏吻上她耳垂,故意说道“又是饿肚子的一天,不过没关系,我再等等,我再等等,不着急。” 林芷噗嗤一笑,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继续饿着吧,我突然很享受来大姨妈的时候了呢。” 沈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又捏了一下她的腰,呼吸洒进她的脖子“我不信,你从前那种享受销魂的表情,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说罢,他又压低声音,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有姿势。” 黑暗中,林芷自然是红了脸,只悄悄的喷洒着呼吸。 沈珏感受到她的尴尬,就压低声音继续攻占山头,说道“我已经默默的练就了十八般武艺,等你好了我们一起试一试,一定要全新的体验感。” 林芷继续保持沉默,本来放在他腰上的手都拿走了… 沈珏一把抓了回来,又继续说道“别怕,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毕竟,你是个聪明的学生。” 林芷不回答,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沈珏吻上她,又摸了摸她的腰,然后顺着线条往上走“这么快就睡着了?” 林芷继续装,憋着笑。 沈珏一边停留在山峦之上,一边自言自语“哦,睡着了啊,睡着了我刚好为所欲为了。” 他的手继续攻占,林芷只得按住那只手,然后低声说“别闹,睡觉。” 沈珏深深地亲了她一下,得意的说道“好。” 沈珏自然是故意的,他并不是在今晚想要她,只是想借着这么好的日子,来调节调节气氛,让她开心开心。 毕竟,这座山,已经压在他们的心头上,那么久了。 黑夜的城市里,有人睡有人醒,有人陷入无尽的沉思。 另一个国度,已经进入了新的天明。 此时此刻,杨飞已经起床了。 他一身灰色休闲短衣短裤,皮肤有些黝黑。 看着连续下雨的院子,也觉得有些可惜。 他正在院子里收拾花草,把小院里给弄的整整齐齐的。 因为花很多,加上他年纪也上来了,干体力活久了就会觉得累,所以昨天并没有弄完。 南筝以前也会弄,后来她连续病了好几年,就不怎么弄了。 她这两年终于是恢复过来了,但基本还是照例交给花匠去弄。 这几日,她看杨飞收拾花草收拾的挺好的,也知道他是无聊,就也没说什么,随他去好了。 安市清晨的阳光开始变得温柔,天空从灰暗变得明亮。 胭脂色的霞光被刺眼的光线所替换,黑夜的白昼赶走了。 杨飞坐在院子里休息,喝着一瓶冰镇可乐。 他一口气喝完了,觉得心里还是累,还是苦。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一个夏日里。 暴雨过后,一地凌乱。 曹艳艳正在院里收拾茉莉花,白色花瓣落了一地,地上都是清香。 她一边收拾花,一边不高兴的说道:李嫂子怎么能对孩子那么凶呢,有她这么当妈的吗,看把孩子给吓的。 杨飞把院子里的土收拾整齐,沉默了一分钟,说道:确实没几个她这样的,她就是人品差。 曹艳艳听罢,又不高兴的说:她不仅骂孩子,还打孩子,甚至还打的那么重,小卓身上时常都是青的,这也太过分了。 杨飞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只沉默的继续干活。 只见曹艳艳睫毛微动,声音压的更低了:李卓不是李嫂子亲生的吧,怎么看怎么不像。两口子长得一脸凶相皮肤又那么黑,能生出这么白又这么可爱的儿子?他们是偷的别人的孩子来的吧。 杨飞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还是没说话。 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杨飞自然是知道,李卓身上的很多奇怪点的。 因为之前,李嫂子结婚好几年都不怀孕,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又意外流产了,后来的一年多又没怀上,他们都着急的不行。 她流产半年之后,李家出现了一个李卓。 曹艳艳来到这里之后,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对外面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她生下孩子以后,有时候觉得无聊,又觉得风景挺好,才偶尔出去转转。 即使出门,要么是跟着杨飞,要么是和杨圆一起的。 她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出门,一个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另一个就是,懒得应付不认识的人的盘问。 除了杨飞和杨圆以外,她不喜欢与别人交流,也不想与别人交流。 因为,她对别人没有信任。 李卓奇奇怪怪的出现方式,在乡村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因为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 除了外来的,经历了人间痛苦的,心怀善良的曹艳艳。 见杨飞没说话,曹艳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见她咬着着嘴唇说道:她们这样做,也不怕报应。弄了别人的孩子来,还不对别人好,动辄打骂的,真是坏透了。 曹艳艳之所以这么恨,是因为她爸娶的那个寡妇。 那一天,寡妇母子欺负曹艳艳,在被曹林发现的时候,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寡妇是个泼辣的人,曹林一早就知道。 他之所以娶她进门,也是想着,大家都不容易,一个没老婆,一个没老公,还拖儿带女的,做一家人,好有个照应。 却没想到,这样的照应,生出了新的祸端。 那天,寡妇叉着腰皱着眉头说:一个瘸子,一个没本事的,还装什么装。 曹林瞪大眼睛说:你踏马的给我闭嘴。 寡妇歪着脖子,抬高声音说:我说的不对吗,至少我儿子是个正常人,你们还看不上,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装什么装。 曹艳艳不哭了,仰头说到:你真是无耻。 寡妇儿子向前一步,说:我妈无耻?我妈无耻还是你无耻?明明是你勾引我的。 他没得逞还被打,所以恼羞成怒,就随口谎言,想给曹艳艳身上泼脏水。 曹林一巴掌打到他脸上,说:你自己卑鄙无耻趁人之危,还敢诋毁我的女儿,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老子不收拾死你。 寡妇向前一步,站在自己儿子面前说:曹林,你踏马的敢打我儿子,信不信我和你拼命。 曹林根本不示弱:谁和谁拼命还不一定呢,你们这是犯法,要坐牢的! 寡妇母子一听到这里,就有些心虚。 最后还是曹艳艳说:算了爸,别争了,让他们走吧,和不要的人争什么呢。 寡妇继续逞能说:你们也别得意,我们虽然是孤儿寡母,但是至少比你一个瘸子强。 曹林抬高声音:你也别得意,人也别太无耻,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当别人不知道吗?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寡妇并不生气:那又怎样,至少我把自己和儿子,养活的好好的,不像你们,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咯,说不定以后再嫁个瘸子傻子,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曹林一巴掌打了寡妇:你给我闭嘴。 寡妇笑了,寡妇儿子拿起棍子,准备打曹林。 没想到曹艳艳拿过一把刀:滚滚滚,都滚出去,不滚大家就一起死。 … 麻绳专挑细处断,苦运专挑苦命人。 几个月后,曹林还在给曹艳艳寻觅合适的夫家的时候,他生了病,他们自然是没有钱医治的。 他在弥留之际,给曹艳艳说:女儿,是爸没有本事,没办法让你过好日子。 曹艳艳抽泣着,声音很小, 他顿了顿,又努力的说:爸如果没了,你就逃走,离开这里。找个差不多的人过,你在这里,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他本来想给曹艳艳找个好人家,可是自己家里穷,那时候交通还不是特别方便,加上曹艳艳走路不正常,长得也不是特别的漂亮,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所以,找来找去,还没找到合适的,他自己就不行了。 曹林去世才一个多月,就有人上了门,说要娶曹艳艳。 自然不是寡妇的儿子,是别的人。 因为寡妇母子在和曹林闹掰了以后没多久,就离开了那个村子。 他们走的时候,得意的给邻居们说是去城里过好日子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后来,曹艳艳也消失了,消失在不认输的命运里,消失在寻找幸福的路上。 想到这里,杨飞默默的哭了。 他用手臂擦了擦汗水,想起那些年,曹艳艳时常给自己擦汗,他也时常给她擦眼泪。 那一年,曹艳艳说:还好,总算是恶人有恶报,寡妇母子离开村子后的第二年,就都死了,死因是触电,因为他们偷别人东西,逃跑的路上,被电死了。 曹艳艳的一生,只存在了短短的三十二年而已。 她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第20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纵使是天涯海角,我们也终究会相遇。 生相离,死也会相期。 沦落于人间的风雨里,见惯了万千的辛苦与甜蜜。 我依然期待我的幸福,也期待后来与你的重逢。 即使不是今生,大抵也会是来生。 柔风阵阵,轻轻的吹过宽大的庭院,也吹热了谁的脸。 初夏的青翠山村,并不是很炎热。 层层叠叠的树木过滤了热烈的阳光,黄色泥土里依然埋藏着雨夜的潮湿。 就像谁的心里埋藏着谁的秘密。 蝉鸣初起,只见微风四溢。 它们不停不休的声音烦乱了青绿的树梢,也烦乱了人们心里的微笑。 六岁的李卓和杨好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了。 上学要去另一个村庄,所以好多小朋友会结伴而行,每天也专门有人在护送。 李卓一路哼着歌,杨好说你唱的好难听,李卓说那我以后努力唱好一点,杨好嘻嘻哈哈的笑。 杨飞干完活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看见曹艳艳正在院子里侍弄夜来香。 夜还没有来,花朵们都在等待着绽放。 大片玫红色的夜来香看起来很是俗艳,但是因为曹艳艳喜欢,所以杨飞就也喜欢。 她喜欢的,他就都喜欢。 平凡的爱情里藏着平淡,也藏着卑微。 属于一个人的,或者是两个人的卑微。 日子平静的过,有苦也有甜。 也就是这一天,曹艳艳坐在夜来香花旁边,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天色,才终于对杨飞说起了,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想起的往昔。 曹林去世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曹艳艳将曹林下了葬。 从此之后,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可是曹林去世才一个月,尸骨未寒,就有人上门来说亲了。 自然不是寡妇的儿子,因为寡妇母子已经走了。 他们走之前,背着大包小包,还拐弯抹角的,在邻居面前,抹黑曹林和曹艳艳的名声。 当曹林和曹艳艳知道后,自然是气愤不已。 但是寡妇母子都走了,他们连报仇辩解,好像都没有路子。 不过好在曹林曹艳艳父女两人平日里人品挺好,所以相信的人也并不多。 不过谣言就是这样,总有人相信,也总有人质疑。 不是每个人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证明清楚自己。 有的人喜欢闲言碎语,吃瓜看戏。 有的人避之不及,冷眼旁观。 那一日,曹艳艳正在家里烧饭,就又有人上门来说亲了。 对于嫁人这件事,曹艳艳当然是愿意的。 曹林去世后,自己无所依靠,也身无长技,又腿脚不好,嫁人好像,是唯一的一个出路。 当然,她的要求也不高,找个正常人就可以了,穷一些也没关系,毕竟自己这个样子和条件,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 只不过,媒人介绍的那个人,是个哑巴。 这种情况下,曹艳艳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媒人来之前,给男方家里打了包票说一定能说成,于是就提着大包小包,还一脸兴奋的来了。 没成想曹艳艳根本不愿意,这让她很挫败,面子也没地方放,不好交代了。 她自以为是的好言相劝,看起来苦口婆心,句句真实。 可是曹艳艳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说不愿意,让她走。 于是她就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之前,还阴阳怪气的说曹艳艳都这样了,还不知好歹,不知道要找个什么人中龙凤。 曹艳艳说,那也比一个哑巴强。 曹艳艳自己残疾,自然是懂残疾人的痛苦,她本无心中伤,可是媒人句句中伤她,这让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一晚,村庄里下了暴雨。 曹艳艳家的窗户很破,还漏雨。 风雨交加的夜里,曹艳艳一个人睡,想着白日里媒人的句句恶言,心里的特别痛苦。 接下来一段时间,先后几次都有人上门说亲。 不是瘸子就是聋子,要么就是年纪大的,或者鳏夫带孩子的。 因为正常一些的,都不愿意要曹艳艳这种,长相普通,家徒四壁,还瘸着脚的孤女。 半个月后,曹林的一个沾亲带故的哥哥过来,他语重心长的看着可怜的曹艳艳,给她说,实在不行,就让曹艳艳就出门去吧,在外面随便找找工作,或者随便找个人嫁了,外面天大地大,应该会有好的选择,总好过呆在这里吃苦,还要受人闲话,受人的冷言冷语。 那个大哥,和曹林是同一个大太爷爷,到了这一辈,交集不多,但是还算是有点血缘。 他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住的也挺远的,他对于可怜的曹艳艳,抱了太多的同情。 他辗转知道曹林去世的消息后,就来想办法给曹艳艳,他不忍心看她那么凄惨。 于是,曹艳艳就出了门,包里还放着那个大叔给的一笔钱。 她坐上了去深城的火车,是听说那里,有很多工作机会,那里是大城市,会有人专门收残疾人做工。 她不想被拘泥于小小的村子,也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 再嫁一个残疾人,受别人欺负,生一个比自己还可怜的孩子,这样的未来,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在遇见杨飞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曹艳艳倒是真的找到了工作,且有认真的去工作。 只不过,她遇人不淑,工头跑了,留下的钱不够分,她也没抢到什么钱,住的地方也被没收了,于是就又流落街头了。 她求杨飞,只是因为觉得,杨飞看起来是个好人,而且,他是个正常人。 曹艳艳临死前给杨飞说,我这一生,没什么亲人,也没过什么好日子。 但是嫁给你,我有了亲人,也有了好日子。 所以,死在这里,我不痛苦,也不太遗憾。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着好好长大。不能看着她过上好日子,不过,你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我和爸爸妈妈都会保佑你的。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啊。 曹艳艳没有亲人,更何况是,能够给他买房子的亲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过那一年的杨飞,之所以能够接受那套房子,是因为他觉得,对方不是坏人。 以及,他看着对方的脸,心里的那个有些荒唐的猜想… 林芷耳机里是《胭脂粉》: 夜已深 心还有点余温 清茶一杯 洗去仆仆风尘 爱未冷 眼却还有泪痕 我脸上的神色谁看懂半分 人已分 花却开得正盛 朱唇半抿 揉和香艳脂粉 风正急 拉扯一盏孤灯 你心中的爱恨唯余这份真 胭脂粉 敷上冷暖半生 一场宿醉赖上鸳鸯枕 死也为你死 生也为你生 轻噙泪眼只待心中人 胭脂粉 伊人有谁来疼 一生戎马心事太诚恳 生是你的人 死是你的魂 前世今生留取一个吻 人已分 花却开得正盛 朱唇半抿 揉和香艳脂粉 风正急 拉扯一盏孤灯 你心中的爱恨唯余这份真 胭脂粉 敷上冷暖半生 胭脂粉 伊人有谁来疼 一生戎马心事太诚恳 生是你的人 死是你的魂 前世今生留取一个吻 林芷裸着上半身趴在毯子里,悠哉悠哉的哼着歌。 难得睡懒觉又一身一心轻松的日子里,她可不想早早起床,于是就虚度光阴中… 沈珏半靠在床头,一丝不挂,露出宽阔的肩膀,和壮实的肌肉。 他露着上半身,头发乱糟糟的,低头看着林芷,带着一些意乱情迷。 在被窝里,他用脚丫子蹭林芷的腿,越蹭越开心。 林芷正在玩手机,就推了他一把“别闹。” 沈珏往下挪了挪,摸了摸她的腰“就闹,你就说怎么办吧。” “是不是得,给我一口饭吃。”他低头,噙着她的耳垂,猥琐的说。 林芷有异常的感觉,脸上一热,刚准备张开嘴。 只见沈珏夹着嗓子,学着林芷的语气,甜甜的说“臭流氓,你又不穿衣服。” 林芷噘着嘴看电影,头也没抬一下,说道“你好烦。” 沈珏快速的把她翻了个身,整个人贴住她,鼻尖蹭她的鼻尖“就烦你,你怎么办?” 他的脸蹭着她的脸,趁机亲了一口。 怀里小小的一个人,艳丽时若玫瑰,雅致时如玉兰,脱俗时似白荷花,冷傲时恰梅花。 让他爱不释手,怎么看怎么爱。 林芷笑着,噘嘴,摸了摸他的脖子。 沈珏又亲了一口,一边亲一边说“好饿啊,苍天啊大地啊。” 正说着,就抓住了林芷的手… 林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控制了… 她没办法反抗,索性就彻底摆烂了,反正是夫妻,无所谓啦。 只见沈珏翻身下来,语气里有一些急促“老婆,快帮我,小吃两口先。” 林芷自然是尴尬且无语的,她感觉自己已经用脚趾头抠出一套大别墅了。 所以,还是沈珏自己动的手,林芷只能任由他摆布中… 沈珏吻着林芷的耳垂,说道“你看,小沈起飞了。” 林芷默不作声,不想说话,就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只觉得,自己是从红到脚,就像一只煮熟的虾。 现在,还是一个熟透了的虾的姿势。 沈珏也是同样的姿势。 他半张着嘴,然后又吻上了林芷。 爱肆意的爬满了身心,像被丢进无尽的海水里反复的沉浸,沉浸到极度的欢喜。 一会儿以后,林芷很无奈的说“老公,手痛,抽筋了。” 沈珏放开了她,亲了她一口,给她揉了揉手腕。 自己下了床,进了浴室。 等到他洗了澡,头发上还挂着水滴的出来的时候,林芷又睡着了。 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睡着的侧脸,轻轻的摸了一下。 她似乎是睡着了,他还想亲她,但是又怕打扰到她,于是就拿起手机半坐在她旁边,研究接下来的计划。 林芷和吴馨的爆发式的吵架,大概是积怨已久所导致的彻底爆发。 林芷一早本来是没打算和吴馨起冲突的,但是她觉得,吴馨肯定会找她麻烦,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吴馨被彻底点着,就是在他们大一刚开学没几天的时候。 那天,韩海洋和吴馨进入了暧昧的阶段。 韩海洋心里,自然是喜欢林芷的。 但是他觉得吴馨也很不错,加上和吴馨也认识了,来往了几次,也大概知道了吴馨的家里背景,觉得泡吴馨,是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于是,韩海洋和吴馨热烈的谈起了恋爱。 那天晚上,他们班没有课。 韩海洋和周昆在寝室里高高兴兴的打游戏,只见韩海洋手指翻飞,一边打游戏,一边和周昆聊天。 周昆一边敲键盘,一边两眼的放光说:今天见到一个超级大美女,说实话,感觉长这么大,都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 韩海洋不屑的说道:你可得了吧,有多漂亮,被你说的天花乱坠的,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周昆一边用笔记本电脑打游戏,一边摸出手机:真的,没吹牛,你看。 韩海洋定睛一眼,手机上赫然是林芷的照片。 他还没说话。 只见周昆又得意的说:怎么样,漂亮吧,今天刚见到的,偷偷拍了一张,不行,这个我要追她,一定要追上,简直是太喜欢了。 韩海洋摇头笑了:原来你说的是她啊,我知道她,和吴馨是一个班的。 韩海洋手指翻飞的打游戏,又说道:我觉得这个颜值,是做校花的水平。 周昆勾起嘴角:我也觉得,我好喜欢这个,不行,我得计划计划,追到她,追到手。 韩海洋喝了一口可乐:你可别把话说的太满,万一人家有对象呢,这么漂亮的,未必是单身哦。 周昆不以为意,抬了抬眉毛:有对象又怎么样,可以挖墙脚啊,就没有我挖不到的墙角,我魅力这么大。 韩海洋笑了,竖起一个大拇指:哥们,你牛逼,看出来你是真爱了,怎么,要改变你的花花公子形象了,不容易哟。 周昆吃了一片薯片:你还别说,追上这个了,其他的莺莺燕燕都是浮云,这个最好。 韩海洋摇头,这才说道:兄弟,我给你说吧,这学期开学那天,我就见过她了,只可惜… 说吧,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昆,带着一丝坏笑。 周昆摸着下巴,睁大眼睛:怎么?说啊! 韩海洋摇头,认真的说道:感觉是个冷美人,我这样的,从她面前过,人家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那天,吴馨可是直接坐在我面前的。 周昆笑了,懂了:所以,这就是你和吴馨在一起的原因。 韩海洋得意一笑:那可不,我还是喜欢热情一点的,再说了,吴馨家是什么条件,我觉得还是吴馨好一点,划算多了。 周昆笑了,喝了一口可乐:这你就不懂了吧,各花入各眼。还有啊,你可别小看这个,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肯定有钱,就她今天穿的那件衣服,很贵的,是一个国际品牌的高定。 韩海洋一听,瞬间来了兴趣:这么神秘?这么看不出来。不过说实话,从长相身材气质上来说,确实是这个更出众,简直是人间绝色。 周昆笑得开心:所以,我要去挖墙脚啊。 韩海洋继续打游戏:哥们祝你,马到成功。 林芷直摇头,无语道“也就是那天,韩海洋和吴馨吃饭,顺口说了一句,林芷长得漂亮气质还好,就刺激到了吴馨。” 沈珏笑了,吃着冰激凌“挺有意思的,近墨者黑。” 林芷也想吃冰激凌,可惜大姨妈还没走。 沈珏看出来她馋了,就挖了一小口给她“只准吃这么一点点。” 林芷赶紧伸出嘴,迫不及待。 商场很大,人不是很多。 “吴馨本来可能还是不想和我们再起冲突的,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被轮番刺激到了,所以急了。”林芷想到当初吴馨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觉得记忆犹新。 那段时间,吴馨先是因为成绩差被反复点名,当然她也不在意这些,她只要毕业,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就行,不需要太好的成绩,一切都有家里给她安排好了,去南大经管,不过就是镀个金而已。 可是,韦易和李雪嫣的成绩吊打了她。 林芷的成绩和美貌也吊打了她。 加上韩海洋的一句无心的夸奖,深深地刺激了她。 那天,她兴高采烈的和韩海洋在外面吃烛光晚餐,周昆却给韩海洋打了一个电话。 因为那天,周昆也带着他当时的女朋友在那个餐厅吃饭,他好像看见了韩海洋的背影,就打电话问他。 周昆走后,韩海洋想起林芷,就有意无意的说周昆想要追林芷的事儿。 没想到,韩海洋的一句随口的话和夸奖,成了吴馨心上的一颗刺。 她觉得,林芷长得好,成绩好,班里同学夸奖,教授夸奖,甚至连她的男朋友和爸爸也夸奖她。 她气得不行,但还是忍着气吃了那一顿饭…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林芷和郭美丽的那次冲突。 她本来都不想在意林芷这个人了,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她找人收拾我,只可惜,我有保镖,我自己也厉害,把她找的饭桶给收拾了,还送了进去。”林芷笑了,得意的说。 “我老婆可厉害了,可漂亮了,可聪明了。”沈珏夸奖,捏着她的鼻尖。 “彩虹屁又来了哈哈哈。” 白日的柏林,天空干净的纯粹就像是谁,纯粹的心。 第209章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记忆里的人与事总是清晰,记忆的风和雨向来迷离。 当年旧事,永不离去。 相遇早或者晚,自有来期。 把记忆种在风烟里,把花从青春里采集。 那漫长的岁月里,我始终只爱过,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你。 从高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面,那里有人来和人往。 充满故事的城市里还留着充满故事的人,他们或悲哀或欢喜,都有各自的情绪。 咖啡不苦,蛋糕很甜。 马周抱着刚买的鲜红色玫瑰花,好大的一束啊。 马莹看着花,又看了怨种一样的马周,嘴角勾起笑容。 刚才路过花店,沈珏瞥了一眼,就去买了一束玫瑰花过来。 于是乎,马周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一个人形置物架… 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发展的速度太快。 以至于沈珏觉得,自己都没有怎么给林芷买过花,没制造过多少浪漫。 好像仪式感很少,虽然林芷说不在意,但是他觉得,还是得表现表现,表现出自己的浪漫。 于是他就买了最大的一束,看到鲜花,林芷自然是喜欢的,林芷平时不买这种,是觉得太浪费,因为放不了多久,还不如绿植,能够一直看着。 她虽然很有钱,但是也很会盘算。 不浪费,不骄矜。 这是苏淮教会给她的,美好的品质。 此时此刻,马周放下玫瑰花在旁边,和马莹一起悠哉悠哉的吃着两个冰激凌,两个人和沈珏林芷,隔了几桌坐着。 “吴馨因为韩海洋夸我的事儿,一怒之下,大小姐脾气犯了,就把韩海洋给甩了。”林芷笑着说道,虽然过了好几年,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挺搞笑的。 明明是一句随口的夸奖,到了吴馨那里,就变成了一根刺,一个逆鳞。 “然后呢,韩海洋也特别搞笑。可能他本来也不是特别的太在意吴馨,觉得谈恋爱就谈恋爱,谈着玩儿先。结果他被吴馨骂了,这样子,他哪里能忍啊,然后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后来,他就借坡下驴,怒气冲冲的。然后还在学校贴吧上说什么我是校花,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女校花,什么仙女下凡高冷美人,那词语是要多浮夸有多浮夸…”林芷想到韩海洋,还是觉得挺无聊的,虽然韩海洋的言词描述还是挺不错,但是对于想安安分分不想节外生枝惹是生非的林芷来说,就变成了烦恼。 “因为吴馨把话说的很难听,所以刺激到他了?他就发了疯,干脆挑着吴馨的痛处来了。”沈珏喝着咖啡说道,加糖加冰的咖啡,喝起来很甜很是舒服。 “对咯,吴馨喜欢他的时候是特别的喜欢,确实也挺帅的,否则她那么骄傲的人,也不会在食堂的时候就拉下脸去制造机会搭讪了。不过,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分的很难看,她说人家韩海洋是傻逼穷比是个花花公子,是个轻浮的,见到女人就夸的那种,这人家哪里能忍呀,人家也是个富二代,被她这么一顿猛烈的羞辱,就故意找人刷帖子,一边各种夸我,一边还讽刺她。”林芷无奈的说,也喝了一口咖啡。 当初在贴吧上放的是林芷的照片,吴馨的照片韩海洋自然是不敢上传的,他怕吴馨狗急跳墙了来收拾他,因为她清楚吴馨的背景和小心眼,所以就只能迂回的来,曲线表达。 借刀杀人,既出了气,又把自己给摘干净了。 然后,不出意料的,那次林芷又成了一个炮灰。 “他也是个怂包,自己惹不过吴馨,就拖你下水刺激吴馨,真是个废物。”沈珏不屑的说,脸上挂着气愤。 “可不是嘛,就也挺没品的,一个随口的夸奖惹出来了这么多的事儿,明明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两个人都跟吃了炸药一样,那么要面子那么要自尊,真是的。不过吴馨当年的那个样子,确实是没几个人敢随便惹她的,韩海洋的这种行为,就也挺无聊的。”林芷放下杯子说道,不过也更觉得韦易才是一个硬茬,韦易就是敢直接刚吴馨,并且面对吴馨的蛮不讲理和阴阳怪气,根本毫不畏惧。 “虽然韦易后来,也挨了吴馨的暗算,还吃了那么多的亏。”林芷想起韦易,还是觉得他挺悲剧的。 吴馨阴阳韦易,看不起他,却也没下狠手。 一开始的吴馨,不过是喜欢嘴巴不留情,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那天,吴馨在饭店里吃饭,听见韩海洋随口的说的夸奖林芷的那句话后,自然是不开心的,但是她没发作,忍了一会儿。 没想到第二天,吴馨就在校外的一个咖啡馆里,撞见韩海洋和另一个女同学一边喝咖啡,一边笑着说话。 “其实韩海洋在这方面还挺有品的,谈恋爱的时候还挺专心的。他根本就没有脚踩两条船,只是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两个人也很久没见了,就坐在一起聊了几句,两个人那天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人家两个认识的时间很长,是当哥们处的。” “可能是吴馨妈自己就是第三者插足上位的,又或者吴馨过于敏感,看到这个场面,立马就气上心头,她当场就上去质问韩海洋是不是脚踩两条船,要不要脸,还口出恶言的骂人家那个女孩子。” “就这,韩海洋哪里能忍,两个人当场就吵架了。” “韩海洋的女同学当时是解释了的,可是吴馨根本就不听,还指着别人鼻子骂,说人家是小三贱人第三者插足,觊觎自己的男朋友。” 林芷直摇头,她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吴馨真的是有病。 “哈哈哈哈,真的挺搞笑的,见风就是雨,敏感过了头,还一点面子也不给别人留。”沈珏觉得挺搞笑的,怎么吴家就把女儿养成这样了“说真的,我身边这一圈,这么离谱的,还真没有,她们平时表现的都很好的,根本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因为觉得太丢脸,会影响到自己的名誉。” 他本来想说文祎就是那个最离谱的,但是还是没说,他怕林芷不高兴。 但是他觉得,文祎就是教养稍微差一些,也很少这样。 如果没有当初谢词和谢诗的刺激,平日里的文祎,还是要正常许多。 但是谢词和谢诗这样做,其实也无可厚非。 自己妈被小三携子上位,都离婚了那么久了,小三和孩子还能欺负到原配和孩子的头上,就这,谁能忍。 谁都不能忍。 明明家里的一切,本来都属于自己,被别人占了不说,还要被羞辱和诋毁。 所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其实也是活该。 正说着,沈珏的眼角有一个人影。 等他侧过头,果然听见她在叫他的名字“沈珏,好巧啊。” “这位是,你太太?”洛嘉依面如春风,笑着说道。 沈珏也很大方的介绍道“对,我太太,林小姐,我朋友,洛小姐。” “郎才女貌,很般配。”洛嘉依毫不吝惜夸奖的说,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特别般配。”沈珏继续夸,夸的真心实意,带着自信。 洛嘉依并不惊讶沈珏这样说,就继续笑道“你还是永远这么自信大方,我也觉得,沈太太是宝藏一样的呢,毕竟,你的眼光这么的好。” 桌子不小,所以沈珏就伸手让洛嘉依坐在了侧边。 洛嘉依在柏林遇见沈珏,有些意外,就是想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这时候,她见沈珏并不见外,自己也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她一身利落的黑色长裙,中分的长发及腰,头发整整齐齐的,没有刘海,额头光洁饱满。 肤色均匀自然,涂着浅粉色的口红。 她端庄大方的坐着“真是巧啊,在这里还能遇见你,这个点来这边干嘛,有事儿?” “我岳父岳母在这边,过来探个亲。”沈珏喝着咖啡说道,眉眼舒展。 “哦,挺好的。”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只见她站起来看向了窗外一眼,说道“那你们先聊,我老公来了,我先撤退,改日有空,咱们再聚。” “好的洛小姐。”林芷倒是挺喜欢这个干脆利落的女孩子,性格有点像向梦彤。 “我爸给我安排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沈珏解释道,他觉得也没必要隐瞒,林芷根本不会吃这种醋,解释清楚了更好。 “沈老师眼光是真的好,这个很不错唉,你居然不选。”林芷打趣说道,撞了撞他的肩膀。 “那是,我爸很厉害的,他给我选的都不差的,可惜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对你有感觉。”沈珏认真的说道,捏了一下她的腰。 “不过,她真的挺好的。”只不过我并不心动而已。 洛嘉依买好咖啡,和她老公走了以后,没有再回头。 许久没见沈珏了,当年心动的情绪已经不复存在了。 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个思路清晰的人,不会过分的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持续的纠结,那样太耗费精力。 当年她在麻省理工留学,假期回国的间隙,家里说要给她安排相亲,对于这个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她年纪不大,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她没男朋友不是没人追,是她要求太高了,觉得好多都看不上。 追她的人可多了。 知道她爸爸说给安排的人是沈珏的时候,她还傻兮兮的反问了一句,沈珏是谁? 她爸爸给她细细的科普了一下。 他家庭各方面的条件,都是全方位的,无可挑剔。 他身高高,身材好长相好,人的能力也很强。 对于她和沈珏的见面,她是充满期待的,尤其是知道沈珏同她一样,是个母胎单身以后,她就更高兴了。 她去之前,自然是自信心满满的,一定会拿下的。 见到沈珏本人的那一刻,就更爱了,那种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感觉,跃然于心上,在脑海。 没想到,神女有心,然襄王无意。 沈珏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绅士,礼貌教养足足的,唯独没有多余的其他情绪… 因为追她的人很多,所以她懂得,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该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那一天,她其实挺受挫的,本来还打算有后续的。 但是,她骄傲,聪明,自然是不可能放下身段的,更不可能去丢脸纠缠。 看着沈珏绅士的样子,她原来想要努力争取的心,也彻底没有了。 两个人倒是都很大气,没有前进一步,倒是彼此欣赏,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成了普通朋友。 她也知道,后来沈珏也陆续相亲相了几个,愣是一个都没成。 她不怪他,相反,她觉得他真的很好。 虽然成不了,但是为人人品真是没得说。 她虽然常年在外面留学,回国的时间不是特别多,但是也知道国内的这些事儿。 这么几年,沈珏一直是个抢手货,一边相亲,一边被几个她知道的女孩子们明里暗里的喜欢,各种示好。 他却愣还是,君子如水… 如今,看见他的老婆之后,她觉得,自己即使输了,也无可厚非。 当然,也并不算是输吧。 因为这种事情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动过的那一秒的心,在沈珏不动心的那一刻,就彻底熄灭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并不是只有爱情而已。 喝着冰镇咖啡,她嘴里倒是挺甜的。 做不了恋人的人,最终做朋友,也是好事儿。 林芷耳机里是《风陵渡》: 风陵渡口初相认 风雪不归人 三根金针 因生了根 从此春秋 不众生 只为你一人 月缺月圆 愿为你等 终南山下你和她 早定下缘分 断肠崖旁 一跳情深 我寻无踪 心意冷 了入红尘 一盏相思 黯然销魂 风陵渡 渡半生 你未曾转身 绝情谷 绝情人 绝情最心疼 一扇空门 我独拜青灯 峨眉的冬天 夜太深 风陵渡 渡前尘 今又雪纷纷 倚天剑 斩邪正 斩不断情根 一扇心门 从此爱憎不问 恋上峨眉 有云霞的黄昏 风陵渡口初相认 风雪不归人 三根金针 因生了根 从此春秋 不众生 只为你一人 月缺月圆 愿为你等 终南山下你和她 早定下缘分 断肠崖旁 一跳情深 我寻无踪 心意冷 了入红尘 风陵渡 渡半生 你未曾转身 绝情谷 绝情人 绝情最心疼 “感觉,我像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样。”林芷喝着咖啡,抬着眉毛说,言语里都是欣赏和理解,全然没有醋意。 “那也不是,只是我偏偏喜欢你而已。”沈珏说出事实,摸着她的腰,温柔的说“感情就是这样的,不是对方足够优秀,就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像洛嘉依,荣筱雅这些女孩子,就是很优秀又很大气的,可是自己偏偏就是没有任何感觉。 抛却林芷长相更出色这个亮点来说,其实和他相亲的那几个女孩子,都是沈一堂千挑万选的,各方面都不错的,可能在大部分男人以及家长的眼里,都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很明显,林芷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抛却林芷性格和霍兰陵相似,以及抱负和陈绾言一样大气这两个特点来说。 自己明明就是,在脸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喜欢上的。 他喜欢江离,还是有理由的。 她有才华,睿智,聪明,格局大。 可是他喜欢林芷本人,一直都没有理由。 又或者,爱情本来也不需要理由。 林芷放下咖啡杯,鼻尖蹭了一下他“怪我过分出色,太有吸引力了。” 说出这句话,林芷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李雪嫣。 林芷和吴馨的爆发,来源于经久的积累,以及吴馨的偏执。 最终彻底爆发,还是跟向梦彤和李雪嫣有关。 那一日,林芷准备出去找翁倩,因为那段时间的翁倩准备安装假肢,所以她要陪翁倩去医院做评估。 没想到,路过李雪嫣和吴馨寝室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学校的宿舍的门,质量不是太好,所以并不是很隔音。 只听见吴馨怒气冲冲的说:李雪嫣,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雪嫣语气温弱的回答:我明天真的有事儿,你别为难我了好吗。 吴馨气鼓鼓的:算了,和你这种井底之蛙能说出来什么名堂,我自己去。 正说着,她就推门出来了。 林芷动作很快,一秒钟前就瞬移了。 正好,吴馨是朝这个方向走的,林芷朝的另外一个方向,所以,吴馨也没有发现林芷,更不知道她听见了那些话。 林芷很快就闪出了宿舍楼,她一边走路,一边脑海里都是刚才听到的,吴馨和李雪嫣的,那些有些剑拔弩张的对话。 虽然没听到太多,但是大概的思路是听到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校园,然后勾起了嘴角。 这个时候,李雪嫣在忙,她手机如同闪电般的,迅速敲击着电脑键盘。 蓦然想起那一年的,面色嚣张的吴馨,也勾起了嘴角。 窗外,晴空万里,上面有一点点白色的云。 剑桥的青天白日,城市从她的角度看下去,则是一览无余。 第210章 秋水长天迷远望,晓风残月空凝伫 秋水色凉,回头有泼墨茶香。 爱情令人迷惘,心也会陷入迷惘。 凝望无尽的岁月,也凝望岁月里的爱和人。 那里似乎一无所有,也似乎什么都有。 雾霭朦胧的路上,心也是朦胧的,像陷入一场交缠不断的梦境。 空调的风很舒服,不像这个城市曾经的记忆那么的令人不适。 不过,几乎任何城市里的记忆里,都会有令人不适的故事存在着。 当然,程度不一样而已。 有历史就会有故事,有时间就会有死亡,有战争就会有悲伤。 宇宙浩瀚广大,历史真实且虚空,尘埃遍布,生命也遍布。 林芷的身上,难得的喷了香水,这个味道让沈珏觉得很舒服。 那是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让沈珏觉得心旷神怡,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两个平时都不太喜欢香水的味道,所以几乎从来都不喷。 “出色不是原罪,你解决她是对的。”沈珏认真的说,他只恨自己当年还不认识林芷,没有帮到什么忙。 不过,霍煜帮过了忙,这也是好的。 “可不是,不解决她啊,李雪嫣就得步上胡璎的后尘了。”林芷带着一些自信说,她一点都不后悔对吴馨下死手,这是吴馨应得的。 这时候,聂慕终于来了,他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加上高挑的个子和出众的长相,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一路笑着,看着沈珏一身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打扮,就调侃的语气说道“都出国探亲了,你还穿的这么人模狗样的做什么。” “去你的。”沈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过去了一杯咖啡。 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个人就往饭店那边走去。 咖啡店离饭店不远,他们前脚刚进去坐下,后脚谢词就带着许胤林过来了,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谢词怀里抱的是女孩子,许胤林抱的是男孩子,就是林芷见过的那个小男孩。 谢词满面春风,笑着做了一个隆重的介绍“我爱人,老许,我们的孩子,谢宇安,许嘉安,我同学,老沈,他老婆,林小姐,我同学,老沈。” 沈珏林芷聂慕同时道“老许好,小朋友们好。” 孩子们自然是不用特意再介绍一遍的,一个是在医院里已经见过一个了,二是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们三个对于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惊讶的,毕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思想先进之人。 定的是最大的一个包间,人不多,显得有些空荡。 沈珏还是在国内的习惯,不太喜欢堂食,不太喜欢旁边有陌生人。 包间里很安静,配着一些鲜花,气氛很浪漫。 等待上菜的间隙里,聂慕喝着咖啡说道“你们都成双成对,只可怜我,孤家寡人呀孤家寡人。” 沈珏伸出胳膊放在他的肩膀上,调侃着说道“那我给我妹放个假,让她过来呗。” “算了吧,我在这边忙成狗,她来了我都没时间陪她。”聂慕无语道,他倒是希望杜若惜能来呢,可是他在这边是过来学习的,哪里有空呀… 他知道林芷和沈珏一起过来探亲,也算是度蜜月了,他们两个马上也会忙了,不一定有时间陪伴杜若惜,那么来了还不如不来,何必打扰人家… 省得尴尬… 林芷笑了,打趣道“妹妹实惨,聂医生造福人类。” 许胤林也笑了,喝着咖啡说道“说到造福人类,他们真是贡献大,我们这种人,就搞不了他们那个,没有那么能力。” “那可不,我觉得我算是聪明的,就抛开他们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和书籍来说,单单就是那福尔马林的味道,我都受不了,简直是让人窒息,还要心理能力强大,否则容易做噩梦。”沈珏调侃的说道,他当然没说,他都不喜欢见血… 聂慕趁机得瑟起来了“老沈,你很聪明的,其实你要是习惯了,就好了,有空我带你去体验体验,一般人都不给体验的哦…” 沈珏连忙摆手,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当我神马也没说,我才不体验,我怕我晚上做噩梦。”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就陆白那些课,我听起来就像听天书一样…”林芷说道,想起被陆白强制性拉去上课的那些日子,简直是要命。 陆白就是这样,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打入了她的思维内部,然后各个击破,各种埋雷灌输,各种忽悠她… 谢宇安奶声奶气的说道“爸爸,阿姨说天书,天书是什么。” 许嘉安摇头晃脑的说道“天书大抵就是,天上的书吧。” … “谢词喜欢你啊。”坐上车后,林芷说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即使谢词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林芷的对面,可是林芷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沈珏淡然的说道,语气很是平静。 “不过当年我被传是g,和他没有关系,他一直都挺有分寸的,那的确是一个谣言而已。”沈珏又补充道,以前的记忆渐渐泛上脑海。 沈珏是什么时候发现谢词喜欢自己的呢,大概就是从谢词流鼻血的那一刻开始的。 那时候,沈珏被传谣言说是个g,是他们隔壁大学里的一个二世祖说的。 那个二世祖是个和吴馨相似的存在,只不过没有吴馨那么过火,人也聪明许多。 他造谣的起因,是他追的一个女生,是沈珏的小迷妹。 迷妹是北城大学的,人也聪明,是另外一个系里的。 那时候沈珏明里暗里的,前前后后的拒绝了不少人。 所以她即使是特别的心怡沈珏,但是也没说,她有自己的矜持和脸面。 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就不想给自己找挫折。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欢,就非要在一起。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在一起。 可偏偏,那个男孩子喜欢这个女孩子,还经常来学校里骚扰女孩子。 被女孩拒绝了两次之后,男孩就生气了。 他意外的知道了女孩子喜欢沈珏的事儿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沈珏就成了一个出气筒和炮灰… 他当时并不知道沈珏的身份,所以不以为意,就瞎说一通,试图给自己找点面子。 他不仅造谣不说,还在路遇沈珏的时候,对无辜的沈珏,公开的挑衅… 沈珏自己不是,如果是他也就无所谓了。 他不是,所以当然是不能接受这种诋毁,于是就把他抓起来,给收拾了一顿… 这凶狠的一幕,聂慕和谢词都见到过… 后来,被沈珏徒手打成猪头,鼻青脸肿的二世祖,在自己几个家人和亲戚的带领下,认真的给沈珏道歉,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胡乱造谣,求沈珏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自己一马。 沈珏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没有下一次。 后来,沈珏对于这种事情,就很敏感。 尤其是更加和所有人保持疏离,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破坏自己的名誉。 他很爱惜自己的名誉,毕竟,沈家霍家陈家,都不是一般的家庭,当然是不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的。 于是,那个对着他流了鼻血的谢词,让沈珏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然,最重要的点在于,谢词意外的发现了,沈珏是g的这个秘密。 虽然这个秘密被沈珏隐藏的很好… 可是谢词发现了,于是沈珏也发现了,谢词喜欢自己的秘密。 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都装作不知道,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直到沈珏终于遇到且得到林芷的时候,谢词才终于知道,沈珏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 只不过,谢词喜欢沈珏,不是三年,而是六年。 从他们本科开始,到他们没毕业就结束了。 他一直隐藏着自己,隐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 最开始,他知道,沈珏和他,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后来,他误以为沈珏是g,就生成了想法,在想要不要试一下,毕竟,自己也很出众。 不过这个想法,又被沈珏亲手打破了。 那是沈珏第二次说,他其实喜欢一个女孩子,只不过对方不喜欢他而已。 他说的自然是江离,用江离去模糊其他人。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搞笑,他连江离的面都见不上… 林芷耳机里是《偏偏喜欢你》: 愁绪挥不去 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 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 一切都不对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 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 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 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去医院的路上,依旧是司机开的车。 放下的挡板隔绝了一切,他们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沈珏的话说了一半,只说到了谢词曾经喜欢自己那里。 他当然不会告诉林芷,自己曾经是个g的事儿,这大抵会永远成为,天知地知,他和谢词知的秘密。 其实苏灏现在的情况,在重症监护室里,他们也没办法近距离的看,但是即使只是隔着玻璃窗户看一眼,也是好的。 去看看他,这样才好安心。 窗外的风吹过,并不炎热。 深沉的心里,有着许多的快乐。 林芷眼前浮现起谢词的那张,精致的脸。 那样的眼神淡然,像幽深的湖水,想来谢词其实是很爱过沈珏的。 但是,他知道及时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如杨意的沉默不言,礼貌的保持距离,远远的欣赏。 爱情的执念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比如周昆之于林芷,张慧之于周昆。 林芷当年不是没有想过,借机把张慧弄走,让学校里开除她,这样好斩草除根,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最终,她还是心慈手软了。 当然,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后悔自己当年对于张慧的心慈手软。 她只是恨当初没有把吴馨按在国内,让她铁窗泪,让她承受自己应有的惩罚。 林芷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当年,如果她对张慧那么做了,她可能就会愧疚。 因为张慧确实对自己好过,虽然那些好很多都有目的,但是并不能完全抹去,她的好。 她也不想,就那样毁了张慧,毁了她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周昆向林芷表白,导致张慧大破防之前的那一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让林芷对张慧,始终带着一些怜悯。 那段时间,李娜终于离开南大,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李娜,和张大强在家里吵架,最后,夫妻两个人在家里吵架吵到动手,李娜自然打不过张大强的,然后就骨折进了医院。 那时候,张慧想回家看李娜,但是她家离南城很远,又是在一个远离机场的县城里,所以,周末放假的那两天,根本就不够用。 那段时间,他们班周五下午几乎都有课,五一也还早,所以张慧其实很着急。 还有就是,李娜不让她回去,只让她好好读书。 远水解不了近渴,张慧知道,自己回去好像意义也不大。 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张大强根本就不重视自己,自己根本改变不了自己父母岌岌可危的婚姻,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更何况,她不是一个强硬的人。 更何况,她还要靠着张大强养活,她有什么理由说不,有什么资格和他闹,闹得鸡飞狗跳的话,她自己什么也不到。 这一点上,她和李娜都很识时务。 那时候,林芷还没有发现张慧的真面目,两个人也没有吵架。 张慧和李娜打完电话后,哭的梨花带雨的进来,给林芷痛斥自己父亲的不是,说起自己的母亲生病住院,多么的可怜。 可是她又没办法回去尽孝。 张慧还说,要不是自己长得漂亮读书成绩还好,张大强可能早就把自己嫁人了,根本不会出钱给自己来读大学。 在她们那个地方,男人打女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张慧还说,自己很惨,她爸妈闹离婚,可能到时候她会没人要,学能不能上好,都未可知。 她说,自己读书的时候很努力,好不容易才考上南大。 她说了很多话,半真半假… 那个时候的林芷,对张慧有很多的同情。 不过林芷不喜欢管闲事,更不会对于别人的生活去随便的指手画脚。 她之所以帮胡璎,是因为关韫。 之所以帮韦易,是因为韦易先帮助了自己。 之所以帮翁倩,是觉得翁倩太不容易,并且身残志坚,自己又和她很聊的来,士为知己… 除此之外,她根本不想管别人的闲事。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去多管闲事,又何必去插手… 那一天,林芷听着张慧哭的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奈的哭诉后。 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其实大家都不容易,所以我们要自立自强,努力生活,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生活的好。 她对于张慧的怜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加深的。 所以,当周昆对她告白,却被张慧撞见的时候,林芷还是有一瞬间的迷茫,心想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直到张慧说她喜欢周昆的时候,林芷心里苦笑,只说了一句:在学校里,还是认真读书吧,前途比所谓的爱情,更加的重要。 那个时候的林芷,根本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是,让林芷没想到的是,周昆会反复的出现,锲而不舍。 那天,上完微观经济学的课,周昆和韩海洋一起,站在她们的教学楼外面。 林芷下课后,就和林图通了电话,她实在是想念他。 林芷对林图的感情,很复杂。 她恨他出轨,恨他有这样的家庭,让自己和苏子衿苏淮连带着苏灏苏于归都吃苦受罪。 可是,因为到底是亲生父亲,又到底林图也确实爱她,所以,她也是爱他的。 面对他重病垂危,还在给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好好的安排,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是爱的,他的即将死亡,也冲淡了从前几乎所有的恨。 那一天,樱花还在开,南大里,春色怡人。 一身白色宋制汉服的周昆,顶着一头微长的头发,身边站着一身黑色宋制汉服的韩海洋,因为长相气质出众,青春张扬,所以吸引了很多来往学生的目光。 可是,却唯独没有吸引到,他们想吸引的林芷。 林芷沉浸在电话里,和林图说自己很快就会回去看他。 直到周昆在她身后,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因为刚下课,所以林芷并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班里的同学,于是就回了头。 她看见周昆的脸,自然是烦的。 她的这一抹不耐烦,也落入了张慧的眼中。 一个求而不得,一个置之不理。 感情里可以不论输赢,不分高低,但是如果放在当事人敏感的心里,就成了一根刺。 “好傻逼啊,她白瞎了你给她的机会,也白瞎了两个大学七年的优质教育。”沈珏嘲讽的说,心里想起最近的张慧。 他当然不会闲得无聊,去管一个小啰啰的事儿。 不过,张慧和冯嘉雪有关,所以最近,她的事情也就落到了沈珏的眼里来。 “那么多的书和道理,都没办法把她拉到正道上,那就没办法咯。”林芷淡淡的说。 她当然讨厌张慧,不同于对于吴馨的恨不得手刃,对于张慧,她只觉得她是真的傻。 明明有正确的路可以走,却会反复的陷入另一种路上。 又或者,她心里就是那样的,谁也改变不了。 第211章 无端一夜多情雨,万朵辛夷香满楼 经年岁月里大雾弥漫,谁的爱情反复循环,谁的记忆折叠如烟。 谁沉浸于春色里继续迷离,终究却无法去回头寻寻觅觅。 谁的心里回首到无法呼吸,岁月里埋葬着许多惊喜。 我始终轮回的爱里,住着反复轮回的人。 你轮回了岁月,却错过了那一个我。 天空很大,我们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一样的天空。 人生很长,我们所经历的,也是不同的人生之路。 车窗外面没有刺眼的阳光,所以天气还是有些凉爽。 柏林的盛夏,不似南城的盛夏那般酷热。 成排葱绿色的高大椴树向着风生长,它们迷人的绿茵洒在凉爽的空气里,地面上落下细碎的一些柔和光线。 路上的车不多,人也不多,不像国内那般人口密集,清静里也少了一些烟火之气。 喜欢安静的人会远离喧闹的人群,但是孤独的人也会靠近喧闹的人群。 凡事基本都有利与弊,也都分两面性。 不过人多的好处就是,经常都能看到同胞,会觉得自己的国家还是很强大,漂泊在外的时候,时不时的会有由衷的骄傲。 “忽然觉得,我身上故事还挺多的。”林芷把玩着沈珏的指尖,自嘲的语气说道。 “那是,你可是宝藏女孩啊。”沈珏夸奖道,一只手习惯性的揽着她的腰,然后顺手摸了摸,一路向下。 林芷今天难得穿了一件收腰的衣服,夏天的衣服布料很单薄,所以很容易摸到肉的感觉。 她的腰很细,也很柔软。 沈珏心里想,怎么现在的我,随时都像一个大色狼一样了… 明明谢词很帅,洛嘉依也很美,包括荣筱雅的颜值气质,都是很出众的… 他们颜值出众,家境良好,人品教养好,学识能力也强… 更何况,以前在学校里,加上他这么多年,国内国外的见过的各路俊男靓女,实在是多… 林芷的容貌,自然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里,最出众的一个了。 可他觉得,他爱她,不仅仅只是因为脸蛋而已。 从他喜欢上江离的那一年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当初去上城,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后来,他去了,却没有见到江离,还是很失望的。 后来,从顾青山的嘴里,打听到江离很年轻且很漂亮的时候,他还觉得挺惊喜的。 其实,等他让霍沅玉去套路余砚书的时候,他心里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找余砚书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除了敲定林芷是江离这件事情本身以外,就是郑重其事的,让余砚书给帮忙牵一条红线… 这样显得郑重其事,也给了足够的尊重。 没想到,向来不管闲事的余砚书,竟然真的管了这个闲事… 这在沈珏的意料之外… 到了医院后,苏灏照例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这几天他都是处于手术之后的观察期里,家属们并不方便进去探视。 林芷和沈珏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在睡觉的苏灏后,就只得起身离开了。 她耳机里是《仙剑问情》: 细雨飘 清风摇 凭藉痴心般情长 浩雪落 黄河浊 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 手中剑 我情愿 唤回了 心底情 宿命尽 为何要 孤独绕 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 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 写的尽 不贪求一个愿 又想起 你的脸 朝朝暮暮 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里 柔情似水 今生缘 来世再续 情何物 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 不羡鸳鸯不羡仙 情天动 青山中 阵风瞬息万里云 寻佳人 情难真 御剑踏破乱红尘 翱翔那 苍穹中 心不尽 纵横在 千年间 轮回转 为何让 寂寞长 我在世界这一边 对你的思念 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 说的清 只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 你的脸 寻寻觅觅 相逢在梦里 时时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里 缱绻万千 今生缘 来世再续 情何物 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 不羡鸳鸯不羡仙 他们刚才吃完饭后,聂慕还有工作要忙,就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医院,所以这会儿只有他们几个在。 本来沈珏他们是准备和聂慕一起回医院里的,但是因为聂慕临时接了电话,时间上太过于着急,加上沈珏想带着林芷逛逛街,溜达溜达买些衣服什么的,所以这就做了罢,只让司机把聂慕给送了回去。 这会儿,他们饭也吃好了,街也逛好了。 于是就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这几天,苏灏那边不需要苏子衿操心,于是苏子衿就也去公司了。 她再婚后虽然重心是放在家庭上了,但是工作上也没有什么懈怠。 苏淮去世后,留给她和林芷的摊子不小,苏于归一个人管两个公司,苏子衿不忙的时候也时常去。 于是这几日,她空闲下来了,就在公司里忙活。 她知道沈珏也忙,就懒得打搅自己女儿和女婿难得悠闲的婚后甜蜜。 这也勉强算个蜜月吧。 反正等苏灏好了,她们也就方便回国了,以后能和林芷相处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不着急。 沈珏林芷二人回到了家里,沈珏脱了西装,解了领带,把领口解开两个扣子,露出立体的喉结… 林芷准备把玫瑰花收拾好,沈珏却走过来说“老婆你放下,我来弄就好了。” 林芷看着他放松的样子,摆手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坐会儿,我干这个比你在行多了。” 沈珏一边洗手一边笑了“我爸也在行,可惜我随我妈。” 林芷一边放水一边说“人各有志,各有所长,我搞花还是和外公学的,他很喜欢花草。” 林芷在弄花,沈珏就拿了瓶冰水喝,他本来想抱着林芷看着她弄花的,但是怕分她的心,就站在她旁边给她帮忙“外公是个好人。” “那是,外公一定在天堂。”林芷把瓶子洗干净,还剪了一根粉红色的长丝带,准备用来绑瓶子,把花瓶做成艺术品。 苏灏终于是彻底的恢复了健康,时隔十二年,苏淮死前最大的愿望,这下也算是达成了。 沈珏拿着水瓶子,溜溜哒哒的往书房里踱步,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事儿。 这会儿苏于归不在家里,他自然可以自由自在的随意翻书。 推门进去后,书房很大,书也很多。 高大的黑色木制书架上,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各种厚度和颜色的书籍,堆积成一面又一面书墙。 中间有个大一些的灰色沙发,旁边的桌上,绿色玻璃瓶子里还放着几枝新鲜的白色百合花。 它的花蕊是粉红色的,花瓣自然舒展,呈现一个像跳舞一般美丽的弧度。 沈珏修长的手指穿过一堆书,最后精准的落在一本相册上。 相册是绿色的,挺厚,外壳看起来有些旧了,似乎是很久了,又或者被翻看的次数也多。 相册有些重,于是他半靠在沙发上,然后伸长腿,随意的翻了翻。 第一页是苏淮和苏盛,以及艾秋萍的照片,和墓碑上的一样,都是灰色的,令人感伤。 除了灰白色版本的,还有一些彩色版本的。 眼睛在这一页停了许久,手指又动了一下。 他又翻了一页,是苏子衿和苏于归的婚纱照。 有各种服装的,各种大小的,拍了很多张,各种不同的角度,看起来很幸福。 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可是看起来一点都不过时,而且苏子衿和苏于归在照片上,一点都不觉得苏子衿比苏于归大六岁的样子。 十几年过去,苏子衿看起来依然年轻漂亮,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沈珏不禁想,等林芷到了五十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正想着,他又翻到了下一张。 是苏灏的满月照,和百天照。 那时候他还是胖乎乎的,笑得很可爱,一点不像生病的婴儿。 这时候,林芷进来了,她看着沈珏坐在沙发上,面容严肃且全神贯注的,就上前问道“你看什么呢,哦,看相册啊。” “嗯,弟弟婴儿的时候好可爱啊。”沈珏笑着说,摩挲了一下苏灏的照片。 然后,他又继续翻了一页。 他的目光定格在这张照片上,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林芷也过来了,她没看相册,而是顺手整理了一下旁边的百合花,把丝带扎上,说道“苏灏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可好看了,我那时候那个爱不释手啊。” 沈珏忽然看向她,问道“这张,是你?” 照片上,是一个十岁的女童。 她扎着两个不长的小辫子,穿着一件雪白色的毛衣。 林芷笑着,打趣的说道“不是我难道是你啊,再说了,我妹哪有这么大。” 沈珏皱着眉头,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为什么这张这么不像你,这时候你多大?” 林芷用手指戳了戳照片上自己婴儿肥的脸蛋“十岁,不像吗,他们都说我长得变化大,我给你说啊,我十二岁的时候…” 这时候,这张照片上,落下了一滴眼泪… 晶莹,透明… 沈珏的手有些抖… “你怎么啦老公?”林芷随手抽出纸巾,要给他擦眼泪。 只见沈珏合上相册,他双眼潮湿且晶莹,雾气蒙蒙。 他忽然把林芷抱紧在怀里,吸了口气,说道“这张照片,我也有。” “嗯?”林芷脑子迅速一转,在记忆里思索。 “是我捡来的,十一年前的春天,在北城大学,玄雅湖畔。”沈珏的声音,渐渐由低变高“你可知道,我爱了你,不止七年,是十一年啊。” 这一刻的林芷,也终于想起来… 十一年前,在北城大学的春天… “所以,当年,我的钥匙扣是被你捡走了?”林芷笑着笑着,就哭了… “小傻瓜,你让我找的好苦啊。”沈珏的声音里,全是惊喜,带着失而复得和百转千回的情绪。 十一年前的春天,已经确定保送的沈珏,在那个周末,陪同陈绾言去了北城大学。 那两天,因为陈绾言有个会议要去参加,她是特邀嘉宾,所以就让沈珏自己在学校里面随便转转。 沈珏对于北城大学自然是不陌生的,但是还是觉得春天的景色太过美丽,加上书香味又浓,就一个人悠哉悠哉的溜达。 那是人间的四月天,春花开始灿烂… 玄雅湖畔,辛夷花如雪般盛开,樱花的花苞也挂上枝头,呼之欲出。 沈珏一边玩手机,一边悠哉悠哉的拍着风景。 然后,他看见了不远处,白色玉兰花盛开的树下,有一个绿色衣服的女孩子。 她侧身站在玉兰花树下下,披着如墨的长头发,她的头发随风飞舞,像一幅画一样。 这样的美丽风景,吸引了沈珏的目光。 十七岁少年的心,怦然而动。 于是,他准备去看看,这个女孩儿长什么样子。 不过,他站的位置不远处是个拐角。 而他要去到女孩子所在的位置,必须要经过这个拐角。 许是他过于专注,又或者迎面而来的人过于着急。 两个都没有看路的人,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两个人猛然相撞,因为沈珏长得又高又壮,所以另外一个男孩子差点倒地。 沈珏身手好一些,自然是没倒,他及时拉住了男孩子的手臂。 两个人同时说了一声对不起,就擦肩而过,各自奔赴自己的路。 可是,等沈珏转身看向女孩子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女孩子啊。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去到那个位置。 那里没有人,他又在四周张望了一圈,都没有女孩子的影子。 他一着急,觉得脚下有些硬。 他抬起脚,只见地上有一个钥匙扣。 上面有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的小小的照片,被放在一个透明心形的盒子里,旁边还挂着一把小小的钥匙,和一个毛线织的粉红色小桃花。 刚才那个距离并不算近,所以沈珏并没有看清楚女孩子的长相,只看到了侧身… 不过照片上的女孩,明显还是个儿童… 这样的情景,让沈珏的心里生出一股子深深罪恶感… 他不甘心,又四处张望了一圈~ 他挣扎了几分钟,最后找到了学校保安室,说自己刚才在那个位置,丢了个东西,想看看监控,再找一找。 那个当值保安是新来不久的,并不认识沈珏,但是还是帮他找了。 不过,因为离监控镜头远一点,加上还有很多花朵树木的遮挡,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女孩子的长相,只能看到这个人。 于是,沈珏又说,想看看附近其他几个镜头的… 不过,看了一会儿监控的沈珏,并没有在其他镜头里,再看见这个女孩子的身影… 他本来想从大门口的监控下手。 可是,北城大学有好几个门,加上当天是周末,除了学生和家长,还有很多的游客过来。 以及那天还有几场研讨会,来了很多不同学校的学者教授和老师,北城大学又大,人又多… 加上沈珏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名字,甚至连脸都看不清楚… 于是,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十七岁的沈珏的,并不能够接受,自己喜欢一个女童的这件事… 于是,他最后就十分感谢了保安,说找不到自己丢的东西就算了,实在是麻烦人家了… 当然,那个钥匙扣他并没有提,更没有交给保安,他想留下来。 一个肯定不是房门钥匙的小钥匙,想来也不是有多重要吧… 十七岁的沈珏,出于私心,就这样昧着良心,扣留了那个钥匙扣,扣留了那张照片。 “你好可爱。”林芷说,她红着眼睛,可还是没忍住哭… “好生气,当时要是没和那个人撞到,我就能找到你了。”沈珏郁闷遗憾又惊喜的说“那个钥匙扣在千里江山的保险柜里,这事儿连我妈都不知道,我怕她说我是个变态。” “你说你也是,怎么就立刻消失了呢,还跑得那么快,害我都追不上找不到,好气”沈珏叹气,捏着她的耳朵,愤愤不平“早知道你当时都十四了,我怎么都得找到你,等你长大。” 林芷的头靠在他的腿上,也很遗憾… 如果那个时候遇见沈珏,或许他们就不用等这么多年。 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沈珏的裤子上,他给她擦着眼泪“说,你后来去哪里了?你为什么长着长着,就变了这么多。” “所以你问我十四岁长什么样子,其实你也怀疑过?”林芷忽然想起来这句话。 “对,可是我没想到,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根本就不像一个人,这张照片上的你,既不像妈,也不像爸,更不像外公。”沈珏叹息,用红着的眼睛,盯着她红着的眼睛。 沈珏见过林图一面的事儿,他早就给林芷讲过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长的,钟昊隔了好多年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试探出来的。”林芷有些遗憾,也有很多苦涩“至于我去哪里了,我给你说啊。” 窗外的片刻的风吹动了片刻的云,吹动了沉静的树。 也吹动了经年的梦,谁的眼里是经年的深情如风。 第212章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谁惊艳了谁的青春,谁纵横了谁的棋局。 谁是谁多年不解的一个谜题,谁是谁的记忆里缠绕的无数相思。 谁在经年的岁月里始终只爱一个人,谁在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来未变初心。 有的人错过一次相遇,就会错过一生。 我们错过经年的梦,却始终在反复的重逢。 春日里,梅花落尽后,更有辛夷不断生香。 春日的梅花藏着芳华,春日的雪花被融化,春日的风景如画里藏着比风景更美丽的一个你。 春花盛开的时节里藏着我的爱,辛夷花下也藏着我最初的期待。 百合花的香气很淡,沈珏眼里的情绪很深。 林芷抬头就可以看的见,她伸手摸着他如玉的脸,他的脸像夏日里的天山。 如瑰如宝,如水如玉,是世间最绝美的风景。 林芷的心里,也藏着一抹苦笑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所以你在梦里找来找去,其实不是在找狗,而是在找我?” 沈珏的眼里,藏着深情,也藏着惊喜,还藏着疑问“我还有这种骚操作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芷摸了摸鼻子,掩饰道“忘了。” 沈珏噘嘴,低头蹭着她的脸,继续问道“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嗯…应该没有,毕竟,我除了这个,就没有黑点了。” “我那几天去北城,其实是专程送爸妈他们出国的,所以后来,我就走了,不过…”她的头在他腿上动了动,有些无语的说。 “我本来可以多待一段时间的,但还是和大姨妈有关系,如果不是大姨妈,那天我是不会突然跑的,毕竟风景那么好,我还想多看几眼,多拍照片。”二十五岁的林芷,陷入了对十四岁的那段沉思和回忆里,她的眼里突然雾气弥漫。 那一年,苏子衿苏于归他们终于处理好了国内的一些事情,证件什么的也都备齐了,他们全家准备出国了。 那段时间,林芷在西城,也处理好了林家的一些事情。 她把林宏送进了监狱,王娇林锦绣他们也暂时安分了,苏于归他们也算是可以放心的走了。 苏于归和苏子衿,当然是想带着林芷一起走的,他们并不想让他呆在西城,还是决定带走最好。 可是,林家自然是不会放人的。 而且,林锦绣和林英还没有处理,林芷虽然想走,但是也觉得,自己留下来,才会更好一些。 苏于归他们要从北城机场出发,所以林芷也去了北城。 那天上午,苏于归和苏子衿带着苏灏专程去医院里再做了一遍检查。 艾秋萍本来是要陪着林芷进去北城大学里逛逛的,不过她那会儿临时接了个老朋友的电话,老朋友知道她要出国了,就再三约她一定要见一面。 她推脱不掉,于是,只能把林芷交给了两个保镖。 林芷已经十四岁了,而且战斗力很强加上有保镖在,所以她自然是放心的。 林图怕苏子衿苏于归反悔带林芷走,所以也派了两个保镖。 于是,林芷身后不远处,跟着四个保镖,他们一起在北城大学里闲逛。 人间四月天的春景,实在是太好。 百年的校园里飞过和平鸽,春水波光潋滟,湖面上落下雪白的花瓣。 林芷被高大树梢上雪白色的玉兰花所吸引,就站在花树下,全神贯注的看花。 树很高,花香也很淡。 风吹起她的头发,像轻盈的蝴蝶一样飘飞。 她耳机里是《惊鸿一面》: 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金盆洗手 止风雨 不恋红尘 却难舍回忆 每一段都有你 年少初遇 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 你送我的风景 柳下闻瑶琴 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谁三言两语 撩拨了情意 谁一颦一笑 摇曳了星云 纸扇藏伏笔 玄机诗文里 紫烟燃心语 留香候人寻 史书列豪杰 功过有几许 我今生何求 惟你 年少初遇 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纸扇藏伏笔 玄机诗文里 紫烟燃心语 留香候人寻 史书列豪杰 功过有几许 我今生何求 惟你 远山传来清晨悠然的曲笛 晓风掠走光阴 残月沉霜鬓里 有了你 恩怨都似飞鸿踏雪泥 柳下闻瑶琴 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我今生何求 惟你 “那时候,我看的可开心了,然后我大姨妈突然就来了…”林芷无语的说,笑了笑,笑的很尴尬。 林芷第一次来大姨妈,是在十三岁的秋天。 但是,因为少女的大姨妈基本都不太准,尤其是刚开始来的那一年里。 林芷十三岁来过一次大姨妈,也不多,所以几个月后的十四岁,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大姨妈这个东西… 那天去看风景,她为了方便,穿的是白色裤子,绿色上衣。 上衣很短,裤子很白。 她正站在树下看风景,看花看的特别的开心,结果,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侧头一看,雪白色的裤子上,鲜红一片… 鲜红色的花朵在雪白色的布上,随机自由的,蔓延开来… 虽然附近都是陌生人在看风景,没什么人注意,但是少女还是害羞的… 结果她运气实在是不好,大姨妈的量加大了… 于是,她只能脱了外套,绑在腰上,来掩耳盗铃,试图遮掩。 四月的北城,天气开始变热。 脱了外套绑在腰上,似乎也是一个正常的状态。 她那天背了一个特别小的包,包上挂的,就是那个钥匙扣。 她在手忙脚乱中脱衣服绑自己,所以并没有发现挂件丢失的情况。 脱掉外套后,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她只顾着不要尴尬丢人,就赶紧一路小跑的,去找小超市买了姨妈巾,以及去找厕所了收拾了… 结果,着急忙慌的路上,她遇见了一只流浪的狸花猫。 她并不怕猫狗。 只不过,因为温差的关系,她那天的裤子被她挽了起来,露出来了一截小腿,猫跑的很快,蹭了一下她的腿。 猫毛,加上空气里的梧桐毛毛,以及花粉,阳光突然又变得热烈。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紫外线也会过敏,加上四月的北城,阳光也不太热烈,她又不矫情,怎么会带伞,谁成想,所有的一切,都这样叠加在一起了。 于是,重重夹击之下,她很快就过敏了。 过敏加上天气热,她就把长头发给盘起来了… 就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林芷的衣服发型都变了,小包也被藏进了衣服里,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所以,在春花灿烂,游人如织的大学校园里,就这样在模糊不清的镜头里,变的不真切了,任沈珏在镜头里翻来覆去的怎么找,都没找到这个本来就没看的真切的身影。 四个保镖,三个都是男的,他们负责她的安全,但是也和她保持着距离,这种尴尬的状态下,林芷自然是没有招呼他们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安排。 她终于找到小卖部收拾好大姨妈以后,又急忙的去附近的店铺里买了一条裤子换上。 因为阳光的热烈加上过敏的叠加,林芷的皮肤已经不能看了,到处都是红点点,痒的不行,然后,她就直接去了医院看皮肤… 因为特别的不舒服,所以出了医院以后,她还剪了头发,从长发,瞬间变成了短发。 她不是很喜欢长发,因为她的头发厚,洗起来很费劲,所以剪了也好。 “好生气。“沈珏轻轻的捏着她的脸,遗憾的说“大姨妈害苦了我,害我错过了你,还那么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那天的沈珏,前脚遇见了爱情,后脚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情绪里。 他一边劝自己放弃,一边又不断的想着少女的林芷。 这样矛盾的一种情绪,让少年的心,非常的难受。 陷入了一种焦灼,怀疑,自责,心动,遗憾。 这些情绪在不断的反复,也在不断的煎熬着他。 他看了许久的监控,也没有在监控里没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少女,于是就只能打算放弃了。 不过,经过这样的折腾和遗憾,他原来看景色的快乐的情绪,也所剩无几了。 这个时候,陈绾言的会议暂时结束,打电话过来,找他去吃饭。 于是,他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去吃饭了… 他们当然吃的是食堂,北城大学的食堂,是专门请的厨师团队,所以饭菜很好吃。 这个时候的林芷,已经买好了裤子,顶着过敏的一身皮肤,在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了。 很快吃完饭后,陈绾言继续去开会,沈珏当然是不能参与的。 他本来是想去其他地方玩儿的,可他的情绪影响着他,迫使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这一次,依然是没有少女,不过那里有一条狗。 “这条狗就是小六。”沈珏摸着她的手指说道。 小六的妈妈,是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浪狗。 等保安们发现的时候,小六已经出生了好几天了。 小六是条独生狗,没有兄弟姐妹,它很胖,圆滚滚的。 保安发现它们母女的那段时间里,北城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 保安大哥不忍心两条狗风吹日晒雨淋的,本来是打算直接带回家的,但是母狗怕生,还很护崽,加上还没有打疫苗,所以他们即使爱心很多,但暂时就不想折腾了,想着养熟了,过一段时间再说。 于是,他们就把它们养在了一个角落里,还准备了狗窝和笼子,狗粮和零食都备着,这样也不会影响到学生们。 “小六妈当时年纪挺大了的好像,我遇见小六的时候,它妈妈刚刚去世没两天。” “那时候保安想带它走,可是它不是很愿意,天天杵在那里等妈妈。” “直到它遇见了你。”林芷不出所料的说道。 那一天,沈珏在那棵树下,见到了雪白的棉花团小六。 之前小六妈在的时候,会趁没人的时候,去那里玩儿。 白天的时候,保安根本是不会让小六出去的,因为怕惊扰到学生和游客。 还有就是,小六太小了,怕被踩到,那么小狗,根本架不住人的一脚。 毕竟,保安大哥精心养了一个月,它白白胖胖着呢。 那天下午,沈珏看着小六挺可爱的,也怕别人赶它踩它,于是就把它抱了起来。 结果,小六居然没有反抗,在沈珏的怀里很乖。 保安大哥忙活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的狗没了! 小六很小,他有些慌,倒是不怕它咬人,因为太小了,嘴巴都张不开… 但是学校里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万一被踩死了… 直到他看见了,抱着小六的,一脸笑意眉目如画的沈珏… 没错,上午就是这个保安大哥帮沈珏查的监控,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儿。 知道是保安大哥养的狗,沈珏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要还回去。 但是,他又很喜欢小六,他觉得,小六是他的一个纪念。 “然后你就把小六要来了。”林芷看着他的脸,问道。 “本来没舍得要的,毕竟是人家养的,人家还想带回家,只是碍着太小没带成。可是呢,那时候正好钱叔叔打那里过,看到我了,就聊了两句,保安大哥知道我外婆,就随口说送给我了,他也觉得,小六挺喜欢我的。”沈珏幽幽的说道,与林芷十指紧扣,似乎是要把十一年前的遗憾尽数表达。 那天,因为钱子昂的出现,加上陈绾言的身份,那个充满爱心的保安觉得,小六跟着沈珏,肯定会过得很好。 于是,他就把小六送给了沈珏。 作为感谢,沈珏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保安大哥本来不要,还是钱子昂说,收着收着,你也养了这么久,还操了这么多的心,不拿白不拿,拿了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全程,只有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六趴在沈珏的怀里,安静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送人了。 “哈哈哈,狗猪。”林芷眉眼弯弯的笑着。 “你还笑,害的我找了那么久,对了。”沈珏还没说话。 林芷连忙解释道“我那天也惨,重度过敏在医院折腾了半天以后,后来去我爸家,我奶奶心疼的不得了。” “然后因为晚上我爸的同学也约了他,我们就一起去吃了饭,其实第二天,我还去过的呢,只是我一直没见过你哎。”林芷感叹道,对上他的眼神。 “第二天,我也在,我还特意又去等了你,可是我也没看见过你。”沈珏无语道,对上她的眼神,他们的眼里藏着十一年的遗憾。 那一晚,十七岁的沈珏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遇到了爱情,他就是喜欢这个人。 可是,让他惊鸿一瞥的这个人,也让他很迷茫。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看清她的脸,甚至连手上的这张照片,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毕竟,也有可能是别人的。 就这样,沈珏握着那张照片,在凌晨四号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照片不见了。 他突然慌了。 但照片肯定不会不翼而飞。 于是,他开始认真的找。 最后,是在小六的狗窝里找到的。 想来是照片掉在了地上,被小六用嘴巴叼走了… 还被它当成了玩具… 第二天,陈绾言照例去会开会,他还是跟着去了。 他是带着小六一起去的,把小六装在包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第二天早上的天色是灰暗的,一片雾蒙蒙的北城天空,远距离的情况下,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天,沈珏还是在那棵玉兰树那里转了一会儿,什么影子都没抓到后,他有些累了,就带着小六坐在凳子上,欣赏着春日里的湖景。 烟雨蒙蒙的宽阔湖面上,没有游船,只有百年的古塔的修长倒影。 以及玉兰花树的雪色倒影。 那天早上,林芷送了苏于归他们去机场。 回到城区后,她心情不是很好,毕竟,要开始分开了,于是就又去了北城大学里溜达。 林图上午在谈业务,不方便带她去,就说让她先自由活动,等他忙完了,就过来接她,再带她回到西城。 细雨蒙蒙里,昨天来大姨妈的尴尬,过敏的痛苦。 全部都被两国分离,万里相距所替代。 以至于她看见玉兰盛雪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少的欢乐… 因为细雨,所以那一日湖畔的人并不多。 “所以你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白色上衣,绿色裤子?打了一把墨绿色的伞?”林芷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见到我了?”沈珏意外的惊喜,惊喜以后就又是遗憾。 “嗯,见到了。就看了一眼,我就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林芷也很遗憾。 她的脸上挂了泪珠,也挂了很多失落。 晶莹的泪珠里藏着多年遗憾和爱,失落了他们两个人的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的青春从指缝中倏忽流逝,流逝了那么多的爱与遗憾。 与错过。 我们多少次擦肩而过。 那天,林芷独自撑着伞,远远的看着那个站在玄雅湖畔,白衣黑发的高挑背影的时候。 想到了一句话。 第213章 玉阶一张着,陌上人如玉 你是我爱情里开过的天辟过的地,我是你始终难以寻觅的飞鸟与鱼。 你是我的漫长而迷离的斑驳岁月,我是你始终期待和难忘的梨花春雪。 你是我的最后凝望的清晨大雾,我是你的反复欣赏的最初风景。 你是我梦里反复流连的一朵鲜花,我是你弹指一挥的刹那芳华。 音乐停了,窗外的风还在继续吹,它们奔赴着自由的路,看似虚无,却始终真实存在。 它能吹动很多东西,也能将思绪连根拔起。 浪漫的黄昏还没有来,百合花在手边肆意的盛开。 漫长岁月里的反复错过里流淌了他们的无数遗憾和亏欠青春。 “我那时候想到了一句话,玉阶一张着,陌上人如玉。”林芷抬起头,猛地亲了他一口。 她怎么都不曾想到,十四岁那年的春天,那个在烟雨蒙蒙的湖畔,惊鸿一瞥的如玉背影,会是她现在的老公沈珏。 而那一天的沈珏,还是在锲而不舍的等她,抱着虚无且侥幸的一丝幻想。 他的吻很重,林芷的眼前大雾迷蒙。 她轻轻的抽泣,抱着他的脖子“早知道是你,早知道你那么等着我,那天我就去和你打招呼了。” “世界上哪里有早知道啊,早知道的话,我七岁那年就去江家,带着狗吓唬你,那样你就会记住我了,然后我和你定个娃娃亲。”沈珏调节气氛的说道。 他当然遗憾,他有太多的遗憾了。 那一年,林芷在湖畔,看着沈珏长身而立的白色背影,只觉得那个背影真是好看。 沈珏本来坐在树下玩手机,时不时的关注着有没有类似少女的身影过来,可是忽然下雨了,于是,他就站起身,把伞给撑开了。 小六挣扎着想下去,他怕它脏了,也怕淋雨着了凉,就把小六抱的可紧了,还用自己的外套包着,只露出一颗白色的狗头… 小六被抱的紧了,就不挣扎了,只低声嗷嗷嗷的。 这一幕,林芷自然是没看到的,她只看到了,那个如玉如烟的背影,在白色成雪的玉兰花树下,形成一副山水画款。 烟雨蒙蒙里的玄雅湖里,水面上有鱼儿嬉戏,涟漪阵阵,空中有细雨,也有落花。 飞花细雨,片刻痴迷。 那个少年的上半身,被一把伞覆盖了,她根本就看不真切。 微微长芽的柳枝和落花在细雨里飘飞,一起飘飞的,还有少年的衣摆。 她当然是不会上前的,她只是觉得很好看,仅此而已。 十四岁的林芷,已经是收到过不少情书的人了,她更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和陌生人搭讪。 尤其是异性。 当然,同性也不行。 她看着那个背影看了几分钟,因为雨慢慢下大了,林图也打来了电话,说去吃饭,吃完饭回家了。 然后,她就打好散,带着保镖走了… 她耳机里是《多情客》: 庭前花又落 棋子轻敲向谁说 少年曾许诺 赴约者独我 戏外故事多 戏里看客一叹过 徒留 入戏的我 世间绝色 雪色 月色 来者 行者 听者 皆成过客 把酒痴痴一醉对影唱离合 看红袖 千里烟波 多情过客 君可记得我 此去岁月蹉跎 半生天涯独漂泊 叹 相思成河 而我坠落 万般求不得 见君信来也算望梅止渴 世间绝色 雪色 月色 来者 行者 听者 皆成过客 把酒痴痴一醉对影唱离合 看红袖 千里烟波 多情过客 君可记得我 此去岁月蹉跎 半生天涯独漂泊 叹 相思成河 而我坠落 万般求不得 见君信来也算望梅止渴 人潮起落 山海远阔 君未记得我 此间满城灯火 算来无一照亮我 叹 心事如歌 起承转合 曲终人寥落 见君信中填满诀别笔墨 “可怜的我,等了半天,小六那么暖和,我那么冷,凄惨可怜,哼,你得补偿我。”沈珏吸着鼻子,委屈的说。 “怎么补偿?”林芷说着,又抬头亲了他一口。 “够了不。”她调戏他道,看着他眼里的雾气和喜悦。 “够个毛线,我不开心,我不开心。”沈珏咬着嘴唇说道。 “谁让你不回头的,你回头就可以看见我了。”林芷一边调戏他,一边把玩他的手指。 “气死我了,好气。”沈珏把她的手握的更紧“好痛苦啊,救命啊。” 沈珏佯装抓耳挠腮,一边偷偷看林芷的表情。 然后,他又试探的语气问道“你真的不会打游戏吗?” 林芷眼睛一转,然后脑子也一转…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很意外的,又近乎确定的问道“所以,陌上人如玉是你啊?” “公子世无双真的是你啊?”沈珏附和道,语气虽然是疑问的,但是带着确定。 “骗子,骗子,居然骗我,骗我,你反复的骗我,气死我了,好生气,小骗子小骗子。”沈珏又气又笑,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去挠她的胳肢窝。 林芷笑出了眼泪花,压住他的手说道“我都多少年不打游戏了,我都忘了这件事儿咯。” “我那个时候那么郑重其事的问你,你居然敷衍我,害我跑偏了,不行,我真的生气了,我好气。”沈珏的冷静自持,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那几天,林芷剪了短发回到西城后,因为苏子衿他们的离开,还是难过了许久。 于是,在读书加上兴趣班的间隙里,赶时髦上网冲浪,注册了一个游戏账号。 取名字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个在玄雅湖畔惊鸿一瞥的背影,又觉得,自己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于是,她顺手就给这个账号取了个名字,叫做公子世无双,性别那一栏呢,填了个男。 至于年龄呢,填大了四岁,省的别人觉得她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女孩,好欺负。 为了看起来逼真,头像和装备也全部都是男的的样子,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一点端倪。 于是,她就在空闲的时候,带着这个账号,偶尔打打游戏。 苏子衿他们离开后,林芷其实也没闲着。 她虽然处理了林宏和林锦绣,可是林英还在呢,以及王家人,林敏,都是问题。 不过她也不着急,慢慢来,总得抓住把柄才行。 那时候,她一边上学,一边计划着。 苏于归的意思,是让她自己看着办,不过总归还是读书重要,当然,安全更重要。 苏于归其实真的不放心,但是林图根本不愿意放手,所以苏于归只能尽力给林芷安排,尽量让林芷不要再吃亏。 林芷还有课外的古琴班,舞蹈班和钢琴班要去上。 短假期的时候,她会带着保镖回到东城,看望故去的苏盛和苏淮罗玉青。 以及看望江九州和江城南他们。 至于这个游戏账号,她就只是偶尔登录登录而已,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纯粹就是无聊好奇搞个乐子。 “骗子,骗子,我好气,我怀疑自己是个g,没想到骗来骗去,都是你一个人,真是服气了。”沈珏鼓着腮帮子,惊喜之外,还在生气,他因为这两个事情,其实也自我困扰了很久。 包括去陆世安那里去看心理,也并不是因为不会爱女孩子而导致的。 而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是有感情的,但是他的感情很迷茫,迷茫的没有任何方向… 他最初觉得自己喜欢女童是变态的,不对的,不道德的。 后来觉得喜欢江离,但是江离距离太远,又毫无消息。 后来终于得知江离和顾青山是好友,于是下定决心找顾青山牵线,又被拒绝… 他只能被迫放弃,不去打扰。 此时此刻,他很惊喜,也很无奈。 十一年来,他四次喜欢别人,结果喜欢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明明其实已经都往这方面想了,可还是因为觉得过于离谱,以及不想去想这些让他自己不愿意想起,甚至讳莫如深的事儿。 于是,他选择了迂回的方式去问,去验证,可是没想到… 因为他的素质教养,以及心理问题,让这个事情变得这么迂回。 “我觉得自己好蠢。”沈珏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老公,你可不蠢,你可聪明了,你答案都猜到一半了,结果还这样搞…笑死我了。”林芷一半安慰,一半调戏。 沈珏伸手去捏她,趁林芷没反应过来,把手游离到了海拔最高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服,上下其手。 “你又来了,死流氓。”林芷噘嘴,捶了他一下。 沈珏趁机亲了一口“就来,你有本事打我啊,气死我了,骗了我这么多年,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 两个人正闹着呢,林芷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balle那边要生了,dell给林芷打了电话。 林芷之前说了,要是要生了,一定要喊她过去帮忙,所以dell第一时间就给林芷打了电话。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赶紧换了衣服出了门。 那本相册,也被暂时放在了沙发上。 黄昏袭来,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就像心情,时好时坏。 空调吹凉了空气,却吹不热死掉了的心。 我们在岁月里有万千的无奈,也在看清楚的那一刻无限纯白。 那一天,文燕玲坐在病床上,一边追剧,一边吃榴莲,头也没抬的说道:小风,林岚是你女儿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 林风正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听到这话,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忽然一顿。 文燕玲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就知道,我没猜错。你们几个倒好,还想把我耍的团团转,殊不知,你妈才是那个老狐狸。 林风继续敲击键盘,看着她说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语气很淡,表情也很淡。 文燕玲看着平板上的电视剧,笑呵呵的说道:不想干什么。 林风没回答,继续敲键盘。 文燕玲吃了一颗车厘子,又看着他说:林岚六岁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过,既然你们都装聋作哑,那我也就装聋作哑好了,日子嘛,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林风的手指在桌子上动了两下:嗯。 文燕玲吃着榴莲,满屋子都是味道,她沉浸其中,又说:你哥都没了这么多年了,你前妻和你也离婚再嫁了,你可以娶赵雪过门。 林风的头抬起来,定定的看着文燕玲。 文燕玲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别用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就是我们那个年代,弟弟娶哥哥的老婆,也没什么。 更何况,她本来也该是你的老婆,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文燕玲说完,看林风没说话,就继续追剧。 林风叹了口气,很轻。 知子莫若母。 文燕玲没忍住,又继续说:林岚那个孩子,虽然现在长得是像赵雪了,可是她六岁的时候,和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林风苦笑了一下:嗯。 文燕玲见他没否认,就继续说:得了,等我死了,你们两个,找个时间结婚吧,你自己看着办。赵雪是个好老婆,她为了林岚,也没少吃苦,虽然… 虽然,赵家那些人不是东西,可这和她没有关系。当然,你要娶她的话,也得想办法,让她和赵家彻底的切割出来,一味的软弱根本没有用,只能任人欺负而已。生女儿又不是拿来卖的,她给赵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付出了,这种事情,不要心慈手软,亲情不是可以拿来反复道德绑架的。 林风吸了吸鼻子,冷静的说道:嗯。 文燕玲笑了,继续吃榴莲:说来说去啊,我这三个孩子,还是属你,最有福气。 林风苦笑,冷哼一声:我可不觉得。 文燕玲放下榴莲:你可别妄自菲薄了。你出生的时间,就是个好时间。你上全国和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从小就是家里最好的条件,后来还出国留学,比你两个哥哥都强。人品呢,更是没的说,你做人呢,倒是和你外公舅舅一样,挺好的,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脑子很清醒,还能娶两个漂亮的老婆,生两个漂亮聪明的女儿,还有林芷那个臭丫头,从来都那么相信你,听你的话,还有她后面的那些人,对你也那么好,你可知足吧。 林风苦笑了一下,心想好像也是,心想妈你说的对。 文燕玲继续吃车厘子:你大哥呢,太不成器,是个废物,你把他看着点,他真是哪哪都随你那个人渣爹,全身上下,一无是处,都挑不出来什么好来,他已经废了,自求多福吧,我都没脸看他。 至于你二哥呢,是个花心大萝卜,仗着自己有点钱,有点长相,就胡来,苏子衿那么好的老婆,苏淮那么好的老丈人,他还不惜福,还好他不太丢脸,否则我老早就打断他的狗腿。 林风很无奈,很无语,于是没说话。 文燕玲又唉声叹气的说道:我这一辈子啊,被爱情迷昏了心智,被愧疚和誓言困扰了一生,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林风看着她,忽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燕玲难得的话多,就一直在说:你们林家啊,就你和林芷两个靠谱的,当然,林杰也算上吧,林岚还小,但是肯定是好的,毕竟是你女儿。你呢,也别多想,自己过的开心就行。娶了赵雪以后,对她好点,她苦啊,苦了这么多年了,要是以后再生孩子了啊,记得给妈上根香,让妈知道。当然啊,男女无所谓,我还是喜欢女孩子,因为林英那个贱人,我可讨厌男人了… 林风接到林芷的报喜电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他和balle虽然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可他依然把她当做家人。 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他们曾经是家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 那一天,balle坐在他对面,睁着蓝色湖泊般的大眼睛,认真且诚恳的说道:风,我好像不爱你了,我爱上别人了,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想瞒着你,这对你不公平。 林风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心里颤抖。 那么些年里,他当然是爱balle的,但是,他也同时爱着赵雪。 他对她们两个,都有爱,也都有愧疚… 当balle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有苦也有甜。 苦的是,他不能和她长相厮守,爱情里,他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甜的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娶赵雪了,用尽余生去弥补她,弥补他欠她的青春和婚姻… 这是他和balle两个人心平气和的最终决定分开的那一刻,就认真想过的。 只不过,文燕玲的这些话,算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给了他更充分的理由和借口。 文燕玲去世后,他一直在想,怎么来处理… 他当然相信,赵雪是愿意嫁给他的。 可是,赵家怎么处理~ 他和赵雪的关系,能不能摆到明面上去,能不能公诸于众。 年少时候的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说法和看法,肆意且问心无愧的活着。 可是如今,林岚已经长大了。 而且这么些年里,林家丢人现眼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他该如何去面对… 第214章 河畔杏花处,公子世无双 你我之间,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 希望反复的产生,希望又反复的破灭。 你是我杏花烟雨里的春色绮梦,我是你爱情大雾里的一抹怡人风景。 你是我反复深爱的一团迷雾,我是你最初的一苇江湖。 十一年佳期如梦,你是我的鹊桥长路。 天边的黄昏已经离去,明亮的云朵被夜染成黑色。 每个国度都有自己的黑夜,也有都自己的浪漫。 夜色蔓延在医院里,病房里外的人,怀着的是不同的心情。 因为balle很喜欢鲜花,所以林芷沈珏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去买了一束。 他们到的时候,balle刚进产房没多久。 dell一身休闲装的,正在门口焦急着,平时里看着那么冷静潇洒的人,此时此刻额头上的汗珠也很大。 “别紧张,别紧张。”沈珏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安慰道。 虽然balle是生第二胎,但是距离生第一胎的时间,到底是早就过了十一年了,这个年纪还不算高龄产妇,但是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苦呢。 这是沈珏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别人生孩子,他虽然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是还是觉得很是紧张。 他望着产房的门,忽然在想,以后林芷要是生孩子的话,会不会也很痛苦。 如果很痛苦的话,那要不就别生了… 林芷像是看穿了他似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生孩子都不容易的,所以你得好好讨好我,否则以后,我就不给你生。” 这句话把原本紧张和陷入思索的沈珏给逗笑了。 因为声音很低,所以dell自然是听不见的。 此时此刻,他很紧张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是dell的第二婚,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认识balle,他大概率是不会再结婚了。 当然,如果balle不是遇见dell,她也不会移情别恋,更不会再生孩子了。 虽然当初生林芮的时候是足月生产的,但是balle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罪。 她没结婚怀孕之前,与林风认识的那几年里,是非常的想和他在一起,结婚生子,相伴一生的。 她也知道,在华国人的眼里和思想里,他们家庭孩子的观念特别的重。 后来,林风说无所谓,爱情里必然是以婚姻为目的,但是婚姻里必然是要自己过的幸福才对,并不是一定要以生孩子为目的。 因为他觉得,生了孩子以后,很多女性都没有自我了。 他当然相信balle不会这样,但是他不希望她陷入这种束缚中,他希望她是自由快乐的。 他觉得,人生是过给自己的。 父母有养育之恩,所以必然要赡养父母。 但是孩子和父母,也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所以也没必要为了生子而结婚,更没有必要为了孩子去付出全部,沦为孩子的附属品。 他见过太多的女性在婚姻和家庭,以及孩子中慢慢的失去自我,连带着人生都被打偏。 平心而论,人生最重要的,首先应当是自己。 “小叔的观念还是很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沈珏喝着奶茶,摸着林芷的手指,附和道。 “哦,那就是,我也可以不生。”林芷调侃的说道,也喝了一口奶茶。 林芷没认识秦鹤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父亲家庭,给她带来的伤害太多了,所以她并没有想过以后要结婚生子。 直到秦鹤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后来秦鹤意外没了以后,她又是这样想的。 直到她又遇见了沈珏… 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也会因为爱情和家庭,去转变自己的想法。 人的很多想法,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新的生命会带来新的希望,一如苏淙和苏沁。 新的生命也会带来新的责任和束缚,一如林岚。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咱家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沈珏拉着林芷的手,语气认真的说。 当然,这就是他最为真实的想法。 他觉得爱情与婚姻,可以像他和林芷一样,是朝朝暮暮。 也可以是像沈珈和乔凌一样,是偶尔相见。 选择结婚或者不结婚,生子或者不生子,和什么样的人结婚生子,都是个人的选择。 学会对自己的人生和所作所为负责就好。 “小叔也挺厉害的,两个女儿都是意外。”沈珏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好像,林风注定要有两段婚姻,注定要陷入这个旋涡里沉浮一样。 林芷耳机里是《杨公堤》: 杨柳堤 远方烟雨 情人言语 画船人未起 是谁在花港观鱼 而我在看你 隔山头隔渔火 鹊桥何时落 许仙遇到白蛇 好多话要说 站在西泠渡口 折一枝杨柳 竟然也像几分苏东坡 我试画君团扇一点墨 也盼秋水湖心一点眸 我是英台你就化作那年万松的山伯 只听风声大作雷峰塔经过 故事总要屈折才能够回头 谁在堤上挥袖解眉头的锁 为你穿行万里不罢休 荫浓烟柳藏莺语满楼 醉舫湖天我用力挥手 花满苏堤我就 笙歌一首唱尽你的柔 杨柳堤 远方烟雨 情人言语 画船人未起 是谁在 花港观鱼 而我在看你 杨柳堤 花未入泥 天作嫁衣 浓淡总相宜 我就在断桥梦里 等与你相遇 只听风声大作 雷峰塔经过 故事总要屈折 才能够回头 谁在堤上挥袖 解眉头的锁 为你穿行万里不罢休 荫浓烟柳藏莺语满楼 醉舫湖天我用力挥手 花满苏堤我就 笙歌一首唱尽你的柔 杨柳堤 远方烟雨 情人言语 画船人未起 是谁在花港观鱼 而我在看你 杨柳堤 花未入泥 天作嫁衣 浓淡总相宜, 我就在断桥梦里 等与你相遇 杨柳堤 远方烟雨 情人言语 画船人未起 是谁在花港观鱼 而我在看你 杨柳堤 花未入泥 天作嫁衣 浓淡总相宜 我就在断桥梦里 等与你相遇 “我也觉得,他这方面挺不好说的,感觉林家的生育能力,都被集中在他这里了,那叫一个直接火力全开…”林芷说着,尴尬的笑了一声。 “你好搞笑,不过你说的好像也对。”沈珏附和道,看着她面上的尴尬之色,只觉得林芷真心是带不动,明明都结婚了,还这么的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 十四岁的林芷,注册了游戏账号以后,并不是经常用的。 因为她平时上学忙,事情也多,所以登录很少,只是偶尔打打而已。 次数有多少呢,少的好像随意都可以算出来登录次数的那种。 林芷给那个账号取的名字,叫做公子世无双。 十六岁的秦鹤,在和林芷谈恋爱以后,把自己的账号改成了姑娘世无双… 用来对应林芷的公子世无双… 十八岁的林芷在柏林看弟弟妹妹的时候,还登录过一次那个账号。 也就是那一次,她在组团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账号,他的名字叫做陌上人如玉。 这个账号,是沈珏十六岁的时候注册的,名字一直都没变过。 十八岁那一年的国庆,当林芷发现秦鹤不是秦鹤之后,她就不登陆这个账号了。 因为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林芷的心情很差,所以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读书,写书,和充实自己上了。 所以打游戏这种消遣,就成了一种奢望。 更何况,她为数不多的打游戏的日子,都是和秦鹤一起度过的。 爱情甜蜜的时候极度的甜蜜,痛苦的时候非常痛苦。 林芷十九岁的时候,登录了两次,那个尘封许久的账号。 那是她被霍煜所救之后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保镖,看着几个陌生男人对着她口出污言秽语,看着大雨倾盆,把天地打湿。 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个男人的手拉着她的胳膊,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恐惧和恶心。 她的脑子转的很快,知道对方是来要命的,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至于他们想要轮了她,不过是见她长得太漂亮,一时色心荡漾。 血水混合着雨水,她知道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之后,就迅速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立刻否定了牺牲清白保命的想法,她决定宁死不屈。 随着q声响起,霍煜一身黑色衣服,剑眉星目,神色有些紧张的,站在她的面前。 因为他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面容。 但她知道他是谁,她认得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永远带着冷漠的深邃,和冷静的持重。 刀已经插入了胸口,但是并不致命,她看着站在雨里的霍煜,迅速停下了手上的力量,然后将刀拔了出来。 因为恐惧,她全身颤栗。 因为大雨,她浑身湿透。 霍煜俯身,拿了衣服包着她,弯腰将她抱起,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霍煜何尝不怕,当他看着她的鲜血染红了衣服的时候,当他听见那几个男人的污言秽语的时候。 他的心多么的痛。 那是他爱而不得的,那是他视若珍宝的,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在雨夜无人的巷子里,居然能够被人如此的糟践。 霍煜打了两个电话,他的保镖第一时间把林芷的保镖送去了医院。 那几个受了重伤的亡命之徒,则被人带走了。 霍煜准备带林芷去医院,林芷却说不用,只是浅伤而已。 霍煜的车上有药箱,他拿出来,林芷冷静的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吧,我的手艺挺好的,自己可以搞定。 于是,霍煜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回头。 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去看林芷,也并不想占她的便宜。 他爱她,所以也尊重她。 林芷全程都是一声不吭,只是轻轻的拉了一下衣领。 伤口不是特别深,但是也不太浅。 林芷知道,霍煜如果再晚来一秒钟,她就会死了。 大雨夜里,霍煜是神,是佛,是她心上的一束光。 她坐在他的车上,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那天晚上,她当然没有回到学校,而是一直守在医院里,守着为了她,差点死去的两个保镖。 那一夜,她心想,如果抓到了吴馨,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那一晚,她沉默着,感叹自己命途多舛,感叹生命流逝之快。 她觉得,差一点点,自己就可以去见苏淮,秦鹤,和林图了… 她当然不想死,那是苏淮,秦鹤和林图,努力挣扎之后而不可得的。 后来,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她,登录了那个账号。 看着秦鹤灰色的头像,出了很久的神。 那个账号,那时候的秦雎当然是有密码的,但是他肯定不会再去用了… 她理解他,却也同样为他感到痛苦。 他们的痛苦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 那一天晚上,沈珏躺在北城大学学校宿舍的床上,正在认真的打着游戏,他看着那个许久不曾亮起的头像,出了许久的神。 于是,他发消息问他:嗨,兄弟,你最近在干什么呢,好久都没见你了哟。 林芷茫然了一下,回复道:没干什么。 她没打游戏,然后就迅速下线了。 她再次登录账号,是大一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回到西城,祭拜完林图,又看望过南筝之后。 她站在葬着许多历代帝王的黄色土地上眺望远方,心想,秦鹤,你到底被葬在哪里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哪怕即使,是一座坟墓,也可以。 至少我会知道,你是在哪里…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吹过辽阔的土地。 夏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红了她的眼睛,吹掉了她的眼泪,吹散了她的情绪。 她静默的坐在河边,再次登录了那个账号。 陌上人如玉发来消息:嗨兄弟,你在哪里啊,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啊。 公子世无双回复:我不喜欢你,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然后,她就立刻删除了那个账号。 那时候的沈珏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挺在意这个人的。 但是他是个男的。 不过,账号这个事儿,还真说不准,毕竟都没见过面,万一是个女的也未可知。 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是个男的,如果足够喜欢,他也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他想确定。 他对这个,加了几年,说过寥寥几句话的陌生网友,带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情愫。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鼓起了很多的勇气的… 一个是对方足够陌生,再就是,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样做,其实很不安全,甚至是很危险。 那时候,他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也就没往心上放,毕竟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的。 这个时候,北城大学已经开学了,他们的研究生时代,甚至比本科时代还要忙。 那一天,谢词过来借电脑用,他的电脑死机坏了,暂时没有反应。 现在修也来不及,去图书馆也来不及。宿舍离图书馆有一定的距离。 因为,他有一个论文,需要马上发邮箱出去,这个很重要。 他本来是想借宋曜的电脑的,可是宋曜也在搞论文,也很着急,沈珏的另外两个室友也不在。 沈珏在洗澡,谢词敲了一下浴室的门,给沈珏说了,沈珏同意了。 沈珏的电脑当然是有密码的,不过他重要的东西都加密了,而且密码还不一样。 再者是他相信,谢词不是没有分寸,会随意乱看别人隐私的人。 很不凑巧,林芷的消息回复过来的时候,屏幕跳了一下。 被谢词看见了… 默默的喜欢沈珏的第五年,他一直以为沈珏喜欢女性,却没想到… 那一刻,他的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看着这条消息,和对方灰色空白的头像,就顺手删除了消息,也删除了那个人… 他迅速的登录了自己的邮箱发了论文后,就下了账号,说自己去修电脑,然后就消失了… 他之所以消失的那么快,是问心有愧,而且,他怕沈珏发现… “好曲折。”林芷无语的笑道,想起这段都没什么印象的小小的插曲,只觉得太过于凑巧了。 她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背后,还有一个这样的乌龙。 那时候的她,对于这个陌生的网友,充满了不信任,就直接回绝了,并且删除了对方。 至于沈珏,当他洗完澡洗完头,发现不仅没有得到回复,而且对方账号都消失了以后,就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事儿是谢词干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陷入自我怀疑,省得他走错了路。 因为他觉得,他不是… 更何况,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算了… “可不是,那时候我其实也没抱着什么希望,毕竟太虚空了,可能年少爱情迷惘,我也迷惘。”沈珏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把这四段感情对齐了。 虚空迷茫潦草曲折的四段感情里,始终只有一个人。 她从烟雨玉兰里走出,进入网络虚空的距离,然后陷入文字游离的深海,最终在千丝万缕的网中徘徊。 徘徊在他的人生里,徘徊在他始终如一的感情里。 “我都要被你耍完了。”沈珏捏着她的腰,开心的说。 十一年的感情游离,四段虚空又真实又让人心乱的爱情里,住着世界上唯一的你。 你是我的杏花,我是你的公子。 第215章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经年沉醉的人,经年沉醉的心。 我们的人生里,总是会遇见不同的人, 有的人分别只是转身,有的人转身就是一生。 爱情在绝望的时刻里偃旗息鼓,放弃以后,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退路。 谁问谁的归路,谁等谁在日暮斜阳以后。 无风无雨的日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岁月静好。 天色开始变得昏暗,时光也开始转移。 遗憾错过的人,又开始了自己的相遇和故事。 我们会遇见无数的人,但是只会和很少的人有交集。 那一年的沈珏,从十七岁喜欢一个儿童,到二十岁和二十一岁喜欢江离,到二十二岁时候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网友… 那么多年的,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的心绪和思维,都很是凌乱… 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他的原则因为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的,摸不着头脑的感情,开始变得凌乱不堪。 当然,除了喜欢江离以外,其他的喜欢都是秘密,不为别人所知。 所以,当他发现账号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去直接揭穿谢词,反而选择了沉默不语。 因为他觉得,谢词这样的作为,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契机和借口。 让他可以彻底放下这段,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让他放下这种怀疑,不安,忐忑,和迷茫。 他并不是一个有真实的爱情的人,所以他也不想自己再陷入这样的情绪中。 更何况,那段时间里,霍烨夫妻和杜娟都相继意外的离去。 他整个人都是悲伤的,混乱的。 还有就是,他也终于知道,谢词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所以他才能恼羞成怒的,不顾一切的,删除了那个账号。 谢词做了这件事情以后,因为家里有事儿,他家又是北城的,所以他就立马回家了。 这样做了以后,他心里其实很虚。 他一边后悔,一边自责自己没有分寸。 一边又觉得,为什么沈珏宁可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喜欢自己。 明明自己是那么的出色… 他以前不敢说,是因为知道沈珏喜欢女人,而且他们两个也不可能,他们的家庭不允许。 可是那天,他发现沈珏其实喜欢男人… 这让他的情绪很凌乱,思维也很纠缠… 谢词再回到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他面上大大方方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实际上,心里着实是慌的一批。 被爱而不得冲昏头脑后做的侵犯别人隐私的事儿,让他心里实在是愧疚难当。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 那么怎么解释,才能够解释清楚呢… 他虽然觉得自己和沈珏不可能,但是也不想失去这个兄弟,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这个秘密… 沈珏因为和谢词做了五年多的同学和兄弟,所以,他并不想去为难他。 但,那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别人借他的东西,就再也借不出来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以及隐私。 虽然也没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总归还是有秘密的… 于是,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把这件事情给掩饰过去了。 这成了他和谢词之间,彼此心知肚明的一个秘密… 他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释然的,觉得自己和那个相识多年的,素未谋面的,情侣网名的网友,就是没有任何的缘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次陷入纠结和痛苦中。 “挺搞笑的,我死活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你。”林芷有些尴尬的说道,摸着鼻子,扑闪着一双灵气的眼睛。 “我明明已经猜对了答案,但是系统却提示我是错误的,服了。”风吹乱了林芷的头发,沈珏帮她整理了一下,他伸手摸着她的额头,越看越喜欢。 “我也没想到,就是那么凑巧,平时你都几乎不上线的,我发了一天的消息,你都没回复,我都做好你不回复的打算了,结果等你突然回复了,老谢的电脑却出了问题,刚好我还在洗澡,系统还弹窗弹出来了,把我发给你的消息,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沈珏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个概率,我应该可以去买个彩票,中个头奖啥的,哦对了,我要告诉老谢这个事情,他因为这个事情,也自责了很久。” 此时此刻,当他把他们两个之间如此曲折的爱情故事终于捋清楚之后,他也觉得,她就是上天注定的,那个属于他的女人。 毕竟,小说都不敢写的这么曲折和炸裂…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太多的羁绊,也有太多的缘分。 从前,他羡慕秦鹤,羡慕江城南,羡慕霍煜。 甚至羡慕韦易,羡慕周昆。 羡慕他们可以认识她那么早,可以在她青的春里出现,且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他终于是彻底释然了。 释然自己这么多年无处安放的爱情。 释然自己曾经惊艳了年少时候的她。 他们都是彼此惊艳过的啊,只是时间空间,始终将他们阻隔开来… 同时,也增加了一些遗憾。 遗憾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遗憾他没有在她青春和痛苦的时候,去给予她陪伴。 遗憾她独自陷入困苦里那么多年,以至于重度抑郁。 “说起误会,我婶儿才是曲折呢。”林芷望着黑夜里的漫天星辰,淡淡的说。 苏子衿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be生产,她根本就坐不住,接到电话就立马赶过来了。 因为她过来的时候,有些堵车,所以晚了一些。 一堆人都在病房外面等着,她就让林芷和沈珏出去透透气,这会儿,两个人在这样的浪漫长久曲折的爱情里,聊了许久,也把这张网,终于给打开了。 林芷耳机里是《探故知 》: 无人可知 窗寒梦时 再忆起别离事 不尽心事 两行旧词 几多相似 如同今宵昨日 念之 清风上南枝 梦中仍相思 等秋高看山势 再探故知 三两笔着墨迟迟 不为记事 随手便成诗 满腹心思此时 寻你于句字 灯影下呢喃你名字 或许是我太偏执 万花开遍不及你归时 无人可知 窗寒梦时 再忆起别离事 不尽心事 两行旧词 几多相似 如同今宵昨日 念之 清风上南枝 梦中仍相思 等秋高看山势 再探故知 三两笔着墨迟迟 不为记事 透着气的沈珏和林芷,终于捋清楚了他们两个之间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之路的时候。 林芷的心里,百感交集,非常叹息。 她从来不曾想过,沈珏反复四次,都爱上了她一个人。 爱之深,不能忘。 一如林风之于赵雪。 跨越了十六年的曲折,他们也终于得偿所愿。 那一天,赵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躺在身边的陌生男人,直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沉睡中的林图,也被赵雪的叫声给惊醒… 他想下床,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同样一丝不挂的,还有赵雪。 他们两个,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分别掀开被子的角落,看了一眼自己。 对视之后,林图羞愧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喝醉了,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雪脑子迅速一转,也冷静下了来:我也不知道,那我们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从来不认识,也没见过… 林图随手扯过衣服胡乱套上,对赵雪说道:我可以给你补偿。 赵雪听后,直接拒绝道:我不需要。 两个人尴尬的分别穿上衣服,准备先后出门,离开酒店。 可是,床单上有血迹,也有其他的痕迹,有些凌乱… 他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好像不太说的过去的样子。 林图头一天晚上有应酬,喝的比较迷糊,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自己的床上会有一个美貌的女人。 赵雪自己,则更是迷糊。 她那两天,遇到的事情也挺多的。 面对这一幕,她唯一想得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最好。 她不想和这个陌生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只可惜,事与愿违。 当赵雪打开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站着赵瑞明,赵耀。 她面上尴尬,脸色和心都是一沉,脑子嗡嗡的。 只见赵瑞明直接走进屋里,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衣服凌乱的林图,又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床。 然后他一脸怒意的说道:你睡了我女儿?说吧,要怎么办? 林图先是一脸懵,但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他点了一根烟,冷静的说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我当然会和她弄清楚的。 他又吸了一口烟,很淡定的说:这个房间是我自己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可以交给警察来说,总是能弄的明白的。 他头也没抬,翘着二郎腿,又吸了一口,说道:毕竟,这样也公平嘛,一切都按程序来,按法律来,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 林图的脑子很聪明,他醉酒醒来看见赵雪的时候,心里是愧疚,他明白赵雪也不知情。 可是看见赵瑞明他们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就荡然无存。 他觉得自己经历了仙人跳。 他昨晚喝酒喝的有些多,但是没有彻底迷糊。 不过,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这种事情,从大众角度来说,总归还是女方吃亏的,他觉得,如果能平稳的解决,花点钱也没什么,对方这样做,肯定就是为了钱而已。 这个时候,赵雪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图的房间里了。 她刚准备说话。 只见赵耀趾高气扬的说:这位大哥,你占了我姐的便宜,还这么理直气壮,这道理不是这么说的。 林图没说话,把没抽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上他的视线,毫不畏惧的说道:占没占便宜,还真的未可知,当然,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就能精准的在这里? … 那天,几个人在酒店里争执,最后以林图拿钱了事为结束。 林图怕赵家人赖账,还特意说了,自己有律师,希望他们言而有信,不再骚扰。 林图当然是要脸的。 他因为长得好,还有钱,所以那些年陆续会有人制造机会,试图靠近他。 但是他要求很高,也不给别人机会。 毕竟有苏子衿这个珠玉在前,一般的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虽然喝酒,但是喝的太迷糊的时候还是特别的少,那天的情况,他自己也是有些懵的,但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做起事情还是很清醒且很有逻辑,所以他根本无所畏惧。 他之所以会出轨,一来是苏子衿工作忙,两个人聚少离多,又分隔两地。 二来是因为,苏子衿孕期的时候,有个美貌的女人趁机勾引他,他一时没忍住,就吻了那个女人,其实也没做什么其他的。 很不巧,后来这个女人来找他,缠着他和他说话的时候,被林芷看见了。 女人来的时候,故意在身上喷了很多香水,而这些香水味道,让嗅觉极其灵敏的苏子衿察觉到了… 于是,林图蜻蜓点水似的出轨,也宣告了他和苏子衿婚姻的彻底结束… 对于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来说,不是最本质的出轨才叫出轨,精神出轨,浅层次的出轨,也都算… 离婚后的林图,干脆彻底放飞了自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但是他一早就给她说了,他可以给她钱,养着她,但是绝对不会娶她。 他觉得她漂亮,是个解语花,很讨人喜欢。 但是娶回家做老婆,还是算了吧… 知三当三的人,根本就不配… 这就是林图的逻辑,如此的双标,如此的渣… 那一天,清醒以后,酒店里所发生的一切,赵雪至今记忆犹新。 明明林图长得比林风更好更帅,可是赵雪就是不喜欢。 她喜欢的人,从来只有林风一个。 那天,她回到出租屋里,看着赵瑞明和赵耀的脸,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们把我当什么,妓女吗? 赵耀不以为意,喝着矿泉水悠闲的说道:姐,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赵雪无奈,冷笑道: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把我送到不认识的男人的床上,你们两个有没有心,配做人吗? 赵瑞明也喝了一口水,淡定的说道:小雪,爸爸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家里好啊。 赵雪摇头否定道:为了我?为了我牺牲我的名节?为了家里?你为了家里赚了多少钱,要不是我妈… 赵雪的话说到一半,赵瑞明直接一个巴掌,打到赵雪的脸上,怒气冲冲的说道:反了天了,你还会顶嘴。 赵雪含着泪,并不畏惧的说道:要不是我妈,我们家所有人,就都去喝西北风吧,现在我妈病了,你就开始搞歪门邪道,给自己的女儿下药,玩诈骗。 赵耀不以为意的反驳道: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你这叫做什么话,你看看那个男人,他那么有钱,长得还那么帅,身材也好,比他帅的人,我看都找不出来几个,人家跟个男明星一样,你不吃亏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雪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弟弟:钱?如果是头猪有钱,你们是不是就把我送到猪圈里去了,你们两个,真是不要脸,没下线,无耻… 她像发了疯一样,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涵养。 … 想到这里的时候,赵雪看着林岚熟睡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白天里,她又接到了赵瑞明的电话。 电话里,赵瑞明说自己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希望能见赵雪一面,让自己不遗憾。 赵雪毫不犹豫的怼他说:十五年前,你就说你自己得了重病,你怎么还不去死,你赶紧去死啊,哦不,你死了也没脸去见我妈,因为你做了那么多亏的心事,你的报应来了。 赵瑞明在电话那头,涕泪横流的说:小雪,爸爸当年错了,可是… 赵雪打断道:错了,你什么时候对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 柏林时间晚上九点半的时候,balle终于生下一个男孩子,他金发碧眼,皮肤雪白,七斤六两。 赵雪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时候,西城的夜,已经开始变亮。 她为balle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还很小,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过,它很快就会长大,会降落,会来到这个世间。 可是,时隔十五年,她好像又陷入了,同当年一样的轮回中。 那种无奈,那种痛苦,那种无力。 当然,这一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嫁给了自己爱的人,她也终于有了底气,去面对未知或者已知的困难。 冯嘉雪坐半夜的飞机回国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北城。 而是去了南城,去见她的父亲张婷宜。 她下车之后,开开心心的往小区里面走的时候,忽然被横冲直撞的一条大狗在腿上,狠狠地给咬了一口。 狗咬完就迅速的跑了,因为天是黑的,她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看见狗消失的影子。 她在背后骂了一句。 因为天气热,她穿的是裙子,所以当场就出了血。 她一边疼着,一边打着电话,心里在骂人。 然后就立马去医院了… 天边有无限的星辰,夜色很美,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风景和遗憾。 也都有自己的开心和痛苦。 我们沉醉在痛苦或者开心中,周而复始,一眨眼就是一生。 第216章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那一年,爱的人始终杳无音讯,崩溃的心也无处安放。 那些堆叠的烦忧心事,就像落雨纷纷,击穿了魂。 湖水骤然平静,烟雨在故事里浮沉。 我的心里眼里都是诚恳,有谁来问。 柏林的夜,并不炎热。 风吹动了大片云,也吹动了燃烧的心。 玫红色的大片矢车菊在院子里绽放着,紫色鸢尾花迎着夜色陷入了沉寂。 跌宕起伏的心情很难讲评,疲惫的身体也即将陷入深梦。 “你要怎么补偿我,补偿我这十一年的痛苦,你说,你说。”进了房间后,沈珏拉着林芷的胳膊,噘着嘴说道。 “这不已经都嫁给你做老婆了嘛,还要怎样?”林芷正准备脱衣服,白了他一眼。 沈珏按住她纤细的胳膊,迅速拉下裙子的拉链,委屈的说道“不够,反正,你得补偿我,我这么可怜,可怜了这么多年…” 林芷无语,回头看他,调戏道“那就以后给你生个娃,让你带带。” 听到这话,沈珏的眼皮迅速的跳了跳,摸了摸她的肩膀,担忧的说道“你一说到娃,我都很害怕。” 刚刚从产房出来的沈珏,还停留在这种惊吓里。 他不敢想象,要是林芷怀孕生产,他得有多担心。 林芷的嘴角立马弯起一个弧度,戏谑道“那正好,咱不生了,这样也省的我大肚子不好看,还害怕身材走样肚子疼。” 沈珏听罢,认真说道“也可以,这样对你好一点。” 他摸着下巴,语气更加认真的说道“这样我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一年了,想想都觉得人生惨淡…” 林芷扶额,继续戏耍他“好,都听老公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林芷很快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沈珏还坐在床边继续沉思呢。 林芷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他可爱的样子“你不洗澡啦这位帅哥?” 沈珏这才回过神来,靠近她,摸着她的脸“叫什么帅哥,叫老公。” 林芷勾起嘴角,夹着嗓子说,扬着眉毛说道“老公~” “这才像话嘛,叫老公多好。”沈珏摸着她的脑袋,随手脱了衬衫,又脱了裤子。 林芷刚准备看手机,见衣服扔在篓子里,就转头,看着沈珏的长腿,摸着下巴说道“是挺好看的哈。” 沈珏很快脱了最后一件,骄傲的挺着胸“怎么样,好看嘛?” “流氓,流氓,大流氓,臭流氓。”林芷侧过头去看手机,羞红了脸。 “都熟门熟路,老夫老妻了。”沈珏摸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看看,它一看见你就这么开心。” 林芷翻了个白眼,想低头,下巴却被沈珏托着“你不想让它开心开心,看在它那么爱你的份儿上。” 林芷无奈,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她耳畔传来沈珏极其温柔的声音“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它…” 他声音里带着极尽的魅惑,腔调也开始变化“以为它对女人没有反应,你看它现在多开心。” 林芷还是闭着眼睛,脸像个成熟的水蜜桃一样。 沈珏摘了她的眼镜,摸了摸她的眼睛,掀开她的眼皮“快看…” 林芷以往大都是感受到这种感觉。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它,还是第一次。 见反抗不了,就干脆睁开眼睛“沈先生,你要点脸。” “哼,我不开心,它也不开心。”沈珏戏谑道。 林芷整个人都麻木了。 耳畔传来沈珏温柔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老婆给的,怎么样我都喜欢。”他又说了一句,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胸口。 林芷噘嘴,翻了个白眼“拿开你的手。” “不。”沈珏正在享受着,快乐的不行,哪里肯束手就擒。 “拿开,我来。”林芷大胆的说道,定定的看着他。 沈珏半信半疑的,惊喜的问道“真的。” “真的,我怕你这个变态,半夜再来袭击我。”林芷脸更加红了“先躺着吧,你站着累不累啊。” 沈珏放开了手,挪到沙发上,躺平“今日我也要享受老婆给的无尽的快乐了。” 林芷上前,躺在他的旁边。 她看着他的侧脸,幽幽的说道“搞清楚,我这是被逼迫的好吗。” “没事儿,等我享受完,我来服侍你,让你好好享受。”沈珏半张着嘴,也侧头看向他。 林芷沉默不语,只手指像云一样美丽,它们漂浮着。 沈珏的手伸进她的衣领,手指继续乱窜“娘娘,我一会儿好好给你侍寝。” 林芷拿出另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你给我老实点。” “玩点好玩儿的嘛。”沈珏绷紧了肩膀,腿有些漂浮感。 一会儿之后,沈珏看林芷有些累,就打断道“我先去洗澡了,老婆大人您辛苦了。” 林芷看着沈珏的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天爷啊,我想把你弄走,好累。” “利于减肥。”沈珏回头看着她,脸上挂着很多得意。 指缝流逝光阴,却没有流逝爱。 流水在耳畔,它们灵动,它们潺潺。 林芷耳机里是《不留春》: 已赴 潦草诗文 我揽清晖赠故人 与君同斟 日升月沉 江河万里春 夜幕披身 山崖为枕 风流只在杯中论 偶得雅音 知交先闻 何必羡旁人 问君何 日醉 留醉不留春 邀孤光共倾樽 鬓边零星 雪 是留春春不肯 青山远草木深 无需为浮名困 携潇湘 同醉醒 好宴饮十分 举目望 四时月 杯中映一轮 旧识新交倾盖 惺忪眼 失几寸 提壶追春 君犹在梦也真 酒添砚 墨 留痕 风雅撞俗人 知己似 川泽入海长存 只待他日同醉 折风月 斩晨昏 满肩雪忘此身 夜幕披身 山崖为枕 风流只在杯中论 偶得 雅音 知交先闻 何必羡旁人 与君今日 醉 留醉不留春 邀孤光共倾樽 鬓边零 星雪 是留春春不肯 青山远草木深 无需为浮名困 携潇湘 同 醉醒 好宴饮十分 举目望 四时月 杯中映一轮 旧识新交倾盖 惺忪眼 失几寸 提壶追春 君犹在梦也真 酒添砚 墨留痕 风雅撞俗人 知己似 川泽入海长存 只待他日同醉 折风月 斩晨昏 满肩雪忘此身 携潇湘 同 醉醒 好宴饮十分 举目望 四时月 杯中映一轮 旧识新交 倾盖 惺忪眼 失几寸 提壶追春 君犹在梦也真 酒添砚 墨 留痕 风雅撞俗人 知己似 川泽入海长存 只待他日同醉 折风月 斩晨昏 满肩雪忘此身 沈珏出来的时候,看见林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钻进了被窝,紧紧的抱着她。 他低头看她,手指在她的腰上摩挲,然后游走。 他勾起嘴角,打趣加得意“老婆这是睡着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林芷继续装睡,直到感受到指纹摩挲在山峰上的感觉。 湿润的身体带着蒙蒙的雾气,手指上温柔的触感,激发了细胞里沉睡的温度。 温度升高,蔓延到耳垂,染红了它,像深秋的枫林,醉了一片。 沈珏吻住那片红艳的耳垂,潮湿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 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有些麻,干脆继续装死。 耳畔传来沈珏调戏猥琐的声音“也没见变大,不过我喜欢这个尺寸,刚刚好。” 林芷终于是没忍住,噗嗤一笑。 “就知道你个不乖的小骗子装睡,欺骗我这个大灰狼。”沈珏蹭着她的脸,舌头找到了林芷的舌头,呼吸相间,爱意绵绵。 湿润的口腔里有等待的缠绵爱意,它们也带着蒙蒙雾气,直达心底。 相思漫长,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的迷离花香。 他的小腿摩挲着她的小腿,他们离得很近。 林芷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变化,说道“过几天,我让你开心。” “因为你,也让我很开心。” … 盛夏日,雨后的北城,空气里也是潮湿的。 有雨的天气里,城郊的河水也跟着上涨,平日里就不甚干净的河水,自然是变得更加的浑浊。 山青水不秀。 王柏一身黑色西装,扎着黑白条纹领带,慢慢悠悠的走近温泉山庄的时候,脸上挂着许多的严肃。 他的身后,跟着一身白色西装的,脸色严肃的袁博一,袁博一心里有很多的忐忑,但是他不能说。 在路上的时候,王柏就抬着眉毛给他说:小袁啊,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人了,以后做事呢,不用那么卑微,也不用点头哈腰的,要知道你背后是什么公司,腰杆子给我硬一点,千万别怂哈。 于是,此时此刻,袁博一的腰挺的很直,目不斜视的跟在王柏后面,又到了这个,熟悉的大堂。 不过短短的几天而已,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不过这样挺好,他这也算是,更上一层楼了。 他推了推黑色的眼镜,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看着不远处的所有人,心情忽然变好了很多。 心想人果然还是要问心无愧,才觉得安心。 莫天哲看见王柏的时候,本来心里就捏着一把汗,这会儿捏的更紧了。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只礼貌性的问候道“王哥好。” 王柏挤出一个笑容,笑里藏刀的说道“嗯,我来看看,最近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莫天哲肚子里忍着气,脸上还是堆着笑容,低声说道“好,您看着给指点指点。” 王柏推了推眼镜,指正道“不是给你指点,是给我自己指点指点,我这个人啊,最近饭总是吃的太饱,撑着了,难受的不行。” 莫天哲怎么可能听不懂话外音,就只得装作听不懂,认真的说道“最近夏日天气燥热,是容易不舒服,您多注意身体。” 王柏走了两步,推了一下眼镜框“我这个人呢,见过一些大世面,心静自然凉,平日里,不舒服的情况,实在是太少了。” 说罢,他又转头向身后的袁博一,问道“是吧,小袁。” “是的,王哥,您日子幸福着呢。”袁博一赶紧附和道,声音很响亮。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王柏又推了一下眼镜,得意的说道“听说,这里的牛奶挺好喝的,我们去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说到咯牛奶,莫天哲的心头一下子就缩紧了,汗水都差点流出来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是的,山庄的牛奶很不错,王哥可以去尝尝。” 王柏斜着眼睛,摸了摸鼻子“嗯。” 一行人就往院中走去,这会儿是上午,因为天气阴沉,微风舒适,空气凉爽,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在骑马游玩。 王柏端着一大杯冰牛奶,咬着吸管,坐在遮阳伞下,望着不远处的绿水青山。 他放下牛奶,侧头给莫天哲说道“听说你们这里的网络不好,这其实就是技术太差了,这样吧,等会儿,让我们北城公司的技术部门,过来给你们调整调整。” “毕竟,这么好的地方,监控不到位也不太行,得为客户负责啊,多么贵的消费,服务质量得和价格成正比啊。”说罢,他又拿起牛奶,幽幽的喝了起来。 一瓶牛奶很快见了底,玻璃瓶子上挂着一些白色奶渍,看起来不干不净的。 “这个…”莫天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愣是平日里巧言善辩的人,都变得有些跟不上了王柏的节奏了。 “没事儿,我们公司的技术部门呢,人多,也都是名校的高材生,所以技术特别的好,以后这种事情呢,就让他们负责好了…”王柏拍了拍裤腿,站起身“省得你们操那么多的心,多不好,多累,这种事儿,总得分担分担嘛。” 说完这些话,他伸手拍了拍莫天哲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很多意味深长。 袁博一也看了莫天哲一眼,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 王柏和袁博一走了以后,周婧坐在莫天哲旁边,语气疑惑道“天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了。”莫天哲喝下了牛奶,只觉得,恋爱脑真是没得救。 “他带袁博一过来干嘛?”周婧还是疑惑,漂亮的脸上增加了一些不安。 “带袁博一过来,当然是来打脸的,我们开除了袁博一,他们转手就接受了,还做了秘书,袁博一去了他们那里,是属于上行,只能说啊,人啊,千万不要恋爱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否则,惹是生非的,后果很严重。” 说罢,他摸着周婧的手,诚恳的说道“你也是。” “有天哥在,我还是需要恋爱脑的,毕竟,你是我的一切嘛。”周婧甜甜的说,当初对于林芷的那副看不上和鄙视,早就被夷为平地。 毕竟,林芷现在是沈珏的老婆了,而她,是没办法进霍家的门的,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这个进门的机会,因为霍煜压根儿就没给过她正脸,她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莫天哲握着周婧细嫩的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芷的那一张惊艳的脸。 只可惜,高攀不起,也根本惹不起。 他心里想着,望着远方的山,那里是大雨迷茫。 大雨迷茫与烈日炎炎交叉出现,就像欢乐与悲伤重复胶着。 送林岚去了学校里以后,赵雪和林风通了个电话,把昨天赵瑞明的话给转达了。 林风皱着眉头听完,认真的说道“以后,他的电话你都不要接了,你只管养胎生孩子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当初的苦,我可不想再让你吃一遍了。” 赵雪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下,然后连连答应。 放下手机后,想到林风说的,当初的苦。 当初的苦,有多少呢。 大概是,有很多很多吧。 多的数不清的,那种。 多的让她自己无奈又无助,又悲愤的绝望感。 赵雪最初对于爱情的失望,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是从那一年,林风前脚刚出国,后脚电话就打不通开始的。 那个时候,林风说过,到了那边就会给她打电话的。 可惜,林风的电话没有打过来,就关机了,再也打不通了。 赵雪是个执着的人,打不通的时候,她就反复的打。 然后越打不通的时候,她就越着急… 那是一个周末,赵雪不上班,在北城的出租屋里,她打了一天的电话,也给他的q留了言。 只可惜,都是杳无音讯的。 没有任何的回复。 像是失踪了一样。 因为家庭原因,所以赵雪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这个时候,联系不上林风,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担心林风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又或者,林风有更好的选择了。 又或者,林风是不是就是个骗子… 她心里当然觉得,林风不是骗子,她知道他的大学,年纪,以及留学的学校。 他还给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钱。 如果只是想骗一晚,那大可不必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还看起来这么真心实意的。 林风的真心,赵雪看得到,可是也阻挡不了她的胡思乱想。 那一天,她的心很乱,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因为还是没有林风的消息,所以她也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下了班后,她又打电话,又登录q。 可还是,打不通,没有回复 消失了的人和消息,隔着万里的距离。填满了她的情绪。 情绪都是悲伤,都是担忧。 第217章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河畔有芳草,心上有你。 心中有思念,眼中有期盼。 爱可以是直接的表达,也可以是沉默和不语。 未曾言说的岁月里谁不敢前进一步,思念爬上心头也不曾悔悟。 梦里也有芳草,梦里也始终有你。 后来,眉间心上,都有你。 水边是盛开的粉色荷花,莲蓬在风中微微的摇晃。 饱满的莲子沾染着温热的朝露,挂着令人沉醉的浅绿。 树上有一只小松鼠跳来跳去,像一只精灵一样。 陈绾言一身白色裙子,坐在池边,看着水里的盛开的荷花。 狗七七趴在她的左脚边,小六趴在她的右手边。 小八扑闪着翅膀,抬高声音说“长安,长安。” 小九已经长大了不少,它趴在陈绾言的怀里,睡的很开心。 这会儿沈一堂不在家,霍沅玉也去了公司里。 沈璧平日里在学校很忙,终于放假了,她还在睡懒觉,小九是见人就往上贴,于是就贴进了陈绾言的怀里。 一早,霍煜给霍沅玉打了电话过来,说明日会回来一趟,带着付家的人,一起吃一顿饭。 霍煜特意让霍沅玉把手机陈绾言,陈绾言听后,拍着手,很是开心。 人老了,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这会儿,她抱着猫,开心与悲伤交织在一起。 她在清晨,睡回笼觉的时候,梦见了谢瑾和霍长安。 于是这会儿,她脑海里都是谢瑾和霍长安的脸。 又或者,大几十年来的每一天里,她都会想起,早早离去的,可怜的谢瑾和霍长安。 想起谢瑾和霍长安最后给她说过的那些话。 那一年,霍兰湘还没有战死沙场的时候,谢瑾在北城生产了。 她生产的时候是早产加难产,大半夜突然发作的,霍家没什么人在,最后还是卧病在床的霍北正慌忙的带着保姆阿姨守在产房外面的。 霍家时隔十几年再添丁,霍北正欣喜又悲伤。 从黄昏到凌晨,几经周折后,受了很多罪以后,谢瑾终于是生下了一个儿子,霍北正给这个男孩取名叫做霍长安。 他不喜欢打仗,他喜欢和平,喜欢安宁。 那一刻,他看着粉嘟嘟的小婴儿,心里默默的许愿,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能够平安归来,从此天下长安,再无战争,再无杀戮,再无牺牲。 可惜,上天并没有垂怜他。 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霍兰湘天不假年,身死异国。 他因为战争,获得了一身的荣耀和光芒。 也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 在经年连续的战争里,他失去了父亲,哥哥,母亲,妻子,女儿。 然后,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那一天,霍长安顶着一脸的安详,在梦中离世。 当谢瑾迎着清晨的阳光醒来的时候,霍长安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的颤抖,呼喊,痛苦,无助。 都被一早前来探望的陈绾言给收进了眼里。 那一早,霍长安离世,很快,谢瑾也住了院。 她伤心不已,悲痛欲绝,她不能接受,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亡夫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他还那么的小,他和自己相处的时间还那么的少。 于是,那段时间,陈绾言去医院的次数,就更多了。 谢瑾因为战争,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变成了一个孤儿。 如今,又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于是,不上课没有研究的个人时间里,陈绾言全部都泡在了医院,陪在了谢瑾的身边。 谢瑾本来话就不多,霍长安去世后,她的话就更少了。 因为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摧残,她越来越憔悴。 那一日,陈绾言给谢瑾带了粥和水果。 她在她的病房里摆弄鲜花,希望她的心情能够好一些,虽然她也明白,她的心情再也不会好了。 老天爷仿佛把所有的悲惨,都给了这个女人。 让她在战争时候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又在战争里继续失去了丈夫。 等似乎没有战争了,儿子又病死了。 多么沉痛的打击。 黄昏的光线隔着玻璃洒进病房里的时候,谢瑾苍白着脸,提着一口精神,看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落着一只黑白色的喜鹊。 它叽叽喳喳,好像有很多的欢乐。 谢瑾眼眶湿润,看着窗外走过的女孩子如花的笑靥,声音微弱的说道:绾言,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嫁给兰陵啊,他们父子,孤苦无依,着实可怜。 可怜的人,也总是能看见别人的可怜,其实自己也很可怜。 那是陈绾言爱霍兰陵的第一千多天,也是她常常想念他的第一千多天,可是她从未说过一句爱,也从未说过一句思念。 那时候的她想,如果不嫁给霍兰陵,可以换得霍长安死而复生,留得谢瑾在人间。 那么,她也愿意。 只可惜,上天没有留下霍长安,也没有留住谢瑾。 最是人间留不住。 林芷的耳机里是《离弦》: 待字闺间 镜湖水月 浮生一叶 花落满肩 恍若你的风雪 愁云峰回路转 空留雨夜 萧萧在窗前诉挂牵 挑灯看剑 锈迹潦写 天涯孤烟 良辰美眷 远在我的身边 青史无声鸦雀 错留名簪 没留下纵横的羁绊 此别再无以相见 此处怎奈断了弦 你我如纷飞燕 徒有相思意无歇 此别无言听伤感 此情随江月年年 思念望眼欲穿 早将这山河踏遍 挑灯看剑 锈迹潦写 天涯孤烟 良辰美眷 远在我的身边 青史无声鸦雀 错留名簪 没留下纵横的羁绊 此别再无以相见 此处怎奈断了弦 你我如纷飞燕 徒有相思意无歇 此别无言听伤感 此情随江月年年 思念望眼欲穿 早将这山河踏遍 此别再无以相见 此处怎奈断了弦 你我如纷飞燕 徒有相思意无歇 此别无言听伤感 此情随江月年年 思念望眼欲穿 早将这山河踏遍 陈绾言脑海里浮现这段痛苦的记忆的时候,林芷也从沈珏的嘴里,听闻了这段悲伤的故事。 她抱着胳膊,眼角滑落的泪水晶莹而透明。 “好难啊。”林芷惋惜的说道,似乎是感受到了谢瑾的痛苦。 “是啊,我也觉得挺难的,如果是放在现在的这个医疗条件下,或许长安就不会死。”沈珏极其惋惜,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永远的孩童,充满了怜悯。 他一直不知道,他该叫霍长安什么。 如果按照辈分来说的话,他应该是叫一声大舅舅的。 可惜,他亲生的大舅舅霍潇玉死的也很早,所以这个名词,已经成了他们家默认的一个禁忌。 从他有记忆开始,对于霍澧玉的称呼,一直是舅舅。 唯一的舅舅… “是啊,现在这个条件,好多了。”林芷很感慨,也很惋惜,隔着时间和空间,她能感受到那个时候,他们的痛苦。 霍长安不知病因的去世的两个月以后,谢瑾也病逝了。 死亡接二连三的袭击了人丁单薄的霍家,让一身伤病的霍北正的身心,也开始摇摇欲坠,飘零不止。 那一天,一身漆黑的霍兰陵,站在医院高大的枣树下面,看着逆着阳光走进来的陈绾言,面色沉重的走向谢瑾的病房,沉默的抽了一支烟。 很久之后,陈绾言出来了,霍兰陵叫住了她。 霍兰陵眉目淡然,表情也淡然。 他搓着手指,淡淡的说道:陈绾言,我们结婚吧。 终于是等到自己等了很久的,太过于期待的话,陈绾言的心里,喜悦却不多。 如果谢瑾不是这样的状态,如果霍长安没有死,她应该是会很开心的。 可是,当她终于能够嫁给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的时候,她却没办法开心了。 她感知着谢瑾的痛苦,只觉得悲从中来。 谢瑾去世前半个月,霍北正找到陈诀澜,商量霍兰陵和陈绾言的婚事。 那一日,陈绾言给谢瑾说最近学校里发生的的一些事儿,谢瑾听的很认真,最后说了一句:绾言,有你在,有陈家在,我也就放心他们父子两个人了。 陈绾言很着急,急忙说道:嫂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日子好起来了。 谢瑾流了一滴眼泪:想不想都无所谓了,我这一生,也没什么牵挂了,我想念兰湘,想念长安。有你在,有陈家在,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我不遗憾了,我可以去找我的丈夫和儿子了。 陈绾言眼角含泪,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瑾也眼角含泪:他们两个,一定都很想念我。 “她也是真的不容易,没了救命的稻草,没了精神的支柱。”沈珏给林芷擦着眼泪。 “对,精神被压垮了,我以前觉得她挺强大的,后来才明白,再强大也没有用,这样的事情,没多少人能够承受的住。”沈珏擦完了她的,又擦自己的。 明明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儿,如今说起来,还是会觉得悲伤,觉得惋惜。 又或者,生命的流逝本身,就让人惋惜。 尤其是短暂的生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情绪产生希望,产生失望,也产生绝望。”林芷红着眼睛。 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她不会放弃生命而已。 那是苏淮秦鹤和林图艾秋萍,求而不得的。 她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舍弃。 更何况,没有了生命,一切就都没有了。 更何况,生命还只有一次。 “对,其实即使她不说这些话,外公也会娶外婆的,不过是她加速了这个过程,也给了霍家一个,新的开始。”沈珏眼前浮现起谢瑾的脸,那张脸,美丽且坚毅。 … 陈绾言悲喜交加的喂着两条狗,小松鼠也爬下了树。 当霍煜和付瑶白一起走过来的时候,陈绾言仿佛看见了那一年的霍兰陵和自己。 窗外是日光倾城,包间里很安静,空调吹着冷风。 田微微吃着三文鱼,只觉得食之无味。 汪苗喝着清酒,眼里是欲言又止。 田东胜无声无息的吃着饭,没有任何的表情。 汪苗先开的口,她皱着眉毛,问道“微微,你真的决定离婚,你要知道…” “我知道,离婚之后,要再找好的,可能不太容易,这些我都知道。”田微微冷静的说,继续夹梭子蟹。 “就听微微的好了,孩子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吧。”田东胜开口,语气里带着惋惜,也带着尊重。 他其实后悔当年让田微微嫁进方家了,他觉得自己错了,应该让她嫁给韦易才对,毕竟,韦易肯定不会家暴。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你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汪苗叹气,带着很多的不甘心。 “还要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带走孩子,不想挨打了而已,忍了太久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田微微摇头,苦笑了一声。 汪苗又准备说话。 田微微抬起眉毛,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钱拿不到太多,二婚带娃儿而已。” 她放下筷子,认真的说“可是妈,我做了这么多的牺牲,甚至连尊严也都没有了,我还要忍吗,我为人的底线是什么,我活着的目的很是什么,见好就收,及时止损吧。” 汪苗佯装夹菜,夹了一只明虾到碗里,说道“我这不是,替你找退路,为你打算,为了你好嘛。” “为了我好?当初嫁过去,也是你给我找的,给我安排的,妈,你要知道,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我不能什么都听你的,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有自己的选择。”田微微无奈的说道,语气里夹了很多的反驳。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当初自己也同意的,现在还埋怨起我来了。”汪苗抬高声音,不满意田微微的选择和态度。 田东胜撞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少说几句吧,孩子说的对,她有自己的人生,她已经听过你一次了,这次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田东胜也不想田微微挨打,是觉得田微微现在还年轻,离了婚拿了钱,不管带不带孩子走,再找还是好找的。 而且,以方家对孩子的在意,未必会让田微微带走孩子。 这样的话,再嫁还有的挑。 等年纪大了,还拿什么挑。 他心疼女儿,也不想让她吃苦。 汪苗不理会他,皱着眉头说道“当初明明是你们都同意的,还高兴的,怎么现在都怨到我的头上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吃饭了,你就让女儿自己去选择吧,这是她自己的事儿,你别再掺和了。”田东胜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你们两个,就是不会打算。”说到这里,她又低声说道“微微,你联系韦易了吗,那小子当初那么喜欢你,现在混的挺好的…” 田微微剥着螃蟹,苦笑着说“别打他的主意了,我们当初分手的时候,他就把我拉黑了。” “那你现在低头去看看呢,他那样的父母和家庭条件,能娶到你,也是好运气的,更何况,你们有那么多的旧情。”汪苗继续劝说。 “妈,你能不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吗,韦易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骨头那么硬。”她喝了一口清酒,有些辣,辣红了眼睛。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汪苗不肯放弃,她是觉得,自己去了,或许韦易是讨厌自己当初的劝分手。 但是田微微不一样,韦易是爱田微微的,爱了很多年。 田微微放着酒杯,摇头说道“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更何况,他有很多选择,又何必选择我这样的,又结婚过,又有孩子,还背叛过的人?” “我们的那些感情,当初分手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田微微继续喝酒,心里全都是悔恨。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了解韦易。 但是她并不知道方朋辉羞辱韦易的事儿。 也并不知道汪苗找过韦易的事儿。 如果知道,她也就明白,韦易为什么会对汪苗那么说了。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背叛了当初的誓言。 “你要不要去试试看,万一有可能呢,现在他条件好,有这个退路,你也不会过的差,这样妈妈也放心些。”汪苗继续劝说。 “够了。“田东胜忍无可忍,不想汪苗再痴心妄想。 “你这么大火干嘛,我这不是在努力嘛,我也是为了孩子好。”汪苗生气的说。 “为了我好?为了我,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你一直逼迫我,做我自己不愿意的事儿。你让我去争取他,你可知道,他找了一个北城本地的,那个女孩,家里住的,是二环的别墅,妈妈是北音的教授,爸爸是方朋辉爸爸的顶头上司,人家是南大本科北城大学硕士,未婚未育,请问,我拿什么和她争?我争得过吗?非要我把这些都告诉你吗?” 田微微说着,眼睛就红了,她眼里里含着泪,也藏着后悔,不甘,痛苦。 明明韦易当初是属于她的,他爱了她那么多年,他对她那么好,那么的尊重她。 他也为了他们的未来那么的努力,那么的计划着。 可是,是自己放弃了这一切。 汪苗听罢,这才闭口不言,心想原来韦易那个傻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第218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天上的云很是纤薄,爱情也同样格外纤薄。 谁的爱情经不起等待,谁的真心经不起盲猜。 谁放下了谁的相思,谁拿起了谁的现实。 星辰遍布的夜,那里葬着最初的恨。 早上没有雾,天空很是清明,挂着纯净的一望无际的蓝。 院子里的各色鲜花开的很好,紫色鸢尾花迎风舞动,像自由的蝴蝶一样,格外的醒目。 青绿色湖水上有无尽的涟漪,也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在湖边欢笑嬉戏。 这一早,苏灏终于是从重症监护室里挪出来了,进入了普通病房。 这也昭示着,跟随了他十三年的先天性心脏病,终于彻底的离开了他。 从此以后,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反复折磨。 沈珏和林芷去了苏灏的病房里,他是醒了以后,又睡着的。 闭着眼睛的他打起了呼噜,看起来很是可爱,让沈珏想起那张照片上,婴儿时代的他。 他们没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就走了,然后就又去了balle那边。 苏子衿看着沈珏和林芷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人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幸福的阶段。 她开心的笑了笑,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两个医院距离不远,敲门进去后,balle正在开心的逗自己的儿子。 生产完后的balle看起来一点都不憔悴,她的皮肤泛着白色的光,上面夹的一些粉红色。 金色的头发在灯光和阳光的双重照耀下,显得特别的美丽。 林芷看着她的样子,心想,这样的女孩子在身后不遗余力的,爱了他两年多,怪不得林风会动心。 她爱的时候大气洒脱,离开放手的时候,也依旧大气洒脱。 那一年,林风在学校里安排好一切后,就去逛街玩儿。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过来,但却是第一次长住,并且要待好几年。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脸,一切看起来都很新鲜的样子。 因为是世界名校,所以有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人。 林风东张西望的到处溜达,逛的很是开心。 只不过,在那样繁华的夜色下,不久之后,他发现他的手机丢了… 手机买起来很容易,不缺钱,手机还到处都有,可是,在国外,想要补办一个国内的卡,并不容易。 他一早就打算给赵雪打电话报平安的,可是他算了算了,国内时间的话,赵雪还没醒,他不忍心吵醒她,于是就想着等逛完街再说,甚至连个短信都没发,因为他想和她打电话,想听她的声音。 可是现在,他的手机没了,号码也没了… 他其实并不慌张,一个国内的,联系人不多的旧手机,在那边也没什么用,只能卖一个废品,又不值钱。 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要给赵雪打电话,给林图和苏淮报个平安。 可是,他没记住赵雪的电话号码。 他记得到林图办公室的号码。 苏淮家里的号码,他也记得住。 因为这两个都记了好多年。 他和赵雪,认识的时间不过还不到一年,加上手机号又长,他从来都不曾想到,丢手机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等他给林图和苏淮分别打了电话以后,就想着登录q,去联系赵雪。 可是他发现,他的q被盗了。 他想要追诉回来,但是,追诉的过程,并不容易。 他的账号,以很奇怪的方式被盗,所以追诉的过程,也不同于普通的账号。 他一早就给赵雪说过,安顿下来以后,就会给她打电话。 可是,他丢了手机,不记得号码。 q也联系不上,他头挺痛的,也有些焦虑。 本来,他是打算联系赵雪的公司的,又或者,让苏于归或者陆世安帮他跑一趟,联系一下赵雪。 本来,报平安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 但是他怕赵雪担心他,所以还是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消息,他很想念她。 可是,那段时间,苏于归出差在上城,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陆世安也跟随导师去了德国,同样也没办法帮他。 冯雪城的家里,因为冯志中,有一些鸡飞狗跳。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赵雪公司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赵雪请假了,暂时联系不上,应该是要准备离职了。 他对赵雪知之甚少,可以联系的方式,也很少。 那一刻,他有些担心。 一方面是担心赵雪出事,一方面是觉得,她是不是变心了。 他当然相信赵雪不是那种人,可是爱情里,由不得别人多想。 他想回国去找她,但是因为刚刚才过去,学业很繁忙,事情也很多,抽不出身。 爱情是爱情,理智和学业也同样重要。 等到他终于让人办好了国内的号码,也找回了q号时,却得到了赵雪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分手。 他甚至都来不及解释,是自己的q被盗了,手机也丢了。 他被赵雪亲手说出的分手所震惊,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他当然不知道,那几日,赵雪先是被亲生的父亲和弟弟忽悠着请假去医院,然后被过敏,被下药,被亲手做了一个仙人跳。 赵雪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跟林风说这件事,她也想过,或许她和林图之间,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凌乱的衣服和床,让她不得不多想。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过程。 因为清白的丢失,亲情的背叛,母亲的病重,男朋友的失踪,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思绪纠缠中。 那几日的赵雪,面对着这些各种各样的问题,思绪很是凌乱。 她联系不上出了国的男朋友,因为母亲生病在治疗,危在旦夕,又经历了一个被骗被忽悠的事儿,让她无法面对自己。 她是一个很传统且心地纯洁的女性,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状态,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干净,也不能接受父亲和弟弟的陷害。 她觉得对不起林风,可是她还联系不上林风。 后来,她的妈妈查出来了不治之症,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于是,他们家刚从林图那里骗来的钱,她想拿来救自己的母亲。 可是,赵瑞明和赵耀不让。 他们说,反正这种病,治也治不好,就干脆不治算了。 反正那种病,多少钱都不够用的… 到时候人财两空,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穷怕了,好不容易得了一笔钱,干嘛要去填窟窿,填那个无底洞… 何况,赵耀还想出国留学,也需要钱。 赵雪的母亲为那个家付出了很多,但是最终却被亲生的儿子和陪伴多年的老公亲手放弃。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赵雪生了病,进了医院,然后,她查出来怀了孕。 这对赵雪来说,是个晴天霹雳。 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从她和林风在酒店,到她和林图在酒店里醒来,中间只相隔了两天的时间。 她虽然不确定和林图有没有发生什么,但是那种情况下,真的由不得她多想。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和林风是全程避了孕的。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会觉得孩子是林图的,她想打胎。 只可惜,在她进出妇产科做检查的那两次,被跟踪她的赵瑞明发现了。 于是,赵瑞明当然是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这是她嫁入豪门的,一个很好的筹码。 其实赵瑞明也不清楚林图是谁,他们只是觉得,林图很有钱。 所以,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要么利用赵雪骗林图一笔钱,要么让赵雪嫁给林图。 只是他没想到,赵雪和林图都对于那个人为的意外,置之不理。 这下子,赵雪怀孕,自然是一个新的筹码。 林图本来当然是没打算再婚的,只不过那一日分开以后,他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赵雪的那张脸。 与他看自己的那两个小三,心态完全不同。 她的脸上,纯洁,干净,大气。 像极了当初的苏子衿一样。 他很聪明,所以也明白,赵瑞明和赵耀是在欺骗他,赵雪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他不缺钱,所以愿意拿钱买清净,省却了后面的麻烦。 只是,当赵瑞明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有些懵。 赵瑞明希望,林图可以娶赵雪。 林图其实不愿意,和苏子衿离婚后,他根本就没打算再结婚,也没打算生孩子。 只是,赵雪的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意外。 那一日在酒店,赵雪的行为,也让他记忆犹新。 于是,他陷入了思考。 尤其是林锦绣和王娇作妖的时候。 “还好婶婶遇见的是爸爸,这要是换一个人,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沈珏端着一杯冰可乐,无奈的说。 “对啊,还好是我爸,否则她可能,早就死了。”林芷感叹道,只觉得赵雪虽然惨,但是运气也好,因为她遇见了林图,后来又遇见了回来了的林芷。 她耳机里是《沏春》: 青青茶尖染清香 悠悠春风惹忧伤 炉上煮沸花间露 最是功夫茶与汤 亭前离人诉衷肠 声声琵琶催鸳鸯 如今绿枝几点红 遥想当年你容妆 再沏一壶春 身边无佳人 难舍旧情意 相思落满地 再敬一杯茶 了一生牵挂 七层琉璃塔 静静看繁华 亭前离人诉衷肠 声声琵琶催鸳鸯 如今绿枝几点红 西城的夜深了,夜来香肆意的盛开。 赵雪正在认真的,辅导林岚写作业。 因为作业不多,也很简单,所以林岚完成的很快。 少女灵动的一双双眼,看着赵雪有些木讷的眼神,疑惑的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赵雪知道balle生下孩子后,还是挺开心的,于是在林岚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让林岚和林芷通过电话了。 也在视频电话里,看了林芮和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和林岚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是林芮的弟弟,所以一反一正,还是带着一点关系。 还有就是,赵雪很喜欢balle。 无关于她们曾经爱过同一个男人,无关于她们有着共同血缘的孩子。 纯粹就是,女性的欣赏而已。 就像她喜欢林芷,喜欢苏子衿一样,她喜欢她们的精神和品质,喜欢这个人。 “没事儿,就是最近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赵雪没有撒谎,她因为第二次怀孕,加上balle生孩子,所以也想起了,自己怀林岚,从怀孕到生产,到林芷出现,那几年稀里糊涂的痛苦光阴。 林岚把东西收拾好,喝着冰牛奶,手指紧紧的抓着杯子,问道“妈妈,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赵雪看她这么郑重,就有些忐忑“你说。” “请问妈妈,我是不是,不是爸爸的孩子,而是叔叔的孩子。”此时此刻的林岚,眼神里还有着少女的天真,但是语气里却是一个成年人的笃定。 “…”赵雪脑子嗡嗡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岚见她沉默不语,就放下牛奶杯,“是叔叔的孩子,也挺好的,我喜欢叔叔。” 十四岁的孩子,说话的语气,与她向来的天真烂漫,截然不同,像极了那一年的林芷。 林岚从出生到长到现在,林图林芷林风和赵雪,给了她最好的保护,让她没有像林芷一样,吃那么多的苦,所以她平日里,一直都是天真烂漫的。 如今忽然这样说这样问,倒是让赵雪有些无所适从。 秘密被发现,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与当年的林芷不同,林芷是天生聪慧冷静,又置身事外。 林岚则是,置身其中。 她眼神里此刻的光芒,颇有些林芷十四岁时候的样子,这让赵雪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能就是感觉,毕竟,我和爸爸,从来都是太不亲近,倒是叔叔,明明对我和爸爸是一样的,但是我就是觉得,和他更为亲近一些,还有就是。”她转过头,继续看着赵雪。 “你不觉得,我和叔叔的眼睛,很像吗?”林岚说完,又喝了一口牛奶。 明明是一个秘密,却好像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理解你,也理解爸爸,更理解叔叔。”林岚淡然的说道,对上赵雪麻木的眼睛。 窗外,没有樱桃,只有绿色的芭蕉。 只有时光把她抛。 十五年的岁月从指尖,从头发上倏忽而过。 错落了光阴也错落了人生。 那些压在赵雪心上,千斤重的,十五年的秘密也终于彻底的浮出了水面。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岚,对不起林风,对不起林图。 但实际上,她最对不起的,还是她自己。 “也就是因为妹妹和爸爸长得很像,所以根本没有人去想多,就那么糊弄了好几年。”沈珏端着冰镇咖啡,只觉得故事真是,曲折离奇。 “是,她小时候是挺像我爸的,根本不像我叔。我叔也是,两次避孕,两次中枪,林家的生育能力,都集中在他那里了。”林芷摇头笑着说,当她知道赵雪一直以为林岚是林图亲生的原因的时候,也是觉得,真是,天降巧合… 赵雪被打击的精神恍惚,加上还有一个天大的乌龙。 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两个亲兄弟,结果到了孩子这里,却忽然像了起来。 那些重叠的巧合和错误,就这样流转了多年,也把他们,都转进了漩涡里沉浮,无法自拔。 伦敦离柏林,只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白日的飞机滑过蓝色的天际,穿云而过。 他们颠簸在云巅之上,像是快乐在徜徉。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飞行时间也很短。 林芷还是难得的小憩了一下,一来是最近总是提心吊胆,二来是觉得,今晚肯定会睡的比较晚一些。 短暂的睡眠里,林芷很安静的靠在沈珏柔软的肩头。 沈珏很享受这种被她依靠的感觉,还用指尖轻轻的戳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腿。 林芷没有醒,还咂吧了一下嘴。 沈珏看她这个样子,很想上去亲一口。 但是,飞机是公共场合,所以只能忍住。 落地希斯罗机场的时候,照例是罗弈星过来接的。 他顶着一头蓝色的头发,在一群金发黑发的人之间,好像一个巨大的显眼包。 “欢迎妹妹妹夫。”罗弈星扬着眉毛,还准备了一束大红色的玫瑰花… 沈珏本来揽着林芷的腰,在看见罗弈星的时候,就准备把手收走。 没想到,罗弈星大方的很,他白了沈珏一眼“妹夫,有老婆了,该亲亲该抱抱,毕竟,这里是伦敦,可没人看你,咱大大方方的。” 阳光在天边无尽的倾泻,不是橘色的,而是浅金色的。 国内的夜,已经是漫天的星辰。 赵雪望着这样的漆黑夜,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那道伤口,这种印记,会伴随着她的这一生。 那是她的绝望,也是她的反抗。 绝望在无尽的打击里,反抗在家庭的威胁里,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这一刻,她想起她母亲去世说的那句话:雪儿,男女本平等,你无需给他们父子牺牲些什么,血缘从来都不是,绑架你的理由。 第219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云霄之上,可以俯瞰人间。 山巅之上,能看见青云如雪。 向下的路,从来都是轻松的。 而上山的路,向来都是崎岖难行的。 我有我的方向,也有我的希望,更有我的仿徨。 院子里种了很多的粉红色玫瑰花,它们在阳光下温柔的绽放舞动,像跳舞的美丽女子。 剑桥的天空,多云中带着一些晴朗,古老的城市建筑,和外面陌生的面孔折叠了光阴。 你依然可以从城市建筑或者博物馆里,窥见这座城市几百年的各种样子,就像它们堆积在一起的故事,为外人知,为自己知。 见面比想象中更有一些氛围感。 罗家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带着十足的热情,对于沈珏和林芷的到来,带着格外的开心。 罗玉昕年纪大了一些,近来不喜欢吃外面的饭,再加上,罗家的人不是特别多,所以这一顿,是在家里吃的。 同样也是,专门请的厨师。 桌上放着新鲜采摘的玫瑰花,和新鲜的可口饭菜。 厨师是正宗的华人,所以做的饭倒是很可口,也很合沈珏的胃口。 他不太喜欢来欧洲,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吃饭永远都比较痛苦。 他对老外的面包炸鸡无感,包括东南亚的菜品,也都觉得只能凑合,还是中餐更好吃一些。 沈珏不禁感叹,果然国人吃饭的心,在哪里都一样,绝对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吃饭是一种快乐。 罗玉昕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加上已经白发苍苍了,可是他看起来依旧很精神,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终于是见到了沈珏,他自然是开心的很,开心林芷能够嫁的这么的好。 在他看来,沈珏着实是三百六十度都无可挑剔的,一等一的人才。 林芷最终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归宿,他也算觉得,对得起苏淮临终前的再三交代了。 当初知道苏子衿他们吃林家的亏的时候,他特别痛恨自己当年没有留在国内,以至于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些腌臜的事情,等他知道的时候,苏子衿都离完婚了,苏淮和苏子衿两个人扛下了所有,没有麻烦任何人。 没有惊动江九州,没有告诉罗玉昕。 因为他们知道,对付林家这样的家庭,根本是讲不了道理的,明明是一家子看起来还不错的家庭,最后却那么的卑鄙无耻且无耻下流,不做人事儿且自私自利。 不大的饭桌上,他和沈珏聊的很是热络,罗弈星在旁边偷偷的笑,心想老头子你真是开心,挺好,我也开心。 林芷耳机是《春风遇故人》: 风停下落在琴弦上 声声慢光影静且长 故事就从这开始讲 春风十里 化绵绵尘网 咿咿呀咿呀诉衷肠 叽叽喳廊外燕绕梁 推开窗一场雨落下 佳人何在 轻语珠帘晃 有情人呢喃 随梦境温柔流淌 如隔世窥望 哪一眼念念不忘 无意间遇上 青梅倚短墙 白马卧垂杨 看春来莺飞草长 赠我梦一晌 莫非是三生石上 一见知君即断肠 檐外雨潺潺 吹梦入春山 几树豆蔻与丁香 分明是墙头马上 蝴蝶扑向尘网 如愿终偿 她走在渡口石桥上 身后是灼灼碧桃花 裁一片远山可入画 云水相望 浮潋滟波光 最无瑕水月照镜华 镜中人青丝合双鬟 声声叹流景逐飞花 她回眸时 仍是旧模样 有情人呢喃 随梦境温柔流淌 如隔世窥望 哪一眼念念不忘 无意间遇上 与我相见欢 何求岁月长 只别辜负了春光 带我走一段 人世间熙熙攘攘 也要看一看斜阳 俗世多琳琅 风月都浅尝 当时只道是寻常 最寻常某个夜晚 春风不慌不忙 与我相撞 与我相见欢 何求岁月长 只别辜负了春光 带我走一段 人世间熙熙攘攘 也要看一看斜阳 俗世多琳琅 风月都浅尝 当时只道是寻常 最寻常某个夜晚 春风不慌不忙 与我相撞 剑桥的夜,依旧有冷月。 康桥的漫长岁月里,曾经埋葬过诗人浪漫的一些爱情。 但是浪漫爱情的背后,却是抛妻弃子的不争事实。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所谓浪漫的爱情和幸福,总是要以别人的幸福和尊严为祭奠。 牺牲别人,烘托自己,是许多所谓美好爱情故事的不堪背景。 剥开文字和华丽的背后,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藏污纳垢,历史一直是如此,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故事。 夜色下的剑河,倒映着温柔的灯光。 夜色下,是并排走在灯光里的人。 自从知道自己翻来覆去的,就只爱了林芷这么一个人后,沈珏现在,是越发喜欢自己的老婆了。 明明白天黑夜的始终在一起,可还是觉得看不够,爱不够。 林芷与李雪嫣在欧洲的重逢,就是在剑桥,在这河边,从这里开始。 每一年,都有无数的游客前仆后继的来到这里游玩,观赏风景,瞻仰剑桥,流连康桥。 那一天,也是这样美丽的夜色下,留学在这里,并且过年没回家的李雪嫣,独自出来玩儿的时候,在人群里,偶遇了正在有说有笑的林芷和罗玉昕的。 与林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她再次看见林芷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等到林芷向她招手,并且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林芷。 只不过林芷旁边,站着的白发苍苍的罗玉昕,这个情景也同样让她惊讶。 那一年,她也才终于大概明白了,林芷是个什么人,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当初,李雪嫣进入南大读本科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止步于南大本科,她有更远的路要走,也有更高的目标要去实现。 所以,即使是在迎新晚会上的时候,她也是在做雅思习题,像她的高中时代一样,非常的努力。 她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也从未让自己放松过。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靠父母,有些人靠朋友,有些人靠自己。 读书这件事情,很少一部分人有绝对的天分的加持,他们不需要特别的努力,就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但是大部分人,即使是蛮聪慧的,但还是需要努力的。 李雪嫣就是这种人,她很聪明,但是也同样努力。 李雪嫣的家庭,很是普通。 她的父母,在北方的四线城市,做着稳定的工作,拿着普通且稳定的工资。 在她的家乡,这些工资够生活,但是不能乱花,因为一乱花就不够用了。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仿佛是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那种。 她的父母希望她能够过的更好,所以一直都给了她,他们所能够给予的,最好的条件。 但是他们又很清醒,不像平常父母总是说,孩子,你是我的希望,你要努力啊,你不努力就是对不起我们。 她的父母只有她自己一个女儿,他们希望她过得快乐,但是这种快乐,并不是建立在孩子对于父母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之下,也不能不顾着孩子的想法和兴趣。 因为生活是孩子自己的,未来也是孩子自己的。 她要是过于出色,那自然是好,要是普通平庸,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 毕竟,如果拥有健康和快乐,即使平庸,也是可以的。 相对于平庸,健康和快乐则更为重要。 从懂事开始,李雪嫣的目标就一直都很清晰。 她从自己四线小城的家乡,一路努力读书,终于走到南城,读了南大。 她觉得自己,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 所以从录取南大开始,她就在为自己的未来认真的规划。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一路上,最大的阻碍会是吴馨这个人。 “她和她父母的三观都挺好的,所以走的路也不差。”沈珏望着夜色下流光溢彩的水,淡淡的说。 “她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雄鹰,也都有自己的远方。”林芷一边说着,一边拍夜景照片,发给李雪嫣:亲爱的,明天见。 李雪嫣是秒回:嗯亲爱的,明天见,今晚破事情多,否则这会儿就冲下去了。 她回完这句话,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想她这么多年,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实在太不容易。 越往上的路,往往越难走,越艰辛。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剑桥的夜,黑色中夹杂着绚丽的灯光。 站在高处,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从来不曾不努力,也好像,从来都不曾放弃。 夜风拂面,也拂过指尖,拂过秀发。 沈珏的手一直放在林芷的腰上,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始终错过的爱,反复的,尽数去表达。 他们站在人比较少的角落,看着不远处,巨大的广告牌上流动的广告,它们流光溢彩,格外别致。 突然间,一个一身白色长旗袍的,头发凌乱的女人,从他们面前迅速的跑过。 沈珏并没有注意,但是林芷却注意到了。 她是那个,让林芷惊鸿一瞥的潘晚音。 潘晚音跑的很快,当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的那个身影是沈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沈珏的手还在林芷腰上,在欣赏剑桥的灯光的时候,接了一个王柏打过来的电话。 王柏正在北城公司里,连夜加班,办沈珏交代给他的事儿。 沈珏听的很认真,自然是没有精神注意林芷以外的其他人的。 从林芷的角度看过去,潘晚音白皙漂亮的脸上,在灯光下依稀可见,一抹鲜明的红肿。 是掌印,还很新鲜。 男人阻拦的声音在林芷耳畔响起,是日语“你别打了,不要再发疯了。“ 女人愠怒的声音响起,同样也是是日语“我发疯,你要脸吗?一个养小三,一个知三当三,还从国内跑到德国,再到英国,要不是我抓到了,你还想瞒着我对吧,你把我当什么?” 男人柔声解释道“不要置气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说?呵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女人抬高声音,根本不肯善罢甘休。 “这样,我们换个地方聊,不要在大街上。”男人软了语气,表情也软了一些,并不是不耐烦,而是认真的规劝。 “你还知道丢人呢,还切换语言,你真是够够的了。”女人没好气的说,明显被气的不轻。 潘晚音躲在角落里,脸上挂着眼泪,看着这边的场景。 同时也看了一眼沈珏和林芷,她觉得,他两个可真是幸福啊。 男人和女人一直在聊天,沈珏搂着林芷像一对璧人。 她像一个看客,更像是一个天大笑话。 沈珏认真的和王柏聊了一会儿,也腾出了眼睛瞥了一下这段插曲,但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如第一次见她,一如在机场见她,一样。 她从来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人。 所以他一直都是,袖手旁观。 这小小的插曲,自然是落进了林芷的眼里和耳朵里,她也听得懂。 两个人虽然吵了起来,但是明显不是特别凶的样子,男人有安慰,解释,规劝,明显不想闹大的样子。 因为这边的人不多,所以看的人也很少。 只有几个华人小小的围观了一下,其中一色大姐用纯正的汉语说道“两个小鬼子,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 旁边的那个年轻一点的女孩子对她说“好像男小鬼子搞小三,被老婆抓到了,抓人从抓到国外来了,真是丢大脸。” 大姐皱着眉头,撇嘴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孩子赞同的附和说“妈,你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旁边,皱着眉头说道“排除你爸,你老公我,我可是个纯正的好男人。” 大姐笑了,含羞一笑“好的,排除你。” … 三个人的这几句对话,让林芷忍俊不禁。 沈珏把她的腰搂的更紧,说道“还好他们说的是日语,否则丢人丢到英国来了,丢国人的脸。” 林芷也觉得好好笑“他们这个操作真是…还好我反应快。” 马莹喝着奶茶,也笑了,看着戏“这两口子挺搞笑的,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还知道替国人留面子,居然讲日语,不过看他们两个这样子,估计也就是吵吵架,最后可能也分不了,不过那个小三可就惨了,也真是讨厌,好好的一个姑娘,当什么不好非给别人当小三,自己没什么本事,这种情况被抓包了,人家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自己就成了炮灰牺牲者,不过也是该,三观不正,咎由自取。” 马莹又说“也真是的,这种出轨养小三的垃圾男人,就应该踹了他算了,老婆居然还这么好脾气的在这里掰扯,哎呀,丢脸的女人啊。”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那一年的夏天,她与李雪嫣重逢在旧金山,于是就一起开心的逛街。 她们在商场买东西,结果,她一个不小心的,看见了久违的郭美丽。 那种积压在内心的怨恨瞬间涌上了心头,李雪嫣也顺着她的眼睛,看见了郭美丽的脸。 吴馨长得很像郭美丽,李雪嫣自然记得这个人,记得这张曾经嚣张跋扈的脸。 那是白天,郭美丽也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 她们说的是汉语。 那个衣服整齐的一丝不苟,带着温婉气质的女人,甩了郭美丽一个巴掌,不屑的说道:贱人,你不是很得意吗,你继续得意啊,怎么躲出来做缩头乌龟了?国内那么大,没有你这个贱人的立足之地啊? 郭美丽似乎是不服:你别趾高气扬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女人的眼光里藏着鄙视,气笑了:一个千人抱万人跨的陪酒贱人,有些狗屎运,就这么的自以为是,你可别忘记了,你当年在一堆男人里打转的样子。 她拍着郭美丽的脸:你看看,你就是个扫把星,吴家都被你给败了,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芷和李雪嫣躲在不远处,立马就戴上了口罩和帽子,生怕被郭美丽发现。 虽然林芷带着保镖,但是她还是怕。 毕竟,吴馨差点让她赔了性命,又赔了贞洁。 她差点让她身败名裂。 李雪嫣也是同样,虽然当初和林芷联手除掉了吴馨,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下下策,但是吴馨留给她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她们准备离开,远离那个商场,远离是非之地。 郭美丽的事儿,与她们无关,她们也不想看了。 身后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她和李雪嫣的脚步声加快了。 连带着头上的汗珠,也一起滚落。 说到这里,林芷半靠在床头,舒了一口气。 沈珏摸着她的腰,转移话题,说道“老婆痛经吗?老婆腰酸吗?” “你想干嘛?”林芷看穿了沈珏的小心思。 “蛔虫想你了,小沈想你了,攒了十一年了。”沈珏笑得肩膀都在抖,表情也带着猥琐。 “再坚持坚持,过两天。”林芷没好气的说,拍了一下他到处乱窜的手。 “你到时候要不要好好伺候?”沈珏调侃道,扑闪着眼睛。 “伺候你大爷!”林芷继续没好气的说。 “我没大爷。”沈珏半开玩笑半真实的说道。 第220章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记忆被彻底封锁,但可以随时也再次被翻阅。 忘不了的过去,看的清晰的未来。 我凝望着远方,山长水阔,不曾诀别。 头发在风中飞舞,故事也在脑海里飞舞,飞舞的多年光阴里,住着我的青春。 我有自己的前路,也有自己的后路。 半个地球进入了黑夜,半个地球在白天。 还有的地方,是极昼和极夜。 如果不太早的进入睡眠的话,难么夜就可以很长漫。 屋里的空气很凉爽。 “你答应我的哈,不许反悔。”沈珏挠着林芷的胳肢窝,蹭着她的脖子。 “不反悔,别闹了,痒。”林芷忍着笑,抵着他的头。 “就是要让你痒。”沈珏继续挠,哪里肯放手,手还在向下。 这下子,林芷的痒意没止住呢,他自己倒是先忍不住了,整个人都绷紧了。 林芷感觉到的时候,沈珏的呼吸都变了,只见他抱着林芷的腰,喘着气说道“完蛋,一粘你就完蛋,小沈对你没有抵抗力,我又被小沈拖下水了。” 林芷伸出手,反驳道“你就赖到小沈头上,小沈还不是服务于你。” 沈珏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先让我喝点酸奶,老婆累了,今天我自己来。” 林芷的害羞已经成为习惯,不过她自己已经免疫了,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 沈珏吻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看着她说道“老婆已经被我千锤百炼了,等待飞升上仙。” “不要脸。”林芷静静的躺着,看着他自由发挥,只觉得真是人前君子,人后流氓。 “等我磨练一下,练出十八般武艺一,带你一起修炼成仙。”沈珏趴在她的肩膀上,猥琐的说道,手指捏着她的耳朵。 林芷假装哀求道“天爷啊。你可放过我吧,我求求你啦。” “才不,你要和我一起练,这样才能跟上我的脚步,这叫做夫唱妇随!”沈珏终于亲够了,就翻身下去,进了卫生间里。 林芷撑着眼皮,昏昏欲睡。 等到沈珏许久之后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跟个小白兔一样。 于是,沈珏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毯子,钻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抱紧怀里,生怕吵醒她。 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还想亲上一口呢,可是最后也还是忍住了,就赶紧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许是近来的事儿大抵都比较开心,所以林芷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沈珏先醒的,他本来想下床打电话的,但是怕吵到林芷,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王柏打字… 此时此刻,国内的下午时间,王柏坐在北城玉堂,自己的的办公室里,把手里的一堆文件递给等了许久的袁博一,哑着嗓子说道“好了,去办吧,是你的天下了,记住,以后不用你再夹着尾巴做人,我们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骑在你头上的,记住,你代表了什么。” 袁博一拿过文件,目光里带着坚定“好的王哥。” 王柏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袁博一走后,他坐回到凳子上,端着咖啡,继续给沈珏发消息:已经搞定了沈总。 按照沈珏的安排,王柏熬了一夜,终于是搞定了,可是太累了,所以整个人都有点颓然,嗓子也不是很舒服,于是他又赶紧泡了一个罗汉果,揉了揉太阳穴,放松了自己。 沈珏看着屏幕,勾起嘴角,一手搂着林芷的肩膀,一手回复,:嗯,知道了,办的漂亮。 他又发出一条:今晚再去巡视一下,该说的话,给说到位。 王柏喝着罗汉果回复道:好的沈总。 这两天,在沈珏的操控和安排下,王柏拿到了温泉山庄的经营权,今天已经交接好了。 这就意味着,温泉山庄现在属于玉堂了,姓沈了。 山庄牛奶和猫的事儿,因为那边没有给他什么太好的交代,所以以沈珏的性格和段位,他沈珏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大手一挥,干脆把山庄变成了他自己的经营,还把袁博一又给派了回去,继续做经理… 阳光灿烂,风也很热。 山河温柔。 莫天哲和周婧一起吃着午饭,都有一些食之无味。 还是周婧先开口的,她舒了一口气“沈珏平日里那么温柔好说话教养好的,这次怎么下狠手。” 莫天哲看了她一眼,眼镜片背后是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里面闪着精明的光“那是你傻,他这样的人,平日里教养自然是好的,但是一旦惹到了他的头上,他会轻易放过吗,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你以为他是吃素的,何况…这次的事情做的这么的难看,我就猜到他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狠,魄力也这么强。” 他喝了一口咖啡,扶着额头“不过,这也才是他,我们就自认倒霉吧。” “还好,我们没怎么惹他。”周婧耸了耸肩膀,心想还好自己不恋爱脑,也不仗势欺人,还会审时度势。 “学会做个聪明人,不要惹事儿就行,沈珏这种人,不发飙则已,一发飙…算了…”他摇了摇头,眼睛里带着望不尽的无奈。 林芷睁开迷糊的眼睛的时候,对上沈珏的一双得意的眼睛,然后,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了。 这个时候,袁博一带着技术部的几个人,开车去了温泉山庄。 翁倩也在其中,上一次,林芷让她去,她没去,结果这一次,终究还是要去了。 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而已。 因为天气原因,所以山上的风景很好,可以看见北城的大片城区,美好的风景一览无余。 林芷耳机里是《无题雪》: 我的心上人玉骨云衫 松风侠气两袖贪 怎舍他孑然苦海行帆 擐甲同尘命绝川 狼烟笑着将面容熏染 饥困之后还有凛寒 只要握紧双手就能心安 无妨濡沫比生死更难 我梦见业海吞空冷彻格桑路 又梦见故人悯恤杯糖苦 便问他若我先一步涉黄泉至彼岸国土 会否孤独 爱恋的 相拥御严霜(厌倦的 互赠疤一双) 孤寂的 皓月可独享(亲昵的 隔一道目光) 以为此生只消兵来将挡 哪知因一人溃不能防 我的心上人明雪澄岚 春江送月鉴眉岸 乱世中情义百炼千煅 未肯半分输慨然 待到思念将岁月磨穿 人海不再掀起波澜 孤灯催他同将往事翻看 催开纸页上一朵泪斑 我可以枪林弹雨泰然任无数 也可以挥刀见血眉不蹙 却无力撞开命运墙垣奔向红尘相逢处 衷情倾诉 爱恋的 相拥御严霜(厌倦的 互赠疤一双) 孤寂的 皓月可独享(亲昵的 隔一道目光) 以为此生只消兵来将挡 哪知因一人溃不能防 动心的 留宿在心房(过眼的 流年中流淌) 镌刻的 初遇最漫长(遗落的 擦肩于诗行) 经年后他阔步河山清旷 旧人间有我为他安放 她悠闲的躺在床上听音乐,听着沈珏洗澡的声音。 无所事事的假期,一切都显得惬意。 又或者,最近心情比较好,所以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了。 他们到了地点的时候,李雪嫣和方晨已经坐在那里了。 林芷和方晨认识,也有快三年了,他们并不陌生。 就很凑巧,方晨也认识沈珏,方晨是沈珏的学弟。 方晨是北城大学本科,后来又留学剑桥,然后在这里,认识了同样留学剑桥的李雪嫣。 一来二去,三年过去,两个人谈了两年恋爱,也打算结婚了。 方晨看见沈珏,还是挺意外的,他笑着摸着眼镜框“我们北城大学的顶级校草,就这样落到林芷你的手上了,真是可喜可贺。” “切,林芷还是我们南大的校花呢。”李雪嫣不甘示弱,给林芷添砖加瓦,加上一些得意。 抛却朋友关系,李雪嫣也一直都很欣赏林芷。 沈珏谦虚的说道“其实还是我高攀了,人家一开始可根本就不愿意呢,我那叫一个惨。” “你少来…”林芷不愿意沈珏自我贬低。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对等的,不存在谁高攀谁。 一如十一年前擦肩而过时候的那个,相互欣赏一样。 点的依旧还是中餐,四个人在包间里一边聊天,一边开怀大笑的吃了起来。 有很多的饭可以吃,也有很多的话题可以聊。 大一那年,李雪嫣是在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终于决定选择林芷的。 她其实并不了解林芷,她只是觉得,林芷有这个能力,林芷也可以帮她。 她不想再继续陷入吴馨的欺负和侮辱中,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儿。 那一天周三,晚上没课,第二天一早也没课,所以,林芷带着两个保镖开车回了东城,要去看望江九州他们。 那时候,是吴馨找人收拾林芷未果之后的事儿。 那段时间的林芷,其实已经在想,要怎么处理吴馨了。 韦易被打之后不久,吴馨就又当面阴阳怪气的挑衅了他。 那段时间,韦易因为各科目成绩优秀,加上又是学生会主席,能力也强,所以一时风头两两,还被各种夸奖。 相对于吴馨的和韩海洋分手,被韩海洋阴阳怪气,自己妈被林芷骂,自己被几个老师连续批评,自己找人收拾林芷和韦易,又都被林芷和韦易都躲过之后。 她的心情更加的郁结,更加的愤恨,怨气冲天。 于是,在有一天下课的路上,吴馨一边打电话一边说:哎呀,走路得当着点心啊,当心被打哟。 她花钱找人办事没成功,但是还想把这口气出了,于是,阴阳怪气就成了最好的方式。 就是,你明知道是我干的,你却干不掉我。 她的这种嚣张,林芷和韦易向梦彤,也终于是明白了。 而一直都明白的人,就是李雪嫣。 李雪嫣的寝室,只有她和吴馨两个人住。 吴馨没住进去之前,还有一个女孩子在。 因为他们班女孩子不多,所以寝室安排下来,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后来,那个女孩子课上了没多久,就办理了休学,然后出国留学了。 于是,转系过来的吴馨,就住进了这个寝室里。 李雪嫣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人。 她有自己的远大目标,所以无心关心小事儿。 一开始的她,对吴馨还是挺有好感的。 吴馨长得漂亮,衣品好,人也大方,还大大咧咧的。 她还庆幸,这个比上一个好相处一些,上一个女孩子在的时候,基本不说话,天天沉默,李雪嫣话也很少,所以气氛有些压抑。 可是,两个人住了没几天,吴馨的毛病就暴露出来了。 她看见李雪嫣做雅思的时候,就会说:哎呀,你们这些书呆子,那么努力,不还是买不起南城的别墅。 李雪嫣就是从这句话开始,就讨厌吴馨的。 人本来平等。 但是金钱将人的生活质量分层。 但是,站在高处的人,更应该明白人间的疾苦,而不是嗤之以鼻,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富裕有富裕的幸福和痛苦,平淡也有平淡的幸福和痛苦。 更何况,富裕和贫穷,其实并不是永恒的,它们是会变的。 她们的寝室,是上床下柜式的,吴馨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让李雪嫣帮自己拿拿东西。 其实要是随便拿拿也没什么,但是拿的次数多了,就多少让她觉得,自己是吴馨的保姆一样。 还有就是,这样很影响她做题学习的效率,她在下面学习认真的时候,吴馨随口就开始让她帮忙拿这拿那,这让她很是苦恼。 她进学校来,是读书来的,不是来和同学培养感情的,也不是天天给同学帮忙的。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是是有自己的清晰思路的人。 她也拒绝过,可是吴馨会说,哎呀小气鬼,帮帮忙不行吗。 后来,吴馨吐槽韦易长得丑还穷,还是个傻逼,即使看起来那么努力,以后也肯定还是个穷比。 她吐槽林芷装逼,一天到晚的苦瓜脸,拒绝这个拒绝那个的,仗着那副皮囊到处勾搭人。 她吐槽张慧就是个狗腿子,像条狗一样谄媚,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她说她们的辅导员是个书呆子,年纪不大,思想却古板不懂得变通。 她说段教授拿鸡毛当令箭,教学成果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骑个破自行车。 她说洪教授讲天书,戴着眼镜,像个智障。 李雪嫣像吴馨的垃圾桶一样,也像她的丫鬟一样。 被她使唤,听她吐槽,还被迫接受她的pua。 不过李雪嫣很清醒,她知道吴馨说的基本都不对,也就没有被她pua。 她想改变,但是也很无力。 大一第二学期开学后,因为李雪嫣成绩好,吴馨又说:看你一天悄无声息蔫巴巴的,没想到成绩还挺好。不过啊,成绩好不一定有用啊,看到我那个包了没有,不贵,四十万而已,也不知道你以后一年的工资够不够买。 李雪嫣面对吴馨的各种阴阳怪气疯子一样的话语,早就习惯了沉默。 她本来话就少,遇见吴馨之后,话就更少了。 她不想理她,只嗯了一声,心想真是神经病。 那一晚,李雪嫣上课回来接了她妈的一个电话,晚点进到寝室的时候,看见吴馨正拿着她的洗脸毛巾擦脚。 李雪嫣愣了一下,被气到了:你干嘛哪,这是我洗脸用的。 吴馨头也没抬的继续擦着:我的旧了,借你的用一下,晚点给你拿两条新的。 李雪嫣自然是说不用,一条毛巾而已,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事情本身。 吴馨随手把毛巾扔进垃圾桶,开心的说道:嗯,就知道你不是计较的人,睡觉啦。 第二天,李雪嫣的其他毛巾也都在垃圾桶里… 她默默的买了几条新的。 直到有一天,她的牙刷缸上有莫名其妙的污渍… 以及,当她上完厕所出来想喝水的时候,发现水杯里漂浮着不明的物体… “可以吐槽的点太多了,多的数不清,吴馨差点把她pua了,还好她读书多,人够清醒,三观也正。”林芷无奈的笑着说道“让她差点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和目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读书不一定会真的成功,但是不努力的话,成功的几率可就太低了。”沈珏走在剑桥的校园,望着头顶温柔的阳光,身边是他看起来温柔,实则疯批的美丽妻子。 那天晚上,李雪嫣主动的约了林芷。 林芷的车开在前面,李雪嫣打了个车跟在她后面。 直到车开出去老远,李雪嫣才坐进了林芷的车里。 她怕吴馨发现,即使那辆车林芷很少用。 昏暗的车里,窗外有星辰渐渐明亮。 她的目光不像平日里的淡然,带着无限的恨意,咬着嘴唇说道:我想揭发她。 林芷侧头看她:我也想,不过我们需要证据,才能一招制敌,让她毫无翻身之力。 李雪嫣说道: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当然,也是帮我自己,否则我会疯。 那是林芷和李雪嫣同学大半年,说话最多的一次。 她当然相信她说的话,就像相信胡璎说的话,一样。 第221章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记忆里那些片刻斑驳陆离,许多时候都是空无的故事。 藏在心里的痛苦与怨念,藏在梦里的斑驳流年。 无法忘记的铭记于心,无法放下的那些恨。 有的人只在意自己,有的人却会在意众生。 我们站在不同的高度,所以看见不同的风景。 灰色的云层很厚,天地广阔,好像藏着看不完的风景。 一如广阔的历史长河,有些被记载在史册上,有些被埋在尘土里。 历史的长河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聚集,它们来自全球各地。 人们赞叹日不落的盛大广阔,可是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背后的残忍杀戮与抢夺。 赢与输的背后,永远都是有人喜,有人悲的。 有人生,亦有人死。 那些藏在战争时代的生命,最后有多少无影亦无踪。 大英博物馆在伦敦的云朵之下,华丽且巍峨。 许多瑰丽的宝物被随意的陈列,它们来自世界各地,远离曾经属于它们的国度,在这里不安然的沉睡着。 它们明明是静态的,你却觉得它们是鲜活的。 它们明明是华丽的,你却觉得它们是破败不堪的。 它们明明是死的,你却觉得它们是活的。 你依然能够通过它们的绚丽,精致,看见那些曾经的付出和文明,与深深地溃败。 就像你永远会记得圆明园的失落和悲歌。 多么惨烈,又多么壮烈。 不远处就是英国的皇家歌剧院。 林芷虽然不是很欣赏这种风格的建筑,但是依然还是觉得,它很美。 路上的行人不少,他们两个人从大英博物馆出来,一边有些怅惘的聊着天,一边等着文小玥。 等时间差不多了,文小玥的电话也就打了过来。 咖啡厅里,文小玥一身白色国风长裙,雅致的像一朵茉莉花一样,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士。 她叫孟萱,林芷和沈珏都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人。 林芷沈珏先主动问候道“姑姑,孟老师。” 文小玥这两日出差过来,有音乐会要听,同行的还有一个同事,同她一样,也是夏城大学的音乐教授。 孟萱看到沈珏和林芷的时候,眼睛放了一下光,微微惊讶的说道“你是沈校长的儿子吗?” “是的,孟老师。”沈珏礼貌回答,脸上挂着笑。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我是说呢。” 孟萱的惊讶消失,然后夸赞道“小玥,这两个年轻人可真是般配呢,不过话说,这是你哪门子的侄女啊,这么漂亮,都没见过。” 孟萱是真心觉得他们两个般配,再来就是,根本没怎么听文小玥提过什么外甥女,尤其是还嫁了给沈一堂的儿子。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文小玥好像其实一直都很低调的。 连她外公是文韬,舅舅是文燕晨,孟萱也都不是从她嘴里听说的,而是意外得知的。 文小玥喝着焦糖玛奇朵,解释道“我大姨家的孙女啊,你忘了啦,我不是还给你说过的呀,陆世安教授的硕士啊。” 她确实提过一嘴,是两个人有一次聊陆世安的时候随口说的。 孟萱这才终于想起来,她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想起来了,你瞧我这个记性,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们别见怪啊。” … 林芷耳机里是《人间一两风》: 窗下煮日出日落一碗 半江蛙声满江星又点燃 我将烟火吹尽万山川 最抚平心宽 云外的月光柔软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但愿岁月如客来去皆从容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愿你凝眉抬眼间都有人懂 窗下煮四季三餐一碗 天黑总会有一盏灯取暖 我将鲜花栽满山外山 陪你峰回也路转 天涯慢远方长安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但愿岁月如客来去皆从容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愿你凝眉抬眼间都有人懂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但愿岁月如客来去皆从容 但愿总有人间一两风 偏偏填我十万八千梦 愿你凝眉抬眼间都有人懂 文小玥的亲生母亲,是文美逸,也就是后来改名之后的文燕雪。 她的一生,混混沌沌的,且非常的短暂。 那一年文轩逸死后,文燕雪被烧坏了脑子,从此智商就停留在原地。 她在慢慢的长大,但是智力却不见增长。 文韬很难过,也想了很多办法,想要治好她。 可是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放弃。 他很心疼自己可怜的女儿,所以也自然是没打算要给她找夫家的,他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何况,他自己有钱,也有实力,可以好好的养着文燕雪一辈子,这样她就永远都是他手心的小公主,不用生儿育女,什么都不用操心,无忧且无虑。 可是没想到,文燕雪二十岁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 男方是个正常人,长得也不差,就是家里,实在是穷了一些。 二十岁的文燕雪很漂亮,眼睛也很大,不说话的时候,还像个正常人一样,美丽雅致。 文韬自然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男方的目的,可是文燕雪喜欢,口口声声的要和他在一起,还要嫁给他,给他生孩子。 文韬很生气男方这样的忽悠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懂什么生孩子! 他很生气,但是最后,实在也是不好阻拦,就只能无奈的说:你想娶我女儿,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 他与男方谈了条件。 所以,一早不愿意让文燕雪嫁人生子的文韬,最后也成全了她的这个愿望。 他想着,或许,她也有资格做半个正常人。 几个月后,文燕雪嫁人了,嫁的很风光。 一年多后,文燕雪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小玥,意思是天上的月亮。 这个名字,是文燕雪自己取的,因为她时常喜欢看月亮,说女儿的眼睛像月亮一样好看。 孩子一岁刚过的时候,文燕雪因病去世,无奈的撒手人寰。 后来,是文燕玲把文小玥给要回来的。 因为孩子快两岁的时候,男方想要再婚,他新的老婆嫌弃这个女婴,死活不要当后妈,否则就不结婚了。 男方根本不想放弃文韬这个优质的老丈人,但是也想娶老婆,所以最后,在新老婆和孩子丈人上,选择了前者。 文燕玲去的时候,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心虚不舍的样子,淡淡的说:孩子可以给我们文家养,但你们要知道,我这次一旦抱走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要再认回来,得到一些,就要舍弃一些,你们既然选择了放弃,那就得说话算数一些,我们立下字据,对天发誓。 最后,男方带着一些不舍,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文燕玲对文燕雪和文燕晨都很好,一方面因为是亲生的弟妹,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她的愧疚。 她本来是打算,带回林家,和林图他们一起养的,因为文韬年纪大了工作还忙,也没有再娶,根本就不方便带孩子。 加上文燕晨还小,自己家里怎么说,还有自己和杨晓丹,一个是养,四个也是养,那个时候养孩子也不需要太多的钱,给口饭吃就行。 她盘算的挺好的。 可是没想到,林英不同意,他说家里的孩子太多了,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养那么多。 文燕玲很生气,就拍着镯子说道:捡来的女儿可以养,我妹妹亲生的女儿就不能养了,你这是什么逻辑,什么歪理,什么意思。 那是文燕玲第一次正面的和林英吵架,并且吵得天翻地覆的,她把积压的怨气都发出来了,差点指着林英的鼻子质问他林锦绣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又不敢,她怕…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文燕玲对于林锦绣的恨意,就开始爆发。 文燕玲掉包林锦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过去当初的那个地方。 她不敢,也不想。 她把文小玥抱回家后的第二年,因为有事儿要办,去了一个村子。 当她坐着车,看见李芳灰头土脸的抱着一个孩子,旁若无人的在门口喂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林锦绣。 那张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还是有不少相似性的。 更何况,她旁边还站了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婴。 孩子没长开,就更像林锦绣了。 后来,她听人说,那个女人好像是被拐卖来的,一开始智商是正常的,可是一个劲儿的连续生孩子之后,就好像傻了一样。 李芳被拐卖后,在夫家被打被骂,被关起来,她原本就不愿意生孩子,后来精神就彻底的崩溃了。 男方是个智障,他们的家里想要个儿子来延续香火,可惜她生了好几个女儿,除了老大养在身边,剩下的都送人了… 这不,终于是生下来儿子了… 这样的情形,让文燕玲莫名的难受,也开始莫名的心疼起林锦绣了。 因为这个不是真正的林锦绣,所以她并没有带着那种怨恨,反而在见过她亲生母亲的可怜样子的时候,生出来了发自内心的一些怜悯。 后来有一年,文燕玲又去那里办事儿,只见到孩子,没见到女人了。 她当然不会去问,只是听乡间好事的人说,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走丢了,家里还留了几个孩子。 那人又说,不知道实际是个什么情况,就是大人不见了。 从此以后,文燕玲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了。 可是,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旁若无人的喂奶的样子,永远的烙印在了文燕玲的心里。 “文老爷子生病快去世的时候,姑姑的亲生爸爸还想过来送一程,顺便认回姑姑去,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意,他们很生气。”林芷笑着说,语气和笑容里,都带着鄙视。 “大半辈子都没联系了,那个时候跑去装好人,害的老爷子给姑姑解释了半天。”林芷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想捡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沈珏无奈的说,只觉得有些人的心真是,自私自利。 “是啊,其实男方再婚后没几年就后悔了,他自己家境能力都一般,所以工作经济都一般,可是年轻的时候脸皮薄,总觉得自己有点能耐,就没敢说话,年纪大了,这才觉得,所有孩子里,还是这个最有成就,就觍着大脸来了,觉得文老爷子都这样了,肯定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放过他一马,毕竟是曾经是亲女婿,也是姑姑的亲爹,可是没想到,文家没有一个吃素的。” “那个女人也挺蠢的,背靠文老爷子,多好,相对于这个,当个后妈有什么的呀,只是放在他们家养着而已,靠着文家,还是会好很多。”沈珏摇头,只觉得有些人真是,眼光短浅。 “可不是,到底是人心自私,只顾着自己,一开始都不让来往,后来想来往,可是谁愿意呢。”林芷想起文小玥,只觉得她头脑真的很清醒。 “那时候她爸年纪大了,道德绑架她,她还说,我爸妈都死了,而且,我姓文。对了,这事儿文燕玲也有份,文燕玲大嘴一张,把那家人给一顿狂怼,怼的哑口无言。”林芷笑了,只觉得文燕玲嘴巴真的厉害,句句戳心。 在文小玥的扶养问题上,林英到底是没有争过文燕玲的,还有就是,杨晓丹也主动说,自己帮忙给带。 当然,杨晓丹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就像她以死相逼,让林英放弃萧婉婉,娶文燕玲一样。 她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的算盘。 所以文小玥那时候,就两头两家的养着。 等到她上小学了,就基本彻底在文家住了,因为那时候文燕晨也大了,文韬时常觉得孤独,加上文小玥也不需要他再操太多心了,就接回了家里去。 只假期的时候,会偶尔去林家住住。 文小玥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段假期里,在林家住。 那一天中午,林宏在家里睡觉,林图和同学出去玩了。 文燕玲和林英都上班了,不在家里。 杨晓丹抱着小林风出去遛弯了。 林锦绣和文小玥两个人一起玩儿,那个玩具是林英带回来的,林锦绣很喜欢,就自己玩儿。 文小玥也想玩儿,可是林锦绣不给,甚至还说,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你要的话,也让你爸给你买。 文韬一早,是打算让文小玥直接跟林英姓,叫林英爸,叫文燕玲妈的。 可是,林英说,她有自己的妈,这样不太好吧。 文韬一想也对,文燕雪的人生那么短,不能让文小玥不知道她的存在,毕竟是亲生的母亲。 于是,最后就姓了文,从她记事起,把文燕玲叫姨妈,林英叫姨夫。 十二岁的孩子,自然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懂得,更何况,文韬给她解释说,说是她的父母都不在了。 所以,文小玥对于父亲这个词,自然是伤心的。 林锦绣得意的玩玩具,结果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她就把玩具扔了,还说,扔了也不给你玩儿,哼。 文小玥没说话,她只想回家,一刻都不想呆在那里。 林锦绣去拿水果,结果摔碎了盘子。 紧接着,杨晓丹抱着林风回来了,就有一些生气的问道:谁弄的? 杨晓丹比较节省,对于摔碎东西,自然是不高兴的。 结果林锦绣说,奶奶,是文小玥干的。 文小玥睁大眼睛,看着林锦绣,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否定道:我没有奶奶,不是我。 这个时候,林英回来了,问了一下前因后果,就说:小玥,你也真是的,碎了就碎了,怎么能撒谎呢。 文小玥很委屈,就哭了,说道:姨夫,我没有啊,不是我弄的。 林英不分青红皂白,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埋怨:真不是个好孩子,大人说话还犟嘴,错了就错了,不承认还撒谎,真是坏。 文小玥哭的更凶了,林锦绣在旁边,得意的笑了。 这时候,文燕玲回来了,问了一下前因后果,就说道:小玥不会撒谎的。 这个时候,杨晓丹把饭弄好了,抱着林风说道:算了,一个盘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折腾这么半天,真够累的。 文燕玲看着她说道:对啊,一个盘子而已,你们两个大人,就让小玥受这种委屈。 林英想争辩,文燕玲冷笑说道:拿钱去买十个,真是的,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要去街上乞讨了呢。 林英生气的说道:文燕玲,你说什么呢。 文燕玲看了一眼林英,又看了一眼杨晓丹,冷笑着说道: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养女,委屈我妹妹亲生的女儿,你也真是是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的呢。 文燕玲一早对于林锦绣的那些可怜,早就在林英这些年的偏心和算计中,彻底消失殆尽。 加上林锦绣欺负文小玥,撒谎,她就更生气了。 所以,她才会在杨晓丹去世后,不请保姆,直接让林锦绣做饭,让林锦绣做家务。 她气,她恨。 她心疼文小玥,也心疼自己的妹妹。 尤其是当她知道林锦绣小小年纪的,就觊觎林图,欺负林风之后,她就更生气了,恨不得亲手把她掐死。 第222章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连续的大雨袭来随风,城市陷入了烟雾朦胧。 灰色云层在天际翻滚,它们厚重且迷蒙无影。 回望半生曲折的的路,回望亲情的无辜辜负。 悲哀苦乐都是孤独,谁的面容可怜楚楚。 谁是遗珠,谁是愁苦。 伦敦的夜,是灯光层叠。 它绚烂了很久,也被世人赞叹了很久。 人们在不同的地域上建造文明,然后又把文明摧残折断。 就像眼前的各色面孔,他们也是层叠,层叠且重叠。 是看过很多遍的夜色,它永远都很美的样子。 这个国家,曾经号称日不落。 是因为他们有很多的殖民地,所以太阳会在每一片殖民地上升起,没有落山的时候。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是殖民的背后,有很多的战争和杀戮。 那些年,他们用连续的战争得到无数的殖民地。 太阳不曾落下,它永远照着皑皑的白骨,把血肉腐烂,把历史难堪。 把生命为难,把文化摧残。 死亡堆叠的路上,总是有人笑,也有人哭。 没有人能够长生,人们以各种方式死去,生命或长或短,都有太多的故事。 宇宙之大,历史之长。 生命如尘埃如草芥,何其悲凉。 林芷端着奶茶,看着伦敦的雾气蒙蒙的夜“文燕玲这个人,就挺难评价的。” “人大都有两面性,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沈珏把嘴伸出去,林芷把自己的奶茶给他喝,笑着说道“你个幼稚鬼。” 沈珏喝了一口,又亲了她一口“就幼稚给你看。” 随后,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说道“好想吃饭啊老婆,小沈最近好想你,它很久都没见到小林了,相思之苦,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林芷秒懂,噘嘴“你不要脸。” “秒懂女孩,你等着,到时候我好好收拾你,保准。”他把声音压的更低,摸着她的腰说道“保准让你销魂不已,无病呻吟。” 林芷脸更红了,翻了个白眼,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沈珏把她抱得更紧,掐着她的腰,说道“我老婆连翻白眼都那么的好看,怪不得让我四次惦记了十一年,还用不同的身份,你说这…” “哈哈哈。”林芷笑道,正笑着,文小玥打来了电话。 因着苏灏病好了,文小玥也正好在这边,就打算过去看看他。 苏淮在的时候,很尊敬文韬,所以,苏家的人,对文韬文燕晨文小玥,都是和的的对林风一样的态度。 这些年,文小玥但凡过来欧洲的时候,都会去看看苏灏,所以这次也依旧不例外。 尤其是大手术过后,她更应该去。 云朵干净,散落在他们的脚下。 隔着小小的窗户看出去,世界之大,让人感慨万千。 两个小时的飞机很快,跨过伦敦,去往柏林。 落地后,车开回家的路上,文小玥主动问起林锦绣最近怎么样。 林风倒是没在文小玥面前提,他怕自己的表姐烦。 他知道文小玥无比的讨厌林锦绣,所以也不想给她增加受气点。 倒是文小玥前几天听自己老公说,金天龙又进去了,这才想起来问林芷这事儿。 她生气归生气,但是她也喜欢看林锦绣的笑话。 林芷说了一些事儿,文小玥听着听着,嘲笑的语气说道“果然是不要脸,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她会死的有多惨。” “肯定是不得好死的那种,还有那个坏种金天龙。”林芷义愤填膺,和文小玥同仇敌忾。 文小玥勾起嘴角,搓着手指“都是从小就坏到大的,所以,金宝丰死,是林锦绣干的呗。” 文小玥可是没忘记,林锦绣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事儿。 那时候,林锦绣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文小玥也没有,凭什么文小玥能被两家所有人的人在意,所以只要文小玥在,她就时不时的,捉弄一下她。 那些事情,文小玥一直都记在心里,文燕玲也知道这些事儿,所以为了这些事儿,她可没少怼林锦绣,从最早的怜悯,全都变成了厌恶。 “应该没问题。”沈珏林芷同时道。 “心也是够狠的,坏种。”文小玥头皮有些麻,认真的思忖着。 林芷耳机是《暖山》: 窗外小楼雨阑珊 兰香拂袖琴声缓 一弦痴缠 一弦两岸宽 多少红叶青梅酸 有时风来有时散 桃花开尽雪花绽 此去经年 山长水又断 相逢仍是少年衫 我把满山的月光送给你当行囊 天涯红尘伤会很烫 草色将将 没过马蹄霜 春躲不过秋一场 有时风来有时散 桃花开尽雪花绽 此去经年 山长水又断 相逢仍是少年衫 我把满山的月光送给你当行囊 天涯红尘伤会很烫 草色将将 没过马蹄霜 春躲不过秋一场 我把满山的月光送给你当行囊 天涯红尘伤会很烫 浮云苍苍 几人在江上 寸心垂钓悟两行 浮云苍苍 几人在江上 寸心垂钓悟两行 他们几个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所以他们自然是没有去医院的,都打算明天白天,再一起去,这样也不影响苏灏休息。 清晨,赵雪的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没有接。 直到她手机里,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赵瑞明的疾病诊断书,和住院登记。 赵雪这才终于相信,赵瑞明是真的命不久矣。 她放下手机,吸了一口气,心想,赵瑞明,这都是你应得的,怪不得别人。 那一年,赵雪查出来怀孕,她想打胎,可是时机不够,医生说得等孕酮上去才行。 她回家后,被赵耀夺了手机,关在家里。 他们自然是打算把赵雪和这个孩子一起,卖给林图,换个好价钱,好让自己可以得来全不费工夫,高枕无忧。 那时候,赵雪不从,她割腕自杀,以死相逼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却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她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以至于精神恍惚的时候,林图给赵瑞明说,想见赵雪一面。 赵雪本来不想去的,可最终,她还是去了。 可能是出于林图的精神气质和冷静,这个时候,被父亲弟弟暗算又苦苦相逼的赵雪,对于林图还觉得信任一些。 她见面后,主动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我们之间,是个误会,孩子我会打掉的,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林图心里挺烦躁的,他想抽烟,但是因为知道赵雪怀孕了,就没抽。 他翘着二郎腿,只是淡淡的说道:听你爸说,你要是打了,以后就可能生不了了? 赵雪听到后,觉得很无奈,赵瑞明已经失心疯了,两头骗人, 林图长得很帅,比林风还要帅,可是赵雪就是不喜欢。 林图喝着茶,晃着腿说:如果你想留下孩子,我可以娶你,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情况下。 林图本来没打算再娶的,可是他见了赵雪几次以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一个意外,来了一个孩子,让他想起了林芷,他对林芷苏子衿有亏欠,于是,就不想再亏欠赵雪。 他查过赵雪,虽然学校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是名校。 他与她接触不多,但是他很会看人,他觉得她不错,可以娶回家做老婆,这样,家里那些人就不会对他虎视眈眈了。 文燕玲林英一直在劝他再娶,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选择~ 至于赵瑞明和赵耀,林图段位不低,所以有办法处理。 赵雪听了以后,没有说话。 林图笑了,又说:你也知道,你的家人未必把你当家人,你有这一次,也就有可能,还是会有下一次的。 他勾起嘴角,看着赵雪: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会遇见我,毕竟我又帅又有钱,年纪吗,比你大一些,可是至少,还行吧,毕竟,我也才三十四岁而已。 林图是气质型帅哥,所以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油腻。 林图说的这些话,赵雪不是没有认真的想过。 发生这样的事儿,她又联系不上林风,她妈还在住院,她很缺钱。 她被父亲和弟弟背刺,步步紧逼,甚至以死相逼,都没有用。 她想说话,只见林图没有什么表情的说:我可以娶你,但是不能大操大办,领个证就行,我有前妻和女儿,娶你不过是个权宜之计,成全自己,也成全你,我觉得对于目前的你来说,这算是一种救赎吧,对你妈,也是一样的。当然,我这个人很理智,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也会签订婚前协议,当然,协议包括财产,也包括后续的其他东西,我可以给你解决麻烦,同时,我也需要你帮我解决麻烦,至于以后的事儿,我们也可以再商量,至少可以度过,现在的这个难关。 他翘着二郎腿:你爸的意思是,要我给钱,包括你弟想出国留学,这些我都可以办,但是有条件,他们和你断绝关系,以后不能再来往,这样,他们就不能再来要挟你,也不能再来要挟我。这个,我可以请律师做协议,当然,协议保密。至于你妈的病,你也知道,这个病是治不好的,我可以拿一些钱给她治,成全你的,一片孝心。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我不想再失去了,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我的家庭不是很好的家庭,所以你嫁过去以后,可能会吃一些苦,当然,我会帮助你的,我觉得你聪明,有原则,坚韧,我挺欣赏你的,当然,同时,我也尊重你。婚后的二人生活,先尊重你的想法,我先把这些说道前头… 至于你,生不生孩子由你,我可以不碰你,毕竟,我想要女人有的是,不差你一个,同时,你也不能干涉我。不过,我觉得你人品挺好的,还是名校毕业,适合做老婆。你以后想工作或者做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予你,一定的支持。 赵雪被林图这一番淡定又渣男的言论,雷的外焦里嫩~ 不过这样,好像对自己比较有利,可以摆脱赵家,也可以救自己的妈。 至于这个孩子,她是真的不想留下来。 医生说过,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怀孕的那种。 不过,她不在意,当不当妈,又怎么样呢,自己妈还不是为了赵家付出了一生,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 林图见她沉默着,又说:我家的情况,也有些复杂,我家的人,都不是很好相处,你要做好准备,当然,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会向着你,但是,你和孩子可能,会吃一点亏。 在这样的精神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赵雪最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林图这条路。 当然,和赵瑞明赵耀的谈判,一开始并不顺利。 这也是赵雪想得到的,毕竟他们是把自己当摇钱树了。 最后,还是林图抽着烟翘着二郎腿拍的板,一次性拿钱,从此两家不来往,赵瑞明和赵耀也不能逼赵雪。 至于自己的事儿,他们胆敢吐出去半个字,他就想办法把他们送进去,告他们敲诈勒索。 林图其实很要脸,所以他一开始鬼迷心窍的被那个小三算计的时候,想的就是第一时间回归家庭。 苏子衿决绝且吃了亏离开之后,他就放飞了自我,不过也都是秘密进行的,他经商,在外的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还有就是,他外公和舅舅的身份,都非同一般,他不想太丢脸。 可是,他也未曾想到,苏子衿的流产离婚,仿佛像一个缺口一样,把林家丢脸的水,不断的像外倾泻,直到林芷和林风陆续回来,才算是堵住了这个决堤的口。 赵雪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她妈妈去世了。 后来,她嫁过去之后,没有举办婚礼,只有林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一切都是低调进行的。 文韬他们没有一个人来,他们懒得过来,嫌弃林家人丢人现眼。 那几年,赵雪一直没有见过文韬和文燕晨,如果但凡是见了,可能误会会更早的解开,只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 王娇和林锦绣对于她的到来,自然是不喜欢的,于是故技重施。 只可惜,赵雪不是苏子衿一般的柔弱,她不仅会动手,还会骂人,把自己在赵家里吃的亏,全部都给发泄了出来。 这让王娇和林锦绣,有些忌惮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 后来,林岚出生,因为婴儿时期的林岚,和林图长得还是挺像的,所以,没一个人怀疑过,林岚的身份。 赵雪自己,就更没有了。 一个是她和林风是避了孕的,还有就是,她不曾想到,长相上和林图林英林宏文燕玲完全不像的林风,也会是林家的人。 她也更不会想到,基因就是这么凑巧,林岚会基因隔代,和自己的大伯长得像… “我那时候弄清楚的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也觉得,真是太巧了,还有就是,赵家人真是无耻。”林芷躺在沈珏怀里,摇头苦笑。 “是啊,只要钱,自己女儿姐姐的命和名声,都不要了,真是无耻。”沈珏也附和道。 两个人因为白天睡懒觉,喝咖啡,加上飞机上补眠的原因,这会儿两个人都很清醒。 林芷还在思考,沈珏猛地亲了她一下,轻轻的摸着她的腰,说道“我们两个不也是,完美的巧合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相遇…” 想到这些,沈珏还是觉得遗憾的,毕竟,他错过了林芷的那么多年,错过了她的整个青春。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十七岁时候的他,也未必能够赢得十四岁的林芷的心。 但是他又觉得,有陈绾言在,说不定,一切也未可知… 只是时间绝对不能倒流,就像人死不能复生。 他们也不会回到过去,所以一切都只能存在于空无的想象之中。 凌晨依旧是暴雨,今年的雨水,似乎是要比往年多一些。 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到地上,像泛黄的珍珠一样。 爱情的的船以前一直都不靠岸,如今终于过尽了这十几年的千帆,人却还是会面临,内心深处的执念与两难。 赵雪这一夜,睡的很少。 以至于她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 梦与现实,在极致痛苦的时候,会有些分不清。 有时候痛苦的话,我们会希望现实是梦。 梦里快乐的时候,我们会希望梦是现实。 她起身,坐在床边。 借着微弱的天光,反复看着那张照片。 白纸黑字,昭示了一个人的疾病,同时,也给他的人生判了死刑。 有多久没见了,久到她自己也记不清。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早就不记得回家的路。 当初说好的再也不见,她还记得他们签字拿钱时候的喜悦。 那一年的要挟,劝阻,利用,得意。 那些刻画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清晰一如昨日。 那些她的泪水,她的绝望,她的失望,她的痛苦。 全部都涌了出来。 全部都在重复。 恨是无边的夜,心是无边的夜。 今年,赵瑞明反复给她打过电话,她都没有接。 直到,他把电话打给了林岚。 赵雪苦笑着,心想,果然,你的心里只有自己,只有你的儿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第223章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原谅与宽恕,是多么的难以开口。 哪有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藏在心里的恨,根本就毫无退路。 记忆不能被洗成空无一字的白纸,于是相遇就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话题。 无休止的时光与无休止的梦,无休止的你穿越不了时空。 风吹过层叠的云,它们在天上是迷蒙的朦胧的颜色,看起来格外的遥远,且支离破碎。 它们会变成雨,雨也会再变成云,如此的循环往复。 风吹进了窗户里,沈珏的的头发擦着林芷的鼻子。 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紧闭的眼睛,对上他如玉的面庞。 他的唇在她的脸上摩挲,所以头发也在摩挲。 他似乎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整个人都很放松。 她看着这样享受的他,于是就轻轻的掐了一把他的臀。 沈珏沉浸在疼爱老婆的快乐中,没想到老婆已经醒了,还反手就是一掐,掐的他闷哼了一声。 见沈珏睁开眼睛,林芷笑着说道“来啊,互相袭击啊。” “今晚我来袭击你,让你求饶。”沈珏两眼放光的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今晚要不要好好伺候我,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沈珏没起身,又在继续亲。 “今晚分房睡。”林芷噘嘴,抱着他的背。 “切,你不伺候我,我也会伺候你,攒了一个星期了,蓄势待发,好好花花。”沈珏语气一本正经,词却字字惊雷… “一边去,流氓。”林芷说着让他一边去,抱着他背部的手却没有放开。 两个人在房间里又是一阵腻歪,腻歪的沈珏是又幸福又难受。 “期待夜晚的来临。”沈珏进卫生间之前,充满期待的说。 迅速洗好澡吃了早饭,他们就一起去医院里看望苏灏了。 路上,文小玥看着手机,开心的给林芷说道“这下子你们总算是放心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像说给林芷听,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文韬去世前,一再的给文燕晨和文小玥交代,说林家文家,都亏欠苏家的,苏淮已经不在了,以后要他们两个都多照顾一下,这样,他才有脸下去见苏淮。 他觉得,他对林家,仁至义尽,但是对于苏淮,始终带着很多的抱歉。 那种无法挽回的抱歉,以及掺杂着许多感情的为难。 所以这些年来,文家人,对于林芷和苏子衿的事儿,还是很上心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讲过,因为有些事情,不用去说,更不用重复去说。 一切看行动就好,做起来比说起来,要更好一些。 转入普通病房以后的苏灏,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文小玥每一次见到苏灏,都会想起苏淮这个人。 就像看林风和文韬一样。 林风相对于文燕晨,其实还更像文韬一些。 这就是血缘,是基因的牵绊。 一堆人热热闹闹的的在病房里聊了一会儿,又出去吃了一顿饭,看起来很是欢乐。 吃完饭后,文小玥就告辞了,她这几天属于出差,都有安排,所以不能久留,她也一再的说,等有空了,会多过来看看。 沈珏林芷把文小玥送到机场后,顺便出去去溜达了溜达。 柏林很大,也很有意思。 他们过来的这些日子,真正游玩的时间着实不多。 抬头仰望,天空是灰色的,眼前也是灰色的。 方正灰色的犹太人纪念碑鳞次栉比的层叠在眼前,像一个个灵魂一样。 凹凸不平的地面,凹凸不平的纪念碑。 它们在地面上陈列,也在土地里埋葬。 昭示了一个战争,也昭示了一段杀戮。 迷宫一样的纪念碑沾染了空气的灼热温度,但是它在地下的部分,永远是冰凉的。 冰凉的一如亡魂,冰凉的一如那些,记载战争的,让人看起来惊心动魄的文字。 那些故事让人悲戚,也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世间,不是忏悔就就可以被原谅,被宽恕。 因为人死亡以后,是根本就不能复活的。 亡魂不会说话,所以没有原谅。 林芷耳机里是《宽恕》: 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 我走你的路男儿泪女儿哭 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 入死出生由你做主 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 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那一年的冬天,林英要回老家祭祖,因为他们的老家离西城还是有不少的距离,又在山里,所以文燕玲并不想去。 一来是天气冷了,二来是孩子们还小,她不想他们一路颠簸受罪。 可是林英自然是不干的,杨晓丹也不干。 那个时候,祭祖上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儿。 何况,林源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杨晓丹时常想念他。 加上他们那时候靠着文韬,日子过得挺好,就也想衣锦还乡,在当初看不起他们的那些邻居眼里,狠狠地炫耀一把,好扬眉吐气。 母子两个人各种劝说文燕玲,于是最后,文燕玲只能被迫答应了。 一路颠簸,折腾了许久以后,他们终于是到了乡村。 文燕玲带着三个小孩子,已经一肚子气了。 林家的房屋有些破败,但是还能住,可是没想到,刚刚收拾好以后,林锦绣就病了,一直在哭,还发烧了。 乡村的住宅并不是很密集,医生也少。 他们走了不少路,才找到了医生,医生给开了一些药,说一定不要再受凉了,孩子还小,很容易生病的。 这个时候,林英可心疼了,说早知道就让文燕玲带着林锦绣在西城好了,何必颠簸这一趟,还害的林锦绣生病。 本来文燕玲也有些心疼林锦绣,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她没表现出来,只生气的说:我说不来不来,你们非要来,还好我儿子好好的,否则我跟你拼命。 这个时候,杨晓丹也只能说:燕玲,你照看着锦绣吧,可千万不要传染给林宏林图了,一个生病还好说,要是三个都这样了,就不好了。 就这样,文燕玲带林锦绣住,林英杨晓丹带林宏林图住。 按照当地的习俗,是在黄昏的时候上坟祭祖。 并且女儿和年轻的媳妇,是不能参与的。 只有四十岁以上的媳妇,和家里没有男丁的女儿才可以上坟。 于是,文燕玲只能带着林锦绣待在家里,她看着林锦绣通红的脸,又是气又是心疼。 傍晚时分,乡村下起了大雪,寸步难行,路也被覆盖了。 于是,上完坟的林英和杨晓丹林宏林图,被困住了。 同样被困住的,还有其他的一些邻居们。 不过因为当地的冬天经常下雪,所以坟地里有房子,可以供上坟的人们滞留取暖。 就这样,一堆人在荒山野岭的坟地里里,点着一堆火把取暖,聊着天,甚至还聊的不亦乐乎的。 与此同时,在家里等人等不回来的文燕玲,忽然发现林锦绣不哭了,因为她断了气。 因为文燕玲学过医,所以她明白,林锦绣这是不行了,死了。 她努力了许久,给她进行了急救,试图想让她活过来,可是婴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于是,大雪天里,她只能抱着她出了门,想要去找医生给看看,看看还有没有希望。 雪越来越大,天地洁白,只有月亮和雪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文燕玲被冻的不行,可是还是在极力的忍耐,她把林锦绣包的很好,还幻想着,有没有一些希望。 这个时候,雪地里的啼哭声刺激到了她,她以为是怀里的女婴在哭,还欣喜了一下,但实际上,是雪地上的那个被抛弃的女婴。 小女婴在灰色的破旧襁褓里,脸被冻的通红,看痕迹,仿佛已经被放在那里许久了。 文燕玲四处张望,没有人,就也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于是就这样,她看着两个婴儿的痣,最终决定,把两个孩子给换了,想要瞒天过海。 她抱着假的林锦绣刚走了没几步,高山雪崩,她回头,看见厚重的雪,就这样,覆盖了早已经死去了的,小小的林锦绣的尸体。 她哭了,她很难过。 她一边哭,一边走路,一边无可奈何。 她想着,萧婉婉,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啊,可是我还是心疼你,心疼你的女儿啊。 等到第二天,林英杨晓丹抱着林宏林图回到家里的时候,问林锦绣怎么样,文燕玲说还病着,让他们不要靠近,别把孩子们给感染了。 结果,林锦绣这一天还真的病了,许是雪地里天寒地冻受了凉,这一病就又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因为生病,林英杨晓丹都没有来好好看她,只是看紧了那两个男孩子。 那一段时间,文燕玲想看自己的儿子,但是却不敢。 她只能,把这场戏演下去,然后一演就是半生。 在这中间,她有无数次可以拆穿的机会,可是她不敢,她怕… 林芷那一夜听录音,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只觉得,这事儿还真是赖不到文燕玲的头上,她觉得,林锦绣其实就是被林英和杨晓丹给作死的。 如果不是他们非要大冬天的跋山涉水的去祭祖,也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他们明明可以只带大了的林宏去的,可是非要把两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带上。 她也觉得,还好那时候同样作为婴儿的林图还算是身强体壮,才能在雪天的坟地里安然无恙。 有多少人可以直面死亡,尤其是死亡与自己无关。 就像百年前的几场大战,有些人会忏悔,有些人不会承认。 史书是白纸黑字的人性荒唐,后人不能够替前人去原谅。 就像,不能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一样。 时间是过去了,可是生命也过去了,死亡的,吃苦的不是自己,所以也不能轻易的说出原谅。 时间是一直向前去走的,可是被摧残过的生命只能永远停留。 不能够遗忘。 那一年在旧金山,偶遇郭美丽不久后,林芷和李雪嫣又一起去了洛杉矶。 在洛杉矶那两天,方晨和罗弈星都在。 一个过来陪伴女朋友,一个过来出差,顺便陪伴妹妹。 罗弈星开的车,因为天气热,所以空调开的也很足。 林芷在偶然抬头的一个瞬间,就看见了吴馨的脸。 吴馨消失的第五年,就这样突然的,在林芷面前出现。 一同坐在后车座的李雪嫣,顺着林芷有些奇怪的视线,也看到了吴馨。 她冷笑着说:她在外面过的,还挺好的哈。 林芷冷冷的说:不会永远是好的,她迟早会有报应的。 那几日,林芷的邮箱里会收到莫名其妙的邮件,并且言语恶毒。 林芷不得不让林风帮自己处理过滤,林风一边帮她处理,还一边说:真是个傻逼贱人,她妈是怎么死的,她自己动动脑筋都知道了,怎么还赖到你头上,是无差别攻击吗? 那一刻,林芷坐在车里,想起这件事,只觉得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那一天,他们开车走过,根本就没有搭理吴馨。 五年过去,林芷和李雪嫣对于吴馨的恨从未消解,但是她们也不想再动手了。 一个是不想为了一个人渣牺牲自己,再就是,身在异国他乡,不想和一个疯子争执。 只可惜,多年过去,吴馨一直沉浸在当初两个人合谋收拾她的怨恨中,尤其是吴涛入狱,吴波降职,她被迫在外面不能回国。 她恨林芷,恨她没有死,还把自己家一网打尽,让自己落到这样的田地。 她恨李雪嫣,她觉得自己对李雪嫣还不错,可是李雪嫣却恩将仇报,算计自己。 坏人永远都有自己的委屈和理由,他们从来都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他们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当吴馨趾高气扬的站在商场骂林芷和李雪嫣的时候。 罗弈星拧着眉头说:你个傻逼贱人,当缩头乌龟躲在外面这么久咯,今天终于是舍得出来了?你再哔哔,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向来教养很好的博士罗弈星,在面对吴馨和林锦绣的时候,一点都压不住心里的怨气。 一个欺负自己的姑姑,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妹妹。 方晨也皱着眉头说:这个傻逼,是失心疯了吧。 吴馨一点都不示弱,她拧着眉毛:林芷,李雪嫣,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贱人,你们害了我妈,害了我的家,也害惨了我,你们该死。 林芷笑了,鄙视道:你搞清楚,是你们自己到处得罪人,把别人当草芥,你们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 得知郭美丽死去的时候,林芷自然是高兴的。 那一刻,她看着吴馨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更高兴了。 原本如果吴馨没有派那些人来杀她的话,她还不会那么的恨她,可是吴馨手段之残忍,让她觉得,吴馨该死。 吴馨目光怨妇,漂亮的脸,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鬼一样,她说: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们两个,你们就不会算计我了。 警察来的时候,吴馨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当初那个在南大迎新舞台上,漂亮的像蝴蝶一样的女孩子,早就已经面目全非。 又或者,像蝴蝶一样,只是她装饰出来的一个躯壳一样。 就像美丽的花总是有毒一样。 林芷和李雪嫣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吴馨被带走了。 罗弈星趁着警察抓了吴馨,就踩在她脸上,狠狠地骂了几句。 那一天,吴馨因为当众打人,和违反q支管理法而被抓。 吴馨被抓走以后,林芷目光的远方,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脊背很直,面上挂着一丝浅笑。 林芷认出来,她是上一次打郭美丽的那个女人。 后来,林芷终于知道,那个人是吴馨的姐姐,只不过是同父异母,而已。 当年吴涛婚内出轨,郭美丽携子上位逼宫,吴涛前妻干脆利落的离了婚。 “挺搞笑的,真的有点搞笑。”沈珏洗了脸,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吃。 “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弄明白,不过我觉得她这辈子都弄不明白,她眼里只有她自己,她真是蠢。”沈珏拿勺子挖了一口,喂进林芷的嘴里。 “还好你们几个反应都快,她那天是精神有问题了吧,胆子这么大。”沈珏只觉得,吴馨是失心疯了。 “是啊,还好商场人多,旁边刚好有警察路过,所以这就是我不喜欢丑国的一个点,什么傻逼都可以有q,真的是危险。”林芷想到这一点,还是觉得侥幸加庆幸,不过她也觉得,可能吴馨的姐姐就是一直在跟踪她,等着她钻进网里,等着她自投罗网。 “后来,我问过那边的后续,是说她精神有问题,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被严格管理着,说是有自杀倾向,之前自杀了一次没成功,话说她什么时候能够自杀成功啊,我挺期待的。”林芷还是有些遗憾,想起吴馨,她只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这种人,就应该一q击毙算了,活着浪费粮食和空气。”沈珏吃着冰激凌,摸着林芷的腰说。 第224章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谁的心里藏着悔恨,谁的生活里藏着无奈。 谁的灵魂时常悲哀,谁的痛苦反复重来。 在纠缠的痛苦中惊醒,从漫长的沉沦里入梦。 人生无法回头,我又如何反省。 惊醒在漫长岁月里的为难,在风烟过后沉浸不堪。 入夜,没有了白日喧嚣,但依旧有夜里的喧闹。 这世间,永远都是有人醒也有人梦,有人疯也有人醉。 我们在同样的世界里生活,也会在同样的世界里痛苦且沉醉。 林芷正低头开心的看着手机,等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幅画面… 沈珏把衣服脱完了,只穿了一条蓝色的短裤,边上还有几个字母,他正面带喜色的看着她,然后前进一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说“老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洗澡了。” 林芷被他抓着下巴,脸动不了,撇嘴道“蓄谋已久。” 沈珏把她公主抱起,进了浴室,一边走一边说“那可不,我饿了这么久,今天得吃顿好的,吃顿大的,好好吃,吃得饱。” 林芷也没躲,抱着他的脖子。 进了浴室以后,她刚准备脱衣服,沈珏的手就过来了,一边动手一边眉飞色舞的说“我来给老婆脱,我来伺候老婆。” 林芷捏了一下他的胳膊,还拍了一下”油嘴滑舌的,油腻男。” 沈珏把她的手往下一拉“别摸这里,请摸到这里,小沈等你好久了,等的花都快谢了。” 虽然林芷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还是吓了一跳。 温热的流水潺潺,流过一尘不染的皮肤,明明水温不高,可是却让她的身体泛着一些粉红。 沈珏吻着她的唇,又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顺着粉红色的耳垂一路向下吻… 林芷迷离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只见他轻轻的咬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喜欢我这样?” 林芷没说话,迷离的眼睛看着他,他说“真好,我喜欢。” 林芷的手还在刚才沈珏指着的位置,眼看着高楼平地起… 在清澈的水里,她能够看见他立体的腹肌,他修长的手指,他宽大的脚掌。 “是不是很喜欢?”沈珏沙哑着嗓子说道,然后把她抱起。 夜里很安静,一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风从窗外吹过,吹落了一地的花瓣,也吹醒了谁的爱。 天空蓝色的柔软床单上,林芷头发散乱,抱着沈珏的腰,看着他的脸。 水声还在潺潺,他的温柔声音也在耳畔缠绵。 只是她根本就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他的,又或者,是混合在一起的。 融合的声音与融合的爱,融合的人与融合的爱。 美妙的声音像清晨空灵的鸟鸣重奏,像琵琶与古琴的雅致合音。 紧扣的十指,紧扣的唇,紧扣的爱意。 海底的一条鱼自由的游泳,它有自己深爱的一片水域,那片水域里有它喜欢的食物。 笔直纤细的腿在地面上有细长的影子,影子也在轻微的晃动。 不知道是风吹乱了影,还是爱撩乱了心。 她的脚丫子蜷缩着,于是身心也蜷缩着。 夏日的空气总是温热,一如爱总是温热。 林芷能看见墙壁上挂着的色彩斑斓的油画,却看不见自己的脚丫子。 杨柳细腰被握着,山峦也被攻占,没有挣扎,只有沉溺。 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红唇微张,一个不小心的。把放在床上的玩偶抓了一把绒毛。 白色的绒毛瞬间飞起,像江南春日里飘飞的柳絮。 它们漫天的飞啊飞,浪漫且诗意。 山上吹过洁白的雪,落在森林里无边的月。 “是不是很享受?”沈珏把她抱进浴缸,放了水。 林芷瞥了他一眼,拿过毛巾“假公济私,pua。” “就pua你,要把你迷的不要的不要的。”沈珏也进入浴缸,轻轻的掐了一下她的腰。 夜风骤起,吹不散谁经年的的痛苦。 就像时间会让愧疚和悔恨与日俱增。 它们纠缠,它们反复,它们无限的影响着我们的情绪。 人大都自私,更容易看见自己,却忽略别人。 爱情与婚姻让人迷茫,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婚姻。 文燕玲和林英的第一次正面争吵,是在参加高考这件事儿的分歧上。 那时候,林英和杨晓丹以孩子还小,孩子还多,女子无才便是德等各种荒唐的理由,想给文燕玲洗脑,让文燕玲不要去上学,好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当一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就可以了。 林英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说道:女人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再说了,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折腾什么呀,这家里有我就可以了,我能养家的。你放心,我肯定都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杨晓丹也同样苦口婆心的给文燕玲说道:是啊,孩子们也需要人带,我一个人也带不过来啊,带孩子很辛苦的,实在是辛苦啊,燕玲,你要体谅妈啊,也要心疼你的孩子们啊。 文燕玲冷着眼睛,看着她们两母子静静的表演,只面不改色的反驳道:带不过来,那就请保姆啊,自己的孩子要养,捡来的孩子也要养,嘴上说着自己能养,可实际上,却要要挟拖累老婆,道德绑架,你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杨晓丹见状,立马反驳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 文燕玲笑了,看了杨晓丹一眼,说道:我爸有,我去找他借。 林英听罢,立刻冷脸反驳道:找爸爸,还需要借啊,直接要就可以了啊,爸的也是我们的。 文燕玲冷笑,呛声说道:你想的可真是美,我还有弟弟呢,还有小玥呢,你倒是真看得起自己,怎么,女婿当儿子一样,你姓文吗你?你刚才还不是说会养我们母子呢吗怎么这会儿,又打起我爸的主意了,你不会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吧。不想养小玥,却想要我爸的钱,真有你的啊林英。 这一次,文燕玲因为林英出轨欺骗,阻拦文小玥过来,以及吸血文韬,非常的不满,就干脆把气都撒出来了。 于是,三个人在家里吵架,争辩,吵得天翻地覆的。 最后还是文韬笑着说:荒谬,我文韬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上大学,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读书怎么行,这样,燕玲,你放心的去考,你们两个人都去,至于养孩子的钱,不需要你们来操心,学业要紧,有书读才会有更好的成就,更多的钱,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的吗。 文韬出马,这才终于算是解决了这件事。 这也是第二次,文韬对于林英母子有了更多的意见,他觉得,他们母子很会算计,也很容易拖后腿,有着自己的一些小算盘。 第一次自然是因为抚养文小玥的事儿。 有些事情,表面上说的通,但是实际上,也很容易看穿人心的自私。 文燕玲刚工作的第一年,有一段时间很忙,她在单位里加班连轴转,脚不沾地。 那一天,当她忙完了提前回到家里的时候,因为有特别的疲惫,于是就先睡了。 那段时间,文小玥已经回了文家读书,林宏林图林锦绣也都上学了。 林英在出差,暂时还没有回来。 所以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在。 她睡了一觉醒来,听见门外面的杨晓丹的声音说:林英,你给我清醒一点,萧婉婉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你养着她的女儿,还对锦绣那么的好,这已经够负责任的了,这事儿要是让你老婆和你老丈人知道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咱们的努力,可不能功亏一篑啊,你上哪里找文燕玲这么聪明能干,和文韬这么好的老丈人去。 文燕玲听罢,很是心痛,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听。 林英唉声叹气的说:妈,我就是爱她,就是亏欠她啊,我连给她们去上个坟,都不行了吗?我连念想都没有了吗? 杨晓丹拍了他一巴掌,说道:你脑子是进水了吗,你要知道,你当初选择娶文燕玲,就是做好了选择的。再说了,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搞那么多无用的功夫干什么,一家人都命不好,都死的那么早,怪晦气的,你可别靠近他们,免得沾上了晦气。你看看,还是文燕玲好,文家人气运也好,你看看文燕晨,读书多厉害,还有那个文小玥,虽然她妈妈是傻子,但人家多聪明,反而林锦绣,真是随了她那个蠢货妈一样,空有其表,没有大脑。 林英立刻反驳道:妈,你别说了,你不能这么说婉婉她们,她们那么的不容易。 杨晓丹冷哼一声,并不在意:说说怎么了,她还能来找我索命不成,一个没有什么依靠的蠢女人,居然还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我告诉你,你给我不要整幺蛾子,否则我打死你,咱家好不容易靠着文家,日子才过的这么好,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我就你这么一个指望了。你爸狠心扔下我们母子,你还要这样让我生气,你不能不孝。 林英唉声叹气:妈,你又来了,你当初就是这样,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非逼着我娶文燕玲,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这样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杨晓丹冷笑,反问道:不喜欢?你不喜欢她,你和她睡,还和她那么快的生了两个儿子?你可真是口是心非会赖账,当初我只不过是给你分析了,娶文燕玲的好处,和娶萧婉婉的坏处,至于娶哪个,是你自己答应的,怎么,现在你靠着你老丈人,日子过好了,翅膀硬了,就想起飞了,以为自己有本事了?我告诉你,你不够资格,你和你那个聪明的老丈人之间,还差你爹加我再加上文燕玲的距离,就你,林图和文小玥都比你聪明,你和林锦绣那个蠢货一样的蠢,真不愧是亲生的。 你以为你自己厉害啊,你读书不如文燕玲,审时度势不如我,骨气不如你爸,反应能力不如林图和文小玥,能屈能伸高瞻远瞩高风亮节不如你老丈人,没有我们,你踏马的就是个屁。 还有,你娶萧婉婉有什么好处?你没娶她,不是照样和她睡了,还生了个孩子吗,结果呢,她死了,你要是当初退婚娶她啊,你现在就是一个在乡下种地的土农民,对,还是个带着一个不值钱的蠢笨臭丫头片子的鳏夫。 就林锦绣那个蠢样,和她那个傻妈妈一模一样,你这辈子就在乡下种地等死吧你。 杨晓丹气的不行,觉得林英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就把好多话一股脑都给说出来了,怎么难听怎么说。 但却句句都是属实,句句真理。 那一刻,文燕玲听着,又哭又笑,有无奈又痛苦的,她悄无声息,泪流满面。 她很想冲出去,和他们两母子争辩… 可是,她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说他们无耻,说他们算计? 说自己蠢,说自己被他们骗的团团转? 自从掉包了林锦绣之后,文燕玲于心有愧,始终不得安心。 后来又在乡下,意外的得知林锦绣的亲生父母都是智力不全的时候,对她真的有很多的怜悯。 可是,几年下来,她对于林锦绣的怜悯都消失了。 一起在消失的,还有对于林英的爱。 她想离婚,又顾忌着孩子,顾忌着脸面。 毕竟,文韬那么的苦。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没有家,也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脸上无光。 又或者,她对林英还有一丝丝的爱,和期待。 期待他能够回头,能够悬崖勒马。 恋爱脑就是这样的,明明对方是做错了的,你也依然会觉得是他是对的。 甚至还会找借口找理由给对方,甚至都不用对方去辩解,自己就能替对方想出几百个理由来。 爱有滤镜,爱情会美化一切… 如此这般的,林图他们十一岁的时候,林英欺骗文燕玲说要出门,但实际上,却是去给萧婉婉母女上坟。 那一天,文燕玲想离婚,她再也不想忍了。 可是第二天,林英还没有回来,文韬却住院了。 医生摇头说,文韬病的很重,怕是很难好。 所以,文燕玲想离婚的事儿,暂时被搁浅。 这意味着,家里即将缺少顶梁柱。 那一年,文燕晨刚刚本科毕业,还是个毛头小子。 如果文韬倒下了,林英就会成为家里唯一能够撑起来的一个男人。 住院以后,文韬的身体每况日下,林英的心思也开始飘了。 原本坚决的想要离婚的文燕玲,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再生一个孩子,来保住自己的婚姻,拴住自己的丈夫,完整自己的家。 她不想家里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毕竟,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文燕晨的以后,还需要她来帮衬。 文燕玲怀林风三个月的时候,文韬的身体慢慢好转,她本来想打掉孩子离婚的,可是高龄产妇打胎不容易,她也舍不得。 因为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一个福星。 于是就这样,林风降生了。 这段婚姻又被维系了,文韬的病也好了,林英的心思也不敢飘了。 那一日,文燕玲在病房里和林风说起这些往事,她眼含泪水:生你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但是三个孩子里,我最以你为骄傲,不是因为你像你外公和舅舅,更是因为,你是一个三观极正的人,你永远都站在道德的高点上。 我这辈子啊,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好像,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她抬头看向窗外,落下了眼泪:你外公走的时候,说让我不要想太多,好好生活,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叹了口气,红着眼睛吸着鼻子:我本来以为,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带到棺材里去,我本来以为,他是不知道的,可是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敢跟他说,我问心有愧啊。 他不怪我。 他不怪你。 文燕玲和林风同时说道。 林风的眼里泪花闪现:他也心疼你啊,同样,我也是,舅舅和表姐也是,妈,都到现在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 这些话语,萦绕在林风的脑海里,也同样萦绕在,这一夜,林芷的梦里。 它们是针,也更像是刺。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第225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被放弃的青春和爱情里,住着谁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记忆和回忆里,是世界上唯一的最好的你。 我们总是在选择,也总是在被选择。 选择有些不论对错,有些要论对错。 对错的折叠,一不小心,就会折叠了一生。 无法回头的路上,你也没有留在原地。 原地上只有我们,拥抱着各自相同或者不同的回忆。 北城,院中各色的鲜花迎着烈日,有些颓败和蔫巴。 风吹过的时候,吹落了一些花瓣。 落下的花瓣就像是谁,凌乱不堪的,且饱受摧残的心。 保姆阿姨带着孩子在一楼玩儿,孩子很小,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脚步不稳定的追在阿姨后面嘻嘻哈哈的,小小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的足球。 二楼的房间里,田微微裹着凌乱的睡衣洗完了澡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出来,她坐在沙发上,脖子上还挂着水滴。 她很美,像挂着露珠的花瓣一样。 方朋辉一丝不挂的靠在床头,嘴里还叼着一支烟,整个人都显得颓败且慵懒。 田微微喝了一口水,试图保持内心的平静“方朋辉,我们离婚吧,孩子归我,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方朋辉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头没抬的说道“怎么,你最近缺钱花了?” 田微微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露出来的脖子上还有一抹红色痕迹,她定定的看着方朋辉“没开玩笑,我想和你离婚,原因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不合适,没办法再一起继续生活了,既然不合适,那就分开,这样对你我都好,大家都好受一些。” 方朋辉白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怎么,最近给你脸给多了,让你傲娇起来了。” 田微微抬高音量,苦笑着回答“我不想说什么了,你对我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们离婚了,我带走孩子,这样对谁都好,你要找多少女人,都没有人说你。” 啪。 放在床头的烟灰缸被方朋辉随手扔在木质地板上,砸出一声闷响。 他起身,站到田微微的面前,手捏着她的脖子“你当你是什么啊,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就是真的要离婚,也得是我说,还用你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田微微吃痛,从一开始的没有表情,到后来,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别摆着这副清高的脸色给我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真是惯的你,还起摆谱来了。”方朋辉又捏着田微微的下巴,语气越来越急躁,力气也越来越紧。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的那副高兴劲儿呢,怎么,钱给你拿着,保姆伺候孩子伺候你,老子找了几个女人,你就不乐意了,我以为你可以忍一辈子,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田微微的脸被捏红了,但她没哭。 “呵呵,这会儿装死了,当初勾搭上我的时候,那么着急忙慌迫不及待的就把你的那个穷比前男友给踹了,怎么,你那个穷比前男友现在翻身了,不穷了,你就要把老子甩了,想带着老子的儿子嫁给他啊,你想的美。”提到韦易,田微微的表情有一些变化。 方朋辉自然是把这些给看在眼里了,就咬牙切齿的说道“呵呵,提到你那个穷逼前男友,你果然就急了。” “刚才老子睡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很享受吗,闭着眼睛跟个死人一样,这会儿提到那个傻逼男,你就有反应了,你真是啊,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气急败坏,看着田微微面无表情,就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田微微红着脸,也红着眼睛,苦笑道“我要和你离婚,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我累了,痛了,失望透顶了,你除了搞女人,打人,赌博,你还有什么本事。” “本事?老子舅舅有钱有能力就行,你当初扒着我,引诱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的本事呢?呵呵” “你跟你那个前任谈了那么多年恋爱,都还是个处,和我谈了两个月,就迫不及待的和我睡,你说说你,你不就是图钱吗,你贱不贱啊,这会儿说起本事来了,你真有意思啊你。”方朋辉又抽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脏话。 田微微忍无可忍,辩解道“我和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随便你怎么想,我离婚,除了孩子,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你是真能说啊,也真有脸说啊,我们两个结婚这么久,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拿我家的钱,你要不要脸啊,想白嫖啊。”方朋辉被气的头昏脑胀的,就又想打她。 田微微躲了一下,冷眼看他“白嫖,到底是谁白嫖?怎么,我嫁给你,陪你睡给你生孩子,我还得倒贴啊,这就是你所谓的,你家很有钱,你们家人都很有素质,果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方朋辉把她按在沙发上,厉声说道“老子早把你玩儿腻了,你这样的女人,自诩清高高知,实际上就啥也不是,孩子你带走,老子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给老子生,你那个儿子,和你一个臭脾气,真是烦死了。” 田微微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本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她觉得哪里不对。 方朋辉紧绷的身体让她觉得恶心,可是她被他按着,没办法翻身,也没办法反抗。 这样屈辱的状态,让她痛苦且狼狈… 她看着他狰狞的脸,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极力的忍耐。 她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再忍忍就都过去了。 她也心想,韦易,当初我不该放弃你,我不该,我不该对不起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活该,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自取其辱,都是上天在惩罚我对你的背叛… … 林芷醒来后,脸正贴着沈珏的胸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害羞。 她想探出头,没想到沈珏按着她的脑袋,调戏的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吃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 结果,林芷猛地亲了一口,笑着说道“这是你说的,我还你一口。” 林芷看起来很猛,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力,所以沈珏并不痛,只是觉得痒,这种痒一下子就传到了全身。 他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臀,温柔的说道“你这是想让我一大早就好好收拾你的节奏?” 他正说着呢,手就开始往下摸。 山峦依旧,很是柔软。 林芷躲了一下,缩着脖子说道“累了,不要。” “你不要我要,由不得你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啦。”沈珏戏精附体,开始尽情的表演。表演。 两个人亲密的闹了一会儿,沈珏也没再过分的欺负她,就去洗澡了。 手机屏幕里的爆词热搜上,是钟昊接新的采访视频。 主持人拿着话筒,问他的个人生活如何。 钟昊低头,很是认真的说道“以前只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喜欢了她很多很多年,不过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上学分开了,我一直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今,她已经结婚了,她过的很幸福,我也很开心,我现在是单身,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感谢大家的关心。” 林芷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她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一方面是借机模糊的让自己知道,可能不说,还是觉得遗憾吧,另外一方面就是立个人设,让粉丝们明白他的深情和单身,涨涨路人缘和热度。 这肯定是他们商量好的,顾青山的主意。 朋友多年,林芷还是懂顾青山的套路的。 主持人笑了,又继续追问“现在,粉丝们都在组你和左韵的cp,请问你有什么感想呢?” 左韵坐在旁边,默默的笑了一下,心想钟昊靠你了。 钟昊微笑着,继续回答,语气认真且礼貌“左韵还小,目前以学业为重,因为毕竟,长久的前途,比短暂的爱情更为重要。还有就是,希望大家专注作品本身,不要上升到个人,我们两个都不是科班出身,也就是凑巧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导演和编剧,拍了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作品,如此而已,我们会永远都是好朋友的。” “哦,明白了,那就是说,你未来可能不一定会继续拍戏?”主持人转移了一下话题重心,她是懂得炒作的热度的。 “是的,我们家还是更希望我做学术型的人,当然,如果我愿意继续做演员的话,也希望只是做一个演员,而不是成为明星,更不希望被迫说自己的私人生活,拿自己的私生活做噱头,和影响自己正常的个人生活,毕竟,相对于金钱,我更喜欢自由,因为我不缺钱。“钟昊顶着一头白发,淡然的说,语气极其自然。 主持人又去问左韵,左韵面带微笑,看起来谦虚且礼貌“我觉得,钟哥说的对,我非常的赞同,我们两个,我不会从电影作品本身去上升到个人感情,还请大家只关心作品本身。” 这些,是他们一早就和顾青山商量好的,一个是炒作,一个是表态。 他们不希望自己被粉丝绑架,被粉丝影响,毕竟,他们是真的没有想要做演员。 所以,所有的词语都是商量好的,直白且礼貌。 结果视频一出,立刻就引发了网友的大面积讨论。 网友说:好难过,我粉的cp刚火了就拆了。 还有的说:这两个人真是飘,刚火起来就飘了,一点都不把粉丝当回事儿,不粉了。 另外的网友回怼:人家说了,自己不缺钱,请不要道德绑架。 网友回怼:人家本来也不是刻意来拍戏的,只是作品和作者都是自己喜欢的而已,这两个人,气质和专业都不是普通的,都是要花很多钱的专业。 网友回复:你们都是脑残粉。 网友回复:不爱钟昊哥哥了。 网友评论:钟昊哥哥也有自己得不到的白月光,真是深情啊,意难平。 网友评论:人家让你们不要上升到个人,我觉得说的很对啊,看作品看人品就好了,何必强行组cp,女主角还那么小,你们真是离大谱。 网友回复:这两个人明显就不是各自的菜… 网友回复:钟昊哥哥真是又帅又绅士又有担当又清醒,粉了,希望他越来越好。 … 林芷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网友数量真是多,脑洞也真是大,有一些三观也真是炸裂… 沈珏洗好澡出来后,擦着头发,看她扒着手机,就上前说道“看什么呢?” 林芷把热搜给他看,拿过毛巾来帮沈珏擦头发。 沈珏看了以后说道“这肯定是老顾的手笔,制造正常话题,炒作正常三观。” 林芷擦头发的手没停,附和道“可不是,他最懂了,营销之王。” “还有就是,左韵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所以她肯定是不会喜欢钟昊的。” 这是点映那天,左韵和自己搭讪的时候,林芷就知道了的事情。 “所以,钟昊喜欢的也是你,不过他倒也是个君子,在你这里一言不发,转头倒是通过这种方式说了出来了。”沈珏略略吃醋,享受在老婆拨弄头发的快乐中。 林芷笑了,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怎么?吃醋啦?人家又没明说,我们可别自作多情的对号入座。” “哈哈哈,他早就暴露了,可能就是一来想顺着老顾的思路去炒作,二来想打造一个新人设,顺便让你知道一下,好让自己不那么遗憾,我也理解,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了。”沈珏的醋意早就消失了,他其实挺大度的,对方欣赏和喜欢林芷,没有过分的举动还予以祝福,那么他也是开心的。 “他是个很好的人。”林芷想起两个人的同学那些年少单薄,且无忧无虑的时光。 南城正烈日灼灼,微风燥热。 荣筱雅去三刷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后,还是沉浸在剧情,和钟昊的那张脸里。 电影院在四楼,她下来以后,就准备顺手就在商场三楼吃一顿饭,吃饭之前,她去买了一杯奶茶。 这个时候,钟宸带着夏凝和钟亦弦也过来了。 因为钟宸钟昊长得有些像,所以荣筱雅看到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直到钟宸看见了她,笑着问候道“荣老师,这么巧” 荣筱雅愣了一下,钟宸说道“荣老师,你没事儿吧?” 荣筱雅这才想起来,她和钟宸夏凝有过一面之缘,前几天,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饭,路遇了夏凝和钟宸,荣靖还特意的介绍过。 她这才回神过来,礼貌的问候道“你好,钟教授。” 夏凝刚才带着钟亦玄在旁边,没看到荣筱雅,这会儿见钟宸和她打招呼,就发现了,她看她有些呆,就说道“你不会是中暑了吧荣老师?” “不是,可能刚看完电影,还没回过神来。”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不会是看我小叔演的电影吧,漂亮姐姐。”荣筱雅二十四岁,因为皮肤白加上长期跳舞,所以有一些幼态感。 “嗯?”荣筱雅刚才就想过,钟昊钟宸是不是亲兄弟,虽然相似度不是很高,但是她智商很高,加上姓氏一样,所以她的猜测就更多了。 不过,她之前对于钟宸的印象也不深,对于夏凝的印象倒是挺深的,因为夏凝气质很好,长得也漂亮。 可能她也不太在意男孩子的原因,所以对于见过的男孩子,基本都很快就忘了。 除了沈珏和钟昊以外。 钟宸捏了捏钟亦玄的耳朵,倒是夏凝低声说“就是《她的城》,我小叔子钟昊演的男一。” 荣筱雅确定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假装惊讶道“还真是,好巧啊。” 夏凝继续说“荣老师吃饭了没有,没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点呗,有点饿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饭,荣筱雅肯定是会拒绝的,不过今天,可能是电影后劲太大,又或者是夏凝和钟宸,包括钟昊留给她的印象太大,太好,于是她就答应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夏凝和荣筱雅闲聊,询问她最近放暑假,不上课的时候忙什么。 荣筱雅如实回答说会跟着教授去剧院,偶尔还要参加一些表演,也准备继续进修。 夏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说道“荣老师真是不仅天资聪颖,还努力上进。” 她一边说,一边瞥了钟宸一眼,只见钟亦玄眨巴眨巴了眼睛… 第226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时代,或许是最好的时代。 那时候我们的忧愁很少,欢乐也很多。 那时候的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希冀,也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那时候我们计划着以后,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 只不过,后来的我们失散于人间,有各自心头的各种凌乱。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忐忑的。 微风吹过窗外,也吹过一个人的心里。 这颗心里有太多的辛酸和为难,它们也会诞生新的仇恨和抱怨,无限的纠缠。 林锦绣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她等了许久的消息,她看着这条消息,然后默默的勾起了嘴角。 她有一些高兴,就喝了一口酒。 她的面前摆着一瓶啤酒,啤酒浓度不高,不容易喝醉。 红酒是很容易让人迷醉的,它比较上头。 有些人喜欢借酒消愁,可是愁不会因为酒精而消解。 酒精只能麻痹神经,不能解决问题。 又或者,人们用酒精麻痹自己,试图去躲避暂时的困难,所以才诞生了借酒消愁这个词语。 掩耳盗铃,自我欺骗。 那一年,林锦绣与朋友出去吃饭喝酒,一起玩到了很晚才回了家。 她因为喝了一些酒,所以没开车,是专门找的代驾。 有一个瞬间,她有些迷醉。 她开着窗户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在深夜的路上,隔着一条街,看到了那一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走路,小孩子有一些开心,所以蹦蹦跳跳的。 女人的背影,林锦绣觉得有一些眼熟。 车开的不快,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即使许久未见,她也知道,那个人是金宝丰。 那一刻,她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这个猜想,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又或许,她觉得金宝丰不会胆子这么大。 但是那一刻,证据来了。 第二天一早,金天龙打架闹事,又被抓了。 林锦绣在家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准备捞金天龙出来,她焦头烂额的,为金天龙的事情头痛不已。 那几年,她也想过,当年金天龙还小的时候,文韬说过的那些,让她好好教育金天龙的话。 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她想。 那一刻,金宝丰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进来了,头发还打了发胶,一丝不苟,配上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新郎一样。 林锦绣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无语的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金宝丰坐在沙发上,抽着一根烟:我自己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金宝丰的名字。 他刻意强调这个,就是不想让林锦绣摆谱。 那几年,林锦绣虽然被林家抛弃,但是因为她背靠了别人,所以给金家捞了一些小项目,也给自己捞了一些钱,所以林锦绣腰杆子也很硬,明着给金宝丰戴绿帽子,金宝丰还不能说什么。 林锦绣笑了,鄙视且挑衅的说道:你爸家呢,你怎么不过去了,你妈死的那段时间,你不是经常过去吗,你那么孝顺,怎么最近不怎么去了,你爸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啊。 金宝丰眼神有一些闪躲:我爸喜欢清静。 林锦绣继续挑衅道:喜欢清静?我怎么没听说,还是说?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啊?又或者,你爸的心里有鬼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林锦绣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悚的感觉。 金宝丰挺直了背,歪着脖子看着她:我看你才心里有鬼吧,所以就来说我,往往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容易用自己的恶心思维,去恶心的揣测和编排别人。 林锦绣喝了一口红酒,晃着酒杯:你说说你,最近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去找那个赔钱货女儿,怎么,你要把这套房子给她? 金宝丰沉默不语,捏着手机里看着林锦绣。 林锦绣见连续戳中金宝丰了,就继续勾起嘴角: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那些小把戏,你是觉得你那个傻逼女儿现在混的挺好的,想去沾点光吧。 你还戏耍她,忽悠她,也亏的她是个傻子,甚至还愿意相信你这么一个垃圾。 就你这一肚子的坏水,你以为我看不到啊,金宝丰,我们两个都认识多久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啊。 就属你最会演戏,就属你最会掩饰了。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看穿你了。 金宝丰笑了,对上林锦绣的目光:你可别说我女儿蠢了,我女儿至少能考上大学,能读上研究生,你呢,你看看你,你会什么,你像什么样子,没出嫁的时候依靠养父母,出嫁了靠着我们金家,现在靠男人…你啊,才是傻逼,哦不,你是妓女。 林锦绣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金宝丰:你才是傻逼,自己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还没有什么能力,靠着我赚钱,你居然还有脸来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你妈莫名其妙的死了,你爸吓得又是念经,又是供佛,又是请人超度,又是挂镜子挂红布的,怎么,你妈的死,是和你有关系,还是和他有关系?又或者,和你们两个都有关系? 金宝丰,你是贱人,是傻逼,是骗子,是杀人凶手… 她喃喃低语,像是在强调。 … 泰格尔机场外,天上挂着几片轻薄的云,天空像被染蓝了的布,干净且舒服。 因为江城南和张扬要到巴黎走红毯,所以特意提前来了,过来看望一下苏灏。 自从苏家移居出国后,江城南时常都会过来看望她们。 上了车后,江城南摘了墨镜口罩,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啊,好凉快的空气啊,在上城没给我热晕。” 张扬也皱着眉头说道“可不是,七八月的江南,都不能待着,热的可怕,室外走两步,就是汗流浃背的。” 林芷回头看他俩,笑眯眯的说“一会儿请你们两个吃冰激凌。” “德国啤酒安排上。”张扬期待的说道。 这几日忙着电影和江城南的其他工作,他们两个马不停蹄的,难得悠闲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喝一杯。 几个人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了苏灏,又吃了一顿饭后,又买了一堆啤酒,回了家里。 酒吧当然是有的,可是他们自然是不想去,也不能去的。 何况,还有一个江城南坐在这里,容易被人抓包,一不小心就是热搜和黑料。 “干杯。”他们坐在影音室里,开心的举杯。 “这两天他们也都会过来了吧。”林芷喝了一口说道。 “嗯,傅云深也说了会来。“沈珏放下杯子,补充道“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准备着什么呢。” 此时此刻,傅云深看了一下电脑,揉了揉太阳穴,对边羽说道“把纪红放出去,告诉她,知道怎么说,怎么做吗?” 边羽站的笔直,低眉顺眼的说“好的傅总。” 边羽走后,傅云深躺在沙发上,喝着一杯红酒,悠哉悠哉的哼着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纪红抬头,仰望着久违的蓝天,心中紧绷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放松,然后又像陷入了万丈的深渊一样。 她悔不当初,可是如今已经,无路可退。 她长舒了一口气,久久的不能自已,恨自己贪心,恨自己没有良心,恨自己为难别人。 办公室里,秦鹤忙了一天,忽然想喝一杯酒了,于是就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琳琅满目,有矿泉水,饮料,冰激凌,只有一瓶酒。 秦鹤甚少喝酒,也几乎不抽烟。 此时此刻,他喝了一口酒,也抽了一支烟。 那一年的云城,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胎记的时候,也终于明白,自己是谁了。 其实那些年里,在乡村,他身边的人都不会说什么。 是他自己,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而他跑到云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先是为了以后读书的事情,和自己的父亲李生争辩,李生怒气冲冲的说:我就不应该养你这个儿子,你就是来气我的,这么的不听话,从小到大就会气人。 李生老婆也连忙附和道:就是,养他还不如养一头猪,还好现在,我们儿女双全。 已经十七岁的李卓,在学校里学了很多的知识,懂了很多的道理。 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本来李家打算把他送出去打工的,好贴补家用,可是他读书成绩还不错,那么明显,上大学是个好事儿。 那一天的李卓,因为弟弟调皮捣蛋弄坏了东西,却诬赖到他的头上,因此挨了母亲的一顿骂。 他争辩了几句,却又挨了父亲的打。 他来了脾气,又在读书的问题上,和父母吵了一架。 吵架之后,他去了经常去玩儿的那个河边。 那时候,杨圆刚刚去世下葬不久,杨好跟着杨飞出了门,他连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的。 或者,他在乡村的生活里,向来都是孤独的。 又或者,他从来都不属于那里。 太阳有些烈,他就走了几步,躲在树荫后面乘凉,那里有几棵大树,还有几颗石头。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啊,养别人的孩子,还是不如自己亲生的好,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天天和我对着干,现在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底不是亲生的,根本就不中用。 那是他的父亲的声音,听的他心惊肉跳的,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另一个声音也说:可不是,我那个儿子也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心就走了,早知道当初不把他买回来了,花了那么多的钱,操了那么多的心,结果我能得到什么呢?养老?我还得给他照顾孩子,以前他们说必须要有孩子,我现在是不信了。 李卓父亲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至少他也给你挣钱啊,至少你家是有香火啊。 另一个声音说:算了吧,你是有儿子了,所以不在意,我是没儿子,我就没有儿子命啊。 李卓父亲又说:我就不应该让他读书,学的调皮捣蛋的,经常还和我们争,嘴巴里词儿还多的很,好气… 声音越来越远,他也听不清了。 这一刻,李卓一直以来的怀疑,终于被盖棺定论。 他并不伤心,他只是觉得,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要自己,如果他是被拐卖来的,那么为什么他们不来找自己? 他的心里有很多的思绪,这样的思绪让他很头疼。 于是,他就揣着身上仅有的钱,跑了出去,他要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去散散心,他不高兴,他很失落。 那一刻,他在云城的海滩上,见到秦鹤秦明山和南筝的时候,多年以来所受的所有的委屈都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哭着问他们:是你们不要我了,把我卖了吗? 秦明山解释道:不是的。 … 那一天,秦明山红着眼睛,给李卓说了很多的话。 这些话,连秦鹤都根本不知道。 他从出生后,就是一个独生子,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双胞胎,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秦明山和南筝是同时解释的,他们把这些经年的伤疤揭开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看,也道尽了,他们的痛苦和后悔… 那一刻的李卓,也终于知道,自己是叫做秦雎。 他也从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哥哥这里,感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和家的温暖。 感受到了来自父母和哥哥的爱。 那是他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比小时候被打被骂,被曹艳艳护着,给他好吃的时候,还要高兴。 那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幸福终于来临了。 但其实,那是一个新的,痛苦的开始。 他把啤酒喝完,啤酒又好像,变成了眼泪尽数流出。 那一天,秦鹤拿出林芷的照片给他看,高兴的说道:你看,这个是你嫂子,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很可爱,我给你说啊,她还很聪明,哦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李卓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有喜欢的人,只是还不是女朋友。 秦鹤一脸兴奋的说: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结婚哎,肯定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儿。 … 几种不同的酒,还是挺好喝的。 沈珏放下酒杯,率先说道“这次翀哥是不是又要拿奖了?” 江城南举着酒瓶,挑了挑眉“也许是吧,毕竟,我挺火的,也挺有实力的,对吧。” “那是,我哥可厉害了。”林芷崇拜的说道。 大抵是从小一起长大,又或者,在彼此心中的份量太重,所以在林芷的眼里,江城南无所不能,并且闪闪发光。 “到时候看哥给你们表演。”江城南傲娇起来,耸了耸肩。 “惊,天王歌手江城南竟然如此傲娇!张扬噗嗤一笑,喝了一口。 “扬哥,你是会做经纪人的。”沈珏举起酒瓶,和张扬碰瓶。 “那是,论带好一个艺人的窍门和重要性。”张扬认真的说“当然,还要艺人自身的人品和业务能力过硬,才行,否则,肯定会焦头烂额的。” “那可不,许雯时常给我吐槽。”林芷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话说她这次也要过来吧。” “我问问她。”说着,就拿起了手机,结果屏幕上正是许雯发的微信:宝贝啊,我到巴黎了,最近有空见啊。 林芷勾起嘴角回复:好,我们也会去红毯的。 许雯迅速回复:你也来?真的吗,没骗我? 林芷勾起嘴角回复:嗯,我和我老公都去。 许雯回复:?你老公?我网速是2g的麽? 林芷回复:都不关注我!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许雯转移话题,回复:不是姐妹,你这速度,我才看到你的朋友圈,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哎呀妈呀,好期待啊,哪个帅哥能够拿下你。 沈珏一直看着她发微信,说道:许雯和老顾一样,一心都扑在事业上了。 张扬补充道“那是,她的公司,以八卦为事业。” “你们还别说,她那里八卦挺多的呢。”江城南幽幽的说,有一些特别的语气。 林芷沈珏张扬都看着他“啥?” 少年的时间,漫长且短暂。 我们也曾经把酒言欢,我们也曾经目光高远。 后来,我们也都有自己的遗憾和为难。 秦鹤放下酒,红着眼睛,泪水从心里流到心上来。 七年过去了,依旧是盛夏。 窗外,风声不在,少年不在,它们一如尘埃。 第227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当年梦里扬州路,后来再也不回头。 旧时笙箫长如水,但有岁月可寂寥。 我们的爱情被葬在死去的记忆里,我们的青春里再也没有彼此。 你是我曾经记忆里的深爱,也成为了我后来记忆里永远的恨。 青春的岁月里有过雨雪纷纷,也有带血的刀割接了谁的魂。 我们终于不再沉沦,也不再想问,也没有了,爱与恨。 电影还在放,只是背景音乐声音很小。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看不见外面的天色。 玫瑰花的香气在指尖在心上。 面前的酒瓶与饮料瓶重叠,没有被喝你掉多少。 江城南浅浅的笑了一下。 他对林芷的感情,一直都是很深,而且很隐忍。 如今她终于得遇良人,终于有了美好的家庭,他自然是很开心的,也早就把那些不可能的感情,全都尽数放下了。 他爱她,也永远爱她。 但他也永远都是君子,永远都是她的,哥哥。 他扬着妖娆的脸,饱含深意的看着张扬期待的眼神。 只见张扬忽然放下酒瓶“冯小姐的那位小三妈最近又在作妖了。” “你居然知道这?”沈珏笑了笑看向张扬“还以为你那么忙,没时间吃瓜呢?” “我身在湖水中浸泡,常年都在吃瓜第一线,话说你也知道?”张扬反问沈珏。 “那可不,老傅一直在查的麽。”他没说山庄的事儿,所以他们也都没问。 这种事儿,林芷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也知道,沈珏会去处理的,她只需要信任他就好了。 她也没想到,有人会在沈珏这种人眼皮子底下来挑战,大概是失心疯了吧。 常诩乐那天的怂包,她到现在可都还记得。 “蹦哒不了多久了,还不知死活的。”沈珏喝着酒,幽幽的说。 “这种不干好事儿的人,总会有报应的。”张扬说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来。 当然,林芷和江城南,都很默契的没有再问。 雨天,北城的天色很暗,暴雨即将来临,天空的状态让人觉得有一些压抑。 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在忽然而至的雨中摇曳着满树青翠的叶子,但是因为天色的原因,实际上是不太看的清的。 只有雨水落了一地,天地浸泡。 艾梦叶一身白色短吊带装,前凸后翘摇曳生姿的推门进来,然后坐在张闽申所在的沙发上,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给他倒酒。 她的烈焰红唇和事业线,在绚丽的灯光下有些傲然。 露出来的大片皮肤,也被光线打的更加妖娆。 张闽申抽着烟,看着坐在对面的,正在抽烟的冯志中,笑着说道“老冯,我家新开的酒店,就劳烦你们多给介绍介绍了。” 言外之意,好处多多。 “没问题。”冯志中的声音很干脆,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瞄着艾梦叶。 张闽申喝着艾梦叶刚倒的酒,顺手还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女人娇滴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酒,声音娇俏“哎呀张哥,你弄疼人家了。” 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弄的冯志中有些心旌摇荡。 他也喝起了酒,同时努力的吞了吞口水。 当然,这一切都被张闽申和艾梦叶收入眼中。 艾梦叶中途接电话出去后,张闽申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冯哥,一个玩物而已,冯哥喜欢,就给冯哥好啦,女人多的是,玩物也多的是。” “小张,你真是够意思。”冯志中坏笑着说。 “那也只对冯哥你够意思,谁让咱俩关系好呢!”张闽申看起来有些真心实意的说道。 他们喝完酒后,一起出了门。 冯志中坐在后排,继续抽烟。 只见艾梦叶摇晃着步子过来了,也坐上了冯志中的车。 她刚一坐上去,就被冯志中一把给拉进了怀里。 她也没躲躲避,而是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冯雪城的车就在不远处,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一个女人先后上了车。 他默默的抽着一支烟,不远不近的,跟上了那辆车。 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回想着那一天,陆世安见过唐诗韵之后,所说的那些话… 天亮了,明明已经是青天白日了,可是因为有雨,因为心情太差,似乎还是和黑夜一样让人怅惘。 … 清晨的霞光很柔和,但是很快就变得刺眼。 院子里的花本来有些颓然,然后工人们浇完水后,它们又娇艳欲滴了。 田微微洗漱好,又吃了避孕药后,抱着孩子,背着包下了楼,柔声给阿姨说道“阿姨,我们走吧。” 这个阿姨带孩子很好,和孩子很熟悉,所以她并不打算换阿姨。 汪苗和田东胜都没有退休,不可能帮她带孩子,她自己这一年,也在慢慢搞事业了,所以孩子还是得让阿姨来带。 毕竟,做家庭主妇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 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和方法,而不是完全的依靠别人。 毕竟,别人也不定靠得住。 男人这种东西,说翻脸就翻脸。 钱如果不是特别的多的话,也根本经不起挥霍,随时都会坐吃山空的。 谈好离婚后,方朋辉给了她一套北城的小房子,和一笔钱,说是给孩子的。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也不觉得庆幸和划算。 牺牲了爱情尊严和婚姻换的,还是让她觉得恶心。 但是她也必须收下,养孩子需要钱,孩子上学需要钱,干什么都需要钱。 既然已经失去尊严爱情和婚姻了,那也就没必要守着自己所谓清高的底线和自尊了,见好就收就行。 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两个人也都有份。 这就是她的想法。 她一早说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干脆的离婚,如今方朋辉这样做,她也不感激。 一会儿会去办房子的过户手续,离婚证也会拿到手了,她自由了。 她拿出手机,给韦易发了一个道歉信息。 过了三年,她才终于知道,韦易当初在这段感情里,是受了多重的伤。 她羞愧,她恨,她忏悔。 当初,她应了父母的反复要求,和方朋辉见面,很快的订婚结婚。 其实整个过程都很短暂。 因为有了钱,所以其他的条件都被忽略了。 后来田东胜找韦易谈话,她知道他们见过面,但不知道内容,她更加不知道,方朋辉羞辱韦易的事儿。 要不是昨天两个人在家里大吵大闹的,这事儿可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方朋辉说过的那些话,还在她的耳畔不断的回响。 像噪音,像刀子,像鞭子。 她都可以想象,当初的韦易有多么的痛苦。 被抛弃,被轮番羞辱,还殃及父母… 她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她确实配不上韦易,配不上他的坚韧,他的努力,他的高瞻远瞩,他的伟大抱负。 自从韦易迅速的崛起之后,林芷的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也会时常的被她想起。 如今,她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可笑,真是无聊,真是有罪。 不给韦易帮助,还反复的吃林芷的醋,让韦易不要和林芷来往。 如今看来,韦易坚韧聪明,林芷聪明大度。 而自己,极其愚蠢。 痛苦与悔恨反复且无尽的交缠,但是也无济于事。 她与韦易再无可能。 当年那么相爱的两个人,都走上了各自不同的路。 窗外是雨中潮湿的路,两个人谈恋爱时候的往昔也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浮现… 直到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哭泣无声无息,泪水缓慢横流。 孩子看着自己妈妈,就伸出了小手“妈妈,你怎么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妈妈只是有些不舒服。” 保姆阿姨坐在前排,本来还觉得是不是她离了婚不高兴,但是又觉得,她时常挨骂,有时候还被打,脱离这样的婚姻,应该是好事儿吧。 保姆阿姨是田微微生产前,就被找来专门带孩子的,两个人也相处了很久了。 这两年多来,她把田微微的痛苦都看在眼里,如今离了婚,她依旧是带孩子,而且待遇不变,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当然,她替田微微感到庆幸,她觉得一个女人如果被家暴,被羞辱,那么有钱也没用。 但她什么都不会说,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儿,就好。 韦易自然是收到了这条消息的,因为田微微是用陌生号码发的。 他删除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但是用新号码发,他还是收得到的。 韦易想起,那一年的方朋辉。 他第二次见到方朋辉的时候,是在上城的晚上,一个饭局结束之后。 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吃好了饭,出了门之后,方朋辉的车也恰巧停在那里,他靠在车上抽烟。 经过毕业典礼的事情,他自然是记住了这张脸。 他没想到,方朋辉也认识他。 他正准备开车走,方朋辉拦住了他:我们聊一聊? 那一夜的方朋辉,眼神里带着很多的倨傲。 韦易笑了,说没必要,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方朋辉不屑且气愤的说道:废物,你看看你,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你那么努力的想要赚的钱,而我,我天生就有。你那么珍爱的女朋友,和我认识才不到三个月,就和我结婚了,也被我睡了,哎呀妈呀,敢情你俩谈了几年的恋爱,都是柏拉图啊。 韦易的脸抽了抽,这些话就像耳光一样,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见他没说话,脸色还不好,方朋辉得意的说:一个残废的儿子,一个农村出来的穷比,还敢和老子争女人,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傻逼。 提到父母,韦易自然是不能忍,就青筋暴起,气愤的说:你是不是有病,你这是人格侮辱,我可以告你。 方朋辉歪着脖子笑了一下:告,告,你告啊,你个傻逼,打官司的钱你出的起吗,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韦易向前一步:来啊,你来弄死我看看,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你天生就有,还不是你父母不要脸会当舔狗舔出来的,自己考不上大学,就出去读个水大学。要本事没本事,要人品没人品,明明是条狗,还当自己是狮子。 韦易正说着,方朋辉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韦易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反击。 那一晚,汪苗临时有事儿路过那里,正好目睹了这个有些热闹的场面。 但是她一直躲在那里,没有出面,并且全程围观。 韦易自然是没想到这一出,当他瞥到了汪苗的脸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深情和付出,全部都喂了狗。 他觉得,他喜欢田微微,甚至坚持和谈恋爱,还尊重她的父母,都是天大的笑话。 那一晚,他和方朋辉双双挂彩,还被方的助手打了几拳。 几个人坐上警车的时候,还在互相对骂。 方朋辉声称要弄死韦易,韦易说方朋辉狗屁不是,没有教养。 而方朋辉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偶然看见了田微微保留的,韦易的一张照片。 那是她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虽然是重重加密的,但是他破解了密码。 还有就是,他们两个谈恋爱,田微微脚踩两条船的时候,他看见了田微微和韦易之前的那些聊天记录。 嫉妒让他发疯,所以在遇见韦易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羞辱。 韦易的眼角,眼泪很多,早已经泪流成河。 双重凌迟的痛苦,时刻刺激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道歉了就会原谅吗? 有多少爱够原谅啊。 永远都不能原谅啊 韦易眼睛是湿润的,像春日的湖水,幽深且干净。 但是心却实坚硬的,坚硬的不得了。 爱情不能让他丧失尊严,同时,金钱也是。 “最后还是向梦彤的姑父去解决问题的,那天真是巧,她姑父也在,也见到了这个无语的场面。” “向梦彤喜欢韦易这事儿,在他们家里不是秘密,向梦彤姑父那天也在谈工作,也在那个停车场里,就是这么巧,都凑到一起了,韦易运气其实挺好的,否则他肯定得被方朋辉算计了。”林芷摇头,只觉得如果不是向梦彤的姑父在的话,以方朋辉的嚣张和尿性,他还得吃点亏。 大一的时候,韦易就猜测到了林芷的实力,但是他从来不曾麻烦于她。 一个是他从来不喜欢利用别人,还有就是,他已经习惯了,为了田微微,和林芷保持一定的距离。 虽然那天的他很惨,以一敌二没有胜算,只有吃亏的份儿。 虽然那时候他已经和田微微分手了,但是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保持着自己的骨气。 他铮铮铁骨。 还有就是,他不想自己为了这份所谓的爱情付出了这么多,再让林芷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所以他没有求助林芷。 田微微给了林芷多少醋意,韦易都清楚。 他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林芷早就会把田微微给骂的狗血淋头了。 “韦易真是一把硬骨头。”沈珏由衷的感叹道。 “本来啊,方朋辉口口声声的声称要狠狠地收拾韦易,最后见到向梦彤姑父的时候,就干脆偃旗息鼓了,也是傻逼一个。”林芷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韦易是真惨,骨头是真硬,运气也是真好。 向梦彤为了他先是得罪吴馨,被使坏导致撞到了骨折。 后来又多年单身不谈恋爱,还把这事儿大张旗鼓的告诉了家里人。 而向梦彤的姑父也欣赏韦易这个人,所以一个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人,最终从亲情和欣赏的角度,还是管了这个闲事儿,让韦易在方朋辉面前,又出了一口恶气。 毕竟,向梦彤姑父,是冯雪怡冯志中都得给面子的人,他也得罪不得。 所以就此,他也算是放过了韦易。 毕竟,他那个时候已经得到了田微微,也领了结婚证了。 林芷还沉浸在替韦易感到痛苦的情绪中。 沈珏的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老婆,打屁股啦。” “臭流氓,又来了。”林芷推了他一把。 “晨昏定省。”沈珏又拍了几下,把她一把推倒,欺身而上。 这一刻,韦易看着上城的夜。 想起那一年的二十四桥,明月当空,他的箫声里,美丽的那个女子。 他早就,忘了她的样子。 第228章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夜凄寒露深,悲伤掩重云。 春水深深,情绪也是深深。 藏在花间的人,眉如墨画,面如桃花。 你是我沉醉的漫漫星河,又或者,是我人生里最为执念的一个过客。 夜色渐深,外面一片黑暗。 能听见一些清晰的犬吠,还有鸟鸣。 林芷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还晃着脑袋,开心的不得了。 沈珏洗完澡后,悄悄的出来,趁着林芷戴着耳机正看手机,直接把睡袍一扔,往床上一扑“老婆,我来啦。” 林芷全身一抖,没办法动“床垫都陷进去了!” “床塌不了!”沈珏趴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圆润的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正好~ 林芷反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弹性十足。” “是不是很性感?”沈珏吻着她的耳垂,得意的说道。 “是的吧,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就知道了。”林芷抬着眉毛说道,躲了他一把。 “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罚你加二十分钟,罚站。”沈珏看着林芷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得意的摸着她的脸说道“秒懂女孩。” 林芷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已经自己掌嘴了,求老公放过。” “嘿嘿嘿,你已经上了贼船了,还想下船吗,我告诉你,已经晚啦。”他刚说完,就推了推她的睡裙。 林芷自然是要当鱼肉了,索性摆烂。 沈珏一边抚摸着她的腰,一边吻着她的耳垂。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林芷的指尖,从他的腰游走到他的腿,很轻柔。 像蝴蝶飞过自己喜欢花,长久的驻足。 温柔的蝴蝶飞过自己喜欢的花朵,尽情的吸收着花粉。 夜深了,依然到处都是炙热。 又或者,盛夏向来如此。 又或者,深爱向来如此。 满满当当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满满当当的爱也只等待一个人,也只给一个人。 爱冲破了云霄,也冲破了岁月。 它擦肩而过,停留在一片山峦之上,暴雨过后,万物滋养,在那里种下粉红而绚丽的花朵。 花朵大片的盛放,最终开满了山坡。 山上又落下了暴雨,雨水浇灌着花朵,酣畅淋漓。 雨被蒸发,花朵看起来更加的鲜艳。 挺立的高大树木迎来了自己希冀的雨水,它贪婪的吸收着期待许久的甘露。 甘露后来会凝结成云,树木也会肆意的生长,开出自己的花,结出自己的果。 影子在风雨中获得了新生,生命的细胞也获得新生。 影子错落有致,细胞酣畅淋漓。 “好乖哦。”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些恍惚的神色,盯着她微张的红唇。 那红唇和玫瑰的花朵一样,是美丽的粉红色。 她笑了一下,然后十指紧缩,抱着他的胳膊“我爱你。” 肤色一致的一双手,像一张网,把他们牵绊在一起。 一如此刻,牵绊交缠的深刻爱意。 挂着粉红色的脸,像春日的桃花一样,令人着迷。 同样令人着迷的,还有她的耳垂,她的头发。 修长的手指从脊椎骨上轻柔的滑过,滑过她的腰,最终停留在她的小腿上。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蝴蝶骨上,与她紧紧相拥。 夜里,箫声很长,风声也很长。 风可以穿越巨大的空间,也可以穿越漫长的时间。 因为能量守恒。 待身边的人安稳的睡了以后,沈珏伸手拿出手机,看着黑夜里明亮的屏幕,上面有一些文字。 飞机从上城起飞的时候,钟昊已经闭上了眼睛。 白发看起来像冬日的雪花,像千年的溶洞。 因为这几日忙着宣传采访,还做了几场路演,工作量很大,所以他很累,现在睡的也很沉。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像一朵雪白的,粉红色的百合花。 开放在落满雪花的山坡之上,轻柔的舞动… 荣筱雅醒来之后,没有再睡回去,而是坐在床边,回想着自己的梦。 因为梦有些真实,所以也被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和钟宸他们一起吃饭,她本来挺随意放松的。 结果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时候,包间里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当她抬起头,对方也摘掉口罩的时候,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是惊喜,意外,惊讶,又或者,尴尬。 她正在热搜上看钟昊的视频,钟昊就这样忽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钟宸见到荣筱雅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自己的弟弟。 从前钟昊的心思在林芷身上,但是因为找不到林芷,所以最终与林芷失之交臂。 从那以后,钟昊倒是彻底放下了这些心思,全心全意的去祝福林芷。 钟宸看在眼里,也不忘记什么时候有新的目标的时候,再介绍给自己的弟弟。 钟昊年纪不大,其实不用着急。 但是钟家其实对于找儿媳妇的眼光挺高的。 他们家是书香世家,虽然在国外呆了好些年,但是骨子里还是偏爱自己的祖国,偏爱国人的长相的。 这不,全家人忙完外面的事儿,就都把重心给迁移了回来。 他们家自然是会喜欢荣筱雅这个人,和她的的这种职业,以及她的家庭的。 钟宸想,不仅门当户对,而且很是般配。 从年龄到学历,从职业到长相。 加上他了解荣家,了解荣教授夫妻。 他觉得,这种家庭和人,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到更好更般配的了。 择日不如撞日。 那一日钟昊准备出国走红毯,参加电影节。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和他约了一顿饭,而他们在那里碰巧遇见了,刚看完电影的荣筱雅。 钟宸和夏凝都认为,这是天意。 于是… 那一顿饭吃完后,荣筱雅见到自己惦记了几天的人。 他顶着一头白发,笑意盈盈,谦谦君子般的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时候,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喜欢楚天一这个角色,却也更喜欢钟昊这个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有一些欢喜,看着和钟昊的聊天框。 那天吃晚饭,钟昊主动加了她的微信,还给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她也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包。 这一刻,她喝了一口水,又开始看钟昊的采访视频… 吴钟昊在同一架飞机上的,还有胡璎和关韫。 胡璎来走红毯,难得有空的关韫全程陪伴她。 胡璎睡着了,关韫看着她,也慢慢的进入了睡眠。 飞机到达还早,就像他们的人生,还很长一样。 胡璎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她的病房里有两个人,关韫,林芷。 他们两个陪了她一夜,几乎一夜都没有睡。 同样陪伴了一夜的,还有坐在外面的学校保安部门主管。 她醒来后,林芷第一时间去喊了医生过来给她看。 确定一切无碍后,医生说先住院观察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再出院。 胡璎看着几个陌生的人,她的脸上,清冷淡然的像一摊被冰冻的湖水。 安保主管本来是要例行问询的,但是他看着胡璎的状态,就什么都没敢问,只说让她注意身体,一切以生命为重。 关韫和林芷都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头来只剩下一句,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关韫去买了热粥和饼过来,胡璎没有胃口,但是还是吃了几口。 吃完饭后,最后还是林芷给她说:我外公去世很多年了,当初我们花了很多的钱,都没有留住他的命。他去世的时候,有很多遗憾,他非常的想活着,可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这么健康漂亮,却不珍惜生命,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林芷本来想说林图的,但是最终还是改了口,因为从内心里来说,她很是希望林图能够战胜疾病,恢复健康。 即使这个希望特别的渺茫。 胡璎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明显有变化。 林芷知道这样说话很重,可是对症下药,刮骨疗毒,才可以彻底根治,于是,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刀刃上。 她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从我很小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人想要我去死,我曾经被人刻意谋杀,但是我幸运的躲过了,这么多年来,我其实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情,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死,因为我知道,如果死了,我就再也活不过来,再也看不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那是我深爱的人,求而不得的人生,他们曾经那样的渴望活下去,我又如何做到不去珍惜。 胡璎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谢谢你们,救了我。 后来,胡璎的父亲打过来电话。 胡璎没接,她把电话给了林芷,是林芷帮忙接的。 林芷开了免提,声音回响在病房里。 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电话怎么打了一直没人接,你这两天在干嘛,在闹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爸爸很累的,你都是成年人了,爸爸也有自己的生活的好吧。 林芷听他在那边叽里呱啦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道:叔叔,我是她的同学,她生病了,在医院里。 对面的声音继续发力:生病?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不会又是骗我的吧,这丫头从小鬼主意就多,说吧,又想使什么计谋? 胡璎轻嗤了一声。 对面抬高声音:你把电话给她,她在干嘛,还有力气笑我,看来挺好的嘛,我就知道,她果然是在装病。 胡璎伸出手,接过手机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嘴谎言欺骗别人还不知廉耻,你才是真正的骗子,就以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就是个大傻逼。 关韫被这两父女互相攻击的操作直接给震惊到了,但是还是极力的保持了淡定,他想说话,但是碍着自己性别放在那里,所以大气都不敢出几声,生怕惹到胡璎她爸,再给胡璎添堵, 胡璎爸一听,就急了:胡璎你这个不孝女,天天就知道顶撞我,你以前的乖乖女样子,果然都是装出来的,你就是想气死我你对吧,我养你干什么,不养你我还能多活几天。老子从小好吃好喝的给你伺候着,你就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胡璎歇斯底里的怼他:良心,你自己有没有良心,你撒了多少谎?你对得起我妈吗? 眼见着父女两个人吵架吵的不行,林芷在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昨晚差点就死了,叔叔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别气她了,她情绪不好。 对面瞬间就没有声音了,沉默了几秒后,他降低声音说道:我已经买了飞机票了,晚上到南城,我去看看你。 关韫看了胡璎一眼,又看了林芷一眼,心里默默的给这两个女人竖起了大拇指。 在张扬的介绍下,初见林芷的那一日,关韫就觉得,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更很清醒。 他还给张扬说,你妹就是我妹,以后有哥罩着她。 当然,林芷很消停,她和关韫有联系方式,但是真正见面的次数不多,因为他们都很忙。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就像她和江城南张扬一样,好的关系,并不一定需要天天见面。 那段时间的关韫学业挺忙的其实,确定胡璎好点儿了以后,以及林芷那天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和林芷沟通了一下,自己又回到了实验室里,把林芷放在那里照顾胡璎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交代了随时联系。 他走的时候,看见林芷的两个保镖也陪在外面一起,就很放心的加快了脚步。 那天,买饭和生活用品,都是林芷的保镖帮忙的。 林芷全程在病房里,一边玩儿手机,偶尔有意无意的和胡璎聊天,试图套她的话。 当然,从嘴巴紧的像上了锁的胡璎的嘴里,实在是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的。 不过林芷不着急,她有办法,也有思路。 林芷喝着奶茶,装作有意无意的说:我还记得,迎新舞台上的时候,你的美丽耀眼。 那是林芷对胡璎唯一的了解。 这句话让胡璎眼皮动了动,她依然是默不作声。 林芷敲击着手机键盘,又说:我哥和保安大哥们为了救你,大半夜的脱了衣服跳进水里,给冻的一塌糊涂的,好冷啊。 胡璎的眼皮又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 林芷的手在屏幕上动了动,她一边做记录,一边询问林风,陆世安这几天在哪里,说是想找他帮帮忙。 林风很快回复:帮什么忙,心理方面的?我问问他。 林芷回复:有个同学跳了湖,心理应该有不少问题,扬哥的哥们儿喜欢她,昨天晚上我们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林风回复:世安应该是在忙,没回消息,等他回复我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也多注意身体,尽量不要惹麻烦。 林风听说跳湖,还是吓了一跳,虽然这与自己并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会揪心,这是心底的善良在迸发。 当然,他更操心林芷,不希望她受委屈,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麻烦已经在慢慢的找上林芷了。 那段时间,因为林图病重,林风很忙,也很累,所以她在学校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自然是不会和林风说的,她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胡璎爸爸是下午六点到的,他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飞到了南城。 他面色憔悴的看见胡璎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肚子里的气全都变成了心疼。 他给林芷道谢的同时,也给胡璎苦口婆心的说:爸爸没有骗你,你真是吓死爸爸了,爸爸把你养这么大,真的不容易啊,你不要吓唬爸爸,爸爸也很难受的。 关韫睡了一觉醒来后,胡璎还在睡。 想来是最近活动太多,太忙了。 七年过去,他们从陌生同学,即将变成夫妻。 她出落的比当初更加美丽,那个在夜色下,在病房里绝望的脸,早就焕发的了无数的生机。 像春日里的,十里桃花满面。 让人暖,让人爱。 她依然是她,她也早就不是她。 第229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异国他乡,有陌生或者熟悉的面孔。 我们也会登上,属于自己的一座山峰。 登高后而望远,便可以看见底下千重的山峦。 高山以外,还有高山,长河以外,亦有长河。 拘泥于小小的天地,便只能看见那片天地。 走向更高的山,就能看见更为广阔的世界。 天空灰蒙蒙的,挂着浓厚的云层,像一张用的极其旧的抹布一样。 从割裂的缝隙里偶尔渗透一些微弱的阳光出来,它们并不炙热,它们很是温和。 举世闻名的埃菲尔铁塔就矗立在眼前,它高大,似乎是耸入了云端。 近处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的脸上挂着一些诡异的笑容。 没人知道他是梦是醒,他的脸很是干净,蜷缩在破败的沾染了灰尘的被子里,时而望向人群,时而看向天空。 绿色的草坪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无人的墙角,有让人呕吐的异常味道,对于嗅觉敏感的人来说,这很窒息。 那时候因为要纪念战争胜利而建立的高塔,成为了世界着名的标志性风景。 它经过了两百年的风霜,依旧高大巍峨,像一个神只,俯视着这古老的城市。 时光流逝,它因为没有生命而获得了长久的留存,近乎永生。 而生命一直在流逝,就像,站在这里仰望它的这些人里,或许明天就有人离世。 或许人们已经不记得,它建立之初,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的故事。 坐在塞纳河畔的游船上,可以悠闲的去欣赏两岸错落又千姿百态的迷人风景。 脚下是流动的青绿色的水,两边是青绿色的树木。 繁华且衰败的城市,万物欣欣向荣。 有人在河边放声高歌,唱着古老的歌曲。 也有人高声喊着抓小偷,小偷却瞬间就没有了踪影。 入夜之后,埃菲尔铁塔的灯光亮起,它被灯光染成一片金黄色,像一把剑一样高悬。 人们仰望,人们赞叹。 仰望这个举世闻名的圣地,赞叹法兰西雄壮而波澜的历史。 又或者,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它的意义,又或者,战争的意义。 习惯了坐船,静静的去看巴黎的风景,一座城市,一部历史,无数生命。 头顶的桥上有车流穿而过行,上面各色面孔的人带着不同的心情。 两岸各种各样参差错落的建筑和风景,也宣告着这座城曾经的故事。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故事,凡是有战争的故事,故事里大抵都有,血流成河。 “挺好看的,虽然我更喜欢国内的风景,但这并不影响我来看欧洲的风景。”林芷咬着吸管,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和近在咫尺的夜。 胡璎发来微信:姐妹,我们已经到了,我先和城南哥他们去走红毯了,晚点见。 林芷笑着回复:好。 如今的胡璎,名气已经到了国际上了,风头很盛。 入行不到四年而已,她已然是意气风发,名声大涨。 她和七年前深夜的,那个跳湖绝望的自己,看起来截然不同。 胡璎是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以后,才终于慢慢的走出来的。 那段时间,她的爸爸一直待在南城,他放下了一切的工作,全程的陪伴着她,生怕她再想不开,生怕他再濒临失去她的绝境。 后来,胡璎在终于过来恢复情绪的某个周末,约了林芷和关韫吃饭。 也就是在这顿饭上,胡璎答应了关韫的追求,也终于说出了自己跳湖的原因。 在饭桌上,她表情淡然的说了一些话,林芷和关韫也才慢慢明白,在胡璎美丽的外表之下,其实藏着多少的痛苦。 胡璎跳湖的原因是多重的,她经历了多重的打击,想不开,且绝望。 一个是她的母亲在她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没多久,就病重去世。 从胡璎高二第一学期开始,她的母亲就缠绵病榻,明知道治不好,可是她爸爸还是花了不少钱治,虽然最终没留住人,但至少尽力了,不留遗憾。 二来就是,她国庆放假回家,意外看见自己的父亲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吃饭,动作还极其的暧昧。 而且当晚,胡璎就看见了她爸手机上,女人发过来的一些暧昧的信息。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母亲去世后,父亲再续弦。 反而,她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父亲如果想要再娶,如果有合适的良善之人,那么她也会欣然同意。 可是她母亲去世才两个多月,她父亲就有了新人,还那么的年轻,而且她觉得,那个女人不太像个好人。 胡璎母亲在世的时候,做老婆做母亲,都很成功,胡璎也很爱她。 面对自己母亲去世的打击,父亲很快的就有了新人,以及对她的隐瞒,她实在是,不能接受。 还有就是,因为迎新晚会上的风头,胡璎因此被吴馨记恨上了。 后来,她面对班里系里的人时不时的追求,夸奖,比较,她的情绪很乱,也没有太在意。 再后来,她的邮箱和手机里,会收到莫名其妙的辱骂短信。 说她死了妈,祝她再死爸,祝她成为一个孤儿。 说她是婊子。 说她是婊子还立牌坊。 说她长得挺好,想睡她。 说她死了妈还有后妈等着她。 说她爸不过是一个死了老婆还投机倒把的傻逼男。 这些信息,时刻刺激着胡璎原本就很是脆弱的精神。 逼不得已之下,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她不想报警,她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她也不想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恶毒的辱骂信息。 可是换了号码之后,一切如旧。 她跳湖的那晚,接到了来自自己父亲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对面不是她父亲,而且不堪入耳的,奇奇怪怪的声音。 后来,她又接到了录音辱骂电话。 心情不好,原本就精神恍惚在夜里散心的她,终于是不堪重负和欺骗隐瞒,就想去找自己的妈,于是跳了湖。。。 “好变态啊。”沈珏一身绿色西装,配着宝蓝色的条纹领带,微长的头发迎着风飞舞。 “是挺变态的,这种精神打击,当时的她承受不了也正常,毕竟太重了,她爸又没耐心,她还不敢问。”林芷摇头说道,想起那一年的胡璎“我和关韫哥当时听完的时候,可心疼她了。” 她挽着他胳膊,低声说“老公,今晚的你,有些制服诱惑的感觉。” 画风突变。。。 “怎么样,你晚上要不要玩儿一把。”沈珏把声音压的更低,生怕别人听见。 马莹和马周跟在后面,两个人也在交头接耳,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巴黎的夜,夜色怡人。 这是被全世界称之为浪漫的城市,浪漫且瑰丽。 江城南那边,已经提前做了巴黎的街拍预热,拍了一组照片发过了,接下来就等红毯照片了。 孟繁星和江空明他们都在江九州那里吃饭,江九州玩着手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说“小翀做歌手,还是挺牛的哈。” “那可不,天王级别的了已经。“江翎是个弟迷,瞬间就吹起了彩虹屁。 “挺好的,个人有个人的赛道。”江九州摸着胡子,开心的说道“小的时候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呢。” “这小子,一直深藏不露。”孟繁星有些自豪的说道。 “是哎,小翀其实干啥啥都行。”童舒瑜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小芷也挺厉害的。” “那可不,林芷姐那个老公沈珏,也可牛了。”虞晖吃着西瓜,继续补充道。 几个人热络的聊了一会儿,天色晚了,就各自睡觉去了。 晚上,因为江城南咖位很大,所以他是一个人走的红毯。 除了是品牌方代言人,受品牌方邀请而来以外,他还带来了自己的音乐作品。 江城南穿了一身骚气的酒红色西装,配上微长发的姨妈卷发型,才三十岁的年纪,天生出众加上又后天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神采奕奕,上镜生图非常抢镜。 这一组照片很快就冲上了国内的热搜,引来网友的点评。 江城南好帅! 江城南可以姨妈卷! 江南城作品! 江南城巴黎! 这时候,林芷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配了一件绿色马面裙,戴着霍沅玉送的那套红宝石项链。 她当然是不会去走红毯的,她站在沈珏身边,听他用流利的法语向几个朋友介绍着自己。 有法国面孔,也有华国面孔,也有其他地区的面孔。 有一些她知道名字,但是没有见过面,这种场合,苏于归以前也会来,但是林芷不喜欢过来。 林芷全程面带微笑,在沈珏的介绍下,和对方一一打着招呼。 许雯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礼服,款式随意且保守。 她在看见站在林芷旁边的沈珏的时候,面上带着十分的惊喜。 “你居然找了这个优质的男朋友!还能不能好好的做闺蜜了!”许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介绍一下,不是男朋友。”林芷勾起嘴角,扬起眉毛“这是我老公。” 沈珏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许小姐,又见面了。” “世界可真是小,林芷我给你说啊,沈珏之前可是传说中南城最优质的单身男呢,很抢手的。”许雯向林芷眨巴着眼睛“还是你幸福,拿下南城最好的钻石王老五。” “有什么故事,快讲给我听听。”林芷八卦起来,眼里放光。 许雯看着沈珏,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故事,就是可优质了…” 冯嘉雪文祎为了沈珏发疯的事儿,许雯这种八卦一手消息的获得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边熟人不少,许雯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和别人聊去了,还说了有空再来。 她今晚确实挺忙的,毕竟是带着任务和人来的。 林芷并不追星,其实也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气氛,所以往年苏于归江城南许雯他们过来,林芷都不会过来。 今天是沈珏要过来,顾青山安小绿胡璎钟昊他们都一起来了,所以她也就来了。 不停的闪烁着的灯光下,胡璎正在那里拍照。 后来,胡璎和她的父亲认真的谈了许久。 她的父亲其实并没有小三,那个女人是他的一个合作伙伴而已。 对方也的确对他有意思,但是他可没有这个想法。 胡璎的父亲虽然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他一边忙工作,一边还不忘健身保养,所以精神和身材都不错,加上金钱和天生长得挺帅,所以看起来很有气质。 四十多岁的有钱气质的大叔,在商场上还是挺吃香的,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那个女人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那单生意谈了许久,费了不少心思。 女人请他吃饭,他也就没有拒绝,他看出来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只要没明说,那么他就装糊涂,毕竟,钱也要紧。 这种事情,只要男人不动心,女人再怎么上赶子都没有用。 但是两个人吃饭的事儿,就这么碰巧的被胡璎给看见了。 她爸其实也没有任何越矩,只不过当时女人伸出的手,从胡璎的角度看起来,就是在摸她爸的脸。 后来有一次,胡璎爸喝多了一些,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他手机从裤兜里掉出来了,女人捡到了,就拿在手上。 女人助手和胡璎父亲的助手一起扶着他出门,心机的女人想上位,就碰巧打了个电话出去。 因为他爸喝多了,所以走路也有一些累,说话的时候有一些抖。 女人故意撞了一下自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一个完美的误会就此形成。 那时候,胡璎心里很乱,她都不敢直接问他,只是试探了他几句。 而她父亲是个急性子,加上胡璎在家里的时候娇生惯养,说话的语气往往有些冲,两父女因为试探的事儿还吵过架。 所以,当暧昧不明的声音传过去的时候,在胡璎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污言秽语,不忍直视。 胡璎爸在知道胡璎跳湖后,放下了所有的工作,跑到南城宽慰她,陪她康复。 他不重男轻女,且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很爱她,听闻她跳湖自尽,他的心非常的疼。 在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以后,就告诉了胡璎这些事实。 他还一再的强调,自己不会再娶,他只爱胡璎的母亲,他也不会再生孩子,让胡璎一定要放心,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儿。 否则,他自己没办法活下去,也对不起胡璎妈。 他问心有愧。 他给胡璎解释,给胡璎道歉。 他说已经让助手那边去交接了,这单生意做完,再也不会和那种女人有任何的来往。 胡璎也表示理解,自己的父亲工作养家真的是不容易。 既然是误会,既然是那个女人送上来的钱,那么她为什么不能要! 要了更好,钱拿到了,女人还不能上位,气死她。 所以,在父爱的融化,和陆世安的治疗,以及林芷的陪伴,关韫从天而降的爱情的包围下,胡璎渐渐恢复了精神。 后来,胡璎对于骚扰信息的事儿,终于选择了报警。 但是后来,并没有查出来个所以然,因为对方出手之前就留了一手。 而他们之所以怀疑吴馨,不过是胡璎的一个猜测。 因为吴馨针对过自己,自己也仿佛只和她有过交集,有过冲突。 但是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之所以能够确定,以及找到证据,是因为我也受过同样的迫害,以及李雪嫣告诉我的,她和吴馨住在一起那么久,因为吴馨的霸凌,她心又细,所以拐弯抹角的,看到了很多蛛丝马迹。”林芷喝着葡萄汁,看向不远处的看台。 胡璎穿着一件安全的中式风格粉红色长礼服,独自站在红毯上,像一幅古画一样。 “只不过你比她们受吴馨的迫害更多,不过幸好,你有那么多的幸运在身上。”沈珏碰了碰林芷的杯子“我老婆菩萨保佑,是幸运女神。” 胡璎一个人走上红毯的图片冲上热搜的时候,李雪嫣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心想,如今的我们,也算是各自有各自的成就和天地,多好。 而吴馨一个人喝着酒,她看着手机上的胡璎,看着窗外的夜色,露出一个凄凉且悲怆的微笑。 第230章 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死亡是终点,也是结束。 谁心里藏着不甘,也藏着痛苦。 岁月里回头时的惊天动地,悲痛中遥不可及的你。 繁华从人生里肆意的流淌,你的眼泪最终落在谁的心上。 我们有一生的彷徨,也有始终期待的忧伤。 北城的天,难得的晴朗,让人的心情也舒服一些。 作为首都,它的空气总是不太好,不过今天还行。 许梦停下车以后,刚准备下车,结果就又看见了张慧。 几天没见了,包包换了一个,衣服鞋子全套装的备都换了,整个装备看起来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不错,真是个心机女。 她心想。 她坐在车上,眼角浮现出一丝嘲讽,想着等这个贱人滚了,老娘再下车。 张慧本来没看见她,只径直下了车,拎着自己新买的包,看起来春风满面的。 她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满意也不满意。 更上一层楼了没错,可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总是觉得快乐少了一些。 许梦无聊的看着手机,也看着外面的张慧有些妖娆的,走路的姿势,只觉得有些恶心。 没成想,张慧看见这个熟悉的车牌号,就突然停在那里,隔着车窗,看了她一眼。 许梦不是软蛋,就直接下了车,眼神对上张慧,露出一抹讥讽。 张慧的眼里溢出笑意,抱着双臂“哎哟喂,好久不见哦,最近又漂亮了呢。” “你少给老娘阴阳怪气了,你最近更漂亮啊,衣服包包全套品质都提升了,看来又搭上某个老男人了,不错啊,这才是你。”许梦说着实话,观察着张慧的反应。 张慧很受用,并不觉得难堪,而是挺直了脊背“嗯呢,这人要是人缘好财运好,真是挡也挡不住啊,不像你,总是没人要。” “你可得了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在李骁那里脸也不要的骗了点钱,全拿来打扮自己了,只可惜,山鸡无论怎么打扮,都变不成凤凰。”许梦眼神里全是嘲讽,直接开怼。 “你还不是一个靠爹靠妈的贱人,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张慧被气到了,一双眼睛里带着讽刺的光。 “是啊,只可惜,我生的太好,没有出轨打人的爹,没有出轨勾搭男人的妈,我毫不费力的就能保研,还有自己家的公司给我赚钱,我可以躺平,也不用到处勾搭男人才能买得起包包衣服,也不用装可怜骗钱,一有钱就得意的不行,我也觉得我挺惨的。”许梦红唇微动,竭尽全力的打击张慧。 她本来觉得,张慧这种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没想到,张慧反复的挑衅她,这下激发了她的战斗力。 “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有钱有公司又怎么样,还不是没男人要,被男人吐槽,也不知道心高气傲什么,没有你爹妈,你什么也不是。”张慧波浪长发侧在一边,像长长的海藻纠缠在一起。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李骁不过是一个我不要的垃圾而已,你自己捡了垃圾回去,还当个宝贝,怎么,从垃圾那里得到好处了呗,最近这么得瑟,你很开心啊。”许梦嘴巴很毒,何况她那么讨厌张慧。 “明明是他不要你,要了我,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李骁妈说了,不喜欢你这种人。”张慧拉了拉衣服,挺胸抬头的说。 “你可得了吧傻逼,恋爱脑被渣男给耍的团团转,还那么的自以为是,真是井底之蛙,你自己去问问他去,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弯弯绕绕,别那个傻逼说了什么,你个智障就信什么,真是傻逼都凑到一起了,一大早就要遇见你,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可真是晦气,得嘞,你赶紧好好给你的傻逼老板上班吧,老娘回家休息去了。”说罢,许梦上车,扬长而去。 许梦本来是过来帮自己的姐姐许雯办事儿的,没成想就冤家路窄遇见了张慧,还又被她挑衅。 李骁之前追过许梦,许梦没答应,两个人还在暧昧期里的时候,许梦有点忙,也在考察李骁。 结果李骁那时候拿了张慧当备胎,后来许梦出国旅游,李骁张慧则是很快就谈起了恋爱,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 许梦很是大气,所以也没在意,她那时候对李骁也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这样是个好事儿,没真正的谈过,也不存在谁出轨绿了谁。 大家都有各自的选择,都有各自的路。 谁成想,她前几天偶然的遇见张慧,张慧对她阴阳怪气了两句,她没搭理她。 结果后脚她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就在卫生间门口,听见李骁说自己是个矫情高傲的女人,也不知道高傲些什么,还不是和他玩暧昧,真是没趣,没意思。 听到这些话之后,许梦哪里能忍,于是就在李骁去酒吧玩儿的时候,把他给举报了,连带着常诩乐这个倒霉蛋一起。 那晚他们喝酒喝的多了一些,嘴里胡言乱语的又和别人动了手,于是就被扣住了。 于是常新远这才去捞人。。。。 许梦没想到,事情都过了八百年了,她还能受到来自李骁和张慧这对贱人的晦气,她都气死了,所以使出平生所有的脏话来讥讽和打击张慧。 张慧在许梦那里没讨到好处,于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在工位上吃着面包。 昨天有些疲惫,今天出门着急了一些,所以没吃早饭,于是她就先对付凑合几口。 她挑衅炫耀不成功反而被怼,被讥讽,被骂,让她很不开心。 正想着呢,她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随后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她爸的,她看的眉头直皱。 此时此刻,坐在她隔壁办公室里的冯嘉雪,生气的把拐杖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那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过于倒霉。 先是在酒吧里和人吵架被冯雪怡骂,然后被冯志中和冯雪怡警告和骂。 她心情很差,于是就自己出国玩儿了几天吧,却先是在首尔差点被车撞,后是回国被流浪狗咬,昨天又崴了脚,这下子拐杖都用上了,气的她是七窍生烟。 她无语的摸着自己的额头,根本无心工作。 今夜巴黎的灯光,绚丽了全世界。 长长的红毯上,钟昊身材高挑,面容俊美。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了个白色的领结,顶着一头雪白色的白发,看起来是一道格外靓丽的风景。 左韵是在他后面走上的红毯,还是大红色的裙子,不过很利落干净。 林芷沈珏躲在休息室里,通过手机全程看着直播,林芷靠在沈珏的肩膀上,沈珏给林芷喂葡萄吃。 沈珏看着屏幕,高兴的说“不得不说,这两个选角是真的很成功,他们两个这一次,是一炮而红了。” “也是他们自己有天分,演的挺好的。”林芷看着屏幕,吃着糕点说道。 沈珏的手放在她腰上“也没什么黑历史黑料可以挖到,否则又是一个炸弹,我都见了太多了,真是可怕。” “他们两个这种家庭教养人品,干净纯白的和纸一样,我都怀疑小绿和老顾是查过底细的。”沈珏咬着吸管,喝着冰镇可乐。 “这样也对的,省得影响到作品,作品和演员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有黑历史的话,洗白都得花不少钱。”林芷看了沈珏一眼,沈珏把自己的吸管递给她“想喝?” “喝就喝,不就是口水吗。”林芷咬住吸管,眨巴着眼睛。 马莹和马周坐在后面,也一起看着视频,马莹一边看,一边还和马周讨论哪个男明星更帅。 马周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难道不应该是我更帅?” “你是普信男。”马莹鄙视的说,继续看屏幕。 … 林锦绣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她做了很多的梦。 梦见了林图林英文燕玲王娇林宏。 梦见了金宝丰,梦见了韩静云。 梦见了金宝丰的小三和孩子,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李芳。 这个时候,她躺在沙发上休息,还觉得头痛。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电话,对面的男人声音很冷“最后一次,以后别再烦我。” “好。”林锦绣应声道,心里叹息一声。 “还有,你是个聪明人,大家最好相安无事,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后果你也未必承受的起,你最好放聪明,识时务一些,这样对大家都好。”对面的人说罢,并没有挂断电话。 “我知道了。”林锦绣话音刚落,对面就挂掉了电话,她舒了一口气,心里紧了一紧。 金天龙,那个人说最后一次了,别再烦他。 风吹乱了树,把叶子吹了一地。 明明是盛夏,却看起来有一些颓败。 吴波喝着茶,看着院子里的落叶“你爷爷奶奶和我,就是从小把他给惯坏了,那时候有好好的老婆不要,非要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们混在一起,还让我给他擦了这么多的屁股。” 旁边的人没说话,只喝了一杯茶。 他叹息了一下,又说道“到处惹是生非,还生个惹是生非的女儿出来,面上还装的那么好,最后,连我都被他们给骗了,害得我如今这样,不过啊,幸好。” 旁边的人轻笑一声“当初我早就给你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谁曾想到,她能够这么的过分,这么离谱,到处欺负人不说,还欺负到江空明和向江安的女儿头上,有其母必有其女,全部都是蠢货。”吴波放下茶杯,里面的水颤抖了一下,溢出来了一点。 “算了,都过去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他自己如今知道悔悟了,也就还不算晚,至于其他的事儿,已经和我们无关了。”旁边的人放下了茶杯,叹息一声,叹息声融进了风里,很是微弱。 吴波又拿起了茶杯“对,虽然我差点献祭了自己,但还好,我也算是行的正坐的直,被他连累的够苦的。” 吴波喝了一口,眼睛里有一些泪光“以后啊,这家里就靠你了,千万不要再像你叔叔一样,哦不对,你也不会像他那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旁边的人轻笑了一声“咱家就他一个蠢货,然后一蠢还蠢一窝。” “哦不对,吴丹不蠢,她可聪明着呢。”他嘴角勾起。 “多和她联系联系,这个才是真正的亲妹妹。”吴波淡淡的说道“她是个好孩子。” “嗯。我会的,我和她一直都有联系啊,我们俩从小关系就好,我说了多少次吴馨和郭美丽的不好了,是您非不信,还惹了自己一身骚。” “是啊,是我太宠爱自己的弟弟了,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悔悟了,挺晦气的,被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搞得乌烟瘴气。”吴波放下茶杯,旁边的人给他倒茶。 … 红毯很是热闹,聚集了很多的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新的面孔。 视频里,钟昊和左韵他们,在红毯上都没有逗留,只是短暂的走了几下就走了。 但是这些照片,瞬间就冲上了国内的热搜。 虽然此时国内已经是凌晨了。 作为新晋的小生和小花,第一次出演电影就能入围国际重量级的大奖项且出国走红毯,这是不可估量的一个前景。 所以作为出品方公司的云山,也冲上了热搜。 网友们一边夸着钟昊好帅,左韵很美好酷,一边夸公司真是给力,有这么好的资源,真舍得给艺人砸钱。 “你还别说,老傅捧人,还真是舍得,他眼光还挺好的。”沈珏把一双腿放在凳子上,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松弛感。 “他确实挺大气的,怪不得老顾和他关系好。”林芷也学着沈珏的样子,慵懒而松弛,虽然不是太雅观,不过没关系,这边没有别人,无所谓。 “这一次,老婆能给我赚不少钱,到时候都给你。”沈珏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鼻子说。 “切,这可是你说的哈。”林芷手托着下巴,对他眨了眨眼睛。 “小财迷,我给你的卡也没怎么见你用呢,怎么,舍不得花老公的钱?”沈珏一边捏一边摸,摸的他开始克制自己了。 这边给他们的是独立的休息室,除了马莹和马周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人,所以沈珏也不用顾忌,可以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花,马上就花,一会儿就出去花花花。”林芷笑着,假装去拿包。 林芷的欲望不多,加上自己也有钱,所以拿了沈珏的那张卡以后,几乎是没怎么花钱。 在一起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沈珏包揽了一切的费用,来之前,来之后,给苏罗两家的所有人准备的礼物,红包,一项都没有怠慢过,全然显示了自己的礼节和家教,以及对于林芷的尊重。 这让林芷很开心,仿佛自从认识沈珏以后,所有的事儿都很称心如意。 尤其是知道他反复爱了自己这么多年,且只爱过自己之后,这种幸福就更深了。 林芷正在和沈珏聊的开心,接到了一个来自李雪嫣的电话,这一刻,她悠哉悠哉的躺在沈珏的怀里,两个人腻在一起。 电话那头,是李雪嫣格外高兴的语气,她声音很清脆的说道“林芷,吴馨死了。” 听到这句话,林芷的脑子还是嗡了一下,她没说话。 李雪嫣吸了一口气“她早就该死了,真是便宜了她这么多年。” 吴馨当初对于李雪嫣的欺负,并不能让她这么的想要让她去死。 可是当她知道吴馨辱骂胡璎,辱骂韦易,手段恶毒的陷害林芷和向梦彤的时候,李雪嫣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来,她和林芷一起处理了吴馨,她脱离了吴馨的这个苦海,可是没想到,林芷差点死在吴馨的手里。 以及后来在洛杉矶,吴馨几乎疯癫的要置她和林芷于死地的时候,这种愿望和怨恨继续加深,重叠。 因为距离太近,沈珏也听到了。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 这个时候,有人找他们,他们一起出了门。 她很是高兴,看着楼下灯光闪耀。 林芷一身华贵大气的国风衣服,站在走廊上,头发被空调的风吹起。 她看见不远处,一身白色西装的一个侧影。 那是董文泽。 第231章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我大抵等不到奇迹,就像我终究会失去你。 我的人生里大抵会有奇迹,就像我终究会隔着时间的长河再次遇见你。 你的眼神里住着波光潋滟,我的眼神里住着山河长安。 后来,云横秦岭,雪盖长山。 唯余你长眠,我常念。 这个世界上在再也没有你,但是我会永远爱你。 巴黎是一座浪漫的城市,浪漫的城市在谁的心里落下永恒的雨。 层叠的灯和灯光堆叠在一起,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会场很大,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能够看见相机纷飞的红毯,上面有各种俊男靓女。 但是这一片是贵宾休息区,所以会安静一些,从楼下能够看上来一些,但是摄影师们都很有素质,也都知道,上面的是一些什么人,所以他们不会乱拍。 沈珏林芷可以随意的走动,不用担心被拍到。 原来是顾青山安小绿两个人过来找他们了。 因为顾青山安小绿是幕后制作,所以不需要大张旗鼓的走红毯,只在下面忙活了一会儿,刷了一个脸,这会儿不忙了,就溜过来找沈珏和林芷了。 林芷看到顾青山的时候,她眼角惊鸿一瞥的那个白色身影也不见了。 不过她没往心上放,只是看着一身青绿的安小绿笑着说道“哎呀这位大美女导演,一阵子没见,你真是容光焕发啊。” 安小绿捏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说道“你最近精神很滋润。” 这话说完,林芷耳朵上泛出粉红色。 她轻轻撞了一下安小绿的肩膀“越来越没正形了。” “都两个已婚妇女了,还要正形干什么。”安小绿假装不屑的说道,她倒是脸皮厚一些,许是职业的原因。 林芷知道他们两个也这么快的结婚了,还是有一些意外。 沈珏和林芷领证结婚的事儿,是沈珏在领了结婚证的时候,就专门给他发了微信的,特意感谢了顾青山这个媒人。 说他当年媒没说成,这下子终于成了,不管怎么样,还是都得要感谢一下他的。 没成想,那一晚顾青山忙完回到家后看到这个,心里大受感动和刺激,于是就马不停蹄的给安小绿求婚,两个人也安排上了。 这不,他俩结婚证也到手了,手上还戴着大钻戒。 顾青山扬着眉毛,看向沈珏和林芷,把手搭在沈珏的肩膀上“托你们的福,我也提前娶到了老婆。” 林芷第一次去上城比赛的时候,在认识顾青山的同时,也认识了安小绿。 那是他们三个人的第一次相见,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第二年的时候,他们三个又一起认识了许雯。 这么多年,他们四个人很熟悉,关系也很好。 八年过去,他们都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也都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 一身白西装的董文泽隔着长长的走廊寻找傅云深的时候,也瞥见了林芷的一抹侧影,只不过是林芷先看的他,然后他再看的林芷,所以两个人各自瞥了对方一眼,但是都没有看到正脸,和清晰的面容。 就也都没放在心上,如此的算是擦肩而过了。 他拿着一杯红酒,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意气风发的,同样一身白衣的傅云深。 两个格外出众的脸坐在一起,顶着微长的长发,举着红酒杯碰了一杯。 “傅哥,今晚要丰收啊?”董文泽喝了一口,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能收一颗就行。”傅云深喝了一口,笑笑说,他也没在意。 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种级别的国际奖项,能够获得提名,就已经是一种大的成功了。 当然,如果能够获得一个奖项,就是更大的成功。 他虽然很期待,但是也看的开。 董文泽笑笑,喝了一口酒“你果然期待值低,也果然是风轻云淡。”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也越大。 傅云深继续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江离今晚也在,等忙完了,带你去见见她。” “真的吗?”董文泽有些惊讶,也有一些期待。 他也喜欢江离,他对于从无消息的江离,同样充满了好奇。 《她的城》获得了最佳剧本和最佳作曲的提名,也进入了主竞赛单元,这是他们一开始,都没有预料到的。 顾青山有想过江城南作曲带来的震撼,却没想到,实际上的效果比预期来的更加的好。 他也是在终于得知江城南和林芷的关系时候,也终于明白过来,一开始林芷不提作曲,就是压在最后的一个宝。 这样的安排既有惊喜,也有震撼力,同时也能引起观众的好奇,带来更加惊喜的关注。 他不禁觉得,林芷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的聪明,也更会炒作和利用人脉,达到最好的效果,实现大家的共赢。 几个人就在休息室里,热络的聊了起来。 这时候,许雯也来了,她拉过林芷到角落里,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林芷听罢,抬眉,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真的吗,这么离谱吗?” “我也觉得离谱,还和我妹确定了一下,不过,这也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毕竟,她那种人,为了利益,没有下限,白读了那么多的书,瞎了那么多的优质教育了。” 林芷笑笑,摇头无语道“别人给她留了路,她自己不走,却要反复的作死,自寻死路,也挺好笑的。” 她觉得有些恶心,但是也不是第一次觉得恶心了。 … 这一刻,来自世界各地的明星与导演们云集在这里,场面非常的盛大,且举世瞩目。 林芷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喧嚣,却也不觉得吵闹。 只是在沈珏的朋友们不断的招呼声中陪着笑,同时收获夸奖无数。 dell本来也要来的,但是因为balle 刚生产,所以他还是在柏林陪伴家人们。 林芷脑海里,同时也不断回响着李雪嫣说的那一句话:吴馨吸了违禁品过量,窒息而亡。 终于,那个曾经让她们都特别憎恨的人,以很是狼狈且无耻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芷耳机里是《天龙八部之宿敌》: 会在何处遇见你 莫非前尘已注定 飞过时空的距离 却囿于刀剑光影 月下门童喟叹 昨夜太平长安 当天上星河转 我命已定盘 灵柩长埋深谷底 没有永远的秘密 杨好十七岁的冬天,她和杨飞没有回家,而是在县城高中的出租屋里过的年。 杨圆李卓曹艳艳已经不在了,杨好读书上课也忙,快高考了,她虽然伤心难受,但是也很努力。 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儿。 自从杨圆李卓相继去世以后,杨飞和杨好也很少回家了,回家既是思念,又是伤心。 所以,他们也很难受。 杨好的高中在县城里面,离他们的村子很远。 那时候,杨飞在县城里做工人,一边打工,一边陪读。 那个时候,她高三,因为读书忙,所以假期也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杨好天资不差,所以读书成绩也不错,她当初和李卓约定要去上云城大学。 根据她的平时成绩来说,这个大学十拿九稳,只可惜,没有李卓了,杨圆也看不到。 遗憾好像还是挺多的… 那个冬天,杨飞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声称是曹艳艳的亲戚,为了感谢他对于曹艳艳的帮助,所以决定赠送一笔钱给他。 杨飞很疑惑,曹艳艳一早就说过,家里没有近亲了。 可是,对方把曹艳艳的生日,名字,家乡,都说的很清楚,也一再强调,他不是骗子,让杨飞放心的用。 杨飞有点害怕,也不相信,提出想要见对方一面。 对方却说不用见面,让杨飞安心生活,安心用钱,他们会见面的。 那一刻,杨飞的心里,隐约有疑惑,也有一种特别的预感。 后来,钱到账了,不多,只有十万。 杨飞因为本来家里就贫困,加上他腿脚也不好,之前养家养孩子,开销也不少,所以手上没什么存款,他还是被这一笔钱弄的有些心神不宁。 杨飞其实很努力的挣钱了,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很努力的人都能挣到大钱,也不是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会有好的,满意的结果。 这个时候,对方又给他打电话,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努力生活。 话已经至此,杨飞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但是他也没问,更没有用这一笔钱。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很缺钱,算了。 那个冬天,乡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李卓的父母一家人拿到了李卓的死亡赔偿金,在家里安静了几个月以后,说是过年期间要出去旅游,出去见见世面。 没错,拿到李卓的死亡赔偿金不久之后,他们就买了一辆车,说是家里老人孩子多,这样方便一些。 这种行为,被村里的人,背后吐槽了他们许久。 或者是觉得他们冷血,吃孩子的人血馒头,又或者,是羡慕嫉妒的,一种发泄。 结果,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开车出去的路上,车子打滑,翻进了山里,然后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最终,两家八口,无一人生还。 新车也跌跌撞撞的,变了型,破的不成样子。 那条路一直都是崎岖难行的,所以修路的时候,还加装了很多的护栏。 可是,加固的护栏没有阻挡失控的车,同样,层叠的高大树木也没有。 那一天,林芷在秦家陪着南筝吃饭的时候,她自然是注意到了秦明山那个抽搐的嘴角。 可是,她没有过问,既然大家都在装蒜,那就干脆一起装蒜好了。 她理解他们的选择。 却也同样痛苦自己的悲哀和过错。 那一年,安市的雪很大,像秦鹤出生不久的时候那么的大。 忙的像陀螺一样,心上有千斤重担的秦明山忙完公司的事儿以后,独自开了车走了很远,然后停在了秦岭山的脚下。 连绵的高山隔绝了西北风,也隔绝了南与北。 他下了车,站在路边,默默的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天气很冷,风也很大,吹灭了烟,于是,他把烟彻底碾碎。 灰尘很小,它们在风中纷飞。 冬日里,高山白雪,看似风景如画。 车辆来往,络绎不绝。 环卫工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在铲积雪,看起来很美丽的东西,如果影响了安全,那也应该彻底的铲除。 有一个大哥年纪看起来不小了,穿着橘黄色的工作服,一瘸一拐的在铲雪。 他差点摔了一跤,被同事拉了一把,还大声说你慢着点,虽然语气很急,但是面上全是担忧。 让他想起走路一瘸一拐的,善良且清醒的杨飞。 想起杨飞在接到他给钱的电话里的各种质疑,和小心翼翼。 这世间,谁又过的很容易呢。 曾经,在他知晓了李卓的痛苦经历以后,他有很多的怨恨,也有很多的仇恨。 他理了很多的思路,准备等南筝恢复一些,杨好考上大学以后,他就要报仇雪恨。 可是那一日,他也终于知道,这一生,他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喝了一口酒,人们说酒精可以麻痹神经,可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了。 他看着手机里的秦鹤,心里默默说道:秦鹤,你下辈子,和你弟弟,还做我们的儿子吧,爸爸欠你们的,总要弥补给你啊。 … 下面红毯和灯光摇曳。 林芷和许雯聊了几句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懂的话题。 许雯喝着红酒,淡淡的说“这世上啊,人要是过于心机,目的性太强,认不清自己,不够清醒,不想回头,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们在说张慧吗?”沈珏接完电话,把头伸过来。 “你也知道?”许雯看着沈珏,笑了笑。 “我可不想知道她,只不过最近的有些事儿,和她有牵扯,所以我才知道的。”沈珏如实说,语气里带着十分的鄙视。 林芷本无意嘲笑别人的落魄,也对于当年放过张慧的事儿,依然不后悔。 她觉得,自己对的起自己的心和良知就好,至于张慧,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 自己不想去完全毁掉一个人的人生,至于这个人如果要自己作死的话,那也是个人的生活,与她毫无关系。 这么些年来,她本无心去看别人的笑话,但这个笑话,要是她讨厌的人的的话,那么她还是乐意的,并且乐此不疲。 这个时候,跟踪了冯志中几天的冯雪城也抱着杯子,看着自己的姐姐冯雪怡说“姐,我还是相信,世安的判断。” “嗯,可能要破釜沉舟才行。”冯雪怡摇头,无奈的说。 这两天,他们两个都忙,所以去医院的时间也减少了。 又或者,更多的是,因为冯雪怡想清楚了。 傅云深带着董文泽过来的时候,这边只有许雯还在了。 顾青山和安小绿去了颁奖现场,等待会议开始。 林芷他们暂时是不能和胡璎钟昊江城南他们一起出面的,他们也不打算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全程后台围观。 董文泽充满期待的笑着走过来的时候,林芷正看着江城南拿到了最佳作曲奖,她为他骄傲,为他自豪,为他高兴。 他顶着微长的头发,拿着奖杯在手里的时候,林芷开心的笑了。 这是江城南第三次在这里拿到最佳作曲奖,这对他的事业来说,是更高一层次的加持。 “翀哥好厉害啊。”沈珏羡慕的说。 “那是,我哥可牛逼了,他是一个完美的人。”林芷由衷的说,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老婆也是一个完美的人。”沈珏捏着她的脸蛋。 “我老公也是。”林芷回捏了一个。 董文泽和傅云深在周一寒的带领下推开门的时候,林芷还沉浸在这种幸福中。 待她抬起头,看见董文泽白皙立体的面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 同样错愕的,还有董文泽。 傅云深迈着大长腿过来,认真的介绍“沈总,沈夫人,文泽啊,沈夫人就是江离,来,介绍一个你的粉丝给你,这是董先生,董文泽。” 董文泽看着林芷的这张脸,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林芷看着他的脸,对着这张陌生的帅脸说道“你好,董先生。” 话音刚落,这个时候,董文泽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说了声先失陪,就转了身。 第232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飘摇的船,要在风雨里摇晃多久,才能够彻底靠岸。 你从蒙昧纯真的时候,就陷入了未知的人生里,也在熟悉且陌生的土地上多年游离。 所有的曾经都已经回不去,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扑朔迷离。 所有的记忆都被篡写,等着一场风雨来彻底宣泄。 你遗世而独立,你依然是你。 会场外面很是喧嚣,不过,偌大的私人空间里,因为人少,所以显得很安静。 屏幕上的世界明明只隔了一个门,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一样。 安静喧嚣,仅有一墙之隔,就像人心闪烁,不过一念之间。 同样,转身也只需要一个瞬间。 沈珏斜靠在沙发上,看着角落里面色凝重的接着电话的董文泽,给身边的林芷说:“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有一些,不太一样。” 林芷托着下巴,认真的说:“我也觉得,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身影,目光不曾有片刻的游离:“当初见你第一面觉得熟悉,是因为早就见过你的照片,但是这一个人,我确定,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很奇怪,这种感觉,当然,是安全的奇怪的感觉。”沈珏的目光也在董文泽那里。 因为声音很低,所以傅云深自然是没听见的。 傅云深本来打算聊几句的,可是这会儿他准备下去参加宴会了,也无心在这里当电灯泡,于是就说:“我先下去,一会儿见,文泽就先扔在你们这里了。” “一会儿见。”沈珏林芷异口同声的说。 他带着边羽和保镖一起出门,和董文泽点头致意后,关上了门。 楼下,灯光璀璨,人声鼎沸的会议大厅里,很是豪华。 星光也是璀璨。 张逸然再次看到傅云深的时候,就是在会议区域里。 这时候,她看着傅云深,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心想,沈珏躲在了哪里,明明听说来了,可怎么就是不见人呢。 谢诗抱着一条冬瓜一样的柯基犬,旁若无人的低声和许胤林聊天,对方高挺的鼻梁和英俊的面庞,也一同落进了张逸然的眼里。 张逸然看见这个景象,心想,都有对象了还出来勾搭别的男人,谢诗你可真是不要脸。 谢诗当然看见了她,可是她们两个人一直都不太对付,虽然有一些交集,但是见了面更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形同陌路。 她早就知道张逸然会来,还心想真是晦气,哪里都能遇见这个傻逼,你个傻逼还敢来,老娘等你什么时候下跪求饶的那一天,又蠢又笨还这么傲,傻逼。 主持人宣布,顾青山获得了最佳编剧奖。 顾青山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能置信的样子,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假装淡定的上了台。 他领了奖杯,并且用纯正的英语说了一些感谢词。 安小绿他们的眼神里,又是欣赏,又是认可,又是羡慕。 谢诗听的真切,就把这个场面拍了下来,发给了卫昱骋和谢词。 傅云深坐在了江城南旁边的位置,这个位置是给他预留的,别人也不敢坐。 两个同样容貌出色又气质卓越的人坐在一起,有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他们两个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在说一些什么。 钟昊挨着顾青山的位置,低头点开了朋友圈的聊天窗口,给荣筱雅发微信:你要不要来巴黎,我很想念你。 不是问句。 林芷耳机里是《孤芳不自赏》: 这一生我等的好长 从懵懂少年到孤独的王 我的战马飞踏 为你平天下 你的琴弦拨动 伴我啸天涯 愿为你舍江山 为你卸铠甲 愿牵你的手 陪你到青丝变白发 林芷靠在沙发背上,认真的欣赏着屏幕里的,神采飞扬的顾青山。 沈珏笑的开心,且赞赏的说:“他这算是更上一层楼了。” “老顾是个好苗子。”林芷由衷的说,同样很高兴。 “那是,不过你的小说写的也是好,是你们两个共同的成就。”沈珏认真的说,摸了一下她的脸。 这个时候,顾青山在屏幕里,说了感谢他的好朋友,着名作家江离,感谢他的老婆安小绿,感谢他的伯乐傅云深,感谢他的好朋友江城南,感谢所有参与作品制作的整个团队,感谢观众的支持与信任,感谢主办方让他们获得奖项… “他第一个就感谢你。”沈珏笑了,换了一副语气说道“以前我们两个聊你的时候,他还说,江离很好,也很有才华,我看她的书的时候,会反问自己,为什么写不出来这样的佳作,她写的也太好了,我羡慕且嫉妒。” “他可真是谦虚,你看,他既能能做作者,还能做编剧,还能兼顾团队,还能找演员,我就没这个本事,还是他更厉害,”林芷自谦的说道,她也确实觉得顾青山能力很强。 “那是,我老婆只会写书,只会管理公司,只会给人治疗心理疾病,只会设计珠宝,只会设计衣服,语言也只精通几门而已,哈哈哈。”沈珏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不自觉的摸了摸。 董文泽接完电话后,走了过来,和沈珏林芷打了招呼,又很高兴的说道:“之前很欣赏江离的作品,原来江离和我想的一样,是个超级大美女。” 沈珏眼神放光,也略带骄傲的说:“没见到她本人的时候,我就听老顾说她是个超级大美女,见到本人的时候,我觉得老顾还是低调了一些,词语应该更加华丽一些才对。” 哈哈哈,三个人同时笑了一下。 正说着呢,董文泽的手机又响了,他就只能说着抱歉,又去打电话了。 这里很大,董文泽站的也远,加上他们认真关注着领奖的事儿,所以也听不见董文泽说了什么。 董文泽一边听,还一边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林芷一眼。 其实他看到林芷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是他们从未见过,这一刻,他有一个猜测,于是就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北城的风很大,吹不醒一个人的梦。 艾梦叶从冯嘉雪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张慧正好给冯嘉雪送咖啡去了。 这些事儿本来不需要她做的,可是冯嘉雪点名要她送,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她看着艾梦叶大波浪长发,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套装的时候,眼前还是一亮。 她觉得,这个人身材很好,长得也很好,就是… 有一些风尘的感觉。 艾梦叶也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鄙视的意味,然后就摇曳生姿的走了。 张慧在背后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拽什么拽,你是什么玩意儿啊。 推开门后,冯嘉雪靠在大红色沙发上,露出雪白的腿。 她今天穿了一个高开叉的红色修身长裙,很美。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很高傲的样子。”张慧放下咖啡,主动问道。 她自认为和冯嘉雪关系挺好的,所以说话也没有客气,并没有距离感。 冯嘉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个贱人傻逼垃圾玩意儿而已,靠着攀附男人得了点势,就出来吆五喝六的,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慧闻言,勾起嘴角,心想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人。 冯嘉雪自然不会知道,她一句随口的诅咒,以后竟然会一语成谶。 这一刻,她只是懒洋洋的窝在那里,这个时候,张慧自然是看见了,她手机亮起的屏幕上的那张沈珏的照片。 这张照片,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张慧还偷偷的看过。 她本来想问一下冯嘉雪,沈珏到底是谁的,可是她又不敢,她怕冯嘉雪看出什么端倪。 倒是冯嘉雪最近极其郁闷,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老婆,还结婚了呢。” 这些当然在张慧的思路里,毕竟当初,沈珏的那声老婆,对她的冲击力也非常的大。 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他是谁啊?” 冯嘉雪也没隐瞒,郁闷的说“我喜欢的人,一个极品的优质男。” 她没有再说了,只是给张慧说:“我累了,你出去吧。” 张慧应声,没有逗留。 她其实很想弄清楚沈珏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很明显,从冯嘉雪这里套不出来什么话了。 她和冯嘉雪认识到现在,两个人都经历过失恋,所以在这方面会聊几句,当然,两个人都有所保留。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摇了摇头,心想,算了,和我无关,我现在不是也找到好的了嘛。 于是,她就低头,继续工作了。 这一刻,张慧从梦里醒来,再没办法睡着了。 她喝着水,坐在床边,回想着白天里的这一段插曲,看向已经亮了的北城的天空,心想,我要更加的努力。 我也会有自己的幸福的,我要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看得起我,都羡慕我。 灯光闪烁,摄像机也在闪烁。 颁奖典礼继续,这一届电影节,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是一个来自丑国的美女。 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性感的金色长裙,金发碧眼,皮肤雪白,站在领奖台上,手握奖杯,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再次看到她,沈珏的心里依然是波澜不惊。 林芷同沈珏一样,并不是很欣赏欧美人的长相,但是遇见美的帅的,还是会承认他们的美和帅。 毕竟,世界上,不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就是不好的。 有些人浅薄,通常自己不欣赏的,就会觉得丑,并且去口出恶言。 林芷不是,沈珏也不是,他们会去欣赏和认同,不在自己审美范围里的美。 她欣赏的看着屏幕里的美女,微笑着说道:“这个同婶婶一样,真是个大美女。” “嗯,挺好的。”沈珏附和,手指在她腿上悠闲的弹着钢琴。 “怎么,她也是你的追求者?”林芷八卦的问道,看着沈珏眼里的光。 “我聪明美丽可爱的老婆,你是有x光透视眼吗?同时兼具读心术?”沈珏继续弹着美腿钢琴,解释道:“五年前我过来的时候,她刚刚出道,那时候向我示好过,只不过我很礼貌的拒绝了。”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林芷波澜不惊的眼睛看:“你居然不会吃醋,哼。” “吃醋干嘛,反正你也就只喜欢过一个我,吃醋毫无必要,更是一种内耗。”林芷笑了,眯着眼睛说,眼睛里难得的有一些风情。 “她倒是挺好的,美貌智慧与能力兼具。”沈珏由衷的夸赞,手放在她的腿上,享受着这种自由。 当然,他也没忘记,这次出来还有几件重要的事儿。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李骁一晚上没睡,他喝了一瓶酒,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白天的时候,李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许梦的电话打了许久,她终于是接了。 她在电话那头,根本没什么好语气的说:干嘛? 李骁诚心的说:想给你认真的道个歉。 许梦愣了一下:不用当面,电话里说就行,我听着呢。 其实,当初李骁追许梦的时候,她并不反感。 只不过她同自己的堂姐许雯一样,是个认真且慎重的人,于是就仔细思考了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这样果然是好的。 同时也暴露了李骁有些花心的弊端,鉴别了渣男,她并不遗憾。 她很大气,本来这事儿都过了,要没有张慧讽刺她,她都没把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谁曾想,李骁前些天时间被张慧求复合,又被自己爸妈骂,说他找女人不擦亮眼睛,找个捞女,都拿了第一笔钱走了,现在又来了。 李骁那天有些郁闷,就随口吐槽了张慧几句,也吐槽了许梦几句,说张慧捞女不要脸,说许梦太高傲。 没想到那么巧的,又碰见了许梦,被许梦给听了去。 最后被许梦举报进去,他还是很心虚。 他和常诩乐一样,虽然花心虽然玩儿,但是还是很遵纪守法,没喝酒的时候是特别清醒的。 这一次他长了记性,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于是决定给许梦道个歉,结果许梦一直不接自己的电话,他就换了号码,每天坚持打。 他没有意外,还是认真的说了一句:真对不起,我那天心情不好,也喝多了。 嗯,没事儿我挂了。许梦淡淡的说道。 他们两个还有工作上的往来,所以不能拉黑电话。 挂掉电话后,李骁的手机又响了,是他妈打来的:儿子,你想明白就好,妈接下来好好的给你安排安排哈,给你找个好的,像张慧那种货色,坚决不能要哈。 李骁妈其实挺喜欢许梦的,奈何自己家儿子没眼光,许梦也是心高气傲且不好拿捏的,于是她就算了。 嗯,谢谢妈。 李骁认真的说,他打算听自己妈的,去相个亲,认识几个家教好家境好一点儿的女孩子,认真的谈恋爱结婚。 颇有一种浪子回头的感觉。 这一天,王玉盈也和周婧,在电话里相互道歉。 王玉盈那天前脚道了歉从沈珏公司里出来,后脚又专门打了电话给沈珏的助理道歉。 她当然是没有沈珏的联系方式的。 她和周婧一样,有些骄傲在身上,但是平日里还是冷静且聪明的。 只不过陷入爱情里的人,无论男女,多少都会有一些恋爱脑和冲动在身上。 那天她来了大姨妈,心情很不好,觉得为什么沈珏就是看不上自己,还这么快有了女朋友,于是她就有些失控了,但是即使是失控状态下,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周婧也是一样,在林芷面前端着一些,被付瑶白毫不犹豫的打脸教训以后,就消停多了。 她那天被冯嘉雪欺负,转头就气愤上头,把这份气给转移到了王玉盈那里。 不过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自知和霍煜无望,转头就找了莫天哲,从无望的感情里抽身,找到适合自己的,也好。 面对王玉盈的真心道歉,她也自知过了一些,于是两个人在电话里互相道歉了几句,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董文泽接完电话,走过来,看着林芷问道:“林小姐,我想请问,你家里现在还有什么有长辈吗?年纪大一些的那种。” 林芷有些懵,但还是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娘家吗?有两个舅爷爷还在,我们家的长辈,好多都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董文泽有些遗憾,那种遗憾堆满了他的脸。 而后,他拿出了手机,给林芷看了一张照片,林芷和沈珏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同时都睁大了双眼。 第233章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岁月里刹那之间的一个转身,对于重逢来说,我们要等多久的时间。 又或者这一生,我们永远都无法相见。 你不知道我的生,我亦不知道你的死。 面对距离与记忆的两难,面对生与死的落寞和不甘。 我期待与你的相见,只可惜,我们这一生,活着的时候,是始终都无法相见的。 会场里的喧闹,仿佛与休息室里无关。 董文泽背后是沈珏特意给林芷买的玫瑰花,大束的鲜花在那里发着光。 董文泽和照片里的人的那张脸,也在林芷的眼睛里发着光。 短暂的沉默,林芷已经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与酸涩了,还是沈珏捏了捏她的掌心说“老婆,这是一件好事儿。” … 经过林芷和沈珏的同意后,董文泽拍了一张林芷的照片,发过去给自己的爷爷董凌寒看。 那边已经是清晨了,董凌寒坐在在医院的抢救室外面,在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坐在旁边的董文泽的爸爸看到这张照片,也是心里一紧。 随后,罗丹的抢救在继续,董凌寒有些自顾不暇,也很是激动和难过,最后只是回复说:你先和姑娘好好聊聊,等我这边确定好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董文泽把这句话转述给林芷,林芷自然是欣然同意。 三个人碰了一杯,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惊喜和波澜。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他们都明白,这是结果必然的事儿。 林芷心中的猜测已经织成了一张精细的网,只是她依然有点不可置信,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林芷同时把董凌寒的这张照片,发给了苏子衿,想让苏子衿先看看。 林芷知道,苏子衿会开心,当然也会难过。 苏子衿这几天太忙太累,已经睡了,而且她睡觉会关手机,所以并没有看见这张照片。 林芷当然知道自己妈妈的习惯,不过,不着急等她回复,这个是惊喜,所以她也没有刻意打给苏于归。 反正已经这么多年了,等到明天早上又如何。 或许明天早上,会是一个确定的结果,那么对于苏子衿来说,一切都是新的惊喜。 又或者,今夜注定是林芷的不眠之夜,当然,同时也是沈珏和董文泽的。 红毯进入了后半段的收尾阶段,林芷在休息室里上好了卫生间,几个人也准备出门了。 沈珏还出要去,再见几个朋友,再聊几句。 毕竟他这次出国,也不是纯粹的蜜月之旅,还有一些工作必须要做,也必然会有一些人要见,有一些事情要去应付。 对于沈珏这样的人来说,时间永远和工作与金钱挂钩。 他也随时会准备,进入一种工作的状态。 一直守在门口的周一寒和王松打头,马周马莹断后,他们三个人走在中间,林芷脸上笑容满面。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这种意外的失而复得,更加的快乐。 尤其是穿透了大半个世纪的失而复得,来巴黎这么多次,这次无疑,是林芷最为开心的一次。 下楼的时候,沈珏一眼就看见了张逸然,当然,张逸然也看了他一眼。 沈珏假装没看见张逸然。 但是张逸然的目光,却始终在沈珏的身上,反复的流连,然后偶尔会把目光,放在他怀里的林芷身上。 她端着一杯红酒,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礼服。 她长相出众,身材出挑,加上精致的妆容和礼服,在一堆女明星和品牌方中间,看起来还是很不错,根本好像就不输。 露出来的雪白手臂和纵横沟壑,让她显得更加的风情。 林芷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视线,看见了这个人。 她站在一堆外国人的面孔中,顶着一张华人面孔,有些出众。 不得不说,她很漂亮。 可是林芷从这样的面孔中,看见了吴馨的样子。 那一年,提交了所有证据之后的林芷回头看向角落里的从一脸淡定到一脸不可置信的吴馨,对她说:吴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原本吴涛一脸淡定和不屑的,坐在沙发上抽着一支烟,后来手却都抖了起来。 他从这张当初只看到半张脸,如今看着全脸,只觉得更加惊艳的面孔上,看到了不属于一个十九岁女孩子的睿智和能力,和狠心。 同时,也看到了一张蜘蛛网,把他多年来的娇纵和得意尽数一网打尽,把他的脸面和智商按在地上使劲的摩擦。 吴馨漂亮的脸上带着扭曲,对林芷破口大骂,说林芷伪造证据犯法,说李雪嫣是一条喂不熟的狗,两个人乱咬人,伪造证据,居心叵测。 站在旁边的秦鹤,一脸傲慢不屑的抢先说:你他妈的再逼逼试试,看老子打不死你,你踏马的自己犯法犯了一大摞,心思恶毒其心可诛,已经证据确凿的了,你这会儿居然还诬赖到别人的头上来了。 他说完后,吴涛和吴馨同时看了他一眼。 吴馨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骂,正准备骂人。 林风也抽着一支烟,冷笑着说:你们别这种眼神看着我们,跟谁欠你们似的,请你们搞清楚状况好吧,别得意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吴馨急了,抬高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都算什么东西。 吴涛看向吴馨,急忙阻拦到:你先别说话。 林芷摇头笑了,看向吴涛:别呀,让她说,让她骂,让她把心里的真心话都给说出来,看看她还想干嘛,都放马过来吧,我不怕,当然,你们也别怕,咱们都靠证据说话。 林风抽了一口烟,翘着二郎腿:当然,我们叔侄两个人,从小长到大,还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他看了吴涛一眼,很是不屑:我在美国留学那几年,q法也不错,一瞄一个准,我这几年每年过去探亲几次,也还是会练习练习,手法也没生疏,好得很呢。我们林芷呢,刚没了父亲,我觉得,我哥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他的宝贝女儿在南大这么受欺负的话,估计半夜会出来索命,也未可知。 林风当然不是危言耸听,他q法很准,而且林图那么的爱林芷,如果林图知道林芷的这些事儿,估计当场就能把吴家父女给打的半死。 吴馨没说话,但是眼神里都是怨毒。 林芷笑了,补充道:我这个人呢,没什么才华和能力,只是碰巧,我的q法和刀法,是从小就练的,每次都能正中靶心,比我叔的还准,我每年出国的时候,会各种不同型号的q都试一遍,因为啊,觉得有意思。 李荣在旁边听的心惊胆战的,他没说话,心里突突突的。 气氛很是剑拔弩张。 张鑫鼎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林芷和文燕晨的关系。 他和徐英坤,赵岷,李荣,陆世长,霍煜,向梦彤,向江安,以及林芷林风秦鹤,吴馨吴涛,都在那间办公室里。 胡璎关韫和韦易李雪嫣本来也要来,林芷没让,不想再给他们身上招麻烦了,他们都在隔壁的辅导员办公室里,和辅导员与其他几个老师说话,在提交证据。 林芷本来也没让秦鹤来的,是秦鹤自己要来的。 张慧和另外的两个老师在隔壁,她没有资格进来,两个老师在问询张慧。 所以张慧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林芷,说话有多狠。 张鑫鼎他们当然是不会调和的,事情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要按照程序办事儿才对。 几个小时前还一脸傲然的李荣,听见林芷林风说话这么嚣张,恨不得变成一个鸵鸟,把自己给埋起来。 没有人阻拦林芷和林风说话,毕竟是受害者,还吃了这么大的亏。 更何况,吴馨做了这么多坏事儿,证据确凿。 向梦彤坐着轮椅,看见吴馨嚣张的样子,只觉得真的是没救了。 那天,吴波在开会,所以没来。 当他知道了吴馨的所作所为以后,差点气的七窍生烟,吓得魂飞魄散。 他很生气,觉得自己还是太纵容吴涛了,吴馨也太能伪装了,在家里的时候,她明明看起来那么的听话,怎么背地里这个样子。 吴馨与吴涛的这种行为,对于吴波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刺。 如果是小事儿,他还可以想办法摆平,可是都这样了,他就只想保住他自己了。 这短暂的思绪飘移,自然是落在了沈珏的眼里。 他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掌心“老婆,想吃什么?” 林芷瞥了张逸然一眼,笑着说道“想吃蛋糕。” 张逸然端着一杯红酒,在人群中正谈笑风生。 这个时候,谢诗和许胤林也过来了,一起走向沈珏这边,她还热情的和沈珏打招呼“嗨珏哥,嫂子。” 从沈珏认识谢词开始,没多久就认识了谢诗,谢诗和卫昱骋谈恋爱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谢诗当然知道谢词喜欢沈珏多年的事儿,当然如今,她哥选择了许胤林,沈珏有了林芷,他们也全都当这件事情没存在过一样。 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有结果,做不了恋人就做朋友,也是明智的选择。 张逸然一边和别人谈笑风生,一边默默的瞥着眼光,时不时的看向沈珏这边。 林芷耳机里是《不甘》: 红尘偏偏招惹人间贪嗔恨 众生浮浮沉沉转眼已半生 皱眉思念之苦未收敛半寸 糊涂不明就里将爱恨搅混 你让我独自斟满这碗红尘的酒 借来晚风下口 敢与寂寞交手 董文泽一直站在林芷的身边,跟个石头柱子似的,她笑了,推了他一把说道“哥,你动一动。” 这一声哥,还是让董文泽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受用,就真动了一下“好的,听妹妹的。” 沈珏噗嗤一笑“完了,妹控来了。” 三个人旁若无人的聊天,笑的挺开心。 沈珏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在林芷腰上,像抱着这个宝贝似的。 江城南顾青山和钟昊胡璎他们站在演员歌手那边的区域,在继续接受着采访。 江城南特意和钟昊站在一起,他是故意的,因为这样做的话,可以借着自己的热度,去提高一下钟昊的热度和知名度,这样到时候他上热搜的时候,钟昊也可以一起上一下。 他当然知道钟昊当年给林芷作证的事儿,所以也特意给了钟昊一些捆绑,毕竟这样会更快,对大家都好,两全其美。 当年胡璎刚进圈的时候,好一些资源还是张扬帮忙给弄的,张扬同时也给傅云深打过招呼,并且介绍了自己的师妹给胡璎作为经纪人,所以这也是胡璎除了颜值演技到位以外,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的原因,有能力有资源,有帮助。 “一会儿有饭局,你不会去的吧?”傅云深问沈珏,这是沈珏一如既往的操作。 “嗯,都累了,一会儿去睡觉。”沈珏说着,眼角瞥了一眼不远处,依然是不动声色。 他知道今晚过来,会遇见张逸然,但是没想到,她能够这么的淡定。 果然,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脸皮厚,更加的嚣张。 沈珏自然是不会和她打招呼的,因为她不配。 倒是王柏带着袁博一站在沈珏旁边,王柏淡定的喝着酒,袁博一假装淡定,心里还是有些慌。 第一次来这样的场面,还面对着未知的挑战。 王柏一如既往的淡定,拿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喝点,别浪费,这是好酒” 袁博一喝了一口,继续跟着王柏,和其他品牌方认识。 张逸然的眼神又过来了,这一次,林芷只顾着和董文泽继续聊天了,压根就没看见,于是,她对上了沈珏的眼神。 她从未看见过,沈珏有这样的眼神。 这个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充满了恨意。 沈珏对外的性格,一直都是绅士且温柔的,待人待物,礼貌谦逊,也不太给别人脸色看。 张逸然对上这个眼神,妩媚的笑了笑。 沈珏没笑,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的笑意。 王柏也告诉他,那边正在努力修复中,但是因为存在蓄意的破坏和销毁,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 沈珏也不是很着急,他需要全套完整的证据链,而且傅云深这边也没着急,他就更不着急了。 他们要看他们到底打算做一些什么,看到对方的底牌,这样才好出牌,彻底结束掉。 张逸然自然不会因为沈珏的这个眼神而害怕,相反,她很受用,觉得自己终于是,挑起了他的情绪。 觥筹交错,人影移动。 他们几个人在这边和几个品牌方聊着天,在沈珏的介绍下,林芷受到了来自各种语言的夸奖,她也很自然的,用各种语言和他们交流着。 随机且自由的切换。 于是乎,夸奖就更多了。 因为张逸然站的不远,所以也能听见那些人的夸奖和林芷的语言流利,她一边看似自由散漫的喝着红酒,一边心想,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看把你能的,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这些想法,自然不在林芷的眼里,但是尽数落在了沈珏的眼里,同时也被王柏看到了一些端倪。 北城的上午,阳光零落。 冯雪怡穿了一套白色西装,坐在冯嘉雪主管的分公司的会议室里,认真的看了一下电脑。 旁边坐着冯嘉雪,张慧,还有几个部门主管。 冯雪怡认真的翻了几遍,心里唏嘘,面上不动声色的说“有好的地方,也有不足之处,接下来让我的助理和你们对接一下,给你们指正一下。” 下面的人自然是集体嗯了一声。 “还有,别玩什么小把戏,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才是好的。”她又补充了一句,看了冯嘉雪一眼,又看了张慧一眼。 冯嘉雪心虚,只得连连答应“好的姐姐,你放心,我们都很认真的。” 张慧心里有点发怵,也连忙说“是的冯总,我们都很踏实的。” 冯雪怡心想您们就装吧,反正也装不了多久了,看我不把你们的虚伪撕烂。 她拷贝了备份,站起身“行了我走了,你们忙吧。” 清晨的阳光很灿烂,也照进了,冯雪怡长久阴霾的心里。 第234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看不清的脸,看不清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也都有自己的情绪。 我们都有自己的草船借箭,也都有自己的折戟而归。 我们仰望山峰,也置身山峰。 我们看得清或者看不清别人,我们看得清或者看不清自己。 灯光华丽,各种感觉争妍斗艳。 一晚上,会场很是繁华,也很是忙碌。 酒杯与花香交错,人影与人声交错。 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也都怀着各自的心思。 江城南他们忙完以后,等着沈珏林芷这边和一些品牌方聊完了,就也过来了。 这边的区域,没有摄影师的镜头会过来,所以他们都很惬意,坐在那里一边喝一边聊。 这时候,林芷的身边,有沈珏,董文泽,江城南张扬,傅云深边羽,钟昊,顾青山安小绿,胡璎关韫,左韵,马莹马周,周一寒王松,谢诗许胤林… 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在一起,看得不远处的张逸然有些羡慕,也有很多的嫉妒。 她觉得,林芷这个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要不是靠着姿色进了沈家的门,林芷什么都不是。 自从北城慈善晚宴那次见到林芷,她对于林芷,就充满了各种的不满,也总是会拿林芷和自己比。 比来比去,她觉得林芷哪里都不如自己。 红毯彻底结束后,大家回家的回家,住酒店的住酒店。 沈珏一路松松的揽着林芷的腰,他没有回头,也能想到张逸然现在的那张臭脸。 他一边走,一边勾起嘴角,心想张逸然,你也得瑟不了多久了。 许多人都走了之后,张逸然正在卫生间里收拾,她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把自己最喜欢的这件礼服,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衣服很贵,但是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件衣服了。 她很生气,也很无语。 刚才,她让助手等在外面,自己过来准备上卫生间,结果没想到,忽然从天而降的一杯红酒砸中了她的脖子,红酒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一身,有些狼狈,也有些凌乱美。 她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酒杯在地上翻滚,像是灵异事件一样。 只有酒杯和酒,以及或许真实的痛感,证明她确实被打了,不是灵异事件。 她带着一肚子气和怨恨走出了卫生间,直接甩了等在外面的女助理一巴掌“什么都看不到,看不住,废物。” 助理被打,脸色难看的给她道歉“张小姐,都是我的错。” 张逸然迈着步子走,给了她一个白眼,脸色很难看的说道“当然是你的错,长一双眼睛跟白长的一样,还不如挖了算了,真是废物。” 助理低头,沉默不语,她也觉得委屈。 张逸然又递给她自己的手机,自己则是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算了,有人故意要整我,你看也看不到的,自认倒霉吧。” “是,小姐。”助理只能被迫答应,把眼泪全咽了下去。 会场离酒店不远,他们是开车过去的。 “今天这个事儿,真的好意外的,今晚是睡不着觉了,期待明天的到来。”进了房间后,林芷一边解扣子,一边高兴的说。 “那正好,今晚我们通宵。”沈珏得意的笑,也脱了衣服。 “然后我明天出门坐轮椅?”林芷翻了个白眼,噘嘴说。 “不会的,我会小心翼翼,也会意乱情迷。”沈珏解开领带,脱下了衬衫,把她抱进怀里。 “老婆喜得一个亲生的哥哥,是不是得高兴一下,庆祝一下。”沈珏贼眉鼠眼的说,灯光打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 胸肌和腹肌都很立体。 “你看看你那猥琐的样子,真是吓人。”芷的手在继续,沈珏一把把她按在了床边上“我们来玩儿新花样。” “来人呐,婚内qj啦。”林芷捏着嗓子,假装说道。 “哈哈哈哈,影后林芷,林小姐。”沈珏放开了她,把她的裙子帮她脱掉,还贴心的给她脱了袜子和其他的。 沈珏淡定的把带着字母的白色短裤脱下来,还扬头问林芷“好看吗?” “已经看腻了,没意思。”林芷根本没看,直接走向浴室里。 “待会儿你享受人生,黯然销魂的向我求饶的时候,可就有意思了。”沈珏迈着长腿,也跟了进去。 “我才不求饶,哼。”林芷捏着嗓子说,根本没回头。 “你求不求饶,求不求饶。”沈珏打开水龙头,一边给她冲澡一边说,一边摸着她的腿。 她被水淋湿了,水珠挂在肩膀上,从上到下,自由的滑落。 她被迫看着他,捏着他的肚子“不求饶,臭流氓。” “你说的哈,今天咱们比拼一下体力,看谁更厉害。”说完后,他就吻了上去,根本没等她回答。 温暖柔软的触觉彼此靠近,迅速沸腾的爱就像迅速流淌的水。 水很柔软,心里的爱并不柔软。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的流淌,流淌过他高大的身体。 她双脚悬空,握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脖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 她也闭着眼睛,沉浸在彼此的深爱中。 他的呼吸都在她的脸上,他的爱都在她的心里,既需要言语,也需要行动。 行动比语言更为真实。 当她再次悬空,靠近雪白的床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天与地。 他抱着她,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 空气很凉,人心很热。 她红色的耳垂像玫瑰一样娇艳,那里有阵阵酥麻传来。 他吻着她的耳垂说道“看来不用求饶了,今晚可以大战八百回合。” 林芷看不见他,只能说到“累了,睡了。” 融为一体的爱倒映在洁白的墙面,那里被灯光打乱的影子有一些破碎不堪。 连带着破碎不堪的,还有她已经迷离的不像自己的声音。 在破碎不堪的水声中,似乎是有暴雨袭击了身体,只不过这样的暴雨让心里更加欢畅,更加的酣畅淋漓。 不分彼此的声音里是自由的歌唱,不分彼此的爱里藏着多年爱的回荡。 昼夜错落,我们有不同的生活。 天地一致,我们却并不一致。 张慧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看起来很是高级大气。 她一早高高兴兴的过来上班,没几分钟后,就挨了冯嘉雪无缘无故几句阴阳怪气。 虽然她心里很生气,但是她不能发作。 她喝着冰镇咖啡,心想,一个一无是处假模假样的小三生的私生女而已,在这里发什么疯,真是神经病。 但是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只能把所有的气都咽到肚子里去,她不敢和冯嘉雪争,她知道,自己争不过。 午饭的时候,李娜让她有空去家里看看自己,她刚回复完,张大强就打来了电话。 他声音很大,带着命令的语气“我们过几天要带你弟弟去北城玩儿,你给我们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你真好意思啊。”张慧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张大强找她准没好事儿。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他的亲生姐姐,你说有什么关系,姐姐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张大强的声音更大了,仿佛声音大了,就能赢了一样。 “张大强你搞清楚,你和我妈已经离婚了,我妈没给我生什么弟弟妹妹,我也没有弟弟。”张慧反驳道,她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很足。 “张慧,你可真是不孝,真有意思,翻脸无情,我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张大强气愤的说道。 “你自己对我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吗,还好这个野种生的晚,他要是生的早,还有我的活路吗?你少和我来这套,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你也少来安排我。”张慧准备挂断电话,她不想搭理张大强。 “你就是被你妈洗脑了,没良心的货色,上梁不正下梁歪。”张大强继续争辩,他怎么能忍受,自己被女儿这样怼,他觉得张慧是白眼狼。 “洗脑?你不是也给我洗脑吗,至少我妈没有私生子,对我还好一些,你一有点破钱就换房换车换老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张慧气的挂了电话,脸都被气红了。 张大强又打,她不接,她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和你脱离关系了,少来沾边,别想花我的钱给那个野种安排,你们一家三口烂人就锁死算了。 发完以后,她拉黑了张大强的联系方式。 张大强和李娜彻底离婚的原因,是张大强有了私生子,而这个儿子,是他在张慧十九岁那年生的。 那段时间,李娜发现张大强在外面的女人怀了孕大了肚子,她本来想忍着装作不知道,只要不离婚,自己就还有好处。 只要自己是他名义上的老婆,自己就还有希望。 她虽然这样想,但是心情特别的不好。 于是就去了南城游玩散心,后来回家后,没想到张大强故意挑衅她,目的就是想离婚,让她给小三和私生子让位。 也就是那次,李娜争吵不过,两个人再次动手,李娜被张大强打进了医院。 那段时间,张慧被父母吵架,母亲住院,失恋,和即将有小三给自己生弟弟的事儿,弄的精神崩溃。 然后,她盛怒之下,和林芷撕破脸,和吴馨一起造谣林芷。 不久之后,张慧的弟弟出生,张大强还苦口婆心的劝她要认自己的弟弟,她本来是不想认的,可是她需要钱,需要张大强养活自己读书。 她本来是想骂张大强和小三的,可是李娜劝她,要最大的争取自己的利益,不能够只是冲动,因为冲动无济于事,得不到什么好处。 母女两个都服软不肯离婚,说是可以接纳私生子和小三。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慧被各种打击轮番折磨,对于林芷的恨就更加的浓烈。 她羡慕她,嫉妒她,恨她。 她觉得,自己很多的痛苦都是败林芷所赐。 林芷是自己特别痛苦的时候,雪上的霜。 虽然林芷心慈手软放过了她,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觉得是自己的错。 时至今日,她还是恨林芷。 拖了几年以后,她的母亲李娜终于熬不下去了,加上给自己物色了新的男人,于是干脆利落的拿钱离了婚,离开了老家,到了北城周边的石城生活。 现在,张慧自己也毕业了,有了好的工作,有了她新的男朋友。 加上从李骁那里拿来的钱,她觉得自己过的也好了一些。 倒是张大强这几年不如以前,他之前疯狂的投资生意,现在生意不如以前了,就也开始亏钱了。 他倒是很快的转让了一些店铺,但是赚的钱没有以前多了,加上年纪也大了,所以他一改从前的嚣张强硬的态度,想要和自己的女儿张慧重修于好。 他觉得,自己女儿名校本硕,现在在北城,应该挣得也不少,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养她,供她读书,如今她过的不错,也在北城还算稳定,怎么都得回报自己这个父亲不是,没想到,张慧根本不理他,还一次又一次的顶撞他… 他看着张慧发来的信息,以及发现自己被拉她黑了联系方式的时候,本来就黑的脸,就更加黑了… 世界上有的亲情关系,就是这么的薄弱… 夜来香有花苞即将盛放,也有的颓落一地。 金天懿提前到了的时候家里的时候,林锦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坐在小沙发上,看着面色红润的林锦绣,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 林锦绣看见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找我什么事儿,说。” 金天懿看着她,淡淡的说“我看不懂你,也看不懂爸爸。” 林锦绣吃了一颗葡萄说“你想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我脑子笨,听不懂。” 金天懿摇了摇头,否定道“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你不用这么的贬低你自己。” “你少来了,想来套我的话?”林锦绣噗嗤一笑,放下拿起的葡萄“我这个人,问心无愧的很,你也不用来套路我。” “问心无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信吗?”金天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爸的事儿,是你做的吧。” 林锦绣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甩了金天懿一个巴掌“你少诬赖我,你爸就是自己对不起所有人,上天才收了他的。还有,你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找你的吗,我告诉你,他一直都在骗你,他就是想骗你这个傻逼。” 金天懿没哭,顶着红肿的脸“我一直都知道他在骗我,可是他至少还愿意骗我,也至少只在这件事情上骗我,那你呢,你骗了多少人,多少事儿。” 林锦绣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我就不应该生你,我生你这么个傻逼出来。” 金天懿笑了,笑的很无奈“傻逼,你自己才是傻逼吧,你的亲生父母都是傻逼,你生的儿子,你嫁的老公全都是傻逼,这世界上,只有我这个你认为是傻逼的亲生女儿,才是正常的。” “林芷那个贱人,什么都给你说,你也什么都给她说。”林锦绣颤抖着手,心里全是气。 “你别动不动就骂林芷,要是没有林家,你早就死了,你顶替了林锦绣的这个身份,祸害林家,祸害林芷,还祸害别人,你祸害了多少人,你…”她眼含着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又是一个巴掌… “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金天懿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苏子衿醒来之后,看着手机上的这张照片,从惊讶到惊喜,又到痛苦。 她眼里含着泪水,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看到,这张照片里的,这个人,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第235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月色寒鸦,岁月流沙。 秋日的寒霜点缀了岁月的多少年,有多少人在这世间无法安眠。 岁月之初有江边星星点点的寂然渔火,我们也看得见,水面上漂泊的船。 愁过的时间,等过的烟火绚烂。 满天星光,遍地星火,时间将我们彻底阻隔。 这一阻隔,就是一生的遗憾风雪。 我们在同一个星球,却看到不同的白昼与黑夜。 我们在同一个岁月,却在不同的时空。 你以为世界上早就没有了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 我们有相似的面孔,却有着不同的人生。 苏子衿从柏林的医院里,苏灏的病房里苏醒过来的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时空错落感。 她想起了苏淮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她也是这样天天住在医院里。 只不过那时候,身边的人很多。 那时候,他们都希望苏淮不要死,可是最后,苏淮还是离开了他们。 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林芷发来的消息,然后呼吸一窒。 这一刻,林芷也醒了。 玫瑰花依然在房间里散发着清香,昨夜的爱也消散了。 昨晚宴会本来结束的就晚,回来后两个人又各种角度的折腾了很久。 她因为多重的开心,自然是睡不着的,但是因为最后累到极致,就还是睡着了。 这一刻,她睁开迷茫的双眼,发现自己的头靠着沈珏的脖子,对上沈珏清澈干净的眼神。 沈珏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于是噗嗤一笑,摸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看看你,多粘着我。” 林芷这才注意到,自己像一条八爪鱼一样,趴在沈珏的身上,她正准备翻身下去,可是沈珏拉着她,根本不让她下去。 她捶他的胸口,佯装生气的说道“是不是你趁我睡着了,把我摆成这个样子的。” “冤枉啊老婆,我可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太爱我,太舍不得我,于是梦里游离了,变才成这样的,要不…”他吻着她的耳垂,把她抱得更紧“要不今晚我们就用这个角度怎么样,没试过,咱们换一种方式感受一下,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惊喜的,咱们两个都开心。” “流氓流氓大流氓。”林芷继续捶他,沈珏扒着林芷的胳膊,手往下移动,从她的背上到腰上,又到腿上,走了一条直线… 林芷的脸红了的时候,他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稳。 于是,他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表情。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位置完全改变了,他刚准备亲上去的时候,没想到林芷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个人都没忘记这个正事儿,瞬间就清醒了。 暧昧尽数散去。 沈珏伸手给她拿手机,先是苏子衿发来的一条消息:你问他方不方便过来柏林,你弟弟这里,我现在实在还是走不开,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见个面吧。 苏子衿看着手机,激动了很久,在等待林芷回复的时间里,又分别给罗玉昕和苏于归打去了电话。 另一条是董文泽发来的:妹妹,爷爷打电话过来了,现在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的,我们的猜测没有错,但是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们再做一个亲子鉴定看看。 董文泽这次来巴黎,其实是老太太罗丹让他来的。 他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他很担心罗丹的身体, 最后还是罗丹摇头笑着说,你去吧,家里有这么多人在呢,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太太。 这不,他还是万里迢迢的飞了过来。 所以直到他看见林芷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来巴黎这趟的目的,和天意。 罗丹和董文泽的关系很好,自从罗丹年纪过大以后,就时常性的稀里糊涂的,经常喊着让他陪伴自己,没想到那天又突然让他来巴黎,他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还以为是她迷糊了。 事实上那天的罗丹确实是迷糊的,但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去巴黎看看,玩玩。 于是,董文泽还是听了老太太的话。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一切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天意。 他知道苏子衿他们在柏林,所以他也打算先去趟柏林,与苏子衿见上一面。 巴黎是个浪漫的城市,也有很多浪漫的故事。 钟昊这一觉醒来后,满脑子都是荣筱雅。 他昨晚发微信,删除来删除去,最终还是没有发出那条消息。 他觉得,好像太过于仓促了些,也太冒昧了,他得继续认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的心。 也不想让她有些害怕。 当然,夜不能寐和梦里所有的一切,已经昭示了他的心中所想,心中所念。 这几年,他从苦苦寻觅林芷始终而不得,到终于意外遇见以后又迅速的被迫放弃,所以从钟昊的感情上来说,其实还是比较空白的。 直到他那一日,他在饭桌上,意外的遇见了白天鹅一样美丽雅致的荣筱雅,两个人在桌上其实也没说上几句话,但是临分开的时候,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的的心,主动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当然,她也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他记得她的笑容,记得她的眼神,记得她百合花一样的面容。 这个时候,荣筱雅心里也想着钟昊。 虽然这段时间学校里放暑假休息,但是她也没闲着,她还要考职称,继续学习,平时偶尔还要跟着团队去练习。 自从有了钟昊的微信后,她并没有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时常盯着他的朋友圈看,又或者看采访视频,看电影花絮。 所以,她昨晚早早的就守着手机和电脑,等待他走红毯的照片出来。 他单独的照片,他站在江城南的旁边,他和其他人的合影,她都看了。 所以折腾了这一夜,她其实也没有怎么睡。 不是激动,而是惦记,想念,思念。 这些情绪折叠在她的心里,让她欲罢不能。 她很想给他发消息,但是她又不敢,她怕太冒昧。 但是她又想给他发消息。 她陷入了这样的纠结里。 她和沈珏认识,是正式的相亲对象,但是和钟昊,是因为一顿意外的饭。 所以,根本不同… 其实从相貌上来说,钟昊的长相,比江城南要逊色一点点,不过在喜欢的人眼里,自己的喜欢的人总是会更为出众的。 那么多的视频和照片里,她的眼里只有钟昊一个人。 所以,她也发现了,他给他发微信的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最后,她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这个时候,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并不是自恋,而是一种感觉,就像当初感觉沈珏不喜欢自己,就像当初感觉林芷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么如今,钟昊喜欢自己,她也当然可以感觉的到。 她看着他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已经出了许久的神了,直道他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你要不要来巴黎玩儿? 荣筱雅暂时肯定是不会去巴黎的,一来是她这两天还有个重要的工作要做,再就是,她不想着这么冲动,这么冒失。 她没想好怎么回复,不过很快,钟昊又发来了一条微信:我喜欢你,如果你来不了的话,你等我回去,我很想见你。 钟昊觉得,自己并不冲动。 他对林芷多年的寻找和期待,在见面后终于知道她已经有良人的时候,很快就被他搁浅了。 毕竟,他是有道德底线的人。 他本来没觉得自己能够这么快的再喜欢一个人,直到荣筱雅的飘然出现。 明明,他拍戏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美女。 明明,他火了以后,也有各种美女明里暗里的递过来橄榄枝,可他就是没有任何情绪。 直到那一天和他哥嫂吃饭,推开包间后看见那个一身粉红色,如百合花一般雅致的美丽女子。 所以,他这次也没打算扭捏,直接打了个直球出去。 而一直没回复的荣筱雅,看到这两条微信的时候,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出来。 她心想,钟昊,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你。 等待相见的路上,总是过于激动的。 巴黎到柏林的飞机上,一堆人坐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欢乐。 沈珏林芷和马莹马周坐在一起。 后面是董文泽和他的助理萧然,江城南和张扬,还有江城南的两个保镖。 王松和周一寒。 人挺多的,看起来浩浩荡荡的。 他们临上飞机前,董凌寒给董文泽发来消息:见到你姑姑了,记得和我打个视频,我想看看他们。 董文泽勾起嘴角,眼睛含泪的回复:好的爷爷,一定。 这一刻,董文泽的心情很激动。 同样激动的,还有林芷沈珏,和苏子衿苏于归江城南他们。 自从知道董文泽的身份的那一刻,江城南立马就给江九州打了个电话过去。 江九州大清早的正在喝酒钓鱼逗狗,被江城南打来的电话和说了的话给吓了一跳,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于是乎这会儿,他钓鱼的心情就更好了,想着一会儿等他们落地巴黎了,他也要凑个热闹。 飞机落地泰格尔机场,苏于归亲自来迎接的。 当他看着站在林芷身后的董文泽的时候,忽然就泪流满面。 当他们全部抵达医院的时候,苏子衿和聂慕一起站在病房的门口,一直在等,他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一大群人乌压压的进了病房后,苏子衿看着董文泽,原本就已经泛红的眼角就更红了,董文泽看着苏子衿和苏灏,只觉得,亲情真是一个神奇的事儿,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缘分和故事。 他轻声唤她“姑姑。” 这声姑姑,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感伤。 同一个世界上,有人开心,有人不开心。 盛夏酷暑,金天懿坐在车上,看着自己的家。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却最不喜欢踏足这里。 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不认识这里了,就像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一样。 她刚才和林锦绣在屋里吵架吵得不欢而散的出来后,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她今天来找林锦绣,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林锦绣,故意挑衅。 这几天,她终于发现了金宝丰意外死亡的一些端倪,也告诉了林芷,林芷只让她不要多想,先别管了。 但是她没有听,她不甘心,所以决定去试探一下林锦绣的态度。 现在,很明显,林锦绣的态度是不对劲的。 她心里的猜想从来都没有错,她无奈的笑了笑。 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只因为爹妈都是疯子而已… 和我自己没关系,我没有错。 金天懿红着眼睛,喃喃自语。 同一片天空里,各自有各自痛苦。 各自有各自的消息。 夜来香的芳香开始飘散,夜色弥漫的西城,有风,也即将有雨。 这一刻,赵雪正在给林岚做晚饭,她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下,就看到了手机里,一再发来的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短信。 全部都是来自赵瑞明的:小雪,我快死了,你就不能来看我一眼吗,我也好死的安心。 小雪,我就要去见你妈了,你有没有话要我带给她。 小雪,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不是一个好人。 小雪,爸爸死之前,就不能见到你吗,那样,我会很遗憾的。 小雪,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小雪,求求你了,求求你见见我吧。 … 她放下手里的土豆,无语的笑了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手上的那些疤痕很丑,心上的疤痕,也是同样的。 … 这时候,同样陷入困苦的,还有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了许久的秦明山。 这几天有些忙,他的头有些重,这会儿他有些累,发呆之后,就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 他当然是睡不着的,他再也睡不好觉了。 白发在他的头上肆意的生长,仿佛越来越多了。 时间和悔恨,不甘,差点压碎了他的心。 秦明山知道李家人意外的全部死亡的那一天,他的心里很惆怅。 在把秦鹤送到北城大学读书之前,他就知道了当年的中间人已经死了的事儿。 他痛苦,他悔恨,他不甘心,他愧疚。 他恨他们,恨他们欺骗他们夫妻,恨他们买卖自己的儿子,让他的儿子经历了不被待见,动则打骂,还如此贫穷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他的小儿子本来可以在安市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他们花了几千块钱就把他买到了那个遥远且贫穷的乡村里,让他从小要什么没有什么。 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以后,就更加的不待见他,还想把他送走,甚至再次的卖掉。 知道这些的时候,他恨,他恨的不行。 可是,他们都死了。 他们拿着养子的死亡赔偿金,还高高兴兴的计划出去游玩,全然不把那个养了十七年的儿子的死亡当回事儿。 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他是他们花钱买来所谓传宗接代的一个工具而已。 他们买他,也不过是因为别人说,他们没有孩子,他们不能没有儿子… 因为南筝缠绵病榻,所以他原本计划好的复仇计划,被耽误了一些时间。 后来,在寒冷萧瑟的冬天里,也因为仇人的全家死亡,而被迫结束。 他没有再去过那个山村,只是打了匿名的举报电话,举报那里买卖人口,违法犯罪,也通过自己的方式和方法,去解救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们。 知道李家人全家意外死亡的那一刻,秦鹤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爱他们吗? 当然不可能。 他恨他们吗,他当然恨。 他恨他们给不了自己好的生活条件就算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过自己。 那一个冬天,秦明山在秦岭山脚下,从青天白日坐到黑夜来临。 高速公路上的灯火已经点亮,照亮了很多人回家或者离家的路。 月色高悬,与雪色重叠。 他顶着骤然花白的头发,看着夜色下,已经看不清的连绵雪山,心里的痛苦无边无际的蔓延。 他蹲下,捧起一把白雪,那样的雪,纯洁且冰冷,刺骨刺心。 那一晚,林芷在家里陪着南筝。 秦鹤开车出去找到秦明山的时候,秦明山的脸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了。 那样僵硬的表情,如同他们在云城的沙滩,初次相见的时候一样。 他的情绪很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每一个情绪都带着血。 秦鹤没有任何表情,拉着他的胳膊说道:爸,我们回家吧,妈妈和嫂子在家里等我们。 秦明山把他抱在怀里,抽泣着说:孩子,我们再也没有完整的家了,我们对不起你们啊。 第236章 寻人直到月坞北,觅鹤便过云峰西 时光被折叠的岁月里,我们错失了整整一生。 你的离去,是我新的一个开始。 我们在相同的世界里度过了多少年,却始终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曾经,我期待与你相见。 后来,我带着那么多的遗憾离去,却始终未曾见到你。 你是我唯一的你,也是我永远见不到的你。 椴树叶子过滤了一把温柔的阳光,把温暖覆盖在谁的心上。 柏林的午后,病房里洒进来一些温暖温柔的阳光。 鲜花与水果交叉的香气在房间里无尽的蔓延,一起蔓延的,还有他们的微笑和眼泪。 董文泽就这样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苏灏,苏子衿就这样看着董文泽,林芷他们就这样看着他们。 人很多,却也陷入了,许久无言的沉默。 仿佛是要,看穿岁月。 大病初愈,休养了几天以后,苏灏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苏子衿和林芷都没有告诉他。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帅哥一直在定定的看着自己,还关切且幽默的问道“这位帅哥,请问我脸上是有钱吗?” 江城南噗嗤一笑,摇了摇头“灏灏永远都是这么的搞笑。” 这些年,因为苏灏常年在外面治病,所以苏家人回国的时间并不多。 江城南一旦到了欧洲,无论他的工作有多忙,都会抽时间出来,过来看看他们一家人,所以一直都还是,很熟悉。 董文泽坐在他的床边,捏了一下苏灏的脸,有些欣慰的说道“你脸上是有钱,有好多好多的钱啊。” 林芷连忙打趣,笑着看着他们,心里很是开心“哥,你可千万不要给他提钱,他是个财迷,还把我的照片拿去卖钱了呢。” “哦?”江城南和张扬同时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于是乎,沈珏就把那个一千欧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了,罢了还补了一句“灏灏可可爱了。” “那可不,一天天的跟着爸爸妈妈,就学会挣钱了,小小年纪就满脑子都是大事儿。”林芷轻轻的捏着苏灏的耳朵,宠爱的说。 “那是我提前训练上,以后挣钱给姐姐弟弟妹妹花。”苏灏不服,噘嘴说道。 “你就吹吧。”林芷没放手,看着苏灏,想起了董凌寒的脸。 苏灏的这张脸,和苏淮很相似,同时,他和董文泽的爷爷董凌寒,有将近七成的相似度。 甚至比董文泽这个亲生的孙子,还要更像董凌寒。 苏淮有一个哥哥,他叫做苏洋。 苏洋两岁的时候,苏淮的母亲怀孕,有了苏淮。 可是苏淮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苏洋忽然不见了。 苏淮母亲怀孕六个多月在家里的时候,他父亲有事儿外出了,等他的母亲忙完的时候,发现两岁多的苏洋不见了。 她当然是去找了,她挺着大肚子,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找了一圈,可是最终都没有见到苏洋,无果而归。 他们很是担心。 那时候正值战乱时间,对于一个两岁多男童的忽然丢失,始终没有任何的音讯和消息。 大家无一认为,结果几乎只能是死亡。 可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时候的情况是,苏洋人不见,尸也不见。 对于战争时期,这样的状态,其实很是常见。 因为战争时期的生命,和野草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死去,随时都会消失。 战争期间,一切都会被打乱。 苏淮的父亲回到家后,不敢相信,于是他们又继续在找了,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苏洋。 这个时候,苏淮的母亲因为孩子的丢失,难受不已,甚至一病不起。 她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把门关好,自责自己就应该把孩子给锁在屋里。 她各种自责,各种难受。 苏淮父亲和邻居都安慰她说,这事儿也不能怪她,谁知道两岁多的孩子就这样消失了呢。 后来,苏淮出生,他的母亲因为始终找不到大儿子,加上产后不适,还有些精神恍惚。 快两年过去,他们一直在找苏洋,可惜,他们也再都没有找到过苏洋。 所有人,包括他们的邻居,都没有人敢再提苏洋,生怕刺激到他的母亲。 苏洋的存在,就这样的,被他们有意无意的,给模糊掉了。 所以苏洋的存在,是在苏淮父亲去世之前,苏淮才终于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独生子。 十几年过去,所有人都默认苏洋已经死了。 没有人再记得苏洋这个名字了,除了还心心念念于他的,他的亲生父亲。 苏淮父亲去世前,很是遗憾的说,我可以去见你的母亲和哥哥了。 从此以后,苏洋这个名字,就刻在了苏淮的心里。 直到许多年以后,苏淮去世,告诉苏子衿这件事,苏子衿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死了。 直到一早上醒来,苏子衿在手机里看到了,林芷发来的照片里,这张和苏淮极其相似的脸。 苏淮去世的时候,年纪并不大,所以并不是很苍老。 这张脸已经开始苍老,白发也挂在了头上,这张苍老的脸,和苏淮有八成的相似度。 让她瞬间就想起了,苏洋这个名字。 只不过,他不叫做苏洋,而是叫做董凌寒。 隔海隔山隔着岁月,我们看不见谁的脸。 董凌寒在罗丹出了抢救室后,就给董文泽发了消息。 于是,董文泽立马就打了视频出去。 视频接通后,当照片上的脸开始变得鲜活的时候,苏子衿一时失语哑然。 还是林芷在这边对着镜头高兴的说“爷爷,你好啊。” 董凌寒看到这张漂亮的脸,比照片看起来更加可爱,也笑着说“你好啊,闺女。” 苏灏看他们打视频电话,就好奇的说“姐姐,你们干嘛呢,有我的事儿吗?” 林芷挪着镜头,把镜头转向苏灏“有,当然有,你看。” 苏灏对上镜头上的董凌寒,也是一时失神。 因为苏淮去世比较早,所以苏灏对苏淮的印象,全部都是来源于照片的。 这一刻,他看着董凌寒,对林芷充满疑惑的说“姐姐,这不是外公吗?” 他差点脱口而出,外公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 但是他没说,还是董凌寒含着眼泪,高兴的说“小朋友,你好啊。” 这是相似到不需要去做亲子鉴定的一种相似度,还带着他们终于清晰的疑问和故事。 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相认,隔着太平洋,隔着手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只有董凌寒,没有苏淮了。 江城南没靠近镜头,只是默默的打开了他和江九州的视频聊天框。 天气太热了,也已经黑了,江九州没钓鱼了,他很着急。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带着菠萝蜜坐在客厅里泡茶,旁边还放了一张苏淮的照片。 他压低声音,高兴的对着照片说“老苏啊,你快看,那是你哥,那是你哥的孙子,那是你孙女婿,其他人你都认识的,我就不一个一个的给你再介绍了哈…” 林芷耳机里是《化风行万里》: 我化风行万里 飞过千山找寻你 你却似一轮月 高挂在遥远天际 我眼里的风景 等着说给你来听 而你似那泡影 消失在我世界里 被遗忘的曾经 又泛起了涟漪 我化风行万里 越过大海找寻你 你却似一场雨 落入了我的心底 沈珏看着他们聊天聊的这么嗨皮,也和对面的董凌寒打着招呼“爷爷好。” 林芷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佯装轻松的说“外公,这是我老公。” 林芷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苏子衿也接过话题“大伯,等我们这边方便了,我们一定会尽快过去看你们的。” 董凌寒连忙摆手说道“别,你们一大家子人,太多了,过来可能不太方便,到时候等老太太这边稳定了,我们会过去的,我还要过去,看看你的爸爸妈妈的。” 这些话让林芷很是伤感,苏子衿听了也是很感慨。 董文泽也在旁边附和道“爷爷,这可是你说的哦。“ 董荇荷在旁边咿咿呀呀的,董文泽这才想起来,今天一路忙的兴奋的,还没和自己老婆通视频呢。 他老婆发消息给他:不用管我先,你们先认亲,这么大的事儿,喜事儿,和妹妹姑姑他们多聊聊天。 董文泽回复:好的老婆。 董凌寒看着这边的一大家子人,也看了自己那个终身都没有谋面的弟弟的照片,悲从中来,心中说道:弟啊,等哥过些时日方便了,哥就去看你哈。 亲情的交错,血缘的牵扯。 割不断的血脉,割不掉的眼泪。 那一日,云城的沙滩上,秦明山看着失而复得的秦雎,听闻了他在李家所吃的苦之后,一时很是失语,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对不起这个孩子。 还是秦鹤特别关切的问道:弟弟,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他想问一下秦雎的意见,毕竟,秦雎这种情况,是属于被拐卖儿童。 李卓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亲生父母和哥哥砸的有些头晕,只是说:我要和你们一起生活,因为你们才是我的家人。 李卓在知道自己并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而是被拐卖的以后,心里的那些失望,瞬间就消减了很多。 他在李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意外,自从弟弟妹妹出生后,他越发觉得,父母待自己和弟妹差别很大。 加上他和李家所有人都长得都不像,所以他心里早就有一个猜想了。 所以当他躲在草丛里,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心里虽然受了很多的打击,可还是觉得终于拨开了云雾。 他也听到了李家爸爸说他是花钱买来的这个事实,所以,他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心里很痛苦,很失望。 于是,就不顾一切的,什么都不想想的,跑了出来。 除了身份证和破旧的手机,以及一点钱之外,他什么都没带。 他自己衣服破旧,手机破旧,兜里的钱也少的可怜,所以在到秦鹤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和痛苦。 那种痛苦席卷了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的落差太大了。 和秦鹤简直是天上和地下。 但是,当他知道他被拐卖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他很是无奈,所以也没有怨恨自己的亲生父母。 毕竟,他看得出来,他们很痛苦。 毕竟,他们也是被骗的,而且被骗了那么多年。 他并没有问其他的,因为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只是觉得,秦明山和南筝作为亲生父母,对他真的是很好,比李家人好多了。 所以他打算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他还想着,等明年的高考结束了,就把杨好杨飞父女也接过来,大家一起好好的生活。 秦明山他们带着他去了商场,给他买了一大堆的名牌的衣服,看他手机破旧,又给他买了一个新的最好的手机,承诺要把缺失的爱全部都弥补给他。 他们还给秦鹤和秦雎买了一些一样的衣服穿,像所有普通的双胞胎那样。 这是他们出生前,夫妻两个就想过的,那时候,他们准备了很多的双胞胎衣服和用品,可惜之前都没用上。 这一刻,也终于是可以用得上了。 秦鹤给他看林芷的照片,高兴的说:这是你嫂子,她叫林芷,这个是她弟,叫苏灏,这是她刚出生的弟弟妹妹,他们叫做苏淙和苏沁,是不是很可爱。 李卓穿着新衣服,和秦鹤两个人勾肩搭背,开心的笑了:是很可爱,嫂子也很漂亮。 秦鹤很开心:那是,小芷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子,我以后要娶她做老婆。你说,咱们以后办婚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哦对了,你喜欢的女孩子的照片给哥看看。 李卓拿出自己破旧的,像素不太好的手机,给秦鹤看。 秦明山和南筝也一起看照片,说道:挺好的挺朴实的一个女孩子,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李卓骄傲的说:是啊,她很好,虽然没有嫂子那么漂亮,但我也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秦鹤笑道:那是,她们两个一样好。 逛完商场,他们去吃饭。 秦明山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他不停的给李卓夹菜,说道:秦雎,你受苦了,你放心,爸爸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李卓并不怯弱,而是说道:算了,和一家子燕雀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鹤不以为然:他们是违法的,你可不能心慈手软,他们是养了你没错,可是待你不好,而且,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报警把你送回来,而是继续欺负你,他们就是故意的,想在你身上得到好处,这种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秦明山抽着烟,掩盖自己的烦躁:秦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还有你,秦鹤,爸爸听听你们的意见都。 南筝给秦雎夹菜:犯法就要伏法,我们不能做圣母,骗了别人的孩子,买了别人的孩子,这种就是犯法的,他们但凡对我儿子好一点,我还能忍,可你看看,他这十八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掩人耳目,还把年纪给改小了一岁… 说着说着,南筝就哭了,哭的很伤心,像当初生产的时候一样的伤心。 秦鹤从这样的梦里醒来,看着眼前的,崭新的办公室,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又是做了这个梦。 这个梦,他经常做。 他起身拿了一瓶冰水喝,秦明山敲门进来了,看向他“走,去工地看看,要收工了。” 秦鹤拿起包“好。” 父子两个出了门,天空很晴朗,像七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的晴朗。 第237章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楼头的雪,落满了清冷的月。 我们思念过的人,我们思念过的事。 谁的情绪崩溃于雪落下的那一夜,谁的人生止步于头顶的月。 寒冷的天气里,谁的心比天气更加的寒冷。 夜里的酒很醉人,但是如果喝的少的话,也不过是怡情而已。 许梦在家里喝着红酒,和许雯聊天聊了一会儿的天,心情似乎很好了。 李骁带着真心和真挚的道歉,她欣然接受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大度的人,但是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所以,她依然没有忘记张慧的那些挑衅。 她小小的喝了一口酒,勾起嘴角,想了一个好的主意。 这个时候,张慧正在和自己的男朋友吃饭,是很高级的烛光晚餐,也是李骁没有带她吃过的。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觉得自己终于是更上一层楼了。 虽然,这并不是她最早期待的一种结果,但是,只要达到了目的就行了。 努力了这么久,也终于有了一些成就,她当然不感谢冯嘉雪。 因为冯嘉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面上说是为了她好,会提拔她,帮助她。 结果背地里却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乡土,没品位,没眼光。 罢了,一个小三生的女儿而已,和她较量什么。 张慧心想。 她深思游离的间隙,她男朋友举起酒杯笑着看她“慧慧,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最近有些累而已。”张慧回答,笑容里带着一些妩媚。 “哦,那吃完我们早点去休息。”男人的声音挺好听的,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深度的欲望。 “好。”张慧举杯,红酒在玻璃杯里肆意的摇晃。 这个时候,常诩乐刚从公司加好班了,在回到自己家的路上。 自从许梦坑了他和李骁一次以后,这两个人仿佛洗心革面,最近老实了许多。 或者是胆小,或者是怕事,又或者他俩只是喜欢玩儿,但是不想进去。 这几日公司里事儿多,他也就挺难的。 停好车的间隙,他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匿名短信,看着里面的内容,他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神思也有一些游离了。 直到停车场里其他人的车声响起来,他才回过神来,下了车上了楼去。 在酒店房间里,张慧洗好澡出来,听着男人打电话,嘴里也说到了沈珏的名字。 沈珏的名字,她在冯嘉雪那里也听到过好几次,她当时差点没忍住问冯嘉雪,但是她没有敢问,她怕冯嘉雪发现些什么。 她知道冯嘉雪喜欢沈珏,也在沈珏结婚有老婆之后,怨气冲天,天天在办公室里怨声载道,对于林芷声声诅咒。 但是她肯定是不敢说什么的,因为她觉得冯嘉雪喜怒无常,且是个恋爱脑,教养也不是很好,她怕她迁怒于她。 这一刻,她看着手机,听着男人嘴里的名字,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喜欢沈珏,非常喜欢的那种,她想起林芷,还是觉得很恨,比冯嘉雪还要恨的那种。 她正想着呢,思绪漂移的时候,男人穿着浴袍出来了,面上带着笑。 “怎么,今晚兴致不高?”男人坐在她旁边,手摸着她的腿。 “没,没睡好,听见你打电话,有些担心你。”她随口撒谎道,赶紧回神过来,明白自己的目的。 “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男人的手继续摸“就是最近事情多,不过也没什么,自会有人料理的。” 男人的手继续往里,张慧被推倒在宽大的床上。 她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沈珏,都是林芷。 … 这一晚,苏家的房子里很是热闹。 一起吃完晚饭后,除了苏子衿和苏灏留在了医院里,其他人都回来了。 进到屋里后,大家在客厅里又热络的聊了一会天,就各自回房了。 林芷因为董凌寒和董文泽的事儿,心情很好,所以一边哼着歌,一边端着水果进来。 沈珏放下手机,立马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老婆今天心情这么好,有没有什么奖励要给我的。” 林芷拿了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吃吧。” “我要吃点其他的,吃点好的。”沈珏嚼着葡萄,眉色飞舞的说。 “外面冰箱里还有,你先洗澡,我去给你拿。”林芷信以为真,一边说一边推开他。 “小傻瓜。”沈珏抱着她亲,从嘴唇到脖子,又往下挪,呼吸也炙热凌乱了起来。 “哎呀烦死啦你,随时随地耍流氓。”林芷推了一把他,拍了拍他的胳膊。 沈珏将她公主抱起,往浴室里走,笑着说“和自己老婆耍流氓,合法且合规。” 林芷被放下来,她一边扎头发一边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觉得你应该去演电影,下一个最佳男主角就是你。” “哈哈哈哈,我可没那个天分。”沈珏一边放水,一边伸手脱林芷的衣服。 “我自己来。”林芷把他推开,向后退了退。 “得了,我来吧,剥粽子。“沈珏手没停,用鼻尖蹭她的鼻尖“老婆有点甜。” 夏天的衣服很单薄,所以脱起来也很快。 沈珏刚准备脱自己的,只见林芷突然伸出手,拉着他的领带,往前一拽。 “哎哟,老婆会玩小情趣了,有进步。”沈珏抬眉,脸上有一抹惊喜。 温水淋湿了身体,也淋湿了地面。 洁白的地上只有清澈的水不断的流淌,也有人影恍惚。 很快洗完澡后,沈珏把林芷抱到床上。 林芷迅速后退,佯装害怕“救命啊,你不要过来啊。” 沈珏噗嗤一笑,对于她的演技很受用“来吧,我来救你的命。” 林芷的脚被他抓住,他伸手向前“果然老婆开心了,我也有好的福利了。” “今晚,换个福利给我呗。”沈珏吻着她的脖子,幽幽的说。 “老婆很甜。”沈珏眼神迷离的说,看着她玫瑰花一般嫣红的脸。 “不要脸,没眼看。”林芷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隙里偷看他“救命啊,耍流氓啦。” 沈珏吻着她,林芷浑身都很痒“就知道老婆喜欢这样,看我的。” 他与她十指紧扣,像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温柔的眼神里藏着温柔的爱,温柔的吻里藏着美好的未来。 林芷看着他立体的肌肉,看着他散乱的头发,然后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沉浸在悠然的梦里。 “乖哈,听话哟。”沈珏猛然起身,林芷还有些迷惘。 直到… 她像早上那样,像一条章鱼一样。 她的脚心被他的脚蹭着,她红着脸,看着他有些炙热的眼神“老婆~” 他把她拉了一下,她整个人匍匐向前,只能攀着他的肩膀。 直到山峦上落了雨。 雨来的很急,带着经年的潮湿。 她看着他红润的唇,他迷离的眼神。 他的睫毛,他的头发。 只觉得全身无力。 … 同样的夜,因为时差的关系,所以有人是前半夜,有人是后半夜。 张慧有些累,再次洗完澡后,回到了宽大的床上。 男人坐在床边抽烟,头发凌乱,披着凌乱的睡袍。 看见张慧过来,一把就把她拉进了怀里“要是工作的不开心的话,要不就去我的公司吧,给我帮帮忙,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不用,暂时挺好的。”张慧说道,声音带着一些嘶哑。 她身上痕迹密布,却也感到心情舒畅。 这个时候,男人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 他没有避讳她,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早就和你说了,不要惹他,非不听,现在…” 张慧其实并不想听,只是离得太近了,她不得不听到。 男人打完电话,看着她娇媚可爱的样子,摸着她的手说道“有时候呢,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得罪的人,可千万不要得罪,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张慧没说话,只是用空出来的手,摸了一把男人的背。 男人瞬间色变,噙着她的嘴唇说道“一个朋友的孩子,非要不知天高地厚,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下子,自己是吃到了苦头了。” 他话说了一半,又摇头说道“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人,才给你说这些的,你懂吧。” 张慧的心里有很多的苦和晦涩,但是面上还是装作淡定的说“我知道的,老公。” 男人又把她推倒,看着她红润的脸说“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我娶你。” 张慧抚摸着他的背,有些开心的说“好。”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全是沈珏的影子。 夜里又是雨,今年的雨,比往年来得多一些。 林锦绣又是几乎一夜没睡,金天龙被安排好了,说是这几日会出来,可是最近还是没有动静。 她有些着急,但是也无济于事。 和金天懿吵的那一架,让她元气大伤,她觉得,金天懿或许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和金宝丰有关的东西,她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即使发现些什么,也未必能够证明什么,她不怕。 想到这些,她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一些。 那一日,金宝丰染了新的头发颜色,回到家里,不屑的给她说:林锦绣,要不咱俩离婚算了,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和我互相戴绿帽子,帽子也挺高的,我觉得吧,分开对我们都好。 林锦绣看着他,笑了一下:怎么,想给你的小三和儿子名分,你做梦。 金宝丰并不生气:你也别气急败坏,反正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我的心思也不在你的身上,分开多好,各自快乐。 林锦绣笑了,眼睛里全都是恨:呵呵,是你的儿子和小三需要名分了?就这么说了?你利用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那个贱人当初做小三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呢,想攀高枝,既要又要,可真是贪心。 金宝丰笑了: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林锦绣看着他:你不管儿子,不认女儿,害死你妈,欺骗忽悠你爸,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金宝丰面不改色:你少诬赖我了,你真是妄想症患者。 林锦绣喝了一口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有数。 金宝丰没喝水:得了,懒得和你一个疯子扯,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你不同意也行,我去法院起诉就可以,反正我们也分居了。 林锦绣看着他的背影,用杯子砸了过去:你是傻逼,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金宝丰脚步顿住,回头看她:反了你了,以为你有靠山,老子就不敢打死你是吧。 金宝丰猛的向前,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到地上:你说,文燕玲和林芷他们,怎么就没人弄死你,弄死你算了,一了百了。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除了丢人现眼,算计辱骂别人,丢人现眼,你他妈的还会什么。 林锦绣挣扎着:金宝丰,你果然是够狠,你狠的对你亲妈都下得去手。 金宝丰打了她一巴掌:你少诬赖老子了,收起你的妄想和贱嘴,再废话抹黑老子,信不信老子直接打死你。 林锦绣继续挑衅:你来啊你来啊,你打死我啊,我出门就把你做的好事儿,给你到处宣传宣传,傻逼。 金宝丰没放过她,又是一顿暴打。 打完了,打累了,他站起身说:你最好识时务一些,给我儿子和我老婆让位,我姑且不让你丢脸,否则,你背后的那个人,你以为我怕他吗,大不了咱们都鱼死网破。 那天,她去医院里治伤,一个不小心,遇见了金宝丰的小三,带着那个儿子。 她牵着孩子,挺着五个月的孕肚,笑的一脸的幸福。 而林锦绣自己,灰头土脸,一身淤青。 林锦绣喃喃自语“金宝丰,是你们四个该死,你都能亲手设局,害死自己的亲妈,你就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林芷进去洗澡的时候,沈珏听到了这一句,他勾起嘴角,心想,果然我老婆和我猜的都没错。 林风在沉睡中,自然是听不到这句话的。 金宝丰死的时候,死的挺惨的。 他开车带着私生子和怀孕的小三出去玩,结果,昂贵的跑车失了控,撞上了护栏,然后翻下了山。 车瞬间就辆燃烧了起来。 后来,车子只剩一个骨架,和三具骸骨,三尸四命。 第238章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谁的心沉入深渊,谁的路大雾弥漫。 谁的眼底寒意纵横,谁的心里古井无波。 曲折的故事里葬着谁的怨恨痛苦,未来的路上谁的人生没有清风。 藏在故事里的舞和路,藏在梦里的一片虚无。 夜风吹乱了多少树叶,却吹不乱人心。 水声静止,心里却不静止。 听到沈珏说的,关于林锦绣自言自语的这句话后,林芷并不意外。 她没穿睡衣,一丝不挂的躺在沈珏的怀里,舒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所以啊,我想到这件事情,就很介怀。” 沈珏当初听说金宝丰的死状的时候,也终于明白过来,林芷为什么那么的不愿意去想这个事情。 一个是死的太惨。 还有就是,孩子无辜。 不管大人之间如何,那么小的孩子并没有错。 再就是,这样的死亡方式,会让她想起秦鹤的遗憾和痛苦。 所以她那么能学习,甚至连q都能打的很准的人,怎么到了现在,连驾照都不肯考,更是不敢开车。 她被困在了这个阴影里,她怕,她不敢想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她还不知道要困在里面多久。 幸亏,终于,自己出现了,自己改变了她的生活。 沈珏把她抱的更紧,摸着她的脸说“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儿,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林芷的手摸着他的腹肌“嗯,我相信你。” 也确实,自打在医院里遇见沈珏那一日开始,林芷收到了太多的好消息,如今跟着他来到巴黎,甚至连董文泽都遇到了。 前些年,江城南和苏于归都说让她来,可是她就是不太愿意凑这种热闹,如今要不是因为沈珏的话,她也还是不会来的。 沈珏是上天给她的一个馈赠,董文泽也是。 “那个张逸然,也是你的爱慕者?”林芷终于想起了这一茬。 “是,不过她故作清高,喜欢玩儿阴的,和她那个爸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珏想起这个女人,就生气,然后很是气愤的说道“这么多年里,多少女人打过我的主意,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敢动手,更不敢用下三滥的招数,可是偏偏她就敢,大抵是疯了吧。” 林芷皱着眉毛,想起张逸然的脸“是说看起来那么阴森,感觉不像个好人。” “对,他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三家的这个身份,从来都是没有人敢来乱惹我的,文祎欺负你那天,也是受了刺激才那样的,后来她有给我道歉。” “这个张逸然呢,上次我们在山庄的时候,先是黑了厨房监控,给我们的牛奶里下东西,但是被我发现了,没得逞,第二天一早,又放猫折腾你,像个傻逼一样,可能以为我没有十足的证据,加上她爸还是个角色,就以为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可真是想的多了。”沈珏冷笑着说“这次正好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这么下三滥吗?”林芷刚知道牛奶的事儿,很是无语。 “可不是,冯嘉雪本来也想折腾的,可是她没动手,不过没关系,没动手有想法也不行,我可不会让别人来惹我。”沈珏难得有这样的表情,看的林芷笑了“你果然和我天生一对,狠的时候无比的狠。” “那是,平时素质好不下手,是觉得没大事没必要,但一旦触及到我的底线,我才不会当软柿子呢,你看李骁和常诩乐,后来多老实。” 林芷都差点把这两个人忘了,听沈珏提起来,就笑了“他两个也不是太过分的。” “嗯,不是,所以我也没干嘛,他俩倒是挺怕我的。”沈珏笑了,空调吹乱了他的头发,有种破碎公子的感觉。 “那是,有几个人敢惹你们家这样的啊。”林芷在他怀里动了动,很是惬意舒服。 “那是,不过我哥更猛,他舅舅家也很厉害,更没人敢惹他,加上他和我外公那张冷漠的脸…”沈珏想起霍煜,还是觉得,霍煜更狠辣一些。 “那是,我刚见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长得挺帅的,怎么表情是这样的,后来当我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明白了。” “大一那年,他一边抽烟,一边说吴馨犯法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林芷想起那一年的霍煜,只觉得他真的是,永远冷静,不怒自威。 “我表哥和我外公一样,可牛了。”沈珏高兴的说道,他们几家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那是,你们家也没什么不厉害的人。”林芷吹着彩虹屁,眨巴着眼睛。 “哈,你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人了。”沈珏捏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没一会儿,林芷被他亲的满脸通红,林芷推着他“别来了,我怕你吃不消。” “怕我吃不消,还是怕你自己吃不消啊,我亲爱的老婆。”沈珏的手放在山峦之上,轻柔的抚摸“好了,我忍住,明天继续补给我。”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儿。”林芷躺平,转着一双充满光芒的眼睛说。 “又准备骗我,我告诉你小骗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沈珏翻身下来,也平躺着,准备睡了。 睡眠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的一切,沉浸在无尽的虚空里。 但是睡醒了之后,我们还是要面对清澈的人生。 毕竟,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林芷把林宏拉去软禁之后,就和文燕玲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 林芷懒得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着林风过来。 文燕玲难得见林芷过来看她,就也没追剧,定定的看着她问道:小芷啊,你最近一切都好? 林芷头也没抬:有你这些好儿好女好外孙,什么时候是个好,我也不知道。 文燕玲被她噎住了:原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妈和你外公。 林芷抬起头,对上文燕玲愧疚的视线: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安心养病吧。 平心而论,林芷肯定是恨文燕玲的,无比憎恨的那种。 可是回到西城的这十二年来,文燕玲的付出,她也看得到,所以她没报复她,但是不能代表,可以原谅。 毕竟,苏家的苦,有一大半都来自于林家。 可是,他们又是血脉至亲,他们也帮过自己。 这就是一个矛盾的事情。 所以,林芷不想见她,却也在知道她快死了的时候,还是得过来看她一眼。 就像赵雪讨厌文燕玲,但是也会偶尔过来一下一样。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林锦绣进来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风衣,化着浓妆,看起来很妖冶,脸上的表情也很高兴。 林芷抢先一步说:哎呦喂,今天这要是给哪个不知名的人当新娘子了,打扮的这么漂亮,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 “哈哈哈哈,你永远都是嘴巴这么厉害。”沈珏搂着她没忍住爆笑。 “那是,我才不会让她痛快呢,还过来耀武扬威,做梦。”林芷得意的说。 林锦绣听到这句话,心里被刺激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就淡淡的说:来看看我的好妈,和我的好侄女。 文燕玲笑了,讽刺的语气说道:林锦绣,上次咱俩的话说了一半,你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吗,我给你说啊,让你明白明白,让你清醒清醒。 林锦绣竖起耳朵,表情没变。 文燕玲看着她,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想听,来,我给你好好说说啊。 她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你妈呢,长得很漂亮,和现在的你,有八成的相似度,年龄吗,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挺大的了,至于你爸呢,他已经死了。 林芷也听着,但她觉得,文燕玲是不是在编故事,故意刺激林锦绣。 毕竟,文燕玲很讨厌林锦绣。 林锦绣没说话,只是用左手抠着右手,有些紧张的样子。 文燕玲转了转脖子,继续说:你爸呢,是个天生的智障,至于你妈呢,你妈本来是好的,只可惜,被拐卖来拐卖去,还要被迫生孩子,还被别人qj,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就这么糟蹋了,也傻了。 林锦绣怒目圆睁:你放屁。 文燕玲根本就不示弱: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我不像你,嘴里没实话,还到处丢人现眼。 林锦绣看着文燕玲,又看了一眼林芷:你们林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林风进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林芷:说什么呢,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林家最不是东西的,可就是你了。 林芷笑了,补刀说道:可不是,林英要脸,林宏也知道要脸,就她最不要脸,还有金家那些人,除了天懿和她姑姑,就没一个正常人,都是疯子神经病。 林锦绣刚准备反驳,林芷又说:还有,我爸可是个好东西啊,否则,你怎么能那么爱他,爱了他一辈子,爱而不得呀。 不说林图还好,说了林图,林锦绣就更受刺激了。 林图去世前,给林锦绣说:姐,以后不要再伤害别人了,好好生活吧,你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了,不要再为难别人了,更不要为难我女儿小芷了,她要不是命大聪明,她都活不到现在,就当是,我求求你了。 想到林图,林锦绣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文燕玲最讨厌她这副德行,明明林锦绣借着真正的林锦绣的身份,得到了很多的东西,却不要脸的兴风作浪祸害人,还偏偏觉得都是别人对不起她。 却偏偏爱自己的儿子林图… 文燕玲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说:你觊觎我林图就算了,偏偏害死他的儿子,害的他离婚,还有你那个贱人老公,败坏我儿子的名声,你儿子和你金家那些垃圾人,还贬低觊觎我们林芷,现在,你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可真是不要脸。 林锦绣本来沉浸在对林图的思念中,听到这些话,瞬间回魂,怼文燕玲说:不要什么脏水都给我身上泼,那是王娇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金家人怎么想,我能管的住吗? 文燕玲被气笑了:你少抵赖了,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你那么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 林芷也笑了:韩静云金旭辉是自私自利的老古董没错,可是你明明有两个孩子,为什么天懿挑不出什么毛病,反而金天龙变成了这样,文太爷在的时候,不是说让你好好教吗,你听了吗,你儿子这种祸害,都是你惯的。 林风也说:对,外公那时候说了的,她不信不听,还歇斯底里的,如今这样,都是她祸害的。 说到这些,文燕玲就更生气了: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出去,让你一早就死了才好,你欺负我小玥,诋毁我爸和燕晨,欺负了多少人,你这种人,就应该早点去死才对。 文燕玲对于掉包林锦绣,有无限的悔恨。 那个在雪夜里慌不择路的,心生怜悯的,被抱回来的孩子,让她在后来的漫长人生里,吃了很多亏,受了很多罪。 还因此连累了许多人,她问心有愧,她无比悔恨。 林锦绣看着文燕玲,得意一笑:只可惜,现在的状态是,你快死了,而我,活的很好。 林风啪一巴掌打了林锦绣的脸:傻逼。 林芷笑了:她脑子就是有问题。 文燕玲拿着床头的水果刀,猛地冲到林锦绣跟前,向她的脖子刺过去。 林芷和林风林锦绣,都被这个场面吓到了。 林芷的两个保镖走了过去,准备去控制林锦绣和文燕玲。 林锦绣退后一步:来啊,来啊,你杀了我啊,你看看,你杀了我以后,你们林家能安宁吗,你弟弟,你儿子,你孙子,全都会因为你这个污点,而毁于一旦。 林风有些慌:妈,你冷静一下。 林风其实很想让林锦绣死,但绝对不是以现在的这种方式。 林芷也是这样想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而牺牲全家。 林锦绣没被刺中脖子,但是被划伤了手。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滴到地上,像冬日的艳丽梅花。 文燕玲看着林锦绣离去的背影,流着眼泪,无比怨恨痛心的说:林锦绣,我死了以后,我和林英韩静云金宝丰他们,还有你的亲生父母,都在下面等着你,你一定要早点来啊。 林锦绣回头看了文燕玲一眼,对上她的眼神,两对怨恨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成线。 林芷寒冷的双目,也这样看着林锦绣,像是要把她看穿。 这一刻,林锦绣凝望窗外的夜,想到林图,悲从中来。 第239章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谁遗落了谁的美好风景,谁梦见了谁的难忘故人。 春日不迟,冬日不语。 梨花深处有一叶孤舟,岁月过后有倒影入酒。 暖不了的心,暖不了的魂。 矢车菊的色彩很是梦幻,紫色鸢尾花向着干净的蓝天。 明明是夏日,房间里却似乎如春日一般。 林芷的脖子上,还有刚才沈珏留下的浅浅牙印,即使皮肤不白,但也依旧看得很清楚。 两个人聊着天,还是有很多的感慨。 沈珏抚摸着她光洁的肩膀“我会把他们都给你清理完的,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我相信你。”林芷抬头,笑了“毕竟遇见你之后,我感觉我的好事儿可多了,幸福着呢。” “是幸福还是幸福,哪种幸福,展开说说呗。”沈珏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又来了,讨厌的很。”林芷赶紧低下头,像一只鸵鸟一样。 “过段时间,给你准备几个惊喜。”沈珏吻着她的耳垂说。 “又要搞什么?”林芷没躲避,任由他噙着。 “还欠你一个婚戒,不过不着急。”沈珏把自己的祖母绿戒指从包里拿出来“我看你挺喜欢祖母绿的,这个的另外一只听说拍卖会上会来,我们去拍回来,到时候我戴那个,你戴这个,本来想等等再告诉你的,不过我看到老顾的大婚戒,就心虚。” 他把戒指给林芷戴在手上,看着林芷充满喜悦的眼睛“小骗子,就知道你喜欢。” 林芷没拒绝,看着这个大戒指“原来我之前没抢到,都是因为你,被你给抢走了。” “哦~哈哈,为时不晚矣。”沈珏摸着她的脸“你看,咱们两个多么般配,那个拍回来,我再做一对其他样子的,太大了平时戴起来也不是很方便,再设计一对方便一些的,从追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想着婚戒怎么设计,不过一直都没有想好。” 沈珏就婚戒的事儿,已经想了许久了,他早就猜到林芷会喜欢这个,可惜这个只有一只,他平时是个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的人,可是到了婚戒设计上,总觉得还差点意思,所以就一直没前进一步。 “不着急,慢慢来,我不在意这些,那这个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啦。”林芷摸着自己惦记了几年的戒指,有些开心。 “嗯,我的都是老婆的。”沈珏看着她那么开心,自己就也很开心。 他趁着林芷沉思着,迅速的翻过了身“老婆,我来伺候你啦。” 林芷觉得背上一沉,心想又来了,就侧头“你有完没完啊。” “没完,今晚你背我,明天我背你。”沈珏吻着她的脖子“两个人的快乐,多么美好。” “可怕,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林芷摇了摇头,感受着他的吻。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画出一条长长的线条… 他整个人都靠近她,贴着她说“天天都得吃饭,一天不吃就会饿的慌,哦不,我饿了这么多年,这都是你欠我的,你得还给我。” “本来我十七岁就能有老婆的,硬生生的被你的大姨妈给拖了十一年,还差点鸡飞蛋打。”沈珏吻着她,很是温柔。 “十七岁,沈某人搭讪林某人被当面拒绝,然后一秒钟,全剧终。”林芷看着他的影子,哈哈一笑。 沈珏轻轻的捏了一把她的腰,她本来正在笑,然后呼吸一紧,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沈珏差点忘了,伸手去了床头,林芷的脸埋在枕头上,想说话,但是没说。 她的眼神里有些迷茫,因为沈珏又继续吻她了。 那温柔的吻和动作,让她的呼吸继续紊乱。 沈珏陷入了幸福中,就也不去想别的事儿了,他也明白,是董凌寒的出现,让林芷感慨万千的。 影子交错的夜,风声也开始交错。 时空也进入了交错中,岁月朦胧,付与春风秋风。 那一日,萧婉婉失望离开后,林英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但是面上依然对文燕玲很好。 他放不下萧婉婉,却也明白,萧婉婉能给自己带来的,实在是太少了,还是文燕玲和文家更好一些,于是,他也决定放下萧婉婉,好好和文燕玲过日子。 萧婉婉本来的未婚夫,就在所谓浪漫爱情退婚的事件中,成了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那一次,林英退婚未果,后来又结婚生子。 萧婉婉却退婚成功,摆脱了父母给自己订的婚,她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林英。 萧婉婉父亲已逝,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退婚的事儿,她的母亲本来是不同意的,因为那个年代,退婚的人,少之又少,是要被人嘲笑,被人说闲话的。 最后还是她自己写了信寄出去,说自己移情别恋,希望能够退婚。 他的未婚夫是个心性高傲的人,看到后,就立刻同意了,他不能忍受这种背叛和打脸。 后来,她在乡下等着,却没有等到林英回来,最终却等来了,被她退了婚的未婚夫。 那个男孩子其实挺喜欢她的,所以即使被退了婚以后,他路过那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 所以后来,当他看见她过的不好的时候,还是让家里想办法,把她从乡下给弄回了城里。 就这样,她回了城,却在第一时间去找了林英,看到林英结婚生子很幸福后,她非常失望,回家以后就在家里偷偷的哭。 原本男孩子对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着两个人可以重新订婚,再结婚,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场面以后,他原本高傲的心性又出来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她却依然反复爱着别人的这是事实,所以原本打算和萧婉婉重修旧好的事儿,就彻底被放下了,并且很快的,娶了别人。 就这样,萧婉婉没有得到林英,还被打击,又失去了她那个还不错的未婚夫。 她的母亲对于她爱上林英又退婚,还在林英不去找她,她还非要不死心去找她的事儿,非常的生气,在家里把她给骂了个半死。 不过,骂虽然骂,但到底是亲生的独生女,所以也心疼的。 萧母一边骂,一边心疼,一边也想着怎么给她安排一个新的,好的婚事儿,让她彻底的摆脱和林英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因为几年的感情毁于一旦,原本定好的婚也没了,还被骂,所以萧婉婉的心情很不好,就出去散心,结果再次遇见了,前来找她的林英。 那一日,在河边,她义正言辞的,再次拒绝了林英。 对于林英结婚生子还和她纠缠不清的这个状态,她其实挺抓狂的。 一方面她觉得他不要脸,三观不正,骗了人还想要继续纠缠,享受齐人之福。 另一方面,她又喜欢他,又放不下他。 可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她拒绝了林英的示好和道歉,再次说,两个人不要来往了,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们两个在河边聊天拉扯的事儿,被两个邻居看见了。 因为距离远,邻居不认识林英,但是自然认得萧婉婉,邻居回家后,把这事儿告诉了萧母。 萧母怒气冲冲的到了河边,见到了林英,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同样,也骂了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女儿萧婉婉。 结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萧父去世了,萧婉婉不听话,萧母心情不好,所以平日里和别人来往也不多。 但是,世间多的是多嘴随意编排别人的人。 于是乎,多嘴的邻居随意的聊了几句,萧婉婉的名声就变了。 那个不流行自由恋爱,且男女大防严重的时代,下过乡,退了婚,又和男人在河边纠缠争辩的萧婉婉,就成了大家嘲笑和讽刺的对象。 她从一个读书好人漂亮,让人羡慕的女孩子,被添油加醋的,传成了一个人可尽夫的荡妇。 萧母本来就因为丈夫去世的事儿受了打击,身体就不太好,时常生着病。 结果被这流言蜚语一气,身体每况愈下,直接卧病在床。 她也明白,那个状态下的萧婉婉,想要再找好的人家,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心力交瘁的萧母心情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差,然后,好事的邻居又说,是不是撞了邪,说她家里那么的晦气,不仅死了人,孩子还不守妇道。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而退了婚的萧婉婉的未婚夫,听到这些事儿的时候,只是庆幸,自己及时止损,才没有绿帽子满头。 萧母很快撒手人寰,萧婉婉无依无靠,且心情很差,加上名声不好,就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但是那个年代,她一个女人,实在是太难了。 有年纪大的单身汉说要娶她,也有家里有智力不全儿子的,上门说亲。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娶她的,都没有什么正常人。 林英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又专程去找了她。 那时候的林英,还是惦记着萧婉婉。 他爱她,放不下她,他也觉得,是自己害的她这么惨的,他想对她负责。 但是负责的方式,自然不是离婚娶她,而是把她养在外面。 因为文韬的关系,回城以后的林英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过得也不错。 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差,于是乎,就又和在另一个城市的萧婉婉,就这样子走在了一起。 而无依无靠又被各种精神语言打击的萧婉婉,再次见到林英的时候,她宁肯相信林英,也不愿意相信,她仅剩的那几个有一些血缘的亲人。 于是,她在林英的安排下,躲了起来,并且怀了孕。 她宁可给他做婚外情的情妇,也不愿意耐心的,等待一个合适的人。 她因为所谓的爱情名声尽毁,受尽欺骗羞辱,却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男人。 并且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被他金屋藏娇,替他怀孕生子。 只可惜,她最终也因为这个孩子,而撒手人寰。 而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也仅仅只活了几个月而已。 她以婴儿的身体断了呼吸,被雪崩之后的大雪埋葬,在冰天雪地里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而另一个本来同她一起被大雪埋葬的人,就这样顶替了她的身份。 萧婉婉,你说你,是不是傻。 林芷终于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只觉得,人真的不要恋爱脑,否则得不偿失。 比如萧婉婉,失去了名声,母亲,孩子,自己。 没有了生命的爱情,又有何意义。 没有了生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 那一天,文燕玲坐在给林英的病床旁边不屑的说:你要是也退了婚,直接娶了她,说不定她还不会这么惨。要么你当初和我离婚娶了她,她也会好一点,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呢,你天天把真爱挂在嘴上,对林锦绣那么好,做梦都想着萧婉婉,可是萧婉婉的痛苦,不都是因为你才造成的吗,你言而无信,反复无常,欺骗她,不顾及她的名声,利用她,和她拉扯不清,还什么便宜都想占着,想享受齐人之福,呵呵,她只是恋爱脑蠢而已,而你是真的无耻自私自利而且坏。 林英哭了,抽泣着说道:文燕玲,你好狠的心啊,你甚至掉包了我们的女儿,让婉婉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文燕玲笑了:你可真是死不悔改,你的这些话,再也不要对我,对我的儿子孙子们说了,你和萧婉婉的恩怨,等你死了,下去了以后,可以和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你爸你妈,你们都在下面啊,好好的掰扯掰扯,看是谁对谁错,反正你们的恩怨里,我没有错,我还是,吃尽了苦头的受害者,你们的爱情可真浪漫啊,比梁祝化蝶,都要感天动地。 梦里很绵长,那个叫做萧婉婉的女子的照片,就这样印在了林芷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连带着,文燕玲的叹息,林英的哭泣。 林芷醒来之后,还是觉得叹息,叹息人的无耻,自私。 倘若当初,萧婉婉不是那么的执着恋爱脑。 又或者,邻居们不随意散播谣言,那么她也能过的好一些。 只可惜,那个年代,过的不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命是历史长河里的一颗沙砾,也是广袤宇宙里,极其渺小的,一粒尘埃。 欢乐也罢,悲伤也罢。 在漫长的长河里,多少人都是虚无,且不被别人记得的。 第240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大雪有时,时光改变一切,或许故人如旧。 岁月流动,人心易变。 谁爱着谁的春风,谁是谁永恒的梦。 我们许诺的天长地久,最终都成了谁的救赎。 谁死守着的所谓爱情,怎么都开不了口。 城市相似也不相似,我们珍惜或者不珍惜。 夏日可以如春日,夏日也可以如冬日。 风吹过额前的头发,吹动了谁的牵挂。 再次去巴黎的时候,只有沈珏林芷和董文泽dell了。 江城南张扬直接从柏林飞回了国内,他们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去巴黎了。 再次落地巴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林芷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巴黎这片土地上,邂逅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以为早就去世了的大外公的后人。 他从两岁消失,以别的名字和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那么多年,直到古稀之岁,耄耋之年,才与自己弟弟的亲属再次重逢。 手边放了一大束玫瑰花,沈珏搂着她的腰“喜欢吗?” 林芷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我现在喜欢哥哥了。” 董文泽正在旁边玩手机,试图装作看不见这夫妻两个人的腻歪,结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噗嗤一笑“说的是我,城南,还是弈星?我猜,当然是我了,毕竟我是最新鲜的哥哥,他们都是旧哥哥了,哈哈哈。” “我猜也是。”dell在旁边附和。 哈哈哈哈… 四个人笑的很开心,坐在不远处的何韵雪看见沈珏旁若无人的搂着林芷的腰的时候,心里一酸,迅速转过了眼睛,装作看不见。 张逸然端着一杯红酒,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短裙,看起来很是性感。 谢诗也端着一杯红酒,从她面前走过,目不斜视,心想傻逼你怎么还有脸再出现啊,你怎么还不滚蛋啊。 张逸然自然是不会和谢诗打招呼的,她觉得谢诗不配。 许胤林再次出现,和谢诗一起热情的去找沈珏和林芷。 张逸然和何韵雪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怎么样?伤心吗?难过吗?呵呵。”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韵雪丢下这一句,看了张逸然一眼,径直走过,留给张逸然一个,她一米八的气质背影。 沈珏自然是不会注意到何韵雪的,但是他注意的到张逸然,所以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这一幕。 谢诗热情的和沈珏打着招呼“珏哥,嫂子,董先生,dell先生,又见面了。” 沈珏眉眼微动,兴致勃勃“来,诗诗,老许,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的叔叔,这是她的哥哥,我的新晋大舅哥,” “嗯?”谢诗心想,这扯的是什么关系。 不过沈珏自然是不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外人听的,只是打着哈说“是不是都特别的帅。” 董文泽要被沈珏逗乐了“那我觉得,还是你更帅一些,女娲对你和我妹,偏了心。” “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太出色了。”dell连忙附和道,也带着一些欣喜和骄傲。 … 何韵雪喝了一口果汁,眼尾泛红,但是极力忍耐,只是在洗着手。 张逸然也放下酒杯洗手,带着不屑的表情说“看吧,就凭你,也想攀高枝,就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模特,一个花瓶而已。” “人人都有向上走的权利,我可不像某些人,脑子随时搭错线,自己家都火烧眉毛了,还有时间在这里管别人的闲事。”何韵雪拢了拢衣服,笑了一下“还蠢的不行。” “你什么意思?”张逸然定定的看着她,表情有些疑惑。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那就自己去找咯。”何韵雪对上她的视线,轻轻一笑。 张逸然在背后说她傻逼,说她贱人,她都没有回头。 她是世界名模,一会儿要上台了,她可没功夫在这里和张逸然吵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喜欢沈珏,并且这是她喜欢沈珏的第四年,只是这四年,她也就只和他说过简单的两句话而已。 知晓沈珏的身份,注意到沈珏对她的态度后,她就把这份感情给收了起来。 爱并不是一定要得到,如果注定得不到的话,那还不如守着自尊。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稳定的事业远远比不稳定的感情要更加靠谱一些。 因为她没有签张逸然家的公司,还有一些清高高傲,所以张逸然本来就讨厌她。 后来,张逸然喜欢了沈珏好久,所以即使她隐藏的很好,也被张逸然刻意针对了好几次了。 前两天听一个朋友讲沈珏迅速的结了婚,娶了个漂亮老婆的时候,她当然是心酸的,但是可能更多的是祝福。 当她亲眼看着他的幸福的时候,她也由衷的祝福他。 只是没想到,又遇见了张逸然这个自以为是的傻逼,又被她阴阳怪气,她当然懒得理她,以她知道的事情来说,张逸然最近的日子,注定是不会好过的了,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她勾起嘴角,迈着大长腿走了。 … 灯光亮起,觥筹交错之间,各国的模特在前台先后走过。 沈珏看着台上,然后转头悄悄的对林芷说“你也就,比她们身材好那么一点点…” 林芷本来看的开心,瞬间就笑了“我就当你是夸我咯。” 董文泽和dell坐在旁边,只看到了两个人的交头接耳的样子,并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他们的座位很宽,坐着很舒服。 张逸然坐在后面,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珏的脑袋,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珏就是不喜欢自己,自己明明那么出色,那么的优秀,家里也很不错,自己明明那么的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沈珏最后却娶了这么一个,不过好看一点儿的花瓶而已。 她查过林芷,不过是一个让她看不上眼的家庭出身而已,有一个坐牢的大伯,还有一个丢人现眼的姑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输了,输给这样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 当然同时,何韵雪说过的那句话,也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的回响着,让她不停的在思考。 张闽申曾经说过的那句,然然,我对你很是失望,也同样在她的脑海里回响着。 大秀结束后,张逸然走到沈珏面前,妩媚一笑说“沈总,我想和你聊聊。” 沈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拉着林芷走了。 周一寒和王松紧随其后,dell董文泽和谢诗他们也一起走了。 傅云深耸了耸肩膀,从旁边走过,看了张逸然一眼,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女人这么傻逼,和她那个不要脸的爸一样。 马周站在原地,抱着胳膊说“有什么话,你和我说就行了。” 张逸然看着沈珏的背影,然后对上马周的视线“你不配和我说话。” 马周笑了,勾起嘴角,眼神凌厉“别说身份配不配的,我还觉得,你不配和我说话呢。” 马莹笑了一声,拍了拍马周的肩膀“知道的,以为张小姐是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姐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呢,天天把不配挂在嘴上,殊不知你自己除了家世还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 王柏靠在墙上,喝了一口酒“丢脸别往巴黎丢,丢回国谁也看不到。” 张逸然看了一眼马周马莹和王柏,对上袁博一的脸“以前养了条狗,后来狗跑了。因为学会了吃里扒外。” 袁博一也没怂,笑着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都别掩饰,有种你站出来啊。” “呵呵,听不懂。”张逸然一点都不慌,她不怕。 “没事儿,你听不懂的多了,不指望你听得懂。”马周勾起嘴角,看向她,神色如常。 张逸然看着他,她特别不喜欢马周这副样子,明明是个保镖而已,却架势十足的“这年头真是什么景色都有,狗都出来装人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马周歪了歪脖子,捏着手指,手指咔咔的响“好久没动手了,不过在巴黎丢人,丢的就不知道是谁的人了。” 袁博一喝了一口酒“反正有的人丢脸丢惯了,可能也无所谓了。” “你得瑟什么呀你,别忘了你自己以前的德行。“张逸然看向袁博一,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人,如今脊背都直了,她觉得好笑。 “我不得瑟,我问心无愧就好。”袁博一拿着空杯子,扔在了地上。 “不是所有的妄想都能够成真,也不是你的自以为是,就都是你的本事一样,还是掂量清楚自己吧。”马周双手抱胸,居高临下。 “你们这副说话的语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走狗而已。”张逸然并不畏惧,她就是故意的,她很生气,她也不服气,她怼不了沈珏,但是怼马周袁博一还是轻而易举的。 “是谁这么做的,谁自己清楚,别给你脸不要脸。”袁博一抬高声音,冷冷的说。 林芷没有回头,只是低声给沈珏说“好离谱的感觉。” “嗯,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沈珏揽着她的肩膀,向前走去。 “嗯,我相信你,不过我觉得她也够蠢的,这么下三滥。”林芷拢了拢头发。 “可不是,这么多年,喜欢我的太多了,真没人敢这样,不过也好,山庄是我的了,以后可以随便去玩儿。”他摸着她的头发,淡淡的说“她得瑟不了多久了,后院都失火了。” “哦?”林芷看着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热闹的空间,热闹的场面。 傅云深端着一大杯红酒,看着楼下的这一幕,淡定的喝了一口“她平时的那些聪明大方,原来都是装的。” 边羽没喝酒,抱着胳膊说“红薯刷绿漆,很容易暴露自己。” 傅云深一副看戏的表情“本来以为是恋爱脑,但实际上就是蠢,就是坏,和她爹一模一样的。” 边羽笑了,摇头看着张逸然说“她要是知道家里失火了,估计就急了,还有功夫在这里和沈珏掰扯,可真是自不量力。” … 进了房间以后,沈珏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以前没觉得这女人这么烦,现在是不装了。” 林芷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正常,善于伪装的人挺多的。” “那时候她也想和我相亲,我爸妈都没同意,想着早就认识的人了,也知道他家是个什么情况,觉得风气不好。”沈珏脱了西装裤,只穿了短裤。 林芷没全脱,坐在沙发上“我家风气也不好。” “你家风气不好那能怪你吗,你多么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一把抱起她,蹭着她的胸口“多么的让我着迷,啊。” 拖的很长的尾音像坠入空洞的石头一样,发出动人的悦耳声响。 “老婆尚无腹肌,老公需要努力。”沈珏低头看她,宠溺的说“洗澡去啦。” 林芷抱着他的脖子,垂下眼眸“没脸看。” 沈珏得瑟一笑,继续蹭她的脸“没脸看就不看,看实际行动就好了,做的总比说的好。” 林芷哼了一声,已经被沈珏放在地面上了,他扬眉说“来,洗澡吧,最近我学习了一些武功秘籍,应该有所帮助。” 林芷笑抽了,伸手拿毛巾“你这是趁我心情好,想趁火打劫对吧。” “那是,不过我可不敢惹我老婆,我现在一堆大舅子盯着我呢,我可害怕呢。”沈珏放了水,先洗了一个手“当心水凉,我先来,你站好就行。” 林芷愣了一下,沈珏又抱着她的腰说“听我的指挥。” 林芷笑了,抱着他的肩膀“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听你的指挥了,不过好害怕。” 沈珏也笑了,调整水量“说到害怕,我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出师不利,你那么的抗拒,后来我拐弯抹角的去请教老聂,幸亏他还懂点这些方面的知识,结果他给我来了一句,沈猛男,佩服佩服啊,你这也太厉害了,你老婆没把你打死,没求饶,还照顾着你的情绪,你就谢天谢地吧。” “哈哈哈。”林芷想到那一天的事儿,还是觉得疲惫,觉得害羞。 说到大舅子,沈珏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董文泽和董凌寒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过也正常,这种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沈珏相信,这就是同根同源的一个结果。 隔壁房间里,董文泽也洗了澡,因为罗丹的状态还算稳定,所以他准备再陪伴自己的妹妹两天再回去。 张逸然坐在家里的床上,看着手机里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原本就因为生气而不太好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差了。 她今天两次吵架没吵赢,这会儿看着照片,更加生气了。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心想,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241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最初的惶恐,早就消失不见。 你与我的难堪,也尽数在消散。 你我有各安天涯的祈愿,也有曾经片刻的不见。 鬓边不白,回忆植入脑海,爱在,或者也不在。 夜幕里的卢浮宫会发光,白日里的卢浮宫也会。 作为世界着名景点,这里游人不少。 八百年前的宫殿,在岁月的流逝中自然矗立,这里珍藏着许多的人间瑰宝。 从前住过五十多位国王和王后的皇家宫殿,如今对世人自由的敞开怀抱。 仿佛再高不可攀的皇家院落,也总会有跌入尘埃的时候。 游客们赞叹,游客们瞻仰,游客们悲戚,游客们痛苦,游客们嬉戏。 他们几个人之前都来过的,可是还是想再来一趟,毕竟,每一次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蒙娜丽莎像是一直都像活在这世间一样。 她永远的对世人抱之以神秘的微笑,仿佛随时会从画卷里跳出来一样。 她的微笑永恒,面容也永恒。 达芬奇有绝美的神笔,油画也一直都有璀璨的记忆。 就像人类历史里,有无数璀璨的文明。 它们永远会吸引着人们来到这里,让人们对于逝去的历史和永恒的文化叹为观止。 石柱有型。 四千年前的文字和法律依旧清晰可见,一如昨日。 汉谟拉比法典,故国早就不在,文字和文化却依然在,昭示着曾经古老的璀璨文明。 自由引导人民,是那时候的反抗和信仰,也是胜利的象征。 自由又浪漫的作品,是法兰西精神的标志。 断臂的维纳斯,她是残缺的,也是完美的。 它圣洁,雅致。 沉睡的木乃伊,是生命也是故事,更是记忆。 它们神秘又惨淡,从尼罗河畔,万里迢迢的来到了这里。 凝固干涸的生命里,像死去,又像是活着的。 东方的风吹到了巴黎,用的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方式? 谁的记忆在旧时无限的沉痛,那种沉痛依旧蔓延。 谁的生命在旧时牺牲,化为灰尘消失不见。 童子香炉,乾隆玉玺… 华丽精美的各种精致物件沉睡又清醒,它们似乎没有灵魂,但是也好像又有灵魂,同时也昭示了华国的一段悲凉又惨烈的历史。 只有强者,才能取胜。 再次在卢浮宫里穿梭的时候,沈珏自然而然的会想起霍北城,霍兰陵… 他会想起那漫长的历史,想起那个悲哀又惨烈的时代。 人性经不起战争的考验,人性也能经得起战争的衡量。 世人本就,各自参差。 过去的文明里,都带着杀戮。 善良到极致的时候带着神佛的光环,作恶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连动物都不如。 博物馆里陈列着许多属于其他国家的东西,它们是战利品。 无一不是在昭示着,这个国家曾经的杀戮,与抢夺。 让她想起曾经的圆明园。 断圮残垣今尤在,不见当年化灰人。 许多物件都有故事,就像历史总有悲剧。 走出卢浮宫后,那种压抑的心情还在胸腔里打转,它们不曾离去,它们会永远存在。 又如何改变? 又或者,已经在改变了。 时间晚了一些,他们准备去吃饭了。 马周在前面带路。 林芷再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感慨还是挺多的,加上昨晚没睡好,就有些颓然, “怎么,老婆你昨晚太累了?”沈珏低声说,语气带着调戏,他是故意的。 林芷红了脸,知道他在表达什么,就也转移了心情“今晚不给你吃饭。” 董文泽回完消息,抬头看见林芷红了的脸,就问道“妹妹,你热啊?” 林芷只能掩饰说“嗯是的哥,我热的很,刚才人太多了。” “那我一会儿给你整个冰淇淋吃吃,给你消消暑哈。”董文泽关切的说,完全没注意到沈珏和林芷的小动作。 苍天苍蓝,万里归程,心情很乱。 张逸然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她握着手机,看着照片,眼睛哭的红肿的不行。 她很是生气,急切的要回去,去找张闽申对质。 … 他们到了饭店后,依旧是去包厢里吃饭。 这厢,包间里几个人在聊的开心,点菜吃的也很开心。 隔壁,周昆和韩海洋一边喝着水,一边在聊吴馨的死。 韩海洋对于当年和吴馨的恋爱,以及后来,虽然不曾了解吴馨做那些事儿的细节,但是也猜测了一个大概,他只觉得,吴馨不能惹,当然,林芷更不能惹。 他和吴馨谈恋爱的时候,也有那么六分的认真,毕竟吴馨的各方面的条件都在那里,所以他才能够迅速的在自己的选项里舍弃林芷,去和吴馨在一起。 当然,吴馨后来的不讲理,飞扬跋扈,素质差,动辄骂人,都让他很是头痛。 所以两个人分了手以后,他也开心。 但是他咽不下被吴馨辱骂的这口气,又不能把吴馨怎么样,便只能指桑骂槐刺激吴馨,又拿了林芷当炮灰,让原本在学校里存在感不强的林芷成了一个大名人。 至于她那个被吴馨骂了的女同学,因为势单力薄也不想和神经病争辩,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后来,吴馨被处理,消失了。 周昆对于林芷的爱却更加的热烈。 他还劝过周昆说,林芷这么难追的话,要不就别追了,毕竟那么高傲的,又有男朋友的,你追起来这么累,又是何必,你有那么多的选择,何必去纠缠这一个,多累,多丢脸。 周昆正在换衣服,他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她是怎么能把吴馨处理掉的,你以为靠的只是聪明吗? 韩海洋听罢,正在思忖。 周昆穿好衣服,喝了一口水说:吴馨爸坐牢了,她大伯也降职处分了,你觉得,林芷是一个什么样的段位? 韩海洋本来其实没多想,他家就是普通经商,他又有一些玩世不恭,所以没想太多。 这一刻,他醍醐灌顶的看着周昆:所以? 周昆笑了,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所以,她比吴馨的实力可强多了,只是人家很低调,人品还好,善良,这次的事儿,我们都打听不到什么过程,肯定也是她想低调处理。 他拍了拍韩海洋的肩膀:你小子,光顾着耍,还是太嫩了。你说,这种要身份有身份,要人品有人品,要脑子有脑子,要脸蛋有脸蛋的女人,我干嘛不追不抢,这样的人间极品,打着灯笼找的到吗? 他又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努力的争取啊,而且,她肯定不会太为难我的。能追上是最好,即使最后她不要我,那我也不遗憾,至少我努力了。 韩海洋噗嗤一笑:你这是要转性了? 周昆勾起嘴角:如果能得到她,我愿意为她改变,我是真的喜欢她啊,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韩海洋笑了… 当然,后来的结果就是,林芷各种拒绝周昆,周昆被打,然后出国留学,这件事儿就算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周昆当然没有忘记林芷。 只是他已经放下了,他觉得得不到就算了,他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甚至连脸都不要了,可是什么都没得到,得不偿失,这笔账不划算。 这一刻,他喝着酒,看着韩海洋“怎么,你前前前前前女友死了,你很伤心?要不要给她烧点纸,施舍一点,好让她在下面花花。” 韩海洋笑了,踢了他一脚“去你的,那种贱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怜惜的,她死了也算是给地球减轻了负担了。” 周昆笑了,吃着菜“哦,这么狠吗,你当初不是对她挺认真的吗?” 韩海洋摆摆手“我对感情自然是认真的,何况她那时候多迷惑人啊,要什么有什么,谁知道背地里是那个样子的,吓都吓死了,还好我和她早就分手了,否则我也会很惨,还好还好。” 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韩海洋还是有一些害怕吴馨,害怕她的疯癫。 周昆看着他,有些可怜的语气说“所以说啊,恋爱不能随便谈,你啊,看人还是嫩了点,还好吴馨没打你没找人算计你,否则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韩海洋应声“那可不一定,林芷对你就还算是手软。” 周昆踢了他一脚“去你的。” 两个人吃好了出来了,周昆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就看见了那颗曾经让他日思夜想的头。 那个属于林芷的轮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漂亮,有气质,惊艳。 韩海洋看见了他的失神眼神“哦,卧草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好巧啊,你女神居然也在,不过…” 他摸着下巴,盯着林芷身边的几个男人“旁边还有几个帅哥陪伴?” 他看着那只在林芷腰上的胳膊,从背后看过去,沈珏气质如玉的,因为身高高身材又好,加上发型气质的加持,所以在一堆欧洲人里,就显得很独树一帜。 这里是巴黎,沈珏根本就不介意腻歪,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把自己的浪漫感尽情的发挥着了。 他很高大,林芷又瘦一些,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而林芷也很享受这种甜腻的爱情,以及被他宠爱的感觉,太幸福了。 罗丹状态稳定后,董凌寒第一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些物件,然后给董文泽发了一些照片。 在这些照片里,林芷终于见到了,那另外一只白玉烟嘴。 这是苏淮家传家的,有两个,当时说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结果苏淮还没出生,苏洋就戴着烟嘴消失了。 战争时代,找人不容易。 就这样,大半个世纪以后,烟嘴终于遇见了,可是人却再也遇不见了。 林芷的心里是又惊又喜,也很难过。 董文泽给她擦眼泪“别哭,等太奶奶那边稳定了,爷爷就会过来看你们和小爷爷的。” 几个人往旁边靠了靠,打算走了。 而终于看清楚了沈珏和董文泽的脸的韩海洋诧异的说“那两个男的,一个搂着她的腰,一个摸着她的脸,这什么关系这是?” 周昆看穿似的笑了“能有什么关系,搂腰的肯定是男朋友,摸脸的只能是哥哥或者弟弟,这里虽然是欧洲,但是国人那么传统,怎么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三人行,你以为她是你啊,怎么可能,她这种人,洁身自好清高高傲,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儿,你想什么呢。” 韩海洋没生气,笑了摸着下巴“也是,你说的很对。” 他又看了韩海洋一眼“旁边还带着几个保镖,那个摸脸的,我看着好像挺眼熟的,至于那个搂腰的,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不过都想不起来了。” 韩海洋看了一眼沈珏的侧脸,认真的思忖“你别说,这两个男的看起来都不错。” 周昆摸着自己的下巴,忽然又说“想起来了,搂腰的那个,是陆白的哥们儿,传说中的南城太子爷。” 韩海洋看着他,有些疑惑“你在说啥?” 周昆笑了,戳了一下他的肩膀“搂腰那个,是玉堂的太子爷,我刚认识陆白那会儿,他也过来巴黎了,因为c家的设计师对他毕恭毕敬的,我还专门找人问过他的身份,果然。” “摸脸的那个,好像是湾区一个大企业的太子爷,我朋友认识他,我也见过一次,就是印象不深,因为那次距离太远了,不太确定是不是。” “我去果然,你女神的眼光如此的高不可攀,一出手就是个太子爷,怎么都不肯要你。”韩海洋打趣道,两个人太熟了,说话也没有距离。 “你够了哈。”周昆拍了拍他的脑袋。 韩海洋笑了,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哈哈,不过这么多年了,你早就放下了吧。” 周昆坦然,表情淡淡的“那是自然,人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这棵芳草好。” 沈珏和林芷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自然也注意到了周昆和韩海洋的身影。 但是他们的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没有交集。 韩海洋打趣道“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永远都那么冷眼旁观,从来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咫尺距离,周昆的心还是跳了一下,装作不以为意的说“你要在她眼里干嘛,有什么好处吗?” 韩海洋看戏的表情“刷个脸,像你一样。” 周昆踢了他一脚“去你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毕竟当年,我们也算是,间接的伤害了她。” “是,那时候气上心头,荒唐了,还是太年轻了。”韩海洋由衷的说,他也觉得自己以前有些过分,如果没有自己拿林芷当做炮灰,或许林芷就不会和吴馨起冲突,以至于后来名声尽毁。 “别再想了,她现在过的挺好的,那就好,我也不会,问心有愧了,这个世界上,不是得到了就一定会美好。”周昆再去看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如清风霁月,如春日梨花。 美不胜收。 第242章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相信的不相信的,有多少梦幻泡影。 失望的落寞的,有多少情深义重。 用什么禁锢时间的风,用什么掩盖悲伤的泪与梦。 入夜深色,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可是后来,你爱了那么多人。 我怨,我恨,我痛,我悲。 巴黎的下午,塞纳河畔有一朵又一朵洁白的云,它们染白了大片的天空,像是谁的梦尽情的渲染和沸腾。 绿色渲染的连绵两岸,有绿色怡人的风景万千。 人们会记住从前的故事,也会往后去走。 来过很多次巴黎,看过很多次风景,这一次,无疑是林芷最为开心的一次。 几个人的这半天,这一顿饭,吃的是既开心又失落。 开心的是林芷在二十五岁这的一年,收获了老公,家庭,找到了哥哥,大外公,也终于等到了弟弟的健康恢复。 失落的是这世界上好像永远都战争,也永远都会有人殒命于战争。 我们曾经那么多的小小失落,也会在看了战争的历史以后陷入巨大的无声沉默。 坐在车上,董文泽有些开心的对林芷说“妹妹,爷爷说让我好好陪伴你,可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一样。” 沈珏拍了拍董文泽的肩膀,拱火一样的说“哥,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给我洗脑?”董文泽笑了,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电灯泡。” “对,哥你不是电灯泡,你就是有点亮而已。”林芷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董文泽的耳朵。 “哎呀,真皮你们两个。等你们举办婚礼的时候,一定得让爷爷他们都过来参加。”董文泽回头看她,摇头否定道“老头子老来得孙女,哦不,得了一个大闺女,两个大孙女,两个大孙子,幸福啊老董。” “老董今天在干嘛呢?”他看着手机聊天框说“哦,老董在复盘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老董说他曾经怀疑过这件事情,但是他不敢相信。” “毕竟那时候太小了,没什么记忆。”沈珏了然的说道,他还想说的是,老爷子的父母可能也因为其他的原因没有告诉他,毕竟霍霁就是这样的,但是沈珏没有讲。 “老董之前发现他的血型对不上,但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从来没说过,所以他也不敢问,毕竟,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他这一个儿子。” “后来,他才知道,老爷子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没有办法生孩子,但是老头子直到去世,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要不是我这趟过来遇见妹妹,老董还是不敢下定决心问的,但是,他也想问一下,他怕老太太万一没了,他这一辈子就都没办法知道这个秘密了。” 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给林芷说道“家里保险箱里,有一本日记。” 他们三个人坐在车上,盯着董凌寒发来的长长的消息。 繁体的文字在早就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堆积,看起来依旧很是清晰。 记载了一段极其漫长的历史和心路。 那一年,两岁多的董凌寒一不小心跑远了,正好遇上了队伍在撤退。 罗丹看孩子太小,又差点被路过的野狗撞到,不得已之下,就把小孩子给抱在怀里了,想着一会儿再想办法给他找父母。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的队伍越撤退越远,别说没有机会给董凌寒找父母了,就是她自己,也再也没有踏足过故乡的土地。 因为战争,她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董莘本来是单亲家庭,后来,他的父亲也在战争中死去了。 对他们来说,故乡又远又近,可是对于两岁的董凌寒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一开始,她是打算要告诉董凌寒的,可是董凌寒时常会哭,又不记事。 加上后来,董莘其他一切正常,但是二人婚后,却一直不曾怀孕。 后来他们去看医生,医生说是身体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害,影响了生育能力,只能碰运气,听天由命,毕竟那个时候,技术也很落后。 所以,他们就一边怀孕靠听天由命,一边也打算把这个孩子彻底当成自己的孩子。 反正,他们都没办法回去了。 更何况,不知道孩子的父母还在不在,或许,他们已经死在战争里了,所以才有两岁的孩子走丢的这种情况。 后来,董莘和罗丹始终未曾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把董凌寒视如己出,也倾其所有的抚养了他。 他们曾经,有想过要告诉董凌寒这个事实的,可是他们也怕,这会对这个孩子,造成新的伤害。 因为那时候,一旦说起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儿的时候,三岁的董凌寒就会哭。 所以,说了两次以后,董莘和罗丹就再也不敢提了。 所以,这个秘密就被隐瞒到了现在,一隐瞒就是将近一百年的时间。 因为董凌寒太小,还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唯一能证明他的,就只有那一个,白玉烟嘴。 沈珏林芷和董文泽看着这些日记的片段,眼泪落了一地。 … 大风起,落地成诗。 张逸然回到国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从北城机场一路杀到了张闽申的家里,可是家里却没有人。 她摇了摇头,心想,我真是蠢,他怎么可能会把人藏在家里。 她从看到照片起,就忽然觉得,她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张闽申了。 她十四岁的时候,母亲意外去世。 那时候张闽申给她说:宝贝女儿,你放心,爸爸不会再娶,也不会再生子,爸爸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也会只爱你一个人的,爸爸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的。 她本来因为母亲的去世,哭的昏天暗地的,后来听到张闽申这么说,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怕,她怕自己有后妈,后妈会对她不好。 她怕自己的父亲娶妻生子,怕他有了新的老婆孩子以后,自己就不被重视。 得到了张闽申的允诺后,她开心了很多,甜甜的笑了。 可是仅仅两年以后,张闽申就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还让她叫阿姨。 她本来正在给张闽申做饭,结果看到这两个人进来后,就脾气上来了,把那个年轻的女人骂的狗血淋头,最后张闽申只得让女人走了。 她说那个女人不要脸,比自己没大几岁就敢勾引她爸,说她爸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女人走了以后,张闽申抱着她在怀里,让她不要伤心。 他说,我当初答应你的是不再娶,但是爸爸才四十多岁,爸爸不能没有人陪伴啊。 她哭的很伤心: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张闽申很耐心的解释说:囡囡,你别生气,爸爸的日子还长着呢,爸爸也孤独啊。 那一天,父女两个人聊了很久,张逸然越说越气,最后她说:你要是找女人生孩子的话,那我就立刻去死。 后来,她上学忙,工作忙。 后来,她确实也没发现张闽申身边有什么女人。 他的事业越做越好,有不少人都想嫁给他,可是她但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提前给张闽申打预防针。 她以为,他是不会再这样的。 可是,她没想到。 他的女人有好多个,孩子还有两个。 按时间算,女儿是在她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就生了的。 儿子是在她十七岁那年生的。 他一直在骗我,她心里想。 当她怒气冲冲的冲到会所的时候,前台和经理看到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房间号码?”她怒气冲冲的说。 “张小姐,你在说什么呢?”经理装傻,根本不上套。 “别逼我扇死你。”张逸然冷眼看着他。 这时候,常新远过来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张,别闹脾气。” 张逸然看着他,冷笑一下“原来这里,还有你这个傻逼的份儿。” 常新远脸上不好看,但是也没生气“有什么事儿,明天天亮了再说,听话,别闹。” “呵呵,想说闹大了不好看对吧,你们可真是一丘之貉。”张逸然推了常新远一把,她今天根本就没打算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常新远的脸上闪出一抹不耐烦,看向后面的保镖“送张小姐回去。” “常新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爸的一条狗而已,怎么,现在狗仗人势了。”张逸然忍无可忍,突然破口大骂。 “你呀,还是难堪大用,本事没什么,却只有脾气大而已。”常新远抽着一支烟,淡淡的说。 … 张逸然见到张闽申的时候,他穿着睡衣,一脸疲惫,穿着性感睡衣的艾梦叶跟在他的身边,脸上看起来很是红润。 张逸然冲上去就直接给了艾梦叶一个巴掌。 艾梦叶当然吃痛,可是她不会打回去,她知道该怎么装可怜,实现利益最大化。 于是,她红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抽泣了一下。 没有眼泪。 张闽申抽着烟,脸上带着一些生气“你还想做什么?” 他对艾梦叶使了一个眼色,艾梦叶扭着妖娆的身姿出去了。 张逸然红着眼睛,看着一脸坦然的张闽申“爸爸,你说过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算数的?” 张闽抽着烟,翘着二郎腿“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宠爱的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嫌弃过你,还给了你那么多的爱,你从小,我就给了你最好的条件,把我那么多的精力都给了你,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建树。” 张闽申轻笑一下,摇头说“读书成绩也就只能凑合看,管理企业呢,能力也不足。” “本来还想着你像你妈一样,长得挺好的,那至少我们可以捞到一个金龟婿吧,可是你呢,非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那个沈珏。” 提到沈珏,张逸然的脸色暗淡了一下。 “果然,沈珏是你的软肋。”张闽申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早就给你说过了,沈家那种家庭,是不会要你的,结果你非不信,还自以为是,自欺欺人,自我感觉良好。” 张逸然的心被连续刺痛,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沈家那种家庭,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眼光有多高,不是我贬低你,咱们呢,人要有自知之明,结果你呢,你不信,不安安分分的退而求其次不说,明明人家都结婚了,你还不安分,又是下药,又是整出来一个猫的事儿。” 张闽申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结果呢,温泉山庄的项目直接丢了,你也真有意思,他那天带着的那一堆人,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你下手也不找好的时间和地点,不好好计划就贸然行动,可真是蠢到家了。” “你别以为他那个老婆没什么实力,看起来什么都不是,我告诉你,你想多了,做事情呢,不能只看表面的样子,他老婆管文燕晨叫做舅爷爷,我也查了查,当年吴波降职,吴涛入狱,就是和她有关系的,你是不是蠢,人家都结婚了,你这么做,你能得到些什么?你以为你要是侥幸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睡了沈珏,他就能对你负责了?我告诉你,还好你没成功,你那天要是成功了的话,我们现在就进去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你可消停点吧!” 张逸然也后悔,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这次去巴黎,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爱难以控制,随时突破内心。 但是,她没忘记自己今晚来是干嘛的,于是就转移话题到了重点上“你说我,你自己呢?你当初说,不会生孩子,你现在还整出来两个孩子,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妈当什么了。” 张闽申看她又转移话题,就无奈的笑了“你妈,我够对得起你妈的了,她不给我生儿子,也不工作,怎么,死的那么早,我还得一辈子守着她啊,还有你,你要是有点出息,我能…” 他话才说到了一半,张逸然就开口了。 “张闽申,你够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呵呵,你笑死我算了,你不就是想生个儿子嘛,还找那么多的借口出来。”张逸然红着眼睛,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落下了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很重,所以也很痛。 “你打我?”张逸然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早就应该打死你算了,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这么的无法无天,连自己老子的事儿都敢掺和,还这么的登鼻子上脸了。”张闽申气的,太阳穴直跳。 “张闽申,我说过,你有孩子,我就去死。”张逸然大吼大叫。 “那你去啊,你去啊,我告诉你,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样才有好日子过。”张闽申又落下了一个巴掌。 张逸然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就这样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陌生的父亲。 … 相同的空间,不同的风景。 艾梦叶离开后,没回刚才的房间,她知道今晚,张闽申那边肯定要生一肚子的气了,她才不会去自找苦吃。 于是,她下了一层楼,进了冯志中的房间… 夜色很深,看不清天空,也没有月亮。 唐诗韵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想起自己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儿。 第243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历史在不断的更替,岁月也在流逝中交织。 回望来路,展望归期。 漫长的路上有山也有水,曲折的路上总是有光明。 两岸有鲜花无尽,也有风雨无阻。 暗夜里,灯光璀璨,城市繁华。 夜色下高大的凯旋门,它看起来格外的大气磅礴。 它代表了历史,出征,死亡,胜利。 城市的灯光不停的闪烁,也闪烁着人们的心。 进到拍卖会会场的的时候,穿着红色礼服的石嘉和白色西装的黎禹谦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们看起来可高兴了。 当他们看见林芷和沈珏的时候,就立马挥了挥手,沈珏林芷同时也向着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的位置是排在一起的。 这样的拍卖会,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都是非比寻常的身份。 沈珏挽着林芷的手,给几个相熟的朋友一一介绍,说这是他的夫人。 于是乎,林芷又得到了一些各种语言的夸奖。 石嘉看着这一幕,低声给黎禹谦说“看到了没,以后你呢,就要找这个标准的才行。” 黎禹谦端着红酒杯,立马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洗洗睡吧。“ 石嘉笑了,给他打气似的说道“你不能这么放弃,你还是要有一点自信才行。” “嫂子,这个标准也太高了,不说别的,就拿这个颜值来说,天降神颜,国内有谁能争的过,嫂子你是太看得起我了。” “哈哈哈,那标准降低一下,也不是不行。”石嘉看着林芷落落大方的样子,只觉得很高兴,朋友七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的出色。 沈珏穿的是白色长衫,公子如玉。 林芷穿的是白色马面裙,青绿色衬衫,仙气大气。 董文泽穿的是灰色中山装,端庄高级。 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石嘉瞪大眼睛看着董文泽,高兴的说“从天而降的帅气哥哥!这也太幸福了吧。” 石嘉是个聪明人,所以她自然不会去提苏淮两兄弟的生死从未相见的这种悲伤,只能提取最快乐的部分出来说。 “那是,我可开心了。”林芷拉着董文泽的胳膊,笑的很甜。 黎禹谦看着董文泽,认真的说“你看人家哥哥多温柔,你再看看我哥!” 石嘉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你看看人家林芷,你再看看你,你要是像林芷这样,你信不信,你哥绝对放飞你,绝对给你无限的自由。” 黎禹谦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我继续努力哈哈哈。” … 几个人在座位上吃些水果,聊的挺开心的。 沈珏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多看了林芷几眼的眼光。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女性,那种眼光,不是看同性的时候才会有的。 他正想着呢,对方突然就走了过来。 石嘉看见lily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还热情的打招呼,心想你自己看吧,我就不掺和了。 她们用的是法语交流的,石嘉的法语非常的流利。 lily主动和沈珏林芷一一握手,夸奖林芷很漂亮,夸奖沈珏很帅。 林芷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是第一次握手。 林芷当初怕人触碰的那种感觉,如今这段日子,似乎已经没有了。 她对上这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性美丽的脸,和她聊天的时候,再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当然明白,但是她不会戳穿。 他们打了招呼以后,就坐到了一起。 这次拍卖会的东西挺多的,以欧洲的宝贝为主,还有三个华国文化里的瑰宝。 沈珏看着拍卖图册,低声且笃定的对林芷说“那三个,我们一会儿都尽量给拍回去,然后上交了。” “好。”林芷应声道“我们的东西就应该弄回去的。” 董文泽坐在林芷另外一边,也低声对林芷说“我家里也有不少呢,老头子到处搜罗的,可花了不少钱呢,以后有机会的话,也都上交了吧。” 沈珏和林芷异口同声,毫不掩饰的高兴的说道“真希望以后来的快一点啊。” “我也想啊,老爷子直到去世,都没能再次踏足故土,老太太看样子,估计也会这样了。”董文泽想起董莘,还是觉得遗憾。 “历史弄人,挺遗憾的。”林芷和沈珏又一起说,脸上挂着很是遗憾的表情。 石嘉和黎禹谦其实也想这样说的,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对董文泽这样说,到底是不太合适,所以就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 叔嫂两人还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又吃零食。 lily作为一个法国人,自然是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就只能静静的听着。 沈珏没有在拍卖相册里看到期待中的那个祖母绿戒指,瞬间就有很多的失望。 lily注视着那枚被林芷戴在手上的祖母绿蛇戒指,眼里闪过一些遗憾的光芒。 整个拍卖会并不是很激烈,因为来的人大都素质比较高,所以即使是在争抢,看起来也很是平静温和的样子。 沈珏想拍的三件物品都很快拍到了,花了不少钱,工作人员那边正在走流程,是王柏带着袁博一过去对接的。 lily看着林芷手上的戒指,笑着对她说“这个戒指挺漂亮的。” 她的法语很纯正,也很动听。 沈珏也用同样纯正的法语说“那是,这是我之前拍的,可惜没见到另外一个,如果凑个对就好了。” 石嘉听到这句话,心想,lily你要开始表演了吗。 lily海洋蓝色的瞳仁里有温柔的光芒“另一个,其实在我这里。” 她正说着,就打开了白色小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墨绿色的盒子。 盒子不大,但是戒指很大,几乎占满了盒子一大半的位置。 巨大的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面熠熠生辉,同样熠熠生辉的,还有沈珏惊喜的眼睛。 她转头给沈珏平静的说“这个,送给你的妻子。” “我听说你们结婚了,我很高兴,这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贺礼吧。” 林芷见到戒指,听到她说的话,还有一点点懵,但是随后立马就不懵了。 沈珏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这怎么能行呢。” “这怎么不行,我和你是朋友,和你的妻子也是朋友。”lily平静的说着,但是心里还是遗憾的,不过虽然遗憾,但是她也同样会为林芷感到开心。 沈珏本来是打算花钱买的,但是这个时候说的话,就会有一点尴尬。 黎禹谦见状,立马说道“沈哥你收下吧,你不是有个项目准备要和lily姐合作吗?” “哦也对。”沈珏这才想起来,就赶紧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这个戒指等了好几年。” 林芷有些尴尬,但是也觉得别人的盛情难却,就只能说谢谢。 lily失落,也得偿所愿“我很喜欢沈先生的妻子,她能嫁给你,我觉得很幸福。” 他们都明白,这种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 但是对方足够礼貌,也足够聪明,沈珏自然是不会吃飞醋的,于是说道“谢谢lily小姐的赞赏,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董文泽笑了,晃了晃脑袋“那可不,我妹多好,当然,你也很好。” 拍卖会结束后,他们一起坐在塞纳河畔吃夜宵。 夜色下的巴黎,有七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北城的夜晚,也同样美好。 常诩乐拿着西装外套回到家里的时候,常新远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他泡的是古树普洱茶,茶汤的颜色很浓。 常新远看见他,也给他倒了一杯“你小子,最近还挺努力的哈,不错,有进步。” 常诩乐端起茶杯,但是没喝“再不努力,我怕是要被爸你给扫地出门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常新远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常诩乐把茶杯放下,看着常新远淡然的脸“我都有小妈了,你也不带回来给我看看。” “会给你看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用多关注。”常新远心平气和的说。 “大人的事情?你新老婆还没有我年纪大,怎么,准备再生几个孩子,让我弟弟妹妹当我的儿女养啊,爸你真够可以的。”常诩乐戳穿他,他为了这事儿,很是担心,也觉得烦躁。 “你放心,咱家有钱,不需要你养的。”常新远继续喝茶,翘着二郎腿。 “呵呵,看来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怎么,宝刀未老啊,是冯嘉雪那个贱人给你介绍的?”常诩乐脸色已经变了,他很生气。 “你妈已经没了四年了,我才五十出头,我总不能,给她守一辈子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需求。”常新远淡定的倒茶,他知道自己儿子会生气,但是他觉得他可以搞定。 “呵呵,那你哪怕养在外面也行啊,你还和她登记结婚,把她娶进门,现在,孩子都打算生了,常新远,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常诩乐发了飙,脸色特别难看。 “怎么,有弟弟妹妹不是挺好的嘛,等我以后不在了,这世界上还有你的亲人。”常新远笑着看向他,他知道他儿子会生气,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对策。 “亲人,就张慧那种女人,还配给我生弟弟妹妹啊,你知道吗,她之前给李骁怀过一个孩子,你娶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不觉得脏吗?”常诩乐皱着眉头,眼睛都是红的。 “呵呵,是又怎么样,她认识我之前发生的事儿,我管的着吗,再说了,我都能给她当爸了,人家一婚,就谈过一个男朋友而已,怎么,我就得娶个黄花大闺女啊。”常新远看着常诩乐沮丧难看的脸,笑了“你哭什么,一个大男人,你别哭啊,爸娶老婆是好事儿,咱家又有多的人了。” “你又给我洗脑,你知道她的为人吗,她那个人,人品根本不行的,太差劲了。”常诩乐嘶吼着,他很讨厌张慧,可是张慧如今,居然给他当后妈了~ “人品行不行又如何,婚前协议也签了,财产我会分割的很清楚,给她的好处又不多,咱们家的,基本还是你的,你担心什么?”常新远翘着二郎腿“担心我生了儿子,威胁你的地位?” “你放心,我是有再生的打算,可是能不能生出来还未可知呢,我是觉得你一个人孤单,再说了,她还年轻,不能剥夺她当妈的权利,我已经计划好了,如果怀孕了,女儿就留下,儿子就打掉,这样,你放心吗?”常新远继续喝茶,他早就计划好了,他觉得这两个人他都能摆平。 “爸,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对张慧公平吗?”常诩乐虽然玩儿,但是三观还是有,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爹了,他觉得自己爹很自私,什么都算进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和她离婚?我这一辈子不娶,就在外面养那些不干不净的?”常新远摇头否定道“那些不干不净的我嫌脏,而且慧慧很聪明,学历也高,这样的女人,虽然出身不好,但是长得好,人也大气,带的出去,她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是特别的出众,所以才能被我拿捏的,否则你以为,她这样的,能和我这个中年老头在一起?” 常诩乐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只是他自己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曾经讨厌的爱慕虚荣的女人,进自己的家门,成了自己的后妈… 常新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得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老子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让你吃亏的,相对她和你,我当然是更爱你的,再说了,生孩子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怕什么,就是真的怀孕了,我也会给你盘算好的,与其等一个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的婴儿长大,那还是已经长成的你,更让我放心一些。” 常新远了解自己的儿子,常诩乐虽然喜欢玩儿,但是他能力也强,还是识时务,看人也准。 常新远当然知道,张慧和自己结婚的目的,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244章 九日驰驱一日闲,寻君不遇又空还 我们的相遇和分离,总是有喜悦与悲伤。 我们的相思和相望,哪一个最断人心肠。 我从最初寻觅你,到最后失去你,隔了多少破碎的光阴。 我用余生去想念你,想念你曾经在的那些烦恼与欢笑。 我用余生去悔恨,去感慨万千。 冲天的火燃烧了你的生命,也燃烧了我的希望。 房间很大,装修也很豪华。 桌子上,有红色玫瑰花,有通透的红酒。 看起来很是浪漫,也很是醉人。 尤其是俯瞰夜色,身边是开心环绕的时候。 林芷看着两个硕大的绿色戒指,又轻轻的摩挲着“真好看,这就都归我了啊。” 沈珏解开领带,侧头看她,摸了摸她的头“都归你都归你,我也归你。” 林芷抬头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不是早就是我的了吗,当初某些人不要脸的强吻和忽悠,我可都记得呢。” 沈珏偏头,一把扑倒她“要不要再来一遍,看来你很享受啊。” 林芷被他推倒在床上“切,我当初就应该让你追我的时候再辛苦点,自从给了某些人,某些人可太会享受了,简直是无尽的压榨啊。” “哦哦哦哦,那是,很享受,还有,我追了你十一年了,还不辛苦,把小六都从奶狗给熬成老狗了,多么可怕。”沈珏衬衫扣子全是开的,露出立体的肌肉。 “看馋了,要不要亲一口。”他压低了肩膀,挪到她的嘴边“给你一个机会。” 林芷红着脸,亲了一口他的胸口“满足了不。” “这哪里够啊,今夜不眠!”沈珏摸着她的腰,吻了下去。 两个人在这个缠绵的吻里沦陷了一阵子,直到林芷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沈珏已经按耐不住了,伸手到床头,去拿东西。 林芷拉着他的胳膊,阻拦道“不用了,以后都不要用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珏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么早。” 林芷笑了一下,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睛“还早啊,你都二十八了,如果最快怀孕生下来的话,你也得二十九岁才能当上爹,如果一时半会儿怀不上,你就得等到三十多岁了。” 沈珏笑了,吻着她的肩膀“不着急,我是怕你辛苦。” 自从近距离的等待balle生产后,沈珏对于让林芷怀孕的事儿,就有一些恐惧。 “没事,我是觉得吧,有兄弟姐妹挺好的,尤其是有了多的哥哥以后。”林芷摸着他的脸,有些开心的说。 自从董文泽和董凌寒的突然出现,让林芷感慨很多。 还有就是,陈绾言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她当然是希望老人家长命百岁的,可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老人家当初说生孩子的事儿,她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知道了霍家这么多年的波澜,明白了陈绾言即使是糊涂了,也还拥有的那些的执念以后,她觉得,要不就趁早也好。 她自然是觉得会辛苦,也是觉得怕的。 但是她也觉得,迟早都要生的,还不如趁着陈绾言身体还算康健,先生了算了。 反正家里这个条件,也不愁养,至于身体恢复,她就更不担心了。 可能唯一担心的,就是怀孕到生产的这个过程,不算漫长,但肯定艰辛。 沈珏爬起来,吻了一下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很快哈。” 林芷也跟着爬起来,拉着他的手“一起去,你洗我也得洗。” 沈珏公主抱起她,林芷抱着沈珏的脖子“走起吧,开启造人事业。”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撇嘴说“看给你得意的。” “得意且幸福。”沈珏舔着嘴唇,亲了她一下。 水开始流动,流在白色的地板上。 他们在洗澡的时候,就慢慢的吻到了一起。 从最开始的温柔,到最后的炙热。 她的腿上有一些酥麻。 暗夜里,纤细的腿跳着自由且美丽的舞蹈。 她抱着他的腰,抱着他的肩膀,俯视着他。 灵魂与爱共舞,燃烧了爱情。 后来,爱情是重叠的影,也是重叠的梦。 与刚在一起的时候不同,那种全身心的舒畅让林芷的灵魂开始荡漾。 她看不清房间里的一切,只能看见他的爱,也感受到他的爱。 他的爱深刻,漫长,炙热。 像夏日沿海的微风,像海面上突然袭来的暴雨。 像海市蜃楼的虚空,像朝阳亦像晚霞的烟笼。 他低头看她,带着明亮迷离的眼神,用有些迷茫的语气问她“你确定了吗?” 她抱着他的头,把他拉低,抱紧了他,他的头埋在她的脖子上“我确定,我爱你,我也愿意,我也期待。” 沈珏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没有再抬头,而是紧紧的与她相拥。 动人的乐曲奏响华丽的篇章,爱如烟花在深夜里肆意的绽放。 许久以后,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你说,我会不会像小叔一样厉害。” “谁知道呢?”林芷笑了,吻上了他。 唇舌纠缠的片刻,电流继续开始蔓延,他摸着她的腰和腿“今夜不眠,牛要继续耕地。” … 这一夜,林芷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和秦鹤出事的那一天,一模一样的梦。 大雪,火光,哭泣,悲鸣。 缠绕的痛苦和痛哭无穷无尽,反复的攻击着她的脑海。 她从这样的梦里惊醒,沈珏依然在沉睡。 他确实是累了。 他闭着眼睛,头发凌乱,立体的眉眼不是清醒时候那般的样子。 林芷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是这样的眉眼刻在她的心间。 她把他抱得更紧,仿佛生怕会失去一样。 时空错乱里,从凌乱不堪的梦里抽身出来,眼前人的身体让她觉得忐忑又安心。 少年的风吹过四季如春的城,痛苦与意外长久相拥。 那一天,因为游玩耽误了时间,所以他们的车是在夜色里行驶的。 他们心情很好,精神饱满,一路上还在聊天欢笑。 那样悦耳的声音,像山涧的鸟鸣一样。 当那辆正常行驶的大货突然以奇怪的样子开的时候,秦明山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慌乱。 而他的上一次慌乱,是秦鹤秦雎出生的那一夜。 在十八年后终于遇见秦雎的那一刻,他在一秒钟里,就明白了什么,所以难过的同时,更多的其实是惊喜。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份惊喜,只维持了短暂的一些时间,就彻底变成了惊吓和痛苦。 他反应很快,所以迅速的开始变向,试图去摆脱这辆奇怪的大车。 但是,意外总是会到来,他那么努力的去避开,最终却还是被那辆车给撞了上来。 他和南筝坐在驾驶和副驾驶,秦鹤和秦雎坐在后排。 因为那辆车是侧偏向撞上来的,所以撞上的,是秦鹤和南筝所在的那半边。 汽油的味道很快散发。 秦鹤和南筝瞬间就没了反应,他们被痛苦包围,失去了意识。 秦明山和秦雎反应很快,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两个人爬了出去。 惊慌失措,惊魂未定的秦明山,自然也看见了,那个在大货车驾驶位上,早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中年男司机。 他的疲劳驾驶,突然变道,结束了他的人生,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明明秦明山的喜悦才刚刚开始,却又面临了,新的挑战。 两辆车在夜里有些荒芜的路上瞬间燃烧,冲天的火光也燃烧了秦明山痛苦的心。 后来,抢救室里的灯持续亮起,它们亮了很久。 这种忐忑和痛苦就像十八年前,他和产后憔悴的南筝,看着断了呼吸的婴儿的时候,一样的痛苦。 那一年,早产难产的南筝竭尽全力的在异乡的破旧医院里,生下了双胞胎的时候,他们本来是高兴的,可惜,后生下来的那个男婴,却没有呼吸。 他跪在地上,声声祈求那个面容苍老的男医生救他的小儿子时,却得到了一句对不起,没救了的回答。 十八年后,他与当初早就被宣布死亡的那个男婴一起,等待着抢救的结束。 这世间,没有死而复生,却有暂时休克。 那一晚,远在柏林的林芷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秦鹤哭着说:小芷,我爱你啊。 她被梦惊醒以后,连忙给秦鹤打了一个电话。 白天的时候,她发了消息的,秦鹤说我们出去玩儿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呀。 后来他没有打电话,她也没有多想,想着等他打来就好。 当手机不停的振动的时候,秦雎看着秦鹤的手机屏幕,有漫长的失神。 秦明山红着双眼说:你接吧,就说一切都好。 这是秦明山的愿望,他当然不敢自己接,因为如果他接的话,就很容易露馅。 他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担心。 后来,秦鹤被盖上白布宣布死亡。 南筝因为头部重伤,可能要进行多次手术才能活下来的时候,秦明山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脑子一疼,一抽,差点昏倒在地。 后来,他凝望着漫天的繁星,看着漆黑如墨色的夜问秦雎:你想怎么办? 秦雎还有些茫然,他本来没理解秦明山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明白了。 如果选择做李卓,他们还要将面临一系列的后续问题,还有可能和李家纠缠不清。 但是如果选择做秦鹤,他就不用高考,可以直接上北城大学的本硕连读,替代秦鹤留下来的一切。 他当然不想再做李卓,因为他本来也不应该是李卓。 他也不想做秦鹤,因为他不是秦鹤,他是秦雎。 可是,那个夏天,他好像只能选择做秦鹤。 这样,李卓会被宣布死亡,他和李家的所有纠葛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而且按照他的成绩,他考不上北城大学。 秦鹤的父母,同样也是他的父母。 这样,南筝醒来之后,也不用面对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已经死去的事实。 还有一种可能,是她无法面对亲手养育了十八年的优秀儿子的死去,而深受打击,也一起离世。 这是秦明山和秦雎都不想看到的。 相比养了十八年的优秀孩子的死去,那个从出生就被宣布死亡的孩子的死去,可能伤心的更少。 当然,李卓放不下杨好和杨飞,他也担心林芷的状况。 他们还有很多的问题,等着他们去慢慢解决。 他和秦明山两个人在繁星满天的夜里,理清思路聊这些的时候,各自都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 秦明山肿着眼睛说:好好他们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安排的。 当然,她肯定会伤心难过,所以,你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联系她,安慰她。 至于小芷,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定会发现问题,但是她肯定不会戳穿你,她一定会帮你。 只不过…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这样对我的儿子们,要这样对我的老婆啊… 那一刻的秦明山,很后悔去到云城旅游。 秦明山的眼泪很长:我们已经失去你哥了,我们不能再失去你妈了。 那一天,李卓的心里很痛苦,很难过,很纠结。 他一边面临刚刚认亲的哥哥去世,母亲重伤也生死垂危的极致悲痛。 还要面临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暂时切割的人生。 他觉得,这样对杨好杨飞会不会不太好,杨好知道了会不会崩溃。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至少自己还在,他和秦明山可以想办法补救杨好知道以后的所有痛苦。 但是对于林芷和南筝来说,秦鹤是真的没有了。 所以,他只能这么选,选择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方式,最少人的痛苦和损失。 后来,秦明山递交了李卓的证件出去。 十八年前,他带走了假的骨灰,十八年后,他带走了真的骨灰。 这么些年以来,秦明山恨。 他恨当初给南筝接生,又欺骗他们的那个医生。 也恨李家人,恨人贩子。 恨那个疲劳驾驶的男司机。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带着怀孕的南筝出去看项目,让她意外早产在那样的一个破败的医院里,措手不及,悲痛不已,还被人欺骗。 他也恨自己后来去云城看项目,开车出去玩儿。 恨上天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的家人。 后来,当他跋山涉水的到了当初的那个地方,想要质问那个医生的时候,才终于知道,那个医生,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贩卖秦雎的那个人贩子,十年前就死了。 李家人也在李卓死的半年后,全家意外死亡。 他这一生,甚至连一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第245章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如果有的选择,我们当然都会选择幸福。 就像如果可以干净,就没有人会选择肮脏一样。 可是人生的好多步路,都有许多未知数。 斜阳照过的树,梦境里深蓝色的湖。 你在我心上长住。 从黑夜过渡到白昼,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人长大,有的人老去,有的人死去。 外面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沈珏依然还在呼呼大睡着。 做了许多梦的林芷没有再睡过去,而是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工作了一会儿。 因为她睡不着了,所以也不想浪费时间了。 弹指间,五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沈珏。 她时不时的看着沈珏沉睡的眉目如画的脸,心里就觉得好看又好笑。 他昨晚说奋战一夜,后面还真的一直在奋战。 最后还是林芷太累了忍不住求饶,这才终于停下来的。 两个人很快洗了澡以后,倒头就睡。 林芷要不是被噩梦惊醒,大概也是会睡到现在的。 自从秦鹤走了以后,她就时常会梦见秦鹤。 梦见他的笑,他的哭,他的愿望。 梦见他在跳舞,梦见他在弹琴。 因为现实中得不到了,所以梦里就显得格外的香甜。 她这几年以来,总是会沉浸在这样的梦里,越是想念的,就越容易梦到。 即使她的心里受着多重的煎熬,她也依然希望在梦里能够与他相见。 因为这样,才能够真正的相见,才能够忘记那些藏在现实里的深度痛苦。 如此这般的这么多年,直到沈珏出现,他们在一起以后,她梦见秦鹤的频率也没有减少过。 她无所谓,她觉得这些并不冲突。 都是深爱,都是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沈珏是十点多的时候,被尿憋醒的。 他看着林芷戴着眼镜,睁着一双明亮的双眼看着他的时候,突然又是一口亲上去了。 林芷无语,推着他“吸收了你的口气。” “等我刷个牙,让你清香一下。”沈珏翻身下床洗漱。 他很快就出来了,抓着林芷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直接欺身而上。 “你还有精力啊,看你累的,睡的这么沉。”林芷躺着,轻轻的摸着他的脸“别再整了,我都散架了。” “腿还痛吗,腰还酸吗?”沈珏贴她贴的更近,亲昵的说“看见你就想欺负,就想让你求饶。” 林芷羞红了脸,捏着他的脸“流氓变态的各种享受感。” 沈珏捧着她的脸,蹭了蹭“给我亲一口,我没口气,来吸收你的口气。” 刚说完,他就亲了下去。 林芷也抱着他的脖子,认真的回应。 唇舌交缠里,林芷的呼吸已经彻底乱了,她就推着沈珏的肩膀“别来了,赶紧起床吧,一会儿要回柏林了。” 沈珏极力忍耐,林芷看着他,哈哈笑“攒着今晚吧,或者等回国以后。” “还回国以后,我可等不了这么久了。”沈珏翻身下来,也把她抱了下来。 一丝不挂的身体像一块完美细腻的玉,温柔了他的心底。 回柏林的飞机上,沈珏刚坐上去,就又睡着了。 林芷摇了摇头,替他拢了拢毯子,心想,看来这个家伙昨晚确实是累蒙了。 他们要先回一趟柏林住一晚,然后再回国去。 她本来是没打算这么早回去的,她想在这这边再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可是因为沈珏公司还有不少事儿,加上苏子衿说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让林芷可以先回去,先去看看罗丹老太太。 毕竟,老太太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苏子衿很感谢老太太对于苏凌寒的养育之恩,但是也怕老太太如今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家这边,总得去看看,无论老太太认不认得清楚人,至少去一趟也是好的。 林芷一想也对,所以她准备很快回去,再和董文泽一起飞过去看罗丹。 窗外是有风的,可是坐在飞机上,你是感受不到。 只有气流的颠簸和飞机的晃动,让你觉得有一些不安。 就像十八岁的那一年,做梦梦见秦鹤大声的哭着喊小芷的时候,一样的不安。 那种贯彻全身的不安后来在打通电话,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就彻底安心了下来。 后来,这份安心却在十月份国庆相聚的时候,被那张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脸,再次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她盯着窗外洁白的云,看着那些像棉花一样铺开的梦幻场景,记忆与梦,从脑海里交织成雨。 这是她这一生的遗憾。 她这一生的遗憾,真的挺多的。 天上好像永远有云,就好像痛苦总是会让人沉沦。 林锦绣来找林风的时候,林风刚开完会,他听到这个名字就很头疼。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到林锦绣在家里一边做饭,一边说林风是个坏蛋,臭小子,以后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因为那个时候,文燕玲和林英很宠爱这个小儿子。 杨晓丹去世前,一再的叮嘱林英,让他一定不能离婚,一定要好好的对待文燕玲和孩子们,把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一收,这样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林英当然是认同的,所以他只能讨好自己的岳父文韬和老婆文燕玲。 因为林风生前生后,文韬的身体健康变化,所以他也对这个小外孙,有格外的疼爱。 这样的情况下,林英也就很宠爱林风。 这让原本很得林英宠爱的林锦绣非常的不满,所以只能借机欺负小小的,不会反抗的林风。 她以为林风小所以记不住,事实上林风确实也没记住多少,但到底还是记住了一些的。 因此,林风自打记事起,就对林锦绣很不满,他会找文燕玲告状,文燕玲就会收拾林锦绣。 如此这般的,形成了几个互相讨厌的循环。 这一刻,林风心想,找我准没好事儿,难不成是因为她的那个废物儿子? 会客室里,林锦绣等了许久,林风才过来了。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手上夹着一支烟,坐到了林锦绣的对面。 林锦绣穿了一件白色的高定礼服,看着他不屑的面容,轻笑了一声“我儿子的事儿,是你干的吧?” 林风只觉得莫名其妙,就皱着眉头“拜托你一天天的不要妄想了好吗,我还有那个闲情逸致管你那个废物儿子,我又不是警察。” “不是你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林芷那个贱人。”林锦绣定定的看着他,带着怨恨和质疑。 林风抽着烟,狠狠的说“你再说小芷是贱人试试看,看来我哥走之前说的话都白说了。” “可没白说,否则,你以为林芷能活到现在,要不是看在林图的面子上…”林锦绣摇头笑着说,带着一些苦涩与恨。 她早就想杀了林芷,只可惜,林图去世前说的那些话,让她放弃了。 “你够了啊,你以为要不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要不是我妈念着我们,你和你那个废物儿子能活到现在,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一天天的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往别人身上用,往别人身上套,我告诉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别忘了,我们都知道你的奸夫是谁。” 林风一边说,一边掐灭烟“话说,你废物儿子的事儿,不会是你奸夫干的吧,说不定,他一边忽悠你,一边背地里使坏也未可知,我们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管你的这种闲事儿,毕竟啊,你和你儿子,是肯定都没有好下场的,根本不用我们来算计,你也别把别人,都当你一样,毕竟,不是谁都有智障爹和智障妈,以及,家暴的变态老公和变态的儿子的。” 林锦绣被林风这么一说,突然有一些醍醐灌顶,但是她也不怂,就看着林风,不屑的说“那你呢,和自己的嫂子结婚生孩子,你又算什么。” 林风听着,根本不意外,他很淡定“你呀,别一天天的到处给别人身上抹黑,自己脏的洗都洗不干净,你还有闲情逸致用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去想别人,你也不嫌累。” 林风当初和赵雪登记,和她再生孩子,就是有自己的主意和计划的。 一个因为是他对于赵雪多年的亏欠,一个是因为文燕玲和林芷说的那些话。 所以,他既然做了,就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他原本唯一担心的,就是林岚。 如今赵雪说,林岚也猜到了,于是他们一家三口已经算是达成了一种默契,只不过林风觉得,这件事情得循序渐进的来,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他对于林锦绣的戳穿,根本就没往心上放。 林锦绣见状,笑了一下“哎呦,你以前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评头论足,如今到你自己身上了,就这么的双标了。” “还有,林岚也是你女儿吧,亏的林图还为了你,那么的欺骗我。”林锦绣在林风这里没讨到便宜,就继续挑衅,试图把自己的气出了。 从林风出生到现在,三十七年了,她一直都讨厌他,恨他,她觉得,自己如今这么凄惨,都是拜林风和林芷所赐。 林图去世前,哀求林锦绣说:你已经和王娇弄死了我的儿子,求你们再也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们了。 林锦绣对于林图,一生求而不得,所以这几年,她也就没有去折腾林芷。 但是,当她发现,林岚似乎不是林图的女儿,而是林风的女儿的时候,就开始打起了主意。 尤其是林风总是用这种不屑的表情和她说话,总是看不起她的时候。 殊不知在林风的心里,他都懒得理她。 “你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办法求求你背后的人,别再利用你和你的儿子了,你们两个互相牵制,互相利用,互相猜忌,可真有意思,还有,一天天的不要天马行空的把谁都想的那么坏,做人啊,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否则老天爷可能都看不惯。”林风看着林锦绣,无语且愤恨加鄙视的说。 林锦绣没再说话,冷着脸摔门而去,门被她摔得震天的响。 她不痛快,所以她也想让他们都不痛快,尤其是这个让她从小讨厌到大的林风。 林英因为把她当私生女,所以一直偏爱她,直到真相彻底暴露。 林宏王娇因为林英偏爱林锦绣,所以一直也和她搞好关系,以求得好处。 林图性格软,虽然后来因为秘密被揭穿以及林芷回来了,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但也没有对她太过分。 加上她爱了林图一生,所以一直也都对林图有滤镜。 文燕玲虽然反复无常,但至少也曾经对她好过,虽然那些好,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但是她也记得。 只有这个林风,小的时候踢她,后来怼她骂她,和她吵架,和她打架,羞辱她。 甚至金家的败落,也有林风的份儿。 所以,她一直恨他,她恨他入骨。 这一刻,她挺着背从林风的会客室走出,心里的恨意无限的增长。 她恨,她也怕。 赵雪放下电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脸都被气红了。 赵耀说他来了西城,要找赵雪要钱,也要让赵雪去看赵瑞明。 赵耀从小就是这样,因为赵家重男轻女,所以赵雪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 即使她妈妈很爱她,但是她妈也更偏心自己的儿子,直到她妈妈重病去世前,发现儿子丈夫都不想给自己治病,只想让自己去死,甚至不惜设计陷害赵雪,甚至得到了钱也不想给她治病的时候,她的心就彻底改变了。 她后悔,她痛苦。 因为最后还是赵雪牺牲了自己的婚姻,才能给她治病的,所以才有了她临死前说的那一番话。 因为赵耀好多年不在国内,赵家也和赵雪没什么联系,所以他并不知道赵雪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林家有公司,更不知道林家的公司在哪里。 赵雪在电话里不理他,还拉黑他的行为让他很不满。 他正在街头游荡,手上拿着一瓶水,心里忿忿不平的时候。 林锦绣开着车,正好就看见了在路边晃荡的赵耀。 因为和赵雪长得太像,所以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古老的城市街头,斜阳照着郁郁葱葱的树,同时也照亮了,林锦绣的心头。 她住在这里很久,她也难受了很久。 第246章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人生是一个很是璀璨的舞台,也是一个极其华丽的戏台。 我们的人生百转千回,情绪也总是在百转千回。 在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样的人,又会经历怎样的人生。 吹过什么样的风,零落在什么样的雨和梦。 总是惊鸿。 天色有些阴沉,心情却不是阴沉的。 心中的灯被亲情点亮,也被爱情点亮。 紫色鸢尾花在风中摇曳,也在梦里摇曳。 回到柏林后,他们两个人先是去医院里看了苏灏,然后再去看了balle他们。 dell比他们回来的要早一些,因为他还是很操心和想念自己的老婆孩子们,所以在巴黎都没有多待,只在秀场参加了重要的环节以后就连夜撤退了。 balle虽然是大龄孕妇,但是恢复的很好,也没有坐月子的想法,看起来非常的生龙活虎。 所以一家人又高高兴兴的,出去吃了一顿饭,同样,也是选的中餐。 饭后,苏子衿陪苏灏回医院继续住院,dell一家三口也回到了医院。 沈珏林芷两人则是回到了家里,他们默契的拿了一些水果和饮料,在书房里看起了书。 沈珏坐在沙发上,林芷的脑袋放在他的腿上,看起来悠闲惬意。 林芷耳机里是《美丽的神话》: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侯的温柔 紧握双手让我 和你再也不离分 沈珏也戴着她的一只耳机,和她一起听音乐,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他低头看她:“老外和我们的思维差的挺多的,不同的思维诞生不同的文化。” “那可不,不过他们的文化我也不是很赞同,有时候就挺离谱的。”林芷翻着手中的《文化苦旅》,虽然这本书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是还是看不够。 她一直觉得,这部作品是一个非常璀璨的瑰宝。 林芷的眼睛在书页上,红唇微动“西方宣扬所谓的霸权,宣扬所谓的自由,生而为人,哪里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啊,因为绝对的自由就代表着道德的底线会被突破,人只能是相对自由的。” “因为欲望太多了,所以人不能拥有绝对的自由。”沈珏摸着她的脸,一时间又有一些心猿意马。 林芷当然没发现,继续叹息着说道“那可不,他们把别人家的东西抢过来,作为自己的战利品,还到处炫耀,呵呵哒。” “还有他们对于那些明星的底线要求,这一点还是我们好,人品有问题的就及时封杀,千万不能宣扬不正确的价值观。”她看书看的很认真,这本书她看的很早,是苏淮给她买的最早的一批书之一。 她觉得,有些作家的价值观就很差,不是情就是爱,不是疯批就是傻逼。 她觉得,真正的作家,应该是大格局的,他们会写出动人的故事,也应该写出正确的,高尚的价值观,以及高尚的家国情怀。 文字是可以笔下生花,也是可以刀刀致命,直戳心底。 虽然文学主张百花齐放,但她觉得,即使是百花齐放,也要有最基本的,正常的价值观。 璀璨美丽的文字里,可以诞生新的文化。 “那是,我们在这一方面的要求确实高一些,虽然说人品和作品要分开看,但是如果没有了人品,那么作品再好,也会失去一些意义。”沈珏收起了心猿意马,认真的看书。 又看了一会儿书,沈珏伸手拿饮料。 “话说,你要不要画画?”林芷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泛着光。 “我看你画的挺好的,都没见你画过。”林芷充满期待的说。 “好啊,对了,等我们回去了,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我设计的婚戒了,你期待不?”沈珏有些高兴,当初设计婚戒,改了好几稿,以至于耽误了。 “期待,可期待了。”她抬头亲了他一口“我也很期待,见到大外公他们。” “最近可以期待的事儿,可多了。”沈珏卖着关子“你讨厌的那些人,都要被收起来了。” “真的吗,那可太期待了。”林芷爬了起来,摸着沈珏的头发“老公,我好爱你哦。” 林锦绣的事儿,沈珏最近看林芷高兴,就也没跟她提,但是他懂。 这种事情,沈珏都不需要出什么手,毕竟那些人自己做的事儿,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大张的白色画纸被铺开,用一个碧玉的山峰形镇纸压着。 沈珏在调色,一手抱着她的腰“画个老婆怎么样?” “那我画个你,要不就——就画一个十七岁的你好了。”林芷又铺开了一张画纸。 桌子够大,够他们发挥的了。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看谁画的好,那我就画十四岁的你好了。”沈珏高兴的很,放好颜料盘。 夜风骤起,似乎有暴雨将至。 北方的城市,夏日多雨,但是也并不潮湿。 李俊毅这一阵子,时常会想起林敏来。 他们已经离婚这么久了,他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过于良善了。 这一刻,他正在认真的给自己的女儿做晚饭。 本来家里有请阿姨的,可是孩子说想吃他做的饭,所以他就顺手给阿姨放了假,忙里抽出时间来陪伴她,满足她的愿望。 小孩子做完了作业,洗了手过来。 她有一些期待的看着他说“爸爸,你要不要再娶一个妈妈啊,我的女同学没有爸爸,要不我们做一家人吧,她没有爸爸我没有妈妈,这样我们就都有爸爸妈妈了。” 李俊毅正在摆筷子,听这些话到后,有一些愣神。 李涵看着他的样子,就哈哈的笑了“爸爸,我就是说说而已,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同学的爸爸也去世了,她没有爸爸,我没有妈妈,她的妈妈像你一样温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给孩子盛饭,眼睛忽然湿润了“好,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到时候给我介绍认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爸爸也是愿意的。” 父女两个人吃饭,一边吃一边说话。 他当初是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娶的是初恋,他们两个人一路从高中同学到大学,在大学里谈了四年的恋爱,真正的从校服到婚纱。 结婚第二年,李涵出生了,他觉得自己很是幸福。 可是李涵四岁的时候,他的老婆意外遭遇车祸,抢救后成了植物人。 他很难受,可是也觉得,植物人就植物人吧,只要有人在就行,那么总归还是会有清醒的希望。 大半年后,他的妻子失去了生命体征,宣告去世。 他很爱他的妻子,没有想要再娶了,他决定一个人带孩子。 可是他的父母不放心,觉得他还年轻,孩子也还太小了,一再的劝他再娶。 一年多后,他意外认识了林敏。 林敏结过一次婚,但是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他知道这些后,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自己的女儿没有了妈妈,林敏没有了孩子。 他本来对林敏没有意思,但是林敏经常找他,也经常和李涵一起玩儿。 后来,他和林敏相处的还可以。 后来,林宏坐牢的事儿他知道后,其实就不太愿意了。 他不希望自己和这种人,和这种家庭有什么牵扯,毕竟,他们家身家清白,遵纪守法。 没想到,林敏的母亲王娇也不同意,还口口声声的,说他们家穷。 他觉得可笑,觉得王娇不可理喻,所以,就敬而远之了。 于是,两个人的感情,也就被他放下了。 两个月后,林敏又找到他,和他好好的谈了谈,对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于是两个人就决定结婚了,去领了结婚证。 婚后,他本来是不想生孩子的,他很心疼自己的女儿。 但是又觉得,这样对林敏有些不公平,所以两个人还是觉得,可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那一年的李俊毅,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初恋,也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这期间,王娇曾经和他们吃过几顿饭,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看不起,对他女儿的嫌弃。 林杰还打着圆场,说自己妈脾气臭,让李俊毅多担待一些。 林杰是觉得,李俊毅人很好,很靠谱,李家家境也不错,所以,他想让林敏过的幸福,不想让王娇作妖。 可是后来,林敏也开始有些三心二意,时不时的,会说家里的条件不够好。 后来,李俊毅知道了林敏在和康宇博的那段婚姻里的所作所为以后,觉得自己居然会怜悯她,可真是可笑。 林敏和康宇博离婚后,之所以好几年都没有再嫁,一个是她的精神受到了重创,情绪不好。 再就是她眼高手低,想要找一个比康宇博更好的,可是更好的未婚青年,没有人愿意娶她。 已婚已育的,她又不想要。 加上林宏坐牢,王娇还想利用林敏的婚姻,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如此这般的,耽误了好几年,直到林敏真的特别喜欢李俊毅,这才愿意结婚。 可是,林敏的心思反复无常,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再和李俊毅过稍微差一点儿的,她就不太愿意了。 李俊毅家的条件不差,但是没有康家好,当初吸引林敏的,一方面是李俊毅的经济条件,还有一个就是李俊毅的长相。 婚后,林敏一直没有怀孕。 康宇博和林敏离婚后,也没有娶那个小三,因为小三家的条件太差,人品也不好,所以他的父母不同意,最后孩子也在康家父母的要求下被打了。 小三拿了钱潇洒的走人了,后来,康宇博又娶了一个。 他再娶的这个漂亮,聪明,温婉娴静,他很喜欢。 加上康家父母的管束,康宇博从此倒也是彻底收心了。 再婚后始终没怀孕的林敏去医院检查,说是生头一胎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很难再怀孕了,不过慢慢来,实在不好怀孕的话,可以采用人工辅助。 备受打击的,从医院里出来的林敏正好看见康宇博带着怀孕的老婆去做孕检,所以一时生气,就和他在医院里吵了起来。 康宇博说林敏神经病,林敏说康宇博是渣男误人一生。 两个人闹到报了警,李俊毅去把林敏带回来的时候,康宇博和李俊毅说:我承认我从前确实是做错了,但是在那段婚姻里,我和林敏都有责任,所以如果是我影响了你们怀孕的话,那么我愿意出钱,帮你们做科技辅助,这样,也算是我的赎罪。 那一刻,李俊毅说不需要,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操心就可以了。 回家后的林敏因为李俊毅和康宇博客客气气的说话,还接受康宇博的道歉,不拿康宇博的钱而大发雷霆。 她在家里大吵大闹,骂林芷,骂康宇博,骂康宇博的小三,诅咒康宇博的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 放学回家的李涵被这一幕吓到了,林敏失手,打了李涵一巴掌。 那一刻,李俊毅决定离婚。 林敏也很干脆的同意了离婚,这让李俊毅很高兴。 林杰知道后,诚心且无奈的给李俊毅说:李俊毅,谢谢你的宽恕,是我姐对不起你。 李俊毅无奈的说:不用道歉,我也累了,我们以后不用来往就是了。 李俊毅欣赏林杰,但是讨厌王娇,也憎恨林敏。 他见过林芷,她聪明,漂亮,大气,小小年纪就有能力还有魄力,但是到了林敏嘴里,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毒之人。 离婚后的林敏还是打算再找,她打算再找一个好的,可是西城已经没人敢要她了。 王娇说你别着急,妈这里有资源,保准给你找到又帅又有钱,还未婚未育的。 如今,两个人离婚这么久了,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可是她居然和她的父亲林宏一样,坐了牢。 罪名还是买凶杀人。 李俊毅只觉得可笑,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是做了烂好人,也庆幸,自己当初干脆利落的离了婚,否则如今,他会更丢脸,还得连累自己本来就可怜的小女儿。 如今,自己的女儿有了喜欢的阿姨,他也觉得,挺好的,至少会多一个人来疼爱他。 李涵找出那个女人的照片,他一看,是从前喜欢过自己的一个学妹。 他看着这张照片,忽然笑了,只觉得人生真是,百转千回。 可怜的人有自己的可怜,可恨的人也有自己的可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与喜,也都有自己的风和雨。 第247章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绿色在世间无尽,开心也在世间无尽。 多少岁月无尽,欢乐与痛苦亦是无尽。 我们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那些角落里有各种植物层林尽染。 悲喜染湿了眼眸,浓云染白了午后。 盛夏日,生命来或者去,去留总是无意。 我们有曾经年少,后来也终究会苍老。 窗外有重叠的洁白云层,它们会凝聚,它们也会消失。 我们在不同的空间里,有不同的情绪。 许是充满了期待和开心,所以飞回去的路,也显得不那么漫长了。 飞机平缓的徜徉在云层之上,星球上,深海深处,有海浪不停的翻滚。 林芷其实并不困,但还是有些想睡觉,可能连日的奔波让她有一些疲惫。 沈珏轻轻的把她揽进怀里“睡吧,一觉醒来就到国内了。” 于是,林芷在这一刻安然睡去。 十个小时的路还是很漫长,但是如果陷入沉睡的话,就会快的多。 似乎是弹指一挥间,眨个眼睛的一瞬间。 落地南城后,他们先去的千里江山。因为要去拿照片。 物业已经许久没有见他们两个了,立马就和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 马周在保安亭里,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都给了物业。 林芷和沈珏一起上了三楼,沈珏打开自己的保险箱,取出照片,兴奋的说“快看,某个小可爱,多么的可爱。” 因为被保存的很好,所以十一年过去后,照片和毛线小花,都看起来一如当年一样。 林芷的眼睛有一些湿润。 然后,沈珏又把自己的相册打开,很快就翻到了其中的一页,他指着十七岁在北城大学的照片开心的说“快看,是不是和你梦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芷看着他这么可爱的样子,就又笑了,就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哈哈哈。” 她鲜少梦见沈珏,更多的是梦见秦鹤和苏淮,但是她自然不会给沈珏这样说,只是笑道“现在的你,比以前的你更好看,当然,当年没看见脸,可惜了哈哈哈。” “是啊,可惜了,都没看见脸,就这样彼此期待上了。”沈珏蹭着她的脸说,又开心又遗憾。 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公司。 霍沅玉已经在办公室里忙了半天了,看见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可还是觉得很开心“呀,我的傻儿子和他的漂亮老婆回来了!” 沈珏哈哈一笑“妈,你下次可以上春晚。” 霍沅玉喝着茶“今年给我报个名。” 林芷没忍住,噗嗤一笑“妈,你的才华太多了。” 沈珏从桌子上拿起盒子“快来看老婆,我们的婚戒。” 一对宽边简约设计的祖母绿大戒指躺在盒子里,比他们手上这对小两圈,但是成色要更好一些。 这样的设计,也会更方便戴一些。 沈珏从追到林芷开始,就着手设计婚戒了。 但是可能是要求太高了,所以想了好几次,总是不满意。 他不是极度追求完美的人,但是也力求完美。 后来领证被提前了,婚戒也还没做好,他倒是不着急,毕竟着急也没用。 霍沅玉看着小两口的样子,假装咳嗽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沈珏拿出戒指,拉过林芷的手“妈妈做见证,我要给我老婆戴戒指。” 霍沅玉笑了,沈珏长到这么大,她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傻乎乎的,不过很可爱。 她从前也担心他会不会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老婆,但是她也不想逼他,毕竟,孩子的幸福更重要。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拿来结婚的。 如今沈珏得偿所愿,常常的这么开心,她也非常的开心。 于是乎,林芷两个手上都有戒指了~ “对了妈妈,我要给你讲一点有意思的事儿。”沈珏神秘兮兮的,靠近霍沅玉说。 就这样,三个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笑,一边探讨了沈珏和林芷十一年来的四段爱情纠葛,其中还不包括,别人想介绍他们的那一些。 沈珏也讲了,董凌寒的事儿。 霍沅玉听的津津有味,她也理解向来几乎和她无话不说的沈珏不把那两件事情告诉她的原因。 因为她的儿子,永远都聪明,冷静,识大体,高瞻远瞩,有道德感。 关于董凌寒,霍沅玉觉得,很是惊喜。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在霍兰陵去世的时候,依然是他心头无尽的遗憾。 那时候,垂危的霍兰陵有些遗憾的说:不过没关系,迟早都会来到的,以后成功了,记得给我老头子上一根香啊。 霍沅玉依然记得那样的日子,又或者,她记得她父亲的每一个样子。 那一天,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霍兰陵离去,但是他本人却不是特别的在意。 他淡淡的说: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我能活到这个岁数,我很幸福了,不过我的的遗憾也挺多的,如今,我快走了,我放不下你们,但是我也可以见到,我想见的那些人了,我与他们,有太多年没见到了… … 霍兰陵说了很多话,霍沅玉都记得。 她从出生起,她非比寻常的父母就是她这一生的榜样。 这一刻,她百感交集的,红着眼睛给林芷说“也是过于辗转,不过真是个好事儿。” 聊了,忙了一会儿以后,三个人又开车回了家。 七七远远的就听见了动静,一路狂奔向门口,迎接自己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 陈绾言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长裙,坐在院子里纳凉,抱着小六笑看向他们“回来啦。” “是的外婆,我们回来了。”沈珏林芷同时说。 “子衿啊,你怎么又变年轻了。”陈绾言语气清晰的说。 “得了,我妈又进入了记忆的漩涡。”只见她把糖糕打开“妈,来,吃糖糕了。” “哦,吃啊。”陈绾言高兴的说。 沈珏和林芷把画和照片,都挂在沈珏的房间里。 林芷站在后面,看着墙壁满意的说“完美。” 沈珏回头看她“好幸福啊。” 院子里吹过动人的风,也吹过他们曲折又浪漫真挚的爱情。 夏日炎热,也容易让人心情烦躁。 饭店包间里,李娜夫妻坐在张慧的对面,她抬头看着张慧“你老公对你好吗?” “挺好的。”张慧夹着牛肉丸说。 “你也真是的,一声不吭的就随便结了婚,不过找到好的就行,你也是,我和你爸都来了,你也不把他带过来见一见,哪有女婿不见丈母娘和岳父的道理。”李娜对于这一点,有些不高兴。 王成赶紧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李娜拍了他一下,抬高声音“我没说错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张慧的户口在北城,这是她和李骁在一起的时候,李骁帮她办的。 因为北城是首都,所以北城的户口很难办下来,她和李骁在一起的时候,也好好的利用了一把李骁。 所以也导致这次领证结婚,李娜不太清楚的事儿。 她当初去南大,本来是打算迁出户口的,她想飞出她家乡那个小地方,变成大城市的人。 但是李娜不同意,因为她怕她迁走了,张大强再得寸进尺。 结果,张慧的户口在老家,张大强依然是得寸进尺,带着私生子和小三登堂入室,闹离婚闹分家,还想让李娜净身出户。 对于张慧,到底是亲生的,不会那么薄情。 但自从有了儿子以后,到底也不如从前了。 后来,他们离婚,分家,李娜拿了自己想要的利益,也拿了张慧的那一份。 后来,张慧准备考研到北城,也打算变成北城人。 毕竟,这是首都,是多少人的向往。 这么多年,她想着向上爬的心思,一直都没有变。 这一点同李雪嫣一样。 只不过李雪嫣是靠读书,靠自己,慢慢的走一条正道。 张慧则是靠别人,靠男人,快速的走捷径。 当初她接近林芷是有目的的,因为林芷有钱,也总是吸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优秀男孩子的目光。 所以她靠近林芷,自然也就会,落进别人的眼里。 后来,她又去向周昆表白,依然是有目的的。 一来是周昆够帅,二来是她知道周昆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漂亮,聪明,身材好,可以赢得周昆的心,从此成为人上人。 只可惜,她没入周昆的眼,林芷却入了周昆的心。 这么多年来,她对林芷的恨,与日俱增。 直到后来她搭上李骁,这才算是稍微舒服一些了。 可是李骁妈一开始就看不上她,还各种为难她,想要挤走她,对她和李骁的感情反复的阻拦。 再加上李骁花心,她不想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所以也反复的心思摇摆。 如今,她知道了沈珏似乎是非比寻常的身份,自己的那些嫁给人上人的喜悦,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 虽然她嫁的男人,比她父母的年纪还要大,但是她也觉得还行,她有自己的目标和目的。 李娜喋喋不休,张慧有些烦躁,就放下筷子“能不能别吵了,聒噪的很,跟个鹦鹉一样。” 李娜听到这句话,就生气了“你懂什么,你妈这是在给你争取家庭地位。” “你少说几句吧。”她老公在旁边说,带着许多的耐心。 “你别说话了,慧慧就是不够强势,我给你说啊慧慧,家庭地位很重要的,你要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你爸就是个榜样,我就是因为太听他的话了,所以才被他们欺负了去。”李娜看似苦口婆心的继续说。 她觉得,以前自己就是能力太弱,太给张大强面子了,所以导致于张大强有了钱以后就开始胡来,然后自己最后挨了打还被扫地出门。 “哎呀,你别说了,孩子有孩子自己的事情和生活,你不要插手那么多。”男人听不下去了,开始当和事佬,他也觉得,李娜插手的太多了。 “我说的都是经验之谈。”李娜反驳道。 “经验之谈,你自己初中都没毕业,一直也都不怎么工作,除了打牌就是美容,觉得靠自己那张徐娘半老的脸就可以拴住别人一辈子了,结果最后自己鸡飞蛋打,还让我吃苦受累,然后还从小就给我灌输要靠男人的思想,给我说要巴结有钱人,呵呵,你自己认识几个字,你拿什么来教育我,你真有意思。”张慧没给李娜留面子,她很讨厌,她从小就给自己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也很讨厌,她作为一个母亲,近乎变态的控制欲。 尤其是离婚以后,她生怕自己不和张大强联系,生怕以后分不到张大强的遗产。 她和李骁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各种插手。 李骁妈看不上自己,除了出身和家境不是很好以外,李娜的絮叨和算计,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现在,她结婚了,她居然又开始对自己指手画脚。 张慧虽然努力和算计,但是也知道点到为止。 她连李骁都控制不住,拿什么控制常新远这种老狐狸。 她只能筹谋着钱,毕竟,人心会变。 李骁就是前车之鉴,对于花心有钱的男人来讲,许多都不会守着一个女人过,更谈何掌握他的思想。 就像吃菜一样,一道菜吃久了吃腻了,就想换菜吃了。 所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以为自己年轻漂亮,但是世界上永远有人比你更加的年轻漂亮。 分手只需要说出来就可以了,婚姻一拍两散也容易。 就像最近,常新远那么忙,她也不想去烦他,非要让他和自己的母亲继父一起吃饭的话,最后也怕是会很难看的。 何况,常新远那种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的父母这种人。 所以,他们两个虽然领证结婚了,但是常新远也没有提说要正式见面的事儿,只说有空吃顿饭就行。 张慧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今天一顿饭,也就没给他说。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钱和婚姻,被自己妈泡汤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计划。 李娜明明不会说话,但偏偏还喜欢说话。 再说,还有张大强一家在后面等着她呢。 她刚刚领了结婚证,好不容易靠着婚姻能掣肘这个男人。 虽然签了婚前协议,但是他也给了自己一些钱。 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她喜欢他的钱,喜欢他的性格,清醒,对自己好给自己长脸,给自己面子。 李娜被张慧怼,顿时就气上心头“你个死丫头,还教训起你妈了嘿。” “你能别一天天的话那么多吗,话说不到相上,却还偏偏喜欢讲,一天天的吵死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还有,我怀孕了,别再让我烦躁,累死了,谁一天天有空听你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歪理,我要是把你这些话,用到我老公那里,我和他明天就可以离婚了。”张慧没好气的说,还翻了个白眼。 李娜听罢,这才终于闭嘴,于是就转移话题道“怀孕了,怀孕了是好事儿啊,得好好将养着,工作可以放松一些,孩子要紧哈。” 窗外,夏日的蝉鸣悠长苦涩,就像是谁,长久苦涩的心。 第248章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漫长的光阴里,谁与谁生与死都不曾相见。 眼中的一些悲伤的火,烧过心上残留的月。 不知何日归家的你,不知我们已经离去的你。 不知生死的你,消失了半个世纪的你。 从此世间,也有一个你,而已。 三角梅有玫红色的鲜艳花朵,荷花在水池里面自由的零落。 这世间花开花谢,有人是过客,也有人蹉跎。 风吹过深深的庭院,温度也在慢慢的变化。 悠闲且充满期待和希望的午后里,住着谁的惬意。 宽大的石头桌子上放着新鲜的黄桃和苹果,还有已经泛黄的一本《宋词》。 像是被翻阅了无数遍,像是谁的纪念。 因为陈绾言喜欢坐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逗狗逗猫,所以霍沅玉也一直都依着她,并且弄了各种纳凉降温的东西。 所以这会儿,即使是在院子里,但是空气也很舒服,加上今日太阳不大,所以很是凉爽。 七七自从见到了亲爹妈以后,就跟着他们两个跑前跑后,不守着老太太了。 陈绾言抱着小六,看着七七的大尾巴说“这边牧就是聪明,一天天的跟个人似的。” 霍沅玉抱着小九笑了“可不是,虽然才三岁,但是这智商可不是三岁的。” 趴在陈绾言怀里的白色小六动了一动,眯着小小的眼睛。 小八站在两米高的架子上,张着翅膀说道“七七不是狗,七七不是狗,七七是狗腿子,狗腿子。” 这话是上午沈一堂出门的时候说的,还热乎着呢,小八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沈珏和林芷挂好画像以后,就到院子里去了。 七七一直甩着大尾巴,听见小八的话,冲着它的架子汪了一声。 霍霁有几个暑假兴趣班,所以这个时候也不在家里。 灰色石桌上,还放着一壶刚泡的明前西湖龙井,里面是清淡干净的茶汤。 以前,林芷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茶种,因为味道太淡了。 现在在南城待久了,倒是习惯了,因为喝起来比较清爽。 沈珏本来想逗老太太玩儿的,但是又舍不得,只能和林芷顺着稀里糊涂的老太太瞎聊天。 “沈珏啊,你媳妇呢?”陈绾言吃着糕点,抱着小六。 小六当年从北城来到南城以后没多久,沈珏就去上大学了,所以更多的陪伴小六的,还是退休了的陈绾言。 小六虽然从小不太亲人,但是和陈绾言关系还不错。 “我媳妇,不是在这里呢吗外婆。”沈珏冲着林芷眨了眨眼睛。 陈绾言的目光挪到林芷身上,然后瞬间两眼放光的说“林芷啊,哦,我今天这脑子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外婆,你脑子一直都很聪明的,你可是一代女性的代表人物,杰出贡献获得者。”沈珏连忙安慰道,生怕老太太感伤。 陈绾言作为华国建筑学的女性代表人物,有许多的成就。 霍兰陵在世的时候时常骄傲且欣慰的说:陈家对于祖国的贡献,比我们霍家还大,我的爱人陈绾言,是一个十分伟大的女性,我的岳父陈诀澜一家,是真正的爱国之人,他们品行高尚,高瞻远瞩,才华横溢… 林芷看着迷迷糊糊的陈绾言,想起那一年初见时候的她,二十一年过去,美人虽然迟暮,但是她的成就和贡献,怎么都没有办法抹杀掉的。 这就是她敬佩陈绾言的原因,她的家族贡献很多,她本人也是建筑学上的奇才,同时给后来的女性,做了一个榜样。 陈绾言做建筑设计,做校长,做慈善,也写了一些书,来鼓励人们去学习,给人们提供美学的同时,也提供精神的食粮。 “林芷啊。”陈绾言的声音有一些抖。 “哎,外婆,我在呢。”林芷拉住她的手。 接完电话的霍沅玉靠近这里,看着这一幕,还很是感怀。 她只觉得,时间实在是,过的太快。 沈珏和林芷陪老太太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就去院子里采果子了。 这个时候,正是果子到处成熟的季节。 沈珏拿着竹子的大篓子“多摘点,吃不完明天就拿到公司去分分,省得挂在树上都坏了。” “沈老师真是个好学者,搞了这么多,学校里研究完,到了家里还研究。”林芷一边摘一边吃,一边开心的说。 “沈什么?”沈珏捏了一把她的腰,贴着她的脸说。 “沈珏,哈哈哈,沈爸爸。”林芷这才忘记了,自打结了婚以后,两个人在国内都没怎么待,愣是连爸妈都没怎么在这边叫过,就笑了一下,笑的有些憨。 “这还差不多,这无花果不错。”他眼睛一转,看向旁边的石榴树“石榴还没熟,不过也差不多了。” “等石榴熟了,我们的孩子也应该来了吧,想想还挺快的。”沈珏看着林芷的,期待的脸说。 林芷正在摘桃子的手一顿,脸瞬间就红了。 “咦,你给我说让我…那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害羞哦。”沈珏咬着嘴唇,像个流氓一样。 “你烦死了。”林芷摘桃子的手没停,都不想接这个话题。 “那要不,今晚我们继续,继续好好的努力。”沈珏拿眼睛瞟她,亲了她一口。 “继续就继续,反正我不累。”林芷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风吹动了云,也吹动了心。 两个人在院子里一边高兴的摘果子,一边互相调戏,这时间就过得还挺快的。 遥远的城市里,海风四起,记忆也四起。 守在医院里的董凌寒,反复看着林芷发来的,苏淮的那些照片的时候,喃喃自语道“弟弟啊,哥哥会去看你们的,也会去看爸爸妈妈的,哥哥会替你当一个父亲,当一个外公的,哥哥好遗憾啊,哥哥好难过啊。” 光线平缓的移动,被染成金色的云渐渐染成了橘色,于是,一日就又过去了。 林芷看着天边的云,又想念起了苏淮。 她去台城的票已经订好了,因为沈珏的身份,以及这几日也有一些很重要的事儿,所以他暂时去不了。 但是他派了马周和马莹陪伴她一起去。 沈珏和林芷正在开心的摘着西红柿的时候,陈晓思打来了电话。 陈晓思在电话里很开心的说“宝贝啊,好快哦,就快见到你了。” 林芷也很开心“姐妹,想念你啊。” … 瓢泼大雨落在西城的黄色地上,浑浊的雨水混合着黄土黄泥,眼前是一片泥泞的。 赵耀再次找赵雪的时候,赵雪同意见面了。 她想知道,赵耀打的是什么盘算,还有就是,赵雪知道,这样躲下去,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林风当然是没去的,他有自己的计划,他派了两个保镖陪赵雪一起去。 赵耀提前到的,他在包间里,点了不少菜,喝着昂贵的花茶,悠哉悠哉的。 他准备了许多话,来对付赵雪。 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他看见赵雪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的时候,忽然就笑了“姐,你居然还带两个人过来,怎么,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呢?” 赵雪坐在他对面,离他远远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你一向都是这样的,没底线也没人性。” 赵耀的眼皮跳了跳,这和他印象中的赵雪,就很不一样。 他不以为意,以为她就是个假把式,在装着的,于是他冷嗤了一下,笑着说道“姐,十几年过去了,你别把以前的事儿挂在心上嘛,毕竟,咱俩可是亲姐弟。” 赵雪冷笑,不屑的说道“你和你爹是亲生父子,至于我,大概是捡回来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没功夫和你拉锯扯锯。” 赵耀笑了,喝着茶“姐,你别这么凶嘛,咱们姐弟两好久没见了,不得好好聊一聊,这样,你让这两个保镖大哥出去,咱们两个坐下来好好的,慢慢的聊,我是你的亲生弟弟,我能害你吗。” “呵呵,你想的美,你别想忽悠我,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除了把钱看在眼里,你还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心上,真是搞笑。”赵雪很生气,因为赵耀和赵瑞明已经持续骚扰了她一段时间了。 当年说好的,林图拿钱,赵雪和赵家断绝关系。 可是后来,赵耀留学几年后不想回来,但是因为没有身份和工作,于是又让赵瑞明来骚扰赵雪,想让赵雪和林图给他们想办法。 直到被林图给了律师函警告后,这才作罢。 所以后来赵耀是用什么方式留在那边的,赵雪一开始也不知道。 后来还是听说,赵耀娶了一个当地的女性,这才获得了身份留了下来。 后来,赵瑞明也时常出国,看起来很是光鲜的样子。 赵雪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但是又想知道。 她确定他们过的还不错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来烦自己。 自从林岚大了一些以后,她就去了秦淮工作,她不想窝在家里。 那时候的林风也回国了。 本来以为,日子可以平静的过的,可是后来,赵瑞明又反复的联系她,找她要钱。 还是林芷在家,对着电话狠狠地直接来了一句:要钱没有,要是想坐牢,可以送你进去。 赵瑞明这才作罢,暂时没再骚扰她。 如今,赵瑞明命不久矣,赵耀和那个老婆早就离了婚,他的婚姻里也没有孩子,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国了,没钱了,又打算来吸她的血。 林风的嘴和手段,向来都是比林图还要更硬一些的。 何况加上赵雪当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也都是拜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所赐,林风恨不得把赵耀和赵瑞明给直接送进去,以泄心头之恨。 这一刻,赵耀根本无所畏惧,他已经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他端着茶杯,笑着看着赵雪说“姐,我们是亲姐弟,你如今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连保镖都有,你可不能看着你弟弟我太落魄啊。” “再说了,没有当年的我和爸爸给你筹谋计划,你能过上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吗?” 赵耀放下茶杯,眼睛里闪烁着一些狡诈的光芒。 “呵呵,你还好意思提。”赵雪觉得,赵耀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我告诉你,你再敢威胁我,我就告你敲诈勒索。”赵雪从小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毒害的那种软弱,早就在当年被赵耀和赵瑞明的算计利用中,尽数的消失了。 她也明白,不能给钱,因为这种人,贪得无厌,就是一个无底洞。 赵耀笑了,他根本就不相信赵雪会这样做“姐,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只能算是求你,姐,我求你,救救咱爸,也救救我吧。” 他虽然是恳求,但是实际上,语气里带着一些阴阳怪气。 赵雪气笑了“你啊,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自己没本事,就总想着去利用别人,各种走歪门邪道,怪不得你老婆和你离婚。” 提到老婆,赵耀的眼光暗了暗“那是她自己出轨别人,无耻至极。” “你还说她,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没数吗,就你这样的,她当初能看上你,也不过是被你这张脸所迷惑,如今,人家失望了,不要你了,也是理所当然,人家是头脑清醒了。”赵雪很无语,且生气的说。 “赵雪,你,你别得寸进尺。”赵耀站起来,脸上挂着愤怒。 “得寸进尺的是谁,谁心里没数吗,你从我这里划拉了多少钱了,如今还不知足,不上进,三十多岁了一事无成的回国,又用起你二十多岁时候的歪门邪道了。”赵雪吭哧一声,眼睛都红了,从前的事儿,她不想想,也不想提起来。 “好了,我不想和你废话了,你赶紧给我准备五千万,作为养育咱爸,和治疗咱爸的钱,我保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否则,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对了还有你女儿,以及,你老公的那个大女儿,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赵耀咬牙切齿的说。 林锦绣是给赵耀说了一些事儿,但是没说太多,她就是故意搅浑水。 “好,我答应,但是我们要立字据,否则,我怕你言而无信。”赵雪对上他的视线。 “拿了这笔钱,你以后不能来烦我,也不能再威胁我们,还有,钱我得找我大女儿准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赵雪淡淡的说。 监控器里,林芷听到赵雪发来的这些话,默默的勾起了嘴角。 院子里的绿茵下,沉香在香炉里泛出淡淡的灰色尘烟,岁月与悲伤在眼前尽数浮现。 第249章 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无限的忧愁蔓延在你的心底,你的心底是无尽的情绪。 登高而望远,却望不尽千山。 岁月沸腾在过去的时光里,时光里的人也在渐渐老去。 日新月异,眼前是高楼平地起,过去好像也已经过去。 过不去的是那个有些悲伤的你。 绿色蔓延的院子里,有一些轻微的鸟鸣,它们像古琴流转,声音很是动听。 重叠蝉鸣声更长,且有一些微微的哑然。 餐厅里,放着一束粉红色的百合花,它们的花瓣是狭长而优雅的。 几个人围在圆桌上,两狗一猫蹲在地上。 晚饭有酸菜鱼,麻婆豆腐,腊肉炒笋,西施豆腐羹,辣椒炒肉,排骨玉米汤。 骨头炖的很烂,吃起来很香,所以林芷就多喝了两碗。 霍沅玉见她吃的这么香,也觉得挺开心的。 她心想,有了儿媳妇就是好,看现在多么的热闹。 尤其是如今,沈珈怀孕,沈珏林芷结婚,霍煜付瑶白领证,乔寒霍灵烟领证,杜若惜聂慕即将领证的时候。 所有的好事儿一块儿发生,让她也很是高兴。 过去几年的厚重阴霾,似乎也在慢慢的被扫走了一些了。 如今就剩下沈璧了,但是她不想催,也不敢催,不敢问。 毕竟沈璧还小,婚姻这种事儿,还是得孩子们自己拿主意才对,父母的意见,毕竟只能做参考。 虽然她在工作上是一个强势的领导,但是在生活中并不是一个强势的母亲。 霍霁一边喝汤,一边甜甜的说“姐姐真漂亮。” “你呀,要叫婶婶。”沈珏立马去纠正。 “哦。”霍霁应声,她和林芷的接触到底是不多的,所以一时间又叫了最初的称呼,于是她看向沈珏,做了一个鬼脸“婶婶。” 沈珏很是满意,就给她夹了一块绿豆糕“真乖,吃哈。” 霍煜前些天带了付瑶白的家人们过来,在饭桌上,是让霍霁直接叫付瑶白妈妈。 霍霁从小叫霍煜爸爸,她也问过霍煜他们,关于妈妈的事儿。 他们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妈妈有事出门了。 如今,付瑶白嫁给了霍煜,自然而然,没有人打算让她叫阿姨。 贺家那边当初因为霍烨的事儿,所以自然是不敢对霍霁的事情,有什么意见的,他们只能悄悄的看,不敢发言,也不敢掺和。 最后还是霍沅玉说,以后等霍霁长大了的话,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贺家人自然是欣然同意,涕泪连连。 他们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当初那样惨烈的,一刀三人的悲剧,到底还是贺雨欣的错。 所以他们就是再心疼,再难过。 也不敢,也不能,说些什么。 付家知道霍家的情况,所以对于付瑶白新婚即当后妈的这事儿,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毕竟大家都是善良之人,不会斤斤计较。 毕竟,这也是应该的。 沈璧一边吃排骨,一边看着林芷,露出一个八卦的目光“嫂子,你胃口挺好的哈,有没有,想…” 林芷有些懵,也没听懂,就点头说“汤挺好的,我多喝了几口。” 沈璧其实想问林芷,她是不是怀孕了,但是她不敢,她害羞。 沈璧这么一说,霍沅玉也有些探寻的目光了。 沈珏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蹭的一下脸也红了“在准备呢,你们别着急。” 林芷侧头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一堂假装听不懂。 沈璧懂了,就立马说“嗯,嫂子,出去玩儿,一定要开心哈。” 霍沅玉则是看了她一眼说“你最近怎么不找你年轻有为的陆教授去学习学习物理了,你不是要给我国的航空航天事业做贡献呢么。” 沈璧夹腊肉炒笋的手一顿“天气太热,不想见他。” 沈珏噗嗤一笑,夹着一块玉米说“陆白没急得过来找你啊。” “怎么没找,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沈一堂头也没抬的说,没忍住笑了一下。 “天气要是太热,你可以开车,也可以让老李拉你出去,毕竟,航空航天事业很重要,耽误不得,你是国之栋梁,要勇敢的去闯荡。”沈一堂眨巴眨巴眼睛“老陆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他的儿媳妇过去家里坐坐。” “哈哈。”霍沅玉没绷住,笑了。 沈璧没敢接话,只埋头干饭! 吃饭完了以后,他们还吃了一些水果。 水果是沈珏林芷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亲手摘的,有各种各样的。 这一刻,林芷觉得自己很是幸福。o 回到房间里后,沈珏从背后抱着林芷的腰“又有几天要见不到老婆了,小沈好苦啊。” “你又来了,我去两三天就回来了。”林芷假装说,其实她也不确定要过去几天,她的计划是,待几天就回来,要么直接去夏城,因为陈晓思的婚期将近,她也想过去顺便看看文小玥一家。 “那也太长了,我会孤独的,刚才,他们几个看你那么能吃,是以为你怀孕了。”沈珏摸着她的腰,红着脸说。 “啊哈?”林芷有些懵,瞬间觉得尴尬又好笑“那我以后少吃点,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空期待了。” “不用,该吃吃该喝喝,怀孕又不是能立刻怀的,我现在还是有点怕,不是怕我饿,而是怕你吃苦。” 他其实是想说,怕她也怀龙凤胎,因为那样会很辛苦。 但是他不敢说,因为秦鹤是双胞胎,如今杨好怀的也是双胞胎。 “一切随缘看天意。”林芷看着墙壁上的画像和照片,淡淡的说。 沈珏紧紧的抱着她“想吃又不敢吃,那还是吃吧,我已经忍不住了。” 正说着呢,他就把林芷推到了床上,扳过来,吻了上去。 林芷用掌心堵住他的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还说心疼我来着。” 沈珏吻着她的手掌心“心疼和心疼,是一样的,来,让老公我好好疼疼你。” 他按住林芷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吻了上去。 吻从玫瑰花一样的红唇上,挪到纤细的脖子上。 很温柔,像一片羽毛飞过。 他的手解开了她裙子的扣子,把裙摆往上一推。 林芷的手也解开了他的皮带扣。 沈珏觉得燥热,把空调又调低了一度“先洗澡。” 他脱了裤子,一把把林芷给抱起来。 浴缸很大,林芷被放了进去,她扎起头发,看着他放水。 林芷在浴缸里,浴缸里全是红色的玫瑰花。 沈珏站在花洒下洗了洗,然后也进了浴缸里,吻上了她。 后来,他们从浴缸里出来,又站在了花洒下。 依然是大红色的床,林芷侧躺着,看着墙面上,沈珏画的,十四岁的自己。 白色的玉兰花在画纸上,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 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沈珏抱着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吻着她的耳垂“爱你十一年,也爱你一辈子,也爱你下辈子。” 林芷很瘦,所以背后的骨头有一些突出,她看不见他的脸,能感受他炙热的呼吸,和深刻的爱“我也爱你一辈子,爱你下辈子。” 沈珏吻着她的脖子,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他抬着她的小腿“已经不害羞了呢。” 林芷听罢,瞬间脸和脖子就更红了。 沈珏用脚丫子蹭了一下她的脚丫子“可爱的老婆。” 许久之后,林芷看不见墙上的画了。 夜色如魅,人影也如魅。 深刻的镌刻的爱,也会镌刻在一个人的心上。 手上突出的血管,和流着汗水的额头。 深夜的风长长的呜咽,谁的爱也在长长的呜咽。 … 暴雨过后,天地潮湿且干净。 暗夜里没有阳光,所以看不见灰尘,但是能够看见人心。 虽然林岚已经点破了,但是赵雪和林风还是没有住在一起。 一个是赵雪怀孕了,还有就是,他们还有所顾忌,毕竟,这是西城,他们有公司,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 循序渐进或者隐藏,都可以,也都无所谓,毕竟,只要在一起了就好。 林岚睡了以后,赵雪在自己的卧室里和林风打电话。 林风喝着椰子水说“他也是挺有意思的。” 赵雪叹息,很是烦躁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风立刻否认道“添什么麻烦,我们是一家人啊。” 赵雪听后,心如刀绞。 她曾经以为,亲情对自己很重要。 可是自从她的母亲在医院里重病不治含恨而终起,她就明白了,重要的,是别人家的亲情。 别人阖家欢乐兄友弟恭,而自己家,什么都不是。 同样,林家也这样。 不过幸运的是,林图林风兄弟关系很好,林芷林岚和林芮的关系也很好。 林风见赵雪没说话,就安慰的说“你不用担心,这次争取一次性的解决问题,只要你不心软,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赵雪立刻反应,说道“我不会心软,他也不是我的弟弟了。” 赵雪当初决绝的嫁给林图,两个人除了领证结婚以外,婚礼也没办。 一个是赵雪不想办,何况她还怀着孕。 二来是林图也不想办,他愿意娶赵雪,是想对赵雪负责,他心疼自己那个快要出生却死去了的儿子,而且他觉得,那个时候的赵雪很艰难,自己可以帮她。 所以后来,当他知道林岚是林风的孩子的时候,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做的对。 如果他没有娶赵雪,那么按照赵雪的性格来说,她不会生下林岚,也不会和林风复合,她会面临很多的困难。 这么多年,赵瑞明和赵耀的算盘,赵雪都知道。 如今,他们又来打自己的算盘。 林芷带着沈珏回来之前,他们就开始骚扰自己,那个时候赵雪就想彻底解决问题,是林芷和林风给了她强心针。 因为毕竟,这是一个无底洞。 如今,赵耀不惜拉下脸皮,继续威胁,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林岚和林芷的头上,这让赵雪的心思,更加的坚定。 他们三个的意思是,以退为进,告赵耀敲诈勒索,让他去坐牢。 风吹乱了头发,却吹不乱人心。 林锦绣和赵耀坐在包间里,赵耀给她倒了一杯酒,高兴的说“谢谢姐的指导,姐你真是神机妙算。” 林锦绣没喝,她不喜欢在外面喝酒,更不喜欢和陌生男人一起喝酒。 毕竟,为了救金天龙,为了让自己有后盾,有依靠。 她陪别人喝了太多的酒了,喝到她想吐,喝到她恶心,喝到她没了尊严。 只见她夹着菜,淡淡的说“互惠互利,对你我都好。” 她知道赵雪有个弟弟,是听林英说的。 林图当初娶了赵雪,林英反对,说赵雪家庭条件太差,给林图帮不了忙。 林图笑着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攀附自己的岳父,靠着自己的岳父向上爬。 再说了,苏淮多好,你还不是羞辱算计人家,把他气走了。 林英大发雷霆的说:你个不孝子孙,连自己亲爹都顶撞。 林图翘着二郎腿,笑着说:顶撞你,那不是家常便饭吗,要不是你纵容包庇偏心,子衿和林芷能那么吃亏,怎么,我都妻子离散了,还不能再娶了,再说了,赵雪怀孕了,你很快就能有孙子了。 林图是故意气林英的,他根本不在意生男生女,但是他就是看不惯林英明明错了还摆谱的样子。 明明是借着文韬的力量向上爬,却自诩自己有能力。 … 那天在路上,林锦绣一眼就认出了赵耀,当时心里就有了主意。 因为林图,所以她不打算收拾林芷。 但是报复林风,报复赵雪和林岚,她还是可以的。 谁让他们为难金天龙呢,谁让林风一直给自己不痛快呢。 她恨他们。 赵耀坏笑了一下,夹着回锅肉吃“那是,互惠互利。”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老女人,真是谁都利用。 须臾,林锦绣又看着他,摸着自己的手指说“你还是小心着点,林风和林芷脑子很聪明的,别偷鸡不成,还蚀一把米。” 赵耀不以为意的说“呵呵,我知道我那个姐姐,她心最软了,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入夜,高楼林立,灯火绚丽参差。 赵雪看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的漫长又繁华的黑夜,只觉得即使时光往复,人心依旧难改。 尤其是无底的,卑鄙的人心。 虽然是同样的父母,却永远都是两种人。 远方,湖水中有绿影垂悬,心上有忧伤直达眼里。 第250章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春色总是美丽袭人,秋色向来也零落伤人。 世间不同的天地时空里,有各色不同的万千风景。 感性的人伤春悲秋,是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悲与喜。 我从高处望去,可以看见云,也可以看见雨,却再也看不见你。 巨大的院子里植物茂盛,花香四溢,盛夏的蝉鸣也在反复的交响。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灰暗,也各有各的熠熠生辉。 沉睡着的精神世界里,是虚空且真实的。 因为这一晚上,折腾的有些累,所以两个人并没有早起,这会儿还都睡着懒觉。 林芷做了好多的梦。 一会儿是苏淮,一会儿是林图。 一会儿是秦鹤,一会儿是艾秋萍和苏盛。 一会儿是苏子衿当年拒绝苏于归,一会儿是自己拒绝周昆和叶京。 一会儿是韦易和田微微吵架,一会儿是吴馨和张慧歇斯底里的表情。 一会儿又是张逸然那个充满怨恨的,精明的脸。 当她从梦里头痛的不行,终于醒过来的时候。 看见沈珏正侧头看着她,眼里还带着十分宠溺的笑容。 “哈哈,你醒啦?”沈珏扑闪着眼睛,亲了她一口。 林芷枕在沈珏的臂弯里,他的胳膊有些麻木,但是他不敢乱动,生怕林芷睡不好。 毕竟这一段时间各种东奔西跑,加上连续两个晚上,两个人折腾的也很累了,还要倒时差,所以他不想她太辛苦,他希望她睡的很香。 看她醒了,他这才一边亲她,一边捞出自己的胳膊继续说“我醒来的时候,你腿都跑到地上去了。” 林芷揉了揉脑袋,想要让自己恢复一些神智“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沈珏按了按自己的胳膊,又给她按她的太阳穴“要不,一会儿先去理发店按个摩,放松一下,然后再跟我去公司?” “好。”林芷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爬出来。 然后惊觉自己还是一丝不挂,又立马给缩了回去。 沈珏噗嗤一笑,摸着她柔软的腰“只有我在,你不用这么害羞,毕竟,你的哪里,我没有见过~” 林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捶了一下他。 沈珏的手一顿,又狠狠地摸了一把说道“别逼我和你再大战一回合。” “好害怕。”林芷蹭的一下笑了“好害怕,瑟瑟发抖中。” 因为林芷的飞机是今天傍晚的,所以时间还充足。 当然,本来是有早上的飞机的,可是沈珏不舍得林芷不睡懒觉就立刻继续奔波,所以特意给她定了傍晚的,到了那边刚好是晚上,可以和董家人吃一顿饭,聊一聊再进入休息的状态。 这样的话,她的休息就会充足一些,毕竟到了那边,要有的聊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骨肉分离,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沈珏把这一切都算的好好的,这是对于林芷来说,最好安排,也会有最好的时间和状态。 “我先去洗澡,你再猫一会儿。”沈珏放开她,他今天得去公司,有不少事儿。 “好。“林芷缩在被窝里,继续揉着自己的脑袋。 院子里的灿烂阳光隔着窗帘,照不进屋子里面来。 所以恍惚间,会有一种还是黑夜的错乱感。 林芷当年被迫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南大,来到南城的时候,从都来未曾想过,自己会爱上除秦鹤以外的男人。 如今,一切似乎要尘埃落定了,甚至还多了很多的惊喜,这让她很是开心。 惬意的感觉席卷全身,所以梦里的错乱感也被抛诸脑后了。 霍沅玉昨晚给沈珏发微信说:你们别把我们的话当回事儿,怀孕生子,还是得按着你们自己的意见和节奏来,别给林芷太多的压力,她也还小呢,这几年又那么辛苦的,还没多享福呢,又这么快的怀孕生子,也挺累的。 霍沅玉当然是希望林芷和付瑶白能够尽快给陈绾言生下重孙子的,这样人丁兴旺喜事连连了,老太太也高兴一些,毕竟,她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 但是自己的想法,绝对是不能够强加到别人身上的。 霍沅玉很聪明修养也很好,也很会尊重人的。 她当然知道,以林芷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就怎么样,但是她还是担心,所以还是给沈珏说了这些。 尤其是当初林芷刚过来采菊东篱的时候,陈绾言稀里糊涂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 在知晓林芷对陈绾言的尊重和喜欢的时候,霍沅玉也觉得,林芷背不住真的有偶像情节也未可知。 毕竟,陈绾言的影响有多大,她作为女儿,可太清楚了。 霍沅玉当然期盼着自己的孙子们,但是她也很尊重别人,她觉得一切看当事人意见,一切随意。 沈珏没有把备孕的事儿告诉她,只是说林芷愿意尽快生孩子,所以他们正在努力中。 他不想把话说在前头,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满,否则要是一时半会儿怀不上的话,他怕林芷会有压力。 他可不想让林芷难受。 这些回答让霍沅玉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大家都愿意,也都开心,于是,她也就准备开始喜提内外孙了。 几个人在家里吃了一顿早饭,沈璧自己开了一辆车去找陆白玩儿了。 商场里,陆白一边给沈璧选衣服,一边噘着嘴说“人家一个一个的,全都领证结婚了,我没有结婚证,那么,我要一个吻不过分吧,我初吻还在。。。” 沈璧瞪大眼睛,脸蹭的红了“说的好像我的初吻不在似的。” 陆白悄悄压低头,也压低声音“那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俩互相交出初吻吧…” 沈璧的脸更红了,推了他一把“你给我走开。” 陆白牵住她的手,指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子“干嘛要走开,来,买衣服了,你穿这件肯定好看。” 沈璧噘嘴看他,轻轻的推了他一把“油嘴滑舌的不要脸的老男人!” … 路上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叶子中间总是有风,也总是诞生新的的梦。 沈珏和林芷先去的理发店,姜京在忙,所以沈珏得等。 林芷先去收拾的,她躺在那里一边一洗头一边玩手机,一边和林风董文泽董凌寒他们聊天。 这时候,谢诗也进来了,她热情的和沈珏打了招呼后,两个人就随意的聊了几句。 谢词把自己的儿子带回家给文家看了,谢诗这几天也全程陪伴着。 谢诗最近心情很好,她三番四次的把冯嘉雪给戏弄折腾了,也勉强算是报了仇了。 于是,她也很开心,最近一边和卫昱骋谈恋爱,一边给自己哥哥带孩子。 沈珏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王柏发消息说,翁倩破解了被刻意破坏的山庄的监控视频。 沈珏勾起嘴角回复:我们一会儿去公司,一会儿再说。 沈珏一早的计划,当然是要拿这些证据,把张逸然给直接送进去的。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对于张逸然先是下药后是放猫最后到了巴黎还挑衅自己和林芷的这种行为,沈珏只觉得她太过分,且脑子有问题。 包括冯嘉雪,她虽然在山庄陷害林芷的计划只是想了想,最终没做,但是这也足以让沈珏记恨。 他是教养好,不随便动用自己的能力欺负人。 但是如果对方太过分,太肆意妄为的话,那么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包容心和怜悯。 他的善良也针对良善的人和事儿。 他觉得,现在这样子,还是太便宜张家和冯家了。 傅云深那边还有其他的证据,沈珏准备再等等,他要一网打尽,彻底为民除害。 把他们连根拔起,是他的想法,也是傅云深的想法。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商量,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用急于一时。 收拾完头发后,两个人照例上楼按摩,谢诗不想当电灯泡也不想按摩,收拾完就道别走了。 她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趟商场,拿预订的衣服和包包。 结果,就很碰巧的,看见张婷宜悠哉悠哉的带着人在逛商场,这一刻,她只觉得好笑。 张婷宜沉浸在购物的快乐里,并没有发现谢诗。 林芷接受按摩后,整个人的头都舒服多了。 几个人上了车后,一人一杯奶茶。 “先去公司吧,一会儿有一个会议。”沈珏看了一下手机。 他不是很喜欢表,虽然也买了一些,但是不怎么戴,所以更喜欢拿手机看时间。 林芷轻轻的靠在沈珏的肩膀上,想要继续睡觉。 沈珏捏着她的鼻子“今晚我就是孤家寡人独守空房了,可怜!” 马莹没忍住,噗嗤一笑。 沈珏也不在意,看林芷没反应,又说“小没良心的,你要想我。” 林芷两手摊开“妈呀,我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哦不,我要带着马姐他们两个悠哉悠哉。” 马莹捂着嘴巴笑。 马周跟个面瘫一样,专心致志的开车,根本没空偷听。 当然,他的习惯就是,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 “哼,你要想我。”沈珏捏着她的耳朵。 马周看着沈珏的这样子,面上看似波澜不惊的,但是实际上,心里都要笑翻了。 以前只见那些个女孩子各种搭讪沈珏,沈珏始终礼貌且高傲。 如今,到了林芷这里,沈珏一秒变奶狗! 马莹不敢笑了,假装喝奶茶。 苏家以前给林芷的两个保镖,因为年纪上来了,加上这两年相对安全,所以林芷基本很少用他们了,不过工资还是照样在开。 现如今用上沈珏的保镖了,她干脆让他们两个去了自己家公司挂了职位,算是半退休状态了。 盛夏炎炎,心里也是会觉得痛苦的。 唐诗韵这几天出院了,她住在冯雪怡家里。 冯雪怡最近工作很忙,所以陪伴她的时间也不多,只是早晚陪她吃顿饭,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话。 当然,唐诗韵自己,也没什么话说。 她其实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她一句话都没说,也不想说出来。 她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院子里的几株凌霄花。 她的父亲唐沉在的时候,很喜欢这种花,所以后来,家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在种。 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心,属于父亲年轻时候的那张照片,一时间想了很多事。 照片已经泛黄,人也已经不在了。 但是记忆还在,思念还在。 这个时候,冯志中的电话打过来了“亲爱的老婆,我在南城这边出差谈生意呢,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回去。” 唐诗韵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随便,都可以,你送的,我都喜欢。” “好,那我多给你带点。”冯志中的声音里都是喜悦。 挂掉电话后,他放下手机,猛地亲了尚美熙一口“明天我就回北城去了,你们乖乖的,等我回来哈。” 旁边两个穿着泳装的女人也笑了笑,甜甜的说“好。”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呢,张婷宜带着新买的一大堆东西进来了“快来,我买了好吃的,大家一起吧。” 冯志中本来只穿了短裤,这一刻,就裹上浴袍站了起来,坐在张婷宜旁边“你呀,真是聪明。” 张婷宜笑了,给冯志中整理他为数不多的头发“那可不。” 唐诗韵久久的看着照片,想起自己要结婚的那一年,唐沉苦口婆心的劝说她,让她千万不要恋爱脑,不要嫁给冯志中。 可是,她不听。 那一年的她,被帅气的冯志中迷的神魂颠倒的,最后还欺骗唐沉说她怀孕了。 唐沉的眼神里是恨铁不成钢:打掉。 她不同意,在家里又哭又闹的。 后来,唐沉带她去医院检查,没有怀孕,就又继续劝她。 后来,唐沉看着赶来看唐诗韵的冯志中,本来好脾气的他,气的青筋暴起,直接把冯志中给打了一顿。 后来,唐诗韵妥协,准备听从唐沉的安排,嫁给他看中的人。 可是,她最终还是放不下冯志中,就以死相逼,逼自己的父亲妥协。 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唐沉最后还是妥协了,但是他对于冯志中一都直没有好脸色。 甚至让小两口搬出去住,让他们自己工作,自己生活。 他说,他看见他们就生气。 他也不愿意帮助他们。 后来,唐诗韵先后生下冯雪怡姐弟两个,因为夫妻两个日子过得一般,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讨老爷子的欢心,想着让他可以接济一下他们。 后来,唐沉把两个孩子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也算是给了他们夫妻一些好脸色看。 这一刻,她眼角落泪,看着唐沉的照片说:爸爸,我真的错了吗?我当初是应该听你的的,对不对。 她哭了,声音很小。 但是,那种悲伤,很深。 第251章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你站在无边的岸边,等一个你所期待的圆满。 可惜人生无法圆满,梦里也有太多的遗憾。 我们沉浸于无数的遗憾,在现实与梦的交错中两难。 有些人贪得无厌,有些人寝食难安。 夏日的南城,雨水不多,也总是炎热。 绿茵覆盖的江南城市盛夏,像是被火浸泡一样的寸步难行。 因为难得的下了一场阵雨,所以空气稍微凉一些了。 一行人回到公司以后,他们就先去食堂吃饭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了,食堂里也没有其他的人。 只有两个厨师还特意等着,准备给他们四个人开饭。 因为昨晚的排骨玉米汤林芷喜欢喝也喝的多,所以今天沈珏特意让这边的厨房专门又给炖了一大锅,想让自己的老婆继续吃,好好吃,随便吃, 喜欢吃就多吃。 老婆就是要拿来爱,拿来宠的。 他们两个人半锅,马莹和马周半锅,沈珏林芷带着七七在包间吃,马莹马周在外面大厅里吃。 马周一边摆筷子,一边看着正在打游戏的马莹说“你别玩手机了,快吃饭了,吃饱了一会儿要出发了,正事要紧。” 马莹翻了个白眼说“好的马大妈。” 马周正在盛汤,听到这句话就笑了“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马莹夹着玉米“去你的。” 哈哈哈,两个人边吃边笑。 单独的包间里,狗七七蹲在边上,时刻守望着桌子,准备捡点饭吃吃。 有腊肉炒笋,油爆大虾,辣炒花甲。 因为沈珏不喜欢浪费,所以就没准备太多,差不多就可以了,浪费可耻。 沈珏一边给林芷盛汤,一边宠溺的看着她“老婆,来,多喝点儿。” 不太大的桌子上,还放了一大盒榴莲。 空气里都是榴莲的清香。 林芷看着汤和榴莲,又看看沈珏堆满笑容的帅脸“好可怕,感觉自己离变成发面馒头,已经不太远了。” “怎么会,我老婆美艳无双,艳绝天下。再说了,胖了我也喜欢,手感不是更好,多好。”沈珏打开榴莲盒,拿了一小块,塞进她的嘴里。 林芷笑了,欣然吃下“还好马姐他们不在,否则多尴尬。” “在又怎么样,她就是捂着嘴巴偷笑,也不敢笑我。”沈珏不以为意的说,也吃了一口榴莲“好香,好好吃,和老婆一样香。” 林芷拿了一大块排骨,放在七七的饭盆里,七七的速度极快,马不停蹄的啃了起来。 “哎呀,我会想念七七的。”林芷啃着排骨,看着七七说。 七七把排骨叼在嘴里,抬头看着她,甩了甩尾巴,又把排骨放下,继续干饭。 “你也要想我,就是不想我,也得想念想念小沈,小沈会时刻惦记你的。”沈珏笑的狡诈。 “小沈感谢你给它的无限快乐,我会很想你的。”沈珏吃着胡萝卜,面不改色的说, 林芷噗嗤一笑,脸又红了“时刻上演颜色画面,我得给你洗洗脑。“ “且,你会被我给洗脑的。”沈珏得意一笑,把她揽进怀里。 … 饭后,因为还有一些时间,所以林芷就坐在沙发上看书,等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走。 许久没和沈珏分开了,她心里有一些舍不得。 沈珏因为她要出去几天,也很是舍不得,所以就想抓住每一秒的时间使劲的腻歪。 于是,他拿了两瓶酸奶出来,坐在她的旁边,然后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林芷的书拿的很稳,面不改色“你又来了。” 沈珏把脸放在她的胸口“要和老婆分开了,好舍不得。” 林芷无奈的放下书“沈总,你一会儿是不是还有会议要开。” 沈珏没抬头,吸了吸鼻子说“是,可还是舍不得老婆,工作重要,老婆也重要。” 旋即,他盯着林芷的衬衫说“想喝酸奶。” 林芷伸手拿过酸奶,给他插上吸管“来。” 沈珏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老婆不上道,反应太慢,还需要千锤百炼啊。” 他的手指在她的大腿上游走“时间来不及了,要不…” 林芷赶紧捂住衣服“不,你别闹。” 沈珏笑了,蹭着她的鼻尖“那你亲我一口。” 林芷无奈,只得浅浅的亲了一口。 沈珏哪能放过她,很快反客为主,把他整个拥进怀里“别闹,给我抱抱就好,你这两天也休息休息。” 见他这么冷静,林芷终于是放下心来。 只是忽然间,像是有什么动静,林芷侧头,看见原本趴在沙发旁边的七七爬起来,挪到了门口,然后把头对着门,留给他们一个黑白色的背影… “七七确定不是成精了吗?”林芷看着它这一番操作,只觉得好笑。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沈珏侧躺,把她拥抱进怀里。 “你确定?你但凡换个二哈试试,你再说这话!”林芷笑了,对于沈珏这番言语进行了拆穿。 “改明儿买条二哈回来训练训练,好好证明一下我的实力。”沈珏很享受的表情说。 … 不一会儿,沈珏下去开会了,于是林芷就在休息室里脱了衣服睡了一觉。 沈珏进来的时候,林芷刚醒,七七一直趴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 三人出发的时候,沈珏看着他们上车,拉着林芷的手,依依不舍的说“到了给我说一声,替我给外公他们问好,还有今晚不要太熬夜,也一定要少哭。” 他怕他们聊天聊的太久,也怕林芷聊起苏淮又太难受了。 林芷也拉着他的手,捏着他的掌心说“我知道的,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哈。” 南城机场,马周拿着沈珏准备的礼物,林芷带着一本相册,相册被她专门放在包里。 那些薄薄的照片里,埋藏着很多的故事。 董家那边的意思是,林芷只人去了就行,千万不要带东西,因为路途遥远的,怕她太累了,一路折腾,也不是很方便。 但是按照礼节,沈珏还是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礼物的。 毕竟是第一次去,礼节不能忘。 沈珏是按照人口提前选好的,都是一些贵重却小的,这样好拿一些,马周也方便拿。 飞过去的路程不长,不过在机场等待的林芷,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和董文泽聊天,却是激动又忐忑。 这个相册里,有苏淮的父母,苏淮罗玉青,苏子衿苏于归,林芷四姐弟。 苏淮的一生,真真的是吃了很多苦,所以一身的伤病,才以至于那么早就没了。 如果不是遇见罗玉青,苏淮大抵是要孤独一生的。 早早的失去父母变成孤儿的苏淮,吃了不到一年的百家饭后,在年仅十四岁的时候,就做了林区的工人,常年在林子里,与树木动物为伍。 他年少的时候还是读了一些书的,可是后来,因为失去父母,所以也失去了继续读书的可能。 毕竟,活着更重要。 年轻时候的苏淮,很努力的学习,识字,学习他想学习的所有东西。 因为贫穷,所以早早的就在研究,用什么方法可能挣到更多的钱,来活下去,和改善自己的生活。 后来,也幸亏有了罗玉青,才让他的人生那么精彩。 虽然,罗玉青陪伴他的时间,也太短。 林芷心里想着这些事儿,只觉得上天对待苏淮,真的是很残忍。 让他早早的失去父母妻子,又早早的离开自己的女儿孙子。 连他的哥哥尚在人世,他也是从生而到死,都不知道的。 暴雨将至,西边的天空是一片黑暗的。 赵耀没等来赵雪的钱,也没等到赵雪的电话,于是就先给林锦绣打了一个电话,又给赵雪打了一个电话,约赵雪见面。 赵雪本来真的很不想见他,但是后来还是去了。 见到赵耀,赵雪耐心且忐忑的说“你别着急,你要的钱不是个小数目,我们还在准备。” 赵耀没好气的说“赵雪,你不会反悔不想给了吧。” 赵雪无奈且悲哀的说“你的眼里,果然只有钱。” “少废话,钱赶紧给我,否则我就让你和秦淮身败名裂,你们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千万可别,因小失大。”赵耀语气威胁,眼神得意。 “你拿了这些钱以后,打算怎么办,留在国内,出国?这些钱够你花多久,你以后怎么办?你拿了钱,也就不打算管你爸了对吧,就像当年放弃妈一样?”赵雪继续追问。 “你少来了,你管我怎么用,你管我去哪里,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要是没有我当年给你筹谋计划,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得感谢我,要不这样,再多拿三千万给我吧。”赵耀的眼睛里闪着光。 赵雪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你永远都是这么的无耻,这么的无底洞。” “看来啊,我对你还抱了希望,是错的。”赵雪忽悠他,她一直知道他的德行。 “你可得了吧,你对我?你早就和我断绝关系了。”赵耀根本就不在意赵雪,他还恨她这些年的无情。 “你也知道,我们断绝关系了,你花着我的钱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赵雪心里很是悲伤且无奈的说。 “你少来了,你少给我打亲情牌。”赵耀恨恨的看着她“你不会,想要让我心软吧,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我不祈求你心软,我确实,从那一年开始,就放弃了对你的幻想,所以。” 赵雪眼睛里闪着光,但是语气很凉的看着他说“所以你这种人,就应该进去反省。” “你要干嘛?怎么,大义灭亲啊,你可真有意思。“赵耀毫不畏惧,他不相信软弱的赵雪会这样做。 “我打算,送你进去反省,以敲诈勒索罪。”赵雪很淡定的说,闭上了眼睛,掉出来了一长串的眼泪。 倏忽间,赵耀动作很快,只见他把刀架在赵雪的脖子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林锦绣说的对,你们这一家子人,没有人念着亲情,你们眼里只有钱,你们都冷血,宁可把钱捐出去,都不给自己的亲人。” 林锦绣那天给赵耀说,赵雪很狠,林风也狠,林芷也狠,他说林家的公司每年做慈善,捐助山区儿童,在天灾的时候,也会捐钱出去。 她还说:你看看你,你是他们的亲戚,他们却不给你钱,甚至都不想见你,你真是和我一样可悲,摊上这样无情无义的亲人… “你还和我说小时候,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弟弟吗?”赵耀咬牙切齿的说。 “我不用记得小时候了,我也不想记得那些,我只知道,你发达了,你有钱了,却不管自己重病的父亲,还要把自己亲生的弟弟给送进去,你真是无情无义。” “我们也不用废话了,你现在让他们马上送钱过来,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因为王平他们刚才和赵雪的距离远一点,加上赵耀的动作快,所以也没反应过来。 当然,这其中,还有赵雪故意的成分,她拿自己在赌,她知道自己会输了亲情,赢得法律的公正。 这一刻,她只觉得悲哀。 其实,她心里存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可是明显,他不会了,是她想多了。 这会儿,王平定定的看着赵耀说“你冷静点,杀人犯法,你挟持人质,也是犯法的。” “拿钱。”赵耀说话的感觉,很是斩钉截铁的。 “赵耀,你确定要这样做了吗?这可是劫持罪。”赵雪淡淡的说,继续在心里嘲笑他。 “确定什么,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恶毒啊,不管重病垂危的爸爸就算了,还要把我送去坐牢,你真狠心啊。”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让你过上了今天的好日子的,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啊。”赵耀摇头晃脑的说,他是咬牙切齿的说的。 “你从来都不反省自己,你永远都觉得,是别人有错,你认为自己都是对的。”赵雪很失望,赵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癫狂。 “好了,少废话,给你那个傻逼老公和两个傻逼女儿打电话,还有,不许报警。”赵耀不耐烦的说,他急切的需要钱,所以不断的催促赵雪。 这一刻,王平心平气和的说“放心,钱会给你,警也不会报。” “你们别耍花招,否则我就杀了她。”赵耀更加不耐烦的说。 这个时候,林芷乘坐的飞机刚刚起飞。 当然,王平自然是不会打给林芷的。 从飞机上看下去,天空苍蓝,云朵洁白,像是谁,很是快乐的心情。 第252章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旧时光里的错过与相遇,我们再也没办法重新开始。 血缘是一根线,把一些人永远的牵绊。 它也可以是一把刀,是一根刺,刀了无边的等待岁月,也刺穿心脏,让它受伤。 故去的人不在,故去的心永恒。 输与赢,又如何。 无边的白色云层在脚下,也在期待的梦里。 在天上能够看见的空间里,比地面要单一一些,也有一些无趣。 飞行时间不长,只有两个小时而已。 当飞机穿过云层,终于向下降落的时候,林芷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那是一种由衷的喜悦,带着满满当当的期待。 又或者,期待里也有悲哀。 林芷看向手中的往来通行证,有一种很是恍惚的感觉。 恍惚于人,恍惚于土地。 她以前来过台城,但是现在以这种心态来探亲,自然是与以前不同的。 董家来了好几个人过来迎接他们,有董凌寒,董文泽一家三口,董文泽的父母… 因为董莘不能生育,所以他们夫妻只有董凌寒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生。 董凌寒生了董文泽的大伯和父亲,然后到了董文泽这一代,都是独生子,一个是董文泽,一个是他的堂哥董文浔。 在董凌寒和董文泽的介绍下,林芷一一认识了众人,挨个礼貌的打招呼。 车开往医院的路上,林芷给沈珏发了一条平安微信。 她也在想,罗丹如今,已经快是百岁的老人了,她应该是比陈绾言还要苍老一些吧。 在巴黎的时候,听闻罗丹重病,林芷心里还是觉得酸涩。 对于当年,罗丹意外的捡到苏洋并且视如亲生的养育一生,如今董家也如此的枝繁叶茂,她还是充满了感激。 因为如果不是罗丹的话,苏洋应该可能就会死在两岁的那一年里。 而苏洋与苏家的遗憾,也显得悲凉又充满庆幸。 这世间总是难得圆满。 沈珏立刻回复道:晚上记得给我打视频,我很想念你的。 林芷红着眼睛回复:好。 自从董文泽在巴黎偶遇林芷,董家人的心里,皆是百感交集。 大几十年的故事和秘密被打开,被他们终于看见,心中的感慨很多。 董文泽爸爸看着林芷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些眼熟。 于是,他就问林芷“小芷,上个月,你是不是去过东城?” “对啊,外公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在东城住了好多年,我上个月和我老公回去看过他们,也见过了外公的朋友。” 她自然不会提江九州。 “你们坐过秦淮河的游船?”他拿出拍的照片,和林芷对上了时间,一时觉得苦涩。 于是,他很是遗憾的说道“怪不得看你的背影眼熟呢,那天我和你舅妈也在,但是没看见你的脸。” “哎呀,真是的。“他气的捶胸顿足的“如果那时候发现就好了。” 林芷也觉得,造化弄人。 林芷的这张脸,和苏子衿过于相似,所以上面也有苏淮三四分的样子。 因为董凌寒和苏淮的长相,很是相似,所以这也是那天在巴黎,董文泽一眼就觉得林芷熟悉的主要原因。 罗丹已经醒了,当他看着董凌寒过来的时候,嘴巴抖了抖“阿睿啊。” 董凌寒的小名,叫做阿睿。 董莘在的时候,希望他聪明睿智,如梅花一般,凌寒独自开,所以最后取名董凌寒。 “在呢,妈妈,我在呢。”董凌寒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妈妈,你看,这是我弟弟的孙女。”他不知道,罗丹能不能听得懂,但是他还是想讲给她听。 林芷靠近床边,声音也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奶奶,您好。” 因为罗丹和董莘在记事本里都写过:不知道睿儿在大陆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的话,他们会不会担心,他们会不会寻找他。 只可惜,如今我们去不了大陆,没办法联系。 … 睿儿上学了,怎么办,我要让他知道真相吗? 如果睿儿在大陆还有亲人,他们也会很想念他的吧,我们该怎么办? … 记事本里写了很多事情,有一半都是关于董凌寒的。 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也是他们的孩子。 … 那天,董凌寒听着罗丹声音清晰的说记事本的事儿的时候,只觉得心里颤抖。 后来,当他看着那些早就已经泛黄的纸张,和清晰的字迹的时候,眼泪在无尽的流。 他心疼他的亲生父母和弟弟,同时,他也心疼和感谢,他的养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痛苦且心酸,弟弟也早逝,到死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他的养父母离开故土,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孩子,面对岁月的两难,心中也很是为难。 他的养父母把他养的很好,给了他们所能给的,所有的幸福。 相对于他从很小就成为孤儿的的弟弟苏淮来说,他的大半辈子里,都有父母亲的全部宠爱。 董莘去世,也不过才六年而已。 年轻时候就东奔西跑,早早失去双亲的董莘和罗丹,那一年离开了大陆以后,一生都在想念大陆和故土。 他们长寿,他们也孤独。 他们没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却养育着别人的孩子,对他爱如生命,就这样过了一生。 罗丹看着林芷,颤抖着说“好啊,你在大陆,还有亲人,我很开心,也很放心。” 这句话说出来后,所有的人都有一些泪目。 除了还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小的董荇荷。 她趴在罗丹床头“太祖奶奶,这个阿姨很漂亮。” 这一句话一说,众人又笑了一下。 这顿团聚的晚饭,是在病房里吃的。 罗丹还不能离开医院,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不带她,于是就让饭店里送了过来。 一顿充满着喜悦和悲伤的团聚晚饭,就这样开始了,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一边又哭又笑的。 暴雨拍打着地面,盛夏的燥热变成闷热。 赵耀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已经面目全非。 赵雪其实是害怕的,她也怕他真的杀了自己。 毕竟,自己还怀着孕。 可是她知道,赵耀不会。 因为在赵耀的心里,钱很重要。 他一定是准备拿了钱,然后再要挟自己,安排他出国的。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很软弱,肯为了家庭那样的牺牲,甚至赵瑞明中间联系她,她也没有把话说的太重。 到底还是自己,曾经一念的偏差,给了他们作恶的办法。 这一刻,她笑了,心态很平静“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先把刀放下,不就是要钱吗,有,给你。” 赵耀哪里肯放下刀,他觉得,自己放下了刀,就等于缴械投降,也就放下了自己唯一的筹码。 他本来是打算把林岚骗出来的,毕竟,林岚还小,没有那么狡猾,也好控制一些。 但是他实在是不好接触到林岚,她被他们看的很紧。 最后他还是觉得,和赵雪说更容易一些,毕竟,赵雪和这些人,都有关系。 林风过来的时候,是王平给开的门,他一直就在这个馆子里,随时准备和赵耀谈判。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没想到,赵耀居然丧心病狂的,可以拿刀架在自己亲姐姐的脖子上。 但是过来之前,王平就已经告诉了他了,一早的方案里,他也想过,赵耀会不会丧心病狂,但是没想到,赵耀会这样的丧心病狂。 不过也是,能牺牲自己亲姐姐的名节,能在有钱的时候,还拒绝救自己重病垂危的母亲,宁愿让自己母亲承受病痛之苦死去,也不愿意掏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林风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很感谢林图,能够让赵雪脱离这个苦海。 林图虽然对林家人软弱忍耐,可是对于外人不是,尤其是他看着赵家人这么过分的时候。 到底是赵雪的坦荡打动了林图,也是死去的那个孩子唤醒了他的痛苦和责任,才让赵雪摆脱了赵家。 不过,赵雪也到底因为意外怀孕失去林风,母亲重病,父弟背叛,以及后来的林家人阴阳怪气,而陷入了情绪的崩溃,以至于心情抑郁了多年。 林风冷冷的看着赵耀,并不惊慌“你把刀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 他不相信赵耀真的会杀人,但是他得保证赵雪的安全,也要拿到筹码。 “少废话,拿钱给我,送我出国。”赵耀不耐烦的说“我要和我的好姐姐一起出去,等我安全了,你们再把她接回来,放心,我只要钱不要命。” 林风放下心来,看着他“好,可以,不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赵耀不耐烦的说“你们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林风见好就收的说“行了,咱们不废话了。” “你放下刀,要钱我可以给你。”林风知道,赵耀不会真的杀了赵雪,他只是威胁。 不过,林风依然害怕,他怕赵耀手不稳当,让赵雪直接死亡。 “是林锦绣让你这样做的?”林风试探性的问,试图转移赵耀的思路,也要拿到自己想要的证据。 “给钱,不给钱我就杀了她,让她一尸两命。”赵耀的威胁声,回响在赵雪的耳畔。 但是赵雪并不怕,还很淡然。 林风把卡放在桌子上“一千万,美金,你可以出去。” 赵耀看着那张卡,眼睛里闪现着欲望的光,但是他并没有放下刀。 愣神的间隙里。 林风身手很好,反应也很快。 他三下五除二的,和两个保镖夺了赵耀的刀。 这一刻的林风,恨不得直接杀了赵耀。 但是,他当然不会,因为他不会为了一个人渣而牺牲自己。 不值得。 文燕玲去世前给文燕晨说:以后,林风要再娶,赵雪要再嫁,你们都随他们吧。虽然文燕玲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说到底,还算是说了。 赵耀被抓的时候,嘴里还大言不惭的说“林风,赵雪,我祝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惊魂未定的赵雪看着他被带走离去的身影,和嘴里念念有词的诅咒,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不同情他,她恨他。 然后,她打电话给赵瑞明,那边秒接“雪儿?” 赵雪气笑了“劳烦你还记得我,派你的宝贝儿子千里迢迢的过来,以名誉和孩子,和公司来勒索我,你真的可以啊赵瑞明。” “你胡说什么呢,你弟弟呢,让他接电话。”赵瑞明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你的宝贝儿子,我的宝贝弟弟,他,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口口声声的要杀了我。”赵雪咬牙切齿。 “你胡说,耀儿不可能的,你胡扯,无稽之谈。”赵瑞明哪里会相信,他觉得赵雪在诈他。 “很庆幸,我没死,他被抓了,明天啊,我就去看你。”赵雪说罢挂断了电话。 赵耀进去以后,因为不停的胡言乱语,身体里还被检查出来了,含有违禁品。 天气不好,但是人的心情可以很好。 金天龙坐在红色跑车上,刚打架而且打赢了的他,心情还不错。 车被他开的很快,暴雨天的路上,车不多,所以他把车开的更快了。 一路飙车,他很是肆意欢快的。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金天龙的车整个跳起。 火光冲天。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黑夜。 林锦绣没等来赵耀的电话,她就知道,赵耀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林风,真有你的,她心想。 当然,赵耀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在意。 只要能给林芷林风赵雪他们添堵,她就觉得开心。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她看了一眼,没接,继续喝酒。 然后那个电话反复的在打,林锦绣这才接了。 对面说,自己是警察,因为金天龙超速行驶,车辆失控,所以发生了交通事故,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林锦绣听着这些话,跟做梦一样。 她急急忙忙的问了地址,就准备开车去了,可是她想起来,自己喝了酒,她不能开车。 当然,她也不敢开车。 她怕,她怕自己的车有什么问题。 她也怕,也怕金天龙的事故,和金宝丰当年一样,是人为的。 她一边打车,一边心想,林芷,林风,是你们做的吗,你们就这么的赶尽杀绝吗。 当林锦绣赶到医院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抢救室门口的金天懿。 “你来做什么?”林锦绣问金天懿。 “我只是碰见了,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金天懿如实说。 她说的是实话,她今晚加班,碰巧看见了金天龙的车,心中疑虑,所以就跟了过来。 可是,到了林锦绣心里,这些事情,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她定定的看着金天懿,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 第253章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人生大抵是梦,梦也总是如人生。 浩荡的江边的月,永恒的梦中的风,凝聚在心头的雪。 酒中有风,酒中有梦。 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的错。 不同的城市,向来是有不同的风景。 蓝色晴空万里,无色海风阵阵。 繁体字挂满的医院里,浓郁的药水的味道袭击着鼻子。 团聚的欢乐也被凝聚在此时此刻,岁月斑驳,亲情交错。 林芷这边吃饭吃的欢喜又感伤的时候,沈珏那边才刚刚忙完。 这段时间正值暑假时期,玉堂有一个慈善项目,专门用于支持贫困地区的孩子上学读书。 这边是有专门的机构进行管理的,玉堂也有专门去对接的一些人,每个月定期打钱过去,弄清楚款项去向就可以了。 这段时间里,因为很多孩子要升学了,所以项目比平时要忙一些。 不过沈珏和霍沅玉在这方面,一向都还是亲力亲为的,这是霍兰陵陈绾言,沈西夜周南风夫妻的传承。 沈珏忙完以后,很想给林芷打电话,可是又怕打扰到他们吃饭,就暂时缓了缓。 这才五个多小时没见,他就很是想念了她。 吃完饭后,董凌寒和董文泽父母守在医院里,继续陪着罗丹。 董文泽他们,则是带着林芷三人回到董家去住。 林芷走后,罗丹看着董凌寒,颤抖着说“真好啊,你在大陆还有亲人。” 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几遍。 董凌寒眼角含泪,握着老太太的手“是的妈妈,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啊。” 台城的夜,不同颜色的繁体字在灯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以大陆地域和城市命名的街道,有着最初的原始思念。 那些最初的心,他们一直都没有忘却。 心被传承,文字也被传承,血脉也被传承。 不能割舍,也不能分离。 文字文化与血脉和土地,都是统一的。 暴雨如注,天地迷蒙且混浊。 期待和失望,都在心里胶着着。 抢救室门口,林锦绣见医生终于出来了,就立马奔了上去,带着期待的心情。 当医生遗憾的说出那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时候。 林锦绣就像是在听梦话一样,她很崩溃。 金天懿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痛恨金天龙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也曾庆幸他坐牢,被关起来好好教育,也没有了伤害别人的机会。 这么多年里,金天龙反复的被抓,反复的进去。 可是,他不仅没有改正,反而还变本加厉。 一开始,金天懿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林芷林风,包括金宝丰都告诉了她,林锦绣牺牲色相,去反复捞金天龙的事儿。 林锦绣牺牲色相,拿了人也拿了钱,所以反复的无耻下作。 那时候,金天懿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的父母弟弟,都是有大病的。 前几天,她终于找到了金宝丰的记事本。 金宝丰写道:我又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已经上幼儿园了,另外一个即将出生,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希望。 我会认真对待自己新的老婆和孩子,期待我的小宝贝出生哦。 可是后来,他的小宝贝没有出生。 金宝丰和他的小三,包括儿子,连带那个六个月大的胎儿,一起被葬在那次看似意外的车祸里。 金宝丰去世后,金家的一切,都归了金天龙和林锦绣所有。 依然没有金天懿的份儿。 金天懿丝毫都不在意,但是她对于金宝丰的死亡,一直都存有疑虑。 可惜,金宝丰的车严重的损毁,最终也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金天懿一直觉得,这事儿和林锦绣有关系。 这一刻,她百感交集,也哭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流泪是一个生理性的反应。 或者是因为悲哀,又或者是因为,金天龙和她血脉相连。 就像韩静云,金旭辉,金宝丰去世的时候,她也会流泪一样。 林锦绣进去了抢救室,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金天龙,崩溃大哭,她发疯似的吼叫“天龙,天龙,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唬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 这一刻,金天懿觉得无限悲凉。 她没有告诉她的老公孩子,她准备看一眼就走了。 金家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正准备走,就听见林锦绣吼叫着“是谁,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儿子,是林芷那个贱人,还是林风那个贱人,又或者…” 金天懿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抬头,看见金宝娣夫妻站在她的眼前。 她无力的对着自己的姑姑姑父摇了摇头。 金宝娣夫妻听着林锦绣的嘶吼,心情也是很复杂。 他们痛恨金天龙,如今金天龙死了,他们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的。 “林锦绣疯了吗?”金宝娣听见她不停的喊着林风林芷,摇头说道“这林家当初还不如不养她,把人家家里从小给祸害到大,还天天幻想妄想。” “我问过那边了,因为车是好的,所以证据很清晰,天龙的死亡,是醉酒驾驶,超速飙车所致,不是人为。”金宝娣的老公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小芷和小舅舅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像里面那两位那么疯癫无耻违法乱纪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金天懿很冷静,或者是因为,她从小就痛恨金天龙,在金天龙长大后违法乱纪,她就更痛恨了,她一边伤心,一边也觉得解脱。 觉得金天龙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也明白,林芷林风要下这样的手的话,那么林锦绣金天龙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 如今,得知了奶奶和金宝丰去世的真相后,她就更痛恨了。 对于交通部门给出的事实,即使已经摆在眼前了,可是林锦绣也依然不信。 她崩溃大哭,她歇斯底里。 而金天懿和金宝娣夫妻这样看了她几眼后,就冷眼摇头,相继离开了。 而后,金天懿忽然又说“姑姑姑父,你们先走吧,我还是得留在这里,我怕她发疯,再去报复小舅舅他们。” 金宝娣夫妻一想也对,就点头道“好。” 金宝娣一边点头,一边掏手机给林风打电话,她要告诉林风。 林风那边也正焦头烂额。 赵雪倒是很淡定,经历了这些事儿,腹中胎儿完全没受影响。 只是和林风平静的在做笔录,她当然不打算放过赵耀,也不打算和赵瑞明和解。 海风从头顶吹过,身心放松且舒服。 董家的院子很大,有专门的客房,但是董文泽没让林芷住客房的楼,是让她和着他们住在主楼里。 马周和马莹被安排在客房里。 董文浔比董文泽还要开心“真好,捡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漂亮妹妹。” 林芷也笑了“我也高兴,因为我捡了一堆亲人。” 董文泽白皙的面庞上,笑的格外灿烂的说“是啊,天降亲人,真好。” 台城的夜,从阳台上可以看见海边。 林芷洗了澡以后,沈珏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想念老婆,刚才想打电话又不敢打。”沈珏抱着小六说。 七七蹲在地上,对着镜头甩着尾巴。 因为之前已经在视频里见过了,所以今天不打电话过来,也不算失礼。 毕竟,沈珏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林芷他们,并不想横插一脚。 “挺想念外公的。”林芷幽幽的说,很是感慨。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起看了苏董两家的相册。 这一夜,林芷做了很多的梦。 梦见了张慧,冯志中,张逸然。 苏淮,苏盛,艾秋萍,秦鹤。 醒来之后,她发了一个朋友圈,特意点了台城的定位。 图片是昨晚拍的台城的夜。 罗弈星点赞且评论:好玩儿吗? 林芷回复:你要来吗? 后来,点赞和评论很多,林芷也就没注意看了。 早上的风有一点点凉,林芷先去了客厅,董文泽正抱着董荇荷在那里看金鱼。 “姑姑。”董荇荷率先问候道。 “哥,嫂子…”林芷和他们挨个打招呼。 客厅中间有一幅巨大的画,画的是北城故宫。 旁边有一个白玉的香炉,被陈列在紫檀木的柜子里,用玻璃罩子罩着。 林芷猛然想起来,霍家那个遗失了的白玉香炉。 但是她依然是不会问董文泽的,只是看着那个白玉香炉说“这个香炉不错。” “喜欢啊,喜欢给爷爷说,送给你当嫁妆了。”董文泽随意的说,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之前在巴黎的时候,当得知林芷前不久刚领了结婚证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董家要准备嫁妆。 “哥,我就随口说说。”林芷笑着拒绝。 董文浔刚才在角落里接电话,也听到了“随口说说,喜欢就给你嘛,虽然爷爷很宝贝那个,但是这个本来也是他拍卖回来的,以前就是属于大陆的,你带回去正好。” 林芷有点小尴尬,她想,如果这个真的是霍家的那个,那么拿回去就是正好的。 如果不是,那么就不能拿。 董文泽看着她的脖子说“你这个烟嘴也不错,爷爷的那个谁也没给,自己戴着呢。” 林芷这才想起来,这重要的证物。 也是苏洋当初走丢的时候,戴在身上的。 董凌寒刚好回来了,就开玩笑的说“你们在说我坏话呢?” 林芷今天难得把玉烟嘴挂在外面,结果当她看向董凌寒的时候,董凌寒的脖子上也挂着,甚至,当初的那根红布绳也在。 只不过,时间久远,布有一些脏,像沾染了岁月的灰烬。 一家人出去吃了一顿早餐,饭后参观了台城的故宫博物馆。 这里有很多的宝贝,最着名的就是翡翠玉白菜,毛公鼎,东坡肉石。 瑰丽的宝物似乎沉睡,也似乎清醒。 董凌寒陪在林芷的身边,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体力都不错。 林芷话不多,董凌寒话也不多。 虽然和苏淮没有一起长大,但是两兄弟的头脑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许是有了董凌寒,林芷对于苏淮早早去世的遗憾,稍微少了一点点,但是也增加了一些。 林芷刚才偷偷的拍了那个白玉香炉给沈珏。 沈珏那边正在开会,他看见林芷的消息,就立马回复了。 当他看见香炉的照片的时候,立马中断了会议,打电话给霍沅玉去确定。 霍沅玉正在家里和陈绾言喂猫逗狗,当她看着这个霍兰陵去世前还心心念念的香炉的时候,心里很是喜悦。 当她得知这个香炉在董家的时候,特别的意外,只给沈珏说“放在那边的,不要开口,有这张照片也可以了,在董家,也就相当于在霍家了。” 她明白,不能夺人所爱。 只要香炉还在就行。 博物馆里人不少,宝物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芷心里默念:你们都会回去的,土地也会回去的。 董凌寒似乎是看出了她在许愿,只是说“我的宝贝孙女的愿望,都会成真的。” 林芷笑笑“外公的愿望也会成真的。” 她挽着老爷子的胳膊,像苏淮还在的时候那样。 董文泽在后面低声感叹“我爷爷终于有孙女了,我要失宠了。” 董凌寒回头看他“那可不,有孙女了,你小子就不香了。” 林芷遗憾的说“早知道我前几年就和南哥一起过去了,说不定就能早点和文泽哥相见了。” 想到这里,林芷还是觉得遗憾。 她觉得,自己要是早点去电影节,可能就会早点遇见董文泽。 董凌寒只得安慰她“丫头啊,有些事儿啊,就是天意。就像今年,我们谁都不打算去,结果老太太却让他去一样。” 林芷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和沈珏的缘分与擦肩,也很感慨“也是,我和沈珏就是,其实很多年前就有认识的机会,结果一直拖到了今年才终于见上面。” “是啊,世界上没有早知道。”董凌寒也在感慨。 就像他一早就怀疑自己不是自己父母亲生的,却从来不敢去过问,也不敢说什么。 而董莘和罗丹也因为董凌寒从小的哭,而怕他知道了这些,心里伤感。 加上自己没有孩子,就更加的心疼这个养子了。 如此一拖,就是半个世纪。 董凌寒也想,如果他早早的问自己的父母,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去大陆。 在苏淮没有去世之前,与他相见。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多少都有遗憾。 第254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大浪淘沙,淘尽了漫长岁月,也淘尽了岁月里的人。 岁月流逝,生命也在流逝。 只有文字一直在,故事一直在。 悲伤被掩埋,也会被沾染无数的尘埃。 海滩一直在,土地一直在,只有人不在了。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只可惜,后人在岁月的更迭里,只记得自己所记得的。 海岛城市,不同于滨海城市和内陆城市。 气候相同,但是纬度和温度不同。 在炎热的盛夏享受自由的风,在雨里享受纯澈的泥泞。 因为台城的美食还不错,所以林芷玩儿也挺开心的。 许是血缘的深深牵绊,许是董家人对她的格外在意。 又或者是,听说金天龙死了的好消息。 最近好事儿确实挺多的,所以林芷很是开心。 这天下午,他们要去祭拜董家老爷子了。 其实,她刚来的第二天早上就想去的,不过因为董老爷子的墓地管理比较严格,所以只能按照程序等了一下。 林芷之前在巴黎的时候,听董文泽说董莘已经去世了的事儿的时候,并不意外,但是她也同样难过,所以就立刻提出,等自己过来了,想去看看他。 毕竟,是要代表苏家人,感谢一下老爷子的。 是老爷子夫妻让苏洋活了下来,甚至这么些年来,还过的这么好。 至于没有告诉苏洋身世的秘密,因为各种原因的交缠,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为难,所以林芷对此并不介怀。 董文泽当然是一口答应,说他来安排,会让林芷见到老爷子的。 他还跟林芷说:太爷爷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你是爷爷的亲人,是我们的亲人。 过来台城以后,因为董文泽一直没说这件事儿,所以林芷也就没敢问,她也想着,董文泽自然会安排好的,没说自然是时机没到。 她在台城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的,和苏子衿沈珏毫无保留的汇报一下,以让他们开心,也放心。 下午到晚上,柏林白天的时候,她还会和苏子衿打视频电话,让她认识这边的人,了解这边的状况。 对于岛屿来说,海岸线总是比较长的。 海风卷起巨大的或者微小的浪花,无边广阔的海里,诞生了无数的生命,也埋葬了大片的动物尸体。 它们生它们死,它们鲜活,它们腐烂。 站在海岸上,可以看见无边的海面,天地广阔,仿佛一切都显得渺小了。 白色海鸥成群的起飞,它们自由,它们欢乐。 这片墓地很大,埋葬了很多故去的亡魂。 他们从陆地来,葬在岛屿。 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故乡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们曾经是人,后来是漂泊的魂。 有些人知道父母兄弟在那边,可是也回不去。 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找不到。 又或者,有些找到亲人了,回去了,家里的老人都已经去世了,见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还有人反复的登报,试图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可是直到死去,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爱那么多,遗憾那么长。 记忆那么深。 战争毁人,岁月也催人。 落叶归根。 蓝色的海,绿色的树,灰色的墓碑。 林芷看着灰色墓碑上,浓眉大眼的董莘,他用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 因为他去世之前给董凌寒他们说:我带着这张照片去见我的父母的话,他们就能够认出来我了。 我离开故乡那么多年了,那时候我那么年轻,如今我这么老了,我不带这张照片,我怕他们不记得我啊,他们等了我太久了。 我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我不遗憾,我只是遗憾,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也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 如今的故乡,应该和七十年前不一样了吧。 林芷看着这张照片,看着这个墓碑,看着这里的那么多的墓碑,想象着他们的故事,于是她的的眼泪开始肆意的流淌。 … 风过无痕迹,灵魂深处有乡思。 从墓地回来后,林芷的情绪还是沉浸了许久。 她是难过的,开心的,百感交集的。 入夜,她去洗澡了,所以沈珏第一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接到。 等到她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沈珏的视频电话又过来了。 她立刻接了起来,沈珏抱着七七和她打招呼,他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心疼的说道“老婆,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林芷笑了,揉了揉耳朵“可多了,多的我都想住在这边了。” “哼。”沈珏握着七七的狗爪子,让七七给林芷表演神狗演戏。 七七嗷呜一声,吐着舌头。 “老婆,你有什么难受的情绪,一定不要憋着,可以发泄给我哈。”沈珏看着她,怕她难受,于是还是说了出来。 沈珏自从有了林芷以后,两个人分开的时间也不多。 但是这两天,她不在身边,他就很是想念她。 他猜的到,林芷这两天在那边,肯定是感慨良多的,所以就只能安慰她。 他又想到了什么,就开心的说“等你回来,或许会有好事儿给你说了。” “什么吗?”林芷有些好奇。 “先卖个关子。”沈珏没穿衣服,只穿了短裤,露出他的肌肉。 林芷本来陷入伤感,看着他这个样子,脸就立刻红了。 沈珏看着她这么可爱,就噘嘴说“老婆,我想你。” 他歪头倒在床上,侧身看她。 林芷也躺在床上,侧身看他。 七七看不见林芷了,只蹲在床下给沈珏甩尾巴。 “我觉得,战争害人。”林芷眼睛红红的,她以前就是这么想的,如今就更是感慨了。 想到董莘直到去世,他都没能回到他深爱的故乡。 想到这些,想到那些墓碑,她就觉得伤感。 “是啊。”沈珏想到霍家沈家的祖上,还有江西洲,也觉得很伤感。 “对了,那个香炉的事儿,你先不要提了,妈说在董家和霍家都是一样的,反正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沈珏霍沅玉也都很大气,虽然是想物归原主的,但是也不好意思,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林芷也有些尴尬,只不过她对于香炉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看到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想起来了。 不过她也觉得无所谓,那是董老爷子喜欢的,也是他们花钱特意拍到的,自然是不能夺人所爱的。 她在这边住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是觉得伤感。 夜风吹过窗户,吹不热谁的心。 赵耀在里面这两日,也不安分,时常会心里诅咒赵雪和林风,林芷和林岚。 赵雪当不会去看他,但是她想去见见赵瑞明,因为他快死了。 赵瑞明躺在医院里,请了一个护工。 护工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性,见到赵雪的时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赵瑞明激动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雪儿,你来看我啦?” 他打赵耀的电话打不通,就明白赵耀这是真的出事儿了,他就只能一直联系赵雪,一方面是希望她来看他,给他钱,再就是,他知道赵耀去找赵雪要钱的事儿,如今赵耀一去不回,那么就只能让赵雪原谅他。 他眼睛含泪,很是难受的说“雪儿,无论你弟弟做了什么…” “够了,你不要废话。”林风气急败坏的说,他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赵瑞明没有见过林风本人,但知道这个名字,也有他的联系电话。 之前,自从他想要联系赵雪而不得后,终于是在林岚那里骗到了林风的电话,中间还联系过林风,想要让林风给他们钱花。 他知道林风是林图的弟弟。 “我和我女儿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赵瑞明还以为是赵雪的保镖,不过他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好像不是。 “你还有力气这么大声的说话,看来你好的很嘛,病症诊断书不会又是你伪造的吧?” “还有,你什么时候死,墓地和骨灰盒我都给你买好了。”赵雪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说。 当初赵瑞明就是用这种方法,骗过赵雪的钱。 加上他的所作所为,让赵雪很是记恨。 她对他的孝顺,尊敬,早就荡然无存了。 “你,你个不孝女。”赵瑞明声音抬高,但是因为生病,所以忽然咳嗽起来。 赵雪冷笑了一下“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高兴啊,我妈当年这样的时候,都不见你去看她一眼。” “你花着她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拿着卖我的钱,在别人面前炫耀。” 想到这两点,赵雪就恨。 当她知道赵耀出国留学后给林风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又气又委屈。 当她妈躺在医院里,絮絮叨叨的给她说话的时候,她又伤心又难过。 她即将迎来女儿,却也即将送走自己的母亲。 赵雪妈从住院到离去,缠绵病榻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赵耀赵瑞明都没有怎么去看过她几眼。 因为那个时候,赵雪答应了林图,和赵家断绝来往。 赵瑞明赵耀也觉得,她们母女两个都没有什么价值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什么来往。 赵瑞明辗转托人找过赵雪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赵雪要钱,赵雪没有理他。 从年初开始,赵瑞明开始生病,赵耀开始缺钱的时候,父子两个的花样就更加多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还非要记得。”赵瑞明继续争辩,他不想失去赵雪这棵摇钱树。 “过去的事儿,你说的可真轻巧。”赵雪心里很难受的说。 “雪儿啊,爸爸都这样了,你不能这么无情,你给爸爸一点钱,让你弟弟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赵瑞明继续软着来。 “够了,我来不是来看你的,我来只是和你算算账,也想告诉你,你随便死就行,至于你的宝贝儿子,他勒索我,敲诈我,挟持我,还吸食违禁品,他出不来了。”赵雪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 赵瑞明听着赵雪的这些话,手抖的不行,赵雪转身离去,背对着他说“你们永远都不觉得你们有错,还永远那么自私,犯错就得付出代价,犯法就得伏诛。” 林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护工大哥再回来的时候,赵瑞明在哭。 赵瑞明红着眼睛问他“我是不是错了啊?” 护工大哥疑惑的说“什么?” … 这天晚上八点,赵瑞明忽然不行了,医院里那边留的电话是赵雪的。 赵雪和林风又过去了,他们去的时候,赵瑞明的手颤抖着,看向赵雪,涕泪横流的说“是我错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赵雪看着死去的赵瑞明,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赵雪坐在医院冰冷的长廊里,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林风。 她想起十岁的时候,赵耀摔破了东西,非说是她摔破的,她不服气,就和赵耀辩解,赵瑞明二话没说,上来就打了她一巴掌。 她妈在外面忙着做生意挣钱,后来回家,她给她说了,她妈只是说:你们姐弟两个,都听话一些,因为妈妈挣钱很辛苦的,你们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十二岁的时候,她妈妈出差回来,带了一些东西。 本来有赵雪的,可是被赵耀抢走了,她给她妈说,她妈又说:弟弟还小,你要让着她。 赵耀十五岁的时候,没有考上高中,她父母托关系,找人拿钱的,给送进了高中,也一再的强调,让他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父母的心意。 结果赵耀说:你们指着赵雪不就行了吗,她读书不是挺好的。 结果,赵瑞明和赵雪妈都说:你是男孩子,我们不能指望女孩子,毕竟,她是要嫁人的。 赵耀不服的说:让我姐以后找个有钱的姐夫嫁了,帮助我就可以了… 赵瑞明赵雪妈都点头说:也是。 那一天,十八岁的赵雪听着这些对话,只觉得,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她也清醒自己有好好的读书,才能考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不至于像自己邻居的女孩子一样,早早的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嫁人生子,用彩礼来贴补家用,贴补自己的弟弟。 后来,赵雪妈又说:雪儿,你弟弟虽然不听话,但是到底还是你弟弟。 雪儿,以后有什么,你得帮着他啊。 这两句话,是她母亲去世之前说的。 她去世之前,恨自己的丈夫无情,儿子不孝,却是这个自己从小就不太待见的女儿陪伴在她的身边。 但是她一边说他们无情无义抛弃自己,一边又给赵雪说不要被亲情绑架,另一边又在给自己的被抛弃找借口,找理由。 最后,她放下一句:是我错了。 然后就结束了病痛的折磨,阖然长逝。 十五年过去,曾经吵吵闹闹的夫妻两个,都以同样的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们两个,不会再相遇了吧。 赵雪心想。 第255完章 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经年的海风吹过漫长的记忆,也吹醒了沉睡许多年的你。 宁静的夜里心中叹惋,承载着你的绵长思念。 泛黄的笔记本里,整齐划一的文字,是你的心路和斑斓故事。 落在岁月里的飞花,也落在你的指尖沙哑。 风吹过后,院子里的地上落满了花瓣,白色与红色的叠加翩跹,看起来很是缱绻。 蓝色蝴蝶兰和紫色的蝴蝶兰在手边生长看起来很是梦幻,它们的花期很长。 偏巧克力色的蝴蝶兰有一种高雅的美。 这座城市,繁体字的交织,同时也交织着多少人的心。 在台城的日子,好像过的很快。 林芷每日去看罗丹,和董家人一起吃饭聊天。 好像要把这几十年的分离,和未曾见面,全部都表现出来。 待了几天以后,要离开了,可是还是觉得,很是不舍。 不舍于人,不舍于地。 不过没关系,我们终究都会在一起,也终究不会分离。 坐在飞机上,还没有起飞的时候,依然能看见脚下的土地。 这一刻,林芷的心里特别的怅惘感伤。 因为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儿,所以也加速了,她回到大陆的时间。 因为沈珏这两日在北城有一些重要的工作,再加上赵瑞明去世,林风赵雪他们,也都在北城。 所以林芷没有回南城,而是直接飞去了北城,她想念沈珏,也想念林风和赵雪。 原本的台城之行,时间被缩短。 她和董凌寒解释原因,董凌寒自然也理解,只说:没事儿,反正我们已经相认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待在一起,你不用对外公这么客气。 林芷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总会想起董凌寒说的这些话,当然,她也会想起苏淮。 他们亲兄弟,虽然他们的一生,都没有见过,哪怕一面。 飞机起飞的时候,林芷垂眸看了一眼,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一切看起来都模糊了,只有心中的神思依然清明。 北城的天气晴好,显得空气质量也好了一些。 柳树垂枝,风声鹤唳。 今天赵雪要去医院里做检查,加上林芷也有一点儿不舒服,所以就顺手也准备去医院里看看。 沈珏开完后,第一时间就前往医院了。 他穿了一件白色西裤,配的是白色衬衫。 因为一连串的事儿,所以赵雪有些受惊,但是幸好,胎儿没有受到影响。 林芷查的是妇科,因为她的大姨妈不太规律。 等她查完以后,赵雪那边也刚刚结束了。 可是没想到,赵雪刚出来后,张慧也过来了,她旁边是陪同过来的常新远。 张慧也过来做孕检,她没想到,会这么碰巧的,就遇见了林芷。 此时此刻,她心想的是:真是冤家路窄。 然后又想:沈珏也来了吗。 只见旁边角落里,聊完天的沈珏和林风一起都过来了。 沈珏和林风看到张慧的时候,都是眉头一皱。 常新远自然不知道这一茬,只是热情的和沈珏林风打着招呼,他已经习惯了,和所有能够攀附的人打招呼,不管对方待不待见自己。 林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淡淡的。 沈珏也是淡淡的。 这样的情形,倒是让常新远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待到他们走了以后,张慧和常新远坐在等待区域。 常新远接了个工作电话以后,疑惑的说“那沈总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张慧心知肚明是因为自己,但是也只是装作不懂,也同样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他是谁啊?” “那个年轻一点儿的,是玉堂的太子爷,年纪大一点儿的,是秦淮的林总,沈总的老婆,是林总的侄女,那个沈总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怪怪的,我也没得罪他啊。”常新远拧了拧脖子,心中思考。 不过他也不会太多想,毕竟沈珏一直也不怎么待见自己。 至于常诩乐和李骁的事儿,都过了八百年了,他也知道,沈珏压根儿就没在意那件事情。 张慧的脸上风起云涌的,心想,原来是玉堂的太子爷,亏得她还去林芷面前得瑟。 林芷的叔叔原来是秦淮的老总… 亏得她以为林芷就是普通的有钱。 其实本科那几年,有几个男孩子私下里说过林芷很有品味,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但是张慧都不信,因为林芷不是特别大方的人,花钱还会计算。 她当然不会知道,林芷的生活习惯和想法,好多都是苏淮给的,所以林芷从来都不骄奢淫逸。 张慧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了林芷。 后来,吴馨消失了,也有传言说林芷很厉害,把吴馨干掉了,但是张慧依然不信。 她觉得,林芷要是真的那么厉害,那吴馨怎么还逃出国了,吴家怎么还没败落,不过是传言而已,传言不可信。 或许是她自己的想象,又或者,她从来都对林芷不服气,所以才一直这样子。 如今,现实摆在了她的眼前,她笑了,觉得自己好傻。 因为她从小读书好,长得漂亮,加上家境也不错,所以一直就被身边的一些家长拿来做榜样,当典型,说她多的优秀。 这种优秀,恭维,夸奖,持续了很久,让她很享受,很沉浸,很沦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她的大学。 在精英聚集的南大,林芷各方面都比她好,甚至李羽婷也优秀,时梦一也厉害。 但是她觉得,李羽婷胖,时梦一长得不如自己漂亮,都不配和自己比。 只有林芷,一直是她对标的对象。 她觉得,只有林芷配和自己比。 后来,被林芷毫不留情的打脸,收拾了以后,她更加的恨她。 后来喜欢上李骁,结果李骁在追许梦,许梦听起来也很厉害,她觉得很挫败。 等到她终于得到了李骁,就觉得自己是超越了许梦。 后来她被玉堂辞退,又去找工作的时候,碰巧遇见了许梦,结果许梦又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自己,她对许梦,就有了更多的成见。 所以后来见到许梦的时候,她就去耀武扬威。 毕竟如今,她找了常新远做老公。 常新远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同时也是她的更上一层楼。 她觉得常新远除了年纪大一些以外,其他的都不错。 他长得好,身材好,人聪明,睿智,在工作和生活方面,能给自己很多的提点。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钱,大方,还有一些身份。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她只觉得,自己真是傻逼,自己什么都不是。 自己苦苦追寻的,林芷生来就有。 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苦涩席卷了她的心,让她的心生生疼。 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常新远自然是看到了,还以为她是怀孕了不舒服,就心疼的说“慧慧,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孕反。”她赶紧给自己找理由,生怕常新远看穿自己。 常新远自然想不到刚才的问题是出在张慧的身上,只是关切的说“心情放轻松点儿,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的。” “嗯。”张慧应声,心想希望吧。 她其实是很担心的,因为这次,距离上次给李骁怀孩子又打胎之间的时间并不远。 她当然,是希望用这个孩子更上一层楼的。 所以这次也怀孕了。 这一刻,她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有什么问题。 事到如今,她已经放弃和林芷比较了,她认输了,毕竟是怎么比都比不过的。 那种不甘心和嫉妒瞬间溃败,席卷了全身。 林芷坐在车上,笑了,摇了摇头。 亲眼见到这个场面,还是觉得可笑。 沈珏搂着林芷的腰,有些得意“早知道张慧今天脸这么臭,当初就应该告诉她我是谁。” “哈哈,暴击吗。”林芷有些得意,也有一些幸灾乐祸。 当初听许雯说张慧找老男人的时候,她就挺震撼的,如今亲眼所见,就更震撼了。 虽然常新远各方面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毕竟是可以当爹的年纪的老男人,林芷只觉得,真是下不去嘴啊。 林风也笑了,语气鄙视的说“那个女人真是没有下线。” 赵雪是第一次见到张慧,就也说道“感觉挺可怕的,不过可能,她觉得这个是捷径吧。” “所有的捷径,都是有代价的。”沈珏只觉得好笑,他已经可以预知张慧的结局了。 虽然,他只能预知一部分而已。 忽然下起了雨,水滴很大,无尽的拍打着地面。 灰尘被覆盖,烟雨朦胧。 常诩乐带着怀孕的女朋友去医院检查,好巧不巧的,遇见了正准备走的张慧和常新远。 他想起那一日他和常新远说过的话,只觉得好笑。 张慧以前就不喜欢常诩乐的自命不凡。 张慧和李骁在一起的时候,常诩乐没少唱衰。 因为他觉得张慧目的性太强,也太急功近利,并且出身不好,心思还多,心术不太正的样子。 所以这也是他很反对张慧和常新远在一起的原因。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百般贬低和看不上的张慧,最终会成为自己的继母,还怀了自己的弟妹~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爸。” 常新远很爱儿子,也就没让他叫妈或者阿姨,只是说“带你女朋友过来啊,没事儿多注意着点。” “爸,我是认真的。”常诩乐认真的说,当然,这的确实他心中所想的。 他以前谈的女朋友也怀过孕,不过都打掉了。 因为双方都没想着结婚,也不想那么早的要孩子。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他认真了。 常新远点头“认真就好,有空了带回来,合适的话就结婚吧。” 常新远没见到女孩子,但是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品位,不会差。 他的儿子,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目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 风雨吹乱了叶子,也吹乱了城市,更吹乱了人心。 林风带着赵雪去休息了,林芷跟着沈珏去了办公室。 沈珏几日没见到林芷,很是想念,这会儿也不想工作了,只想和她在一起。 林芷坐在沙发上,沈珏给她开牛奶“来,给老婆补补,老婆气虚。” 林芷伸出嘴“来,多补,十全大补。” 沈珏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好两天没见你了,今天我们…” 林芷笑了,耳朵红了“沈大总裁,你不能休息休息嘛。” “哦,那就休息休息,毕竟老婆气虚。”沈珏看着她说,也伸嘴,去喝她的酸奶。 林芷把酸奶吸管给他“医生说,我气虚,可能不容易怀孕。” 沈珏不以为意“真的?”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假的哈哈。”林芷笑着说,半躺在沙发上。 “小骗子,又骗我。”沈珏也顺势躺倒,搂着她说“怀孕的事儿,你不要有压力,顺其自然,大不了我们…” “嗯,我不会有压力的,也抗压能力可强了。”林芷开玩笑说。 林芷不这么说还行,一这么说沈珏就更心疼了“是我不好,怪我当初不够努力,没有早点找到你。” 林芷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抱着他的腰“和你有什么关系,能屈能伸,所有的经历,也都是我的财富吧。” “老婆太聪明睿智,思想也太成熟了,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得多少的智商,得多聪明!”沈珏陷入了幸福的畅想。 下午,两个人一个人抱着一个电脑继续工作。 晚上,他们去吃晚饭。 沈珏定的是北城排名第一的餐厅,单独的包间。 包间很大,从透明的玻璃上,可以俯瞰北城的夜色。 雨后的城市,看起来繁华且干净。 这是林芷曾经多么喜欢的一座城市。 沈珏抱着她的腰,两个人坐在玻璃墙旁边,看着窗外美丽的城市。 林芷幸福的说“谢谢你沈珏,谢谢你爱我,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沈珏举起酒杯,林芷也举起酒杯,玻璃杯子在空中碰撞,红色液体跳跃旋转。 “是我该谢谢你,遇见你我多么的幸福,你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沈珏由衷的说。 当十一年的云雾剥开以后,林芷伴随着这么多的快乐的时候,沈珏也由衷的为她感到幸福。 当然,他也为秦鹤感到难过。 毕竟,秦鹤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就像霍烨,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意外,也总是有人看不到明天的天空苍白。 第256章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 春日花色斑驳,同样也花影错落。 城市巨大,天空也是巨大。 心可以广阔如海,也可以渺小似沙。 相对于宇宙的广袤,我们都甚为渺小。 这座城市浮华,这座城市也安静。 我们看过的北城,它始终有影也有风。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他们各怀人生,他们也各怀心事。 窗外是浪漫的灯火和浪漫的夜色,浪漫的星辰永恒的亮着。 沈珏林芷在楼上吃饭的时候,常新远他们也在楼下吃饭。 自从白天又见面了以后,常新远总是会想起林芷。 又或者,自从慈善晚宴的那一日初见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一张脸。 当然,他对于林芷的那些猥琐的惦念,只能是浮于表面的,也不过是偶尔的想想而已。 他知道他不敢,当然,他也不能。 许多男人总是用下半身思考,但是常新远也会用脑子去思考,因为他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这一刻,他一边装作好男人好爸爸好父亲的,不断的给张慧和常诩乐夹菜,一边心里想着林芷,也想着工作方面的事儿,以及冯志中和张闽申最近给他安排的工作。 他事情多,也挺忙的,但是他挺聪明,所以总是能够把这些安排好。 常诩乐的女朋友倒是也聪明大气,一边吃着常诩乐夹的菜,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聊天,但是她自己并不怎么参与。 沈珏和林芷下电梯的时候,二楼的电梯也开了,是常新远他们在外面。 常诩乐的女朋友看见沈珏,眼睛亮了一下。 张慧看见沈珏,心里又亮了一下。 常新远想起白天的事儿,还是觉得尴尬,所以他自然是不敢进电梯的,只是又打了一个招呼“沈总,沈夫人。” 沈珏淡淡的应声后,电梯就下去了。 隔了这么久再见到沈珏,常诩乐还是有些发怵的。 倒是他的女朋友真心的夸奖道“沈总和他夫人真是人间龙凤,那么般配。” 常诩乐也真心的说道“是,我也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年纪,长相,性格。” “你有了解?”他女朋友好奇起来。 “有接触过一点点。”常诩乐打着哈哈,他当然觉得常新远和张慧不般配,但是他也没有阻拦的资格了,毕竟木已成舟,结婚证也领了,孩子也有了,他再阻拦也没有用,更何况,父子两个都摊开说了,也计划好了。 所以如今,他也不想找事儿,更愿意当个好人了。 毕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的权利。 常新远再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林芷,心里的波澜又起,但是极力压制,也装作淡定的说“是的,挺般配的。” 张慧这一顿饭原本是吃的挺开心的,毕竟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又是见常诩乐和他的女朋友,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家宴,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下午的检查,她担心的事儿倒是不太大,医生只说了因为两次怀孕间距时间短,让她一定好好休养,因为她年轻身体好,所以孩子应该也是能够养好的,所以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结果没想到,巧合这么多,居然又遇见了林芷,还被旁边这三个人夸奖了一番,这样的情形,便把她心头的快乐尽数拍打在地上了。 她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来,明明白天想着,不要再去和林芷比较了,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可是再次见到林芷的时候,这种想法依然会被打乱。 又或者,林芷成了她心上的一根刺。 又或者,林芷是她永恒的逆鳞。 她看向北城的夜,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又想起了,她和林芷吵架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也想起当年辅导员的劝阻。 她忽然觉得,她们说的对,但是她就是过不去自己的心魔。 她心里苦,但是面上还是笑着,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生活看似平静,但实际上风起云涌。 林芷反复的见到张慧,如今只觉得她可怜可悲也可笑。 回到家后,沈珏又接了一个工作电话,于是,林芷在那里洗水果,制作饮品。 因为备孕的关系,所以他们近日的饮食也有了一些调整。 沈珏接完电话后,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就上前抱着她纤细的腰“老婆身材真好。” “陆白还说你身材好呢。”林芷洗苹果,头也没抬。 “我身材不好吗?我不是哪里都好吗?”沈珏干脆得寸进尺。 “哎呀妈呀,对,我老公哪里都好。“林芷关了水龙头,沈珏把她整个人扳过来,亲了一口“我老婆更好。”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张慧和常新远,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毕竟,无所谓,也根本看不上。 因为抱得更紧了,所以沈珏又有一些心猿意马了。 林芷也没阻拦他,任由他肆无忌惮的“最近陆白忙什么呢?” 沈珏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能忙什么,忙他的科研,忙他的老婆。” “他们两个领证了吗?”林芷也抱着他的腰,亲了他一口。 “领毛线,明年能领上的话,就算不错了,我妹可没那么快成全他,她以前还说,要么晚婚晚育,要么不婚丁克,要不是老陆啊,我看她说的那些,背不住一定能实现,所以啊~”沈珏捏着她的腰,手挪到了臀上。 “所以爱情改变一切。”林芷笑了,觉得沈璧有自己的坚持也好。 南城的月色是苍白的,苍白的有些冰冷。 七月的夜,很是炎热。 但是对于想见面的人来说,怎么都得相见一下,相见还更为火热。 看完了电影的路上,陆白与沈璧十指紧扣。 两个人已经走了一会儿路了,陆白盯着沈璧俏皮的侧影,喉结动了动“女朋友,还要去哪里玩儿?” 沈璧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机一眼“都几点了,还玩什么,回家去。” 陆白依依不舍,不肯放手,于是向车那边走去。 “老男人陷入爱情,陷入热恋,真是可怕。”沈璧坐上车,偷笑着说。 “我不是老男人。”陆白没发动车,直接否定。 “你怎么不是老男人,你就是老男人,你大我五岁呢,还不是老男人!”沈璧噼里啪啦的输出,心里都笑死了。 陆白无言以对,还不能反驳,就只能咬着嘴唇说“老婆说的都对,小女朋友说的都对。” 沈璧噗嗤一笑,双手摊开“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白放下手机看着她“好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璧以为他要发动车了,结果陆白的头突然侧了过来,陆白干净洁白的脸,整个都在沈璧的眼前忽然放大。 沈璧看不见前方的路,看不清车窗,只能看见陆白的脸,陆白的眼睛,陆白的睫毛。 她也看不见陆白的嘴,因为陆白的嘴,贴着她的嘴。 他的呼吸有些热,也有一些温柔。 柔软的唇覆盖了沈璧的唇,沈璧下意识的就抱紧了陆白的腰。 陆白很受用,但还是很紧张,他的吻浅浅的,但是一直在。 随着呼吸的炙热,和沈璧一动不动的手。 陆白下意识的伸出了舌头,唇舌交缠中。 沈璧的脸通红通红的,她闭着眼睛,然后又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陆白通红的脸。 陆白抱着她的腰,手不自觉的挪动了两下,沈璧这才恢复了清醒,终于是推了一把陆白。 陆白沉浸在这个浪漫的吻里,这才是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依依不舍的挪开了唇,上下唇动了动“媳妇好甜。” “你给我滚。”沈璧咬牙切齿的说。 “媳妇可享受了,这都十分钟了。”陆白调皮的说,发动了车。 … 月色在空中沸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与梦。 沈珏拉着林芷的手,猥琐一笑“老婆,我们上楼办正事儿去?” 林芷还在想着沈璧陆白呢,忽然愣了一下说“你又来了!” “就来,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沈珏整个手臂圈上林芷的腰,把小小的她围在自己的怀里。 林芷摇头,盯着他立体的喉结… 云的影子在夜色里挪动,月光穿透了夜色,释放出明亮而凄冷的光芒。 院子里非常的安静,只有风的声音滑过。 霍煜穿着一套黑色的蚕丝睡衣,正在认真的煲汤。 白色砂锅里,是新鲜的松茸鸡汤,已经炖了好一会儿了。 霍煜今天不忙,他们两个白天还出去逛了逛街,给付瑶白买了一些衣服和其他的东西。 认识这么多年了,两个人难得一起逛街,也难得完全相处。 现在,也要单独相处了,毕竟已经是夫妻了。 白天的时候,付瑶白随口说了句最近松茸下来了,可以煲汤喝,后脚霍煜就去买了,准备炖汤给她。 第一次在这里住,付瑶白并不局促。 她坐在沙发上接完电话后,抬头看着霍煜高大挺立的如玉背影,觉得怦然心动。 如今,他们结了婚,领了证,成了夫妻,付瑶白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恍惚如梦,却是真实发生的。 霍煜对于付瑶白,并不是对于林芷爱而不得的退而求其次。 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同时,也有日久生情。 如果一个人足够优秀,那么她就有自己可以打动别人的无数个点。 霍煜对于付瑶白的感情变化,同霍兰陵对于陈绾言一样。 霍煜转身,坐在付瑶白的旁边,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她。 付瑶白很自然的接过牛奶喝着“张闽申父女两个,还有冯志中李浩,他们都是疯了吗?” 霍煜喝着牛奶,淡然的说“正常,冯志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唐老爷子走的时候,才会那样做的,事实证明唐老爷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也幸好,冯雪怡姐弟两个随了老爷子的性格,至于张闽申,利益催生人心,所以铤而走险也就成了常态,毕竟,东窗事发也不那么容易嘛。” “就快东窗事发了,他们还不知道。”付瑶白喝完了牛奶,笑了笑。 汤好了以后,霍煜盛汤给付瑶白“慢着点喝,有点烫。” “还好。”付瑶白喝了一口,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好喝就行,我好久没做饭,手都有点生了。”霍煜也喝着汤,随后又说“后天回去看看奶奶和霍霁她们。” “嗯。”付瑶白一口答应。 吃完饭后,两人准备回房间。 别墅挺大,房间也挺多的,付瑶白没多想,准备去睡客房。 霍煜拉着她的胳膊“和我一起,睡主卧吧。” “啊?”付瑶白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发了音。 “这么惊讶嘛,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已经是夫妻了吗,睡一个房间不行吗?”霍煜的脸色没变,说话的语气也很淡然。 和付瑶白结婚领证,是他仔细思考过的,上次回南城采菊东篱,因为还没有领证,所以分开睡是必须的,如今是合法夫妻了,那么住在一起也是正常的,这是他下意识的认为的事儿,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付瑶白虽然平时干练大气,但是到底还是女孩子,所以脸都红了,只憋出了两个字“好的。” 语气很轻。 霍煜拉着她进了房间,主卧很大,是简约的布置。 粉红色的被子,粉红色的床单,一对白色的枕头,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就,很不霍煜。 “我以前卧室里都是黑色的,知道你喜欢白色粉色,所以我让阿姨特意调整了,还喜欢的吧。”霍煜的语气很淡然,拉着她的手没放。 “嗯,喜欢的。”傅付瑶白没想到,霍煜会做到这个份儿上,心想这人也不是那么的呆板嘛。 感情里,总是要互相迁就的,付瑶白已经准备迁就霍煜了,可是没想到,最终却是霍煜来迁就自己。 她想起了陈绾言说的那句:阿煜长得像爷爷,性格也像爷爷,比较慢热,也一板一眼的,但是你们结婚了啊,他一定会是一个好老公,好爸爸的,还挺会制造浪漫的。 … 这一刻,付瑶白信了。 第257章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春花飘然袭心,后来又落尽。 秋月高悬,谁凝望步履蹒跚。 我们终究都有各自的生活翩跹,也都有各自的浅笑嫣然。 人生的路,可以很宽,也可以很窄。 释怀向前的芳香,大抵是唯一的明亮方向。 这个夜色里,眼前是一片漆黑的。 窗外,院子里的月光很冷,偶尔有星光掠风。 窗外没有雨,只有昙花一现,也只有一片片白色的荷花花瓣,它们落地成雪。 因为刚才的气氛有一些尴尬,所以是付瑶白先去洗澡的。 关上门后,她一边收拾着,一边觉得特别的忐忑。 于是,向来干脆利落的她,洗澡刷牙如此这般的,最后折腾了二十几分钟才出来。 有些磨叽,又有一些迫不及待,还有一些尴尬… 等她出去的时候,霍煜已经半躺在床上了,他正在看手机。 看见她出来,他神色未变“我去次卧洗了澡了。” 付瑶白很是意外,她心里怦怦的。 她还以为,她洗完了澡,霍煜才会进去洗呢,这样还能有时间去缓和一下紧张的心和气氛。 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失算了… 这一刻,她脑子嗡嗡的,只觉得有些尴尬。 她只得慢慢往床边挪动,平日里的那些落落大方和大气,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又或者是霍煜太严肃,又或者是因为气氛太冷。 又或者,再是干练利落大气的女性,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也还是会娇羞,会忐忑。 那颗忐忑的心一直在跳,让付瑶白有一些懊恼。 她轻轻的掀开被子,以和霍煜同样的姿势,坐在了床边。 因为床很宽大,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一些远。 ”别紧张,我们已经结婚了。”霍煜还看着手机,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整暗了一些。 原本有些明亮的白色的光,此刻都变的粉红而柔和。 “哦。”付瑶白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字。 又或者,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一些什么。 霍煜放下手机,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很是立体的脸上,有一抹灯光的侧影,高挺的鼻梁,立体的喉结,加上很短的头发,看起来非常的干净。 不过此时此刻的付瑶白,自然是不敢去看他的,当然,他的样子全部都在她的心里,不看也记得格外的清晰。 虽然,她此前从未见过他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继续揉着太阳穴,侧头看向付瑶白,他当然明白,于是轻笑了一下“我没有过女人。” “我,我也没有。”付瑶白说话有些结巴,也有一些尴尬。 她没想到,霍煜会这样说,说的这么直白。 因为了解彼此的为人和家庭,所以,她能猜到霍煜没有过,也猜的到,他知道自己没有过。 但是两个人把这样的话拿出来说的时候,未免还是有一些难堪和尴尬的。 “嗯,那我们,都慢慢来。”霍煜的语气很平静,很淡然,完全没有平常男人的那种急切与猥琐,更多的是,像月一样的清冷干净。 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冷月。 这时候,付瑶白终于侧头去看他,看见他剑眉星目的样子,像寒冬里冷色的月,像高山上冰冷的雪。 他很皎洁,也很冰凉。 “我知道。”霍煜轻轻的拉着她的手,像是给她力量,又想让她平静“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付瑶白没敢说话,心想,你还知道呀。 她也觉得,这气氛怎么不太对的样子。 因为提前就知道今天要和霍煜单独去相处,所以她还特意的,提前查了一下:不太熟悉的新婚夫妻怎么相处… 如何和新婚老公聊天… 如何对待一个冷面的老公… 怎么样过夜不会显得尴尬… 要不要对于冷面的老公主动一下… 怎么能够把禁欲系的老公拿下… 从她喜欢上他开始,她就想过现在的这个场面。 这么些年,她也期待过这样的场面。 可是,当一切真正的发生的时候,却还是没有显得没有那么的未雨绸缪。 她其实做了很多准备,想了很多画面。 只不过,真实的画面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又或者,霍煜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也不按套路出牌。 又或者,那些套路只适合于别人,未必适合于这样的霍煜。 所以付瑶白的未雨绸缪,全都付诸东流了。 她心里砰砰跳,突然间,只觉得自己的腰上有一只手,手很大,腰也很细。 她的腰被那只手抱着,她的头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本来以为,可能要再等一阵子的,可是我发现,我等不了了。”霍煜低声说,温热的呼吸洒在了付瑶白的脖子上,那些呼吸,让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随后,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吻很轻,然后就变了。 付瑶白想换呼吸,但是只是觉得,一切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也感受着他的紧张和炙热呼吸。 她闭着眼睛,再抬头的时候,霍煜的脑子埋在她的肩膀上。 “可以吗?”霍煜突然说,语气有些不太平静,他在忍耐。 “可以。”付瑶白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她爱上霍煜的那一年,就想好了的事儿。 如今被他亲口问出来,还觉得恍如一梦。 “好,我会温柔一点。”霍煜说着,只是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平静,他的呼吸加速,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如高楼平地起,如大风过境。 “等我一下。”霍煜翻身下床,卫生间里传来清晰的水声,是淋浴的水声。 再出来的时候,他穿着睡袍,松松的系着带子。 付瑶白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的躺在粉红色的床上,她很期待。 霍煜坐在了她的旁边,迅速的翻了身“我洗好了。” “好。”付瑶白不敢抬头,声音也很轻。 霍煜黑色的睡袍被扔在地上,随后还有付瑶白的粉色睡袍。 单薄的衣服,和并不单薄的心。 空调有些凉,但是呼吸是热的。 暖色的光打在付瑶白的脸上,也打在霍煜的头发里。 头发很黑,泛着欲望的光。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头顶的天花板。 那是白色的,像云,像雪,像初见时候的春日梨花,像爱了他这么多年的,纯白的心。 “不用,我可以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她看着他的手伸出去的时候,淡淡的说“不用吧,或许霍霁,可以有一个弟弟妹妹。” “好。”霍煜的手缩了回来,放在她的脸上,认真的说“辛苦你了。” 海浪拍打着身体,也拍打着谁的梦与现实。 雪花飘洒,梨花带雨,海棠落了一地。 谁的骨骼未曾被冷落,每一寸都颤抖在深沉的夜。 只属于彼此的夜里,一切都骤然紊乱,也许久都未曾平静。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回荡在主卧里,像潺潺的流水,像海上的大风。 结束之后,是霍煜抱着她去洗澡的,她还有一些迷茫。 他换了床单后,躺在被窝里,他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你辛苦了。” 付瑶白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她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直到霍煜又看着她,呼吸近在咫尺,淡淡的说“我觉得,今晚,你得多受累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刚才那种如梦如风如被海浪拍打的感觉,再次猛烈的袭来。 海平面上的风浪剧烈,也只有自己看得见,和感受的到。 她心想,我不累,就让我沉浸在和你的快乐里吧,我愿意。 今夜的月色很好,宽大的阳台上吹过温柔的风。 风中有树影在摇晃,就像房间里有人影在摇晃一样。 一个人的影,两个人的影,一个人的影。 昙花一现,很快消失。 只有耐心等待的人,才能等候的到。 沈珏和林芷进了房间后,沈珏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林芷,猥琐的说“老婆不准备准备。” 林芷不以为意的回答“还准备什么啊,早都熟门熟路了,早都麻了,腻了。” “是腿麻还是腰麻,还是?”沈珏侧目看她,轻轻的捏着她的大腿“嗯?今晚准备怎么麻,都听你安排。” “今晚得把你绑起来,让你不能施展功力。”林芷噘嘴,翻了个甜甜的白眼给沈珏。 “哦?”沈珏靠近她,捏着她的腰“你还喜欢这样玩儿?不错啊,有进步了。” “用领带?用皮带?”沈珏抛了个媚眼给她。 “嗯?”林芷根本就没听懂,她就是随便说说的,以为就是字面意思。 “就是啊…”沈珏低声,在她耳朵旁边低语“就是啊…” 林芷听了半句,脸蹭的一下红了,等到他说完了,脸就更红了。 像一个成熟了的桃子一样。 让沈珏觉得可爱又搞笑。 “既然你想这样,那我就满足你哈。”沈珏反应很快,随手拉了一条领带过来。 林芷纤细的手腕上迅速的缠绕了柔软的丝带,她已经无语了“救命啊,大爷,你放过我吧!” “晚啦,早说了,让你伺候好大爷,你非不听,如今…” “如今,就让大爷伺候你吧。”沈珏低声,语气很是猥琐的说。 他将她抱进了浴室,一边走路一边亲她。 雪白色的浴缸里撒满了大红色的玫瑰花瓣。 衣服被他随手扔在了盆子里。 “怎么样,喜欢吗?”沈珏抱着她说,看着她被捆起来的胳膊,也怕她受伤,不过还好,丝带很是柔软。 “好像,就,还不错。”林芷说出了真心话,憋红了脸,都不敢抬头。 “那,以后,多来?”沈珏吻着她的脖子继续说。 “累了,倦了,怕了。”林芷回吻他,看到他将她完全覆盖,像树叶覆盖了地面,像白云覆盖了蓝天。 清澈的水不断的溢出了浴缸,红色的花瓣顺着水流了出来,流了一地,像春日里的百花,迷人灿烂。 轻柔的水声里,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呼吸紊乱,只有呼吸交缠。 总是看不清身影的夜里,只能看见,一只悬空的小脚。 它像是一只温柔的蝴蝶,飞过无边的春天,飞过自己深爱的花,飞向梦里爱的深处。 飞过自己的热爱与自由,和希望。 他轻轻的抱着她的杨柳细腰,深刻无边的爱似燎原的火烧。 爱与火烧了一片执着而清晰的梦,也烧了十一年反复错过的曲折爱情。 蝴蝶变成了一双,又变成了一只,又变成了一双。 美丽的春天总是有蝴蝶,就像深爱的夜里总是有人会觉得干涸。 “又想和你生孩子,又怕你生孩子。”沈珏吻着她的耳垂,惬意的说。 “顺其自然,就好。”林芷回答,话只说了一半,就感受着沈珏铺天盖地的袭来的吻,也感受着他过于深刻的爱,反复缠绵的爱。 月光清冷,盛夏温热。 繁华的城市里有众多的面孔,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夜晚和人生。 在家里被软禁了好几天的张逸然,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电影。 这几天,她很无语,也很无奈,也有很认真的反思自己。 她吃完饭后,先是给张闽申打了一个电话说“爸,我想通了。” “我给你道歉。”泡面的汤被喝掉了半碗,看起来很是浑浊不堪。 “你能想通了就好,不需要给我道歉,我只需要,你不要让我失望而已,毕竟,你是我的一个希望。” 一个希望。 一个希望而已~ 并不是全部的希望~ 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希望~ 张逸然心里呵呵了两下,心想果然摊牌了以后,你也不装了张闽申,可真是有你的。 但是她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她有自己的算盘和计划,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所以她只是说“嗯,我知道了,我明天去公司上班了。” “嗯。”张闽申挂断了电话,不再多言。 他坐在办公室里,又和李浩,常新远,戴墨云分别通了电话。 这一刻,他凝望着窗外的月,月很快被乌云所覆盖。 他把旧茶杯扔进了垃圾桶里,摇了摇头,心想,孩子要是不给力的话,可真是累啊。 他勾起嘴角,心想还好我生了两个小的。 你看,我们每个人看到的春天的月色,都不尽相同。 就像我们总是会做,不同的梦,也拥有不同的人生。 第258章 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 古道柳树垂风,烟花总是无用。 憔悴的人,深处无梦。 折不断,经年的痛。 那些浅薄的心里如指尖的风,爱与恨皆是朦胧。 北城的天,有一些灰蒙蒙的。 暂时没有风,只有高大的梧桐。 高大的树干外面是斑驳的树皮,它们凌乱,干枯,又充满了生命力。 有些生命固定,有些生命流动。 有些生命是风景,有些生命是梦。 车停下后,张慧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今天不是她开的车。 因为怀孕了,所以常新远特意给她派了一个司机,开的也是常新远的车,很豪华,比冯嘉雪给她的那辆好的多。 常新远说,这样张慧怀孕就轻松一些,也舒服一些,不用这么累。 虽然张慧在林芷那里的挫败感很重,但是她如今,对于这样的状态也很是享受。 她已经无意和林芷去比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比较不过,所以她也无所谓了,只想着守住自己现在拥有的幸福就可以了。 如此这般的,树叶的影子落在了她微笑的嘴角上,仿佛昨天的那些阴霾,瞬间就消散了。 她是自己上去的,没有让司机上去。 会客室里,秘书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是让她在会客室里等等,自己先去通报一声。 张慧没喝水,看着水杯,又看了一眼秘书,轻嗤一声“呵呵,你们公司不大,还挺能摆谱的哈。” 男秘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减半,露出一抹讥讽“你说笑了。” 张慧不依不饶,继续笑“居然让我们等着,还不是摆谱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公司是什么顶级企业呢,居然让我们这样的企业等,也是醉了。” 张慧心里有怨气,她就是想借着今天发泄一下。 “是不是顶级企业,不也一样有你来拜访吗,毕竟今天,可不是我们去拜访你的,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助理而已,你谱也挺大的。”秘书脸上虚假的笑容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全部都变成了冷。 “你…”张慧生气了,冷眼看着他“彼此彼此而已。” “好了,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空了的话,我们就会过来的,你慢慢等哈。”秘书没搭理她,径直走了。 张慧今天是代表冯嘉雪那边过来的,她以前是想进这家公司里来工作的,但是最后,投了简历以后,她却是连第一轮的面试都没通过的,她其实很不理解这个状态的,所以她憋着气,心想今天得出掉这一口气。 毕竟,她现在是在更大的企业里工作了,背靠冯家,可比这家公司牛逼多了。 她昨天在林芷那边受了很多伤,所以今天就想在这边找回来。 然后,她就这样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在等的极其不耐烦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还是刚才的那个秘书,脸上也是很冷的表情。 张慧刚准备站起来,但是她又不想站了。 因为她怀着孕,还想继续摆谱。 毕竟,孕妇这个身份,在职场上也很好用。 男秘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们韦总说了,这事儿他会和冯总那边谈的,让你回去吧。” “我就是代表冯总来的啊,冯总说了。我可以代表她。”张慧声音抬高,看着这个男秘书,只觉得对方像个傻逼一样。 她也觉得,这个公司真是差劲,哪哪儿都差劲。 “我们说的是冯大小姐,不是冯三小姐。”秘书转述韦易的话,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张慧很是生气,因为这事儿就是冯雪怡转达冯嘉雪的,怎么到了这里了,却又连面都见不上了,甚至对方的态度还这么的差。 直到她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韦易的身影,才终于反应过来,秘书嘴里的韦总… 韦易… 张慧其实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韦易本人了。 当年,学校的澄清和处分出来以后,因为那件事儿,她和班里的所有人,都有了距离感。 不是她不想和别人搞好关系,是别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还会吐槽她。 她并没有反思自己,还因此更恨林芷,当然,她也恨吴馨,恨向梦彤。 她很难受,发誓要出人头地。 所以她一直在埋头读书,想着一鸣惊人。 林芷过的好,成绩也好,她就越来越不服气了。 因为林芷以前和韦易会说上几句话,所以她也不喜欢韦易。 她本来就因为林芷,有那么一些讨厌韦易。 再加上韦易读书的时候,很穷,所以她就更没的把他放在眼里了。 她不喜欢穷人,不管是同学,还是亲戚,都是一样。 如今见韦易在这里,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于是心想,怪不得,原来是穷小子翻身摆谱了,看把你能的。 韦易对上了她的视线,冷冷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张慧?” “韦易,这家公司是你的?”张慧很意外,虽然心里看不起他,但是也又在想,韦易能不能卖她一个面子。 毕竟,今天要是空手而归了,指不定冯嘉雪又得发癫。 她虽然讨厌林芷,也不太喜欢韦易,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冲突,也没有难堪过。 而且,韦易和林芷的关系,非常的保密,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她就更不知道了。 而且,韦易热心肠,重情重义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是啊,你来干什么?哦,你是代表冯总那边过来的。”韦易语气变得热络了一些。 “是啊是啊,那我们谈谈吧。”张慧瞬间就来了精神,也来了兴趣,她以为韦易不会因为林芷而对自己有什么。 毕竟,韦易对所有女人都差不多。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我当然是得和冯大小姐谈的,至于你,还不配。”韦易的表情和语气都变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是同学啊。”张慧打起了感情牌。 “就是因为我们是本科同学,所以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你以为你如今攀上冯小姐了,你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你觉得,这可能吗?”韦易勾起嘴角,冷冷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张慧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意思,我本来就讨厌你,更何况,你以为,我会给你这种人什么面子嘛,你配吗?”韦易干脆把话说开了,其实这么些年,他一直想当年怼张慧,替林芷和向梦彤出一口气。 一想到向梦彤和林芷曾经那么惨,一想到张慧助纣为虐做吴馨的狗腿子,他就生气。 昨晚他和林芷聊最近的项目,林芷随口给他说遇见张慧好两次了,估计张慧知道了,韦易就顺口说,他和冯大小姐最近有项目要谈,可能冯家那边会派张慧过来,那么他顺手耍一把张慧。 林芷投资韦易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张慧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韦易名下有三家公司,张慧上次准备应聘到现在这一家,但是因为韦易作为老总,他的名字并没有挂出来,所以张慧并不知道。 她当初没有应聘成功,还有一些郁闷和摸不着头脑。 如今,她也总算是明白了。 理清楚思路和状况后,她一肚子的气,瞬间变脸道“呵呵,如今翻身得势了,就忘记你当初的凄惨模样了。” “申请助学金,拼命拿奖学金的日子,你都忘了吗?”张慧知道今天的事儿是谈不成了,所以想把气出完。 她也不怕,没关系了。 反正有常新远给她兜底,她现如今怀着孕,常新远一定是会偏袒自己的。 何况她话说的这么难听,她也觉得,韦易一定不会声张的,毕竟当初那么穷,任谁都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这就是她的想法。 “呵呵,可是我如今,还不是可以在招聘的时候不要你,拿奖学金也证明,我的成绩比你好,毕竟,我不需要靠嫁给老男人,来获得一些什么。” “我更不可能,靠这个靠那个得了势。就忘记自己的本质,至于你,你好自为之吧。” “还有,你如果再人身攻击,那就去和我的律师说吧。”韦易的脸上挂着满满当当的不屑,他都懒得废话。 他一直觉得张慧是个傻逼。 张慧在后面,憋着气,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她心想,韦易你得意什么啊,不就是有个破公司,有点破钱吗,你别忘了自己以前的穷逼忘了。 韦易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你啊,收起你那些邪魔歪道的心思,不要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还攀比这个攀比那个的,就你如今的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以后,会过些什么样的日子呢,你可别太得意了,毕竟,做坏事儿,总得受到惩罚的,就像,当年一样。” 韦易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撤退了。 窗外起风了,且越来越大了。 油爆大虾的颜色很红,吃起来也很酥脆。 “她脑子有病吧。”向梦彤吃着韦易剥好的虾,恨不得回到白天的时候,自己亲手上去,直接撕碎张慧,撕的她满地找牙。 “她什么时候没病,不过我给你说啊。”林芷吃着花甲,笑眯眯的,压低了声音。 … “啊,这么离谱啊,怪不得现在这么得瑟,这是有老男人撑腰了,就支愣起来了。”向梦彤差点惊掉下巴。 “和儿媳妇一起生孙子,场面也挺好的。”沈珏一边说,一边给林芷剥好了小龙虾。 “这是她干的出来的事儿,白瞎读了那么多书了。”韦易摇头笑,他早就明白了张慧如今得瑟的原因了。 “当年倒贴周昆不得,后来愤怒摸黑林芷。如今好不容易攀附上了老男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东西,就小人得志,不知天高地厚了。”韦易吃着烤鸭,只觉得每个人实现目标的路都不一样。 他埋头苦干,各种努力,即使有林芷帮忙,也依然吃尽苦头。 所以,他很感谢林芷。 李雪嫣埋头苦读。 张慧找捷径… “反正吧,她迟早得翻车的。”向梦彤继续吃虾,想到张慧就觉得反胃。 兴奋又八卦的吃完饭后,六个人正往外走,看见了李荣。 李荣正和老婆挽着手,也没注意这边,待到他看见韦易向梦彤的时候,刚想打个招呼,就看见了后面的沈珏和林芷。 他当然认识沈珏。 他想打招呼,却又不敢打招呼。 最后,还是他的老婆忽然说“沈珏,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和我老婆他们吃顿饭,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啊。”沈珏依然客气的说,因为他认识李荣夫妻。 “好。”李荣和老婆一起说。 沈珏没有一刻停留,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向来就和李荣夫妻没什么多余的话讲。 李荣也识趣,没多说话。 林芷韦易向梦彤三个人,也都没有说话。 进了包间以后,他老婆忽然说“沈珏老婆,是你们系的那个林芷吗?” “你认识她?”李荣有些心虚,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怎么不认识,那时候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你睡觉的时候都在喊林芷和吴馨的名字。”她老婆笑了一下,她知道他当年的辛苦,所以一直都没有提过这一茬。 “我还以为。”李荣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你以为不告诉我就没事儿了,你呀,当初就是太在意吴涛和吴波了。”他老婆给他倒水,也想缓和他的心情。 “不过,这件事情上,你确实有错,虽然错的也不多。”李荣老婆自己喝了一口水,真心的说。 “是,是我错了,不过还好,他们没有怎么为难我。”李荣讪讪的说,还是有一些心虚。 当然,当年他就心虚。 因为当年被吴涛威胁压迫,所以他放了吴馨进到了管理学院。 吴馨之前做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 后来吴馨捅了大娄子,他怕东窗事发,就心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所以他让林芷道歉,却不曾想,林芷反杀,甚至,连向梦彤都是向江安的女儿。 他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加上那时候他都快退休了,就只想着怎么能够全身而退,不想多生是非。 后来,他毫无保留的给张鑫鼎说了事情的经过,被张鑫鼎给一顿臭骂。 后来他忐忑了很久,直到安然退休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有忘记林芷,也没有忘记向梦彤和韦易,如今他们都不搭理他,他觉得也是正常的。 毕竟当年,自己确实有错,有大错。 暴雨的午后,叶子无力的挣扎着。 第259章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有的人的人生很长,有的人的人生很短。 有的人喜欢喝酒,有的人厌恶喝酒。 因为酒精让人麻醉迷醉,也让人陷入沉睡。 沉睡中能够暂时忘记世界,也忘记心中的苦。 可是, 它却也同样乱人心神,让人伤心。 醒来之后,我们还是要面对清醒的人生。 窗外有一株高大的槐树,在风中肆意的自由欢笑着。 花开时香气袭人,花落后绿色沾染。 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 付瑶白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因为他们是四点才睡觉的。 两个平日里看起来冷淡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兴奋的。 她刚想起床,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了,于是赶紧拉上被子。 霍煜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拿了一罐子牛奶进来“先喝点儿?我给你炖了汤,等汤好了下去吃点儿吧。” “好。”她伸手接过,本来不敢看他,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他。 当梦想终于照进现实的时候,有些人还是会觉得恍惚。 “你还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送过来一些。”霍煜坐在床边喝着酸奶,一点都不尴尬。 付瑶白的尴尬还环绕着她,脑海里浮现起昨晚他说的那句话:我能吃吗? 最开始付瑶白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直到山峦上有暴雨袭来,她觉得漂浮在云海。 那些在网络上寻找过的答案,终究是与现实不同的。 如今,她看着手中的酸奶,面色潮红。 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就淡淡的说“不用,你做的饭都好吃的。”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天后,霍煜下楼看饭,付瑶白拖着腿去洗漱。 她刚准备下楼的时候,霍煜出现在门口“要我抱你下去吗?” 付瑶白一时语塞,可是霍煜没有停顿,直接半蹲,抱起了她。 一路向下,空气里弥漫着汤的香味,和爱情的甜味。 窗外的北城,时有微风,时有细雨。 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了,露出难得苍蓝的天空。 和韦易向梦彤吃完饭后,林芷和沈珏他们就立刻出发,前往北城机场了。 因为林风赵雪上午有事儿去办,所以四个人约定,在机场里会合。 因为他们特意走了一条单独的路,所以路上也不是很拥堵。 一路上北城两岸的的风景,在微风里尽情的摇晃,摇晃了谁心上的伤,又摇晃了谁眼中的光。 连续的让人喜悦的消息也麻痹了林芷的心,让她长久阴霾的心里陷入了一种深度的快乐和喜悦。 过了安检快到了等候区的时候,林芷说想吃冰激凌了,沈珏立马就带着她去买。 两个人低头看冰激凌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声音,略带诧异的说道“林芷,你也在这里啊。” 林芷抬头,看见了方小曼。 方小曼脸上挂着笑,头发很长,直如瀑布,和从前很不一样。 记忆里的方小曼喜欢长卷发,所以也一直都是长卷发的样子。 其实,林芷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方小曼了。 因为当年的本科时代,大一的时候,不断的有男孩子追她,不是在宿舍外面,就是在教学楼外面,又或者在食堂里,林芷的手机也经常响起,后来她就干脆把手机设置成了振动,眼不见为净。 对于陌生号码,她也一概不接。 那些人,和集体生活里的一些小小不同和摩擦,有些影响到了方小曼的生活和心情,所以方小曼一早就对林芷有一些不满,也偶尔开玩笑似的,对她阴阳怪气。 尤其是当方小曼发现,她心心念念的喜欢的叶京,居然也喜欢林芷的时候。 这种阴阳怪气就开始继续发酵。 在林芷和张慧从吵架到打架撕破脸的这件事儿上,方小曼没少在里面添油加醋。 虽然林芷觉得因为自己时常被人追,也确实是影响到了寝室的生活,也影响到了别人。 但是这个事儿,她也确实无辜,所以她一早对于方小曼的阴阳怪气和添油加醋,就很不舒服,但是也做了许多的忍耐。 所以后来,持刀事件后,她就提出单独住,住研究生公寓,且保密。 因为这样清静,也没有其他人来烦她,也没有方小曼这种小心的,左右两边使坏的室友。 李羽婷其实挺好的,但是林芷不想再惹是生非,也不想再埋雷给自己了。 何况,她也知道,那个寝室楼的学生,多少对她还是有想法和意见的,她也懒得再折腾了,省得落人口舌。 后来因为她修了双学位,所以经管系的课她还是会上,但是,她没想到,周昆和叶京根本就没有受打架事件的影响,反而还继续追她,并且锲而不舍的。 这样的结果和情景,让以为自己终于是摆脱了林芷的方小曼,受到了一些刺激。 方小曼本就喜欢叶京,且喜欢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想到,她三番四次的示好,叶京都没怎么搭理过她。 当然,叶京也不怎么搭理别人。 因为叶京喜欢读书,所以在感情上没有太多心思。 所以,他也很是欣赏韦易和林芷这种读书成绩很好的人。 如果不是遇见林芷的话,叶京也是很苏难对别人动心的。 后来,方小曼知道叶京追求林芷不得还被骂的时候,就更是心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她又不敢当面惹林芷,更不敢像吴馨张慧一样在学校贴吧里去造谣诋毁她。 她虽然讨厌林芷,但是她很有脑子,知道学业大于感情,所以心里虽然有气,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是在回去寝室里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说谁又追林芷了云云,林芷又拒绝了谁云云。 处理了吴馨的事件之后,张慧因为诋毁同学加造谣,所以被调整到了之前李雪嫣的那个寝室里,去单独住。 而李雪嫣则是被调整到了这个寝室里,和李羽婷,方小曼一起住。 作为林芷的盟友和好友,李雪嫣自然是不喜欢这种说法的。 不过她和林芷的关系,除了她自己和林芷,以及已经跑了的吴馨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甚至韦易向梦彤都不是很清楚,这是林芷故意做的。 她不想让想要清净低调安宁的李雪嫣,在终于摆脱了吴馨以后,还要再被牵扯进来,所以林芷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把李雪嫣,向梦彤韦易,胡璎都给摘出去了,选择了自己承受,毕竟,自己已经都这样了,所以也无所谓了。 更何况,她有能力去承受和接受,但是换作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平时沉默寡言的李雪嫣那天也只是说:不要再乱评价林芷了,她也挺不容易的,被那么诋毁和造谣,再说了,别人喜欢她追她,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更何况,她还有男朋友,我看她也挺烦别人追她的。 方小曼自然是不知道吴馨事件里有李雪嫣的份儿的,所以也只是撇了撇嘴,不悦的说:怎么,你还心疼起她了?她双学位成绩还好,如今可风光的很呢,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李雪嫣自然是不想搭理她的,只摇头说:那就好好学习就好了,毕竟,人家双学位也还能拿到比我们还更好的成绩,你说是吧? 李羽婷本来没插话,她懒得掰扯这些,她当然也是不喜欢听方小曼背后的这些个阴阳怪气的,所以她刚才没说话。 等到听到这句话后,就突然笑了:对啊对啊,林芷挺厉害的。 李羽婷虽然以前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意林芷的那些追求者的烦躁,但是她也明白,那些都不是林芷的错。 林芷的消停和洁身自好,她可太明白了。 她只想认真读书拿学位,根本就没有其他女孩子喜欢男孩子的那种心思,更没有嫉妒别人的小心眼,她也对于读书成绩好的人,有天生的滤镜。 所以这样的林芷,让她一直喜欢且赞赏。 自从吴馨和张慧都走了消停了以后,还来了一个更加消停且可以认真读书的李雪嫣,她就可开心了。 她和林芷的关系,也还算可以。 李雪嫣和李羽婷自然是把方小曼的话转述给林芷听了,自从张慧吴馨使诈诬陷造谣以后,她们还挺操心林芷的。 这一刻,林芷看着方小曼已经从少女蜕变到有些成熟的脸,忽然就想起了那些时候,一起读书相处的片段,只能挤出一个淡淡的表情“嗯,好久不见。” 她们两个其实没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但是林芷不喜欢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尤其是在自己没有错的情况下。 如果有问题,那么就拿到面上来说就可以,有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背后使诈。 因为其他人的错误,而去诬赖和不满好人,以及背后说别人的,嫉妒的,林芷是不能接受的。 这一刻,方小曼的目光,瞬间就被旁边的沈珏吸引了,今天,沈珏没有戴口罩和帽子,完全的,露出来他的一张帅脸。 “你男朋友啊?”方小曼有些意外,是因为她知道沈珏这个人。 “我老公,我们已经结婚了。”林芷淡淡的说,吃着冰激凌“我们先去登机了,再见咯。” 这时候,林风他们也过来了。 林芷自然是无心再和她寒暄废话的,就只想走了。 方小曼自然是没有挽留,只是心想,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林芷怎么还是这么拽。 不过转念又想,林芷确实是有拽的能力和资本的。 当初,她本来是打算读研的,但是又觉得读了太久的书了,想放松自己,暂时也不想再被校园束缚。 后来,她知道叶京保研了南财以后,她也就准备考研进南财。 可是她没考上,叶京后来也有了女朋友,也对她不怎么搭理的,她也是很有自己的骄傲的,所以干脆就彻底放弃了。 所以本科毕业以后,她也没有再读研,而是直接去工作了。 如今,上了两年多的班以后,她突然又想回到学校里去,再读一个研了。 这些年,她其实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着林芷。 林芷不是她心上的刺,也不是她的假想敌,但是却是她,始终忍不住想要去关注的一个人。 所以,她也知道林芷的成绩,论文,知道林芷摆出来的那些东西。 几年过去,她从最初的那个小肚鸡肠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性。 她也不得不承认,林芷的这些,她是做不到的。 尤其是如今,亲眼看见了林芷的老公的时候。 当初曾经消失的那些嫉妒,又有一瞬间的,泛上心头。 然后红了她的眼睛。 因为她爸认识沈一堂,所以以前还说过,想要把她嫁给沈珏。 但是后来,她爸又给她说:沈家门楣太高了,我们好像,高攀不起。 方小曼有些不服的说:你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还没开始呢,居然就来挫败我。 她爸给她看过沈珏的照片,她觉得很帅,比叶京要好多了,尤其是知道了沈珏的家庭条件和身份以后。 没想到,她爸摇头叹气的说:人家连你表姐都没看上,还能看上你,咱们可不要痴心妄想,自取其辱了。 方小曼虽然伤心,但是她也聪明,冷静,清醒,且有自知之明。 她当然承认,她表姐的家庭,学历,长相,各方面都比她优秀太多,但是依然在沈珏相亲那里,连个相亲的资格,都没有拿到。 如今,见到这个场面。 她就直接被打击到了,有些伤心,也有些难过。 但是更多的却是告诉自己:我还要继续努力,因为这个世界上,人的生命平等,但是各方面的条件却是参差的。由此拉开一些差距。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无需过度的,去和别人比较。 她自己告诉自己这些,于是也终于不再多想,安心的等飞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优点和缺点,也都有自己的的幸福。 当然,我们也都有各自的天下,所以只需要明亮自己就好。 “你同学啊。”飞机上,沈珏的脑袋靠着座椅,低声说。 他把林芷的脑袋拉到自己的肩膀上,林芷靠了一下又抬起来“马上起飞了,先靠几秒钟。” “哈哈,老婆多爱我。”沈珏笑的开心。 此时此刻,冯志中正在独自喝着酒。 微风从他脸上刮过,他笑的开心,笑的得意。 他已经醉了,想了很多事情。 安静的别墅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他喝酒的声音,只有他的记忆在迷醉。 第260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爱,却是我永远无法期待的期待。 深情总是难以回头,也总是执迷不悟。 风起时有雾,深爱时有你。 爱始终在脑海里徘徊,谁断了心头的钗。 微风吹乱了花,于是地上就落满了雨。 炎热的季节,天地共同升温,也共同潮湿。 黄昏擦肩而过,谁的深情显得格外的单薄。 这个题怎么做啊? 这个啊,先解开这个方程式… 这个呢? 这个,这个地方要用介词,根据语境,选择before。 那这个呢? 这个啊,根据压力,算出压强就可以。 还有这个呢? … 这样好了,我把我的课堂笔记给你,你先看吧,我还有事儿,我先出去了。 什么事儿? 我要和同学去踢球,已经约好了的。 真的吗?我不信,你不是不喜欢玩儿嘛,只喜欢读书吗?你居然会去踢球,你不会骗人的吧? 你真搞笑,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你是要去看那个苏子衿对吧? … 果然,你居然都会撒谎了,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她有什么好,你们还这么小,林图,你学坏了,我要告诉爸爸。 哎呀,你胡思乱想,乱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别狡辩了,我猜对了,我要告诉爸爸去,说你不好好学习,还喜欢小姑娘,哼! 随便你好了,你倒是好好学习了,也没见你成绩好起来,还班里,加上年级的倒数,你少来说我了,人家来问我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我姐。 你…林锦绣很是生气。 我怎么了,随便你怎么说,烦死了,我走了。 林图没好气的说,直接出了门。 … 爸,林图不好好上学,非要喜欢小姑娘。 你不要管他,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英正在忙,头也没抬的说。 文燕玲在嗑瓜子,鄙视的看向她说:你管我林图喜欢谁呢,你好好上学了吗,你高中能考上吗? 林英立刻看向文燕玲:你说什么呢? 文燕玲继续嗑瓜子:我说什么,我说的不对?自己成绩一直垫底,还好意思来说我儿子不好好学习,我儿子就是随便学学,都是年级第一了,可不像有些人,成绩一塌糊涂了,还撒谎,到处搬弄是非。 林锦绣有些委屈的想哭:妈妈,我没有。 文燕玲笑了,看向她说:你可别叫我妈妈,我生不出来你这么笨的孩子,你到时候要是连高中都考不上,我脸就丢的到处都是了,你可抓紧时间学习吧,还有你闲心管我儿子的事儿,真是小白眼狼。 林英放下手中的活儿。很是不悦的说:你说什么呢,锦绣肯定能考上的,你别给孩子压力。 文燕玲冷笑一声,对着林英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林锦绣:你也别说我儿子怎么样怎么样,你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成绩啊,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去给你摘来。 林英叹气,阻拦道:文燕玲,你别说了,和孩子置什么气呀,你也真是的。 文燕玲抬高声音:我别说了,她自己明明不怎么样,还要管我儿子,还告我儿子德的状,还搬弄是非。再说了,我儿子喜欢谁,那是我儿子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儿子那么有眼光的,喜欢人家苏淮的女儿,人家那个女孩子成绩好,长得漂亮,家教也好。 林英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文燕玲极其不屑:当然是真的,那个成绩那么好,家里又有钱,还是独生女,我求之不得呢,人家也是没有妈,但是说起来啊,可是哪哪都好的。 可不像某些人,林锦绣,你说说,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你条件也不差啊,你看看你那个稀巴烂的成绩,还好你不是我亲生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生女儿,我这张脸都没有地方放,因为太丢人了。 林英不高兴:你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锦绣身上了。 文燕玲站起身: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还不如早点给安排工作,安排个好的婆家,省的没事儿就想东想西的,污蔑别人,还管别人的闲事儿,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的。 … 那一年,林图关注过苏子衿多少次,林锦绣就关注过林图多少次。 少女时期纯洁的爱,总是会浮出岁月深处的梦中脑海。 这一刻,林锦绣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非常的痛苦,她想死,但是又不想死。 风吹乱了人间,在无风的空间里,一切都显得淡然。 脚下的云,人间的戏。 沈珏林芷的飞机落地后,是林家的保镖开车过来接的。 城市进入了黄昏时刻,阳光从金黄色变成橘红色。 古老的城市里依旧有一些旧时的建筑,它们淡然,它们巍峨,它们记忆岁月。 旧时的人,早就是尘埃了。 脚下的土地宽阔,埋葬过多少骨骼。 橘色的黄昏下,玫红色的夜来香像一个玲珑的喇叭,向着天空尽情的开放。 颜色浓艳,花气浓香。 已经许久没回家了,林芷还是有些想念这里。 毕竟,这里是她最初的,记忆里家的家。 有苏淮,有小欢。 “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林芷侧头问沈珏。 “先去吃顿饭吧。”林风抬头说“你们两个不饿吗,我都饿了。” “你还别说,都快忘记吃饭的事儿了。”林芷笑了,摸了摸头。 “哈,我也饿。”赵雪应声,她这两天因为赵耀和赵瑞明的事儿,几乎难得有喜悦的时刻。 他们下车的时候,正好逛完商场的郭晨轩,只一眼就看见了白衣的林芷,自然也看见了那只放在她腰上的大手,以及她旁边的那个人。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林芷了,也有她的朋友圈,知道她又有新的男朋友了,还出国了,也去过台城了,她最近有很多的喜悦,但是依旧是,与自己无关。 自从上次两个人打开心扉和解后,他也决定放下了。 毕竟,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和人,再怎么纠缠也是无用。 还不如彻底放下,安心做个普通朋友。 但是再见到她的这一刻,也还是会觉得心酸的。 林芷刚转身,就看见了郭晨轩,她很是自然的打招呼“嗨。” 毕竟,两点个人也算是和解了,她本来就不讨厌他,相反,抛去他曾经的那些刻意,她还是欣赏他。 当足够优秀的人喜欢自己的时候,也是一种美好。 “好久不见啊。”郭晨轩也热情的说,他其实很喜欢和林芷打招呼,这已经是一种刻在记忆里的习惯了。 “你男朋友?”他又问,心中的冰凉更加深了。 “不,我是她老公。”沈珏主动说,他现在,对于林芷身边出现的异性,会有莫名的感觉。 “你好,我是她的高中同学。”郭晨轩笑着说,明明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他还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几个人聊了几句,打完招呼后,就分开了。 沈珏林芷他们去吃饭,郭晨轩开车回家。 黄昏最后一片的色彩沾染了夜色,西边的天空像传说中世界末日的来临一样。 是什么时候认识林芷的呢,是十五岁,那一年,他们高一。 那时候,高一开学没几天后,郭晨轩准备在放学后,和几个男同学去操场上打篮球,他很是高兴的准备去玩儿。 突然之间,后排的男孩子神秘兮兮的坐在他旁边说:听说,隔壁班有个超级大美女哦。 郭晨轩的眼睛还在书上,头也没抬的说:你真是幼稚,好好读书,想什么呢。 男生撇嘴说:你真是无趣,美女不能看看嘛,美好的事物多欣赏欣赏,有助于提高审美。 郭晨轩摇头否定: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无聊。 男孩子捶了他一下:你不喜欢小姑娘,难不成喜欢老男人啊? 郭晨轩翻了一个白眼:你脑洞真大,我喜欢读书,喜欢赚钱不行嘛,才多大点儿的小屁孩,就喜欢小姑娘了,你爸要是知道了,不把你的狗腿给打断。 男孩心虚了一下:兄弟,你不能出卖我。 郭晨轩哈哈一笑:不出卖,但是你不要给我讲什么小姑娘,好烦。 男孩子得意一笑:就知道你是我的兄弟,我给你说啊,隔壁那个大美女叫做林芷,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郭晨轩继续做题:去你的… 那天放学后,他和男同学去操场的路上,只见刘蓉拿着一个月饼笑着和他打招呼:郭晨轩,你好啊。 郭晨轩抱着篮球,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他都不认识她,那个时候的他,对于异性都是敬而远之的,他的目的是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有更好的前途。 他们家有经营的很好的公司,但是他父母对他的学习和未来,以及事业依然抓得很紧。 所以,他也有清晰的目标。 快到操场的时候,男同学神秘兮兮的说:你快看,大美女林芷来了。 当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短发女孩远远的走过来的时候,郭晨轩并不在意。 直到,她越走越近。 也是这样的一个橘色的黄昏里,初秋的风吹乱了少女的头发,少女伸手整理了一下。 她看着天空,莞尔一笑。 那样灿烂且美丽的笑容,在他的记忆里深深地扎了一针。 从那天起的每一天,他都会想起她,所以也会特意的,从林芷的班级门口路过,去看她。 他们在两个不同的重点平行班。 那个时候,少年的心,被那样的少女给牵引了。 但是他也自然而然的,把这份感情埋了起来,因为不是时候。 直到后来,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她的年级名次在他的前一名。 那个领奖台上,她站在他的旁边。 他想,等我们高考结束后,我要找她做女朋友,我要娶她做老婆。 于是,在认真的读书的同时,他会时不时的留意少女,也会留意她的家庭,会留意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很努力的读书,也在少女的面前,默不作声的刷着存在感。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他还挺好的。”沈珏洗着桃子,诚恳的说。 “嗯,我以前都不明白。”林芷自嘲的笑了笑“我在感情方面很迟钝。” “以前一开始,人家给我递情书的时候,我还心想,这是什么,对了,楼上还有两箱子情书呢,你要不要看。”她坐在沙发上,摆弄鲜花。 “哼,我不看,吃了一罐子醋,生气。”沈珏噘嘴故意说。 “震惊,南城太子爷,三十岁老男人竟然乱吃醋。”林芷一边调整花,一边头也没抬的说。 “哼,生气了,伤心了。”沈珏抱着她的腰,蹭着她的脸。 “所以,只能用十八般武艺来发泄了,毕竟,只有我能吃到。”沈珏吻着她的耳垂,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震惊!南城太子爷竟然随时随地的!”林芷继续笑着说,一边笑一边躲? “你再说,你再说。”沈珏挠着她的胳肢窝。 南城风起,梧桐落雨。 酒醉的时候,冯志中想起唐诗韵的父亲,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想起来,这么多年,他的女人和孩子们。 他喝了一杯,嘴里念念有词的“老唐,叫你当初还看不上我,呵呵,可是啊,你看看,如今我过得多好啊。” “我借着你的光,豪车美女无数,你的女儿还不是对我百依百顺,爱我入骨,还有你的孙子孙女,还不是拿我没办法啊。” “呵呵,你说说你,不识时务,当初那么看不上我,你自己又怎么样,你不过是有钱有势些,还不是要乖乖的,把女儿嫁给给我,呵呵呵,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啊,你个傻逼,你看看,如今,我的女儿,我的女人们,花你的钱,吃你的睡你的,你看你的孙女孙子,能说什么嘛,呵呵,你个老乌龟,你女儿是个黄脸婆乌龟,你外孙子外孙女,是鳖孙忍者神龟。” 冯雪城皱着眉头,听着冯志中的喃喃自语,胡言乱语,愤愤的说“老子真想杀了他。” “不着急,他迟早都会死的,不必脏了你的手。”冯雪怡没关声音,冯志中的话依然在她的耳边盘旋。 “他真恶心,妈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冯雪城很生气,好看的脸很是难看。 “你是忘了,妈是怎么对你的了吗?”冯雪怡轻笑一声,摇头苦笑。 张婷宜自然不在这里,她正在外面,和自己喜欢的男模在一起玩儿。 第261章 独自凄凉还自遣,自制离愁 笔下是流水成河的文字,又似乎不是文字。 笔下是绵长的记忆,也是根植于心的痛苦。 笔下是很多的希望,更是一切的结束。 心中有千万的想法,最终也都化为灰烬。 晴空万里,转瞬就是乌云密布。 风起云涌的日子里,谁的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泪流成河。 我们会陷入梦境,也会困于现实。 同样,也会困于不同的人,困于不同的文字。 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封皮的日记本,封皮看起来依然很干净,没有什么太大的痕迹。 翻开封皮,上面写着三个字:金宝丰。 这是金宝丰的日记本,是金天懿历经千辛万苦的,终于在金家老宅的里找到的。 金宝丰死后,他生前住的房子被林锦绣和金天龙清空卖了,这事儿金天懿是知道的。 只有这一套,是金旭辉和韩静云生前住的,加上金旭辉死前立下遗嘱说不能卖这套房子,何况这里还有金宝娣的份儿。 那时候,金天懿觉得,林锦绣就是在报复金宝丰,如今想来,她就是在毁尸灭迹。 金宝丰意外惨死之后,他们都怀疑过林锦绣,可是没有证据。 可能还有就是,金天懿觉得,林锦绣应该不会这么的丧心病狂。 如今想来,她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高看林锦绣金天龙和金宝丰了~ 就像她未曾想到,自己奶奶韩静云的死,真的是金宝丰一手炮制的~ 金宝丰读书不多,但是人长得好,字也写的好。 第一页是:很高兴,今日,我的儿子终于出生了。 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再生孩子的,可是我没办法,天龙实在是太不成器了,我不得不这样做。 而且,我的娜娜才二十八岁,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什么都不要的跟了我四年,只是因为太过于爱我。 如果不和她生个孩子,我觉得会很可惜,会很遗憾。 毕竟,她是真的爱我啊,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是我的真爱啊。 终于,三年了,我的儿子终于来了。 我的宝贝儿子贝贝真是可爱啊,他是我的大宝贝,他继承了我和娜娜所有的优点,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孩子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育他。 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我会让他有出息的。 我活了四十多年了,好像终于才明白了做男人和做父亲的快乐,也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就是让我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 日记本不太厚,但是写了不少东西。 金天懿很认真的翻,看着这些明明就是汉字,却让人觉得格外陌生的文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今天,我看见了林锦绣那个贱人去找她的奸夫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的不要脸,死贱人。 当初和我谈恋爱的时候誓死不从,装模作样,如今三天两头的爬别人的床,给老子的头上戴各种各样的绿帽子,真是生气! 不过倒是个有真本事的,这么几年了,情夫又换了一个,还越来越能耐了。 虽然如今是没了林家文家的庇护,她倒是很会给自己找靠山,也有我的好处,算了,看在钱的面子上,忍着吧。 罢了,离婚的事儿晚点再说吧,毕竟,好处也很重要。 但是婚迟早都是要离的,因为我的老婆孩子也需要身份,需要名分啊,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的陪伴,对不起他们的真心,对不起他们的好。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了。 至于林锦绣金天龙,金天懿,金宝娣,还有我的傻逼爹,他们什么都不是。 今天不高兴,好想打林锦绣一顿。 林锦绣不仅奚落我不说,还在饭店里,奚落我的小晨,我的小晨多漂亮,多懂事。 娜娜怀孕的这段日子,都是小晨在陪伴着我的。 林锦绣她凭什么,她自己那么的不要脸,居然还敢来奚落我,奚落我的小晨小宝贝。 林锦绣她就是贱人,活腻了,好生气。 今天,小晨走了。 她说,她喜欢我的儿子金天龙。 她说我的儿子年轻,帅气,有钱,有性格。 我给她说,天龙是坐过牢的。 可是小晨说,没关系,因为天龙告诉她,他会改的。 小晨还说,她就是喜欢这样的,这种多有意思,多么酷。 她还说,天龙哪哪儿都比我好,比我有钱,比我大方! 哼!生气!她是个傻逼。 今天,我去见了天懿。 这个孩子还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傻。 我就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她居然真的就信了。 我挺感慨的,一时心情很复杂。 我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以前那样的对她,后悔让她在家里长大的时候,吃了一那么多的苦。 我如今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 她聪明,能干,清醒。 我是不是应该弥补她,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我的儿子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另一个女儿还没出生,这两个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和娜娜,都会好好的教育他们的。 他们一定不会像天龙那么的坏,那么的皮。 也一定不会像天懿那么的懦弱,那么的反抗自己的父母。 算了,我不管她了,林锦绣那个贱人的种,肯定都是差的,理她做什么,愧疚做什么,反正都断绝关系了。 如今,我又有了新的儿女,我会好好的养着他们,他们的以后,都会幸福的。 我新的孩子,我新的希望啊,我要长命百岁。 … 不是太厚的一个本子,简单的语言,却记录了很多的事儿。 金天懿没给林芷拍照片,只是简单的给林芷说了一些里面的内容。 不过这些内容,也让沈珏和林芷觉得特别的无语。 “金宝丰居然留下来这么个好东西,不过也挺垃圾的。”林芷无奈且震惊的笑了,她靠在沈珏的怀里。 “你表姐看到这些的时候,应该心情也挺差的吧,这都是什么逆天的语言和三观。”沈珏开始心疼金天懿,觉得她肯定很崩溃。 “她早就麻木了吧,毕竟她那对奇葩父母,可是从来都没好好对过她,哦不,金家所有人都没有好好对她,就她姑姑勉强还能凑合一下,不过我也可以理解,毕竟金宝娣特别看不惯林锦绣,所以即使她理解金天懿,心疼金天懿,也是不能对她很好的。”林芷无奈的说,想起她和林杰的交流来。 她觉得,金宝娣对金天懿,真的也不算差了。 “这么奇葩的东西,还写日记记下来,真是够恶心的。”沈珏翻了个白眼说。 “可不是,他们特别奇葩,不过有这些也好,勉强能算一个证据吧。”林芷摇着头,沈珏亲了一口上去。 院子里的夜来香,花香很浓郁。 金天懿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窗户里透进来明亮的光。 她随手拉上了窗帘,让自己陷入了黑暗。 这些内容,她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了。 以前,她还觉得金宝丰能比林锦绣强一点儿,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不分伯仲。 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无耻,没下限。 她的思路也被另一件事儿牵扯着,那就是这个小晨。 这个小晨,她是见过的。 她时常在一个理发店里做头发,小晨是那里的一个一头小妹。 小晨年纪不大,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也活泼开朗。 那个理发店比较高级,所以其实工资是不低的,但是,人的欲望也是无限的。 她在那里的时候,见过小晨的男朋友来接她。 见过三次,三次都是不同的男孩子。 她不是一个保守的人,本来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恋爱自由。 但是其中一个男孩子,是有一些社会的样子。 金天懿骨子里不保守,但是依然觉得,人还是不能太放纵,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 欲望是无底的洞,身边有一些不太好的人,也总是会容易把好人给带跑偏的,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他们见过的世面不多,很容易就会被诱惑,然后走上弯路去。 后来有一天,她去吃饭,见到小晨和金宝丰走在她的前面,那个画面她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自从林锦绣被林家断绝关系前,金宝丰就彻底不装了。 后来,林锦绣被林家踢了出来,金宝丰也就干脆彻底放飞自我了。 林家抛弃林锦绣,她觉得太正常了,就林锦绣的那些所作所为,林家没杀了她和金天龙,已经是人家要脸,遵纪守法有底线了。 林家其实给过林锦绣机会,包括那么些年以来,多少人告诉金宝丰林锦绣夫妻,说是金天龙要好好教育,否则怕是以后要酿成大祸的,可是林锦绣和金宝丰,包括金旭辉和韩静云都是不听,并且一意孤行。 直到后来,金天龙无数次被抓被教育,却也无数次依旧重犯。 知道林锦绣没底线的去解救金天龙的时候,金天懿只觉得格外的悲哀。 这世界上就是这样的,有些人对于孩子的宠爱和放纵毫无底线。 有些人屡教不改,也不会浪子回头。 金天懿很讨厌所以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好像犯了大错的人,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明明是好人更值得尊重一些。 这就是人性。 被浪子和坏人折磨,只要他们稍微不作妖不害人了,大家就觉得真是好,就好像会忘记他们曾经的错误,和对别人的伤害。 金天懿觉得可悲,可叹,可笑。 她觉得,自己的父母,弟弟,爷爷奶奶,都是奇葩。 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姑姑金宝娣,是金家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那样炸裂的文字袭击着她的脑海,那些痛苦也炸裂了她的悲哀。 沈珏亲了一会儿,无奈的说道“人的欲望太多了,就像冯志中,像张闽申。” 他的手摸着林芷的腰“所以就会有张婷宜,李浩,纪红,戴墨云这种人。” 林芷想起这几个人,只觉得恶心“所以啊,都得付出代价。” “快了,这一次,冯志中和张闽申的事儿,也算是彻底的,连根拔起了,我也不用管什么,我就好好看戏就行。”沈珏刚想继续亲她。 “这些人真是的,恶心死了。”林芷觉得恶心,觉得气。 “不过也正常,人性就是这样的,有很多的缺点,缺钱沸腾放大的时候,也挺可怕的。”林芷鄙视的说,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很大。 “那可不。”沈珏对于冯志中以前找女人,出轨的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个是他本来就是如此,二来就是好多男人就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因为家里的老婆孩子被掣肘,所以更加的肆无忌惮,完全没有做人的道德和底线。 他觉得特别的好笑。 这样意外的事情,让这件事情的走向和结果,有了更加有意思的一种感觉。 当然,也格外的丢脸。 他不禁想象,张闽申和张逸然那难看的脸色。 这个世界上,人总是得到了刀子割到自己的时候,可能才会觉得疼。 利用伤害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的时候,只会肆无忌惮的笑。 等到自己万劫不复的时候,就悲哀的哭。 这一刻,凌霄落了一些灿烂的橘色花朵在潮湿的地面上。 唐诗韵坐在客厅里,喝着一大杯龙井茶。 “好喝吗?”冯雪怡侧头问她,她双手托着下巴,像小时候那样看着她。 “挺好喝的。”唐诗韵淡淡的说,没有看她“明前的茶不错,很淡很清香。” “哦?妈妈还是这么喜欢喝龙井茶。”冯雪怡笑了,说“是因为你自己喝,是因为外公喜欢喝,还是因为冯志中喜欢喝呢。” “没大没小的,又直接叫你爸的名字,他再怎么样,也是你们爸。”唐诗韵对上她的视线说。 “哦,可是我从来不都不想承认,我觉得,你们都恶心。”冯雪怡咬牙切齿的说“我想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打着灯笼找到他的?” 唐诗韵吭哧一声。 冯雪怡自嘲似的语气说“请问,他找了那么多女人,你不觉得恶心吗?还是说,你自己就是这么恶心的?” 这一刻,她不再退让,对上唐诗韵震惊的视线。 透明的玻璃茶杯也瞬间落地,茶汤和叶子洒的到处都是。 第262章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相爱时候想要的白头偕老,也总是被欲望的火无尽的燃烧。 头顶的白发为谁而生,凌乱的梦为谁而梦。 期待的记忆总是在脑海里徘徊,那些痛苦与悲哀缠绕着谁无尽的爱。 眼眸中的水,水中的恨。 时间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绕过指尖的一些翩跹,流过等你爱你的那些似水流年。 红色玫瑰花在瓶子里盛放,吐露着短暂的迷人芬芳。 坦白的夜里是谁坦白的身体,坦白的梦里有坦白的爱。 林芷的头发散落在竹席上,漆黑如墨。 她的眼神迷离,那里藏着沈珏的脸。 沈珏的肩膀迎着暗夜的空气,紧绷的眼神里是紧绷的爱与深情。 他贴在她的耳朵上“日复一日的锻炼,爱让我更加的健壮。” “臭流氓。”林芷吐槽,笑容融化在她如花如玉的脸上。 “你再说。”沈珏捏着她的腰“我不是大流氓,我是大大大大流氓。” “你说,是不是。”沈珏吻上她的纹身“让你好好的感受一下,别人得不到的幸福。“ 沈珏的脸上是得意,林芷的脸上是潮红。 那些温热的爱融化在冰凉的空气里。 自由飞翔着的影子刻满了谁的缠绕爱意。 它们自由,它们凌乱,它们并行,它们分开。 它们融为一体。 林芷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她沉溺在这样充满幸福的爱里。 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神。 然后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 兰花缠绕的夜,爱是格外醉人的深刻执着。 温暖且漫长。 林芷本来是想去看看林锦绣,和她好好的对峙的,她想看她如此落魄绝望的样子。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屑了。 毕竟,证据已经慢慢到手了,不着急。 沈珏泡在浴缸里,吹着气到她的耳朵上“其实西城还不错哈。” “那是。”林芷笑着说,轻轻的亲了他一口。 “哎呀,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要浪费哈。”沈珏看着她,手指在她的腿上弹着钢琴。 柔软的肢体带着迷人的香,谁的眼神让谁的深爱极度怅惘。 纤细的腿像冬日的树枝一样,在夜晚的空气里抖动。 她看见他的眼神,看见他的腰。 他看不见她的脚,能看见她迷离的红唇。 粉色床单上盛开春日的花,谁的眼神共谁的爱情尽数落下。 风中交错的影子与声音,从春日到秋日,与光年共同永恒。 永恒的爱与永恒的梦。 他们再次洗了澡刚出来的时候,沈珏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着手机上的字,一时语塞,只觉得好笑。 林芷侧头看他奇怪的笑容,沈珏亲了她一口说“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好消息自然是要听的。”林芷话音刚落,沈珏就吻了上去。 不过只是浅浅的吻而已,他笑了一下,笑的很开心“冯志中死了。” “啊,怎么死的?确实是个好消息哎。”林芷笑了,她本来和冯志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牵扯,所以更不至于期盼他去死。 她只不过恶心于初见时候,他那样的,赤裸裸的眼神,以及张婷宜曾经的仗势欺人而已。 是冯志中和郭美丽给了张婷宜一些势力和自信,才让张婷宜当初能够那样的骂她和翁倩。 她自己无辜被骂就觉得特别无语了,何况当时,还有翁倩在。 在林芷的心里,朋友可以少,但是也一定重要。 更何况是翁倩这样的,本身就比较可怜的人。 因为林芷善良,所以向来更是容易同情弱者的。 所以当初,对于韦易,翁倩,李雪嫣,和张慧,她都有一些怜悯。 所以后来,她帮过韦易,翁倩李雪嫣,也放过了张慧。 林芷还是庆幸,自己背后有林家,有文家,有江家,有苏家,所以自己才能够在那个时候安然无恙。 假如那时候的自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那么当年的她,也得吃下这个大亏。 但是,这段时间,从沈珏的嘴里,知道了冯志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后,她也会期盼他受到处罚,或者去死。 她觉得,这样作恶多端,自私自利的人,就应该赶紧去死。 如今他忽然死了,就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想起冯雪城和冯雪怡的脸,她曾经在那样的脸上,看到了很多的无奈和悲哀。 悲哀一如林风,一如赵雪,一如林图,一如林杰,也一如她自己。 他们被父母掣肘,被家庭压制,不得不退让,不得不受委屈。 甚至还没有证据,无法报仇雪恨。 “因为玩儿,死在女人床上了,送去医院了,不过抢救无效死亡。”沈珏嘲笑似的说,只觉得格外的恶心“尚美熙也在,张婷宜也在那里。” 沈珏只觉得好笑,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像冯志中这样,死在女人身上的,还是少之又少的。 “啊?”林芷瞪大了眼睛,有些恶心的说“怎么和汉成帝似的,他们吃了药?” “这个还不太清楚,我也猜测是这样的,不过他年纪也大了,也不一定,还有可能就是纯粹的猝死而已。”沈珏继续嘲笑,摇了摇头,只觉得实在是可笑“都六十四岁了,还聚众淫乱,这样子不猝死才怪。” 噗嗤。 林芷笑出了声“罪有应得。” “金宝丰当初也是这样的,用药,最后孩子还是靠着科技才生出来的,否则他那么的想要生新的孩子,何至于等了好几年才生出来。”林芷也嘲笑,又忽然说“这事儿有他儿女的份儿没有?” “应该没有,他们倒是可能不至于让他这样去死,尤其还是死的还这么难看,这也是打自己的脸,因为这是一个大丑闻。”沈珏笃定的分析说“但是聚众,加上消息能传到我这里,肯定也有他们的关系。” “因为,他们肯定是知道冯志中之前的事情的,然后也没有压消息,这就是故意的。”沈珏勾起嘴角,冯家姐弟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的舍得,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如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与其被亲情绑架丢脸,倒不如亲手把这个雷给爆了,壮士断腕,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这样也做的干净一些,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因为他们妈?”林芷直接戳破。 “应该是吧,不到黄河不死心嘛,唐家小姐执迷不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珏咬着嘴唇说,他知道冯家姐弟的为人,所以也明白他们的无奈。 冯志中抢救无效,宣布死亡的时候,冯雪城就站在抢救室外面。 他本来是不想看这个恶心的场面的,但是最终还是被迫看了。 他当然是不期待冯志中抢救成功,因为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他静静的抽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的那轮月亮,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釜底抽薪,可真是让人失望。 虽然这个结果,比他们想的,更加的恶心和惨烈。 他和冯雪怡最早的计划是,拿证据给唐诗韵看,大家对质,然后逼迫冯志中妥协,伏法,加滚蛋。 可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动作,冯志中就因为纵欲过度而死。 真是可笑。 小三给自己爸找了几个人女人,几个人在那里特别开心荒淫无度的玩儿酒池肉林,结果冯志中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当场就没了呼吸。 如今,送来抢救,也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既然不能秘密处理,那就大张旗鼓的去处理,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他手机上的,是别墅里的监控视频。 不堪入目的画面和笑声,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想吐。 怪不得当初,外公要亲自抚养他们姐弟两个,因为冯志中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改邪归正,也带不好孩子的。 唐沉何其聪明,也何其会看人。 反复的劝阻无用后,他不想女儿没救了,孙子孙女还没救,所以从小就好好培养他们姐弟。 这一刻,冯雪城心中的无奈,心中的悲哀,就像无边的海。 他摇了摇头,心中又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外公,你说的对啊,你当初就不应该纵容他们啊。 他又摇头苦笑:你也没办法对不对,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能。 因为他们无耻下流,也不要脸。 时至今日,他自然记得他妈当初为了冯志中,反复的歇斯底里,寻死觅活的那种感觉,那个样子,让他觉得唐诗韵像个傻逼,像个神经病一样。 他把录像保存好,心中很是难受。 北城的夜半,风声呜咽,呜咽着痛苦和心酸。 心酸从深夜蔓延,然后蔓延到凌晨。 老旧的手收音机里,播放着老旧的歌。 你总是怀旧,是怀念外公还在的时候吗? 冯雪怡看着她妈,淡淡的说。 我怀念很多东西。 之前和冯雪怡聊天的时候,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又或者,她这一生,记忆太长了。 只不过今天,她比平时醒的都要早一些,因为她做了很多的梦。 一会儿是她爸不让她结婚。 一会儿是年轻时候的冯志中带她出去玩儿。 一会儿是冯雪怡出生的时候。 一会儿是她爸骂她不知好歹,自以为是,不求上进,太过任性的时候。 一会儿是知道冯志中出轨,有女人有孩子的时候。 就这样,她在这样的梦里煎熬了许久,于是突然就醒了。 她看着窗外已经泛白泛灰的冷淡天空,心中想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梦。 又或者,什么梦都记不清,能记得清的,只有自己的现实与痛。 那些苍凉的感觉,瞬间又爬上了悲哀悔恨的纠缠心头。 是有些悲哀的长鸣,以及一些淡淡的悔悟。 冯雪怡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醒的也早一些。 这个时候,不过也才,早上七点而已。 她下了楼,看着唐诗韵坐在客厅里,她招呼道“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唐诗韵撒谎,她不想说自己的梦。 “哦,真的吗,你有没有做梦,梦见我外公,还有冯志中?”冯雪怡的眼神里,带着很多的咄咄逼人。 “你又来了,对你爸尊重点,别没大没小的。”唐诗韵不悦的说。 “尊重的前提是,他值不值得我尊重。”冯雪怡心里觉得好笑,想起唐沉,于是,语气心酸且咬牙切齿“他都死在别的女人床上了,请问我拿什么尊重他?” 唐诗韵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就没在意“你胡说什么,诅咒你爸爸。” “你可真是会选,天下男人那么的多,你偏偏选了这个一个,能玩儿女人,且无耻的爸爸。”冯雪怡觉得恶心,咬牙切齿的说“我没开玩笑的,也没诅咒他,昨晚在南城,他和他的小三小四小五一起,在别墅里,因为纵欲过度,死了,送过去抢救了,只不过送过去之前,他就死了。” 冯雪怡对上唐诗韵冰凉且意外的视线,冷笑一声“我外公说的对,他们冯家都不靠谱,不要脸,那么现在,你有没有一点,觉得愧对我们姐弟,愧对外公呢。” “别扯你外公。”唐诗韵打断,说话也哆嗦,她试图转移话题,掩盖心虚和痛苦。 “为什么不能扯,冯家有今天的好日子,不就是外公给的吗,当然还有你,我的好妈妈。” “我真是为你觉得悲哀,你如此的执迷不悟,看来,我也没必要看你的面子了,因为你的面子在我这里,早就用完了。”冯雪怡抬高声音,咬牙切齿的说。 这样的语气,带着完全的,壮士断腕的悲凉。 她回头,看向自己头发花白的母亲“我去给他擦屁股,给你们所有人擦屁股,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退让了,你们休想。”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因为我,做的够多了,退让够多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么?” 付瑶白一觉醒来,接到到了一个电话,她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 同样皱起眉头的,还有睡在旁边的霍煜,以及在向家吃早饭的向江安。 向梦彤喝着豆浆,看着自己爸爸难看的脸色说“怎么了爸?” 向江安不打算说,因为这是他的公事,他只是拿起包包“我要先去工作了,你们慢慢吃。” 他出门的速度很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姿依然挺拔,风度不减。 他心想,李浩,张闽申,戴墨云,冯志中,可算是抓到你们的小辫子了。 第263章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黄昏总是翩跹而至,就像梦想遥不可及。 楼头悲鸣的孤独的鸟,沉醉在梦里无边的笑。 你是谁的心尖缭绕,又是谁的一抹欢笑。 岁月的火烧,爱也显得过于潦草。 夜来香盛开的夜里,黑色的种子已经开始落地。 它们渺小,隐匿。 明年,这一片土地依然会有花苗长出,盛开,周而复始。 植物与人,根本不同。 这一刻,新的小小绿色花苞继续长起,花朵与昆虫一起陷入低语,它们都在夜色里长寂, 林锦绣这几日,因为多重的打击和折磨,有些精神恍惚。 她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喝着一杯闷酒。 还是她喜欢的红酒,也是她解不了的忧愁。 她很苦闷,也很难受。 痛苦时刻攻击她的大脑,她陷入绝望,又或者,她一直都很绝望。 绝望于自己的欲望,绝望于自己的尊严,绝望于自己的生活。 她其实很想去死,但是,她又很想活着。 她死的目标很清晰,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她其实很无语,但是又好像有很多的话想说。 但是,话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因为这屋子里,只有她自己。 没有人会听,也没有人愿意听。 她一直以为,林芷会来找她,林风也会。 她这几日,想打电话,发短信,想辱骂林芷,林风,赵雪,金宝娣,金天懿… 她想把她想骂的人,都骂一遍,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她恨,她痛苦,她难过。 她为了金天龙,为了金家,付出了这么多,可是如今,空荡的巨大的房子里,都是冰冷的躯壳了。 金家的人,基本都化为灰烬了。 可是,她们也早都把她拉黑了,即使她换了号码,她们也不接电话。 她无从辱骂,也无从发泄。 她很想去看看李芳,但是她又惧怕,她摇摇欲坠,她心虚崩溃。 她想做的事儿太多了,想骂的人太多了… 甚至连她曾经相信的,依靠的男人,如今也靠不住了。 他被抓了… 又或许,她所依靠的人,没有一个靠的住的。 这个时候,她躺在灰白色的羊绒地毯上,想起那一年的林图。 他才十四岁,少年张扬,青春肆意,英俊帅气。 她当然是爱过金宝丰的,但是,她还是更爱林图。 他爱了林图几十年,从少女朦胧的十几岁,到他去世,也到如今。 她从生爱到死。 可是,林图却从未爱过她,他还恨她… 洗干净的水果被摆在瓷蓝色的盘子里,鲜红色的玫瑰花被插在瓶子里。 客厅里是有些温馨的样子。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林芷看着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林锦绣仰头看向她的这张脸。 她最讨厌这张脸,她特别讨厌这张脸。 可是这张脸,这个身体里,却流着她最爱的男人的血,她对于金宝丰曾经为数不多的爱,到后来,全都彻底的变成了恨,所以她才会在他的车上动手脚。 她就是想让他们去死,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恨金宝丰的无能,欺骗,辱骂,殴打,羞辱。 恨他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恨他对于这个家庭不管不顾,恨他… 这么些年来,她的目的达成了很多,最遗憾的就是,林图始终对她没有哪怕半点,多余的情意。 她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筹谋计划,拐弯抹角,心生怨气,借刀杀人的害死林图的儿子,那么后来的林图,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对待自己。 可是,她有多爱林图,就有多讨厌苏子衿和她的孩子们。 因爱生恨,不是悖论。 对于金宝丰和他的小三,孩子们的死,她毫无愧意,她觉得他们都是活该,他们都应该去死。 她只是可惜,林图去世的太早了。 他那么帅气,那么善良,那么能干,那么完美,那么的好。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来,我让你看个够。”她对上林芷的视线,毫不畏惧。 林芷的视线里藏着太多的平静,林锦绣的视线里藏着太多的绝望。 “你想多了,我可没有兴趣,毕竟,你怎么样,和我关系不大。”林芷翻着白眼看她,像极了亲子鉴定出现的那一夜。 那种怨毒和鄙视,无边无际。 林锦绣因为金天龙的去世,确实憔悴了很多。 她无比的爱她的儿子,还因此失去了底线和尊严,又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底线和尊严。 金天懿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坐在了林锦绣的对面,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的。 林锦绣看着她们两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了笑“你还叫了谁过来,都喊出来吧,都来瞧一瞧,看我如今,是多么的落魄。” “怎么,我这样,你们是不是特别的满意?” 林芷剥了一根香蕉吃“那要是和你有仇的都算上的话,估计这半个西城,都得来一下吧,你说是吧。” “呵呵,小贱人,果然是你的路子,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林锦绣瞪大眼睛,看向林芷的脸“反正你们已经害死了我的天龙,我也不想活了。” “呵呵,你少给别人身上泼脏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金天龙做了什么,还有你借着自己的卑劣手段,指导别人做了什么,你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林芷语气挑衅,表情也很是怨毒,她恨不得将林锦绣扒皮抽筋。 “呵呵,那不都是你的猜测嘛,你有证据吗?”林锦绣看向她,笑容讥讽。 金天懿站在旁边,摇头苦笑“到现在了,你还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笑我,没有我,能有你。”林锦绣看向金天懿,恨恨的说,她很是讨厌金天懿。 “我有你这样的妈,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污点。”金天懿气的牙齿发抖。 “我们家的狗,以前就是喜欢在这里,对着你叫,你如今,坐在这里,也开始乱叫了。”林芷看向她,语气里都是指桑骂槐。“能让你活到今天,可真是太便宜你了。” “果然,你就是想让我去死。”林锦绣笑,她是真的想杀了林芷。 “你不该死吗,金宝丰他们死,难道不是你做的?你好狠的心呐。”林芷继续戳穿。 “是他该死。”林锦绣咬牙切齿。 “他该死?你可真是!”金天懿很是痛苦的说道“他做错了事情,家暴你,利用你,欺骗你,你可以把他交给司法机关,而不是让他们四个无辜惨死,你真是罪恶滔天,罪大恶极。” 林芷心里突突的一下,她想起了秦鹤的惨死。 这么些年,她一想起金宝丰的惨死,就觉得秦鹤更惨。 金宝丰死有余辜。 可是秦鹤天不假年,秦鹤多么可惜… “呵呵,你居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我?他缺钱了,就骗自己亲妈的钱,嫌弃他妈给的少,就设计他亲妈死了。” “还利用他妈的死,忽悠和吓唬他爸,他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林锦绣笑了,她觉得自己使诈弄死金宝丰他们,就是在替天行道。 “你们都来说我,我不过是为民除害而已。”林锦绣看向金天懿,眼神轻蔑“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因为是我给了你生命,没有我,又何来你?” “你还知道,生命的事儿啊,林家捡了你,养了你,给了你那么好的条件,连我爸和我叔都没有你的条件好,你做了什么?” “你联合王娇,给狗下毒,害死了我爸唯一的儿子。” “你为了救金天龙,做假账,设计陷害金天龙之前的女朋友,设计项目事故,让金宝丰亏损,让他少赚钱,让他来求你。” “你说他为了钱不择手段,那他那样,还不是因为你在背后使坏,让他走投无路,让他欲哭无泪。”林芷妙语连珠,字字诛心的说林锦绣。 “原来是你。”金天懿恍然大悟,不停的摇着头。 “怪不得,是说我爸经营能力也不算是很差,怎么就…”金天懿神色复杂。 “是你给他下套,让他钻进去,让他亏损,让他求你,再去求爷爷奶奶。”金天懿笑了,她觉得林锦绣丧心病狂“你可真是会算计啊林锦绣。” “爷爷奶奶?你可别叫的那么的亲热,你爷爷奶奶待见你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一早在金家也不至于吃那么多的苦,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吃苦,哪个家里没有矛盾?要不是你借着林家的势力,你以为金家会娶你,要不是你撺掇金宝丰和父母分开住,还想要分家,老太太会不高兴?她是无耻没底线难缠,你又何尝不是?” “她虽然坏,但是一早对你,还是不错的,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忌惮你是林家的女儿啊。”林芷笑了,使劲的拽着林锦绣的头发说“你啊,就是个畜牲,你永远觉得别人错,可是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做对过。” “你自己自私自利,想嫁给金家,又怕金家摆谱,所以两面三刀。” “你自己没本事没能力,就记恨我妈,连我妈结婚低调办理,没有大操大办,你都能开心好几天,觉得是你能赢过了她。” “只可惜啊,你看看你,你算个屁,一个狗杂种而已,无耻下流卑鄙不要脸,连我妈脚下的泥都不如。”林芷怨恨且鄙视的说,使劲拍了拍林锦绣的脸。 “你就应该去死,你赶紧去死吧我求你了。”林芷拉着她的头发,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个贱人,贱人,贱人生贱人。”林锦绣大吼大叫。 “呵呵,你自己才是贱人,没有林家,你四十九年前就该死了,你就不应该活到现在,给这个世界增加负担。”林芷低下头,踹了她一脚“人挺贱,命挺长。” “我爸早就把你恨透了,他只是懒得理你,其实老婆子死之前,她恨的不行,她觉得当年就应该让你在那山里冻死才对,省得她到临死都还心怀愧疚,郁郁而终,觉得对不起太多人。”林芷笑了,想起文燕玲最后的脸。 文燕玲那一日的痛苦依然历历在目,她觉得自己一生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捡了林锦绣,她觉得林锦绣就应该死在那一夜。 “不过没关系,你就快死了,我会给被你伤害了的,所有人,上一柱香的,你就安心的去死吧。”林芷又踹了她一脚,林锦绣很痛。 突然,林锦绣抓住桌子上的一把刀“小贱人,你就应该去死,你早就应该去死。” 林芷迅速后退,抓过两个茶杯,一个扔在林锦绣的头上,一个扔在她的刀上。 刀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天懿把绳子递给了林芷。 林芷迅速的绑住了林锦绣的四肢,她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 “报警吧,把她送过去,然后,把所有的证据都提交了。” “林锦绣,你那么爱金天龙,你就下去找他吧,挺好的。”林芷得意的说,拿刀在她身上砍了一刀,她看见鲜红的血。 啊。 林锦绣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她猛地抬起头,却看见房间里空空如也。 没有林芷,没有金天懿,只有她自己。 原来,刚才只是她的幻想… 随后,她的眼前浮现起林图的很多张脸。 “林图,我爱你啊。”林锦绣喃喃自语。 这一刻,所有喜欢林图的画面都在脑海里盘旋。 她有些精神恍惚,忽然醉倒在这样的夜里,像是一具早就死去的尸体。 沈珏林芷两个人趴在床上,聊着南城发生的这件事儿,只觉得恶心又好笑。 在这样的场景下,沈珏自然是没有想要去听林锦绣发疯的臆想片段的。 他一边噙着林芷的耳垂,一边摸着她的臀说“这些贱人,被收的太快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傅云深手上沾脏。” “他倒是也惹了这一身骚。”林芷无语的说,没有推他。 “那可不,不过他们那种公司,已经习惯了,除了明星的私生活以外,还有好多的脑残粉丝,我就开不了这种公司,我能被气到。”沈珏的手继续摸。 他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不过他也算是一股清流了,挑艺人的眼光,出作品的能力都很强。” “是啊,所以老顾才选择和他合作。”林芷应声,主动吻了一下他。 “老婆要甜我,不过还是老婆更甜一些。”沈珏的手开始肆意的游走。 第264章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从前愁心满怀,此时无限无奈。 辗转的人生里,谁与谁失之交臂。 记忆深处痛楚,岁月深处忧愁。 流水潺潺入梦,梦里春色醉风。 夜风呜咽,像是谁极尽痛苦的悲鸣。 花朵不知世人愁苦,云也不知道人间有多少人灵魂空无。 从幻想幻听里终于挣脱出思绪的林锦绣,已经有很多的恍惚了。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的状态。 因为她已经独自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很久了。 没有老公,没有儿女,没有陪伴。 曾经她想要的独立自由,没有父母公婆的管教,没有孩子的打扰,她已经拥有这样的时光很多年了。 可是真正拥有这种时光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格外的痛苦和孤独。 她的阿姨住在旁边的小区里。 因为她不习惯身边有人,还有就是,她不是很信任她们,但是她又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自从金天龙入狱,金天懿上大学,金宝丰撕破脸后,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 后来,金天懿不回来,金宝丰和金天龙回来的时间也少的可怜。 父子两个,各自发疯,又嘴上还说,自己有真爱,自己要自由,自己很无辜。 所以她其实在这样的生活里,已经浸泡了很久了。 那种孤独蚀骨腐心,悲哀侵入灵魂。 她大口的喘气,声声哀鸣“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好不容易休息的林风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的。 林风知道,以林锦绣的疯癫妄想,她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如今这个状况,她也蹦哒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和沈珏林芷金天懿,都在未雨绸缪着。 计划着等证据够了以后,就赶紧把林锦绣给送过去,绝对不会让她在外面发癫和祸害人。 他勾起嘴角,心想:林锦绣,你可赶紧死吧,我求求你了。 文燕玲去世前的无限悲哀,难过,痛苦与悔恨,一直都烙印在林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把林锦绣绳之以法,是文燕玲林芷林风的一个迫切愿望,只可惜,一直都没有证据。 如今,证据也依然不足。 其实,林芷本来是真的有想去林锦绣的面前质问她的,趁着林锦绣疯癫,看能不能让她吐出来。 她会因此开心,她就是讨厌林锦绣,就是想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可是,她又怕她再发癫,把别人也拉下水,得不偿失。 因为她知道她的丧心病狂,所以她打算先缓缓,让她自生自灭,自己露出马脚。 她知道,现在的林锦绣已经很是绝望,也极尽癫狂。 沈珏也是这样想的,他心疼林芷,所以不想林芷再和林锦绣有什么牵扯,因为没有必要。 这种人,就让她自己挂了就好了。 都已经这样了,他也相信,她没有支撑自己的希望了。 这一刻,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心情。 沈珏的吻像狂风一样,拂过林芷花瓣一样娇艳的脸。 林芷抱着他的背说“感觉你的精神永远都那么的好。” 沈珏的吻停了下来“那也不全是,在巴黎那次我不就累的不行,不过今天不怕,蓄势待发。” 林芷像个鸵鸟,躲在他的吻里。 轻柔的吻像风的抚摸,让沉睡的爱沸腾于夜。 爱并不干涸,它们奔流不息。 飞舞的吻与飞舞的影子,影子像暗夜里穿梭的蝴蝶,寄托着无法言说的厚重相思。 古老的城市有古老的记忆,古老的记忆里有多少爱与欢乐,也有多少痛与忧愁。 林芷只觉得,自己漂浮在无边的海岸上。 沈珏觉得,自己的欢乐在每一个细胞里。 感官漂浮在云层里,然后迅速的沸腾,坠落,开花结果。 这样的夜,让人有些兴奋。 兴奋在无限的快乐与缠绵中。 兴奋在这样的满足与喜悦中。 他不停的吻着她,吻着他想要去吻的每一个角落。 爱与灵魂一起颤抖,深爱也毫无退路。 林锦绣一夜未眠,从梦与幻想里折腾了许久,不禁觉得自己格外的悲戚。 她喝着红酒,看着已经亮起来的蒙蒙天色,只觉得人生过于困苦。 困苦在这个家,困苦在这个梦,困苦在这样的人生。 她看不到以后的希望,当然,更看不见以前的那些。 爱与恨,对与错,在她的心里,早就是一个死结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人的脸和名字。 那些翩跹而过。 到最后,就只剩下林图,林芷,她自己,金天龙,李芳,金天懿。 她喝了一口红酒,看着那样明亮的胭脂色的天色,无声的哭了起来。 把头埋进地毯,装作一片黑暗。 我们在痛苦的时候,总是会在黑夜里陷入思忖,漫长的熬着,想着这样就可以不用那么快的,去面临新的白昼。 可惜白昼总是会到来,我们也要去面对那些现实的痛苦与悲哀。 炎热的季节,细雨拍打着灰色的石阶。 花香交错,流光斑驳。 沈珏林芷出门的时候,马周他们已经等在外面了。 马莹没抽烟,拿着一袋子包子正在吃。 这样的场景,让林芷觉得很是可爱。 沈珏上车后,开玩笑说“回去开几个早餐店,让你去打理打理,让你吃个够。” 马莹吃的很香“南城的小笼包虽然有名,也算是一绝,不过我觉得西城的大包子也特别好吃。” “我也觉得。”林芷笑着说道“南城的太小了,还是大的才够我吃。” “尤其是这茄子辣椒馅儿的。”马莹立马说“这也太香了。” “好了,到时候让老王给你安排安排。”沈珏没开玩笑的说,他对自己的手下,向来都很好。 他们的车开出小区的时候,遇见了刘蓉。 因为刘蓉刚才就站在小区外面,所以是亲眼看着他们上车的。 她难受,她痛苦,不过她也已经悔悟了。 林芷和沈珏看见她,也只是笑了一下。 刘蓉看到他们的车开过,也觉得有一些心虚,就灰溜溜的,赶紧走了。 刘蓉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打击教训后,被宋家和宋丽刘鹏按在家里,好好的给教育了一番。 加上宋曜后来拐弯抹角的说,林芷的老公不能惹,否则刘蓉一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宋丽和刘鹏,也不是完全不识时务的人,所以如今,刘蓉也算是老实了。 她心里有很多的不满,但是也觉得自己不想再吃苦受罪了,加上她内心里确实也必须得承认,自己就是不如林芷,所以她也算是想来看开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纠结下去了,在纠结下去自己会疯的,也会更难受。 何况,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幸福。 林芷自然是从来都没有把刘蓉给放在眼里的,所以她根本就无所谓。 毕竟除了上次,她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所以她也不会再去为难她。 不过一个小家子气的,不知天高地厚,喜欢攀比的小女孩子而已。 沈珏带着林芷去谈业务,对方听着沈珏介绍林芷是自己的太太的时候,面上和心里一起惊讶,最后也只是说“林小姐好福气。” 沈珏喝着水说“能够娶到她,才是我的福气。” 男人的眼光里又是惊讶,同时也觉得欣喜,毕竟,秦淮在西城,他们以后还是会有更多的来往的。 如此这般的,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和秦淮的合作了。 当然,他是不会大肆的去宣扬沈珏和林芷的关系的,毕竟,沈珏有多低调,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有自己的方式和方法。 业务谈好后,沈珏林芷婉拒了合作方的吃饭邀请,而是选择和宋曜去吃了一顿饭,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宋曜了,宋曜知道他来了西城,就说今天请他们吃饭。 饭桌上,三个人聊起了最近的生意。 宋曜再次给林芷道歉,林芷只是淡淡的说“刘蓉是刘蓉,你是你,没有关系的。” 沈珏也夹着菜说“老宋,我们今天早上看见她了,她如今也算是正常了许多了。” 宋曜想起刘蓉一家最近的行为,只觉得自己也省心多了,就说“是啊,你教训了她,连带着我也轻松了很多,你好我好大家好。” 哈哈哈~ 饭后,他们准备离开西城,回到南城了。 一路驰骋,轻盈如梦。 当飞机从秦岭山上过的时候,脚下的绿树云朵,它们层层叠叠。 飘逸的云层与树木无尽的缠绕,我们在高处,也看不见人间的缠绕悲观。 这几日的忐忑,同时也忐忑了许多人。 灰暗的房间里,只有头顶的光线,让你错落和迷茫了时间。 张婷宜被冷水泼醒后,眼神格外的迷茫。 她清醒后,对上冯雪城有些阴冷的的视线,顿时心头一紧“你干嘛?” 冯雪城笑了,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猜?” 他点了一支烟,云雾缭绕了他的脸“让你开心了太多年,总是想送你上西天,如今,这时候也到了。” 张婷宜毫不畏惧的说“你知道吗,你这是威胁恐吓。” “你以为,我会怕你,你也不看看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冯雪城语气里全是狠厉“这么多年,只稍微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就忘记自己是谁了,还有你生的那个贱种,你说说,你怎么不再生一个儿子啊?” 张婷宜脸色变了一下,没说话。 冯雪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你自己玩儿的太过,生不出来了?还是,都流产了呢?又或者,生出来是个傻子?” 听闻此话,张婷宜脸抽了一下。 “不过你也别怕,虽然他是个傻子,他也是你的孩子啊。”冯雪城笃定的看着她说“多可惜啊,机关算尽,难逃一死,你说说,你如今这个样子,算不算是给他偿命了?” 当初,冯嘉晨是张婷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生下来的。 因为他是在外面生的,所以一直也养在外面。 冯志中和张婷宜根本就不敢让他回国内。 一个冯嘉雪尚且可以让他们三个人让步,但是多了一个冯嘉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也真是可惜,冯嘉晨从三岁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他不对劲,后来,他们发现,他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 那一刻,张婷宜很是后悔,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后来,孩子越长越大,也确实傻的一塌糊涂。 某一天,张婷宜出门去玩儿,没带他,等她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断气了。 后来,她看了监控,发现他吸食了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准备给冯志中吃的违禁品,而且是吃了很多。 那时候,她当时的反应就是解脱了。 “你们三个,还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呵呵。”冯雪城笑了,不屑的说“你们做的事儿,我们基本都知道,包括那个贱种,只可惜…” “可惜我爸,他保不了你了。”冯雪城笑了,笑的苦涩。 “你们真是没有下线,没有良心,没有人性。” … 手边是一杯温热的水,看起来透明洁净,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张慧一早去公司上班,但是冯嘉雪还没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她就没多想,只是照例给常新远发微信说了一声。 常新远刚醒,他看着这条消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一些空,于是,他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张慧有些忙,等到她忙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是冯雪怡。 冯雪怡穿了一套白色西装,头发盘的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张慧,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冯总,您指的是哪方面?”张慧从认识冯雪怡那天开始,就很羡慕她。 羡慕她有良好的出身,出众的容貌,杀伐果断的经营能力,能够把这么大的公司管的这么的好。 所以,和对冯嘉雪的鄙视不同,她对冯雪怡充满了尊敬。 她觉得,冯雪怡不仅出身名门,教养也很好,素质也高。 冯雪怡笑了一下,笑的很奇怪的说“你觉得呢?” 她喝着一瓶牛奶,瓶子在手上打转“给你一点时间想一想。” 张慧心里有一些虚,也有一些害怕。 她依旧保持淡定的说“我不太明白冯总您的意思。” 第265章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白头不一定是要老去,也可以是愁绪的无限堆积。 等待的经年微风里,是谁的悲哀零落一地。 我们总会等到归来的雨,却如何等到归来的人? 或者,那些人再也无法归来,就像我们回不去年少的期待。 悲伤在心中反复徘徊,眼泪也无法被岁月深埋。 梧桐树的叶子很是茂盛,那里有许多的微风。 站在这里,可以凝望层叠的浮华北城。 多少人努力生活,多少人想要有更好的未来。 没有暴雨的白日,也一样会有晴天霹雳。 冯雪怡对上她的视线,笑容奇怪的说“我以前有一段时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你的聪明只表现在读书上,你的学历证明了你的聪明,你的工作能力也可以证明你的聪明,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聪明总是要总在正确的路上,才是对的,如果截然相反的话,那就不同了,那就不是聪明,而是傻了。” 话说到这里,张慧还是有一些明白了,但是她不敢说,只是对上冯雪怡的视线“冯总,我…” “好了,我想我们不用说了,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想来你根本就没往心上放,所以你才会做假账。”冯雪怡勾起嘴角“你以为,你和冯嘉雪的这些小动作,我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一直都知道,我甚至还希望你们希望两个能够悔悟,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张慧的心绪彻底转化了,她额头上冒出汗水。 “我想,你很明白,做假账的下场。”冯雪怡站起来,无奈且鄙视的看着她。 “冯总,我错了。”张慧认真的说,她是这么慌了。 “好了,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你应该进去,给警察说,才对。”冯雪怡一字一顿,声音格外的清晰。 “冯总,您饶了我吧,是三小姐让我这么做的。”张慧立马解释道,当然,这也是一个事实。 “哦,是她让你这样做的,那你就做啊,你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呢?”冯雪怡居高临下的说“还有,你做假账的事儿,是只在我们这里做的吗,难道你老公公司那边,没有你的份儿?” 张慧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冯雪怡连她和常新远结婚的事儿都知道。 不过,她还有常新远,再不济,她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是孕妇,她可以再想办法。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冯雪怡是个很会算计的人。 额头上的汗水很多,被风一吹,就又消失不见。 … 同一座城市,同样的悲哀。 张逸然知道艾梦叶死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活该,第二反应才是害怕。 她特别讨厌艾梦叶这个女人,因为她是自己父亲张闽申的情妇。 同时,她还是冯志中的情妇。 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看着艾梦叶那张佯装无辜的脸,就觉得恶心,她就想让艾梦叶去死。 但是现在,她真的死了,并且还是死在张闽申的床上的时候,她的反应是害怕,非常的害怕。 于是,她脑子一转~ 梧桐叶在风中自由的舞动,欢笑而从容。 张慧心中的思路,在一瞬间沸腾。 她觉得,这几日自己总是诸事不顺。 她当初做这些的时候,常新远和冯嘉雪都说过,他们会帮她,也是帮他们自己。 他们也说,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这一刻,她虽然心虚,虽然害怕。 但是想着这两个人,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就还是,放心了一些。 不能自乱阵脚,要从容不迫。 这是她以前告诉自己的,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 因为她觉得,自己总是浮躁。 冯雪怡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似乎也是看穿了她的心里,就很是不屑的说道“你倒是挺会做坏事儿,不过也挺淡定的,你不会以为,会有人给你兜底吧?” 张慧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她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这样就不会自乱阵脚,更不会被她抓住更多的马脚。 “走吧,都杵着了,你既然这样做了,就得承担起来,这个后果,对吧?”冯雪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张婷宜,只不过曾经的张婷宜还知道收敛锋芒,可惜这个,到底还是人心无底。 刚下了楼,还没有上车的时候,张慧就刚看见了张大强。 于是,她看了张大强一家三口一眼,也看了冯雪怡的助理一眼,就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他们看见的,但是如今看见了,她还是有点慌。 她曾经那么的想要在张大强和小三那里扬眉吐气,如今却这样的落魄,还面临有可能要坐牢的风险。 曾经期许的零落一地,倒是自己格外的难看。 冯雪怡坐在自己的车上,看着这个场面,只觉得想笑。 她当初觉得张慧工作能力不错,还提醒过她,敲打过她,可是张慧依然一意孤行。 想来,还是想要的太多了,觉得自己有人靠着,就铤而走险,抱着侥幸的心理。 不过也是,能和冯嘉雪那种人混在一起,又能嫁给常新远的,会是什么好人,她摇了摇头,只觉得真的是,近墨者黑。 不过她又觉得,也有可能是本身就是墨,所以才能凑到一起去。 不过没关系,如今他们都得进去了,她也算是可以收网了。 虽然她的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她觉得格外的难受。 不过釜底抽薪,看着他们自食恶果,树倒猢狲散的快感,还是很喜悦的。 这是她一早就想过的结果,不过如今真实发生的时候,会觉得更加的可笑而已。 对于正常人来说,不正常人的行为就会显得特别的匪夷所思。 张大强看着张慧被手铐铐着,一时钻心的痛。 他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张慧在这里工作,所以昨天到了北城,今天就特意来找张慧。 一方面是想见见她,虽然他重男轻女,但这个到底是他的女儿,也花了这么多的钱,还拿了他的钱和房产,还拉黑他。 他本来就觉得今天的见面必定是会有一番不悦和争吵的,但是,当他见到她被抓的这个场面,还是很惊慌和害怕的。 那些藏在肚子里的气,就变成了心疼和丢人。 于是,他立马上前一步“慧慧,你这是怎么了这是?” 张慧不想说话,她想上车,她不想看见他们,也不想自己丢脸可悲的状态被人看见,平添笑料。 张大强有些害怕,就只能说“我是她爸,让我和她说两句话吧。” 张大强突然眼睛红了,眼泪流了出来,虽然他不喜欢女儿,也有小三,但是到底是亲生的,他还是怕的。 “说什么,你带着你的小三和孽种来看我的笑话,你真是够了。”张慧很生气,她不想和他说话。 “慧慧,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爸啊。”张大强很难受,一方面难受张慧被抓,一方面难受她这样说话。 “怎么说话,你自己是怎么对我的,现在这么假惺惺的,你看看,你的小三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张慧看着不远处的女人,这个女人当初大着肚子骂李娜,骂张慧,还很是嚣张的,让李娜给她腾位置的时候,张慧就歇斯底里的,和她吵过架。 那时候,她把在林芷吴馨那里,在南大发不出来的那些怨气,全部都发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那时候,她很想打这个女人,把她打到流产,让她跪地求饶。 可是她不能。 她恨,她恨自己的悲哀家庭,恨自己有后顾之忧,也恨自己的妈没有能力离婚,还委曲求全,连带着自己也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后来,孩子生了下来,她又和这个女人吵过架。 因为女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装柔弱,故意反复的挑衅张慧,所以张慧气极,就打了她一巴掌,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两个人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掐架,一直都有水火不容之势。 张大强回头看的时候,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那种笑容被她隐藏在了心底,她就是见不得张慧好,如今看着张慧这般的可怜模样,也有可能要坐牢了,她就更高兴了。 张慧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抬高声音骂道“两面三刀的演戏贱人,不会这个孽种都不是我亲弟弟吧。” 张大强生气了,他很宠爱这个儿子,就吼道“你胡说什么呢?” 张慧很生气,撇嘴无语说道“你看看这个孽种的样子,哪里像你,你可别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女人听到这样的话,就生气了,上来拉着张大强的胳膊“算了我们走吧,没什么好说的。” 张慧不服气,她本来就很气,已经忍了很久,就继续挑衅似的说“呵呵,不会我说出了事实,你就心虚了吧。” 女人趁着张慧双手被拷,直接甩了一个巴掌出去,这巴掌很重,打红了张慧的脸。 她以前和张慧吵架,就总是吵不醒,现在还不得趁她被抓,赶紧发泄一下。 张大强见状,就去阻拦,三个人顿时乱作一团。 冯雪怡和旁边的人根本就没管,冯雪怡就是故意透露消息给张大强的,也是故意制造这个场面的。 她见不得张婷宜冯嘉雪母女的做派,也看不上张慧的做派。 谁让张慧还背后吐槽自己人傻钱多,说自己是大冤种,说自己妈是绿帽子王,说自己是忍者神龟呢。 张慧和张婷宜冯嘉雪那两个贱人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表面对冯雪怡毕恭毕敬的,可是背后却是一顿鄙视的坏话。 冯雪怡当初知晓张慧给冯嘉雪说的这番言论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就把张慧给撕了,给处理了。 可是她没有,她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坐牢的坐牢,去死的去死。 她对付人的手段,和她在生意场上一样的狠辣。 这也是唐沉的教育。 她懂得忍耐,也懂得复仇。 等到张慧坐在地上,看着被血染红了的地面的时候,就忽然红着眼睛说道“我的孩子…” 她哭的声音很大,她在嘶吼。 她的头发很长,被温热的风一吹,吹动了满心沸腾的悲哀与无奈。 那些深深的怨恨从她的心里爬出来,然后爬进她的嘴里。 张慧进了医院的时候,还是冯雪怡的助理跟着去的。 冯雪怡看着那样热闹的场面,露出了微笑。 于是,张大强一家因为寻衅滋事,也被带走了。 … 南城的风是炎热的,院子里的画面是温馨的。 蝉鸣依然响亮,兰花依然清香。 影子斑驳的地面上,像是谁的欢乐沸腾。 沈珏林芷正在悠闲惬意的采着莲蓬吃。 荷叶非常茂盛,莲藕隐匿于水,青绿色的莲蓬带着诱人的清香。 狗七七不能摘果子,就只能充当拉货狗。 “老婆,给你讲个好笑的。”沈珏看了一眼手机,神秘兮兮的看着林芷。 “哦?是张慧那个贱人有事儿了?”林芷剥了一颗莲子吃,她能猜的到,冯志中一死,他后面的那些人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那么张慧,也是一样。 “我的好老婆,应该叫做诸葛林芷。”沈珏很是开心,就把刚才在北城发生的,关于张慧的这些事儿告诉了她。 林芷听着,眉头直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后,这种笑容就变成了无奈“她明明有那么多路可以走,可就是不走,非要走不好的那些,非要走捷径,现在自食恶果,也算是因果报应。” “我们大一的时候,有好两个靠谱的男孩子喜欢过她的,可是她嫌弃人家穷。”林芷手上拿着莲蓬转,摇头说“可是世界上,大部分家庭都是普通的,她父母虽然吵架,但是给她的条件也不差,她就是太急功近利了。” “是,不过看她如今这么惨,我觉得挺爽的,谁让她以前欺负你陷害你来着。”沈珏鄙视的语气说。 天空很亮,院子里是一院子的水果清香。 第266章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风吹动了云,也吹动了心。 吹不动多少荒唐,吹不散多少悲伤。 多少曲折,多少怨恨。 都在眉心,都在沉沦。 恐惧的忧伤的难过的,又都是什么? 风吹过城市,吹痛了谁的心。 芸芸众生里向来都有故事,故事里是谁的悲与喜。 李娜刚赶过来的时候,张慧的手术已经做完了有一会儿了。 张慧双目无声的,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她恨不得让张大强和他的小三,孩子,全部都去死。 看着她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李娜很是心疼。 当她知道,是张大强和小三害的张慧这样的时候,就生气了。 当她听说,张慧因为犯法即将坐牢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张慧看见李娜,无奈的,淡淡的说“妈妈,你总是让我高攀,让我想办法弄钱,如今,我就要进去坐牢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还有你那个无情无义的老公,带着他的小三孩子看我的笑话,把我打到流产,你满意了吗?” 她在转移怨恨和痛苦。 又或者,她本身就对自己的母亲有怨恨和痛苦。 “嘿你这个孩子,还怨恨上我了?”李娜顿时急得跳脚。 “难道,我变成今天这样,没有你的责任吗?”张慧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流出长长的,酸涩的眼泪。 “你读了那么多书,懂那么多道理,你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你本科的时候,就造谣陷害你同学,是我让你这样做的?”李娜开始争辩,她恨铁不成钢,虽然心疼张慧,却也生气她如此的怨怼自己。 “妈,你也需要好好反省反省了。“张慧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说话了。 她很绝望。 她本来还觉得,靠着这个孩子,可以从常新远那里分点钱。 再就是,哪怕坐牢的话,她是个孕妇,自然会好一些。 如今,这个王牌没有了,希望也毁于一旦。 尤其是这个希望是被自己讨厌的人弄掉的时候,她就更更恨了。 这一刻,李娜很后悔,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 张大强寻衅滋事的事儿,很快就被解决了。 冯雪怡根本就懒得看这一家奇葩人的狗血剧,她故意拐弯抹角的让张大强他们过来,就是来治张慧的嚣张病的,她就是刻意报复。 因为冯雪怡这个人三观很正,所以向来是公私分明,不太喜欢为难别人的,毕竟她自己也吃了那么多苦,所以她也懂得别人的苦。 但是,如果是对方刻意中伤她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比如张慧这种人。 再加上,这个孩子是常新远的,所以她就更得掺和一脚了。 所以,冯雪怡乐得看戏,好出了心中的这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张慧,也早就明白了张大强能在这个时候静准的过来的根本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冯雪怡。 她自己喃喃自语:冯雪怡,你好狠的心啊。 可是,她也明知道自己在背后说了什么,骂了冯雪怡什么,也知道常新远和冯志中的那些关系。 可她就是恨。 许多人就是这样,看的见别人的错,却时常看不见自己的。 当然,他们即使看见了自己的,可还是会想要把错误给归结到别人的头上。 当然,这个时候的张慧,心里只祈求冯雪怡能够放自己一马,祈求自己不要坐牢就可以了。 对于孩子,对于钱,她都想开了,不想要了,她只是不想做牢了,她想全身而退。 虽然,她心里明明也知道,自己是必须要坐牢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一刻,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情绪风起云涌的~ 张大强走后,他的其实心里也很难受。 他本来来到北城,是为了游玩,以及看看张慧的。 如今,亲眼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优秀女儿张慧被抓,甚至还因为自己被弄到流产,他到底是难受的,也是害怕的。 不过,他思路倒是没有乱,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去做了一个亲子鉴定。 其实,当初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是做过亲子鉴定的,那时候孩子是他的。 所以这么多年,他就没想其他的。 只乐的挣钱,找女人,逍遥快活。 可是,如今听张慧这样说,他心里也有一些虚了。 此时此刻,他心虚,他焦虑,他也百感交集。 心虚这个被他宠爱的不行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焦虑张慧目前的状态,后悔刚才去和张慧说话,导致变成了寻衅滋事,还害的怀孕的张慧进了医院流了产。 他这时候,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曾经做生意时候的那些意气风发,都尽数消失殆尽了。 张大强拿着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迫切的拆开的时候。 窗外的风雨很大,北方夏日的暴雨,往往有倾盆之势。 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这个儿子,还真的不是他的。 当初有了儿子,后继有人的的那些高兴,兴奋,笃定,骄傲,付出,如今全都付诸东流,付诸一炬。 他颤抖着手,颤抖着心,颤抖着全身。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很痛苦,很无奈,很心酸。 为了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小三,欺负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流产掉了自己的亲生外孙。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很久,都觉得的头痛欲裂,身体如坠冰窖,如在梦里一样的恍惚。 李娜早就把张大强给骂了一顿。 一个是因为张慧的孩子因为张大强和他的小三没了,二来是因为,李娜很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才二十五岁,就要经历流产,和坐牢了。 她的痛苦无处发泄,就尽数发泄到了这个让自己曾经无比深爱,后来又无比怨恨,如今无比痛恨的前夫身上。 她觉得自己母女这么惨,都是张大强害的,她也反思了自己母女两个人的错,不过她更觉得,错的更多的是张大强。 是他变心打人,是他重男轻女,是他反复无常,是他抛妻弃子。 是他找小三,是他看中钱,是他让自己母女两个没有依靠,陷入绝望,才如此的想要钱的。 她欲哭无泪,也不禁怀疑和后悔,自己这些年来,给张慧传达的那些思想,到底对不对。 因为她觉得,如果张慧不那么有攀比心,好好的做个普通的女孩子,嫁一个普通的男人,平凡的生活,应该也是温馨幸福一些,或许也还好。 有时候,拥有很多钱确实是幸福的,但是也不代表,拥有很多钱就一定会幸福。 如果平淡生活的话,那么张慧至少是不用坐牢的。 如果要坐牢的话,张慧的一生,就算是彻底的毁了。 但是她又在想,自己没有错,人向上攀爬,想挣钱的心是应该有的,至于张慧犯法的事儿,又不是自己让她犯法的。 毕竟,张慧懂法,却还是铤而走险。 她在这样的痛苦和纠结中很是难受,整个人都不好了。 风还在吹,雨还在下。 神思恍惚的张大强再次看着亲子鉴定上的文字,只觉得,那些明明都是中文,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看不清,也看不懂了… 他也终于相信,确实如张慧所说,这个儿子确实不是自己的。 他的精神被摧残,脑子里都是疼,都是气,都是恨。 他给李娜打电话道歉,不出意料的,被李娜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 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势汹汹的,去找小三对峙。 女人的长发被空调的风吹起,眼神很是不屑的说“当初我确实是想给你生孩子的,毕竟,我看中了你的钱了啊,可是,你生不出来啊,这能怪我吗?” “你有没有良心?”张大强很是气愤,一拳头打了过去。 “良心,你居然还来给我讲良心?你自己的老婆女儿,你那么对她们,你居然还来和我讲良心,你可真有意思啊张大强。”女人勾起嘴角笑了“我从二十六岁跟了你,你都那么老了,你根本不亏的,吃亏的是我啊,你搞清楚。呵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咱们干脆就把话摊开说吧,离婚好了,我也早就受够了,你又老又丑又恶心,还喜欢幻想,你就是个变态。” “呵呵,你真是无耻,我要告你。”张大强特别的生气,整个人脸都被气红了,他又打了一个巴掌出去。 女人头发乱了,但是在笑“那还不是怪你自己蠢,当初被我那么的就给糊弄过去了,我还以为,你会早点发现呢,可惜啊。” 女人很是得意,捂着脸笑着直摇头继续说“随便你,反正,我钱也够用,男人也有,至于你…” “你如今这样,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你亏待自己的老婆孩子,注定天打雷劈。”女人笑了,看着这张让自己讨厌的老脸,笑的花枝乱颤,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我会这样吗,都是你一个贱人欺骗老子,忽悠老子的。”张大强抬高声音,又想要去打她,女人迅速躲了一下。 “我?你家暴,重男轻女,都是因为我啊?你可真有意思,真会找借口啊,笑死我算了。要不是你给我灌酒,还用钱忽悠我的父母弟弟,我这么年轻漂亮,我能嫁给你?你真是做梦。”女人眼睛红了,想到自己的家人,眼泪就夺眶而出。 “我告诉你,嫁给你,我就是为了报复你的,你以为我是图你的钱吗,当然,也算是吧,毕竟,我吃了你这么多的亏,骗你点钱作为补偿,其实也不算什么吧,呵呵。”她红唇微张,脸上挂着掌印,不过她早就习惯了,不在意了,无所谓了。 “我本来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你非要喜欢我,忽悠我的父母,让我跟你,呵呵,笑话,如今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嫁给了老男人,还怀孕流产了,还被抓要坐牢了,这都是报应,报应,是你张大强的报应。” “是你不忠于婚姻和家庭,玩弄女人,影响他人生活的报应,我看见你就恶心,恶心的想吐。” “亏你还以为你会有儿子了,呵呵,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你就是个神经病,家暴狂,废物!” 女人又笑又哭,看起来很是悲怆,那里也是她悲怆的心。 张大强气愤上头,一想到这个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还让他养别人的儿子,他就生气,就气的不行。 他全身颤抖,拳头握紧。 虽然他心里也承认,当初确实是自己做了一些小动作,才得以让女人跟着他的。 可是,他为了她,离了婚,和还自己唯一的女儿张慧了翻脸,让张慧吃尽苦头。 如今,即使张慧犯法,要坐牢了,但是说到底,也还是他的女儿。 他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因为是亲生的,他觉得,自己对张慧并不算差,毕竟那么多年里,他就只有张慧一个孩子。 而且如今,因为他们,张慧的孩子也没了。 他很生气,很头痛,他觉得心里全都是痛苦。 于是就走上前去,一把抓着女人的头发,使劲的抓,把她给按在地上,直接一顿暴打。 他一边打一边恨恨的说“你个贱人,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供着你家那些个废物,你还给老子带绿帽子,还生个孽种出来让我养,还逼走了我的女儿,还说我女儿的坏话。” … 南城的下午,有了一些细雨。 银杏叶在雨中渐渐湿润,等待着这一日的凄美黄昏。 沈珏接完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芷正在沙发上吃桃子。 新鲜的黄桃看起来非常的可口,在沈珏的眼里,和林芷一样可口。 沈珏眉飞色舞的摇着头给林芷说“这张大强也是个狠人,他把自己的小三也送进去坐牢了,说是诈骗还有…” “啊?”林芷听完以后,愣了一下,也同款摇头说“不过也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暴力狂,能是什么好人。” “两个人今天打了好几架了,不过现在啊,痛苦的除了张慧一家,还有冯志中一家,以及…”沈珏只觉得,这些人真是搞笑,也真是奇葩,虽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黄昏终于袭来,夜色也即将到来。 交错的颜色在天边无尽的渲染。 南城的夜,很是明亮。 第267章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凄凉的心,凄凉的魂,凄凉的人。 拿什么去回头,又拿什么去悔悟。 孤独的梦与孤独的心,照不亮孤独的你。 我做过无数次梦,也说过无数次对不起。 夜色朦胧,照不亮昏暗的心。 两败俱伤的故事里,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正气呢? 张大强看向北城的夜,有些痛苦的执着,在心里唱着悲哀的歌。 他当然没有忘记当初女人的那些唆使。 他本来对于张慧就一直觉得心有亏欠。 可是因为当初生儿子,离婚等一系列的事情,张慧对他很有怨言,连带着孩子和女人都一起被骂,被人指指点点,他也因此对张慧也有了一些成见,也骂过她,打过她。 爱的时候说她是心肝宝贝,打骂的时候说她不值钱是扫把星。 后来,张慧一直在外面读书,女人就经常给他吹耳边风。 想要结婚,想要名分,想要把张慧母女踢出门。 后来,终于到了离婚分家分财产的时候,几个人又闹的有一些难看。 他原本对于张慧的亏欠都在女人的耳边风中渐渐的淡化。 这一刻,他生气,他难受,他怨恨,他悔悟。 可是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 女人抬头,鼻青脸肿的说:张大强,你果然是个暴力狂,你打啊,你打我,你干脆打死我算了,一了百了,反正咱们两个也没办法过了,你可以和你的宝贝女儿一起去坐牢。 张大强的拳头没停。 女人又说:一个神经病一样的暴力狂,一个贪得无厌的犯罪女,一个娶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做老婆,一个嫁比自己爹年纪还大的男人做老公,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垃圾货。 张大强打人打惯了,他根本不怕,但是他怕坐牢,于是打累了,想了一些事儿,于是就停止了。 他看着女人的脸,恨恨且得意的说:坐牢?我告诉你,进去坐牢的,还指不定是谁呢,你以为,我张大强能混到现在,是怕威胁的人么,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都是个什么德行,还有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女人笑了,怨恨的看着他:你威胁我? 张大强又是一个巴掌发出去,笑着说:是你先威胁我的,既然你这样,那也就不要怪我了,以前的事儿,确实是我错了,可是和我结婚这事儿,是你自己愿意的。 我不是不知道以前的你,只是… 记忆还在眼前,后悔又如何,也大抵已经是无路可退。 大雨滂沱的北城,混浊的空气被雨水打湿,浸泡,一切似乎要干净起来了。 院子里的凌霄花在大雨中不停的摇摆,原本灿烂的花瓣,后脚就颓然,零落一地。 那些灿烂的,夺目的,美丽的,都沾染了淤泥。 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又或者,那些灿烂,都被在意的人铭记于心。 得知冯志中意外死亡以后的唐诗韵,已经在家里沉默了很久了。 沉默代表着思绪,也代表着想法。 她有很多的思绪和想法,但是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定定的看着窗外。 她花白的头发,皱纹早就沾染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实际上,心里早就像无边的海平面,到处风起云涌。 这张脸和年轻时候的美貌,活泼可爱,完全不同。 当然,冯志中也早就不同。 他们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变化,又或者,没有变化。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改变脸,改变生活,改变人心。 其实她早就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结局如此可笑。 她其实也恨冯志中,她非常的希望他去死。 可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一切又好像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 也过于丢脸,过于难堪了。 现实与梦一样,始料未及。 那些从冯雪怡波澜不惊的嘴和脸里爬出来的表情和文字,此时此刻在她已经六十四岁的心上和面上无限狰狞。 带着心里的痛,经年的怨,和漫长的悔恨。 爱情如风也如梦,妥协悲伤总无用。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觉得悲凉呢。 她觉得,她的父亲唐沉其实明明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了。 但是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难过,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仿佛一直都还在。 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心里,梦里。 时不时的跳跃,浮现出来,活灵活现。 那些慈爱的,心疼的,扎心的,不屑的,气愤的表情和事,都依然恍如昨日。 他曾经咬牙切齿的拍着她的头说:你这样做,迟早是要吃亏,且后悔的。 那时候的唐诗韵心里很是坚定:不会的,志哥不会背叛我的,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幸福的,爸爸你要相信我。 唐沉摇头哭笑,一脸无奈:你真傻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 唐诗韵又连忙补充说:爸爸,我求求你,你别再为难我们了,我没有妈妈,我只是想要一个快乐的家而已。 见唐沉脸上格外的阴沉,她又哭着说:还是说,爸爸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你永远都是这么独断专行的… 那一天,父女两个互不相让,话都说的很重。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后以后,曾经坚定的相信着的爱情与幸福,都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 表面华丽的人,内心里却到处都是肮脏的。 他表一不一,善于演戏。 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前脚甜言蜜语,后脚对别人就是同样的甜言蜜语。 从她的父亲还未曾去世的时候,他就开始出轨,还和别的女人生育了孩子。 为了不被发现,甚至还特意的养在外面,却在家里,在自己的父亲和孩子们面前,依然是一个顾家的,努力的,慈父形象。 如今,六十多岁了,甚至还死在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更可笑的是,死在的是三个女人的床上。 最可笑的是,这三个女人,都是他的小三给他找的。 这么些年,他花着自己家的钱,对自己的儿女不好。 却把别人生的女儿视如珍宝,拿着自己家的钱养别的女人,尽情的吃喝玩乐。 甚至还在外面营造好的身份,营造好的形象。 你看,他多的会装啊,会演戏啊。 这话是曾经的唐沉说过的,也是后来的冯雪怡和冯雪城说过的。 如今,也是唐诗韵自己说的。 她清醒的被蒙蔽,清醒的一再退让,清醒的继续沉沦,直到现实将她粉碎。 这一刻,她喃喃自语“我错了吗?我是真的错了啊…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他,不应该不相信我自己的爸爸,更不应该…” 这样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手指抖动的时候,心也跟着一起剧烈的抖动。 那种痛苦,无力,纠缠,悔恨,怨恨,已经折磨了她的很多很多年。 她一边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一边又觉得自己心理没有问题。 她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儿女,一边又怨恨自己的儿女。 记忆里最深刻的关于父亲的记忆,永远都无法遗忘。 那一日,他无奈的摇头说:嫁给他,你说你不后悔,可是我怕我后悔啊,毕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你是我的宝贝啊。 唐诗韵高兴的回答:爸爸,你不会后悔的,志哥一家人都是很好的,我们也会过的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幸福的。 那一刻,父亲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挂着很多的表情。 那是她长到那么大以来,唯一一次非常的,不想听唐沉的话,她爱冯志中,也喜欢冯家人。 那时候的她觉得,她得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做主。 唐沉的阻拦,威胁,对她全然无用。 她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判断,在意自己的爱情,在意自己的浪漫,在意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也觉得,因为父亲爱她,所以会成全她。 后来,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冯志中。 冯雪怡冯雪城也相继出生了,他们在家里逗孩子,也带着孩子们去见父亲。 后来,孩子们都被老爷子接走了,他说他要亲自抚养。 本来,冯志中为了娶唐诗韵,是打算让孩子们直接姓唐的,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不过,冯家那时候混的虽然不如唐家,但是也不差,最后还是唐沉不屑的说:不必这样,也算了吧,我这个人接受的都是新思想,我不封建,而且,我们家也没有什么皇位需要继承,不必一定要姓唐的,你们两口子过的开心就好。 所以,结婚生子后的唐诗韵依然和冯志中开心的过着二人世界。 并且,因为不用担心孩子的教育和金钱的不足,她过的特别的开心,所以,在工作上,她也不怎么上心,满脑子都是她的帅老公,和她老公的家人。 孩子被放在她爸爸那里养,她都有些忽略了。 她做着很是轻松的工作,有老公婆婆小姑子宠着。 孩子不用自己带,好像什么心都不用操,她觉得自己格外的幸福。 后来,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你还是得努努力,我虽然很疼爱你,但是我可没说让你婚后不搞事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门心思的只想当一个大小姐,当一个阔太太,这样是不行的,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和能力,即使哪怕不要太大的事业和能力,但是至少也还是要有的,否则,你会颓败的。 她不以为意的反驳说:志哥说,他喜欢温柔娇弱老婆。 老爷子生气了:什么都是他说他说,那么你是什么,你是为了他活着的吗?你是他的女儿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那一刻,已经三十三岁的唐诗韵哭了。 以前,她哭的时候,爸爸都会哄她,可是那一天,爸爸没有哄她。 他很是生气且无奈的说:我就是把你惯坏了,你还不如雪怡呢,雪怡听话还聪明,还有大志向,我就是把你给宠坏了,你难堪大用,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恋爱脑的大傻子。 她心里难受,继续哭,唐沉没理她,直接走了。 后来,她又去给唐沉道歉,说自己会努力的,可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努力。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冯雪怡十五岁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冯志中好像出轨了。 冯雪怡的话依然循环在她的耳畔:妈妈,我对你,够孝顺了吧?你那么不听外公的话,但是我听了。 外公临走前,让我盯着你,也要尽量包容你,至于我爸,他说我可以大义灭亲。 这么些年来,我看在外公的面子上,对于你的包容,够多了吧。 是什么让你如此记恨我,怨恨我。 就是因为,外公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和弟弟? 还是说,外公没有给你和你老公留下些什么,让你觉得,我们是你们的孩子,就有什么不对。 你不用惊讶,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你对我的怨恨。 知道冯志中的装蒜。 他本来以为,外公没了,他可以和你离婚,分走很多的财产,他就可以随便玩儿了,再也不用受我们唐家的掣肘了。 可是你们两个都没有想到,外公什么都没有给你们两个留,而是都给了我和弟弟。 所以,你更加怨恨我和弟弟,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一个母亲。 所以,那一年的他才没有和你离婚。 … 夜里的香樟树上有蝉鸣起伏,爱与恨皆无退路。 “这唐诗韵,是对于儿女的心态都有问题吧。”林芷喝着酸奶,幽幽的说。 “对,有些母亲对于孩子很好,很爱,但是有些不是的。”沈珏早就知道一个大概,如今正好面对这个事情,所以他也就给林芷讲了出来。 因为沈珏见过太多的人和事情,所以他完全相信,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唐诗韵这样的,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又父亲不理,老公两面三刀的。 所以,经年的痛苦以后,她的心与感情是破碎且变态的。 凄凉的人,凄凉的心。 窗外,叶子飞落了几片下来,沈珏的爱也飞落在林芷的心里,和身上。 深刻入骨的爱情里,有人辛苦有人甜。 有人长久,有人短暂。 第268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死亡不一定是结束,死亡也可以是开始。 结束一条生命,开始一种痛苦。 不能忘记的爱与恨里,后来全都成了爱。 思量了曾经的无数岁月,而你始终遥不可及。 茫茫人海,再也没有了你,再也没有了期待。 冷月高悬,各色花朵翩跹。 谁的爱里是缱绻也是遗憾,是谁的心痛无言。 波光潋滟,也觉得自己格外为难。 他不和你离婚,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就像他娶你也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的利益。 他反复偷吃以至于如今死的这么难看,这么丢脸,都是他咎由自取。 也是你一厢情愿,执迷不悟的代价。 我不怕天打雷劈,也不怕外公在天之灵怨恨我。 因为他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赞赏我。 他早就说过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不需要对于不靠谱且丢脸的,不疼爱孩子的奇葩父母,有什么愧疚。 因为他早就看穿了你,所以才选择这么做。 他这样做还不是因为对于你失望透顶,你不靠谱,自私自利,不求上进,偏信贱人,恋爱脑。 我对的起外公,我也对的起你。 我对于你们夫妻两个,早就仁至义尽了。 我忍了太久了,忍到我心里崩溃,压抑。 我对内忍受你们,忍受冯家的那一堆贱人,忍受张婷宜母女那对妓女垃圾,对外还要忍受别人对我的嘲笑,连冯嘉雪那个贱人的几个垃圾不要脸吃里扒外的下属,都在背地里,为了讨好她而嘲笑我,讽刺我。 妈,你只觉得自己痛苦不被爱,可是你如今的痛苦,都是谁造成份的?不是你自己吗?除了冯志中,我们还有谁对不起你? 你即使不求上进,却也衣食无忧,甚至还有外公和我们的爱,即使冯志中那个贱人已经不爱你了,可他还装作爱你,还有那么多人恭维你。 那我呢?雪城呢?你有想过我们吗?我们承受了些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两个来做我们的父母,因为你们给了我们两个那么多的痛苦。 我曾经想过,只要你幡然悔悟,我就可以提前动手。 可是你没有,你总是拖累着我,道德绑架我。 冯志中也无比的狡猾,身体脏,心脏,手也脏。 你当初看上他,就是眼睛瞎了。 如果上天有惩罚,那我也希望,只惩罚到我自己的身上,不要殃及到雪城。 毕竟,你一直记恨的,只有我,不是吗? 你以为冯志中以前偏爱我是因为喜欢我?呵呵,他是因为外公而已,他是要讨好外公啊,他因为外公偏爱我,所以假装也偏爱我。 你看,那一年,他把我打的有多惨啊。 他要是真的爱我,他那一年就不会差点要打死我。 他爱的人,从来都是,只有他自己而已。 你因为冯志中那个贱人的偏爱,就记恨我,因为外公失望透顶的爱屋及乌,还记恨于我。 可是,我明明是你的女儿,我也从未对不起你… 你的爱与情绪,多么的离谱,多么的变态,多么的不可理喻。 这样的话,是字字剜心的感觉… 震碎了唐诗韵和冯雪怡的耳膜与心… 不同的城市,大家是相同的,也是不同的夜色。 有的月色轻盈透明,有的月色被乌云所覆盖。 蒙蔽了双眼蒙蔽了岁月蒙蔽了爱与心,却蒙蔽不了现实。 桌上的红酒是满满当当的一杯,这样喝下去的话,整个人的精神很快就会迷离,陷入沉睡。 不过林锦绣没喝,她已经这样躺了许久。 久到她已经麻木了。 麻木的人与麻木的心,麻木的魂魄。 她早就是失魂落魄了,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苦苦挣扎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她其实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想去看看李芳的。 她没有见过她的本人,却看过无数次她的照片。 她是她素未谋面的,梦里期待的亲生母亲。 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 她觉得自己可怜,可是李芳更可怜。 她觉得李芳的一生,都在被骗,被迫,被无奈。 而她自己,多少的爱与恨,痛苦与嫉妒,都是咎由自取。 她在此时此刻,也有一些幡然悔悟。 但是最后,她还是告诉自己:算了,她不是你妈,文燕玲也不是你妈,她们都不是,她们都不配… 自从金天龙死后,林锦绣整个人的精神都很是崩溃。 这几日,她天天都是这样的状态在家里,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 她不想出门,也不敢出门。 原本饱满丰腴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纤瘦。 她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也看不到活着的尊严。 她刚开始知道李芳的时候,自然是文燕玲说的。 那时候她,是根本就不相信的。 她知道文燕玲恨她,知道文燕玲讨厌她,所以她以为文燕玲在骗她。 在她的心里,文燕玲五毒俱全,是个极其恶毒的女人。 她觉得,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文燕玲就会骂她,欺负她,还让她做饭。 可是她忘了,自己欺负文小玥,因为被林英偏爱,所以她时常的在背后说文燕玲和文小玥的坏话。 她记得太多的文燕玲对自己的坏,却忘记了自己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人就是这样,常常只能看的见自己,却甚少看的见别人。 后来,王娇那一日一脸得意的笑着,语气鄙视的,也是这么给她说,她也还是不信,她早就不相信王娇了。 曾经少女时期非常的互相信任的两个人,在后来的岁月里早就失去了信任。 直到王娇笑意盈盈的,给她看了照片。 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她有些迷茫,也有些信,因为真的太像了。 但是面上,她依然很是淡定,装作不信,甚至,她还把王娇给骂了一顿,说王娇诈骗骗人,说王娇眼里只有男人和钱,说王娇不要脸。 王娇双手叉腰,得意的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你要是不给我一百万,我就把这些到处去发,让别人都知道,你林锦绣的亲妈,是一个走丢了的,被卖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生了多少孩子的智障妇女,就跟下猪崽似的,多有意思啊。 因为王娇反复的作妖和不要脸,所以后来,王娇能从林家拿到的钱,越来越少,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林杰也不怎么给她钱,她缺钱了,就到处想办法弄钱,直到她意外的,发现了李芳这个,属于林锦绣的秘密,于是决定狠狠地敲诈一笔。 那时候,林锦绣曾经以为的,美好的,幻想中的父母,全部都成了梦幻泡影。 终于也是,事实上更加的惨烈和难堪。 她那么讨厌文燕玲,却也曾经希望,自己真的是文燕玲亲生的。 因为文燕玲对林宏林图林风都很好,文燕玲有好的学历,体面的工作,还有很好的娘家,所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母爱,得到来自于文燕玲这种出色的女性的母爱。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文燕玲也有一些单薄的,对自己好过。 如果不是她和林英反复的欺骗,撒谎,欺负人,文燕玲也不会那么对她的。 但是那一日,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了幻想,也没有了尊严。 尊严是什么,是曾经的她因为没有亲生父母,就想着要努力的去得到养父母的爱,也想要去争取养父母的爱。 所以她撒谎,讨好他们。 尊严是后来,她想要努力读书出人头地,想要去证明自己很好,自己不差。 尊严是后来,养父变成生父的喜悦,甚至还可以嘲笑养母无能,被背叛的深深喜悦。 尊严是后来,读书成绩不行,但是可以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的一条路。 尊严是后来,终于是嫁了有钱的人,也生了儿子,在婆家可以扬眉吐气,也可以得到公婆的夸奖。 尊严是后来,被别人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更得身边人喜欢的嫉妒,怨恨和攀比。 尊严是后来,想让所有自己讨厌的所有的人都受伤,也都去死的执念与希望。 尊严是后来,孩子的不喜,孩子的怨恨,公婆的威逼,羞辱和辱骂。 尊严是后来,养父还是养父,爱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惊讶,意外和毫无退路,崩溃。 尊严是后来,老公的出轨,家暴,嘲笑,奚落,和儿子惹事儿乱来,女儿的不听话和顶嘴。 尊严是后来,娘家人深恶痛绝的辱骂,精神和语言的攻击,娘家人的厌弃与婆家人的厌弃。 尊严是后来,不得已赤身裸体,在床上对着别人学狗叫,对别人极尽讨好。 尊严是后来,人前是光鲜亮丽的有钱人,人后却不堪一击,猪狗不如。 尊严是后来,丈夫的背叛抛弃,辱骂奚落,公公的羞辱,婆婆的看不起,大姑子的怨恨和指责。 尊严是后来,曾经讨好她的人,也会来奚落她,说她表里不一。 尊严是后来,人前的不可一世,人后的阿谀奉承。 尊严是后来,小三的挑衅,小四的得意。 尊严是后来,公婆的指责,丈夫的抛弃,不管不顾。 尊严是后来,女儿的断绝关系,儿子的坐牢,儿子女朋友们的各种辱骂,羞辱。 尊严是什么,它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尊严也是,如今的一切付诸一炬… 凄凉的夜色里,有一架夜航的飞机,你能看见它灿若星辰的灯光,和高空飞翔的目标清晰。 却看见它的影子,也看不清自己的路。 林锦绣湿润着眼眸,喝下一杯淡淡的酒,语气凄凉且哀怨的自言自语道“林图,我爱你啊,我从十岁开始爱你,到如今,三十九年,你已经离开了六年了,我如果去找你,你也不会原谅我的,对吧?毕竟,我那么爱你,我也那么,听你的话。” “你说让我安心生活,你看,这几年的我,多么的老实,活的多么的憋屈,除了儿子我实在是无奈,不好管,其他的事情,我做的还可以吧。” “你女儿过的好,听说嫁的也好,还有你弟弟,过的也很好,他还要生孩子了,他们都好啊,只有我是最惨的,可是,我明明付出了那么多,我明明那么的努力啊。” “上天对我是真的不好,我不想活了啊,没意思,好累啊。” 窗外有低声的婉转虫鸣,此起彼伏,是天然的交响乐。 刚洗完澡的沈珏听到这些话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立马准备让那边看看了。 可是又觉得太晚了,又怕林锦绣耍诈。 于是,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明天是个什么情况。 林芷还在卫生间里,他不打算让她听到这些,不想给她增加人和的烦恼。 林锦绣的手指,按在电脑上的发送键那里。 那上面是她手里的证据,是她背后的人违法犯罪的证据。 她准备录几个视频,准备说很多话。 里面的话,是说给好些人的。 有金天懿。 林芷。 林风。 林杰。 也有金宝娣。 夜很漫长,也很短暂,有的人煎熬,有的人快乐。 然后,她分别打电话给林风和金天懿说“对不起,我准备自杀去死了,你们记得给我收尸啊,谢谢啦。” 正在办公室里加班忙碌的林风听到这句话以后,直接头皮发麻。 他觉得林锦绣这又是在耍花样,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林锦绣的疯癫,表里不一,林风可太懂了。 他正在思忖着呢,金天懿也打电话过来给他说“小舅舅,我妈说她要自杀去死了。” 林锦绣看向窗外的月,她觉得,那是林图的脸。 那张脸,让她深爱,让她迷恋,让她想念,让她始终求而不得。 … 窗外有花香,有鸟鸣。 “怎么样老婆,最近是不是很开心?”沈珏抓着林芷的脚丫子。 “那可不,开心死了。”林芷笑了,因为脚被抓着,所以很痒。 “那要不要奖励我一些什么?”沈珏嘟嘟嘴,亲了一下。 林芷假装伸出嘴,然后迅速一躲~ “嘿你个小坏蛋!”沈珏欺身而上,抓住她的双手。 “嘿嘿,你个大坏蛋。”林芷没躲,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这是你挑战我的哈。”沈珏很开心,就继续亲她。 第269章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夜色周而复始,它总是会到来,我们也总是会看见无边的黑暗。 白日也会来临,我们也会遇见新的光明。 回忆很长,长到让人悲伤且绝望。 少年的梦,少年的你,故去的他。 梦中的相遇,是后来唯一的相遇。 我们又如何再次遇见彼此,我们再也遇不见彼此。 夜色太深,深不过人心。 被黑夜覆盖的梦里与白日,大家都各怀心事。 白天明亮,昼夜漆黑。 白日喧嚣,黑夜或吵闹,或安静。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痛苦。 窗外的天气明明很是闷热的,可是心却是冷的。 这两日,张慧因为流产,加上即将面临牢狱之灾,所以身体大受伤害,心理也是双重的折磨。 短时间内的两次怀孕流产,加上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让她格外的难受,痛不欲生。 李娜倒是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不管张慧怎么样,做错了什么,怎么怼过她,但是到底是亲生的女儿,所以也到底是心疼的。 更何况,她只有这一个孩子。 因为张大强重男轻女,所以她曾经是想给张大强生一个儿子的,可是她怀过一次孕,结果意外流产了,之后就再也没怀上,加上张大强说算了,无所谓,不在意。 没想到后来,他带着怀孕的小三登堂入室,羞辱她们母女不说,还逼宫,打人,说要离婚。 如今,因为张慧目前的状态,所以即使张大强和小三,孩子,都落得这样的悲哀下场,李娜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当痛到极致的时候,复仇也显得那么无力。 她有些后悔自己曾经教唆张慧把钱看得重,后悔让她去靠近这些有钱人了。 所以以至于现在,张慧要数罪并罚,可能要面临几年的刑期的时候,她很是心疼和害怕。 和张大强吵完架的李娜看着睡着了的,面色苍白的张慧,特别的心疼和难过。 但是她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曾经被家暴被离婚的时候,她还会挣扎,会吵架。 如今的她,只会难过,只会流泪,泪也越流越多。 蝉鸣依然热烈,就像空气依然灼热。 因为开心,所以晚饭吃了很多。 沈珏伸手,挠着林芷的脚丫子“林锦绣快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开心的不得了。”林芷笑的不行,沈珏就继续挠,变了一个语气说“张大强冷笑一声,不过咱们两个的账,得好好算一算。” “女人没有说话,张大强继续说,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哈哈哈,笑死我了。”沈珏学完了这一段让人好笑插曲,直接扶额“这一家子人,没一个正常的。” “那可不,有底线的人有柔软的善良,没底线的人有利益不得时候的撕破脸,互相拆台,狗咬狗。”林芷缩了缩脚,沈珏继续挠她,还去捏她的腰。 … 相互撕咬的大戏里,有人咎由自取,有人无可奈何。 月色瞬间消失,天空中唯一的明亮也被隐匿。 这一刻,冯雪怡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杯咖啡,不屑的说“怎么样,服气吗?” 这两天,想逃出去的,当然不止是有一个张逸然,自然还是有冯嘉雪的。 当初,冯志中一直把她养在外面,从来都不曾出现。 后来,之所以带回来,是因为实在是瞒不住了。 一个是冯雪怡已经知道了。 再就是,冯志中受到了威胁。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盘算和计划。 冯志中不蠢,所以一开始的他,根本就不想让唐诗韵知道冯嘉雪的存在。 可是冯嘉雪在外面暴露了,加上冯雪怡不听话,时常顶撞他这个爸爸,所以冯志中干脆心一横,还想着靠着被养的很好的小女儿回来,给自己在外面得到一些好处呢。 毕竟,这么好的年纪和长相,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孩子是因为爱出生的,有些人的孩子是因为欲望和利益出生的。 有些人生下来孩子,极尽疼爱的去付出。 有些人生下来孩子,极尽所能的去利用。 所以那时候,他就瞄上了沈珏和其他几个优质的男孩子。 那时候,知道冯嘉雪存在的那个人威胁他说,如果不给钱,就把冯嘉雪暴露到唐诗韵和冯嘉姐弟那里。 最后,冯志中左思右想,决定自己先出一招,把后路堵上。 事情比他想象中还好一些,因为唐诗韵很平静,只有冯雪怡姐弟反应很大,虽然大家那天闹的很难看,不过最后也总算是接受了。 他拿捏着唐诗韵的心思和爱,所以他就更得意了。 这种拿捏别人的快乐,就像当初面对唐沉的看不起,但是却依然能够和唐诗韵结婚生子,幸福快乐一样。 让看不起自己的人被迫退让,被迫妥协,还要为他付出,是属于冯志中的一种快乐。 当然,他的快乐很多,不断的找女人也是。 所以这几年,冯嘉雪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冯雪怡的眼皮子底下。 冯雪怡表面上是退让了没错,可是心里根本就没有。 她最恨别人出轨乱来,表里不一,欺骗利用,占着便宜,背后却还羞辱人的样子。 不过对于冯志中,她没想到,冯志中居然可以这么无耻,这么下流,这么铤而走险,这么不把法律当回事儿。 所以,冯嘉雪前脚刚准备逃出去,后脚就也被抓了回来。 张慧在公司的那些假账的事情,冯嘉雪是主谋。 张婷宜给冯志中的这些好处,其中的好多主意也是冯嘉雪出的,女人是,钱也是。 只是冯嘉雪根本就没有想到,张慧居然会这么的贪心,除了她让做的那些假账以外,张慧甚至还骗了她,从中牟利。 当然,这一切都在冯雪怡的掌握之中,她根本就没有放松警惕,也不相信这些表里不一自私自利的贱人。 她一直装傻,装作不知道,也把她们都当成了棋子,让她们自己暴露,让她们贪心发芽,自己把自己打趴下。 这一刻,张婷宜只垂着头,根本就不敢说话。 冯雪怡笑了一下,继续看着张婷宜,语气不屑的说“从你心术不正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想到,如今你的结果是什么。” “你在威胁我?”张婷宜当然不服,她也不信她会这么狠辣,因为冯志中说过,冯雪随老头子,嘴硬性格软,很是会忍让。 当然,她这些年也觉得如此。 “呵呵,威胁你又如何,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现在亲手杀了你,也无所谓,我也一样能够全身而退。”冯雪怡摸了一下鼻子,心想张婷宜你这个贱人真是搞笑。 这句话让张婷宜害怕,她心虚了一下,心想冯志中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对啊。 她没想到,冯雪怡会这么的下狠手,会断尾求生。 她一直以为,冯雪怡很会忍耐,也很要脸,很在意冯家和公司的面子。 “怎么,是我的一再退让让你们三个人都觉得,我这个人忍耐力强,性格软弱?呵呵。”冯雪怡笑了,拿刀扎着一块芒果吃下去“我告诉你,你想多了。” 张婷宜这下子真的害怕了,她以为冯雪怡不会杀她,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又难看的事儿,她以为她会为了公司,为了名声去遮掩。 她现在在里面,自然是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冯志中的死亡出乎意料,她本来以为,即使有一天哪怕冯雪怡发飙的话,那么她也可以拿着这些丑闻,去拿捏冯雪怡。 可是她没想到,冯雪怡会这样说。 “我弟弟和我的孩子,都姓唐,你知道吧?我和我弟弟,一开始也是打算姓唐的。”冯雪怡面不改色的说,其实心里早就想了很多了。 当初,她外公垂危,唐诗韵和冯志中还在外面旅游,是她和冯雪城经常陪在身边的。 后来,唐诗韵夫妻为表孝心,就经常去看老爷子,老爷子一改从前的态度,时不时还待见一下他们。 当然,那个时候老爷子就有自己的计划和想法了。 后来,老爷子面色憔悴的,看着他们姐弟说:你妈恋爱脑,不听话,我是把她宠坏了,也养坏了。所以,从你们两个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培养你们。 冯雪城红着眼睛,心里很是难受:外公。 唐沉颤抖了一下说:我很高兴,虽然女儿养坏了,但是孙子没养坏。当初你们两个本来是要跟着我姓唐的,是我觉得算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两个变本加厉。 雪怡,你妈对你不好,我是知道的,你不要怨恨她,她心眼小,也正常,她的眼光也就那么一点点了,烂泥扶不上墙。 如今,我这个样子,是看不到你们两个结婚生子了,可是没关系,你们结婚生子,记得给我烧香就行。 我也选好了几个合适的对象给你们,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办,自行安排就好,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像你妈一样恋爱脑,识人不明,人啊,还是自己最靠得住的,花言巧语的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我已经立好了遗嘱,你们爸不靠谱,表里不一,你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不相信他们夫妻两个,我只相信你们姐弟两个。 我留下的所有的东西,以前就在我的名下,和你们爸妈没什么关系,除了那套婚房是他们的,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 这些东西不少,除了我要捐出去的那些以外,剩下的我会分成两份,你们姐弟两个平均,你们两个感情很好,这让我很欣慰,你们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以后,雪城的儿子,要跟着我唐沉姓唐,毕竟,你们都是我唐家的血脉,和冯志中就那么一点点关系,他和他的家人,都让我觉得恶心。 冯志中出轨还让别人流产的事儿,唐沉知道,也告诉了他们姐弟两个,他们两个自然是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外公的。 唐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们可以试探试探你爸,还有你妈,当然,我也会帮你们试探,我这个人,见过的人太多了,他们两个是什么德行,我可太清楚了。 不过没关系,没有冯志中那个贱人,也就没有你们。 你妈可怜,你们外婆去世的早,所以吃了太多苦,以至于我忙,又宠爱她,让她肆意妄为。 你们要孝顺她,但是非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放弃她。 毕竟,如果一个人过于执迷不悟,那就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被亲情和道德绑架,让自己过得过于痛苦,得不偿失,这毫无意义。 … 唐沉说过很多的话,冯雪怡都记得清楚。 他的那些遗言,有三个版本,录音版,文字版,还有根植于冯雪怡和冯雪城的记忆版。 所以那一年,唐沉在去世前和去世后,都将了冯志中唐诗韵夫妻一军,也让冯雪怡姐弟两个,彻底知道了自己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 唐沉走之前,还一直拉着冯雪怡的手。 这几日,冯雪怡总是梦见唐沉,梦见那些年少的时光。 夜色里能够诞生欲望,也能结束欲望。 暗夜里能够诞生暧昧,也能够埋葬暧昧。 折腾了许久以后,林芷已经筋疲力尽。 沈珏依然乐此不疲,随手拨弄着林芷的腰“完了,太兴奋了,睡不着了。” 林芷无语的推着他的手“走开,睡不着,我拿一瓶酒给你灌醉。” “哈哈哈。”沈珏笑了,折腾了这么久了,他自然是不想折腾林芷了,他怕她累。 于是,他把她抱在怀里。 东城的春日,江家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盛。 桃花如面,面如桃花。 外公,你快看,我写的可好了。 嗯,我们小芷是写的好。 嗯,是的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芷的眼角溢出一些晶莹的泪珠,从她小麦色的皮肤上滑落。 因为脸大,所以笑的泪珠很小巧。 沈珏伸手,轻轻的给她擦泪。 小芷,这个鱼是不是很好吃? 是的,好香啊。 以后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都给外公买鱼吃。 真是外公的好孩子。 那可不,小芷可好着呢,要是我孙女就好了,哦不,就是我江九州的孙女嘛~ 泪一直在流,沈珏一直在擦。 她没有醒,沉浸在这样的梦里,喃喃自语:外公,我们都很幸福了。 沈珏看着她,很想亲她,但是他自然是不能的,他不想惊扰她的梦。 他侧头看着她,只觉得,自己要是早点认识她就好了,那么她也不必独自一个人去承受这些苦。 第270章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于光明处有一抹虚影,于黑暗中寂静无声。 人间高处,总是一直有阵阵冷风,它们轻盈且痛。 我们都想站上更高的山,也想看的更远,可是登山的路,很是难走。 一不小心,就是粉骨碎身。 乌云密布的天空上,看不到任何一丝丝的光亮。 漆黑一如人心,漆黑一如前方的路,漆黑一如再也看不见的希望。 日子过得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这一刻,张婷宜心里的思路很多。 她很想骂人,但是她自然是不敢的。 她低着头,她想认错,以求得一些宽恕和放过。 但是她觉得,冯雪怡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所以不说话,沉默就最好,不给她发挥的机会。 “怎么,哑巴了?当初你个贱人,带着那个贱种在背后嘲笑我软弱,嘲笑我妈绿帽女,嘲笑她老,嘲笑我们得吃瘪的那种得意呢?” 张婷宜无力抠着手指,心里顿时彻底泄气,心想冯雪怡难道你不是吗?你除了有钱,继承了些遗产,你自己又怎么样? 人就是这样,对于怨恨的人,就只能看到他们的缺点。 当然,即使他们看到了那些优点,也会装作看不见,甚至还会把优点想象成缺点。 冯雪怡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特别恨张婷宜,因为冯志中其他的女人,都没这么能计划,能把冯志中哄的一愣一愣的。 而张婷宜失宠以后,还各种给冯志中搜罗女人和好处,还有张闽申那个贱人。 她冷笑了一下,她从来都看不起这种违法乱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于是,她轻蔑的说“呵呵,果然是能屈能伸,只可惜,你和冯志中那个贱人生的贱种就没有这么能屈能伸了,她这几年得罪了多少人,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嫁给沈珏,你看看,她配吗?你一个高级妓女,她一个贱种,还痴心妄想,想要高攀顶级豪门,可真是自不量力。” “你在捧杀她?她是你的妹妹,你放过她吧,算我求你了。”说到女儿,张婷宜的心就软了,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 “妹妹?你带着她去我家的那天,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些年之所以忍着,都是因为我妈和我外公,冯志中那个贱人我都不在意,我还会在意那个贱种,你想的可真美,我告诉你,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冯雪怡咬牙切齿,她恨不得把这母女两个扒皮抽筋。 张婷宜思路完全乱了,一切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就乱了阵脚。 当初的得意,快乐,人心不足,彻底烟消云散。 “当初接纳你们是被迫,你们要是安分一点儿还好,可是你们得寸进尺,居然诅咒我们,我告诉你们,把你们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都不解我的心头之恨。” 这句话说完,张婷宜红着双眼,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给你们脸给多了,就让你们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忘乎所以了?也好,你们犯法,就自己受着好了,我还会给你们,加点火啊。” 冯雪怡想起唐沉,心里就格外的难过。 她也觉得,自己姐弟两个,因为冯志中和唐诗韵,真的是吃了太多的苦。 冯嘉雪逃出国的计划胎死腹中后,她被冯雪怡抓了回来,和张婷宜关在不同的位置。 她坐在这里,看着周边寂静无声,心里一时泄气。 冯雪怡手托着下巴,很是高傲的语气说道“你就是真的逃走了,我也一样能够把你给抓回来,你以为,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麽,我告诉你,你做梦!” 因为冯志中死的时候,是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他忽然昏倒,猝不及防。 再加上,因为张婷宜被冯雪城的人扣在了南城的别墅里,所以冯嘉雪都没有及时的得到这个消息。 这几日,因为张婷宜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的女儿,让她逃走的事儿。 虽然当初生这个女儿的时候,是为了获得冯志中的认可,给自己留点路子,以作为向上爬和巴结的筹码,但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所以她也到底还是爱她的。 她本来觉得,冯嘉雪手上有不少钱,那么逃出去,或者找个男人庇佑一下,也许冯嘉雪会过的还不错的。 毕竟,冯嘉雪这些年来,在国外的圈子里混的还行。 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意外事情发生的速度,也低估了冯雪怡姐弟的雷霆手段。 当冯雪怡拿红酒泼了她一脸,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真的怕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错了。 当然,她所以为的错,既不是说给冯志中找女人,也不是利用别的女人达成自己的目的,获得更多的利益,更不是插足别人的婚姻当小三。 她只是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早点拿一些钱跑,见好就收,再也不管冯志中的事儿,而不是留在他的身边继续求好处,还一边快乐,一边又带着一些战战兢兢。 如果当初早点跑路,那么或许自己如今就很是潇洒了。 只可惜,当她当初知道了冯家唐家的经济实力的时候,就各种的想入非非,一夜未睡,那一夜,她想了很多,也计划了很多。 她不甘心止步于此,也不甘心只得到那一点点。 人心永远是不足的,她也是同样。 人可以大富大贵,也可以甘于平庸。 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见到了很多的富贵,华丽,也享受过它们以后,便很难去忍受那种从高处跌落的落差。 知三当三的,能有什么好人。 这世上有没有下线两头骗的出轨男,也有没道德想走捷径一步登天的捞女。 那时候,她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挤掉唐诗韵,去上位。 拿到名份,也拿到钱。 虽然幻想常常很难实现,但是总是有人愿意幻想。 后来,她看清现实以后,又觉得上位无望。 毕竟,冯志中本来就是靠着唐家的,一旦脱离了唐家,那么也就会失去很多。 冯志中也不傻,他玩儿归玩儿花归花,那时候唐沉还在,他也没打算离婚再娶,他有自己的利益要保住,但是也有自己的欲望要去沦陷。 张婷宜很会盘算计划,然后就决定带着孩子生活。 后来,她不断的讨好冯志中和他身边的那些人,以求得自己的利益。 所以这么些年里,她不断的给冯志中找女人,找乐子。 冯志中需要女人,有些女人需要钱,需要资源,所以就这样达成各自的目的。 有些人是自愿,有些人是被迫,有些人是无奈。 很多人都会在利益的驱使下放弃自尊,道德,和底线。 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 当然,这一刻的尚美熙同样也是很后悔的。 她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做明星,做网红,为了能挣到更多的钱,为了一步登天,忍着恶心牺牲自我的,去讨好和伺候冯志中,可是她万万都有没想到,冯志中居然就这样死了~ 死的这么难看~ 如今,她被抓了,她很害怕,也很后悔。 她本来是想狡辩,说自己是被迫的。 可是,冯志中有录视频的癖好,这些视频早就被冯雪城给收走了。 因为他要证明冯志中的死亡原因。 还有就是,冯雪城提前就在别墅里安装了另外的监控,所以这段时间,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他没有管,而是放任他们在那里,把自己想要的证据,都一一的收入囊中。 冯雪怡姐弟给过他们所有人机会,可是他们都陷入了自己的欲望里,所以如今也都是,在劫难逃。 而没有消息的冯嘉雪之所以想跑,是因为她联系不上张婷宜。 她也不蠢,更是早就知道张婷宜和冯志中做的那些事儿。 毕竟,为了讨好冯志中,和从张闽申那里得到利益,她也是没少给张婷宜出主意。 她珍惜自己,也看中自己的利益。 她把自己当人,把别人当狗,当棋子。 她自己手上也不干净,但是只要冯志中在,她就有很多的底气,更何况,张闽申和李浩都牵扯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是,当她忽然联系不上冯志中和张婷宜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冯嘉雪被冯雪怡送上车之前,她苦笑着看着冯雪怡,冷冷的说“原来,你一直都是故意的,你可真能盘算,真能演戏啊。”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贱人蠢货生的小贱人蠢货,我都懒得和你废话,赶紧滚。”冯雪怡语气不屑,根本就不想废话。 “我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做,就不怕丢脸吗?”冯嘉雪顶着有些红的双眼看她,当然,这红不是因为她的那对奇葩父母,是因为她自己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 “怕?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怕,我刚成年的时候,就差点被冯志中那个贱人打死,还不是因为你那个贱人妈,以及你这个贱人。” 冯雪怡冷笑着说,当初冯志中之所以嚣张,就是因为有张婷宜在背后盘算。 只可惜,那一年的唐沉把冯志中算了进来,加上冯志中的盟友抛弃了他,所以原本嚣张的左右计划的冯志中,最后两边都没得到好处,只能灰溜溜的向唐诗韵认错。 冯嘉雪咬着牙,听完这句话后,有一点怕了。 “怎么样,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也是,冯志中那个人渣,怎么会告诉你,他肯定都是捡好听的给你说。” “毕竟,你是他的宝贝啊,你多么听话,多么漂亮,多么顺着他啊,只可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随你那个贱人妈,愚蠢。” “你们当初要是早点知足跑了,离我远远的,说不定我还会心慈手软,只可惜,你们想要的太多了。” “你妈也是得到了不少东西,只可惜,有命拿,没命花。”冯雪怡想到这里,就觉得恶心。 “你知道,你们除了做假账这个问题,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妈倒是挺有意思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可是她自己呢,像个妓女一样。” “她还用药,各种弄违禁品。” “我告诉你,她活不了了,至于你,可能可以活下来,但是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在里面待的久一点儿,你妈不是准备让你嫁给好人家吗,她还说我,说我没人要,说我年纪大,呵呵,目光短浅,井底之蛙。” “姐姐,我错了。”冯嘉雪哭的伤心,终于服软。 “别叫,你不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认你,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在里面坐到死,你别以为,你装做不知道你妈做的脏事儿,我就会相信你。” “姐,我求你放过我吧。”冯嘉雪歇斯底里的哭泣。 “滚。”冯雪怡踢了她一脚“没错,这么多年,我就是在忍辱负重,当然…” “当然,这次同样,我会割自己一刀,让你们都不要再来恶心我,你们这些贱人。”冯雪怡笑着说,目光深沉一如太平洋。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风景。 狗七七是一条尽职尽责的看门狗,躺在办公室门口。 林芷正半坐在沈珏办公室里,悠闲且认真的画着图。 沈珏开完会后,看见她那么认真,就过来给她按摩“老婆,这两天这么快乐,有没有我的奖励啊。” “奖励你一条狗,门口那条。”七七本来是趴着的,然后站了起来,快速的挪到沈珏的身边。 “嘿,你个狗精。”沈珏伸手摸了摸七七的耳朵。 七七一边摇尾巴,一边吐舌头,开心的不行。 “今晚吃个小龙虾,快乐一下?”沈珏吻着她的耳垂说,当然,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林芷的每一个爱好,他都铭记于心。 “好啊好啊。”林芷瞬间就来了精神。 “就知道你喜欢吃了,我们去打包吧,今天懒得动手了,让家里做也来不及了。”沈珏拿起车钥匙,因为家里没准备小龙虾,现在买还不一定买得到好的,饭店里自然是有好的的,他想让林芷吃好喝好。 人间的风很凉,凉在谁的心上。 第271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山霁月,梨花初雪,何处漂泊。 夏日没有春日的风,夏日也等不来冬日的雪。 痛会住在谁的记忆里,也是谁说悔悟太迟。 浓艳的春色一如你,爱也一如你。 夏日里会开的花很多,极度炎热的时候,心里也依然觉得燥热。 白色紫薇花葳蕤在绿树成荫的路上,你自然看不到谁心中的痛苦与芳香。 李兰去看了张慧,她实在是想念她。 从前不住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而如今,她这样了,李兰的心疼与后悔开始无尽的沸腾,日日期盼白日是梦,期望一觉睡醒就可以回到从前。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梦或许可以成为现实真实的去发生,可是现实就是雾化不成梦。 雾气蒙蒙,风和雨都她湿了的眼眸。 她这几日,昼夜难安,时常觉得非常的痛苦。 那些住在她心底的悔悟,也看起来那么的空无。 张慧一开始是想拒绝见面的,但是最后还是见了。 这几日,她的心情跌宕起伏。 从一开始的手握不少钱,觉得飘飘然,到突然被抓到吵架崩溃到流产,到住院手术到再被抓,过山车一样的经历让她很是痛苦。 当然,这种跌宕一开始那些有钱的喜悦,早就被后来的悔恨与难过给冲淡了。 这几日,她恨张大强和他的小三,恨冯嘉雪,恨冯雪怡,恨常新远,恨常诩乐,恨林芷。 她也恨李兰和自己。 恨李兰给她灌输的那些金钱至上攀龙附凤的思想,恨自己猪油蒙了心,明明已经有些钱了,可还是在看到冯嘉雪常新远他们都更加有钱的时候,心有不甘,突然的鬼迷心窍。 她本来自然是想抵赖的,可是冯雪怡到底是证据确凿,无从辩驳。 她被抓的那一刻,就明白冯雪怡的段位了。 她隐忍不言,低调行事,放长线,钓大鱼。 就像当初的林芷,到处装蒜装傻,最后却使出一记绝杀。 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六年前,是她鬼迷心窍,被嫉妒讨厌和爱冲昏了头脑。 六年后,她依然鬼迷心窍,被金钱和旁边人的恭维和鄙视冲昏了头脑。 不同的做法,不同的人,不同的结局。 她当初也想过,怕万一东窗事发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进来。 可是常新远和冯嘉雪当初,都是信誓旦旦的给她打了包票的,说没关系的,不怕的。 所以,她一边摇摆,一边却也放手去做了,甚至还玩了把大的,让自己获得了更多。 事到如今,真是可笑。 冯嘉雪和常新远也都进来了,罪名甚至比自己还多的多,比自己手上还脏。 指望他们… 多么可笑,多么无聊。 她觉得,她就不应该相信他们,一个小三生的女儿,一个到处摇尾乞怜的男人,两个踩高捧低,攀龙附凤,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张慧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她恨自己的痴心妄想,巴结他们两个,也恨鬼迷心窍铤而走险。 她这几日,有很是认真的想过,如果当初,自己老老实实的读书,不去攀比,不去唯金钱至上,不去没有分寸。 又或者,在和林芷闹翻了的时候,听进去林芷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更多的钱,急于求成,去羡慕和怨恨身边的人。 如果自己脚踏实地的,找个经济条件还可以的男朋友结婚生孩子,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毕竟,自己相对于好些人来说,已经还是很不错了。 名校本硕,长相出众,虽然父母关系不好,可是经济条件还不错… 自己聪明,学习和工作能力也强。做很多事情都做的还不错… 曾经的那些攀比的嫉妒的不甘的心,都在此时此刻归于平静,归于悔恨,归于审视自己的人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牢狱之灾,如晴天霹雳。 喝着透明窗户,李兰红着眼睛看着她“慧慧,你这几天还好吗?” 张慧想笑,最终还是笑了出来,笑的苦涩,笑的难过“在这里的人,怎么会好?” “你说说你,你怎么就…”李兰很是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当初是想生再生个儿子的,可是她怀孕后又意外流产了,后来就始终没再怀孕,加上张大强以前对自己还可以,所以也就没多想,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扫地出门。 后来,张大强重男轻女的状态越来越严重,她也想继续努力,给他生儿子,可是始终不能如愿。 婚姻里,只要爱就可以有婚姻,有孩子。 可是一旦想分开了,就可以有各种不爱和分开的理由。 她虽然攀比心强,但是到底也是遵纪守法的,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聪明能干的女儿,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如今还被抓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让她很痛苦,很无助。 她想指责她,教育她,但是她又心疼,又不敢。 这到底是她亲生的唯一的孩子啊。 对于世界上大部分的母亲来说,孩子即使再怎么差,她们也还是会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张慧哭笑,鄙视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我怎么就,不是你给我宣传的,让我一定手里要抓住钱吗?一定要和有钱人搞好关系的吗,一定要找有钱男人的吗?” “我如今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还有你给我找的那个垃圾爹,你居然还有脸来指责我,来落井下石,你真是够了。”张慧又哭又笑,歇斯底里。 “可是,我没让你犯法啊,你…”李兰很难受,她想说,你这样子,人生就算是毁了啊,即使以后出来了,还有什么好日子给你过啊,但是她不敢说。 她很难过,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自己女儿的心疼。 李兰红着眼睛,泪如雨下的看着张慧,她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坐牢。 她的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要坐牢了… “呵呵,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指责我,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张慧以前其实心疼自己的母亲,但是她也讨厌她给她灌输的那些思想,尤其是如今都这样了,她居然还来这样说,她不想听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爸的儿子不是他的,他和那个贱人打架,两个人都被抓了。”李兰语无伦次的说,这就是她想告诉张慧的,她想让自己的女儿高兴,虽然她也知道,可能她也高兴不起来了,毕竟,张慧要坐牢了。 张慧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有些累,我们下次再见。” 张慧没好气的说完后就走了,她虽然讨厌李娜的一些行为,但是她至少也是真的爱自己,不像张大强。 她也明白,母亲的劝说和灌输错误思想是一方面,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做了这些事儿,当初诬陷林芷,如今犯法,也都不是李娜教唆的。 如今,听闻张大强他们的下场,她原来很是难受的心,居然高兴了一下。 “常新远因为和冯志中张闽申都有牵扯,加上公司账本的事儿,所以也被抓了。”沈珏摇头笑,手托着一下巴“他玩儿的更大,毕竟,张慧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他喝着冰咖啡,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和张闽申,冯志中,李浩他们的事儿,多着呢,这次够喝几壶的。” 林芷正在写作品,侧头看他“这些人蛇鼠一窝,真是可怕。” “他们当初以为,靠着张闽申和冯志中,以及冯家的势力,总不会怎么样的。”沈珏对上林芷的视线,甜甜的亲了一口。很是开心的说“毕竟,他们好多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可是如今,彻底翻车了。” “因为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作总得付出代价吧。” 大白天的,常诩乐一个人在家里喝着闷酒。 他的女朋友本来都要提到结婚的事儿了,可是如今,因为常新远被抓,那个姑娘不愿意了,她不愿意沾染家庭有这种污点的人。 她虽然很喜欢常诩乐,也怀了孕,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嫁给他。 可是,有个坐牢的公公和爷爷,对孩子的前程也有影响,而且传出去太难听了。 于是,趁着还没有结婚,她给常诩乐提出了分手,说自己会去打胎,两个人不要再来往了。 常诩乐很无奈,也有极力的挽留,可是女孩子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还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很痛苦难受,心有不甘,去了她家找她,可是女孩已经不在家里了,那里空无一人。 这一刻,他很郁闷。 明明前脚还幸福的期待未来的两个人,后脚就这样分道扬镳了,甚至连面都见不上了。 明明那天他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张慧和常新远,可是如今,张慧流产了,要坐牢了,常新远也要坐牢了… 常新远很爱自己唯一的这个孩子,所以他做的事儿,常诩乐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常诩乐以前爱玩儿,但是也点到为止,所以这次常新远出事儿以后,他还很是震惊和苦闷。 不过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也认为,犯法就要伏诛,何况,常新远的事儿并不是很小。 常新远也把所有的罪责都吃了下来,所以常诩乐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除了女朋友走了以外。 一连串的打击让常诩乐很无奈,很痛苦,他对于常新远的那些所作所为,一直都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这次,常新远被抓,公司被查,却没有殃及到他的身上。 加上他自己还创办了两个公司,所以即使失去了常新远的公司,失去了常新远的庇护和家底,他也一样能过的很好。 不过,他痛苦的是,自己向来敬仰的父亲,背后里却这么的龌龊。 还有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都已经离他而去了。 李骁带着一只北京烤鸭和一个水果篮子进来的时候,常诩乐靠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因为这几日备受打击,所以整个人很甜很颓然,也胡子拉碴的。 “一起喝点儿?”常诩乐自嘲的笑了笑。 “喝就喝,看不起谁呢。”李骁打开了一瓶,痛快的和他碰了一杯。 李骁妈为了避嫌,本来是不让他和常诩乐接触的,但是得知常诩乐没有怎么样以后,就也没有再阻拦,默认同意了。 毕竟,常诩乐是个好人,好孩子,眼光还好。 当初,李骁和张慧在一起,常诩乐就说过张慧不好,不过李骁恋爱脑上头,不愿意听。 后来,李骁自己花心,张慧怀孕,离开又回来,他们也就看清楚了张慧的心。 李骁拍了拍常诩乐的肩膀,安慰他说“看开点儿,谁家没点事儿啊,我们做个好人就行了。” 常诩乐舒了一口气,碰了一下他的瓶子“是啊,我只是心疼我的女朋友,我的孩子。” … 林芷很无语的皱着眉头“常诩乐也挺倒霉的。” 她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干净的脸,反应很快的,识时务的样子。 沈珏敲击键盘,侧头去亲她“可不嘛,不过没办法,这样的情况,是个人都不敢嫁,不敢生孩子啊,这不是把自己和孩子都往漩涡里扔嘛,何况人家女孩子条件也不差,根本就没必要为了感情委曲求全。” 林芷准备去拿酸奶,沈珏给她把吸管送进嘴里“喝吧,我亲爱的老婆。” 这几日因为陈绾言时常提到林芷,所以他们都住在采菊东篱。 回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林芷走过深深庭院,她的裙摆,飘飞在夜里,拂过花朵,格外的美丽。 进了房间后,沈珏迅速的抱着她“我老婆和花一样好看,今天让我采撷几下。” 林芷无奈的推着他“还采撷几下,你哪天放过我了。” “放过你干嘛,你像花像春风,每一个样都让我欲罢不能。” 沈珏说着,手上没停。 欲罢不能的夜,浴缸里的水不停的流,爱也肆意的流。 像微甜的酒,像春风入喉。 第272章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清秋的水,眼前的河,梦里的歌。 天与水相接,梦里的谁泪眼婆娑。 我们展望无边无际的水,就像展望曾经和未来,也一如展望世界。 无边无际,一如梦,也一如人心。 路上的银杏叶子葳蕤在风里,自由的吸收着盛夏的阳光。 南城的盛夏向来炎热,是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 明明是江南,七八月的天,却总有一种在非洲的感觉。 车开出公司的时候,天上挂着几片单薄的云。 一望无际的江水奔腾在窗外,浑浊的水上飘摇着几艘船,江水无尽的缓慢的流淌,流淌到目光看不见的地方。 开车路过江边的时候,林芷看了一眼,江岸是沙滩,两岸的水草格外的茂盛。 每次看到这江水,就有这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老婆,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沈珏特意将车停在无人的角落,一边说着,一边就亲了上去。 “你又来了,不许在这里。”林芷连忙阻拦,她想起那一日在江边,沈珏近乎疯狂的吻,就很怕他做点什么。 “怎么,老婆想了?”沈珏一边吻着她的耳垂,一边低声说。 “你走开。”林芷连忙推他。 “我不走开,你不想,我倒是想呢,不过这个地点有点尴尬,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空间大,时间也多,可以慢慢的厮磨。”沈珏轻轻的捏着她的腰说,手在她的腿上磨损。 林芷红着脸“我不回家,我要离家出走。” … 日子似乎过的快了起来,有的人的日子确是煎熬和等待。 因为冯雪怡的破釜沉舟,加上傅云深提交的证据,这一次,几乎是一网打尽了。 同样还有,林锦绣背后的那几个人。 林锦绣的邮件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她只是在自己死亡之前,打了电话,发了短信。 她死到临头,却还是怕了。 而独自坐在房子里的金天懿,如今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些让人迷惑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金宝丰为了钱,不惜换了自己亲妈韩静云的药,导致于韩静云长期吃着不对的药,以至于最后精神恍惚,精神错乱,白日幻觉,最终上楼又下楼,慌不择路的跌倒而死。 而金旭辉因为和韩静云时常吵架,后来韩静云死后,他很是心虚,时常在梦里受到惊吓,最后心悸,突发高血压而死。 … 暴雨过后的北城,路上有许多的泥泞,空气却格外的干净。 自从知道艾梦叶死在张闽申床上的事儿的时候,张逸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出国去。 可是,当她到了机场的时候,面临的却是被抓捕,不能出境,以及限制出境。 这一刻,她很是恨沈珏,可是她没想到,这个事儿居然不是沈珏干的,因为沈珏都懒得理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珏也知道,张闽申和张逸然即将面临什么,他都不屑于动手,他觉得脏。 这一刻,张闽申坐在她的旁边,无奈的看着她“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想到,你胆子也是真大啊。” 张逸然嘲笑的表情看着他“张闽申,你弄的不干不净的女人,吃了违禁品死在你的床上,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真是不要脸。” “这不是你给她吃的吗?”张闽申抬着眼睛问道,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冷冷的光。 “你可真有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些,不要想栽赃到我的身上来。”张逸然怒不可遏,她没想到,张闽申会拿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来做替罪羊。 她对上他的目光,露出十足的怨恨。 当然,即使她一不小心的,侥幸逃出去了,也依然是会被抓回来的。 这就是傅云深的计划,他不可能放过张闽申张逸然和李浩。 毕竟,他们差点坑了自己,甚至后来还制造了车祸和绯闻警告。 傅云深最讨厌别人抹黑自己,他自己可以黑,但是他光明磊落,所以也会承认。 但是对于别人的诬陷抹黑和挑战,他是一概不认的。 所以,从巴黎回来以后,他早就安排人盯着张闽申和张逸然了。 尤其是这个张逸然,他觉得她身上的缺点很多,可以好好发掘,好一网打尽。 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冯志中和艾梦叶的突然死亡,加速了这一切。 这一刻,坐在办公室里的傅云深喝着一杯红酒,看向窗外即将来临的黄昏,那里浓云遮天蔽日。 张逸然出逃失败后,她心里的怨恨瞬间膨胀,她自然是怨恨张闽申的胡作非为的,尤其是如今,他还试图让自己当替罪羊的这种行为。 虽然她曾经也享受了他这样做所带来的好处,但是他并不感激他,她恨他。 如今,她也必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来承受这些结果。 她妈是个独生女,外公外婆也死的早,所以没有人来看她。 她以前还有一些朋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们也都躲得远远的,更不可能来看她。 平日里的关系好,肝胆相照,到了最后也成了撇清关系,避之不及… 她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很是难过。 难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难过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人会帮自己。 她想起她的闺蜜和她决裂的那天说的话:然然,我们本来是可以做朋友的。 但是我所理解的朋友,不一定三观要非常的正确,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但是我的朋友,至少要在大是大非上,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你,让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注定背道而驰。 那一日,女孩子的眼神和失望依然盘踞在张逸然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们决裂的原因在于,很多年前,她们曾经一起出去吃饭游玩,吃完饭后,路边有一个残疾人在乞讨。 寒冷的天气里,双腿缺失衣衫褴褛的人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面前还放着一个破旧的碗。 张逸然避之不及,不屑的和她闺蜜说:这种人就应该死了算了,还活着干嘛,都这样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他们这样的,活着真累,不仅麻烦自己不说,甚至还麻烦别人,出来玩儿,本来开开心心的,还得遇见这种人,可真是晦气啊。 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可是那时候的记忆依然很是清晰。 她的话音刚落,闺蜜不悦的说:你不能这么想,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何况,他们已经这么惨了,我们不能落井下石。不管是天生残疾还是后天导致的,他们都很不容易了,我们不能这样去伤害他们,人是平等的。 张逸然不以为意的说:哎呀赵大妈,你一天天的怎么这么会说教,真是的,无聊。 她不悦的继续噘嘴说道:这种人本来就是有问题的,他们自己活的都那么费劲了,那还活着干嘛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那句话说的很是轻松,自然也看见了自己闺蜜那格外难看的脸色。 后来,那个女孩子就慢慢的淡出了她的生活。 这么些年以来,因为家境的关系,所以她的朋友其实不少。 但是她心高气傲,不喜欢那些普通的,所以她还是很在意那个朋友的。 可是那个女孩子说:我觉得,我没办法和你做朋友。 张逸然很是生气,满眼鄙视:你一天天的,明明才十七岁,却搞得和八十岁一样,看见谁都想说道几句。 女孩子眼神里不甘示弱:算了,我们不要来往了。 张逸然是个心高气傲的,就赌气说:随便你,真是的,你以为谁稀罕你啊。 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自己家里有点钱,有点能力,以为你是谁啊,离了你谁活不了啊,有病。 她后来没也再联系过那个女孩子,当然,女孩子也没有联系过她。 国内的酒会,宴会,国外的电影节什么的,她偶尔还是会看见她,可是彼此都把对方当成陌生人一样。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独立创办的两家公司,并且经营的风生水起。 而她,借着张闽申的势力,替他管理公司,他除了找女人,生了孩子以外的一些事儿,她基本都知道。 她早就活成了另外一个张闽申。 她喜欢上沈珏,但是不被沈珏放在眼里,她就出去找别的男人取悦自己,把他们想象成是沈珏。 张闽申当初违法经营的时候,她还指出来过,不过后来,当他说出好处的时候,她也就默认了。 利益催生快乐,快乐产生利益。 如此的循环往复。 本以为,张闽申这样做,肯定是运筹帷幄,不会东窗事发的。 可是如今,东窗事发的这么难看,还是以曾经自己最为讨厌的女人艾梦叶和男人冯志中的死亡为结束的。 所以最后的最后,她也被连累了。 甚至,他还想抵赖,让自己做这个替罪羊。 只可惜,外面的那些人,手上证据太多了。 再就是,她自己也有证据,证明张闽申的错误和违法。 他们是父女,是一根绳的蚂蚱,但是也互相忌惮,互相利用,互相牵制,互相不信任。 这些证据,是她在得知张闽申有女人有孩子的那一刻,就做好的一个准备。 她曾经相信他,可是后来,她不相信了。 这一刻,她哭了,心里很是难受。 不过,她也高兴。 至少,她进来之前,狠狠地收拾了张闽申的小三和女儿,儿子。 一想到那个小屁孩,被她欺负的哭的难过的哭天喊地的样子,她就想笑,她就觉得痛快。 她踹他,打他,想拿开水烫他的脸,只可惜,被张闽申拦住了,甩了她一个巴掌。 他们父女两个人,当着小三和孩子的面,吵得歇斯底里,吵得不可开交。 “张闽申,你是活该,恶有恶报。” “你还说我坏,说我不听话,说我没有能力。” “你看看,你把我养成这个样子,你自己还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儿,你就应该去死。” “你的小三和孩子也都该去死,我们都一起下地狱吧?” 她流着眼泪,喃喃自语。 泪水在暗夜里闪着晶莹的光,恍若是痛苦雕刻在心上。 许多人,都看的到自己的痛苦,却很少看的到别人的。 她想到了那一年,十岁时候,那么无忧无虑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可爱,善良。 在路上看见残疾人还会说他们好可怜,要给他们钱。 可是张闽申和她妈都拉着她,不让她给,甚至还说:不要可怜别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她妈眼神鄙视且不屑的看了残疾人一眼说:不要无缘无故的心疼别人,心疼自己就好了,这种人都是活该,没什么用的废物,又脏兮兮的,别给你染上了晦气,你心疼他们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各有命,不要多管闲事。 后来的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过来,是因为那时候,张闽申有一个小三大了肚子,想要上位挑衅。 结果她妈知道后,就先是又哭又闹,结果张闽申根本无动于衷。 后来,她妈冷笑着,拿着一把刀,威胁女人,吓的女人抖得不行。 最后,她妈踹那个女人的肚子,把那个女人给打流产了,甚至还打成残疾了。 最后,小三没了孩子不说,甚至还断了一条腿,头发也被她妈剃光,她妈一边骂一边说:知三当三,破坏别人家庭,还借子逼宫的女人,就该去死。 我之所以没有杀了你,是我嫌脏,不能为了你这么个贱人垃圾,而搭上我自己,你如今这么惨,就是你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破坏别人家庭的下场。 后来,他们夫妻两个为了这事儿,在家里大吵了一架。 后来,小三出院后,就崩溃自杀。 夜色抵达了庭院,小小的鱼池里水汽氤氲。 饭后,两人刚进屋,沈珏就一把把林芷抱起来“走起吧你,我急得不行。” 林芷抱着他的脖子,歪着头亲了他一口。 荷花寂然盛放,绿叶葳蕤的夜里,谁的眼前都是彼此。 第273章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曾经年少时候期待的梦,经年以后支离破碎的风。 孤注一掷不肯回头的路,打马岁月流转有多少深深后悔的迷途荒芜。 是现实残酷,还是人心残酷。 又或者,是幻想一直温柔,像醉人的酒。 传说中的天上有仙女重楼,后来人们说天上一无所有。 月笼罩着庭院,笼罩着山峦。 夜色很沉,看不见天空的明亮,却能看见自己的未来,和自己极尽悲哀的心。 张逸然辗转反侧。 她又想起,她那一天,泪眼朦胧的质问张闽申:我妈的死是不是因为你,因为我妈说,你再出轨,她就杀了你,可惜,她没收拾你,自己却死了,是你害的她吧,你的心真够毒的啊张闽申。 张闽申抽着烟,烟雾缭绕里他否认道:你疯了吧,胡言乱语的像什么样子,跟你妈一样的癫狂。 张逸然得意一笑:我没疯,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有数。 张闽申没再说话,只抽着烟,翘着二趟腿。 张逸然见状,就继续说:我猜,我妈是受不了你这样子,所以才和你闹翻了,但是她又不想告诉我,你呢,觉得我妈烦,就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了慢性的药,对吧? 张闽申没说话,也没看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但是她看到了。 那一日,张逸然在被软禁的屋子里面目狰狞的说:张闽申,你天天玩儿女人,也和你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起玩儿女人,还玩儿同样的女人,你多恶心,你们都恶心,脏的要死,你们作恶多端,你也不怕,你哪天死在女人身上… 挨巴掌的感觉很痛,可是那一天的张逸然,已经近乎疯癫,她就是想把心中想说的,全部都说出来,她就是诅咒他。 如今,他没死在女人身上,女人却死在了,他的床上,多么可笑。 都是报应。 张逸然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夜色周而复始,白日始终会到达。 就像我们无法永远沉浸在虚无的梦,我们总会从空无中醒来,然后触摸到真实的孤独。 有风有雨的早晨,或许盛夏的空气总是容易变化,就像人心易变。 橘色凌霄花缠绕密密麻麻的叶子在庭院里,那里还有一株高大的玉兰花。 有的花灿烂,有的花高雅。 有的春日盛开,有的夏日期待,花期不同,一如有些人的目标永远不同。 唐诗韵这一夜,又梦见了那些年的唐沉。 从他年轻时候耐心的教她读书,到后来大发雷霆的阻止她结婚。 他与她相处的片段很多,可是她梦见的,却大都是生气的时候。 那样严肃的脸皱着眉,骂她,打她… 她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枕头上已经潮湿一片。 她又极其的慌张,所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更为准确的来说,她其实梦见了很多人。 只不过,她的父亲在她的心中印象太深,她也过于在意她的父亲,所以她对于这些梦的片段记忆更加的深刻而已。 这一刻,往事历历在目,流过心头。 让她头痛欲裂,她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想去窗户旁边。 雨水拍打下风中的凌霄花,也拍打了一些水滴在透明的窗户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很无力,她想张开嘴说话,却也依然无力。 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雨,雨中凝结着谁的记忆。 她极力的挣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可惜身体跟不上,或者是精神虚弱,也是身体虚弱。 挣扎的声音惊醒了隔壁还在沉睡中的唐诗韵,她慌慌张张的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唐诗韵头发凌乱的扒着窗户,纤细的手还在用力。 “妈,你怎么了?”她慌忙蹲下,准备去扶着她,可是老太太的手却空了一下。 唐诗韵气息微微的,断断续续的说“我…对不起…爸爸,也…对不起你们…你们…姐弟啊,对不起啊…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这样,我会…听爸爸的话,不恋爱脑,不…不亏待…自己的孩子,我…我…后悔啊…” … “妈,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 唐诗韵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因为她这个身体,能够支撑到现在,还是靠着冯雪怡的精心照顾和金钱支持。 一身白色睡衣的冯雪怡就在这样的雨里泪流满面。 同样的早晨,赵耀也突然猝死了。 半夜的折腾,林芷有些累,所以睡的很沉,没有做梦。 她躺在沈珏的怀里醒过来,看到手机的时候,只觉得他们都是活该。 她摇着头,无语的说“近日来死人挺多的。” 沈珏躺在被窝里,揉了揉脑袋“都是该死,每一个好货色。” 他侧身,亲了一下她。 近日发生的来一连串的事情,让林芷觉得可笑的同时,也觉得可悲。 林锦绣死亡之前,原来帮她的那两个人,就已经东窗事发被抓了。 只不过,林锦绣手上的证据,也让林芷原来有些凌乱的思路,给彻底清晰明了了。 那时候,金家本来是暴发户出身,以前有些钱,也有些人脉。 后来,因为文韬父子,苏淮和苏于归的操作,加上林图偶尔从中辅助,所以金家手上的订单和生意,受了很大的影响。 当然,这些生意,基本都到了苏淮,林图,和苏于归那里。 他们报复了,但是并没有打算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毕竟,大家都不容易,所以他们在操作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 那几年,苏淮,苏于归,林图的生意蒸蒸日上,金家却日渐势微。 金宝丰喜欢吃喝玩乐,其实能力也不足。 而金旭辉是赶上了好时候,吃了时代的红利,才能发家的,他发家以后也很是膨胀,到处肆无忌惮的炫耀,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的,惹了不少人眼红嫉妒,以及觉得他肤浅,觉得他讨厌。 等到后来时机不好了,所以金家就也无力力挽狂澜了。 加上自从金宝丰接手之后,金旭辉经常花天酒地,也根本不太在意。 真正能够居安思危的人,有时候不太多的。 很多人在很快有钱的时候,只能看到自己的快乐和享受,却不一定会往后去想。 所以后来,金家开始败落,金旭辉开始想办法,也就只保住了一部分,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因为金旭辉觉得,他的亲家林家很厉害,随时可以靠着林家,这也是他当初愿意和林家结亲家的原因,有钱,有人脉,有利用点。 可是,林图本来就对金家不满,对于林锦绣和金宝丰就更是了。 林图虽然对于家里人软,但是他对林锦绣是一直讨厌的,更何况,他离婚的时候,家里人的那些行为,让他心里十分的难过。 所以那个时候,他的心态其实就已经改变了。 后来,自从林图知道林锦绣在背后骂文韬父子,加上枫叶事件,以及在他离婚事件上的奇葩自私无耻的想法后,他就彻底无语了。 所以后来,金家过来求情,他根本就不愿意帮助金家。 因为不肯伸出援手,所以林英金旭辉和金宝丰都还说过他,说他不顾血缘亲情,不帮亲戚,说林图太自私,太一板一眼了。 最后林图来了一句:林家是林家,金家是金家,钱和生意的事儿,还是说清楚好一些,省得不清不楚的,大家面子里子都难看。 他们三个还准备继续说。 林图欠着二郎腿又说:你们也别来教训我,自己有能力就做,没能力也不要靠别人,自己没能力没本事,教训起别人来,倒是头头是道的,可真是有意思。 “咱爸还挺有意思的。”沈珏揉了揉眼睛,把她抱在怀里,很是惬意的说。 “可不是,我爸那个人,狠的时候特别狠。”林芷得意的说,想到这些事,就觉得好笑。 那时候的林锦绣自然是慌乱的,但是她也很无奈,她不懂经营,只能尽力的求林英。 林英也很无奈,他自己没有经营公司,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他在家里为了这件事儿骂林图,说林图不念手足亲情,不帮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文燕玲冷笑着说:她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爸和我弟弟的,还有他公公,不干不净的,一把年纪的还在外面找女人,她婆婆那个绿帽子挂了一头顶,还在家里吃斋念佛的,怎么,吃斋念佛就能念出来钱了,就能把出轨的老公念出来了,真是可笑。 林图笑了,也摇头说:我和她又不是亲生的,我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谈什么手足,再说了,我儿子都死了,谁赔我儿子呢,还手足亲情,无聊,可笑。 林英气的心疼,直接要去打林图一巴掌。 林图当然不会挨打,在半空中拉住那只手:爸,你要是再打我,我就也打你了,我儿子都被这两个贱人弄没了,怎么到头来还有我的不是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如果是,我把你送去医院开个颅看看! 林图气的要骂林图,文燕玲大吼一声说:你再打我儿子试试,你敢打他,我们立马就去离婚,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家和林锦绣,那你就去和林锦绣,和金家过好了。 林图自从弄清楚林锦绣和林宏王娇的心思以后,他就恨的不行。 但是他念着家里,念着父母的工作,念着舅舅和表弟,所以基本不太发作。 可是那一次,他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林英根本就没示弱,他气上心头,就又去打林图,还一边动手,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林图抓住林英的手,第一时间反击,然后打红了林英的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英说:你自己捡回来的女儿,你自己去出钱就好了,关我什么事儿,还天天道德绑架亲情绑架,你们念亲情了吗,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子衿林芷和我岳父的,你们还记得吗,你可真是不要脸啊林英,我儿子被你的好女儿好儿子好儿媳算计死了,你居然让我出钱,救一个捡来的垃圾养女,你对的起我儿子吗? 文燕玲看着那个场面,心里突突的,难受的不行。 她也知道她在当年那件事情里的错,可是她也没办法回头了。 所以后来,她也让林风多去看看,多照顾照顾林芷他们。 知道她们过的还可以以后,她也放心一些。 可是,她纠结于自己半生的痛苦,所以脑子清醒的时候清醒,一旦钻了牛角尖,就显得很是癫狂。 “好好笑啊,这老头子脑子好抽。”沈珏笑了一下,一边笑,还一边腻歪的摸老婆。 “可不是,还好我爸挺解气的。”林芷躺在他的怀里,想想这些就觉得开心。 那时候,林英被林图打的鼻青脸肿,在家里一通骂人,吼叫,可是根本就没人理他。 文燕玲虽然喜欢林英,可到底还是更爱自己的儿子,而且因为王娇和林锦绣的自私以及在背后骂文韬父子,文燕玲对她们两个恨之入骨。 后来,林英住院了,林图生气没去,只把他安排在医院里。 还是林宏一家,林锦绣和金宝丰经常去看的。 他们去,也自然是有目的的。 林英要脸,所以就没说这些事儿,只是无奈的给林锦绣说:你弟弟可能,也没什么办法帮你。 林锦绣对于这事儿,心知肚明,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是想到苏子衿,她就恨,她就怨,想到苏子衿那么惨,她就高兴。 生意的一落千丈,让她又陷入难过,因为损失了不少生意和钱。 “她自然是不敢把这事儿告诉金家的,因为金家会撕碎她。”林芷摸了摸沈珏的鼻子,觉得他的鼻子真好看。 “然后后来金家也知道了?你干的?”沈珏也捏她的鼻子,他很想再吃一遍她,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就心想算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不着急。 “那可不,我是谁,我回去之后不久,就想办法让金宝丰知道了,哈哈。”林芷开心的说,后来的她,极尽报复,尤其是金宝丰还和林图打架,到处说林图的坏话。 金宝丰和金旭辉夫妻,因为这件事儿,很是记恨林图和林家,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能力不足,怨不到别人。 阳光在窗外明亮,心却从来不彷徨。 我们只是感伤。 山峦青绿,似如人间仙境,我们总是相拥,也总是重逢。 第274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娇艳的花也会颓败,就像人总是会年老色衰。 眼前的火,心中的火,永恒不灭。 点妆描眉想念和期待的你,可惜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次相遇。 这世间,多少人格外无辜,多少人格外可怜,多少人意兴阑珊。 庭院里绿色沾染,流水也沾染了落花的香与甜。 盛夏的炎热总是让人觉得烦躁,可是谁又敌得过爱情的火烧。 外面的天空很蓝,阳光也很温柔。 林芷贪念这样的早晨和怀抱,就不想起床,因为时间还早,沈珏也乐得自在,尽情的享受拥抱老婆的甜蜜时刻。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用腿去蹭她的腿,因为没穿睡衣,所以林芷有些痒,但是她忍住了。 “后来,因为这事儿,林家和金家就开始不太愉快了。”林芷的手臂也挠着沈珏的胸口。 沈珏反而被弄的心猿意马,不能自已了。 人就是这样,以前各自有钱的时候就会相互攀比,但是面上看起来还是相安无事的,即使心里会有小九九,但是也还好,不会随意的表现出来。 钱让人意气风发,也能让人歇斯底里。 没钱的时候也是一样,大家一起没钱,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卖惨。 但是一旦一家更有钱了,那么另外的人就会特别的不是滋味。 尤其是一家没钱,一家还炫耀的时候。 尤其是曾经很有钱,后来又败落的时候。 金家好的时候,林锦绣很得意还时常拐弯抹角的到处炫耀,吃好的喝好的得瑟的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漂亮,嫁的好,娘家有钱,夫家也有钱,也有儿子,儿子更是被一家人宠着,她非常的开心。 金天龙的出生,得到了金宝丰金旭辉韩静云的态度转变,所以林锦绣特别爱这个儿子。 林锦绣母凭子贵,逍遥自在的不得了。 她对于苏子衿的那些羡慕和嫉妒,其实已经变少了。 但是当她时不时的看见苏子衿的时候,当身边的人也都夸奖苏子衿的时候,她就会再次怨恨,燃起妒火,恨不得她去死。 那时候,面对林锦绣的各种幸福,王娇就很是羡慕,她的心里又酸又嫉妒,但是她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她还想从林锦绣那里得到好处。 因为林宏能力不足,所以他们夫妻两个都是上着自己的班,工资也不多,碍于林英文燕玲的关系,林图最早会给他们一些钱,所以王娇的日子过得也还挺好的,但是肯定是不如林锦绣和苏子衿的,所以她就各种羡慕嫉妒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的想法特别多。 所以后来,她才会耍花招,试图欺负苏子衿和林芷,也就和林锦绣一起使坏。 她见不得别的女人好,更见不得别的女人比自己好,更见不得她们的好威胁到自己的生活。 后来,苏子衿离开以后,林图就像变了一个人,钱会给,但是已经减少了很多了,还时不时的各种阴阳怪气,因为他也不是大傻逼,自己的家被坑害成这样,还去养着仇人,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那些钱拿出来,还是为了维系家庭,以及碍着林英文燕玲的面子。 王娇也和林锦绣一样,做坏事儿的时候一时爽,等到涉及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就会有那么些怀疑后悔和不甘。 但是王娇不着急,也不怕,毕竟,她手上有林杰这个王牌,虽然她心虚,但是林家人认可,且不知道就可以。 后来金家开始败落,林家未曾伸出援手,林家还蒸蒸日上,林图心里实在是气,也实在是碍着父母的面子,给了林宏一家一点生活费,但是也没有给太多,他恨不得手撕他们。 但是王娇以前就觉得林锦绣太喜欢炫耀,如今慢慢下滑了,她也就偶尔心里讽刺记几句罢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虽然金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但是林锦绣也依然受林英宠爱,金家也依然还行。 王娇很识时务,也懂得坐高伏低,知道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对王家有利。 所以那么些年,她孩子的秘密,也只有她和王磊才知道,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和父母也都不知道。 后来被揭穿了,大家也都是选择了保守秘密。 因为后来的林图,手段很硬,以金钱和性命相威胁,林芷还时不时的羞辱她,殴打她。 林敏离婚的时候,林芷那么羞辱她们,林敏发疯骂人,就又被林芷按着一顿揍,连带着王娇也一起挨揍。 她很识时务,就按着林敏尽量不再发疯,试图保住最后的一点生活费,保住自己的钱和命,和逍遥快活。 后来,林杰结婚买房子,王娇想让林图出钱出房子,可是林图怎么会呢。 他只拿出来了一点点钱,还不屑的给林英说:剩下的让他们贷款去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和你们撕破脸都是不想让公司名誉尽毁,我不是缩头乌龟任人欺负的。 林图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一些钱,林杰自己也有能力,最后就按揭了一套房子。 林图把自己不开的一辆车给了林杰,作为婚车,那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也是因为林杰人品能力也还好。 林杰对那件事,自然是没有想法和怨言的,因为即使林图不拿钱也可以,他知道自己父母当年欺负苏子衿林芷的事实,那么林图没有撕碎他们,还给钱让他结婚,已经是林图要脸了。 “还好金天龙不知道这个秘密。”沈珏无奈的说,松了松筋骨,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是啊,不过即使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当初选择戳破,就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的。”林芷笃定的说,那时候的她和林图,包括苏子衿苏于归,都想好了办法和后路,即使是破釜沉舟,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所有人都被牵制,就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要不是王娇那一日那么疯癫,林芷实在是想出恶气了,她也还是不想提这些,毕竟她就是因为这些,才吃了那么多苦的。 这世界上,不能歌颂苦难,有些人喜欢剥开伤疤给别人看求得同情怜悯和理解,但是林芷是习惯了隐藏秘密的那种人,尤其是丑闻一样的秘密。 所以后来,林锦绣那么的疯癫,林家才选择放弃了她。 王娇虽然也疯癫无耻,但是至少还要脸一些,比林锦绣做的隐蔽的多,因为她知道林家人忌惮些什么。 最后那天,她挑衅林芷,是觉得对于林家这边,再无希望了,就一时间气上心头,想出了心中多年的一口恶气。 她恨林芷,恨林风,恨林锦绣。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会记恨别人,记恨比自己过的好的人,记恨让自己失去了利益的人。 再加上,林芷已经没有动作好多年了,她以为林芷长大了,温和了些,不会怎么样。 当然林芷也确实没有对她怎么样。 “你太难了,话说过两天,去夏城,我们顺手拍个婚纱照怎么样?”沈珏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好啊,海景婚纱照,一定很好看。”林芷有些兴奋,两眼放光。 亲子鉴定事件后,大家本来还算是相安无事,金宝丰在林英那里没吃到好果子,就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对于林锦绣的爱早就消失了,之所以那样做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在林英那里求得好处,但是林英怼了他,所以他自然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后来金天龙欺负林芷以后,金家大吵大闹,韩静云嘴巴又碎,邻居问起来,她护着金天龙,自然不会说他的不是,于是就胡乱的说了一嘴,结果邻居传播了几句,在外面就变成了抹黑林图和林芷的一些点。 加上金宝丰当年说林图打人的事儿,金家的邻居老太太,嘴巴也碎,还到处乱传。 林图知道后带着林芷去了金家,想要个说法,顺便好好的把这些人都给收拾了。 结果金旭旭先发制人,居然数落林图和林芷的不是。 韩静云也倚老卖老,添油加醋,说林家忘恩负义,不要脸面,居然送外甥去坐牢。 林芷听了几句,上去就是几个巴掌,打的韩静云眼冒金星,林芷一边打,一边骂她:你要是再嘴巴臭,我就把你的嘴巴给缝上,你个不要脸还记吃不记打的老贱人。 韩静云哪里能够忍受,就试图打林芷,林芷自然不会打她的胳膊腿,因为年纪大了,很容易出事儿的,她可不想为了一个老贱人牺牲自己,所以她自然是不会下狠手的,就把她绑了。 “这家人好奇葩。”沈珏特别无语,也很是心疼林芷。 “其实好多没怎么读书的老头子老太太都这样,自以为是,倚老卖老。”林芷想起那一日,还是觉得恶心。 后进来的金宝娣夫妻和金宝丰夫妻看到这个场面,就愣了一下。 林图冷笑说:你们的孙子当街欺负我女儿,你们还有理了。 金旭辉继续狡辩:那你们也不能在我家里打人啊。 林芷放了当初一堆人在林家争辩的录音,还有刚才韩静云他们的录音,金宝娣夫妻的脸色很是难看,都不敢说话,觉得自己的家人过于奇葩。 林芷翘着二郎腿,林图恨恨的说:我们今天来,就是过来提个醒,以后你们要是再胡说八道,传播谣言,摸黑我们林家人,我不介意让你们都进去,好好的陪伴陪伴金天龙。 金宝娣连忙说好话,也埋怨自己的父母:你们也真是的,天龙做错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在外面说小芷呢,明明是小芷吃亏且无辜的,做人不能这样子的。 金宝娣的老公很懂法律,就也说:林图这样说,不是危言耸听的。 后来,韩静云金旭辉也算是老实了,但是他们把这份儿气,撒在了林锦绣的身上。 后来,走投无路万人嫌的林锦绣,就开始各种突破道德底线的操作了,但是她很聪明,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把柄。 那几年,因为韩静云身体不好,所以吃着药。 于是,手上的钱越来越少的金宝丰就打起了自己妈的主意。 他偷偷的换了自己妈的药,以至于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后来从楼梯上跌倒下来。 因为金宝丰很会挥霍,所以钱也越来越少,他也赚不到太多,挥霍的还快,于是就各种的打主意。 林锦绣虽然给他拿了项目,但是他们分了钱的,他不满意林锦绣的操作和分成方式。 后来,加上他常常打林锦绣,所以林锦绣把好一些项目慢慢的转移给别人做了。 所以金宝丰手上没有多少钱了,他又不想卖房子那些,但是,他父母那里有钱。 他想要钱,金旭辉韩静云又不是很大方,加上金旭辉总是和韩静云吵架,让金宝丰没得到好处,还头疼不已,他的想法就在慢慢的弯曲。 林锦绣逼迫金天龙的女朋友打胎,因为觉得那些女孩子配不上金天龙。 她被金宝丰反复殴打,就在金宝丰反复提离婚的时候,把金宝丰也打了一顿。 金宝丰说林锦绣贱人妓女,林锦绣说至少我不是杀人犯。 是因为林锦绣不喜欢韩静云,所以搬家出去,韩静云不喜欢林锦绣不求上进,还生女儿,还撺掇分家,就因此有了分歧,加上韩静云本来人也不怎么样,就处处找林锦绣的不痛快。 林锦绣不知道反省,反而怨恨苏子衿,她怨恨每一个人。 韩静云死后,金宝丰得到了一些遗产。 金旭辉年纪大了生病,加上精神恍惚,总是看见东西,不久之后也就没了,钱都到了金宝丰那里,金宝丰过的很是潇洒。 “也好,如今算是彻底尘埃落定了。”沈珏晃着脑袋,惬意的说, “是啊,真好。”林芷正说着,沈珏又继续亲她。 “要不要来?”沈珏一边亲一边问,虽说是问,可是动作已经先一步了… “不来。”林芷猛地从被窝里钻出去。 “由不得你啦!”沈珏去抓她的腿,林芷被抓住了。 “我老婆真是漂亮,来给我尝尝。”沈珏抓住她的腿和脚丫子,笑的肆意。 窗外没有雨,天气一片晴好。 屋子里的人脸上没有妆,只有爱的欢畅。 第275章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这一生,是什么不可控,是情绪还是梦。 心上是什么如风,是痛还是影。 经年反复的冷,有断肠的梦,与断肠的人生。 夏日不知露水深重,深山不知世外人生。 曾经期待的盼望的希望的,最后却都是徒劳的。 断肠人断肠景色,断肠旧梦断肠岁月。 盛夏的西城,远方的群山连绵似是永恒不断,遮住了向南的视线。 深绿色高大的连绵山脉是静止的,可是上面的生命却从来不曾静止。 它们或渺小或短暂,在寂静的山林里自由生长。 被绿色浸泡沾染的漫长岁月里,有动物,有植物,有流水,有千年的风。 那里也走过和生存过,无数的人。 他们欢笑,他们愁苦,他们化为尘埃,他们白骨皑皑。 单薄的云横在天上,也横在在眼前,有些人的一生,却始终都无缘一面。 阳光越来越炙热,痛苦趟过心上的凄然长河。 林锦绣的安葬是私下进行的,没有举行隆重的葬礼,更没有人前来吊唁。 一方面是金天懿和金宝娣夫妻他们都不愿意,再就是,这也是林锦绣的临终要求。 她说她知道自己有错,也知道所有人都讨厌她,所以希望自己悄无声息的死去,不被人记得,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可是,又如何当做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怎么可能… 其实林锦绣选择自我了断,有些出乎金天懿的意料,但是却是在沈珏林芷和林风的意料之中的。 在金天懿的概念里,林锦绣向来都是无耻至极,从不服输,善于狡辩,苦苦挣扎。 这么些年来,林锦绣和那么多人吵过架,每次都想争个高下,虽然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铩羽而归的,但是她从来都不认输,也鲜少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每次都在狡辩,都在给自己挽尊,都奚落和埋怨别人。 如今,她能够写下遗书,承认自己有错,还录音录视频,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倒是让金天懿有些怅惘,有些迷茫。 她以前觉得自己了解林锦绣,如今却觉得,自己不了解她了~ 林锦绣这样的死亡方式,林芷林风自然是觉得开心的,因为很干净清爽。 毕竟,即使送进去坐牢了,还要浪费粮食和别人的时间精力,还要丢脸,被别人说来说去。 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直接一埋,就啥也没有了,多轻松。 这就是林芷和林风觉得对待作恶多端的人最好的结局,垃圾就应该灰飞烟灭才对。 这段时间的金天懿很忙碌,也很惆怅。 这一日,她再次去到了墓地。 曾经,他们一家三代,六口人。 如今,他们一家六口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那些曾经反复回荡的争辩,怨恨,讨厌,埋怨,似乎还回荡在眼前,可是眼前身后,都已经没有人了。 她其实早就想到过,自己是会给林锦绣处理后事的。 因为金天龙是不靠谱的。 可是她也没想到,金天龙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的,只不过没有金宝丰死的那么惨,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吧… 虽然是同父同母,可她真的讨厌他,也恨他。 阳光爬升的上午,远方的连绵群山巍峨矗立,像一幅古画醉人。 黛色沾染的山峰树木,从来都不是一片荒芜。 千百年来,山还在,可是世间的时间与生命都在无尽的流逝。 夏日里没有雪花,只有绿色的茂盛枝丫。 金天懿迎着这样灿烂的阳光,忽然想起小晨来。 金宝丰意外去世不到半年后,小晨也突然死了。 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关注这些,何况是自己父亲的情人,多么恶心。 因为她早就和金家脱离了关系,所以她从来都不关注金天龙又犯了什么错,金宝丰又找了什么情人,林锦绣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 只是后来是听理发店的人说的,小晨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以后,以至于精神崩溃,所以留下遗书自杀了。 至于小晨的那个男朋友,当然也不是金天龙,是她后来又找的。 小晨离开金宝丰,是因为有更好的了,她确实喜欢金天龙,只可惜金天龙觉得她跟过自己爹金宝丰,有些恶心,所以就还羞辱了一下她,当然,林锦绣也羞辱过小晨,说小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完老的还想跟小的,不觉得恶心嘛。 那一天,小晨因为被林锦绣羞辱,就声声怒骂林锦绣是个婊子,两个人还打了一架,林锦绣自然是打不过小晨的,她被小晨拽着头发打,说林锦绣是个傻逼玩意儿大妓女,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是,还说别人,她说林锦绣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在那一段时间里,小晨陆陆续续的,换了好几个男朋友。 她的目标很明确,年轻,帅,有钱。 因为她知道那些人都不是真心想娶她的,所以她也不求婚姻,只求钱。 她在她的那些男朋友身上,反复的拿钱,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小晨这样的行为,被一起工作的同事有些看不起,但是大家也没说什么。 他们店里工资也不低,但是欲望一直无底。 不过后来,店里来了一个客户,把正在工作的小晨抓到外面去一顿暴打,说小晨不要脸,勾引她的老公,还脚踩几条船,说小晨是婊子,话说的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结果最后都被带走了,小晨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第二天,就又有人来找小晨,说小晨不要脸,抢自己的男朋友,还发不堪入目的照片到自己男朋友那里… 如此这般的,小晨立马就辞了工作。 辞去工作后的不到半个月,小晨自杀,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她曾经肆意妄为,却最终也死在她的感情和欲望里。 就像金天龙死在自己的胡作非为里一样,还好金天龙的死,没有再祸害连累到别人,金天懿想,可真是谢天谢地。 因为他们都没有底线,道德沦丧,所以最终,他们都死在自己的底线里。 这一刻,阳光随风,金天懿湿润着眼眸,将自己亲生外婆李芳的照片看了很多遍,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他们的。 她可怜老太太,也心疼老太太的这一生。 老太太多么悲惨… 金天懿也不想和林锦绣再扯上,任何的关系。 这世间,有时候即使有血缘的话,也必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更何况,是她们的这种情况。 她们的关系,过于寥寥,就应该当做陌生人才对。 当初,金宝丰死后,因为还没有和林锦绣离婚,所以后事基本上都是林锦绣做主。 在林锦绣的安排下,金宝丰和他的小三,孩子,一起安葬。 那时候,林锦绣目光怨毒的说:既然他们下地狱都一起下,那我就成全他们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那样的说法,让那一年的金天懿觉得不寒而栗。 金天龙自然是和林锦绣穿一条裤子的。 自从韩静云,金旭辉相继去世以后,金宝娣夫妻早就不想管这种事儿了,所以也懒得掺和。 他们夫妻早就明白,和金家这些人根本就说不明白,他们也懒得管。 眼眸更加湿润,风也更加灼热,刺过心上最终的一根神经。 金天懿准备出墓地的时候,再次遇见了林杰。 王磊去世后,被他的弟弟带回老家安葬,林杰自然是不会再去看他的。 甚至于,他也不想来看王娇和林宏。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说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这段时间里,他也挺惆怅的,于是一个人来了墓地,结果,他再次遇见了金天懿。 他们相视哭笑,凝聚着红色的湿润眼眸,那里镌刻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两个人并排走出墓地的时候,看见了正在进来的李俊毅他们。 李俊毅带着新认识的未来老婆,和两个孩子一起来墓地,是为了祭拜各自家庭里,死去了的另一半。 因为他和新的女朋友决定结婚,所以想来告诉一下之前的人,告诉他们,他们决定在一起,也决定幸福,让他们泉下安心。 你看,这世间,有很多恶人命长,好人却命短。 林杰主动朝李俊毅点了点头,李俊毅报之以微笑。 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擦肩而过… 李俊毅自然是不会多想了,至于林杰,他也早就不去打扰李俊毅了。 都是过客。 山风阵阵,金天懿觉得怅惘,林杰觉得百感交集。 一城风雨一城梦,一城烟雨一浮生。 这世间,有人欢乐,有人痛苦。 韦易今日份来了南城,和沈珏有些工作要谈。 向梦彤也一起跟着韦易过来了,两个男人在会议室里忙工作,两个女人在会客室里喝茶。 向梦彤看见七七的时候,立马摸了摸“哎呀,宝贝,好可爱啊。” 七七甩着尾巴,吐着舌头,仿佛在说:姨姨,你说的对。 林芷笑了,给向梦彤泡龙井茶“可爱吧,我也觉得可爱,以后可以让它带娃。” “怎么,姐妹你怀孕啦?”向梦彤立马开始八卦起来,两眼放光。 “没,不过准备着呢。”林芷害羞一笑,又看着向梦彤说“你呢,你怎么打算的呢?” “快啦,我们结婚证已经领了,不过我倒是想晚两年,不想那么早。”向梦彤托着下巴说,当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和韦易年纪也不大,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虽然韦易的事业已经很好了,但是她还是不想那么早的进入母亲的角色。 林芷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有掺和的想法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想法,以及决定,于是,就给她递茶“挺好的,按着自己的想法就好。” 林芷在秦鹤没有了以后,对于结婚生子根本就没有想法了。 而如今,她与沈珏结婚,她也不想拖拖拉拉了,想趁着几个老人家都在,赶紧生了娃,是一种幸福,更是一个任务~ 当然,也是她与沈珏爱的结晶。 向梦彤喝着茶,神秘兮兮的说“最近你吃瓜了吗?” 她其实想说的是张慧,张慧一家在公司门口闹的事儿,她可是吃了好大一个瓜。 “吃了,不过她也是,人心不足,总是误入歧途。”林芷淡淡的说,张慧这么惨,她有一些想笑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可悲。 向梦彤噘着嘴“这就是报应,这种死不悔改的人,就是活该。” “不过,这事儿也是离谱的,这些人可真是恶心,什么脏钱都挣,什么坏事儿都做。” “人心是个无底洞嘛。”林芷端着茶杯,那里透明的茶汤里有茶叶沉浮如梦,想到这些事也觉得很是恶心“你爸这段时间辛苦了。” 因为向江安职业所在,所以是并没有告诉向梦彤这些的。 她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冯家虽然没把这事儿捅开,但是冯嘉雪被抓,张慧被抓的事儿,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 所以向梦彤的姑姑姑父都知道,昨天一家人吃饭,还聊了几句。 “那个冯志中的外甥,他也进去了。”向梦彤解气的说,因为韦易当初被骂的事儿,让她很不爽。 林芷喝着茶,手指一顿,想起方朋辉的结局,她只觉得,田微微是活该可悲,只不过,真是可怜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还挺可爱的。 沈珏和韦易聊完后,他们准备去吃一顿饭。 于是沈珏林芷王柏,向梦彤韦易韦易助理,马周马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吃饭了。 饭桌上,沈珏举杯“来,庆祝我们结婚,也庆祝我们都幸福。” 林芷笑了一下“一天天的各种庆祝。不过挺好。” 夜色弥漫的时候,酒也解不掉忧愁。 忙完工作的田微微和田东胜汪苗带孩子孩子一起吃饭,饭桌上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多话。 最后,田微微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会去看看他的。” 孩子笑哈哈的说“想爸爸。” 田微微抬起湿润的眼眸,像杯子里晶莹的酒。 这世间永远都是有人悲有人喜,有人痛苦有人欢乐。 有人花海染香,有人反复断肠。 第276章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岁月故去了梦里的人,谁又能够看清自己的心。 没有人能够永远年轻,就像没有人能够永远活着。 死亡是一条终究会到来的永恒的路,我们在黄昏时候喝着陈年的酒。 漂泊在梦里的浅薄记忆,也终究会漂泊到谁充盈着悲哀的心上来。 那些泛着潮湿的青苔,像是谁的烟花,也像是谁的尘埃。 鲜花年年都会开,可是每一年的人,都是不同的。 我们会面临每一天不同的生活,也会慢慢的老去。 这世间是什么能够永恒,是日还是月,又或者是尘埃交错。 潮湿的风雨反复在盛夏里到来,就像经年的雾霾始终蜷缩在北城的悲哀。 鲜花可以装点院子,却装点不了绝望的心与梦,也装点不了故去的人与心。 唐诗韵独自坐在客厅里,她这几日很是不适,所以时常会去住院。 可是她受不了痛苦,也受不了空无的心。 冯雪怡姐弟,其实对于自己妈的感情很复杂。 他们爱她,但是同样也恨她。 唐沉走之前,说了很多话,主要还是说给自己的孙子的。 他无奈的摇着头说:你们两个很好,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你们一定要争气,挣钱重要,做人也重要,千万不要学你们妈恋爱脑,恋爱脑到无可救药,我对她太失望了,她真的太辜负我的培养了,你爸那个人不可信,不靠谱,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你妈,因为我对她很无可奈何,失望透顶… 唐沉在教育唐诗韵的时候,其实是花了很多功夫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朽木不可雕。 又或者,人总是会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即使碰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回头。 尤其是后来,唐诗韵学业凑和,事业很一般的时候。 他原本觉得,其实无所谓,差不多就行了算了,这世间有多少人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是孩子成不了龙凤,那也没办法。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番建树,能够做的很好很厉害。 大部分人都是尘埃,泯然于众人。 当然,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生有不同的快乐,平安健康,平平淡淡的幸福,也还不错。 结果后来,他怎么劝都不听,甚至恋爱脑到以死相逼的时候,他是真的无奈了。 他那时候觉得,或许她时间久了就腻了也未可知。 直到后来,唐诗韵甚至想在家里相夫教子,冯志中也想靠着他,冯家人也吃他绝户的时候。 他就明白,算了。 那一刻他就在计划,大的不行靠小的,借着这两个孩子来力挽狂澜也可以。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无药可救,所以转移了思路。 事实证明,他培育孙子的计划确实很好。 冯雪怡姐弟在性格手段上,几乎与唐沉一致。 他们三观正,思路清晰,做事狠辣,不被道德绑架。 唐沉走之前,还很是无奈的说:你爸你妈,都心术不太正,尤其是你们爸,还有你姑姑那些人。如果你妈反复的恋爱脑,你们可以忍忍她,她确实也不容易,但是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她。 包括你们爸也是,他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 不过他们也狡猾,不留痕迹,我都没有抓到什么把柄。 所以你们要处理的时候,得好好计划计划,计划好了,才能一网打尽,彻底不留后患。 毕竟,对于这样的人,要斩草除根才行。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必须要孝顺的。 不靠谱的父母根本不需要孝顺,没必要。 你们从小就养在我身边,你们父母对你们的态度,想来你们也清楚。 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问题,你们还小,不过没关系,外公所有的遗产,人脉,都是你们的,没有他们两个的份儿。 唐沉说了很多的话,还写了很多的字出来。 所以这也是当年,冯志中一开始就敢打人的原因。 他本来以为,唐沉一死,作为女儿和女婿,遗产都会是唐诗韵和自己的,那么他就可以得到很多,他就能摆脱人老珠黄的唐诗韵,和一对心也不向着他的儿女。 结果最后,老爷子的遗嘱立的很全面,而且很狡诈。 老爷子先是在去世前给他们夫妻两个打太极,意思是遗产会给他们,可是后来,根本就没有他们夫妻的份儿,除了那套小婚房,什么都没有… 他原本的离婚分遗产计划被迫胎死腹中,还因此彻底得罪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所以他不得不退让,去讨好已经被自己各种嫌弃的老婆。 冯雪怡姐弟也是在那个时候彻底的看清了自己父母的真面目的,所以也彻底失望了。 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小,没有证据处理。 所以韬光养晦,放任他们露馅。 这么多年,她对于唐诗韵夫妻极尽忍耐,各种使诈,让他们以为他们两姐弟是在意他们的,也在意公司的面子的… 如今,一切也终于是结束了,不过心里还是很悲哀的。 这一刻,冯雪怡对着家里唐沉的遗像认真的上了一柱香,她满脸泪痕的说“外公,我对不起你啊,但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吧。” 在一楼的唐诗韵自然是听不到的,她只能听到背后,冯雪怡下楼的声音。 “张婷宜在里面试图自杀,你高兴吗?”冯雪怡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有什么高兴的,我拿什么高兴?”唐诗韵说话的音量,很淡很冷。 “其实,我后悔了,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和冯志中一起都给丢出去才对,就这么放任你们两个了这么多年,丢脸还无耻。”冯雪怡穿着一双白色拖鞋,走路声音很轻,但是对于耳朵灵敏的唐诗韵,还是可以听的见。 “呵呵。”唐诗韵的语气很淡,也没有表情。 “这是外公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冯雪怡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冯雪怡的脚踝很细,纤瘦的身体里能量很大。 她拿着青花瓷的茶杯,笑了一下“妈妈,如今闹的这么难看,你满意了吗?” “还是说,我就不应该这样叫你?你吃自己女儿的醋,吃了这么多年,为了一个人渣做到这样,你觉得值得吗?” 唐诗韵的眼皮动了动,侧头去看她,这个眼神里,深如海水,但不见波澜。 一身白衣的冯雪城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了一缕热风,他看着自己剑拔弩张的母亲和姐姐,心里轻笑了一声。 唐诗韵依然没说话,她花白的头发里,藏着岁月洗涤的沉寂,也藏着她的太多痛苦与悔恨。 冯雪城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靠去“按照目前的状态,张婷宜张闽申张逸然都会是死刑,可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就应该千刀万剐才对。” “张婷宜居然还闹自杀,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冯雪怡恨恨的说,喝了一口水。 “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说话,妈,请问这树倒猢狲散的场面,是不是很好看?你是不是很期待!”冯雪城看向自己的妈,对上她淡然的视线“你为了你自己,把我们唐家的脸都丢完了,你高兴吗?妈妈?” “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三个。”唐诗韵声音洪亮,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可是如今,已经晚了。 中间,为了欺骗和利用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甚至示弱,道德绑架,反复无常。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人性到底自私。 冯雪城被唐诗韵演戏的样子蒙蔽,一度都差点信了,直到陆世安说的那些话,让他动摇了几分。 直到他反复试探,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来,近乎变态的心理。 夜可以很长,夜也可以很短。 冯雪城从这样近乎真切的梦里惊醒过来的时候,世界一片安静。 近来总是做梦,梦见唐诗韵,唐沉,冯志中他们。 梦见唐沉的语重心长,含恨而终,梦见唐诗韵的反复无常与争辩,和死亡,梦见与冯志中的争吵和动手。 梦真实且厚重,引出了脑海与心中的疼。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唐诗韵的,没有冯雪怡,也没有了那一日的争辩。 唐诗韵已经化为灰烬,冯雪怡忙的脚不沾地,他自己时常难过的一塌糊涂。 她死去以后,他常常会思念她,思念那些快乐与痛苦。 夜晚的天空格外的黑,却黑不过他过于难受的心。 父母先后去世,宣告了他们从此成为孤儿的事实,也宣告了从小就生活在谎言里的日子的结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也有自己的心。 他们自私,他们期待,他们执着,他们死去。 冯雪城的眼睛里大雾弥漫。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依然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他所有的悲伤。 如今,制造悲伤的人都走了,但是他的悲伤依然还在,永远都不会离去。 他们的家里,安静的不像在喧嚣繁华的北城一样。 夜风拂过水面,荷花如美人一面。 “说到自杀,有点好笑,张逸然这几日在牢里,居然也试图自杀。”沈珏吃着冰激凌,靠在沙发上,无语的说。 林芷一边玩手机一边说“这当妈的也太变态了,居然这样对自己的儿女,害的儿女这么痛苦,死了还得擦屁股。” 沈珏给林芷嘴里也喂冰激凌,入口香甜“这些人的脑子抽,心思也是抽的,抽的特别离谱,就,无语透了。” “是啊,好无语。”林芷歪了歪脖子,沈珏立马伸出手,去给她按摩“来,老公给你按按。” 林芷欣然享受着,淡淡的说“也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林锦绣那个贱人不就是,还有林英,他就不爱我小叔,他那些爱也是装的,都是有目的的。” 确实,林英在文燕玲怀林风之前,就想着要离婚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喜欢文燕玲了,所以也就有自己的计划,同样,文燕玲也计划抛弃他,带走两个儿子。 那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各自计划离婚,可是没想到,文韬的病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后来文韬身体恢复过来了,又继续升职,林英一看有利可图,就一改之前的想法,又把杨晓丹的思路拿出来用了。 后来,因为林风对他各种顶撞,文韬也时常训斥他,加上文家也不给他林家什么好处,他就各种烦躁,各种不满了。 和冯志中是两个版本,思路相同,做法相似,结果不同~ 林芷眼前浮现出林英去世前的那张老脸,他歇斯底里,痛哭流涕,对着他们所有人大声的怒骂,就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一样,可是明明,他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林芷和文燕玲都拿着刀在手中,对着林英冷笑,林风和林图眼里都是无奈和不屑。 文韬极其正气的脸也同时在她的眼前浮现。 正想着呢,突然感觉身上一凉,低头看去,沈珏正在给她脱衣服。 “你又来了!”林芷觉得沈珏速度真快,她就走了个神而已,沈珏就… “老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进行相互侍寝的工作了。”他手上动作可没停,然后把脖子一伸“我的~” 林芷只得伸出手,结果沈珏拉着她的手向下“这里,小沈等着呢!” 他向她抛了个媚眼“快。” 林芷红着脸,噗嗤一笑“小沈反应还挺快的。” “那是,小沈一见到你就很开心。”他迈着长腿抱起她,像抱着一朵鲜花。 水流失在白色的地板上,看起来格外的干净。 同样干净的,还有眼前的人。 漆黑的眼眸里映出深爱之人的脸,那样的头发和深情同水一样溢出。 她的腿在夜里自由的舞动,像春日的蝴蝶,像秋日里的枫叶。 醉倒了沈珏的眼,也醉倒了他的心。 放松的身心里住着谁经年的爱,经年的爱在谁的眼前不断的徘徊。 连抖动的发梢都挂满了爱的漪轮,是谁的指尖落雨纷纷。 林芷腾空在他的怀抱里,腾空在他的影子里,也腾空在他的爱里。 夜风很长,长不过他们深爱的声音共同歌唱。 第277章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经年的梦点亮了谁错落的心,经年的痛苦终于不再沉沦。 你有的欢喜,我有我的快乐。 我们的故事不尽相同,但是悲哀与欢乐也总是相似。 在无边的夜色里望月,在凄冷的月色里望心。 谁的心里还有谁,谁的梦里是无边的水。 时间流逝的长河里,万千诗人们笔下的江南城市,总是带着格外的沉醉与美丽。 无论是白日,或者是夜里。 也无论是春夏,或者秋冬。 经年四季轮回交替,心上眼前是飞花也是你。 你是我的爱是我心里的万千文字,是我前世今生的期许,是我余生的幸福与相思。 风吹乱了一些或绿或黄的叶子,也吹动了一些浅淡又醉人花香。 桌子上放着新鲜的巨峰葡萄,黄桃,和一壶生普。 水果香甜可口,咖啡色的茶汤很是透亮晶莹,流动着古树百年的风。 沈珏和林芷,都穿着一身碧色衣服,正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练字,白色的巨大纸张上,是楷书的《楚辞》。 是林芷刚刚写出来的,纸很白,字很黑,形成极致的对比。 因为生僻字多,所以她写的有些累,一会儿写一会儿停的,像苏淮还在的,幸福年少时候一样。 沈珏一边摆碧玉的镇纸一边说“我老婆的字写的和人一样漂亮。” 林芷歪了歪脖子,喝了一口茶“天天夸,夸出花!” 因为这几日喜事儿很多,所以林芷也格外的开心。 本来,她是打算跑一趟东城,去墓地里祭奠和告诉苏淮这些好消息的。 可是沈珏担心她,也觉得最近是多事之秋,就不想让她出去,想着等等再说,他心疼她,也担心她。 林芷一想也对,所以就只在心里告诉了苏淮,反正等董凌寒他们过来的时候,是肯定得去一趟东城的。 当然,她可是不会把这些腌臜的事情告诉董凌寒的,平白的丢脸不说,还让人难过。 所以董凌寒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在林芷身上的一切。 但是,她自然是告诉了苏子衿他们的,毕竟,这是他们期盼了这么久的。 苏子衿他们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也是格外的高兴,仿佛终于是雨过天晴了。 天空上没有灿烂的阳光,所以难得不是那么的灼热,树影婆娑,美人与交错,印在沈珏骨骼。 楼外飞过一只雪白的和平鸽,还有鹧鸪一直啼叫在看不见的角落。 它的声音是缠绵沉闷又愁苦的样子,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让人觉得悲凉。 绿茵缠绕的院子里是温暖的空气,耳畔是流水与风声的叮咚交错如诗。 一身黑的霍煜和一身白的付瑶白进来的时候,一身白的陆白也笑嘻嘻的一起跟着进来了。 七七本来趴在地上,看见他们的时候,还甩了甩尾巴。 霍霁今日份没有上兴趣班,正在院子里扒着七七的耳朵玩儿,等她抬头看见霍煜和付瑶白了,就立马冲上去抱着霍煜嗯腿“爸爸妈妈。” 霍霁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所以很讨人喜欢,但到底还是和付瑶白不熟,所以只能和自己的假爸爸亲近,她抱着霍煜的腿,看着付瑶白眨巴着眼睛。 霍煜一把她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脸蛋说“最近有没有乖啊?” “可乖了乖了呢。”霍霁甜甜的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 陈绾言正在看电影,也笑着说“可乖了呢,天天带着猫狗在院子里玩儿。” 语气里也是难得的清醒,她的视线里也是干净而清明,不像糊涂的时候。 这一段时间里的陈绾言,着实有些变了。 她在从前的很多年里,都是很喜欢清静的一个人。 不过这一段时间倒是喜欢和猫狗玩儿,也喜欢孩子们在身边。 所以两狗一猫一鹦鹉,这几日都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沈珏也特意带着林芷住在这边,时常陪在老太太的身边,让她快乐。 虽然沈珏去公司是远了一点儿,但是没关系,只要老太太高兴就行。 他自己早起折腾折腾,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老太太很重要。 本来今天公司还有事儿的,但是因为付瑶白要过来,所以沈珏林芷都没有去公司那边,特意在家里等他们。 霍煜付瑶白原本计划好的南城之行,因为要处理张闽申和冯志中的事儿,也耽误了许久。 这几日同样忙碌的不行的,还有向江安。 因为冯志中死亡,还有录像和证据牵扯,所以方朋辉一家都被暂时管控了。 方朋辉爸爸本来是向江岸安的一个下属,但是因为这事儿,所以也被牵扯了进来。 方朋辉爸爸本来就是个一般的职位而已,所以其实也就没有人放在心上。 不过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方朋辉爸还涉及赌博,以及… 这事儿原本向江安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是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这种小啰啰的,他的心思都在平日里的大事儿上,结果知道的时候,也只是在心里摇头,明知故犯,反复擦边作死,无药可救… 沈珏之所以早就知道,是因为他有一个朋友在澳门那边遇见过方朋辉和他的父母。 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像是一个大西瓜藤一样,被铲了根部,因为没有支撑和营养,所以西瓜也慢慢的暴露和腐烂,全部都露了出来,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向梦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芷正在认真的洗无花果。 因为沈一堂的折腾,所以采菊东篱里种了许多的水果,于是他们的院子里也到处都是水龙头,方便浇灌。 林芷很喜欢这种绿植环绕,水果鲜花满园的感觉,随时都可以发现新大陆,找到新鲜的菜和水果,吃着也放心舒服。 紫红色的果子挂着新鲜的水滴让人垂涎欲滴,霍霁也走了过来,林芷给她嘴里塞了一个。 霍霁开心的吃“谢谢婶婶。” 狗七七也在旁边甩着尾巴,于是沈珏也给它丢了两个吃,因为嘴巴太大,所以一个不够! 林芷的手机响了,于是她接起电话,这个活儿就转移到了陆白这里,陆白一边认真的洗,一边抬眉低声给沈璧说“媳妇,还想吃什么,今天看我给你表演…” 沈璧轻哼一声,抱着小九娇俏一笑… 陆白的心里,顿时就春风万里… 陈绾言有好久都没有见到霍煜傅付瑶白夫妻了,就拉着他们的手在说话。 陆白又看向沈璧,噘嘴说道“你看看人家,我什么都没有,哼。” 沈璧吃着无花果,摇头说道“一头猪还要什么,奢望什么,请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沈珏在旁边噗嗤一笑,认真的洗着小黄瓜“哈哈哈,是啊,猪还要什么,能进门就可以了。” 陆白吸了吸鼻子,霍霁睁着一双眼睛说“猪在哪里呢?” 沈璧和沈珏同时噗嗤一笑… 炙热的阳光隐藏在云层里,浓厚的天空偶尔会有苍蓝的缝隙。 向梦彤当然是不知道方朋辉一家子做了什么事儿的,因为这是向江安的公务,所以他是根本就不会透露出来半分的。 但是她从她姑父那里知道了,方朋辉进去了,公司也暂时被查封了,她高兴的不得了,在家里又蹦又跳,拍手叫好。 因为向梦彤是很记仇的,所以她根本就没忘记方朋辉羞辱韦易的事儿,也没忘记张慧和吴馨。 她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当然,如今吴馨死了,张慧和方朋辉被抓,正中她的下怀。 此时此刻,她就像瓜田里的猹,天天努力的吃瓜,还吃的格外的兴奋。 林芷听着她那么兴奋,差点没忍住,要把自己吃的瓜分享给她了,不过林芷还是忍住了,毕竟,这种事儿还是不要乱传了,免得惹事儿,向梦彤姑父能够吃到的,已经是明面上的了,所以也无所谓。 “怎么,你现在变成朝阳群众了?”林芷吃着无花果,半开玩笑的说。 “那是,我是八卦姐。”向梦彤吃着苹果,开心的说。 “这下子树倒猢狲散,方朋辉有好果子吃了,让他以前那么嚣张,嚣张个屁,屁也不是,还喜欢装逼,一家子都是贱人,出轨赌博家暴舔狗男,一家子都是一副德性,恶心。”向梦彤惬意的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一边和林芷打电话,一边开心的看电视。 虽然田微微已经离婚了,但是她理所当然的也把田微微算了进去,她唯一觉得心疼的,就是那个可爱的孩子。 他真的无辜,摊上这样的亲戚,摊上这样的父母和家庭。 花果飘香的深深庭院,绿色无尽的缠绕交错,几只黑的白的天鹅优雅的在水面上自由的嬉戏。 陈绾言有些困了,就被霍煜和沈珏扶着进去睡了。 老太太睡下后,几个人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陆白带着霍霁在和狗玩儿,提前享受带娃的快乐。 付瑶白拿了一颗葡萄,主动说道“这次,真是离离原大谱,可累到我了。” 因为新婚加上和霍煜终于在一起了,所以付瑶白本来是打算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的,可是没想到,北城的事儿多的离谱,让原本想休假的她,忙的脚不沾地,累的一塌糊涂。 虽然她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儿,一早也就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但是她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这么丢脸且恶心,甚至还牵扯了这么多的人,像一张大网~ “这下子,十几年的十几年,该死的直接得死,都是咎由自取,简直是作死,刷新人类下限。”付瑶白托着下巴,咬牙切齿的轻声说。 得死的,是张闽申,张逸然,张婷宜。 “那是,他们该死,早就该死。”霍煜一身漆黑,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落地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橘色霞光快要告别白日。 天地广阔,城市拥挤,藏在故事里的人杳无音讯。 傅云深惬意的喝着红酒,开心与边羽碰杯“哎呀,总算是把心腹大患的事儿都解决了,真好,妈的,这些贱人。” “戴墨云上次还暗算你,这会儿怕是都哭的不行了吧。”边羽嘲笑的语气说。 “那是,不自量力。”傅云深喝了一口勾起嘴角冷笑。 北城有雨,雨过天晴。 事情发生的很快,同样也出乎田微微的预料,让人心有所想,但猝不及防。 她本来是不打算去看望方朋辉的,但是她还是去了。 她没带孩子,因为她不想让孩子知道。 他那么小,那么无辜… 因为她心情不好,所以没开车,于是打了一个车去,又打了一个车回来。 回城的路上,她心里非常苦涩,感慨万千,陌生的司机年纪不大,很是全神贯注的开着。 田微微的耳机里放着一些老旧的音乐,隔着小小的车窗看向北城格外晴好的天空,那里光线灿烂,可是她的心情却一片昏暗。 她的车与韦易的车擦肩而过,韦易开车拉着向梦彤去商场选衣服,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向梦彤也看着手机,所以更不会注意到她。 田微微看着那辆白色的车越来越远,泪水也慢慢的充满了她的眼。 青春远去,爱的人也远去,徒留她自己一心的悲伤。 其实,夫妻三年,她自然是也喜欢过方朋辉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嫁给他。 但是,她更爱韦易。 爱别人,也是爱自己。 爱爱情,爱青春,也爱钱,爱现实。 有些人只能爱一个人,有些人却可以爱两个人。 方朋辉对她的羞辱,她也是不能忘记的。 爱与恨,与愧疚同时存在。 这一刻,黄昏在远处灿烂,她轻轻的捂着自己悲伤的脸。 青春与爱情颓然一地,现实与悲伤一起落雨。 月色爬升的时候,陈绾言又梦见了霍兰陵,那是她一生的,也是永恒的梦。 沈珏林芷和霍煜付瑶,陆白沈璧一起,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的,玩狗逗猫溜娃。 月色沾染了天空与城市,然后挂在树上上,他们都一起看过去。 一切都那么美丽,一如他们的心。 第278章 鹤驭回飘云雨外,兰陵不在管弦中 岁月无尽流逝,一切不能倒流。 能够倒流的,只有我们心中的深爱记忆。 思念是一条漫长的河,那里流动着极其漫长的心绪。 旧时记忆里的黄昏与歌,旧时记忆里的你泪流成河。 后来,云和雨时常会有,你却不会再有。 冷淡的月亮挂在树梢,我们在院子里走,它和我们的距离也始终不变。 就好像,生与死,永远都是这样遥远的距离。 天地广阔,漫漫银河。 你与我。 生命的故事可以很盛大,也可以很渺小。 那时候,林芷殴打谩骂,然后软禁林宏以后,林宏自然是一万个不服的。 在文燕玲病房里的那一日,他就哭天喊地,痛哭流涕的各种哀嚎,说文燕玲作为母亲,过于偏心,偏向林图和林芷林风,不顾自己的死活,自己刚刚坐了十年牢出来,如此的凄惨,连饭都没吃上呢,就要被林芷和她一起骂… 他一边说一边哀嚎,全然不顾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也全然不顾,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么的无耻。 怨恨别人,利用别人,却从来都不反思自己。 文燕玲极其无奈,且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从小的时候,因为是我和你爸那个贱人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两家人,真的是什么都给了你,我们能给的最好的,可是你呢? 我和你爸至少都是大学生,你呢?你考不上大学,这就让我们丢脸。 你弟弟们学习好,我们夸奖他们,你就不服,各种揶揄他们,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 林宏心里已经翻白眼了,不过面上依然还是默不作声。 还有,你小的时候,欺负小动物,打死小鸟的事儿,你都忘了吗? 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欺负小动物,不要调皮捣蛋,你听过吗? 我为了这件事情,打过你多少次,可你还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还带着林锦绣那个贱人一起,甚至还要拉着林图,林图不去,你们两个还笑他,说他胆子小,说他懦弱,说他没用。 可是长大后,最没用的那个人就是你,你花了你弟弟多少钱?你自己算的清楚吗? 后来,我又把你们两个狠狠地给打了一顿,你那时候就坏,就骂我,说我不是个好妈妈? 可是你自己呢? 如今,你还是这样,对你已经死了几年的弟弟落井下石,你当初花他的钱,还欺负他的老婆孩子,背后还说他傻,如今,你还这样委屈,觉得谁都对不起你,你真是把你那个贱人爹,学的有模有样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不如不生你,我就不应该要你和林锦绣,你们两个无耻下流还不知悔改。 林宏胡搅蛮缠的反驳:你就是偏心,还来数落我,我日子过得这么惨,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我。 林芷鄙视的踢了他一脚:傻逼,你要是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文燕玲摇头,继续说:还有王娇那个贱人,你找老婆呢,不像你弟弟那么会选,找不到苏子衿金宝丰这种人和家庭,但是,那你至少找个像赵雪那样,有点文化,有点人品,有点骨头,脑子清醒,还不怎么吸血的就也还行。 文燕玲越想越气:结果呢,你找了个王娇这样的老婆,没本事不说还极其恶毒,一家子人,没一个好货色,甚至还不要脸的各种找奸夫给你戴绿帽子,你说你那么讨厌她,你怎么不去打骂她,反而还来对我和林芷叫板,你可真有意思。 文燕玲咬牙切齿:当初,我们不同意你和王娇在一起,你们就作天作地,还说什么要私奔要未婚先孕,非要我们同意,真是可笑… 文燕玲无奈摇头:你说,我们好不容易同意了,你们安安分分的不好嘛?你管不住她,你也管不住自己。两个人花天酒地,互相戴绿帽子,各种丢人现眼,还有那个王家,一家子的吸血鬼,拿钱,丢人现眼不说,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孩子也疼着爱着,结果呢? 结果孩子不是你的~真可笑,你的好老婆王娇,算计死你弟弟的亲儿子,害的他离婚,妻子离散,结果你们还不安分,苏家都走了,你们还反复利用,欺负人家,各种散播谣言,人家孩子生病,你们还落井下石,你们各种威胁你弟弟,害的林芷在东城丢大脸,各种吃苦受罪。 赵雪有了林岚,你们还故技重施,还好赵雪不是一个软柿子,没有任你们宰割。 你们这些贱人,吃你弟弟的,喝你弟弟的,背后却骂他是只乌龟。 你的那个贱人妓女老婆,和那个不要脸作死的便宜女儿,还联合奸夫,想要害死林芷,结果你知道他们的计划,你居然还不说,你有没有良心? 还有你那个贱人老婆的贱人弟弟,还跑来骂我们林芷,被打的狗血淋头才算罢休,我踏马的,真的是给他们脸了,也给你脸了,让你们都如此的卑鄙无耻,不知死活… 林宏,你看看,你是人吗? 我告诉你,我都恨不得当初亲手掐死你和林锦绣算了。 要不是你们两个贱人,我何至于如今这么的问心有愧? 文燕玲人之将死,各种愧疚,痛苦,怨恨,纠结。 尤其是面对这个亲生儿子的时候。 林宏红着眼,歇斯底里:呵呵,原来,在你的眼里,都是我的错,所有的错都是我的,对对对,好好好,你们都是对的,你们都是菩萨,我们都是恶人。 他已经摆烂了,就也不装了。 文燕玲很痛苦无奈:你和你爹林英那个贱人,如出一辙,还有林锦绣那个贱人,你们永远都是自私自利,不知死活,心狠手辣,不知悔改。 林芷看着这样一场戏,只觉得心痛又好笑:你当初就应该掐死他们两个算了,他们害了多少人,还有王娇林敏那两个垃圾。 自己当初没有道德底线,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不知廉耻的勾引康宇博,吃了那么多的亏还不长记性,结果都二婚了,明明李俊毅那么好,明明自己日子过得都不差了,事情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人家康宇博,诅咒人家无辜的孕妇和孩子,在医院里和人家大吵大闹的,丢人现眼,各种疯癫,又把自己作离婚了… 林宏大吼一声:别和我提那个贱人,都是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林芷拿了一个水杯,猛地扔到林宏的头上:闭嘴吧你,我告诉你,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这个贱人,让你活到现在都便宜你了。 你自己不学无术一事无成,违法犯罪丢林家的脸。 利用我爸,欺负我爸,还花我爸的钱,你那么灯光啊,你这种贱人,看着就生气。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那样对你吗,就是他觉得你该死,你还质问你妈,要不是你妈,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还有王娇那个贱人妓女,和王家那一家子傻逼,以前花我爸的钱,后来花不太上了,就各种抱怨辱骂。 我告诉你们,你们早就该去死了,你们都死了算了吧,看着都生气。 林宏蹲在地上哀嚎:你才是贱人,你们都对不起我。 文燕玲很无奈,她都不想说话。 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也是自己宠着爱着的,如今却这么的离谱,坐了十年牢都没改变。 林芷笑了,低头看向林宏,踹了他一脚:你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狗,哦不,狗都没你恶心没你蠢,我不能侮辱狗。 王娇给你戴了多少绿帽子,你不去恨她,你居然恨我们,没有我们,你能过好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你坐牢那是你犯法,你看,你那个贱人妹妹林锦绣多厉害,人家犯法,连个证据都不留,哪像你这个蠢货。 你应该好好去找找林锦绣和王娇,这几年啊,王娇给你又加了好多的绿帽子。 文燕玲听着这些话,心里很难受。 她当初结婚生孩子的时候,那么的祈求婚姻美满,孩子优秀,一生幸福。 可是后来,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孩子不成器,还违法犯罪。 她只觉得,林图和林风算是好一些,可是他们的婚姻也并不幸福,甚至还因为林宏王娇和林锦绣,吃了太多的苦。 连林芷这么优秀能干的人,也过的那么的惨。 她很难受,也很失望。 这个时候,她当然早就不相信当初的那个誓言了。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也看开了,明白人生就是如此,很多人都过的不幸福,大家都有各自的痛苦,也都有自己幸福的点。 因为世事无常,人性也有自私点。 那一天,文燕玲那种苍凉的表情,林芷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她恨文燕玲,却也觉得她可怜可悲。 林图林风都是爱她也恨她,林宏林锦绣从来都是恨她的。 包括林英,她因为林英吃了那么的苦,也付出了那么多,可是算什么呢? 水流过身体,思路浮沉在记忆里。 窗外的天,墨色一片沾染。 夜风轻吻水面,水里诗意阑珊。 林芷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睡衣出来的时候,曲线也跟着睡衣被勾勒出来。 沈珏刚接完电话,侧头去看她。 他穿着一件绿色的衬衫,配的是黑色的西裤,他今天去谈了工作,可是大半天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老婆了,想念的不行。 这不,吃完饭后又忙着,连鸳鸯浴都没洗成… 于是,他放下手机,拽了拽领带,向林芷那边走去,一把把她推到床上“穿成这样,是要勾引我吗?” 林芷猝不及防的趴在床上,一只脚被沈珏抓在手里,她痒的不行,就赶紧翻身坐在床上,试图去拽走自己的脚。 沈珏哪里肯放手,连带着眼神都极尽挑逗“不要挣扎,毕竟,挣扎也没有用。” 他用领带把林芷的腿绑在一起,笑的特别的灿烂“今晚就这样吧,你没办法逃走啦。“ 林芷看着酒红色条纹的领带绑着自己的腿,佯装娇气的说“你好讨厌呀。” “是吧,讨厌吧,还有什么时候讨厌?是不是讨厌的时候也都很喜欢。”沈珏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挠她的脚丫子。 林芷痒的不行,咯咯的笑。 沈珏放手,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乖,听话哈,保持这个姿势别动,等一会儿我来享用。” 林芷的脸一红,沈珏已经脱的只有短裤了,他抬看她说“老婆,你想到什么画面了。” 林芷仰起头,亲了他一口。 沈珏还愣了一下“嘿你个小坏蛋,挑战我的忍耐力,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林芷往后一躲,推着他的胸肌“不信。” 沈珏憋着笑,他确实不会,他还得去洗澡,不洗澡就来,他可受不了。 于是,他猛地亲了林芷一口“你等着哈,不许动,待会儿的饭一定很好吃。” 林芷又羞又笑,去拿手机玩儿… 等沈珏出来的时候,她还真是那个姿势坐在床上玩儿手机。 沈珏只披了蓝色浴袍出来,松松垮垮的系着带子,一边走一边说“你猜。” “我不猜,你肯定又要耍流氓了,大坏蛋。”林芷赶紧往后一躲“救命啊,救命啊。” 沈珏咯咯直笑“你个小坏蛋,这么快就看穿我了。” 林芷就这样,看着… …直入眼帘。 沈珏摸着她的胸口,噘嘴说“来,亲一口吧,各种亲。” 林芷自然是没办法回应的,因为她已经空不出嘴了。 唇与舌头都被噙住,完全的被沈珏控制了。 温暖的橘色灯光在夜里瞬间熄灭,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摸到他骨骼。 也感受着他,爱的深刻。 爱是春日的风,也是秋日的水。 人仿佛被浸泡,被环绕,被温柔的灼烧。 那些弥漫在心里的爱,也点缀着四肢百骸。 窗外的月色隐匿,小雨淅淅沥沥。 同一个院子,同一个夜色,同样的相思。 一种真实发生,一种曾经发生,如今在记忆在梦中。 沉睡中的陈绾言,再次梦见了霍兰陵。 她梦见了新婚的那一夜,他的红妆,在红烛里轻轻摇晃。 “兰哥,兰哥。”她声音很小,喃喃自语。 声音很小,沉睡中的霍沅玉夫妻自然是听不到的。 梦很美,梦里的人也很美。 如高山流水,如兰花葳蕤。 许久之后,她突然醒来,默默开了灯,看着墙上的那张照片,泪湿双眼。 哦,原来你已经不在这世间… 第279章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春日飞花灿烂,让人沉醉万千。 你让我欲罢不能,我吻你轻盈海风。 春花灿烂,夏风吻月,秋叶凋零,冬雪沉醉。 是什么浮现在眼前,是什么波光潋滟。 大抵是岁月里有你相伴,大抵是爱肆意沾染。 蓝色天空上浸泡了丝丝缕缕的云,它们或大或小,或轻盈或厚重。 城市的层叠高楼里隐匿着无数的人和他们的故事,每一天都会遇见陌生的新面孔。 飞机缓缓的滑动,然后迅速腾空,上行,进去了它的轨道之上。 飞机在云雾之上自由的驰骋,像拥抱着美丽的梦。 林芷在飞机上沉睡,她美丽的梦里有很多的的人,无数的人与故事在她的梦中流逝。 林芷软禁了林宏之后,先是亲自进去,将他一顿暴打,挑着痛点打的,等她打累了以后,还不给他治,只留下一句你慢慢等死吧之后就走了。 她走之前,还留了一堆王娇找情夫的照片给他看。 她就喜欢看狗咬狗。 林宏当然是恨王娇的,所以当王娇被林家的保镖扔进来的时候,林宏顶着一脸的伤,把在林芷那里受的气,又都亲手转移到了王娇身上。 王娇自然是打不过壮硕的林宏的,她被他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的,还打掉了一颗牙… 那一刻,王娇气急怒骂:你就是个太监,没本事还到处逞能,还各种找女人,你还有脸打我,你这一辈子,要本事没有,只会喝酒打人睡女人,结果自己连种子都没有,坑害了我一生。 林宏怨气冲天的,哪里能被这样骂,于是就继续打。 王娇流着眼泪哀嚎着:你个乌龟,你个傻逼,你个没种的,你个坐牢的,你个神经病… 她骂了很多的词语,直到骂不动了,也不敢骂了。 经年的怨气在这对夫妻身上各种蔓延,连黑暗的夜都不显得那么黑暗了。 曾经年少时候各种相爱的,为了在一起各种挣扎努力的小情侣,在最后的人生里,也活成了彼此恨之入骨的样子。 因为王娇没什么本事,所以那些年里本来也不被林家人怎么待见。 后来,因为在林图离婚事件里的折腾,就更加被所有人记恨。 人逞一时之快,却看不见未来的悲哀。 后来,再加上王磊的事儿,她和林敏被林芷各种打。 因为愤恨,因为讨厌,因为没有证据,因为王家,所以少女时期的林芷时不时的就会打王娇,给王娇气受,以泄心头之恨。 王娇为了钱,为了林杰,为了活着,只能忍着。 她也觉得,林芷只要不杀她,她就都可以忍,她还可以逍遥快活。 所以她这些年里,还是很安分,只想拿一点生活费,和自己的情夫们低调且逍遥快活而已,因为她也见识了林芷和林风的手段。 她被打的一身的伤,住院住了一段时间,刚逍遥快活没几天以后,林宏的软禁结束了,他又来打了她一顿… 如今,他们都死了。 林芷的眼里泪流一点湿润的泪水,在黑暗的飞机里根本看不见。 我们总会抵达,就像总会看见春日的花。 抵达夏城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因为陈晓思他们忙,所以林芷也就没有告诉他们两个,不用专门折腾,可以自己随意一些。 另外,还有就是,他们几个准备在这里自由的游玩一下。 因为沈珏和霍沅玉都喜欢夏城,所以在夏城都有置办房产,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浪费,所以也都没有住,所有房子都是出租状态。 沈珏北城的那套房子也是专门留出来,给他们过去办公的时候住的,虽然他们在北城有几个酒店。 所以这次来夏城,是特意安排的酒店房间住。 酒店挨着夏城大学,临海,可以看见无边的蓝色的海,美丽的鼓浪屿,以及夏城大学的风景。 演武大桥像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飘逸而轻盈,在海洋和天空里舞动。 蓝色的水域浸泡着夏城的沙滩,也浸泡着桥,白日里,看不见灯光,但是可以看见夏城的美好风景。 “怎么样?老婆?是不是风景很好?”沈珏站在窗前,抱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因为身高差,所以叉开了两条腿。 夏城的海水很是干净,一望无际的蓝散发着醉人的气调,让林芷觉得心旷神怡。 “挺好的,晚上在这里摆个烧烤摊。”林芷搞笑女精神上线。 “哈哈哈,没问题,让马周去办。”沈珏立马附和,老婆喜欢的,他就要办,让老婆开心,是他的一大乐趣。 隔壁房间里,马莹一身白色休闲短装,躺在巨大的床上,正开心的打着游戏,格外的聚精会神。 马周喝着冰镇可乐看向她“看把你幸福的。” “你不幸福啊?”马莹头也没抬的说,语气里带着怼气。 “我觉得挺幸福的,如果你能嫁给我的话,那我就更幸福了。”马周说着调情的话,但是依然面不改色,就像说今天下雨一样简单,平缓。 马莹抱着手机继续打游戏,然后看向他,咬着牙说“你脑子今天进水了?” “嗯,刚才去海里游泳了。”马周看向马莹圆润的脸,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到底行不行啊?”马周故意明知故问,语气也难得的柔和,带着一丝撒娇感。 “太敷衍了,不要,恶心,鸡皮疙瘩起一身。”马莹继续打游戏,没再看他了。 “那行吧,我换一个人问问,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没关系的,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马周脑子转得很快,手托着下巴,看向马莹说。 “你敢?”马莹来了精神,翻了个白眼,用余光看他。 “我怎么不敢。”马周晃了晃腿,故意说道“老婆吗,无所谓,我这么好,娶谁都行的。” “切,幼稚无聊鬼,我答应了,行了不?”马莹说罢,又继续打游戏了,仿佛说今天吃红烧肉一样敷衍简洁。 “嘿,行,怎么不行,你看,我戒指都准备好啦,刚好,那今晚我就住在这里,和你一起睡。”马周一边掏戒指,一边面不改色的说。 然后,他脸上的喜悦就越来越重,两眼放光… “去你的…”马莹一边伸出手,一边伸出脚。 前脚戴上钻戒,后脚脚就踢了出去~ 马周嗷呜一声,低头亲了她一口,亲的马莹脸一红,她就又踢了一脚“一边玩去,饿了,去给本宫整点饭吃吃。” “嗻,娘娘你等着。”马周舔了舔嘴唇,立马出了门。 “哈哈哈。”马周走后,马莹仔细的看了看手上巨大的戒指,露出一丝少女的娇羞,就继续打游戏了。 “这玩儿还挺沉。”因为她打着游戏抬着手,所以觉得有些累,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多。 … 海风拂面,甚是温暖。 虽然不是特别适合海边游玩的季节,但是海滩上的人还是不少。 大片的植物肆意的生长,点缀着城市的衣裳。 鲜红色的凤凰木像火焰又像是夕阳,色彩浓郁的缠绕着城市的海风,让人的心头也觉得格外的灿烂。 他们去了理发店,虽然林芷的头发也不太需要调整,可是沈珏是需要的。 林芷在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慢慢的不再惧怕别人的触碰,可是因为她向来做人做事儿的习惯性,所以她在理发上,还是喜欢杨意。 当然,因为夏城没有杨意,所以她只能换人。 高大的椰子树和夹竹桃自由的生长,开着车窗,能够感受到干净的风,林芷看向窗外“感觉国内,南城和夏城的绿化最好了。” “是啊,这边纬度上还有优势一些,温度湿度都更好,花期也长。”沈珏喝着奶茶,看着窗外灿烂的各色花朵,红的黄的白的花朵在绿色的叶子里交错折叠,美丽的让人欲罢不能。 理发店是沈珏熟悉的,因为这边有他们家的一些产业,再加上沈珏挺喜欢夏城,所以时常过来。 六个人一起弄的头发,王松周一寒都是板寸头发,所以弄的很快。 马莹还是干练的头发,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马周在旁边低声说“留点儿头发吧,拍婚纱照好看。” 马莹在镜子里噘嘴,翻了一个白眼“不,我可以买假发,要多少有多少,不~差~钱~” 马周摸着头,拱火道“也是,再整个五颜六色的,让你表现出各种样子,想一想都很有喜感。” “切,滚蛋。”马莹哼了一声,跟在林芷身后出去了。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哎呀,这大钻戒真好看呢,听说花了好多钱呢。”沈珏眼睛一转说。 “哦,这个不值钱,是我今天捡的。”马莹继续挖坑,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心想傻子买的这么大,能不贵嘛~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起出门的时候,林芷自然是没有看见背后的,羡慕的眼神的。 那个眼神停留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开,直到他们的车扬长而去,再也看不见。 旁边的男人真心的说“挺羡慕的。” 那个女孩子的眼神终于回过神来,淡淡的说“我也挺羡慕的。” “羡慕羡慕也挺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女孩子又继续说,喝了一口自己的奶茶,很甜。 这是她喜欢沈珏的第四年,也是她只默默看他的第四年。 喜欢,却遥不可及,便只能将爱埋在心底,不让他知道。 如今,知道他有了幸福,一切都好,就很好,彼此相识,互不打扰。 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能去打扰,远远看看就好。 女孩子心里的话,沈珏和林芷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她和沈珏的心里都看得到。 看得到,但无所谓,彼此欣赏,尊重就好。 海风带着潮湿而温和的花香,从车窗溢到心上。 几个人回了酒店,林芷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晚上去沙滩上耍耍,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主要是她没玩儿过。 以前林图带她来夏城,也都是和文小玥他们一起,文小玥夫妻的身份,怎么能自由且无拘无束的在海滩上玩儿,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所以她也就被迫放弃。 后来她自己来的时候,因为多年抑郁的心情,所以自然是没有那些闲情雅致的。 沈珏听后,自然很是乐意,就摸着她的头说道“好啊。” 海风在眼前肆意的流动。 那一年,也是这样有些凉意的空气里。 那一日,林芷放学的路上,遇见了王娇,王娇看见她,赶紧就溜了。 后来,王娇过来看林英,但是不敢进房间。 当然,她其实是来要钱的。 她的工资不多,林宏进去了,林图给的就更少了,根本不够挥霍,她想来碰碰运气。 结果她正在踌躇呢,林芷过来了,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进去啊。 进了屋以后,她一路把王娇踹进屋里:去,去看看这个老头子,虽然他瘫痪了,但是有可能还能生,要不你们两个,赶紧抓紧时间生一个,反正都是脸皮厚不要脸的出轨货色。 林芷在沙发上吃草莓,听着屋里,林英的阵阵控诉和哀嚎,就拿着水果刀进了屋里,表情玩味的说:林英,我求求你了,你赶紧死吧,实在不行,我帮帮你啊,省得你一天叫来叫去的,吵死了,还浪费钱。 林英皱着眉:你个不孝子孙,小丫头片子,嘴巴真毒,真是随了文燕玲那个毒妇了。 林芷把刀放在他的脖子上,笑着说:呵呵,你这辈子啊,注定是没有孙子了,当然,等我小叔什么时候生孙子了,我会给你烧纸的,一定得让你知道知道,你可千万等着啊。 文燕玲也吃着草莓,直接笑出声来。 那一日林英和王娇的怒骂仿佛还在眼前一样,林芷对着他们两个人,又打又骂,后来,他们才彻底的偃旗息鼓。 正说着呢,林芷的手机响了,是文小玥的电话。 他们约好了今天要见面,但是要等文小玥的老公不忙了才行。 “走啦,去见家长啦。”沈珏有些兴奋的说。 因为刚才穿的比较休闲随意,这会儿要去见文小玥一家了,所以自然是不能太潦草的。 沈珏穿了一套水蓝色的西装,林芷穿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 像天色,像海色。 海风从指尖飞过,吹乱了林芷的头发,她很是舒服。 天空无边无际,白云轻盈舞动成诗。 秦鹤独自坐在飞机上,抱着白色的电脑。 从窗户上看出去,外面的云越来越淡。 他看了看自己手机背后的那张照片,它的正面是笑容凝聚,背后是一片空白。 洁白如云,是一个少年最爱的颜色。 第280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天边色是天色,天色也是云色。 云色是云色,云色也是雪色。 雪色是你的发色,发色是你的美色。 思念过的河,也都是有你的颜色。 你是我永恒的梦的颜色,是我执着一心的沸腾之月。 蔚蓝色无尽的蔓延遮盖着,天地广阔,宇宙何其盛大。 星辰漫天,漂浮旋转,甚是遥远。 那些美好的蓝,也能染色心中的无数缱绻。 夏城的风,带着海边一望无际的梦,潮湿且浪漫在他们的心中。 车开出去后,董文泽打来视频电话,林芷秒接,他在那边很是兴奋的说“妹,我们明天下午三点半左右到哦。” “那正好,参加完婚礼就可以接你们去了。”林芷很是开心的说,对着他帅气的眉眼说。 “不用接,我们自己过去,哥熟门熟路的,就是赶不上搂席了,遗憾啊。”董文泽调皮的说,他可记得夏城的席呢。 因为他在大陆吃过几次婚礼席,觉得很好吃,所以还时常想念。 “哎呀,想吃啥,过来随便吃,这次吃不上不着急,等过一阵子,我们身边这几对都要结婚了,婚礼你挨个来参加一遍,红包不用担心哈,妹妹都给你出了,你就敞开肚皮吃就行了。”林芷调皮的说,心想既然我哥喜欢吃,那就到时候多整点,虽然她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她可以花钱请客,管够~ 窗外的玫红色蝴蝶兰迎着骄阳温柔盛放,散发着温柔淡然的浅浅清香。 活灵活现,色艳丽却雅致。 董文泽看着旁边,董凌寒董文浔他们正在小心翼翼的打包那个白玉香炉,就眉开眼笑的说“好嘞,哥哥听妹妹的就行。” 他特意找了一个林芷看不见的角落打视频,就是不想让她看见,他们都是要准备给林芷惊喜的。 自从找到林芷这一家人以后,最开心的除了董凌寒,就是董文泽了,他天天都要和林芷苏子衿分别打电话,仿佛要把曾经失去的话都说上~ 虽然上次林芷在这边的时候推脱掉了没要香炉,但是董凌寒一直记得,他说话都算数,所以也把这件事情给记在心上了。 所以这一次过去,他打算把它带过去,送给林芷,作为一个纪念,也是嫁妆的一部分。 他们打包好了以后,给董文泽眨了眨眼睛,就过来手机这边了,给林芷打招呼。 林芷浑然不知幸福已经来临,还在商量等他们过来了吃些什么。 院子里的夹竹桃肆意的生长,开着一朵又一朵粉红色的花。 娇艳的色彩里藏着毒,但是真的很美。 雪白色的楼宇像是一块被精心雕琢过的白玉,干净且立体,姿态格外的优美。 进入文小玥家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特意的等在门口。 文小玥的女儿在旁边惊艳的低声说道“妈妈,姐夫真帅。” 文小玥笑着低声说“那是,你姐那么漂亮,眼光差能嘛。” 文小玥老公也特别真心的说“小芷真是好福气啊。” 当初知道林芷嫁的是沈珏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因为不太可能,毕竟,林家是个这样的情况,根本高攀不了沈家这种家庭。 所以他在震惊之余,还特意再三的和文小玥确定了好几遍,直到确定没错之后,就很是惊讶的说道:这也太好了吧,小芷真是有福气的人,霍家沈家陈家这种家庭,都能找得到,可真是太好了。 作为姑父,他虽然和林芷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这些年,林家发生了什么,林芷吃了多少苦。 所以,他也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那时候,文小玥得意且刚高兴的说:那可不,我们家小芷厉害着呢。 这么些年,因为林风林图的关系,所以林芷和文小玥的关系也很好。 她当然是欣赏且疼爱林芷的,只不过,林芷最终能嫁进沈家,还是特别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的。 连林风和文燕晨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他们都觉得很好,好的不得了。 阳光碎裂在他们的脚下,铺陈了一条光影斑驳的路。 他们踩着阳光,也踩着阴影,一路向里面走去。 沈珏林芷很是礼貌的问候道“姑姑好,姑父好,妹妹好。” 院子里的玫瑰花鲜红在竹编的篱笆上,缠绕成一面墙,旁边是已经过季了的栀子花,它们明年还是会开。 时光流逝,植物有永恒的美丽。 在文家的这一顿,吃的很香也很快乐,虽然是家常便饭,但都是文小玥亲手做的,带着家的浓郁气息。 并且,因为有聊的来的人,所以会更快乐。 从文小玥家出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夏城的夜即将到来,车开过演武大桥,带着霞光的海水在脚下阵阵流淌袭来,它无边,且拥有震人心魄的力量。 因为晚上海边人很多,所以他们没打算去凑热闹了,只打算待在酒店。 从车上看下去,能够看见攒动的人头,无尽的沙滩与海水,还有远方的岛屿和美丽风景。 海滨城市的夜色,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金色染了一片天空,像是画画时候,倾倒的颜料一样。 因为云层翻滚挪动,所以金色也在变化,它温柔且灿烂。 海滨城市的空气格外的干净,有风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心旷神怡的。 今日份有电影节,林芷随手看了一下手机热搜,不出所料的,顾青山,傅云深,江城南,钟昊,左韵,全都挂在热搜上。 “我翀哥多帅。”林芷由衷赞叹,从她小的时候起,她就觉得江城南很帅,当然,江翎,虞晖,虞宵都很帅,他们都是江九州的亲人,也就都是她的亲人。 “那是,我偶像哎,偶像多厉害。”沈珏真心的夸赞,他是特别的喜欢江城南的,他也为江城南遗憾,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并不一定,所有的深爱与真爱在一起了,就一定能得到永恒的幸福。 当然,他知道,他与林芷,会一直幸福,他会给她,她所欠缺的所有幸福。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那么苦。 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老婆真好看。“ “又来了。”林芷噘嘴,她看见,沈珏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笑看他“今天老顾钟昊他们又去电影节了,你说你这个颜值要是去做演员,是得多火啊。” “火是可以火的,毕竟,我演技还行,炉火纯青,之前老聂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装的那个样子,他都没看出来,其实我当时心里特别的震惊和难过~”沈珏若无其事,且极其自信的说“就咱们这个演技,还是杠杠的,不过我还是好好的做投资吧,演戏不适合我,就和女演员演对手戏这一点,我就受不了,我可以发展的点太多了,不用拘泥于这个赛道,不适合我。” “也是,那我可得吃一大碗飞醋哦。”林芷佯装生气,转念又说“哈哈哈,话说我觉得钟昊也不行,老顾前两天还给我吐槽呢。” “他的性格也比较清爽,我虽然好多年不接触他了,但是看得出来。”林芷分析,心理学硕士立马上线~ “正常,每个人接受的能力都不一样,有的会忍耐,有的可以被渲染,有的就得逃离才能对得起心。”沈珏说着说着,其实心里想了很多事儿,想起了曾经向自己示好的那些人。 他当然也知道下午那个理发师的心思,不过他无所谓,既然人家从来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必介怀,更何况是,真的清醒且尊重别人的人呢。 “胡璎真是个清流。”林芷又说,看着神似游离的沈珏“想什么呢?” “在想啊,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底线也不同。” “就像这次的事情,利益催生了太多黑暗的人心,打开之后多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也见怪不怪了。”沈珏红唇轻动,他的头发上落下了夕阳变了色的一抹橘红。 橘红又变成胭脂色,粉红色。 看不清太阳的角度,大片粉红色的云倾倒了天然的诗意在天空之上。 胭脂染雪,天青染雪。 冷月是白蓝色,云是胭脂色。 水也染了天色,染了人间的烟火。 充满诗意的黄昏,眼前是充满诗意的,深爱的人。 沈珏把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句话适合陈晓思他们两个,毕竟,名字都一样。”林芷由衷的说,当初他们两个谈恋爱的时候,她就用这句诗形容了他们。 她眉眼含笑,嘴唇看起来很软,也很好亲… 沈珏的喉咙动了动… 正说着呢,陈晓思的微信就过来了:宝贝啊,先亲一个,你们先继续玩儿哈,我这边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招待不周啊,抱歉抱歉,姐妹,等我不忙的时候,我一定补给你哈。 这次的夏城婚礼,陈家杨家都有不少人,婚礼隆重,讲究也多,陈晓思今天都没出门,而且因为她也知道沈珏和林芷都很低调不喜欢出现,所以也就没有专门邀请他们过去。 不着急,好朋友之间就是要相互理解,不用介怀这些。 所以原本的伴郎伴娘计划,也早就被翻篇了,当然,秦鹤那边也是。 他借口没有娶林芷,婉拒了杨云君的伴郎邀请,他们夫妻也表示理解。 实际上,秦鹤是不想那么高调,他会来,是替秦鹤来,替林芷来,也替自己来,感谢他们当初的帮助。 我的宝贝新娘,你随意吧,明天见! 她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回复陈晓思,正想着呢,等沈珏的手突然伸进裙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就赶紧开溜~ “老婆,你别跑。”沈珏扑了个空,也没拉住她的胳膊。 “我赶紧跑,我再跑。”林芷在房间里面跑,因为房间很大,所以很是自由。 加上光着脚,又有很厚的地毯,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别人。 “小坏蛋,你等着。”沈珏佯装追她,试图去抱她的腰。 “大王,你来啊,你来啊,哈哈哈。”林芷笑的可开心,在毯子上肆意的笑。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线落入了黑夜,也落入了无边的海水之中。 夜晚的中山中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海鲜。 “好想吃这个,看起来就很好吃,不过,但是还是吃酒店里的吧。”林芷翻着手机上的照片说道“新鲜是新鲜的,不过夏城做海鲜的口味,和南城有一拼。” 沈珏噗嗤一笑,揉着她的头发“小吃货。“ 她继续撇嘴“以前吃过两次夏城的海鲜,我已经放弃了,真的太无奈了。” “哈哈哈,我也是,虽然我是南城人,但是我口味还是随我外公和爷爷。”沈珏一边说,一边就让楼下送吃的上来了。 “说到爷爷,关于我爷爷,还有很多故事呢,改天讲给你听。”沈珏想起沈西夜和周南风来,曾经犹豫的不想讲的心,也浮了上来。 隔着一弯海峡的距离,我们聆听着同样的风,感受着同样的夜色。 无边的海面上漂泊者无数的船,也漂泊着一颗宝石一样的岛屿。 星辰漫天,岁月斗转。 时间交错的漫长光阴里,有多少思念都随风而逝。 这一刻,董凌寒吃着一条鱼,看着苏淮他们的照片,嘴里念念有词:爸爸妈妈,弟弟弟妹啊,我马上就要去看你们了,你们都等着哈,我想念你们啊… 他的眼中流出长长的泪水,那里悬挂着一些灯光,格外的明亮。 … 海风吹不醒夜,却能吹醒记忆。 因为沈珏的安排,所以秦鹤也住在这个酒店。 此时此刻,他一身白衣,拿着一杯酒,站在酒宽大店的阳台上眺望远方。 海无边无际,思念也无边无际。 杯中酒总是让人沉醉,爱也总是让人回味。 他无声的眺望着墨色的海浪,无比的想念,那一年十八的秦鹤。 你永远年轻,而我会逐渐老去。 只有思念不停不息,像眼前的水。 无边的思念淹没了心扉,谁的心头悬挂着不同的滋味。 第281章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时光流逝的速度可以有多快,我们总是能够看见蔚蓝的海。 百年光阴,光阴百年。 往事如梦,往事如风。 从破旧颓然到焕然一新,要经历多少的时间。 我站在温热的土地上怀念,怀念那些曾经的脸。 那时的风吹过我的眼泪,我会与你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窗外,夜行的飞机滑过天空,有一抹醉人的光亮。 夜色很深,思念也很深。 有些人心上挂着笑容,有些人心上挂着荒凉。 空气里永远有潮湿的风,你心上有永恒的疼。 星光与灯光一起绚烂,爱与思念潮湿了眼。 “好吃吗?”沈珏捏着她的脸问道,一边问还一边整理餐盘。 “好吃。”林芷吃着生蚝,上面的蒜蓉简直不要太好吃,香的她口水直流。 这是她吃过的,除了江城南以外,做的最好吃的海鲜了,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没有你好吃。”沈珏一边吃,一边亲,一边摸。 趁着林芷占着手,他对她上下其手。 “你又来了。”林芷推他,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时随地可以来,精力好得很呢,情话也多的很呢。”沈珏继续发癫,抱着她不肯放手。 林芷没躲,在他的耳朵上掐了一把“污言秽语,就应该把你送到山上去清修。” “那你得多惨,都没有人好好疼爱你了。”沈珏一边说一边摸,笑得很是肆意。 “救命啊。”林芷笑的花枝乱颤,都得不行。 “就来吧你。”沈珏拉着她的腿,直接抱了起来。 桌子上留着一些海鲜壳,挂满了从窗户上渗落的月色。 流逝的水挂在未施粉黛的脸上,原始的音乐也在房间里回荡。 那些挂在心里的爱,也挂在眼前。 零落的衣衫沾染了风,谁的心上沾染了无尽的爱。 他拥抱着她,想要就这样拥抱一生一世,又或者,生生世世。 这一夜,沈珏只折腾了一遍就消停了,因为第二天有婚礼,还有董家人要过来,得让林芷攒着精神精力才行。 海滨城市的白日与夜晚一样舒适,不过阳光也很是刺眼。 苍蓝的天空上画着一些云朵染上白,谁的心里暂时结束了无奈。 因为杨云君的父母很早的时候就在这边做生意,所以上学时候的杨云君也经常过来。 他虽然是西城人,但是在夏城待的时间很长。 “所以晓思本来也是要来夏大的,只可惜时运不济?”沈珏扎着领带,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啊,我们那个时候是可以选四个学校的,夏大是她的第一志愿,南财是第二。”林芷叹惋道,帮沈珏整理衣服,心想还好今天这货不做伴郎。 “其实就她的专业来说,南财比夏大更好一些。”沈珏淡淡的说,这是事实。 他看向林芷,只觉得她真的是美,尤其是穿这种礼服款衣服的时候,还好不去当伴娘,否则得吸引多少人来看,他自己看看就行。 他甜甜的搂着她的腰“等我老婆做新娘了,肯定很美。” “是啊,我们那时候填志愿,都是自己填自己的,他们家给她规划的也很清楚,她也没有恋爱脑,只是觉得夏大的排名更好,两个人也可以在一起。”林芷说到这里,心里自然是怅然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沈珏自然听的懂,但是他试图转移话题了,就笑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不过她滑档了,那一年她的专业提档线高了一些,她差一分好像,没提上,不过她也没有哭天喊地,觉得这样也行,只是有些遗憾,就得分开四年,到底是不比在一个学校里方便的。”林芷补充道,她自己也是差一点点,而往往就是这一点点,就能改变一生。 “不过我们都没有复读的打算了,其实按照我最早对于北城大学的执念来说,那时候是肯定想要复读的,只可惜,我爸。”林芷有些哽咽,为林图和秦鹤哽咽。 林图的重病让林芷没有了继续复读和等待的时间,她已经觉得是遗憾了。 可是,世界上的痛苦是很多的。 秦鹤那一刀,才最为致命。 死亡必然遗憾,但如果是过于优秀的人意外的天不假年,就总是让人觉得致命。 沈珏又何尝不是一样。 霍烨,霍潇玉都是这样… 再早一点,霍兰湘,霍长安,霍北极… 好多人都这样,有多少人等不到白头,就过早的陨落… 曾经欢笑嬉闹,后来尘埃缭绕。 对于死亡,大家的遗憾都很多。 遗憾不能一起陪伴,遗憾永远有漫长的思念。 “不过她也挺好的,后来在南财又继续读研了,孟教授是个好导师,也很器重她。”沈珏转移话题,这样的好日子里,他想聊点轻松的,并不沉重的话题,不想林芷又陷入难过里,他捏着她的脸。 “嗯,我们俩当年的成绩也真的挺好的了,所以就都没有再走回头路了,当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同学里,用很好的成绩复读的也有好几个,今天估计还能看见几个。”林芷想起陈晓思说,有几个要过来的。 当年,陈晓思和林芷一个班。 秦鹤杨云君和郭晨轩一个班。 因为陈晓思性格爽朗,再加上从小就像长在西城,所以朋友也多。 林芷就不一样了,她其实不太喜欢交朋友,尤其是西城的朋友。 一个是性格使然,再就是,林家丢脸,所以有些人背后会说人闲话。 因为她讨厌那种,也不想再去承受那种感觉,所以选择保持距离就是最好的。 因为杨好月份上来了,肚子也日渐圆润,所以秦鹤是不太想带杨好过来的,毕竟,南筝当初吃了那么多的苦,孕期舟车劳顿不好,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然,陈晓思杨云君也表示理解,毕竟,孕妇和孩子重要,不用折腾最好,反正他们还会再回西城办一场,没关系的。 秦鹤对此自然是觉得非常抱歉的,毕竟当初陈晓思和杨云君是做的伴郎伴娘,但是事分轻重缓急。 因为秦鹤已婚,沈珏又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关系,所以杨云君最后的伴郎,请的是一个高中同学,一个本科同学,一个研究生同学,还有一个表弟。 陈晓思这边是本科同学一个,高中同学一个,研究生同学一个,表妹一个。 其实他们两个结婚,在同学人里算是比较早的了,所以随手就可以抓到不少伴郎伴娘。 因为都是西城人,所以用的还是西城的婚礼习惯。 一大早的,杨云君坐在婚车里,浩浩荡荡的开往杨家的另一套房子里。 陈晓思隔着窗户,看见杨云君的车的时候,就开始偷笑了,心想真是幸福啊。 十年的感情从岁月里流过,他们依然始终深爱彼此,如此就是一生。 “来啦来啦,我们藏好,一定把门关好。”陈晓思的女同学兴奋的说。 一堆人这就开始闹腾了,热热闹闹的氛围里都是新婚的喜悦感。 不过他们都有分寸,没有玩儿的太过。 当陈晓思被杨云君抱着下了楼的时候,她的红色秀禾服上的霞帔坠正叮当作响。 “幸福吧我的宝贝。”杨云君低声问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幸福啊云哥,可幸福了呢。”陈晓思笑着说,脸上的妆容很是干净。 十年的感情经过岁月的流逝,依然甜蜜如初。 等到一溜的婚车终于开过来的时候,沈珏和林芷正躲在酒店的角落里玩手机呢,沈珏没办法去凑这种热闹,他也不是很喜欢。林芷也是一样,他俩凑在一起打了一场游戏,旁边是同样打游戏的马莹和马周。 欧阳哲和欧阳兰也提前来了,欧阳兰进来的时候,只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那里的林芷。 陈晓思特意给林芷欧阳哲秦鹤安排了一桌,让他们远离了那些同学,一个是怕被询问,再就是,她知道沈珏和欧阳兰都喜欢低调,这样安排最好。 幸福而热闹的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候,台上是司仪妙语连珠。 另一个桌子上,秦鹤的高中同学认真的吃着菜问旁边的那一个人“那个是林芷吗?那是她男朋友?” “那是她老公。”郭晨轩在夹菜,头也没抬的说,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林芷和沈珏,虽然放下了,可是在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看一眼。 爱与恨皆是如此。 “你认识?你居然知道?”同学立马带着一丝八卦和兴奋的,去问郭晨轩。 郭晨轩喜欢林芷,被刘蓉传过几句,但是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事儿。 而且就是,上学的时候,因为青春期的人比较敏感,所以有些八卦的人会传几句八卦,但是实际上来说,好多也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 “嗯,她结婚了。”郭晨轩笃定的说,继续吃鱼。 “那他们心挺大啊,居然和秦鹤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为什么那男的都不怎么露脸,还戴个帽子,干嘛,明星啊?”男同学低声说,很是费解,他特别好奇。 当初林芷和秦鹤分手,秦鹤另娶的事儿,他们基本都知道,虽然没有人问,但是很好奇,如今看到这个样子,就更好奇了。 “打听那么多干嘛,菜都堵不上你的嘴。”郭晨轩夹着生蚝说,他不想乱说,也不希望别人多打听,他只觉得,林芷幸福就好,毕竟,她家是那样的,如今这么的幸福,是一个多好的事儿。 因为欧阳哲的心思只存在过在曾经南财的那几秒钟里,所以他特别的坦荡。 “这个好吃,你尝尝。”林芷给沈珏推荐菜,是豆腐汤和蒸米,西城的特色,之前带沈珏回去,都没吃上,这些还是陈晓思特意让这边做的。 “这个也好吃哎。”马莹吃着炸油糕“这个真的好吃啊,好酥脆好甜啊。” 因为他们这一桌子是特殊安排的,所以没有多余的人,大家都认识,也很随意。 “那等我回去教你做。”林芷也夹了一个,低声说道,虽然她不怎么会做菜,但是因为苏淮会做这个,加上这个她很喜欢吃,所以她知道怎么做。 “好啊好啊。”马莹很开心的噘嘴说“早餐店新品。” “这个是特别好吃,还很新鲜。”欧阳哲附和道,他懂得油炸食品的痛苦。 陈晓思的捧花只有一束,她留给了林芷。 当林芷拿着捧花,面对陈晓思和杨云君的敬酒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老婆,我们的婚礼,我已经在筹备了。”沈珏说,悄悄咪咪的在桌子底下摸着她的腿。 “好。”她笑着答应,自己也期待了起来。 秦鹤看见这个场面,心里又悲又喜,他心想:哥,我们都等下辈子吧。 白昼转瞬即逝,黑夜也同样漫长。 夜晚的夏城,格外的美丽。 海风轻盈,拂过心中的梦。 董凌寒他们都过来了,沈珏也拉着秦鹤一起出去玩儿。 在他的心里,他是朋友,也是家人,所以不想让他那么孤独。 林芷吃着甘甜的芒果,在沙滩上留下一个脚印,罗丹看到后,也笑着说“我也要留下一个印记。” 于是,董凌寒帮她脱了鞋,拉着她的脚,落在柔软的沙滩上。 沙滩上留下一个近乎百年的脚印,它在暗夜里迎着月光与灯光,诠释着自己的心。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而过,我都快一百岁了。”罗丹苍老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她心里想,我们有那么多的往事。 土地只有一片,你也只有一个。 秦鹤站在他们的旁边,在沙滩上,写下了一个字。 他多么想回到当初,他和秦鹤刚刚遇见的那个日子。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流逝后就不能再来。 但是爱根植于血脉,我们也永远都有新的期待。 站在这样的海边,可以眺望对面的海岛,那里是一座流浪的岛屿。 沈珏在这样的夜风里,把林芷抱的更紧。 老婆你看,天上的星星多美,你也很美。 【正文完】 番外1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夜明朝卖杏花 一场南梦里有你,你的眼中有深情。 楼头的月,月下的雨。 雨中的风,心上的你。 烟雨绵绵的夜,你是我的无数个月色。 欢乐的白昼与黑夜交缠,大海无边却直击人心。 夜色里,绵绵的细雨袭击了南国的夏城,无边的沙滩也因此湿润。 这一天从早到晚的,参加婚礼,再到陪董家人游玩,着实是马不停蹄的折腾了一天。 等回到酒店后,已经是夜半十点多了。 如果不是下雨,他们可能还得再玩儿一会儿,因为真的太开心了。 林芷因为这段时间的休息,所以倒是不那么疲惫,精神的很。 连绵温柔的雨飘荡在窗外的海里,因为过于渺小,所以瞬间就融于海浪了。 海风吹乱了海水,我们看不见海面下面的故事。 或者,海面下面的故事很多… 就像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故事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也那么多。 林芷刚准备脱衣服,沈珏就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说“我们的婚礼,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林芷解扣子的手一顿“不要太夸张,低调点儿好。” 沈珏笑了,用自己的脸蛋蹭了蹭她的脸蛋“要求这么少?那我这从求婚到结婚,感觉都没有给你什么仪式感。” “哈哈哈,那你列个清单,你好好的表演一下,我挨个接着,不满意就再来一遍。”林芷佯装搞笑的说,直到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婚礼让我妈来安排,反正她闲的很,审美又好,我刚追上你的时候,我妈就总是说,她要做喜婆婆,她要操办婚礼。” “当然,我会给她一个思路的,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给我说。”沈珏语气很认真,继续吻着她的耳垂。 林芷笑了,看着一望无际的墨色海面“都听你的。” “累了吧?”沈珏还吻着耳垂,林芷感觉到高楼平地起。 那双停在腰上的手已经慢慢挪动,从下往上。 她想转过身,沈珏已经率先一步,将她扳了过来。 视线相对,他黑色的眼眸似无边的黑夜,也像窗外无边的海水。 “我好幸福啊。”他吻上她的唇,将她抱的更紧。 轻柔的唇带着潮湿的雨夜,也带着他经年的爱的深刻。 完全覆盖了她的呼吸。 林芷是期待,也是无奈,也是无边的爱。 单薄的衣服飘摇在地上,谁的爱与深情也飘摇在偌大的房间里。 炙热而紊乱的呼吸飘摇到窗外,融入了无边的雨里。 外面是冷,里面是热。 窗外,没有月色的照耀,风雨无边的飘摇,凌乱了人间。 从窗户上,能够看见看似孤寂的小岛,但实际上,岛上很热闹。 雨缠绕着城市与夜,爱缠绕着人与梦。 不能分开的心与爱,不能分开的人与爱。 雨越来越大,冰冷的海水翻起巨大的墨色浪花。 海水下面有无数的生命,等风雨过后,它们又会获得暂时性的自由。 又或者,迎着死亡,又或者,获得新的天地。 在自然面前,似乎所有的生命都一如蜉蝣,渺小而无奈。 窗外是翻滚的海水无边,窗内是翻滚的气息无边。 粉红色的衣服沾染了墨色的夜,也沾染了潮湿的雨夜。 她露在外面的腿沾染了空气里的风,也沾染了他所有的,唯一的爱。 舞动的风中是舞动的树,舞动的身体与舞动的爱一起荒芜。 她感受到无边的海浪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她沉溺的看着眼前漆黑的夜,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他迷茫的眼神里是云霄之上的风与幸福。 他的呼吸里是前方清晰的路。 幸福归于何处,归于此处,归于这一个人。 那些凝固的眼神与爱一起肆意舞动,肆意流动。 流过海滨城市的风,流过海滨城市的雨,也流过十一年来的每一个你。 她的脸上沾染了墨色,也沾染了暖色,与爱的柔和。 风雨交加的夜,爱与风雨一起呜咽,奏响一曲婉转动听的绵长的歌。 声音听起来悲凉,但实际上却幸福暖香。 许久之后,她眼神迷惘的看着他突出的鼻梁,触摸着他坚硬的后背。 手往下挪了挪,摸到一轮圆润的月,很是柔软。 “小坏蛋。”沈珏的声音依然哑然,又亲了她一口。 “怎么,只许你摸,就不许我摸了,哼。”林芷嘟嘴,沈珏又亲了一口,林芷又摸了一把。 “我那叫情调。”沈珏不甘示弱。 夜风吹过城市,潮湿的雨共谁的爱情一起迷离。 爱是一生一世,也是生生世世。 番外2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方的风,潮湿的梦。 夜雨醉人。 眼前的人也醉人。 玻璃窗从窗明几净,到烟雨朦胧。 窗外依然看得清。 浴缸里是粉红色的玫瑰花瓣,它们好多都落在了地上,挂着水滴的花瓣就像挂着水滴的人。 浴缸里的人并不平静。 结束之后,本来准备一起洗个澡的,可是一如既往,并不出乎意料,浴缸里又上演了新的故事。 “我夜夜当新郎。”沈珏动作没停,开心的说,整个人紧紧的抱着她。 “流氓,就知道你天天的没安好心。”林芷说着,可是手上还是抱紧了他的腰。 宽大的后背上沾染了温热的水,上面还有一片玫瑰花瓣。 关了灯的夜里,看不清花瓣的样子,但是可以想象,就像你记得住身边人的面庞。 沈珏的呼吸声扑在她的耳畔,扑在她的脸。 “好不好心,是老婆和我的快乐就行。”沈珏暂时停顿,将她翻身。 林芷已经习惯了,就也乖乖听话。 “真乖,我的小白兔。”沈珏贴紧她的后背,侧头吻上她的唇。 林芷发不出声音,只任由他肆意的吻。 习惯了吻,也习惯了深刻的爱。 从上到下的爱在身体里蔓延,也在心上蔓延。 蔓延的到处都是,蔓延外溢,就像此时此刻,浴缸里的水流的到处都是,水声如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里是谁的爱如鸟鸣,如春日的风,如轻盈的梦。 那样的放声高歌在流水潺潺的房间里沾染,也融入无边的雨夜,并不能被人听见,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 当爱已经成习惯,爱也会在谁的心里眼前反复流连。 我只需要看一眼你的脸,就能看见你心上的蝴蝶翩跹。 当林芷无力的趴在浴缸里的时候,沈珏温柔的给她洗澡,也给她捏了捏肩膀“老婆身体素质不好,需要多多锻炼。” “哼,怪你身体素质太好了。”林芷哼哼一声,直到沈珏把她抱起。 躺在宽大的床上,俯瞰城市和大海的夜雨朦胧。 只要不睡觉,夜就可以更加的漫长。 沈珏躺在她旁边,轻柔的继续给她按摩那纤细的腰“老婆受累了,老婆吃饱了么?” “没,饿了,想吃冰淇淋蛋糕。”林芷哼唧哼唧的说。 然后,她头也没抬的闭着眼睛说“哎呀,这个月大姨妈怎么没来,不会是怀孕了吧。” “切,小骗子,昨天我还看见你的验孕棒了。”沈珏撇嘴,捏着她的脸蛋“没怀孕挺好,我还可以继续享受。” 林芷睁开眼睛,无语的说“狡诈的男人,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上次问过医生了,没有问题,就是我大姨妈不太规律,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怀孕。”林芷淡淡的说,其实她以前知道了家里人怀孕的问题的时候,在大一开学没多久,有一次去体检的时候,也特意挂了妇科看了大姨妈,还咨询了这方面的问题,那时候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那时候秦鹤还在。 她自从打算备孕以后,就又去咨询了一下。 结果这次,没怀上也在意料之中。 有时候就是这样,想怀的怎么都怀不上。 有些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的,有些人却反复难求。 不过林芷看的开,也不着急,只要没问题就行。 “你心里别有压力,我们慢慢来。”沈珏一边给她按摩,一边安慰她说。 其实他那时候被她拒绝,说不结婚不生子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也觉得,既然她不想结婚生子,那么他也可以退让,只要得到这个人就行。 后来一切顺利,他早就想过这方面的事儿,因为她家上一代的人结婚生子路都不太顺利,所以他也不想给她压力,觉得顺其自然就行,有最好,没有也不遗憾。 毕竟看着沈珈怀孕,balle生子,就还是很惊心动魄的。 “没事儿,顺其自然就好,实在不行就像我妈一样~”林芷随意的说,当然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沈珏把她揽进怀里,吻着她的肩膀说“很多事情,想开就好。” “切,我最想的开啦。”林芷调皮的说,虽然这话说的,其实她自己都心虚。 不过也是,经历了她的那些痛苦,谁能够彻底的想开呢。 我们总是希望快乐。 这世间,快乐很多,痛苦也会始终相伴。 烟雨朦胧的城市,烟雨朦胧的夜。 湿润的花瓣沾染了太多的水汽,城市也被水所浸泡。 烟雨楼台朦胧的梦影,眼前是深爱的,清醒的人。 夜色很美,你也很美。 我爱夜色,我也爱你。 番外3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潮湿的雨夜,将城市也变得无尽潮湿。 无边海上的风雨,好像一直都未曾停止。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了,呼吸声里是谁沉重的梦。 因为梦很长也很凌乱,所以什么都记不清。 醒来的时候,沈珏睁着朦胧的双眼,正看着她。 林芷噗嗤一笑,伸手抱他“这位帅哥,你在想什么?” 沈珏低头亲了她一口“想着今天吃好吃的,再带你拍点照片。” “天气怎么样,鼓浪屿适合晴天的时候拍,阴天感觉不好看。”林芷说道,准备爬起来。 因为文小玥的关系,她以前来过夏城好几次,也去过好几次鼓浪屿,所以她还是更喜欢晴天的风景。 有海风轻盈,有蓝天白云。 “天气很不错,就是得防晒,不过没关系,一切有你老公我来安排。”沈珏也准备爬起来了,依旧是一丝不挂。 只见他伸直两条长腿,准备出被窝~ 林芷爬了一半才想起来,就又缩了回去,沈珏就故意调戏她说“你不是要起来吗,你起啊~” 说着还邪魅一笑。 林芷无语中,因为昨晚折腾的关系,所以衣服都扔的老远,她根本就够不着,只得拿着被子,盖着自己,露个脑袋说“哼,油腻男。” 沈珏哈哈一笑,一边下床去拿衣服一边说“在漂亮老婆的熏陶下,我已经开始油腻了,可怜可悲可叹啊。” 等拿到衣服,他猛地一下掀开毯子“走起吧老婆,出去玩儿啊。” 蓝天吻云,身边人吻心。 他们是随大流,和游客们一起上的岛。 因为罗丹的关系,所以董家人都没上来,他们都留在酒店里休息,准备在市区里溜达溜达就行。 “可惜没有狗七七。”沈珏看着别人家的小狗,遗憾的说“不过没关系,等回了南城拍婚纱照的时候,再把狗七七算上。” “七仔要是来了,能撒欢半天呢。”林芷想起菠萝蜜,以前江家人出去玩儿,菠萝蜜就像个孩子一样,特别的兴奋。 “我也能撒欢半天。”马莹吃好喝好,兴奋的很。 哈哈哈… 无边苍蓝的天上挂着一片单薄的白色云朵,美丽的鼓浪屿上到处都是游玩的人。 “这里环境是真的好。”林芷不禁感叹,觉得夏城的绿化很好,加上海边城市的风循环,所以很是干净。 “既然老婆喜欢,那以后就多来。”沈珏搂着她的腰,开心的说。 “要带我一个。”马莹赶紧说,生怕落下自己。 “小马,你不是要回南城开包子店吗~”沈珏可没忘记这一茬,他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沈总,我能力很强的,我能兼顾一切。”马莹继续说,语气也很调皮。 “期待马姐的包子铺开业,我去买几百个,哈哈哈。”林芷开心的说,喝着一杯杨枝甘露。 百年的榕树迎着阳光肆意生长,它巨大的树冠下是斑驳的光阴。 无数不同颜色的花朵肆意的吐露着芬芳。 找到人少的小路自由的游走,能听见不远处说话铿锵有力的导演在认真的介绍着夏城的特产:珍珠,鱿鱼… “这里的鱿鱼干其实还挺好吃的,一会儿找几家买一点,就是费牙。”沈珏早就看到了林芷听到鱿鱼的那两秒钟的光。 “谢谢老公。”林芷开心的说,就又期待了起来,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时候,再稳重的人都会变得童真。 站在这里凝望,全蓝色的天空照耀着城市,照耀着岛屿。 微风拂面,带着盛夏的一些热度,岛屿郁郁葱葱,并不荒芜。 “那个美女好漂亮啊。”旁边传来赞叹的声音。 “那个帅哥应该也很帅,可惜看不清脸。”另一个声音说。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们听的见。 “果然还得是沈总,口罩下的脸也让人惊艳赞叹啊。”林芷哈哈一笑,捏着他的手指。 “那是,你老公可帅可帅了。”沈珏很是自信的说。 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馆子准备吃海鲜,林芷一再给老板强调“不用太淡,可以加点佐料,或者佐料给我们也行,我们自己加。” 她可没忘记,第一次来夏城的时候,兴致勃勃充满期待的准备大吃一顿海鲜,结果最后被寡淡的味道暴击的时候。 新鲜的爆炒螺狮和油爆大虾率先上桌,看起来让人。 “看着就好吃。”林芷动筷子,夹起一个螺狮。 “那是,咱家这个海鲜,在这岛上是数一数二的。”店家特别自豪的说。 “谢谢老板。”沈珏客气道,然后压低声音“其实啊,如果对于景区的食物不要抱什么希望,反而就不会失望,不过这店家这么自信,这海鲜也确实对得起他的自信。” 沈珏一边吃一边点头。 马莹也吃着点头“技术学下来,以后包子店可以用。” 马周摇头,伸手戳她的脑门“你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还是得靠我。” “没事儿马姐,你放心,我做包子,做早餐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带你去西城学习学习,随便学学就行,就南城那个食物,随便打的赢,不怕哈。”林芷一边吃着螺狮,一边给马莹支招。 “也是,我们南城的美食,我自己都得使劲摇头。”沈珏剥着虾,笑着说。 白日的鼓浪屿,一望无际的海水与城市,身边是深爱的,美丽的女子。 她在你的心里,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美丽。 番外4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翩跹的蝴蝶掠过灿烂的夕阳,空气里是花香与你的香。 开开心心的吃完饭后,几个人又出去继续玩儿了。 沈珏一边帮林芷整理头发,一边摸着她的脸说“老婆,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怕她昨天加昨晚折腾太久太累了,怕她难受。 林芷精神倒是好的很,很是开心的说“累倒是不累,休息一下倒是可以的。” 于是乎,四个人就去了一家茶馆,这家茶馆是沈珏的朋友开的。 他朋友这几日不在,不过经理一看见他,就立刻两眼放光的说“沈先生,您来啦?” “嗯,带我老婆和兄弟们过来休息休息,麻烦上一壶古树普洱给我们,谢谢。”沈珏很是礼貌客气的说,这是他向来的习惯。 “好嘞。”经理立马就亲手去办。 马周笑了一下,撞了撞马莹的胳膊“嘿,大兄弟。” “嘿,二师兄,八戒。”马莹才不那么容易认输,何况她已经把马周拿捏了。 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她自然是没有戴求婚的戒指的。 一来是太大太不方便,二来是她粗糙惯了,其实不太喜欢这些,不过婚戒嘛,自然还是得喜欢喜欢的。 无所谓,靠眼神和嘴巴拿捏即可~ 午后的鼓浪屿上,风景怡人。 苍蓝的天空上挂上了几片云朵,但依然是单薄而轻盈的。 “大理的天也是这样的。”林芷躺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说。 沈珏躺在她的旁边,深情的看着她“可惜那边紫外线现在太强了,否则也可以去一下,不过没关系,等秋天可以去,会好一些。” “大理的环境,确实得防着紫外线,真的很可怕。”林芷想起以前在大理玩儿的日子,不自觉的又想起了秦鹤。 沈珏自然想的到这里,就转移话题说“我让人送了几套衣服上来,一会儿可以去拍拍照片什么的。”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说“多给老婆拍点照片,省得老婆怀孕了,就不能那么自由的拍照了。” 沈珏早就计划好婚纱等一系列的后续安排了,但如果一旦怀孕了,就一定得多休息休息,稳定了再出门才行。 林芷耳朵和脸一起红,又去拍他的肩膀“耍流氓,我决定了,我要和梦彤一样,二十八岁再生。” “哈哈哈…”沈珏笑的肆意,爬起来喝了一口茶,又低下头说“老婆,需要我伺候你喝茶吗,需要我伺候你按摩吗?” 见林芷不说话,他又挑着眉毛说“需要我给您捏捏脚吗?” 林芷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够了!” 店里养的布偶猫在这个时候晃着大尾巴过来了,沈珏眼疾手快,赶紧护着林芷。 小仙女猫倒是聪明的,没有再前进一步了,而是蹲在那里喵喵喵的叫。 “好可爱啊。”林芷看着它说。 “是可爱,你喜欢,回去我们也养一只。”沈珏立马准备安排了。 “好啊。”林芷确实喜欢这个猫,她其实一直都挺喜欢小动物的,只不过过敏限制了她。 岛上的风景格外的好,让林芷有些沉醉。 其实岛上有些服装店,不过沈珏看不上,觉得不够质感。 虽然在这里拍照其实就是随意的拍一拍,但他还是想要有很多的品质的,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当然,除了林芷的,自然还有他自己的。 有一套旗袍和中山装,一套西装和礼服裙,一套中式改良裙,一套明制汉服,一套宋制汉服。 “衣服真好看,沈总眼光真好。”林芷一边换衣服,一边开心的笑。 “那是,你老公我干什么眼光都很好。”沈珏自信且得意的说。 他们出来的时候,马莹很是惊艳的两眼放光说“夫人真漂亮!” 沈珏笑了,揽着林芷的腰说“老马因为嘴甜,也得到婚纱造型一套。” “嗯?”马莹脑子还没跟上趟。 “说真的,今天先拍我们两个的,明天可以拍你们两个的。”沈珏一边走一边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亏待身边的人。 再加上沈家霍家陈家的教育原因,他也不会过分苛责下属,搞什么阶级层次领导员工的,所以他身边的人向来都是工作开心,也忠心耿耿的。 就是像曹思雨那样的,当初也不过是一时气上心头,口不择言,沈珏也没有过分的苛责她。 后来,曹思雨又回来求马莹求马周,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犯,声泪涕下的求情。 沈珏把这事儿给林芷说了,他们两个都比较大度,就也没再为难她,只说了下不为例。 曹思雨脑子一直都还是比较清醒的,那天昏了头后也后悔莫及。 她很喜欢沈珏,但也知道自己没办法高攀。 她也不想离开玉堂,她是可以随随便找工作,但是她找不到比这边更好的工作和更好的领导了。 所以回来以后倒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一如既往,只不过再也不再沈珏林芷的面前出现了。 沈珏虽然狠,但是也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温柔的海风吹动着细小的浪花,也吹动手中的鲜花。 林芷开心的拍着照片,笑的脸都快僵硬了。 沈珏一直保持着二傻子一样的笑容,拍最后一组的时候,还把那只布偶猫也抓过来了。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让它碰到林芷的,所以选择的也是最后一组拍的时候才用。 抬头望去,蔚蓝色的海与蔚蓝色的天相互偎依。 就像他们拍照时候相互偎依。 相互偎依,也是相互的唯一。 番外5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海风吹走了温柔的白日,也吹醒了绚丽的黄昏。 没有雨的黄昏与夜色开始交缠,慢慢交缠出一片霞光灿烂。 灿烂在眼前的时光里带着暖香,你的眼眸也终于不再寒凉。 那里是爱,是美,是快乐与良善。 因为他们是特意找了一些没有游客过来的位置拍的照片,所以四周也显得很是安静。 “沈总,你手往边上挪挪。”林芷摆头说道,她觉得沈珏实在是把她抱的太紧了。 “沈太太,你得像沈总抱你一样抱着他。”林芷的话音刚落,摄影师就说话了。 … 林芷有些尴尬和无奈,沈珏笑着捏她的耳朵说“看吧,婚纱照就得抱紧点儿,这样才显得相亲相爱。” “切。”林芷噘着嘴,斜着眼睛看他,她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大胆的,可是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不好意思这样的,可是拍婚纱照,自然是需要亲昵一些才行,所以摄影师也是习惯性的说说。 当然,因为摄影师认识沈珏,所以他本来是不打算说的,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因为新娘如果没有亲昵的举动,这婚纱照拍出来也总是差点意思。 其实所谓的婚纱照里,也没有婚纱,沈珏是打算回去南城在拍婚纱照的,这边是临时起意,想着先拍一些,趁着风景正好。 因为她们都喜欢传统文化,所以也都是选的传统的衣服。 黄昏彻底袭来的时候,林芷沈珏的照片也拍了不少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还可以拍的更多,不过因为林芷没拍过多少照片,所以她不是很会摆姿势,沈珏也不追求数量,反正有的是时间拍,有的是机会拍,慢慢来,老婆的感受最重要。 于是,这三个小时的拍照时间,就是在不断的尴尬和休息中度过的,不过好在人长得够好看,衣服够漂亮,摄影师的技术也够好,景色也够美,拍照的要求也不多,所以最后拍出来的时候,效果还是很惊人的。 黄昏染了天色,也染了他们温暖的心。 两个人终于躺下下来了,就继续喝茶,随意的看了一些照片,都是连连称赞。 半个下午,一边喝茶一边偷笑的马莹看着这些照片,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马周斜眼看她,心中计划起来。 沈珏心花怒放,大手一挥“喜欢吧,喜欢明天你们继续,一切有我。” 马莹笑了一下“我等以保镖工作为己任。” 沈珏侧头,摸着下巴说“哦,这样啊,那就不拍了。” 马周笑了一下,马莹的笑还挂在脸上,但是心里已经转了个弯了! 不过,她也知道沈珏是开玩笑的。 沈珏看着林芷,又看看马莹说道“得了,别推辞了,明天上午去选选衣服看看,好好拍拍,反正在这边还得几天呢,我们我不缺人手,先开心开心再说。” 沈珏其实也不是很习惯带保镖,不过这一段时间用惯了,就想着干脆让他俩都半休假模式算了。 工作有,假期快乐的悠闲也要有,毕竟,他可不是一个葛朗台一样的抠门老板。 “我来安排哈。”沈珏故意说道,林芷一副看戏的表情,马周笑了一下。 马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好,我也想要夫人这种风格的衣服,不过穿出来会不会很丑,有东施效颦的感觉?” 她确实是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而且林芷穿的很好看,但是她觉得自己不如林芷长相优越,所以有点担心。 他们和沈珏都一起处了太多年了,所以也不用藏着掖着的,直来直去就好。 “没事儿,可以的,你多漂亮,再说了,你是人高马大,又不是泰山压境,不怕哈。”马周安慰她,嘴巴还挺损的。 “哈哈哈。”林芷没忍住,笑了一下。 “去你的,不拍了。”马莹拍了一下马周的胳膊,佯装生气的说。 … 夜色下的小小岛屿,灯光环绕,彩色渲染。 乘船在水面上继续飘摇,前后都是美丽的灯光和城市。 夜色将城市厚厚的涂抹,爱与期待都嵌入骨骼。 中山路上到处都是人。 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带着浮华城市的梦与期许。 食物的香气四处飘飞,有孩子嬉戏,阿姨们高声的叫卖海鲜。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实际上,一塌糊涂。”沈珏揽着林芷的腰,看着那些海鲜低声说“以前和我妈来尝试了两次,没有哪次不拉肚子的,今天大哥那个还不错。” “这种真是很难讲评。”林芷也压低声音。 绚丽的灯光熏陶了夜色,也熏陶了她快乐的心。 唤醒了沉睡多年的童真。 他的眼里住着爱,也住着深刻漫长的永恒相思。 番外6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爱是与你相伴一生,爱是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中山路的夜,带着清透的海风轻盈,丝丝入心。 灯光照耀着层叠的建筑,这样的风景,似乎是前世也是今生。 根据杨云君和文小玥他们的推荐,沈珏林芷还是找到了一家他们都一致认为的,好吃且新鲜的海鲜。 外面是迷乱的人间烟火,眼前是深爱的热爱的人,你们将朝夕相拥,相伴一生。 偌大的包间里,有一桌子的人。 大家一起碰杯。 林芷特别开心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苏子衿。 柏林的下午时间,苏灏正在看书,等到苏子衿笑着说起来林芷他们在海鲜,苏灏看着这张照片,吸了吸鼻子说“妈妈,我口水下来了。” 苏子衿摸摸他的头,也是期待的说“乖哈,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就回国,想吃什么随便吃。” 苏灏特别开心,拍着手连忙说道“好的妈妈,我要回国啊,我要回国去吃吃喝喝啊。” 苏灏两岁就因病出了国,这十几年来,他真正在国内待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不过他却一直是个华国胃,对于国内的美食,非常的深爱。 苏子衿看着孩子们,再看着照片,也很是开心,就和苏灏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工作了。 当初苏子衿离婚后,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再婚的。 婚姻和家庭将她蹉跎的不成样子,还赔了一个孩子的命,一条狗命,赔了尊严,自己也差点没了,女儿和父亲也因此受尽苦楚。 林图其实也是一样,他们都对婚姻与家庭,失望透顶。 后来,苏子衿对于爱情与婚姻,再无期望。 她专心搞事业,想着有钱就可以了,至于孩子,有林芷一个也就够了。 可是没想到,他们刚到了东城,就遇见了苏于归。 苏淮自然是见过苏于归一家的,可是苏子衿是第一次见。 因为苏子衿表演的时候很专注,所以她并不会去关注观众。 加上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的粉圈一样疯狂,更何况这个人是礼貌又有人品的苏于归。 虽然,苏于归看过苏子衿的很多表演,也对她爱之入骨,但是因为她已经嫁作他人妇,所以不能有任何的越矩。 那一年,当他看着苏子衿流产被纠缠的时候,痛彻心扉。 他求而不得的,却被别人视为尘埃。 无尽践踏。 他难过,他痛苦。 他恨不得将林家人一顿暴打。 于是,当她再次近距离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曾经沉入水底的心再次沸腾。 多年的感情未曾沉睡,它一直都在。 而如今,年龄也合适,更何况,她单身。 那些曾经毁于一旦的希望瞬间就开始燃烧。 她带着孩子站在江家高大的杨树下的时候,他站在不远处看的如痴如醉。 他很想娶她,很想弥补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疼。 可是他也明白,她很难再接受。 一个对于婚姻失望透顶又受尽屈辱的人,又如何能够进入下一段婚姻? 更何况,她还不恋爱脑。 更何况,她有钱,有名,有孩子,有父亲的爱,她什么都不缺。 建立婚姻要么是因为爱,因为孩子,因为父母,因为生活的期望。 可是当一个人这些都有,或者都不需要的时候,她就不需要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遭受重创的心基本不会进入第二次的沉沦,女性在婚姻失败后,往往具有格外的清醒。 尤其是苏子衿这样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 那时候的苏于归心想,我就看着她吧,这样也够了。 至少,再也不像从前一样,是偶像和粉丝的陌生关系,如今,他们成为了朋友。 夏日高大的杨树随风呜咽,苏于归八年的爱寂静无言,折叠了黄昏与黑夜无边。 苏盛和艾秋萍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样看在眼里的,还有江九州蒋蓁蓁,江空明孟繁星,苏淮,林芷和林风。 即使苏于归隐藏的很好。 那些年,离婚后的苏子衿拒绝了所有人,只专心搞事业,也会时不时的,帮助自己的父亲经营公司。 苏子衿很清醒,自己的父亲在公司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她也必然是要帮着他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承受。 自己的事业是事业,父亲的事业同样也是。 更何况,她能有那些成就,父亲的经济支持根本功不可没。 如此这般的,没有了林家人的恶心,没有了婚姻的蹉跎,苏子衿苏淮和林芷的日子,过的很是潇洒快乐。 倒是王娇林锦绣林宏林敏林杰,因为在林图离婚事件中的坏心眼,让林图终于也不再过于软弱和忍让。 所以,他们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金家因为苏淮林图苏于归文韬文燕晨的折腾,慢慢败落,从此一蹶不振。 王娇林宏本来工作也挣不到太多的钱,都指望着林图给点生活费,可是林图也不是傻子,儿子老婆女儿都没了,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任人摆布,任人宰割。 于是,他们能拿到的钱反而更少了,包括林英文燕玲也是一样。 苏于归沉浸在爱与尊重中反复煎熬,他总是告诉自己,这样也可以了。 可是爱向来难以控制,他也总是会真情流露。 “苏哥和我一样,都是正人君子。”沈珏感慨道。 “那可不,不过疯癫起来也是疯癫的。”林芷调笑道。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沈珏想到了这句话。 夜幕中星辰漫天,吹过美丽的海岸。 番外7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春日有无数的飞花,春日也有我经年的爱肆意飘洒。 桃花里有你的相思,也有我的爱全部幻化成诗。 冰激凌充满凉意的感觉袭击了整个人和整颗心,让人觉得特别舒适。 林芷躺在浴缸里,继续吃了一口,开心的说道“好吃。” 沈珏脱了衣服,直接坐了进去,搂着她“嘿,继续说啊,要听。” 林芷吃着冰激凌,笑呵呵的说“不说。” 沈珏把她抱紧在怀里,还捏了一下她的大腿“不说我一会儿让你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不,我肯定是睡得着的,太累了就呼啦呼啦,至于你…” 冰激凌吃完了,沈珏率先给林芷擦手,很是认真“我,我花招可多了,我可以把你捆起来,至于精力吗,虽然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那么今天也是可以的哟,哈哈哈。” “怕了怕了,我还是求饶吧。”林芷噘着嘴说,沈珏蹭的一下亲了她一口“这么好亲,得多亲几下。” 亲完以后,他捏着她的腰,说道“老婆哪里都好。” “哈哈,彩虹屁又来了。”林芷笑了,也抱紧他。 爱总是难以控制,所以真情容易流露。 那时候的苏于归,因为江九州的关系,和苏子衿时常见面,就也时不时的,会特别的去关注她。 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这份感情,也看得出来感情的深刻,只有苏子衿一直都是置若罔闻。 当然,她不是看不见,她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人心狠的时候会陷入绝望,人绝望的时候也会陷入心狠。 她知道苏于归很好,苏家人也很好。 可是这种好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她已经吃过婚姻的亏了,便不想再吃第二次。 人总是在栽倒的地方会产生阴影,那样的阴影也过于厚重。 尤其是曾经碰的头破血流,极尽绝望的时候。 艾秋萍那时候也时常会去江家,去苏家,主要目的就是和苏子衿相处,和林芷苏淮慢慢相处。 她虽然年长,但并不是一个保守落后自大的人。 她不会觉得自己优秀的儿子娶一个二婚带娃的女性就吃亏怎么样怎么样,相反,她觉得如果能娶到苏子衿,对于他们家来说才是天大的幸运。 毕竟,苏家三个人都很好。 毕竟,婚姻可以衡量,也可以不衡量。 相反,最好的去衡量婚姻的,便是爱与幸福。 她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还是始终只爱苏子衿一个,那么她也想尽力争取争取。 他们理解苏子衿,也尊重苏子衿,但是也想争取苏子衿。 在江家的时候,她也会做林芷和苏子衿喜欢吃的饭菜给她们。 在尚且年幼的林芷的心里,艾秋萍比文燕玲好太多了。 后来,孟繁星看在眼里好几年,就私下给江空明说:你说子衿也真是的,于归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小伙子,这么喜欢她,她还端着架子做什么。 在孟繁星心里,肯定还是和江家有血缘关系的苏于归更亲近一些。 毕竟,看着苏于归长大。 江空明被气笑了,无语的说:怎么?别人喜欢她,她就得嫁啊?你这是什么逻辑?再说了,于归是好的,可是子衿但凡要是想嫁,别说是二婚了,她就是三婚四婚,也有的是人要,有的是人挑。 孟繁星扶着额头,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是我先入为主了。 “孟伯母也挺有意思的。”沈珏轻笑,把林芷抱到床上去。 “是,不过也正常,干妈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好的,毕竟人无完人嘛。”林芷躺在沈珏怀里。 那时候,因为苏盛是当江九州的弟弟养的,所以苏于归也是当江空明的弟弟看的。 因此孟繁星就觉得,苏于归哪哪都好,还对苏子衿一往情深,甚至艾秋萍都去表现,反而苏子衿不怎么搭理苏于归,苏家三口人对于苏于归一家人,都是淡淡的,这让她很是生气。 她就觉得,一个二婚带娃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有一家有钱又未婚又优秀又帅气的小伙子对她好,那么爱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谢天谢地。 她觉得苏于归很好,她自己都被感动了,可是她忘了苏子衿所经历的痛苦。 她也忘记了,别人的生活和选择,都是别人的。 不是二婚带娃,找个一婚的就得烧高香的。 因为爱与不爱,经济基础,个人选择也同样重要。 这个世界上,不是离了婚,有了孩子,就得低人一等的,毕竟,未婚未育的,也有好多离谱的。 人就是会陷入自己的思维,或者固有思维。 这个世上,总是有人会用自己的思维衡量别人的生活,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觉得别人就该怎样怎样,殊不知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 江空明又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哎呀,你一天天的,忙你自己的事儿吧,感情这种事啊,不好讲评,不好插手的。子衿在林家吃了那么大的亏,人家摆明了不想结婚,人家要是真的想结婚啊,我看于归未必排的上号呢,就子衿这个长相条件才华经济,有的是人会喜欢她的。 孟繁星瞬间偃旗息鼓:你说得对。 苏家人没有太多的讲关于离婚的细节,因为他们觉得丢脸,更是伤疤,便不想揭开给别人看。 可是江家人何其聪明,江九州和江空明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的,再加上苏淮后来做的事儿,他们也就明白了。 所以,在苏子衿吃了大亏,还一切都有之后,她也就心如死灰了。 那一年春日,东城的桃花正好,江家院子里那几株也开的很好。 苏于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爱,给苏子衿表了白。 不出乎意料的,苏子衿拒绝了。 番外8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墨色倾倒,眉心火烧。 听风破碎在耳畔,听见月光无限潸然。 夜色漫天如水,天空虽然是深蓝色偏黑色,但是却显得格外的干净。 遥远而空灵,漆黑而干净。 沈珏一边听,一边继续心猿意马的说“然后呢,应该不是你干的吧?” “当然,我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不过我还是很有用的。”林芷躲开了他的手,沈珏哪里肯罢休,手上的力道还在继续。 “给我摸摸,不摸难受死了。”沈珏一边说一边摸,手指从她的腰上慢慢的往上挪动。 林芷没有拒绝,也伸手解开了他的衣服扣子。 “嘿今天这么主动了,说,你现在爱我是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沈珏一边亲她一边说,眼神如江南春水,带着无限的波光潋滟。 林芷噗嗤一笑,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越来越油腻了,以后霸总就让你演。” 林芷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衣服就已经落地了。 空气炙热,心也炙热,所以并不会觉得冷。 她自然是没有说话的嘴了,因为她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那时候,苏于归被拒绝,其实他自己并不意外。 所以面对苏子衿的客气礼貌,他也懂得退让和迂回。 只是说没关系,你能够幸福就好。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你不必介怀。 苏于归何其君子,他虽然失落,但是因为爱,所以更加懂得尊重。 也不希望苏子衿再因此而有负担。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江九州的话,以苏子衿吃过的婚姻亏来说,苏于归可能连一个客气礼貌都得不到。 苏子衿自然早就是把苏于归的付出和爱都看在眼里,但她也必然敬而远之。 深情不一定有用,也不一定必须要有回应。 因为苏于归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加上苏江三家的关系,以及生意上还有来往,所以后来,他也总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在江家和苏淮的公司。 不是爱就一定要在一起,也不是不爱就必须要完全远离并且敬而远之。 这是双向的,多角度的选择。 爱可以产生,可以存在,可以掩饰,也可以消失。 苏淮当然也看的明白苏于归,所以在某天忙完以后,他顶着开始花白的头发,真心实意的对他说:于归啊,你是个好小伙子,必然是会有自己的一条好路和幸福的。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加上苏子衿也躲着他,所以苏于归就更懂了,只得认真的点点头:叔,您说的对。 那天,林芷放学后,被刘阿姨带到苏淮身边。 苏子衿从上城忙完回来了,所以他们准备一起出去吃顿饭。 不过好巧不巧的,在饭店大厅里,再次遇见了苏于归母子,以及许久没见的苏盛。 苏盛约他们一起吃饭,苏淮本来想说他们有约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昧着良心撒谎。 毕竟,这是江九州的弟弟。 毕竟,人家一家那么客气尊重,所以,又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太高呢。 于是,几个人就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那一年,苏子衿三十三岁,苏于归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还没有结婚的苏于归,自然是让父母操了不少心。 苏于归曾经有无数次劝解过自己,放弃苏子衿吧,放弃她吧,祝福她吧,尊重她吧。 他从未因为她离婚带孩子的事儿而介怀,反而,在他的心里,苏子衿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一个仙女。 好的感情就是,你不会因为对方曾经的经历就用世俗低贱庸俗的眼光去看她,用那种不堪而猥琐的角度去评判她。 反而,你会因为爱而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你如果得到她,能和她在一起,你会觉得无比的幸福。 如果你能得到她,你会给她你所有的爱,你会很好的珍惜她。 同样,她的那些过往也会被你深刻的理解, 她的孩子,她的经历都被你铭记于心,无比珍爱。 你只祈求她看你一眼,祈求她能够回心转意的,和你在一起。 再无其他的心思。 你不会去贬低她,也不会因为她对你的敬而远之而心生怨恨。 “苏哥的眼光角度和人品真的很绝,就像我一样。”沈珏一边听一边说,手下的动作都没停。 林芷慵懒的躺着,纤细的腰身被迫拱起一个角度。 面目瞬间狰狞,而后与幸福相拥。 月色弥漫的夜里,爱也显得过于茂盛。 你走在美好的路,身体是一片荒芜。 林芷想说话,可是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无力的喘息着。 喘息如海风,如夜莺。 后来不久,苏盛休假回东城,陪林芷在院子里逗狗玩儿。 他看着林芷可爱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 好的父母就是,会尊重和理解孩子,也会去引导自己的孩子。 苏盛的脸,一直映在年少的林芷的心中,从来都不曾离去。 桃花年年都会开,有些人你也会一直都深爱。 番外9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朵朵桃花是心中人,心中人是朵朵桃花。 你是春日的花,是夏日的夜,是秋日的风,是冬日的雪。 始终轮回在我经年的爱里,在我的心里种下万紫千红的期许。 我总是做着有你的梦,也期待与你终生相拥。 沈珏眯着眼睛,轻轻的抚摸着林芷光滑的背,那里坚硬且柔软。 立体的骨骼就像立体的心,柔软的皮肤也像柔软的心。 “你还不下来啊。”林芷无力的趴着,无语的说道,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就不下来,小乌龟背大乌龟。”沈珏耍赖,捏着她的耳垂,按了按她的肩膀。 “长毛大乌龟。”林芷噗嗤一笑,自由散漫的抬了抬脚。 沈珏这才翻身下来,定定的看着她,捏着她的脸宠溺的说“小坏蛋,越捣蛋我越喜欢。” 一个趴着,一个侧躺,都是长发,笑的格外的灿烂。 “今晚把你包个粽子。”林芷没翻身,噘着嘴看着他说。 沈珏满脸笑意加得意,用自己的脚丫子蹭着她的小腿“老婆现在会玩儿情调了。” 林芷翻了个身,躺好,侧头看他“那还是你会,我啥也不行。” “真的吗,我看老婆享受起来也行的。”沈珏又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腰,很享受这种幸福。 海风无尽迷离的夜,是谁的记忆深入骨骼。 那时候的苏子衿,面对苏于归连续几年的陪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 直到有一天,她回到东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儿。 那依旧是江南的春日,黄昏时刻的金色霞光铺满了大地,璀璨到极致。 从车窗里看过去,能够看见色彩的艳丽堆积。 像一幅画,像一场梦。 美丽的持续吸引了多少人的眼光,让人间变得醉人而明亮。 苏淮的司机从机场接了苏子衿回来,结果在拐弯的时候,被另一辆车突然横撞过来。 因为是市区,所以车速也慢。 还有就是,苏家司机反应很快,迅速的躲了过去,可是车尾还是被撞到了。 苏子衿的习惯是坐在车后排,所以也被这一撞,弄的有些害怕。 不想死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有天然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尤其是苏子衿这种,上有老下有小,一身的牵挂的。 当她从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捂着心口抬头的时候,对上了窗外的,一身灰色运动装的苏于归焦急的眼神。 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你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无数的担忧和深情。 你没事儿吧? 他扒着她的车窗问,眼神里还带着无数的打量,从她的身上肆意的扫过。 有人惧怕死亡。 有人直面死亡。 爱人的人,也惧怕被爱的那个人的死亡。 死亡向来致命,受伤也同样令人揪心。 因为深爱,所以担忧。 因为深爱,所以惧怕。 在面临生与死的边缘的时候,心中的深爱就更容易蔓延出来。 苏子衿迎着那样霞光灿烂的胭脂色黄昏,看着苏于归向来平静的脸上,挂着的那些各种各样表情的时候,心中有一瞬间的迷离触动。 不过也只是几秒钟而已。 戛然而止。 人会习惯性的保护自己,也会习惯性的记住心中的伤。 不会再去触碰。 面对从前受过的重伤,人心也会变得格外的坚硬。 于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他的眼神,格外平静的说:没事。 “也就是那一天开始的?”沈珏听到这里,就想要转移话题了,因为这种话题,其实是属于林芷的一个禁忌。 “算是吧。”林芷自然想到了秦鹤,准确的来说,她每一天都会想念秦鹤,无比的想念。 因为爱所以想念,因为爱所以不会忘记。 “爱与不爱,有注定,也有付出。”沈珏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就好像我和你。” 他极其心疼她这些年来的不易,心疼她吃过的那么多的苦。 “是啊。”林芷往他怀里缩了缩,就像她无法面对沈珏的付出和等待,却无动于衷一样。 终究原因,还是因为爱。 就像她无法忘记秦鹤。 但是当初对于周昆他们的纠缠和付出就是无动于衷,因为到底不同。 就像对于江城南的感情和对霍煜的感激一样。 一如对于钟昊一样。 有些感情很是清晰,也万千融合,却始终无法上升到终生相伴的男女之爱。 有些感激再沸腾,也无法上升到去放下一切。 有爱与不爱。 有理智,有现实,有自知之明。 后来,苏盛生病,苏淮的身体也日渐不如从前。 不过这些林芷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外公很开心,苏爷爷也很开心。 那是林芷最无忧无虑的一段生活,有人陪着自己上学,有人教自己练字下棋学琴。 “他们都很会隐藏。”沈珏感叹,觉得有些人真的是很善良。 “是啊。”林芷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一城桃花金陵梦,爱如春雨卧惊鸿。 三千深情掩水中,曲调梨花总泠泠。 番外10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爱与不爱,有天定,也有人为。 等待未必就一定会有结果,可是不等待,是必然不会有结果的。 那个黄昏的色彩先是带着桃花色,然后是带着橘子色。 从粉色到橘色的霞光沾染了古老的东城,秦淮河边的水一直在流。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惊魂未定的苏于归开车拉着苏子衿和司机去了一趟医院,全套检查下来,确定没有什么事儿后,苏于归这才终于是放下心来。 这样的情景,如果说苏子衿没有触动,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何况,她本就善良柔软。 初春日里,嫩绿色的枝芽慢慢长大,粉色的桃花在枝头艳丽的盛开,开的宛如假花一般。 折腾了许久,苏子衿该回家了,还是苏于归开车送她的。 因为司机也被吓到了,车也拖走了。 在那个春日荡水的路上,他看着已经淹没着城市的黑暗夜色,给苏子衿说出了那句:我喜欢你,到如今,十二年了。 苏子衿戴着耳机,假装没听到。 于是,苏于归又说了一遍,苏子衿依然还是保持沉默。 终于到家了,苏于归又说了一遍。 苏子衿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喜欢我的人挺多的,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不过很遗憾,我和你,注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苏哥和我一样惨。”沈珏环着她的腰,由衷的说。 “那可不,我爸那天实在是太难过了,就不想忍了,他很怕我妈出什么事情。”林芷翻了个身,把下巴埋在枕头上。 “怎么,老婆,你想继续,用这个样子?”沈珏抬眉说,同款姿势欺身而上。 “小乌龟和大乌龟,都是好看的乌龟。”他捏着她的肩膀,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听着这样的爱情故事,他也想调节调节气氛。 林芷无奈,动了动脖子“流氓样子又来了。” “这种时候就是要流氓嘛,这样才有意思,你说对吧?”沈珏拿下巴蹭着她的脖子,侧头从侧面又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林芷有些痒,就轻哼了一声。 沈珏因为贴她很近,听到这个声音,直接不能自已了,当林芷觉察到异样的时候,赶紧发声“你快下去。” 沈珏哪里会下去,就捏着她的肩膀“你完蛋了,我怎么下去,等我忙完了,吃饱了,我再下去呗。” 旋即他又说,带着极尽的魅惑“你说我们娃来了没有,要是来了我和他好好的打个招呼呗。” “没有。”林芷没好气的说,自从决定怀孕起,她时不时的就会看一下,想着万一有了,就赶紧做好准备。 沈珏一听,并不失望,反而更开心了“哦,这说明,我可以肆意的快乐,肆意的为所欲为,你说是吧?老婆~” 林芷懒得说话,只动了动腿,假装挣扎。 风声与海浪声交错的夜里,谁的耳畔回荡着谁的爱与梦。 真实的发生,却依然欢乐如梦。 那一天的苏子衿,其实是很触动的,那几年,苏于归一家人的付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吃的苦太多了,受的累太多了,于是便不会去触碰,同时,她也不想耽误苏于归的人生。 那一天的苏于归,担忧,惧怕,放心,勇气,惆怅,难过,祝福。 百感交集。 那一年夏天,桃子开始成熟的时候,苏淮带着林芷在院子里写字,林芷摘了一个桃子吃,她吃的很开心,就咯咯的笑了。 菠萝蜜的奶奶已经从小狗长成大狗,蹲在她的旁边。 即使是母狗,看起来也很酷。 林芷也长大了,她不再惧怕大狗,可是她开始过敏。 那些年,几年的陪伴和付出,多年的深情,让苏子衿曾经平静的心也开始波澜四起,烟花弥漫。 有一天,林芷吃着葡萄,鼓着嘴巴突然给苏子衿说:苏叔叔好可爱啊,今天还带我去看松鼠来着,松鼠可好玩儿。 苏子衿问她:你喜欢他吗? 林芷嘴里都是葡萄的甜:喜欢,苏叔叔,苏爷爷奶奶都很好,我都喜欢。 后来,有一天在家吃完饭,林风要回北城了。 他望着纯蓝色的天空给苏子衿说:有的人的心,确实是一直纯净的,真好啊。 后来,苏盛旧疾复发,卧病在床。 苏盛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提前立下遗嘱。 他是想要葬在东城,因为他的父母,因为他的老婆,因为他的儿子。 他其实想看着苏于归娶苏子衿,可是他不想为难苏子衿,因为他明白且理解,她的痛苦。 后来,苏淮也生了病。 这种病,没得治,但是他们还是努力的医治了,他们不想苏淮离去。 那一日,苏子衿带着林芷去看苏盛,在路上的时候,她问林芷:小芷,你觉得苏叔叔怎么样? 林芷怎么可能不懂,就说:挺好的,我很喜欢他,苏爷爷奶奶人也很好。 那是林芷和苏家人接触的第五年,也是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第五年。 后来有一天,迎着漫天的繁星,苏子衿吃着一颗桃子,低声给苏于归说:苏于归,我们结婚吧。 她本可以不结婚,可是她为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亲人,为了让她一直敬仰的苏盛,一直爱她的苏于归,一直爱她的父亲苏淮,一直照顾她的艾秋萍,还是选择了,再次步入婚姻。 苏淮知道后,其实很高兴苏子衿能够选择苏于归。 可是对于事业,他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他不想为难自己的女儿。 后来,苏子衿放弃了自己的事业,选择了,接替父亲的事业。 番外11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夜风与海水共同舞动,聆听着城市的喧嚣与寂静。 靠海的城市有一种波澜壮阔的美,让灵活在洗涤里浸泡沉醉。 两个人一番折腾下来后,林芷已经开始累了,沈珏依旧还是乐此不疲。 她躺在那里,动都不肯动一下,半眯着眼睛。 只见沈珏伸手拿到矿泉水,轻轻托着她的脖子说“来,喝点儿。” 林芷眼皮打架,摇了摇头,话都懒得说。 沈珏又亲了一口,哄她道“乖,喝点儿,否则一会儿还得渴醒,大半夜找水上厕所,可难受了呢。” 林芷这才慢慢的张开嘴,沈珏把她的脑袋扶起来,轻轻的拖着她“看出来了,老婆真的太累了,还是不能干啊。” 林芷眨巴眨巴眼睛,吞下了水,看着他说“还好我这会儿嘴里没水了,否则我就喷你一脸,哈哈哈。” 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不过已经不那么有力了。 她的声音是有气无力且沙哑的。 “哈哈哈,有时候能干,有时候又不能干的可爱老婆。”沈珏生怕她听不懂,就又补充了一句,轻轻的捏着她的鼻子,然后又继续往下捏,捏的很轻。 林芷痒了一下,躲了一下。 当然还是没躲成功,她还是被沈珏捏着肩膀,她眼皮抬了抬“沈饲养员,快给我喂水。” “哈哈哈,乖乖的就对了。”沈珏很是耐心的准备给她喂水,生怕她呛着,就拿了一根吸管过来。 两个人喝了一些水后,声音也便不是那么的沙哑了。 林芷刚准备睡觉,热搜的词条又开始跳动。 江城南是我们的梦中情人。 钟昊新晋影帝~ 《她的城》大获全胜… 林芷的精神就又被提起来了! 沈珏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看着颁奖现场和采访。 众所周知,国内的电影要是想在国际上拿奖,其实还是挺难的。 所以《她的城》在巴黎电影节上的收获,已经让他们算是很满意了。 至于到了国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次,包揽了这次电影节的好几个奖项。 从最佳新晋导演,最佳剧本,到最佳作曲,最佳男主。 最佳女主获得了提名,不过没拿到,但是给了左韵一个最佳新人奖。 这样的获奖量,说是大获全胜也不为过。 林芷还是很开心,一边看着视频里江城南顾青山钟昊他们几个人的意气风发,一边捂着嘴吧咯咯的笑“哎呀妈呀,这老顾不得开心爆了。” “岂止是老顾啊,不还有我,以及傅云深,石嘉,可是赚了不少钱。”沈珏捏着她的纹身,蹭了蹭她的鼻子。 林芷沉浸喜悦,浑然不觉,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 她嘿嘿一笑“那是哦,不行,我作为财迷,得找你们再分点儿才行。” “哈哈哈,从每个人那里再搜刮一点儿,也不错。”沈珏继续捏,林芷这才发现了,就推着他“打住,我想保住腰和腿。” “放心,腰和腿都给你留着呢,我就小吃两口。”沈珏抬眉,手让的动作可没停。 旋即,热搜一滚动,就是粉丝们在评论区吵起来的样子。 各种评价都有。 “钟昊也不容易啊。”林芷不禁感叹“还有胡璎,这年头当公众人物还挺要命的,尤其是当红明星。” “那可不,还要习惯和接受,以及忍耐这种状态,是我我就不行。”沈珏摆头说,整个人在被子里舞动。 “我也不行,可怕,被人扒着过去甚至家人。”林芷感叹,心想还好我翀哥厉害且清醒。 “这还好,没黑料,也就没什么可以扒的,要是有黑料,还得各种折腾,还好他们都干干净净的,否则洗白都困难,洗白的时候,金钱如流水。”沈珏欲言又止,他对于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清楚。 这几日,钟昊他们马不停蹄的跑路演,参加电影节,着实是很忙。 江城南倒是还好,一个是已经习惯了,再就是为了林芷,他也乐此不疲。 但是钟昊有些累,虽然拿到了不少钱和代言邀约,但是他的情绪,一直都是不太好的样子,还要面对各种暗示和揩油。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很崩溃。 此时此刻,当他终于忙好了躺在酒店的房间里,想和荣筱雅打个电话的时候,才觉得时间太晚了,她可能已经休息了。 荣筱雅那边,其实没有休息,她一直在关注钟昊这几日行程,和网上的热搜。 她虽然大气且大度,可是也难免会为了自己的男朋友钟昊不平和心疼。 不随便乱吃醋不代表不会吃醋,尤其是在线上看到他被骂,被和别人组cp的时候,会特别的不舒服和心疼。 钟昊发来微信: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儿。 荣筱雅回复:没事儿就好,我没吃醋。 夜色浸泡了半个地球,有人睡有人醒。 有人忧有人愁。 番外12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时间一直在流动,我们没有平行的梦。 春日飞花,秋日天下。 流动中我们都在老去,只有星辰与相思永恒。 这段时间的忙碌,钟昊在电影节上的意气风发,与他心里的想法,其实形成了一种格外强烈的对比。 这一刻,他独自坐在酒店巨大的窗户上,看着眼前的无边的海与墨色的夜,很是想念自己的女朋友,也在试图看清自己的心。 又或者,这颗心是始终清晰的。 白发在微风中自由的舞动,舞动了思念也舞动了心。 爱是白头,白头也是爱。 爱在心海里自由的澎湃,窗外的烟花淹没了谁的等待。 海风与海浪一起汹涌,也一起寂静。 沈珏抬着林芷的腰,林芷忍住没有哀嚎,她眯着眼睛看他,撇嘴说“你现在学的花招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沈珏把腰又一抬,同款眯着眼睛看她“是吗?喜欢吗?” “喜欢。”林芷嗯了一声,动了动腿。 “喜欢就行,老婆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老婆的快乐也就是我的快乐。”沈珏把她紧紧的拥抱着。 林芷静默不言,欣然享受。 “我来继续给老婆按摩了。”沈珏坏笑着说,声音里藏着海浪般的温柔。 夜云蜷缩在天边,她蜷缩在他的怀里。 黑色向来与夜不能分离,就像他们的夜里,彼此也不能分离一样。 爱与心粘在一起,像浓稠的蜜,又甜又紧。 颤颤巍巍的手指瞬间变的灵活,与他的眼神动作一样的灵活。 灵活的袭击了肢体,也袭击了细胞。 没有灯光,也没有影子重叠,只有爱在重叠,温暖在重叠,幸福在重叠。 谁的手与脚一起在舞动,像学习跳舞时的优雅,沾染了欲望的心与眼神在暗夜里一样模糊且执迷。 当林芷筋疲力尽的抱着沈珏的腰的时候,沈珏也把她抱的更紧“享受吗,快乐吗?” “幸福。”林芷有些甜甜的说,声音很轻,带着一些细细的沙。 沈珏的腿蹭着她的小腿,下巴蹭了蹭她的脸“幸福就行,我老婆的开心快乐最重要。” 等两个人洗完澡后,才回到了客厅里去。 “这个装修挺好看的。”开了灯后,光线有些刺眼,沈珏给她按摩着太阳穴“嗯,装修是我定的,还要定期维护和修改,为了这个装修,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不过我以前来都没住过,都是住在姑姑家。”林芷喝着水说。 她来夏城的次数其实不多,虽然她和文小玥关系好,但是也没有过多的打过他们。 和陈晓思就更是了,因为杨云君家人,和上大学的关系,陈晓思是经常跑夏城的,但是林芷不喜欢过来,是因为她不想反复的被记忆灼伤。 少年时候的时光是美好,也是伤。 “喜欢的话,以后多来,管够。”沈珏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当然,我的爱也管够。” “你又来了,聊什么都能聊回去。”林芷红着耳朵,沈珏亲了一口“要让老婆幸福啊。” 夜风卷起海浪,也卷起墨色的云。 风与水的力量皆是无敌,所以在面对无边的海的时候,我们似乎可以看到,想看的很多东西。 在绝对的力量与悲哀面前,很多东西都不值一提。 人因为聪明有情绪,所以能够有更多的感知。 “钟昊今天又被乱评价乱写了,真是一个可怜的娃。”林芷沉浸在舒服的按摩中,试图转移思路玩手机,就顺手看了一下网上的评论。 说什么的都有… 体现人类物种多样性,思维多样性… “做公众人物很难的。”沈珏摇头说,心想除非是我外公外婆那种,但是他没说,因为不是一种人,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是啊,尤其是他们这种,很难评价。”林芷想起顾青山说,钟昊被揩油和追求的事儿。 “是,他们这种,就很不好评价,只能说,求粉丝不要疯狂,不要代入角色,不要上升到本人和家人。”沈珏幽幽的说,想起张闽申的公司,和李浩的公司。 “经过这次的事儿,傅云深也算是好好的赢了一把。”林芷想起傅云深,只觉得这个人虽然花心,但是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正气很靠谱。 “真希望钟昊不要难受。”林芷抬了抬腿,说了一句,带着很多的真心。 “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沈珏戳破似的说,当然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事实。 “尤其是现在这种热度,对于他们公司,以及他的发展来讲,就是需要这种热度的,所以一时半会儿,都得挂在这里。”沈珏继续分析,但是给林芷按摩肩膀的手没停。 “太难了,都是钱啊。”林芷笑了笑,无奈的说。 从认识钟昊到现在,也十几年过去了。 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她记得他的那些好,所以如今,她也希望他好。 十几年的时光在波澜中流逝,他们依然是他们。 番外13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夜风与白日一样轻盈,未曾沉睡的人也很清醒。 沈珏伸手拿出一瓶酸奶,给林芷插上吸管。 林芷动了动嘴,惬意的喝了起来“又消耗又补的,哼。” “那是,老婆就得疼着加疼着。”沈珏蹭了蹭她的鼻尖,充满爱怜的说。 “没办法,做公众人物就是这样的。”沈珏继续给她按摩“只能说,干哪一行都不容易。” 林芷眯着眼睛,没有回答,一时间想了很多事儿。 沈珏低头看她,摸着她的腰“老婆困了?” “嗯。”林芷含糊回答,这几日确实忙碌,运动量还大。 沈珏蹭了蹭她的脸,亲了一口“那就睡吧,我抱着你,知道我不抱你,你没办法睡。” “哼。”林芷缩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手臂环着自己,最后,一只手落在她的胸口。 倒头就睡,有些疲惫和狼狈。 窗外夜风缱绻,时光沧海桑田。 这世界上,明明有时候距离看起来似乎很近,但是实际上却有些遥远。 沈珏一时还没有困意,但是因为林芷已经睡着了,他依然是不打算打扰她的,所以也不敢动。 他看着她沉睡的脸,特别想亲她一口,或者再来一次,才算满意,但是他不敢,虽然刚才也算是很尽兴了。 如今的他,觉得很是快乐。 于是,他也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第二天,他们一堆人又浩浩荡荡的出去溜达了溜达,才终于坐了下午的飞机飞去东城。 罗丹已经是快百岁的老人了,她这几日也是糊里糊涂的,不过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还算正常的话。 她迷糊之前就说过,想回家看看。 这么多年,她都没回来过,如今回来了,脸上特别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苍凉了她心上的纹路,也温暖了那些纹路。 董凌寒看着自己高龄的母亲可爱的像个孩子一样,心里还是特别的感慨。 飞机迅速的离开夏城,飞往心心念念的东城。 从小小的窗户里看出去,城市从巨大到变的渺小,从高楼林立变得一片迷蒙。 不知道是云雾与距离让一切变得迷蒙,又或者,时间泪水与心让一切变得迷蒙。 有迷蒙,也有坚定。 苏淮在东城的房子,有好几套。 最开始他们过来的时候,住的是四居室,后来第二年就换了别墅,苏子衿苏淮林芷都喜欢住大房子,所以住的最久的也就是那套别墅了。 别墅本来在出租,不过前一阵子租赁人移居南城了,所以暂时空着,还可以住。 林芷带他们去了别墅住,因为空间够大,所以也够住。 沈珏本来怕安排不过来,还想着不行就住他们公司旗下的酒店算了,因为他东城的别墅也在出租,没办法过去住。 何况,酒店也还是很方便的。 不过能安排过来也是好事,毕竟,这是苏淮的家,让董家人住,也是一种纪念和传承,更是一种怀念和想象。 因为那时候苏淮为了方便工作,所以是买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这也是他一开始没买到合适的别墅的原因,苏淮对于位置和环境的要求都很高。 这也是沈珏第一次见到这套房子,同西城那套一样,虽然靠近市中心,但是地理位置极佳,环境很好。 下午六点钟,天空依然明亮。 金黄色的阳光已经很是柔和,空气格外的炎热,天边慢慢变成橘色,染粉了头顶的云。 沈珏看着林芷前收拾后收拾的,自己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说“还有什么我能干的吗老婆?” “你呀,一会儿吃饭付钱就行。”林芷摇头笑着说。 “明天再去墓地,今天我们先吃顿饭吧。”林芷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江九州这两天还在北城,他们暂时还见不上面,不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夕阳的颜色无限的晕染,我们能看见越来越浓厚的黑暗。 那些层叠蜷缩的云渐渐变得厚重,越来越看不清。 “这东城变化真大啊。”罗丹嘟嘟囔囔,口齿清晰的说。 “是啊妈妈,变化真大。”董凌寒虽然也没怎么来过东城,但是还是来过两次的,他很遗憾,他的弟弟曾经住在这里的那几年,他还来过一次,可他就是没有遇见过他。 时空流逝,他们始终错过,如此就错过了一生。 他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点问自己的身世,如果早一点问,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他就有时间,有机会去遇见自己的弟弟,也能在过去的这些年里,祭拜自己的父母,也能替自己的弟弟,承担作为一个父亲、外公的责任…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母,弟弟… 想到这里,他眼角含泪,林芷拿出纸巾“外公,想吃点啥?” “吃点东城特色,吃点我弟弟爱吃的菜。”董凌寒特别笃定的说。 “那去吃炸鱼和烤鱼。”林芷与沈珏都想到一起去了,异口同声的说“各种吃鱼。” 苏淮之所以喜欢吃鱼,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喜欢吃鱼,这是一种纪念,这种纪念一直都在传承。 “变化真大啊,比我们离开的时候,变了很多,真好看,真洋气,真的很好啊。”罗丹难得语气这么连贯的说了这么多的话。 东城这座城,是罗丹和董莘的老家,如今,她终于回到了东城,回到了她的故乡。 七十多年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唯一没变的,就是这颗,思乡的心。 番外14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岁月无尽头,泪水用什么收? 我饮过的酒,暖了谁的喉,又湿了谁的眼眸。 西天,黄昏的天色像是一个极度害羞的少女,脸上染了粉红。 又像是天真的孩童,带着十足的纯然烂漫,格外的天真。 蜷缩在天边的云朵层层叠叠的翻滚散开,凝视着它,然后每一秒钟的风景都不一样。 海市辰楼,空中阁楼。 林芷看着这样美好的景色,又想起刚搬家到这边来的时候,苏淮时不时的陪她出来溜达的场景。 那时候,苏淮的工作其实挺忙的,但是他还是执意的,时常的把林芷带在身边,亲手养育,他要把她养好,养的很好。 因为疼爱苏子衿,所以他把苏子衿养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因为疼爱苏子衿和林芷,所以他要把林芷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可以柔软,但是更要坚韧。 可以善良,但是更要强大。 她还那么小,就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在她成长的路上,一定不要再吃苦了。 因为世事无常,人心叵测,所以我们总是要去面临很多的困难,吃许多的苦。 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和面对问题时候的心态,就很重要。 所以那个时候,小小的林芷就时常会在苏淮的公司里逗留。 看着他工作,陪着他喝茶写字。 那一天,也是在这样的胭脂吻水,霞光吻云的黄昏天色里。 他笑眯眯的看着林芷说:小芷,你看这个天色,该用什么样的诗句来形容这样美丽的晚霞呢? 七岁的林芷拿着一串糖葫芦,醉人的红里有甜蜜的糖,小女童可爱又天真的看着水面上,夕阳与水光相互交错,动静揉搓,色彩迷离而醉人,就说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嗯,小芷真聪明,一学就会。 他很开心,特别高兴的摸了摸她的小额头,把她抱在怀里说:走,我们去买鱼吃喽~ 长长的灰暗的巷子,在夕阳与夜色交错的时候,会一种梦回金陵的感觉。 百年的古巷吹过岁月的风,灰色瓦片流过多少年的雨。 人们的脸上滑过岁月的痕迹,他们生,他们又死。 金陵城经年的烟雨里,埋葬过多少相思与人命。 故事被岁月浸泡,有欢乐亦有痛苦。 曾经的烟雨朦胧,以后也会烟雨朦胧。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形容金陵,那么就是悲痛。 水光怡然,波光潋滟。 双重的光在脑海里与眼前自由飘荡,你闻不了夕阳的芬芳,却能看见历史的荒唐。 生命的无奈,生命的悲伤。 颓唐的故事里有多少人思念成河,却也不过是籍籍无名渺如尘埃的过客一些。 烟雨金陵无绮梦,多少岁月荒唐中。 生死相去半生远,不堪离乱白头翁。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灰色地面,那里落下一些枯黄的梧桐叶。 纹理清晰,尘埃凝雨。 “东城的风景真好,我以前还在这里拍过照。”董凌寒忽然来了一句,他是真的遗憾。 他站在这里,仿佛能看见曾经苏淮在这里的影子。 可是世界上早就没有苏淮了。 “我也有呢。”董文浔来了一句,他们家人,除了罗丹董莘以外,全部都来过东城。 东城是台城的梦。 东城埋葬着台城的多少回忆与历史深刻相拥。 你是雨花台的雨,也是雨花台的记忆。 “我也是,我以前经常过来,在这里溜达。”沈珏也说,因为有孩子们在,所以他没有拉林芷的手。 “金陵是一座很好的城市。”林芷由衷的感慨“历史厚重而美丽。” 因为它的历史,与其他的城市不尽相同。 “今晚吃个烤鸭盐水鸭。”董凌寒充满期待的说。 “烤鸭肠,鸭血粉丝。”董文泽立即补充道。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东城。”罗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穿透岁月的力量。 又或者,本来就带着历史的厚重。 百年的岁月凝聚在她的心上与她的骨骼,她凝望着城市的斑驳。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很是感伤。 罗丹重复了好几遍,董凌寒轻轻的给她擦眼泪。 越老越容易忧伤,越老越容易思乡。 尤其是看惯了岁月漫长,生死无尽流逝的时候。 狭小的巷子里,夜色下的各色灯光温柔闪动着。 梦回金陵。 因为卖鱼老人正忙,所以没注意到这边。 她认真的低头炸鱼,鱼香从锅里肆意的飘荡。 “好香啊。”董凌寒说着,他还真没吃过这家,他来这边的次数不是太多,加上这里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苏淮。”卖鱼老人愣了一下,看着这张久违的脸。 夜色下的秦淮河上,夜船雕梁画栋,平稳的开过。 水面上落下了灯光,波光粼粼里凝聚着多少思乡。 番外15潇潇雨歇,抬望眼 夜风吹过少年的古城,古城里埋葬着谁的爱与梦。 每一片土地上都有亡魂,每一个人都有心。 世间光阴参差错落,有无数的河。 夜色弥漫,思念无限蔓延。 她叫了一声苏淮,手上的铲子便也落在了地上。 她没有捡,而是就这样看着董凌寒,有一些愣神。 十二年过去,这张脸就这样到了她的眼前,多了一些苍老。 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湿润,折射了头顶昏黄的灯光。 明明没有雨,却好像是在下雨。 雨下在所有人的心底。 林芷帮她捡的铲子,解释道“奶奶,像吧,这是我外公的哥哥。” 旁边等待炸鱼的人说道“阿姨,我的鱼焦了。” 沈珏立马说道“没事儿,一会儿送你两份吃,老人家看见熟人了,一时失神,不好意思啊。” 沈珏打着圆场说,当然是由他来送咯。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说说,我就说说。”小姐姐表示理解,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林芷,夸奖道“美女真是漂亮。”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沈珏“帅哥也真是帅。” “谢谢。”林芷礼貌的回应道。 卖鱼老人终于回过神来说“你们等等哈,我这就继续给你们炸鱼。” 老人家的孙子也在,已经拿了铲子过来。 他本来想帮忙炸的,但是好多人都认老太太,所以他就没帮忙,而是在旁边等着,随时帮忙收拾,打包。 小姐姐当然没有免费拿鱼,临走时还说了句“谢谢,你们慢慢聊。” 她拿着鱼一边走一边吃,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奶奶。 终于没有客人的间隙里,老人笑着看向董凌寒说“我刚才以为苏淮复活了呢。” “我也希望啊。”董凌寒和林芷同时说道。 老人家和苏淮有一些交集,所以即使苏淮去世多年,也依然惦记。 她迷蒙着双眼“他要是还在的话就好了。” … 一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就拿着一大堆炸鱼走了,说好一下次再见。 晚饭吃的是酸菜鱼和烤鱼,董凌寒和罗丹一边吃一边夸奖。 这家饭店是苏淮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吃的,他们家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了。 因为好吃,所以董凌寒吃的很饱,一边高兴,一边伤心。 不过吃的太撑了,就有点睡不着。 夜色吻月,记忆吻心。 他躺在这个他弟弟生前睡了几年,后来又在这里离去的空荡房间里,只觉得无限的感伤。 死亡有忌讳,思念没有忌讳,所以他不会忌讳。 朝阳似乎很是灿烂,柔和的挂在远方的树上。 哥,哥,我在这里。 洪亮的声音始终回荡在他的耳边,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能看的见他,却够不着他。 他只能看见那张脸和那双手一直在那里,但是他根本没办法靠近他… 董凌寒从这样凌乱而真切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他拉开窗帘,灿烂的霞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落在他的手上。 他侧头去看,去看那张属于苏淮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的笑脸。 他们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他的眼里大雾迷蒙。 他坐在床边叹着气,看着这样灿烂的朝霞慢慢蜕变成炙热的样子。 就像岁月斗转星移。 就像思念永远无期。 等他出去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基本都坐在客厅里了。 “先满足我哥的,吃个鸭血粉丝。”林芷背着包,在前面带路。 “好啊,好啊,我要吃遍东城美食。”董文泽在旁边附和,抱着咿咿呀呀的董荇荷。 附近有几家很好吃的早餐店,虽然林芷的早餐比较喜欢吃粥,但还是得带着他们去吃。 毕竟,董文泽喜欢嘛。 早餐店老板也认识林芷很多年了,他与苏淮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一边用洪亮的嗓音迎接客人,一边招呼林芷“呀,芷丫头,你是要买下叔这个店吗?” “那不能,没那个本事,不过嘛,生意要多给叔带带,以后常来。”林芷一边笑着说,一边招呼众人点餐。 这个早餐店很大,所以他们去了最里面的包间吃。 上菜之前,老板悄悄的问林芷“那个特别帅的你老公?那个是?你外公的亲人?长得可真是像。” “于叔真是一双慧眼。”林芷开心的说“我外公的哥哥。” 老板还想问什么,但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就没问,只说了一句“挺好的,挺好的。” 阳光开始变得柔和,火炉一样的城市陷入闷热。 车一路开上山的时候,江南的风景很好。 当董凌寒迎着有些温热的光线看见苏淮的墓碑的时候,他忽然潸然泪下。 明明已经看过很多次的照片了,可在看到墓地的时候,会更加的触动。 他蹲下,轻轻的摸着那个墓碑,摸过墓碑的每一寸。 只觉得心中无力,只觉得悲从中来。 他脑海里是梦里的苏淮,是他反复叫的那句:哥哥,哥哥。 连绵的远山挂着雾气蒙蒙的青色,他们的眼里也挂着雾气蒙蒙的透明之色。 死亡何其伤人,沉睡后就再也不会苏醒。 他们化为尘埃,化为名字留在这里。 把悲伤留给了活着的人。 氛围穿透岁月,何其的感伤。 他们在墓地待了许久,下山的时候,董凌寒还在不断的回望。 微雨过后的城市美丽而空灵,谁的眼里也有无数的细雨蒙蒙。 始终停留,永远停留。 番外16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弥漫在岁月里的雾气与相思,随着时间的转移越来越浓郁。 相伴一生,一生相伴,可惜世界上再也没有你。 从墓地里出来许久,董凌寒的脸一直都是阴沉的。 半天都看不到什么表情。 又或者说,什么表情都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的。 晚饭是在江家吃的,这次,也是所有人都到了,江九州对于苏淮的在意,永无止境。 如今苏淮没有了多年,他还能有亲人在这世间,自然是要惊喜且隆重的欢迎欢迎的。 人间绝色的谪仙美男江城南,依然是顶着微长的头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化身顶级大厨,认真耐心的在做各种鱼。 因为连续忙了许久了,所以他这几天在休息中,有的是时间做饭。 音乐与美食都是快乐。 院子里笼罩了一些柔和的月光,点点星辰在头顶冰凉。 当江碧虚终于见到董凌寒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的,心想真的是很像。 她还记得苏淮去世那段时间,大家的各种难过。 如今千帆过尽,仿佛又有了新的开始,她只觉得世事无常。 院子里鸟语花香,庭院中尽是怅惘。 众人欢乐的吃着饭,把酒言欢。 江九州没有多提关于苏淮的事儿,因为他怕大家过于感伤。 有些人,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好。 因为氛围很好,所以林芷和沈珏也都喝了两杯,最后都有一点微醺。 回家的路上,董凌寒因为喝多了,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什么时候去乡下,什么时候去乡下。” 因为苏淮的父母他们葬在乡下,现在去不方便,所以只能等有空再去。 不过不着急。 人影流逝,就像岁月流逝。 江九州看着白发苍苍且口齿不清的罗丹,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忘记了时光,但是始终记着自己的家乡。 时间从指缝中无尽的流逝,打马在心头,心头没有酒。 明明光阴过的很慢,可是流逝起来就是快。 就像世界上没有太多的人会到古稀耄耋。 但是却始终有人垂垂老矣,看破生死。 人老了以后,有子孙承欢膝下,有天伦之乐。 可是想起曾经那些陪伴过在你身边的人,如今好些都不在了,就会特别的难过。 这一点,继承了江枫桥乐天派性格的江九州同样也没有逃过。 如果江西州还在的话,大概也是这个年纪? 不过短短的四个小时,院子里就从人声鼎沸到风声穿耳。 欢闹凝固在眼前,悲伤也凝聚在眼前。 江九州独自坐在桌子前,翻着自己家的相册,很快就翻到了江西州的这一页。 江西州在相册里,是在最前面的那几页的。 他轻轻的抚摸着江西州永远年轻的英俊面庞,眼带泪水的说“哥啊,我好想你啊。” 年轻的面庞无声,只在黑白色的照片上眉眼凝聚,他也永远停留在那里。 死亡何其伤人,尤其是过于年少的死亡… 岁月从眼前无尽的流逝,指缝里的风描摹了多少相思。 江西州的性格之所以同江九州截然相反,是因为他青春年少时候的光阴,基本上都是在战争里的度过的,所以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凌乱的岁月里,生死不过是一个瞬间,一个眨眼的事情而已。 一个人的长成,要十个月才能落地,然后还要经历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慢慢的长大。 可是死亡起来,却可以很快。 太平年代里的人大都是有安稳人生的,所以不曾见过那样残忍且悲哀的痛苦与杀戮。 如果杀戮用文字描述起来已经足够悲凉,那么亲眼相见和经历就会显得更加彷徨和心伤。 江枫桥是没有办法,他和霍北正霍兰陵不同,他是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乐天派,不那么想着许多开心的事儿,可能他就会陷入更加漫长的悲哀。 陷进去,无法自拔。 一闭眼,你的思路里全部都是鲜血,是哀嚎,是死亡。 是炮火连天,是尸横遍野。 江西州就是在这样的岁月里度过了他的童年时期。 遇见江西州的那一年,周南风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少女在北城相遇,跟在各自的父亲身后。 他们的父亲认识,可是他们不认识。 周南风对这个少年一见倾心,但少女含羞,不敢表达。 同样,江西州也对这个少女一见倾心,两天之后,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告诉了他的父亲江枫桥。 你看,即使性格再沉静,但是面对感情的时候,也总是难以自持的。 三个月后,他们订了婚。 “…”林芷皱着眉头,她从未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其实,当年我爷爷也去了,只不过他回来了而已。”沈珏给林芷讲起这段往事,依然觉得世事无常。 “他们出发前,还说了回来以后就结婚的。”沈珏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悲凉。 曾经约定结婚,祈愿的美好幸福,最后因为战争而零落一地。 少女最终还是没有等来自己心爱的少年郎回来做自己的新郎,但是却等来了他的尸体。 番外17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我们的每一次分别,都以为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可是再见的机会,有时候总是寥寥。 桌子上的葡萄颜色很深,不过深不过黑夜,也深不过岁月。 东城的夜色,星辰如水,漫天悬挂。 它们遥远,看起来渺小如尘埃。 但实际上很是巨大,那里或许有生命,过于没有。 生命总是让人感慨的,爱情也总是让人甜又让人酸又让人苦的。 周南风知道江西州死亡的消息的那一天,她原本还正在认真的泡茶。 她想着,那个茶叶那么好喝,江西州肯定是会喜欢的。 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江西州了… 消息回来了,人没有回来。 所以茶与茶叶,也是零落一地,一如零落的心。 后来,她从昏迷中醒来,看着这个再也没有江西州的世界,看着那样纯白的天色已经变成墨色。 只觉得痛苦充盈了自己的心。 后来,她缠绵病榻许久之后,独自背着茶与茶杯,去到了她曾经与江西州约会的那片山林,看着漫山怡人的风景,只觉得悲从中来… … 林芷红着眼睛,那里悬挂着晶莹剔透的眼泪。 眼泪里有一抹灯光,甚为悲苦华丽。 世间的人有多少种痛苦,有多少种倾诉。 尤其是乱世的人,痛苦则是更多的。 因为他们都没有怎么享受过幸福… 他们的一生有很多的凌乱… “我奶奶当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留在那里,虽然战争向来无情,但是她是真的爱他,所以也很相信他,出发之前,她甚至还把自己的玉佩给了他戴,希望他能够平安,可是后来…” “后来玉佩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人却没有。”沈珏的声音一度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虽然周南风去世的很早,但是他见过她的照片,也听过她的很多故事。 周南风死在,沈珏沈珈两岁的那个秋天。 那一年,正是人间深秋,枫叶染红了一片山林,层层叠叠的血红色似乎没有尽头一样,到处都是鲜艳的。 萧瑟的季节里也总是悲凉,悲凉的痛苦已经没有形状。 沈西夜在那一刻,又感受了一种格外剧烈的悲痛。 生死总是让人伤心… 当年,沈西夜也是和霍兰湘江西州一起去的。 可是后来,江西州和霍兰湘都战死异国,只有他自己回来了… 他永远记得,高纬度的异国,那种极致寒冷的感觉。 也记得,年轻的生命一个一个的,在眼前流逝的样子。 流逝在战火中,战火中永远有鲜血。 周南风去世前,拉着沈西夜的颤颤巍巍的手说:我这一生,与你相伴半生,若有来生,我希望,我能遇见西州,可以吗? 你肯定能遇见西州,他一定等了你好久好久… 沈西夜颤抖着说,他圆月般的脸上,挂满了深秋的潮湿泪水。 那么冷,那么凉。 林芷的眼泪长长的流,沈珏的眼泪也在长长的流。 你看,我们的泪水都不一样… 沈珏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是他还是说了。 平心而论,他觉得他今生得到了林芷,是幸福是快乐。 对于秦鹤而言,却是一种惊天动地的悲惨。 但是他还是说了。 周南风希望来世能够遇见江西州,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可是,沈珏依然是希望来世能够遇见林芷的,他很爱她,他不想把林芷还给秦鹤了。 “我爷爷当初追我奶奶,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沈珏又开始转移话题,他一边说,一边给林芷嘴里喂葡萄。 盛夏的葡萄带着甜腻的香,让整颗心都是甜的。 沈西夜死在沈珏三岁的冬天,与周南风去世,其实相隔不远。 其实沈珏他们两岁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是很好了,但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羸弱的妻子,他不想再给她增加痛苦。 沈西夜认识周南风的时候,周南风已经和江西州订婚了。 沈西夜一早对于周南风是没有爱情的感觉的,只不过,时间会改变一切。 异国的天不同于国内,战争时期不同于和平时期。 连天的炮火扫过夜色,手边是冰冷干燥的罐头。 冻僵了的手,与期待结束的心。 寒霜挂满了脑子与美貌,英俊的脸庞上难得的挂着微笑。 在异国冬天的时候,他和江西州霍兰湘他们,还聊过周南风和谢瑾来着。 聊着婚姻,爱情,思念,期待,未来… 后来,江西州很是无力给沈西夜说:西夜,我应该是回不去了,如果我回不去的话,我老婆就交给你了。 他的话,说的那么的无力且无奈。 他本来想娶她,一生一世。 她本来想嫁给他,十里红妆。 可惜,希望会产生,希望也会破灭。 但是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因为这是死去的人,求而不得的。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番18外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岁月是一条长河,亦是无数的尘埃错落。 每天都有人出生,也都有人死去。 生命本就参差,年岁长短不同。 我们如何面对浮生,面对这世间的战争。 面对世事无常,面对生离死别。 后来,沈西夜回国以后,心情一度郁结了许久。 连年的战争给他的心理带来了许多深度的创伤,他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死亡。 尤其是,曾经关系那么好的朋友们的死亡… 但是,他依然记得他们说过的话,说过的要活下去,要替他们见证这人间的美好。 后来,他在难过中打起精神,重新去面对新的希望,面对他的朋友们再也看不到的世界,也面对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 他开始追求周南风。 周南风沉浸在痛苦中,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是沈西夜怎么可能放弃,又怎么可能食言。 于是,他陪伴了周南风好几年,也安慰了她好几年。 他告诉她,是西州将她托付给自己。 他也告诉她,西州也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遗言让人痛苦,也让人充满希望。 后来,他也慢慢的说出了江西州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说的周南风涕泪横流,难过不已。 于是,等了,守了好几年以后,他也终于等到了周南风的答应。 是爱情,也是爱情的延续。 是承诺,也是为人的善良与骨骼。 沉浸在这样悲烈的故事里,沈珏林芷的脑子,依然还是嗡嗡的。 因为周南风和沈西夜去世都早一些,所以早些年的他,对于爷爷奶奶的记忆很少且很淡。 他为他们的死亡哭过,但是他都不怎么太记得。 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记得的欢笑与悲伤都是寥寥。 他为他们的故事哭过,他会永远记得。 直到后来,沈西夜的妹妹来家里聊天,一不小心,才聊出来了这些事儿。 这些事儿,霍兰陵也知道,只不过大家都默认的不去再提了。 沈西凌那时候年纪也大了,她会时常想念自己的父母哥哥,就在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的给说漏了嘴。 后来,他们才将这段经年的错落感情重新翻起来,重新去回忆。 回忆曾经属于他们的辛酸,痛苦,无奈,希望,和幸福。 林芷红着眼睛,沈珏又继续给她喂葡萄,轻轻的吻了她一口“世间感情,总有很多让人伤感,我之于你,也是一样,错落了十一年的时间,还好还好,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交集。” 他不想再去提及秦鹤的悲惨,那样的悲惨,让他也同样伤心。 “是啊。”林芷心里感慨万千,眼睛上的红越来越多。 “老婆,我希望与你有今生,也有来世。”沈珏眨着眼睛,握着林芷的手“好期待我们的婚礼啊。” “好,我也希望与你有来世。不过,我们的婚礼简单一点就好,别太折腾。”林芷真心实意的说,心里带着感慨万千。 她其实希望来世可以再次遇见秦鹤,可是她对于沈珏的爱也那么多… 她虽然从小家境优渥,也算是养尊处优,但是因为她家人都低调,沈家同样也是,所以她也不想太折腾。 折腾的太大了的话,她妈这位潜水人可能还得被迫被发现出来,她觉得没有必要。 “差不多就行…”林芷淡淡的说,眼里晕染了一抹期待的颜色。 “我知道,我看着安排。”沈珏自然是理解她的,因为他也没想着太折腾,虽然他有那个实力。 “那我继续研究。”沈珏抱着她,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有些厚的耳垂,肉嘟嘟的,他又捏了一下。 这时间的长河里,有多少故事。 有多少浪漫真挚的感情,比戏文折子上还要更为的真切和感人。 罗丹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睡在这座让他们曾经魂牵梦绕反复思念的城市。 她凝望着灯光绚丽的夜,心想,我终于是能回来了。 秦淮河的流水在夜里潺潺,他们的记忆在脑海里潸然。 罗丹喝着一杯水,想起许多年前,他们曾经打仗的时候。 那时候,身边时常有人来,也时常有人死去。 每天都会见惯生死。 那时候的他们,随时都在准备为国捐躯。 那时候的她,因为一度以为自己活不到多大,所以反而很坦然。 没想到,认识的所有人里,她几乎是最为长寿的那一个了。 曾经,她亲手送走和祭拜了那么多的亡魂,如今,她看过这尘世间的万千烟雨,才真正是把一切都看淡了。 “睡吧。”沈珏轻轻的抱着她“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好。”林芷浅浅的应声。 声音寂静,穿过了暗夜的风。 罗丹的回忆里住着太多的人与梦,爱与痛皆是销魂,也皆是乱人心神。 番外19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金陵烟雨忆平生,我与江南皆醉梦。 黛吟岁月烟花马,玄白共望满目星。 千百年来,东城是一个充满了故事与记忆的城市。 无数亡魂葬在这里,无数人在这里追思。 因为杀戮,无数人未曾再有去看山河盛世的机会,只有梧桐树万千葳蕤。 多少人在这里瞻仰,期待未来的美好前程与人生芬芳。 车一路开出了院子,林芷隔着小小的窗户,看了一眼白日里的江南贡院与秦淮河,那里走过无数幸福的游客。 文字依然流传,水光依然浪漫。 我们有如今的万千幸福,我们也依然会记得前人的痛苦。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高大的法国梧桐在阳光里自由的生长,它们也在岁月的风里时常歌唱。 江南的风景流逝在窗外,也流逝在眼前。 从东城去往南城,一路上江南的沉醉与诗意都在不停的跳跃着。 黛色的山与广阔的地,流水潺潺在人间的无数烟火里。 “我以前在的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罗丹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说,只有董凌寒和董文泽能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人进入到年老之后,好像除了身体功能退化以外,记忆和语言能力也会恢复到婴儿时代。 婴儿时候靠父母的爱。 年纪大了靠子孙的爱。 有生命,有生命的延续,我们也会有很多的爱和期待,与美好未来。 因为昨晚的折腾,和聊的有些晚,所以林芷有些困。 她眯着一双三月桃花般的美眸,靠在沈珏的肩膀上睡的正香。 从前总是皱着的眉头,如今舒展的像一片云一样。 沈珏看她这么可爱,特别的忍不住想要捏一把她,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就让她香香的睡吧。 “外公。”她咂吧嘴,口齿清晰的说着。 “外公。”她又说了一嘴,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沈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如果苏淮和霍兰陵还在的话,该有多好啊。 如果苏淮还在的话,兄弟两个人可以见面,该有多好啊。 可惜,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天不遂人愿。 “是的妈,现在这边可好了。”董凌寒真心实意的说,看着窗外的一片江山风景,风景拂过眼前,也拂过心底。 “是啊,这边地方大,可舒服了。”董文泽附和的说“等我再置办一些房产,住的舒服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哦。”罗丹突然期待了起来。 “没问题的太奶奶,你等着哈,马上就给您办。”董文泽一边说一边就开始联系人了,他直接联系了傅云深。 一个是因为确实很熟悉,二来,傅云深就是土生土长的东城人。 “你小子。”董凌寒挠挠头,拍了拍董文泽的肩膀。 “太奶奶喜欢的,一定得给您办好了,包您满意。”董文泽一边看手机一边说。 “就定在小芷家附近。”董凌寒提出要求,他想着,这样的话就可以经常过去看看了,体验体验苏淮在的时候的那些生活,好以做思念。 “我要在这里养老。”罗丹手舞足蹈的说,她是真心的,她来之前就说了,要多住一段时间,把这几十年没待过的时间全都待下来。 “好。”董文泽和董凌寒一起说。 董文浔接完电话以后笑着说“我也很期待。” … 夏日阳光璀璨,院子里有一些夏日的飞花连绵。 陈绾言和罗丹的见面,比想象中更加的让人伤感触动。 绿茵覆盖的院子,这里落着南城的盛夏。 罗丹带来了东城的风,与台城的思念和雨。 两个百岁老人的凝望,是时光也是悲伤。 是痛苦也是幸福。 她们花白的头发上洒下这一日的阳光,明日的阳光又不一样。 但是心情是一样的,与时光共同斑驳。 当白玉香炉被董凌寒亲手打开的时候,陈绾言和霍沅玉的眼睛顿时都亮了。 因为董凌寒是准备的惊喜,所以林芷沈珏他们都不知道。 这一刻,白色的玉石泛着温柔的光,带着经年的漂泊,回到了它最初属于的地方。 回到了这个人的身边,即使他已经不在,但是思念还在,血脉还在。 偌大的院子里风声穿耳,香炉上面有一抹柔和的影子缭绕。 “陈老师,这是我送给您的一个见面礼,不成敬意。”董凌寒毕恭毕敬的说,一直以来,他都很尊敬陈绾言,尊敬陈家人。 陈决澜人已经千古,但是依然青史留名。 霍北正霍兰陵父子也是一样。 没有车马的院子里,没有喧嚣,没有吵闹。 只有落花,流水,与阳光葳蕤。 只有他们的一些经年遗憾,与思念圆满。 番外20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人总是会怀旧,也总是会思念从前。 因为从前的记忆里有自己在意和深爱的人,那是回不去的曾经。 池中的水在风和鱼儿的拨弄下,时不时的有涟漪和泡泡荡漾。 水中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世间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一些天地。 我们呼吸着相似又相同的空气,却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也有生命的长短参差。 “我在外面生活了这么久,可我还是喜欢自己的故乡啊。”罗丹低语,眼神里混浊且清明。 思绪难得清晰的片刻,她依然记得自己的故乡和执着。 皱纹爬满的脸上记载了她所承受的岁月,可是经年的岁月里,她的初心始终未曾改变。 “是啊,我父亲他们也是,在外面那么多年,还是觉得自己的故乡最好,自己的祖国最好。”陈绾言附和道,她依然记得陈决澜的那些教育,那是她从小就根植于骨子里的教育。 即使生在异国,长在异国,也依然还是会心系祖国。 不会忘记是谁,忘记故乡在哪里,祖国在哪里。 人不能忘本。 她们从小,就时刻在为随时回国做准备,只可惜战争无情且漫长,他们一等就是那么多年。 漫长的战争里有无数的杀戮,生命离去,生命诞生。 多少人经历悲哀,经历痛苦,承受生离死别。 尘埃在风中飘飞,因为他们无奈,所以也只能被迫接受。 “是啊,自己的家最好,故乡最好,祖国最好。”罗丹附和道,想起董莘去世前说的那些话。 我想回到故乡去,即使故乡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想念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土地,故乡的美食。 经年的岁月里,有多人被时光阻隔,又被蒙蔽了心。 岁月变迁,雾霭连连。 东城的风里有雨,有梦。 有他们放不下的曾经,也有他们期待的未来。 一堆人热热闹闹的,带着一堆猫狗一只鸟吃饭。 饭桌上,两个老人家又聊了起来,聊的坐在旁边的人忍不住眼泪。 霍沅玉一边吃一边听,一边想念霍兰陵和霍潇玉,霍烨,程芸,霍北正,陈决澜,陈鼎言… 霍霁还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但是她没有哭,只是一边吃一边说“狗狗,你也吃。” 饭后,林芷回到房间里,准备去洗个澡。 沈珏蹭的一下子跟了过去“老婆,等等我,一起啊。” “等你干嘛,你又吃不上。”林芷笑呵呵的说,等着看沈珏的表情。 果然,他帅气的脸上从一脸期待到一脸失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到“吃不上也可以一起洗啊,谁说只有吃的时候才可以。” “你不嫌脏啊。”林芷有些出乎意料的说,解衣服的手也停在那里。 “不脏,我老婆干净清爽漂亮。”沈珏把她抱紧,摸摸她的脸蛋“走喽。” 林芷没再阻拦,就一起进了浴室。 “等待吃饭的日子里总是漫长的,不过不着急。”沈珏一边给她按摩肩膀一边说。 林芷享受的站在花洒下,笑着说“老公,明天想吃小龙虾,想吃瘦肉丸。” “没问题,明天给你做。”沈珏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腰“腰不错,肌肉也不错。” “流氓。”林芷噘嘴,披上浴袍准备出去,沈珏准备抱她,但是又不敢,所以就没抱。 翠绿色的床像一块极品的玉石一样,又恰如一片春日的叶子,荡漾着舒服的光芒。 林芷躺下,眯着眼睛。 “睡这么早,不准备侍寝啦。”沈珏打趣说,一边说一边给她按摩腿。 “侍寝毛线,自己解决。”林芷噘嘴说,都不想搭理他。 “自己解决不也得老婆给一点点的气氛嘛,我一个人又沸腾不起来。”沈珏噘嘴,亲上她的嘴。 “老婆好甜。”沈珏挑眉说,继续亲“也香喷喷的。” “哈哈哈哈哈。”林芷虽然在哈,但是脸红彤彤的。 “来吧你就。”他抓着她的脚,整个人欺身而上。 吻铺天盖地而来,从唇到耳垂到脖子,到… 林芷欣然享受,四仰八叉。 沈珏亲够了,才终于翻身下来。 林芷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短裤,美艳清雅的像一朵玉兰花。 “老婆,快,小沈在等你。”沈珏期待的眼神说,林芷瞬间就闭上了眼睛。 沈珏一把抓住她的手”小骗子,不老实。” 她的手被他控制,在空气里自由的挥舞着… 挥舞中仿佛画出了一幅深爱的连绵画卷一样。 “麻木的手,麻木的我。”林芷看向沈珏的脸,哼了一声说道“你脸上就是两个字,享受。” “难道你不享受吗?”沈珏享受够了,就转身过来。 窗外一片黑暗中有朦胧的光影,就像是多少人心里都有自己深爱的梦。 番外21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缠绵的鸟鸣在树间泛滥,飞翔的鸟儿在云间流连。 日复一日,时间过得很快。 尤其是生活不用被阴霾布满的时候,心也就会特别的轻松和愉快。 经过一夜的折腾,林芷的腿有些麻木,整个人也疲惫,于是睡的很香。 她没有做梦,睡的很沉且轻松愉快。 沈珏醒的早一些,他朦胧着眼睛,看着她睡的这么舒服,就不去吵醒她,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享受着每一天幸福的日子。 这张脸,这个人,越看越爱,越看越喜欢。 林芷醒过来的时候,对上沈珏温柔缠绵的视线,就含羞一笑“怎么,你又看的爱不释手了?” “那可不,试问谁老婆有我老婆漂亮。”沈珏脱口而出,表情洋洋得意,还顺便伸了伸腿… “出去可千万别这么说,万一被打了。”林芷哈哈一笑,只觉得他真是好可爱。 “那不能,一直都只有我打别人的份儿。”沈珏扬着下巴,极其得意的说,顺手又捏了一下她的肩膀“摸一摸开心一下。” 正说着呢,又连忙亲上了一口… “哈哈哈哈。”沈珏捏的她有些痒,她就笑个不停。 “就知道你享受了,来吧,继续享受。”沈珏翻身上去,继续挠她。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就起床出去了。 早饭吃的是小米粥,玉米粥,和凉拌豆角,凉拌土豆丝,配的是豆腐包,烧饼,吃起来很是清淡可口。 “你家的饭挺好吃的。”林芷坐在车上,不禁夸赞道。 “什么我家,这不是你家吗?”沈珏还没发动车,侧头看她。 “哦,我家。”林芷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假装洋洋得意。 狗七七甩着尾巴,时不时看向窗外。 “七仔,你看什么呢?”林芷看向七七,七七伸出黑白色的狗头,动了动眼睛。 “主人,我在看风景呢。”沈珏捏着嗓子演戏说“它真的在看风景呢,当初抱回来的时候还小,一到这边就各种狂奔撒欢,开心的不得了,可闹挺了。” “它是一条聪明狗。”林芷由衷的夸赞道。 “那可不,狗和人一样,又聪明又帅。”沈珏得意洋洋的,一路开在绿茵遍布的路上。 南城是城,亦是江南的梦。 这几日,因为公司里有些忙,加上前一段时间,沈珏出差加蜜月,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这几日的他,又恢复到了工作狂人的模式里。 林芷本来想待在家里的,可是到底还是新婚不是很适应,又想待在沈珏身边陪伴他,有些难舍难分,于是两个人就开启了同进同出之路。 如此这般的,两个人就在公司里各忙各的。 林芷这边其实也很忙,她已经习惯了忙碌,习惯了把自己禁锢在工作和学习中。 除了秦淮的,还有苏子衿那边的,韦易那边的。 本科时代林芷投资了韦易,虽然过问的少,但是也还是会过问的,毕竟她从小在苏淮和林图身边,多年各种耳濡目染的,经营的能力好的不得了。 所以这些年,韦易的飞黄腾达除了他自己眼光好能力强以外,林芷这个伯乐三百六十度的帮助也实在是功不可没。 她和苏子衿韦易,都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与家,在各种极尽努力的人。 赵雪这一段时间不怎么出门,就安心待在家里。 林芷他们去夏城的时候,林风本来也准备带着赵雪林岚去一趟的,可是赵雪觉得,别人结婚,加上林芷认亲,董家人也是第一次过来,自己过去不太合适。 更重要的,她家最近才刚刚死了两个人。 在她家乡的习俗里,这种是不吉利的。 尤其是这种非正常死亡的情况,就更是得离别人的婚礼和老人家远一点才对。 不是迷信,其实更是一种忌讳和尊重,以及,讨个好的兆头。 赵雪虽然不相信这些,但是到底也觉得,算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先缓一缓再说。 于是,她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西城,等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等着它来到这个世界上。 十五年前,迎接新的孩子,送走自己的母亲。 十五年后,迎接新的孩子,送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 一切的发生和改变,如此的魔幻,让她苦不堪言,就像戏剧一样。 办公室里,茶几上有一枝新鲜的大红色玫瑰花。 沈珏每天都准备一枝。 他本来想准备一大束的,可是林芷不让,觉得浪费,于是就每天从家里摘一朵… 环保又浪漫… 这一刻,沈珏坐在桌子前,林芷半躺在沙发上。 狗七七趴在林芷的脚边… 窗外的云很是干净,屋里的氛围浪漫又安静。 番外22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葳蕤到天际的树木交缠在头顶,落下的黄昏在脚下碎裂。 隔着层叠的树冠,你能够看见灿烂的黄昏与晚霞。 “好美啊。”林芷不禁赞叹道“南城的风景一直都很无敌。” 狗七七甩甩尾巴,仿佛在表示赞同。 “那是,我一直觉得,国内城市,属南城最美了。”沈珏笑着,眉眼弯弯。 董文泽发来微信:安排好了,看,这套不错吧~ 要暂时把罗丹安顿在东城的事儿,董凌寒和董文泽都没有告诉林芷,因为怕她再掺和,他们就干脆先斩后奏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一旦他们说了,那么林芷一定会让他们彻底的安顿在苏淮的那套房子里。 但是对于董凌寒和董文泽他们来说,罗丹和董莘心心念念了东城这么久,所以还是得单独安顿下来才算对。 这样,等于拥有了一个新的家。 在这里生,从这里走,再回到这里。 深深的扎根才好。 于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在苏淮家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来给罗丹住,也算是她思念故土,安顿故土的一个归宿。 罗丹虽然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是心中最原始的愿景还在,她对这个安排表示很开心,她打算一直住在这里,这也是董莘临终前的一个愿望。 她给董凌寒说的是,如果她有幸可以再多活几年,那么就可以折腾折腾回去看看。 如果她随时没了,就把骨灰带回去和董莘合葬就行。 生在一起,半生相互偎依,那么死也要死在一起。 到底是百岁老人了,所以也看的很开,她把一切都打算清楚了,死后与自己心爱的丈夫董莘合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这样的结果和感情让林芷很是意外且感动,她红着眼睛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珏。 沈珏左转,不禁感叹“他们都是格局很大的人。” “是啊,那个时代,能走在时代前列的人,大都是有精忠报国之心,又思想先进之人。”林芷想起那些厚重的史书,想起那些惨烈的时代,想起那些令人感伤的生命与故事。 有多少人籍籍无名的埋骨荒芜,有多少人能够等到自己想要的来日幸福。 所以,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就已经可以避免很多的悲哀了。 我们可以安稳的生长,许多事情也可以自己做主,不用面对那么多的生死。 又或者,那些不是悲哀,那些是无可奈何,也是期待与希望。 “是啊,他们都不容易。”沈珏也是感慨万千,东城是一座染血的城市,也是一座染雪的城市。 乱世的人们,努力又悲哀,期待又徘徊。 盛世的人的很多东西,乱世的人几乎都无法得到。 时光无尽流淌,流淌过心上的伤。 “明天去看他们。”沈珏继续开,看着前方美丽的路沾染无数风景。 罗丹安顿在东城,这几天意味着以后林芷会多过去了,当然,他也得多过去。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好,想念大外公,想念哥哥们。”林芷难得有些撒娇的语气,这是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后,她难得又时常会有的,属于十二岁之前那种幸福的时候。 有亲人,有幸福,没有太讨厌的人了,多好。 一架直升飞机从头顶轰鸣而过,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执着。 “都会好的,他们也会回来的,这是一条必归的路。”沈珏把车开进停车场“你看看热搜。” 林打开热搜,热搜上不是娱乐八卦,就是无聊新闻。 然后… 新的词条上来了以后。 林芷瞬间睁大眼睛… 沈珏笑笑,轻轻的揉揉她的脑袋“都会安排的,跑不掉的,这是外公和太外公的愿望,他自己虽然实现不了了,但是也还是会有我们这些后人帮他实现的。” 沈珏认真且遗憾的说,心中的诚挚是百分百的~ “老公,好爱你哦。”林芷由衷赞叹,她觉得,沈珏的三观和目标,一直都太正太清晰了。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我是谁的孙子和外孙。”沈珏得意一笑,然后忽然严肃的说“对了,我小姑奶奶也可有意思了呢,等她空出来了改天见一面。” “哦,是的哦,你没提我就等着就好了。”林芷笑着说,摇了摇头。 “真乖,我老婆多好。”沈珏与她十指紧扣的下了车。 黄昏散落在地上在林间在水中,在鱼鳞上。 院子里的飞花无尽飘洒,沾染了林芷的素色衣服。 微风拂面,柳树的叶子肆意的舞动,那里飞过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 番外23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我们都有各自的幸福,也都有各自的希望。 彩色霞光吻过你的忧伤,你也终于不再彷徨。 黄昏的风吹的很是温柔,吹乱了她的头发,吹起了她的衣摆。 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只蓝眼睛的布偶猫正蹲在中间的地面上,圆润的像一颗蛋一样。 毛茸茸的大脸配上仙气的尾巴,格外的可爱。 ”好可爱啊。”林芷不禁感叹,想起鼓浪屿上那只猫。 “可爱吧嫂子,我也觉得很可爱,看我哥多宠爱你,特意给你挑的。”沈璧眨眨眼睛,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白。 怎么样,我哥给我嫂子的惊喜,是不是特别可爱特别好玩儿。 陆白秒回:老婆你要什么惊喜? 沈璧噘嘴回复:你猜? 陆白吃着薯片回复:除了学术以外,我想想啊。 陆白沈璧这两个学术性情侣在一起后,除了逛街吃饭以外,还时不时的在一起写论文搞研究,甜蜜的时候甜蜜,严肃的时候格外的严肃,简直就是情侣中的一股清流… “可爱,喜欢。”林芷看着那只猫,但是没有靠近。 那天在鼓浪屿的时候说再养一只,沈珏也没忘记,回来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办,为了给林芷惊喜,还特意让沈璧去给带回来的。 其实本来还可以再早一点儿的,不过因为沈珏觉得这只最好看,加上前两天猫咪还小一些,所以专门又等了几天。 “喜欢就好。”沈珏抱着她的细腰“老婆开心就好。” “救命啊,沈老二撒狗粮了!”沈璧哈哈大笑,然后又拍了一张他哥嫂和猫的合照发给陆白… 陆白发了一个哭的表情包:想念我老婆! 沈璧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包。 刚上完卫生间出来的霍沅玉和陈绾言见状,也是会心大笑。 “小十,过来。”沈璧轻声的唤着猫。 然而小仙女猫纹丝不动,只喵了一声~ 这一顿饭吃的,小十一直蹲在沈璧的脚下,与小九离得远远的~ “家里现在真热闹,挺好的。”陈绾言一边吃糖糕,一边高兴的说。 时间改变心态,陈绾言也未能免俗。 从前喜欢清净,如今喜欢热闹,喜欢孩子们都在身边。 于是乎,沈珈也打算住到这边来了,继续安心养胎,还能吃上家里的饭。 沈珏与林芷带着烤鱼的肚子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院子外面的紫薇花开的正好。 微雨慢慢变大,湿润了一藤的凌霄花,湿润了这院中的广阔天下。 “老婆,看着你开心,我也开心。”沈珏抱着她的腰不放。 “又耽误我干活儿。”林芷刚准备继续工作来着,沈珏抱着她的腰,让她没办法认真工作。 “干活儿是吧,干活儿这事儿我熟,老婆歇着就行。”沈珏眼睛一转,吻着她的耳垂“我干活儿可厉害,我干啥都厉害!” “你又来了。”林芷没有挣扎,沈珏用腿蹭了蹭她的腿。 他把她翻过来,吻上她的唇。 “老婆,今晚挑灯夜读,彻夜奋战。”沈珏挑眉,看着怀里的她。 眉梢染上了一抹红晕,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有神。 幽深的眼睛里藏着爱,藏着甜。 无奈与悲哀尽数消散,眼前只有深爱的露骨的浪漫。 她被他推倒在白色的羊绒毯子上,于是就索性摆烂… “老婆,我要开始无尽的索取了。”沈珏轻轻的摸着她的腰说。 “还好你只压榨我,不压榨员工。”林芷莞尔一笑,笑出了声。 “我压榨你,那是给予你快乐,我不压榨员工,就是给员工们快乐,不过该压榨他们的时候还是得压榨的,毕竟,赚钱要紧,嘿嘿嘿。”沈珏噘嘴,整个人的力量都在她的怀里。 “要多给别人快乐,尤其是,适当的快乐。”他捏了一把她的腰,然后挪动。 “快乐多么重要。”手像流水,流动在这样的夜。 流动过柔软的身体与心。 “听起来多么的有道理,我很喜欢。”林芷抬嘴,轻轻的咬住他的耳垂。 夜风与雨一起交错,人影也在灯光里交错。 那些舞动的花朵与枝叶在风雨中酣畅淋漓,更加的充满生机。 屋里的人,在泉水叮咚中相互偎依。 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离。 舞动的影子交错,是一个,是两个。 不断的流水,不断的风雨,不断的爱。 林芷不觉得筋疲力尽,只觉得酣畅淋漓。 沈珏的幸福溢满全身,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手掐着她的腰“老婆真美。” “我好喜欢。”他的声音带着性感的绵长,但其实,他目前的状态才更为性感。 立体的肌肉与线条,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缠绕着无边的暧昧。 那些暧昧,全部都在林芷的心里。 从里到外的,浸泡了每一个细胞。 番外24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月吻过天空与大地,而我只吻过你。 深爱不是空中楼阁,即使是岁月斑驳,也依然于心中镌刻。 即使你已经时光若雪,可是它也依然凛冽。 夜风呜咽的城市微雨,眼前心上都是深爱的你。 他与她十指紧扣,爱如浓酒入喉。 流淌于心,流淌于身。 “倾倒的夜,倾倒的我。”沈珏眯着眼睛,伸长了腿。 林芷抱着他的腰,摆烂的表情眯着眼睛“我才是最倾倒的那一个。” “是因为三百六十度的被我各种倾倒了吗?”沈珏抬眉,却感受到林芷轻轻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腰。 他猛地一顿,连带着林芷也顿了一下,表情都扭曲了。 沈珏对于这个表情非常的受用,就笑了笑“原来你这样乱掐我,其实是在给你自己谋福利。” “说的你没有福利似的。”林又掐了一把,然后两个人的表情一起扭曲… 沈珏很是享受的吻上她的脖子“这可是你逼我的哟,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你继续求饶,哼。” 细雨洒满了南城的夜,我们也看不清窗外的月。 但是可以看清屋里的人。 月隐匿了,云层依然厚重。 林芷整个人都抽搐着,轻轻的咬了一下沈珏的肩膀,看着他迷离的眼神,虽然也看不清。 她有些懵,脑子一片混沌,但不是疼… “意乱情迷了吧。”沈珏轻轻的掐着她的腰,猥琐一笑。 林芷噘嘴,沈珏又低头亲了一口“真乖,多么享受,一起享受啊。” 温暖柔软的唇有让人沉醉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让人欢乐又怅惘。 风声传不进屋内,他们的耳畔只有自己的声音。 迷蒙的雨拍打着江南的风与灰色瓦片,爱尽数在眼前肆意的弥漫。 影子记载着爱,神经也记载着爱。 “好累。”林芷摆烂中,把他的腰抱的更紧。 “我不累,我好的很。”沈珏还是与她十指紧扣,贴着她的脸。 “你当然好的很,你这精神,比我们家七七都好。”林芷一身的汗,她也无所谓了,先休息够再说。 “老婆的腹肌都出来了。”沈珏蹭蹭她的脸,咬着她的耳垂。 林芷看不见自己的肚子,只能看见他的腰和腿,就故意调戏道“你的腰更细了,屁股更圆了,腿更长了。” “哈哈哈哈,老婆这么关注我吗?”他故意咬她的耳垂,趁她反应的时候又去咬她的唇。 林芷刚准备回答,就张不开嘴。 唇舌交缠,呼吸迷乱。 温热的呼吸交缠,谁看不清谁的脸。 “出息。”沈珏把她抱的更紧,他很享受这种她跑不到掉,完全被他控制的感觉。 “哼,流氓,等我怀孕了就没腹肌了。”林芷故意调戏道,咯咯直笑。 沈珏眉头一皱,他其实挺担心她怀孕的,因为他们家的双胞胎基因… 而且,沈珈那边怀的就是双胞胎… 于是,他动作没停,假装委屈的说道“没有腹肌,可以有别的…” “哈哈哈哈。” … 洗完澡后,沈珏在换床单,林芷靠在摇椅上玩儿手机,咯咯的继续笑,悠闲惬意,享受的不行。 沈珏过来,一把公主抱起她,放在床上“老婆,还来吗?” 林芷迅速一躲“来毛线,吓人。” 沈珏捏着她的腰,捏着她的腿“这可是你说的哈?” “我说的就我说的。”林芷又躲了一下,赶紧就去看手机了。 完全放松后,两个人缩在被窝里看手机。 “钟昊又火又惨的。”林芷忽然说,看着热搜。 沈珏一只手臂把林芷捞进自己的怀里“干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痛苦,也不知道他能干多久。” 沈珏无奈的摇了摇头… 热搜上是钟昊的绯闻。 钟昊左韵今天在电影节上,凭借电影拿了最佳男女主,但是热搜上乱七八糟的啥都有,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这个热搜可不是傅云深买的… 但是傅云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撤了热搜词条了… 但是不太好的评论依然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 “真是服了。”林芷看生气了,毕竟,钟昊是因为自己的作品才进入这一行的。 “别自责,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更多的主动权还是在他自己那里的,做他们这一行,没办法的。”沈珏安慰道,又亲了亲她。 此时此刻,同样在生气的,还有身为钟昊正牌女友的荣筱雅。 这两日因为钟昊忙,所以两个人也没见上面。 本来说是两家人约起来吃一顿饭的,结果钟昊和荣靖的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 当然,因为荣筱雅很聪明大度,所以她生气的不是这个,大家都忙,那就等有时间再说,不着急。 她生气的是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好的对于钟昊的评价。 因为爱,所以格外的在意。 番外25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相思长,相思短。 相思痛,相思甜。 相思叹惋,相思遗憾。 相思一梦,相思长安。 这样的夜里,风雨交加,朦胧中有太多的诗意。 微雨吻过庭院,沈珏吻过林芷的背和脸。 “别闹。”林芷趴在床上,沈珏正在给她按摩。 ”就闹。”沈珏一边按一边亲,手上的力度很温柔。 “舒服吗老婆,我这个按摩的手法还不错吧。”沈珏带着坏笑看向她。 圆润的脸放在粉红色的枕头上,一双眼睛正半眯着,沉浸在享受中。 “嗯,不错,舒服。”林芷由衷的赞叹,抬了抬脚。 “舒服啊,那咱们来点更舒服的。”沈珏按着她的胳膊,随手拿过放在床边的丝带。 “嗯?”林芷享受在按摩中,还没反应过来,然后… 沈珏已经欺身而上,在她耳畔魅惑的说“我最知道怎么样让老婆开心了,是吧老婆。” “你还有劲啊?”林芷没挣扎,看着自己的手,绿色丝带系在手腕上,有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正沉浸在她和沈珏的温热呼吸里。 耳垂掠过吻,掠不过云。 爱缓缓的流过心,流过每一个细胞的沉沦。 … 自从钟昊回国后,荣筱雅就只见过他两面。 他太忙了,忙的脚不沾地,到处飞到处跑。 这会儿,她睡不着,正拿着一盘子水果,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吃,认真的看着和钟昊有关的热搜。 热搜词条:钟昊好帅。 下面有网友评论:这么丑,还帅啊! 另一个网友回复:这还不帅啊,你是狗啊,不懂欣赏! 荣筱雅心头一紧。 热搜词条:钟昊粉红西装。 网友评论:骚气,估计私下里也很骚气,看起来长得就不干不净的。 网友回复:你够了啊,自己龌龊,就看什么都龌龊。 网友回复:龌龊不龌龊,我们看长久,看八卦,反正这些老是标榜自己,给自己立人设的,最后都得翻车。 网友回复:钟昊才出道多久,你也不看看人家上的是什么大学,人家是什么家庭出身,你们可真能想象,不要把所有人都看的那么差好吗,我们钟昊哥哥好着呢。 网友评论:钟昊哥哥好帅,钟昊老公,今晚能不能和老公一起睡? … 热搜词条:钟昊眼神。 网友评论:你们看,钟昊看胡璎的眼神都在拉丝了,这也太甜了吧。 网友回复:少扯了,胡璎有男朋友的。 网友回复:胡璎姐姐独美,臭男人莫来沾边,赶紧滚远,滚的越远越好。 网友回复:?什么大瓜,胡璎不是和傅云深吗?我断网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赶紧透露一下。 网友回复:少扯了,人家和傅云深是故意炒作,特意买的绯闻,什么钟昊,有傅云深帅吗,有傅云深有钱吗?有傅云深能干能力强吗?真是胡闹,分不清大小王!没品位! 网友回复:钟昊哥哥独帅,上位心机女莫来沾边,钟昊哥哥值得清纯干净的… 荣筱雅吃着一串葡萄,葡萄很甜,可是她却看了一肚子的气… 气的脑袋都在突突。 因为她也是胡璎粉丝,所以了解胡璎,加上钟昊特意给她讲了一些胡璎的事儿,所以她就更清楚了。 其实,她不是不能接受网友的客观评价,只是她觉得,有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上升到别人父母,身材,胡乱想象,还人格侮辱。 她揉了揉脑袋,想让自己平静一下,毕竟,她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最近为数不多的不稳定的时候,就是喜欢上沈珏和钟昊的这两次。 对于沈珏的喜欢很短暂,因为她拿得起放得下。 对于钟昊完全不同,真爱是更加深爱,尤其是两情相悦的深爱。 尤其是如今,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深爱。 钟昊发来微信:我回来了,网上的那些评论你别看,什么牛鬼蛇神垃圾玩意儿都有。 荣筱雅正准备回复。 钟昊又发来一条:等我调整时间,咱们两家人尽快见一面吧,我会给我爸讲的。 荣筱雅脑子一抽: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和事业吗? 钟昊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没关系,我知道孰轻孰重。 荣筱雅原来的那些不开心,瞬间就全部都被冲淡了。 “钟昊好惨。”沈珏搂着林芷在怀里,浴缸里没有花瓣,但是有林芷的脸。 林芷的脸在水波里很是抽象,透明的水下是她纤细的双腿。 沈珏的双腿格外的修长。 “是挺惨的。”林芷放下手机“无聊的网友到处都有,还没素质。” 林芷感叹,以前她最开始看江城南的热搜的时候,就很头痛。 如今多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江城南的那些评论,但到底因为江城南的天王地位以及身份,加上张扬的操作,关于江城南的评论区,向来还是要干净许多。 钟昊就不一样了。 他刚出道,需要热度,需要路人缘… 所以,公司就任由他在热搜上挂着,反正没有黑料,随便挂… “不容易啊做公众人物,我外婆这样的人当初都还有人乱说呢。”沈珏想起一段小插曲。 “哦?这么傻逼的吗?”林芷皱眉反问。 “那可不,总有老鼠屎,自己什么也不是,还喜欢评价别人。”沈珏很是不屑的说。 窗外有雨,风雨里灌注着谁的相思。 番外26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黑夜凝聚在广阔的空间里,盛夏的吻过谁的漫长相思。 风雨中并不寂静的庭院,屋子里有寂静的心。 “累了?”沈珏看着林芷眯着眼睛,关切的问道。 “有点儿,毕竟某人这么能干,反反复复的拉着我各种练习,不累才怪。”林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哟呵,现在小丫头有情趣了,开起玩笑来,都不脸红了哟。”沈珏一手捏着她的脸,一手捏着她的大腿。 “脸皮像城墙了。”林芷噗嗤一笑,眼睛睁大,脸像上了胭脂一般的潮红。 “哈哈,睡觉去咯。”沈珏把她抱起来,钻进了被窝。 夜风呜咽,似是谁的爱也在呜咽。 林芷很快进入沉睡,沈珏依然很是清醒。 他抱着她在怀里,低头看着她。 其实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看得见她的美味和可口~ 他并不累,反而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他也很想再欺负她一遍,但是他不敢。 毕竟,太晚,太累了。 要好好休息,适可而止。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心思中,很快也就睡了。 一夜从梦里刹那滑过,滑过谁的记忆参差错落。 白日炎热,心情并不焦灼。 郁郁葱葱的梧桐与香樟树、栾树参差错落的林荫大道,南城的风景,每一帧都让人格外沉浸。 绿意浸泡的南大门口,一身白衣的沈珏特意带着林芷去喝了一杯咖啡。 “马姐这饭店开的如火如荼是准备?”林芷坐在沙发上,向后躺着说,隔着巨大的玻璃窗,能够看着旁边的南湖,那里波光粼粼。 咖啡很甜,蛋糕也很甜,幸福在林芷的心上开出了花。 “是啊,让老马去安排就行,随便玩玩儿。”沈珏也跟着她一起靠在沙发上,手松松的揽着她的腰。 “挺好的,我到时候可以来吃。”林芷得意的说,期待了起来。 自从付瑶白变成了表嫂,咖啡店也就成了自己家的,所以最近他俩来的更频繁了。 毕竟,都喜欢吃甜。 从前沈珏忙,来的不勤快,如今有老婆了,总得多陪伴陪伴才行,享受爱情与婚姻的甜蜜。 “那是,以后老婆的阵地可多了,我的家,你家,公司,各种店里,想去哪里去哪里。”沈珏捏着她的肩膀,得意的说道。 “哈哈,幸福哟。”林芷由衷的说,她确实觉得幸福,自从贱人们都死了以后,她可太开心了,开心的不得了。 带着七七下楼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孟教授。 孟教授是过来给自己老婆买蛋糕的,只一眼就看见了沈珏。 “嘿,沈珏。”孟教授先发现了他们,主动打招呼道。 “孟叔叔好\/孟老师好。”沈珏和林芷同时问候道。 “咦,世界真小,你们两个居然在一起了?”孟教授扑闪着一双眼睛,还有一些微微的惊讶。 因为陈晓思的关系,他其实是知道林芷的,只不过没有正式认识。 因为林芷从前不经常在各个大学里溜达,所以即使是闺蜜的导师,她们没有正式接触过。 只不过因为陈晓思是孟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在和陈晓思聊天的时候,陈晓思不经意的聊过,自己有个闺蜜在南大,余砚书和陆世安门下。 因此,孟教授也特意了解了一下,觉得林芷挺好的。 他以前觉得,林芷和沈珏很般配,但是因为林芷低调的关系,所以他也并不去特别的注意她。 上一次陈晓思结婚邀请了他,本来他是打算去的,可是因为临时要去开一个特别重要的学术会议,所以就没去成,所以也就没和沈珏他们碰上面。 “是滴,世界真小。”沈珏笑了笑。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以后,就道别分开了。 沈珏开车拉着林芷和七七去了公司,因为今日份事情不多,所以可以陪着老婆吃吃喝喝。 “我哥的婚礼要办到咱们前头。”进了办公室以后,沈珏一边给林芷拿酸奶一边说。 “哦。”林芷正在询问董凌寒这两天罗丹的情况。 “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哥哥呢。”沈珏噘着嘴说,想起当初和霍煜开玩笑说的那些事儿。 “是的,哥哥在前,天经地义,老公,明天我要去趟东城哦。”林芷忽然说道。 “我陪你一起。”沈珏说道,他不想让林芷一个人过去,再说了,他陪伴她是应该的。 “好,幸福哟。”林芷摇头晃脑的说,七七也摆了摆尾巴… 忙了一天以后,夜色吻风,夏日吻梦。 采菊东篱的莲子在巨大的霞光里舞动,充满了诗意。 林芷坐在沙发上看表,沈珏悄悄的采了一朵莲花,放在她的头顶~ “嘿嘿,老婆好美。”沈珏得意洋洋。 手机里,是李羽婷发来的微信:林芷,听说你结婚了?恭喜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