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俏佳人》 001、不期而遇 冬寒雨四散,春寒雨若泉,这场春雨虽然不大,可是自我从上海上车开始,它就浙浙沥沥的下了两天一夜了,直到我从株洲下车,换乘451次列车继续南下,它还是下个不停。 俗话说,“贵人出门遭风雨”,我这个贵人这一次又有三年没有出过远门了,一出门就遭遇一场下了两天的春雨,我想我的好事,必定在后头。 十年前,我和胞弟宋继先先后从广海湾避祸到南京、重庆、苏州、上海等地求学、谋职时,我们通常坐快车,而这次从上海返回高雷,却先坐了去昆明的慢车,过后才在株洲转车,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竟有机会接触到国民党保密局正在追查的“蓝鱼”案。 “蓝鱼”是日本侵略者1945年前就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过的生化细菌武器的档案代号。据中央情报局情报显示,日本侵略者的“蓝鱼”细菌武器在抗日战争后期仍被他们大量使用,中国中缅远征军就多次遭到细菌武器的袭击,而日本侵略者的这一细菌武器就是从我的“故里”广海湾“流”向中南半岛的。 尽管日本军国主义者已经投降多年,但这个代号“蓝鱼”的生化武器档案因为没有及时撤走,日本人一年前再次派出特遣小组,潜入中国,配合早前潜伏下来的日特分子,意图寻找这个档案并护送回国,而一年过去了,它极可能已经落入国民党保密局之手。 上周末,中央情报局对我下达这个任务时要求我尽早返回高雷,务必在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或者西南战役之前截获这个档案。当然,我这次受命返回高雷市我的“故里”广海湾,并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任务,但截获“蓝鱼”档案却是我必须首先完成的任务。 从株洲下车后几分钟,我就赶上了451次列车南下。 451次列车终点站是香港九龙,途径衡阳、郴州、韶关、广州等地,全是大站才停车,不象从上海到昆明的398次列车,县级小站也要停上几分钟,坐得我全身生痛。 我的终点站是广州穗城,列车在韶关停车时,我冒着严寒,下车买早点,计划在车上用餐,以便一下车就直奔狮岭,见上我的上线、南方局广东特委吴桥老师,看他具体有什么指示。可是,当我回到车厢找寻我座位时,我的座位让一位年轻女子给占了,显然,她是刚从韶关上的车。她这时正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景色,对我视若无睹,而同排的几个乘客,他们似乎都在看着我如何跟这个年轻漂亮却又打扮落伍的女子论理。 列车在“巴轧、巴轧”声中向着广州奔去,我端着早点,稍做停顿,才碰了碰那位年轻女子的胳膊,对她说:“小姐,你是刚上的车吧?这可是我的座位,刚才我下车买早点了。” “你的座位?哼!就算是你的座位,可你是男士,你就不能让我坐吗?真是!”那女子抬眼瞥了我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很明显,她不想挪动位置,这个位置,她要占定了。 “可是,我行李就在这上面呢,我得看着它,你居然不让回我?”我碰上难缠的主了,立即腾出一边手,拍了拍行李架上的我的行李。 “是呀!这位先生刚才的确是下车买早点了,他的行李就在上面。”坐在我对面的老者这时站了起来,往身后眺了眺不远处,才替我帮腔说话。 “那又怎么样?”那女子的态度依然蛮横,她对我翻了翻白眼才小声骂了一句,“丢那妈,今天真倒霉。” “你占了我座位,你居然还骂我?”我听出来了,她说的是粤语,虽然不太准,就象广海湾人说粤语一样,可我懂,只是她一个单身女子,让我不想与她论理。 “我骂你了吗?”那女子这下又说回普通话了,她歪着脑袋,忽然变得有些嬉皮笑脸,她继而笑着问对面的那位老者说,“老人家,你听到我骂他了吗?我没有呀!” “诶,你们别吵了,我跟你换一下位置。”我正无计可施之时,刚才还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过来了,他要求与那女子调换位置。 “好呀!”那女子听后立即起身,拎起她的行李箱,冲我扮了一个鬼相才说,“你瞧你,西装革履的,却一点男士风度都没有,哼!” “你?”我怒目相送,却想她的鬼相跟我记忆里的某人的鬼相太相似了,可我压根就没有记起曾经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的一个叫戴小蝶的女孩子。戴小蝶那时太小了,才十三岁不到,她随我父亲宋朝晖的“三姨太”李香兰“嫁”到我家时,李香兰不止一次逼着她学唱姑娘歌、上台演出,她不止一次哭过鼻子,一年之后就逃之夭夭、查无下落了。 其实,我对戴小蝶个人身世知之并不多,尽管她在我家生活一年有余,由于当时我正在准备考大学,和我胞弟宋律都住在学校里,偶尔回家,也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才能见上她。这天她离开我的座位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座位后,和戴小蝶换座位的那位年轻男子并没有坐到我的位置上,他彬彬有礼地将我请到我座位上说,“先生,我快下车了,你请坐。” “谢谢!”我一边谢他,一边坐下时,我发现那男子对坐在我对面的老者做了一个眼色,显然,他与那老者是一伙的。我原以为,这个老者只有一个伴,没想到远处的这个年轻男子也是他的伴,看来,旁边的一些座位上还有他的伴,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呢? 老者是从株洲上的车,我记得他上车后就东瞅西瞅,象是找什么人似的,车到衡阳后才规规矩矩的坐着看他的报纸,还跟一同上车的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男子搭腔说话,当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我从株洲上车后,续睡得迷迷糊糊的,自然也就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但我敢肯定,他们是一伙的。 一会,我打开早点准备吃用时,这才发觉我昨晚泡的茶已经凉了,于是我找出我的开水壶,对老者说:“这位先生,麻烦你看着我座位,我去打点开水就回来。” “好呀!去吧!”老者颠了颠手上的一份报纸,似是又要看。 我捻起开水壶和茶缸起身,老者忽然放下了报纸,府到旁边的年轻男子耳边小声说话。 列车在颠簸中开向广州站,我想,这个老者要对年轻男子说什么呢?看来,他不仅不想让我听到他跟那个年轻男子说的话,也不希望我旁边的另外两个乘客听到。 开水房里打水的人不多,也就三、四个,先我而到的中年男子最后接着装水时,我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的左手拿着一个大水壶,水装满了,也拿得稳稳的,而且,我注意到了,他扶着车窗的右手的食指是残缺的,拇指根有老解,身上有一股烟土味。 中年男子装满开水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有人催他了,而且最后一句说的是日语,是催他们赶时间下车的,可是列车距离到达广州还有十几分钟,他们要准备下车做买卖了吗? 我装上开水,不慌不忙地在开水房泡了一缸茶,才返身走回我的座位,列车这时正在变轨、捣动,让我不停地摇晃身体,不得不停下再走。 我的座位就在这一节车厢的中间,车厢前后两边共有大约二十五排座位。 刚才与我争座位的戴小蝶坐的位置与我的那个座位相隔有十排,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抬眼看了我一眼,但她不说话,只对我眨了一下右眼,似是在暗示什么,可是我还是没有认出她,她也没认出我,准确地说,我和她都压根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次列车上相遇。 002、一枪暴头 虽然我一边走,一边小心冀冀地看着我的开水壶,可我还是发现了这一节车厢上的一些变化,我记得我刚才买早点回来时,车厢里的乘客坐得满满的,几乎没有空位了,戴小蝶才占了我的座位,可是在这十几分钟里,列车并没有停下接客,这会儿,乘客却有些少了,是他们都自行离开了吗?或者到别的车厢找朋友去了? 我往前面的车门瞧了一会,前面的车门间的确多了一些人,再扭头看我身后,身后的车门间也多了一些人,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为了下车,而是在等着什么。心生疑惑之下,我再次仔细地环视了一会这一节车厢,这时,刚才打开水的那个中年男子从我身后挤过来了,他快速找到前面的几个人,一起低头嘀咕着,因为离得远,我自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但是我敢肯定,他们是一伙的,与坐在我对面的老者他们一样,或许正在执行某种特殊“任务”,而他们这些人跟我有关系吗?我是回广海湾执行中央情报局给我下的任务的,而且具体任务得听吴桥老师如何说,我才能知道如何执行。 回到座位时,刚才坐在我座位旁的男子起身拿了他行李,他要准备下车了。他对我说:“还有十分钟,列车就到站了,你还要吃早餐?” “是呀!我一会得赶时间的。”我等着他收拾好他的行李离开后才坐下吃早餐。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老者还是斜躺着,他昨晚一直翻来复去地看过的报纸这会正盖在他的头上。他睡着了吗?不可能了,他这是装睡,即使真睡着了,他旁边的那个男子也会提醒他列车到站的。当然,如果他们是去莞城或者九龙,那他们就用不着现在准备下车了。 吃过早点,我准备将垃圾拿去列车过道丢弃时,对面的老者忽然拉下盖在头的报纸,“止制”了我问:“小伙子,你不是要在穗城下车吗?” “是呀,还有好几分钟呢,不急的。”我将垃圾就近弃在座位下。 “你应当准备下车了呀!你不是在穗城下车的吗?我看出来了,你这人时间观念很强的。”老者似是催我下车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难道这一节车厢上的一些乘客,都是他的人一个个的给催着准备下车的?不可能了。 “嘿,我时间观念强?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人早上不吃东西之前,通常是不抽烟的,可是为了抽上一支烟,我得先吃饱早餐,不然,我怎么抽烟?”这是我保持得最好的个人习惯,告诉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老者又何妨? “是吗?那你现在可以抽烟了,不过,抽烟间在开水房旁边,你得到那边去。”老者抬手指了指我背后的列车过道,他这是提醒我离开这一节车厢,但我没有听出他的意思。 “这我知道。”我昨晚睡前就在那里抽过了两回,我笑着对他说,“现在距离下车只有五分钟了,我不抽了,我跟你说,我发现这节车厢上,极可能有人贩卖烟土什么的。” “贩卖烟土?何以见得?你说说看。”老者忽然饶有兴趣。 “呃,我刚才打开水时,碰上了一个身上有烟土味的男人了,而且他右手食指是残缺的。”我吃早餐时就想到了这个中年男人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就凭这两点,你就认为他是贩卖烟土的?”老者说完笑了,显然,他不相信我所说。 “这也未必,不过,我敢肯定,他如果不是贩卖烟土的强人,那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那个中年男人的食指是残缺的,也只有经常玩枪的人,才会将自己的食指给玩残了。 “你是说那个男人是当过兵的?”老者忽然蛮感兴趣的与我探讨起来,他的从容、淡定,让我对他有了一个基本判断,他不是一般人。 “是呀!你想想,右手的食指残缺,再加上拇指根有老解,他绝对是个经常拿枪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不是做违法生意的强人,就是当兵的人。”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引起老者对此人的关注,看他反应如何,因为他给我的直觉是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如果与我要执行的任务有关,我得借此掌握更多信息。 “小伙子,你的观察一点都没错。”老者忽然对我竖起大母指,而且边说边站了起来,他扭头看了背后的车厢,大声对他的同伙说:“行动,所有人都趴下。” “干什么呀你?”我刚说完,老者率先开枪了,抢声一时大作,我给吓得缩在座位上,不敢感冒头。只见那老者敏捷地跳将起来,忽上忽下地向对方射击,一点都不象他这个年纪的人。车厢内的乘客此时叫喊声此起彼伏的,还有人因为不幸中枪而受伤了。 五分钟之后,列车靠站了,车厢内也恢复了平静。老者的同伙有十人之多,身上有烟土味的中年男人已经给打死了,是一枪暴头的,还有他的三个同伙,都身中数枪,只有一个瘦高个被老者他们当场活捉起来了,他们所带行李、物品被老者他们一一收缴。 老者让他的人将瘦高个男人从我这边押走时,我惊魂未定地抹着额头,瞧着他本人。他的枪这时仍执拿在他手中,似乎还在冒烟。他走过我身边时,有些得意地抬了起来,对着枪口,狠吹了一口,才将枪收将起来,信步走下刚刚停下的列车。 我想老者果然在执行秘密公务,他们是什么人呢?不用问,他们肯定是国民党当局的人了。不行,我得搞清楚他们这是执行了什么任务。这么想来,我立即收拾行李,追着他们下车。就在刚才,他们与那伙人火拼时,有乘客因躲避不及而受伤了,血迹鲜鲜的粘在地上和一些座位上,戴小蝶也早已下车离开了。 为了弄清楚老者他们的身份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我只瞅了几眼被击毙在列车过道上的那几个人,就匆匆追下了去,可是我还是有些晚了。刚才被活捉的瘦高个已经被押上黑色轿车,不过,那个老者还没有走,他正跟两个年轻人说着话,其中一个背向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而另一个将老者请上车的人因为正对着我给老者打开车门,我看得还算清楚,他居然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陈更烈。 据中央情报局提供的情报,陈更烈现在是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处长兼代站长,那位老者是什么人呢?他这是要将刚才被活捉的人移交给陈更烈吗?如果是,那我明、后天回到广海湾,找找陈更烈,或许就能弄清楚他们击毙和抓获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陈更烈和那个老者他们已经先行离开,我是无法追了。 上午九点正,我按约准时去狮岭白云轩画廊见我的上线吴桥,可吴桥没有来,据白云轩伙计说,我要找的吴桥昨晚来过了,因为有紧急事务,他在白云轩只坐了几分钟就走了。为了表达他爽约的歉意,特意留了一包烟给我,我接过伙计递上的烟,说老吴这人也太客气了。 离开白云轩画廊,坐上黄包车后,我急急打开吴桥留下的香烟,可是找遍了二十支烟,也没有吴桥留下的片言只语。我捉摸了好久,才悟出吴桥这是让我启动备用联络方式。我立即赶往海印路三横路,找到那间并不起眼的“大前门”烟店,这才得到吴桥留下的纸条。他要我下午五点正到新华书店阅览区找他。 003、秘密接头 吴桥是因为发现白云轩这个联络点有可能暴露而改在新华书店阅览区与我见面吗?不、不、不,就刚才我与白云轩那个伙计的接触,白云轩这个联络点并没有暴露。吴桥一定遇上比他与见我面更重要的事了,不然,他是不会临时改约的,因为南方局上周末也催我尽快启程,抓紧时间与吴桥见面,利用私人关系,策反国民党第十兵团第七军军长劳承武。 劳承武是广海湾人,黄埔四期生,曾参加过北伐,战功卓著,抗日时期与我军的一些将领有过一些接触,没那么反共。还没认识我父亲之前,劳承武一直可惜自己没有生下男丁,劳家人丁不旺,将我大舅李梅南招至麾下当参谋后,听说我父亲有测字改运的本事,他半信半疑的按我父亲的话做了,结果生了一个男孩,劳、宋两家因此结缘。 但是,策反劳承武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作,中央情报局首长上月找我谈话时说了,三大战役刚结束,国民党正做着划江而治的美梦,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革命肯定会有新的高潮的,而上海、南京、武汉、成都、重庆、昆明、长沙、穗州、广海湾、海口等地将会成为国民党固守的重镇。这次让我回到“故里”广海湾,一是因为劳承武与我家关系良好,二是我大舅李梅南不久前提任第七军参谋长,由我来渗透他们两人,是再合适不过了。我有些担心我在汪伪集团崇明法院的工作履历会成为我的软肋,中央情报局领导说我的这段经历既是软肋,也是助我成功的有力武器,要我不要有太多顾虑。 由于吴桥将我们的见面时间改为今天下午五点,我今天是无法赶回广海湾了,好在我与我的女下线见面的最后时间是后天晚上,于是我就近在海印路三横路的“悦来旅店”投宿。悦来旅店就一幢五层小楼,虽然不够那些豪华大酒店气派,住客也没那么多,可也算干净、整洁。一直追着我南下的春雨这时也已经停了,马路有些干爽了,街上人来人往的,但我没有贸然上街,而是呆在旅店,补睡了一个上午。 下午五点,我坐黄包车前往新华书店。 走进阅览区,前来看书的人大都是一些青年男女学生,当然,也有一些老先生、老妇人。七年前,我大学毕业后从重庆沙坪坝返回南方的“小延安”受训半年有余,曾经与吴桥见过面,但是他现在的模样,还是七年前的那个胡子拉楂的样子吗? 我快速寻找着吴桥的身影。阅览区的人安安静静的,没有谁大声喧哗,而且大多都坐着阅读,有些人还埋头做着笔记什么的。前面的几排都寻不见吴桥,我于是从外面往里面走,希望吴桥这次不要改约了,不然,我无法按期回广海湾与“白鸽”接头就麻烦了。 还好,吴桥这次先我而到了,但他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而且他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我是好一阵仔细辨认,才认出了他。我在他身边坐下时,他只抬眼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一会,他写了一个纸条给我就出去了。 我按吴桥指定给我的线路和地点,坐黄包车追了出去。 吴桥将我们见面谈话的地方改在了黄埔江大道的黄埔江大酒店。 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谈工作。吴桥说我目前的重点工作任务是截获日特的“蓝鱼”档案,那怕只是相关情报,而后才是策反国民党第七军军长劳承武。我回广海湾后,得与高雷市市委联系,市委临时委派“绿叶”同志负责统筹两项工作,另有高雷师专的林芍协助。 我问林芍是男的、还是女的?吴桥说他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林芍是高雷师专的教师,是否我党党内人士,他也无法确定,不过,林芍本人是个作家,这些年曾经多次组织学运,在高雷是出了名的,另外,南方局抗日时期在国民党保密局广海湾站安插了一个叫“蓝海”的同志,执行第二项任务时会让他和我联手的。 吴桥介绍完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员的身份和代号后,我立即就心生疑惑了,因为中央情报局说为方便我开展工作,南方局在高雷市委外围组织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女下线,代号“白鸽”,是专门配合我完成任务的,她会是林芍吗?我回广海湾后得先与她接头,可吴桥居然没有介绍我的这个女下线?难道他一点都不知情?于是我问吴桥,“吴老,就我们仨人?两项工作任务,不轻呀?” “对,就你们三个,‘红土’同志,两项工作任务,的确不轻的,不过,策反劳承武,前期工作我会参与的。”吴桥没有对我透露他近期将到高雷检查策反工作准备的事,他停了一下说,“日特的‘蓝鱼’档案是否到了保密局之手,我还在等着‘蓝海’同志汇报,你回高雷后,先找找林芍,他会通过他的渠道和方式,让你和‘绿叶’同志建立联系的。” “我明天下午就能回到高雷的,‘蓝鱼’档案有新的情报吗?”我问。 “‘蓝鱼’档案目前没有最新情报。”吴桥接着介绍了执行“蓝鱼”档案的日特行动队。这个行动队一共有十人,据中央情报局情报显示,日特的这个行动队分成三个小组,一个小组是寻找当年来不及带走的“蓝鱼”档案,另外两个小组分别在香港和广海湾两地接应这个档案并护送出境。他们中的个别人是很早以前潜伏下来的。 吴桥的介绍,跟我得到的情报基本一样。吴桥说,为了防止日特与国民党保密局有可能的私下交易,我香港站和广海湾站务必快速理顺此案。如果日特行动队从香港出境,那么接下来就没有高雷站什么事了,我的任务也就从两个变成一个了。 据南方局掌握的情报,吴桥说国民党保密局在451次列车上的拘捕行动对象,也许就是日特“蓝鱼”档案行动队。可是执行“蓝鱼”档案的日特有三个小组,如果另外五人构成的另两个小组并非外围成员,他们也有可能掌握“蓝鱼”档案。 “这么说来,我一早下车前看到他们和日特行动队火拼了?五分钟结束战斗,打死了四个,活捉了一个,可是还有五个不见人影呀?他们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我接着对吴桥简要介绍了我在451次列车上所见所闻,包括陈更烈这个人。 “陈更烈是你同学?”吴桥听后有些兴奋,说,“这么说,你不用我介绍他这个人了?” “我和他都快八年没见过面了,对他还是有所不知的,你就介绍一下他嘛!”其实,中央情报局领导已经跟我介绍了陈更烈的近况和职务,如果未来仍由他掌管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业务什么的,我有信心通过他获取情报。 “陈更烈这个人,据我所知,他和张英杰是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鬼门双煞,但是他们之间却又有矛盾。一个是情报处长兼代站长,一个是特侦处处长兼副站长,而且都是本土派,谁都不服谁。”吴桥接着对这两个广海湾人的背景又做了一番介绍。说他们两人,一个善于搞情报,一个善于搞行动,都不是善崽。 我兴奋地说:“那你觉得他们两人,将来谁更容易上位一些?一个老资格副站长,一个经过特训的代站长。两人死劲玩一山不容二虎的把戏,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这个局面更有利于我们开展工作呀!” 004、接受两任务 张英杰这个人,此前我并不认识,听了吴桥的介绍,我觉得此人一旦得知我和陈更烈有同学关系,他肯定不会给我任何机会的。 “他们两人都还年轻,保密局高雷站是不会以他们为统驭中心的。昨天下午,我们局刚刚获悉,国民党已经给派了老特务头子翁竖民过来主抓高雷站全面工作,这个人更是狡猾,而且他是陈更烈在南京受训时的老师,两人有师徒关系,张英杰也可能因此靠边站的,所以,你不要忙着与他们任何人建立关系。”吴桥进一步介绍说,“翁竖民这个人,跟劳承武有亲戚关系,他这次被下派到高雷市,一定是为了监视劳承武的第七军的,所以,你这次的策反工作难点就在这里。” “翁竖民被下派高雷市,原来是为了监视第七军军长劳承武?可他们有亲戚关系呢,毛人凤就不怕他们一起反了他?”我的好友劳小雯有个小舅,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原来他就是国民党老牌特务翁竖民,我拍着脑门,这才记起劳小雯的母亲也姓翁。 “别人都投鼠忌器的,可毛人凤偏偏这么做,这就是毛人凤的高明之处了。”吴桥话峰一转说,“毛人凤下派翁竖民到高雷市,这的确增加了我们的策反工作的难度,但是凡事都有好的一面,就看你能否抓得住翁竖民的软肋了,这是他们的个人资料,你看过后要销毁。”吴桥将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几个主要特务的个人资料给了我。 我接过资料,翻看了一下,这一看,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这几个人的资料里面还有我的另一个高中同学李宝华,他现在是保密局高雷站枝术处处长。吴桥这是暗示我要打进保密局高雷站吗?不可能了,吴桥是我在南方局华南分局的唯一上线,华南分局就他一个人知道我的这次工作任务,他有这个意思的话,他会直接给我下指示的。 “几项重点工作都说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说吗?”吴桥忽然盯着我问,“你的胃病,现在没那么严重了吧?中央情报局让你以胃病为由请辞崇明子女学校那份工作回高雷市,这个理由你得记着。”吴桥的担心是无不道理的。 “过去也没那么严重,现在好多了,不过,我会记得吃药的。”我笑了笑,心想吴桥这是担心我在从事情报工作时暴露了身份。其实,中央情报局才是我的最高上线,他们不仅为我准备了这么一个“理由”,还为我“制造”了一个我家财产分割问题,不然,我如何接近劳承武?我家的财产分割“问题”,才是我切入高雷市文教界、甚至军界的入口。 “没什么事的话,你今晚就呆在旅店里休息,哪里都不要去了,明天一早就回广海湾,我会向‘绿叶’、‘蓝海’和林芍三同志通报你回到高雷的事。”吴桥放下筷子,他要走了。 “呃,我看了中央情报局给我做的个人资料,我担心我在崇明法院的履历被怀疑呢。”我见中央情报局首长时,也表达了我的这个担心,我想听听吴桥的意见。 “这个你都担心?当年,日本人拿你父亲和你家的藏品当筹码,谁人不晓?你是被逼的,而且你在崇明法院工作时,不也替军统做了几桩‘好事’?没有你,他们当年在上海能破得了那几起案子吗?你也是对抗日有功之人,你不用担心这个,他们要是将你当汉奸抓了,劳承武也会帮着你的。另外,保密局几年前宁可错杀‘汉奸’,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这对你的确是个压力,但是,你那个小舅刘定军不是也给抓起来了吗?据我所知,他现在还被关在西营的牢里,如果你有机会,你得去看看他,也许他能为我们所用。”吴桥对广海湾的一些旧事还是很清楚的,可他说刘定军还被关在牢里,这事对我还真是个喜讯。 “他们真的还没有枪毙刘定军?”我继母刘定娇的弟弟刘定军当年给广海湾的“救国和平”总队和日军宪兵队当日语翻译,尽管他也是为军统做过一些工作的人,但在国民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入过一个的“原则”下,刘定军还是被长期监禁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保密局广海湾站这么做,必定有着他们的图谋。 “是呀!这都几年了,保密局既不立即枪毙他,也不公审他,他们这么做,对我们不也是一个机会?他可是你的小舅。”吴桥这是提醒我回到高雷后,记得去西营的牢里探视刘定军。他再次站起来,看着我问,“还有事吗?我得走了。” “呃,我在‘小延安’受训时期的履历,用了我弟弟在苏州的工作履历,我们两人的这段履历是不是重叠了?”这个事,我在中央情报局首长面前不好提,毕竟,我弟弟跟我一样,也要执行秘密任务,中央情报局是不会回应我的疑虑的。 “你们兄弟俩,只看照片的话,谁能判定真假?要是宋律今天也在,我还怕我认错了人呢?至于你们两人的这段履历,我觉得中央情报局是不会让你们有重叠的,我先走了。”吴桥拍了拍我的肩膀,拎上他的包,走了。 吴桥也许并不知道我弟弟宋律的去向,我变相打听我弟弟的去向的想法落空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回到高雷市,这时天放晴了,也没那么冷了。取行李时,我就想,我今晚先见谁好呢?是那个叫“白鸽”的女下线?还是林芍老师?抑或是我的大舅李梅南?我与“白鸽”见面的最后时间是明天晚上六点,地点是六六剧场侧门外的草地。我们两人的接头暗语是中央情报局首长对我交代任务时跟我说的,两人见面时的信物是高雷姑娘歌对唱时的折扇和手拍,现在,我最担心的事是家里没有这些折扇和手拍了。 中央情报局首长说了,为了保证我和她的人身安全,一旦我以“红土”的身份与“白鸽”接头失败,“白鸽”将自动脱线,而我将从上线“红土”变身“白沙”同志的下线“青苔”。“白鸽”是党内同志,而“白沙”只是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我与“白沙”的接头,必须在我与“白鸽”接头失败后的三天内启动。接头成功后,“白沙”同志将以特别助理的身份“潜伏”在她的下线“青苔”的身边。 两次接头,第一次我是上线,第二次我是下线。也许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我的上线领导吴桥才不知道我这次潜回广海湾执行任务,其实还有一个叫“白鸽”的上线和一个叫“白沙”的女特助。那么,这个可能的女上线和女特助会是林芍老师吗?如果“白鸽”、“白沙”和林芍是同一个人,中央情报局还会替我“弄”一个我家的财产分割问题么?由此可见,林芍是林芍,“白鸽”是“白鸽”,她们绝不会是一个人。 日寇侵占南京时,我和我弟弟都在重庆就读,我父亲就是从此开始不怎么管我家的六六剧场的事的,因为我家“三姨太”李香兰这时正暗地里与一些达官贵人“眉来眼去”,继母刘定娇更是看不贯,几次写信给我,让我劝劝我父亲不要再管李香兰和六六剧场的事了。 我大学毕业到苏州、上海工作的第二年,日军攻占香港、广州,广海湾也相继沦陷,法国人将广海湾拱手相让。 005、女大十八变 次年,我父亲和继母因为相继保护我家藏品之故而被杀害了,继母刘定娇临终前将我家财产交给了劳承武管理。我相信,劳承武一军之长,军务繁忙,他是不会直接管这些的。那么他会交给谁呢?我想到了我的大舅李梅南,因为他是我的亲舅舅,一直在劳承武身这任职,从作战参谋到副参谋长,少将参谋长。 我家的财产分不动产和动产,不动产主要是位于广海湾宾馆附近的我家别墅,这是我父亲与劳承武结缘后“追随”他从广州到高雷市后不久买下的物业。第二是位于红坎必胜街附近的宋朝晖私人博物馆,这是我家刚到广海湾时的落脚地,我读小学时,我家就住在这里。博物馆是我父亲近十几年来的心血结晶,是他最为看重的财产。三是位于红坎区坎头巷附近的“六六剧场”,这个剧场是因为我父亲看上了当红姑娘歌艺人李香兰而买下的。此外,还有一处物业位于我家博物馆的斜对面,是一处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商埔。 我家的动产除了我父亲主要收藏的一些青铜、红山文化,以及高雷本土文化藏品,还有一辆小轿车。至于银行存款和金银首饰之类,我相信劳承武也许动都没动过。 见谁好呢?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出了车站,我临时决定先坐公车回西营,看看家里还有谁,如果我舅母陈玉珍的丫头替我看着家,也许我得先见见我大舅。 我家的别墅距西营的广海湾宾馆、国际海洋俱乐部,东风影院不远,仅隔几条街,出门不远就是蔚蓝的大海,过去,我家院内的花花草草都是刘定娇和佣人丁妈修剪的。刘定娇走后,丁妈也许回自己家去了,我家的这个别墅或许成了空宅了。 经红坎区海滨北路回西营时,我觉得现在的红坎有了一些变化,但红西两地的路边的住宅还是那么破旧,毕竟,农村跟城市是不一样的。 回到西营海滨我家的别墅铁栅栏门外,我远远的就看到门内的草地被剪得整整齐齐的了,铁栅栏下的花儿长势也不赖,只是没有开花而己,仿佛让人刚刚修剪过一样。看到这个光景,我心里不免高兴起来,心想家里一定有人,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我放下行李箱,按了门铃,别墅的正大门开了,走出一个年轻女子。由于大门没有及时关上,让我看到里面还有几个人,他们是谁呢?他们在我家干什么呢?还这么多人,谁让他们进来的?自从大学毕业时回过一次家,我已经快八年没回过家了。 这时,出来给我开门的年轻女子走近了,她盯着我,拧紧了双眉问:“你找谁呀?你不就是我在列车上碰上的那个没有风度的男人吗?” “你说得对。”戴小蝶首先认出了列车上碰上的我,我一瞧她那清秀的模样,也呆住了,因为我也没有认出她,只认出她是我在列车上碰上的那个蛮横无理的她,我隔着铁门说:“我没找谁呀?这是我的家,你快点开门。” “你的家?你是谁呀?”戴小蝶立即又象是在列车上那样对我,让我不得不瞪着她。 “我是谁?我是宋纪,这个家的主人,你看清楚点再说话。”我让戴小蝶看清楚点。 “你是宋纪?呵呵!你是吗?你叫宋纪?我印象中好象有这么一个人。”戴小蝶想了一会,还是没有认出我,她摇了摇头说,“可是,你得证明你是宋纪,我才能给你开门呀!” “你要什么证明?你神经有问题吗?”我让戴小蝶给气死了,掏了一会手袋,拿出我在崇明子女学校的工作证递给了戴小蝶说,“你看清楚点,我是不是宋纪?” 戴小蝶接过我的工作证一瞧,立即“哟”了一声说,“哎哟!原来,你真是宋纪耶,对不起,继祖哥,我没认出你。”戴小蝶旋即展开笑脸,给我开了门,还侧身让我进去。 我走了几步,回头白了她一眼说:“谁是你继祖哥?还不快点帮我拎行李?” 戴小蝶讪讪地替我提了行李箱进来说:“继祖哥,刚才是我不对,没认出继祖哥你。” “你是谁呀?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子。”我大步往家里走。 “我是小蝶呀!难道你也没认出我?”戴小蝶这话说得有些多余了,我要是在列车上就认出了她,我早就跟她叙旧了。 “你是小蝶?你就是李香兰带进我家的戴小蝶?”我停下脚步,再次打量着她,心想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她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象过去的模样了,再瞧一会,我发现她的眼睛还是有点过去的样子,难怪她对我做怪相时,我想到了可能认识她了。 “是呀!你认出来了?”戴小蝶忽然笑着跟我娇情说,“我是不是可以叫你继祖哥?” 我瞪了她一眼,走了两步才问:“谁在家里?你怎么又回我们家了?都十年没见你了?” “我嘛!继祖哥,我们在外面说这事好吗?”戴小蝶似乎不愿意陪着我进家门似的。 “好,你说。”我再次停下脚步,因为我已经到家了,再怎么样也不急这几分钟的。 当年的戴小蝶才十三岁不到,刚到我们家时,连本地话都说不准,可李香兰不管这些,说戴小蝶是她李香兰花钱买来的,必须听她的,硬地逼着戴小蝶跟她学唱姑娘歌,戴小蝶咿咿呀呀地学了好些天,连半首歌也没学会,我父亲就说李香兰要是让戴小蝶这个外地人学会了姑娘歌,那太阳肯定打西边出来。也许就因了我父亲说的这句话,李香兰痛下决心,非教会戴小蝶这个外地人不可,因此,戴小蝶在学唱姑娘歌时屡次遭到了李香兰的抽打,有时手都让李香兰打肿了,看得我家佣人丁妈都心痛了她。 “你不也知道了,我是兰姐买来的,可是她老打我,所以我就偷偷的跑了,回家没几年,我家里就逼我嫁人,还是个残老头,我怎么着?就又逃婚了,躲了好几年也不敢回家。”戴小蝶不事思索,而且表达清晰,象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毕竟,她离开李香兰这么久,她总得有个理由对李香兰解释,不然,她还能回到李香兰身边? “你现在还要躲,对吗?”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没那么蛮横无理了。 “是呀!不过嘛,那个残老头,他、他死了,都这么多年了,他早就该死了。”戴小蝶这下说得没那么流畅了,显然是临时组织的说辞。 “残老头既然死了,那你现在要躲谁呢?”我盯着她问。 “我嘛!继祖哥,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戴小蝶没有应回我的问话,忽然挺了挺身板子,还晃了一下上半身才问我。 “你呀!女大十八变,行头嘛!一般般,未必有人追的。”我呵呵笑了几声。 “没人追?这可能吗”戴小蝶又转了一下身子说,“我要是没人追,我才不会回广海湾找兰姐。你不也知道,我连本地话都说不好,可兰姐一心想培养我,我嘛!当然也是为了躲着那个人了,不然,我才不会重吃第二遍苦,跟兰姐学唱姑娘歌了。” “这么说,你决定跟李香兰学唱姑娘歌了?哎哟!戴小蝶,你是不是想让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说几句本地话让我听听?”如果说戴小蝶刚才说的前面的那些话是用来应付李香兰的,那么她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就是用来搪塞我的,显然不是真话。 006、李香兰来访 “是呀!不过,继祖哥,我们慢点进去好吗?”戴小蝶让我慢点进家门。 “为什么?”我不想就这么站在大门外跟戴小蝶说话了。 “兰姐这会正和她那些朋友在家里说事呢,你一进去,她还不得腾地方?”戴小蝶看着我说,在她看来,我一进去,李香兰就说不成事她们的事了? 据传,“三姨太”李香兰在我父亲被暗杀后,她自个霸了“六六剧场”,当成了她和她那些姐妹们的私人场所了,她霸了这个剧场不说,还想染指宋朝晖私人博物馆,而她这会却呆在我家别墅里,一定没有好事的,她当然不愿意看到我了。 “她不是有六六剧场吗?那里也有寓所,不比我这里差多少,还有排练场,任她骄横。”我忽然警告戴小蝶说,“你可别学她。” “我没学她呀!不过,姑娘歌嘛,我得跟她学习、学习,谁让她是我师傅呢?虽然我过去没学好,但这次,我真的想跟她学了,还有,继祖哥,你也不是本地人,可你的本地话,怎么就说得这么标准呢?你当初是怎么学会了这个鸟语的?”戴小蝶不好拖着我不让我进,只好挑起新话题,让我不好进去。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我兀自拖着行李箱进了家门。 “继祖哥,你慢点。”戴小蝶追着我也进来了。 “哎哟!这不是继祖吗?”李香兰果然呆在我家里,谁让她进来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是呀!我回得不是时候吧?”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李香兰一如八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她时那么年轻、漂亮、丰韵逼人。她离开那些男人后,她有新对象了吗? “正是时候呀!你坐嘛!不要站着。”李香兰一边回我话,一边使眼色让她的朋友出去。 李香兰今天请来的人一共有五个,两个女的,三个男的。女的都还年轻,样貌清新,象是演艺人士,可那三个男的却三大五粗,不象是走台步的出身。这些人如果都是剧团的成员还好,如果是别的什么身份的人,我可一个都不欢迎的。 “他们是谁呀?你怎么就请了他们进我家?”我看到他们一个个地出去了才问李香兰。 “他们是我剧团的艺员,就一点事,我们说过了。”李香兰这时给戴小蝶发话了,她瞪着戴小蝶说,“还呆着呢,你不懂给大少爷泡茶吗?真是。” “是,是,是,我来泡茶。”戴小蝶对李香兰做了个鬼相。 “回来好呀!继祖,你不回来,咱们家的财产都让外人占了都。”李香兰似笑非笑。 “咱们家?”我在心里暗笑,心想谁跟你李香兰是一家的?你又没跟我父亲正而八经的拜过堂,你充其量只是我父亲曾经相好过的女人,说你是我宋家的“三姨太”都是抬举了你,可我不好拂了她面子,我说,“我家的财产谁占了?我只看到你呆在我家里。”我知道李香兰在说我舅妈陈玉珍,因为陈玉珍在替我家管着宋朝晖博物馆。 “我呆在你家里?嗯,我今天的确呆在这个家里,不过,你听好了,继祖,不是三妈我说你,博物馆那边,人家不让我进,我不进这个家门,你说我进哪里去?虽然我现在单身一人,可我总得有个家吧?”李香兰摊着两手,比划了一下,她在我面前装可怜,她完全拥有了六六剧场,这还不够吗?还要争? “你不是有六六剧场吗?那边比我家更宽敞,对吧?而且,那里是你的练场和主场,你应当呆在那边才对,你跑我这边干吗呢?招待你朋友?你这不是坏了我家规规矩吗?”要不是听说我父亲被害后,李香兰也尽了孝,还哭得肝肠寸断的,我是真的要赶她离开我家的。 “哎哟!继祖,这话看你说的。你这个家呀!丁妈现在是十天半个月才回一下,平时都锁着门,我想进也进不了呀?今天要不是赶巧碰上丁妈剪花草,我还没有机会见上你呢。招待我朋友,我今天可是头一次,信不信由你。”李香兰忽然变得有些不屑与我论理,她说,“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这个家还是你的,你三妈绝不会跟你争什么。” “不争?你这是不争而争吧?还三妈三妈的叫着。”我轻哼了一声,在我看来,让我认她这个三妈,门都没有。在我心里,我只认我的母亲和继母刘定娇,刘定娇宁可死在日本人的剌刀下,也不说出我家有价值的藏品,她才是我最敬重的亲人,我不客气地说,“这个家你也呆过了,你现在可以走人了,不过,小蝶她可以留下。”我有意“为难”了一下李香兰,看她会不会让她徒弟戴小蝶呆在家里盯着我。 “那不行,小蝶她得跟着我,她也是前些天上才找上门、再叫我师傅的,我得抓紧时间教她,不过,以后你想支她做事,你得先跟我说。”李香兰还是要将戴小蝶当下人使唤,谁让戴小蝶过去是李香兰买来的呢?李香兰不企图安排戴小蝶盯着我,这让我有些感怀。要是我父亲还在世,李香兰最后还是会正儿八经的嫁到我们家的。当然,如果她后来不是那么八面玲珑的与一些达官贵人往来,我父亲生前早就纳她进门了。 “好呀!你们可以走了。”我得梳理我的工作计划了。两大任务压在我肩上,我没有心情跟李香兰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们当然要走了,只是,继祖,你刚回来,要不这样好了,三妈今晚请你吃个饭,就当是三妈给你陪不是了。”李香兰忽然间的谦和,让我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李香兰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有些骄横,甚至有些跋扈的李香兰了。 李香兰八岁时,李家遭到恶霸的劫掠,全家除她受伤之外,全部惨死,她从此成了孤儿,被村里人转卖了三次,第三次转卖给姑娘歌艺人林桂学时,李香兰已是十二岁了,于是林桂学亲授姑娘歌技艺给李香兰。李香兰天资聪颖,次年就登台表演,展示了她出口成歌的杰出才艺,之后,连年转赴多地参加演出,给林桂学争了不少钱。成年后,李香兰越发漂亮了,林桂学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她纳为偏房。一开始,她和林桂学老婆还算合得来,可夫妻三人,却因为李香兰与一些达官贵人的交往起了矛盾。 林桂学不久因暴病而亡时,林桂学老婆将林桂学的死因归绺于李香兰的“暗算”,将李香兰逐出林家。李香兰一时孤依无靠,可她当时毕竟是一个当红的艺人,个人还是有一些收入的,她在广海湾的上层社会里如鱼得水,得到了一如我父亲这样的商人的睛睐。 “不用了,我刚回来,一些事,我得抓紧时间理顺了才好。”我没有感谢李香兰的一番盛情,向她伸出手说,“钥匙呢?是丁妈的钥匙吗?” “在这呢,是丁妈的钥匙,她过几天还会过来的,到时你自己配上一套钥匙,自己用就是了,我跟小蝶回六六剧场了。”李香兰将丁妈留给她的钥匙给了我说。 “那我不送了。”我接过钥匙,却对戴小蝶说,“小蝶,你要学好哟!”我这是让戴小蝶学习李香兰好的一面,比如她的才艺,而不是李香兰的骄横,自视其高之类。 “那当然了,继祖哥,我和兰姐回了,有空了再过来看你。”戴小蝶给李香兰拿了一个小包包,颠着身体,追着李香兰出去了。这个小包包其实是戴小蝶本人的,因为李香兰的手包已经拿在她自己的手上了,只因她背着我拿在她身前,我没有看到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