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夫远赴边关,他却携美娇娘来迎》 第1章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来了 正午,骄阳似火。 江晚柠身着红色战袍牵马立于京城门下,额上非但没有一滴汗,反而从心底生出一丝凉意蔓延全身,让她如坠冰窖。 她冷眼看着对面相携而来的男女,眸底似生出寒冰碎雪。 大婚当日,北狄来犯,来不及入洞房,她便身披铠甲提剑翻身上了战马,替夫远赴边关。 征战两年,得胜归来,没想到夫君却挽着一名女子来到她面前。 男子穿着一身月白银纹锦袍,面如冠玉,比起两年前更加儒雅倜傥。 向来温润如玉的男子,内里竟是如此不堪。 林谨宴看江晚柠脸色不甚好看,便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挽着女子的手。 “晚柠,你此番得胜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我日思夜盼,幸苍天不负有心人,终是把你盼回来了。” 江晚柠似未听对方说话,直直盯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生有芙蓉貌,长得千娇百媚,举手投足间如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她身着一袭紫底彩丝金缕浮光锦裙,在日光照射下,显得更加娇气。 看见浮光锦,她分明记得,此布料珍贵异常且还是数十年前外邦进贡,仅有两匹,皇后娘娘已经裁制一匹做了衣裳,另一匹父亲得皇上赏赐也已添进她的嫁妆里。 她在边关两年,家里竟然生了贼,还敢穿出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简直可笑! “是吗?” “令祖母费心,让侯府里里外外忙前忙后,竟只得让你挽着女子来接我,是我的不是了。” 此话意有所指,半点客气也无,已是十分明显。 林谨宴渐觉面子有些挂不住,既她已猜出,他也没什么说不得了。 “晚柠,娇娇已有我的骨肉。” “她为侯府添丁,替你打理侯府庶务,若为妾,却是委屈了她,我欲娶她为平妻。” “如今你得了一二军功,不如向皇上述职的时候,替我向皇上讨旨赐婚……” …… “够了!” 江晚柠立刻冷声打断。 “我在战场九死一生,不知从死人堆里爬出过多少回,冒死挣来的军功,竟被惦记着成了你娶平妻的筹码。” “且你娶平妻不先征得我的同意,还想让我替你向皇上求旨赐婚。”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他不是不知体面,是不知道给她体面。 林谨宴心里期待满满,暗自开心终于能娶娇娇为平妻了,突然被江晚柠冷声讽刺数落一顿,心里脸上皆是不悦。 她能有机会去战场上挣得一二军功,全是他给的机会,若不是祖母阻拦,他定比这个不知好歹冷血无情的女人得的军功还要多上数十倍。 不对。 是百倍! 思及此,林谨宴心中底气忽然又足了几分。 “娇娇替你打理侯府庶务,替你孝顺婆母,替侯府添丁,如此辛苦,你竟直接拒绝,你果然同温婉柔顺的世家小姐不同。” “亏娇娇还替你说话,来时拦着让我打消娶平妻的念头。” 江晚柠冷笑。 “原来在你眼里,是我小肚鸡肠不知体谅夫君。” “难道是我不愿打理侯府庶务,不愿侍奉婆母,不愿替侯府添丁,不愿对你温柔恭顺的?” 林谨宴被说得心中生了些许愧疚,语气软了几分。 “此事算我对不住你,只要你同意替我求旨赐婚,日后我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弥补? 他拿什么弥补? 他与人无媒苟合生下私生子,还企图让她求旨赐婚替他遮掩,妄想让勾引他的女人变得名正言顺。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来了。 “当日大婚,出征在即,你也是同我保证过的,可你还不是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如今你还敢同我提日后,你叫我该如何相信?” 林谨宴一时有些哑然,但做错了事情的人,往往会更加理直气壮。 “当初是我主动同你保证,但今时不同往日,娇娇已经生下我的子嗣,她替侯府开枝散叶,是侯府的功臣。” “功臣?”江晚柠不免冷笑出声。 接着反问,“她替你生下子嗣,便是侯府功臣,那我替你上战场,又算什么?” 林谨宴被问得噎住,语气逐渐冷硬起来。 “你征战在外,祖母年迈,母亲又日日待在佛堂,偌大的侯府总要有人替你打理。” “你放心,娇娇乖巧懂事,素来与世无争,定不会影响你侯府主母之位,待来日你不再征战,她也会将侯府中馈全部移交与你。” 她乖巧懂事? 她与世无争? 说的反倒像是她心思深沉,工于心计,看重侯府主母之位一般。 真的乖巧懂事,便不会趁着人家出征在外,勾引人家还未洞房的夫君,而今孩子都有了,想来在她出征后不久他们就厮混在一处了。 “不必移交,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 她嫌脏! 嫌物,也嫌人! 她急着进宫面圣,不欲与背信弃义之辈多缠,若不是顾池等人在城外十里安顿大军,约定在此会合,她早就策马疾驰,甩他们一脸尘土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杜明娇,柔柔弱弱地站在林谨宴身后。 她看江晚柠虽然气愤,却也不敢闹腾的太厉害,才敢轻移脚步走上前来,朝着江晚柠行了一礼。 “姐姐,都是娇娇的不是,来时我便劝阻宴表哥莫要再提平妻的事情,还望姐姐消消气不要责怪于他。” “所有的事情皆由娇娇一人引起,我知姐姐十分气愤,若能让姐姐解气,娇娇甘愿做妾,只要能日日见到孩子,娇娇就是做粗使婢女也使得。” 江晚柠眸光渐冷,“你真的甘愿做妾?” 杜明娇蓦地一愣,她没想到江晚柠竟问的如此直接。 但话是她说的,她只得轻轻点头。 “是。” 江晚柠勾唇一笑,扭头看向林谨宴。 “既然你的娇娇甘愿做妾,你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娇娇性子温和不争,但她为我付出诸多,我只想给她一个正经身份。”说起娇娇,他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他的娇娇为他付出诸多,那自己替他上战场可是以命换命。 他怎么就没看到呢? 罢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答应帮你请旨!” 第2章 终究还是没忍住对他动了手 “真的?” 林谨宴瞬间激动起来,没想到江晚柠居然真的答应了。 看她刚刚的态度,他还以为需要多费一番口舌呢。 江晚柠淡淡瞥了林谨宴一眼,平静道,“你若心意已决,这圣旨我也不是不能替你们求上一求,但结果如何,我不能同你保证。” 当初,因着两位祖父年轻时在军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她与林谨宴的婚约早在儿时就定下了。 虽两位祖父连同林父皆已不在,但她还是如约嫁入永安侯府。 一则,三年前爹爹所带领的抚远军出了叛徒,与北狄军一战输的惨烈,皇上降罪,爹爹被迫交出兵权赋闲在家,抚远军则由永安侯府侯爷林华庭带领,林华庭也是在接手抚远军那年阵亡。 她有心去军营里找证据替爹爹正名。 二则,当年永安侯府老侯爷和侯爷在战场上刀口舔血,老夫人杜氏死活不愿再让侯府这一棵独苗上战场,一心想让林谨宴弃武从文。 所以,相比较而言,不是她只能嫁入永安侯府,而是永安侯府更需要她这个将门之女。 若真的另遇良人,林谨宴也应好好同她商量娶平妻之事。 虽然她也一定不会答应,但他不该如此欺辱她,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既他先做出无耻之事,那也休怪她不留余地。 林谨宴好不容易劝江晚柠答应帮忙求旨,正开心不已,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你战功赫赫,只要开口,皇上定不会驳了你的面子的。” 杜明娇努力压了压眼底的喜悦,“姐姐心胸宽阔,娇娇以后定要多多向姐姐学习。” 此时城门外一行人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接受检查,直奔江晚柠。 看见来人,江晚柠唇角突然绽放笑容,在日光照射下,显得异常明媚。 她扯唇坚定道,“可惜没机会了!” 跑在最前面的顾池是江晚柠的副将,也是她的同门小师弟,两年前听说她要上战场,撒泼耍赖要跟上,如今也身有功勋同她一起进宫面圣。 当初江晚柠突然嫁人,他阻拦不成赌气没去参加婚宴,自是认不出林谨宴。 他有些气息不稳道,“柠柠,这里这么热,你就站这儿等我们,傻不傻?” 随后而至的二人,一位是曾跟随爹爹的岑副将,如今已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军,另一位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的军师上官珩。 “大军已经安顿好了,咱们快点赶路早些进宫吧。”开口的是岑将军。 林谨宴看有人来,不想他和娇娇的事情引人在此议论,慌忙同江晚柠告别,准备离开。 “晚柠,你有要事在身,万不可耽搁,我们先回侯府等你。” 说罢,也不等江晚柠答应,他便牵着杜明娇转身朝不远处停着马车走去。 岑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认识的小辈寥寥无几。 但他跟随江远山半生,柠丫头从小就定下娃娃亲的夫婿,他怎会不认得? 他看见林谨宴竟然挽着别的女子的手,瞬间火上心头,厉声喝住。 “站住!” 到底是军营里驰骋疆场戎马半生的将军,一开口便气势逼人。 林谨宴和杜明娇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两个,转过头来!” 二人身体僵硬,缓缓转身,只得面对大家。 林谨宴和杜明娇同时在心中暗自嘀咕:奇怪,我为何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于是,他们立刻又挺了挺腰板儿。 岑将军质问道,“林世子,柠丫头替你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你当着她的面儿挽着别的女子,是想缩在府中享齐人之福吗?” “世上哪儿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此言一出,上官珩面色微变。 顾池性子急,心里向来藏不住事,立刻言语激动起来。 “林谨宴,你个软蛋不敢上战场也就罢了,柠柠替你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你却薄情寡义找别的女人。” “若她保家卫国保的是你们这样不要脸的狗男女,那战场不去也罢!” 林谨宴是永安侯府独苗,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说过半句重话,如今竟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当场揭短说他不敢上战场,登时心中又恼又怒。 他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看向顾池的眼神透着一股敌意。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说道?” “你如此维护她,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 “啪——”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林谨宴的脸上。 众人无不愣在原地。 江晚柠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心中不免自嘲,终究还是没忍住对他动了手。 一旁的杜明娇立刻拦在林谨宴前面,脸上委委屈屈,好似挨打的是她一般。 “姐姐,宴表哥一时心急,他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千错万错都是娇娇的错,是娇娇不要脸勾引宴表哥的,你们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说罢,她掩面泫然欲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可怜。 身边娇滴滴的人儿被人讽刺辱骂,受了委屈还要挡在他前面,林谨宴顿时心疼极了。 祖母勒令他弃武从文,不能上战场建功立业,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他真是失败透顶了。 他将杜明娇护在身后,顾不得维持他那陌上人如玉的形象,怒道,“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冲我来,我和娇娇两情相悦,她心性纯良善解人意,容不得你们诋毁半分。” 好一个郎情妾意。 她竟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江晚柠冷笑,刚刚她差点忍不住替二人鼓起掌来。 顾池气得卷起袖子便要上前,被江晚柠一把拦住。 他怒气冲冲道,“你拦我做什么,我今日就是要替你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我们抚远军不是没人了。” “这里不是军营,他也不是你手下的将士,你若动手,便是叫我难做。” 何况她已经打了林谨宴一耳光了,顾池再动手,事情就难收拾了。 岑将军虽然不想动手,但也是气得不轻,恨不能越俎代庖以长辈之名教训林谨宴。 “若你是我麾下的将士,立刻叫你吃一百军棍!” 第3章 请旨 看到岑叔叔和好兄弟为了她的事情如此愤怒,江晚柠心中很是感动。 况且林谨宴已经见异思迁,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再在这里纠缠也毫无意义。 她只得劝道,“别耽搁了时辰,让皇上等可是大罪。” 岑将军狠狠剜了林谨宴一眼,冷哼一声,“咱们走!” 被江晚柠死死拽住的顾池,很是不服气。 从小到大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竟然被林谨宴这般道貌岸然的畜生辜负,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杀入京城直接将柠柠抢走的。 “林谨宴,你若敢再欺负柠柠,我便是拼着一条命……” “你……唔唔……” 江晚柠无奈地捂住顾池的嘴巴,给上官珩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拉顾池离开。 她回头看向林谨宴,淡淡道,“他们在军中随性惯了,你莫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此话也算是替大家打了个圆场。 林谨宴脸色难看,但如今他有求于人,江晚柠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只得顺势下了。 “日后叫他们说话客气些,今日看在你的面儿上,我便不计较了。” 说罢,他牵着身边妙人儿离开。 江晚柠耸了耸肩。 岑将军沉着一张黑脸,顾池骂骂咧咧,唯有上官珩眸底幽深沉默不语。 几人翻身上马,一起朝皇宫方向赶去。 到了宫门前,几人按照规矩下马,跟着宫人一路到了御书房。 皇上听说几位将军已经到了,立刻让随侍在旁的万福将几人迎了进去。 “臣,江晚柠\/岑翎\/上官珩\/顾池,参见圣上。” 几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御书房中间儿,偌大的宫殿静得让人心慌。 皇上眼神复杂了一瞬,立刻露出满面笑容。 “几位爱卿快快请起,这里没什么外人,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说,可谁见了皇上敢不行礼,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谢圣上。” 几人缓缓起身,并排而立。 江晚柠抱拳道,“圣上乃九五之尊,臣等全仰仗圣上赐予机会,才能在这里拜谢圣上,实乃臣等的荣幸,故而不敢忘礼。” 三年前军营里出了叛军,致潼关之战败的惨烈,朝廷下令彻查,不知是派去的人能力不足,还是存有私心,或是……圣意难测,很快揪出一个小将,但那小将身份低微,根本就起不到能使全军溃败的作用,此案草草了结,爹爹兵权被夺,她直觉事情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 所以,两年来她不敢行差踏错半分。 皇上听江晚柠如此说,面上舒缓,笑容里又添了几分平易近人,轻哼了一句,“江远山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谢圣上夸奖。”江晚柠荣宠不惊。 皇上将眼神从江晚柠身上收回,这才缓缓道,“这两年你们与北狄大军战了数次,如今大获全胜,你们着实功不可没,朕要好好对你们论功行赏。” 江晚柠立刻向前一步,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叩首。 “臣不要任何赏赐,臣愿用一身军功替夫君讨个妾室。” “另,臣愿用手中兵权向圣上换一道和离圣旨。” 她双手呈出兵符。 “还望圣上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纵然是同她一起前来的三人都不曾得知,她心中竟有如此想法。 皇上率先回味儿过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毕竟俯瞰天下,不管是宫廷争斗,朝堂风云,还是后宫争宠,皆了然于心,很快便猜出是永安侯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做出了什么荒唐事。 虽自古以来三妻四妾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但永安侯府是什么情况? 男儿不敢上阵杀敌,让一刚过门儿还未洞房的新妇上战场也就罢了,竟敢后院起火被捅到他面前来。 真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闭了闭眼,随后笑道,“江爱卿刚刚真是吓了朕一跳,朕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永安侯家的小子惹下了风流债,你莫要同他一般见识,改日朕替你敲打敲打他,让他一心一意待你即可。” 江晚柠跪地不起。 “事情并不像圣上说的那般简单。” “臣与林世子的婚约乃儿时两家祖父定下,臣两年前如约嫁入永安侯府,当日未曾洞房便替夫出征,臣不求夫君能永远对臣一心一意,但他不该在臣出征不久后,便同别的女子苟且生下私生子,今日更是拦在城门处,想让臣用军功替他们求赐婚圣旨。” “众人皆知,无媒苟合向来与世不容,不知检点未婚先孕的女子应该被拉去沉塘,臣不是善妒之人,更不会随意要一手无缚鸡之力女子的性命,但臣也不够大度,不能替夫君讨旨娶平妻,遂请圣上下一道圣旨将其纳为林世子的妾室。” 她出征两年,夫君后宅有了别的女子手握中馈,还已生下长子,若是再被皇上赐婚升为平妻,那她江晚柠可真是京城彻头彻尾的笑话,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所以,求旨可以。 但想娶平妻,不可能! 她倒要看看,没了平妻之位,他的娇娇还能否一直保持住他口中的乖巧懂事,温婉良善,与世无争! 皇上沉了沉眸子,暗道江晚柠的性子果然像极了她。 “你说的没错,你身为女子在外征战,乃京中世家女子之典范,他们不该叫你寒了心,更不该让将士们寒了心。” “万福,替朕拟一道圣旨,将那名不守规矩的女子赐于林世子为妾。” 一旁的万总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即研墨,着手开始拟旨。 御书房里,一时没了声音。 江晚柠生怕皇上转移话题,立刻再接再厉。 “圣上,臣还举着兵符呢。” 皇上心中不悦,差点脱口而出:你且举着吧! “你请朕赐婚替你夫君纳妾,朕已应下,君无戏言,朕说了要帮你敲打林世子便会敲打,你且将心放进肚子里,何况那女子只能做个妾室,已经威胁不到你,朕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和离?” “臣征战两年,那女子早已生下侯府长子,世子说他们是两情相悦,他的娇娇表妹生下子嗣是侯府功臣,可见世子心中并无臣这个妻子,夫妻离心,即便是勉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第4章 一月为期 皇上点了点头,觉得江晚柠说的也没错。 这永安侯府竟敢让一个私生子生于长子前面,让正室沦为全京城的笑柄,简直荒唐至极! “和离的事情容后再提,若眼下你等不及要和离,便自己想法子,兵符涉及朝堂政事,不是你拿来请求和离的物件儿,朕看在你立下无数战功的份上,今日就不怪罪你了。” 江晚柠还欲开口,却被皇上不留余地的拒绝,她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没想到皇上直接拒绝了。 真是失算! 若皇上不想要兵权,爹爹为何赋闲在家? 军营里出现叛徒,致使大军溃败,又不是爹爹一人之过错,爹爹戎马大半生战功显赫,功过相抵,皇上也不该直接夺了爹爹的兵权。 但话说回来,皇上若忌惮爹爹功高震主,为何不阻拦她嫁入永安侯府替夫出征? 她着实有些弄不明白。 顾池看皇上拒绝替江晚柠做主和离,立即上前跪在江晚柠身旁。 “圣上,晚柠将军用兵权换和离圣旨不合规矩,臣愿用军功替晚柠将军换,请圣上替晚柠将军做主和离。” 岑将军当即也拉着上官珩上前跪下。 他义愤填膺道,“圣上,实在是林世子欺人太甚,永安侯府长辈尚在,却没个明白人,那样的人家不值得晚柠将军蹉跎一生,还请圣上体恤。” 上官珩跟着附和,“还请圣上体恤。” 皇上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下面跪得整整齐齐的四人。 他在心中怒道:好啊,短短两年,她便如此收拢人心,能让所有人舍弃军功和赏赐替她求一道和离圣旨,血脉果然是一个妙不可言的神奇所在! 但是看见这张长得与她十分相似的脸,他心中火气方才消了几分。 可她终归是江远山的女儿,真是令人烦闷! “一月为期,届时北狄归顺,送质子入京,到时朕找个时机允你们和离,尽量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众人一喜,立即叩首。 “多谢圣上隆恩,圣上万福无疆。” 江晚柠震惊无比,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皇上竟然真的允她和离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光是永安侯府老夫人护命根子的样子,她自行想法和离恐怕是难如登天。 如今,真是一颗大石落地,轻松无比! 皇上轻咳一声,似嗔非怒道,“怎么,战场杀敌无数的女将军,如此这般就傻眼儿了?” 顾池急得立刻扯了扯江晚柠的袖子,生怕皇上反悔似的。 “柠柠,别愣了,快叩谢圣恩呀。” 江晚柠回过神来,立刻行礼叩谢。 “谢圣上隆恩,臣无以为报,只得上阵杀敌保卫边疆,替圣上排忧解难。” 皇上换了个姿势,看起来有些乏了。 “今日你们用军功请旨,朕虽应允 ,但该有的赏赐不可少,就赐晚柠将军和岑将军各自良五百亩,金银万两,锦缎十匹吧。至于上官军师和顾副将,良田各三百亩,金银千百两,锦缎十匹。” 皇上拿起玉玺盖在圣旨上,“朕还有折子要批,万福,先送他们退下吧。” “老奴遵命。” 万福将圣旨收起卷好,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臣等叩谢圣恩。” 几人起身,跟随万总管退出御书房。 等万总管回到御书房,皇上正揉着皱起的眉心,看起来有些忧虑。 他犹豫了一瞬,细着嗓子道,“永安侯父子二人为国捐躯,虽战功不及那人,但圣上为晚柠将军做主和离,只怕世人对此会颇有微词。” 皇上叹道,“罢了,朕应都应下了,随旁人议论去吧,况且是那个不知轻重的惹下了祸端。” 万总管在皇上还未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便跟着随侍左右了,说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既皇上如此说,他便也了然了。 “晚柠将军刚刚主动交出兵权,圣上为何不顺势收了,若她当真同林世子和离,那兵权岂不是又回到了……” 皇上嗔道,“你又懂了?” “她主动交出兵权是一回事,可这个节骨眼儿上,朕能找谁顶上?” 岑翎性子稳重 ,经验丰富,早已有统帅三军之能,可他曾是江远山的副将,这叫他如何能放心? “是老奴多嘴了。”万福弯腰谢罪。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立即道,“晚柠将军是替夫出征,若他们和离,晚柠将军迟早会辞去军职重新嫁人,那林世子又是不堪重任的,林家无人上阵,这兵权永安侯府也守不住呀?” 皇上用力敲了敲眉心,叹了口气。 “所以朕才头疼!” 当今,朝廷有两支大军,一支镇远军守西南要塞,一支抚远军与北狄抗衡多年,虽北狄已战败归顺,可抚远军不能撤。 朝中能征善战的武将不少,江远山看似敬重他这个帝王,却早已同他离心多年。 偏江远山手下的将士们对他忠心耿耿,连他这个皇上都要靠边儿站。 这让他如何不忧心? “祈安呢,他怎么还没进宫来?” 万福立刻道,“圣上莫要着急,陆大人时常忙于诏狱之事,许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不如让老奴派人去催一催?” 皇上摆了摆手。 “罢了,他向来是个懂分寸的,既是有事耽搁了,那便等他忙完再来,朕等一等也无妨。” 万福点头应是,心想以陆大人文韬武略的精干模样,便是当个统领抚远军的统帅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可惜了! 江晚柠一行人出了宫门,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顾池率先开口,“明明是论功行赏去了,怎么像去了趟鬼门关似的,我这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僵住了。” “谁让你平日里随心所欲惯了,当初我便劝你莫要混军营,如今知道怕了吧?”江晚柠笑着打趣他。 上官珩莞尔一笑,“可惜晚了!” 岑将军不赞同道,“好男儿就是要上战杀敌,建功立业,那才不枉人世来一遭。” 顾池心头怒火难消,嘴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老迂腐,你算了吧,柠柠是上阵杀敌了,可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男人都被勾走了。” 第5章 锦衣卫指挥使 江晚柠一巴掌拍在顾池脑门儿上。 “行了,行了。” “我们又没洞房,算不得夫妻,况且皇上答应以一月为期允我们和离,到时我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了,咱们还是能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兄弟。” “谁要和你做兄弟,等你和离那天,我十里红妆下聘去。” 顾池揉了揉脑门,开始浮想联翩,却被江晚柠踢了一脚。 “你踢我做什么,如今你都快成老姑娘了,亲事也要取消了,还是个上过战场的女将军,我若不娶你,哪个憨胆大的敢娶?” 上官珩立刻将他拉到边儿上,同他勾肩搭背。 “谁说没人敢娶,晚柠身边又不只你一人,我也到了适婚年龄,婚事还没着落呢。” 此言一出,顾池立刻紧张起来,狠狠给了上官珩一拳砸在对方心窝子上。 “上官珩,柠柠是我的,你敢同我抢,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上官珩揉了揉鼻尖儿,不置可否道,“咱们各凭本事!” 顾池不满,立刻同上官珩打起来,上官珩虽是军师,武艺却不比顾池差,一时间两人你追我赶跑远了。 岑将军叹道,“年轻真好,还有诸多选择。” “顾池性子直率善良,心无城府,上官珩才华横溢,足智多谋,两人皆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你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江晚柠与他们一起征战两年,早已将他们当做家人,怎会生出别的心思。 她笑了笑,“岑叔叔,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哪有人还没和离,就劝人家另择夫婿的,再说我是女儿家,怎能主动?” 况且,哪个世家大族会容忍一个和离妇进门呢? 既坚持和离,她便做好了不再嫁人的打算。 岑将军立即劝她,“你再矜持两年,就真成老姑娘了,小心好夫婿被别人抢了先。” 二人话音刚落,前面突然打斗起来,动静很大,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们立即飞身前往。 等江晚柠和岑将军赶到,顾池被人一脚踹飞,刚好落在岑翎脚边,上官珩还在同那人打斗。 “岑叔叔,你把顾池扶起来。” 语罢,江晚柠立刻加入战斗,同上官珩配合,二打一。 只是那人功夫好得出神入化,一只胳膊背在身后,仅用一只手出招,大家还没看清对方招式,上官珩的胸膛便挨了一掌,他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上官珩,快闪开。” 对方看江晚柠是女子,冷冷道,“不自量力!” 江晚柠心想,小瞧女子吃大亏,我可是师承蝶音谷,又去战场淬炼两年,就算打不过你,也不能让你占了便宜去。 上官珩暗暗喜欢江晚柠两年,怎会让她挡在自己前面,于是他拼尽全力与对方过招。 只是对方招式凌厉狠辣,下手极狠,半分余地不留。 很快,上官珩受了内伤,被打得连连后退。 江晚柠立刻挡在上官珩面前,还没等她开口,对方的掌刃瞬间落在她脸前。 他那双修长白皙却粗糙带伤的手,就停在离她脸颊半指不到的地方,吓得她僵在原地。 掌风吹得江晚柠额前碎发胡乱飞舞。 她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立刻道,“好险!”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刚刚绝对是个误会,若是我哥哥们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快,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对方这才收起手来。 她向来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只要对方不过分,若是道个歉就能化干戈为玉帛,那便道个歉。 顾池被岑将军扶着走过来,他激动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柠柠,你莫要向他道歉,这人定是脑子有问题,我刚刚和上官珩打闹,一时没注意撞着了他,还没等我道歉,他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 江晚柠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还好不是他们先挑起的事端。 “既是误会,大家各退一步,我刚刚也替他们道过歉了,咱们就此别过?” 男子惜字如金,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江晚柠也不觉尴尬,拉着上官珩便要离开。 “道歉!” 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刚刚不是已经代他们道过歉了吗?” 那人长得如诗似画俊美无双,却冷若万年寒冰,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手上有些许细小伤疤,看起来与他年龄毫不相符。 他眸色略带怒意,显得有些不耐烦,“你道歉没用,我要他道歉!” 顾池有些不满,“柠柠已经替我道过歉了,你这人怎如此认死理?” 岑将军毕竟是长辈,心思细腻,想到这里离宫门不远,此人气质非凡,非富即贵,立刻开口询问。 “敢问公子身份?” 男子并未开口,眼神依旧狠厉,直直盯住顾池。 这时,一身背双剑男子施展轻功而来,落在男子身旁,幽幽开口。 “我家公子乃锦衣卫指挥使。” 众人皆惊! 这便是一年半前刚上任便名震京城,令人谈之色变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祈安? 江晚柠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立刻看了顾池一眼,又看了上官珩一眼,暗道完了。 这对难兄难弟怎么就惹上了这尊杀神了? 她立刻小声道,“你们两个,快些向他道歉!” 顾池有些不情不愿,江晚柠立即踢了他一脚,提醒他快些,他只得乖乖听话。 “陆大人,对不起,我错了。” 上官珩是谦和有礼的君子,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帮了偏架,便也不再犹豫。 “刚刚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还请陆大人海涵。” 陆祈安这才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将其展开,他手上躺着一只半旧了的荷包,似绣着双鱼图腾,甚至有些绣线已经抽丝了。 可他的眼神在看向荷包时,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想来这是他十分重要的人送的。 陆祈安一言不发,冷冷瞥了顾池一眼,转身离开。 他的护卫立刻跟上,在宫门处停下,目送他进入皇宫。 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江晚柠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巴结他的人估计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外,可她怎么觉得这人看起来却像一只孤鹰? 第6章 世子夫人回来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自己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完,等皇上的圣旨下了,永安侯府便成了龙潭虎穴了,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毕竟,还需一个月才能和离呢。 顾池不满地嘀咕着,“就算是我将他的荷包撞掉了,那也不能不等我道歉便动手吧,就这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性子如此阴晴不定,如何能够秉公办案?” 江晚柠叹道,“人家官拜正三品,如今还是皇上最信任的红人,咱们远在边关都听到了他如雷贯耳的名气,况且是你先撞了人家,又技不如人,还有何不服?” 顾池揉了揉心口,咳嗽了两声,以掩尴尬。 “待回到蝶音谷,定要问问师傅有没有什么绝世秘籍。” 众人噗嗤一笑,在宫门外分别,各自骑马离去。 御书房。 因着兵权的事情,皇上已无心再看折子,便随手往书案上一丢。 这时,万总管笑着小跑进来,身后跟着陆祈安。 “圣上,老奴就说陆大人很快便会进宫来,这下您总放心了吧。” 皇上眉眼舒展,脸上瞬间又挂上笑容,“你这老东西,竟敢打趣朕。” “老奴不敢。”万总管忙笑着认错。 “臣参见圣上。”陆祈安单膝跪地,俯身行礼。 皇上拍了拍身旁的龙椅,招呼陆祈安同坐。 “祈安,快起来与朕同坐,这些日子你忙于诏狱的事情,皇叔想找人下棋都找不到了。” 陆祈安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动容,他扯了扯唇角却没能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 “圣上说笑了,几位皇子个个棋艺非凡, 臣棋艺不精,恐扰圣上兴致。” 皇上冷哼一声,“哼,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朕看见就心烦,还是与你下棋才能让朕心情愉悦,何况他们棋艺虽比你好,却个个都不敢赢朕,你却不同,虽然棋臭,却能让人体会到下棋的乐趣。” “还有,朕说过多次,无人的时候要叫朕皇叔,莫要同朕生疏了。” “那皇叔刚刚究竟是在夸祈安,还是在损祈安?” 皇上笑了笑,“你这小子,说你棋臭就是在损你了?” 陆祈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令万福惊讶万分,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 他端着棋盘走过来,替二人摆好。 两人开始对弈起来。 过了一会儿,皇上淡淡开口,“祈安,那几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私贩官盐一事审问的如何了?” “回皇叔,大大小小已经揪出了六名涉事官员,其中一名进府抄查的时候便已经自尽了,这几日使尽了手段,刚刚又供出一名勾连的官员,乃巡盐御史张镜初,但背后那条大鱼始终无人敢供出,想来会有些棘手。” 皇上颦眉,“无妨,先将其爪牙一一拔出,待日后再找机会吧,莫要逼得紧了,小心狗急跳墙。” 他抬头看了陆祈安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近来你做的很好,不如朕放你些时日,你回上河郡探望你父王?” 陆祈安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 “不必了,祈安多谢皇叔好意。” 皇上脸上的笑容更添三分,“你若不回去,旁人该说是朕这个皇叔不体恤你们父子二人了。” “他心里何曾有过我这一个儿子?”提起那人,陆祈安眼中尽显疏离。 “罢了,你若不愿回,朕也不能绑了你去,你且记得,只要皇叔在,皇宫便是你的家。” 陆祈安立刻起身,跪在一侧,“多谢皇叔。” 随后,皇上忽然话锋一转,提起兵权的事。 “祈安,江远山的女儿带着军功回来了,但她执意要和离,那她便不能将兵权带回将军府,你觉得这兵权该交给谁稳妥呢?” 这可把陆祈安问住了。 兵权向来关乎朝廷稳定,是国之要也,所以手握兵权之人,必不能参与朝堂党争,更不能被皇子拉拢。 皇上生性多疑,早已不相信江家,可他又不敢随意重用旁人。 他垂了垂眸子,“还有三月有余,便是科举考试了,若皇叔急于重用人才,不如提前选拔?” 皇上沉思了片刻,觉得陆祈安说的有道理,只要尽快选拔出新的武将人才,便能在抚远军里注入新的血液了。 或许也能借此去了他的一桩心事。 “那便安排在秋月宴后吧。” 万福立刻着人安排,将消息通传下去。 “贩卖私盐一案便就此结案吧,所有牵连之人获抄家灭族之罪,暂时收监,待到秋后问斩。” “至于这棋,咱们叔侄二人改日再下,你且先去忙吧。” 陆祈安立刻叩首,“臣,遵旨。” 而后起身,径直离开御书房。 江晚柠策马回到永安侯府,站在侯府门前直直盯着永安侯府的牌匾,一时有些踌躇。 良久,她自嘲一笑,只怕今日踏入府中她便再无安宁了。 这时,门房的小厮看见一身红色战袍的女子,牵马立于侯府门外,他疑惑了一瞬,瞬间睁大双眼,喜出望外地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去通知老夫人侯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回来了。” 随着他的喊叫声,永安侯府这才热闹了起来。 很快 ,侯夫人宋氏拉着林谨宴出门迎接,江晚柠虽不想同永安侯府的人再有交集,可这一个月即便是咬牙也得过的。 她当即上前俯身行礼,“晚柠见过母亲,母亲身体可还安好?” 宋氏喜极而泣,看起来是真的因为江晚柠凯旋归来而开心,她上前紧紧握住江晚柠的手。 “这两年真是苦了我儿了,让你替那不孝子上阵杀敌历经凶险……” “咳咳——” 此时,老夫人由杜明娇和一众侍女婆子搀着姗姗来迟。 她面色不虞,冷冷咳嗽一声,打断宋氏的话。 “既回来了,为何不快些进府,还要让全府的人等着你用晚膳?” 实则心中颇为恼怒,暗道:不过是去边关耍了两年花拳绣腿罢了,半分大家闺秀的端庄都没有,即便是公主郡主回府也没像她这般轰动的,需要所有人亲自出门来迎。 第7章 美梦落空 她又狠狠瞪了宋氏一眼,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贬低自己的孙子,惹人生厌。 宋氏被婆母瞪了一眼,身体微僵,立即噤声。 江晚柠心下了然,在这永安侯府,老夫人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她扫了一眼搀着老夫人的杜明娇,心中猜测,恐怕林谨宴和他的娇娇无媒苟合还能生下长子,少不得有老夫人的功劳了。 她叫林谨宴表哥,想必是老夫人的亲戚。 江晚柠这才朝着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语带三分疏离。 “晚柠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 老夫人冷哼一声,“都别杵着了,快些回府吧。” 江晚柠听见马蹄声,抬头望向远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 “恐怕还需杵一杵。” 很快,几名宫人停在永安侯府,为首的是一名比万总管年轻些的大太监。 他拿着圣旨走下马车,身后的小太监们呼啦啦齐齐下马跟在他身后。 大太监扫了众人一眼,暗道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尖着嗓子道,“刚巧大家都在,杂家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尔等跪下听旨吧。” 刚刚老夫人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的时候,走路像是腿脚不灵活,如今听闻皇上派宫人来宣旨,当即生龙活虎起来,一把甩开簇拥着她的侍女,牵着杜明娇的手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最前面。 她心中暗喜,也不知皇上这道圣旨里除了将娇娇赐给宴儿做平妻之外,还嘉赏了什么金银财宝。 而杜明娇则一脸羞涩的跟着跪下,心中激动万分,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了那么久,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纵然这两年过得忍气吞声,只要能够嫁入永安侯府做平妻,她的钰哥儿能成为侯府嫡长子,所有的一切就都值了。 她心中喜不自禁,已经完全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宋氏冷冷扫了杜明娇一眼,眼底尽显厌恶。 她一手拉住儿子,一手拉住江晚柠,跪在了老夫人和杜明娇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永安侯府有一表姑娘,容貌出众,善解人意,生子有道,朕闻之甚悦,特将其赐给林世子为妾,纳妾事宜一切从简,由永安侯府自行准备,钦此。” 圣旨上竟然说她容貌出众,善解人意,生子有道,这分明是在讽刺她狐媚勾人不知检点生下长子。 杜明娇如遭雷击,两眼一黑,竟晕死了过去。 而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青了红红了紫,甚是难看。 跪在地上的林谨宴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立刻激动道,“公公,皇上是不是弄错了,晚柠帮忙求的是娶平妻的赐婚圣旨,怎会……” 大太监面色不悦,怒斥道,“大胆,胆敢质疑皇上的决断,林世子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林谨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氏一把拉住。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公公莫要动怒,犬子言行无状,待臣妇回去定严加教导,说罢她立刻使了个眼色,让身后的侍女递过去一个沉甸甸荷包。” 大太监掂了掂手中有些分量的荷包,这才面色缓和了些许。 “林世子,别愣着了,快些接旨吧,杂家还得赶紧回宫复命呢。” 宋氏看儿子不想接旨,压低了声音怒道,“宴儿,你要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你不顾念母亲和晚柠还陪你跪着,难道你想连累我们一同陪你获罪吗?” 她在心中暗骂杜明娇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将她儿子勾得连母亲都不管不顾了。 江晚柠本想直接替林谨宴将圣旨接下,但转念一想,这道圣旨是她求来的,等会儿林谨宴反应过来,统统将火气撒在她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 最后,林谨宴失魂落魄的将圣旨接下。 大太监一刻也不想停留,转身上了马车。 永安侯府门前跪了一片,在大太监离开后,众人方才陆续起身,却与宣读圣旨之前的热闹之景截然相反。 老夫人像是霜打的老茄子一般,将杜明娇搂进怀里,“来人,快将娇娇抬回府,再找个郎中来瞧瞧。” 立刻有侍女低头将杜明娇抬了回去,动作十分麻利,生怕惹了老夫人不快。 江晚柠正要随着下人们一起回府,却被林谨宴一把拉住。 刚刚还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正一脸愤恨地瞪着江晚柠,那要吃人的眼神,似要化作利刃将江晚柠千刀万剐。 “说,你为何要这样做?” “告诉我,为什么!” 江晚柠冷冷一笑,讥讽道,“母亲不是说了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已替你求旨,至于结果如何,岂是我这样人微言轻之人能左右的?” 这样的解释,林谨宴自然不能接受,“江晚柠,我原以为你是大度之人,没想到竟如此歹毒善妒。” 他认定是江晚柠从中作梗了。 宋氏本就不赞同杜明娇这样有心机的狐媚子接近儿子,奈何老夫人护短的厉害,势要扶持娘家的穷亲戚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勒令儿子弃武从文也就罢了,毕竟她也担心儿子上战场会有三长两短,但老夫人竟然找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毁儿子声誉,她恨不得将那贱人杖毙了。 如今她明媒正娶来的儿媳回来了,且儿媳十分争气,一回来就让那贱人的美梦落空了,她只觉浑身舒坦极了。 “宴儿,旨已下命已定,你莫要执着。” “晚柠已回来,当初大婚还未圆房,你们二人需得培养感情尽快圆房,等晚柠帮你生一个儿子出来,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会烟消云散了。” 江晚柠暗道,这侯夫人还算是个明白人,竟然没有袒护孙子,跟着儿子怪罪她。 真是令人意外! 只是,林谨宴不肯就此算了,他那只握住江晚柠的胳膊陡然加重了几分力道。 饶是江晚柠征战两载,也架不住愤怒的男人下的狠手。 她皱眉斥道,“放开!” 林谨宴满目猩红,像是一只愤怒至极的野兽。 “你做了这样恶毒的事情,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你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没有赐婚我也一样能娶娇娇为平妻。” 第8章 我凭什么要这样大度? 江晚柠气极反笑,反唇相讥道,“是啊,没有圣旨你也能娶平妻,可你为何偏偏要让我帮你们请旨呢?” “因为你们虚荣!” “因为你还未和正室圆房,便早早和别的女人苟且生下长子,你做了不要脸面的事,还想向皇上求旨给你心爱的女人正室身份,想要你那私生子占嫡长子的位置,让他们母子二人光明正大的出席各大宴会。” “可你有没有想过,要置我于何地?” “我父亲乃戎马半生的抚远将军,母亲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嫡女,我大哥是为战受伤的英雄,我替你边关征战,如此还不如你的娇娇吗?” 林谨宴怒不可遏地大吼,“你根本就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稀疏平常,你不侍奉长辈,不体恤夫君,两年无所出,我便是休了你你也得受着,我不过是想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平妻身份罢了,你就如此善妒,非要将她踩在脚底才高兴吗?”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林谨宴被打得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母亲,你竟然打我?” “做错事情的明明是江晚柠,你不帮儿子说话也就罢了,你竟然替她来打我?” 宋氏这一耳光扇在儿子脸上,却也扇痛了她的心。 婆母出身寒门,全仰赖公爹在战场屡立奇功步步高升被封为永安侯,才能当上这侯府老夫人,但她心高气傲,总想方设法在侯府立威,如今公爹和夫君不在,婆母直接摆起做婆婆的款,在府中说一不二,而她性子软弱不敢反抗,没想到婆母这两年行事愈发荒唐,时常接济娘家穷亲戚也就罢了,竟撮合起她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侄孙女。 婆母关起门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她却要时常出席各大宴会,尽管儿子和杜明娇的事情捂得紧,可永安侯府添了一个带把的,这事怎会永远密不透风,她早就察觉大家看她眼光带着异样了。 偏儿子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心想让那狐媚子做侯府平妻,这不仅是在打儿媳的脸,也是在败坏侯府和他自己的名声。 都怪她事事软弱,次次退让,才眼看着事情到了这般无法收拾的局面。 幸好儿媳不像她! “宴儿,我是你母亲,如今你竟是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你祖母出身寒门,无甚学问,她娘家亲戚时常来府中打秋风,咱们侯府家大业大,接济一二也无甚妨碍,可你祖母却对他们的恭维十分受用,一心想让杜氏女儿做咱们侯府的主母,难道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林谨宴却不以为然,“纵然祖母有别的用意,可娇娇心性单纯善良,连一只鸟儿受了伤,她都要哭许久,儿子被她这份温柔善良深深吸引,与她两情相悦才生下钰儿,儿子知道这对晚柠不公平,可事已至此,儿子不能辜负娇娇母子,让她们无名无分的跟着我。” 宋氏被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捂住胸口哭了起来。 “钰哥儿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长孙,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可你不该置侯府和晚柠的名声不顾。” 她转身牵着江晚柠的手,红着眼眶擦了擦泪。 “晚柠,是母亲错了,没能帮你看住……母亲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在府中多有为难,您能帮着晚柠说话,晚柠已十分感激。” 江晚柠暗叹,宋氏或许是一个好婆婆,若不是林谨宴做出荒唐事,她们婆媳定能愉快相处。 她冷眼看向一脸怒容的男人,他身上再无半分翩翩公子的谦和模样。 奇怪,她当初究竟是如何猪油蒙心,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个性子极好会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两人定亲十年,成婚两载,她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夫君怪我两年无所出,觉得就此休了我也是应该,我觉得夫君说得对,不论是两年四年还是八年,我都需在战场带兵打仗,不能替侯府开枝散叶,但我是替你上的战场,况且我们并未圆房,所以这七出之条便不能用在我身上。” “所以,我们和离吧!” 林谨宴愤怒的双眼陡然睁大,他眼神如点燃焰火一般。 “江晚柠,你耍我?” “你先是求皇上下旨,让娇娇无缘平妻只能做妾,如今却要提和离,这真是一条好歹毒的计策!” 江晚柠气势不输,一脸冷傲的看着对方。 “自古以来聘为妻奔为妾,我让她做妾便是歹毒了?” “难不成我要大度的给她准备几百抬嫁妆,帮你操持着十里红妆娶她入府,让她掌管侯府中馈,让她的儿子当嫡长子,然后我在战场出生入死养着你们,或是与你两看生厌等着被你休弃?” “我凭什么要这样大度?” 这样的大度之名不要也罢! 林谨宴满脸不服,一副势必要替心爱之人讨回公道的模样。 “江晚柠,你满腹算计令人恶心,但我不会同你和离的,即便是余生互相折磨,我也定要你体会娇娇所受委屈的百倍千倍……” 突然,一批锦衣卫迈着整齐的步伐,气势汹汹地跑来,动作极快,随后而至的是陆祈安和他的随侍。 坐在马背上的陆祈安目如寒冰,薄唇轻抿,浑身散发着孤傲的气息,宛若黑夜的鹰。 宋氏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当即被吓得两腿瘫软。 霎那间,永安侯府对面的御史府被锦衣卫们团团围住,破门而入,府内瞬间乱作一团,一时间哀嚎声起,到处都是求饶声。 陆祈安状似无意地扫了江晚柠一眼,却吓得林谨宴和宋氏浑身一激灵。 她扭头瞥了林谨宴一眼,“未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谁说我怕了?”林谨宴有些没好气,他刚刚还以为这些锦衣卫是冲着永安侯府来的,幸好是对面的御史府。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站直了身体。 “定是御史府出了什么事情,母亲,咱们快别站在这里了,免得沾染了什么晦气。” 宋氏立即点头,两人搀着便要往府内走。 什么叫免得沾染了晦气? 江晚柠没想到林谨宴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无语至极。 第9章 你确实该死! 临走,宋氏还不忘喊江晚柠一起,“晚柠,快别看了,锦衣卫办案,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御史府怕是要倒了。” 林谨宴却没好气道,“母亲别怕,她在战场杀敌无数,鬼见愁还会怕锦衣卫?” 御史府突然跑出来数名家丁和仆人,却被锦衣卫当场捉拿,根本逃无可逃。 一名女子趁乱跑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要捉拿她的锦衣卫,她慌里慌张的一下子摔倒在江晚柠面前,连滚带爬地抓住了她的衣摆。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江晚柠这才认出来,这是巡盐御史张大人的幼女张云绣,同她年龄相仿,曾一起出席过不少宴会。 她看了一眼围上来的锦衣卫们,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张小姐,我今日刚回京,不知你家中遭遇何种变故,况锦衣卫办案是奉皇命,我恐怕……” 此言一出,张云绣眼中好不容易泛起的亮光顿时消失,两眼空洞起来。 “他们说,父亲在任上与人勾连,倒卖官盐贩卖私盐,监守自盗,贪污受贿……数罪并罚,证据确凿,要将御史府抄家灭族。” “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死,呜呜呜……” 江晚柠这才明白,原来在宫门前遇见陆祈安,他是要进宫领命,所以她前脚儿刚回永安侯府,他后脚儿便带人来御史府抄家来了。 两名锦衣卫立刻将张云绣拿下,可她还有些不甘心,当即反抗起来,拉扯间身上的外衣被扯烂,竟连肚兜绳带都露了出来。 “住手!” 江晚柠厉声喝住,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罩在了张云绣身上。 她蹲下身来,将披风帮其系好。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此时,张云绣泪如雨下,同时也认命般的放弃了挣扎,任由锦衣卫将其捉拿起来。 她回头朝着江晚柠说了声谢谢,却被淹没在御史府前的嘈杂声中。 陆祈安站在御史府前,冷眼看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开口训斥了那几名押着张云绣的锦衣卫。 江晚柠叹了口气,一朝平步青云,满族风光无限,一步走错,全族覆灭。 这何尝又不是在说她自己,青梅竹马,十里红妆,看错了人,一生尽毁。 她转身走进了永安侯府。 因着杜明娇受不了打击昏倒的缘故,侯府乱做一团,下人们忙进忙出的,活似天塌了一般。 下人们看见江晚柠,也只是简单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俨然杜明娇已是侯府主母一样,她倒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江晚柠也不生气,这一个月只把这里当做客栈就是,别的不听不看也就行了。 循着记忆,她勉强找到倚淓苑,一进门,却看见满院杂草和枯枝落叶,差点连路都找不到了。 仅两年而已,但凡有人来这里打扫过,也不至于荒废成这样。 如今杜明娇掌管侯府中馈,知道随林谨宴堵在城门处求她求旨赐婚,却不知命人帮她打扫院子? 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看来,今日这圣旨是求对了! 只是,她嫁入侯府的时候,随嫁而来的婢女们呢? 突然,她肚子咕咕噜噜一阵抗议。 为了早些回京述职,从中午到现在,她还滴水未进。 “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等会儿再好好看看她们被安排去了何处。” 江晚柠一连问了三个下人,才找到厨房所在。 此时厨房里做好的饭菜早就被端走完了,就连残羹剩饭都没留下,只剩一堆没用完的食材和杂乱的锅和盆。 因着那道圣旨,杜明娇被气得昏迷的缘故,老夫人竟是连鸿门宴都不请她了。 她刚好落得个自在。 “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竟敢躲在这里偷懒,你看我不打死你……”厨房里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叫骂声。 江晚柠循声望去,那是一个长得粗壮的婆子,掐着腰对着一个小婢女破口大骂,说着竟还上前动手掐拧那小婢女。 而那小婢女分明是她的陪嫁丫头桃儿。 竟敢趁她不在,打她的婢女,她心中怒火升腾,立刻上前将那婆子狠狠推开。 “小姐?” “小姐,奴婢还以为眼花了,原来真的是您,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以为再也等不到您了,呜呜呜……” 桃儿哭着抱住了她,久久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真的回来了,生怕松开怀里的人,眼前这一切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那婆子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差点将发黄的门牙磕掉,气的她嚎叫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便要再次动手。 江晚柠拍了拍桃儿的后背,将其护在身后,狠狠瞪向要朝着她们动手的婆子。 那婆子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扬起的胳膊顿在半空中,不敢动作。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晚柠的穿着,后知后觉想起征战在外的世子夫人今日回府了。 莫非? 对方身着铠甲,哪里还需要再怀疑半分,那婆子猛地跪在地上,开始拼命求饶。 “夫人,老奴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早些认出您来,幸好刚刚没有对您动手,若冲撞了您,老奴才真是该死。” 她满脸讨好的模样和刚刚凶狠的样子截然不同。 江晚柠心中怒火不减,这刁奴变脸太快,连变戏法的都没她娴熟。 恐怕,她不在府的这两年,这刁奴没少打骂桃儿。 “你确实该死!” “看你这把年纪,应当不是最近才来这府中的吧?” “是是是……哦不是,老奴不是新来的,老奴已在府中当值四十年有余,是这厨房的管事。”那婆子立刻点头应是,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江晚柠面容冷冷,“既然是府中老人,那必然知道桃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你竟敢趁我不在府中虐待我的人,该当何罪?” 那婆子一开始还不停地认错,一听夫人要问罪于她,当即辩解起来。 “夫人,老奴责骂桃儿,也是为她好,这偌大的侯府处处都是规矩,您又常年不在府里,桃儿毕竟年轻,疏于管教难免心生倦怠,做起事来不用心还总偷懒,老奴这才教训了一番,还请夫人明鉴。” 桃儿一听,立刻抹着眼泪反驳,“你说谎!” 第10章 又一次看错了人 自看见小姐的那一瞬,桃儿的底气就回来了,她才不会任由赵嬷嬷污蔑她。 “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没有偷懒。” 桃儿从小便跟在她身边,为人如何,江晚柠自然清楚。 “我相信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她在说谎。” 她扫了一眼桃儿手上粗厚的茧子,还有袖口露出的青紫伤痕,眼底生出一丝杀意。 然而赵嬷嬷却没看出来,还觉得夫人不在,表小姐掌管中馈,将桃儿交给她管,她是管事,教训不听话的奴婢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是夫人也不能随意揪出她的错处来。 “夫人,这怎么是老奴说谎呢,你看这厨房凌乱不堪,大家都去各院儿送吃食收碟碗,唯有桃儿这丫头懒的很,连洗涮这样的活都不愿干,老奴不过是言语激动了些,也不是真的要动手,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您何必在这里大动肝火呢?” 江晚柠噗嗤一笑,却笑不达眼底。 “如此说来,竟是我的不对了?” “自然是……自然是夫人误会老奴了,嘿嘿。” “放肆!”江晚柠陡然提高了音量。 “你这刁奴可真是胡搅蛮缠的一把好手,幸好今日被我撞见了,否则桃儿所受的委屈,都要成了你为她好了,你说我是不是还要好好感激你帮我调教我的人?” 赵嬷嬷一看糊弄不住,当即心中忐忑起来。 不是说夫人只知舞刀弄枪,是个粗鄙鲁莽的性子吗? “夫人,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奴不过是责骂了桃儿几句,若是夫人觉得老奴不对,老奴向桃儿道歉就是。” 说罢,她立刻面向桃儿,笑得脸上好似要开花一般。 “桃儿姑娘,是嬷嬷错了,咱们一同做事这么久,你还不了解嬷嬷的为人吗,嬷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莫要同嬷嬷一般见识。” 江晚柠懒得看赵嬷嬷表演,拉着桃儿上前一步,让她伸出双手放在赵嬷嬷面前。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桃儿小小年纪却双手生满厚茧,这双手不知干了多少粗活重活,你却责骂她偷懒,你这双眼睛若是瞎了,不如趁早剜去,免得生疮流脓祸害全身。” “还有,她身上的伤你是如何打的?” 证据摆在面前,赵嬷嬷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请夫人恕罪,是老奴一时糊涂,老奴以后再不敢欺负桃儿姑娘了,您要打要罚都行,只是老奴年纪大了,求夫人一定不要将老奴赶出侯府呀。” 江晚柠强压下心中怒火,才没有对赵嬷嬷动手。 “既然你主动认错,我也不惊动长辈将你撵出侯府了,只是你做了错事必须接受惩罚。” 赵嬷嬷当即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敢问夫人,是什么惩罚?” “立刻将倚淓苑打扫干净。” 什么? 赵嬷嬷两眼一翻差点当场去世。 那倚淓苑两年未住人,也从未有人去打扫过,如今早已荒草丛生,仅凭她一人,如何能打扫干净,况且现在天都黑透了,她这把老骨头就是一夜不睡也打扫不完啊。 此时,分配在厨房做事的下人们也陆续回来了。 大家看见一向颐指气使的赵嬷嬷竟然跪在地上,一时面面相觑,很是震惊。 赵嬷嬷有心想找几名下人帮她一起打扫,却又不敢开口,又害怕跪在这里丢了脸面被手底下的人笑话,当即捂着脸起身。 “老奴这就去。” “慢着,桃儿在这里,那梨儿和杏儿呢?”江晚柠立即叫住赵嬷嬷。 这时,杏儿从门外人群中拼命挤了进来,她手中拎着食盒,脸上还有一道清晰红肿的巴掌印,想来是刚挨打不久。 “小姐,杏儿在这儿,您怎么才回来呀,奴婢日日等夜夜盼,呜呜呜……” 她丢下手中食盒,扑通跪在江晚柠脚边,拽着她的衣摆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哭的十分伤心。 江晚柠眼中噙着泪水,心中难受不已。 她出征两年,一是替朝廷卖命,二是替夫出征,府里这些人竟如此对待她陪嫁过来的人? 他们怎么能? 他们怎么敢? 桃儿扑在地上,搂住杏儿也跟着哭起来,二人哭的凄楚无比。 江晚柠伸手将她们扶起来,帮她们二人擦掉眼泪。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将你们丢在这里受尽委屈,不论日后去哪儿,我都一定带上你们。” 两人立即乖巧点头。 “那梨儿呢?” 杏儿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小声道,“梨儿吃不得苦,早在您出征半年后便巴结表小姐去了,如今人在明月阁服侍。” 明月阁? 看来林谨宴是真的喜欢她的娇娇表妹,连院子名儿都叫明月阁。 “人各有志,何况跟着新的主子不用吃苦受罪,也是极好的。” 她看了一眼杏儿脸上的巴掌印儿,用眼神质问赵嬷嬷。 赵嬷嬷当即否认,“夫人,这决计不是老奴打的,老奴就是有这贼心也没那贼胆往姑娘脸上招呼呀。” “小姐,这巴掌确实不是赵嬷嬷打的。”杏儿扯了扯江晚柠的袖子。 桃儿忽然想起什么,立即道,“小姐,杏儿姐姐刚刚是去明月阁送饭菜,定是明月阁的人打的。” 杏儿垂头不语,她怕说出来小姐会难受。 “说,是杜明娇打的,还是世子打的?” 在明月阁挨打,想来不是杜明娇便是林谨宴动的手,除了他们二人,她还真想不到旁的人。 “快告诉小姐,小姐定会为你做主的。”桃儿拉住她,劝她说实话。 杏儿眼神闪躲,有些欲言又止。 江晚柠心中着急,杏儿心思细腻,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吃了亏皆往肚里咽,如今她回来了,决不能再让她们忍气吞声的跟着自己。 “杏儿,你不妨大胆说出来,即便是世子动的手,我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听到小姐误会了世子,杏儿这才肯开口。 “是梨儿,她说表小姐看见奴婢心烦,便打了奴婢一耳光,让奴婢再不要出现在明月阁。” 好啊,真是好样的! 分明是一起相伴长大的姐妹,梨儿换了主子竟对昔日姐妹耀武扬威动起手起来。 她还真是看人不准,又一次看错了人。 第11章 骗婚利用她 江晚柠满脸心疼地看着杏儿脸上的红肿印子,“还疼不疼?” 她们所受的委屈,皆是因为她走的匆忙,没有将她们安顿好。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杏儿立刻摇头,“无碍,过两日就消肿了,奴婢看见您回来,也就不疼了。” “等明日见到梨儿,我必定为你讨个说法。” “小姐,您不必找她了,这一巴掌也算是她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日后只当陌生人吧,为了这样背主的人让小姐心中难过,实在不值当。” “罢了,梨儿的事情日后再提,你们可用过晚膳?” 桃儿和杏儿立刻摇头,自从小姐离京之后,她们在府中无人照应,后来表小姐在府中说话分量愈发重,大有当家主母的架势,她们时常吃不饱穿不暖,这也是为何梨儿会那么快另投其主的原因。 江晚柠深吸一口气,才生生忍住没把厨房给砸了。 算了,砸了她也没饭吃了。 她眼神冷冽的扫了门外围观的下人们一眼,那些下人们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忙活去了。 这回赵嬷嬷脑子转的极快,当即吩咐一名下人道,“快去给夫人准备晚膳,顺便也给桃儿杏儿两个丫头准备一些吃食。” “是。”那名下人立刻忙活起来。 江晚柠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赵嬷嬷,“就按照我之前说的,你尽快将倚淓苑打扫干净。另外,日后若再让我发现你欺负我的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是,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嬷嬷立刻点头应是,扭着肥胖的身体立即跑去倚淓苑打扫。 等江晚柠带着两个丫头回到倚淓苑,赵嬷嬷已经开始打扫起来了。 桃儿和杏儿看见倚淓苑如此脏乱不堪,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小姐,都怪奴婢们无能,表小姐掌管中馈,她不许奴婢们留在倚淓苑,更不允许奴婢们私自回来打扫,若是不听话就要将奴婢们发卖掉。” 她猜得没错,这果然是杜明娇搞的鬼。 既然还要留在侯府一个月,那她就好好陪她玩一玩,看看她杜明娇究竟伪装的有多好。 “无妨,反正在这里也住不久了,咱们先简单打扫出两间屋子,暂住一段时日。” 桃儿乖巧点头,杏儿却听出了小姐话里有话。 她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打扫的赵嬷嬷,小声询问,“小姐 ,反正也住不久了是什么意思,您又要去哪里,真的会带奴婢们走吗?” 江晚柠淡淡一笑,揉了揉杏儿的头,“放心,肯定带你们一起。” 杏儿这才放下心来,桃儿却不敢相信。 “小姐,您已经嫁入永安侯府,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您能带奴婢去哪里,难道要带奴婢上战场吗?” “奴婢倒是想跟随小姐一起上战场,可是奴婢不会功夫,去了也只能帮倒忙,那可如何使得?” 江晚柠噗嗤一笑,“傻桃儿,这些不需要你操心的,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知道了。” 这时,厨房下人端着食盒将饭菜送来。 江晚柠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给了那名下人。 “辛苦你了,劳你大晚上跑一趟。” 那名下人只是听从赵嬷嬷的吩咐做了饭菜送过来,没想到竟还能在夫人这里得到赏赐,当即惊喜万分。 “这都是奴婢应做的,奴婢谢夫人赏赐。” 待那名下人离开,江晚柠拉着两个丫头找了个石阶,随意将上面的落叶扫去,三人一起坐下吃了起来。 赵嬷嬷将院子里小径上的杂草除干净后,已然累得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 “夫人,这院子如此大,老奴便是一夜不睡也打扫不干净,不如老奴先帮您将屋子收拾出来,您先歇着,奴婢再继续打扫院子?” 她一脸讨好卖乖的模样,用意十分明显,便是想让她从轻处罚。 江晚柠上下扫了赵嬷嬷一眼,将油乎乎的手指在衣摆上擦了擦,这才缓缓开口。 “行,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先收拾出一间偏房来,今晚我们先将就一夜,明日你带几个人来仔细打扫就是。” 赵嬷嬷一听,立即喜笑颜开。 “是,老奴这就按夫人说的去做,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她欢天喜的将主卧旁边朝南的那间偏房收拾干净,喊杏儿去验收。 杏儿看了一眼,便让赵嬷嬷先回去了。 夜色已深,一主二仆挤在一张床上,盖着久未翻晒的被子沉沉睡去。 翌日。 三人简单用过早膳,老夫人便打发人来请江晚柠过去。 杏儿脸上肿痕消了一半,一脸担忧。 “小姐,老夫人找您过去,必定没有好事,表小姐她……” 杏儿犹豫着有些说不出口,桃儿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哎呀,他们事情都做了,你有什么说不得的,难道要让小姐稀里糊涂的一直被瞒着吗?” 桃儿转头看向江晚柠,一脸愤怒道,“小姐,那表小姐是老夫人的表侄孙女,在您还未嫁入侯府的时候她就寄养在老夫人跟前儿了,老夫人待她像是亲孙女儿似的,奴婢听说老夫人对世子和表小姐的事情大力支持,若不是您和世子从小定下婚约,您还能替世子出征,只怕……” “幸好,皇上下旨,她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桃儿一脸庆幸,觉得皇上替自家小姐出了一口恶气。 江晚柠心中了然,这些果然有老夫人的手笔,怪不得杜明娇能如此猖狂。 老夫人既然属意杜明娇这个表侄孙女,却还要让她嫁入永安侯府替夫出征,这分明就是骗婚利用她,还想让她当个傻子一样,眼看着夫君娶平妻,当真是好计谋。 江晚柠心中愤恨,将手里的茶碗砸了个粉碎。 敢欺负她,就要承担她无尽的怒火。 杏儿劝道,“小姐,老夫人十分袒护表小姐,世子待她也是如珍如宝,就连侯夫人拿他们也没办法,您还是不要与其正面对上,奴婢怕……怕您会吃亏。” 江晚柠眸光渐冷,眼底满是寒气。 “不必担心,将我的嫁妆单子取来,再看看浮光锦是不是不见了。” 第12章 还要差人三催四请才能到吗? 桃儿嘴巴一撇,带着哭腔道,“小姐,莫说是浮光锦了,就是您所有的嫁妆也都没了,去年表小姐就以帮您看管打理嫁妆之名,将所有的东西都抬走了,奴婢们阻拦不成反被她带来的下人们毒打了一顿。” 江晚柠怒道,“她竟如此明目张胆,此事世子知不知道?” 若是他知道杜明娇做的那些事情,却仍然觉得杜明娇温婉善良,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表小姐善于伪装,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她在世子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况且她命下人专门往奴婢们身上不便示人的地方打 ,纵然奴婢们有心向世子告状,也没法拿出证据来。” “如今小姐的嫁妆没了,世子也被她勾走,连长子都生出来了,小姐您以后可怎么办,您替世子出征,他们却如此欺辱您,叫奴婢说,咱们回将军府找将军,让将军帮您主持公道,将那狐媚子撵出侯府去,您也不要再上阵杀敌了,小姐容貌倾城,却为那般腌攒货做嫁衣,太不值当。” 桃儿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同小姐一起回将军府找将军替小姐做主。 江晚柠却不赞同,“不替他出征可以,但回将军府找爹爹做主却不是明智之举,况且我并不想让爹爹为此操心。” 如今她已长大,万事皆需自己去解决,她是将门嫡女,与只会装委屈扮可怜心术不正的女子不同。 “你们二人无需为我担心,我相信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届时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桃儿杏儿看小姐一脸坚定的模样,她们立即点头。 “奴婢们相信小姐。” 江晚柠淡淡一笑,“既然你们相信我,那便随我一同去见老夫人吧,杏儿,记得拿上嫁妆单子。” “是,奴婢这就找出来。” 当初表小姐不许她们留在倚淓苑,打发她们去厨房做粗活,幸好她留了心眼,把嫁妆单子收了起来。 此时,赵嬷嬷带着几名下人进了倚淓苑,指挥着众人开始打扫起院子来。 看见她走了出来,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老奴见过夫人,夫人吉祥。” 江晚柠勾唇一笑,“承你吉言。” 随后,她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了赵嬷嬷。 “军中规矩更甚侯府千万倍,对军中将士我尚能赏罚分明,对你们亦能如此,往日你欺负打骂我的丫头,昨夜也算是对你略施惩罚,看在你是侯府老人的份上,今日过后恩怨一笔勾销,如今你带人来认真打扫,我也不能让她们跟着你白跑一趟,这些银子你且先拿着,等忙完买些果子同她们一起打牙祭。” 赵嬷嬷愣在原地,她着实没想到夫人竟然这样大方,不仅让她功过相抵,还赏她银子。 这可比如今掌家的表小姐大方多了。 她心里美滋滋的,幻想着若是哪天夫人不打仗了,回侯府来掌管中馈,那她们这些下人岂不是能得更多恩赏? 想到这里,她当即乐呵呵地接过银子,又行礼感谢了一番。 等三人走出倚淓苑,桃儿心里有话,实在憋不住了。 “小姐,她时常欺负打骂奴婢和杏儿姐姐,只是让她打扫院子就恩怨两消,轻易放过她,刚刚您还赏她银子,也太便宜她了吧?” 一旁的杏儿也有些疑惑,跟着点头附和。 “是啊,小姐的嫁妆都被表小姐抢走了,您身上的银子还是省些用吧。” 江晚柠一脸高深莫测道,“别担心,你家小姐我在军中有俸禄 ,不缺银子,而且此番回京面圣得皇上嘉奖,说不定赏赐很快就到了。” “我在外两年,杜明娇却一直在侯府收买人心,如今没人会把我当侯府正经世子夫人,一点赏赐能避免许多麻烦,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我的嫁妆夺回来。” 桃儿和杏儿皆一脸恍然大悟,不禁称赞起来,“果然还是小姐聪慧过人,是奴婢愚钝了。” 福荣堂。 老夫人坐在上首,脸色黑如木炭,眼里满是不悦。 下首坐着侯夫人,她看婆母满脸不悦,吓得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婢女端着托盘过来,将茶水一一呈上,又默不作声地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桌面上已有二三茶盏。 左等右等,久久不见江晚柠的身影,老夫人气得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叮当乱晃,溢了出来污了桌面。 “看看你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好儿媳,如今早已日上三竿了,还要差人三催四请才能到吗?” 宋氏低垂着眉眼,心中着实有些不服气。 什么叫她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好儿媳? 这婚约是公爹定下的,婚期是老夫人定的,怎么如今什么都赖在她身上? 不过有一点老夫人说的没错,儿媳确实是个好的,毕竟她办不到的事情,儿媳办到了,就像忤逆老夫人这件事就很令她钦佩。 “晚柠常年在外征战,艰苦万分,昨日班师回朝安顿大军,想必十分劳累,所以才起晚了,当初公爹和侯爷也是如此,母亲想要见晚柠也不急这一时三刻,您若觉得烦闷,儿媳差人将钰哥儿抱过来同您解解闷?” 不提钰哥儿还好,提起钰哥儿,老夫人更是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我是无聊烦闷?” “我是被她气的,昨日娇娇昏倒,我无暇顾及同她算账,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这永安侯府是谁在做主。” “可怜钰哥儿小小年纪,便无缘侯府嫡长子身份,日后更不可能立为世子承袭侯爵,娇娇如此乖巧懂事孝顺长辈,打理侯府更是尽心尽力,因着她一句话,便是连个平妻都做不得。” 说起这些,老夫人咬牙切齿,看起来也是真心疼杜明娇和钰哥儿的。 仅仅因为杜明娇是她娘家侄孙女,便如此偏疼偏爱,宋氏心中难免不舒服。 她乃世家大族嫡出,嫁入侯府几十年,替侯爷生下子嗣,老夫人脾气急躁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她战战兢兢用心服侍这么多年,连一点儿好都没在老夫人这落儿过。 如今就连杜明娇这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乡野村妇,都能越过她去,执掌侯府中馈,成了老夫人眼中的金豆子。 这让她如何不气? 第13章 威胁 “晚柠是将军府嫡女,如今又身有军功,若她能帮宴儿生下嫡子,将来立为世子,身份必定尊贵许多,同宴儿父子二人齐心协力,咱们永安侯府也算是有希望了。” 老夫人冷嗤道,“难道钰哥儿将来就不能上阵杀敌振兴侯府吗?” “那也要您舍得才行呀。”宋氏小声嘀咕。 老夫人一听宋氏竟敢反驳她,当即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氏被那破锣大的吼声吓得立刻噤声不语。 江晚柠刚跨进福荣堂大门,远远便听见老夫人的怒斥声,她却并不觉意外。 因着她和林谨宴儿时便定下婚约的缘故,老夫人的出身和脾性她早已有所了解。 当初交换庚帖时,大哥便劝她想清楚,怕她嫁入侯府会吃亏,她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老夫人渐渐上了年纪,只要婆母不摆架子,她和夫君相敬如宾就好了,如今可不就吃了自负的亏了。 远处雕花走廊下,杜明娇由孙嬷嬷搀着转过拐角缓缓而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如蒲柳般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暖阳下的白雪一般,一转眼儿就要化了。 孙嬷嬷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儿的老人,这会儿本该伺候在跟前儿,没想到竟然扶着杜明娇从偏院儿走来,可见老夫人对杜明娇的疼爱非同一般。 桃儿撇嘴小声嘟囔,“又不是生了大病,如此能装,只怕上辈子是只布袋。” “桃儿,你少说两句,莫要给咱们小姐添麻烦。”杏儿立刻出言提醒。 江晚柠只顿了顿脚步,便缓缓走上石阶进了屋子。 老夫人听见脚步声,满脸冷傲的瞥了门口一眼,看见来人是江晚柠,头又仰了几分。 “晚柠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找晚柠来有何事?” 江晚柠自始至终,都没叫一声祖母。 也不知老夫人是不稀罕还是如何,竟也不计较此事,却因着杜明娇的事情,早已满腔怒火等她来发。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本就有些歪斜的茶盏和杯盖咣咣铛铛乱晃,还有一只杯盖被震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难为你还知道往我这走一遭,也不看看如今什么时辰了,谁家新妇像你一样,不侍奉长辈也就算了,竟连请安也要我差人三催四请,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一旁的宋氏当即起身,拉着江晚柠往中间儿走去。 “晚柠,快向你祖母道歉,让你祖母消消气。” 她低声说完,又壮着胆子开口替江晚柠说话,“母亲莫要动怒,晚柠刚嫁入侯府便出征了,在军营里见的都是些粗人,哪里懂这些,等回去儿媳便亲自教她。” 江晚柠知道宋氏是为自己好,可老夫人撺掇孙子与娘家侄孙女在一起生下重孙,如此行径,哪里还配被称之为长辈? 她知宋氏有些怯老夫人,便伸手拍了拍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暗示宋氏不用担心。 “老夫人教训的是,晚柠知错。” 她先是老老实实道歉,而后话锋一转,又道,“既然老夫人想要一个晨昏定省常侍身边的孙媳,不若晚柠明日就去向皇上请辞,解甲归田在家相夫教子也是一桩美事,就要劳烦夫君自个儿去边关了,只是战场凶险无比,一不小心便会被敌军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老夫人一听,顿时眼皮子狂跳不停,吓得她立刻打断江晚柠的话。 “别说了!” 她冷哼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我。” 这时,孙嬷嬷扶着杜明娇走了进来,杜明娇柔柔弱弱的上前行礼。 “娇娇给祖母请安,都怪娇娇身子不争气,来得晚了,还请祖母莫怪。” 老夫人正满面怒容,一看见杜明娇来了,当即转怒为笑,变脸那叫一个快。 江晚柠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带褶子的面孔——厨房管事赵嬷嬷。 “娇娇你怎么来了,昨日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祖母叫孙嬷嬷替我去看看,这孙嬷嬷也是,怎的也不拦着点儿?” 还没等孙嬷嬷开口,杜明娇立即解释道,“祖母莫要怪孙嬷嬷,是娇娇非要来的。” 她转身看向宋氏和江晚柠,不忘行礼。 “娇娇见过母亲,见过姐姐。” 宋氏脸色讪讪,却还是忍着恶心道,“不必多礼。” 倒是江晚柠皱眉上下打量了杜明娇一眼,“我在家中排幺,可没你这样大的妹妹,你莫要胡乱攀亲。” 杜明娇愣了愣,眼眶一红瞬间落下泪来,“姐姐果然还在生娇娇的气,娇娇知道错了,娇娇不该爱慕宴表哥,更不该先您生下孩子,只要能让姐姐消气,不论是打是骂,娇娇都受着。” 说着她便要下跪,老夫人却不干了,她立刻起身上前,将杜明娇拉了起来。 “今日有祖母在,我看谁敢罚你。” 老夫人满眼心疼地扶着杜明娇,狠狠瞪了江晚柠一眼。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娇娇如此乖巧懂事处处忍让,她不过是敬着你叫你声姐姐,你何必这么大敌意,难道非要逼死她才开心吗?” 知道老夫人袒护杜明娇,但是江晚柠着实没想到,老夫人竟能偏疼至此。 今日,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老夫人言重了,她姓杜,我姓江,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妹妹什么的可不敢乱认,否则一不小心多认了十个八个,咱们侯府可就装不下了。” “你……”老夫人被噎得竟是找不到话反驳了。 她怒道,“牙尖嘴利,顶撞长辈,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教养吗?” 江晚柠冷声嗤笑,“既然老夫人提教养二字,那晚柠就不得不说上两句了,将军府教养再不好,也断没有教过儿女无媒苟合私通生子,倒是娇娇和您一样姓杜吧,就是不知她的教养是杜家教的,还是您亲自教的呢?” 老夫人一听,当即勃然大怒。 在这侯府里,还从未有人敢顶撞她,同她如此说话。 “放肆!” “来人,把这个目无尊长的……”老夫人胸膛剧烈起伏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口气儿要喘不上来似的。 第14章 请将你身上这件衣裳扒了再来质问我! 孙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老夫人,杜明娇也慌忙伸手帮老夫人顺气儿。 唯有宋氏,震惊得嘴巴张了又张,但她平日里对老夫人多有惧怕,此刻也不得不上前去。 老夫人喘着粗气,却猛地挥手将宋氏给甩向一边儿,发泄怒火。 宋氏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离她较近的杏儿眼尖上前扶住了她。 “夫人,当心。” 这时,老夫人心中那口憋闷气似乎喘匀了,半倚着孙嬷嬷坐在离她最近的座位上。 她猛地抬头扫向江晚柠,脸上怒火更盛。 “我当你刚刚认错是真的知错了,没想到你竟是要存心气死我,不若我今日就一条白绫吊死在这儿,尽早去同老侯爷泉下相聚的好。” 江晚柠淡淡道,“晚柠不敢。” 老夫人心中怒火燎原,却只得冷哼讥讽,“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她原以为江晚柠是个好拿捏的,毕竟如今将军府空有名头没有兵权,和从前天差地别,且当初迎她过门前便同她商量好要她替夫出征,江晚柠也只有点头的份,哪曾想如今竟然这般不听话? 杜明娇柔柔开口,“祖母消气,姐姐只是还在生娇娇的气罢了,并不是故意顶撞祖母您的,等日后姐姐气消了,一定会好好孝顺祖母。” “她如此待你,你竟还替她说话,真是难为你了。”老夫人满脸疼惜地拉住杜明娇的手。 杜明娇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三分苦涩七分委屈。 “老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晚柠便先告辞了。” 本就是老夫人差人请她来的,如今却站在这里看她们演戏,她着实没工夫奉陪。 老夫人一听,当即不乐意了,强忍着怒火道,“站住!” “我叫你来自然是有事同你说,你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也不知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江晚柠微微挑眉,“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老夫人正襟危坐,看起来有几分严肃,“昨日你耍手段求皇上下了旨,如今娇娇做不得平妻已如你意,只是钰哥儿是宴儿长子,我做主把他记在你名下,你可有意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唯有杜明娇眼底多了抹喜悦。 果然,老夫人还是疼钰哥儿的,即便她做不成平妻,只要钰哥儿能做侯府嫡长子,等钰哥儿长大有了出息,这侯府就都是钰哥儿的了,她做不做这个平妻还有什么重要? 宋氏眼神有些复杂,一方面钰哥儿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自然疼爱,但钰哥儿的生母是个身轻骨贱的,若真成了嫡长子,那晚柠以后生下嫡子便无法继承侯府,还要被世人嘲笑,到时可就真的要乱套了。 江晚柠勾了勾唇,突然笑了起来,暗道老夫人真是好打算。 先是林谨宴让她帮忙求旨,想要娶杜明娇为平妻,那她的儿子便能名正言顺成为侯府嫡长子了,如今算盘落空再生一计,将杜明娇的儿子过到她名下,钰哥儿依然是嫡长子,可继承侯府。 老夫人疑惑道,“你笑什么?莫非不愿?” 江晚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坚决道,“当然不愿,我年纪尚轻,好手好脚,又不是失了生育能力,为何要过继庶子到名下,传出去我还有何脸面再见人?” 桃儿和杏儿气得满面通红,早知小姐会在这侯府受辱,当初就该劝小姐莫要嫁进来才是。 这老夫人和世子当真欺人太甚! 老夫人一听,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你是能生养,可你哪有功夫生,又能否保证肚子争气一举得男,如今娇娇已替你生养,只是过继到你名下,其余皆无需你操心。” 江晚柠冷笑,“老夫人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不如咱们侯府趁早撤了所有营生改卖算盘得了,说不定很快便能富甲天下。” 老夫人气得再次站了起来,“我同你好好商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真是要同我好好商量吗?”她却不买账。 老夫人皱眉点头,“自然。”只是她没想到,江晚柠竟如此硬气。 “商量便是讲究你情我愿,如今我不愿意,这事便没有商量的余地,若老夫人坚持,那您趁早换个愿意过继庶子的主母比较现实。” 这话说完,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如此直白拒绝,不是当着大家的面儿打她的脸吗?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江晚柠道,“好啊……你真是……” 宋氏吓得杵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安抚。 杜明娇却抹着眼泪不满的埋怨江晚柠,“姐姐,我知你心中有气,可祖母毕竟是长辈,您不该如此顶撞于她,若您真的不愿,那便不过继,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呢?” 江晚柠皱眉,上下审视杜明娇一眼,方才冷冷开口。 “请将你身上这件衣裳扒了再来质问我!” 虽老夫人差人去倚淓苑请她,但她今日有备而来,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见不到杜明娇呢,没想到她今日还敢穿着浮云锦裁制的衣裙出现在她面前责问她。 而且今日这身和昨日的款式还不相同。 看来杜明娇还真是喜欢她的东西喜欢的紧,不仅男人、主母和嫡长子之位要抢,就连她的嫁妆也不放过。 她还未战死沙场呢,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杜明娇浑身一震,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裙。 这浮云锦裁制的衣裙她已经穿了许久,久到她真的以为这些原本就是她的! 没想到,江晚柠竟然当众提出,让她出丑。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眼眶蓄泪,低头哭泣。 江晚柠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况且那些本就是她的,不论是谁拿走的,今日都得如数奉还。 “听说,你以帮我打理嫁妆的名义,把我所有嫁妆都搬出了倚淓苑,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浮云锦怎么打理你自个儿身上去了?” “莫非你假以打理之名,做下侵吞之事?” “就是不知,此事母亲和世子知不知道?” 江晚柠开口三连问。 杜明娇被问的瞬间心虚了,脱口而出道,“你胡说!” 第15章 清算 “姐姐远赴边关,倚淓苑没个主子在,妹妹也是担心那些下人们会生出别的心思,才想着帮您打理的,何况有祖母亲自教我做账,妹妹有心替姐姐分担才自作主张,至于这浮云锦,妹妹想着姐姐常年行军打仗,穿的都是些戎装,应是穿不着这些,所以才擅自裁了两身衣裙,还望姐姐勿怪。” 她心中慌乱,匆忙找了个借口。 江晚柠冷声道,“这浮云锦乃皇上所赐,整个南暻也仅有两匹,你敢私自盗用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杜明娇一听,当即两腿发软,差点瘫在地上。 “姐姐,这御赐之物给了您,就是您的了,应当没有您说的这样严重吧?” “严不严重,待下人把事情告知官府,你就知道了。”江晚柠面容冷淡,丝毫没有说笑。 这次,杜明娇算是彻底慌了。 “我只是看这浮云锦好看,起初我连这是浮云锦还是什么锦都不知道,怎的就成了私自盗用御赐之物了呢,姐姐你莫不是在吓我?” 一旁的老夫人早憋了一肚子气,脸色不虞道,“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娇娇的,即便是御赐之物也不过是一匹布罢了,还能生出金子来不成,左右她已经穿了,你只当是自己穿了就行,莫要太过计较。” “老夫人可知,一匹浮云锦价值多少银子?” 老夫人满不在乎道,“能有多少,难道比金银玉佩还贵重?” 江晚柠冷笑,“浮云锦素有寸金寸锦之名,整个南暻也只有皇后娘娘曾用其裁过衣裳,一匹浮云锦至少值三千两白银,且贩卖御赐之物是死罪,祖母可还觉得它普通?” 满脸不在乎的老夫人瞬间站不住了,三千两白银,那都能让侯府富贵生活一整年了。 她当即心疼起来,“娇娇,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浮云锦你怎么就……” 老夫人痛心疾首,只觉三千两白银一下子从眼前飘过消失不见,心疼极了。 而杜明娇也没想到,这浮云锦竟然如此贵重,她以为江晚柠陪嫁里锦缎布料繁多,定是记不住的,她在外征战几年回来也就想不起来了。 如今竟是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若这事被宴表哥知道了,只怕会惹宴表哥不喜。 她摇摇欲坠立刻装晕,只是人还没倒下去,江晚柠再度开话了。 “你尽管装晕倒下,我现在就命下人送你去见官。” 杜明娇立马不装晕了,瞬间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姐姐,娇娇知道错了,娇娇不该因为一时喜欢私自动您的东西,只是娇娇这一年多来帮您打理侯府庶务,帮您打理嫁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姐姐看此情面高抬贵手。” 江晚柠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 “既然你承认我的嫁妆在你那里,现如今我回来了,你且将我的嫁妆如数奉还吧!” 说罢,杏儿立即将嫁妆单子拿了出来,递到江晚柠手上。 她打开嫁妆单子仔细看了看,“这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和首饰头面都是些死物,就按照嫁妆单子来就好,至于庄子良田,还有几间开在闹市的铺子,若是打理的好的话,都是收益颇丰的,想必那些管事的都有记账,你今日便理清楚,全部归还吧。” 杜明娇顿时傻眼儿了! 那些庄子良田和铺子的收益,早就被她私下补贴给爹娘了,就连那些金银首饰她也拿走变卖了一些,她那不争气的爹嗜赌成性,月月都来问她讨要银子,如今他还欠着一屁股烂账,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来银子帮她填补亏空了。 万幸那些银子,她拿出一部分孝敬给老夫人了。 于是,她立刻哭着看向老夫人,“祖母,娇娇愚笨,初初打理的时候,出了些差错,使得那些田宅铺子亏了银子,幸好近来扭亏为赢,但是府中事务繁多,到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娇娇自作主张挪用了些银子以供侯府开支,还请祖母明鉴,只是娇娇已然惹了姐姐不快,怕姐姐再生气,还请祖母帮着娇娇解释一二。” 老夫人确实得过不少银子,而且已经进了腰包里的银子怎么可能舍得再拿出来。 于是,她顾不得先前的气愤,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缓了缓语气。 “晚柠,祖母知道你在外征战辛苦了,想着嫁妆之事也不该叫你操心,且边关遥远,书信来往颇为麻烦,所以当初交给娇娇打理的时候就没通知你,如此小事,你不会怨怪祖母吧?” 江晚柠垂了垂眼眸,“自然不会。” 老夫人看江晚柠并未激烈反应,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祖父故去多年,前些年你公爹也不在了,这几年侯府风雨飘摇,用银子的地方也多,宴儿寒窗苦读方得了个举人,还需再接再厉才能一举夺魁考上状元,祖母年迈操劳不得,这才让娇娇代为管家,她年纪尚轻又初初管家,出些纰漏也是在所难免,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至于你那些嫁妆,搬来搬去也是麻烦,还是暂且放在侯府公中吧,届时你也好安心在边关征战,你且放心,有祖母在,不论何时,那些嫁妆依然还是你的。” 宋氏一听,有些急了。 老夫人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她堂堂侯夫人,在侯府却没什么话语权,全是拜老夫人所赐,当初老侯爷故去之后,老夫人也是找了诸多借口,硬是把她的嫁妆充公的。 且杜明娇也是个贪得无厌的,若是真的让她们二人把持着晚柠的嫁妆,下场可见一般。 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江晚柠的袖子,给她些眼神暗示。 江晚柠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既然老夫人说了,不论何时嫁妆都是我的,那我今日就要,还是快些理清归还我好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忍着怒火 ,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多,这死丫头竟全然当她在放屁。 “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难道你是怕我吞了你的嫁妆不成?” 第16章 夺回嫁妆 江晚柠勾唇笑了笑,“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您是侯府长辈,最是明理,怎会吞我一个小辈儿的嫁妆,只是您不会难保别人不会,毕竟我那御赐的浮云锦都没了,不是吗?” 老夫人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她眼神凌厉地扫向杜明娇。 心中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拿什么不好,专挑那价值三千两的稀罕物,还如此扎眼的穿在身上等着人来揭短,真真叫人气死。 她闭了闭眼,顺了口气儿,这才温和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之前是祖母粗心了,打今儿往后,祖母必亲自帮你看着。” “不必了。”江晚柠立即拒绝。 “老夫人您刚刚也说了自个年迈操劳不得,若真劳烦您亲自帮忙看着,那倒是晚柠不懂礼数了,况且您也说了,搬来搬去也是麻烦,不如今日归整出来,全部换成银票存入钱庄,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 老夫人瞬间听不下去了。 若今日江晚柠将那些嫁妆全部拿去换成银票存入钱庄,那她以后还能从哪里得些进项? 老侯爷是战场屡立奇功才拜官封侯的,这永安侯府也是皇上赐下,与那些百年根深的伯爵侯府世家大族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底蕴和丰厚家底。 她皱眉怒道,“江晚柠,你既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了,一家人何必分的这样清楚,若是传了出去,徒惹人笑话。” 江晚柠心中冷笑,这永安侯府才不过几十年,便已开始腐烂,才真是叫人笑话。 “晚柠整日舞刀弄枪,粗人一个,自是不怕人笑话,就是不知祖母怕不怕损了脸面。 “且老夫人刚刚才说过,晚柠的就是娇娇的,娇娇穿了浮云锦让晚柠只当自己穿了,万一过几年晚柠的嫁妆都成了娇娇的嫁妆,到时晚柠找谁说理去 ,老夫人说对不对?” 江晚柠竟然拿她的话堵她,老夫人气得暗自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她摆了摆手,示意杜明娇归还嫁妆。 即便再不甘心,杜明娇也只得吩咐下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嫁妆被抬进了福荣堂。 几百抬的嫁妆呼啦啦进了福荣堂的院子,福荣堂一时间竟连下脚儿的地儿都快没了,可见将军府对女儿有多重视。 江晚柠吩咐杏儿仔细核对,一点错漏都不能放过。 很快,杏儿便将那些亏空全部核对了出来。 “小姐,抛去庄子、良田和铺子的收益不算,您嫁妆里金银玉器锦缎首饰少了纯金头面两套,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两支,芙蓉暖玉金步摇一支,流云百福白玉佩一枚……合计价值约八千两白银。” “那些庄子良田和铺子,都是您出嫁时,将军和大少爷精心挑选,就算闭着眼打理,每年也能有近一万五千两进项。” 老夫人听完,当即瞪大了双眼。 杜明娇是时常孝顺了她些银子,可那都是三百五百两,与这些一比,实在不值一提。 若江晚柠的婢女说的是真的,那这两年近三万两进项和嫁妆里那八千两去了哪里? 她缓缓转头,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杜明娇,眼神似要把杜明娇灼出一个洞。 “娇娇,她说的可是实情?” 杜明娇心底慌乱无比,不知该如何向老夫人解释,更不知该如何填补这一大笔银子。 她当即红着眼眶否认起来。 “祖母,您要相信娇娇,娇娇哪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贪姐姐这么多的钱财,纵然您给娇娇一百个胆子,娇娇也是万万不敢的。” “至于姐姐说的这些,娇娇从来不知,或许是庄子良田和铺子经营不当没赚这么多,又或许是那些黑心的掌柜和管事私自贪了去也未可知,还有那些金银首饰,应是各家宴请拿去送礼了。” 她急于撇清,把自己说的清清白白。 可是她私下贪了些银钱,还孝敬了老夫人,老夫人心中门清,且她动了珍稀的浮云锦,这是不争的事实。 纵然老夫人再如何想扶持偏护娘家人,心中某处也开始有了一丝不同。 她眉头紧紧颦起,“祖母把晚柠的嫁妆交给你打理,你竟打理成这样,从今个儿起你就不用管了,至于侯府庶务,你且先管着,若下次再出差错,你一并交出来好了。” 她又转头看向江晚柠,眼神有些复杂。 她知江晚柠的嫁妆丰厚,也不是没想过像宋氏一样把江晚柠的嫁妆充入公中,只可惜江晚柠不似宋氏那般性子绵软,而且孙子还未金榜题名毫无建树,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侯府如今还要先指望江晚柠来振兴。 罢了,那些嫁妆她收回就先收回吧。 只要她立下战功,何愁皇上不赏赐永安侯府,到时把那些赏赐充入公中也是一样。 她扯了扯唇角,没了先前那般颐指气使。 “晚柠,这些嫁妆都在这里了,至于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的,你也莫要计较,左右你有这么多嫁妆,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祖母知你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孩子,今日就此揭过,日后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江晚柠讥讽道 ,“我为何要揭过?感情银子没从你们身上刮,刀子没捅你们身上,你们不知道疼是吧?” 将士们还在城外营寨里,她有诸多事务要忙,实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但这些银子要回来,哪怕给将士们加餐,也比便宜了她们强 。 “既然你们说不明白那些短缺的银钱究竟去了何处,那咱们就报官吧,我相信官府断案如神,定能帮我找回来 。” 杜明娇瞬间脸色大,若官府的人真来了,她就完了! 她慌乱道,“姐姐,你别报官,我补给你,补给你!” 于是,她立刻吩咐下人,将她的私库刮了个干净,还把侯府里的现银全拿了出来 ,不够又拿侯府田契来补,七七八八总算是凑齐了,她暗道幸好自己有管家,手握府库钥匙。 老夫人眼瞪如铜铃,眼睁睁看着江晚柠又拿走几万两 ,她的心简直在滴血,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侄孙女儿被官府抓走! 等江晚柠命人将那些嫁妆陆续抬了出去之后,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宋氏也告辞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杜明娇和孙嬷嬷,那些婢女们也被屏退了。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透着股狠厉。 “我知你心思细腻,只以为你事事周到,是个贤惠体贴的,没想到你竟如此阳奉阴违,背着我侵吞那么多钱财,与你一比,我那些竟是三瓜俩枣,如此真是可笑。” 吓得杜明娇扑通跪在了地上。 第17章 拉去典当 左右这里也没什么外人,杜明娇收起那抹柔柔弱弱的劲儿,跪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 “祖母,娇娇也不想如此做,可娇娇真的有难言之隐,还请祖母听我解释……是父亲在外面惹了事情,不拿银子便要被人拿去性命了,您也知杜家无权无势,若不拿银子,父亲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娇娇这才乱了分寸做下错事,那些银钱全都花在了父亲身上,娇娇绝不敢私藏一分,娇娇已经知道错了,请祖母宽恕。” 老夫人本来还在气头上,一听杜明娇把银子花在了他那不成器的侄儿身上,怒火这才消了几分。 “既是你父亲惹了事情,为何你不早早同我说,弄得如今大家面儿上都不好看。” 杜明娇一看老夫人没那么愤怒了,又继续委屈道,“父亲行事荒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娇娇不想祖母为其耗费心神,更怕祖母因着父亲的缘故厌弃了娇娇,所以才一时糊涂犯下错误,若是您真的不喜娇娇了,娇娇只能离开侯府,可娇娇失了清白,父亲定不会容我回去,娇娇不仅无家可归,也见不到钰哥儿的面儿了,娇娇害怕极了,呜呜呜……” 她眼泪哗哗的,哭得可不连天。 老夫人终是心软了。 “你这傻孩子,本就是你父亲做下错事,我怎会迁怒于你,况且你已经为宴儿生下长子,谁敢赶了你去?” “只是你父亲也太荒唐了,竟然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银子,真叫人气愤,等过几日得了空,我必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自从老侯爷得了侯爵,老夫人得意不已,同时她也很焦虑,常暗暗羡慕京中那些世家妇有强大的母家,而她却没有。 与那些世家大族相比,杜家只能算是小门小户,说是寒门都是抬举了,所以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扶持杜家脱离寒门。 只是,老夫人学识不高,只粗略识得一些字,与京中那些世家妇人处的久了,没学会如何打理后宅、持家管账、教导小辈也就算了,虚荣心却是日益渐长,她开始在侯府立威,让儿媳晨昏定省做规矩。 她那侄儿已经年近四十,却还是个混不吝的,平日里善于察言观色,最会花言巧语诓得老夫人对他疼爱不已,所以老夫人对杜明娇也多了几分偏爱,想出撮合孙儿和侄孙女的损招,将杜家和侯府捆绑一起,让江晚柠在外征战立军功振兴侯府,侯府好了杜家也就好了。 江晚柠看着下人们将她那些嫁妆全抬出去之后,才带着桃儿杏儿走出福荣堂。 “晚柠,等等。”身后宋氏跟了上来。 听出是宋氏 ,她转身朝对方行了一礼。 先前老夫人提出让她把嫁妆暂放公中,明显是想拐弯抹角把她的嫁妆充公了,虽然她不傻一眼便能看出,但宋氏也出于好心提醒了她。 这令她对宋氏多了几分好感,面上也更加敬重几分。 “母亲叫住晚柠,可是有事?” 宋氏笑了笑,眼里带着些赞许,“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刚刚着实叫母亲替你捏了一把汗,依着老夫人不依不饶的性子 ,母亲生怕你会妥协,幸好你并未如此。” 江晚柠看出宋氏是真的为她夺回嫁妆而开心,心中有些疑惑。 “母亲为何会有此担忧,难道母亲的嫁妆被充入公中了?” 宋氏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渐渐多了几分苦涩。 “你猜的没错,所以母亲如今愈发羡慕你的性子了。” “母亲性子温婉,待人和善,是个好母亲,若是娘亲还在,应是会像母亲一样时时关心提醒晚柠吧。” 自儿时她和林谨宴定下婚事,只要在宴会遇见宋氏,宋氏总是待她不错,且宋氏并不赞同林谨宴和杜明娇的事情,她不该迁怒宋氏的。 “刚刚多谢母亲提点。” 她朝着宋氏露出一个浅笑,很有几分明媚。 宋氏却并未放下心来,儿媳性子坚毅果敢,在得知夫君竟然看上了骨贱身轻的卑贱女子还生了儿子之后,她却没有大吵大闹,转头用军功换圣旨绝了杜明娇的平妻路,儿媳如此有主见,这让她心中很是没着落。 “母亲并未帮上你什么。” 她敛了敛心神,又道,“宴儿迷了智昏了头做了对不起你的错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向你道歉,只恨这里面还有老夫人的手笔,不能替你做主我很是内疚,你不会生母亲的气吧?” 江晚柠暗自叹了口气,宋氏只是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她有什么错呢,自己又能怪她什么? “不会,此事与母亲并无干系,晚柠向来爱憎分明。” 宋氏却不放心,“纵然你生母亲的气也没关系,我是宴儿母亲,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心里有气莫要憋在心里,皆可同母亲说,母亲会帮你好好劝宴儿的,等等他定会想明白,家族传承需要尊卑有序嫡庶有别缺一不可。” 这次,江晚柠却没接话。 杏儿指挥着下人们将那些嫁妆箱子全部抬回倚淓苑,过来请示。 “小姐,那些嫁妆已经全部抬回,您看是否先收起来,还是……” 当着夫人的面,她不敢直接问是否真的要变卖。 江晚柠却丝毫不避讳,笑着道,“去雇几辆马车,拉去京城最有名气的典当行,如数变卖存入钱庄。” 宋氏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带着婢女离开。 等杏儿雇好马车,又命下人们将那些嫁妆从后门陆续搬出去抬上马车,已经临近午时,京城闹市里茶楼酒馆坐满了人,路上行人渐少。 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过,后面跟了几辆拉满箱子的马车,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行商贩货的。 马车里,桃儿有些不满,忍不住发起牢骚。 “哼,真是气死人了,这些全是您的嫁妆,凭什么她们一个二个紧盯着不放,好似恶狼扑食一般,真叫人恶心。” 杏儿也有疑问,“小姐,这些金银玉器和锦缎换成银票也就算了,可首饰都是将军和大公子从府库里帮您精挑细选出来了,还有些是您年年生辰得的礼物,全都当了岂不可惜?” 第18章 九万九千两 江晚柠勾唇笑道,“自然不可能全部变卖,我刚刚在侯府那样说,是为了绝了老夫人和杜明娇的心思,若被她们知道我还留有嫁妆,恐怕又要寝食难安了。” 杏儿当即松了口气。 “我就说小姐不会意气用事,只是您若留下一部分,咱们能放到哪里保存呢?” 江晚柠思索一番,开口道,“侯府是放不得了,留下三五箱珍贵且有特殊意义的,待会儿你和桃儿买两套男装换一下,悄悄送回将军府,先交给大哥,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 她要和林谨宴和离的事情,还是先不让爹爹知道比较好,毕竟爹爹年纪大了,因着兵权之事无法再带兵打仗,令他十分苦闷,等一月之期到了,圣上允她和林谨宴和离的时候,她再好好向父亲解释也不迟。 两个丫头立即点头,桃儿问道,“小姐,您不和奴婢们一起回将军府吗?” 江晚柠笑道,“傻姑娘,哪有出嫁女这样灰溜溜的回门的,父亲睿智定会看出端倪,岂不平白让他操心,明日咱们备上厚礼再早早回去,况且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送完东西先回侯府就行。” 很快,马车到了京城最有名的典当行,这会儿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当铺里也只有掌柜和伙计在。 正在盘账的掌柜听见声响缓缓抬头,瞬间睁大了双眼,算盘从手中滑落都毫无所觉。 天呐,好几辆马车,好几百口箱子,这可真是……真是贵客呀。 他又惊又喜,当即撩起衣摆,快步往外走着迎接,笑得满脸褶子都叠在了一起 。 “几位贵客快往里进。” 江晚柠带着两个丫头走进当铺,身后雇来的马夫帮着将箱子搬进来,掌柜立刻喊人过来帮忙。 看着铺子里摆放的满满当当,外面还在陆续往里抬,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他将那些箱子一一打开,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他快速打量了江晚柠一眼,看她一身劲装打扮,并未挽妇人髻,这才开口询问。 “这些都是小姐要当掉的?” “不知小姐想当死契还是活契?” 江晚柠扫了一眼全部打开的箱子 ,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她的田契地契和铺子的契书 。 “杏儿,吩咐人将那几箱印着桃花标记的箱子收起来搬回马车上。”说罢,她把小匣子一并放进了带有桃花标记的箱子里。 那几箱是她从小到大每逢年节和生辰,爹爹和哥哥姐姐们送她的礼物,一些是比较要好的朋友送的,还有一箱是她出嫁前,父亲和哥哥重金请人专门打造的首饰,她绝不能当了。 “是,奴婢明白。” 杏儿将那几口箱子一一合上,让人抬上了马车。 掌柜眼看着那几箱价值不菲的首饰和稀有物件儿被抬了出去,虽心中很是不舍,但看见堆满当铺的箱子,还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江晚柠这才回答掌柜的问题,“这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和古玩等全部死当,只字画留活契,还请掌柜清算一下。” 那掌柜都跟着东家干了许多年了,早就生了七窍玲珑心,每日来这典当行里的客人无数,他一眼便能看出三六九等,今日这贵客虽为女儿身一身劲装却是气度不凡,甚至更胜那些世家公子,必定是个有能耐的,他自然也不敢胡乱计价。 “小姐放心,咱们这当铺在整个京中给价最是合理,若您在别家要到比咱们这更合理的价格,只管带人来砸招牌。” 说罢,那掌柜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拨拨弄弄来来回回算了三遍,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清算出来。 “小姐,这些金银玉器绸缎等是死当,价格要高些,一共是八万三千五百两银子,字画是活契,价格相对低一些,一共是一万五千四百两,合计共九万八千九百两,我给您凑个整讨个吉利,九万九千两,您看可还行?” 江晚柠垂了垂眼眸,扫了眼面前摆的满满当当的箱子。 当初永安侯府给的聘礼很少,这里面几乎都是父亲和哥哥给她准备的,里面还有已逝娘亲当初嫁给父亲时的嫁妆,在他出嫁时也一并给了她,这里包含的是父亲对女儿的拳拳之爱,还有哥哥对她的宠爱,若不是她和林谨宴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怎会舍得全拉到这里来? 若等一月之期到了,她再拉着这些灰溜溜回将军府,只会给将军府给父亲哥哥们丢人,罢了,纵然舍不得,换成银票已是最好的选择。 她淡淡一笑,微微点头,“掌柜算盘打得好,当得金算盘之名,给价也合理,如此便按您说的成交吧。” 于是,掌柜爽快地拿出银票交到江晚柠手上,掌柜在心中暗叹,幸亏他们家是京城最大的当铺,光是今日这一单买卖就掏空了当铺所有的现银,换做别家,真得先去钱庄跑一趟才能成。 “哪里哪里,是小姐爽快才是。” 掌柜今日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心中格外开心,态度语气之客气也是往日没有的。 江晚柠拿着银票走出当铺,桃儿杏儿两个丫头皆垂着头,看起来很是难过。 她噗嗤一笑,忍不住逗趣两人,“你们两个怎么了,如此垂头丧气,难不成怕以后跟着我无家可归?” “放心好了,咱们有的是银子,不仅有庄子能住人,还有铺子有收入,我绝不会让你们跟着我露宿街头的。” 桃儿红着眼,带着哭腔道,“小姐,那是将军和公子费心为您准备的嫁妆,奴婢替您难过。” 杏儿忍不住也抹眼泪,却没敢多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小姐是在强颜欢笑,一点也不开心,怕多言多语惹得小姐更加难过。 “桃儿,别说了,别忘了小姐交代咱们的事情,咱们还要尽快把东西交给大公子呢。” 江晚柠抱了抱两个丫头,心中很是感动。 幸亏,还有她们同她一起面对。 “好了,你们两个别难过了,换成银票总比被老夫人和杜明娇贪去了好,毕竟侯夫人的嫁妆都充公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你们两个再在这里哭哭啼啼,被人认出咱们来,不出半日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两个丫头果然不哭了,立刻按照她的吩咐,上了马车替她把东西送去将军府。 第19章 上官家乃皇商 她则去了钱庄把银票存了起来,留下一万两银票,准备先去城外军营看看。 当铺里。 江晚柠离开之后,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正准备将这些宝贝一一登记在册,抬头竟然看见少东家走了进来。 他立刻喜出望外,朝来人行礼。 “少东家,您来了,茂叔听说您昨日刚回京,怎的没在府上陪东家和夫人?” 上官珩看了一眼当铺里快要摆不下的箱子,眉头微挑,有些疑惑。 “就是出来透透气罢了,今日怎的有人突然当掉这么多东西,这些看起来似乎是女子所用之物。” 掌柜咧嘴一笑,立即竖起了大拇指。 “少东家好眼力,这些全是一名小姐带着人拉来当掉的,大部分都是死当,只有字画是活契,那位小姐也是个爽快人,半点讨价还价都没有,不过茂叔开价也算公道,断不会让她亏太多,今日咱们铺子光是获利都要顶过去一年了。” 掌柜以为少东家听了会夸赞他,没想到少东家突然拧起了眉头,他心里顿时有些没谱了。 莫非,这些东西有问题? “少东家,这些东西茂叔一件件全检查过,都是真的,您如此表情,难道这些东西不干净?” 掌柜大胆猜测了一番,当即害怕起来,若是这些东西来处不干净,那他们当铺可要摊上大麻烦了。 他们当铺之所以能在京城做到最大,靠的是信誉,赚的是口碑,绝不接脏当的活儿,免得污了名声。 想起这个,掌柜忽然恍然大悟,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刚刚他看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宝贝,一时间只顾着开心,忘记盘问那位小姐这些东西的来源了。 掌柜瞬间吓得瘫坐在地,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少东家,茂叔犯下大错了,这些东西茂叔忘记问来源了,这可怎么办啊?” 上官珩摆手示意掌管先不要着急,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箱子,这才缓缓开口。 “茂叔先不要着急,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女子的财物,且拥有这些东西的女子非富即贵,京城最近有没有传出哪个府上发生失窃之事?” 掌柜立即摇头。 “并未传出这样的流言。” 上官珩心下了然,“既然没有失窃的流言传出,而且那女子是青天白日光明正大来典当的,那这些是赃物的可能性就极小,你先不要慌,站起来说。” 他心中疑惑丛生,突然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昨日林谨宴当着江晚柠的面公布私情,晚柠毅然决然向皇上请求和离,皇上已允给了一月期限。 依着她决绝的性子,这倒极有可能是她才能做出的事情。 他立即问道,“茂叔,你刚刚说是一名小姐带人来的,那位小姐长什么模样,穿着打扮又是何类型?” 茂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实回答。 “是一名穿着劲装气质不输男子的女子,头发高高束起,除了个子小小,其它和男子无异,若不是她长得容貌绝丽,身边婢女皆叫她小姐,茂叔可能一时还看不出她是女儿身呢。” 上官珩当即激动起来,刚刚那女子定是江晚柠无疑了。 “茂叔,快把这些箱子全部封起来,差人送到我那院儿里,千万不要惊动家里任何人。” 茂叔刚被吓得丢掉半条命,如今听到少东家要他把这些全给他送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东家,茂叔没听错吧,这些东西没有问题?” “既然没问题,您为何要这些……?” 少东家一个大男人,为何要要这么多女子之物,莫非……莫非他是想要迎娶哪家小姐,索性把这些添进嫁妆里,正好少费些功夫?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少东家,您想要这些早说呀,害茂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若是您想娶哪家小姐,茂叔绝对把咱们这儿最好的东西全给您留着,东家和夫人要是知道您有娶亲的打算,定要高兴坏了……” 上官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唇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茂叔真真是……人精啊! “茂叔慎言,我只是看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又价值不菲,便是京城上好的铺子里也难寻到,所以才想收藏一二的,改日我挑些好的送给妹妹,她必定喜欢,不过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你万不可提前泄露。” 茂叔点了点头,心中暗叫可惜,若是少东家有成亲的想法就好了,东家和夫人也就不愁了。 “少东家放心,茂叔绝不是多嘴之人。” 掌柜差人将东西悄悄送入上官府,上官珩猜测江晚柠手握大笔银票,极有可能会去钱庄,于是他立即赶往钱庄。 江晚柠盘算着让沈校尉和柳伙长安排些人,先拿些银票采买些酒肉,先给将士们改改伙食。 “晚柠,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上官珩一脸惊讶的叫住她,朝她走来,令她颇感意外。 她扫了周围一圈,这附近除了钱庄一条街都是铺子还有一个赌坊,最近的酒楼与这里还隔了一条巷子,他怎会在此? 她浅浅一笑,“是好巧,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绣暗纹锦服,外面罩着一件对襟白纱衣,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看得人挪不过眼去。 江晚柠同上官珩在军中认识整整两年,从未问过他的身份,一直认为他是什么隐世大族的奇才,如今细想,京城上官家乃皇商,酒楼铺子开遍整个南暻,他若是上官府的公子,出来巡视铺子经营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笑得讳莫如深,又指了指身后的钱庄,“上官珩,这家钱庄该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上官珩的脚步略微顿了顿,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上官家虽是生意人,但这钱庄背靠官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况且上官家的大公子出去云游去了,京中人人皆知,不是吗?” 江晚柠一副了然模样,她拍了拍上官珩的肩膀,神秘兮兮道“你对我倒是诚实,放心好了,我就是开玩笑的,不过你为何放着这么大的家族生意不做,却要隐藏身份做一个无名军师?” 第20章 真是般配极了 上官珩打趣道,“什么是无名军师,我可是受过皇上嘉奖的。” 江晚柠有些感叹,“说来你们上官家贵为皇商,比起整个南暻,京城说大也不大,世家来往密切,经常出席各家宴会,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咱们竟然都不认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那是因为你从小跟随师父在蝶音谷长大,而我先天体弱,对外说是游历实则四处寻求名医,后来入了军营历练以此强健体魄,不知怎的一不小心竟成了军师,幸好咱们身处同一个军营,也算有缘。” 他眼里忽然比往日多了一股不知名情愫,令江晚柠感到有些不自在。 奇怪,这个家伙向来比出家的和尚都正经,今日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是她看错了想多了? “今日碰巧在这儿遇见,我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正准备去军营张罗着给大家改善伙食,你若方便,同我一起如何?” 上官珩很是意外,夫君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儿子,江晚柠当掉嫁妆换银票,本该伤心的她,竟然还一心挂念将士们,拿银票给大家改善伙食。 她的坚强和待人义气让他感到十分特别,这一份儿特别也令他心动。 “方便,不过我怎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掏银子,等我去钱庄取些银票,咱们一起给大家改善伙食。” 江晚柠也没拒绝,反正上官珩有的是银子。 本来,他可以去当铺先取些现银的,但为了避免江晚柠知道当铺是上官家的会尴尬,他只好先去钱庄取了。 最后,上官珩取了两万两银票,两人骑马去了军营,把三万两银票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后勤粮草官,让其购置粮草,剩下的一份又抽出来交给法算,让其换成铜板和散碎银子,给大家分发了,将士们也能给家人多寄些家用,抽剩下的只有三千两,但也足够将士们喝酒吃肉改善伙食了。 军营将士们看见晚柠将军和上官军师一起回来,又听说他们拿了银子要给大家改善伙食,当即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大家开心起来,暂时把尊卑抛诸脑后,竟开起两人的玩笑。 “柠将军虽穿戎装却也倾国倾城,比那些穿着绣花长裙头戴钗环的小姐们漂亮多了,军师文韬武略不输文武状元,你们二人能文能武又才貌双全,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极了,只可惜柠将军已经嫁为人妇,不然咱兄弟们一起为你们二人保媒,定能成为咱们军中一段佳话……” 江晚柠当即咳嗽起来。 “咳咳……你们也说了,我已嫁为人妇,世家女怎能做二嫁妇,这玩笑开不得,开不得哈哈。” 上官珩却心头微动,觉得这些将士们简直说到他心坎里了。 于是,等将士们把酒肉买回来,大伙分工砍柴、烧火烤肉时,大家明显看到向来纤尘不染的军师竟然主动帮忙,而且还干的特别有劲儿。 顾池听说消息之后,当即跑来军营,看见上官珩如此卖力表现,猜他那狐狸尾巴里定然藏着猫腻,心想可不能让他一人在柠柠面前献殷勤。 等柠柠一恢复自由身,他立刻就去将军府提亲,省得被人捷足先登。 这下,众将士们更加傻眼儿了,那不可一世的顾副将,竟和军师争着干活,不难看出二人正在暗暗较劲儿。 莫非,两人私底下闹了什么矛盾,结了什么梁子了? 等到肉烤熟,菜做好,上了酒,天已经黑了,大家全部围在篝火旁开始拼酒划拳,顾池竟是连碗都不用了,直接抱着两坛酒走到上官珩面前。 “上官珩,用碗喝酒多没意思,咱们用坛子如何?” 上官珩正拿着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准备递给江晚柠,听见顾池向自己发出挑战,他言笑晏晏地盯着顾池,活脱脱就是一只狐狸。 顾池在心中暗骂一声,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对柠柠果然用心不纯。 “莫非你不敢?” 他看上官珩没有立刻应下,又问了一声。 江晚柠想起白日上官珩说过先天体弱,她当即伸手去接顾池手中的酒坛子。 “顾池,你们两个大男人抱着坛子干喝有什么意思,快坐下咱们一起喝酒聊天,今日你去哪了,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顾池本就堵着一口气,看江晚柠竟然替上官珩说话,顿时更气了,一下子缩回拎着酒坛子的手。 他冷哼一声,“除了你,还有谁能惹我生气,他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你替他挡酒?” “若你需要,我也替你挡,快坐下来,我想吃烤鱼了,但是我烤的不好吃,你帮我烤,行不行?” 江晚柠觉得顾池今日有些不对劲,连忙找了个想吃烤鱼的借口转移话题。 在边关战况不紧急的时候,他们也会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一小队将士们上山打猎下水捕鱼替大家改善伙食,大家也这样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开心聊天,顾池都会亲自帮她烤些鱼肉,他性子活泛,最爱搞些出其不意的惊喜,烤的鱼肉自然比她烤的好吃许多,若是大家打趣他们,顾池都会用同门情谊反驳大家。 听柠柠想吃他烤的鱼,顾池这才缓和语气,但他仍旧黑着脸。 “你替他挡酒,却想吃我烤的鱼,真是想得美。” 虽然嘴上说的强硬,但他还是坐了下来,着手开始烤鱼,动作很是熟练,想来也没少烤。 被一个小姑娘保护,上官珩很是感动,而且是他喜欢的姑娘帮他拒绝他的情敌,这让他怎能不开心? “晚柠,少喝些无碍的,何况我同顾池也没少一起喝过酒。” 他是军师,顾池是副将,两人年龄相仿,从前在军营里也算投缘,如今江晚柠将要恢复自由身,两人皆有各自的心思,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顾池将一条插着棍的烤鱼递到江晚柠面前,人却看着上官珩,眼神里带着一股挑衅。 “柠柠,烤好了,你快尝尝味道如何,还想吃什么嘛,告诉我,我帮你烤。” 上官珩也不甘示弱,“晚柠 ,刚刚的肉吃着怎么样,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弄。” 顾池一听,当即恼了,立即倒了满满一碗酒,递到江晚柠面前。 第21章 怎么会是他? “柠柠,光吃肉会有些腻,你要不要喝酒,哦……对了,女儿家酒喝多了不好,那这碗我先替你喝了。” 她还没接过那碗酒,就被上官珩抢了去。 上官珩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后,还朝着顾池翻转空了的碗倒了倒,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已经喝完了。 一旁的顾池眼里透着乐,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似的,暗道:小样儿,跟我争,喝不趴你! 他本想再倒一碗,没想到上官珩动作更快,拎起一个酒坛子,已经倒好一碗递了过来。 “晚柠,这酒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顾池慌忙抢过盛满酒的碗,用行动宣誓主权。 从前她嫁为人妇,她是他小心放在心底的姑娘,如今她马上恢复女儿身,他可以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不久后她会成为他的新妇,他要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呵护一辈子。 顾池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也朝着空中倒了倒。 两人暗暗较劲,没有战争,却硝烟弥漫。 看见他们二人反常举动,众将士傻眼! 江晚柠只觉今日这二人反常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默默往后退,想要离开二人中间的位置。 谁知,两人好似眼睛长在了侧面一般,齐齐拉住了她的胳膊。 “柠柠,不许走,今天你给我们作证,看谁喝得多酒量好。”顾池笑得眉飞色舞, 上官珩也点头道,“对,晚柠你给我们作证。” 于是,江晚柠被迫留下,坐在二人中间,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拼命灌对方。 一来,她觉得上官珩因先天体弱所以即便进了军营也只能当个军师,而担心他不能喝太多酒,二来,她也担心顾池喝醉,又实在受不了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瞪着眼睛看他们互相灌酒。 每当她尝试悄悄离开,都会被二人眼疾手快的给拽住,多次偷溜不成之后,她索性直接抱起一坛酒自个儿喝了起来。 上官珩和顾池发现她对着坛子喝酒,当即急了。 “柠柠,你一个女儿家,干嘛对着坛子喝,快放下……” “晚柠,喝酒伤身,快拿来给我……” 江晚柠听话的放下酒坛,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顾池,我怎么觉得面前有两个你?” “上官珩,你不要乱动,动的我脑袋疼。” 说罢,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 ,慢慢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她忍住想立刻狂奔的冲动,踉踉跄跄走向军营外,她得赶紧回永安侯府,否则今日定要被他们二人折磨死在这儿了。 谁知,他们二人立刻扔掉手中酒坛,快步跟上,一人拉住一条胳膊抢着要扶她。 “晚柠,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上官珩抢先开口。 顾池也不甘示弱,立即道,“柠柠,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让我送你。” 二人处处较劲,连她回家都要抢着送,江晚柠心中无比郁闷,只觉这两人定是撞了什么邪,或是中了毒,而且中毒不轻。 “不行,你们两个还没喝醉,没拼出到底谁酒量更胜一筹,今日不较出高下,怎能离开,千万不要让将士们看你们两人的笑话。” 众将士再度傻眼,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 因着二人抢着要送她的缘故,竟是连马都没骑,因为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和江晚柠共骑一马,顾池和上官珩较劲了一路,两人终于把“醉醺醺”的江晚柠送回城内。 若不是他们三人身份尊贵又特殊,刚刚城门巡防的人早就拦下他们,禁止他们回城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 城内静悄悄的,路上竟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上官珩和顾池虽略带酒意,却也看出京中夜间不同寻常之处。 顾池向来嘴快,“奇怪,今日怎的如此安静,难道京城闹鬼了?” 上官珩揶揄道,“你莫要神神叨叨,这世上怎会有鬼,我看是你心中有鬼才对。” 被上官珩拿话揶揄,顾池当即不干了。 “我心中有鬼?” “哼, 你心中有鬼才是,我当你是个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没想到你竟对柠柠藏有如此龌龊心思,真叫我刮目相看,枉我把你当兄弟看。” 上官珩不置可否,反问道,“什么叫龌龊心思?” 顾池一边搀着江晚柠的胳膊,一边停下脚步,一副势要同上官珩理论不休的架势。 “上官珩,我劝你离柠柠远……” “什么人,站住!” 还没等顾池说完,身后便有人打断他,空无一人的街巷,突然有人叫住他们,当即吓得三人魂飞魄散。 上官珩和顾池齐齐回过头来,唯有江晚柠还在装醉酒,好似迷迷糊糊无意识扭头一般。 待他们三人借着月色看清对方长相之后,立即不淡定了。 怎么会是他?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红色飞鱼服,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扎眼,他长得松风水月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冷漠的表情、凌厉的眼神,好似人人都欠了他十万两雪花白银一般,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张极致俊美的脸,被红色飞鱼服衬得竟有几分邪魅。 “见过陆大人。” 上官珩和顾池立即扶着江晚柠转过身来,弯腰朝陆祁安行了一礼。 二人本也不是真的惧怕陆祁安,只是刚刚顾池提到鬼,又被陆祁安突然一吓,竟老老实实行了礼。 此刻,江晚柠还在装醉,突然遇见这样一个冷面煞神,自然比鬼还要可怕,她暗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即决定继续装醉,于是“迷迷糊糊”跟着两人弯了弯腰。 陆祁安冷冷扫了两人搀着的女子一眼,认出是宫门前差点被他掌风伤到的江晚柠 ,凌厉的眼神忽明忽灭。 “京城早就实行宵禁了,你们不知?” 上官珩和顾池忙摇了摇头,本就没醉的他们,酒意完全散去。 离京两年,京城竟然实行宵禁了? 他们确实不曾听闻! “我等刚刚回京,确实不知,多谢陆大人提醒,今日去城外驻扎军营有事忙得晚了些,我们这就快些回家去。” 说话间,两名同样穿着飞鱼服的男子,施展着轻功从房顶无声降落他们三人身后,挡住去路。 第22章 装不下去了 二人的衣饰相对较为简单,一看便是他的手下,其中一人是之前跟随他出现在宫门前的护卫。 他下颚微微扬起,嗓音冷淡如冰,“看着他们二人回府。” 众人皆惊! 顾池脸色一变,问道,“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柠柠一个女子,难道要我们丢下她独自离去吗?” “陆大人,即便有宵禁,但此刻夜已深,不论如何我们应该先把她送回府,你若信不过大可派人跟着我们。” 上官珩脸上的温和被严肃取代,同顾池对视一眼,二人严阵以待。 虽然锦衣卫陆大人威名远播,但他不该要求他们两个男人丢下一个小姑娘离开,这个要求相当无理。 若他和顾池真的丢下江晚柠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他们成什么人了? 陆祁安沉默不语,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股冷冽的寒意,幽幽望来时,让人不觉心颤。 闭着眼的江晚柠也很震惊,这陆大人究竟何意? 就连陆祁安的两个护卫,季风、季影也惊诧万分。 大人出门办案,遇见犯人向来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带回诏狱,一种是当场取命,至于闲事,不论身份贵贱与否,一概不管。 季风朝着季影努了努嘴,小声询问,“唉,季影,你说大人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不如我们猜一猜,打个赌如何?” 一直面无表情的季影,冷冷道,“没兴趣,小心被大人听见,仔细你的皮。” 季风当即闭上嘴巴,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陆祁安开口了,“你们若不想一起进诏狱作伴,便快些离去,至于她,本官不会让她露宿街头。” 上官珩和顾池齐齐道,“不行!” 听这个陆大人的意思,他要亲自送江晚柠,可他们二人仅有一面之缘,他凭什么送她? 顾池忙道,“陆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人送她一个姑娘回去,不合适吧?” 上官珩立即点头附和。 陆祁安冷冷道,“你们两个喝了酒的男子,送她一个姑娘,恐怕才是不合适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 竟然内涵他们二人喝了酒,会对晚柠意图不轨? 他当他们二人是什么人,他们一个是她的同门师弟,一个同袍,也都和江晚柠在边关朝夕相处了两年,是有别样情谊在的,好不好? “这个陆大人就不要操心了,若我们不能将她安全送回,你们锦衣卫明日就可带人上门抄了我们的家。” 本想装醉酒避免麻烦的江晚柠,此刻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立刻站直身体,没有了刚刚的摇摇晃晃,也没了刚刚的醉眼朦胧,眼神清澈无比,看起来十分精神。 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婉道,“陆大人,我酒已经醒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任何人相送。” 陆祁安审犯人无数,她有没有醉,他一眼便能看出,刚刚她在装,他只是没有立即揭穿她罢了。 看陆祁安竟然没有松口,脸上眼里连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她暗道这人还真如传言中冷血无情。 “真的,我在边关征战两年,若是遇见鸡鸣狗盗之辈,见了我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大人公务繁忙,夜里还要出门办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也不理会上官珩和顾池因为她假装醉酒而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眼神,拉着两人便要绕过季风和季影,赶紧离去。 没想到,季风和季影瞬间拔剑,挡住三人去路。 季风道,“劝三位,还是按照大人意思办,否则去诏狱做个伴,也挺好。” 江晚柠当即扯唇一笑,伸手挑开拦在他们面前的剑,“刀剑无眼,有话好好说。” 她转身看向陆祁安,深呼一口气,好声好气道,“陆大人,昨日还在宫门前遇见,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三人只是离京太久,不知道有宵禁这回事,这才误了时辰,您公务繁忙,时间宝贵,就不耽误您办案了,可否让您的属下让一让路?” 陆祁安脸上依旧冰冷如霜,他毫不留情道,“你们身负官职,却在宵禁时刻出现在街巷,尤其是她,竟装醉酒,最是可疑,本官没把你们立刻送入诏狱,已经是格外给你们面子了。” 三人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上官珩和顾池,他们刚刚还以为这陆祁安对江晚柠生出别样心思了,毕竟陆祁安非要送江晚柠回去,二人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晚柠却觉得万分尴尬,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个大洞来,钻进去再不用出来见人了。 她刚刚竟然各种猜测,没想到人家只是因为她装醉,对她更加怀疑罢了。 顾池瞥了江晚柠一眼,不满道,“说,你刚刚为何装醉?” 上官珩却觉得江晚柠聪慧可爱,竟然想出醉酒的招数。 江晚柠狠狠瞪了二人一眼,“还不是你们两个该死的胜负欲, 大晚上拼酒,害得我们一起晚归。”不然就不会遇见陆祁安。 陆祁安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季风季影,把他们送入诏狱。” “是。” 二人立刻领命,提着剑就要将三人拿下。 江晚柠立即喊停,“等等,咱们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送人进诏狱的,不是说好各自回府的吗,就按你们说的办,那便辛苦陆大人亲自送我回去了。” 一旁的顾池十分不愿,“柠柠,你为何要怕他,他们三人,咱们也是三人,大不了……” 江晚柠立刻扯了扯顾池的衣袖,小声道,“大不了什么,昨日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他的厉害,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诏狱是什么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就算不死也要扒掉一层皮,你嫌命大,我却怕死,自打回京,我还没见我爹爹呢,你想让他因为我进诏狱的事情气死他不成?” “纵然是锦衣卫,也没有随便抓人的道理,他为官,咱们也是官,怎么着也要给三分颜面。” 上官珩眯着眸子打量陆祁安,觉得这人仗着锦衣卫特权过于狂傲。 江晚柠不想再在这里耗费时间,她明日还要早些回门见爹爹和哥哥们呢。 “你们若是觉得丢了面子,就留在这里和季风季影切磋吧,我便不奉陪了,明日记得告诉我,究竟是谁胜了。” 说罢,她抬步走向陆祁安。 第23章 那是她想躲就能躲过去的吗? 即便上官珩和顾池不愿,却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江晚柠跟着陆祁安离开。 二人心中气愤,似要用眼神把陆祁安的后背给剜出一个洞来。 被锦衣卫指挥使夜月护送,江晚柠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让人十分别扭,她当即加快了脚步。 身后陆祁安默默也加快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江晚柠深吸一口气,转身笑着看向陆祁安,“陆大人,夜已深了,您也送了这么长的路,拐过街角就是永安侯府了,大人身份尊贵拥有生杀予夺之权,而我虽是一军将领,却已嫁人,被家人看到误会总归不好,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陆祁安冷冷瞥了她一眼,惜字如金道,“将军哥哥众多,还怕被人撞见?”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晚柠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一瞬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讽刺她有亲哥哥,昨日当着他的面说上官珩和顾池是她哥哥,可昨日他们起冲突大打出手情况紧急,她也是为大家化解尴尬随口一说罢了,这人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她硬挤出一抹笑容咬牙切齿道,“这是个人私事,就不劳烦大人操心了吧。” 说罢,她立刻转身,逃也似的往永安侯府大门跑去。 谁知陆祁安竟没离开,远远站在拐角阴影里冷冷盯着她,吓得悄悄回头看的江晚柠瞬间跑更快了,好似身后真的有鬼一般。 江晚柠抬头一看,永安侯府大门紧闭,院内也没有任何动静。 “都这个时辰了,大家定是早已休息了。” 她无奈施展轻功,翻墙回了侯府。 阴影处的人,悄无声息离开。 倚淓苑,桃儿和杏儿两个丫头早已哭肿了眼睛,等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桃儿埋怨道,“都怪你,不让我出门寻找小姐,也不知小姐去哪里了,她一个女子手里拿了那么多银票,万一碰见歹徒……” 同样一脸担忧的杏儿却不赞同,“小姐征战沙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必定不会有事,万一咱们出门寻找小姐,被老夫人和世子知道小姐深夜未归,定要闹出大事不可。” “况且,世子的心本就不在咱们小姐身上,那狐媚子又最会煽风点火,让那狐媚子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踩咱们小姐一脚。” 桃儿不满,“你说的倒是有理,可咱们小姐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虽杏儿向来稳重,遇事冷静,可是看着桃儿一直在她面前哭,夜色也越来越深了,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那咱们从后门悄悄出府寻找吧,你快别哭了,万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桃儿立即点头,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拉着杏儿便要往后门走。 “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里?” 杏儿和桃儿听见小姐的声音,齐齐回头,看见小姐穿过雕花走廊朝她们走来。 两人顿时又惊又喜,飞快地跑向她。 “小姐,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您不知道 ,奴婢们都快急死了,生怕您在外面遇见什么危险。” 说着说着,桃儿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们家小姐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一会儿看不见心里都不踏实,生怕小姐不见了。 杏儿破涕为笑道,“小姐,幸好您及时回来了,否则奴婢和桃儿就要从后门出去寻您去了,您没遇见什么事吧?” 江晚柠停在她们面前,伸手帮两人擦掉脸上的眼水。 “真是两个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拿些银票去军营给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他们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我忘记事先同你们说了。” “幸好你们还没有出门,外面宵禁,万一碰见锦衣卫办案,我还要豁出性命去诏狱捞你们。” 桃儿和杏儿一听,吓得小脸都白了。 “小姐,锦衣卫办案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您以后遇见千万要绕着走。” 江晚柠尴尬的笑了笑,暗道:真的遇见,那是她想躲就能躲过去的吗? “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最关心我了,只是天色太晚了,咱们快些睡觉去吧,明日咱们一起回将军府。” 走进倚淓苑,院儿内早已焕然一新,看来赵嬷嬷今日带人来有用心打扫,使了银子就是不一样。 明月阁在福荣堂里一个清幽宁静的侧院内。 林谨宴很是心疼杜明娇,生怕她的院子太小委屈了她,早就派人将挨着的一个偏院打通了,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就连院子里的摆设都是用心设计过的,所以明月阁有两道门,一道在福荣堂里面,另一道则挨着他的书房。 如此费尽心思,也足以看出他对杜明娇的重视与疼爱。 此刻,林谨宴便在明月阁里。 杜明娇穿着一袭白色轻烟薄纱,薄如蝉翼的轻纱下,绣着芍药的红色肚兜里有些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想要凑近窥探究竟。 她坐在床头哭得泪水涟涟,本就柔柔弱弱的她,如今卸了钗环擦掉了口脂,看起更加娇弱易碎,惹人疼惜。 林谨宴心疼的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娇娇,都怪我思虑不周,没有早些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若知道她是这副恶毒嘴脸,我绝不会让她帮咱们请旨,直接下聘把你娶进门就好了,娶平妻之事本也不用知会她的,但我不想委屈你,不想让世人对你议论指点,只想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如今竟是弄巧成拙被那女人算计,实在可恨。” 杜明娇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似的,委屈道,“宴表哥,你也是想要求得圣旨护住娇娇和钰哥儿,让人不敢议论是非,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娇娇命不好,没有福气做你的平妻。” “只要能和宴表哥在一起,不论是做妾还是无名无分,娇娇都心甘情愿,只是可怜钰哥儿小小年纪,只能一辈子当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庶子,他这一生该怎么办,呜呜呜……” 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哭的泪光莹莹,长长的睫羽上挂满了泪水,透过依稀水气能看出眼底满是伤心和难过。 林谨宴自责难受极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钰哥儿只做一个区区庶子的,答应与否,她说了不算!” 第24章 这样的男人当初怎会入了她的眼? 杜明娇却劝道,“宴表哥,此事就此作罢吧,今日祖母已经向姐姐提过把钰哥儿记到她名下的事情了,可即便不用亲自教养钰哥儿,姐姐她也不愿,祖母为此气得身体都不好了,娇娇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得姐姐不快,更不想累得祖母为此伤了身体。” 林谨晏一听,当即恼了。 “贱人,她怎敢嚣张至此?” 他陡然起身,要去倚淓苑同江晚柠算账去,一刻也等不得了! 杜明娇一把扯住他的衣角,眼泪汪汪又故作坚强。 “宴表哥,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明日再去吧,娇娇怕……” 他大声道,“娇娇莫怕,我等不了了,今日我若不帮你出了这口恶气,才叫我寝食难安。” 杜明娇却委屈地哭了起来,眼神里满是仓皇无措。 “娇娇怕……怕您去了就回不来了,姐姐她长得美如画中走来的仙子一般,任谁看了都喜欢。” 林谨晏一听心中怒火更盛。 纵然他再看不起江晚柠,也不得不承认她容貌绝色,即便是一身戎装,头发简单束起,浑身上下毫无任何点缀,也难掩住她的绝世容颜和世家女的独有的气质。 可就是如此美貌的妻子,还未洞房便上了战场,这一去就是两年,整整两年,她一个女子混迹军营,同那些千千万万的铁血男子日夜相处两年,那些个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 他不敢往深了想! “你说明日就明日,我不去了,娇娇别怕,我此生只爱你一人,即便她长得好看,那也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娇娇才是这世上纯洁无瑕的女子,值得拥有我最完整的爱。” 说着,他又坐回床沿上,擦掉杜明娇眼睫上的泪珠,把人搂进怀里。 杜明娇窝在他的怀中,眼底那抹仓皇无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诡异冷笑。 瞧,长了一张绝世容颜又如何,还不得乖乖上阵杀敌替侯府挣功勋,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哪日就被乱箭穿心或是成为敌人刀下亡魂,即便命大不死,也活得不像个女人,连夫君的爱都没有。 真是窝囊! 很快,她又换回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宴表哥,娇娇是不是一个坏女人,您同姐姐是夫妻,莫说是晚上,就是任何时候去找她都合情合理,可娇娇因为害怕失去你,刚刚竟不受控制一般阻拦。” 林谨晏噗嗤一笑,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伸手刮了下她精致小巧的鼻尖儿。 “你这小猫儿,吃起醋来竟是这般模样,着实令人稀罕。” 说罢,他便伸手挑开她身上那透明似的薄纱,俯身将怀中人压在身下,二人换了个姿势,紧紧交缠在一起。 绣着芍药的大红肚兜,被人丢了出来,飘落在地。 床幔轻纱被窗外的风吹得飘动,隐约看出里面起起伏伏…… 清晨。 江晚柠收起泛着寒芒的利剑,桃儿立刻递上一块锦帕。 “小姐,您刚刚练剑的时候,真是飒极了,世人称那为什么落花流水?” 杏儿端着水盆儿,上面搭着一张棉帕子,笑着走来。 “什么落花流水,那叫行云流水,平日里叫你多念念书,你偏念不进去,这回闹笑话了吧。” 江晚柠同那些世家小姐不同,她父亲带着大哥常年远在边关,娘亲在她还不曾记事的时候就逝去了,二哥跟随舅父在外祖家,而她则在蝶音谷长大,她的两个婢女大多时候都在将军府,偶尔也会跟随带去蝶音谷。 所以桃儿杏儿比别的婢女幸运许多,有念书识字的机会,但是桃儿一念书就犯困,而杏儿为人踏实勤奋敏而好学,她的学问不比那些员外家的小姐们差。 桃儿尴尬一笑,“小姐你也知道,奴婢一看书就犯困,那些字认识奴婢,奴婢却不认识她们,反正奴婢跟着小姐一辈子吃喝不愁,学不会也没关系,对不对?” 江晚柠用棉帕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把剑递给桃儿,满脸宠溺。 “你呀,就是嘴贫,等来日嫁得如意郎君,不识字看你如何掌管中馈帮夫君打理府内庶务?” “小姐莫开玩笑,奴婢不嫁人。”桃儿当即羞红了脸。 杏儿忍住笑意,自然而然的帮江晚柠松开捆着头发的丝带,伺候她梳洗。 突然,倚淓苑的大门被人猛地踢开。 三人被吓了一跳,立即转身看了过去。 来人竟是林谨晏,他面色红润看起来颇为春风得意,但他的眼神狠戾,像是要杀人一般。 两个丫头一看世子这般架势,当即移步上前,挡在小姐前面。 “奴婢见过世子。” 即便对世子不满,杏儿还是拉着桃儿行了一礼。 林谨晏懒得看两个婢女一眼,伸手便要将她们扒拉开。 江晚柠眼疾手快的将桃儿和杏儿拉到身后,护在她们前面,同林谨晏四目相对。 “世子一大早便来倚淓苑发疯,是为何事?” 林谨晏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竟然还有脸问我,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着林谨晏这般语气和态度,江晚柠突然笑了,这样的男人当初怎会入了她的眼? “确实不清楚,所以还是请世子说明白比较好,免得言语不合惹得世子不快。” 桃儿张嘴便要上前替自家小姐理论,却被杏儿拉住,杏儿朝她摇头,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江晚柠一副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样子,唯独护着她的两个婢女,林谨晏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让他更加气愤了。 她对两个卑贱的婢女尚且如此好,却独独容不下娇娇母子二人,真真令人愤怒。 “昨日,你趁我不在侯府,不仅拒绝祖母的要求,不愿让钰哥儿记在你名下,气得祖母身体都不好了,你气我疼爱娇娇也就罢了,钰哥儿还只是一个刚会走路的稚子,你竟如此心狠,让他一辈子只能当个庶子被人嘲笑,用心歹毒险恶到叫人觉得恶心。” 江晚柠就静静站在他对面,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说完,眼神疏离。 林谨晏噼里啪啦质问讽刺一通,看江晚柠竟然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他当即觉得不自在极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江晚柠冷声反驳,“当然不对!” 第25章 我怎么就娶了一个悍妇? “放眼整个南暻,从古至今有哪一条律法规定正妻一定要答应过继庶子?又有哪一条律法规定不愿过继庶子就是歹毒险恶?” “若是非要过继勾人夫君骨贱之女的儿子,才能博得贤惠大度之名 ,那这样的贤惠之名不要也罢,我向来也不稀罕那样的虚名。” “而且,你那钰哥儿连庶子都不算,换做别家,正室不松口,你的娇娇只能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你那儿子也只能是一个外室子,连族谱都上不得,是她自轻自贱害人害己,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反倒成了我一人之过错,这又是什么道理?” 林谨晏没想到,江晚柠一个上阵杀敌的粗鄙之人,能搬出律法来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硬气模样,看得他气血翻涌。 他冷嗤道,“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不过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嘴上答应要替我请娶平妻的圣旨,转头便换成了纳妾,你若不愿我娶娇娇做平妻,明说就是,不还是背地里耍弄手段使用阴谋诡计,真叫人瞧不起!” “今日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同意也好,拒绝也罢,钰哥儿是一定要记在你名下的,过几日我便请族老来替钰哥儿上族谱,钰哥儿的一切事宜皆不用你操心,你且当好你的侯府主母就好。” 侯府主母么? 谁稀罕! 江晚柠冷冷道,“你敢!” 林谨晏逐渐失去耐心,怒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好好同你商量你不愿,那就莫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早就听不过去的桃儿,气红了眼眶,“世子,您怎能如此羞辱我家小姐,当初皇上点名让永安侯府派人出征,是老夫人拦住不让您去,我家小姐以命换命替您出征,您怎可如此忘恩负义,虽世人皆说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可我家小姐还未同您洞房,才多少时日就成了所谓的旧人了呢?” 她替小姐不值,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我家小姐说的没错,小公子连庶子都不算,只能算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他怎配当我家小姐的嫡子,况且我家小姐又不是不能生育。” “啪!” 林谨晏狠狠扇了桃儿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彻倚淓苑。 他怒道,“主子说话,哪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儿?” 待江晚柠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扇了回去,这次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扇得林谨晏的脸都偏到了一边,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 林谨晏被打得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 她竟敢再次对他动手? 江晚柠转身看向桃儿,桃儿的脸肿得也没比林谨晏好到哪里去,她心疼的伸手想要去摸,却在快要触碰到的一瞬间慌忙放了下来,生怕碰疼了桃儿,满眼皆是心疼。 “傻桃儿,万事皆有我自己解决,你不仅帮不了我,还害自己挨了打,值得吗?” 桃儿当即点头,泪珠子不争气的掉落下来,她立即用袖子抹了去。 “值得,他们全都欺负小姐,奴婢看不过去,早就想替您说两句了,以前您不在侯府,奴婢们日日被人欺负只能咬牙忍着,如今您回来还要被欺辱,奴婢便再也忍不住了。” 杏儿慌忙帮桃儿擦眼泪,心里同样难受。 “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今日回门,奴婢定要告诉老爷和大公子,他们定能为您做主。” 挨了打的林谨晏愤怒抬头,咬牙切齿道,“你竟敢为了一个卑贱的婢女打夫君,我怎么就娶了一个悍妇?” 他从不打女人,否则定要狠狠还回去,让她知道有些巴掌打不得! 江晚柠冷冷盯着林谨宴,掷地有声道,“她是婢女没错,但不卑贱,她们做人诚实,做事勤快,既不谄媚主子也没有勾人心思,如何就卑贱了?” 林谨晏被问的哑口无言,但他觉得这一耳光挨的着实冤枉。 江晚柠又一字一句道,“想要把你那私生子记到正室名下,只有两种可能!” 林谨晏挑眉问道,“哪两种?” “要么你和离再娶,要么咱们其中现在就死一个!” 她眼神坚定,语气冷凝,抬手接过桃儿手中的利剑,横在两人面前。 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吓得林谨晏顿时心头一颤,他心想,这女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手中不知道握了几千条还是几万条人命,确实不怕死,万一她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还真不一定占上风。 而且,相比之下,她确实比自己能豁得出去! “说了半天,你不过是想和离,祖母不会同意的,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 林谨晏挨了打,又惧于江晚柠手中的剑,什么便宜也没占到,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离开。 倚淓苑剩下她们三人。 没了晨起练剑时的好心情,江晚柠随意换了一件轻便的红色直缀袍衫,头发高高挽起,上面只系着一根红绸,垂至发尾,衬得她那张绝世容颜多了三分英气。 杏儿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空着手来到她面前。 “小姐,之前您的嫁妆全被表小姐拉走了,昨日夺回之后又直接拉出去变卖了,如今这倚淓苑一点像样的礼品都没有,咱们回门带什么?” 江晚柠平静道,“没关系,有银子何尝买不到礼物,你们快些收拾一下,咱们先去集市给桃儿买消肿药膏,再去挑选礼物回门。” 杏儿小声道,“小姐,别家回门都是新婚夫妻二人一起,世子他……” 她垂了垂眼眸,毫不在乎道,“没有他,咱们一样回去。” 经过林谨晏在倚淓苑闹了一出,三人出门时,时辰已经不早了,永安侯府外面的街巷上已经有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 江晚柠刚走出门几步远,迎面来了一行人,看穿着是户部的。 其中带头之人礼貌上前朝着江晚柠行礼,温和开口,“看姑娘打扮,可是晚柠将军?” 江晚柠点头应是,看了眼对方身后随行的人拿着的礼物,心想皇上的赏赐总算是到了,碰巧她们出门晚了,否则被老夫人撞见,依着她那性子,绝对要胡搅蛮缠收入囊中便宜她了。 想起他们一家令人作呕的嘴脸,便是一根线她都不想再便宜他们。 她抱拳弯腰回礼,“晚柠见过大人。” 第26章 第一次回门 那位大人立刻道,“将军使不得,下官就是户部一籍籍无名的小官,哪有让将军向下官行礼的道理,皇上下令赏赐之物皆由户部准备,只是恰巧遇见尚书大人回乡祭祖,这才耽搁了两日,还请大人勿怪。” 江晚柠这才明白,为何前日圣旨到了赏赐却没到,不过她本来也不看重这些赏赐,早到晚到又有什么关系。 “劳烦大人跑一趟,辛苦了。” 她临时上的战场,并没有明确的官阶,遇见这些文官礼貌些总归是好的。 那位大人微笑道,“将军客气,东西送到,下官便可以回去交差了。” 说罢,他又朝江晚柠行了一礼,那些随行的人将东西放下,便跟他离开。 桃儿杏儿两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兴奋的问, “小姐,这些全是皇上赏赐的吗?” 她点了点头,“没错,刚好咱们今日要回将军府,能顺便把这些一起送过去,省了许多麻烦。” 两个丫头立刻点头附和。 本不想用侯府马车的,可户部突然把皇上的赏赐送了过来,她一时来不及雇马车,便让杏儿回侯府找了个为人老实的车夫牵着马车,把东西搬了上去,三人坐上马车去了集市。 她先是去了京城最好的药铺,买了一瓶上好的消肿药膏,给桃儿抹上,又跑了好几个铺子挑挑拣拣买了许多礼物,最后去了京城最有名个糕点铺子,买了爹爹哥哥和姐姐最爱吃的糕点。 等到东西买齐,已经临近中午,江晚柠心中焦急。 “杏儿,让车夫再快一些。” 杏儿隔着马车帘子喊道,“阿顺,再快些,否则到将军府都要过了午膳时辰了。” 阿顺向来老实话少,“是。” 于是,马车加快了速度,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到了将军府。 还没等马车停稳,江晚柠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快步进了将军府大门。 杏儿立刻喊门房的人,帮忙将礼品一一卸下抬进府内。 阿顺则被将军府的下人带着安顿去了。 进入府内,院子里安安静静冷冷清清,院子里再没有爹爹严肃的声音,江晚柠颇感意外,她觉得定是父亲没了兵权赋闲在家,所以无心练武,府内才会如此安静。 她耐着性子去了父亲的临风居,没想到院子里依旧异常安静,若不是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她都要觉得父亲这院子无人居住了。 江晚柠心中有些忐忑,立刻跑向房间,当她伸手正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传出咳嗽声。 是父亲的声音! 她当即松了一口气,苍白的小脸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妹妹?”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江晚柠要开门的动作,她转头望了过去。 是她的姐姐江倾雪! 她今日身着白色云丝长裙,薄雾紫色烟纱的外裳,发髻松松挽在脑后,发间侧插着一支镶珠水玉兰花簪子和一支同色流苏步摇,那张如出水芙蓉般白皙的脸柔静如水,一如她温婉的性子。 “妹妹你回来啦?” 江倾雪又惊又喜,端着托盘向飞快向她跑来,她的衣裙随风翩然飘起,像是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江晚柠脸上的紧张不见,瞬间露出笑容,这是第一次回门,遇见的第一个亲人。 “姐姐,你慢些跑,仔细脚下。” “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跑几步,还能摔倒不成?” 江倾雪微微喘息两声停在她面前,脸上满是喜悦,就连用托盘端着的碗里面黑乎乎的汁液都洒了出来。 “前日我便听到妹妹回京了,还以为妹妹昨日便会回来,姐姐坐在院子里傻等了一整日,没想到妹妹今日就回来了,姐姐也不算白等。” 江晚柠有些意外,姐姐竟然会专门等她,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因为她从小在蝶音谷长大,和姐姐相处并不是太多。 “害姐姐白等一日,是晚柠的错,幸亏我今日精挑细选帮你买了几份礼物,等一会儿去前院拿给姐姐。” 江倾雪笑着道,“妹妹回来便回来,还给姐姐带礼物,你已嫁为人妇,以后莫要为姐姐如此破费。” 说起嫁人,姐姐比她还大上一岁,两年过去,不知有没有相看到合适的夫家。 她们兄弟姐妹四人,她排幺,却是第一个成亲的,说出去竟还有几分好笑。 “咱们是亲姐妹,难道还要见外?” “对了,我刚刚听见爹爹咳嗽,咱们说了这么久话,爹爹为何没有出来见我,欠我可等不及要见他了。” 说着,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她没看见,身后的姐姐脸上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令江晚柠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口鼻,她快步往里走,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爹爹。 只见江远山靠躺在几个堆叠的软枕上,面色灰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比着两年前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江晚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震惊过后她一下子飞扑过去,跪在床榻边,伸手拉住爹爹的手。 “爹爹,两年没见,您怎么突然成了这样了?” 她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不停打转,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呜呜哭了起来。 刚刚江远山便听到了门外女儿的声音,他努力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想要下床开门见女儿,可他这副身体如今已经虚弱到连下床都难以实现了。 他忍住心中苦涩,帮女儿擦掉眼泪。 “柠柠别哭,我的乖女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让爹爹看看你在战场上受伤了没有……嗯,晒黑了,也长高了。” 看见女儿回来,真真切切地跪在他面前,一把年纪了他开心的却像个孩子。 因为太开心,张远山握住女儿的手,忍不住絮絮叨叨一下子说了许多。 站在身后的江倾雪眼神闪了闪,笑着说,“父亲,妹妹刚回来,不如您让她先歇一歇,以后啊有的是时间细细询问。” 她立刻上前掀起被子,帮父亲重新盖上,动作温柔又细致,看起来照顾父亲不是一日两日了。 江晚柠强忍住泪水,转头看向姐姐,开口问道,“姐姐,父亲为何突然病得如此严重,你怎么从未在信中提起过?” 第27章 爹爹的病情 江倾雪先是看了一眼父亲,这才缓缓开口, “是父亲怕妹妹担心,你若知道父亲的病情心中难免牵挂,在战场上分神是极其致命的,所以父亲才要求我不告诉你的。” 原来是爹爹担心她,所以才不让告诉她的,江晚柠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她抹着眼泪道,“爹爹,您怎么这么傻,生病了也不让我知道,作为您的女儿,不能在您身边侍疾,我现在才知道心里只会更加难过和愧疚。” 江远山整理了一下情绪,笑着说,“柠柠现在知道也不晚,爹爹只是生病了,喝些汤药就好了,今日看见我的柠柠回来,心情大好,病都好了大半呢。” 江晚柠这才破涕为笑,嗔道,“哪有爹爹说的这么神奇,爹爹一定要按时喝药,这样才能好的快些,柠儿还想向爹爹请教练剑的招式呢。” 说起练剑,江远山神色有所变化,但也是一闪而过。 “好,就听柠柠的,雪儿,把药端过来吧。” 江倾雪看了一眼托盘,温声道,“爹爹恕罪,刚刚女儿看见妹妹回来,只顾着高兴,忘记把药端给父亲了,现在已经凉了,请父亲稍等片刻,女儿再去熬一碗。” 江远山点点头。 “姐姐,熬药的事情就交给下人吧,咱们难得见面,快同我一起陪爹爹多说会儿话。” 江倾雪微微一笑,“不行,父亲的药是大事,下人们做事我不放心,以往我也是亲力亲为的,所以还是让我亲自去熬吧。” “那便辛苦姐姐了。” 江倾雪向父亲福了福身,端着托盘离去。 转过身的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屋内,江晚柠打量了一圈,看见门窗紧闭光线暗淡,而且屋子里浓郁的药味儿让她很不适应。 她有些疑惑,“爹爹,门窗紧闭屋子里是不通风的,不能呼吸新鲜空气,您如何能快些好呢,我帮您打开吧。” 说着她便起身,把门窗一一打开,顿时一股风吹进了屋子里。 江远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吓得江晚柠立刻跑回他身边。 “爹爹,您这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的?” 江远山笑着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爹爹赋闲在家无事可做,难免心里想的多了些,又受了些风寒,看起来是严重了些,大夫说按时喝药仔细休养,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柠柠无需担心。 ” 原来是心病。 爹爹戎马半生,一腔热血全用在带兵打仗上,相比将军府,军营更像他的家,兵权突然被皇上收回,再也不能同昔日的兄弟们一起征战沙场,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幸好,她还能替爹爹看看那些将士们。 “爹爹,女儿已经替你打败北狄大军了,如今四海平定,不出意外的话,许多年内南暻都不用打仗了,您赋闲在家,正好可以多陪陪哥哥姐姐们,等女儿找到合适的机会,辞去军中职务,也回来陪爹爹好不好?” 江远山脸上的笑容渐深,慢慢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 “还是我的柠柠有本事,当年爹爹在北狄大军那儿吃的亏,全被你给还回去了,爹爹为你骄傲。” “你说的没错,如今四海平定,爹爹也应该好好陪你们兄妹几个了,一眨眼你都嫁人了,爹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对了……谨宴那孩子呢,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 林谨宴心里只有他的娇娇表妹,怎么会在意她是否回门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愿意来。 她朝着爹爹嘿嘿一笑,“快要科举了,林谨宴近来读书用功,如今正是关键,女儿想在将军府多待些时辰陪爹爹,来时便没告诉他。” 江远山半信半疑地盯着女儿看。 “你莫要骗爹爹,你出征两年,谨宴那孩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来过两次,他是不是没把你放在心上?” “爹爹说的哪里话,您女儿不仅才貌双全又会功夫能带兵打仗,若是男儿身,定能考个文武状元来,谁敢不把您的女儿放在心上,女儿便休了他。” “你这张小嘴倒是愈发会说了,哪有女子休夫的,呵呵……” 看爹爹没有怀疑,江晚柠立刻转移话题。 “大哥二哥呢,他们不在府上吗,院儿里怎的如此安静?” 江远山顿了顿道,“你大哥之前在战场上受过伤,落下了跛疾,性子愈发沉闷孤僻不爱出门,你二哥进了国子监给四皇子当伴读去了,可能要晚些回来。” 没想到,整日嚷嚷着要跟父亲大哥上战场的二哥,竟然进了国子监。 那可真是太好了,爹爹戎马半生落得个赋闲在家,大哥在战场上受伤落下跛疾,二哥进国子监总比上战场好,等来日有了一官半职,将军府也不至于没落。 只是,大哥的坡疾,就有些难办了! “爹爹,二哥能进国子监是一件好事,正好也不用整日嚷嚷着要上战场了,皇上生性多疑最爱猜忌,等找到合适机会我就请辞,好让二哥全力以赴考取功名。” 江远山立刻严肃起来,“胡闹,哪有让你请辞成就哥哥的道理,你只管当好你的将军就好。” 她咧嘴一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免得犯了皇上的忌讳,何况女儿是女子,迟早要生儿育女的。” 听女儿这样说,江远山这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有自己的想法,爹爹年龄渐渐大了,总不能帮你们做一辈子决定。”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江倾雪端着托盘缓缓走进屋子。 “姐姐,让我来吧。” 江晚柠伸手端起托盘里的碗,拿着勺子搅了两下,舀了一勺吹了吹,递至爹爹的唇边。 “爹爹,快尝尝烫不烫。” 江远山侧了侧身子,又凑近了一些,这才张口喝下。 “不烫,刚刚好。” 一旁的江倾雪掩唇一笑,“往日让父亲喝药,父亲总是一推再推不肯喝,妹妹一来,父亲竟肯乖乖喝药了,果然还是妹妹能治住父亲。” 江远山浓眉一横,故作生气道,“怎能在你妹妹面前把父亲说的像个怕喝药的孩童一般,没得让父亲丢面子。” 第28章 他是当我们将军府死绝了吗? “咳咳咳……” 突然,一连串的咳嗽声令他憋得说不出话来,吓得江晚柠立刻帮父亲拍胸口顺气儿。 江倾雪一脸关切地问,“父亲,您没事吧?” 江远山摆了摆手,“不碍事,咳咳……” “爹爹,快别说话了,赶紧把这些药喝了,凉了定会影响药效。” 于是,她小心把那些药一勺勺全部喂完了。 江远山强撑着说了那么久的话,身体困乏无力的厉害,于是喝完药之后,他便说自己想在午膳前休息一会儿。 爹爹要休息,江晚柠只得走出房间,江倾雪端着托盘同她一起出来。 “姐姐,父亲的病真的无碍吗?” 江倾雪笑了笑,“大夫都说过了,真的没有看上去这般严重,这一年里,二哥请了无数名医,就连御医都请过好几位,生怕他们看得不准误诊了,妹妹就别担忧了?” 看姐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她这才稍稍放心。 “既如此,那便先让爹爹好好休息,我想去看看大哥,姐姐要不要随我一同去?” 江倾雪轻轻摇头,“不了,我先去把这药碗送回去,顺便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得让厨房多准备些你爱吃的饭菜才好。” 她脸上笑意盈盈,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能让人扫去人心中阴霾。 江晚柠感叹道,“有姐姐真好!” “是回家真好!” 等江晚柠转身离开之后,一名婢女悄无声息出现在江倾雪身后,那婢女长得模样普通,一副恭敬模样。 江倾雪眼神泛着冷芒,一改往日温柔语气,“跟着她,小心不要被她发现。” “是。” 那婢女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江晚柠来到文澜苑,没想到文澜苑还不如爹爹的临风居。 院子里的花草看起来像是无人打理一般,疯长的厉害,地上些许落叶,像是好几日没有打扫了,院子里很是寂静。 虽然从前爹爹和大哥常年戍守边关,但他们已经回来两三年了,几年的时间不至于连几个下人护院都没工夫请吧? 等会儿,她定要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找了一圈,终于在文澜苑后院的一处假山旁找到了大哥,便立刻朝着大哥跑了过去。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真让我好找。” 江晚奕闻声缓缓回头,看见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回来了,他立刻转动轮椅,让自己转过来面对她。 “柠柠,你回来看哥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鎏银边绣线锦袍,一如他如今沉闷的性子,因常年行军打仗而晒黑的俊逸脸庞,因为消瘦的原因,竟然多了几分温润,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白皙。 “大哥,你怎么坐着轮椅呀,我来帮你推。” 她脸上始终挂着明媚笑容,生怕因为自己神色异常,让敏感的大哥多想。 昔日打马游街的少年,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是多少京中贵女争相定亲的对象,因为腿上受了伤,再也不能骑马,再也不能驰骋沙场,大哥看起来郁郁寡欢,憔悴了太多。 或许他同父亲一样,过了这么久依然还未释怀吧。 江晚奕嗓音温和道,“柠柠,你昨日为何让人送来那些……那些是你的嫁妆。” 她就知道,大哥一定会问她的。 罢了,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 “哥哥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江晚奕微微摇头道,“怎会,那些都是你的嫁妆,如何处理是你的自由,哥哥怎会生气,只是你把嫁妆悄悄拉来,永安侯府的人知道了定会有说辞。” “你现在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总是让大哥帮你保管。” 他细声慢语的絮叨,看似在埋怨,实则话语里全是对妹妹的宠溺。 她以为妹妹还像小时候一样,怕哥哥姐姐抢她吃的玩的东西,习惯了让他帮忙保存。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走到江晚奕前面,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 “哥哥,我想要和离。”她绝美的小脸上无悲无喜,眼神里更是平静无波。 江晚奕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柠柠你说什么,哥哥没有听错吧?”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江晚柠点了点头。 “混账,他是当我们将军府死绝了吗?” 江晚奕猛地一拍轮椅,再也没了刚刚憔悴模样,脸上满是怒火,因为妹妹被人欺负而万分恼怒。 “你要和离,那便和离,咱们现在就去找族老们,让他们一起出面去永安侯府谈和离的事情。” 看哥哥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愤怒,一刻都等不及要带着她去找族老们,即便是和离这样大的事情哥哥也第一时间支持她,江晚柠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她呜呜哭了起来。 “哥哥,咱们先不要找族老,我已经请皇上下旨允许我们和离了,皇上答应了,只是他怕惹人关注闹得大家面儿上不好看,等一月之后才允我们和离。” 江晚奕一脸愤怒道,“别说是一个月,哥哥一天都看不得你受委屈,既然今日回来了,就住在家里,那永安侯府也不用回去了。” 江晚柠乖巧点头。 反正永安侯府已经没有她什么东西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爹爹身体不好,哥哥又因为腿受伤而自卑,她正好回来多陪陪他们。 “我都听哥哥的。” 江晚奕伸手帮她擦掉眼泪,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告诉哥哥,那个畜生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想要和离?” 她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哥哥。 末了,她又道,“哥哥,我怕把全部嫁妆拉回来惹人注目,被人议论,所以几乎都变卖完了,只剩下昨日送来的那几箱,你和爹爹不会生气吧?” “对了,和离的事情我还没告诉爹爹,他的身体不太好,我怕他知道了气大伤身。” 江晚奕点点头,“你所担心不无道理,暂且先不告诉爹。” “但是那个畜生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和那轻贱女子苟且生子,这口气咱们将军府咽不下去,也不想咽,哥哥迟早要替你好好教训他让他吃些苦头。” 江晚柠瓮声瓮气道,“哥哥,那样的畜生,不值得你生气 。” 她重新站到哥哥后面,推着轮椅往前走。 第29章 玲珑居 “哥哥,我饿了,咱们快去用午膳吧,姐姐还说让厨房多准备些我爱吃的菜呢,许久没吃到家里的味道,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江晚奕脸色缓和了一些,笑着道,“你这小馋猫。” 兄妹二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推着,二人来到前院儿。 桃儿杏儿把礼物送去各院儿之后,江晚柠让她们下去用午膳,不必在跟前儿伺候。 因江远山身体不好,不便走动,午膳也是在自个儿房间用的,江晚辞还在国子监,傍晚才能回来,所以,这顿家宴也只有他们兄妹三人。 江倾雪没想到,大哥能为了江晚柠主动走出文澜苑,这让她颇感意外。 她主动夹起一筷子鲜笋蒸鹅肉放到江晚柠面前的碗中。 “妹妹,这是你最爱吃的鲜笋蒸饿,你快尝尝是不是从前的味道,还有这道酱香烧蚶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今日时间仓促,有些食材不全,只做出这几道,改日我让下人多备些你爱吃的。” 她待人温柔,办事细心周到,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来,看似十分亲切,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江晚柠暗道,刚刚定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自己的亲姐姐,她怎能在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还是姐姐心细,柠柠今日有口福了,哪像哥哥们个个都是大老粗,我这就尝一尝味道如何。” 她笑着夹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江晚奕却放下碗筷,一脸严肃道,“从今日起,柠柠回家来住,以后也不走了,所以不存在过几日,只要她喜欢吃,让厨房日日备着。” 笑容顿在脸上,江倾雪有些错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常,脸上依旧笑容浅浅。 她立刻向江晚奕道歉,“哥哥说的是,是雪儿说错话了。” 同样是兄妹,江倾雪同哥哥的关系远不如江晚柠和哥哥那般亲密,他们从小到大一直这样。 江倾雪心里隐隐升起怒火,面上却不曾表露分毫。 看见哥哥姐姐又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言语不和相处尴尬,她有心缓解一二,便笑着打圆场。 “姐姐还不知我要回来住的事情,哥哥干嘛如此认真,咱们兄妹几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用膳了,这个人参乌鸡汤味道儿着实不错,而且十分滋补,哥哥,姐姐你们快些尝尝。” 说着,她立刻盛了两碗分别放在江晚奕和江倾雪面前。 江晚奕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端起鸡汤喝了一口,点头赞同味道不错。 江倾雪扫了一眼鸡汤,却是没喝,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 “妹妹在外征战,人都瘦了几圈,快多吃些菜补一补,你回来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姐姐也能日日帮你做些补品,把你养胖一些了。” 江倾雪说话温温柔柔,时不时的帮她夹菜,看得出来,也是真的疼爱妹妹。 一顿饭吃的还算开心。 等回到玲珑居,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这是她还未嫁人时的院子。 虽两年未回,这里却被打扫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对方对她极为用心,她心想姐姐心思细腻,定是姐姐时常让下人打扫。 相比永安侯府荒芜的倚淓苑,玲珑居才是她的家。 桃儿杏儿早已在院子里等候,看见小姐回来,十分高兴。 “小姐,真是太好了,这玲珑居还像您未出阁时的模样,简直一点没变,奴婢们都觉得这两年似乎是一场梦一样。” 桃儿心情很是雀跃,像是一只被放出笼子回到空中的鸟雀一般。 就连杏儿也忍不住感叹,“确实和从前一模一样,所有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动过。” “对了,小姐您要不要午憩片刻,屋儿里床褥都是干净清爽的,眼下时辰还早,不如咱们晚一些再回侯府吧?” 江晚柠笑道,“午憩可以,但侯府就不用回了。” 杏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为什么,小姐您今日不回侯府了?” “不是今日我不回侯府了,是以后都不用回了,不仅我不回,你们两个也不用回了。”她满脸笑容,眼神很认真。 桃儿杏儿感到十分吃惊,但是看小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们高兴得立刻跳了起来。 特别是桃儿,她快速捏了杏儿胳膊一把,求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呀——” 杏儿胳膊吃痛,立刻拍了桃儿一巴掌。 “你这丫头,高兴便高兴,为何掐我?” 桃儿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害怕这是在做梦,所以就牺牲你的胳膊,帮忙求证一下下咯,幸好不是在做梦,小姐说的可是真的呢。” 杏儿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掐你自己?” 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打闹起来,为寂静无比的将军府添了些欢乐的声音。 等到两个人闹累了,回到她身边,杏儿忍不住问,“小姐,咱们都不回侯府了,老夫人会不会找您的麻烦?” 依着老夫人强势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小姐一直住在娘家的。 可是永安侯府那一摊子奇葩事,真的让人窒息,最可恨的是世子毁了小姐一辈子。 江晚柠淡淡道,“或许吧,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你们也快去休息,晚会儿你随我出门一趟。” 桃儿一听,立刻不愿意了。 “小姐,为何是杏儿姐姐,您不带桃儿吗?” 笑得一脸开心的杏儿,立刻把桃儿给拉了下去,桃儿的声音渐渐远去。 江晚柠在心里盘算着,得尽快帮父亲和哥哥寻找一名更好的大夫,或许上官珩能帮她。 毕竟,上官珩从小体弱四处求医,去过的地方见过的大夫无数,京城大夫治不好,那就换别的大夫治,总有医术高超能治好他们的。 纵然父亲心情郁结,一场风寒也不至于让他病成这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让桃儿通知阿顺,让他悄悄回侯府,不要透露她们的行踪,又让桃儿给阿顺塞了些银子,算是辛苦费,这样也能坚持几天,省得老夫人知道她们住回将军府,直接来找她的麻烦。 她和杏儿换上男装,二人悄悄从将军府后门去了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人关注两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 第30章 一回生二回熟 杏儿跟着小姐走了许久,方才开口询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呀,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江晚柠笑着点头,“知我者,非杏儿莫属。” “待会儿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去上官家,看看上官珩在不在。” “奴婢知道了。”杏儿乖巧应下。 她在茶楼等候,杏儿带着信离开。 虽然她和上官珩十分熟稔,但那是身为军师的上官珩,上官家富贵逼人,不知家里规矩如何,她还是不要贸然前去拜访的好。 茶楼生意似乎不错,里面客人不断,三五客人聚在一起喝茶,没事自然会闲聊一二坊间趣事。 江晚柠静静坐在二楼的临窗雅座,看似无聊在赏风景,耳朵却是没闲着。 一名长得儒雅风流的公子笑着朝同伴开口。 “嘿,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傍晚,一群锦衣卫直接冲进巡盐御史府内,把家给抄了,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可惜了御史府家的千金,之前我还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长得清纯可人,真是可惜了。” 旁边有男子打趣道,“哟,我说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们家来了,原来是看上人家美貌千金了,你还真是当之无愧称得上风流公子呀。” 有人道,“你还真是要色不要命,被锦衣卫抄家是什么概念,纵然真的喜欢也只得把这份儿喜欢永远藏在心里,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没沾上关系都要沾上关系了。” 那风流公子一听,立刻捂嘴望了四周一眼,声音也小了许多。 “我就是替那位小姐觉得可惜,真有这么严重,你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呀。” 那人讥讽一笑,“你向来聪明,先用脚趾想一下。” 江晚柠生怕被人认出身份,从始至终都没往那边瞧一眼。 那桌人还在继续聊些八卦绯事。 “你们说起锦衣卫抄家,我倒是想起一件趣事来。” 那些同伴们齐齐追问,“什么趣事,快说来让大家都乐一乐。” 那人神秘道,“就是锦衣卫抄家那日,抚远军从边关归来,那位江家当了将军的小女儿也回京了。” 众人不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回京了,但这也值得你拿茶桌上来说?” 当年江晚柠是临时替夫出征,皇上并未赐她官阶,即便是她带领抚远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时候,也不存在像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有百姓们夹道欢迎。 况且她已经嫁为人妇,便少了大家的关注,所以,大家没太把她放在心上。 那人却一脸神秘道,“我说的不是江家小女儿的事情,是她的夫君林世子。” 听见林世子,众人忽然又有了兴趣。 “快说说,那位懦弱怕事的林世子如何了,他不是在准备科举考试吗,难不成是犯了什么事情?” 那人接着道,“犯事儿倒不至于,是犯了桃花才对,我姑母同那永安侯府的老夫人有些交情,听我姑母说,林世子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 众人皆惊! 那位风流公子一听,激动道,“天呐,这风流公子的名号应当颁给林世子才是,他才是实至名归呀,听说江家小女儿与他成亲那一日,连洞房都来不及便提剑上了战场至今才归,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岁多大的儿子,这消息可真劲爆,快让我缓缓……” 旁边那人唏嘘道,“真是开了眼了,新婚妻子离家两年,竟有人给她夫君生了个一岁多的儿子,这不恰巧说明她前脚儿一离京,夫君后脚儿便另寻新欢了?” “害,叫我说,根本不是什么另寻新欢,是早就勾搭在一处了才是,算算时间,那新欢应是早就揣了种了。” 众人恍然大悟! 就连假意看风景实则认真听的江晚柠,都觉得这些人猜测的十分有道理,之前她还未细想,如今竟是什么都明白了。 永安侯府所有人都欺她瞒她!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杯,因为力道太重,茶水一下子溅在了她的脸上。 她猛地清醒过来。 等她再次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尤为显眼,来往行人有意避其行走,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江晚柠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她莫名心虚,立刻回头慌忙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压惊。 她暗暗念叨:不会刚好这么瞧吧,她刚刚只顾着偷听了,根本没注意看外面,只是眼神空空望向街道而已,倒像是她盯着他看了,也不知那人盯着自己多久了。 街道上,陆祁安长身而立站在原地,仰着头直直盯着二楼临窗而坐的人。 虽然她今日穿着男装,但她眉眼间那股属于女子才独有的英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季风顺着大人的目光看过去,眼尖的他瞬间发现了江晚柠。 “大人,是江姑娘,哦不对……是林世子夫人。” 陆祁安转头扫了季风一眼,那眼神寒气逼人好似万年寒冰,让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他跟随大人多年,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大人的意思。 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属下多嘴。” 一旁的季影瞥了季风一眼,满脸嫌弃。 他适时开口,“大人,江姑娘刚刚应是走神了,现在她看见了您,要不要属下去请她过来?” 一旁的季风忍不住嘀咕,“你倒是吃多了勤快屁,大人和人家姑娘又不熟,干嘛要请人家姑娘?” 季影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回生二回熟。”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祁安面无表情道,“不必。” 季风季影二人这才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大人身份尊贵,又长得俊逸无双,怎会对已为人妻的女子感兴趣,而且还是一个常年混迹军营没有女人味儿的女将军。 不存在! 刚刚分明就是他们多想了。 哪曾想,他们刚松完气,他们家大人抬脚儿便往茶楼走去。 这真是天空刮了股妖风,必不寻常哪! 两人震惊之余,立刻跟上。 第31章 他家大人竟然喜欢人妻这一挂? 江晚柠擦掉唇角上的茶渍,心想杏儿怎么还未归来,难道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情? 她忽地担心起来。 正兀自思考着,前面一道阴影突然罩了下来,她条件反射地抬头。 刚刚还在街道上的人赫然就站在她面前! 江晚柠瞬间睁大双眼,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精神恍惚眼前出现了幻觉,立刻伸手揉眼睛。 “将军别来无恙!” 陆祁安面若覆冰,一双黑眸冷冷清清,眼神似要把江晚柠看穿,冰冷的语气渗着凉意,让人无端想要逃离。 江晚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何故要惧他? 她勾唇笑了笑,“陆大人净会说笑,咱们昨日不是刚见过吗?” 旁边那桌茶客们刚刚还聊得非常带劲儿,在听完两人的对话之后,脸色齐齐变得煞白。 所以……这两人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一位是那名刚回京的女将军?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临窗而坐的人,小小的个子,身材纤细,眉眼清秀,一身简朴男装难掩其绝色。 她竟是女扮男装! 今日他们凑在一起,拢共就聊了两件八卦趣事,没想到两位主角刚好在他们面前凑齐,且他们还当着女将军的面讲她夫君的风流韵事。 吓得他们顿时两股颤颤,下身瞬间有了尿意。 那位风流公子更是害怕极了,他不过就是贪图美色,替下了狱的御史府家小姐感到惋惜,所以才提了锦衣卫一嘴,怎么转头陆大人就来了呢。 莫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不可? 看陆大人并未在意他们,几人反应过来,立刻屁滚尿流仓惶下楼,那位自诩风流的公子因为腿软,竟一下子从楼梯中间滚到了一楼地面儿上。 几人踉踉跄跄一溜烟跑出茶楼。 茶楼伙计见状喊叫着追了出去,“喂,几位公子,你们还没付茶钱呢。” 不知是谁,连银子都来不及掏,直接丢下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互相搀着跑的飞快,消失在街巷拐角。 季风和季影抱着胳膊站在后面有些傻眼儿,看那几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不由感叹他们家大人在旁人眼中似乎比以往更可怕了。 虽以往大家见到大人也绕着走,但两只茶桌相隔较远,他们不至于个个如惊弓之鸟吧? 季风立刻道,“大人,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那几人有何异常?” 江晚柠噗嗤一笑,“那几人并无异常,只是背地里道人是非,又撞见正主,吓得魂亡胆落罢了。” “大人既来茶楼,难道不坐下喝一杯吗,总不至于是专程来同我叙旧的吧?” 陆祁安冷冷问道,“道的什么是非?” 江晚柠笑得神秘兮兮,又瞧了季风季影一眼,他们二人与其主子不同,满脸写满了好奇,竖着耳朵只等她开口了。 她起身慢慢踱步,张嘴又闭上,故意吊人胃口。 “想听吗?” 陆祁安依旧一脸冷色,并不接话,倒是他身后的季风季影齐齐点头。 “想听想听,将军快告诉我们吧。”季风点头如捣蒜。 他十分好奇,那几人究竟讲了大人什么八卦,竟被吓成那怂样儿,难不成大人有什么香艳绯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偏不告诉你们!” 江晚柠快步远离他们三人,立刻下楼。 季风一脸惊诧,暗道这女人不愧上过战场,就是和寻常世家女子不同,竟然不怕他们大人,还敢捉弄。 真是给他们开了眼界了! 他指着江晚柠下楼的身影,忙道,“大人,她胆子真大。” 陆祁安冷冷瞥了季风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胆子也不小!” 吓得季风立刻闭紧嘴巴,两指捏紧从嘴前横过,做锁嘴状。 季影摸了摸鼻子,眼睛瞟向四周 ,像是没看见一样。 临窗而立的陆祁安眼睛眯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抹身影,离开茶楼消失在来往行人里。 季风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茶咱们还喝吗?” 他冷冷道,“喝什么茶,犯人抓到了吗?” 这次,季风直接自闭了,大人性子怎的如此反复无常,他不过就是随口问问罢了,而且明明是大人自个儿主动带他们来茶楼的。 难不成大人真是为了见江晚柠才进的茶楼? 他家大人竟然喜欢人妻这一挂? 季风越想越觉得了不得了! 江晚柠为了躲避陆祁安,离开茶楼之后,没敢走远,生怕杏儿回来找不到她着急,于是她随便找了个馄饨摊儿点了一碗馄饨吃。 为上官珩带路的杏儿远远便看见小姐在路边儿吃馄饨,她立刻招呼喊 。 “小……公子,我们在这儿。” 她立刻小跑过去,“公子,您不是在茶楼吗,怎么来这儿了?” 江晚柠浅笑道,“茶楼太冷,就想来这儿吃碗热馄饨。” 上官珩看见江晚柠一身男装,发髻高高挽起,上面还插了一支青簪,唇角不由扬起。 虽然她这副装扮他已经看了两年了,可他依然没有看够。 “这馄饨味道如何?” 上官珩走到她身边,撩起衣摆笑着在她对面坐下。 他今日穿着一身冰蓝色绣云纹锦袍,玉冠束发,如同误入凡间的琼枝玉树一般。 “尝尝不就知道味道如何了,要不要来一碗?” 看上官珩点头,江晚柠立刻帮他叫了一碗,自然也没忘记帮杏儿叫,杏儿就坐在他们身后那桌。 上官珩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尝了一口立刻评价,“没想到这馄饨味道竟如此好,甚至远胜许多山珍海味。” 他一身好看的衣衫与这路边小摊格格不入,而且他吃馄饨的动作慢条斯理极其优雅,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官珩愣了愣,随即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吃脸上了?”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向来讲究的军师,有朝一日竟然会坐在这馄饨 摊儿上吃馄饨,若是给顾池讲,他一定不敢相信。” 江晚柠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令上官珩一时看痴了。 黑着脸从茶楼出来的陆祁安,幽幽走在闹市中,身后跟着季风季影 。 刚走几步,他远远便看见江晚柠和上官珩一起坐在馄饨摊儿前,有说有笑地吃馄饨,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十分好看,连眼神都与看他时截然不同。 他脸上顿时乌云遍布,冷哼道,“巧言令色!” 第32章 瞧不起趋炎附势之辈 江晚柠正笑得开心,忽觉身后冷气逼人,她不自觉转身瞧了一眼,吓得她立刻又转回身来。 这人怎的如此阴魂不散,她惹不起也躲不起了? 这两日出门,怎么哪哪都是他? 上官珩看出她脸色有异,立即询问,“晚柠,你看见什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他望向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仔细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待身后那股凉意消失,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就是看岔眼了。” 待他们吃完馄饨,江晚柠这才提起找他帮忙的事情。 “上官珩,昨日偶然听你说年幼体弱四处求医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会认识不少名医,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二?” “离京两年,爹爹卧病在床竟无人告诉我,虽然他和姐姐都说病情不似表面那般严重,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而且我也想让名医帮我哥哥诊治腿疾,就算他此生不能骑马练武,哪怕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也是好的。” 提起爹爹和哥哥,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满脸皆是担忧。 她在信中说有事求他帮忙,他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大事,便撂下爹娘匆匆赶来,没想到竟是让他帮忙引荐名医。 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你先不要着急,寻找名医的事情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或许我师父能帮你爹爹和哥哥诊治。” 江晚柠顿时惊喜万分,“当真?” 上官珩笑着点头,“当真,绝不会拿这件事同你开玩笑。” “年少时,我爹一直忙于生意,二叔便带我游山玩水四处寻求名医,寻医无数却总也治不好我这胎里带出的顽疾,就在我们想要放弃回京的时候遇见了一位神医,也幸好遇见了他,我才能长大成人,后来我便留在那里被他医治,他性格古怪为人刁钻,一身医术从不外传,虽拜他为师却从不传授我医术,但是我可以写信让他来京城帮你爹爹和哥哥诊治。” 江晚柠心中激动,立刻道,“如此就拜托你了。” “凭咱们的关系,你就莫要同我客气了。” 上官珩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像哥哥一样总是温柔待她。 他答应请师父帮忙诊治爹爹和哥哥,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 “所以,你这一身功夫和才华都是你师父传授你的?” 上官珩点头又摇头道,“也不全是,他整日神龙见尾不见首,不知去哪儿帮人诊治,时常数日或是几个月回不来,大多时候都是满屋子书籍同我作伴。” 江晚柠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原来你是自学成才,真是叫人自叹不如。”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去,江晚柠带着杏儿回了将军府。 待上官珩回到上官府,一进门便看见妹妹上官芷一直盯着他看,且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哥哥,你猜今日谁来咱们家了?” 都临近傍晚了,他自然不会猜有人来上官府做客。 上官家做的是皇商生意,祖父只生了父亲和二叔两个儿子,而父亲只有他和妹妹一双儿女,二叔和父亲年龄相差甚远,才成婚五六年,前年刚生了个儿子便带着二婶四处游玩,他们上官家生意做的虽大,家族人员却不复杂。 “难道是二叔二婶他们一家回来了?” 上官珩当即激动起来,他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二叔了。 他从小体弱,全靠二叔陪他四处寻医问药,出门在外不敢招摇带的护卫也少,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数十年,他对这个年轻的二叔感情颇深。 说罢,也不等上官芷回答,他便着急忙慌的往后院跑,却被上官芷一把拉住。 “上官芷,快放开,别耽误我去见二叔二婶,清弟一定会叫哥哥了……” 紧紧拽住哥哥胳膊的上官芷,一脸无奈道,“哥哥,二叔一家没回来,是大姨母家的书瑶姐姐来了,她早已到了待嫁年龄,突然来咱们家小住,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用意了吧?” “爹和娘都对她满意的不得了,她一来爹娘眼里都没我这个女儿了,啧啧啧……这分明是把她当未来儿媳看待了。” 上官珩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消失,就连平日里的温和笑意也不见了,好似换了个人一样,脸色极为冷漠。 “谢谢芷儿告诉哥哥,哥哥知道了,别告诉爹娘我回来的事情。” 说罢,他冷着脸转身离开,回了临湖水榭。 上官家是京城首富,上官府外面看着不显,内里却是富贵迷人,不仅每一处院落都大得惊人,院儿里种满了奇珍异草,假山更是大的看不见顶,凉亭数处,宅子里还有特别大一面湖。 上官珩的院子便临湖而建,一座水榭通往湖中央,仿佛与世隔绝,旁人轻易进不得。 回去之后,他立刻吩咐下人,任何人都不许进水榭,若有人来统统拦在外面。 …… 上官芷看哥哥黑着脸离开,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把我爹娘哄好又如何,哥哥不喜欢,不论再费多少心思都白搭。” 陈书瑶是桐县县令之女,也是她大姨母的女儿,哥哥出生体弱,甚至有算命先生为其卜卦断定他活不过二十五岁,或许早早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冲喜可解,那时上官家便已是皇商,只是规模较小比不得如今这番富贵光景,大姨母怕女儿年轻守寡直接一口拒绝。 爹娘明白女子定了亲事之后,若是未婚夫不幸早亡会有损女子闺誉,便与大姨母商量私下定亲绝不让外人知晓,如此不仅能救哥哥一命,或许还能成就一段良缘佳话,即便如此大姨母都不愿意。 那陈书瑶自记事起也总是躲着哥哥,好似哥哥是什么不祥的脏东西一样。 后来哥哥病愈,大姨母一家立刻变了态度,时不时同他们家走动,如今他们家已是南暻最大的皇商,姨夫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不仅身份不对等,便是品行也配不上哥哥。 她上官芷瞧不起趋炎附势之辈! 第33章 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陈书瑶坐在厅里,耐心等了几个时辰都不见珩表哥回来,从一开始难掩羞涩到后来逐渐失望。 她心中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听娘亲的话,珩表哥能文能武怎么会是短命之相? 上官夫妇坐在前厅里,陪着陈书瑶等儿子,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儿子回来,心中已有大概。 定是儿子得知书瑶来的消息,躲着不愿来见。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官夫人柳氏暗自叹了口气,又重新堆起笑容,拉过陈书瑶纤细白皙的小手,很是亲昵。 “瑶儿,时候不早了,不如姨母先让下人帮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待会用过晚膳你先早些去休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定是累极了。” 陈书瑶垂了垂眼皮,乖巧点头。 “多谢姨母照顾,瑶儿给姨母姨夫添麻烦了。” 柳氏笑着道,“瑶儿说的哪里话,在姨母心里,你同珩儿芷儿是一样的,都是姨母的孩子。” 红着脸的陈书瑶似心有不满,暗道她是要嫁给珩表哥的,才不要做上官家的女儿。 一旁的上官若谦也忙道,“书瑶莫要客气,来到这里只管当作回家便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你姨母。” 陈书瑶立刻起身,朝着上官若谦恭恭敬敬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书瑶谢过姨夫。” 这时,管家匆匆进来,把上官若谦叫了出去,说是有要事需要处理。 前厅里便剩下柳氏和陈书瑶。 陈书瑶看姨夫走了,她这才柔声道,“姨母,珩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还在生瑶儿的气,所以才……才躲着瑶儿的?” 柳氏这才尴尬道,“瑶儿莫要担心,你珩哥哥一直是个榆木疙瘩,你又不是不知道,虽他对你不太热心,但他对别的女子更是一眼都愿不多看,这些年他一直待在边关军营,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朝夕相处,姨母甚至都担心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出家当和尚抱着木鱼成亲去了。” 陈书瑶红着眼眶,微微一笑,看起来像是被她的话开解了一般。 “若是珩哥 哥真的要出家,那瑶儿愿意做那木鱼。” 这时,上官芷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有些没好气地看着陈书瑶,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呵呵,从前我娘同大姨母商量让你和哥哥定亲,你怕哥哥早死害你守寡,一家子躲着我们,这几年哥哥痊愈还练了一身好武艺,你又想起和哥哥的亲事来了,怎么好事都让你捡着了,别人不是命大都活不下去呢。” 末了,她又嘟囔一句,“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柳氏一听,当即黑了脸,女儿这张嘴向来尖酸刻薄,什么话不过脑子都往外说。 她怒道,“芷儿,快同你瑶儿姐姐道歉,她是你表姐,你怎的这般无理,平日里娘亲教你的规矩你都吃到肚子里了吗?” 上官芷本就看不起陈书瑶这张嘴脸,根本不屑同其姐妹相称,哪里肯道歉。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咱们上官家家世不比从前,京城里有多少世家贵女想要嫁给哥哥,就连丹青郡主都悄悄向我打听哥哥的消息呢,想要做我嫂嫂,得先过我这关。” 柳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纵然因着从前隔阂再不愿意,两家还是亲戚,她和大姐姐又是一母同胞,姐夫又是桐县县令,虽然南暻不似别国轻贱商户,但官商官商官在前商在后,怎能挑破窗户纸弄得这般难看? 她忽地起身,一耳光扇在女儿脸上。 “上官芷,给我回房闭门思过去,今日晚膳你也不必吃了。” “来人,送小姐回她院儿里去,看紧她,没我的允许一步都不许出来!” 柳氏发话,立刻来了几名下人,把一脸不服叫嚷着的上官芷给拉了下去。 待柳氏回头看向陈书瑶,陈书瑶已然满脸泪痕。 她小声哭着道,“姨母,都怪瑶儿年幼时不懂事,才做下无知蠢事,还请姨母原谅瑶儿。” 柳氏眼中复杂一闪而过,而后温声劝道,“那时你们年幼,珩儿身子又不好,姨母也是一时着急有病乱投医,误信了那神棍的话,是姨母想的不周到,女儿家最重名节,万一珩儿有个好歹,让你落个克夫的罪名,岂不是罪过,姐姐她有所顾虑也是应该,姨母又怎么会怪你呢?” “幸好,如今珩儿身体康健,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让那些该过去的都过去吧。” 陈书瑶低着头,哭成了泪人儿。 什么叫该过去的都过去吧? 当初需要她的时候不顾她的名节,想要为她和上官珩定亲,娘和她只是害怕她落个克夫的罪名,有错吗? 凭什么现在不需要她了,说过去就过去说翻篇就翻篇呢? 陈书瑶擦了擦眼泪,故作洒脱道,“姨母说的对,没有什么比珩哥哥的身体更重要的了,只要他好好的,瑶儿便开心,若是珩哥哥真的无意瑶儿,瑶儿也不再执着了,只是瑶儿都来京城了,若不多陪陪姨母,岂不白来一趟?” 柳氏一听,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瑶儿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姑娘,姨母果然没有看错瑶儿,若是你能看开那是再好不过,你和珩儿的事情就让它随缘而去,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不是?” 陈书瑶笑着点头,眼底却闪过一道寒芒,稍纵即逝。 …… 陆祁安带着季风季影三人在京城闲逛,看似闲逛却时刻关注着京城内的一举一动。 待到僻静处,一只白色信鸽悄然而至,缓缓落在陆祁安的肩膀上。 他打开信鸽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筒,里面有一截卷着的小纸条,待他拿出那截信,信鸽立刻飞向空中消失不见。 展开信纸,上面两行小字看得他眉眼舒展,唇角勾起一抹嗜血冷笑。 “季风,季影,该收网了!” 两人立刻抱拳道,“是,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京城早已查封的御史府内。 几名黑衣人悄然翻墙而入,动作十分利落,竟连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第34章 也不用这么拼吧? 待他们进入宅院,立即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一名黑衣人摸黑进了一间屋子,却又瞬间撞门飞出数米远,狠狠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他明显是被人踹出来的! 只见漆黑的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人,借着月光,隐约看出那人模样。 是季影! 他冷冷道,“等你们许久了!” 地上那人暗道中计了,他捂着胸口在地上滚了两下,哆嗦着想要往怀里探去,却根本来不及。 季影轻功上乘,形如飞燕,瞬间飞掠而至,重重跪在那人胸膛上,砸得那人口喷鲜血。 那人昏死过去时,眼里满是不甘。 季影解决一人,立刻飞身去往别处。 御史府书房内。 陆祁安斜着靠坐在书桌后的梨花木椅子上,一条腿蜷起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给他矜贵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桀骜,他拿着一条锦帕慢慢擦拭着手中的利剑。 屋内漆黑一片,他却似夜鹰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房门响起极小的吱呀声,他停下手中动作,将那帕子随意丢下,帕子还未落地,他执剑冲向来人,剑上冷芒被月光反射在他脸上,蒙面黑衣人立刻提剑抵挡,两人瞬间打了起来。 那人眯了眯眼,自己只是过来找些东西,陆祁安是如何知道的? 究竟是他机智过人提前蹲守,还是下面的人里出现了叛徒? 陆祁安丝毫不给那人思考的机会,招招凌厉又狠辣,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那人反应过来,遂立刻同陆祁安拼杀起来,他的功夫不比陆祁安的差,数招下来竟是毫发未伤,招式也愈发阴狠刁钻。 陆祁安冲破剑势一剑直指对方咽喉,那人翻转手中的剑从陆祁安剑尖儿一下子滑至他的手腕,陆祁安瞬间收回,却是虚晃,猛地一剑捅入对方腰腹,但为了留下活口,并未捅其要害。 那人看出他的用意,忍着腹痛,招式更加肆无忌惮开来。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一时间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季影解决完一部分黑衣人后,立刻朝着书房飞来,看见自家大人正和一名黑衣人缠斗,且这名黑衣人比那些难缠多了,他立刻加入战斗。 那名黑衣人眼看情况不妙,而且今日计划失败,已然无法找到想要的东西,他欲立刻撤退。 陆祁安这才幽幽开口,“今夜,谁都别想离开!”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已隐隐占了下风,谁知他突然放出一支淬了毒的袖箭,趁陆祁安和季影躲闪的功夫,施展轻功飞上房顶,消失在月色里。 季影欲要追上去,却被陆祁安抬手拦住。 “不必追了,看季风怎么样了。” 等他们找到季风,季风刚好把剩下的黑衣人全部解决掉,还记得留下一个活口。 季风抬头看见大人和季影来了,一脸邀功的表情。 “大人,属下没给您丢脸吧?” 陆祁安冷冷道,“忙活了一晚,也不算一无所获。” 季影飞快上前,一把卸掉活着黑衣人的下巴,抠出他牙齿里藏着的毒药。 “不是抓到人就万无一失的,以后还是多长个心眼吧。” 被季影说教,季风觉得很是没面子,立刻不再言语。 两人立刻拖起活着的黑衣人,跟着大人回诏狱。 …… 过了两日,上官珩差人来告诉江晚柠,他已经收到师父飞鸽传书的回信,很快便会来京城替她爹爹和哥哥医治。 名医的事情已有着落,江晚柠十分开心。 这两日她时常待在爹爹的临风居里,亲自喂爹爹喝药,同他聊天解闷,爹爹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江远山已三十有余,虽在病中,却丝毫未影响他那朗目疏眉的俊颜,加上岁月的沉淀,竟是别样俊逸,不难想象他年轻时是何等英俊好看。 他盯着女儿看了一眼,带着探究道,“柠柠,你刚回京便回家里住,侯府的人不会说什么吗?” 江晚柠顿了顿,立刻又笑道,“女儿离京两年,回来探望爹爹是应该的,您身体不舒服,女儿回来侍奉汤药是为了尽孝,他们能说什么。” “况且,女儿替林谨宴远赴边关,他们侯府不用亲人分离,也该体谅咱们父女分别多年才对,爹爹过于忧虑了。” 江远山还是有些不放心。 女儿从小在蝶音谷无忧无虑长大,蝶音谷里没有世家那些繁复的规矩,她难免做事随性,万一在夫家惹了长辈不快,他这副身体又如何能看护好女儿? “爹爹已经好了许多了,再说还有你姐姐呢,她照顾爹爹最是细致用心,你真不用留下来照顾爹爹,军营里事务繁多,还有将士们操练,你千万不要松懈。” 江晚柠有些无奈,只得连连点头。 “爹爹,您就安心养病吧,女儿已经长大了,遇事都能处理好的。” 江倾雪从门外走了进来,“爹爹,您该喝药了。” 她端着托盘,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尽显名门闺秀的修养与气度。 江远山朝着大女儿招了招手,端起托盘上的药碗,一口气喝完。 好似前些天害怕药苦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晚柠睁大了眼睛,叹道,“爹爹,您为了撵我回侯府,也不用这么拼吧?” 江远山嗔道,“你这丫头,总是没大没小,我那是撵你吗,你和谨宴两年未见,趁着你这段时间留在京城,你们好好相处,否则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消磨。” 一旁的江倾雪也连忙附和,“爹爹说的没错,你和妹夫许久未见,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之前你们还未圆房,这次总该安排上了吧。” 江倾雪因为还未出阁,说起这些脸红的厉害,拿起帕子轻掩着脸。 爹爹和姐姐还不知道林谨宴早已另寻新欢的事情,被他们当面打趣,江晚柠只觉生无可恋。 她只得干笑道,“爹爹和姐姐说得对,等过几日那名神医来了,帮爹爹和哥哥诊治后,我就回侯府。” 江远山愣道,“什么神医?” “不是已经找无数大夫看过了吗,你怎么又胡乱找大夫,万一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怎么办?”一旁的江倾雪似乎有些激动。 第35章 怀疑 江晚柠有些疑惑,姐姐为何如此激动? 爹爹身体不好,哥哥落下跛疾,多寻一些有名的大夫瞧瞧不是更为稳妥吗,万一能够快些痊愈,岂不皆大欢喜? 她扭头疑惑道,“姐姐,还没见到大夫,你怎知他是沽名钓誉的骗子?” 江倾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道,“妹妹你刚回京,有所不知,自父亲生病以来,府上请了无数名医,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来替父亲诊治过,也不知那些江湖骗子是怎么知道的,竟个个冒充隐世神医来府上骗银子,姐姐怕你被骗,所以刚刚才着急了些。” 说完,她还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江远山连着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雪儿说的没错,柠柠帮爹爹和哥哥请大夫是好事,但也要当心莫要被人欺骗。” 看爹爹也这样说,江晚柠这才抛开心头疑惑,乖巧点头。 “多谢爹爹和姐姐提醒。” 父女三人又聊了会儿话,江远山似乎累了,看起来有些疲倦,江晚柠便跟着姐姐出了屋子关上房门。 江倾雪端着托盘和药碗准备离去,被她叫住。 “姐姐,咱们府上的下人似乎极少,特别是爹爹和大哥院儿里,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这样岂不冷清?” 江倾雪笑着道,“父亲武将出身,又在边关军营待了许多年,任何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不喜有人贴身侍奉,府里下人本就不多,就院儿里那几个也被他遣散了。” 她了解爹爹的性子,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那大哥院儿里又为何如此冷清,这几日我看他院儿里时常有些落叶无人打扫。” 江倾雪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大哥因为腿上落了跛疾,性子渐渐变得有些孤僻,甚至有些反复无常,所以他……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触碰他。” 她忽然红了眼眶,有些委屈道,“姐姐性子木讷,总是无法讨哥哥喜欢,若是姐姐也能像你一样总能逗哥哥开心,或许就能帮着开导他了,总之是姐姐没用。” 江晚柠有些愣怔,她只是觉得爹爹和大哥的院子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冷清的有点反常,所以才问了一嘴。 没想到姐姐竟然因为不得哥哥喜欢,委屈的红了眼眶。 怪她,竟然就这样直愣愣的问了出来,伤了姐姐的心。 于是,她立刻向姐姐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觉得院儿里没有下人过于冷清,而且有些时候会有所不便,所以才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两年我不在家,幸得你的照料,爹爹和哥哥才不至于因为那些沉重打击而一蹶不振,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她一边道歉,一边急急掏出手帕,伸手要去帮姐姐擦掉眼角泪水。 谁知江倾雪忽然后退一步,躲开了她手中的帕子。 江晚柠愣了愣,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姐姐真的生气了?”她盯着姐姐的眼睛,小心询问。 江倾雪迅速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忙擦了擦自个儿眼角的泪珠,又挤出一抹笑容。 “怎么会,姐姐就是一时迷了眼睛,没站稳罢了,你这帕子绣工别致,姐姐很是喜欢,不如就送给姐姐可好?”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姐姐不生我的气,别说是一条帕子,就是十条也送。” 江倾雪问到,“姐姐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要不妹妹随我一道儿去我院儿里坐坐?” “不用了,哥哥性子孤僻不愿走动,恐怕时间久了于他身子不利,我想去多陪陪哥哥。” “既如此,你便去陪哥哥吧。”江倾雪微笑着目送妹妹离开。 待江晚柠走出临风居后,江倾雪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眼里似有毒蛇爬过,有些阴森。 待她走回锦绣居,一进院子,直接把手帕狠狠掷在地上,抬脚狠狠踩在上面使劲碾压。 她的婢女腊梅看见小姐回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行礼。 “小姐,请把这些交给奴婢吧。”腊梅伸手去接托盘。 下一秒,江倾雪直接把托盘连带药碗直接摔在腊梅身上,冰冷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把这些统统处理掉,特别是这廉价又肮脏的手帕,拿去烧了!” 对于小姐反复无常的性子,腊梅早已习以为常,她忍着被砸痛的肚子,立刻点头应是。 “是,奴婢这就去。” 离开临风居后,江晚柠一边走一边疑惑。 她只是用帕子帮姐姐擦拭眼泪,姐姐为何要躲? 说什么被沙子眯了眼睛,可是今日风和日丽根本不会有风沙,而且她只是提出找神医帮爹爹和哥哥医治,姐姐态度竟如此反常,看起来不像是被江湖骗子骗怕了的反应,毕竟将军府不缺银子,只要有希望就不该放弃。 特别是帕子的事情,那是杏儿绣的,杏儿的绣功远不及姐姐绣功十分之一二,她怎会看得上? 她暗道:那是自己的亲姐姐,一定会是自己想多了。 走进文澜苑,江晚辞正推着哥哥在院儿里散步,看到妹妹来,立刻开心得向她招手。 “柠柠,快过来,大哥总不搭理我,快把我憋死了。” 江晚柠笑道,“二哥,你今日怎么没有去国子监,是不是偷懒了?” 她们一如儿时那样,见面总是忍不住说说笑笑。 “看柠柠把二哥说的,哥哥在哪儿偷懒,都不敢在国子监偷懒,是国子监放了一天假,四皇子说不用我陪,才让我回来休息一日。” “刚刚你没来,我给大哥讲了一圈京城趣闻,讲的口干舌燥,大哥却丝毫不感兴趣,半天没给我好脸色,你来的正好,让我先喝口水缓缓。” 江晚奕看见妹妹来了,脸上才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柠柠今日去哪里了,怎么半日没见你身影?” 江晚柠笑道,“当然是去陪爹爹去啦,他总是躺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托人找了位名医,过几日就能来京城帮爹爹诊治了,顺便也叫他看看哥哥的腿。” 提起腿,江晚奕眼睛似暗淡了一下,他淡淡道,“连御医都说,这条腿能保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柠柠不必再为哥哥耗费精力,只管让他帮爹诊治就好。” 第36章 那贱妇竟敢把事情做绝 江晚柠立刻道,“哥哥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你不信旁人,难道还不信柠柠吗?” 一旁的江晚辞跟着劝道,“是啊大哥,柠柠向来聪明机敏,最是有主意,说不定她真的找到了真神医,你不能因为御医治不好就放弃,那些御医都是些恃才傲物的老古董,早就该退休了。” 虽然弟弟妹妹一起劝他,但他真的失望太多次了,不想再被别人看到他那条布满蚯蚓般可怖疤痕的腿。 每次他都充满希望等着大夫来帮他诊治,又次次看见大夫唉声叹气的离开。 希望总被失望浇灭,经历了太多次,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他不想让弟弟妹妹失望,他微微点头道,“哥哥都听柠柠的。” 江晚柠一听,当即开心起来。 只要哥哥愿意接受诊治,就总还有希望。 江晚辞看大哥竟然愿意听妹妹的话,当即夸赞道,“不愧是柠柠,你简直是大家的开心果,以后二哥跟你混了。” 江晚柠撇嘴道,“混什么混,在国子监当四皇子的伴读可比上战场强多了,而且我可当不得大家的开心果,刚刚还说错话把姐姐惹哭了呢。” “怎么回事,你怎么惹雪儿了?” 相比较大哥江晚奕,雪儿同二哥江晚辞的关系要近一些,毕竟两人年龄只差一岁,所以听见小妹把雪儿妹妹惹哭了,他立刻关心起来。 江晚柠叹了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又重重叹了口气。 “等明日,我挑些礼物再去向姐姐郑重道歉吧。” 江晚辞松了口气道,“害,二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不过就是随便问问,哪里严重到抹眼泪啊,雪儿妹妹就是心思过于细腻了。” 坐在轮椅上的江晚奕皱眉道,“雪儿心思深沉,柠柠你以后没事少和她接触。” 江晚柠很是诧异,“哥哥为何突然这样说?” 大哥和姐姐关系不太亲近,似乎是从小到大的,但大哥从未这样说过姐姐,难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产生了隔阂? 江晚奕扫了弟弟一眼,这才道,“我之前无意间看到雪儿人前人后待下人差别极大,她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易近人。” 江晚柠顿了顿,心中疑惑更甚。 娘亲早逝,爹爹非常疼爱他们兄妹四人,大哥年长早早跟随父亲去了边关,她大多待在蝶音谷,二哥喜欢住在外祖家,姐姐掌管将军府中馈,爹爹不在,家里大事小事都由她说了算,姐姐怎么可能心思深沉呢? “哥哥,是不是你多想了,姐姐几岁起便开始帮父亲打理宅中琐事,她若是不严厉些,怎能镇得住那些下人呢?” 一旁的江晚辞也跟着点头。 江晚奕眼神闪躲了一下,便扯开话题。 永安侯府。 林谨宴今日从天一馆里借了几本书籍孤本,想来看了这些书籍一定对他参加科考大有帮助。 但科考所剩时间不多,去天一馆借书的学子们多不胜数,且物以稀为贵,这些馆外借阅滞押金便高昂了起来,他今日一下子交了一千两,把兜里的银子票子刮了个干净。 他堂堂侯府世子,甚至连请他那几位好友喝茶都掏不出茶钱了,这令他觉得很是窘迫尴尬。 所以,今日他借完书,便早早回了侯府。 刚进侯府大门,常随侍他左右的小厮阿福早已在院儿内等候,看他回来,立刻迎上来。 阿福一脸焦急道,“世子,您可回来了,今日您刚出门不久,老夫人便差人去请您,得知您去了天一馆,老夫人让您回府务必先去她院儿里一趟。 林谨宴有些惊讶,祖母急着找他是有何事? 往日里,祖母怕耽误他温习功课,从不因为任何琐事找他。 “我知道了,你把这几本书先送去书房,仔细着点儿别弄破了。” 阿福立刻点头应是,并小心接过,捧着书籍去了书房。 林谨宴这才转身去了福荣堂。 老夫人额上敷着一条帕子,脸色铁青,看起来似乎是病了。 宋氏不时换洗帕子帮她敷在额上,一旁的杜明娇帮她捏肩捶背,动作很是轻柔。 孙嬷嬷则端着碗人参红枣汤伺候在跟前儿,一脸焦急的劝着,“老夫人,您多少还是喝些吧,可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 老夫人冷哼一声,“真真是气死人了,那贱妇竟敢把事情做绝,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她把我这张老脸放到何处?” 孙嬷嬷劝道,“老夫人,您仔细别气坏了身子,许是世子夫人嫁入侯府以来,还未同世子圆房便去了边关,一去还是两年,难免心思飘浮不定,依老奴说,不如让世子尽快与她圆房,也趁此让她收收心,若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世子身上,所有事情还不是世子说了算?” 杜明娇正在帮老夫人捏肩的手忽地一顿,因为力道过大,捏得老夫人皱了眉头。 “娇娇,轻点儿。” 杜明娇反应过来,立刻道,“娇娇刚刚走了神,还请祖母勿怪,娇娇这就认真些。” 老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她觉得孙嬷嬷刚刚说的不无道理。 但她觉得女子出嫁从夫,世间女子都应围着男人转,费尽心思让男人收心才对,哪有男人哄着让女人收心的,传出去岂不笑掉别个儿大牙? 她一脸傲慢道,“宴儿长得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哪个见到我宴儿不是看直了眼,她倒好,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若不是老侯爷早早为他们二人定下婚事,我怎会让这样的女人嫁入咱们侯府。” 孙嬷嬷立刻道,“是是是,老夫人说的都对,是您心善,才让世子履行婚约,不至于让世子夫人因为被退亲而丢人。” 宋氏一直低垂着头静静听着,她虽不赞同老夫人背地里如此评价儿媳,但老夫人说的有一点她非常赞同。 那就是尽快让儿子和儿媳圆房,否则二人只会越来越生分。 她温声道,“母亲说得对,晏儿和晚柠圆房的事情就交给儿媳去办吧,待他们二人有了夫妻之实,晚柠必定会事事顾念侯府了。” 第37章 怎会贪恋这区区侯府主母之位? 老夫人正愁抹不开脸面当着孙儿提这档子事儿,左右她也瞧不上江晚柠,那小家子气儿媳想忙活便让她忙去。 “既如此,你便去张罗吧。” 宋氏听后,当即一脸喜色,福身行礼道,“是,母亲。” 林谨宴走进屋子,刚好听见屋内对话。 他先是行了一礼,而后询问道,“祖母让母亲张罗何事,怎的不让娇娇帮着一起?” 杜明娇一看林谨宴来了,当即红了眼眶,泫然欲泣道,“此事,娇娇帮不了。” 帮不了? 他挑眉道,“娇娇向来贤惠,把侯府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是你办不了的,即便是办不了也没关系,娇娇莫要自责。” 林谨宴以为她是因为帮不上忙自责而红了眼眶。 这样极致温婉的女子,即便掌家能力稍稍欠缺,也没什么妨碍,毕竟侯府有祖母坐镇,还有母亲提点,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杜明娇心里却是又害怕又委屈。 害怕的是,世子同那江晚柠圆房后,万一喜欢上了江晚柠,那这侯府哪里还有她杜明娇的一席之地? 委屈的是,从世子不谙男女之事开始,他身边只她一个女人,如今竟有女人要来分走世子的独宠,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林谨宴这才发现,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他心有疑惑,转头看向母亲,问道,“母亲,府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氏瞥了杜明娇一眼,这才温声细语道,“不是什么大事,适才你祖母提起你同晚柠的事情,母亲也觉得你应尽快同晚柠圆房才是,这圆房之事娇娇可不是帮不了,你这憨货 。” 说罢,宋氏拿着帕子掩唇轻笑以掩尴尬,毕竟圆房这样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还真让人有些难为情。 听见“圆房”二字,林谨宴顿时变了脸色。 他语气陡然变冷道,“母亲还是趁早歇了让我们圆房的心思吧,我此生只爱娇娇一人,至于江晚柠,她对夫君不温柔体贴,对长辈不敬不孝,能留住她世子夫人的位置,儿子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绝不会同江晚柠那样连续打了他两耳光的悍妇圆房的! 宋氏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儿子竟然不愿与儿媳圆房,这可如何使得? 天下间的夫妻,有哪一对儿是不圆房的? 何况晚柠性格直率,做事坦荡,如今又身有军功,怎会贪恋这区区侯府主母之位? 他这儿子未免过于自大,竟看不清如今形势。 她立刻劝道,“宴儿,当初是你八抬大轿把人娶回了侯府,晚柠替你征战两年,于你有恩,咱们侯府断然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咱们永安侯府还如何屹立京中?” 林谨宴却不认同,“母亲不必着急替她说话,当初她代我出征并非我所愿,何况军功是她自己的,侯府主母之位也是她的,好事都让她占了,怎会是忘恩负义呢?” 宋氏一时竟无法反驳。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悦。 “宴儿,你既已把人娶进门,早晚都是要圆房的,她在外征战同普通女子不同,若不圆房空有侯府主母之位,恐难全心全意对侯府。” 杜明娇心里明明十分不愿意,却还故作大度,委屈巴巴的帮着劝他。 “宴表哥,祖母和母亲也是为你为整个侯府着想,您就不要让祖母和母亲为难了。” 林谨宴顿感吃惊,娇娇竟替那女人说话? “我们不圆房,祖母和母亲为难什么?” 屋里一时没了声音。 杜明娇悄悄打量了大家一眼,这才小声道,“姐姐刚回侯府两日,便住回了娘家,且她回娘家的事并未知会祖母和母亲,听门房的人说,她走时碰巧户部着人送来许多赏赐,隐约能听到金银千两,还有良田和锦缎,姐姐应是一并带回了娘家,祖母是为着这事气病了。” 林谨宴瞬间懵了! 江晚柠嫁入侯府,早已是侯府的人,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还把侯府的财物往娘家搬? 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今日去天一馆借书,掏了滞押金,连请朋友喝茶的银子都拿不出了,她倒好,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千两金银和良田锦缎全搬回了娘家,这明显是要把侯府给掏空啊! “她竟能做出这样掏空夫家帮衬娘家的蠢事,如此行为实难容忍,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好好教训她为人妇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林谨宴气得眼睛都猩红了起来,转身便要往外走,一副势必要把江晚柠带回来好好教训一番的气势。 老夫人一把拿开额上的手帕,甩在孙嬷嬷身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站住!” 林谨宴立刻停在原地,气呼呼地转过身来。 “那女人行事如此荒唐,祖母为何拦我?” 老夫人气道,“那女人刚带着千两金银和良田锦缎去了将军府,你难道还要巴巴的去送更多吗?” 一个二个净是些不省心的,这偌大的侯府若是没她可怎么办? 林谨宴瞬间明白祖母的意思,江晚柠那个蠢货把侯府财物送去将军府那么多,他若是登门带江晚柠回来,势必要再带些礼物才好上门的。 若那蠢货没往将军府送那么多财物,他也是可以略备薄礼的,但现在他是一块铜板都不愿再往将军府花。 他郁闷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祖母觉得孙儿该如何做?” 老夫人扶额头痛道,“你派下人去将军府附近瞅着些,她总是要出门的,到时你便趁机把人带回来。” 林谨宴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点头赞同。 “孙儿就按祖母说的办。” 宋氏却觉得有些不妥,儿媳回娘家住,亲家是知道的,若儿子把儿媳强行带回来,惹得亲家不快,面儿上也过不去。 何况,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儿子儿媳夫妻恩爱和和睦睦的。 她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媳觉得宴儿还是备些薄礼亲自接晚柠回来较好,免得让亲家知道宴儿强行带晚柠回来,会惹亲家不快。” 老夫人一听,顿时拍案而起! 第38章 你便急着要回去给她当狗了? “你懂什么,咱们侯府这么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上千口人,每天光是喘气都需要不少银子,她流水一样银子哗哗往外流,咱们哪里还有银子往她娘家使?” 宋氏着实被老夫人凌厉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当即苍白了脸,再不敢说话。 林谨宴的眉头微微皱起,虽母亲说的话不中他的意,但祖母总是如此训斥他母亲,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但他也并未因此开口替母亲说话。 “母亲,儿子同她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说罢,他转身离开福荣堂。 林谨宴走后,老夫人狠狠剜了宋氏一眼,让孙嬷嬷搀着她回了内室,竟是病也好了,冷帕子也不用敷了。 杜明娇看了眼挨了训斥满脸落寞的宋氏,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这两年多来,她每天起早贪黑尽心尽力为侯府操劳,日日晨昏定省去老夫人和宋氏院儿里请安问候,偏这宋氏的心全都偏到边关去了,不论她对宋氏如何孝顺讨好,宋氏都从未给过她好脸色,既她只喜欢那没侍奉过她一日的贱人,那便不要怪自己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唇角露出笑意,转身跟着进了老夫人的内室。 宋氏只觉心中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走出福荣堂,往佛堂走去。 待林谨宴吩咐几名下人去将军府附近蹲守后,他走进书房,翻开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只觉心中无比烦躁,便将书籍随意丢在一边,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两侧有些发紧的穴位,不知何时人竟睡了过去。 杜明娇回到明月阁后,让下人帮她备洗澡水,又重新沐浴梳洗一番。 室内屏风后,浴桶里夹杂着水气的白烟袅袅升起,杜明娇坐在浴桶里,热水把她的头发打湿,露出水面的肩膀肌肤胜雪看似吹弹可破。 她看了洗澡水一眼,皱眉喊道,“来人,加些花瓣和人参。” 立刻有婢女在门外应下,端着托盘迅速走了进来,把掺着栀子花的玫瑰花瓣和人参切片放进了浴桶里。 杜明娇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怒,扬起巴掌一耳光狠狠甩在婢女脸上,眼神里更是带着一股浓烈的恶毒。 她怒斥道,“贱婢,谁叫你进来的,你好大的胆子!” 婢女立刻双膝跪地,单薄的衣裙下,膝盖狠狠砸地,她的脸顿时肿成了红豆包子,疼得她眼泪汪汪,一时间她脸上也不知是挨了耳光流出的泪,还是那巴掌上沾带的洗澡水,又或者是膝盖砸在地上疼出的泪花。 总之,看起来惨兮兮的。 她立刻磕头道歉,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奴婢知错,未经夫人允许,奴婢不该擅自进夫人的屋子,还请夫人责罚。” 杜明娇冷笑一声,眼底似乎盘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既然错了,那便要接受惩罚,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呢,我的好梨儿?” 梨儿一听,不由浑身一颤,她猛地头朝地“咚咚咚”的使劲磕了起来,连额头磕破了皮流了血都顾不得疼顾不得擦。 “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 杜明娇忽地笑了起来,那宛如铜铃般的笑声配着恶毒的眼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红衣女鬼。 梨儿立刻求饶道,“夫人,奴婢粗鄙不堪,又毛手毛脚,只会惹夫人生气,实在不配留在您院儿里伺候,不如您让奴婢滚吧,奴婢必定滚得远远儿的。” 正用如青葱般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水面上花瓣的杜明娇,猛地一拍水面,花瓣和洗澡水四溅,她声音尖锐道,“你说滚就滚,你当我是什么,当初是你自己舔着脸非要来伺候我的,怎么,如今你那主子回来了,你便急着要回去给她当狗了?” 梨儿哭得满脸泪水,却不敢发出一丝哭声。 她现在后悔极了,当初就不该在小姐走后,一时贪慕虚荣鬼迷心窍跟了杜明娇,这人前温婉善良的表小姐,其实最是自私阴暗又恶毒。 自从她来了明月阁,表小姐对她非打即骂,只要稍稍在外面遇着什么不顺心,回来便对着她一通毒打,却独独留着她的脸,好让外人看不出什么,她身上却早已遍体鳞伤,新痕摞着旧伤。 前几日她听说小姐回来了,而且还把桃儿和杏儿从厨房带回了倚淓苑,她便想找机会,却不曾想竟惹了表小姐不快,不用猜又是一顿毒打,如今她光是出现在表小姐面前竟都成了错。 可怜她一身伤痕淤青连消肿的药膏都没有,表小姐竟然奢侈到用人参掺着花瓣洗澡。 凭什么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而她将军府嫡小姐身边的婢女,甚至胜过小官家的庶女,竟然成了她随意打骂践踏的奴隶? 她悔恨! 她不服! 梨儿跪在地上,还在不停的磕头求饶,“不是的,奴婢既然已经跟了夫人,便不会回去找小姐,请夫人相信奴婢。” 谁知杜明娇反手又是一耳光,狠狠扇在梨儿另外半张脸上。 她一张脸瞬间肿的老高,也十分对称。 “你是我的婢女,怎么能叫她小姐?应该叫贱人才对!” 梨儿立刻点头应是,半点反驳都不敢,“是是是……她是贱人。” 杜明娇看着梨儿那张脸,觉得心里很是痛快,好似那两耳光不是扇在梨儿脸上,而是扇在那江晚柠脸上一样。 她嗤笑一声,讥讽道,“好了,本夫人打累了,今日暂且先到这里,你回去吧,记得别出来丢人现眼,免得冲撞了世子。” 梨儿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却还是拼命磕头道谢,连滚带爬地滚出了房间。 杜明娇觉得洗澡水似乎有些凉了,便加快了洗澡的速度,花瓣和人参切片溅落在地上,她也丝毫不在意。 很快,便有几名婢女进了室内,帮她擦干身体穿衣梳洗,快速把浴桶撤了下去,把地面清理干净。 一切动作迅速又干净利落,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杜明娇穿着一袭白色绣海棠花挑线纱裙,里面裹着一条大朵海棠花绣成的不规则肚兜,堪堪只遮住那点点桃红,她如绸缎般的青丝仅仅只用一根海棠流苏金簪挽着,因着刚刚沐浴过的缘故,衬得她更加媚眼如丝。 待她出门,早已有婢女端着托盘在门外等候。 第39章 药铺堵人 “夫人,金丝红枣银耳汤熬好了。” 杜明娇接过托盘,双手端着独自出了院儿门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 林谨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才悠悠转醒,睁眼看见杜明娇穿着一身白色绣海棠衣裙站在他面前,似乎小了一个尺寸的衣裙衬得她玲珑身躯曲更加凹凸有致,杨柳细腰不盈一握,光是看一眼便令人气血翻涌血脉喷张。 看林谨宴睁了眼,杜明娇浅笑倩兮地走至他身边,将托盘放在书案空起的地方,纤纤玉指端起汤碗,拿着勺子搅拌着,还轻轻吹了两下。 “宴表哥,这几日您用功读书着实辛苦,娇娇为您熬了金丝红枣银耳汤,这汤滋补,最是能去疲乏,您快趁热喝了吧。” 林谨宴本就困乏的很,一听这汤喝了能去疲乏,当即来了兴趣。 但他现在某处燥热的厉害,随即轻笑一声,伸手把杜明娇拉了过去。 “呀——” 杜明娇轻呼一声,瞬间倒在了林谨宴怀里,她手中端着的汤碗溢出一些洒在了两人身上,浸透了衣裙。 她立刻娇嗔道,“宴表哥怎的如此粗鲁,害得娇娇辛苦熬的银耳汤都洒了,这还怎么喝呀?” 林谨宴把人紧紧搂进自己怀中,把头埋在她白皙脖颈下的一片娇软里,并深深吸了一口气。 “娇娇用什么花沐浴的,身上香味儿怎的如此特别?” 杜明娇满脸娇羞,明亮的双眸里有些闪躲。 “就是普通的玫瑰花瓣和栀子花,都是下人在花园里采摘的。” 她当然不能说,花瓣里还添了些人参切片,否则他知道,定会觉得自己奢侈,而且她出身小门户,才貌当然比不得世家贵女,若不在这副身子上花费些心思,如何能让他独爱她一人? 林谨宴声音有些沙哑道,“娇娇,你喂我喝吧。” 她乖巧地舀了一勺放进林谨宴口中,却被林谨宴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这手怎的如此红,是刚刚烫着了吗?” 林谨宴满眼心疼,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过于急切。 杜明娇把手里的碗和汤勺放回书案上,将两只手一起摊开放在他面前,委屈道,“这只有些红肿的是刚刚熬银耳汤的时候不小心烫的,这只微微红的是刚刚汤洒的,不严重的。” 林谨宴一听,更加心疼了,他立即把杜明娇的两只小手贴放在他的脸上,语气极其温柔。 “娇娇,你为我至此,真是委屈辛苦你了。” 杜明娇轻轻摇头道,“此生能跟宴表哥在一起,是娇娇的福气,怎会委屈呢?” 她低头看了身上衣裙一眼,满眼含羞道,“衣裙都湿了,娇娇得赶紧回去换一身,便不陪宴表哥读书了。” 林谨宴眼底早就染上了欲色,“在这里换就好,我来帮娇娇脱。” 话音未落,他便急不可耐地挑开她肌肤上的束缚,里面的春光瞬间涌泄出来,弹在他的脸上,他立刻埋头深入。 那块极小的海棠刺绣不能称之为肚兜的肚兜,挂在两人坐着的椅子上。 “娇娇,叫夫君。” “夫……夫君……” 书房里传出色欲暧昧的声音,惹得来禀报的阿福面红耳赤。 他站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 世子定是又和表小姐在书房里白日宣淫,这两年来他早就撞见过无数次了,也不知这表小姐究竟给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世子次次对她欲罢不能。 老夫人早就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世子念书,好让他专心准备科举考试,若是世子科考失利,就要把在书房伺候的下人们全部打一顿发卖了。 如此长此以往下去,世子若不能高中状元,他们这些下人还有活路吗? 于是,阿福牙一咬,心一横,敲门道,“世子,派出去的人回消息说,看见世子夫人从将军府出门了。” 屋内,林谨宴正疯狂地掠夺着…… 如此关键时刻,竟被阿福这个蠢货给打扰,真是扫兴! 他怜惜地看了眼身下双腿如蛇般紧缠着他,渴望想要更多的娇人儿,却猛地抽身,匆忙套上衣袍便要往外走。 杜明娇浑身酸软无力,却伸手紧紧勾着林谨宴的腰带,绯红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 “夫君,别走。” 林谨宴被这一声夫君叫的冷静了下来,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娇娇从不缠他的,今日明知他有要事,为何还会这般…… 算了,他得赶紧出门,省得错过带那女人回侯府的机会。 于是,他轻声安抚道,“娇娇乖,回明月阁等我。” 他转身打开书房的门,跟着阿福一路出府往外走。 书房内,杜明娇忽地变了脸色,满脸阴狠道,“江晚柠,你这个贱人!为何不死在战场上?” 她捡起丢在地上的衣裙,一一套在身上,内里却是空空。 唯独没了那块海棠刺绣肚兜! 等林谨宴跟着阿福和另外一名下人一路寻到药铺堵人,江晚柠正带着杏儿拿着单子,在一家药铺购置药材。 上面所写,皆是上官珩的师傅廖神医替爹爹和哥哥诊治需要的。 走进铺子,林谨宴一眼便看见穿着蓝衣劲装红绸束发的江晚柠,她站在一名年轻药童对面,似与药童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给她略带英气的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柔和,本就风华绝代的她一时让人挪不开眼来,那药童还时不时的多看两眼。 这直接把他气个半死! 他顿时怒上心头,语气冰冷道,“江晚柠,你已嫁为人妇,却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江晚柠扭过头来,看向来人,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唇角甚至有些抽搐。 这人莫不是喝错了药,跑出门发疯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谨宴,语气冷冷道,“世子怎的有空来药铺,莫非你知道我爹爹生病了,特意要同我一起去侍疾?” 她知林谨宴根本不关心她,也定然不会关心将军府中任何一人,所以才故意如此问。 既今日他当着药铺内诸多客人的面来找晦气,她便让他如愿! 而林谨宴却懵在原地!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去将军府侍疾,这话让他该如何接? 第40章 世子当真日日都在忙于科考准备? 林谨宴脸上忽地僵住了。 他故作惊讶道,“岳父他怎的病了?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他又生挤出一抹笑容来,“既如此,咱们快快回侯府备些厚礼,我亲自陪你登门探望,也好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 这些话是他忍着恼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就不愿再往将军府花一个铜板,所以才来这药铺堵人的,没想到她竟敢当众给他置难看。 且不说将军府他之后究竟去与不去,若此刻他不好好回答这女人的问题,只要走出药铺,不消半日京城便会谣言满天飞,使他落个不孝的骂名。 如今临近科举考试,皇上又是最重孝义,若传到皇上耳边,他便算是完了。 他在心中暗骂,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江晚柠看着林谨宴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感叹,从前她怎就看不出这男人如此虚伪,不仅会伪装,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父亲卧病在床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竟完全当作不知,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 她满脸冷淡地看着林谨宴,带有三分英气的绝美面容,让人很难挪开眼去。 “世子当真愿意同我一起去将军府,在爹爹榻前侍疾?” 被江晚柠步步紧逼,林谨宴有些心慌意乱。 他装出满脸温柔的模样,“岳父是你的爹爹,于你有生养之恩,那便也是我的爹爹,我理应孝敬他,同你一起榻前侍疾再正常不过,我怎会不愿?” 江晚柠只觉他这话十分可笑,这人竟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违心话,心口不一也不怕咬掉舌头。 她满脸疑惑道,“既世子如此孝顺,那爹爹已经病了一年有余,你怎从未去他榻前侍疾过?哦……我忘了,世子还不知爹爹病重的事情,可是永安侯府和将军府也只隔了几条街,每逢年节世子也会代我登门走动,怎会不知呢?” 是啊,若是两家时常走动,岳父生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今日药铺客人不多,三五个抓药买药材的,也有几个患者排队让坐诊大夫诊治的。 刚刚大家也只是对一进门便带责问语气的男子比较好奇,没想到一番对话听下来,大家竟然听出了惊天大事。 岳父卧病在床已经一年有余,作为女婿的世子竟然毫不知情,这可真是稀罕事! 一名排队买药材的客人,一脸震惊道,“天呐,这不就是新婚当日替夫出征的女将军?” 有人回道,“人家刚刚已经说了,娘家是将军府,这世子是永安侯府的,那还有假?自然就是女将军本人了。” 旁边一名妇人愤然道,“人一小姑娘家替他出征,他可倒好,竟对岳父不管不问,连岳父病了一两年都不知,这人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孝不义之人,真叫人瞧不起。” 排在她身后略上了年纪的男人,伸手拽了她衣袖一下,压低声音道,“嘘,小声点,千万不要被他听见,人家可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以后可是要继承侯爵的,若是惹恼了他,随便动动手指,你可想过后果?” 那妇人当即捂住嘴巴,一脸惊恐状,“我滴老天,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当中有人讥讽道,“他都能做出如此不孝不义之事,还怕旁人说呀。” “长得风度翩翩,内里竟是如此不堪,啧啧啧……” “就是,就是……” 药铺里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时也不分辨不出究竟是谁说的什么。 江晚柠静静看着周遭,心情莫名大好。 而林谨宴却是气红了双眼,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阿福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呵斥起来,“住口,你们这些人胡乱议论些什么?” 众人一听,立刻噤声,却还是支着耳朵听。 林谨宴僵着脸冷声道,“晚柠,都怪我之前惹你生气,你莫要在这里耍小性子,免得闹了笑话,岳父病重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此前去拜访他也只是说小问题无大碍,最近我忙于科考准备,日日待在书房,确实疏忽了岳父的病情,你生我气也实属应当,只请你快些跟我回府,备下厚礼与我一同前往探望。” 江晚柠就站在那里,冷眼静静看着他。 良久,她轻启薄唇道,“世子当真日日都在忙于科考准备?” 她眼神锐利,好似能透过双眼窥视内心看穿他。 林谨宴顿时心虚起来。 他与娇娇生子的事情鲜有人知,前些日子皇上赐下纳妾圣旨,天色已晚,路上也无行人,这事并未传开,除了侯府、杜家和江……将军府,旁人并不知晓,若她今日众散播出来,被这些人添油加醋,必定有损他和娇娇的名誉。 她如此反问,言语里已然有了威胁的意思,若回答不满她意,说不定这恶毒女人发起疯来,必定将他和娇娇的事情当场添油加醋一番,那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强装镇定,忍住心中无尽怒火,挤出一抹有些瘆人的笑容。 “晚柠,你这是问的哪里话,我不在府中备考,还能去哪里,今日也是为了寻你才出门的,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好,替岳父买药材抓药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他心里盘算着,必须尽快把这可恶的女人带回侯府,若任由这女人再继续胡说下去,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 刚刚他已当众解释,自己是因为忙于备考,也说了岳父之前是小病不碍事,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等离开药铺后,谁还会记得这档子事,而且不会有人真的无聊到要盯着看,他究竟有没有去岳父家榻前侍疾。 于是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整理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温润有礼。 随后,他一个箭步走向江晚柠,伸手抓她的手腕,想拉着她离开药铺。 没想到,江晚柠瞬间看穿他的意图,猛地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这时,药童已经按照药方,将需要的药材一一包好。 杏儿眼疾手快地接过药包,立即又付了银子。 主仆二人站在一起,满脸皆是防备。 江晚柠皱眉问道, “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41章 世子,娇娇的肚兜挂你身上了 林谨宴扑了空,没抓住江晚柠的手腕,心中万分恼恨。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江晚柠,你若再继续任性下去,便休怪我强行带你回去。” 杏儿离得较近,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世子来者不善,又想对小姐使用蛮力,便立刻轻移脚步,挡在小姐面前。 将军病了不是三五日,也不是半年一年,自从小姐离京,她和桃儿便在侯府厨房做粗活,这一做就是两年,连侯府后门都出不得,打探不到将军府的消息,自然也不知将军竟是病得起不来床了,现在想来,哪里是她们打听不到将军府的消息,分明是世子同将军府少有来往,侯府下人自然不知。 明明是他理亏,当众狡辩也就罢了,还想对小姐动手,实在令人气愤。 她替自家小姐委屈道,“我家小姐还要去将军府侍疾,世子急着要带小姐回侯府,究竟有何要事,如今药材买好了,世子不是要同小姐一起登门探望吗?” 当着药铺众人的面,林谨宴不好对一个婢女动手,他忍了又忍道,“杏儿,你逾矩了,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下人该过问的。” 林谨宴暗自庆幸,他竟记住了这贱婢的名字,不然今日一定很是下不来台。 毕竟,江晚柠是他已过门妻子,若是连她贴身婢女的名字都记不得,倒真叫人生疑。 江晚柠心中有气,待他们二人说完,她颦眉道,“杏儿说的对,既世子答应同我一起前往将军府侍疾,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吧,且这些药材都是父亲急着要用的,厚礼也不用回侯府备了,左右这条街巷铺子无数,一并在此买了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闻言,林谨宴眉头紧紧皱起,很有些下不来台。 他今日去天一馆借书花了一千两滞押金,身上本就再无分文,且他出门匆忙,哪里想起来另带银子,纵然现在骑虎难下,他也拿不出银子替岳父买礼物。 别说是厚礼,薄礼也没有! 他把杏儿扒拉到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江晚柠道,“临时去铺子买,总是不周,你莫要怄气,咱们回侯府挑些好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林谨宴耐心有限,看江晚柠软硬不吃,左也不是右也不行,他当即下定决定,不与江晚柠啰嗦,直接把她拉出铺子送上马车再说。 于是,他抿唇不语,趁江晚柠不备,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江晚柠很是诧异。 纵然她功夫好又上过战场,但她毕竟是女子,且林谨宴也出身武将之家,很有功底,她一时竟有些挣不脱。 杏儿一看,急得瞬间哭了起来。 她们今日出门,不该如此松懈,早知如此,该带些家丁护院来的。 “世子,您怎能如此对待我家小姐,快放开她。” 与此同时,正欲挣脱对方桎梏的江晚柠,眼睛一瞄,抬脚狠狠跺在林谨宴的脚尖上,这一脚她用了十足力道,仿佛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倾注在上面一般。 林谨宴突然被踩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眼冒泪花。 江晚柠趁他疼得松了力道,反手握住林谨宴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腰带,猛的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撂倒在地。 “刺啦——” 因为身体太重,腰带太紧,摔在地上的幅度过大,林谨宴的腰带竟然应声断裂。 他一身墨色锦袍突然松散开来,外衣和里衣之间竟有一个海棠刺绣不规则肚兜挂在腰间。 若不是上面有极细的系带,大家定然认不出,那是一件肚兜! 药铺众人看见之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永安侯府世子,花样玩的可真——别致! 就连江晚柠看见之后,不禁也傻眼儿了,她脸色一僵,心中倍感万分失望! 这人出门寻自己,还不忘先同杜明娇厮混一番,竟连那样的私密之物都要贴身携带,两人难分难舍之程度,乃她平生之罕见! 待她平静下来,冷声嗤笑,“世子,娇娇的肚兜挂你身上了。”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林谨宴,先是看见大家带着异样眼神齐齐看向自己,又听见江晚柠说娇娇的肚兜,他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弹跳而起。 那件肚兜飘然落下,铺陈在地,令大家看得更加清楚了。 药铺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有人啧啧称奇道,“啧啧啧,真是看不出,面如冠玉的永安侯府世子,竟然怀揣肚兜行走于闹市,这当真是奇闻呐!” 那名妇人嗤笑一声,讥讽道,“不是说日日待在书房准备科举考试吗,怎的还有功夫流连青楼,也不知那名叫娇娇的女子是哪家青楼头牌,竟让林世子连正室都不放在眼中,怪不得岳丈缠绵病榻一年有余,他竟毫不知情,男人的话果然半分都不可信。” 那上了年纪的男人,红着脸摇头叹息,“看那块布能遮住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竟荒唐至此,真是世风日下!” “听说女将军新婚日替夫出征,两人并未圆房,定然是林世子耐不住寂寞流连烟花之地。” “我看未必,王公贵族里,哪家公子没个通房侍妾什么的,说不定是家里的……” “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 “……” 药铺里,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激烈。 江晚柠都忍不住替林谨宴尴尬起来,毕竟这么羞于示人的东西,一下子展示给大家看,需要很强大的内心。 也不知林谨宴以后看见肚兜,会不会产生阴影。 思及此,江晚柠忽然也不生气了,竟是庆幸自己大婚当日出征,并未同他圆房。 林谨宴盯着地上的肚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浑身好似僵住了一般,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地上的肚兜,他认得,是出门前同娇娇在书房里缠绵的时候,娇娇包裹**所穿,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一不小心还露于人前,如今他如何解释才能遮掩? 他情急计生,立刻红着脸道,“晚柠,莫要胡说,这是我刚……刚在铺子里买给你的。” 第42章 泼脏水 众人不禁唏嘘,有人猜测这也许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趣? 边儿上两人窃窃私语道,“这女将军穿着一身劲装,又是世家嫡出,看模样和举止神态,不像是那种放荡女子呀。” “女将军常年带兵打仗上阵杀敌,穿的都是戎装铠甲,怎会穿这种露骨的物件轻贱自己,依我看分明是这林世子行事荒唐,连缠绵病榻的岳父都不去探望,满脑子都是龌龊情事。” 有人接着道,“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毕竟这林世子长得一表人才,不也做出了那等不孝不义之事,如今还怀揣那种令人羞耻的小布片儿?” “……” “……” 药铺里的客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不信林谨宴的话,还对他指指点点。 江晚柠面带愠怒直直盯着林谨宴,似红了眼眶。 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与人私通淫奔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露了怯,却把脏水泼在她身上,极其卑鄙又无耻。 她眸光里透出一丝冷芒,“还望世子慎言,你我虽已成婚两年,但我们至今还未圆房,并无夫妻之实,我此番回京述职,又在爹爹病榻前侍疾,今日来药铺碰见世子也是偶然,世子又为何突然买令人羞耻的淫秽之物??” “我出身世家,从小熟读女诫,即便是府中长辈要准备你我圆房之事,那也要先定下吉日,须用正红色绣凤绣牡丹之物,世子说这淫秽之物是买与我的,那我请问,世子为何如此轻贱于我?” “这……” 林谨宴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能继续遮掩。 江晚柠面若冰霜,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道,“世子不妨看一下地上之物,上面似还有污秽之迹,不知这块布片儿世子在何处购买,花了多少银钱,又有何人作证,脏污了的东西竟敢贩卖,此乃欺诈,不如咱们找上门去,让掌柜给个说法?” 她又转身看向药铺众人,朝着众人福身行礼。 “晚柠知诸位皆是热心之人,恳请诸位帮忙做个见证,或愿同我们一起找上门去?” 那捂着头的公子,年轻又有血气,最是热心,当即举起沾有干涸血迹的大手招手道,“将军,我愿意!” 看那位公子带头应下,妇人和中年男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立即附和。 “将军,我们愿意!” 此刻,铺子里的客人们都想弄清楚,这林世子究竟真是在铺子里现买的,还是从别处揣出来的,若真是买给妻子的,那便是作践还未圆房的妻子,若是在别处揣出的,那便是背叛了替他出征的妻子。 且这世子为人很是令人生疑,不论是他行事荒唐买来作践妻子,还是在别处做了风流韵事怕惹人非议推至妻子身上,两者都极有可能。 将军乃将门之女,为国征战打败北狄为的是黎民百姓,替夫出征于他有恩行的乃是义事,回京便在父亲榻前侍疾,如此忠义孝之女,不该被他辜负,也不该被任何人辜负! 其余人皆愤然道,“我们都愿意!” 看着药铺里为数不多能数的过来的客人,为了替自己作证,他们放下手中急事,将买药材、抓药和诊治都搁置一边,如此仗义令她感动不已。 她浅浅一笑,眸底晶莹微闪很是璀璨。 “诸位心善,晚柠感激不尽。” 这下,林谨宴彻底慌了! 这些粗鄙之人,净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令他连个台阶都找不到,他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们。 后背被摔得隐隐作痛,他也顾不得,只得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一脸讨好地看向江晚柠。 “晚柠,是我急着同你圆房,一时色智令昏买下此物,但这绝不是咱们圆房所用,你觉此物轻贱,那我马上丢掉,你快消消气,至于这物件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找上门去吧,传了出去你我还如何做人呀?” 说着,他脸上又红了红,好似真的难为情一般。 这些人皆帮着江晚柠说话,这肚兜又是娇娇所有,若真的逼着他找铺子给说法,他的谎言不攻自破。 所以,绝不能让江晚柠牵着他的鼻子走! 林谨宴竟然还敢往她身上泼脏水,那便不要怪她不留情面。 她红着眼眶,又一脸坚定道,“原来世子也知,这淫秽之物传出去,你我皆无法做人了?” 林谨宴立刻点头认错,“晚柠,这都是我的错,还请晚柠原谅我这一次。” 他话里有音,只江晚柠听得出来,是想让江晚柠给他一次机会,全了他的脸面。 毕竟,为妻子买这样羞于见人的东西可说闺房乐趣,同与轻贱女子淫乱苟且相比,前者有损他名声之程度已为最低。 但,她不愿! 凭什么他和杜明娇芙蓉帐暖,她却要为杜明娇的名声买单? 江晚柠眸色晦暗未明,再次问道,“请世子回答,你知这淫秽之物传出去,你我皆无法做人了?” 被江晚柠咄咄逼问,林谨宴很有些抬不起头来,刚刚也动了手想强行把她带走,但他明显有些打不过。 如今,他如热锅蚂蚁一般,恨不得赶紧钻进水帘洞里,将他与这些人隔绝。 一旁的杏儿抹了把眼泪,看小姐被欺负至此,还不肯将事情抖落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 “世子,我家小姐已请大家作证,你为何不肯找那欺诈客人的掌柜理论,难道真是因为怕传了出去污了名声?” 林谨宴眼露寒光,心中已有杀意。 他咬牙道,“贱婢,住口!” “不是世子不肯,是不敢!”杏儿已然豁了出去,再不计后果,“往日世子背叛欺辱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处处隐忍退让,做奴婢的跟着忍也就是了,可世子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当众毁我家小姐清誉,奴婢便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为我家小姐说句公道话!”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立刻齐齐围了上去,连坐诊的大夫都坐不住了,连忙凑上跟前儿! “丫头,快快细说,他是如何背叛欺辱你家小姐的?” 第43章 林世子竟然动手打女人 林谨宴一听,立刻急了,他在腰侧化掌为刃,抬手便要劈向杏儿。 毕竟江晚柠在战场上真刀实枪的练过,反应极快身手又敏捷,拉着杏儿急急后退,躲远了些。 药铺客人们立刻围上前去,将两人挡在身后。 那位头破流血的年轻公子立刻道,“大家有话好说,何故要动手,难道世子心虚了?” 旁人立刻附和,“是啊,若不心虚,怎会动手?” 林谨宴急红了眼,连那难看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他声音冰冷彻骨。 “诸位今日一定要多管闲事吗?” 看他满目狰狞颇有些气急败坏,大家顿时有点后怕了,毕竟他是永安侯府世子,家大业大,而他们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万一惹恼了他,被他派人给…… 大家不敢想象! 那名中年大叔犹豫一番,终是避让开来。 江晚柠冷冷道,“世子此番威胁,是想要拿权势压人吗?” 她又转身看向众人道,“诸位,不必为我挡在前面,今日之事须我自己亲自解决。” 铺子门口候着的阿福和另外一名下人,心中忐忑,世子和夫人僵持在此,对世子很是不利,可他们既不能帮着世子强行带走夫人,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陷入困境。 于是,他哀叹一声,无奈上前站在世子身侧,向着江晚柠抱拳行礼。 “夫人,您还是跟世子回去吧,这事儿闹大了,总归有些不好。” 杏儿一看阿福竟偏帮理亏的世子,心中更是气愤了。 她立刻道,“把事情说开,哪里不好了?” 而后她又看向众人,加快语速道,“我家小姐替夫出征两年,至今才归,世子他早已觅得新欢,那女子便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杜家之女杜明娇,世子移情别恋,他们二人无媒妁之言,却已生有一子且一岁有余,她们母子二人就住在侯府,这些都有据可循,杏儿拿命起誓,绝无一字说谎!” “我家小姐虽已嫁人却未通男女之事,那肚兜也不是买给我家小姐的,上面藏污纳垢,分明是表小姐用过的才对,世子当众污蔑我家小姐,往小姐身上泼脏水,说的好听是怕传出去他与我家小姐没法见人了,叫奴婢看,是世子怕与表小姐的事情败露于人前,是怕表小姐名誉有损才对!” 杏儿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一般,把林谨宴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说完,她只觉替小姐憋了两年的气,一下子吐了出来,浑身松快无比。 林谨宴一直找机会动手,想用掌刃直接把多嘴多舌的杏儿给劈晕,可江晚柠早有防备,加上药铺里又有这么多多管闲事的客人,他根本没机会阻止杏儿。 他被杏儿气得双眼似要喷火,伸手将挡在他前面的人猛地推开,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江晚柠再次拉了把杏儿,谁知杏儿竟是不躲不闪,故意迎了上去,承下这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穿透所有人的耳膜,便是连她都震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待江晚柠反应过来,立刻拉回杏儿,心疼地看向她的脸,杏儿脸颊红肿到有些发紫,嘴里的血从嘴角蜿蜒而下。 林谨宴竟将杏儿打吐了血。 她满脸心疼落泪道,“杏儿,你怎这么傻,这一耳光该有多疼,为我你何至于此,明明可以躲开的,你瞧都打出血了,万一落下病根损了你的容貌可如何是好?” 杏儿疼得眼泪汪汪的,却还故作坚强笑道,“小姐,瞧,世子是个会对女人动手的男人,能帮您和世人看清他的为人,奴婢不管挨几耳光,都值得。” 众人听完杏儿的话,反应过来之后,药铺瞬间炸开了锅。 这大料足够京城震惊一整年呐! 那名被林谨宴猛推旁边,差点摔倒的男子,一脸愤然的又挡在了江晚柠主仆二人前面。 他讥讽道,“真看不出啊,林世子竟然动手打女人,今日倒是叫我们又开了眼。” 那名额头有伤的公子,更为激动道,“人称林世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不过如此,竟是动手打女人的道貌岸然之辈,我平生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今日算上你一个!” 那名妇人家中夫君是个不老实的,不仅吃喝嫖赌,还日日流连烟花巷柳,若她敢念叨一个字,动辄非打即骂,令她痛恶至极。 所以,在她听完杏儿的话,得知林世子不仅背叛替她出征的妻子,还与那不要脸的轻贱女子苟合生子,顿时怒上心头,似将林世子看成了自家夫君一般。 她气得浑身哆嗦,鼓足勇气道,“林世子怀揣肚兜,莫不是前脚刚与家里的狐媚子温存过,后脚便来药铺寻夫人回去,将军要回娘家侍疾,世子却想要强行带人回去,这等淫秽之物掉落在地,世子不诚实解释倒也罢了,为何要污蔑替你出征两年的夫人,欺辱人也不能不顾朗朗乾坤了吧?” 药铺坐诊大夫叹息道,“将军女儿身却替夫出征,遇人不淑嫁了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一生尽毁,难啊!” 有人激动道,“呸,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就该让世人看清他虚伪的嘴脸!” “做了缺德事,竟还往将军身上泼脏水,真真令人作呕!” “呸……” “……” 药铺众人也不敢太过明显,只敢错过林谨宴的方向,朝地面唾口水。 林谨宴脸色青白交加,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他愣愣看着自己扇了杏儿耳光的手,如今他和娇娇的事情不仅全被那贱婢抖了出来,他还当众打了江晚柠的婢女,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动手打女人的男人,他似乎已经联想到,明日京城他和娇娇的流言,传的该是如何迅猛! 思及此,林谨宴只觉脊背发凉,不禁握紧了拳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时,药铺有客人走进来,还有一些听见异常围了过来,总之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对面酒楼二楼雅间儿里,一身青緺色暗云纹团花锦衣的陆祁安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药铺事发经过。 季风内力深厚,待他听明白对面药铺发生之事,不由义愤填膺道,“大人,要不要属下去帮江姑娘一把?” 第44章 当众下跪 陆祁安脸上意味不明,幽深不见底的冷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药铺。 “不必!” 随后他又补充道,“她虽是女子,轻功内力稍逊于你,但她作战经验丰富,不似你想象中绞了利爪的猫儿,那等沉迷女色的酒囊饭袋不是她的对手。” 季风立刻放下心来,不由暗叹自家大人慧眼识珠。 季影却觉大人似乎有些反常,大人平时寡言少语,今日不仅回了季风的问题,还同他说那么多。 药铺里。 江晚柠捏紧拳头,面色愤然,一双冷眸充满凉意,她牵起杏儿的手,一步步走向林谨宴。 那些护在他们前面的客人们,立刻把路让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江晚柠率先开口,语气冰冷,让人如坠寒潭。 “从前世子待人温和,做事有章程,我以为世子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儿郎,即便你移情别恋,心系轻贱女子,我亦不曾在你面前哭闹,爹爹卧病在床一年有余,我远在边关无法尽孝心有愧疚,我不过想留他身边尽些孝心,世子做事荒唐在前,人前出丑在后,却要把脏水泼我身上掩护那轻贱女子,我的婢女忤逆你不假,可她说的皆是事实,我只是没想到世子竟几次动手打女人,两年未见世子真让我刮目相看!” 林谨宴瞬间后悔万分,他一开始就该强行把人带走,不该同这个贱人耗在此地,如今他和娇娇的事情再无法遮掩,不仅臭了名声,若传入朝堂被皇上知道,他必定前途尽毁。 于是,他强压下心中愤怒的焰火,“扑通”一声双膝跪在江晚柠面前。 “晚柠,刚刚我只是一时气昏了头,不知怎的竟没控制住打了杏儿,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向杏儿道歉。”他又立刻看向杏儿道,“杏儿,打了你我实在对不住,待回侯府我定给你找最好的消肿药膏涂。” 杏儿沉着脸默不作声。 林谨宴心中暗骂:一个贱婢而已,不过是江晚柠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当着外人的面竟敢给他摆架子丢脸色,待回了侯府,他必定叫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心中隐忍,面上故作愧疚道,“晚柠,过往种种皆是我糊涂才犯下错误,我向你保证,以后不论何种错误都不会再犯,若违誓言,你尽管提剑取我性命,我绝无二话,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先同我回家,好让祖母和母亲放心,你想去岳父榻前侍疾,我陪你一起住在将军府日日侍奉岳父,好不好?” 他一脸愧疚,言辞真诚,身为男子不惜向妻子下跪恳求原谅,看得在场的人开始有些动容。 那名妇人红了眼眶,劝江晚柠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能当众向妻子下跪道歉的,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遭遇见,我家那混不吝的别说是道歉,能不动手我便已是烧了高香了,世间男子多薄情,吃亏受委屈的总是女人,可怜女人嫁了人不能随意和离,不仅母家不容,宗族也不愿,他既已认错服软,你还是顺着台阶下吧,免得伤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倒叫那狐媚子称心如意。” 旁边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劝她。 有人道,“将军,林世子已经发誓,你还是随他回家吧,免得事情闹大了,惹了家中长辈不快,不论如何,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还有人劝,“将军,大家都帮你作证,若日后林世子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让你寒心,我们就是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那名额头受伤的公子却不赞同,他捂着头一脸愤愤然道,“凭什么林世子和那狐媚子做了男盗女娼的事情,大家都劝将军退步忍让,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将军替他出征,不仅替他面对生命危险,还带领将士们立下战功,他背信弃义做了下作的事情,竟还有脸求将军原谅,真是可笑,若真有诚意,便把家里的狐媚子撵出去,否则才叫将军寒心,叫千千万万的将士们寒心!” 大家一听,觉得这位公子说的非常有道理。 药铺里大多都是男人,男人最是了解男人。 若真诚心悔过,必会远离媚色! 众人立刻附和,“对,既然世子认错想赎罪,那便把那勾引人家夫君的狐媚子撵出去。” “对,撵出去……撵出去!” “撵出去……” 一时间,大家热情高涨,所有人都在附和,叫林谨宴把家里的狐媚子撵出去。 他双拳紧握,抿唇不语,差点没把后槽牙悉数咬碎。 如今他已进退两难,心中那股深深的无力感,顿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他不知该如何抉择,若当众拒绝,势必会引得众人更加愤慨,若应下,他便只能把娇娇撵出侯府去。 可是,他同娇娇两情相悦两年,早已形同夫妻,娇娇温柔可人乖巧懂事,大小事情全都顺着他,而江晚柠却不一样,空长一张貌美皮囊,既不贤惠,也不体贴,不仅处处与他作对,还当众败他名声,若真让他在她们二人之间选一人做下抉择。 他一定选娇娇! 于是,他沉默良久之后,敛神起身,抬头望向江晚柠。 “晚柠,从前过往已无法重来,也改变不得,对你我心怀愧疚,但娇娇已为我生下一子,若真按照大家的意思把她撵出侯府,那我便成了杀鸡取卵的无情畜牲,看在她委身于我生有子嗣的份上,我也必须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他转身看向众人,面色微柔,看起来仍旧谦和有礼。 “诸位,林某有错,此前所做非君子所为,亦对不起夫人,今日经大家指点我已幡然醒悟,希望从今开始重新做人,做一个爱妻护子的好男人,绝不再做那无情无义之辈,还请大家给林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恳请大家莫要添油加醋把今日的事情流传出去,林某已是没脸,可我夫人是女子,不仅要面对宗族亲友,还要带领万千将士,希望不要被此事累了她的威名。” 众人点头,觉得这林世子说的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道理。 江晚柠冷声嗤笑,觉得林谨宴不愧是读书人,竟能把自己的错冠冕堂皇的说成为了不累她的威名。 第4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忍不住讥讽道,“依世子所言,那我岂不还要对你感激涕零?” 林谨宴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他立刻起身,想要去拉江晚柠的手,被对方躲开也不生气,压低了声音道,“晚柠,我也是不想让旁人因我之事议论你,这里人越来越多,咱们快些回家去吧。” 江晚柠冷眼看着眼前心虚的男人,为了快些诓她回家,一改往常冷漠态度,开始对她说尽好话来哄她。 身后杏儿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心提醒她。 她忽地勾唇讥笑,“世子说的冠冕堂皇,我差点都要感动了,明明是你与那骨贱之人私通生子,我为何会怕世人议论?世子最好弄清楚,无颜面对宗族亲友的是你们而非我,军中万千将士重情重义,若他们知晓你们所做苟且之事,只会更加可怜维护我,我问心无愧何惧损去威名?” 林谨宴气得脸都要绿了,他已经下跪服软说尽好话,这个女人还是油盐不进! 他深呼一口气,用几乎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如此执拗,是一定要把我毁了才甘心吗?” 江晚柠面容清冷,一字一句道,“我是执拗,做事只争一个理字,所以世子为何不敢告诉众人,是你城门拦我要求我替你请求娶平妻的圣旨,皇上赐下纳妾的圣旨是我求的?” 江晚柠的话令众人唏嘘不已! 没想到今日听到的大料,一个比一个劲爆。 这永安侯府世子,做事可真荒唐,竟然想把家里的狐媚子娶为平妻与替他出征的正妻平起平坐,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想让私生子占了嫡长子的位置。 如此,真令人细思极恐! 大家愈发同情起江晚柠来,看向林谨宴的眼神皆透着一股异样。 林谨宴一直忍着不敢道出此事,就是怕被人指指点点,没想到江晚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咬牙切齿道,“江晚柠,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吗?” 江晚柠冷冷一笑,眼神透着一股蔑视,“我怕你不敢!” 林谨宴立刻向阿福使了个眼色,阿福心领神会,立刻招呼众人。 “诸位,我家世子做了荒唐事,惹恼了我家夫人,说到底这也是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俗话说夫妻床头吵完床尾和,世子定会好好解决给夫人一个交代,再不会叫夫人寒了心,大家就不要看热闹了,也好给我家世子和夫人一个台阶,我家夫人脾气执拗,待世子好好哄一哄也就好了,大家手头都有要紧事情,且各自忙去吧,免得队伍排长了误了时辰。” 另一名下人也走上前去,招呼着把那些人赶去了一边。 众人觉得也是,那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纵然大家再看不过,也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 于是,大家只好各自散开,该抓药的抓药,该问诊的问诊,该离开的离开。 药铺很快恢复如常。 少了大家的关注,林谨宴脸色沉了下来。 他冷冷道,“江晚柠,我只问你一句,今日你究竟跟不跟我回侯府?” 江晚柠冷冷拒绝,“不回!” 好端端的,亲自来闹市接她回侯府,她和杏儿都把他做下的腌臜事如数抖了出来,想必他应是对她恨之入骨,此时竟还有心思接她回去。 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纠缠了半日,江晚柠依旧没有跟他回去,为了省些去探望岳父的薄礼,他和杜明娇的龌龊事也被抖了出来,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谨宴被气个半死,最后只得黑着脸带着下人离开。 “世子,娇娇的肚兜落下了。”临走江晚柠不忘讽刺他。 林谨宴气得差点当场昏厥,但娇娇的贴身之物,又不能任由它躺在地上不管,他只得铁青着脸捡起,逃也似的走的更快了。 药铺众人哄笑。 江晚柠回头看向杏儿,杏儿半边脸肿的发紫,五个指头印子满是淤痕。 可见林谨宴下了狠手! 她心疼道,“杏儿,快让大夫帮你看看,开些消肿药膏,以后不论遇见何事,你都不可再如此激进,万一伤及性命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杏儿乖巧点头,还扯出笑容道,“小姐,奴婢记住了。” 待杏儿看过大夫,开了药,两人不再逗留集市,立刻回了将军府。 虽林谨宴说尽好话掩饰,让药铺在场之人不要添油加醋,实则暗示大家不要乱传,但世人本就喜爱议论是非,对于这样震碎人三观的事情,一旦知道,必定议论流传。 几乎半日都没用,永安侯府世子移情别恋与那骨贱身轻的表小姐勾搭在一处还生有私生子的事情,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甚至还被人编成了歌谣, 街头稚童三五成群跑着吟唱:林家世子日日芙蓉帐暖度春宵,夫人出征替他边关征战御寒风。 永安侯府。 林谨宴气冲冲地回到永安侯府,直接冲进书房,把书房里的东西狠狠砸了个遍。 阿福在门外心急火燎的想要劝阻,却被世子“砰”的一声关在门外。 从前捂都怕捂不住的事情,今日全被人听了去,流言向来是会长腿的,世子名声怕是毁了。 若是老夫人知道,必定饶不了他们这些下人,阿福怕极了,根本不敢禀告给老夫人。 书房里,还在“咣咣铛铛”乱响,阿福只得耐心劝说。 “世子,您快别砸了,不如让小的派人去送些好处,封住那些人的嘴,总好过在这里等着事情传遍的好。” 林谨宴气得眼睛充血,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没用了,只怕现在已经传遍了,想要找出那些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世子,您快开开门,千万不要再砸了,书房里都是您的心血,马上就要科考了。” 他已名声尽毁,若是传入皇上耳中,只怕参加科考也无缘金榜题名了,那他还要这些书干什么? 于是,他似发了疯一般,砸的更加猛烈了。 阿福心中又急又怕,咬牙撞开书房的门,一下子冲了进去。 只见满屋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全是书籍,上好的端石山水图砚也摔得粉碎,墨汁溅的到处是都是,几枝墨玉笔被折成几截散落一地…… 第46章 世子竟然打我? 阿福一看,瞬间哀嚎起来,“世子,您刚从天一馆借来的书毁……全毁了!” 林谨宴发完疯,摔砸半晌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听见阿福哀嚎,立刻反应过来。 看见刚借来的几本书乱糟糟的躺在地上,上面还墨迹斑斑,他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掷在地上,凄声道,“足足一千两银子,都没了!” 阿福小心翼翼道,“世子,您先消消气冷静下来,依小的看,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夫人,若临走之间您没同表小姐在书房……夫人纵然耍些小性子,与您在药铺撕扯一番,也不至于从您身上掉出表小姐的东西,夫人也不能气得与您撕破了脸皮,不如您好好同侯夫人解释一番,侯夫人是您母亲又与夫人交好,若能请她帮您劝说夫人回府,应是能成的。” 林谨宴心中冒火,脸色难看至极,但也听进了阿福的话。 是啊,若出府之前他没同娇娇在书房温存,后面便不会发生那些事! 他忽然想起临走前,娇娇勾着他的腰带,想要更多……林谨宴脸色大变,面目突然狰狞了起来。 “娇娇,你怎么敢?”似从牙缝里蹦出来。 于是,林谨宴一个箭步踏出书房,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去了明月阁。 书房本就与明月阁院儿门挨着,快走几步路便到了。 门口值守和院里的一众婢女们看见世子,立即上前福身行礼,却连世子一个眼神都没得到,看出世子心情不快,大家也不敢上前触霉头,只能默默退回。 “奴婢见过世子。” 房门前候着两个婢女,看见世子走来,也纷纷行礼,其中一名叫半夏的婢女,被林谨宴一脚踹倒在地。 他双眼冒火道,“贱婢,滚开!” “世子息怒!” 半夏被吓得脸色惨白,强忍着腹部疼痛,立刻跪了下来。 另一名婢女慌忙跟着跪下,无人敢问世子怎么了。 房内。 杜明娇因着先前在书房被世子抛下的事情,心情很是郁闷,但世子临走时说过让她回房等他,于是她早早换了一身极为透明的绯红烟纱绣花裙,衣裙松松垮垮,仅用两条系带松松挽了个蝴蝶结,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绣花肚兜若隐若现,那对挺拔的傲人之物被紧紧裹在里面,似要呼之欲出,惹人无尽遐想。 她静静坐在铜镜前,对自己的身材很是满意,又用红色口脂将嘴唇涂抹了一遍。 待她听见门外动静,还未起身,林谨宴便已踹门而入。 她面上一喜,暗道世子果然只心系她一人,那贱人空有一副绝美皮囊活的却不似女人,拿什么同她斗? 于是,她立刻起身,欢欢喜喜迎了上去。 谁知,还未贴上前去,直接被林谨宴狠狠扇了一耳光,又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啊……” 杜明娇痛呼一声,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竟是比杏儿还要严重,身上骨头似要断裂一般疼痛无比。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林谨宴,颤抖着牙齿询问道,“世子竟然打我?” “我委身于你两年有余,还帮你生了乖巧懂事的钰哥儿,你竟然动手打我?” 杜明娇斜坐在地上,因头一次被世子打,气得浑身颤抖,竟是呵呵笑了起来。 她嘴里被打出了血,粘在牙齿上,看起来有些凄惨。 林谨宴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他一直爱在骨子里的女人,对她动手,他也会心疼。 他敛神冷声质问,“我为何打你,娇娇当真不知吗?” 杜明娇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可怜兮兮道,“世子这话是何意,你打我我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我还会欢欢喜喜贴脸上前等着让你打吗?” 林谨宴想起杜明娇还不知道他在药铺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侯府外面他们的流言已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他闭了闭眼,咬牙道,“今日你明知我要出府接江晚柠回来,你却仍在我临走前穿得十分露骨去书房引诱我同你欢好,可是你在我走的时候做了什么?” “你把你那羞于见人的肚兜悄悄放进了我怀中,你可知你那肚兜为我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平日里你耍些小心思,无伤大雅,我只觉你单纯可爱,可你不该胆大至极犯下如此蠢事!” 杜明娇脸色陡然一变,突然心虚起来。 往他怀里塞肚兜,确实是她做的不假,可她并未想过会给世子惹麻烦。 她只是想让世子看见肚兜心里时时刻刻念着她,使他等不及回来与她欢好,或者被江晚柠发现,让江晚柠对世子彻底死心,再不同她争世子。 于是,她故作委屈道,“世子,娇娇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娇娇只是太害怕失去您,所以才去书房与您欢好讨好您,但娇娇绝没有悄悄往您怀中塞肚兜,或许是您穿衣过于匆忙,不小心挂在了里面,请您相信娇娇,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林谨宴居高临下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地上的女人,看她哭得如此可怜委屈,一双含泪的眼眸单纯无辜极了。 他觉得,此事或许真不是她做的! “娇娇,我再问你一遍,你老老实实回答我,那肚兜究竟是不是你塞我身上的?” 杜明娇抬头看了林谨宴一眼,微微摇头,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更是我见犹怜。 “世子,若真是娇娇做的,只管叫娇娇不得好……” 林谨宴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没让她说完。 此刻,他已然相信了杜明娇。 毕竟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们如胶似漆了两年,夜夜欢好快活,若不信任她,那这世间便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擦掉杜明娇脸上的泪水,心中满是复杂又很是心痛。 “娇娇,你没有骗我就好!” 杜明娇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声抽泣道,“世子,那肚兜究竟为你惹出了什么祸事,是被姐姐瞧见了吗,姐姐是不是生你的气了,早知如此娇娇便不去书房找您了。” 林谨宴一脸颓然道,“她确实看见了,不仅如此,许多外人也都看见了! 第47章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什么? 杜明娇只觉晴天霹雳,脑袋如山崩地裂一般“嗡嗡”的厉害。 她牙齿“咯吱”作响,颤着声音问道,“宴表哥说许多外人都看见了,是什么意思?” 林谨宴松开杜明娇瘫坐在地,一脸颓败道,“今日我去药铺寻江晚柠回来,她不愿,我们两人拉扯间,你的肚兜从我身上掉出来,我本想让江晚柠帮忙遮掩,可她身边那贱婢竟然把你我的事情一股脑全抖了出来,药铺里有许多客人在,所以大家全知道了。” 杜明娇瞬间懵了! 那肚兜是她花了许多心思用来勾引林谨宴的,却弄巧成拙被展示在人前,这下所有人都会唾弃她是贱骨头是轻浮的狐媚子了,她的名声也彻底完了! 她似不愿相信道,“难道宴表哥没让下人使些银子,让那些人闭嘴吗?” 不说还好,一说林谨宴更加气愤了。 他恼道,“这还不全怪你,我手里只有一千两银票,全拿去天一馆交滞押金了,祖母把侯府中馈交予你打理,我对你也是百般信任,你竟让我囊中羞涩,连请朋友喝茶的银子都掏不出,害得我险些抬不起头,如今手里哪还有闲银封别人的口。” 若不是为了省些银钱,他怎会去药铺堵江晚柠? 如果带着厚礼登将军府的门,将军府还要好酒好茶的款待他呢。 杜明娇立刻声泪俱下地哭了起来,“宴表哥竟是在怪娇娇么,祖母把侯府中馈交予娇娇打理,可府中公中账上原本有多少银子,宴表哥也是清楚的,那几个铺子都是偏僻位置赚不了几个银子,姐姐把她的嫁妆也都要回去了,您让娇娇去哪给您凭空变出银子来?” 说罢,她又“嘤嘤”哭了起来。 林谨宴只觉心烦的厉害,冷冷看了眼她身上轻薄透明的纱裙,和她那张哭花了妆又红肿不堪的脸,他狠皱了一下眉头,再无从前那般情迷意乱。 “好了,别哭了,叫祖母知道肚兜的事情,定要责罚于你,这段时间你便待在屋子里 ,不要出门了。” 杜明娇正哭得委屈,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傻眼儿了。 “世子的意思是……是要将娇娇禁足吗?” 林谨宴顿了顿,失了耐心道,“这只是暂时的,纵然祖母偏疼你,母亲也不会容你。”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是啊,因着她一件上不得台面的肚兜,使两人名声尽毁,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老夫人看似偏疼她,却是以她乖巧懂事处处顺着老夫人为前提的,老夫人并不知她私下如何耍弄手段勾住世子的魂儿,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用的是这般下作手段,还毁了世子的名声,必定饶不了她。 杜明娇本就心虚,如今更是慌乱不已。 她跪坐在地,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狠狠砸在地板上,连涂着红蔻丹的长指甲嵌进肉里,流出血来都浑然不觉。 “江晚柠,是你……是你,都是你!” “好端端的,你为何不守好你的边关老死在那里算了,你为何要回来同我抢世子,是你毁了我的名声,让我身败名裂,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明娇声音凄厉阴冷,给满是飘纱昏暗暧昧的房间增添一丝诡异。 林谨宴是在倚淓苑找到母亲的。 宋氏穿着一身宝石蓝素面儿锦衣,上面无甚点缀,挽起的发髻里隐隐藏着刺目白发,她手里正拿着一块红绸,指挥婢女们将红绸挂满整个院子,脸上满是欢喜。 可见,她对江晚柠这个儿媳十分满意。 待宋氏听见脚步声,缓缓回头,看见儿子竟然回来了,但他身边并无儿媳的身影,她很是诧异。 “宴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晚柠呢?” 林谨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解释。 宋氏虽性子敦厚软绵,却不愚笨,她看出儿子脸色复杂也并无一丝喜气,便隐隐猜到儿子出门并未将儿媳带回来。 只是,府中大小事情皆由老夫人做主,儿子凡事先同老夫人商量,此前从未主动找过她,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脸上笑容消失,表情凝重起来。 “宴儿,你是没见到她,还是晚柠她已生了别的心思?” 宋氏出身世家,学识教养皆不差,却因性子软绵又是远嫁,所以才一直被婆母拿捏,但她知晓若是夫妻分浅缘薄雨断云销,是有和离这一说的。 只是世家宗族向来最重脸面,怕女子和离损了家中姐妹和宗族女子的名声,即使被夫家磋磨也都隐忍,且和离不是夫妻二人之事,也不是两家之事,而是两氏宗族的事情,即使双方长辈同意,宗族叔伯族老不同意,也是和离不成的。 但江晚柠不一样,她并非寻常女子,不仅才貌出众还有一身好功夫又能带兵打仗,即便是亲族不允,她身有军功若再获品阶,便能自立门户。 若是她真与儿子和离,那永安侯府便是老夫人和杜明娇那个狐媚子的天下了,那还得了? 不,她决不能让儿子再犯糊涂事。 她忧心忡忡又满脸急切,立刻将红绸递给身边婢女,让其屏退左右。 “宴儿,快如实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见到晚柠?” 林谨宴这才艰难开口,“母亲,儿子见到江晚柠了,她不愿跟儿子回府,说是要留在岳父榻前侍疾。” 宋氏满脸错愕道,“什么, 亲家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缠绵病榻一年有余了。” 宋氏当即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亲家病了一年有余,她怎么从未听说? 因着孀居的缘故,宋氏日日待在佛堂,即便是参加各家宴会,也只是送上礼物走个过场,并不与那些夫人小姐们攀谈,亲家早早没了夫人,所以她更加避嫌,自儿媳进门,她便再没见过亲家,竟不知他已经卧病在床一年有余了。 这消息着实令她大吃一惊! “这两年每逢年节你都有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为何你从未向我和你祖母提起过?” 林谨宴眼神有些闪躲,咬牙吐出实情,“是祖母不让儿子同你说,她说江晚柠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与娘家再无关系,没必要把银钱都浪费在外人身上。” 第48章 廖神医 宋氏听完,身体明显晃了晃,差点晕倒在地。 “宴儿,你糊涂呀……” 林谨宴立刻托住母亲的后背,扶着她坐在院儿中的石墩上。 其实,他心中已隐隐开始有些后悔了,之前江晚柠的嫁妆在公中,他便是从里面挑些礼物或是多拿些银钱去铺子买些,与将军府来往频繁一些,也能博个孝顺名声,也不至于今日被揪着把柄落个不孝的骂名。 待宋氏缓过来,眉眼皆是忧愁,“宴儿,再怎么说亲家也是你的岳父,常言道女婿可抵半个儿,他是晚柠的父亲,便也是你的父亲,他怎能连探望岳父这种事情都要听你祖母的,你祖母她心里除了装了杜家人和她自己,还装了谁?” 林谨宴垂下眼睑,心下赞同,祖母时常拿银子接济她娘家,此事虽做得隐秘,他也是知晓的,但此事还不是最紧要的,如今江晚柠不回来,京城流言再闹得沸沸扬扬,他前途必然尽毁。 需得尽快让母亲答应帮他劝江晚柠回来才行。 于是,他有些忐忑道,“母亲,儿子已知错,日后必定勤去探望岳父,将他视作生身父亲一般看待,可儿子今日弄巧成拙做了一件错事,惹恼了晚柠,您能不能帮儿子去劝她回来?” 宋氏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 她语气结巴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还做了什么惹恼她的事情?” 林谨宴声音低了下去,缓缓吐出实情,将他在药铺里发生的事情经过全部陈述出来。 宋氏听完脸色瞬间煞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儿子便骂了起来,她还不忘压了压声音,不叫远处的下人听见,给儿子留几分颜面。 “宴儿,你如今怎变得如此不成器,此前你事事听你祖母的,同那狐媚子厮混在一处,还搞大了肚子,母亲只当你被美色迷惑,我想着皇上已下旨,待过了明路,那狐媚子不过是一个妾室,已然翻不起大的风浪,你明知要出门接晚柠回来,竟还同她在书房做那档子事,你可真是……你叫母亲如何说你是好?” “莫说是晚柠,此事便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过不去这道坎,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我替你父亲去战场出生入死,你父亲在家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还将那下作之物当面展示众人眼前狠狠打我的脸面,我当如何?你会不会替母亲感到委屈?” 宋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将石桌拍的“哗哗”响,恨不得全拍在儿子脸上。 林谨宴低着头,不敢反驳。 若是往日,母亲稍微对他说教几句,他便已满脸不耐烦甩袖离开了,哪里会像今日这般耐心听训。 但祖母性子强势蛮横,若让她帮忙出主意,以她偏疼娇娇嫌恶江晚柠的模样,必定闹得更加严重。 他“扑通”跪在宋氏脚边,“母亲,此前种种皆是儿子不对,儿子现已知错,可事情已然发生, 想必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此事必然影响儿子前途,儿子恳求母亲出面帮忙劝晚柠回来,只要她肯回来,儿子必定善待她不再让她受委屈,只要在外人面前证明我们夫妻恩爱并未失和,看在晚柠的面子上,皇上若不追究,便能拯救儿子前途。” 宋氏浑身充满无力感,重重蹲坐在石墩上。 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心情起伏过大受了打击,久久不回答。 林谨宴心慌的厉害,生怕母亲对他失望,他立刻拉着母亲的衣袖哭求。 “母亲,我是您儿啊,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晚柠还没帮您生下嫡孙呢,您不会不管我吧?” 宋氏闭了闭眼,红着眼眶叹气。 “若不是不想失去晚柠这个儿媳,我还真想不管你,随便你和那狐媚子折腾去!” “罢了,我今天豁出脸去,陪你去将军府走一遭。” 林谨宴一听,立即拉着母亲起身,连连道谢,拉着母亲便要出门。 宋氏怒道,“先去库房,备厚礼!”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是儿子脑子蠢笨糊涂。” 将军府。 回府后,江晚柠立刻让杏儿回玲珑居冰敷消肿,她独自去了临风居,将买来的药材交给了廖神医,廖神医看了一眼药材,便在院儿里配药并亲自熬煮。 江晚柠忍不住问道,“廖先生,您对我爹爹的病有几成把握?” 廖神医瞥了她一眼后,淡淡道,“丫头是不信老夫的医术?” 这可是上官珩亲自推荐的神医,又是他的师傅,能治得了上官珩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她怎能不信神医的医术? 于是,她连忙道歉,“廖先生莫要误会,能得上官珩亲自推荐请您出山,晚柠深感荣幸,我只是心急想知道爹爹何时会好,他不过是心事过重郁结于心,又身染风寒,怎会缠绵病榻如此之久,就连宫中御医都无法根除,所以才询问您有几成把握。” 廖神医心领神会,脸色稍稍缓和,但仍旧有些凝重。 “先前我已替你爹把过脉了,他身体虚弱时常感到疲劳,但我并未从他身上发现别的病症,至于你所说的心病郁结于心和感染风寒,这些虽会影响身体,但不至于如此严重,需多给我些时间让我细细寻找原因,不过请你放心,只要是病,我便能治。” 江晚柠秀眉微皱,心情有些沉重。 “得先生准话,晚柠心中已有底,爹爹的事情便麻烦先生了。” 她请廖先生暂住将军府, 方便帮爹爹医治,只是廖神医嫌麻烦,直接住进了上官家,每日准时来府把脉熬药。 刚送走廖神医,顾池和岑将军便带着礼物来了将军府,后面还跟着岑将军的女儿岑红玉。 三人脸色复杂,并无一丝喜气,眼底隐隐还带有怒火,江晚柠便猜出,他们必定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流言。 待他们强忍着怒火探望过江远山之后,江晚柠邀他们去前厅小坐,又若无其事的让下人上茶。 顾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愤恨,活像只炸了毛的老虎。 “柠柠,咱们哪还有心情喝茶啊,林谨宴那个畜生竟敢这般待你,若不是皇上已经定下一月之期允你们和离,我今日必砍了他!” 第49章 宋氏登门劝说 岑将军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浑身散发着杀气。 “真是气煞我也,那畜生仗着你爹身体不好,料准了你回家不敢哭诉委屈,竟如此猖狂,回头叫我撞见,必定给他果子吃。” 一旁的岑红玉卷起袖子,气呼呼道, “爹,那负心汉都如此欺负我柠姐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若女儿使些银子找些江湖侠义之士,将他套了麻袋绑了去好好教训一顿,替柠姐姐出出气,倒也痛快。” 岑将军杏目圆瞪,嗔了女儿一眼,“咱们是那粗人吗?” 被爹爹瞪了的岑红玉切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本就是舞刀弄枪的粗人,关键时刻倒装起文人来了。” 因着岑将军武将出身,又非世家大族,岑红玉作为武将的女儿,自然不喜女红更爱刀剑,性子直来直去嘴巴也伶俐,什么话都敢说,似假小子一般,她时常跟随父亲来将军府走动,与江家兄妹几人比较熟稔,得知江晚柠被负心汉欺负,便嚷嚷着要上门帮她教训负心汉。 岑将军无奈道,“红玉,你比柠丫头小不了几个月,你看看柠丫头的学识和胆量,既能做得了端庄贤淑的世家小姐,又能带兵打仗忍得了边关苦寒,你再看看你自己,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却还似野小子一般咋咋呼呼,你是要气死你爹我啊?” 爹爹竟然当着柠姐姐和那顾什么池的面儿,把她损的贬的一文不值,岑红玉立刻不满了。 “爹,有你这么评价女儿的吗,哼!” 江晚柠端着一盏茶静静坐着,脸上挂着浅浅笑意,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一旁的顾池却一脸不耐道,“你们父女二人要吵回家吵去,今日来将军府一是为了探望江伯父,二来是为了安慰柠柠,免得柠柠听了心烦。” 其实是顾池比较心烦,他看不得江晚柠受一点点委屈,又在心中吐槽皇上非要定下一月期限才准江晚柠和离,他都要等不及了。 岑将军一听,当即大声道,“嘿,顾池,出了军营你脾气渐长啊,按级别你还要叫我一声将军呢,你这副将还是我提拔的,你敢吼我?” 顾池怒道,“吼你怎么了,有本事你把林谨宴那畜生绑起来打一百军棍?” “你吼我,我打他一百军棍?”岑将军隔着椅子伸手贴向顾池额头,念叨着,“这也没发烧呀?” 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樱桃嘴的岑红玉,幸灾乐祸道,“整天嫌我聒噪不听话,今日遇见对手了吧,哼,该!” 江晚柠浅笑道,“好了,岑叔叔、顾池,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怕我受了委屈没处哭诉,和离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大哥了,他是支持我的,爹爹病情暂不稳定,待廖神医诊治一段时日过后,他病情好些了,到和离时我定会同爹爹好好说明白,不叫他担心的。” 岑红玉当即红了眼眶,气得腮帮鼓鼓的,“柠姐姐容貌倾城,学识出众,还学得一身好功夫能上阵杀敌立战功,他区区永安侯府世子,身上既无功勋也无功名,连侯府爵位都没能袭得,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你,叫我说不该和离,直接休了他!” 顾池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对,和离便宜他了!” 谁知,宋氏这个时候竟然领着儿子进了将军府,身后还跟了两名下人抬着礼物一起进了院子。 门口值守的家丁拦都拦不住,根本来不及通报。 “二小姐,侯夫人和世子硬要进来,小的来不及通报,还请小姐恕罪。” 江晚柠摆了摆手,“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宋氏看见岑将军,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又立刻看向江晚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脸柔和。 “晚柠,你这几日总不归家,我知你在亲家这里侍疾,便带些补品来探望一下亲家,也叫这混小子来帮帮你,顺便叫他向你赔礼道歉。” 说罢,她又笑了笑,眼神里满满都是期盼,希望儿媳原谅儿子。 可江晚柠早在回京那日,在城门下见到林谨宴和杜明娇相携而来那一刻,他要求她帮忙求旨赐婚欲娶平妻的时候,她便已下定决心要同他和离了。 幸好,皇上也是允了的! 所以,即便看见宋氏亲自带着儿子登门劝说,她心里也绝不会动摇分毫。 因着此前整个永安侯府,唯有宋氏将她当做一家人,替她说话,为她着想,她才敬重她这个长辈,但宋氏不该为了儿子的前途和声誉,当这个说客! 江晚柠就那样面容清冷地站在庭院中间,脸上再没往日看见宋氏时的温婉。 她开口语气满是疏离,“晚柠见过侯夫人,见过世子。” 宋氏脸色僵住,扯了扯不出笑容来,她没想到江晚柠竟会叫她侯夫人,同她划分界限。 “晚柠,我知你生我的气,气我不该帮着这混小子来劝说你,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儿媳,害怕失去你。” 林谨宴觉得母亲已经带着他亲自登门道歉,江晚柠却如此不给面子,再一再二再三,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一把拉住江晚柠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晚柠,我已再三认错道歉,母亲也亲自来了,这台阶该下了吧?” 江晚柠将胳膊使劲儿从对方手中抽出,勾唇冷笑,绝美的面容带着三分清冷,美得有些不真实。 “世子是不是还想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莫要蹬鼻子上脸?” 林谨宴气得语塞,但他心中确是这样想的。 “晚柠,你气也气了,骂也骂了,你想让娇娇做妾,我便随你的意让她做妾,你不愿把钰哥儿记在你名下,那便让他当个庶子,你还要我如何?” “啪——” 顾池飞身上前,狠狠扇了林谨宴一耳光,不由分说直接动起手来,一脚将林谨宴踹飞在地,他脸色黑沉,眼神凌厉,好似面对北狄敌人那般拼尽全力下了死手。 “畜生,敢欺负柠柠,今日我便叫你知道小爷的厉害。” 第50章 闹够了没有? “噗……” 林谨宴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后,立刻反击与顾池打斗起来。 但顾池师从蝶音谷,又在战场历练两年,林谨宴虽从小习武,却从未上过战场,又日日待在温柔乡里,哪里会是顾池的对手? 几招过后便败下阵来,被顾池抵着脖子跪坐在地,他只觉十分屈辱。 林谨宴心中不忿,立刻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存的什么心思,只可惜她是我的女人,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有本事你打死我,若打不死我,我必定叫你把牢底坐穿。” 顾池一听,眼睛瞬间猩红一片,抵在林谨宴脖子上的胳膊又用力了几分,勒得林谨宴直翻白眼。 宋氏被吓得脸都白了,心疼得立刻扑了过去,怒声呵斥顾池。 “放肆,青天白日竟敢对我儿动手,再不松手,我马上派人去报官将你抓起来。” 顾池冷嗤一声,“不愧是母子,遇事只会求助他人帮着解决,你们想报官便报官,小爷绝不会说一个怕字。” 林谨宴气得脸都绿了,立刻挣扎着要起身,想打败顾池扳回一局挽回颜面。 顾池自然不给他机会,松开横在对方胳膊上的手臂,一个闪身避开,让林谨宴扑了个空,差点扑个狗啃泥。 林谨宴恼羞成怒,想狠狠反击,却被江晚柠挡在中间。 “闹够了没有?” 江晚柠眸色冰冷地看着林谨宴,好似看陌生人一般,令林谨宴心里很不舒服,这满院子人,好似只他一个是外人一般。 明明自己才是她拜过堂的夫君,她凭什么袒护别的男人,任由别的男人践踏他的尊严? 他怒道,“江晚柠,是他先打我的,我是你夫君,你却袒护别的男人,你将我置于何地?” 岑红玉本就有侠义心肠,日日想当侠女行侠仗义,对于林谨宴这种负心汉,她早就看不过去了,于是她立刻双手叉腰站在江晚柠身侧。 “哟,这会儿想起来你和我柠姐姐洞过房,是我柠姐姐的夫君了,当初被那下贱女子勾到床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柠姐姐这个妻子呢,你们还未洞房,你便做出那般不要脸的事情,连孩子都搞出来了,你让我柠姐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你又将她置于何地?” 林谨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他暗道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这些人全都帮着江晚柠对付他,连他母亲的面子都不给,实在可恶至极! “那是我和晚柠夫妻之间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岑红玉不忿道,“我柠姐姐的事情,便是我们的事情,你敢欺负她,我们便不会袖手旁观。” 儿子被打,宋氏满眼心疼,心中也恼顾池,但她不能忘了今日来将军府的目的。 于是她用帕子擦掉眼角泪痕,转头怒斥儿子。 “宴儿,跪下!” 林谨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明明是顾池先动的手,是岑红玉多管闲事,凭什么要他跪下? “母亲,我……” 宋氏满脸严肃,提高了音量,“跪下!” 尽管心中百般不服百般不愿,林谨宴还是听话的跪下了,毕竟若是惹恼了母亲,失了母亲的帮助,谁也挽救不了他的前途。 宋氏深呼一口气,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软了语气道,“晚柠,可否给母亲一个机会,让母亲单独同你说几句话?” 江晚柠眼神疏离,语气冷冷道,“侯夫人有什么话便在这一并说了吧,他们并非外人,也都听说了世子做的荒唐事。” “这——” 宋氏脸色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儿子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更没想到儿媳竟如此硬气,连她亲自登门都不给面子。 她想私下劝江晚柠,奈何江晚柠不给她机会,当着这些小辈儿的面儿,她竟有些难以启齿。 “晚柠,母亲是想劝你回家,你能不能先跟母亲回侯府去?” 江晚柠没说话。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岑将军这才走上前来,他脊背直挺,面露不悦,鼻孔有些朝天。 “侯夫人,柠丫头不愿回去,你便不要强人所难了吧?同样是为人父母的,儿子混账做下那般愚蠢恶心的事情,哪有只劝儿媳退让隐忍的道理,若当初好好教导儿子,也不会干出那档子腌臜事。” 被岑将军说教讽刺一通,宋氏登时脸红,只觉没脸的厉害。 她有些不耐烦道,“岑将军,我敬重你是武将,但这是我们和儿媳一家的事情,这事你不便插手吧?” 岑将军自认是个粗人,脸皮也厚,若不是怕柠丫头难做,他早就将林谨宴拉起来撸一顿了。 “呵,若不是我大哥卧病在床,又岂能容忍你们嚣张两年?” “柠丫头叫我一声叔叔,我便能代做长辈之职,替她好好收拾这个负心汉,还有侯夫人你,不要眼里只有儿子不把儿媳当人看,得亏你没有女儿,否则我倒要看看你能劝女儿隐忍到何种地步!” 岑将军一番话,可谓是直白至极,不给对方留一点面子。 一旁的顾池和岑红玉不由得崇拜起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番话将对方呛的无言以对。 宋氏被气得有些发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半晌只道,“我不与你这粗人说话。” 活了几十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讽刺的体无完肤,面子里子都没了。 她压下心中怒气看向江晚柠,尴尬一笑道,“晚柠,母亲还是那句话,只想让你随母亲回侯府,只要你肯跟母亲回去,侯府便由你说了算,至于你祖母,我必定不会再软弱任由她欺负咱们。” 江晚柠面容冷冷,唇角突然勾起,浅浅一笑,笑容未达眼底。 “既然母亲再三劝说,晚柠也不是拿乔之人,但母亲说出口的话,可不能不作数,只要我回去,永安侯府便由我说了算,是也不是?” 宋氏咧嘴一笑,脸上满是喜意,连连点头。 “是是,作数,作数。” 江晚柠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林谨宴,冷声问道,“母亲的话,世子认可吗?” 第51章 先从老夫人开始! 林谨宴当然不认可! 但此刻他也只敢在心里反驳,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江晚柠肯跟他回永安侯府,给世人看他们夫妻并未失和,待风头过了,让江晚柠帮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一切就都还有指望。 若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他便忍! 于是,林谨宴立刻点头,挤出一抹笑容咬牙道,“认可。” 江晚柠心中冷笑,这薄情寡义之人变脸太过,她可不敢信。 不过,不论他心里是否认可,既宋氏已经许诺她了,那便得说话算数。 还有半月,皇上定下的一月之期便要到了,在此之前,她须得回永安侯府解决一些事情,了了一些恩怨。 “既然世子认可,那便依母亲所言,晚柠跟你们回侯府。” 顾池一听,立刻急了。 “柠柠,他如此欺辱你,你不能跟他回去,反正你们都要……” 江晚柠立刻打断他话,“顾池,这段时间麻烦你留在侯府,替我同姐姐一起照顾爹爹,廖先生每日往返的事情便麻烦你了。” 说罢,她立刻使了个眼色,不让顾池说出和离的事情。 岑将军一脸无奈,他虽同顾池一样,不想柠丫头再回那鳖窝,但柠丫头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作为长辈,又不好当着人家婆母的面劝人不要回家,便也没吭声。 岑红玉气鼓鼓的,扯着她的袖子不满道,“柠姐姐,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回那里吗?” “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放心好了。” 临走之前,宋氏不忘领着林谨宴去临风居探望了江远山,将那些礼物和补品留下。 江晚柠带着桃儿和杏儿跟着宋氏母子一起回了永安侯府。 不知老夫人如何听说了外面的流言,得知江晚柠回来之后,立刻差人去把所有人都叫到了福荣堂。 宋氏和林瑾晏看见老夫人黑着一张脸,便有些发怵,毕竟带礼物去将军府的事情,他们是瞒着老夫人的。 “儿媳见过母亲。” “孙子见过祖母。” 江晚柠福了福身,并未开口,三人简单行了个礼。 老夫人坐在上首,垂着眼睛黑着脸,手里正端着一盏茶,半晌没吱声。 宋氏心里有些没底,而且她已经在儿媳面前夸下海口,以后不让老夫人再欺负她们,于是她大着胆子率先开口。 “母亲,您匆匆找我们来,是有何事?” 老夫人猛地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差点崩到宋氏脸上。 吓得她立刻后退一步,语气也结巴了起来。 “母母……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老夫人掀起麻叶似的干枯眼皮,眼神透着一丝冷芒,狠狠剜向宋氏。 “宋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怂恿宴儿一起忤逆我,你该当何罪?” 胆小怯懦的宋氏被吓得两腿一软,差点下跪,却被江晚柠一把捞了起来,站直了身体。 江晚柠小声提醒道,“母亲,您行得端坐得正,您没错!” 宋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今日是她第一次忤逆婆母,也是第一次在婆母怒斥之后没有下跪,她心里怕极了。 “晚柠,你祖母她……” “ 她又不吃人,你别怕她!” 江晚柠就知道宋氏在将军府说的都是大话,根本就是为了诓她回来,她能看出来,宋氏早就被老夫人拿捏的死死的。 今日,她帮宋氏,并不是她心里有多善良,做这些只是了结恩怨的第一步。 先从老夫人开始! 这些日子,林谨宴过的一直都很倒霉,不仅没能娶娇娇为平妻,捂了两年的事情还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今前途是否保得住,还不得而知,他所有的指望都在江晚柠身上,所以他潜意识里也是抗拒再听祖母的话的。 老夫人摔了杯子,训斥了宋氏,却没一个人下跪,她这一拳好似抡到棉花上,不痛不痒的,让她觉得十分没面子。 于是,她提高了音量,嗓音尖锐道,“宋氏,你敢忤逆长辈,是想要造反吗?” 宋氏身体僵了僵,嘴唇嗡动,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谨宴开口道,“祖母,是儿子请母亲一同前往的,此事不关……” “你住口!” 老夫人直接打断孙儿的话,不给孙儿帮宋氏说话的机会。 她眼神恶狠狠的看向江晚柠,好似江晚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般,满脸尽是怒火。 “江晚柠,你已嫁入永安侯府,不声不响便跑回娘家住着不回来,怎的这偌大的侯府装不下你是吗?你回将军府便回,却还要刮我们侯府的财物,真是其心可诛!” 说罢,她还捂着胸膛,似心碎了一般。 孙嬷嬷慌忙上前,帮她轻抚胸膛顺气儿。 江晚柠明白了,原本闹了一大圈,老夫人是心疼宋氏和林瑾晏送去将军府的礼物和补品。 怪不得这两年,宁安侯府和将军府少有走动,明明两家只隔了几条街,林瑾晏连爹爹卧病在床都不知道。 老夫人有银子接济她自个儿的娘家,却舍不得孙子带礼品去探望岳父,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晚柠敛神,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晚柠听懂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说嫁入永安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了,不该与娘家走动,不该再往娘家花银子,只是晚柠有些不明白,老夫人既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要接济您自个儿的娘家杜家呢,还有既然杜明娇是外人,为何会住进永安侯府呢,这两年她的吃穿用度花的都是咱们永安侯府的银子吧?应该还不少银子呢吧?” 一开始,老夫人听了还忍不住点了点头,听到后面,脸色蓦地黑沉了下来。 她伸手指着江晚柠,气得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你你……好啊你,你竟敢拿话呛我!” 宋氏觉得儿媳说的完全是她内心所想,她早就这么觉得了,只是她从来不敢说出来,生怕被老夫人训斥,但儿媳是个胆大的,也不怕老夫人,什么都敢说。 她看老夫人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小声道,“晚柠,你简直说出了母亲的心声。” 江晚柠冲她笑了笑,“母亲若想以后不再被老夫人拿捏,便学着点!” 第52章 又来这一套! 宋氏听完惊愕不已,她真的可以摆脱婆母的拿捏吗? 儿媳靠她自己夺回了嫁妆,不仅没罚跪,还没晨昏定省,若跟儿媳学,真的能做到的话,她当然愿意一试。 此刻,宋氏心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雀跃,好似已经看到未来日子一片光明一般。 老夫人喘匀气儿之后,推开孙嬷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扫向宋氏和江晚柠的眼神似利刃一般。 “你们两个混账窃窃私语,嘀咕什么呢?” 宋氏下意识低下头,站直了身子,江晚柠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晚柠说老夫人噌的一下站起来,速度极快,好似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呢。” 老夫人被气得直翻白眼,“反了反了,你这不孝的货忤逆长辈也就罢了,竟敢如顶撞长辈,不服管教,你信不信我叫宴儿休了你?” 江晚柠一听,恨不得立即鼓掌,不禁暗叹这老夫人虽愚昧无知,确实比她婆母和林瑾晏有胆量多了。 她笑着道,“休了我也无妨,只是你我愿意,就是不知世子是否愿意休妻?” 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一张脸黑如锅底,她立刻看向孙子,开口询问。 “宴儿,如此刁蛮悍妇,不赶快休了,留着是要气死我这个祖母吗?” 林谨宴一脸为难道,“祖母,您快别说了,晚柠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我是不会休她的。” 老夫人瞬间愣在原地,她没听错吧? 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孙子,竟然跟着江晚柠一起顶撞她,之前还口口声声只爱娇娇一人,今晨也还听她的话,一日不到,孙子竟被这贱蹄子拿捏住了? 好啊,之前倒是她小瞧了这江晚柠! 她猛地坐回椅子上,一脸痛心疾首道,“宴儿长大了,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这些年祖母白疼你了,不若祖母这就一根白绫吊死算了,祖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宋氏和林瑾晏一听,当即变了脸色,两人心慌起来。 江晚柠却冷嗤一声,暗道:又来这一套! 她脸色淡淡道,“老夫人,听说上吊勒死后舌头是伸出来的,老长了,不仅死前勒得喘不出气,死相也极其难看,不如换毒酒吧?哦……不行,穿肠毒药喝完会七窍流血,死相更惨。” 老夫人气得差点昏厥,厉声道,“你给我住嘴!” “江晚柠,你如此猖狂,就不怕传出去坏了自个儿的名声吗?” 本就是为了吓唬儿媳和孙子的,这日子好不容易过舒坦了几年,她哪里舍得早早去死啊? 江晚柠眸色瞬间冷了下来,讥讽道,“老夫人一个长辈都不怕坏了名声,我一个小辈怕什么?” 说罢,她挪了一步,挽着宋氏的胳膊,走到离她们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宋氏有些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被江晚柠看出后,直接按着坐稳当了。 “母亲,您是咱们永安侯府的正经侯夫人,怎能站着说话呢?” 说完,还不忘瞥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直接被气得喘粗气,好似要背过气儿一般,她这孙媳竟然倒反天罡,她还没让宋坐下,她一个小辈竟然越俎代庖。 “孙嬷嬷,给我狠狠教训一下这不知死活的贱蹄子。” 得了命令的孙嬷嬷很是犹豫,踌躇着不敢上前,这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又是世子夫人,给她胆子她也不敢朝会拳脚功夫的主子动手啊! “你还犹豫什么?”老夫人尖声催促着。 孙嬷嬷磨磨蹭蹭往前走,别说扬起巴掌了,她手都快要不知往哪放了,以她对世子夫人的了解,若她真敢动手,说不定她的手连同胳膊都得折在这里了。 还没等孙嬷嬷走到江晚柠面前,林谨宴立刻走过去,将其护在身前,冷声道,“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打晚柠。” 他和母亲好不容易才把人劝回来,一回来祖母不是要他休妻,便是要喊打喊杀的,实在没个长辈样子,这次连他都看不过去了。 老夫人好似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道,“宴儿,你莫不是中邪了,你为了护她竟然顶撞祖母?” 林谨宴不想再同祖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一脸疲惫道,“祖母,孙儿前途都要毁了,您竟然还在这里计较谁有没有将您放在眼中,谁顶撞忤逆了您,孰轻孰重难道您分不清吗?” 老夫人震惊的久久不能张口说话,这还是孙子头一次敢拿话呛她! “宴……你你你……” 孙嬷嬷本就不敢朝江晚柠动手,当即一个箭步折回,扶住老夫人帮其顺气儿,并小声劝慰。 “老夫人,您快消消气儿,世子说得对,眼下没有什么比世子的前途更为紧要了,若世子休了世子夫人,传出去必定不利于世子的声誉,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科考无缘状元之名吗?” “当然不是!”老夫人立即反驳。 她虽无甚学问,却也知道如今永安侯府徒有侯府之名,没有与之匹配的庞大家业,孙子没有功名在身,连侯爵都没承袭下来,皇上一直未提此事,想必早已对永安侯府有了看法。 她也想让孙子上战场建功立业,可她怕这一棵独苗再折在战场上,所以才勒令他弃武从文参加科考的。 如今孙儿名声已毁,若不想法补救,可能真的只有征战沙场立战功一条路可走了! 而且,她让孙子娶江晚柠进门,本就是要替他出征面对凶险的,若是真的休了她,谁来替她孙子出征? 于是,老夫人反应过来,稍稍平复心情,她脸色虽黑,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今日你们顶撞长辈之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既然回来了,以后便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她还不忘教训众人,为自己的面子找补。 宋氏心中的忐忑这才渐渐消失,她暗道,原来不听婆母的话,也不会死人! 林谨宴心中烦闷,率先开口告辞,“祖母,孙儿还有事情,便不留您这儿了。” 老夫人面露不悦道,“外面流言之事,你们还未同我解释呢,怎就急着离开?” 第53章 那你就去死! “回祖母,那就是一个误会。” 他心中本就心烦无比,又被老夫人当众追责,便只说是个误会。 在他们回来之前,老夫人已经让下人打听清楚,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追究江晚柠的责任,让她为毁掉孙子和侄孙女儿的声誉付出代价。 没想到,孙子竟然不痛不痒地说这是一个误会? 那她还如何责罚江晚柠,如何敲打她? 她心中十分恼火,脸上带着怒意道,“什么误会,你分明就是在袒护她,若不是她当众撒泼闹腾,把你和娇娇的事情捅了出去,外面怎会流言四起?” 林谨宴一听,顿觉头疼的厉害。 难道他真就不生气吗? 他对江晚柠的恼恨一点也不比祖母的少,但他此刻还能有什么法子? “祖母,此事不怪晚柠,若非娇娇穿着轻浮,在孙儿临走前去书房,孙儿身上又怎会有她的贴身之物,还当众掉落出来,让孙儿丢尽了颜面?” 老夫人顿时目瞪口呆,娇娇竟然白日去书房勾引孙子? 虽然孙子和侄孙女儿的事情是她一手撮合的,但为了孙子能用功读书早日金榜题名,她严令禁止任何婢女接近书房,更再三叮嘱娇娇不可去书房打扰,娇娇不仅背着她去书房,还把贴身之物放孙子身上,简直可恶! 她本想敲打江晚柠,没想到不安分的竟是她的侄孙女儿,她顿觉面上无光,心中憋着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于是,她摆了摆手道,“此事我会查清楚,你们先下去吧。” 宋氏顿时松了一口气,拉着江晚柠便要离开,江晚柠却站着不动。 她脸上笑容浅浅,衬得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儿更加明媚动人。 “老夫人,杜明娇总是无名无分的勾引世子白日宣淫,传出去总归不大好看,还有钰哥儿总是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难免影响他的心性,不如找个合适的日子,请宗族的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帮钰哥儿上族谱吧?” 宋氏立刻点头,非常赞同道,“如此甚好。” 赶紧给那狐媚子安一个妾室的身份,给钰哥儿上了族谱,虽是庶子也比私生子体面许多。 林谨宴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皇上已经下旨了,拖也拖不得了。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不耐道,“知道了 ,纳妾的事情静娴你来安排,请族人帮钰哥儿上族谱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待三人离开福荣堂,老夫人越想越气,便带着孙嬷嬷和几名婢女气势汹汹的去了明月阁。 杜明娇先前挨了打,又受了不小的打击,瘫坐在房间地上,哭完了骂骂完了接着哭,好似癫狂了一般,连她身上那件绯色半透烟纱裙都没心情换。 婢女深知她反复无常的性子,无人敢进入房内劝说。 老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偏院儿,院儿里婢女们立刻行礼,并退得远远的,生怕被老夫人的怒火波及到。 孙嬷嬷推开门,搀着老夫人走室内。 待老夫人看清满是飘纱的房间,坐在地上的杜明娇竟穿得似妓子一般,她当即勃然大怒,立刻冲上去,狠狠扇了杜明娇一耳光。 “啪——” 杜明娇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疼得她眼睛直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她忤逆老夫人去书房勾引世子,本就心虚,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老夫人一来二话不说便动手打她,她猜出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她心里顿时害怕极了。 于是,她立即爬着跪在老夫人面前。 “祖母,祖母您消消气,都是娇娇不好,是娇娇糊涂,以后娇娇都听您的,即便您让娇娇去死,娇娇都乖乖听话照做,呜呜呜……” 老夫人怒不可遏道,“那你就去死!” 她气得胸膛起伏的厉害,孙嬷嬷立即让婢女搬来一把椅子,扶着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又屏退婢女。 孙嬷嬷立即劝道,“老夫人,仔细您的身子,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表小姐也是年轻,才会做出这般糊涂事。” 其实,孙嬷嬷并不喜欢表小姐这般做派,奈何主子喜欢,她一个做下人的又不能说什么。 这下好了,因着一个下贱女子,整个永安侯府的天都变了。 杜明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道,“祖母让娇娇死,娇娇不敢不从,本就是娇娇做错了事情,娇娇认罚,只是娇娇以后便不能侍奉祖母了,若有来世,娇娇只想做祖母乖巧懂事的亲孙女儿。” 说罢,她踉跄着爬起来,便往离孙嬷嬷较近的柱子跑去,作势要一头撞过去。 孙嬷嬷一把拉住杜明娇,阻止她头撞柱子,将人拽到老夫人面前。 “表小姐,老夫人最是疼您,怎会舍得让您去死,她说的不过是气话,您好好向老夫人认个错,以后切莫犯傻了。” 杜明娇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本就挨过巴掌的脸又高高肿起了另一边,满是泪水又哭得伤心,看起来可怜极了。 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你可知错?” 杜明娇连连点头,哭诉道,“祖母,都怪娇娇太爱宴表哥,姐姐长得容貌倾城,娇娇怕宴表哥被姐姐迷住,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娇娇了,所以才一时昏了头做了愚蠢的事情。” 说罢,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呜呜……”也不撞柱子了。 老夫人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怒火,一脸怒其不争道,“你怎如此蠢笨,她虽是正室,可她能在这侯府待多久?说不定很快便要重返边关戍守,宴儿的独宠还不是你一人的?” “如今可好,你平妻身份没了也就罢了,做个贵妾管着侯府中馈也是好的,却害得钰哥儿做不成嫡长子,还赔上你和宴儿的名声,宴儿是要参加科考当状元的,你穿成这般勾引他,连我看了都臊得慌,若你误了他的前途,我必定不饶你!” 杜明娇立刻认错道,“祖母,娇娇不敢了,再不敢了,娇娇马上就换了这身碍眼的衣裳。” 说着,她便翻箱倒柜的找了件稍微正经点的衣裙,套在了身上。 第54章 背主的人 老夫人又痛心疾首的将杜明娇狠斥了一番,带着下人离开了明月阁。 一连挨了两耳光,杜明娇气得险些发疯,却也不得不忍着,毕竟没了老夫人和世子的疼爱,在这永安侯府她便什么也不是。 对了……她还有钰哥儿! “半夏——” 候在门外的半夏浑身一激灵,立刻推门回道,“奴婢在。” 杜明娇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语气温和道,“半夏,你快去将钰哥儿领过来,让奶娘也一起住到隔壁的厢房里。” 半夏有些为难。 虽然小公子一直在老夫人的后院儿养着,明月阁有一半院子连在福荣堂里,但要找小公子,还要经过老夫人的住处,世子刚责罚过表小姐,老夫人也刚训斥过,她若把小公子带过来,说不定会惹恼了老夫人。 “表小姐,老夫人还在气头上,奴婢怕……怕老夫人不愿。” 杜明娇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老夫人不愿,你便不会想法子吗,你悄悄找到钰哥儿,告诉他就说娘亲想他了,想得都快生病了,让他自个儿闹着来瞧我。” 半夏有些半信半疑,心里十分没底,生怕搞砸了不仅被老夫人训斥,回来还要被表小姐责罚,自从跟了表小姐,在府里下人面前看似风光,实则这日子过的水深火热。 她福身应下,“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待半夏离开,她又让下人送来洗澡水,沐浴更衣,换了身简朴得体的衣裙。 另一边,林谨宴离开福荣堂后,便与母亲和江晚柠分别,回了书房。 宋氏本就满意这个儿媳,如今儿媳还帮着她对抗老夫人,教她不被老夫人拿捏,今日老夫人虽斥责自己,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显然都是晚柠的功劳,她瞧着面前的儿媳,心中愈发欢喜了。 “晚柠,母亲已让下人重新装饰倚淓苑了,等我请人算好了日子,就让宴儿和你圆房如何?” 江晚柠眼皮子不由跳了几下,面上有些尴尬,她只顾着回来了解恩怨了,怎么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呢? 她扯唇笑了笑,小声道,“母亲,等先帮杜明娇办了纳妾礼,过了明路,也帮钰哥儿上了族谱,这两件事情忙完了,再说圆房的事情也不迟,我与世子虽是幼时定亲,但我从小在蝶音谷长大,只逢年节回来两趟,又去边关两年,我们之前情谊太浅……” 宋氏立刻听明白了,儿媳这是担心两人感情不稳,先前发生了这许多事,怕儿子因为这些事情的羁绊对儿媳不喜。 “母亲明白你的意思,你若想先培养感情,也是使得的,只是你回京时日有限,圆房的事情可要抓紧了。” 江晚柠淡淡点头,“母亲不必操心,晚柠心里有数。” 她略微沉吟了片刻,有些讳莫如深道,“母亲,我迟早是要……是要再去边关的,这侯府中馈一直由杜明娇把持着也不是回事,您何不趁此机会夺了掌家之权?” 宋氏脸色有些复杂道,“母亲懂你的意思,只是你祖母把持侯府中馈几十年,如今因着偏疼那狐媚子,将管家之权一并移交了,莫说靠我自己很难夺回,这二十年来我也没管过账呀。” 她底气不足,在闺中学的掌家知识也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 江晚柠却不赞同,“母亲不要妄自菲薄,那杜明娇小门小户出身,都能管得侯府诸多庶务,你怎么就不行了,你若担心忘记从前所学,大可以请女先生进府教你捡起,难道你还想被老夫人拿捏,被杜明娇无视吗?” 被江晚柠一劝说,宋氏当即动摇了,她不想再被婆母拿捏,不想再被那狐媚子轻瞧,更不想在这侯府像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看着儿媳那双坚定的眸子,忽然心中有了底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想掌管侯府中馈!” 江晚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觉得帮宋氏夺回管家之权,可能是她在侯府接下来要做的唯一一件善事了。 “母亲若是信任晚柠,晚柠便帮母亲出出主意……” 宋氏立刻附耳去听。 待二人在花园分别,宋氏搜罗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悄悄去了老夫人的后院儿。 等回到倚淓苑,刚走进院儿里,她便听见桃儿的训斥声,和一道哭泣求原谅的声音,那哭声甚是熟悉。 是梨儿! 江晚柠一下子听了出来,她快步进了院子,看见梨儿跪在厢房前的廊檐下,哭得很是可怜,她脚步顿在原地。 桃儿拿指尖儿指着梨儿,颇为愤怒道,“我们倚淓苑儿没有你这样背主的人,小姐身边也不缺人使唤,你哪来的快回哪里去,免得被小姐瞧见脏了我家小姐的眼……” 一旁的杏儿还不停地劝说着,“桃儿,快别说了,她如今也是可怜,在那明月阁受尽了磋磨。” 梨儿哭得眼泪哗哗的,连忙拉住杏儿的衣角,不停哀求,“杏儿,好杏儿,杏儿姐姐,你帮我在小姐面前说说好话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害怕吃苦去巴结表小姐,我不该背弃小姐,都怪我自己,呜呜呜……” 她哭得可怜,额头破了皮痂都没结好,脸上肿的厉害,袖口露出的胳膊还有许多伤痕,新疤摞着旧疤,快要入秋的时节,身上穿的还是夏装,可见她在明月阁过的是什么日子。 杏儿虽同情梨儿,却不赞同,而且小姐已经说过背主的下人她不会再要。 “梨儿,你先起来,地上凉。” “你不帮我,我便不起来,反正回明月阁我也没了活路。 桃儿满脸怒意道,“你还好意思央杏儿姐姐帮你向小姐求情,你忘了你对杏儿姐姐做过什么了吗,小姐回侯府那一日,你还打了杏儿姐姐一巴掌,如此没脸没皮,我们以前怎没看出你竟是这般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小人?” 梨儿一听,哭得更加凄惨了,“我错了,错了,呜呜呜……” 江晚柠敛神,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第55章 你觉得我该给别人背刺的机会吗? 她冷冷道,“杏儿扶她起来。” 梨儿一听小姐回来了,也顾不得等杏儿扶她,她自个儿一咕噜爬起来,冲到小姐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 江晚柠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梨儿,绝美的面容透着一股清冷,再没了从前看梨儿时那般的平易近人。 梨儿看出小姐眼神里的疏离,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她拼命哭求道,“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背主求荣去巴结表小姐,奴婢不该害怕吃苦,若是奴婢能像杏儿姐姐和桃儿那般等到您回来就好了,奴婢有悔,还请小姐帮帮奴婢,奴婢不想死,若是再留在表小姐那里,奴婢迟早会被她打死的……” 江晚柠面若寒冰,看向梨儿的眼神更是彻骨冰冷。 良久,她缓缓道,“梨儿,你可知军营里是如何处罚叛主的将士的?” 梨儿哭着摇头,“奴婢不知。” “既你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背叛主将者实行连坐,但这里不是军营,你我也不是将士,我不会处罚你,但我也不会再留你在我身边。” 人都是存有私人的,往往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去做出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例如杜明娇和梨儿,但也有一些人不会,她们做事恪守本心,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例如桃儿和杏儿。 任用存私心叛主之人,在军营里是大忌,在内宅里也是一颗不安分的石子,关键时刻掉入湖中也能激起千城浪。 她垂眸一瞬,再睁开,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梨儿忽然扯住她的衣角,哭着道,“小姐,难道您真不要奴婢了吗,奴婢只是在您不在侯府的时候,过怕了被人欺凌刁难的日子,暂时易主寻求庇护罢了,奴婢并未作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难道小姐真的不愿原谅奴婢这一次吗?” “梨儿,并非我不原谅你,爹爹被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将背叛,兵权和半生戎马得来的清誉没了,我被世子背叛,人家娇妾和儿子都有了,若我还如往日那般识人不清,即便来日我不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后宅阴损上。” 她使劲儿扯出自己的衣角,后退一步,冷冷反问道,“你觉得我该给别人背刺的机会吗?” 梨儿一听,瞬间瘫坐在地,好似身体力量被抽空一般。 小姐不管她了,她该怎么办? 桃儿立刻赞同道,“小姐说的对,有一就有二,你还是另谋出路吧。” 江晚柠朝桃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忍你被杜明娇磋磨至死,我今日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梨儿听完,眼里瞬间燃起希望,连忙跪好道,“小姐请讲,只要不留在明月阁,奴婢都可以的。” “其一,我可以帮你拿回卖身契给你银子,送你离开侯府,以后天高路阔由你自己去走,其二,做世子的妾室,至于世子的宠爱须由你自己去争,你的对手不仅有杜明娇还有老夫人,她们定是容不下你的,这条路比起第一条艰辛万分。” 之所以会提出这两个机会给梨儿选择,是因为她在梨儿眼中看出了其对杜明娇的愤恨,和对身份不甘。 她不甘屈于人后! 抚远将军府后宅简单,她母亲早逝,爹爹并未续弦,姐姐掌管侯府中馈,她在蝶音谷长大,而她的婢女在府中的生活便十分轻松自由,梨儿尚能保持单纯心性,但永安侯府不一样,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最能验证人心的地方。 例如此刻的梨儿,她还在犹豫! 梨儿心中纠结万分,若选前者,她不仅能得银子,还能恢复自由,回家便能找个踏实能干的乡下汉子嫁了,但她家中贫寒,爹娘重男轻女,为了银子还会把她卖了的,不行,她不能回家! 若选后者,她此生便只能为妾,小姐是正室,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小姐? 还有那杜明娇人前人后表里不一又善于伪装,心肠歹毒最擅嫉妒,偏又得老夫人和世子的宠爱,她既无家世,又无才貌,如何才能得到世子的宠爱? 桃儿气呼呼道, “这还用选吗,犯了错小姐还能松口放你归家,这是何等的宽容大度,你搁这儿犹豫什么呢,莫非你真对世子存有别的心思?” 就连杏儿看梨儿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异样。 既她犹豫,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江晚柠一开始还觉得自己给出的第二条选择,有些过于算计,似有些侮辱人了,没想到梨儿竟未反驳。 “机会只有一次,路也只有一次,选错了便是毁了一辈子,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以后不论荣华富贵还是前路坎坷,你莫要怨怪他人!” 梨儿犹豫许久,最终咬牙道,“奴婢愿做世子的妾室!” 她凭什么要灰溜溜的回乡下,她凭什么要承担再次被卖为贱婢的风险,凭什么杜明娇一个小门小户的野山鸡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能非打即骂折磨她,凭什么她不可以? 她身姿窈窕,虽相貌平平,但稍加打扮也算清秀,杜明娇能喝参茶泡参浴调整姿色,她也可以,杜明娇能耍弄手段勾引世子,她也可以,何况杜明娇已经生过孩子,而她还是清白之身! 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她朝着江晚柠又磕了一个头,一脸坚定道,“小姐,奴婢愿做世子的妾室,此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论此后富贵还是生死,奴婢对小姐皆无任何怨言!” 桃儿瞬间气红了眼眶,“呸,我原先怎没看出你是个心高气傲的,竟连小姐的夫君都敢肖想……” “桃儿,这是小姐给她的选择,你少说两句吧。”杏儿慌忙拉她劝说。 若过了明路,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梨儿也算是主子了,若再对她骂骂咧咧,过后只怕梨儿不会轻饶。 江晚柠心下了然,她果然没看错人。 梨儿既早存了私心,路又是她自己选的,以后不论如何,她都不必愧疚! “既你选择做世子妾室,纳妾事宜便同杜明娇一起办了,这几日你就先留在倚淓苑吧。” 第56章 商议 “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以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您的。” 江晚柠淡淡道,“待行了纳妾礼,你便不是奴婢了,我这里倒不用你服侍,你若是得空,可多与侯夫人走动,以往你和杏儿一起念书,也算识得一些字,可以从旁协助侯夫人。” 梨儿心中先是一喜,隐约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姐,世子和表小姐的事情您很生气,那您为何还会同意抬奴婢做妾室?” 江晚柠脸上有些晦暗未明,并未回答梨儿的话。 一旁的杏儿忙道,“梨儿,时辰不早了,若重新收拾出一间厢房来,恐怕比较简陋,不如先委屈你住我那间,我和桃儿挤一挤。” 梨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如今同你们一样还是婢女,你不用如此客气,先前是我轻狂打了你,还请你原谅。” 杏儿语气温柔,带有几分疏离道,“什么原不原谅,都过去了。” 随后,杏儿把人领去了她之前所住的厢房。 翌日,江晚柠让杏儿去药铺里买了最好的消肿祛疤膏,还购置了几件料子好款式别致的衣裙和首饰,让梨儿全身涂抹消肿祛疤膏,换上新的衣裙。 梨儿看着身上裁剪合身柔软又好看的衣裙,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之前挨打的时候,她日日都想有朝一日能像杜明娇那般被下人伺候,能吃山珍海味,能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金银首饰,只是没想到美梦竟然实现的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还有些不真实。 看着铜镜前已经开始消肿的脸,她又细细涂抹几遍药膏,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清秀容貌。 几日后。 江晚柠静静坐在窗前,一双明亮的眸子随意看向外面,好似没有焦点一般。 桃儿撅着嘴收拾屋子,始终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抬那捧高踩低的梨儿做世子的妾室,真真是气死人了。 “小姐,梨儿早就变了心性了,您抬她做妾室,她满嘴感恩,以后未必还会念着您这份恩情,万一哪天她同那狐媚子一起来对付您,可如何是好?” 一个杜明娇就已经够让人糟心的了,不仅抢了小姐的夫君,还搞臭了永安侯府的名声,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嫁入永安侯府简直是一朵青莲掉进了淤泥里,便是不沾身子也是熏人催泪。 这时,杏儿撩开帘子进了屋里。 “小姐,纳妾事宜侯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差人请您过去,说是想询问您的意见。” 江晚柠收回视线,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杏儿,随我去一趟梅苑。” 待她们二人来到梅苑,还未等人通传,宋氏便已经出门迎接了。 江晚柠觉得,在这京中但凡有些门第的府宅里,宋氏在里边算数得上没有架子的婆婆了。 只可惜,自己是个执拗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不能容忍自己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夫君却日日睡在温柔乡里! “晚柠,快随母亲进屋去。” 宋氏拉着她的手,便往屋里走,很是亲昵。 屋儿里陈设简单,无甚名贵的物件儿,也可以说得上是寒酸了。 可见宋氏被婆母拿捏的这些年,过的是什么辛酸日子。 下人端着托盘为二人上茶,茶水上飘浮的茶叶有些散碎,不似老夫人屋里的成色,宋氏有些尴尬。 “母亲无用,叫晚柠见笑了。” 江晚柠一身红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只绑了一根红色绸带,脸上挂着浅淡疏离的笑容,端庄里又透着三分飒爽。 “这样的日子很快便会过去,母亲不必介怀。” 寒暄了一番,宋氏才开始说正事,毕竟是儿子对不住儿媳,如今还要当着儿媳的面纳妾,实在令她有些难以启齿。 “晚柠,纳妾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趁着老夫人和宴儿还在气头上,一切全部从简,何况圣旨上也说了让咱们侯府一切从简,母亲也不算故意羞辱那狐媚子。” 下人端来两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粉色衣裙,从里到外共两套,另一个托盘里放着几件简单的首饰,很是寡淡,看起来值不了二两银子。 江晚柠心里忍不住想笑,光从她准备的这些东西便能看出,她这婆婆对杜明娇的厌恶不比她少,倒是很愿意与她同仇敌忾。 “母亲准备这些,不怕老夫人看不过去,责备于你?” 宋氏顿了顿道,“有晚柠在,母亲不怕!” 这话令江晚柠有些错愕,宋氏这是把自己成她的后盾了,可是算着时间再有五六日她便要和离离开侯府了,以后与老夫人对抗的路,还是要她自个儿去走的。 “母亲嫁入侯府许多年,想必十分了解老夫人的脾性,她蛮横不讲理又喜欢拿乔,但她胸中点墨不多,能为侯府做得贡献也有限,否则母亲的嫁妆也不会被充入公中了不是?” 宋氏神色有些悲痛,“晚柠说的在理。” 江晚柠又道,“老夫人虽难缠,倒也不难攻克,咱们把这纳妾礼和钰哥儿上族谱定在同一日,到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也会来,晚柠会提出让母亲掌管侯府中馈,即便是老夫人不愿意,也没有越过您让妾室掌家的道理,待母亲手握管家之权,理账、教导下人都由您说了算,老夫人年老体衰,您还能站着任由她打吗?” 宋氏面露欢喜,很是赞同,“晚柠果真聪慧,母亲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此便按照你说的办。” 之前,她心里还十分没着落,如今只觉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过了一会儿,江晚柠缓缓道,“母亲,按说杜明娇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儿,应该给一个良妾的身份,但她耍弄心机勾引世子,坏了侯府的规矩,无媒苟合未婚先孕,还弄得人尽皆知,不仅让世子名誉有损,还让咱们永安侯府在京抬不起头来,晚柠觉得若给她良妾的身份,以后不论是侯府里的婢女还是外面的蜂蜂蝶蝶都要活泛起来了。” 宋氏连忙点头,“晚柠说的对,只一个杜明娇便把侯府弄得乌烟瘴气,若再来些莺莺燕燕,咱们侯府还不成青楼了,必须绝了那些个想要爬床的心思,就把她纳为贱妾!” 第57章 我只要和离! 反正老夫人把纳妾的事宜都交给她来办了,到时候当着族人的面儿,把掌家权从那狐媚子手里夺回来,看老夫人和杜明娇还能奈她何! 她挥手让端着托盘的婢女下去,眼底满是对杜明娇的轻视。 江晚柠淡笑道,“母亲,晚柠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母亲应允。” 宋氏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如今在侯府还未争得话语权,母家又远,可以说无权无势,她有什么能帮儿媳的? “晚柠,你快请讲,母亲能帮得上的自不在话下,就怕母亲……”没那个能力。 “母亲不必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晚柠就是觉得这两年一直在边关,没能陪在世子身边,府里只表小姐一个姑娘,世子为她着迷也属正常,不如再为世子纳上一房妾室,世子也不至于被她一人缠住耽误学业,母亲觉得如何?” 宋氏有些哑然,能主动替夫纳妾的,她还是头一回见,一时半会儿竟有点不敢相信。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晚柠没在说笑吧?” 江晚柠脸上笑容浅浅,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丝毫没在开玩笑。 “晚柠所说并非玩笑,随我一起嫁过来的婢女梨儿,之前被表小姐要去了明月阁,在那里侍奉的日子也不短了,见过世子几回,对世子也算有意,梨儿模样清秀,不仅识文断字人也勤快,服侍世子应不成问题,待母亲拿回管家权,也可让她在旁协助,想必母亲会事半功倍。” 宋氏听明白了。 儿媳是想把自己的婢女抬为妾室,以此分走儿子的注意力,不再被那狐媚子一人缠住,如此也算是个办法,多少高门侯府人家的主母为了拢住夫君的心,都会把身边得力婢女抬为妾室,如此也是正常。 “只要晚柠觉得好,母亲便无意见,只是那梨儿模样如何,是否能入宴儿的眼,母亲也做不得主。” 江晚柠笑了笑道,“母亲只管一起安排两人的纳妾事宜,其余都不必操心。” 宋氏笑道,“晚柠贤惠大度是没得挑的,宴儿不知积攒了多少好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新妇。” 一番话下来,两人相谈甚欢,宋氏觉得,摆脱婆母的拿捏,把儿子的心思从那狐媚子身上拉回来,是当前最为紧要的两件事了,到时候再让儿媳替儿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待外面流言散去,一切便能回归正常。 江晚柠喝完茶,便带着杏儿回了倚淓苑。 梨儿涂抹了几日最好的药膏,身上的伤疤痕迹褪去,脸上红肿也好全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绣花纱裙,头上插着几支精致好看的簪子,衬得那张秀气的小脸儿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儿。 桃儿气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小声骂骂咧咧,颇为愤慨。 “你看她那样儿,简直把自己当成正经小姐了,亏小姐待她那么好,也不知怎如此没脸没皮。” 唯有杏儿不受影响,还不时劝桃儿小声点儿。 翌日,皇上突然召见,还专门派宫人来永安侯府通知。 江晚柠稍加思索便猜出,定是北狄使臣要来了,他们来南暻一是签订合约,二是送一位质子进京。 而她带领将士和北狄交战两年,对北狄也算有些了解,皇上请她入宫询问细节,如此也说得通。 临出门时,林谨宴大概是听说了消息,拉着母亲便堵在她前面。 “晚柠,下月便要科举考试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在皇上面前说些话,便说那些流言皆是误会,只要科考的时候,皇上别因此事区别对待便好,其余还是靠我自己,行不行?” 宋氏满脸担忧,连忙帮儿子说好话。 “晚柠,母亲知宴儿理亏,但母亲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只能厚着脸皮麻烦你帮宴儿这一次,宴儿若能正常通过科考得了功名,咱们永安侯府也算有指望了。” 看着面前满眼期待的母子二人,江晚柠有些沉默。 看江晚柠不答,林谨宴有些着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激动道,“晚柠,我只求你帮我这一次,只要你肯帮我,不论以后你有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你。” 江晚柠淡淡道,“真的不论什么条件都答应吗?” 林谨宴顿了顿咬牙点头道,“都答应!” “我要和离!”她说话不咸不淡却掷地有声。 林谨宴瞬间愣在原地,他如何都没想到,江晚柠会在这个时候提和离,原先他单纯以为江晚柠是在耍性子,毕竟自己和娇娇早有私情,又在她出征之后日日相守生下长子,她善妒不容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他如何都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 可下月科考,他还没把握一举夺魁考中状元,若和离,谁来替他出征?谁能给他争取时间来年再考? 他慌忙拒绝,“不,你休想,我绝不和离!” 宋氏被吓得脸色惨白,立即帮儿子劝说,“晚柠,莫说气话,你已嫁宴儿为妻,若和离必定有损你声誉,离开侯府你还能去哪里,难道你想让将军府因着你和离之事被人指指点点吗,即便是上战场,难道你要打一辈子的仗吗?” 林谨宴忙道,“母亲说得对,如今你父亲还卧病在床,若被他知道,必定对身体不利。” 江晚柠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冷冷看着母子二人,他们一直都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所以这两年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平日里,宋氏和善可亲,待她也是不错,但涉及儿子,她便失了公正有了偏颇。 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只要和离!” 林谨宴却气急,“江晚柠,你休想,即便是互相折磨,我也不会同你和离……” “既你不愿和离,那便没什么好商量的了,事情是你和杜明娇做的,科考的事情便由你们二人去解决就是,你们二人情比金坚可撼天地,想必皇上闻之感动,必定不会为难你。” “江晚柠,你……” 林谨宴气得双目猩红,却拿江晚柠没办法,她可以扇娇娇耳光,可眼前女子他打不过也骂不得,只气得后槽牙咯吱作响。 江晚柠冷眼一瞥,使劲儿把手腕从他手中抽出。 “你什么你,快让开,别耽误我进宫面圣!” 第58章 进宫 林谨宴还想再说什么,她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她走出侯府,来传递消息的宫人已经离开了。 此刻阿顺已经备好马车停在侯府门外,杏儿立在一旁等候,看见她出门,立刻上前来迎。 “小姐,让奴婢来扶您。” 她摆摆手道,“不必,你家小姐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娇弱不能自理。” 说罢,她翻身上了马车,动作干脆利落,又伸手把杏儿拉了上去。 待二人坐稳,帘外阿顺扬起鞭子赶起马车,他人稳话少,马车驾的极快,却十分平稳,一路并不颠簸。 对于阿顺,她颇感意外,毕竟永安侯府那样的人家,竟能有如此踏实肯干又沉稳话少的车夫,简直矮子里面挑大个儿,又挑出个精品。 但凡侯府有个慧眼识珠的,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委以重任,也能为侯府做出不少贡献。 她开口询问,“阿顺,你可是侯府的家生子?” 阿顺道,“回世子夫人,小的不是家生子。” “那你是被卖入侯府的?” “不是。” 江晚柠叹气,这阿顺也忒老实了,问一句答一句,怪不得只能当个车夫。 杏儿看出小姐的惆怅,立刻开口,替她询问。 “阿顺,你在侯府几年了,可有卖身契,卖身契在哪个主子手里?” 阿顺这才有序回答,“在侯府三年有余了,没有卖身契,小的家贫出来做工,看见侯府招人便跟着管事进来了,是故去老侯爷看小的老实憨厚便让小的做了个车夫,也算长工。” 江晚柠心有疑惑,怎会如此巧,阿顺进了侯府,侯爷便去了战场,又刚好折在战场上,但疑惑也只是一瞬。 不可能这么巧的,何况阿顺过于老实,可以说完全没什么心眼子。 她刚想问阿顺,若她离开侯府,他愿不愿意跟随,马车便到了宫门前,话便留在了肚子里。 杏儿立刻起身,撩开帘子,等她下马车。 江晚柠撩起衣摆直接跳了下去,待她站定,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不由望了过去,马上坐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陆祁安! 他今日穿着一身湛蓝色飞鱼服,裁剪得体的衣裳,将他修长精瘦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便是连在战场淬炼的顾池和上官珩与之相比都要略逊一筹。 还没等江晚柠敛眸回神,对方已经翻身下马,将马丢给了一旁同样下马的季影。 陆祁安早就发现江晚柠盯着自己看了,他偶有出席宫宴,也会有不少世家贵女名门闺秀盯着她看,但她的眼神与别的女子还是有所不同的。 那眼神似有复杂,像在拿他同什么人比较,这让他心中很是不适,脸色下沉,眼神冰冷。 “看够了吗?” 江晚柠立刻挪开视线,点头道,“看够了!” 她暗道,自己在男人窝里待了两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干嘛盯着他看,真是嫌命太硬了! 江晚柠随意福身,行了一礼,“见过陆大人。”随后转身便朝着宫门走去,跟着前面领路的小太监往前走。 陆祁安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眼如寒芒,盯着晚柠的后背,一路紧随其后。 被盯了一路,江晚柠只觉脊背发凉,她咬牙转身看向陆祁安。 “陆大人没必要如此小气吧,我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罢了。” 陆祁安顿了顿,冷冷道,“你想多了,江姑娘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什么? 这不是他去御史府抄家那日,她在侯府门前讽刺林谨宴的话吗,他怎会知道? 其实,并非陆祁安长了顺风耳,而是他还在恼恨那日在茶楼,她戏耍他如洪水猛兽般躲他,转眼却和上官珩坐在小摊前吃馄饨的事情。 江晚柠上下仔细审视了一眼陆祁安,暗道不愧是锦衣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出门天下风云变幻。 “陆大人身份尊贵,还是您走前边吧。” 她立刻后退几步,走在陆祁安身后,放缓脚步。 此番召见,竟也有陆祁安,由此可见此事的重要,定是北狄使臣抵京的事情无疑了。 陆祁安并未再理会她,迈着长腿走在前边,他步伐沉稳,气质出尘,引得路过的小宫女们频频扭头偷看,路过的小太监们纷纷行礼。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已经有了几位大臣,江晚柠在蝶音谷长大,偶尔回京也鲜少出席宴会,并不认识他们。 其中几位大人看见陆祁安,纷纷躬身行礼,仅两位眼神疏离,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江晚柠跟随陆祁安上前,向皇上叩拜行礼。 “祁安见过圣上。” “晚柠见过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皇上看见两人,立刻笑呵呵道,“两位爱卿快快免礼,可是巧了,就剩你们两个了,刚刚朕还念叨,你们便一道来了。” 陆祁安面无表情,并未开口,江晚柠却觉得有些尴尬,明明就是巧合,经皇上一提,好似她们提前通气儿了一般。 手握兵权,和别的官员走得较近,是朝廷大忌! 皇上笑了笑,眼神从两人身上移开,话锋一转提出北狄之事。 “朕得到消息,北狄使臣已经抵达南暻,不日便要进京入宫,朕已命内务府和礼部着手安排,至于接洽的事情,便交给礼部尚书张大人,柠将军与北狄战了两年,对北狄也算是有所了解,便在旁协助张大人,至于祁安,你掌管刑狱维护京城治安,此次北狄使臣的安全朕便交给你了。” 一旁的右相有些不满,皇上今日匆匆召见,给大家安排了任务,却独独未提他,这里除了皇上,唯有他官职最高,此次北狄使臣进京,若没他什么事,他这面子往哪搁? 于是,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圣上,臣闲着,却让张大人一人忙活,臣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如让臣同张大人一起安排接洽北使臣的事情?” 皇上脸上笑容渐淡,却依然温和道,“右相莫慌,还有一月便要科举考试了,张大人既要忙接洽使臣的事情,又要忙科举的事情自然有些忙不过来,今年便由右相负责科考,礼部官员从旁协助,张大人监督,如何?” 第59章 圣上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右相脸色蓦地一僵,险些说不出话来。 以往科举考试,都是由礼部主持,几位朝廷要员共同协助监督,今年怎么不一样了,皇上便是让他监督,都不让他插手接洽北狄使臣的事情, 莫非皇上对他生了意见? 他扯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圣上委以重任,臣定会认真协助监督科举考试,为圣上解忧。” 中书令上下审视了江晚柠一眼,勾唇笑了笑。 “听闻抚远将军膝下有一女,巾帼不让须眉,替夫征战仅用两年便打败北狄,此番北狄来南暻谈和签约,你功劳甚大,今日一见,果然让人眼前一亮。” 旁边一名官员嗤笑道,“虎父之下无犬女,只可惜嫁了个窝囊废,听说那窝囊废被一个狐狸精给迷住了,竟连替他出征的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生为男儿不去上阵杀敌偏要寒窗苦读参加科考,同那寒门学子争抢机会,如此德行有亏之人还参加什么科考,真是笑话。” 中书令道,“姚大人此言差矣,将军还在这里呢,当着人家面议论,总归有些不妥。” 江晚柠静静立在原地,身姿笔直,她朝着几位大人缓缓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晚柠见过几位大人,侯府家宅之事让几位大人见笑了,只是科举选拔是朝廷大事,不应与家事混淆,况德行有亏之人也不会有多少真才实学,几位大人不妨等等看,见见真章?” 那位姚大人撇撇嘴,满眼轻蔑,十分瞧不起江晚柠这种替夫出征未获品阶的野路子将军。 倒是中书令,笑眯眯地朝她点头,“将军说的是,是否有真才实学,一验便知。” 皇上眸色沉沉,静心听着下面的对话,暗道这江晚柠都要和离了,为何还要帮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说话? 他轻咳一声,嗓音微沉道,“几位爱卿若无事,便各自去忙吧,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留你们了。” “臣告退。” 陆祁安和几位大人纷纷行礼,退出御书房。 唯有江晚柠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上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大家都走了,柠将军为何还在?” 江晚柠福身行礼,用的女子礼仪,她脸上笑容浅浅,一双明眸亮晶晶的,似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圣上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皇上立即抬头,面露不悦道,“竟敢当面说朕记性不好,你倒是个胆大的,同你那茅坑里出来的顽石父亲大有不同。” 江晚柠微愣,难道爹爹从前和皇上关系不错? 她怎么从未听爹爹说过他与皇上年轻时的事情? “圣上息怒,臣和爹爹是有不同,所以臣今日就是想顺便问问圣上允臣和离,是颁圣旨,还是召见林世子进宫命他亲自写和离书?” 一月之期也差不多到了,她有些等不及了。 越是留在侯府,便越是给宋氏留希望,一旦和离,弄得大家面儿上都不好看。 皇上盯着江晚柠看了一瞬,斟酌片刻,才缓缓道,“朕亲自为你们写和离书,你可还满意?” 江晚柠震惊之余,又感到非常受宠若惊,皇上竟然亲自为她和林瑾晏写和离书,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平生之罕见! 她满脸笑容,一双明亮的眸子更是笑成了月牙一般,衬得她那倾城之姿冠绝无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晚柠谢过圣上,圣上气宇轩昂,如璀璨星河,浩渺无垠,如日月般耀世间,令人敬仰,令人钦佩。” 皇上看的有些恍惚,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他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来。 “你这丫头,连朕的马屁都敢拍,胆子着实不小。” 江晚柠笑了笑,“蒙圣上恩泽,晚柠太过高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便把在家对爹爹那一套搬了过来,圣上莫要怪罪。” 皇上顿了顿,暗道能有这样的女儿,真是便宜江远山了,可惜他皇子众多,只有一个公主,脾气比她骄纵嘴巴还没她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沉吟片刻,忽然严肃了起来。 “江晚柠,如今你手握抚远军兵权,和离消息一出,朝中大臣定会有诸多意见,毕竟你父亲失职致使全军溃败,所以这兵权你万不能带回将军府,你可明白?” 江晚柠收起笑意,一张绝美的小脸满是凝重。 是啊,她本就是履行婚约嫁入永安侯府,替夫出征才握住兵权的,若和离,便只能交出兵权! 她郑重其事道,“臣并非贪恋兵权之辈,打败北狄是爹爹的心愿,如今臣已代他完成,臣愿交出兵权,只求与林世子和离!” 皇上眸色复杂,他能从江晚柠那双澄澈清明的眼中看出,她并未说谎。 如今战事已了,只需要派人戍守边关即可,打仗难,戍守边关更难,谁也不知道平静表象下是否暗潮汹涌,哪日河岸突然决堤,更令人猝不及防。 所以,这兵权到底该交给何人,他还需认真斟酌。 “既你心意已决,朕便依你,你带兵打败北狄令其臣服送来质子,替南暻国之太平做出了不小贡献,朕并非薄情寡恩之人,一道和离书不算什么,不如朕封你为和硕公主,并赐予你公主府邸,让你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 江晚柠直接愣在原地,惊吓多过惊喜千万倍! 皇上竟然要封她为和硕公主,还要赐她公主府邸,这究竟是圣恩过浓,还是把她架在烈火上烹饪? 爹爹被麾下无足轻重的小将背叛陷害致使全军溃败,戎马一生得来的战功还不足以功过相抵,她不过是同上官珩擅用谋略,相互配合,侥幸战胜北狄而已,这并非她一人之功劳! 皇上的恩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得了的。 于是,她立刻跪下叩首,小心翼翼道,“臣谢圣上隆恩,但打败北狄是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一起拼杀得来的胜利,臣不敢居功。圣上乃九五之尊,而臣身份卑微,臣不配也不敢当什么和硕公主,至于公主府邸臣更不能要。” 皇上面上微愠,隐隐有了怒气。 “江晚柠,朕说你配,你就配!” 第60章 封你当和硕郡主 江晚柠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浑身一颤,此刻,她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伴君如伴虎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前一刻,皇上还在笑意盈盈的要赏赐她,下一秒便雷霆大怒吓得人心肝胆颤。 一旁的万总管立刻开口劝说,“柠将军,能得圣上如此恩赐,是何等的荣耀,您还拒绝什么呢?” 她秀眉微颦,咬牙道,“圣上息怒,并非臣不识好歹,实在是圣上给的赏赐太重了,臣承受不住,不如圣上换一换?” 皇上有些愣怔,竟然还有人敢同他讨价还价? “你想换什么?” 江晚柠略一思索,立刻道,“不如圣上改封臣为郡主好了,也不用那么麻烦赏赐府邸,这样臣不仅有了郡主名头,也不会被人小瞧,也能体现您圣恩浩荡,岂不两全其美?” 皇上抬手轻叩龙案,身着金线绣九龙的明黄锦袍,每一个盘龙都镶有珍珠,宽袖随着他微微动作而轻轻摇曳,透露出至高无上的尊贵气息。 他黑沉的俊逸脸庞突然浮现一丝笑意,笑容里透着三分诡异,吓得江晚柠差点跪不稳当了。 她闭了闭眼,咬唇问道,“圣上是不是缺女儿?” 皇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他缺女儿? 他膝下已经有一位公主了,只是他的女儿不如江远山的女儿能干,也不如江远山的女儿乖巧贴心罢了。 但他刚刚为什么突然要封江晚柠为公主,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难道仅仅是因为让她交出兵权,觉得面儿上有些不好看,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不! 是她的性子像极了她娘,所以他才会心软。 若是别的将军,让其交出兵权就交出了,整个南暻都是他的, 兵权自然也是他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他眸色复杂了一瞬,立刻恢复如常,脸上笑容淡淡,声音也温和了起来。 “你若不喜欢张扬,朕便依你,只封你当和硕郡主。” 江晚柠偷偷观察着皇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若不是他身上那身明黄色龙袍时刻提醒着她,龙案后面坐着的人拥有生杀大权,是多么的危险,她定会觉得皇上就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 比他爹爹长得还要儒雅俊逸。 得皇上改口,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叩首道,“晚柠谢圣上隆恩,圣上贤明宽厚,乃万民之福。” 皇上嗔道,“你这丫头,没个一官半职,才握了两年兵权,便同朕打起官腔来了,等北狄使臣走了,你便同你哥哥一起进国子监读书,同长宁公主和丹青郡主一起做个伴儿也好。” 也好? 什么叫也好? 她爹爹还卧病在床,也不知这几日廖神医有没有找出病因对症下药,皇上让她上国子监干什么? 她连长宁公主和丹青郡主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扁的都不知道,同她们做什么伴儿? 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和郡主,身边前呼后拥的贵女多得是,自己一个山寨的,哪里融得进人家的圈子? 此刻,她心情颓丧极了! 皇上看出她有些不情不愿,不由冷哼一声,京中世家贵女皇家贵胄无数,哪个不是挤破了头想得他另眼相看,这丫头果真是被江远山带傻了! 万福最是心细,立刻瞧出皇上心思,细着嗓子劝道,“和硕郡主,还不快些谢恩?” 她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声音温婉道,“多谢圣上垂青,晚柠心中不胜感激。” 皇上笑了笑,吩咐万福,“万福,帮朕拟一道封郡主的圣旨,赏赐就按公主规制。” 万福立刻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江晚柠一脸无奈,张了张嘴,却也无法阻拦。 她又道,“圣上,别忘了晚柠的和离书。” 皇上瞥了她一眼,“朕没忘!” 万福笑了笑道,“和硕郡主,您莫要着急,老奴觉得后日日子不错,甚是吉利。” 她立刻明白,这和离书怕是要等到后日给了,应是同封赏郡主的圣旨一起。 若是老夫人把钰哥儿上族谱的日子定在后日,届时再帮林谨宴多纳一房妾室,和离书一到,她便能卷铺盖回将军府了,如此也算两全其美! 万福研墨,皇上提笔亲自写和离书,上面洋洋洒洒,也不知皇上写了什么。 江晚柠心中激动万分,只觉皇上待她如此不一般,总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待万福领着她退出御书房后,她欲言又止,看万福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她终是什么都没问。 在这皇宫里,说错一句话,轻易便能惹得皇上震怒,她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江晚柠走后,皇上让万福差人去把陆祁安叫回来。 待陆祁安回到御书房,皇上正拿着玉玺在和离书上重重盖下,万福立即帮忙收了起来。 “圣上叫祁安回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皇上眉头微挑,面色凝重道,“刚刚人多,朕不便同你说,此番北狄使臣护送质子进京,朝廷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三年前抚远军大败北狄,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名小将死不足惜,只是没能挖出幕后之人,实在可惜,如今北狄臣服,那人在北狄那里便失了作用,他定会惧怕北狄供出他来,说不定会自乱阵脚,朕命你保护北狄使臣和质子的安全,也是方便你暗中探查。” 陆祁安面色冷凝,抱拳道,“臣已明白圣上用意,请圣上放心。” 皇上思索片刻又道,“如今江远山卧病在床,他那里也查不出什么,你可通过江晚柠寻找蛛丝马迹,虽说江远山为人忠肝义胆,但人心难测不得不防,他究竟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与背后之人串通,还有待考究。” “臣明白!” …… 江晚柠坐在马车里,久久才缓过神来。 她突然被皇上召进宫中,安排她一个协助接洽北狄使臣的差事,而后她不过是提醒皇上莫要忘记她的和离书,皇上竟然封她为和硕郡主。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真就让她碰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拿回他自己的兵权,何时还需在意世人的看法了? 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拉回她的思绪。 第61章 陆大人,好巧啊 一定是陆祁安,她刚出宫的时候,看见有宫人拦下他,折返回去了。 于是,她不自觉的坐端正了些,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奇怪,我坐在马车里,他又看不见,我怕他作甚?” 思及此,她又稍稍坐的放松些。 杏儿一直盯着自家小姐看,不明白小姐坐进马车才一会儿,已经换了无数种表情了,她在宫里究竟是遇着什么事情了?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外面马蹄疾驰声越来越近,江晚柠摆摆手,示意杏儿先别出声。 谁知,陆祁安“吁”了一声,疾驰的马儿停了下来,与马车并排而行。 江晚柠是习武之人,有内力,自是察觉得到的。 她皱眉吩咐道,“阿顺,快些回府。” “是。” 外面季影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大人,暗道大人近来愈发反常,竟肯为江晚柠这样已婚女子停留,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旁边马车猛地加快速度,与之拉开距离。 在季影万分错愕下,自家大人竟然施展轻功,飞身离马,跃上了前方马车上。 还没等江晚柠反应过来,人已经撩开帘子进了马车,径直坐在了她对面。 杏儿被吓得小脸儿发白,立刻往她身边靠了靠,紧紧贴着她坐。 “小姐,陆陆陆……” 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江晚柠则故意闭上眼睛,一副闭目养神万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她仔细想了想,除却回京头一日顾池和上官珩得罪了他,又道了歉之外,还有两次偶遇,他们拢共见过三次,除此之外他们并无任何交集,此人突然举止反常,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一个嫁过人马上又要和离的女人,能入得了皇上面前第一红人的眼。 陆祁安身份尊贵,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对待犯人手段狠辣,除了捉拿犯人再无任何能吸引他的目光。 等等—— 她该不会是一不小心做了什么,惹得皇上不快,所以才命人喊陆祁安折返回去,悄悄交给他什么任务了吧? 圣意难测并非玩笑! 明明前脚儿刚封她当了个郡主,后脚儿便来了个活阎王陆祁安,这究竟是盛宠还是盛怒? 江晚柠瞬间睁开双眼,绝美的小脸儿带着一丝惧意,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竟是比哭还难看。 “陆……陆大人,好巧啊。” 陆祁安沉着脸冷冷道,“是比较巧。” 他冷冷瞥了江晚柠一眼,这才缓缓道,“关于北狄,你了解多少?” 啊? 原来是询问她北狄情况的,她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触怒龙颜,马上性命堪忧了呢。 她暗暗松了口气,收起脸上略带慌张又有些讨好的笑意。 “北狄地处东北,常年干燥寒冷,物产不丰,牛马强壮,喜肉食。” 陆祁安皱眉道,“没问你这个!” 他是要查出之前北狄和朝中哪位官员有所勾连,首先要对其品性为人处世作风有所了解,至于这些生活习惯,他了解来有何用? 江晚柠眯着眸子,盯着陆祁安看了一瞬,暗道这人突然询问北狄,有何目的? “陆大人,接洽北狄使臣迎接质子进京,主要由礼部负责,咱们只是协助,陆大人没必要如此上心吧?” 陆祁安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知己知彼,方能不误事,北狄谈和,关乎我朝百年安定,马虎不得。” 江晚柠点了点头,道,“是马虎不得,陆大人办事细心谨慎,晚柠佩服。” “北狄人身材魁梧强壮,这也是抚远军久攻不下,使用无数谋略才勉强胜利的主要原因,他们肤色较黑,性格爽朗,说话直接,与南暻崇尚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形象截然相反,但也有许多儒雅之士,能文能武……北狄王膝下一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已被立太子,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北狄王,二三四这三位皇子勇猛彪悍,是战场上的不可多得的勇士,二皇子三年前同永安侯在战场同归于尽,剩下的五皇子从小体弱,功夫一般,勉强能够强身健体,以我猜测,此次北狄送来的质子应是五皇子无疑。” 江晚柠将自己这两年在边关,所了解到关于北狄人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陆祁安。 语毕,马车里安静下来,没了声音。 陆祁安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江晚柠暗道,本来闭目养神的是她,怎么现在好似马车成了他的,宛如该走的人是她一样。 她咬牙,笑呵呵道,“陆大人,该说与您听的,我已经全都说了,这马车颠簸又慢,就不耽误您的时间妨碍您办理公务了。” 她话都说的如此明了了,这人再不走,可就真是厚脸皮了。 再说,锦衣卫指挥使是何等身份,她这马车简陋,岂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谁知,陆祁安突然睁开眼,直直盯着她,他眼睛里似有血丝,应是睡眠不足,脸上冷若冰霜,一双寒眸幽深不见底,似下一瞬便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你心虚了?” 江晚柠冷冷道,“陆大人莫要胡说,我一身正气,有什么可心虚的?” 陆祁安甩了下袖子,撩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骑着马的季影,给了他一个眼神。 季影心领神会,立刻骑着马离开,至于陆祁安原先骑着的那一匹,乖乖跟着季影一起离开了。 路上瞬间就只剩这一辆马车。 江晚柠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十分无语。 “陆大人,您有汗血宝马不坐,为何偏偏要挤在我们这一辆咯吱作响的破马车上?” 陆祁安抬起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上,抱着胳膊姿势有些桀骜不羁,他眼露寒芒扫向江晚柠。 “本官累了,想借你这马车坐一坐,江姑娘似有不满?” 当然不满了! 试问京城世家贵女,哪个见了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不绕着走? 毕竟,他一出行,必有官员遭殃! 但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咽进肚子里。 她微微一笑,温温柔柔道,“我已嫁人,与风姿绰约的陆大人同坐一辆马车,传出去似有不妥,若损了大人的声誉,耽误您的姻缘,那可就罪过了。” 第62章 差点要绝了我的子嗣 陆祁安瞥了她一眼,不苟言笑道,“江姑娘似乎忘了,在这京城就数本官名声最差,本官何时在乎过这些?” 好吧,既他不在乎,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马车里多了个冰山,正好降降暑。 杏儿被吓得浑身哆嗦,挽着她的胳膊丝毫不敢动。 阿顺隐约听见马车里的对话,明白主子不想同陆大人同坐,便把马车驾的更快了。 谁知,马车竟直接从一颗石头上碾了过去,剧烈颠簸了一下。 马车内,杏儿一个没坐稳,一下子朝前扑去。 因被杏儿一直挽着胳膊,所以连带江晚柠也扑向对面,但她身手不错,在差点扑进陆祁安怀中的一刹那,她一脚蹬过去,借力坐直身体,将杏儿也拉了回来。 马车里空气瞬间凝结! 只见,陆祁安眼睛眯起狠狠瞪着她,他眼神冰冷彻骨,好似下一秒便要杀人一般。 江晚柠后知后觉的将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直至看见自己的脚尖,就差那么一丁点点点儿,就要碰到他那……里!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似被火灼一般立刻收回了脚,坐的端端正正老老实实。 “陆陆……陆大人,那个刚刚实在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有意的,刚刚事发突然,习武之人的本能罢了,幸好没伤到您。” 陆祁安唇角似勾起一抹嗜血冷笑,咬牙道,“江姑娘前脚儿还在担心我的姻缘,后脚儿差点要绝了我的子嗣,当真应了那句:女人擅谎,不可信!” 江晚柠撇了撇嘴,也不与他争辩。 很快,马车到了永安侯府。 陆祁安冷冷看了江晚柠一眼,撩起衣摆走出马车,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对面御史府房顶。 待江晚柠走出马车,他人已不见踪影,她暗自松了口气,跳下马车,回了侯府。 林谨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旁的阿福不停劝说。 “世子,您就别走来去了,快坐下歇一歇,小的帮您瞅着,若瞧见世子夫人回来 ,定会及时喊您的。” 早已如热锅蚂蚁的林谨宴,怎会坐的住? “你别管,我亲自等她回来。” 没想到,抬头便看见江晚柠带着婢女回了府,他立刻迎了上去,一脸讨好模样,语气好的出奇。 “晚柠,你终于回来了,颠簸一路定是累极了吧,阿福,快去帮夫人倒杯茶。” 本不欲理会林谨宴的江晚柠,停下脚步,冷冷看着对面讨好她的男人。 她讥讽道,“世子,儿时我怎没看出你是这般,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之辈?” 林谨宴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尴尬,“晚柠,我知这两年我太让你失望了,我改,我以后定会认真改正,你说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只是……只是,你今日进宫,皇上召见你有何紧要的事情,你可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了?” 果然,他专门在府院儿里等她,就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帮他向皇上求情。 此人,胆小懦弱,自私狭隘,只有利益才能驱使他! 与他定亲十载成亲两年,终究是她识人不清,看走了眼,误了终身! 她面容淡淡,眼神冷冷道,“今日当着皇上的面儿,有大臣提起你和杜明娇的荒唐事,我替你说了一嘴,让你在科考时用真凭实学见真章,中书令表示赞同,皇上并未反驳,如此你也不必担心,只是皇上和朝中大臣对你已有不好印象,你若胸无点墨不全力以赴,谁也帮不了你。” 林谨宴立刻大大松了一口气,胸口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激动得拉住江晚柠的手连连道谢,“晚柠,多亏有你,今日真的是要好好谢谢你了,若你不帮我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我只怕真的要完了,得妻如你,夫妇何……” “行了行了。”江晚柠听到后面的话,差点要吐,打断他的话,并使劲儿抽回手腕。 林谨宴立刻意识到,自己一时嘴顺,说了她不中听的话。 眼前女子一身红色劲装,头发只用一根红绸简单束起,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穿着精致华丽的绣花纱裙,也没有满头珠钗,手腕上更无一件首饰,她不似娇娇那般温柔似水,说话也不如娇娇那般婉转好听,此刻却晃花了他的眼。 不知是否因她帮自己说了话,还是她得知自己移情别恋娇娇后,没有像别的女子那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忙着争宠,他忽然觉得江晚柠有种别样的美。 这种美在寻常女子身上看不到! 江晚柠看林谨宴眼神有说不出的变化,她皱眉瞥了一眼,带着杏儿径直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 阿福端着刚倒的茶水,看夫人离开,已经消失在院子拐角,不见踪影,世子竟还呆呆地看着夫人离去的方向,眼睛也不眨一下,他不由开口提醒。 “世子,夫人已经走远了。” 林谨宴立即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不自然道,“喊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吗?” “走,回书房!” 阿福跟着世子回到书房,看着书房内一片狼藉,阿福立刻在内心哀嚎。 神仙打架,受伤的永远是他这种苦命的下人。 没办法,他只能蹲在地上慢慢收拾起来。 “世子,下次您能不能别砸书房了,这些书沾上墨迹就不能用了,多浪费呀。” 林谨宴脑海中还在回想江晚柠那张绝美的容颜,他暗道自己从前怎么没有仔细看过她,如此绝色就是两个……不,十个娇娇也抵不上她。 …… 福荣堂,老夫人把钰哥儿入族谱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 江晚柠得知后,暗道万总管说后日是个好日子,果真说的一点没错。 好日子,就是要好事成双的! 这两日,老夫人差下人去通知宗族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叔伯们,有些长辈觉得钰哥儿就是个私生子,偏要入族谱当庶子,实在不像话,便推脱不愿意来,也有些碍于面子,答应前往。 但老侯爷出身门第不高,靠立战功一路荣升得的侯爵,宗族里边儿自然也没几位身份尊贵的,钰哥儿以庶子身份入族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也就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到了那日,也就来了七八位族人,老夫人乐呵呵的亲自迎接。 第63章 林氏族人 江晚柠让梨儿换上从锦衣阁专门定制的绯色绣花长裙,又让杏儿精心帮其打扮一番,戴上几支成色不错的簪子,末了还插了一支流苏步摇,薄施粉黛后,显得整个人都娇俏可人起来。 桃儿气呼呼地坐在一旁,拿着一个苹果“咯吱咯吱”使劲儿啃了起来,不愿多看梨儿一眼。 江晚柠在蝶音谷长大,又在边关待了两年,她这些年随性惯了,向来也不爱打扮,今日更是随意穿了一身晴山蓝菱印花直裰锦袍,束腕与束发所用绸带与衣裳同色,衬得她那张倾城容颜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清新淡雅。 她翘腿坐在一旁圆木桌旁,手中随意把玩着茶盏盖,似有几分漫不经心。 等梨儿打扮好,拎着衣裙缓缓走向她,直接跪在她面前,眼里透着几分愧疚。 “小姐,从前您待奴婢极好,奴婢却不知感恩,转头投奔了旁人,您不计前嫌还把奴婢抬为世子的妾室,如此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唯有余生尽心侍奉您左右。” 江晚柠沉默一笑,摇了摇头。 “既抬你做妾,便没有让你侍奉我的道理。” 梨儿满脸疑惑,“小姐,奴婢不明白,您既不愿让奴婢侍奉,为何还要抬奴婢?” 她脸上露出浅浅笑容,“今日过后,你就明白了。” 这时,宋氏差人来请,说是应邀的族人们已经到齐了,让她直接去侯府前院儿厅里。 她转身吩咐道,“桃儿,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今日离府,你们两个先随我去前院儿。” 桃儿有些愣怔,“小姐,咱们是要回将军府住吗?” “算是吧!” 得到确认,桃儿乐呵呵地跑进里间儿收拾起来。 梨儿有些紧张,却不敢多问。 三人走出倚淓苑时,江晚柠回头望了一眼上面的牌匾,秀眉舒展。 另一边,杜明娇看着桌子上宋氏差人送来的粉色衣裙,不仅颜色质量一般,衣裙上还无甚点缀,几支珠钗看起来老气横秋,与她平时穿的戴的根本没法比,她心中怒气翻涌,猛地将衣裙连同托盘全部扫落在地。 宋氏明显是要在纳妾礼上羞辱她! “为什么那蠢妇眼里只有江晚柠那个贱人,我都已经替宴表哥生下长子了,她都不愿意高看我一眼,那贱人什么都没做,空占着世子夫人的名头,便抵得过我所有的努力,凭什么?” 她双手紧握成拳,将桌子砸的“咚咚”作响。 半夏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您还是赶紧换上衣裙去前院儿吧,莫要被族人挑出不妥来指点,若当世子的面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影响的还是您与世子的心情,今日您且忍一忍,以后您在这侯府也算是正经身份,出门也不必担心旁人嚼舌根了。” 杜明娇气得浑身哆嗦,两眼直冒火。 “忍忍忍……我都忍了两年多了,换来了什么?” “等今日一过,便是连这夫人你们都叫不得了,一个姨娘身份算什么正经?” 半夏被吓得小脸惨白,生怕眼前气得癫狂的主子对她动起手来。 于是,她立刻开口转移主子的注意力,“夫人,梨儿不见了,应是偷偷跑出去找她原来的主子去了。” 杜明娇咬牙切齿道,“贱人,竟敢偷跑去找她那贱主子,幸好她卖身契还在我这里,等明日我定叫她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罢,她又把桌子掀翻,踢开凳子,在房里狠狠摔砸了一番。 待她摔砸累了,气也出大半,咬牙让半夏服侍她换上粉色衣裙,带上那几支廉价的珠钗,补了补妆容,方才出门。 …… 江晚柠带着梨儿杏儿走进前院,远远便听见老夫人和族人交谈的声音,端着侯府老夫人的架子,语气里带着三分傲慢。 除了年节和特别重要的事情,侯府和族人也少有来往,所以林氏族人并不知道永安侯府如今就是一座空壳子。 今日应邀而来,有些族人难免想同老夫人攀扯几句,日后有求得着侯府的地方,也好行个方便。 待大家看见一身蓝色劲装的江晚柠,立刻眼前一亮,暗道这便是立了战功的世子夫人了。 林三叔林致远立刻起身,笑意盈盈道,“呀,侄媳妇来了,三叔听说你在战场立功,还得皇上赏赐了,三叔着实替你开心,你同宴儿大婚当日蒙着盖头,三叔瞧不出,今日一见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改日叫我那混不吝的小子交给你管教……” 林氏七公咳嗽一声, 瞪了林致远一眼,冷冷道,“也不看看今日什么场合,叙旧攀关系的,等来日备上厚礼再说也不迟。” 七公年迈,却不糊涂,在宗族里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辈,为人也算正派。 今日他本不想来的,但一想到世子被狐媚子迷住,连替他出征的正室都不放在眼里,不仅乱了纲常,还要把私生子以庶子身份记入族谱,他便觉得实在不妥,如此林江两氏该如何相处下去? 林致远向来有些惧怕七公,他面露尴尬小声道,“七公莫气,这不就是闲聊几句吗。” 江晚柠朝着几位族人行礼,声音温和,“晚柠见过七叔公,三叔,几位叔伯。” 老夫人对着族人面露笑意,待她扭头看向江晚柠时候,脸上笑容顿时收起,甚至有些黑沉。 “善妒的东西,今日给钰哥儿上族谱,给他庶子身份,可算如你的意了!” 被宋氏搂在怀里的钰哥儿,一脸天真懵懂道,“太祖母,庶子身份是什么?” 也不知族中哪个叔伯“噗嗤”笑了一声,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江晚柠扭头看向宋氏怀中的孩童,自回到永安侯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林谨宴和杜明娇的儿子,说来也巧,大家好似生怕她撞见似的,将孩子护的十分严实。 一岁多的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看见陌生面孔总忍不住盯着多瞧几眼,他看面前穿的好似男装的漂亮姨姨打量他看,他的小脸儿腾地一下红了。 第64章 这是谁教他的? 林谨宴看江晚柠盯着他心爱的儿子看,生怕她心怀不轨似的,立刻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晚柠,你想做什么?” 江晚柠勾唇讥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族中叔伯的面儿,我能对你们的儿子做什么,倒是有些人名声都不要了,非要证明给大家看什么叫做情比金坚,我自是自叹不如!” 她绕过林谨宴,缓缓走到宋氏和钰哥儿对面,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嗓音柔美。 “你叫钰哥儿?” 钰哥儿乖巧点头,眼里突然多了一丝防备。 因为他忽然想起,娘亲时常在他耳边念叨,那个叫江晚柠的女人,把娘亲的正室主母之位抢走了,还要回来同他和娘亲抢爹爹,那个女人长得美丽却心如蛇蝎,是个贱人! 他不喜欢抢他爹爹的贱人! 所以,即便眼前女子长得端庄柔美,那也不行! 他面露敌意道,“贱人,你滚开,别同我抢爹爹,别抢我娘的夫君,你滚……” 宋氏立刻捂住他的嘴巴,脸色尴尬难堪起来,就连老夫人也没想到,钰哥儿竟会当众说出这番话来,那些族人的脸色就更加五彩缤纷的复杂了。 江晚柠脸上笑容瞬间褪去,她冷声质问道,“这是谁教他的?” 在场之人无人敢应答。 她气极反笑,率先看向老夫人,“祖母教的?” 老夫人铁青着脸,闭眼不答。 她又看向宋氏和林谨宴母子二人,“是母亲或世子教的?” 宋氏连忙摇头,晚柠能当她的儿媳,她再满意不过,怎会教孙子辱骂嫡母? 至于林谨宴,他咬牙反驳道,“别看我,我怎么可能教他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他眸色复杂,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但他又坚信娇娇不是那样的人,娇娇温柔似水,最是善良,连一只受伤的鸟儿死了,她都难过的哭了许久,娇娇不可能教钰哥儿这些,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是哪个爱搬弄是非的下人唆使的。 江晚柠面若寒霜,眼底似刮起寒冰碎雪一般。 “既不是祖母,也不是母亲和世子,那便是钰哥儿的生母了,她耍弄手段勾引世子在前,无媒淫奔生子在后,还背地唆使儿子不敬嫡母,让一个稚子敌视、污蔑、辱骂嫡母,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教导好孩子?” 族中叔伯纷纷点头,七叔公拿着拐杖猛地连连戳地! “太过分了,如此心术不正的毒妇怎配为人母,把孩子交给这样的女人带,只会教孩子误入歧途,必须交给嫡母带!” 看七叔公如此说,族中叔伯们纷纷点头赞同,跟着附和起来。 “七叔公说得对,如此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女人,留在侯府始终是个祸害,不仅坏了侯府的名声,也影响咱们林氏一族,以后哪家闺秀肯嫁入咱们林氏子?” “没错,按我说,直接把那狐媚子浸猪笼,一了百了!” “也不知世子怎会看上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真真是昏了头……” “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呗……” “……” “……” 众人七嘴八舌,显然已经忘记众人口中的狐媚子,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 老夫人脸色铁青,两眼一翻险些昏倒,她只觉面子里子全都被族人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丢人极了! 此刻,杜明娇身后跟着半夏,主仆二人就站在院子拐角,所有人的对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包括她儿子的。 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似要瘫倒在地一般。 半夏连忙扶住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晚柠内力深厚,早听见远处有人了,她冷笑一声,“别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纵然是杜明娇想要躲避,此刻也是躲不过去了,她咬唇一脸委屈地走了出来,来到大家面前。 “娇娇见过族伯族叔们,见过祖母,母亲、世子,见过姐姐。” 江晚柠眼神冰冷彻骨,冷冷道,“这声姐姐实在不敢当,你还是诚实些,私底下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杜明娇立刻掩面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可怜极了。 “不是的……不是娇娇教的,姐姐您千万要相信娇娇,这定是哪个喜欢嚼舌根的下人搬弄是非,误导了钰哥儿,过后娇娇一定让下人查出,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钰哥儿面前说这些混账话。” 老夫人一听,顿觉娇娇说的有道理,而且还能帮她挽回脸面。 “好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等忙完我便吩咐下去,将那乱嚼舌根的揪出来狠狠惩治一番。” 杜明娇这才停止哭泣,拿着帕子擦眼泪。 江晚柠不由冷笑,这老夫人袒护娘家侄孙女袒护的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这些族人们可都不是傻子! 她质问道,“老夫人仅听她一面之词,便认定是下人嚼舌根而非她亲自教唆,摆明是要护短了,那钰哥儿叫嫡母贱人,又该如何处罚?” 老夫人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面子,被江晚柠当众责问,不免怒气翻涌,怒道,“他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你同他计较什么,他童言无忌,你还能打死他不成?” 杏儿早气得红了眼眶,暗道老夫人欺人太甚。 “老夫人,我家小姐好端端的,被一个私生子辱骂,您还不允许我家小姐责问两句,这侯府把我家小姐当什么,又把将军府置于何地,江氏一族若是知道,定也不会允许你们如此欺辱我家小姐。” 被一个贱婢指摘,老夫人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放肆,这里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儿?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杏儿被吓得僵在原地,却倔强地站在自家小姐身后,不肯离去。 江晚柠冷笑,“老夫人如此胡搅蛮缠,今日是非要晚柠吞下苦水不可了?” 族人们纷纷摇头,觉得这老夫人行事愈发不像话,竟如此对待替孙出征立了战功的孙媳,若换作别家,定要把如此贤惠勇敢的好孙媳供起来才行。 江晚柠冷冷看向林谨宴,问道,“世子也觉得他骂我贱人是童言无忌,我不该计较?” 第65章 这戏实在陪你演不下去 林谨宴眼神复杂,甚至还有些闪躲不敢看江晚柠的眼睛。 他扭过脸去,声音有些含糊,“钰哥儿一个小孩子,你与他计较什么,他出口恶言确实有错,以后我定会亲自教训他的。” 说罢,他转身看向钰哥儿,皱眉道,“钰哥儿,快向你嫡母道歉,她贤惠大度,你以后万不能再如此骂她。” 得,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她头上,想让她就此作罢。 前日求她帮忙向皇上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态度,薄情寡义的过河拆桥之辈,简直令人作呕! 自钰哥儿开口骂贱人之后,他发现大家脸色齐刷刷变得非常难看,平日里宠爱他的家人和那些不认识的族人们也都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看,太祖母还说打死他,他被吓得小脸儿煞白。 于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夫人一听,立刻心疼了。 “好好入族谱的日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动不动喊打喊骂的,把我乖重孙都吓哭了,钰哥儿快到太祖母这里来。” 她伸手把钰哥儿招了过去,搂进怀里,轻声安抚了几句。 又赔笑着看向族人们,“怪我平日里没有教导好这些小辈儿,让大家见笑了。” 七叔公冷哼一声,心里实在看不惯,竟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老夫人。 林致远倒是点头跟着笑了笑,笑得也十分勉强。 其他族人们更是一动不动,一副与他们无关的表情,生怕沾染上什么是非和晦气。 江晚柠眸色冰冷,讥笑道,“如此说来,我今日被一个私生子当众骂贱人,是讨不回公道了,七叔公林三叔,众位叔伯也都做个见证,他让我滚,那我便滚,这侯府我可待不起,万一哪日被一孩子拿刀抹了脖子,那也是他年纪太小,不能与之计较。” 此话,说的算是有些重了,但也不无道理,毕竟有些孩子教不好,今日敢骂人,明日就敢打人,后日便也杀得了人! 老夫人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江晚柠道,“江晚柠,你这话分明是要给钰哥儿安一个不孝的罪名,你安的什么心?” 林谨宴咳嗽一声,连忙劝道,“祖母, 您快别说了。” 再胡搅蛮缠下去,闹得大家面儿上都不好看。 他想起自己还有诸多地方需要江晚柠帮忙,于是向前一步,软了语气道,“晚柠,是钰哥儿不对,但你话也不能如此说,你若觉得钰哥儿没规矩,以后便把他交给你管教,不过你放心,他还是庶子。” 江晚柠挑眉讥笑道,“你觉得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还会做吗?” “教导的好,便是钰哥儿聪慧能干,教导不好,有些人便会说是我不用心教导,故意毁掉孩子,是也不是?当初替你出征,让你能够安心在侯府念书准备科考,你是怎么做的,你转头和老夫人的侄孙女儿厮混在一处,两年时间你倒是用心给我准备了一个孩子,这份儿大礼份量不可谓不重,明明是你薄情寡义辜负了我,整个侯府又有谁真正体恤我的艰辛,帮我说过一句话?” 林谨宴一时语塞,无话可驳。 杜明娇噙着泪水,当着大家的面儿“扑通”跪在江晚柠面前,委屈道,“姐姐莫要生气,都是娇娇没有管教好下人,让那些碎嘴子在钰哥儿面前搬弄是非,娇娇代他向您磕头道歉。”说着,她立刻“哐哐”磕了两个响头,又咬着唇接着哭道,“宴表哥辜负了您,全是娇娇的错,娇娇爱慕宴表哥一时情难自禁,才酿下大错,姐姐是打是骂娇娇都认,还请姐姐原谅宴表哥。” 说完,她已是泪水涟涟,还不忘再多磕两个响头。 到底是被林谨宴宠入骨子里的女人,看她如此维护自己,他不禁心存怜惜,将人扶了起来,搂入怀中。 江晚柠绝美的小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只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愈发讽刺起来。 她缓缓抬手,“哗哗”拍了几下,替二人鼓掌。 众人听见掌声诧异不已,眸色复杂又有些替老夫人和林谨宴羞愧的样子,纷纷看向江晚柠。 只见江晚柠冷笑道,“果真郎情妾意感人肺腑,晚柠都有些自惭形秽,只是你这招以退为进装委屈扮可怜,我已见过太多次了,这戏实在陪你演不下去。” 她看向林氏族人们,温婉有礼道,“众位叔伯已经看了许久,想是已看明白了吧,永安侯府老夫人偏疼自家侄孙女儿,已然做不到公正,表小姐明知我替夫出征还勾引世子,是个轻贱不知检点的,教导儿子辱骂嫡母贱人还让滚,如此心术不正之人竟还把着侯府中馈握着管家理宅之权,世子是个耳根子软的,几滴猫泪便能俘获他的疼惜,如此夫家,哪还有正室的活路?” 老夫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 “放肆,江晚柠你竟敢将长辈和夫君贬的一文不值,你胡言乱语究竟想要干什么?” 被江晚柠捅破亏心事,林谨宴气红了眼,双手紧握成拳,却始终不敢动她分毫。 他咬牙问道,“晚柠,你闹这出,究竟意欲何为?” 宋氏愣在原地,脸色也不好看,但儿媳又没错,她谁也劝不动劝不了,心中慌乱一时没了主意。 江晚柠冷笑一声,“我还能做什么,既然侯府没个明白人,自然是请能明辨是非的族叔族伯们道个公允。” 她缓缓走向林七公,朝着七公盈盈一拜,动作皆谦和有礼,不卑不亢道,“晚柠素闻七叔公在林氏族里德高望重,为人正直无私,行事坦荡磊落,是以还请叔公帮忙说句公道话。” 七叔公耐心听完侯府那些糟心事,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为族中有这样做事的族人感到羞耻。 他拄着拐棍起身,一脸歉意地看向江晚柠,“孙媳别怕,叔公现在已经知道你所受的委屈,你既嫁入侯府,便是林氏族人,叔公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夫家磋磨。” 说罢,他扭头看向老夫人。 第66章 只可惜嫁给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七叔公恨铁不成钢道,“嫂夫人,你当真糊涂了不成?” “晚柠是将军府嫡女又出身世家,不仅能文能武,还替世子出征上阵杀敌立战功,如此贤惠能干的孙媳,别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南暻打着灯笼都难找,若不是念着两家长辈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谁肯将女儿下嫁过来?” 老夫人阴沉着脸,不耐道,“七公此言差矣,咱们永安侯府并非寻常小门小户,纵然她出身世家,但将军府也不过是空有名头并无兵权,怎么就是下嫁了?” 她觉得分明是这贱人高攀了孙儿才对! 但她不敢将这心里话当着耿直的七公说出来,只能偷偷在心中腹诽。 七公却不赞同道,“你莫要目光短线,世子至今还未袭爵封侯,你空有侯府又如何,咱们林氏比起江氏一族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此时,七公不由暗自庆幸自己今日还是来了,碍于他们这些族人的面子,老夫人尚且还能荒唐至此,若他们没来,还不知这侯府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老夫人撇了撇嘴,满脸不认可。 一旁的林致远还盘算着,想让自家小子跟随江晚柠去军营里闯荡,好得个一官半职,弄个副将什么的当当,世子明明可以带兵打仗立战功,却偏要缩在温柔乡里,他有肉不吃,族里有的是人想喝汤。 所以,他立刻站到七公身侧,与江晚柠统一战线。 林致远开口道,“七叔说的没错,伯父和华庭哥去世早,侯府由伯母掌家,您虽是长辈,可心眼儿也不能太偏了,早知你们如此不珍惜,当初就不该早早定下这门亲事,如此好姻缘实在可惜,若我家小子能娶回这样的儿媳,我都要偷着乐上十年八年了。” 老夫人被气得险些吐出一口陈年老血来,她怒道,“林致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忒没个长辈样子!” 林致远噘着嘴,小声道,“你有长辈样子,还撺掇孙子和侄孙女儿干那龌龊事?” 七公突然提高音量,呵斥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当着小辈儿的面儿,也不怕丢了脸面。” 他冷冷瞥了众人一眼,缓缓道,“既孙媳唤我一声七叔公,认可我的为人,那我便不得不厚着脸皮说两句了,嫂夫人做事确实过于偏心,世子年少荒唐,你这个做祖母的不仅不劝阻还纵容,侯府中馈管账理家之权,怎能交给那样上不得台面的狐媚之女?你若上了年纪无力操劳,就该放手交给儿媳去管,哪有直接越过儿媳交给小辈的道理?” “既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你娘家侄孙女儿,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好叫你把人撵出去,就让世子纳入房里加以管教,以后不要再兴风作浪搅得家宅不宁了。” 宋氏连连点头,觉得七公说的太有道理了,简直和晚柠的想法不谋而合。 前些日子,晚柠还暗示她,让她接手这管家之权,把那狐媚子纳为贱妾,她们还没提,七公一番话便给她们铺好了路。 不得不说,晚柠是她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 七公亲自开口,老夫人和林谨宴并未反驳,毕竟先前皇上下的旨意也是如此,纵然不满,也无人敢抗旨。 宋氏眼看时机成熟,立刻鼓足勇气上前打圆场。 “七叔消气,静娴愿意接手侯府管家之权,保证将后宅打理妥当。” 七公面带愠怒,冷哼一声道,“你是永安侯府明媒正娶来的侯夫人,为人处事理当硬气些,若你明辨是非早些教育儿子替儿媳说些公道话,怎会闹成今天这般局面?纵然要遵守孝道,也没有叫你愚孝!” 此话,可谓是说的十分直白了。 纵然宋氏再胆小愚钝,也听懂了,七公这是指点她让她以后硬气起来,不能事事听从婆母的安排。 她立刻朝七公福身行礼,“七叔,静娴明白了。” 七公脸色有些凝重,缓缓看向江晚柠,“今日七叔公做主,让你婆母接手侯府中馈管家理账,至于她以后什么时候交给你,且看你们婆媳二人如何商量,钰哥儿到底是侯府子嗣,若一直顶着私生子名头被人耻笑,终归有损侯府和世子的颜面,且你们原先也议定让钰哥儿以庶子身份入族谱,是也不是?” 江晚柠点头道,“是。” 七公又道,“那你对七叔公说的可有异议?” “晚柠,无异议!” 七公脸色这才缓和许多,暗道这女娃不愧是将军府嫡出的世家小姐,言谈举止优雅有度,说话不卑不亢,遇事处变不惊,还有容人雅量。 只可惜嫁给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老夫人气得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晕倒。 绕了一大圈,钰哥儿还是庶子,娇娇还是妾,她却丢了侯府管家之权,若这侯府管家之权到了宋氏手里,宋氏腰杆子硬了,哪里还会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到时候再被江晚柠那个可恶的贱人私下撺掇几句,哪还有她这老婆子的活路? 不成,不成! 她怒火上涌,急急道,“这里是永安侯府,我是永安侯府老夫人,这管家之权自然由我说了算,七公怎能随意插手交由别人?” 江晚柠冷冷一笑,立刻道,“祖母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吧,母亲是这永安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光论侯夫人这一身份,便是侯府身份最尊贵的女人,管家之权交给她也是理所应当,何况祖母年迈,对于管家早已力不从心,不然也不会将这管家之权交给一个没名没分的外人管了一年有余,不是吗?” “既如此,不如早些交到母亲手里,而且早交晚交都一样!” 老夫人气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一口腥甜的浓痰堵在喉咙眼儿,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得她脸色都红得发紫咳嗽起来。 “咳咳——” 孙嬷嬷看她有些不对劲,立刻扶住她,端起茶水便往她口中灌。 江晚柠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立刻看向林谨宴,“世子觉得,管家之权交由母亲如何?” 第67章 宋氏拿到管家权 林谨宴也不想听祖母当着族人的面胡搅蛮缠,他立刻点头,“母亲管家,我没意见。” 再说,祖母向来强势又爱帮衬她那扶不起的穷娘家,母亲性子软总被祖母拿捏,若母亲能管家,她日子不仅能好过许多,也更能一心一意帮助他这个儿子,江晚柠此举也算是帮了母亲。 他何乐而不为? 老夫人一听,气得更严重了,她一口茶水喷出来,连话都说不清,急得只能将孙嬷嬷手里的茶杯拂落在地,以此表达她的愤怒。 江晚柠冷眼瞧了老夫人一眼,心中颇为解气。 她眼如寒芒,冷冷扫向杜明娇。 “既如此,你还不快将账本和府库钥匙交出来?” 杜明娇苍白着小脸儿,满脸泪水和委屈,如弱柳扶风般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马上要晕倒在地一般。 林谨宴不禁有些心疼,连忙扶紧怀中的人。 此刻,他心中略有复杂,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疼入骨子里的女人,这管家权不管交给谁,他都觉得有些愧对另一个,但转念一想,母亲管家便是真正的管家,娇娇管家便是祖母的傀儡。 于是,他咬牙做了决定。 林谨宴看向候在一旁的半夏,冷声吩咐道,“半夏,回明月阁拿账本和钥匙。” 半夏眼神犹豫,却不敢不从,“是,奴婢这就去。” 她立刻领命离开,回明月阁找账本和钥匙。 杜明娇颇受打击,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扶着自己的男人。 “宴表哥,当初我生钰哥儿的时候,你亲口承诺过的,要给我平妻之位,给我管家之权,现今为何连你也不帮娇娇了?” 林谨宴眼神有些躲闪,“娇娇,你素来懂事,又与世无争,侯府庶务繁忙使你劳心费力,交给母亲也好,你便能多些时间陪钰哥儿了。” 七公一听,立刻咳嗽一声,瞪眼道,“钰哥儿不能交给如此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女子教养。” 宋氏连忙道,“七叔说得对,静娴会亲自教养钰哥儿,绝不假手她人。” 说罢,她立刻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拉过钰哥儿,将其搂进怀里。 杜明娇如遭雷击,眼泪似决堤了一般,深受打击道,“宴表哥,娇娇什么都没有了,唯有钰哥儿,您帮娇娇说句话呀,呜呜……” 七公猛地一杵拐杖,厉声斥道,“别哭了,收起你的猫泪,再敢耍弄心机魅惑世子,就把你撵出侯府去!” 杜明娇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停止哭泣,强忍着吞下委屈,泪水无声簌簌落下。 半夏很快取回账本和钥匙,交到宋氏手上。 宋氏激动地接过账本,嫁入侯府二十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侯府账本,激动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 她立刻朝七公行了一礼,又眼神充满感激地看了江晚柠一眼。 七公淡淡道,“时辰也不早了,世子早些带钰哥儿进祠堂行礼祭拜,正式添入族谱吧。” 侯府本就设有小祠堂,替一个私生子入族谱,给个庶子身份罢了,自然没到兴师动众开宗祠的份上。 于是,林谨宴便带着儿子,领着族叔族伯几位长辈进了小祠堂,正式将钰哥儿的名字添入族谱。 七公辈分儿高,在族中也算德高望重,钰哥儿私生子的身份本就令他瞧不上眼,他便没跟去。 老夫人刚缓过气儿,还在悲愤交加中,她刚想开口,却又被宋氏抢了先。 宋氏立刻道,“趁着七叔还在,今日静娴便把宴儿纳妾的事情一并操办了,杜明娇品行不端,念其生下侯府子嗣的份上,便纳为贱妾,避免宴儿再被迷惑心智专宠她一人耽误课业,我做主将晚柠身边的婢女梨儿替宴儿一并收入房中,纳为良妾。” 杜明娇猛地瞪大双眼,立刻看向梨儿,眼里满满都是惊诧。 她这才发现,梨儿竟然穿着一身绯红色衣裙,穿戴都比她要好上千百倍不止,明显是早有准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所看到的,梨儿不过是逃回倚淓苑几日,怎么摇身一变就要成宴表哥的妾室了,而且还是良妾! 她后知后觉又想起,刚刚宋氏要把她纳为贱妾,立刻慌了神哭求起来。 “母亲,娇娇是钰哥儿的生母,又是祖母的侄孙女儿,您怎能让娇娇做贱妾,不,我不能做贱妾,我委身宴表哥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梨儿一个卑贱的婢女都能做良妾,我怎能做贱妾……” “不,我不要……” 她似疯癫了一般,一会哭一会儿笑,弄得整个前院儿闹了鬼似的,一股凉风吹过,甚是阴森。 老夫人气得两眼翻白,只觉脸皮儿被人揭下来狠狠踩在地下使劲儿碾压一般,生疼的厉害! 她双眼喷火,声音凄厉道,“宋静娴,你好大的狗胆, 竟敢如此对我娘家侄孙女,你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这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是不是江晚柠?” 若换作以前 ,宋氏早被她这粗噶似破锣大的声音给吓掉了魂儿,但如今不一样了,她已拿到掌家之权,而且儿子还支持他掌家,儿媳和七公也帮她,老夫人没了掌家权,还失了人心,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被婆母拿捏了,她宋氏静娴终于也可以挺直腰杆儿扬眉吐气了! 于是,她唇角泛着讥笑,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向老夫人。 “母亲,您糊涂了,侯府的安宁、宴儿的前途和你娘家相比,孰轻孰重,您分不清了吗?” “你你……” 老夫人手指颤抖,干指着宋氏却说不出话来,她胸膛剧烈起伏,直接跌坐在地,似瘫了一般。 孙嬷嬷被吓坏了,立刻用力搀扶她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立刻呵斥下人过来帮忙。 这次,七叔公黑沉着脸叹了口气,却未再开口。 江晚柠冷眼瞧着老夫人,心中半点愧疚也无,闹到这般田地,老夫人也算是作茧自缚。 宋氏乐呵呵地接过下人手中的笔墨,帮杜明娇和梨儿二人分别上册。 杜明娇约莫是受不了此番打击,竟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扑通”倒在地上,后脑勺都磕出血水来了。 第68章 获封和硕郡主 梨儿心情如紧锣密鼓齐齐敲击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她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顺利成了世子的妾室。 以后,她便是比杜明娇那个毒妇还要尊贵许多的姨娘了。 小姐说的对,她应该尽心协助侯夫人! 侯夫人已拥有管家之权,又是侯府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只要用心侍奉,再想法子获得世子的宠爱,她以后定能在侯府站稳脚跟儿。 她不仅有了好的归宿,也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欺凌了。 此刻,侯府下人们早已忙作一团。 半夏吩咐下人将自家主子抬回明月阁,一脸焦急的跟着走远了。 孙嬷嬷招呼着下人将老夫人搀扶起来,没想到老夫人屁股上竟然扎了许多茶杯碎片,斑斑血迹已经渗透了衣裳,如红梅晕染一般。 那些碎片却是老夫人刚刚亲自从孙嬷嬷手上拂落摔碎的! “啊……” 老夫人痛觉似有迟钝,待她发现自己屁股扎了碎片,才痛得哀嚎惨叫起来。 她声音凄厉,似杀猪一般,“孙嬷嬷,你是死人不成,快给我请大夫……啊痛痛痛……” 七公瞥了一眼,好似双眼被火舌舔了一般,猛地扭过头去,脸色青紫涨红。 简直没眼看! 孙嬷嬷立刻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又手忙脚乱的想帮老夫人先拔掉屁股上的碎片,没想到才刚碰了一下,老夫人顿时惨叫连连,声音凄厉似鬼嚎。 下人们连忙拉着她,让她先趴在桌子上,再不敢让她乱动,生怕撕扯到伤口,怪罪到她们这些下人头上。 林谨宴牵着儿子,跟着族人一起回到前院儿,刚好看到这荒谬的一幕。 族人们听见这鬼嚎声,不禁齐齐打了个冷颤。 江晚柠绝美的小脸儿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美丽极了! 杏儿强忍住笑意,有些幸灾乐祸道,“活该,真是太解气了!” 七公眉头紧锁,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儿,还没等他开口喊族人离开,侯府大门突然热闹起来。 “圣旨到!” 一群小太监突然涌进侯府前院,齐刷刷站成两列,留出中间一条道儿来。 万福穿着红绸银绣褶皱锦袍,手握圣旨缓缓走进大门,身后跟着数十名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江晚柠很是惊讶,万总管竟然亲自来侯府宣旨。 皇上封她当个郡主,竟搞如此大阵仗,难道是真心封赏她的? 万总管眼尖,看见永安侯府前院儿似演杂耍一般,还围了许多人,不禁嗤笑一声。 他在人群中一眼瞅见江晚柠,立刻笑道,“江姑娘,还不快过来听旨?” 众人不禁心有疑惑,这位宦官大人为何叫她江姑娘,而不是世子夫人或将军? 在众人注目下,江晚柠缓缓走向前去,步伐优雅,端庄有礼,从容自信! 她跪拜行礼,嗓音温婉,“晚柠见过万总管。” 万总管笑道,“江姑娘客气了。” 众人不禁瞳孔一缩,来宣旨的竟然是皇上亲侍万总管,他还对江晚柠如此和气,可见这道圣旨的份量有多重! 众人反应过来,呼啦啦跟着跪了一院子! 万福这才打开圣旨,尖着嗓子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晚柠身为女子,不仅上得战场还带领将士们立下战功,使我南暻打败北狄换取边疆安定,朕心甚悦,然戍守边关过于苦寒,朕决定移交兵权,封江晚柠为和硕郡主,另有赏赐……钦此。” 万福宣读完,笑眯眯地看着她。 江晚柠立刻叩拜行礼,“晚柠,谢圣上隆恩,圣上万福无疆。”她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而后起身。 众人纷纷愣住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封江晚柠当郡主? 院儿内众人,表情复杂又精彩,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嫉妒! 七公暗叹,林氏祖坟冒青烟了! 林致远却有些嫉妒,他想若是江晚柠嫁的是自家儿子,这该是何等的光耀门楣啊? 怎么就便宜了林谨宴这个软蛋? 宋氏开心得合不拢嘴,儿媳不仅再也不用去打仗了,还被皇上亲封为郡主,身份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不说,还得了这么多赏赐。 儿子这回也要跟着沾光了! 林谨宴心中却万分复杂,他不自觉捏紧了衣角,甚至有些嫉恨。 为什么江晚柠去一趟边关立次战功,竟能得皇上如此青睐,不仅免去她戍守边关之苦,还封她当郡主,给她这么多赏赐? 若当初没让江晚柠替他出征,而是他亲自立下战功,皇上青睐的会不会就是他? 他是不是就能凭此袭爵封侯了? 他越想越气,心里嫉妒的发狂,眼睛似充血一般,猩红一片! 老夫人疼得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又难看,她小声哀嚎着却也听清了圣旨内容,脸上不禁露出个得意笑容。 看吧,她立战功又如何,封了郡主又如何,得了赏赐又如何,她是永安侯府的人,一切荣耀不也都是永安侯府的? 她唇角硬扯出的笑容,看起来狰狞又诡异,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老夫人又倏地想起什么,立刻尖锐着嗓音吩咐下人,“来人,快接下那些赏赐!” 她急切地想把那些赏赐赶紧拿到手里,毕竟上次户部来送赏赐,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贱人在侯府外私自接了,竟直接带回了娘家。 那回把她气得可是不轻! 下人们听从老夫人吩咐,立刻上前想要接过赏赐,却被万福厉声喝退。 “放肆,这些赏赐都是给郡主的,岂能任由她人做主?” 那些下人被吓得僵在原地,浑身颤栗竟是挪不动脚步了。 万福脸上黑沉之色褪去,随即又笑道,“别急呀 ,皇上还有安排。” 他缓缓拿出一封明黄色的信,展开竟是——和离书。 皇上亲笔所写的和离书! 在日光照射下,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笔画雄强圆润,透过纸背隐约可见,竟还盖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印章。 万福笑着递给江晚柠,“郡主,这是你和林世子的和离书,打今儿起你们便不是夫妻了,所幸你二人还未圆房,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此言一出,侯府众人除却江晚柠主仆之外,其余人齐齐变了脸色 。 竟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69章 和离 江晚柠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笑容,她双手接过和离书,薄薄的一张纸,却犹如万斤重。 这和离书,她苦等了一个月,虽迟但到。 如今她终于重获自由了! 林谨宴却如遭雷击一般杵在原地,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 他心中说不出的愤怒,那些战功原本该是他自己的,荣耀赏赐也都该是他的,若和离,江晚柠有郡主身份和无数赏赐,他却什么都没有! 她竟然求皇上亲自帮他们二人写和离书,都不过问他的意思? 他不过是移情别恋爱上娇娇罢了,仅辜负了她一次,她便把事情做得如此狠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他的脸皮狠狠碾在地上! 且她不仅绝了娇娇的平妻路,让钰哥儿只能做个庶子,还夺走所有嫁妆拿去变卖,背地里更是耍弄手段背靠皇上强行和离,把他当个傻子似的耍得团团转。 不! 他们不能和离! 他一个箭步走向江晚柠,想要拉住她的双手,却被对方转身躲了去,他也顾不得尴尬,满脸故作深情道,“晚柠,我们不和离好不好,那些做错的我都会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江晚柠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眼神冷漠又疏离。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林谨宴心中恼恨又不甘,今日他绝不同意和离,就算和离,也要等到他金榜题名功名傍身时,再狠狠休弃她! 于是,他心头念转,竟直接动手去抢和离书。 江晚柠早有防备,瞬间后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对方却步步逼近,她不得不出招与林谨宴打起来。 林谨宴招式狠辣,目的十分明显,欲直接毁掉和离书。 她看出对方目的,立即把和离书塞入怀中,一个掌风扫过去,狠狠拍在林谨宴胸膛上,震得他身体后仰差点摔倒,他却眼疾手快地拽着江晚柠的胳膊,想要拉她一起倒下去,没想到江晚柠一个凌空后翻直接踹在林谨宴身上,又送他一个扫堂腿,把他撂倒在地。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谨宴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吓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到底是他低估了江晚柠的实力,没想到对上她,自己竟然输的一败涂地! 宋氏看儿子被打吐血,顿时心疼万分,立刻一脸焦急的跑了过去,亲自扶儿子站起来。 她看向江晚柠,一张温婉的脸上表情复杂,眼神满是不赞许。 “晚柠,宴儿是你的夫君,你怎可当众对他动手折他颜面?” 江晚柠弹了弹衣摆上因刚刚打斗而落上的灰尘,她唇角泛起讥讽,眼神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四分不屑、五分嫌恶。 “侯夫人刚刚是没听清万总管的话,还是没看见皇上亲手写的和离书?我们今日和离,他已不是我夫君,当众对我大打出手,难道我不该还手吗?” “还是侯夫人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动手打女人也是应当,女人反抗还手便是罪该万死?” 宋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急道,“他不过是一时贪鲜,何况哪家府宅里没有二三小妾,我们已经如你意抬娇娇做了贱妾,只给钰哥儿庶子身份,你为何还要紧紧揪着他这点错处不放,只要你不再闹着和离,宴儿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待你,你依然是这侯府主母,我也会将管家权交给你,等你们生下嫡子,岂不和和美美?” 去你的和和美美! 江晚柠差点忍不住脱口骂出来! 她冷冷道,“别家后宅别说有二三小妾,就是十房八房那也是别人的本事,但他不行,我替他边关征战两年,日日刀口舔血,他却整日与人滚在芙蓉帐里,还让狐媚子动用我的嫁妆,我为何要拼死拼活养丧了良心之辈?” “侯夫人,你告诉我,凭什么?” 宋氏捏紧衣袖,不知该用什么话反驳。 毕竟江晚柠说得对,若是别家男儿争气,便是三妻四妾,媳妇也只能乖乖顺从,但永安侯府情况与之截然相反,儿媳争气,儿子却背信弃义干出糊涂事。 但七公说的也对,如此能文能武又被封了郡主的儿媳,错过了,便是打着灯笼再难找了,况儿子分明也不愿和离。 她努力缓和语气,急忙道,“晚柠,母亲并非此意,你莫要误会,母亲也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若母亲说了什么你不中意听的,你只当没听见罢,先前宴儿让你受了诸多委屈,母亲替他向你赔不是,只是你们两个已经成亲,虽还未洞房,但你们的亲事天下尽知,若闹得满城风雨,也会有损你的声誉不是,你可知和离妇想要再嫁得好人家,有多难吗?” 江晚柠眸色冰冷一片,声音冷淡道,“是否再嫁人,嫁不嫁得好人家,便不劳侯夫人操心了!” 自己一摊子烂账没处理完,还有心操心别个儿的事! “你……” 当着族人和宫人的面儿,她摆明了是软硬不吃,半分情面也不留了,宋氏被气得满面涨红,却也无计可施。 江晚柠悄悄给杏儿使了个眼色,让杏儿通知收拾行李的桃儿,一起离开。 杏儿最是心细,只一个眼神便足以明白,她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前院儿。 万福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对侯府这些无理取闹的人瞧不上眼,也失了耐心。 他尖着嗓子询问江晚柠,“郡主,皇上吩咐杂家拿回兵符,待觅得合适人选再进行移交,郡主可带在身上?”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带在身上? 于是,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双手呈上,交给万福。 “万总管,请您过目确认。” 万福打开荷包,仔细瞅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郡主办事稳妥,哪须过目,杂家这就回宫递交给皇上。” 他扭头准备离开,忽地又想起侯府这些人的嘴脸,又好心道,“郡主,可需杂家差人护送您和这些赏赐先回将军府?” 江晚柠也不扭捏,笑着道,“如此,便麻烦万总管了。” 侯府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江晚柠就这么把兵符交给了万总管,却不是交还给侯府,顿时都懵了! 第70章 堂堂正正的离开! 老夫人更是傻眼儿了! 江晚柠同孙子一旦和离,侯府没了兵权不说,她的郡主封号和侯府也无干系,战功和赏赐连同她的嫁妆也都统统没有了! 她眼前一黑,似有数不尽的金银哗啦啦的从眼前飘过,全都直接飞走了。 忙活两年,他们永安侯府岂不是在给江晚柠这个贱人做嫁衣? 她急急嚎道,“站住,江晚柠你将我们永安侯府闹得鸡飞狗跳声誉扫地,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万福听着这刺耳的嗓音,只觉耳朵地震,他立刻眉头皱起,开口呵斥。 “大胆,你这老妇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老夫人屁股上还插着许多茶杯碎片,火烧火燎的疼得锥心刺骨,但她此刻也顾不得疼了,江晚柠拉去变卖的嫁妆十分丰厚,定换了一大笔银票,今日皇上又赏赐许多,她一个和离妇得了郡主封号,凭什么还要带走如此多的财产? 她先是呲牙咧嘴的向万总管赔罪道,“万总管,臣妇并非这个意思,您万勿生气。” 而后,她立刻眼如利刃一般,狠狠扫向江晚柠,目眦欲裂道,“江晚柠,原先我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歹毒算计之辈,你替夫出征利用我侯府兵权立下战功,却只便利你自己,获封郡主得赏赐,利用完便急着与我孙子和离,你是将我们侯府全都当傻子吗?” “那些被你拉去变卖的嫁妆我们也不稀罕,便把皇上赏赐的这些全都留下,否则你休想离开。”粗噶的声音充满了强势。 她屁股疼得厉害,唇色发白满头满脸的冷汗,说出这番话已是无比费劲,强忍着才没有当众哭嚎,衣裳上的斑斑血迹十分触目惊心,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尤为上不得台面! 有宫人在,几位族人也只能静静看着,已然插不上口,不禁连连摇头。 就连向来喜欢盘算爱占便宜的林致远,都叹道,“老夫人过于胡搅蛮缠了,再闹下去,面子里子可真就全没了。” 七公拄着拐棍儿,恨不得当个隐形人,他开始后悔今日来过。 林谨宴张了张口,却将脸扭过一边儿去,终是什么都没说,既然这女人铁了心要和离,那便任由祖母与她纠缠去,他眼不见为净。 宋氏眼看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抿唇不语,她才不想劝老夫人停歇,免得触了她的霉头沾染了晦气。 江晚柠静静看着侯府一家,面如寒冰,眸如冷霜。 她嗓音冰凉道,“成亲履行的是江林两家早些年定下的婚约,替夫出征是成亲前老夫人你亲自找我谈的,战功是我把命拴在裤腰上换来的,没有便利谁一说,嫁妆是将军府送给女儿傍身的,至于封赏皆看皇上心情,老夫人你自己说,这岂能是我一介臣民能左右的?” “至于和离,在回京述职那一日,世子携着新欢去求我替他请旨娶平妻那一刻,我便已经决定了,如此薄情寡义的负心人,我宁愿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都不愿意为其耗费一生。” “最后,不论你们是真瞧不上,还是假瞧不上,我的嫁妆和皇上的赏赐,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再沾染分毫,否则我必告官,说到做到!” 她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说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宛若世间万物都静止了一般。 侯府院儿内,久久无声! 老夫人被江晚柠的一番话回怼得体无完肤,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万福瞧不上这一家人,冷哼一声,“皇上的赏赐也敢肖想,愚昧蠢妇,不知所谓!” 他眼神似有同情地看向江晚柠,缓和了语气道,“郡主,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被人剥皮抽骨压榨的分毫不剩。” “好!” 江晚柠点头,立刻跟着他走出侯府大门,脊背挺直,堂堂正正的离开! 此时,杏儿和桃儿早已背着包袱从后门出来,在府外等候,竟还带着车夫阿顺。 万总管将马车分给她一辆,小太监们立刻帮忙把皇上给她的赏赐之物装上车,先是绕道护送她们回将军府,才回宫复命。 待江晚柠跟着万总管及一众宫人离开之后,侯府一下子空荡起来,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沉默了一瞬,而后又立刻热闹起来。 老夫人先是哀嚎一声,又哭天抹泪地怒骂起来。 “贱人,她怎么敢将事情做得如此绝,我们侯府哪里对不住她了,不过是多了个女人帮忙照顾宴儿,替她打理侯府,让她能够安枕无忧的在边关征战,她如此不识好歹,竟然恩将仇报,把咱们侯府搅得不得安宁……” “快快快……她那些嫁妆里,还有一部分是当年提亲时,咱们侯府送去的聘礼,我怎么给忘了,不行,我必须得赶紧让她吐出来……” 七公猛地狠杵拐棍儿,恨不得把拐棍杵到老夫人脸上。 他一脸愠怒道,“住口,嫂夫人你怎能如此污言秽语辱骂她,纵是世子同她有缘无分,好歹也夫妻一场,你就不怕传出去落得个不容人的名声?” 老夫人只顾着心疼哗啦啦流走的银子,好似连屁股都不疼了一般,哪里听得进七公的劝诫。 七公气得胡子翘天,领着族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氏却觉得十分可惜,如此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没有了,她心中恼恨,立刻将所有的错全怪在老夫人和杜明娇二人身上。 她狠狠剜了老夫人一眼,眼神似淬了毒一般,阴冷至极。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就连和离书皇上都越过他直接代写了,说出去他得有多窝囊,要被多少世人嗤笑? 林谨宴只觉浑身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梨儿自始至终都没敢吭声,她把自己当做透明空气,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了大家不快,撞到火焰口儿上,又趁大家无人在意,悄悄回了倚淓苑。 下人请的大夫姗姗来迟,帮老夫人拔碎片清理伤口,老夫人杀猪般惨叫起来。 侯府里热闹了半日,又嚎叫了半日,直至深夜还不时传出凄厉的鬼嚎声,吓得四邻八里缩在家中不敢出门。 第71章 回家 江晚柠被万总管等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的送回将军府,排场极大,引得路过的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将军府门前,杏儿忙起身撩开帘子,日光照射进马车,竟有些晃眼。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方才下了马车,她缓缓走向万总管所坐马车侧面,隔着窗子向其道谢。 “今日之事,晚柠还要多谢万总管的帮衬,请万总管受晚柠一拜。” 万总管虽是宦官,到底是天子身边的近侍,又掌管着宫廷庶务,管理所有宫女和内官,权力实不可小觑。 她虽已被封为郡主,却也只是挂了个虚名,况且万总管今日帮了她不少,她理应向万总管行礼道谢。 万总管撩开帘子点头,笑意盈盈道,“郡主不必客气,杂家也是顺道罢了,既已送到,杂家要回宫复命去了,郡主保重。” 江晚柠点头目送万总管坐着马车离去,后面的小太监们立刻齐齐跟上。 杏儿跑进府叫来下人,把东西搬回玲珑居,阿顺勤快又能干,搬着东西忙进忙出,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将军府。 江晚奕和江倾雪听到下人通禀,立刻出来迎接,看见妹妹带着婢女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脸上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只一眼,江晚奕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他满眼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江晚柠却笑着道,“哥哥,姐姐,我回来了。” 坐着轮椅的江晚奕,猛地一拍轮椅把手,红了眼眶道,“谁叫你受了委屈也不告诉家人,你该知会哥哥一声,哥哥定请族人一起接你回来,不叫那一家子混账低瞧了去。” 江晚柠看见哥哥满面憔悴,下巴上还有些胡子青茬,心里蓦地有些难受。 因为这双残腿,哥哥心有自卑,总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见人,为了她这个妹妹,哥哥竟然愿意走出将军府大门领着族人替她撑腰接她回来。 他能有这份儿心,她已经万分感动了。 为了宽慰哥哥,江晚柠强忍着泪水,笑着道,“哥哥不必担心,你们的妹妹是何许人也,我可是能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子,永安侯府男女老少一起上也是不够看的,我都不屑单挑他们一群,何况我不是早告诉过哥哥,皇上金口玉言允许我们和离,今日命万总管亲自到永安侯府宣旨封我为和硕郡主,还亲手帮我们写了和离书,万总管送我回来,给足了我体面,谁敢小瞧了我去?” 江晚奕有些惊讶,皇上竟对妹妹如此不一般。 他面色稍稍缓和些许,伸手道,“拿来。” “哥哥要什么?”她有些微愣。 江晚奕嗔道,“把你们的和离书拿来,我瞧瞧。” 原来是要看她的和离书呀,江晚柠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上前两步乖乖递到哥哥手上。 江晚奕看着这明黄色唯有皇家才有的宣纸,眸色略有复杂,他缓缓打开和离书,仔仔细细看完上面所写内容,叠起来,放入自己袖口里。 “嗯,这和离书,写的没问题。” 皇上亲手所写的和离书,当然没问题了,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好不好,哥哥竟然还不相信,非要亲自看看。 只是看就看吧,他为何直接没收了? “哥哥,这是我的和离书,你为何收起来?” 江晚奕顿了顿,皱眉道,“从前祖父看走了眼,为你定下这门荒唐的亲事,以后你若是再嫁人,大哥亲自帮你把关,若大哥瞧不过眼,谁也甭想娶你回家。” 听完哥哥的话,江晚柠直接傻眼! 她也没打算再嫁人,何况就算嫁人也自有爹爹把关,哥哥何时变得如此强势了? “那好吧,哥哥愿意替我保管,便先放你那里吧。” 站在旁边的江倾雪,一直未曾插上话,她冷眼看着大哥和妹妹兄妹情深,心中嫉妒的发狂,连眼睛都不由得红了几分。 同样是妹妹,凭什么大哥只对江晚柠如此亲昵,却从不曾这样温柔的待她过,哪怕是一个关怀的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她究竟哪里比不上江晚柠,才会被大哥和父亲爹如此区别对待? 她不自觉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指甲陷进肉里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敛神换了一副表情。 江倾雪缓缓走上前搂抱住江晚柠,泪珠儿在眼眶不停打转,声音温婉道,“妹妹,你怎么从未告诉姐姐你要和离,如此大的事情也没个人商量,这两年父亲在病中,我只顾着侍奉端药,忙着府中庶务,竟然不知道那林世子是个表里不一的负心之辈,叫妹妹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姐姐不好,什么都帮不上你。” 江晚柠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又紧搂了她一下才松开。 她笑了笑道,“姐姐打理府中庶务,还要在爹爹榻前侍疾,本就操劳,我也是不想姐姐再替我担忧,又怕你说漏了嘴让爹爹知道,影响他的病情反而不好,便想着等和离的事情解决了,再一起告诉你们。” 说起和离这样的大事,她脸上还挂着浅浅笑容,对她而言竟无足轻重一般,似毫不在意。 江倾雪心中冷哼一声,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怕她和父亲担忧,那她为何单独告诉大哥了,简直虚伪,她心里又开始嫉恨恼怒起来。 她都和离了,以后哪个男人还肯要她? 她怎么有脸回娘家来? 她凭什么还笑得出来? 但她脸上表情依旧是满满的担忧和心疼,好像真的在替妹妹被夫家辜负和离而难过一般,又挤出一抹笑容道,“还是妹妹考虑周全。” 江晚奕咳嗽一声,嗓音凉凉道,“好了,都别站着了,赶紧回院儿里安顿吧,倾雪你吩咐厨房多准备些柠柠爱吃的菜。” “是,倾雪这就去安排。” 江倾雪点头,带着婢女离开。 看着姐姐离开,江晚柠叹了口气道,“哥哥,同是你的妹妹,你不应该厚此薄彼,即便她对下人严厉苛刻,那也是为了管教下人,也会需要哥哥的关心的。” 江晚奕瞥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该如何告诉爹,才能让他不被永安侯府人的所作所为气得加重病情吧。” 第72章 江伯伯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什么人了? 提起这个,江晚柠不免气馁。 她叹了口气道,“和离这么大的事情,爹爹但凡知道,便不可能不生气吧?” 而且永安侯府那一窝吸血蚂蟥,做事如此不体面,父亲一生光明磊落,眼里又揉不得沙子,他若知道女儿被夫君背叛受夫家委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愤怒? 江晚奕垂眸道,“你若怕影响爹的病情,那便先不告诉他,迟些也是一样的。” “罢了,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我还是好好同爹爹说吧。” 正在这时,顾池接来廖神医进府,两人一进门便看见兄妹二人。 顾池立刻两眼放光,飞快跑向江晚柠,强忍着才没把人搂进怀里。 他激动道,“柠柠,你走了却把我留在将军府,我很为你担心,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将军府接你,对了,回来的路上,我和廖神医听见外面百姓都在议论,好像永安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许多宫人进出,是不是还从将军府门前路过了?” “外面议论的没错,永安侯府的确发生一些事,宫人们也从将军府门前过了。” 顾池一脸担忧道,“那你没事吧,究竟发生了何……”他突然想起皇上为江晚柠定下的一月之期到了, 立刻恍然大悟道,“柠柠,你们是不是已经和离了?” 他又惊又喜,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激动。 江晚柠点头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皇上一言九鼎,不仅亲手替我们写了和离书,还顺便封我了个郡主当当。” 顾池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但一想到柠柠的大哥也在,他立刻忍住了,又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 “真是太好了,皇上果然一诺千金,你终于摆脱那负心汉了,我们理当为你庆贺。” 他面上开心,心里也在盘算着,要尽快准备聘礼,他疼在心尖上的女子,千万不能再被别人拐跑了。 “咳咳——” 江晚奕皱眉轻咳一声,冷冷道,“她和离,你开心什么?” 这人说话如此不稳重,家不在京城又那么远,还只是个副将,竟然也敢惦记他的妹妹? 顾池瞬间压住眼角的笑意,抿了抿唇道,“他们如此欺辱柠柠,如今和离,我当然替柠柠开心。” 他也替自己开心,待他准备好聘礼,马上就可以下聘了。 廖神医看江晚奕面色不太好,立刻出来打圆场。 “江姑娘,别来无恙,关于你爹的病情,我想同你单独聊两句,咱们边走边说?” 江晚柠会心一笑,立刻看向哥哥道,“哥哥,你先回文澜苑,等忙完我再去找你。”她又笑着向廖神医道谢,“这些日子多亏廖先生了,不知廖先生可否找到爹爹身体病因所在?” 她一边同廖神医说着,一边跟着他往临风居走去,还不忘拉着顾池一起。 江晚奕无奈摇头。 无法,自己的妹妹,当然得自己来宠! 皇宫。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折子,看见万福回来,他掀了掀眼皮询问道,“去了这么久,事情可办妥了?” 万福笑眯眯地走过去,躬身向皇上行礼。 “已经办妥了,晚柠郡主当真是好福气,能得圣上如此挂怀,连老奴都艳羡不已。” 皇上冷嗤一声,揶揄道,“你跟随朕多年,朕何时亏待了你,竟连一个小丫头的醋都吃,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万福笑了笑道,“圣上说的是,承蒙圣恩,老奴才能越活越年轻,嘿嘿……” 他立刻从袖口掏出荷包,把兵符拿出来,双手呈上。 “圣上,这是晚柠郡主交出的兵符。” 皇上这才放下手中折子,抬起头接过兵符又仔细端详一眼。 “她是个聪明懂事的丫头,同她那冥顽不灵的父亲不一样,那永安侯府可有为难她?” 万福立刻一脸愤慨道,“说起这个,老奴就不得不说两句了,那永安侯府一家子做事也忒不像话,林世子窝囊也就算了,色迷心窍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厮混,竟还犯浑不想和离,尤其是那侯府老夫人,言行无状说话粗俗,竟然想扣下圣上给晚柠郡主的赏赐,临了还想再吸一口血,实在贪婪无耻至极。” 皇上脸色沉了沉,冷声道,“永安侯府无能人出,林谨宴实在不堪大用,若再不及时醒悟奋发图强,侯府袭爵的事情就此作罢吧。” “圣上英明。” 皇上收起兵符,又接着批折子。 万福静静候在一旁,他心中暗道,看多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也深知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竟能做到爱屋及乌,想那江晚柠的娘已经去世十六年了,皇上竟也惦记了十六年,对她女儿能做到如此这般,着实令人惊讶。 …… 江晚柠跟着廖神医一路走进临风居,也从廖神医简短的话语里,明白了爹爹的身体状况,如今一般的药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她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廖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把希望暂时寄托在医术高超的廖神医身上。 廖神医神色凝重道,“替你爹诊治的这些日子,换了许多方子,却总是不见成效,我也很是纳闷,现今我隐隐觉得你爹是中毒了,可若是中毒,便该有迹象,我却始终诊不出来他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这才是最棘手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江晚柠心中猛地一咯噔,焦急道,“廖先生,你的猜测准不准?” “八九不离十!” “爹爹在战场戎马半生,因战事失利才失了兵权赋闲在家,他从不与人交恶,也不参与党争,根本不会与人结下仇怨,怎么会中毒呢?” 顾池立刻道,“江伯伯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什么人了?” 江晚柠摇摇头,她也不得而知。 爹爹和哥哥常年待在边关,她又在蝶音谷长大,对爹爹的事情知之甚少,像这种事情就更不清楚了。 必须尽快弄清楚,方能查出下毒之人,或许就能找到解药替爹爹解毒了。 第73章 只有中毒的血才会是黑色! 她心中愁绪万千,想了想道,“或许,大哥知道爹爹的事情!” 顾池关心道,“你说得对,江大哥跟随江伯伯在边关征战数年,对江伯伯的事情肯定有所了解,你先不要着急,待问上一问,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但愿如此,咱们还是先去见我爹爹吧。” 顾池和廖神医跟着江晚柠一起进了江远山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淡淡的药香,没有初次回来时闻见的那股浓重扑鼻的药味儿了,江晚柠面色才稍稍缓和些,有廖神医在,她心中踏实不少。 “咳咳咳——” 床榻上,江远山连续咳嗽了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抬头往外看去,待看见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脸上立刻浮现笑容,心情好了许多。 “柠柠,你回来了?” 紧接着他又向廖神医和顾池打了个招呼。 江晚柠笑了笑道,“爹爹,你的柠柠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江远山蓦地一顿,脸上笑容僵住,有些疑惑道,“柠柠此话何意,你是不是在永安侯府受了什么委屈了?快告诉爹爹,爹爹定给你做主。” 他对女儿陪伴虽少,却也了解女儿的性子,女儿从小在蝶音谷长大,虽不擅人情世故,也不懂后宅那些弯弯绕绕,但旁人不招惹女儿,女儿轻易是不会与人计较的,女儿回来竟然说不走了,那必定是在夫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猜想女儿受了委屈,他瞬间恼怒起来,满面怒火肉眼可见。 “混账,敢欺负我江远山的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咳咳……” “咳咳……呕……” 江远山激动得又咳嗽起来,阵阵咳嗽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竟是“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爹爹——” “江伯伯——” 江晚柠立刻扑向床边,着急忙慌地扶起爹爹,拿帕子帮他擦拭嘴上的黑血,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血迹,她直接呆愣住了。 廖神医猜的果然没错,只有中毒的血才会是黑色! 这一刻,她心情更加沉重了。 顾池帮着把江远山扶起之后,又贴心的帮他倒了一杯茶水过来,放到江晚柠手上,江晚柠立刻递至爹爹唇边,喂他喝茶。 “江伯伯,您快先喝口水,千万别动怒,柠柠待会儿会同您好好解释的。” 他看见江远山吐的是黑血,立刻收敛许多,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廖神医上前,拿过沾了黑色血迹的帕子,仔细瞅了一眼,又放在鼻前闻了闻,摇着头走到桌前,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开始检查。 今日也是凑巧,江远山因为女儿的事情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吐了血,但这也刚好验证了他心中猜想,只要确认是中毒了,便有了方向,也不至于像原先那般无从下手了。 待江远山喝过茶水缓过来,江晚柠立刻帮爹爹抚胸口顺气儿。 江远山摆摆手道,“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何事,先前回来住你怎么不告诉爹爹,爹爹竟还撵你回夫家,我当真是糊涂了。” 此刻,他开始后悔。 之前他不该为了图清静遣散院儿里的下人,那样也不至于外面发生了事情,他都连个消息都听不到。 江晚柠有些犹豫,爹爹只是猜到她受了委屈,便气得吐了血,若是告诉爹爹林谨宴薄情寡义辜负了她,她索性直接和离了,那不是火上浇油,使得爹爹更加生气愤怒? 和离事小,爹爹身体事大,把爹爹气得不好了,更加得不偿失! 江远山看女儿闭口不答,眼神闪躲,不知在想什么,他神色变幻了下,沉声道,“你若不告诉爹爹,爹爹便撑着病体,即便是爬,我也要亲自去永安侯府问问,他们究竟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江晚柠知道爹爹脾气刚硬,说得出便能做得到,她立刻急了。 “爹爹,您别着急,柠柠全都告诉你,您听柠柠说……” 于是,她事无巨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爹爹,说完,她还不忘安慰爹爹。 “爹爹,皇上仁慈帮了柠柠一把,您看,柠柠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和硕郡主,还手握皇上亲手写的和离书,如此殊荣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和离这样的小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而且爹爹一定也愿意养柠柠一辈子,不是吗?” 江远山气得用力捶床,拳头抡在棉被上,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根本不解恨。 “畜生,竟敢如此欺辱我的宝贝女儿,待我身体好些了,我必定要让他吃尽苦头,明白做人的道理!” 他气自己身体不争气,恨不能立刻提剑上门,狠狠教训那负心汉,替女儿报仇解恨。 也恼自己看走了眼,当初就该阻止女儿,不让她急着嫁人,也不至于让她瞒着自己替夫出征领兵打仗,在边关吃尽苦头不说,还被夫家欺辱至此。 江晚柠立刻转移话题,故作开心笑着道,“爹爹,难道您不愿意养柠柠一辈子吗?” 江远山重重叹气,“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愿意养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我还有这个福气做你爹爹,便愿意一直养着你。 只是,他这副病入膏肓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或者还能活多久都未可知,他又如何能护得了女儿一辈子? 顾池看气氛缓和,适时开口道,“江伯伯,柠柠现在恢复待嫁之身,您看看我怎么样,只要您点头,我马上准备聘礼,我向您保证,此生绝不辜负柠柠,若做不到,您只管一刀抹了我的脖子。” 他眼神期待满满,心中激动无以复加,脸上染着淡淡红晕,竟还有些害羞。 江晚柠急道,“顾池,你胡说什么呢?” 江远山却是扭头看过去,竟然真的上下打量了起来,末了又撇了撇嘴。 他神色复杂,有些不赞同道,“你和柠柠一起在蝶音谷长大,又比柠柠小了一岁,你对她的感情是师门情谊或是姐弟情还是……都不知道,她刚和离,外面必定流言四起,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儿上,你莫要着急,待你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再做打算也不迟。” 第74章 她又该从何查起呢? 一番话,没同意,也未一口回绝。 顾池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很是失落。 他从小就喜欢江晚柠这个小师姐,自见她第一眼便喜欢了,一直喜欢了许多年,即便她嫁了人,遇人不淑又和离,他依然还是喜欢! 只是他好像从未认真想过江伯伯口中所说的这些不同的情谊。 他又觉得,不论什么情谊他心里都有,只要他喜欢柠柠,爱柠柠,这就足够了! 顾池朝着江远山抱拳弯腰行礼道,“江伯伯,我明白你的用意,但也请你相信我对柠柠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欢她,做梦都想把她娶回家的,今日是我过于急切了,但也请江伯伯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在此先谢过江伯伯了。” 江远山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虽然他愿意养女儿一辈子,也有那个实力,但如今他身体愈发虚弱,今日更是吐了血,这副身体只怕快要撑不住了。 若不能陪女儿走下去,女儿身边又有真心待她之人,能像他一样如珍似宝的疼爱,他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只是,这顾池到底年轻,又日日和柠柠相处,只怕日久生出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亲情。 世间男女,有多少相见乍欢,久处生厌,由爱生恨,恨到最后癫狂失去自我…… 柠柠已经被辜负了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顾池看江伯伯点头,他心中得到些许宽慰,虽然江伯伯没有答应让他求娶,但江伯伯愿意给他机会,这便足够了。 这次柠柠没有婚约束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柠柠娶回家! 江晚柠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们有没有人尊重一下我本人的意见?” 两人齐道,“你的意见不重要,能对你好爱护你一辈子才重要!” 她彻底无语,一脸坚定道,“我已决定,此生不再嫁人!” 而后起身走向廖神医,她忧心忡忡道,“廖先生,可有查出我爹爹中的是什么毒?” 廖神医摇摇头,皱眉道,“此毒无色无味,也未侵蚀肺腑,只会让人身体日渐虚弱,我行医几十年,走遍南北,却从未见过。” 他性子古怪,最爱钻研,如今遇到棘手的毒,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当即决定,一定要查出江远山身上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此毒不解,他便不离京。 江晚柠紧张道,“若此毒解不了,会如何?” 廖神医郑重其事道,“身体衰竭,直至油尽灯枯。” 她身体一晃,两腿瘫软,差点摔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廖神医又补充道,“自从有此猜测,我便检查了将军的饮食,却并无问题,但这毒分明是慢性毒药,非一朝一夕所累积,真是邪门了。” 江晚柠秀眉微颦,爹爹的饮食和汤药一直都是姐姐亲力亲为,且廖神医说饮食没问题,那便和姐姐无关,何况姐姐又不会害爹爹。 那她又该从何查起呢? “咳咳……” 听见爹爹又咳嗽起来,他立刻走向床榻,帮爹爹拍背顺气儿。 “爹爹,您怎么会中毒呢?” 爹爹是习武之人,又在边关许多年,打过的仗不计其数,一般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他中了慢性毒药却毫无所觉,可见下毒之人隐藏极深,光是想一想便令人毛骨悚然。 “此前喝药却总不见好,我也从未往中毒方面想过,直至今日吐出黑血来,我方才明白自己是中毒了,至于怎么中毒的,我确实不知。” 江晚柠立刻追问道,“那爹爹快想一想,您身体出现抱恙时,府中有什么异常或身体有什么反常?” “起先,我因战事失利而自责内疚,因不能再上战场心情不畅,在你出征不久,我偶感风寒后竟是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开始缠绵病榻,其余并无异常。” 她心中恼恨,这下毒之人竟然趁她不在,害她爹爹,实在可恶! “爹爹,你再想一想,之前有没有无意间得罪过什么小人?” 江远山摇头,“爹爹朋友简单,除了军营里的兄弟,便无其他,朝中官员爹爹甚少与之往来,至于得罪小人,更不应该。” 江晚柠瞬间急了! 府中无异常,爹爹也没得罪过什么小人,下毒之人做的又如此滴水不漏,她根本无从下手,可是爹爹中毒已然耗不得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廖先生,麻烦您再仔细看看,能不能验出是什么毒,我先到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说罢,她开始仔细翻查爹爹的房间,角角落落都不放过,顾池也替她和江伯伯担忧,帮着一起检查。 江倾雪端着托盘走进房间,看见他们正在翻找,她秀眉微挑,笑着道,“妹妹,你们在找什么呢,是父亲的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一番忙活下来,却什么都没找到,听见姐姐询问,方才停了下来。 她有些气馁道,“哪里是丢了什么东西,是爹爹,他中毒了,我想找找这房间里有没有藏毒,廖先生说爹爹中的是慢性毒药,日积月累而成,我觉得这毒极有可能就藏在爹爹日日能接触到的地方。” 语毕,托盘应声落地! 汤碗掉在地上碎片四溅,汤汁也洒了一地。 江倾雪小脸儿一白,神色微变,又紧张问道,“父亲怎么会中毒呢,他中的什么毒,廖先生可能配出解药来?” 江晚柠并未看到姐姐脸上微不可察的变化和反常的举动,只以为她是突然听说爹爹中毒,被吓得了。 “姐姐莫要着急,虽然廖先生还没验出是什么毒,所幸咱们已经知道爹爹是中毒而不是生病,这便有了方向,大家也好尽快寻找线索,早日替爹爹找到解药。” 江倾雪立刻红了眼眶,一脸歉疚道,“都是我没用,父亲中毒我竟未察觉,也无防备,害父亲至此,我有罪。” 江远山声音温和道,“雪儿莫要自责,这不怪你,若没你的精心照料,我都不一定撑到今日。” 这时,廖先生走了过来,看见地上碎片里的汤汁,他拿起一块碎片放在鼻尖儿闻了闻,眉头不由紧皱了一下。 “这是参汤?” 第75章 人质竟是江倾雪! 江倾雪略有迟疑道,“廖先生,这参汤可有什么问题?” “参汤并无问题,但这参汤只能用来补气养身、固元续命,简而言之治标不治本,只能让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实则亏空而不自知,长此以往只会耽误病情拖垮身体。” 她脸色微变,惊诧道,“怎么会这样,这是大夫替父亲诊治时一起开的方子,说时常喝些参汤对父亲身体会有益处。” 廖先生摇头叹息,“庸医害人!” 她立刻走至榻边,“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簌簌落下道,“父亲,都怪女儿没有及早发现您中毒,耽误了您的病情,请您责罚女儿吧。” 她哭得很是伤心难过,满脸愧疚自责,惹人疼惜还来不及。 江远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露出一个笑脸,揉了揉她的额头,语气温和道,“刚刚不是都说了吗,这不怪雪儿,好孩子快起来,这两年辛苦你了,父亲感谢你还来不及……好了,快去忙吧。” “女儿惭愧。”江倾雪乖巧点头,起身要收拾地上的碎片。 江晚柠立刻抢着帮忙,“姐姐小心,碎片锋利莫要扎到你的手指,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吧,你这纤纤玉指若是扎破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她整日舞刀弄枪惯了,觉得捡碎片这种粗活就该她来做。 一旁的顾池发誓要一辈子把她捧在心尖上的,当然不会站着看她忙活,他眼疾手快地抢着捡完了。 江晚柠傻眼儿道,“这你都要抢着做?” 顾池咧嘴一笑,小声道,“在未来岳父面前表现一下,不可以吗?” “贫嘴!”江晚柠快速曲指弹他的头,做势要打他。 他根本不生气,反而一脸享受,笑着起身跑出房间,要把碎片丢掉,江晚柠追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远了。 站在原地的江倾雪,眼神闪过一丝阴鸷,却又瞬间恢复原样,依旧是原先那副温婉的模样。 廖神医挑眉叹了口气,徒儿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看好顾池,这他怎么看得住? 不行! 待会儿回去,他得尽快告诉徒儿,要下聘,得抓紧。 待江晚柠和顾池二人跑到院子里,她一把拉住顾池走出临风居,闪进无人处。 顾池有些不解,“柠柠,我就是丢掉这些碎片而已,你拉我做什么?” 她看了眼四周,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声张,才小声道,“给我一片,剩下的你拿去丢掉。” “柠柠,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怀疑雪儿姐姐? 雪儿姐姐也是江伯伯的女儿,她又不会害自己的亲爹,能有什么问题,何况她刚知道江伯伯中毒的时候非常惊讶,又是自责愧疚又是难过不已。 等等,她为何要自责愧疚? “柠柠,你是说,雪儿姐姐刚刚的表现有问题?” 江晚柠面色无比复杂,那是她的亲姐姐,她也不想怀疑的,但姐姐刚刚的急切、自责、内疚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表现的有点过头了。 “她是我的亲姐姐,我也不想怀疑她,但她的反应确实有些反常,而且她向来心细如发,做事不是毛手毛脚之人,爹爹的汤碗怎会换的如此频繁,这次摔碎汤碗,可以解释为她得知父亲中毒受到了惊吓,那为何之前几次端参汤药汁用的汤碗也不一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汤碗都被处理掉了! 即便不是她,也会是潜伏在她身边的人,毕竟爹爹的饮食和汤药一直都是她负责的,她之前也亲口说过那些都是她亲力亲为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或许是我过于武断了,咱们先从这汤碗查起,看看之前那些汤碗去了哪里。” 顾池有些疑惑,“即便如此,柠柠你也不能判定这些汤碗有问题,万一是雪儿姐姐没有给江伯伯准备专用汤碗呢?你和雪儿姐姐同为江伯伯的女儿,江伯伯的为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雪儿姐姐没理由害自己的亲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怀疑她,否则只怕会影响你们姐妹感情。” 江晚柠垂眸,有些懊恼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只顾着快点揪出背后下毒之人了,竟然病急乱投医去怀疑自己的亲姐姐,我实在太过分了。” 说罢,她把手里那块儿碎片,又放回顾池手上 。 顾池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安慰,远处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两人立刻齐齐望过去,斜前方那棵树有一处还在微微晃动。 两人施展轻功,迅速追了过去。 他们皆是习武之人,内力又深厚,刚刚竟然没察觉远处有人,可见对方内力远胜他们! 江晚柠迫切想要揪出对方,拼尽全力追赶,对方明显急着想甩掉他们,越过一处又一处的屋顶,江晚柠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越过第三处房顶时,江晚柠追上了对方,顾池也紧跟着赶到。 “今日被我发现,休想逃走!” 江晚柠踏着屋顶借力凌空翻越,落到对方身后,伸手想抓住对方衣领,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一个偏闪躲了过去,施展轻功踏着房顶左躲右闪飞快地往前逃。 她这才看清,那偷听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长得十分普通,可以说放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的那种。 偏是如此普通之人,轻功和身手却一点都不输他们。 如此可疑,应是和爹爹下毒之事脱不了干系! “顾池,她一定是背后下毒之人,今日绝不能让她逃了。” “柠柠放心!” 江晚柠掠过屋顶,猛地虚空而立,身体旋转双脚狠踹对方后背,将那女子踹了一个踉跄,顾池凌翻落在那女子前面,两人前后夹击相互配合,个个身形如风招式刁钻,一个专攻上身,一个专攻下盘,使得对方招架不住。 对方看出她们二人的招式有互补之势,猜他们应是师出同门,于是故意挨了一掌落下房顶,却是落进了锦绣居。 江晚柠和顾池立刻飞身落地,那女子闷声吐了一口血,抬头看见锦绣居有人进来,她飞快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来人的脖子把其当做人质。 二人定睛一看,人质竟是江倾雪! 第76章 抓住 那女子一脸阴狠表情,冷笑着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她嘴里牙上沾着血迹,冷笑时犹如张开血盆大口,那只掐着江倾雪脖子的手好似铁打的鹰爪一般,指甲狠狠陷进江倾雪白皙脖颈的肉里。 “放放……放开我,咳咳……” 江倾雪如凝脂般美丽的小脸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面色涨红,呼吸不畅,脖子也疼,脸上满是慌张失措。 江晚柠急道,“放开她,有什么你冲我来。” 顾池也道,“打不过,便拿一个弱女子当人质,非英好汉所为,你放开她,我们让你走。” 那女子一脸不屑道,“你们二打一,又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们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若放开她,我今日就更走不了了,快让开,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说罢,她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疼得江倾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江倾雪心中恼恨不已,这蠢货竟然办事不利,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如今竟还敢拿她当人质,待事情掩饰过去,她定要让她知道失手的下场! 她先是故作面色慌乱害怕之色,又故作坚强道,“妹妹,你别管我,快抓住她,若受她要挟便遂了她的意,让她跑了就抓不到她了,爹爹的毒还等着解药去救呢。” “闭嘴!” 那女子猛地踹了江倾雪一脚,险些把她的小腿踹折。 “啊——” 江倾雪惨叫一声,小脸儿煞白,疼得满脸冒汗。 那女子低头小声道,“大小姐,情况所迫,对不住了。”随后她掐着江倾雪的脖子要挟着众人,一步步往后退。 将军府除了江晚辞的院子有几名小厮,其它各院儿几乎没下人,尤其是锦绣居,除了江倾雪便只有两名婢女。 腊梅和海棠听见动静跑过来,看见小姐被人胁迫,焦急地哭喊起来。 “小姐……快放开我家小姐,我求求你了,我愿意和小姐交换,你胁迫我吧。” 那女子眼如利刃怒斥道,“给我闭嘴,一介贱婢竟敢和我讨价还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再敢喊叫,我即刻要了你家小姐的命。” 眼看姐姐被那女子伤到,江晚柠立刻心疼了,她急忙道,“你别动我姐姐,我让你走。” 那女子冷笑道,“算你识相!” 她一只手掐着江倾雪的脖子往后退,一只手做抵御状,快速后退着。 江晚柠回头看向那两名婢女道,“你们留在原地,别添乱。”她和顾池一步步跟上前去。 那女子凌厉扫了他们一眼,怒道,“我叫你们别跟过来,你们听不到吗?” 顾池连忙拉着江晚柠,“柠柠,别跟了,若激怒她,伤了雪儿姐姐就不好了。” 江倾雪面色通红,好似马上就要憋死了一般,她说话断断续续道,“妹……妹妹,我没没……没事,你不用跟……跟跟过来。” 她既想救下姐姐,又想抓住那女子,但姐姐在对方手里,纵然不甘心,也不能不顾姐姐的性命,她气得咬牙,却只能跺脚作罢。 顾池也深觉遗憾,好不容易就要抓住那女子了, 没想到雪儿姐姐刚巧回来,被那女子抓住当做筹码。 二人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拖着江倾雪退出锦绣居。 那女子也是不傻,好似对将军府十分了解一般,拖着人只管往人少的后门退去。 江晚柠转念一想,立刻飞身朝着将军府大门跑去,后门在侧面,离前门距离并不远,只要她动作够快,便能赶上。 “顾池,快追上去拖住她。”她施展轻功飞走前,丢下这句话。 顾池向来机灵,同她又有默契,立刻明白她的用意,他疾步走出锦绣居,追上胁迫着江倾雪的女子。 那女子看顾池又追上来,拖着江倾雪跑的更快了。 路上偶有几名下人,看见如此阵仗,皆被吓得呆若木鸡,更别说上前帮忙抓人了。 待江晚柠飞身出了将军府大门,快速往后门跑去。 此时,那名女子刚好胁迫着江倾雪退出后门,她看顾池马上就要追上,便猛地将手中的江倾雪往顾池身上推去,转身施展轻功要飞上街对面的房顶上。 谁知,就在快要飞上房顶逃脱的时候,她的脚踝竟突然被人给拽住了,她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往下看,拽住她的人竟然是江晚柠! 江晚柠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说过,今日你休想离开!” 她猛地一拽,将人给拽回,两人一起落在地上。 那女子眼神似淬了毒一般,满脸阴险狠辣,怒目瞪向她,“找死!” 说罢,她袖子里瞬间飞出数枚暗器,齐齐射向江晚柠,那些暗器个个发黑,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顾池瞬间慌了,他急急提醒道,“柠柠,暗器有毒,快闪开。” 旁边惊魂未定的江倾雪一听,立刻上前几步,好像要跑到中间去替江晚柠挡暗器。 顾池一把将人拽回,提高音量道,“雪儿姐姐快退后,你不会功夫别添乱。” 说罢,他立刻飞身上前,去拉江晚柠一把,助她躲闪。 那几枚暗器扫过江晚柠的发梢,齐齐钉在对面墙上,江晚柠堪堪躲过,暗道好险。 “咱们没拿兵器,她暗器有毒,不宜与她硬碰硬。” 顾池点头道,“明白!” 两人立刻与那女子缠斗起来,后门位置稍偏,此刻路上并无行人,所以即便打斗激烈也未引人来看。 那女子看江晚柠和顾池畏惧她手里的暗器,便故意与之拉开距离,妄占优势。 江晚柠和顾池到底在战场上厮杀过,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飞身朝着她两侧飞去,却是虚晃一招,趁她躲避间一人拽住她一条胳膊,让她无法再使暗器。 两人错身交换位置,直接将对方的胳膊反剪起来,江晚柠立刻解下胳膊上的束带,动作熟练又麻利的将那女子的手腕绑住。 竟是一气呵成! “啊——” 那女子凄厉一声,很是不服,激烈挣扎起来。 顾池拽着她被反剪捆住的胳膊,猛地踹了她一脚,怒道,“老实点儿,别以为我不对女人动手!” 第77章 姐姐怎知她就是下毒凶手? 江晚柠冷冷道,“把她带进府关进柴房,我要亲自审她!” 于是,顾池钳制着那女子,几人一起踏进后门。 江倾雪脸色十分难看,眼神复杂,她心中万分恼恨,差点儿没把后槽牙咬断。 怎么办,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被江晚柠抓住了,万一她把自己供出来,那就麻烦了!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帮助这蠢货逃走才行! 江晚柠看姐姐没跟上来,她立刻回头,发现姐姐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以为姐姐刚刚受到惊吓还没缓过神来,立刻关心上前,牵着她的手道,“姐姐,刚刚吓到你了,你没事吧?” 江倾雪脖子上抓痕明显,已是青紫一片,还有些破皮渗血,被她牵着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姐姐不会功夫,受到惊吓,有如此反应也是正常。 只是,刚刚那女子胁迫姐姐离开锦绣居前,嘴唇嗡动好似同姐姐说了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江倾雪立刻摇头,勉强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我没事,叫妹妹担心了,都怪姐姐无用,不会功夫拖累了你和顾池,差点让那凶手侥幸逃走。” “姐姐怎知她就是下毒凶手?” 江晚柠眼神满是探究,紧紧盯着姐姐,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果然,江倾雪眼神快速闪躲了一下,才笑着道,“姐姐也只是猜测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个节骨眼儿出现在将军府,绝非善类,姐姐这才猜测她极有可能是给父亲下毒的凶手。” 她的回答并无任何问题,但她眼神仅仅闪躲的那一下,却被江晚柠捕捉到了! 刚刚她和顾池追赶捉拿那女子,闹出的动静虽不大,但姐姐刚好回锦绣居,是离他们最近之人,怎么可能听不见院子里的声响,她不会功夫理应先躲在院门外,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再进院子,而不是直直撞进来,给敌人可乘之机。 由此可见,她的出现过于巧合了! 之前,她便觉得姐姐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却总是说不上来,今日发生诸多事情,她的直觉越来越强烈。 但她并未说出,而是浅笑着道,“姐姐说得对,我同你猜测一样,这女子十分可疑,定是那背后下毒之人,你刚刚受了些惊吓,快回去让婢女给你熬些安神的汤汁压压惊,我去柴房审问,好尽快拿到解药,替爹爹解毒才是重要。” 说罢,她转身便要往柴房走去,却被江倾雪拉住了衣袖。 “妹妹,我想同你一起去柴房,陪你们一起审问,我想知道那凶手是如何给父亲下毒的,尽快弄明白是什么毒,也能早些找到解药。” 她眼神满是期待,脸上皆是对父亲的关心,十分孝顺的模样。 江晚柠微笑道,“我审犯人会有些血腥,怕是会吓着姐姐,姐姐还是先回去给脖子擦药吧,等审问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不怕。” 她一脸坚定,紧跟着还深呼一口气,好似在鼓励自己一般。 江晚柠勾唇一笑道,“既姐姐坚持,那便一起吧。” 这时,江晚奕得知消息,手滚着轮椅赶了过来,他一脸焦急道,“柠柠,你们没事吧,可有受伤?” “哥哥,我没事,就是姐姐的脖子需要擦些药,对了,我和顾池抓到了一个十分可疑还会功夫的女子,她极有可能是给爹爹下毒的凶手。” 江晚奕瞬间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惊诧,他立刻皱起眉头,急忙问道,“爹怎么会中毒,他不是疾病缠身吗?” 江晚柠心情沉重道,“哥哥,来不及给你解释这么多了,爹爹刚吐血不久,他吐得是黑血,已经确定是中毒无误了,廖先生暂验不出是什么毒,需得尽快去审问那女子,拿到解药替爹爹解毒。” 江晚奕忙道,“我同你一起去!” 于是,她立刻绕到哥哥身后,推起轮椅,几人一起去了柴房。 顾池推搡着,把那女子关进柴房,并咬牙切齿道,“呸,真是卑鄙无耻,竟然给江伯伯下毒,他戎马半生保家卫国,你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折寿短命!” 那女子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也不回话,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心中恼恨不甘,又懊悔不已,早知今日就不尾随跟踪了,实在是自己大意,竟然忽视了江晚柠和这人的实力。 顾池看她不搭理自己,也不和她废话,站在柴房门口盯着她。 没想到,她竟然悄悄在挣绳带,意图挣脱伺机逃跑。 顾池平日虽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不粗心,一眼便看出她的意图,他立刻上前,将那女子掀翻躺在地上。 “别妄想耍花招逃跑,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绝无生还可能!” 江晚柠推着哥哥,远远便听见柴房传来顾池的训斥声,她脸色渐缓,看见路过向他们行礼的下人,她把人叫住,并吩咐道,“你去拿块棉布和结实的绳索,再取一把锋利的匕首,顺便带一把椅子过来,要快。” 那名下人立刻道,“二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 江倾雪垂着头,一直默默跟着。 她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盯着,不能叫这蠢货把她供出来,待天黑再找机会放人。 待下人送来东西,江晚柠招呼他一起跟上,她方推着哥哥走进柴房,江倾雪也移步跟上。 柴房狭小逼仄,还有些昏暗,前后两面窗子都是雕花木柩,若挣开绳索,这女子很容易就能破窗而逃。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说不定马上就能知道爹爹中了什么毒,她怎么可能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于是,她扭头吩咐道,“你去找几个人来,带上东西,把这柴房的窗子给我钉死了!” 这名下人也是机灵的,立刻道,“是,小的这就去叫人!” 顾池将人牢牢绑在椅子上,动作毫不客气,半分温柔也无,他的温柔细致只对柠柠! 江晚柠拿着棉布和匕首,一步步走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子。 “说,你受谁指使?” “我爹爹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第78章 审问 那女子翻了个白眼,闭口不答,明显不配合。 江晚奕已经猜出这大概是怎么回事,他眼如寒芒,转动轮椅来到前面,咬牙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好好把握,定叫你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他恼自己双腿不争气,恨不能亲自将一切处理妥当,不仅不能保护妹妹,反而还要靠妹妹查出爹爹中毒之事和追拿审问凶手。 女子掀了掀眼皮,冷哼一声,根本没将大家放在眼里,全然不怕死的模样。 她心想,只要撑到晚上,主子定会救她! 顾池怒道,“小爷在边关两年,什么样的硬骨头没见过,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小爷偏要烧开水看你到底怕不怕烫!” 江晚柠眸底冰冷彻骨,冷冷道,“顾池,把哥哥推开,省得血溅身上脏了你们的衣裳,今日我亲自审!” 对于她的话,顾池向来尊重,于是他吐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推着江晚奕退至一旁。 站在众人身后的江倾雪很是紧张担忧,她凝着小脸儿,拼命使眼色暗示那女子,叫她不要乱说话。 江晚奕无意间回头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恢复那柔弱胆小的模样,面上故作害怕。 江晚柠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束带,这是之前从她袖子上解下用于捆绑女子的,她快速绑回袖子上,好让自己行动方便。 她踱步走至女子面前,再不废话,卷起棉布直接塞进女子口中,拔出匕首手起刀落,猛地扎在女子大腿上, “噗嗤”一声,被匕首扎过的大腿瞬间血流如注,溅在了女子脸上,也溅在江晚柠身上,她却浑不在意,眼睛都曾不眨一下! “呜呜——” 女子脸色瞬间涨红,额头青筋暴起,惨叫起来,嘴巴被塞了棉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晚柠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猛地又是一匕首,狠狠扎在她另一条腿上,末了还转动了一下匕首,方才拔出来。 “呜呜呜——” “呜呜……我呜呜……” 她咬着棉布口中含糊不清,似想说什么,却疼得又说不出话来,身体猛地晃动剧烈挣扎,拼命想挣开牢牢捆在她身上的绳索。 江晚柠将沾满了血的匕首在女子衣袖上随意擦了两下,冷冷讥讽道,“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慢慢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爹爹毒发的快,你放心,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受人胁迫,若你不配合一下子死掉了,我定替爹爹广寻天下名医,只要是人研制出的毒药,就有人能配出解药,只是可惜了你这条命,为了一瓶解药年纪轻轻就要魂归西天。” 她语气冰冷刺骨,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还夹杂着三分邪气,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只一眼便叫人脊背发凉。 与那些柔弱的世家小姐迥然不同! 江晚奕脸上满是震惊,这两年他的妹妹竟然一下子成长这么多,她有勇有谋杀伐决断,不再是那个事事向他请教同他商量的小姑娘了,这令他既欣慰又心疼。 这两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妹妹要受多少苦,才能有如此成长? 江倾雪也被吓到了,她从不知这个妹妹竟有如此血腥的一面,这审人的手段如此狠辣,还有那蠢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咬牙挺过去。 那女子显然被江晚柠的话吓到了,立刻胡乱摇头又点头起来。 江晚柠这才轻笑一声,缓和语气道,“我向来佩服识时务的俊杰,你功夫不错,只要交代清楚,把解药交出来,我立刻放你离开,我们将军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但也不会草菅人命,这你应是了解的。” 女子疼得满头大汗,咬着棉布拼命点头。 她这才拔掉女子口中的棉布,丢至一旁,将匕首插回刀鞘里。 “啊……”女子疼得惨叫呻吟了片刻,抖着身体慢慢缓过劲儿来。 “说吧!” 江晚柠后退一步,冷冷盯着她。 女子颤抖着嘴唇道,“毒毒……毒不是我下……下下的,我只是奉命跟踪尾随你,随时掌握将军府的情况罢……罢了。” 江晚柠直觉这女子在说谎,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你说谎,我们追你时,我便说过你极有可能就是下毒凶手,你从未反驳也未否认,你若不肯说实话,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吐出实情。” 说着,她便拔出匕首晃了晃,做势要往女子身上捅。 女子被匕首冷芒晃得伤口瞬间更疼了,她咬着牙胡乱瞟了一眼,看江倾雪一直她使劲朝她摇头,她有些犹豫起来。 若说了,这些人可能会放过她,但主人未必会放过,若不说,这江二小姐狠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定会继续折磨审问她。 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江晚柠看她犹豫,心下了然,即便这女子不是下毒凶手,定也脱不了关系。 她手指转动匕首,猛地朝对方胳膊上扎去。 习武之人,对人体穴位有所了解,她扎的地方并不致命,也不会伤人根本,她只想尽快审问出解药,无意废人身体。 “啊——” 女子痛得惨叫一声,立刻喊叫起来,“我说……我说我说!” 江晚柠拔出匕首,冷冷道,“我耐心有限,没工夫陪你耗,你最好快点说实话,也好免去皮肉之苦。” 女子颤抖着身体,点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爹的毒真不是我下的,我背后之人只叫我暗中密切关注将军府,但人我不能说,若说了我同样没命!” “不可能,之前你没否认,现在受了皮肉之苦却说和你们无关,那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你暗中关注将军府,怎会不知?” 她当然知道,下毒的就是将军府大小姐,也是主人让她暂时听命于江倾雪的,但她若说了,主人手段更是残忍千百倍,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思及此,她只得咬牙道,“我确实不知!” 江晚柠气红了双眼,不肯放弃,拿着匕首想要再动手,却被顾池拦住。 “柠柠,你先冷静一下,她吃了苦头也不肯说,想必背后之人不可小觑令她忌惮,不如咱先留住她,以她为饵,看能不能有别的收获。” 第79章 大人对江姑娘确有不同 说罢,顾池接过她手中还沾着血的匕首和刀鞘,满眼都是心疼。 坐在轮椅上的江晚奕也劝慰道,“柠柠,顾池说得对,既她说不说都难逃一死,你再用刑也无济于事,就以她为饵,钓出幕后之人。” 他想了想又道,“也需有心里准备,万一下毒之人真与她无关,咱们找错了方向,只会对爹不利。” 江晚柠气馁道,“你们说的我明白,我只是不甘心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这时,江倾雪上前劝道,“妹妹,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耐心些,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 她心中暗喜,幸亏那蠢货骨头硬,扛了过去,没有供出她,害她白担心一场。 先静观其变,等大家看管松懈些,她再想法子放人,只是那蠢货身上受了伤,万一行动不便被人发现,又是麻烦。 江晚柠看似不经意,实则暗暗观察姐姐脸上细微的变化。 她用血腥手段审问此人,姐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竟然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惧害怕,实在耐人寻味。 即便是她的亲姐姐,只要可疑,她都要寻找蛛丝马迹,只要有一丝找到下毒之人的希望,她都不能放过。 她淡淡道,“姐姐说的是,此事急不来,我急着让她招供,使用了些特殊手段,一定吓着姐姐了,这里血腥,姐姐快些回去吧。” 江倾雪扯了扯唇,微微一笑道,“刚刚确实吓着了,不过大家都在,姐姐也就不怕了。” 下人们带着东西赶来,“咣咣铛铛”将柴房窗子牢牢钉死,麻利又迅速。 江晚奕叫住几名下人,留下看守柴房,几人方走出柴房一起离开。 远处房顶上,趴着三人。 季风惊叹道,“大人,这江姑娘果非寻常女子,能次次给人不一样的惊喜,她审问犯人这一套,竟和大人您有异曲同工之处,是个狠人。”说着他还不忘竖起一根大拇指,接着道,“常言道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属下以后可不敢招惹江姑娘,万一她发起狠来,属下定要惨喽。” 趴在陆祁安另一侧的季影撇了撇嘴,讥讽道,“瞧你那出息样,连个姑娘都怕,你干脆别握剑了。” 季风疑惑询问,“不握剑握什么?” “改捏绣花针算了!” 他一听羞恼起来,立刻转身换了个位置,来到大人另一侧,一拳捶在季影腰腹上。 “噗——” 季影笑着闷哼一声,推开季风的胳膊,提醒他不要乱动,以免动静太大引人注意。 陆祁安眸色淡淡,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思。 他语气冰冷道,“你若敢去招惹她,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季风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家大人此话何意,这“好果子”究竟是吃江姑娘的,还是自家大人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家大人好似话里有话,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 陆祁安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依旧是那副桀骜矜贵的模样,好似刚刚趴在房顶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季影跟着起身,暗暗佩服自家大人,就连这听墙角的事情都不影响他非凡的气质。 而且,他现在已经确认,大人对江姑娘确有不同。 他沉吟片刻,问道,“大人,要不咱们将人带回诏狱审问一番,帮江姑娘一把?” 陆祁安轻挑眉梢,淡淡道,“没有合适理由,只怕她会误会,还是不要打扰了,先静观其变吧。”必要时刻再出手也不迟。 季影点头应是。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曾惊动任何人。 待到傍晚,江晚辞从国子监回来,听说爹爹缠绵病榻是中毒所致,他丢下书盒,急忙跑去临风居,抱着爹爹哭了一场,将那下毒之人的八辈祖宗逐个问候了一遍,仍觉不解气,又跑到柴房要去打人泄愤。 待他看清柴房被捆绑的是女子之后,这才忍住脚没将人狂踹狠揍一顿。 …… 夜晚,凉风徐徐。 江倾雪换了一身深色衣裙,她脖子已经上了药,趁着夜色走出锦绣居,一路避过下人接近柴房。 柴房有下人专门看守,她不敢靠近,心中焦急又紧张。 她本不想这么快来的,怕大家有所察觉,但她也不敢拖下去,万一那蠢货撑不下去,为了活命供出自己,她便成了众矢之的。 她心中有些可笑,大家竟想用这蠢货钓出幕后指使,殊不知这样的蠢货在那样尊贵的人眼中,轻贱不过蝼蚁。 死了一个还有无数个,他怎么可能派人来营救? 她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既然无法救出,那便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于是,她转身悄悄离开,回锦绣居换了一身婢女打扮还戴了一块面纱,端着托盘来到柴房。 看收守柴房的下人立刻拦下她,询问道,“不是已经送过饭菜了吗,怎么又送?” 面纱下的嘴唇微勾,她暗自庆幸自己心细,早有想到这一层。 “二小姐今日刑讯逼供,犯人受伤严重,吩咐奴婢熬些汤药给她喝,免得人疼死过去,失了作用。” 下人们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又瞅向她脸上的面纱。 “把你脸上的面纱摘掉,待确认你不是她的帮手,我们才能放心让你进去。” 江倾雪皱眉怒喝道,“放肆,二小姐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吗,万一人疼死了,不能审问出二小姐想要的解药消息,你们担待得起吗?” 几名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放她进去。 其中一名下人道,“咱兄弟们都在这儿守着,她一名女子若功夫了得,早就动手把咱们几个全撂倒了,不如检查一下,只要她身上没带利器,便放他进去,左右不过是一碗汤药,误不了什么事情。” 另一名下人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脑子好使。” 于是,江倾雪忍住恶心,被两名下人一起搜身,待确认没问题,才开门放行。 她端着托盘缓缓走进柴房,心中止不住的紧张。 “这是补血养气的药,也有止血功效,我来喂你喝了吧。” 第80章 为什么会是你? 椅子上被绑着的女子,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狼狈。 江倾雪将托盘放置一边,端起药碗走向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且先忍一忍,待我寻得机会定会助你离开。” 女子伤口疼得难以忍受,一听主子给她端来了止血汤药,还会想办法放她离开,她才卸下防备。 江倾雪拔掉她嘴巴上塞着的棉布,舀了一勺药汁喂她,“你快些喝,我悄悄来的,被他们发现就糟糕了。” 那女子迟疑了一瞬,才张开嘴巴。 江倾雪心中激动不已,暗道:喝吧,喝吧,喝完了我就帮你解脱了! 就在勺子递至唇边的千钧一发之际,江晚柠飞身而来,一把将人推开,快速挡在女子身前。 她绝美的小脸儿冷若冰霜,眼底迸出寒芒,嗓音冰冷道,“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江倾雪被推的毫无防备,踉跄了几步差点要摔倒,晃得碗里药汁都倾洒了出来。 她懵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待反应过来,立刻背过身去,眼神慌乱无比,心中害怕极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竟然被识破了,江晚柠竟然早就防着她了,她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才被怀疑的? 外面陆续进来了几人,顾池跑在最前头,江晚辞推着大哥,一起涌进了柴房。 即便她穿成婢女打扮又戴着面纱,但这些都是最熟悉她的家人,依旧能一眼认出她来。 与江倾雪最亲近的是二哥江晚辞,看见妹妹出现在这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 他一脸震惊道,“雪儿,为什么会是你?” “你太令人失望了!” 江倾雪不敢回头,急得胡乱反驳起来,“不是的,不是我……我不是。” 江晚柠立即上前,一把扯掉她脸上的面纱,抓着她的胳膊走至大家面前,才放开她。 “既你不承认,那便让大家看看清楚,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倾雪低着头,恨不得立刻将地面穿个洞,钻进去。 她十分后悔,明知大家会有防备,她还铤而走险,以为乔装打扮便能掩人耳目,没想到竟是掩耳盗铃! 不,她不能就此认输! 于是,她立刻眼泪簌簌落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满面委屈模样可怜又无辜。 “我只是第一次见刑讯逼供,一时被吓着了,又担她疼死过去,不能替父亲找到解药,想保她性命所以才熬些药来喂她,又怕大家误会,所以才会如此行事,请你们相信我。” 江晚柠早就对这个姐姐有所怀疑,如今看她乔装打扮,轻易不可能再信她的话。 而且,姐姐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模样,竟和那上不得台面的杜娇娇有几分相似,这让她无端烦闷。 江晚奕皱眉,也不肯信,这个妹妹人前人后不一的面目,他早已瞧见过,但她对爹十分孝顺,他便从未怀疑过爹的病和她有关。 江晚柠瞥了眼姐姐手中端着的药碗,里面药汁已经洒了大半,“顾池,去叫廖先生来,验一验她端的是不是止血保命的药。” 幸好廖神医得知爹爹中毒后,没有再回上官府,而是暂时住了下来。 “好,我这就去找廖先生。” 江倾雪一听,瞬间慌了,似烫手山芋一般立刻丢掉手中的碗,想要毁灭证据。 江晚柠一个转身移步过去,伸手接住下落的药碗,动作极快,里面的药汁洒得只剩下一丁点儿。 但这也足够了! 她端着药碗,讥讽道,“姐姐既说这是止血保命的药,为何一听要请廖先生验,便慌得端不稳了,这该不会是穿肠毒药吧?” 本就慌乱害怕的江倾雪,心脏瞬间卡在喉咙眼儿上,再也站不住了。 她急急辩驳道,“不是的,我只是手滑没端稳,这怎么可能是毒药,妹妹怎能如此想我,难道我们姐妹之间没有一点信任吗?” 拿感情说完事,她又开始哭起来,欲盖弥彰。 江晚柠顿了顿道,“我也不想胡乱猜测姐姐,但姐姐黑夜乔装来此实在可疑,至于你说的话更站不脚,你可怜她怕她疼死,那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中了毒的爹爹,他还躺在那里等着解药去救呢!” “既你坚持,那也好办,不如你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这剩下的药汁喝下去,我便暂且相信你,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 江倾雪瞬间瞪大双眼,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她立刻后退几步,摇头道,“不要,我不喝,我不能喝!” 众人立刻明白,这药果真有问题! 江晚柠脸色沉了沉,质问道,“既不是毒药,你为何不敢喝?” 她端着碗想要试探,一步步逼近姐姐,作势便要往江倾雪嘴里灌。 谁知江倾雪猛地将她手中的碗打翻,似受了刺激一般,激动道,“我说了我不喝,我好端端的你凭什么要我喝这黑乎乎的汤药?” 她如此反应,众人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这药都不用廖神医来验了! 江晚奕怒道,“江倾雪,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这也不是什么止血保命的药,而是杀人灭口的毒药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联合贼人害自己的亲爹!” 被打翻的药碗早已摔碎,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上面还有残留的药汁,在烛光照射下,闪着莹莹的寒光。 被绑着的女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喝下去被毒死了。 她心有余悸,立刻道,“是她……是她,就是江倾雪下的毒,是她要害你们的爹!” 江倾雪一听,似癫狂了一般,立刻跑过去,伸手要捂女子的嘴巴,却被对方猛地咬住了细嫩的手面。 “啊……” 江倾雪疼得惨叫一声,用力甩开那女子,还狠狠扇了对方一耳光。 江晚辞大受打击道,“雪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对爹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忙活一场,不仅没能毒死证人,还害得自己暴露人前,成了众矢之的,江倾雪瘫坐在地,浑身被抽空了精气一般,眼中失了神采。 她喃喃道,“他是你们的爹,不是我爹!” 第81章 身世 众人皆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江晚柠愠怒道,“姐姐,你怎能说出这番话,咱们从小没了娘亲,爹爹不仅要戍守边关,还要把咱们兄妹几人养大,他容易吗,你竟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么?” 瘫坐在地的江倾雪却不回答,唯有“呵呵”冷笑,似疯了一般。 江晚奕眼底泛起血丝,连忙道,“倾雪,你给爹下了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是啊,雪儿,你先把解药给爹爹,其余的咱们都可从长计议。” “……” “……” 兄妹几人轮番规劝,她却始终没反应。 气得江晚柠直接拎起姐姐去了临风居,把人按跪在爹爹床榻前。 江晚辞推着哥哥也跟着去了,路上遇见叫来廖先生的顾池,他行了一礼让二人先回去。 “廖先生,暂时不用麻烦您验了,您和顾池先回去早些休息吧,我们兄妹还有些家事要处理,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 顾池满脸疑惑,廖先生却摆摆手道,“他说是家事,咱们也不便插手了,回去吧。” 临风居。 江远山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已经准备睡了,没想到小女儿拖着大女儿直接闯进来,两个儿子也都跟来了。 他拖着病体艰难坐起来,有些惊讶道,“柠柠,这是怎么了,你怎如此对你姐姐?” 江晚柠气呼呼道,“爹爹,你让她自己说,她究竟干了什么!” 江远山云里雾里还不知府中发生了何事,他暗道,等明日定要拨几个小厮来院儿里,否则他日日不出门,真就成了行将就木的聋子了。 他语气温和道,“雪儿,你们姐妹之间是不是闹不愉快了,你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我定秉公处理,不让你们任何人受委屈,你们兄妹之间要和和睦睦,莫要因一些小事闹嫌隙。” 江晚辞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看爹爹被女儿耍的团团转,还满脸爱意的谆谆教诲子女,他忍不住心酸开口。 “爹,你还劝她,你可知你身上的毒就是雪儿下的,她竟然谋害亲爹!” 江远山愣怔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 “雪儿,你二哥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没听错吧?” 江倾雪冷笑一声,缓缓起身抬起头来,事情败露已然闹到父亲面前,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毒,是我下的!” 她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下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眼角泛着一股狠劲儿,让人忍不住想要教训她。 江晚柠强忍着满腔怒火,咬牙道,“你为何要害爹爹,爹爹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了?” 江倾雪一听,瞬间恼了。 她冷眼狠狠瞪向江晚柠,厉声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咱们兄妹四人,为何所有人都偏向你?同样是女儿,为何爹爹只送你去蝶音谷拜师学艺?同样是妹妹,为何大哥眼里只有你一人?同样是儿女,为何二哥就能常住外祖家?你们打仗的打仗,去蝶音谷的去蝶音谷,去外祖家借住的借住,凭什么独独留下我一人在将军府孤苦无依?” “我一个柔弱的女子,从小就要操持府中庶务,你们把我当什么?” “嗯?你们拿我当卑贱的婢女吗?” 她声音尖锐,似乎带着满腔怒火和不甘,觉得所有人都辜负了她,所有委屈都留给了她,今日已然闹到这般,她索性直接摊开来,把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 大家被她的话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事情,以往竟然没发现。 江远山吃了一惊,激动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雪儿,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感到不公,我只是……” 江倾雪怒道,“你住口,我当然感到不公了,因为你就是偏心,你只偏心他们,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是多余的?” 说罢,她掩面哭了起来,再没了刚刚那股盛气凌人狂怒的模样。 江晚奕气得眉头皱起,“倾雪,我知你向来心思重,没想到你心中竟然存了这么多怨气,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出来,你怎么能给爹下毒?” 他转动轮椅,来到床榻边,面色复杂的看了父亲一眼。 “爹,你还要瞒多久,瞒来瞒去都瞒出了仇怨来了!” 江晚柠和江晚辞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道,“爹爹瞒咱们什么了?” 奈何他们二人半分不知晓,只得互相摇头。 江倾雪顿时也不哭了,她立刻追问道,“大哥,你说什么,爹瞒我们什么了?” 江晚奕冷哼一声,默不作答,心中对父亲的怨气也很大,这也是为何他同爹爹一起征战沙场,却总对父亲不咸不淡的原因。 她心中似有不好的预感,但她迫切想要知道,父亲为何偏向所有人,只有她像是多余的,她今日一定要问清楚。 “父亲,你告诉女儿,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江远山看了几个女儿一眼,犹豫了许久,叹了口气,终是开口。 “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们的,我以为只要瞒你们一辈子,你们兄妹间就能永远和和睦睦手足情深,没想到瞒来瞒去反而生了嫌隙,让你们心有隔阂产生不快。” 兄妹几人立刻围上前来认真听,生怕听漏了什么。 他继续道,“十四年前,那时在边关征战的大军还不叫抚远军,我也只是其中一名小小的副将,我手下有一名小兄弟,他年纪甚小对我很是尊敬,时常跟在我身边大哥大哥的叫着,却不幸死在了一次大战中,后来我从边关回来,拿着抚恤银把他的骨灰送至家中,哪曾想他寡母病故,妻子也染了咳疾,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女儿。” “他妻子怕传染,便哭着把女儿托付给了我,我不忍拒绝,觉得你们年岁相仿,便带回来让你们以兄妹相称,当做亲生来养,一转眼十多年过去,雪儿也长大成人,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江倾雪一下子蹲坐在地,似受了重大打击一般,完全不敢相信。 第82章 毒解 江晚奕忙道,“所以,小时候时常来府里偷看倾雪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 兄妹几人,他年岁最长,那时他已经记事了。 父亲打完仗归京回家,突然带回来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丫头,那年有一个弱不禁风似得了重病的女子,时常来府中偷看小丫头,他以为那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女人,并未声张,后来那女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过了一年多便再也没来过了,他冷眼看着,只当不知。 没想到,竟是他误会了父亲,还误会了十多年! 江远山瞥了大儿子一眼,无奈道,“在你眼中,我这个当爹的是那种养外室的男人?” 江晚奕终于露出一个笑脸儿来,他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爹绝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爹心中永远都只有娘亲一个。” 经此一事,江晚奕心里终于放下对爹爹的偏见和不满。 他甚至开始悔恨懊恼起来,随爹待在边关许多年,他竟没好好同爹聊过天,回家这三年来,他怎么就没来过几次临风居,不然爹爹中毒,他也绝不能一点都发现不了,还要靠小妹觉察出来。 他这个做长子的,实在太不孝了! 江晚柠看了二哥一眼,两人齐齐耸肩,觉得这件事情太离谱,太不可思议了。 江倾雪不知自己是养女,总觉得父亲偏心,时间久了心生埋怨由怨生恨,竟然给父亲下毒,大家追查凶手,却牵扯出这么一桩陈年旧事来。 她脸上表情变化十分丰富,先是不解,后是震惊,最后不可置信,又突然哭着笑起来。 “呵呵呵……” “呵呵,呵呵……” “恼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简直是太荒谬太荒唐了!” 得知自己不是亲生,她抹着眼泪十分失落,突然又想起什么,立刻询问道。 “那我娘呢,她怎么不来看我了?” 江远山不忍打击她,闭了闭眼道,“咳疾是绝症,纵然我差人隔时去送些银钱,她也还是没能挺过。” 得知亲生爹娘已死,江倾雪眼泪簌簌落下,闷声哭了起来。 “雪儿,并非我偏心,他们的娘在柠柠不满一岁的时候就没了,我又不得不上战场,只能把她托付给同她娘有些交情的蝶音谷谷主。后来你们长大些,我便把你大哥带去了边关,至于你二哥,他是岳父的亲外孙又喜欢住在那里,我便放心,关于你的身世我并未对外公布,若同住未免尴尬,我怕你受到冷落才让你留在府中,想着府中由你管家,大小事情你说了算,便不会受委屈,哪曾想竟让你生了误会。” 江倾雪已然哭成了泪人,立刻重新跪好。 “父亲,都是雪儿不好,雪儿善妒误会了父亲的一番苦心,对您心生怨恨,您不仅收留我一个孤女,给我一个名门贵女的身份,让我在这将军府衣食无忧的长大,还给我管家之权,我该感激您的,是我白眼狼,是我不知感恩……” “雪儿错了,真的错了!” “呜呜呜……” 江远山耐心劝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把你们兄妹几人照顾好,这不是雪儿的错。” 江倾雪一听,心中更加羞愧了,她红着眼眶不停道歉,眼泪哗哗止不住流。 一旁,江晚柠心中五味杂陈,对于姐姐给爹爹下毒的事情,她心有芥蒂,但姐姐已经哭着认错,爹爹宽容并不怪罪,她也不好揪着不放,只得作罢。 她上前安慰道,“姐姐,别哭了,在爹爹眼里,你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在我们眼里,你也是我们的亲手足,只要你是认真悔过,就还不晚,你快把解药拿出来,给爹爹服下解毒吧。” 江倾雪停止哭泣,擦了擦眼泪,道,“之前我总是怨恨父亲偏心,才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日日亲力亲为的端药侍奉,想让他满心满眼都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但我也怕他真的死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服用少量解药,幸好解药还没用完。” 说罢,她转身走出房间,回锦绣居取来解药。 江晚柠立刻接过解药,闻了闻,才给爹爹服下。 她心里有些复杂,姐姐的嫉妒心作祟,为了让爹爹目光偏向她,竟然做下如此极端的事情,令人后怕。 幸好,她及时察觉,才没让姐姐酿下大祸。 江远山撑着虚弱的身体,陪儿女熬了这许久,身体已然困乏无比,服过解药之后开始昏昏欲睡。 几个儿女有些不放心,江晚辞亲自跑了一趟,又把廖神医请了过来,让其帮父亲把脉问诊。 廖神医把脉之后,眼露震惊,立刻激动询问大家,这毒是什么毒,解药又是如何配置的,已然一副药痴模样。 得知毒是江倾雪下的,解药也是她拿出来的,他立刻把人拉到一旁,细细询问探讨起来。 将军府热闹了许久,夜色渐深才终于安静下来。 翌日。 江倾雪询问父亲之后,准备些香蜡纸烛,坐着马车去乡下祭拜生身爹娘去了。 江晚柠去临风居探望父亲,刚好廖神医也在。 他捋着胡子不停叹息,“真是神奇,这火棘子配上乌头提炼过后,竟能配置出这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我行医多年,竟还是头一次见,实在是妙,这解药就更令人难以捉摸了……” 江晚柠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笑容。 “廖先生如此说,可见爹爹的毒已经解了?” 廖神医叹道,“说来惭愧,这解药到底不是我配出来的,全靠你这小丫头机灵,不仅解了你爹的毒,还解了家人的心结。” “先生过誉了,我爹爹的身体还要靠您给开方子调理,另外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 廖神医挑眉道,“丫头还有什么事,这次我绝对全力以赴,不叫你看笑话。” 她神秘一笑道,“这可是先生说的,说话可要算数,我大哥的腿您能不能帮他治疗一下,我希望他能正常行走,只要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就行。” 这样,大哥就不必日日坐轮椅,生怕别人看见他走路跛脚而自卑了。 第83章 北狄五皇子赫连樾 廖神医顿了顿,笑道,“要不我说你这丫头机灵,这次应邀入京,你是非要我帮上你点什么,不然可就亏了,是不是?” 他满脸笑容,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一点不像上官珩口中说的古怪难缠。 江晚柠嘿嘿一笑,挠头道,“先生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您帮我大哥治好双腿,让他重找自信,也是功德一件,岂不快哉。” 廖神医点点头道,“丫头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给谁治都是治,但他这腿落症已有几年了,具体有几分把握,还要我看过再说。” 她激动道,“先生尽力就好,如此便麻烦先生了。” 一旁躺着休养的江远山,一听儿子的残腿有望了,他激动得掀开锦被便要起身。 “先生,您当真能治奕儿的腿吗?” 廖先生一脸凝重道,“柠丫头先前同我说过,晚奕的双腿是在战场上伤的,如今落下坡疾宁坐轮椅不肯走路,依我看是能治的,只是能有几分把握,治到什么程度,还要仔细诊断后方能确定。” 江晚柠立刻跑过去,扶着爹爹重新躺好,还给他掖了掖锦被。 “爹爹放心,先生医术高超,大哥的腿一定会有希望的。” 她安抚好爹爹,便带着廖先生去了文澜苑。 廖先生诊断过后,告知需要扒皮剥开粘连的筋脉,重新塑骨,若不出意外,应能恢复至九层,除了脚上不能使用武力,走路却能不再跛脚,只是如此治疗方式残忍度不亚于剥皮抽筋敲髓,如同万虫噬咬痛苦无比,非常人不能忍受。 兄妹两人瞬间沉默了。 江晚柠叹了口气道,“哥哥,其实……”其实能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活着才重要。 江晚奕垂眸片刻,缓缓抬起头,眸光坚定。 “不论多痛苦难捱,我也要试一试!” 如此才能不后悔! 廖先生点头道,“你能有此魄力,便已成功一半,待我回去准备两日,将所用药材和针灸刀具准备齐全之后,咱们便开始。” “全听先生安排。”江晚奕点头应下。 江晚柠送廖先生离开之后,看见哥哥情绪复杂,她蹲在哥哥轮椅前,满脸心疼道,“哥哥,先生所说的治疗过程生不如死,柠柠不忍你受此大罪。” 他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揉了揉妹妹的额头。 “柠柠不要担心,哥哥定能扛得住,与其怕遭人议论和白眼,整日闭门不出,不如放手一搏,若哥哥真能好起来,便能陪妹妹出门看外面的风景,顺便再帮你挑一个品貌兼优才学斐然的好夫婿。” 江晚柠小脸儿一红,嗔道,“哥哥是不是嫌弃妹妹了?若真如此,我得赶紧找个尼姑庵安顿下来,省得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唉,爹爹不疼哥哥不爱,我真可怜!” “你这丫头,真会倒打一耙。”他一脸宠溺,“若妹妹不愿嫁人,哥哥养你一辈子。” 兄妹二人有说有笑,江晚奕心情大好,再不似从前那般郁郁寡欢。 …… 过了一夜,京城突然热闹起来。 路上行人议论纷纷,原来是北狄使臣护送一位皇子入京了。 繁华集市上,锦衣卫开道,吓得行人们纷纷避退,几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走过,中间一辆马车装饰繁复上面像是刻着什么奇特纹路,风格迥异与南暻大不相同。 待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凤来客栈前,礼部尚书张钦张大人携礼部侍郎等一众官员上前笑着上前迎接。 北狄使臣纷纷下马,几名年龄稍大的官员走下马车,出于礼节向迎接他们的礼部官员见礼。 张大人笑着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使我南暻蓬荜生辉,在下是礼部尚书张钦,受皇命在此迎接,大人们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北狄使臣里官位最高的梁大人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微微躬身道,“张大人客气,在下使节梁拓。” 张钦狐狸一般的精明人立刻明白,眼前的梁拓就是此行使臣里官职最高的,他脸上笑意添了几分,也多了几分尊重。 “梁大人,路途遥远使大家疲累,今日就先安顿下来,这凤来客栈是京城最好的一家,在下已经为你们定好了客房,可否领在下一起去迎你们皇子下车入住客栈?” 梁拓点头,领着张钦等一起走向中间那辆最奢华的马车前。 马车安静无声,静静停在那里,里面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身穿纯白百叶云纹锦衣,身披白色狐裘披风,头戴银冠,紫发披肩,脸庞白皙透着一丝病态,显得有些稚气未脱,一双眼眸干净明亮,纯真透彻,长得竟是比女子都好看。 张钦笑着朝马车行了一礼,开口道,“在下是礼部张钦,恭请皇子下马车入住客栈。” 少年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不回应。 张钦尴尬地笑笑,再次开口道,“皇子,客栈到了,您先上去休息,待皇上召见,咱们再进宫?” 无人应答。 梁拓上前,皱眉道,“五皇子,客栈到了,这马车都坐一路了,您还没坐够么?” 他的一番话可把张钦惊到了,他讶然道这北狄这么缺少礼节的吗,一名大臣竟能如此对皇子说话? 这话若说与南暻皇子听,那可就不得了了! 五皇子赫连樾听见梁大人说话,带着一丝孩子气道,“叫那女将军江晚柠来,否则本宫绝不下马车,吃住都在这里边儿得了。” “五皇子 ,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也不是在咱们北狄,行事怎能还如此随性呢?” 张钦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北狄五皇子找什么女将军干什么? 莫非那江什么柠的同五皇子关系匪浅很是不一般? 若二人私下关系密切,那绝对大有问题,他需得赶紧秘密上报皇上,如此大的事情不得不防! 礼部侍郎宋文清看尚书大人疑惑不解,脸色复杂,立刻提醒道,“大人,皇子口中的女将军江晚柠是抚远将军府的小女儿,刚被皇上封为和硕郡主的那位。” 张大人恍然道,“原来是她!” “那还不快,差人去请?” 第84章 换回裙装 将军府。 江晚柠用过早膳之后,换了一件枣红色束袖直缀锦衣,正准备用绸带束发,被端着茶水过来的杏儿拦下。 “小姐,您现在贵为郡主,亦不用去边关,不如奴婢给您换身衣裙好好打扮打扮吧?” 桃儿收拾好屋子,立刻走来,很是赞同道,“杏儿姐姐说得对,小姐您容貌倾城,整日不施粉黛,穿的又像男子一样,真真是可惜了您这么姣好的容颜,叫奴婢说就该好好打扮一下,出门让世人看看, 定能名动京城,叫那狐媚子自惭形秽,也叫那负心汉肠子悔青去!” “我们已经和离,以后再无干系,他们如何与我关。”她有些哭笑不得。 “何况我们虽儿时定下婚约,但统共没见过几面,成亲当天我便去了边关,这两年也无甚联系,我们之间并无感情,他薄情我也没什么好留恋,幸好不是我留侯府侍奉长辈操持庶务,若是他从边关带着新欢和孩子回来,我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杏儿道,“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两年您在边关所受的苦难,得来的嘉奖才是实实在在的,若在侯府操持两年最后落得和离,只会更加让人咬牙生恨!”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裙,比对起来。 “小姐,这件散花如意云烟裙和这件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怎么样?” “还是件缕金挑线纱裙比较好看?” 一旁的桃儿开始找装匣,挑挑拣拣拿出搭配衣裙的金簪首饰。 江晚柠穿惯了身上的衣裳,哪里穿得了这些繁复衣裙,光是想想都要走不好路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们两个别忙活了,我还是穿身上这件比较轻松自在。” 桃儿杏儿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打扮自家小姐,哪里肯依,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拉着自家小姐换上那身淡黄色缕金挑线纱裙,按着她重新坐回铜镜前,又是梳妆涂粉又是抹胭脂将她好生打扮了一通。 只见铜镜里,她眉如远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那一抹温柔,双眸明亮清澈还夹杂着几分英气,精致小巧的鼻梁挺直,樱唇不点而朱,薄粉敷面遮住了那风吹日晒而来健康的淡黄色,衬得她更加绝色不可方物,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被梳成精致的发髻,发间簪着珠花和步摇,更添几分灵动之美。 她整日舞刀弄枪惯了,与那些弱柳扶风的闺阁小姐不同,光是坐在那里都显得有几分英姿飒爽,那袭淡黄色缕金挑线纱裙勾勒出她完美姣好身材,让人只一看眼,便再也挪不开。 桃儿惊叹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以后奴婢要日日这样给您打扮。” 就连一旁的杏儿也看呆了,她喃喃道,“天呐,奴婢竟不知小姐能美成这样,您日后别再穿那些衣裳了,否则奴婢头一个不答应。” 顶着一张倾城容颜,再这般打扮出门,不知要迷倒多少风流才子和官宦世家的贵公子! “不如我还是换回来吧,这发饰和这繁复的衣裙又重又麻烦,这样穿简直比打仗都累!”江晚柠耸了耸肩膀,觉得很是不自在。 两个齐齐道,“不行,不准换!” 屋子里热闹不已,阿顺突然走进院儿里,前来通禀。 “小姐,礼部差人来请,说是让您速速去凤来客栈,一起迎接北狄皇子和使臣。” 什么? 北狄质子和使臣这么快就到了,之前怎么没人来知会一声? 想来礼部的人压根没将她放在眼中,只是都到这会儿了,又突然来通知到,究竟是几个意思? “我知道了。” 阿顺看见小姐突然换了打扮,惊艳了一瞬后,立刻恭敬退下。 江晚柠立刻起身,却不知脚怎么踩到了衣裙,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儿栽倒,她尴尬了一瞬,立刻将头上多余的珠花拔掉,只留下一根素簪和一根梅花金步摇。 如今换回女装,再提刀拿剑也不合适,突然没有趁手兵器,这簪子留着防身也好! 她匆匆走出将军府,跟着礼部的人快速到了凤来客栈。 此时,客栈前的街巷已经围了许多人,锦衣卫们握着绣春刀五步一人的形成肉墙,将百姓们隔开。 礼部的人引着她走向马车。 接洽使臣如此重要的场合,在场的皆是锦衣卫和礼部官员,突然走来一名绝世美人儿,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陆祁安也不例外! 他看见穿着一身淡黄色纱裙,梳着精致发髻,头上插着金步摇的江晚柠,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睛立刻睁大了几分,竟是看得愣住了。 自她回京,他们只见过几次,她每次都是一身简单的束袖直缀锦衣,除了颜色有所不同,和男装无甚差别,没想到除了英姿飒爽她还有如此柔美的一面,惊鸿艳影让人挪不开眼。 季风和季影也是看直了眼睛,暗暗赞叹,这江家二姑娘真是次次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大人,您不过去打个招呼吗?”季风忍不住开口提醒。 陆祁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多嘴!” 嘴上不承认,脚却很诚实,已然朝着妙人儿走去。 江晚柠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赶紧弄块儿面纱遮脸,她自认长得容颜清丽,可她极少如此打扮,更没有被那么多人观猴儿一样盯着看,只觉浑身不舒坦,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她垂着头,暗道早知要出门走这一遭,就该阻止桃儿杏儿两个丫头胡闹的。 谁知走着走着,眼前竟然出现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她缓缓抬头,眼前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陆祁安? 她唇角硬扯出一抹笑容道,“陆大人,好巧,您也在?” 陆祁安哪里是巧合出现在江晚柠面前的,分明是直接走向她。 他面上似浑不在意,心中却有涌动,淡淡点头,“今日这身衣裙不适合你,等回去换掉吧。” 嗯? 江晚柠直接傻眼儿! 这人任锦衣卫指挥使,掌管诏狱,整日忙着捉拿审问犯人抄家问斩,竟然这么好心提醒她衣裙不合适? 第85章 五皇子,说人话! 虽然这件衣裙穿在身上着实不自在,但也不至于辣到他的眼睛吧? 她小脸儿一垮道,“多谢陆大人提醒,我回去就换。” 礼部引路的那名小官员催促道,“郡主,别让北狄皇子和使臣们等久了。” “这就来。”江晚柠立刻跟着他走至马车旁。 身后,陆祁安一双黑眸冷冷瞪着刚刚出言催促的礼部小官员,恨不得将他背部灼个洞出来。 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踱步跟了上去,想亲自看看那群人堵在凤来客栈门前,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还需要一个姑娘前来接待。 江晚柠走到马车前,看见礼部尚书,她隐约有些印象,这是前几日被皇上召见,一同在御书房议事领了使命的张大人。 她抱拳行礼道,“晚柠见过张大人。” 张钦觉得眼前女子美得有些晃眼,待看见她那特别的行礼方式方才回神,他暗道这江家二姑娘换了身打扮,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见过晚柠郡主。”他随意点头,算是礼貌回应。 礼部侍郎宋文清收回惊艳的眼神,立刻笑着向她解释叫她来的目的。 “郡主,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迫不得已,这五皇子点名非要您来接他,否则他不下马车呀。” 江晚柠愣了愣道,“竟还有这稀罕事?” 她在边关两年,与北狄战过无数次直至决一死战,也没从未见过五皇子露面,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何独独指定让她来迎? 他究竟意欲何为? 况且,他是北狄皇子,她曾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两人身份本就尴尬,理应避嫌的! 之前陆祁安并未上前,不知这里还发生过这档子事,待他听明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暗道这五皇子简直胡闹。 他如此行径,只会给江晚柠带来流言蜚语的。 于是,陆祁安伸手把江晚柠捞到身后,飞身跳上马车,一把撩开帘子迈步进去,坐在了五皇子对面。 众人震惊,直直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听见女子说话,上马车的竟然是男子,他立刻怒了。 “给本宫滚下去!” 陆祁安掀了掀眼皮,看着面前稚气还未完全散去的少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 他嗓音冰凉道,“你叫她来有何目的,有什么话你尽管同我说,我会转告她。” 赫连樾一听,立刻恼了,他好歹也是北狄五皇子,虽是以质子身份入这南暻京城的,但无论如何也该比面前这人身份尊贵吧? 他撇嘴不屑道,“你还不够资格同本宫说话,本宫今日就要江晚柠亲自来迎,否则本宫绝不下马车,你快下去,别耽误本宫休息。” 说罢,他闭眼假寐,一脸高傲。 陆祁安紧皱眉头,冷冷剜了他一眼,稳稳坐在那里,大有与他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马车外的礼部尚书顿时急红了眼,这陆祁安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除了皇上他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这北狄五皇子无理取闹也就罢了,这陆祁安来添什么乱子? 他连忙给侍郎宋文清使了个眼色,宋文清当即意会。 “五皇子,晚柠郡主已经来迎您了,您快出来下马车吧。” 赫连樾冷哼一声,与陆祁安在马车里耗着。 宋文清尴尬地看着江晚柠,压低了声音道,“郡主,不如您还是上去看看吧,问问这五皇子究竟有什么要求,若不过分,不妨先顺着他,大家都站在这里,周围还围了这么多百姓,着实也不像话。” 江晚柠眸色渐深,有些踌躇。 众目睽睽之下,她上了五皇子的马车,同五皇子私下接触,被人传了出去变了味儿,岂不是对她和将军府不利? 不行,她不能上去! 于是,她客气疏离道,“大人为解燃眉之急化解尴尬,出发点是好的,可现在这节骨眼儿,合约还没签呢,本郡主进了马车,若传出些什么,可是百口莫辩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宋文清顿了顿道,“郡主放心,陆大人也在马车里,何况今日是礼部有求于您,定给您做个见证,再说皇上也命您协助礼部接待使臣了不是?” 江晚柠这才勉为其难道,“既大人如此说,那我也不好再推辞。” 于是,她在众人注目下,撩开帘子进了马车,坐在陆祁安对面。 她看向五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这看起来就是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孩子,定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所以才如此任性。 而五皇子和陆祁安齐齐盯着她一个! 赫连樾眼神里带着一丝质疑,心想这女子长得花容月貌比父皇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妃子都漂亮,她能带兵打仗吗,大哥三哥四哥竟然输给一个美貌的姐姐,简直太窝囊了! 而陆祁安紧紧盯着江晚柠,皱着眉头又扫了赫连樾一眼,心中无端生出一丝火气。 “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 赫连樾白了他一眼,笑着看向江晚柠,嗓音甜甜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芳龄几许,可许配人家?” 他一开口,直接惊得江晚柠差点掉下巴。 她恼羞成怒道,“五皇子,说人话!” 赫连樾撇撇嘴,有些不满道,“都怪你打败了我们北狄,害得本宫离家万里来南暻,你毁了本宫的安逸生活,让本宫成了这南暻的阶下囚,你要对本宫负责!” 江晚柠瞠目结舌道,“五皇子折腾了这许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即便不是我领兵打仗,也会是别人,假如我是个男子,五皇子也要我对您负责吗?”这让她着实不敢苟同。 五皇子顿了顿道,“本宫不管,这世上也没有假如,本宫要你负责你就得对本宫负责,不然本宫就不下马车,吃住都在这马车上,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向你们的皇上交代!” 陆祁安幽深的黑眸逐渐结冰,他冷冷道,“既你不下马车,那我便命人将这马车拆了,让众人观赏北狄五皇子是如何吃住在马车上的,你内急的时候最好忍住,忍好了!” “噗——” 江晚柠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86章 姐姐,本宫跟你回家好不好? 赫连樾脸色蓦地一僵,瞬间满面通红起来。 他咬牙道,“你敢!” 陆祁安黑沉着脸,冷嗤道,“你看我敢不敢!” 看着这两人互不相让的模样,江晚柠只觉有些好笑,他们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北狄五皇子,若她不出手制止,真不知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好了,五皇子,按你的要求,我已经来了,请您现在下马车入住客栈,行不行?” 赫连樾唇角泛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一脸骄傲道,“算你识趣,这几日你便暂且当本宫的婢女吧,若伺候得本宫开心……” “不行!”陆祁安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赫连樾一脸不服气,只觉这死面瘫看着碍眼极了。 “她平定边关身有功勋,如今已被封为郡主,今时身份不同往日,让一个郡主当你的婢女,传出去我南暻国威何在?” 赫连樾撇嘴退而求其次道,“那好吧,不当婢女就不当婢女,但进宫面见你们皇上之前,姐姐你必须留下来陪……保护我!” “你功夫好,能带兵打败我们北狄,我只信任你能保护我,其他人我不信!”他脑子里灵光乍现,又突然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陆祁安咬牙道,“那也不行!” 赫连樾立刻恼了,他猛拍凳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样才能行??” 陆祁安闭了闭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耳朵根子微微泛红,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句,“男女有别!” 江晚柠闭口不言,暗道这陆大人也没传说中的不近人情,最起码还为她考虑避嫌的事情。 传闻果然不可信。 赫连樾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抱拳重新坐好,开始赌气! 江晚柠深觉无奈,叹了口气道,“五皇子,我家中还有些事需处理,但这几日我只要得空,一定会过来给您当侍卫保护您的安全,何况锦衣卫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挡百,必定不会让您遇着危险的,您尽管放心住在这里,这凤来客栈也是我们南暻最有名气的,您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或是哪里住的不舒服,尽管向礼部的人提。” 陆祁安冷冷扫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但大家一直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这北狄五皇子分明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丝毫没有半分当质子的自觉。 赫连樾还有些不满意,但他看着面前长得似仙女一样好看的姐姐,突然有些不忍拒绝。 “那好吧,不过你不能骗本宫,否则本宫便找上门住你家,反正你家总比客栈住着舒服吧?” 他又开始浮想联翩,唇角还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江晚柠闭了闭眼,生生忍住心中升腾的火气,暗道这没长大又被惯坏了的小子分明就是欠揍! 于是,她不由分说,直接拉着赫连樾下马车。 陆祁安双眼陡然冷了几分,紧紧盯着她拉赫连樾的手,令他看着很是不适。 马车外礼部的几名官员和北狄的使臣们,看见江晚柠竟然牵着五皇子的手下马车,个个错愕无比。 郡主竟能劝服五皇子乖乖听话,她可真有办法! 礼部尚书当即笑眯眯道,“五皇子,您一路辛苦了,快进客栈好生休息一番,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告知我们礼部。” 五皇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骄傲得似只孔雀,被江晚柠牵着进了客栈,上了二楼天字一号房雅间儿。 留下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梁拓深感无奈,立刻再次向张钦行礼,又一脸歉意道,“五皇子在北狄皇宫被吾王和王后惯坏了,他从小体弱常年服药,吾王和王后对他偏疼一些,他还是个孩子又恃宠而骄惯了,总是这样没大没小,还请张大人和各位大人们多担待一些。” 张大人被拂了脸面,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但他狐狸一样的人,处事向来又圆滑,不论多生气都不会将事情弄僵,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笑不达眼底。 “梁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怎会同一个孩子计较,何况五皇子性子率真,难能可贵。” 他却暗自咬牙,心中气恼道,“狂吧,狂吧,等归顺合约签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介质子还能狂傲到几时!” 等安顿好五皇子和使臣们,张钦带着几名官员离开客栈,留下侍郎宋文清招待。 江晚柠拉着赫连樾进了房间之后,松手让和赫连樾自己找位置坐下,没想到赫连樾直接反握住她的手撒娇。 “姐姐,你别走,陪本宫聊聊你们南暻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羞涩道,“若是能聊聊姐姐你,那就再好不过。” 江晚柠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一脸不屑道,“小屁孩,你才多大,姐姐可以叫,但别用这种眼神和表情哦,否则我定要你吃些苦头。” 她早知道赫连樾身体不好,便一直忍着没动手,否则定要动手揍他一顿,灭灭他这嚣张无理的气焰。 赫连樾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一脸悲伤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让着本宫,你知道本宫身体不好,是不是?” 他语气冷了几分,人也激动起来,好似自己身体不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大事。 江晚柠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她语气软了几分,劝道,“害,我怎会知道你身体如何,你一个少年难道连一个姑娘都打不过,我只是觉得你比我小上几岁,就像弟弟一样,我在家中排幺,正好缺一个弟弟,不过你身份尊贵,应是不缺姐姐。” 她成功转移话题,令赫连樾突然来了兴致。 他两眼放光道,“姐姐,本宫跟你回家好不好?” 江晚柠瞬间愣住了,她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一说,这五皇子怎么回回语出惊人呀? 她唇角抽了抽,尴尬地笑着道,“五皇子,咱们身份特殊,应该避嫌还来不及,您怎能跟我回家,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第87章 陆大人,您上辈子定是名管家吧 赫连樾眼中的亮光突然黯淡下去,他愤愤道,“本宫就知道你在骗本宫,没想到连你也跟着骗本宫,哼!”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扭过脸去,气呼呼的像是一个没讨到便宜的三五岁小孩子一样,同他如今年龄完全不符。 江晚柠叹道,“五皇子,您心性单纯,可见在北狄皇宫被北狄王和王后保护得极好,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还不懂,您此番来南暻是必须要入住皇宫的,同那些皇子公主们一样。” “您身后背靠北狄,若一入京便住进将军府,我们将军府即刻成为众矢之的,何况三年前我爹爹被人陷害,边关战事失利导致惨败,已经惹了皇上震怒夺了兵权,若再添流言蜚语惹皇上猜忌,我们将军府满门覆灭都极有可能。” “或许,你怪我带领抚远军打败你们北狄,让你成了一名质子,但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只能说造化使然,你若真心喊我一声姐姐,我便拿你当亲弟弟对待,若你遇见危险,我定挺身而出挡在你前边,但你非要一意孤行置我们将军府于险境,我必定不答应!” 赫连樾喃喃道,“你说的,本宫明白!” 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突然成了南暻的阶下囚,说得好听些是质子,说难听些同那些手脚戴着镣铐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来南暻之前,他还是北狄皇宫最受宠最不可一世的小皇子,因从小身体不好,对皇兄们争储的威胁也最小,皇兄们个个也都让着宠着他。 如今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若父王母后去了,皇兄登基,时间久了兄弟情淡,边关战事再起,南暻皇上定头一个拿他开祭! 他突然正经起来,脸上没了之前的高傲和无理,也没了那股稚气,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江晚柠看着他突然的转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他性格并没有表面那般张扬跋扈,这只是他迷惑世人的表象,从而让人对他降低防备。 也是,他是北狄王和王后的儿子,血脉使然,他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 她缓和了语气,柔声道,“既殿下明白,那您先歇着,我去让人给您准备些吃的。” 江晚柠推开房门,把门从外面关上,待她转身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直接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皱眉小声询问。 陆祁安神色冷冷,瞥了一眼房门,淡淡道,“从你们进房间开始。” 那他岂不是把她和五皇子的对话从头到尾听完了? “没想到,大人还有听墙角的癖好?”她撇撇嘴,话里略带讥讽。 陆祁安不置可否,盯着她那张美得张扬的小脸儿,回讥道,“你也不简单,换了身衣裙还勾得北狄皇子要跟你回家,他应是还不知道你嫁过人又和离的事吧?” 江晚柠气得差点翻白眼,她咬牙道,“陆大人,您上辈子定是名管家吧?” 哼,真是气死她了! 亏她刚刚还觉得陆祁安为她声誉考虑,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与传闻不符,没想到开口竟能把人气冒烟儿! 陆祁安却没听明白,他疑惑道,“管家怎么了?” 江晚柠白了他一眼,冷嗤道,“管得宽!” 说罢,她掂着衣裙缓缓走下二楼,许是衣裙猛地穿不习惯,还不小心踩了两回裙摆,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脚底踩空滚下去,看起来有些可笑。 陆祁安却觉得她那样竟有几分可爱,唇角不由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待他意识过来,瞬间又恢复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暗道,若是换作旁人敢出言讽刺他,早就被抓进诏狱了。 京城世家女子,唯有她胆子最大! 待江晚柠端着饭菜走上二楼,看他背着手站在梯口俯瞰楼下,黑沉着脸活像旁人欠他百万雪花白银一般,她撇了撇嘴,径直走过。 陆祁安却截下她手中的托盘,嗓音低沉道,“礼部的人呢,连个下人都不给他准备两个?” 这时,梁拓刚好走上二楼,听见陆祁安的话,他连忙道,“这位大人,还是让在下来吧,我们五皇子的贴身侍卫因水土不服倒下了,待他恢复过来,便能侍奉左右了。” 陆祁安面无表情地点头,准备下楼时又皱眉瞥了江晚柠一眼。 “还不走?” 江晚柠抿唇,立刻跟着下楼,暗道这人还真是性子阴晴不定。 她有些疑惑,这人怎么突然管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不过是匆匆见过几次,还没到这么熟的份儿上吧? 她心中腹诽着,便忘记了脚下的路,一下子撞到陆祁安后背上,一个重心不稳要往他旁边空隙栽去,她身手不凡,立刻伸手抓住陆祁安的衣裳让自己身形稳住。 没想到,陆祁安突然拎着她的衣领,走完剩下的梯阶,一脸不悦道,“立刻回去换衣裙!” 江晚柠被他突如其来的愠怒吓了一跳,暗道这人真小气,不就是揪着他衣裳借力站稳吗,值得如此大动肝火吗? 传闻果然不假,他就是性子阴晴不定,生人勿近! 待走出客栈,宋文清还在客栈门前,指挥着礼部的人安顿五皇子一行的马车和随行护卫,他看见江晚柠,立刻脸带笑意走了过来,朝着江晚柠打招呼。 “郡主,您还好吧?” 江晚柠温婉有礼浅笑道,“无妨,五皇子就是有些孩子气罢了,稍稍顺着便好,劳烦大人关心了。” 宋文清是前年连中三甲的新科状元,被皇上安排去了礼部,如今已经是礼部侍郎了,人年轻长得也俊朗儒雅,不知为何至今婚事还没着落,也是京城贵女圈儿里的热议人物。 他今日看见江晚柠只觉眼前一亮,此女长得美如画中走出一般,举手投足间完全没有那些名门贵女的矫揉造作,惊鸿一瞥,让人见之难忘。 那永安侯府林世子当真是眼瞎心盲,竟放着这样绝世无双的妻子不要,与那下作女子暗通款曲,着实可笑! 陆祁安看宋文清一双眼珠子快要焊在江晚柠身上,他眸底瞬间聚起寒凉之气,一道冷芒扫向宋文清。 第88章 谁说我要英雄救美了? “宋大人看起来似乎很闲,难道已经忙完了?” 宋文清刚刚只顾着同江晚柠说话,一时又看痴了,根本没注意走来的陆祁安。 待他听见一道冰凉的声音,扭头望过去,被陆祁安带着寒芒的眼神吓得瞬间脊背发凉,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 他是文官,不会功夫,看见陆祁安这样杀人不眨眼又有拥有先斩后奏生杀特权的锦衣卫,自然要忌惮几分。 礼部侍郎官职本就低于锦衣卫指挥使,而且陆祁安除了是锦衣卫指挥使,出身也非同一般,他自然轻易不敢招惹。 “下官见过陆大人,谢陆大人提醒,下官突然想起是有些事情还需处理。” 他看向江晚柠,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郡主,要不要下官差人送您回将军府?” 江晚柠立刻道,“宋大人不必麻烦,你尽管去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会功夫,哪里需要礼部这些不会功夫的人来送,便直接拒绝了。 陆祁安冷哼一声,盯着宋文清离开,这才看向江晚柠,上下打量她一眼,那眼神看得江晚柠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立刻道,“陆大人,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 季风笑着凑向自家大人,身后季影抱着胳膊手里还握着剑,跟着一起走来。 “大人,您就这么看着郡主走了?” 陆祁安淡淡道,“不然呢?” 季风一脸高深莫测道,“大人,这您就不懂怜香惜玉了,人家郡主今日打扮得如此貌美,走在路上不知要吸引多少男子的目光,您不跟着,万一再遇见两个色胆包天的,郡主岂不是要被人轻薄了去?” 季影翻了个白眼,白了季风一眼,只觉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自家大人身份尊贵,长得矜贵又俊逸无双,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之倾倒,他又深受皇上重用,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要同一个和离过的女子纠缠? 陆祁安冷冷道,“你若闲来无事,就领着兄弟们留守客栈,密切监视着四周,北狄五皇子和使臣们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说罢,他带着季影朝着江晚柠离开的方向走去。 季影回头得意一笑,气得季风又急又气,很不服气。 明明是他提议的,为何偏偏让他留下,只带着季影一个? 待江晚柠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想起爹爹和哥哥们爱吃的糕点,她便拐进铺子把大家喜欢吃的口味儿统统买了一遍。 伙计看见铺子里进来一位长得美貌无比的姑娘,立刻笑着招呼,帮她打包装好,礼貌又客气。 江晚柠付过银子拎着糕点出门,心情大好,往家走。 如今爹爹的毒解了,等廖神医把哥哥的腿治好,将军府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她扫去心中阴霾,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却是看痴了路过的几位公子哥儿。 其中一位穿得贵气逼人的公子,更是看得两眼放光,顿时搓着手,色眯眯地靠了过来。 “哟,你是哪家美人儿,之前哥哥怎么从未见过你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咸猪手,便要往江晚柠脸上摸。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吓得行人们差点儿魂飞魄散,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只见江晚柠捏着他两根手指掰着差点给他对折过去,疼得他满面涨红,龇牙咧嘴,差点昏死过去。 他疼得满头冷汗,差点当众哭出来,立刻求饶道,“美人儿……哦不对,女侠女侠,求女侠高抬贵手,快松松……松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我?” 与他一起的纨绔公子们,刚刚还想同他一起揩油讨些便宜,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惹不起的小辣椒,几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有胆子上前救他,齐齐后退几步避让开。 那富贵公子本来还指望大家帮他一把,没想到竟是一群见死不救的,他立刻哀嚎一起来,拼命求饶。 “女侠,疼疼疼……快松开,求求你了,我手指快折了……” 驻足围观的行人们看见一群纨绔子弟要欺负一名美貌女子,却反被制服,当街嚎得丢死人,纷纷笑着鼓起掌来。 站在人群后的陆祁安眉梢挑起,“她几根手指轻松制服登徒子,还吓退一堆草包,何须旁人帮忙?” 季影点点头,十分赞同道,“江姑娘确非寻常女子,令大人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实在可惜。” 陆祁安皱眉剜了季影一眼,冷冷道,“谁说我要英雄救美了?” 季影立刻闭嘴不言,暗道您不想英雄救美,为何季风胡诌几句,您就巴巴跟过来了? 还不是被江二姑娘美色所迷,突然就铁树开花了? 人群中央,江晚柠沉着脸色,松开富贵男子的手指,猛地将他推至一旁,甩袖准备离去。 那男子看着众人哄笑,对他指指点点,顿觉失了面子丢人极了,他恼羞成怒趁江晚柠不注意,立刻从后面偷袭,想要勒住她的脖子,钳制住她。 江晚柠内力深厚,瞬间察觉,反身转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后腿弯处,那男子腿弯一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地的声音,令旁边那几名纨绔都忍不住替他感到疼痛不已。 “啊……”又是一声惨叫。 众人“咦”了一声,不忍直视。 季影请示之后,立刻飞身上前,将那男子拎到一旁,拿着未出鞘的剑,横在对方脖子上,冷冷盘问。 “说,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轻薄女子?” 那男子看见一身锦衣卫装束的季影,还有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顿时吓懵了。 “我我我……我说,我爹是姚澜之姚大人,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一时被美色所迷,才上前打个招呼……呼呼疼疼疼……” 季影对他又是一番教训,打得他鼻青脸肿,吓得那些纨绔们惊慌失措立刻落荒而逃。 陆祁安背着手走过来,众人定睛一看,认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立刻见之色变,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而去。 第89章 但是犯桃花!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糕点铺前,瞬间冷清了下来,路过的行人们看见锦衣卫在此,再不敢乱看,匆匆而过。 他紧紧盯着江晚柠的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江晚柠再次看见陆祁安,有些哑然,买个糕点都能在此碰见,这未免也过于巧合了吧? 她发现陆祁安盯着自己没拿糕点的那只手,立刻将手缩进袖子里背在身后,心里有些发毛。 “陆大人,我不过是轻轻掰了他的手指,是他先企图要轻薄于我的,我只不过是小小教训了他一下,这应该不犯法吧?” 没办法,京城在天子脚下,是锦衣卫的地盘。 她现在没了兵权,除了空有郡主名头,什么都不是,以后行事还是得低调一些才好。 陆祁安一双寒潭似的黑眸从她手上挪开,与她对视而立,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不犯法!” 但是犯桃花! 她今日一身裙装出门,先是引得百姓们纷纷侧目盯着她看,后是北狄五皇子,再是礼部侍郎宋文清,如今又遇见几名纨绔子弟,自己却毫无所觉,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冷哼一声,“跟我走!” 什么? 江晚柠有些不明白,她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询问陆祁安为什么要跟他走,又指了指前方,询问他去哪里。 陆祁安惜字如金,不欲回答。 季影有些惊讶,自家大人竟要亲自送江家二姑娘回家,这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只怕两人同行的流言,不到天黑便要传得家喻户晓了。 大人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如此道理怎会不知? 看来他是有意而为之的了! 自家大人要如何,他一个做护卫的,当然没资格评头论足,只有默默跟着。 近日,永安侯府闹得鸡飞狗跳,又因江晚柠夺回自个儿的嫁妆,杜明娇拿侯府的财物填补挪用的亏空,如今永安侯府捉襟见肘,府里账上已经拿不出几两银子。 侯夫人接过账本之后,回院儿里一核对,差点两眼一翻惊厥过去。 她早知侯府大不如前,却不知侯府已经败落至此,气得她拿着账本便去明月阁找杜明娇算账。 杜明娇哪里肯认,立刻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又是找老夫人又是找世子,哭哭啼啼的装柔弱装晕倒,气得侯夫人两耳光下去,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懵脑晕。 管家权被宋氏夺走,老夫人手里没了实权,觉得宋氏对她少了尊重,心里正窝火,看见向来窝囊又唯唯诺诺的宋氏,竟然倒翻天罡同她叫嚣,她哪里咽得下那口气儿,立刻动手要打宋氏。 宋氏如今腰杆已挺直,哪里还会站着不动任由婆母打骂,立刻反击与婆母扭打成一团。 府内瞬间乱了套,林谨宴气得拿着二两碎银子来茶楼躲清闲。 没想到,他随意一瞥,瞬间看直了眼,连自己是何时起身走至窗前的都不曾察觉。 窗子对面糕点铺前,走出一名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她双眼灵动 ,鼻小梁挺,樱桃红唇不点而朱,薄施粉黛美似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发髻松松一挽簪着精致好看的金步摇,美得让人无法形容,令人忍不住屏息观赏,生怕眨眼间就会消失不见。 他看见那女子差点被几名纨绔子弟轻薄,又惊讶地看着女子还手,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的招式,和江晚柠竟是一模一样! 待他揉了揉眼,发现那女子竟然真的是江晚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穿裙装,看着美得不似凡人的江晚柠,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难以接受,自己错把珍珠当鱼目! 于是,他激动得跑下茶楼,几位前来喝茶的友人看见他,立刻上前来打招呼,被他一把推开挤了过去。 一名友人一脸莫名其妙道,“宴兄今日是怎么了?” 其余人纷纷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谁知道呢,兴许是被女人榨得精气不足了。”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林谨宴已经跑出茶楼后门,江晚柠已经跟着陆祁安走远了。 他立刻上前去追,却被落后几步的季影拦住。 林谨宴心中焦急,立刻恼道,“快让开,江晚柠是我的妻子,我找我的妻子又碍着你什么事?” 季影举起手中的剑,横在林谨宴胸前,面无表情道,“可惜,已经不是了,我家大人同江二姑娘有话说,若林世子执意打扰,便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 林谨宴生性懦弱,刚刚为了找江晚柠,一时心急才不管不顾,如今被季影拦住,待他冷静下来,立刻心虚害怕起来。 锦衣卫他惹不起! 于是,他恨恨道,“我不打扰他们,我改日亲自去找她。” 说罢,他立刻后退一步远离季影,眼睁睁看着江晚柠跟着陆祁安消失在人群中,唯有他站在路边落寞无比。 季影看林谨宴没胆子跟上,这才放心离开。 待陆祁安将人送到将军府大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烫金牌匾,神色淡淡道,“明日不要再穿得这般招摇了。” 江晚柠这才明白,在凤来客栈时他让自己换衣裙是何意了。 他说自己穿得招摇,那便是好看的意思了? 她心中腹诽,这人还真是奇怪,夸人都不会,倒是能把人气得冒烟儿。 她敛神微微一笑道,“今日多谢陆大人相送,不如进去喝杯茶水再走?” “不必。”陆祁安惜字如金,背着双手离开。 季影在不远处等候,看见自家大人走来,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欲言又止,心中纠结说还是不说。 陆祁安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憋着不难受?” 季影这才开口,“大人,刚刚在糕点铺前,您和江姑娘前脚刚走,永安侯府林世子从茶楼追了出来,兴许是被江姑娘今日这身打扮惊艳到了,心有些许不甘,人已经同他和离,他却还惦记着,说江二姑娘是他的……” “他的什么?”陆祁安蓦地看向他,眼底染上寒霜。 季影声音渐小,“说江二姑娘是他的妻子!” 陆祁安脸色忽地一沉,冷讽道,“他倒是会做梦!” 第90章 是不屑于为他打扮! 永安侯府。 林谨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满脑子都是穿着裙装美如画中仙的江晚柠,就连跨过门槛的时候,都忘记留意脚下,差点被绊倒。 他从前怎不知江晚柠竟然长得如此貌美? 是了,从小到大江晚柠一直是那身简单打扮,方便练功简单又飒爽,新婚日她蒙着盖头进了洞房,等他进房她已经换了一身戎装准备出征,所以他连她穿嫁衣的模样都没见着。 他突然明白,江晚柠不是不爱打扮,是不屑于为他打扮! 他们前脚儿刚和离,她就迫不及待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竟然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当街同行,可见两人早已熟识。 说不定他们早就有了私情,所以才急着同他和离。 他们耍弄手段让皇上帮她写和离书,助她脱身离开侯府,好投入陆祁安的怀抱!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绝对没错! 如果不是陆祁安觊觎她,私下帮她向皇上求情,皇上为何会偏帮她? 她爹带领抚远军被麾下将士出卖,致使全军惨败死伤无数,惹得皇上震怒夺他兵权,留他们将军府一门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她出征打败北狄,只是将功补过替她爹赎罪罢了,不可能再得皇上青睐的。 皇上又是封她当郡主,又是赏赐财物,又是亲手替他们二人写和离书,这一定是陆祁安的手笔,他一定在背后插手了! 可恶,他被人挖了墙角却不自知,实在是愚蠢到家了! 林谨宴心中怒火中烧,气得咬牙切齿,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怒火。 待他回到院儿里,把自己关进房间,把屋子里的东西“呼呼啦啦”乱砸一通,尤不解气,又对着门框狠踹一顿,却把脚趾“咯吱”一声踢骨折了。 “啊——” 一声惨叫穿透房间划破天际,吓得侯府上空路过的鸟雀惊慌飞远。 阿福端着茶水刚走进院子里,听见世子的惨叫声,吓得他立刻丢掉手中托盘,破门而入。 看见世子捂着脚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是汗,他立刻上前关心。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林谨宴疼得直翻白眼,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快快……快去请大夫。” 阿福一脸为难道,“世子,咱们府里账上没有现银了,小的如何请大夫来?” 林谨宴气得差点昏厥,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塞进阿福手中,催促道,“快去!” 有了碎银子,阿福这才起身跑了出去。 待阿福请来大夫,帮林谨宴诊治过后,帮他正骨包扎固定又开了些药,背起药箱准备离开。 林谨宴立刻道,“阿福,去送送大夫。” 那大夫医术不错,时常被一些高门富户叫上门去问诊开药,那些个主家出手也阔绰,除却诊费,或多或少也会再给他一些赏钱,只是今日这永安侯府的世子,只字不提,也不安排下人,可见是个十分抠搜的。 他撇撇嘴,跟着阿福离开庭院走出侯府。 以往府里请大夫来,也会给大夫一些赏钱,只是如今囊中羞涩,阿福也觉尴尬,一路红着脸将大夫送出去。 待阿福回房伺候,林谨宴猩红着眼睛瞪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 他口中喃喃道,“荡妇,早知她如此不检点,早该好好教训她,让你老实待在侯府不得出门。” 阿福心有疑惑,却不询问,生怕触了世子的逆鳞惹他发怒。 宋氏听说儿子回府,拿着账本直奔而来,待她看见儿子躺床榻上,一只脚层层包裹像只粽子一样,她立刻着急询问。 “宴儿,你这脚是怎么了,怎么伤到的,严不严重?”她直接扑到床榻边,又惊又怕。 林谨宴惨白着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宽慰道,“儿子无碍,只是不小心踢到了,已经请大夫帮忙看过了,过些日子便好了。” 宋氏一脸心疼,恨不得自己替儿子受了这份罪。 她突然想起不足一个月,便要科举考试了,立刻着急起来。 “宴儿,你这脚会不会耽误科考?” “母亲不必担心,伤了脚又不是伤了腿,而且我是文试不是武试,不妨事的,说不定不到科考就好全了。” 宋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她皱眉道,“宴儿,你同母亲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同别人闹了龃龉,与人动手了,是谁伤了你的脚,咱们告上官府同人理论去,这份儿窝囊气咱们不受。” 就算永安侯府没落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容不得那些刁民欺辱。 想起自己踢门伤到脚,林谨宴就愤愤不平,仅仅才和离一日,凭什么她可以开开心心地投入旁人的怀抱,他却像个望夫石一般站在无人角落看着? 他恼怒,他发狂,他气得“咣咣”踢门差点撞墙! 不行,他不能放手,不能称了他们的意! “母亲,儿子真没和人动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踢到门槛伤到的,您就别操心了。” 宋氏从儿子的眼神里看出了不甘,暗道这事情定没儿子口中说的这般简单,只是儿子不愿告诉她,她也不好强追着问。 于是,她勉强笑了笑,拿出账本。 “宴儿,母亲本来不想拿这些琐事耽误你读书的,但你现在是咱们侯府的男主人,理应知道咱们侯府的情况。” 这些日子侯府折腾来折腾去,林谨宴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忍着脚上疼痛,接过账本快速翻看了几页,便直接跳到最后一页看。 没想到,后面的账目夸张到简直令他眼睛大跌!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母亲,这账是不是记错了,咱们侯府怎会连十两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宋氏闭了闭眼,一脸颓丧道,“这你得问问你祖母和你的好娇娇,这几年她们是如何管账的!” “宴儿你是知道的,你祖母向来强势,在你父亲去世之后,母亲身心受到打击,整日待在佛堂不问世事,你祖母强行把母亲的嫁妆充入公中,母亲在娘家时不受宠,出嫁时继母准备的嫁妆也不丰厚,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她们二人败光了吧?” 第91章 叫我母亲,你也配? 说起这些,宋氏便恨得咬牙切齿, 满目怒火里还泛着寒光。 她若能早些醒悟,在婆母把她的嫁妆充入公中的时候便硬气些,直接拒绝,或是像晚柠一样,寻了机会再夺回来,她的嫁妆也不至于被婆母和杜明娇那个贱人挥霍一空了。 如今账上竟是比脸都干净,府库里连几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侯府上上下下还养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过了今日说不定明日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 这可如何使得? 可她窝囊憋屈了大半生,好不容易才拿到管家权,若就这样交出去了,她继续过回唯唯诺诺的日子,又很是不甘心。 林谨宴猛地一摔账册,愤然道,“荒唐,简直荒唐!” 祖母出身贫寒,没有嫁妆傍身,祖父和父亲去世之后,有段时间府中周转困难,祖母强行把母亲的嫁妆充入公中,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还亲眼看见那一箱箱东西被下人抬入府库,只是林谨宴万万没想到,这账祖母管了半生,娇娇又接管了两年不到,竟然亏空如此严重。 那些银子究竟花去哪里了? “祖母自诩有管家之能,还整日夸赞娇娇勤快能干,贤惠持家,我这才放心把管家权交给她们,没想到她们竟然将侯府管成了这样,若不是母亲拿到这管家权,咱们来日连西北风都要喝不起了!” 宋氏立刻点头赞同,满腔怒火道,“宴儿,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母亲的嫁妆原本也都是要留给你的,只是你祖母强势,强拿母亲的嫁妆应对侯府周转,左右也是为了侯府好,母亲默默吞下委屈也就算了,可她和杜明娇把账管成这样,实在叫人气愤。” 别说她恼恨愤怒,就连林谨宴也气愤填胸。 本以为娇娇恭顺贤淑善于持家,能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能够专心学习准备科考,不指望她能账上生财,但也不能亏空至此! 他越想越恼火,立刻起身想要去找杜明娇问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 刚站起来,脚趾传来一股钻心般疼痛,疼得他立刻惨叫起来。 宋氏一听,立刻慌了,忙扶着儿子让他重新躺好,还贴心的从背后塞了几个软枕。 “宴儿,你别慌,我这就去差人把那狐媚子叫来!” 若是从前,儿子把杜明娇护得像颗金豆子,她是不敢直接在儿子面前提“狐媚子”三个字的,若是说了,儿子定会不耐地说她两句,如今却是一声没吭,她当即明白,儿子这是真恼了。 她定要抓住机会,让儿子厌弃了那贱人! 若不是那贱人,她的好儿媳也不会和离回娘家了,儿媳得了军功还被封为郡主,这是多么光耀门楣的事情,全被那贱人毁了,一切全是镜花水月白忙一场。 林谨宴痛苦皱眉,点头道,“全凭母亲做主。” 看儿子点头,宋氏立刻走出院门,吩咐下人去传杜明娇过来,她还多留了个心眼儿,怕杜明娇害怕被责问推脱不来,只让下人告诉杜明娇,是儿子传她来的。 她抬头看见远远站在院儿外的梨儿,突然想起梨儿是儿子新纳的妾室,虽恼恨江晚柠一人得道抛夫弃家和离而去,但留下梨儿好生恶心杜明娇和老夫人一番,也是好的。 于是,她招手让梨儿过来。 梨儿远远张望,本想在此守候等到世子,没想到侯夫人竟在世子院儿里,还朝她招手。 小姐已经和离,她在这侯府无凭无靠,实在艰难,万不能再惹侯夫人和世子厌弃,她心中有些忐忑,垂头走了过去。 宋氏看见梨儿一身打扮,已然脱胎换骨,完全不像一名婢女,令人眼前一亮。 她脸色缓和了些许,温声道,“梨儿,往后你日日到梅苑晨昏定省,协助我管家理账,看在我的面子上,宴儿定会给你些荣宠。” 梨儿一听,顿感受宠若惊,她立刻福身行礼。 “多谢侯夫人,梨儿定会日日侍奉您,尽心尽力协助您的。” 宋氏微微笑道,“叫侯夫人多见外,叫母亲。” 没想到,侯夫人竟然让她叫母亲,这份荣宠来的也太快了? 快得竟然有些不真实! 她温温柔柔道,“梨儿谢谢母亲。” 宋氏脸上浮现少许笑意,这才满意的领着梨儿回了儿子的屋儿。 没一会儿,杜明娇便梳妆打扮换好了衣裙,一脸娇羞又欢喜地走进了院子,步伐又快又急切,竟是连下人都跟不上。 阿福守在门外,看见杜明娇立刻弯腰行礼。 “小的见过杜姨娘。” 杜明娇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姨娘竟然是叫她的? 从前府里的下人皆是叫她表小姐的,明月阁的婢女们更是尊称她一声夫人,好不容易熬到江晚柠那个贱人滚出侯府了,她却沦为一名妾室了,这都是拜江晚柠所赐,这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去。 于是,她眼眶一红,立刻挤出眼泪簌簌落下,满脸委屈,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宴表哥。” 谁知,她一进门便看见宋氏坐在屋子中间桌前的圆凳上,脸色难看得有些瘆人,身后还站着梨儿。 她顿觉自己应是被骗了,或许根本不是宴表哥叫她来的,而是宋静娴本人! 杜明娇立刻收住眼泪,俯身向宋氏行礼,温温柔柔道,“娇娇见过母亲。” 宋氏心里早就恨透了杜明娇,清晨在福荣堂的时候,她还帮腔同老夫人一起对付她,当着儿子的面又装成这副娇弱的死出。 她缓缓起身,冰冷的目光似冰凌一般直直钉在她的身上,一步步向她逼近。 没了老夫人在,她失了些底气,脚步不自觉后退,想要与之拉开距离。 宋氏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扬起手一耳光又扇在了她的脸上,清晨还未褪去的红肿,瞬间又雪上加霜,肿似猪头一般。 她疼得尖叫一声,立刻道,“母亲,是打是骂娇娇都认了,可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娇娇,娇娇究竟错在哪里了,还请母亲指点明白。” 宋氏冷哼一声,讥讽道,“一个贱妾,叫我母亲,你也配?” 第92章 烂账 杜明娇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宋静娴多年媳妇熬成婆,一拿到管家权,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非打即骂。 她捂着脸,立刻望向四周寻找林谨宴,看到他竟然半靠躺在床榻上,当即哭着跑过去。 “宴表哥,都怪娇娇愚笨,惹得母亲不开心了,母亲理应教训娇娇,可是娇娇的脸好疼,宴表哥能不能劝母亲过几日再打,只是母亲不认娇娇这个媳妇,娇娇很是难过。” 林谨宴心中本就烦躁,如今看见肿如猪头的杜明娇,顿觉她长得普普通通看起来索然无味,与今日在街上见到的江晚柠一比,实在差远了。 他心中也升不起那股子怜惜了,眼神里还多了一丝嫌弃。 “娇娇,母亲是长辈,她怎么说你便怎么做,顺着她就好了。” 什么? 宴表哥竟然让自己顺着宋静娴? 宋静娴骂自己是贱妾,连母亲都不让叫,如此蛮横不讲理,她还得吞下委屈顺着她,凭什么? 她立刻流着泪委屈道,“宴表哥,娇娇为何成了贱妾,您难道忘了吗?” “原本咱们两情相悦,为了让江晚柠替您出征,娇娇委曲求全和您在一起两年多,这见不得光的期间里娇娇给您生了钰哥儿,还背负骂名,如今她走了,娇娇终于不用再背负骂名了,你们三言两语便给娇娇安了个贱妾的身份,娇娇委身您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啊!” 说罢,她泪如雨下,已然哭成了泪人。 为她贱妾的身份哭,为她挨了耳光委屈,为她的付出感到不值。 林谨宴听见杜明娇哭诉,突然有些心软,刚想开口安慰杜明娇两句,却母亲打断。 “咳咳——” 宋氏对杜明娇的这些狐媚手段早已了如指掌,私下如何吹枕边风,她奈何不了她,当着她的面还想吹耳边风,这她怎会允许。 于是,她轻咳一声,开口道,“宴儿,这账本你还是快些问清楚吧,明日等不着米下锅可就麻烦了。” 林谨宴立刻反应过来,他必须得问清楚,这账本为何亏空如此严重! 他瞥了一眼杜明娇,眼神里带着一丝质疑,“娇娇,你说这账本是怎么回事,短短两年有余的时间,侯府账上的银子和母亲的嫁妆都去哪了了?” 去哪里了? 杜明娇自己也弄不明白啊,老夫人把账本交给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本糊涂烂账了,她同老夫人一样出身不高,家里又有个嗜赌成性的爹,娘又没学问,她根本就没学过管账,如何能理清楚? 她立刻泫然若泣道,“宴表哥,娇娇也不知道,祖母把账本交给娇娇的时候,这账目记得就不甚清楚,而且府中开销又大,人情往来也需要消耗打点,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需要吃饭,侯府也没什么能赚钱的铺子,只进不出,日子久了便亏空了。” 宋氏一听,顿时气极,指着杜明娇的鼻子就骂。 “贱人,你简直一派胡言,就算只进不出,我那些嫁妆也够侯府吃上好几年,这两年咱们侯府没办宴席,也没遇着天塌了的大事,怎会亏成这样,定是你和老夫人挪用银钱贴补了你们的穷娘家!” 宋氏这话说对了一半! 这两年间,杜明娇挪用的银钱里,有一半都给了她爹,剩下的一半她自己锦衣玉食的享受了。 梨儿看宋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拿杜明娇怎么样,她立刻上前,附耳说了些话。 “母亲,妾身知道那些银钱都去了哪里,先前妾身在明月阁当差的时候,姐姐的爹时常来府中,姐姐次次都会塞一叠厚厚的银票,姐姐日日沐浴用的水里不仅有玫瑰花瓣还有人参切片……” 她一五一十的细数一遍,全都告诉了宋氏。 宋氏一听,当即勃然大怒,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又是几耳光,左右开弓! 她指着杜明娇,手指颤抖着斥道,“贱人,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竟然经常给你那好赌的爹塞银票,你竟然拿着侯府的银票供你爹去赌,别说咱们永安侯府家底一般,就算是一座皇宫也能被你爹给赌空了,我日日紧衣缩食,你竟然奢侈到拿人参切片沐浴,你简直该死!” 林谨宴听完直接懵了,祖母和娇娇悄悄接济杜家,他是知道的,但娇娇竟然拿侯府的银票供她爹日日去赌,拿人参沐浴,他今日还是第一次得知。, 若非亲耳听见,打死他都不信。 他咬着牙怒不可遏道,“娇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大家做这样的事情,你当咱们侯府有金山银山不成?” “怪不得侯府账上亏空的如此严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杜明娇被打得唇角出血,脸上疼得似刀剐一般,眼泪从上面流过,又蜇又痛难忍极了。 她早知道梨儿是个祸害,不除去迟早要为她惹出祸端,只是她还没腾出手收拾她,这个贱人竟然当面把她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她强忍住要撕烂梨儿嘴的冲动,泪水涟涟道,“梨儿,你在明月阁的时候,我待你不薄呀,你怎能如此污蔑我,难道就因为你现在成了宴表哥的妾室,觉得我碍眼了,非要来踩我一脚儿吗,你放心,若宴表哥宠爱你,我绝不会阻拦的。” “宴表哥,您要相信娇娇,娇娇绝没有拿侯府的银票供爹去赌,更没有拿什么劳什子人参沐浴。” 宋氏冷哼一声,根本不信。 林谨宴皱着眉头问道,“梨儿,你说的可是实情?” 梨儿立刻福身行礼,柔柔道,“世子,您尽管差人去查,明月阁近身服侍的婢女都知道,妾身不敢撒谎。” 宋氏转身命阿福把明月阁近身服侍的几名婢女全部叫来,她稍微训斥了几句,又威逼利诱了一番,那些婢女们纷纷出言指证,证明梨儿说的都是真的。 杜明娇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还欲反驳遮掩,却被宋氏一脚踹倒在地。 “贱人,既然你这么爱享受,那就待在明月阁好好享受吧!” 第93章 抄福荣堂充入公中 说罢,她立刻吩咐下人,将明月阁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空,只留下一张床榻和一双锦被,让她不至于被冻死就行。 梨儿冷眼看着,只觉十分解气。 这两年她日日挨打受尽折磨,今日风水轮流转,她终于舒了一口暗气! 杜明娇恼羞成怒,看向梨儿的眼神透着几分阴鸷,她咬牙切齿道,“梨儿,你这个贱人,竟敢落井下石反咬我一口,若不是我,你怎会有机会见到世子成为世子的妾室?” 梨儿心中不屑,只觉杜明娇实在好笑,在明月阁的时候,这贱人根本不允许她出来,更不要说见到世子了,她这妾室的身份是自家小姐给的,可不是她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宋氏命人把杜明娇关进明月阁,把明月阁和老夫人院子连接的门给封死,让她们二人再见不着面,无法沆通一气。 林谨宴虽有些于心不忍,可他如今对杜明娇已经失望到了极点,看着她那张已经辨不出容貌的脸,终是没替她说一句话。 原以为她乖巧懂事,与世无争,没想到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如今想来她那些娇俏可人,都是装出来勾引自己的狐媚手段,她不过就是迷恋自己世子的身份,贪图侯府的富贵生活罢了。 若是真的爱他,怎会悄悄掏空侯府,完全不为他这个一家之主考虑? 母亲还知道节衣缩食,她却用人参切片沐浴,如此奢侈世间罕见! 下人从明月阁里抄出许多值钱的东西,与之相比,她的梅苑寒酸的简直像窑洞一样,宋氏心中窝火,立刻带着下人去抄福荣堂,暗暗发誓,定把老夫人屋里值钱的物品狠狠刮一遍,以报当年夺她嫁妆之仇。 老夫人屁股上刚上了药,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如今肿得是动一下都像用尖刀猛戳一样痛。 孙嬷嬷看见一堆下人呼啦啦进了院子,冲进屋子里,立刻傻眼儿了。 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叉腰怒斥,“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闯老夫人的福荣堂?” 宋氏领着梨儿姗姗来迟,走在最后边儿。 她眼神冰冷如刀,盛气凌人道,“我给的胆子!” 孙嬷嬷看见侯夫人走来,一听是她差人来的,当即没了气势,软了语气。 她福身行礼道,“侯夫人,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得您弄这么大的阵仗,老夫人还伤着呢,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便是。” 宋氏冷哼一声,讥讽道,“我也想同她好好商量,她倒是能心平气和听别人说一句呀,当初她夺我嫁妆的时候,怎么不能好好商量呢?” “她把持着侯府管家权,直接越过我堂堂侯夫人交给一个贱妾的时候,怎么不同我商量呢?” “偌大的侯府被她和那个贱人掏空的时候,怎么不同我商量呢?” 孙嬷嬷被宋氏噎得当即说不出话来,只得悻悻退至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今晨和宋氏扭打的时候,牵动到屁股上的伤口,如今疼得她满头满身冷汗,心里正堵着一口气,看见宋氏竟然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她当即怒火纷飞。 她立刻站直身子,指着宋氏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宋静娴,你要反了天不成,敢对我这个婆母大呼小叫,还带这么多下人来,是想把我逼死不成,你就不怕传出去落得个不敬不孝的罪名?” 宋静娴愤然道,“自我嫁入永安侯府,日日晨昏定省,战战兢兢地侍奉了你几十年,你对我呼来唤去,动不动就是讥讽训斥,动手更是家常便饭,也没见我落得一个孝敬婆母的贤名,如今侯府都被你和那贱人败光了,明日会不会沦落街头都不知道,我还在乎那些虚名吗?” 自从晚柠回到侯府,做事果敢有勇有谋,令她很是钦佩,她能挺直腰杆儿,也是受到晚柠夺回嫁妆的启发。 如今真的这样做,不必再唯唯诺诺受尽窝囊气,她觉得浑身舒坦极了。 老夫人本想用孝名来压宋静娴,没想到她竟然油盐不进,不再像从前那样卑微害怕了,她当即没了主意。 她扭头看向孙嬷嬷,咬牙道,“孙嬷嬷,你是死人么,她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你还不快去叫下人来,把她们轰出去?” 宋氏冷笑一声,找了把椅子缓缓坐下,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你们尽管去叫,这侯府里的下人如今还能听你们的话,我宋静娴的名字便倒着写。” 老夫人不信,立刻亲自喊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把她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给我打出去!” 屋里屋外却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有,很显然没人来,下人们无人再听她指挥。 老夫人当即急了,她怒不可遏道,“混账,全都是混账,我养了这么多人,竟然全是白眼狼,谁给口吃的就对谁摇尾巴,她才接管侯府两日不到,这群吃里扒外的墙头草便倒了风向,简直可恶!” 她气得咬牙切齿,眼珠子一翻“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孙嬷嬷被吓得六神无主,立刻扶起老夫人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伸出手指用力掐她的人中。 老夫人直接痛醒了过来,她“啊”的惨叫一声,捂着屁股嚎叫起来。 “痛痛痛,孙嬷嬷,快扶我起来,我的屁股,啊……” 等孙嬷嬷反应过来,她立刻着急忙慌的把老夫人扶起来。 老夫人屁股上已经晕染了大片血迹,伤口明显是崩裂开了。 站在宋氏身后的梨儿,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只觉好笑极了,她拼命压下唇角的笑意,生怕被老夫人看到,触了霉头。 宋氏稳坐在哪里,看老夫人自作孽不可活, 心里很是痛快。 她冷冷下令,“来人,把福荣堂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搬入府库,充入公中!” 老夫人一听 ,瞬间火上心头,她怒火中烧道,“你说什么?” “你要抄了我的福荣堂充入公中?” “宋静娴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要干什么?” 她愤怒三连问,恨不得耳光掌掴对方,奈何屁股疼得她身体颤抖,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宋氏冷冷一笑,眼神轻蔑,“母亲,前些年您带人夺我嫁妆,强行充入公中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第94章 发卖下人 老夫人心口猛地一紧,连着后退两步,满脸不可置信。 原来,宋静娴一直都在记恨此事,这些年她懦弱不敢反抗,日日低声下气地侍奉自己,都是在伪装,都是在隐忍。 如今一朝翻身,她做事竟比自己还要豁得出去! 她眼神阴狠,猛地瞪向宋氏,咬牙切齿道,“你敢,若你真抄了我的福荣堂,我定叫你好看!” 宋氏冷嗤一声,一脸森冷道,“母亲您还是仔细自己的身子吧,咱们侯府账上已经凑不出二两银子了,您再气病了,可没银子请大夫。” “哦……忘记告诉您了,您的好侄孙女儿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把咱们侯府账上的银子败光了,这事儿不知您究竟知晓几分,她是您带进府亲自调教出来的,不管你们通没通过气儿,这笔账都必须算在您头上。” “当初公爹和夫君接连去世,侯府过得拮据,您夺我嫁妆充入公中以作周转,如今侯府再遇困难,您这个当长辈的自然要以身作则,是时候为侯府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说罢,她也不再废话,立刻招手吩咐下人。 “来人,动手!” 下人们接到命令,立刻鱼贯而入,动作麻利又极其迅速,很快将福荣堂一扫而空。 便是连几盆种着花草的盆儿都没放过! 宋氏看见一名下人拿着老夫人的夜壶走出来,熏得她立刻拿着帕子捂紧鼻子。 “等等,这物件儿还是给她留下吧,熏得人眼泪都出来了。”她满脸嫌弃。 “你你你……” 老夫人气得嘴唇颤抖,摇摇晃晃又晕死了过去。 孙嬷嬷立刻喊叫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嚷嚷着让下人叫大夫,福荣堂乱糟糟的,一时混乱无比。 等下人把福荣堂一扫而空,宋氏心满意足的跟着离开,心情别提多愉快。 她亲自将那些东西清点一遍,值钱些的登记在册放入府库,不值钱的让下人装上马车贱卖了去,多多少少还是换回了一些银子。 又把侯府下人精裁了一遍,叫来人伢子把那些偷奸耍滑混日子的全发卖了,福荣堂和明月阁的下人都只留一个,其余的也都卖了,府里顿时空了大半,只剩下二三十名下人。 宋氏看着人伢子递来的银子,眼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幸亏她在闺阁时,多少学了点儿管家理账的东西,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她相信自己定比那老帮菜和那贱人强千百倍。 永安侯府闹腾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翌日。 江晚柠梳洗过后,刚准备换衣裳,被眼尖儿的杏儿瞅见,她当即拿了一套新的衣裙过来。 “小姐,您今日穿这套吧,这套好看。” 看着杏儿满眼期待,江晚柠顿时垮了小脸儿。 “杏儿,你快放过我吧,纵然有功夫傍身,昨日穿上这繁琐的衣裙我都差点栽倒,可见这衣裙真不适合我。” 一旁的桃儿立刻劝道,“小姐,人靠衣装马靠鞍,连梨儿那样背主的人换了身皮,摇身一变都能当个姨娘,您如此貌美,更得精心打扮了,就算不出去张扬,奴婢们看着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杏儿跟着附和,“是呀,小姐,您只是一时还没穿习惯,等多穿几日就好了。” “何况皇上还命您过些日子去国子监给公主伴读呢,到时您就是不想穿也得穿了,还不如趁早穿着适应一下呢。”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叹道,“那好吧!” “不过,今日必须穿戴简单一些,你帮我挑一件颜色素净的即可。” 于是,杏儿忙翻出一件儿款式简单的白色绣海棠纱裙,展开向她请示。 “小姐,这件简单又好看,您觉得如何?” 江晚柠无奈点头,“就这件吧。” 杏儿忙帮她换上,又帮她挽了个好看的发髻,插了一支素雅的簪子与之相配,又帮她薄施粉黛,美得不像话。 待用过早膳,江晚柠先去了一趟临风居。 江远山身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两日,又按廖神医开的方子喝了一剂药,如今勉强能下地了。 已经醒悟的江倾雪在旁边仔细照料,很是用心,搀着他慢慢走路。 “父亲,您小心些,仔细脚下别摔了。” 将远山笑道,“你这丫头,父亲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摔了也不打紧的,等过些日子身体完全恢复了,父亲还要提剑练武呢,这身功夫可不能荒废了。” 江倾雪一脸愧疚道,“都怪女儿,被嫉恨冲昏头脑,做下混账事,害父亲至此。”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雪儿知错能改,依旧是好孩子。” 江倾雪羞愧难当,暗暗发誓,以后定时时反省,万不能再犯傻,她已经没了亲生爹娘,就只有将军府这一个家,唯剩身边这几个亲人了。 走进临风居,江晚柠看见姐姐搀着爹爹走路,二人父慈女孝,姐姐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疏离,让人别扭了。 她淡淡一笑,卸去对姐姐的防备,缓缓上前。 “爹爹,姐姐,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江倾雪看见妹妹换上了裙装,竟如此美丽,不由赞叹,“妹妹容貌倾城,当举世无双。” 江远山也是看呆了一瞬,立刻道,“雪儿长得也不差,一转眼你们姐妹都长这么大了,父亲真是老了。” “父亲还年轻,哪里老了。”江倾雪连忙出言安慰。 江晚柠却打趣道,“姐姐说的对,爹爹还年轻,不如寻了媒人来,让其帮爹爹再说一门亲事,不仅我们兄妹四人有了继母,爹爹也不孤单了。” 江远山老脸一红,立刻嗔道,“你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胡说,连爹爹都敢打趣,小心爹爹气极了打你。” “父亲为人敦厚宽和,从不对子女动手,不过是吓唬人罢了。”江倾雪“噗嗤”一笑,将妹妹护在身后。 看过父亲后,江晚柠带着杏儿出府,准备去凤来客栈。 谁知一出门便看见在门外等候的林谨宴,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他一只脚厚厚包扎着,竟是连靴子都没穿。 第95章 你自私、凉薄、又无情! 她脸色顿时黑沉下来,径直走过,只当没瞧见。 林谨宴立刻用一只脚跳着上前拦住她,“晚柠,你先别急着走,你听我说……” 昨日匆匆一瞥,看见她穿着一袭裙装,打扮得无比惊艳,回去之后他便念念不忘,再与肿如猪头哭哭啼啼的娇娇一对比,他心中隐隐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放着如此貌美的妻子不要,反而去宠爱俗不可耐的娇娇。 幸好,他们刚和离,江晚柠没有去庵子里,也没另择夫婿,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以,今晨他忍着脚疼,早早来到将军府门前等候,只为再见她一面,好好向她赔礼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江晚柠猛地一甩衣袖,后退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她冷冷瞥了林谨宴一眼,眼里透着一股陌生。 “林世子,您在此等候,堵我去路,有何贵干?” 听出她话语里满满的疏离感,林谨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一脸温润如玉道,“晚柠,我知道你还在恼恨我没等你回来就宠爱娇娇的事情,你恼我也是应该,是我做错了我认,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看娇娇一眼,要打要骂我都由你,只求你消气之后不要再使小性子了,咱们不和离了好不好?” 他语气十分温柔,不再像之前她绝了杜明娇平妻路的时候,他来质问自己时那副怒不可遏的咆哮模样,与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不好!” 她直接拒绝,简短又干脆。 林谨宴堵在将军府门前道歉,已是鼓了天大的勇气,豁出脸面来的,他放低姿态说尽好话,江晚柠却不为所动,这令他很是受伤。 他又缓了缓语气道,“晚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已知错,定会痛改前非,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晚柠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不由冷笑。 “林谨宴,谁告诉你知错就改,别人就一定会原谅了?” “你和杜明娇滚在床榻里翻云覆雨时,心里可曾想过以后怎么面对我?” “你宠爱娇娇时,一心想娶她做平妻时,堵在城门下请我帮你们请旨时,进倚淓苑打我的婢女质问我时,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没有,你向来只顾自己的心意,你自私、凉薄、又无情!” 她脸上晦暗未明,沉沉的眸子里满是嘲讽和不屑,唯独没有一丝感情。 “晚柠,往日是我错了,我……”林谨宴脸上有些难堪。 往日他一颗心都在娇娇身上,觉得她耍弄手段绝了娇娇的平妻路,双眼被怒火蒙蔽,看不见她的美与好。 如今被她一通指责,竟是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 他心中更加后悔了! 杏儿心中很是不平,小姐嫁了个负心汉,替夫出征两年,回来落得和离的名声,被世子毁了一生,他竟还有脸来纠缠? 于是她立刻站了出来。 “世子,小姐已经同您和离,如今已无瓜葛,这里会有行人来往,为了彼此的声誉和颜面,您还是请回吧。” 一个贱婢都敢落井下石来撵他,林谨宴心中万分恼怒,却不敢再当着江晚柠的面儿训斥她的婢女了。 若再训斥打骂,以她护短的样子,定会为了婢女再对他动手。 他冷冷瞥了杏儿一眼,没搭理她,再看向江晚柠时,又是满眼深情。 昨日一见,林谨宴已是着迷,今日看她穿着一袭白衣绣海棠,眼睛都要挪不开,不求得她的原谅,他怎会甘心? 于是,他立刻跳着上前,深情道,“晚柠,都是我的错,你不喜欢娇娇,我可以把她送走,你若不喜欢钰哥儿,我也可以把他送去乡下,你若觉得祖母强势,我可以不让她见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把和离书作废,我定会真心待你,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你,再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委屈的,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江晚柠听完他的一番话,简直要惊掉下巴。 这林谨宴还真是把负心汉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的宠爱太过廉价,我不要!” 她冷哼一声,彻底失了耐心,不欲与他在此纠缠,领着杏儿转身就走。 林谨宴满脸不甘心,看见她要走,立刻急了。 “晚柠,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我好好宠你爱你,难道不好吗?难道你愿意顶着和离的名头被人指指点点吗?” 江晚柠转身怒目而视,用满是冷芒的眼神狠狠扫向他。 “林谨宴,不要用如此恶心的眼神看我!” “你喜欢杜明娇时,疼她入骨,如珍似宝的宠她,你的儿子骂我是抢他爹爹抢她娘亲夫君的贱人 ,你说他还小,不让我同他计较,如今和离,我给你的娇娇和儿子腾了地方,你却上门来求我原谅,我不喜欢娇娇和你们的儿子,你便送他们去乡下,等来日你再喜欢上别的女子,你也要把我送去乡下吗?” “你问问你自己,别人凭什么要为你赔上一生,凭什么要被你决定来去,凭什么?” “你也配!” 林谨宴被江晚柠的一席话羞辱得面红耳赤,只觉脸皮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舌头打结差点被牙齿咬断,恨不能找个嘴替来帮他劝说。 “晚柠,我真不知会这样,我……若早知会有今天,别说一个娇娇,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那般糊涂事。” 江晚柠冷讽道,“是色迷心窍才对吧!” 林谨宴连连点头,“是是是,晚柠你说什么都对,都是我的错,你给我一个人机会,或者给我一个期限,让我好好表现直到你满意,你再原谅我如何?” 他眼神恳切无比,像极了有情有义的男子。 可惜,江晚柠不信,也不会再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骗到。 如果自己今日不把话说绝,来日他定还会再来纠缠,暂不知他为何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但她直觉一定不会是好事。 “林谨宴,和离书是皇上亲手所写,便相当于是圣旨,皇上准许你我二人和离,你想作废和离书,如此儿戏,难道是想抗旨吗?”她语气冰冷彻骨。 第96章 我怎会蠢到去步她的后尘? 林谨宴一愣,脸色有些难看。 他从未想过,皇上写的和离书与寻常夫妻所写的不同,作废不得,若和离之后再复合,那便是欺君罔上,戏弄皇上。 惹皇上震怒,被降罪杀头都是轻的了。 但是看着面前绝美出尘的江晚柠,他又舍不得放手。 如此貌美的妻子,若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能与之媲美的了。 他沉吟片刻道,“晚柠,如今你已得皇上青睐,能不能去求皇上撤回和离书,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皇上圣明定不会与咱们计较的,对吧?” “不能!”她冷冷拒绝。 “林谨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得不得皇上青睐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无情我无意,和离已是最好的选择,我为何要请皇上撤销和离书,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 “你们永安侯府已是一座空壳子,就连侯府日常开销都要用主母的嫁妆维持,同样的火坑我怎会再跳一次,难道我会蠢到用自己的嫁妆去填补你们侯府的窟窿,让你们侯府吸我的血食我的肉?” 林谨宴一听,脸色瞬间惨白。 侯府的情况,她全部都知道,她去边关两天,回京一个月,在侯府住的仅有半月有余,竟比自己看得都透彻。 她并不愚钝,反而聪慧过人! 此时,已经陆续有行人从此处经过了。 林谨宴压低了声音道,“晚柠,你若觉得侯府大不如前,我可以寒窗苦读,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定能金榜题名考中状元振兴侯府,到时再风风光光地接你回侯府。” 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不肯放弃,以为放低姿态软了语气,就能得到自己的原谅,自己就肯去求皇上撤回和离书? 实在可笑! 她嗤笑道,“世间痴男怨女多不胜数,同甘共苦时许下誓言,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可是那些男子前脚金榜题名,后脚便与别的女子新婚燕尔,话本子里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这些可不是撰写话本子的人凭空捏造的吧?” “而且,你还没金榜题名,便开始抛弃你的心上人杜明娇了,我怎会蠢到去步她的后尘?” 林谨宴立刻急了,“晚柠,不是的,你……” “啪啪啪——” 一道鼓掌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望去,陆祁安坐在一辆马车里,迎面驶来,停在将军府门前,与他们仅一步之遥。 马车帘子被季风从里面掀开,陆祁安稳稳坐在里面,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还在鼓掌。 他眉眼如冰似染上了寒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被他那矜贵的气质一衬,多了三分邪气。 “好一个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能有如此觉悟,这话本子定是没少看。 若是没猜错,她今年也才十六岁吧,去了边关两年,也就是说十岁出头就开始看话本子了? 其实,他不知道,江晚柠从几岁开始,就经常和顾池一起看话本子了。 他们从小在蝶音谷长大,那里除了师傅和师兄再无旁人,除了日日练功,着实无聊的紧,就只有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买一摞当下最实兴的话本子带回谷里打发时间。 江晚柠看见陆祁安,微微有些惊讶,他今日竟然没有骑马,而是乘着马车从此路过。 第一次见他乘马车,着实有些新鲜。 “见过陆大人。” 她抱拳朝着马车里的陆祁安行了一礼,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温柔柔屈膝行礼,倒显得有几分直爽。 陆祁安点点头,又看向林谨宴,眼神蓦地沉了几分。 “林世子,是你先辜负人家姑娘,如今和离,再上门来纠缠,似乎不好吧?” 想起昨日,陆祁安和江晚柠同行离开,他的护卫还阻拦自己,他就气得心头冒火。 他暗暗咬牙,面儿上却毕恭毕敬,“陆大人,这是我们二人的私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陆祁安冷哼一声,瞥了江晚柠一眼。 “不是要去凤来客栈看望五皇子吗,还不上来?” 江晚柠本想甩下林谨宴,直接离开的,如今有陆祁安帮她解围,她心中暗喜,立刻点头走过上了马车。 纵然心有不甘,可是江晚柠上的是陆祁安的马车,他不敢阻拦。 他今日来求和,欲求得江晚柠的原谅,没想到白忙活一场,竟拖得陆祁安碰巧路过,还让江晚柠上了他的马车。 他这简直是在给陆祁安创造机会,为他人做嫁衣! 气得他直想哐哐撞墙泄愤! 他跳着脚走到马车前,看着马车里的江晚柠,脸上尤为不甘道,“晚柠,今日不成,改日我再来,今日的话皆是我的肺腑之言,望你仔细考虑,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驾——” 季影黑着脸,实在听不下去,直接赶起马车来。 套着缰绳的马儿立刻跑起来,差点踩到拦在前面的林谨宴。 林谨宴急急往后退,一个身形不稳碰到了受伤的脚,疼得他哀嚎一声,摔倒在地。 在马车旁等候的阿福立刻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世子,您没事吧?” 林谨宴怒不可遏道,“你看我有没有事,你是死人吗,让我一个人站了这么久,竟也不来搀着我,害我差点被马踩到,人家一个小婢女都敢替主子说话,你刚刚怎么不帮我劝着点?” 阿福垂下头小声嘀咕道,“您先前若不乱来,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在府里等夫人回来不就好了吗,如今怎会落得如此这般……” “你说什么?”林谨宴立刻敲阿福的头,咬牙切齿。 没能求得江晚柠的原谅,林谨宴心中怒火难消,他把一切全怪罪在杜明娇头上,觉得都是杜明娇不知检点勾引自己,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于是,他坐着马车,回到侯府,便直冲明月阁,准备兴师问罪。 杜明娇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立刻喜出望外地跑过去。 “世子,您来了,您是不是来救娇娇的,娇娇好害怕……”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狠狠扇在杜明娇脸上,直接把她打懵了! 第97章 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她来承担? “宴表哥,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打娇娇?”她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 “打的就是你!” “若不是你骨头贱勾引我,让我名声尽毁,她怎会同我和离,若不是你贪图享受掏空侯府供你爹去赌,我永安侯府又怎么会成了一座空壳子,她又怎会嫌这里是火坑?” 林谨宴愤怒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阴鸷。 提起江晚柠,他满脸都是后悔,眼神里有对她浓浓的不舍。 此刻,杜明娇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他来明月阁不是解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而是来怪罪问责的,他眼里已经没了从前看自己时那般的浓情蜜意了。 难道,他已经喜欢上了江晚柠那个贱人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她不能让宴表哥喜欢上那个贱人。 如今她已经失了清白和声誉,委身林谨宴两年,为他生下一子,落得一个贱妾的身份,现在还被囚禁在这一方偏院儿,她所有的仪仗就只有他的宠爱,所有的底气也只有钰哥儿,若失了他的宠爱,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一定要想办法重新获得宴表哥的宠爱才行!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委屈道,“宴表哥,娇娇不满十三岁便跟了您,这两年多的时间对您如何,您心里应是清楚的,对于您的话娇娇从不反驳,对于您的要求娇娇也都是千依百顺,在娇娇的心里,您就是娇娇的天,娇娇的唯一。” “为何,自从姐姐一回来,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就因为姐姐长得比娇娇貌美吗?” 林谨宴哪里肯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 他怒目瞪着杜明娇,用冰冷彻骨的语气道,“杜明娇,休要再说那些谄媚我,从前是我看走了眼,放着晚柠那样绝世无双的女子不要,和你这样低贱的女子痴缠两年,一切都怪你,是你让我走到这般田地。” 杜明娇一听,立刻慌了,“宴表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低贱?您在怪我?” “我当然要怪你,若不是你,晚柠得胜归来,有军功在身又被封了郡主,我是永安侯府世子,我们郎才女貌夫妻恩爱,不知要羡煞多少世人,是你破坏了一切,你让我们夫妻离心,让她对我失望,让她惧怕侯府这座空壳,你害得我们和离,让我被人嘲讽受尽冷眼……” 说起这些,他满眼都是激动和愤恨。 杜明娇满眼震惊,整个人都傻眼儿了,他竟然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她头上,令她差点窒息。 她承认自己当初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的,也知道他早有婚约在身,可她没办法,她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有一个软弱可欺的娘,每日有做不完事情干不完的活儿,还要风吹日晒的跟着娘上地干农活儿。 每每爹赌输了,都会把气撒在她和娘身上,怪娘没有生一个儿子给他传宗接代,怪她们母女是丧门星,给他带来晦气,所以他才会次次都输。 她受够了那样备受折磨的日子,所以在姑祖母给她提议,让她和宴表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宴表哥是永安侯府世子,住的宅子要比她那个寒酸的家不知要大多少倍,不仅奢华还有许多下人,只看一眼便令她见之难忘,她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回那个破落寒酸的家。 所以她用尽手段不惜自荐枕席,也要成为宴表哥的女人,成为这侯府里的女主人,能够被下人们前呼后拥,再也不用为生计操劳,再也不用担心挨打,再也不用过从前那样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的日子,幸亏自己争气,一举得男,生下钰哥儿。 就在她觉得终于要苦尽甘来的时候,终于能名正言顺成为这侯府女主人的时候,江晚柠回来了,她当不成平妻还被纳为贱妾,钰哥儿也被宋静娴那个可恶的老贱胚抢走了,就连宴表哥突然也不喜欢自己了,她变得一无所有。 这一切的,都是江晚柠给她带来的!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就这样被锁在屋子里,老死这里! 杜明娇敛神,泪流满面哭着道歉,“宴表哥,都是娇娇的错,娇娇不该爱您,不该和您生下钰哥儿,娇娇就该远远看着您,只要您过得幸福,娇娇就该知足的,可是娇娇忍不住想要靠近您,若没了您娇娇便活不下去了,是娇娇不好,呜呜呜……” “可是是您亲自告诉娇娇,您喜欢娇娇,想要生生世世宠着爱着娇娇,娇娇才不顾世俗把自己交给您的,您不能朝秦暮楚,弃娇娇于不顾,现在娇娇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您和钰哥儿了。” 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了珠子,哗哗地流,看起来可怜极了。 有一瞬间,林谨宴心软了,可是看见她那红肿不堪有些辣眼的脸,他又不心软了。 他一脚踹在杜明娇身上,把她踹倒在地,眼神凶狠道,“闭嘴!” “你休想再巧舌如簧,用这些花言巧语哄骗我,你总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引起我的心疼和怜惜,如今我不会再被你魅惑,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毁了我和晚柠的亲事,让我背负负心的骂名,让永安侯府蒙羞,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既然你喜欢永安侯府,那你就永远待在这里,直至老死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让下人将房门锁住。 将气撒在杜明娇身上,他心中的阴霾才稍稍扫去一些,于是,又开始计划如何才能获得江晚柠的原谅。 被锁在房间里的杜明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似癫狂了一般。 她为了逃离那个破败的家,才紧紧抓住林谨宴这根救命稻草,没想到那些富贵生活如过眼云烟一般,稍纵即逝,如今她还是逃不脱挨打受折磨的苦日子。 这不是自己的错,无媒苟合的不止她自己一个,若林谨宴不愿意,自己勾引他他也会坐怀不乱,可是他没有,反而还乐在其中,如今他又为江晚柠的美貌着迷,将自己弃之敝履非打即骂。 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她来承担? 她不服! 第98章 陆大人的身世 既然所有人都不让她好过,都来逼她,那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 于是,杜明娇“疯了”! 在林谨宴怒气冲冲进了明月阁又黑沉着脸离开之后,杜明娇接受不了现实,受不了打击,便“疯了”。 她状若癫狂,从屋子里找出一把缺了口儿的椅子,“咚咚咚”地砸门,由于力气太小,根本砸不开。 但是明月阁里一直传出砸门的声音,很是惊悚,像是闹鬼了一般。 府里一时人心惶惶。 …… 江晚柠坐着陆祁安的马车,被他那如鹰一般的眼神直直盯着,令她浑身坐立不安。 尤其是紧靠着她坐的杏儿,闭着眼睛简直大气不敢出。 主仆二人碰见他,表情痛苦,活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季风看见江晚柠主仆二人的表情,心中不由好笑,又感叹自家大人真是别扭,既对人家江二姑娘心有好感,那便不要再整日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最起码对着人家姑娘,温柔一些也是好的。 大人掌管诏狱,手下锦衣卫无数,被人私下称作索命阎王,名声实在不好,京城里那些世家贵女名门千金们皆对大人避之不及,即便是有一两个胆子大的,那肯定也是有些不正常的。 他都替自家大人着急,若再如此禁欲下去,只怕真的要剃发修行了。 没想到江二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武能行军打仗,文能斗败婆家,实乃女中豪杰,长得也容貌倾城,与自家大人很是般配。 他心中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响,跃跃欲试想要当一次牵线红娘。 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道,“江二姑娘,都和离了他还敢来纠缠你,实在不要脸,需不需要属下去帮你教训那负心汉一番?” 最好是趁着月黑风高,把那负心汉打得半年下不来床,他再好生撮合一番,争取半年内把媳妇儿给自家大人安排上。 如此计划,简直不要太完美! 江晚柠尴尬一笑,拒绝道,“还是不用了吧,天子脚下需遵纪守法,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她暗道,锦衣卫行事真是方便,还能随意教训人,真是理不直气也壮,着实令人羡慕。 “咳咳——” 陆祁安咳嗽一声,狠狠瞪了季风一眼,吓得季风立刻闭嘴。 他皱眉看向江晚柠,“昨日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让你换掉衣裙吗?” 若不是穿得如此明艳动人,怎会引来那些臭苍蝇,这女人还真是不听劝。 江晚柠这才想起来,他昨日提醒过自己,只是和他不太熟,她便没放在心上,今日被杏儿一番规劝,她还是决定提前穿衣裙适应,以免过几日进宫伴读,穿得另类扎眼。 她皮笑肉不笑道,“劳陆大人关心,只是我穿什么,对陆大人并无妨碍吧?” 陆祁安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昨日自己好心送她回家,今日还专程路过将军府搭载她一程,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好歹,连句道谢都没有,便急着同他划清界限。 他盯着江晚柠的眼睛不由眯起,心中有些气恼。 “江晚柠,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他?” 想起刚刚,林谨宴那副深情道歉求原谅的欠揍模样,江晚柠有功夫在身,却没对他动手,分明是还想给那负心汉机会,他心中无端生出一丝火气来。 江晚柠顿了顿道,“大人想多了,若忘不掉便不会和离了,世间红尘已与我无关,信不信皆由大人。”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帘外传来季影的声音。 “大人,客栈到了。” 江晚柠急急拉着杏儿下马车,此时杏儿的腿软得差点儿走不动道。 陆祁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随后下了马车越过江晚柠,径直进了客栈,头也没回。 季影把马车交给一名锦衣卫,同季风一起跟了进去。 留下江晚柠主仆二人站在原地,满脸莫名其妙。 在他面前,她拢共也没说几句话,应该没有哪里说错得罪他吧? 这人性子怎的如此阴晴不定,比小心眼儿的女子翻脸都快? 她扭头看向双腿抖不停的杏儿,满脸不解道,“杏儿,他名声是差了点儿,脸是黑了点儿,眼神是吓人了点儿,但你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杏儿有些欲言又止道,“小姐,您是不是不了解陆大人?” “他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皇上颇为倚重的红人儿吗?”她知道。 杏儿看了眼远处值守的锦衣卫,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小姐,您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奴婢在永安侯府后厨做事的时候,就听人议论过他的身世。” “快展开来细细说。”江晚柠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杏儿拉着自家小姐走向一边,小声道,“奴婢听人议论说,陆大人出身皇族,是平阳王的嫡长子,平阳王乃皇上一母同胞的兄长,当年平叛宫变护驾有功,很有可能那个,但不知为何,最后登基的是现今的皇上,皇上为平阳王赐婚的妻子门第也不高,是上河郡一名小官的女儿,后来王妃生产时难产而去,便有流言传陆大人克父克母。” 江晚柠不由一愣,这些她从前还真未听说过。 从前她在蝶音谷长大,从未关心过这些世俗之事,后来去了边关,整日不是操练士兵,便是讨论战事领兵打仗,京城里的消息传到边关,也只剩只言片语,少之又少。 大家顶多能知道朝中多了哪名勋贵,谁跻身成了皇上面前儿的红人,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杏儿接着道,“陆大人母妃因生他而死,平阳王恼恨他,便将他丢给奶娘再不过问,皇上得知后,便把陆大人接到宫中当皇子一样养,平阳王隔年再娶,又生了一子两女,还立那次子为世子,陆大人在皇上身边一待就是十年,又出宫历练三年,一回京就任锦衣卫指挥使,掌管诏狱,名动京城。” 江晚柠呐呐道,“所以,大家视他如洪水猛兽,不仅仅因为害怕他是锦衣卫指挥使 ,整日带人抄家灭族,也怕他会克人?” 第99章 偷听墙角儿不是好习惯 杏儿点点头。 但她真的是因为陆大人杀人如麻,手握人命无数,才害怕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晚柠看过的话本子无数,当然也看过许多诸如鬼邪之类的,但她从来不信。 世间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那些不幸难产丧命的,难道所生子女都是克父克母之人? 怪不得每次见陆祁安,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想来这些年被父亲抛弃,背负克父克母的流言,背后受人议论指点,一颗心才逐渐冰冷的吧。 不过,他终归是平阳王的儿子,拥有皇室血脉,身份尊贵,又跟在皇上身边长大,如今得皇上倚重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再无人敢当面编排议论他,相反大家还要争相去巴结他。 即便不得父亲欢喜,不能继承平阳王府,他也有能力自立门户,没有那些锦上添花,他自己也能成为朝中勋贵。 只是,她还是有些意外,陆祁安竟然是皇上的亲侄儿!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杏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晚柠拉回思绪,淡淡道,“没什么,咱们快进客栈吧。” 五皇子在客栈修整一两日,说不定很快就被皇上召见入住皇宫了,明日廖神医替大哥医治双腿,她一定要亲自陪着大哥渡过难关,就不来客栈了。 主仆二人走进客栈,客栈里的伙计立刻前来迎接,一看是个美人儿,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 伙计暗道,客栈这几日被礼部包下,用来接待北狄皇子和使臣,能进来的那都是权贵,都得仔细招待才行,昨日他隐约听见有人叫郡主,还见她拉着那北狄皇子上了二楼雅间儿,想必就是这位了。 他向来机灵,立刻躬身行礼,“小的见过郡主,郡主里边儿请。” 二楼雅间儿隐约有吵闹声传来,听得不甚清晰,想必又是那位五皇子哪里生了不满,开始闹腾了。 杏儿看伙计对自家小姐毕恭毕敬,客栈里里外外值守的锦衣卫也无人阻拦她们,不由得后背挺直几分。 小姐的郡主身份还真是管用,竟连她也能跟着进出这重地,令她感到无比荣幸。 江晚柠敛神,朝着伙计淡淡点头,领着杏儿上了二楼。 “殿下,您就吃一些吧,不吃饭菜怎能行?” “本宫不吃,本宫要回北狄,梁拓你送本宫回北狄好不好?” 房间里,梁拓垂头很是为难,五皇子入南暻为质,是王上亲自定下的,虽然他也很意外王上竟然舍得把自己最疼爱的小皇子送来南暻,但这已是既定事实,更改不得,岂能是他想回就能回,自己想送就能送的? 既然来了,轻易便是回不去了。 于是,他耐心劝道,“殿下,北狄远在万里之外,路途迢迢,就连经过层层选拔而出的梁慎都水土不服倒下了,若此刻返程回去,您这身体也扛不住呀。” 何况,人都到了南暻京城了,真的折返回去,这南暻皇上定要怀疑北狄臣服的诚意了。 而且,三皇子和四皇子勇猛彪悍,为人直爽,能守疆拓土为北狄做出大的贡献,他们不合适也不愿意来这南暻为质。 梁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梁慎是他宗族里的侄儿,从小便接受训练,在层层选拔里脱颖而出,才有幸成为五皇子的贴身护卫,没想到世事无常,他也要跟着五皇子留在这南暻了。 待合约一签,使臣们完成使命,便要返程回北狄,只留他们二人在这南暻。 唯剩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梁慎今日应是好些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端着托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赫连樾赌气躺在床上不起来,就连身上的衣衫还是寝衣,不愿更换,打算用绝食抗议。 虽然他知道,抗议也没用,但他心里赌了一口气,憋闷的慌,等梁拓和那些使臣们都走了,他连耍小脾气都没资格耍了。 “本宫说了不吃就不吃,除非你送本宫回北狄,否则本宫就饿死在这里。” 反正留在南暻为质,迟早一死,饿死也比被折磨死强,还能早死早超生! 梁拓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梁慎轻声道,“殿下,您多少用一些吧,人是铁饭是钢……” 赫连樾一听,立刻炸毛了,他怒道,“饭饭饭,你整日就知道饭,你可知道过几日他们一走,留你陪本宫待在这鬼地方,你这一生便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了,你还能吃得下去吗?” 梁慎低着头道,“属下知道!” 他微微抬头,目光坚定道,“但属下不求出人头地,只求能护殿下周全。” 自他八岁那年,从那群孩子里被王上选中,派他跟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这一跟便是十年,殿下虽然脾气大,性子骄纵,但他本性善良,对他这个贴身侍卫一直都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总会给他留一份儿。 如今殿下被送来南暻为质,他怎能抛弃殿下不管? 赫连樾顿了顿,眼里生出一丝于心不忍,他撇撇嘴道,“本宫厌倦你了,不想看见你这张脸,过几日你就跟着梁拓一起回北狄吧,免得本宫看了心烦。” 梁慎“扑通”跪在榻前,落下一滴泪道,“殿下若真赶属下走,属下不能完成王上的嘱托,只能以死谢罪。” 赫连樾扭头看向梁慎,语带不满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想留下便留下,有什么好哭的,只是你以后不能飞黄腾达,莫怪本宫阻了你的前途。” 梁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起身,端着托盘往床榻边一杵。 “殿下,请用早膳。” 五皇子气得两眼一翻,又重新躺了回去,面朝里,留给他们一个后背。 虽然偷听墙角儿不是好习惯,但昨日陆祁安都听了,她听一下也无妨吧? 江晚柠听完有些心虚,待里面没了声音,她才伸手敲门。 “叩叩叩——” “五皇子,我是江晚柠。” 门被人从里边打开,开门的是梁拓,他看见江晚柠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瞬间两眼发光。 第100章 你见过多少光着膀子的将士? “晚柠郡主您来的正好,麻烦您快帮忙劝一劝我们殿下吧,殿下他要绝食。” 梁拓昨日已经见识过,殿下似乎颇听她的话,所以他才向她求助。 赫连樾听见门响,便竖起耳朵听,得知是漂亮姐姐来了,他心中一喜。 谁知梁拓那个老闷葫芦竟然把自己绝食的事情散播出来,他的心情瞬间更不好了。 江晚柠刚刚就偷听到了,她怎会不知赫连樾嚷嚷着要绝食? 但她故作惊讶道,“好端端的,怎的要绝食,是不是南暻饭菜口味儿和你们北狄相差甚大,殿下吃不习惯,殿下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礼部的人去安排,他们定能找到能做出符合殿下口味儿的厨子来。” 不管能不能找到,先把高帽子给礼部戴上,反正也不用她去忙活。 梁慎端着托盘交给她,“拜托郡主劝一劝我家殿下,让他用膳。” 江晚柠笑得有些尴尬,“这有些不大好吧?” 非亲非故的,皇上只是派她配合礼部接待使臣,劝人用膳又不包含在内,且她也不想哄一个半大孩子。 梁拓再次恳请到,“郡主,殿下他身子骨弱,时常用药,若不按时用膳,很有可能旧疾复发,眼看皇上就要召见我等进宫,总不好这个节骨眼儿出现差池,如此便劳烦郡主了。” 他言辞恳切,令她有些拒绝不得,旁边的梁慎更是满眼期盼。 江晚柠叹了口气,端起饭菜,走至榻边。 赫连樾背对着大家,傲娇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寝衣,白皙的脸庞瞬间红了个透。 他害羞道,“别过来,本宫还没更换衣衫,你等会儿再过来。” 江晚柠“噗嗤”一笑,暗道这小傲娇鬼,竟然还知道害羞。 门外,杏儿看见陆大人走过来,吓得两腿发软,咬着嘴唇便要福身行礼。 陆祁安瞥了她一眼,立刻摆手不让她吭声,示意季影领着她下楼。 “殿下,您不是知道我就是边关征战的女将军,那您应该也知道,边关军营将士千千万,别说是寝衣,就是光着膀子的,我也见过,只要您不起来用膳,那我便一直留在这儿观赏您穿着寝衣的盛世美颜,如何?” “你你你……你敢,好歹你也是女子,怎的如此没羞没臊,就不怕嫁不出去?” 赫连樾红着脸,羞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江晚柠勾唇讥笑道,“殿下说的没错,我一个和离妇,如何还能再嫁人,所以我还害羞什么,倒是您,看起来挺害羞的。” 赫连樾有些愣怔,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嗤了她一句,却戳了她的痛处。 他脸色不自然,有些歉疚道,“对不起,本宫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你和离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她是待嫁之身。 这傲娇的五皇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还知道道歉,人还不错,而且他不忍贴身护卫断送前程跟着他,可见是个善良之人。 她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殿下还不快起来用膳,难道是要我亲自喂您吗?” 赫连樾立刻翻身起来,红着脸急急放下床帐,接过饭菜躲在里边儿吃了起来。 梁拓和梁慎二人一看,立刻欢喜起来,朝着江晚柠抱拳道谢, “多谢郡主。” 江晚柠温婉一笑,抱拳回礼,缓缓走出房间。 她摇摇头,暗道不过是一个被骄纵长大的少年,爱耍些小脾气罢了,和顾池小时候有些像,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这里,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谁知,出门便撞见陆祁安黑着脸正盯着她看,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杏儿何时不见的。 她呼吸一滞,笑容逐渐僵住,被他那黑沉的脸吓了一跳。 “陆大人,您见我的婢女了吗?” 她随口一问,想要化解尴尬,谁知陆祁安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似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 被对方盯得心里发毛,她立刻转身,想要下楼去找杏儿,陆祁安瞬移到楼梯口儿,堵住她的去路。 他冷冷问道,“你见过多少光着膀子的将士?” “又亲自喂过几个男子?” 噗—— 江晚柠差点吐血,他怎么忘记陆祁安有爱听墙角的习惯了? 刚刚在房间里她同五皇子说的话,他又全听见了! 但是,这些都是自己的私事,和别人无关,而且大家同在边关,不能因为她一个女子,便不让那些将士们光着膀子下河洗澡摸鱼了吧? 而且无事的时候,她都是待在自己的营帐里,或者和岑叔叔顾池他们在一起,并没有真的和那些光着膀子的将士们相处一处,她刚刚说话是夸张了些,还不是为了逗五皇子起床用膳。 至于亲自喂男子用膳,那绝对是没有的,就算有,她也只是喂爹爹喝过药! 被陆祁安堵住去路,她红着脸道,“陆大人,那些都是我胡诌的,不存在,根本不存在。” “咱们都是有功夫的人,若动起手来,你未必真的拦得住我,只是在使臣们这里动手,影响总归有些不大好吧?” 陆祁安听见她说见过光膀子的将士,还要喂五皇子用膳,心里不舒服罢了,拦着她也只是忍不住想问问,并不想和她动手。 他承认自己对江晚柠有些不一样。 不知是第一次在宫门前遇见她,她仗义相助挡在上官珩面前,替顾池和上官珩向他道歉化解矛盾,令他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还是那晚抄御史府,她解下披风替张大人的女儿遮住撕破的衣衫,对一个获罪女子心存怜惜,看见锦衣卫也毫无惧色,与那些世家女子们大为不同。 或是昨日,初次见她精心打扮穿了衣裙,这张绝美容颜晃花了他的眼。 他觉得自己心中某处,不再似之前那般无欲无求。 江晚柠看陆祁安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但并没向她动手的意思,她立刻大着胆子从他身边挤过去,飞快地跑下楼。 心中还暗自庆幸,今日穿的衣裙简单,不会踩到,也不用担心摔倒。 陆祁安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奈何人已远去。 第101章 扒皮剥筋塑骨 走出客栈,江晚柠一眼便看见候在客栈门口的杏儿。 杏儿看她出来,喜出望外道,“小姐,您可下来了,奴婢刚刚瞧见陆大人,不知是谁又惹了他,都快吓死奴婢了。” 江晚柠眸色淡淡道,“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咱们,快些随我回府吧,咱们去看看廖先生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杏儿点头应是,跟着她一起离开客栈。 翌日。 江晚辞特意向国子监的夫子请了一日假,留在家中陪伴大哥,江远山也被两个女儿搀着走进文澜苑。 寂静了许久的文澜苑,突然热闹了起来。 江晚奕心中很是紧张,因为廖神医说有九成把握,他又担心自己不是那幸运之人,若偏偏遇上那一成…… 人若是看不见希望,便也不会渴望,但是一旦看见希望,便想紧紧抓住,不甘希望破灭。 江远山看出儿子心情沉重,立刻上前宽慰。 “奕儿,为父相信廖先生定能治好你的腿,也相信你一定能扛过去,在为父心里,你一直是坚毅果敢的好孩子,你要相信自己。” “是啊,大哥,廖先生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且放宽心,熬过今日苦难,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等着同大哥一起出游呢。”江晚辞和江倾雪也纷纷出言宽慰大哥。 江晚奕这才挤出一抹笑容。 江晚柠心中喜忧参半,廖神医能治好哥哥,当然是一件喜事,只是哥哥今日所遭苦难,实非常人所能忍受,她很是替哥哥担心。 若是疼痛能分担,她情愿为哥哥分担一半! 这时,顾池拎着药箱,陪廖神医走进文澜苑,见大家都在,他立刻抱拳行礼。 “顾池见过江伯伯。” 江远山点点头,对顾池很有好感,这些日子将军府也多亏了他帮忙。 大家齐齐起身,向廖神医行礼,就连一直坐着轮椅,不愿起身被人看出跛脚的江晚奕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廖神医鞠躬行礼,以示感激。 廖神医摆摆手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毕生所愿,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他一脸凝重地接过顾池手中的药箱,吩咐道,“顾池,你且留在我身边打下手,一会儿听我吩咐行事。” 江晚辞忙道,“先生,不如让我帮忙打下手吧,正好我也想陪着大哥渡过难关。” 廖神医皱眉拒绝道,“不可,至亲之人不能陪在身边,诊治过程凶险,只怕关心则乱,于他并无益处。” 被先生拒绝,江晚辞很是无奈,但他真的不忍自己站在门外,留大哥独自在房间面对痛苦难熬的过程。 江晚柠本来也有此打算,听廖神医拒绝二哥,她便打消了念头。 “二哥,听先生的话吧,咱们若做不到冷静陪伴,也绝不能给先生添乱,一定要保证治疗过程万无一失才行。” “二哥明白。”江晚辞点头应下。 她转身看向爹爹,担心他刚解毒几日,身体虚弱还未完全康复,万一哥哥忍不住痛苦喊叫出来,爹爹定要揪心了,她不由有些忧心。 “爹爹,有我们在这里陪着大哥,不如您先回临风居等待吧?” 江远山哪里肯,儿子诊治双腿,如此重要的时刻,即便帮不上任何忙,他也要留在这文澜苑亲自守护。 “柠柠,爹爹明白你的担忧,你放心,爹爹扛得住。” 一旁的江倾雪也道,“妹妹,还是让父亲留下吧,即便是回临风居,他也还是会担心,你放心,我会时刻陪在父亲身边,而且我也担心大哥,想留下来。” 从前她和大哥关系总是不亲近,又嫉妒妹妹能得所有人的喜欢,所以做下那么多错事,但她也是真的想缓和同大哥的关系。 看爹爹和姐姐坚持,江晚柠也没再劝说。 顾池推着江晚奕走进房间,廖先生拎着药箱进去,把门关上。 “顾池,把他腿上的衣裤卷上去,将旧伤处完整露出来。” “是。” 他一脸认真,没了平日里那副大大咧咧的粗心模样。 “我自己来。”江晚奕自己动手将裤腿全部卷了上去,露出狰狞的旧疤。 廖先生打开药箱,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瓶瓶罐罐摆在一处,大大小小锋利的尖刀银针整整齐齐摆放在另一处。 下人陆续送来热水,顾池一盆又一盆的端过,放在床榻边。 廖先生拿出一粒药,让江晚奕服下。 “此药服下,可暂时缓解些许疼痛,但也只是饮鸩止渴,缓解的不过是百分之一罢了,一会儿我再替你施诊麻痹你的神经,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的意念了。” 江晚奕点头,心中那股子忐忑反而消失了。 能得廖神医诊治,已是万幸,他应该相信廖神医的医术,尽人事听天命。 “先生尽力就可,晚辈准备好了。” 他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叠起来放至唇边,张口咬住。 廖先生看他临危不惧,眼神满是赞赏,扭头吩咐顾池,让他把床单撕成布条,把江晚奕的四肢牢牢绑在床榻上,以免待会儿疼痛难忍坚持不住的时候乱动。 顾池按照他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就绪。 随后,廖神医先拿出银针扎在他腿的穴位上,又用银针封住了他血脉,将尖刀放在蜡烛上过了一遍,对着他旧伤痕迹切了下去…… “啊——” 江晚奕痛得惨叫出来,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发抖,差点昏厥过去。 但他拼命的咬着口中的帕子,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廖神医经验丰富,下手快狠准,动作有条不紊,把江晚奕伤疤切开,把长在肉里粘连的筋脉分开,又立刻将他碎裂错位的骨头重塑在一起,缝合、固定! 一旁的顾池,拿着帕子不停地替江晚奕擦拭双腿上喷流而出的鲜血,他顾不得满头汗水,还时不时地帮廖先生擦拭额头沁出的汗珠。 两人还算默契,配合得很好。 江晚奕用力咬着帕子,疼得他一次次抬起头又重重躺回去,一声声闷哼惨叫也紧紧揪扯着房外家人的心。 第102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晚辞听着房内接连不断的传出大哥痛苦凄惨的叫声,他心中焦急来回踱步,恨不能替大哥遭了这份儿罪。 “不管了,我一定要进去给大哥加油打气才行,即便什么忙都帮不上,也比站在这院子里干着急强。” 他一咬牙一跺脚儿,一个箭步冲向房门,想要进去,却被妹妹一把拉住。 “柠柠,你别拦二哥,二哥实在受不了了,大哥在里面痛不欲生,我们站在外面像个局外人一般,我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江晚柠皱眉不赞同道,“哥哥,廖先生只有九成把握,若大哥需要帮忙,咱们做弟弟妹妹的自然义不容辞,可若是一不小心给他们添了乱,误了诊治,大哥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懂吗?” 即便是这九成把握,大哥也只是走路与常人无异,脚上不能使用一点儿武力,这已经极为难得了。 所以,绝不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好,我就在这里守着。” 江晚辞气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妹妹说的没错,即便再备受煎熬,都要忍住了。 院子里端着热水的下人们还在忙进忙出,大家心中焦急,又十分牵挂屋内的治疗情况。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时。 屋子里的叫声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沙哑,后面似乎直接发不出声音了。 廖先生推开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池,二人脸上皆显倦意,可见治疗过程极其复杂。 江远山一脸担忧上前,颤抖着声音激动道,“先生,吾儿如何了?” 廖先生淡淡一笑,擦了擦汗水。 “这九成把握算是拿捏住了,等晚奕醒来,修养半年,便可痊愈,以后就不必再坐轮椅了。” 江远山眉眼一震,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苍天保佑。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请受远山一拜。” 说着,江远山便要下跪感谢廖神医,廖神医哪里会让他下跪,立刻上前阻止。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快别客气了,进去瞧瞧孩子吧。” 江远山连连点头,红着眼眶,被两个女儿搀着走进了房间。 江晚辞耐不住性子,率先跑过去趴在床榻边,看见大哥浑身汗如水洗一般,将枕头和被褥全浸透了,脸色苍白嘴唇无一丝血色,不由哭了起来。 “大哥,这该有多疼啊,呜呜呜……” 随后而至的江远山,看见大儿子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潸然泪下。 若当年他能保护好儿子,儿子也不至于受这份儿罪,但战场凶险,他又是一军将领,他不能自私只顾儿子的性命,放着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不管。 江远山心中很是难受,为当年不能抉择而心痛。 江晚柠走至榻边,拿出手帕替哥哥拭去额头新沁出的汗水,满眼心疼,但也替哥哥感到开心。 今后,哥哥终于不用惧怕出门,不用担心被人议论,也不用遭人蔑视嘲笑了。 待哥哥痊愈后,又是那个清风霁月的翩翩儿郎。 “大哥,先生医术高超,你放心睡吧,待你醒来便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倾雪看见大哥痛得昏迷过去,躺在那里,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父亲,待会儿女儿拨几个细心能干的下人来大哥的院子服侍大哥,若大哥醒来觉得用着不顺手,到时再换,您觉得如何?” 从前,大哥对她总是不咸不淡,两人关系不亲近,大哥院儿里的事情她也不敢私自插手。 以还是先过问一下父亲的意思,也不至于让大哥误会。 江远山脸色沉着,点点头道,“雪儿向来心细,办事也周到,如此再好不过。” 于是,江倾雪看过大哥后,走出房间,挑选了几个人稳重办事又踏实能干的下人,进文澜苑服侍。 江晚柠衣不解带地守在大哥榻边,那些下人刚拨进文澜苑,她有些不放心,便留下亲自照顾。 江晚奕昏迷了两日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幽幽醒来,他眼睛有些茫然,待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抬了抬头,看见趴在床榻边睡着了的妹妹,很是感动。 妹妹竟然累得睡着了,可见已经在此照顾陪伴了他许久。 他声音嘶哑,小声道,“柠柠,柠柠……” 江晚柠本就睡得不沉,待她听见哥哥的叫声,立刻抬头起身,慌忙看过去。 “哥哥,你终于醒了?” 她激动万分地喊道,“来人,快来人,请廖先生过来,哥哥他醒了。” 门外值守的下人立刻听命,去通传廖神医。 江晚柠兴奋不已,还不忘倒了一杯茶水,喂哥哥喝下。 不一会儿,廖神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看见江晚奕醒来,他满眼喜意。 “我就说你这孩子是个坚毅的,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如此残忍的治疗方式你不仅扛了过来,只用两天便醒了,若换作旁人,治疗能否成功都两说,实在令人佩服。” 廖神医一边替江晚奕复查伤口,一边忍不住夸赞连连,令江晚奕感到不好意思,红了脸。 “先生谬赞了,多亏先生,晚辈才有了希望,只是晚辈不能起身向您道谢了。” 廖先生嗔道,“欸,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道不道谢,等忙完这两日,让柠丫头给我买些好酒就成了,我只爱这一口儿。” 说来自打入了京,不是忙着替江远山解毒,便忙着给江晚奕治疗双腿,他都几日没回上官府了,怕喝酒误事也好些日子没喝酒了。 如今事情已了,离京之前,他得让自己那好徒儿赶紧给他准备一车好酒,到时带回家去。 反正徒儿家腰缠万贯,有的是金山银山,一车酒半点儿也不过分。 他心里盘算着要离开,江晚柠也猜出了廖神医的心思。 毕竟上官珩之前就告诉过她,廖神医行踪不定,就连上官珩幼年拜他为师跟在他身边时,他出门十天半个月不回的都是常态。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麻烦先生从千里之外赶来京城,又耽搁了先生许多日子,您不仅帮我爹爹清除身体余毒,帮其调理身子,还帮我哥哥治好双腿,如此大恩别说买些好酒,您以后的酒我全包了都成。” 第103章 登门 廖先生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不过哪能让你一个小丫头把我的酒包了,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在这将军府里热闹了几日,若就此离京,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 说罢,他有些惆怅,但他越看江晚柠这个晚辈越喜欢,想要撮合她和自家徒儿的念头也愈发强烈。 “若日后有机会,让珩儿那小子带你去看望我。” 要是以徒媳妇儿的身份去探望,那就更好了! 江晚柠点头应是,“这些日子总是劳烦先生操劳,没能带先生好好逛一逛京城,不如先生在府里多住几日,晚柠亲自陪您走走看看?” 廖先生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京城我已来过多次了,除了熙熙攘攘过分热闹之外,也没什么好逛的了,我还要赶回去医治病人呢,这两日收拾一下便可离京。” 还没好好感谢廖神医一番,江晚柠觉得甚是可惜。 她忙道,“先生,我哥哥还未痊愈,需要您为他复查,您真不能多留些时日吗?晚柠诚心想要尽一下地主之谊,还请您给晚辈一个机会。” “治疗过程最为凶险,至于复查伤口,请寻常大夫定期来为晚奕复查便可,伤筋动骨需要休养百日,切记百日之内万不能下床走动,这些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 尽管江晚柠百般挽留,廖先生还是不愿多留,收拾了东西拎着药箱,让阿顺驾着马车把他送去了上官府。 江晚柠想起廖神医爱酒,便将京城最有名最贵的酒一样买了二十坛,装上马车,让顾池陪同她一起送去了上官府。 这些日子,顾池来回接送廖神医,已经同上官府守门小厮混了个脸熟。 所以,他打了个招呼,小厮领着他们进了府,还叫来下人将酒搬进了府内。 上官府,临湖水榭。 上官珩黑沉着脸心情十分郁闷,坐在水榭书房里,手拿兵书却一页也看不进去。 廖神医拎着药箱回了上官府之后,径直往临湖水榭走去,他一眼看见守候在院门外的陈书瑶,摇摇头跨过院门走了进去。 自从来了上官府,陈书瑶日日来表哥院门外等候,却没等到他走出院门一次。 她看得出来,表哥这次是铁了心要躲着她不见了。 眼看她和表哥年岁渐长,表哥拖得了,她是女儿家再等不了了。 而且爹和娘给她下了死命令,她这次必须得到表哥的认可,把亲事定下,否则就要她嫁给徐太守的儿子。 那许公子整日沉溺酒色,长得肥头猪脑,只看一眼便令人感到恶心。 爹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忙活了半生,也只守着一个县令的官阶,再难更进一步,他却不甘心,非要卖女求荣去加官进爵。 若不是他和娘当年瞻前顾后,总想观望,她又怎会失了这么好的亲事,如今就是见表哥一面都难? 想起这些,陈书瑶连爹娘都恼恨上了! 廖神医走进水榭书房,看见徒儿手里的兵书都拿反了,气得他胡子都飞起来了。 他放下药箱走过去,一把将兵书从徒儿手中抽出丢置一边儿。 上官珩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师父回来了,脸上露出欣喜。 “师父,您回来了,那江伯父和江大哥可是已经好了?” 廖神医叹了口气,有些恨自家徒儿不争气。 “珩儿,你这几日躲在家中不出门,你可知那顾池都已经在江父面前表了对柠丫头的心意了,若不是江父没松口,顾池都要张罗聘礼下聘了,你若再不抓紧,我那徒媳妇儿就成别家的了。” “且将军府近日事情繁多,先是给江父解毒,后给江晚奕诊治双腿,顾池忙前忙后很是表现一番,你这行动上便差了一大截,为师只能替你干着急。” 上官珩愣怔了一下,顿时后悔不已。 “师父,我这几日只顾着躲陈书瑶,没想到竟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您怎不派人来通知徒儿?” 廖神医嗔道,“若我派人来通知你,哪里还显得出诚意,谁知你竟是个闷葫芦,平日里看着聪慧,关键时刻竟如此愚笨,你这脑子怕是落在边关忘了带回来吧?” 上官珩垂头道,“是徒儿愚笨,但晚柠素来仗义,不在乎这些世俗之事,她定不会同我计较,待陈书瑶走了,我便准备聘礼登门求娶。” 廖神医闭了闭眼,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你快别管什么陈书瑶了,她在院外死守,你就不会翻墙吗,留着这么好的功夫不用,是准备弃武从文? 上官珩立刻摇头道,“徒儿才不要做那弃武从文之人。” 他才不要走林谨宴的路,他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不会朝秦暮楚与别的女人厮混,闹得满城风雨,辜负妻子让妻子难过。 “师父说的对,徒儿这就翻墙出府,就算住客栈,也不回来了。” 经师父一点拨,他顿觉豁然开朗,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也烟消云散。 廖神医这才满意点头,“你现在支棱起来还不晚,能不能娶到令为师满意的徒媳妇,就看你的能耐了。” 说罢,师徒两人对视一笑,达成共识。 上官珩刚想翻墙而走,谁知一名小厮突然进了水榭通禀。 “公子,顾池和江姑娘带着礼物登门,说是为对廖先生聊表谢意而来。” 什么? 他们一起来的? 自己还没去见晚柠,她反而登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珩心中有些慌乱,懊悔自己这几日只顾着躲陈书瑶,竟然错过了许多,没能陪在晚柠身边。 廖神医拿起书籍敲徒儿的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子,真是在军营里和一堆糙汉子待傻了,竟连见心爱女子都慌成这样,真是没出息,快随为师去见人。” 于是,上官珩和师傅一起走出水榭,经过院门的时候,瞥见陈书瑶,他眸色冷冷,只客气疏离的点了下头,便径直离开。 陈书瑶好不容易得见表哥一面,她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表哥离开,于是她立刻提裙跟上。 “表哥,你等等书瑶,等等……” 第104章 嫉恨 上官珩和师傅一起快步来到前厅,看见顾池和江晚柠正坐在厅里喝茶,他脸上蓦地一喜。 “晚柠,我正想出府去找你,幸好下人禀报及时,否则便要错过了。” 江晚柠和顾池闻声望去,看见廖先生随上官珩一起走来,二人立刻起身行礼。 “见过先生。” 廖先生笑道,“才多久没见,你们便客气起来了,我可是要生气了。” 江晚柠浅笑道,“晚柠怕先生匆匆离京,半分不敢耽搁,便立即买了些好酒给您送来,也不知您喜欢哪一种,便多买了几样,您挑着喝就行,另外还给您备了些礼物和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柠丫头心细周到,令人感动,酒我就收下了,但礼物和盘缠就不必了,我是治病救人,并非以医术牟利,贵重的东西是万万使不得。” 见廖神医推辞,她忙道,“麻烦先生许多时日,晚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况且出门前我爹爹和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劝您收下,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先生万不可推辞,否则晚柠回去无法向他们交代。” 顾池也跟着劝道,“先生您就收下吧,否则以晚柠的性子,只怕要歉疚得寝食难安了。” 上官珩也了解江晚柠的性子,她向来仗义,不愿麻烦旁人,如今麻烦了师父这么久,若师父不收下她的心意,她会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师父,您就收下吧,莫要拒绝晚柠和江伯父他们的一片心意。” 他轻移几步,附耳小声道,“师父,徒儿飞鸽传书没让您白跑一趟吧?” 廖神医点点头眼露赞许,觉得徒儿眼光很是不错。 抚远将军府完全没有官宦世家的架子,柠丫头不仅人美心善还十分仗义,对人也很是真诚,怪不得能入了徒儿的眼。 他笑道,“臭小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便胳膊肘往外拐了。” 江晚柠站得离他们师徒二人稍远,并未听清他们说什么悄悄话,纵然有内力,但她并不想窥探他人隐私。 而顾池就不一样了,他不仅站得稍近一些,还时刻防备着上官珩和他抢柠柠,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眸色顿时一沉,心中生出一团火气来,立刻压低声音咬牙威胁。 “上官珩,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有我在,你休想!” 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也敢肖想,如此光明正大的挖墙脚,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他是军师,自己是副将,还有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行! 他本就是为了柠柠去的边关入的军营,如今柠柠交出兵权,那边关他也不必再去了。 上官珩褪去脸上笑容。 顾池整日围着江晚柠转,他是知道的,但那时江晚柠已经嫁人,顾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江晚柠只是师门情谊,如今江晚柠刚和离,江父也未松口,顾池却急着宣誓主权,他不服! 男未婚女未嫁,喜欢便要争取,他绝不会谦让任何人。 他瞥了顾池一眼,眸色沉沉道,“顾池,你若是最近火气旺盛,不如让我师父帮你开两副药去去火。” 顾池冷哼一声,拉着江晚柠道,“柠柠,东西已经送到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去照顾大哥吗?” 他心中冷笑,幸好自己留在京城没回家,住在将军府还能日日看护柠柠,近水楼台不能给上官珩一丁点儿机会。 本来廖神医帮着江伯伯解毒,还治好柠柠大哥的腿,他心存感激,很是尊敬廖神医,但他帮着徒弟肖想柠柠,他那股子尊敬荡然无存了。 同时心中还骂骂咧咧道:小的心思不纯,老的也不是好货。 江晚柠点点头,看向廖神医和上官珩,又行了一礼。 “先生,您和上官珩师徒许久未见,这些日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还让您住在将军府,想来你们师徒二人还未好好叙旧,我和顾池便不打扰了,您离京的时候,让上官珩差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前去相送。” 好不容易见到江晚柠,上官珩怎舍得打个照面儿便让她离去,于是他忙出言挽留。 “晚柠,你和顾池第一次来府上做客,我还未来得及好好招待,你们就急着走,我心中很是惭愧,咱们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不日你们今日留下陪师父喝几杯?” 廖神医捋了捋胡子点头,很是赞同。 “就是,柠丫头,你们可不能走,必须陪我喝几杯,咱们就先尝尝你送来的酒味道儿如何。” 哥哥伤口疼痛难忍,她哪里有心思喝酒啊? 她刚想开口拒绝,迎面走来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声音温温柔柔很是好听。 “表哥,原来你们在这里,真让瑶儿好找。” “咦,今日有客来访,你怎么不告诉瑶儿一声,瑶儿在这京城除了芷儿妹妹,便无相熟的姐妹了,你介绍我们认识,瑶儿也能多一个姐妹走动。” 她长得容貌出众,脸上笑容不浓不淡,说话也很是得体,身上有股大家闺秀的书卷气。 上官珩一看见陈书瑶,脸上笑容顿收,眸色黑沉眼冷如冰。 “既来做客,那便多陪陪你姨母,前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语气冷冷,话语间满满都是疏离。 陈书瑶脸色一红,很是尴尬。 她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表哥总是要给她一些面子的,没想到他说话竟如此不留情,一点脸面都不给她。 她刚刚跟过来的时候,站在回廊柱子后偷听了好一会儿,表哥分明对着别人言笑晏晏,热情又好客,儒雅又有礼,对自己却是爱搭不理,这令她很是沮丧。 再看对面一对男女,那女子年岁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长得是容貌倾城,明眸皓齿,眉眼灵动,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世家贵女气息,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反而多了几分爽朗。 表哥何时认识了这位绝色女子? 她心中顿觉不妙,再悄悄打量表哥一眼,表哥刚刚看见自己还满脸不悦,此刻看向对面女子,眼神柔和,不似看向自己时的凌厉和陌生。 她心中顿生嫉恨,怒火升腾。 第105章 当我嫂嫂好不好? 但她还是强压住心中嫉妒,委委屈屈道,“表哥说的是,瑶儿不该擅自来前院儿打扰你们,瑶儿只是许久未见表哥,才……” 她话说七分故留一句,红着眼眶欲言又止,又看了江晚柠一眼,故意让大家误会她和上官珩的关系。 对方若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再来插足她和表哥的婚事。 上官珩本就不喜欢陈书瑶,如今见她不仅突然闯来,还时不时打量江晚柠,心中顿觉反感。 他冷淡道,“既知道不该来,那便速速回内院。” 陈书瑶一听心凉半截,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指甲狠狠陷进肉里尤不觉得疼。 “表哥,之前都是瑶儿不好,瑶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她脚步踌躇,不愿离开。 一来,她好不容易见到表哥,才同表哥说上话,若就此离开,往后表哥再躲着她,她想见表哥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二来眼前女子长得令人心生嫉妒,所以她迫切想弄明白,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上官珩不欲理会,但他不想让江晚柠误会两人的关系,遂闭了闭眼,忍住心中怒意道,“书瑶,我将你视作亲妹妹,儿时的事情你不用在意,你入京来陪你姨母,是你有这份儿心意,娘有人陪,我很开心,怎会生你的气?” “我还有客人在,你先回去吧。” 顾池向来机敏,一下子猜出这位叫表哥的女子,定和上官珩有什么纠葛,她眼睛里情意满满,脸上尽是女儿家娇羞,很显然,此女子钟情于上官珩。 如此,便好办了! 他暗自庆幸有女子喜欢上官珩,并默默祈祷上官珩赶紧娶了人家,成全她和柠柠,别来横刀夺爱,皆大欢喜。 陈书瑶咬了咬唇,看着上官珩,眼神尽显幽怨,看起来有些委屈。 廖神医前几日便见过陈书瑶了,从前入京也听上官芷嚷嚷过,所以对于她与徒儿之间的孽缘多少也了解一些。 这女子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但这股子扭捏劲儿,颇有些小家子气,加上当年她怕沾染晦气落得克夫的罪名,不愿定亲,如今徒儿顽疾好了,她又来纠缠,令他十分不看好。 怕落得克夫的罪名,是人之常情,不愿定亲也无可厚非,就此相安无事,大家还是亲戚,可如今又来攀附纠缠,未免惹人生厌。 他轻咳一声,脸色严肃道,“书瑶小姐,我们还有事相商,你先回去吧,别让你姨母找不到着急。” 陈书瑶暗自咬牙,心中愤恨道:死老头,连你也阻碍我,待来日我嫁给表哥,成为上官府少夫人,定叫你哪来的滚哪去! 她忍住心中恼意,福身行礼,又挤出一抹笑容。 “书瑶明白,多谢先生指点,只是书瑶见这位妹妹眼生,又瞧着她是一位美人儿,有些新奇,忍不住想与妹妹结交,才舍不得离去,先生莫怪。”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貌美,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一道讥讽声传来,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打扮得一身珠光宝气的上官芷,领着一名婢女步履生风地走来,脸上满是笑意,唯有唇角带着一抹嘲讽。 她狠狠瞪了陈书瑶一眼,才又笑着看向大家,一眼瞅见江晚柠,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两眼放光,笑着上前一把拉住江晚柠的手。 她嗓音甜甜道,“你是哪家姐姐,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可有定亲?若没定亲嫁来我们上官府,当我嫂嫂好不好?” 噗—— 陈书瑶气得差点吐血三升,小脸儿都绿了,脸是相当的难看。 刚刚是那个死老头,现在又来了个可恶的死丫头,一个二个的全与她过不去,实在令人恼恨。 饶是在军营里待惯了的江晚柠,听了上官芷这话,脸也蓦地红了个透儿。 哪有姑娘说话如此直接,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有没有定亲,要人家嫁给他哥哥当她嫂嫂的,着实荒诞! 她笑着打趣道,“妹妹嘴巴甜,模样长得也好看,我瞧着心中也欢喜,刚好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并未定亲,若你真心喜欢我这个姐姐,不如二择一,嫁入我们将军府当我的嫂嫂,你放心,我极为好相处,还会拳脚功夫,定能保护你。” 上官芷一愣,没想到这位姐姐反应如此快,不仅没应下她的话,还反将一军给她下了个套儿。 她嘴巴一噘,嗔道,“姐姐莫要欺负我年纪小,是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就急着给人下套,可不太好吧。” 江晚柠浅笑道,“自古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我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何况咱们的哥哥是否喜欢才最为重要,做妹妹的只管跟着哥哥喜欢未来的嫂嫂就好了,不能挑挑拣拣的。”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上官芷小脸一垮,泄气般叹道,“那好吧!” 虽然对方没答应做她嫂嫂,但她可以怂恿哥哥去求娶呀,而且人家不答应,说不定是碍于人多害羞呢? 她这么一想,突然又兴奋起来,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哥哥能有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幸运了! 上官珩耳根微红,他根本没想到妹妹语出惊人,竟直接问江晚柠,不过这也问出了他的心声,他想求娶江晚柠,迫切的想。 江晚柠当掉的嫁妆,他已让掌柜如数送入府中,现今就放在他的水榭里,待他再多准备一些聘礼,便能上门下聘了。 他心中兀自激动着,顾池却不乐意了。 “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能如此随便,难道看见一位美貌女子便问人家愿不愿意做你嫂嫂,那你哥哥的婚事可真草率,也不知你认了几位美人儿当嫂嫂了。” 他冷嗤一声,看向上官芷,眼神里带着一副敌视。 上官芷出身富贵,家世显赫,哥哥常年不在家,她被爹娘捧在手心儿里疼,性子难免有些骄纵。 所以,有人敢当面嗤她,她顿时怒气丛生。 “你是谁,怎敢如此同我说话,我们姑娘家说话,有你什么事,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第106章 你这戏台子搭错地方了! 顾池铁青着脸,语气冷了几分,“成亲嫁人事关女儿家清白,你一个闺阁女子张口闭口让人嫁你哥哥,传出去不仅污了你自己的清誉,也连累了柠柠,如此你可还觉得自己有理?” “而且,我已向柠柠表明心意,你哥哥没机会了!” 上官芷被顾池一顿数落,气焰逐渐弱了下来。 但她听这人已表明心意,自己的哥哥没机会了,她顿时又不服气了。 “嘿,你这无赖,你刚刚还说的头头是道,拿女儿家的清誉来压我,没想到你如此险恶,竟然已经表明了心意。” “可是你们定下亲事了吗?若没定下,那我哥哥就还有机会!” 江晚柠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脑袋有些懵。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她一个和离妇,还讲什么亲事嫁什么人,没得遭人议论。 这些人开玩笑也要挑一挑对象,别殃及池鱼好吧? 她立刻开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顾池你快少说两句,上官妹妹性格纯真,定是在开玩笑,你切莫当真,同她当面鼓对面锣的,好歹你也是一军副将,注意风度。” 顾池向来听江晚柠的,只要是他开口,他都不会反驳。 于是他点头,小声提醒道,“柠柠,咱们回去吧?” “行,听你的。” 她点头应下,转身看向上官芷,柔声道,“上官妹妹,初次见面未能给你准备见面礼,实在有些失礼,待回去我定仔细准备一份儿,姐姐家中还有事,便不陪你聊了。” 上官芷刚结交一位姐姐,还没仔细问清楚,姐姐就要走了,她顿觉有些失落。 于是,她立刻嘴甜道,“嫂嫂,你有事便先去忙,若我想见你,让哥哥带我去找你就好了。” 末了她又补充道,“我叫上官芷,嫂嫂莫要忘了哦。” 江晚柠脸上笑容僵住,郑重其事道,“芷妹妹莫要乱叫,我同你哥哥只是同僚,若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 上官芷“嘿嘿”一笑,挠头道,“嫂嫂莫担心,我就私下叫一叫,不会让人误会了去的。” 而且她已经拉着姐姐攀谈许多,还叫了几声嫂嫂,哥哥竟然一声没吭,也未出言打断她,以她对哥哥的了解,哥哥十有八九真喜欢这位姐姐。 这位姐姐人美心善,为人 坦率,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比陈书瑶那个势利眼强千百倍。 两相比较,她越看越喜欢这位新认识的姐姐,立刻将其物色为未来嫂嫂。 顾池立刻翻了个白眼儿,讥讽道,“叫也是白叫!” 上官珩却心中窃喜,妹妹性子骄纵,平日里咋咋呼呼,说话也没个把门,令他很是头疼,没想到今日竟能帮着撮合他和晚柠,实在令他意外又开心。 既她喜欢晚柠,以后带着她一起去将军府,也算是有个由头,他已经开始浮想联翩。 静静站在一旁的陈书瑶,咬着嘴唇垂头不语,人家热热闹闹,唯有她像一个外人融不进去。 她紧握拳头,指甲齐齐崩断两根,心中恨意凛然,却又无计可施。 江晚柠和顾池同大家告别,廖神医和上官兄妹一起去送他们出门,陈书瑶一脸尴尬地跟在后面,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待江晚柠和顾池离开上官府后,上官芷回头看见陈书瑶,冷哼一声撇嘴不屑。 “自取其辱!” 陈书瑶气得红了眼眶,眼泪不停在里面打转,粘在眼睫上将落不落,看着很是委屈。 她柔柔问道,“表妹为何这样说,可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对,惹你不快了?” 上官芷性子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她最烦陈书瑶这种矫揉造作的劲儿,一点儿心思拐八百个弯儿,绕来绕去烦死人。 “陈书瑶,你能不能说人话,你觉得我嘲讽你心里不痛快,你不妨直接说出来,说什么哪里做的不对惹我不快,好似我打骂你让你受尽了委屈一样。” “而且是你自己要来我们家做客的,既做客便有做客的自觉,哥哥在前院招待客人,你来凑什么热闹,看见人家比你长得貌美,你心里能不嫉妒?” 陈书瑶一听,立刻泫然欲泣,委屈得哭了起来。 “表妹,你为何这样说姐姐,那位小姐长得比我貌美不假,可我为何会嫉妒她,你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强加在姐姐身上,若你随随便便就给姐姐扣上善妒的罪名,姐姐便没法活了。” 上官芷极为厌烦她动不动就装委屈扮可怜,心中火气顿时更大了。 她冷嗤道,“啧啧啧,这就又开始装上了?” “可惜我不吃你这套,哥哥也不喜欢你这做派,你这戏台子搭错地方了!” 陈书瑶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不论她如何说如何做,上官芷总要来踩她一脚,恨得她牙痒痒,却又不能拿上官芷怎么样。 她满脸委屈地看向上官珩,谁知上官珩一脸黑沉,眼神冰冷无度,根本不想搭理她。 廖神医叹了口气,“珩儿,你先随师父回水榭,师父临行前有话交代你。” “是。”上官珩一口应下。 上官芷一听,立刻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去,师父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安排妥帖,包你满意。” 她说话颇有些财大气粗,令廖神医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师父空着手来,哪能搬……” “……” 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唯剩陈书瑶一脸无趣的站在原处,无人理会。 她气得跺了跺脚,只得忍下满腹委屈回暂住的院儿里去。 翌日,皇宫早早传出消息,皇上命礼部接北狄五皇子和使臣一起进宫,秋月宴就定于晚间。 皇上下令命各大臣携带夫人及子女入宫赴宴,各大世家与侯府也在邀请之列。 京城世家贵女与那些官家小姐们,立刻热络起来,纷纷购置新衣裙和新首饰,一心要把自己打扮得艳压群芳,力求碾压所有女子,争取能被皇子们多看一眼。 京城最有名的锦绣坊被众位小姐们一扫而空,就连那些相对普通些的成衣铺子,所有衣裙也都卖得干干净净。 第107章 入宫赴宴 将军府 。 江晚柠换了一身白底银丝锦绣百花裙,被杏儿拉着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头上戴了一根缠丝点翠金步摇,侧上方还斜斜插了一根素净的金簪。 就是这么简单的打扮,依旧没能遮住她的美。 杏儿还要给她薄施粉黛,被她摆手拒绝。 “今日就不要涂脂抹粉了。” “小姐,秋月宴可是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您为何不愿让奴婢给您精心打扮呢,京城最好的锦绣阁,衣裙首饰全被各家小姐买空了,您可知道?”杏儿有些不解。 一旁的桃儿,拿着一个青梨“咯吱咯吱”地啃着,也点头跟着附和。 “是啊,我的小姐,您这么美,今日让杏儿姐姐好生帮您打扮一番,定能艳压群芳,而且永安侯府今晚也会入宫赴宴,您何不借此扬眉吐气一番?” 江晚柠秀眉微颦,十分不赞同。 “你们两个傻丫头,我一个和离过的女子,这些日子缩在府中不与人来往,听不见那些是非,难道京中真就没传出流言无人议论吗,若我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唾沫星子怕是淹也要淹死我。” “况且,秋月宴不仅代表南暻与北狄签订合约,朝廷接待五皇子和使臣,还有那些成年皇子和官宦世家公子相看亲事,我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奈何皇上仁慈封我为郡主,今日也受到了邀请,不能不去。” 说起这些,她心中满是担忧。 杏儿劝道,“小姐说的是,是奴婢们愚笨了,但即便您不打扮,那些妇人们凑在一起,也还是会议论的,您不喜欢张扬,奴婢便稍微给您打扮一下吧。” 江晚柠敛神,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暗道,只要默默入席不张扬,旁人议论便随人议论去,不听不看便是。 何况,既走了和离这条路,就不该怕那些风风雨雨。 她闭了闭眼道,“你随便敷衍一下就是。” 待她梳洗打扮完毕之后,让杏儿另备一套简单的衣裙,随她一起出府。 待她们走到府外,江晚辞已经在马车旁等候了。 他看见妹妹出来,立刻面露笑容,“柠柠,今日你就和二哥同乘一辆马车吧,今日宫宴由二哥守护你,如何?” 江晚辞给四皇子当伴读已有一年有余了,国子监里皇子众多,也有公主郡主,那些大臣们的子女有不少来给他们当伴读的,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也不乏有拉帮结派的。 他深知妹妹和离一事容易招惹是非,所以,今日宫宴他一定要时刻保护好妹妹。 听二哥要保护她,江晚柠心中忧愁立刻散去大半,她会心一笑,朝哥哥点头。 “那就劳烦二哥了。” 此刻,顾池匆匆走出府门来。 他一脸焦急道,“柠柠,我今日不能陪你一起进宫赴宴了,我爹飞鸽传书,说是家里镖局出事了,我需得赶紧回去一趟。” 江晚柠面露诧异,“信上可有说是什么事,需不需要我派将军府的人随你一起?也好多些帮手。” 她有些替顾家担心,毕竟她和顾池从小一块长大,顾叔叔和顾叔母她也见过几次,听见顾家有事,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顾池满脸焦急,立刻拒绝,“不用了,这里离湖州路途遥远,我一人快马加鞭更快一些,你不必为我担心,我顾家世代行镖,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待我回去一看便知。” 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急得不行,恨不能长出翅膀瞬间飞回去。 “行,你回去之后,记得传书信给我,也好叫我们放心。” 顾池点头应下。 江晚辞安慰了顾池几句,又让小厮给顾池准备了一些防身之物,怕路途遥远担心不安全。 顾池并未推辞,道谢一番,全都收下。 看他着急,江晚柠立刻吩咐下人帮顾池准备干粮和换洗衣物。 待下人把顾池的马牵出,他带上包袱立刻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 待顾池离开之后,他们撤掉一辆马车,兄妹二人同乘一辆。 赶马车的是阿顺,杏儿和小厮云墨随行也坐在马车里。 将军府之所以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进宫赴宴,是因为江远山交出兵权后,皇上让他停职接受调查,后来中毒调查便也不了了之,抚远将军府乃先皇所赐,皇上并未收走,所以他空有官阶,身份地位却十分尴尬,即便他身体恢复,也不适合参加宫宴。 江晚辞是少年将军,双腿落疾后就辞去军中职务,闭门不出已有三年,江倾雪是江远山的养女,父亲都没收到邀请,她就更去不得了,所以她便留在府中照顾父亲和大哥。 而江晚柠和江晚辞兄妹二人,一个是刚获封郡主,一个是作为四皇子的伴读入宫赴宴的。 一路上,有许多马车往皇宫方向赶去,可见今日宫宴何其盛大,江晚柠撩开帘子,叹了口气。 江晚辞笑着宽慰道,“柠柠不必担心,一切有二哥在,你只管吃好喝好。” “好,我听二哥的。” 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抵达宫门。 此时,宫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也有几辆马车是与他们一同到达的,上官家的马车碰巧与他们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一处。 兄妹二人刚下马车,上官芷便一脸惊喜地跑来,忙拉住江晚柠的手挽着她的胳膊,动作很是亲昵。 “柠姐姐,刚刚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刚巧咱们一起进宫,也好有个伴儿。” 江晚柠笑着点头,“能同上官妹妹作伴,是我的荣幸。” 两人熟络地聊了起来,其实还是上官芷说得多,大部分江晚柠都是在点头。 上官珩是第一次见江晚辞,之前江晚柠拜托他请师父入京的时候,便已知道将军府的情况,聪明如他立刻猜出眼前男子便是江晚柠的二哥。 论年龄,他比江晚辞还要大上一两岁。 所以,他抱拳行了一礼,简单打了个招呼,以表对江晚柠二哥的尊重。 江晚辞礼貌回礼。 于是,几人同行,一起入宫赴宴。 第108章 奚落 江晚辞作为四皇子的伴读日日去国子监读书,自然熟识宫里的路,便未让宫人引领。 四人长得郎才女貌气质出众,放在人堆里也是扎眼的,路上引人频频回头侧目。 江晚柠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扭头询问上官珩。 “之前你隐藏身份当军师的事情无人知晓,今日入宫赴宴,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面,你这身份怕是藏不住了,日后你有何打算?” 上官珩苦涩一笑,“迟早也是藏不住的,何况我爹娘有意让我回京接管家族生意,若皇上觅得合适人选,我这军师也可以移交旁人。” 上官家是皇商,他只做一个小小的军师,皇上也许能容忍,若他想要再进一步,只怕皇上便会有所提防,毕竟钱权皆握乃皇家大忌。 这军师他已当了两三年,如今战事平定,只需戍守边疆即可,他待在边疆已无用武之地,况且江晚柠已交出兵权留在京中,他本也是想回来同她一起的。 思及此,他唇角止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你对此无执念,看得开也很好。”江晚柠看他并不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宫宴设在御花园,待她们赶到之后,御花园里已经有许多夫人和小姐们三五成群的坐在各处聊得热火朝天了,那些大臣们也聚在一起,议论朝中政事。 岑红玉跟随爹爹一到御花园,便伸着脖子寻找江晚柠的身影,好不容易找到,她随便和爹爹说了一声,便穿过人群跑了过去。 “柠姐姐,你可叫我好找。”说罢,还有些气喘吁吁。 她最近跟着爹爹学练武,费了太多精力,跑起来都有些喘。 待她抬头看见上官芷,有些惊讶道,“咦,上官芷,你和我柠姐姐认识?” 上官芷点头笑道,“对呀,我们昨日刚认识,你来的正好,咱们一起更为热闹。”她不由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看着队伍不断壮大,江晚辞很是开心,妹妹初次来参加宫宴,有人陪伴自然是好的。 因着爹爹和岑叔叔的关系,江晚柠从小便认识岑红玉,虽然她大多时候都在蝶音谷,但两人极为投缘,这两年在边关,岑叔叔对她关照有加,所以她也把岑红玉当亲妹妹看待。 看岑红玉脸上有些许倦意,江晚柠眼神宠溺道,“这几日又去哪行侠仗义去了,把自己累成这般模样,快找地方坐下歇一歇吧。” “还是柠姐姐贴心,不过我这几日可没去行侠仗义,而是跟我爹学功夫来着……” 几人刚寻了一处凉亭,正准备坐下,远远有一群女子向凉亭走来,排场极大。 中间有一位穿着橙红色衣裙的女子,穿着打扮极为奢华,光发髻间的金钗都插了七八根,通身气派,被众小姐们簇拥而来。 她正是皇上唯一的女儿,长宁公主。 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冰清玉洁纯良无害,一双明眸亮晶晶的,脸上还有些许得意。 皇上正值壮年,后宫嫔妃不多,却个个生有皇子,唯有容妃儿女双全,乃三皇子和长宁公主,容妃是中书令的亲妹妹,深得皇上宠爱。 这长宁公主自然也很得父皇疼爱,在皇宫里说起话来比那些不得宠的皇子都有底气。 所以,她也是那些名门贵女们争相巴结的对象,毕竟能和长宁公主拉近关系,便多了许多在皇上和众位皇子们面前露脸的机会。 跟在她左侧的是中书令的女儿苏鸢儿,既是她的表姐,也是容妃属意的儿媳人选,右侧则是姚大人的女儿姚瑶,她们都是长宁公主的伴读,与长宁公主的关系最为要好,后面还跟着许多大臣的女儿,一行人前呼后拥的好不热闹。 她们一起走向凉亭,看见凉亭里已经有人了,本想扭头换一处地方,但她一眼看见上官芷,立刻皱起眉头,再看上官芷亲昵挽着的女子,长得美如画中仙子不染尘埃,竟比她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都美上三分,她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一旁的姚瑶看出公主不悦,立刻上前看向江晚柠一行人。 上官芷出身商贾,岑红玉出身将门,皆是她们这些文臣的女儿瞧不上的,所以她说话颇为颐指气使。 “上官芷,谁叫你们进这凉亭的,没看见公主来了吗,你们还不快上前行礼,再速速离开凉亭给公主腾地方?” 上官芷一听,心中顿时怒火升腾,暗骂姚瑶狗仗人势,以为跟在公主身边摇摇尾巴,就成了皇犬了。 江晚辞给妹妹使了个眼色,立刻领着她上前行礼,上官珩则暗示妹妹沉住气不要与小人计较,几人一起上前对着公主行礼。 “臣等见过公主。” “你是哪家女子,本宫怎从未在宫宴上见过你?”长宁公主脸色颇为不悦,她眼睛直直盯着江晚柠,语气有些冷傲。 江晚柠朝着公主福身行了一礼,举止有礼不卑不亢语气温婉道,“回公主,家父江远山,臣女乃抚远将军府次女江晚柠。” 长宁公主心中气恼,又上下打量了江晚柠一眼,眼神透着一股子轻蔑。 “原来你就是同那永安侯府世子和离的弃妇?” “瞧着也不怎么样,竟是个不安分的,嫁入侯府得了军功便和离弃了夫家,也不知想攀哪家高枝儿,竟还想做本宫的伴读,真真是可笑。” 一旁的姚瑶立刻附和道,“公主说的是,这样朝秦暮楚的女子,就该丢进庵子里绞了头发做一辈子姑子,别再出来祸害人。” 旁边有一位姓季的小姐拿帕子遮唇,讥笑道,“切,我当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原来是别人不要的,瞧她这一脸狐媚子相,也不知想要勾引哪家公子。” 小姐们纷纷跟着嘲笑,惹得周围的小姐和夫人们目光纷纷汇聚此处。 上官芷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反讽,“姚瑶,你今日出门嘴上擦屎了吗,嘴巴怎的如此臭?” 姚瑶本想借着公主的威势奚落江晚柠,以此讨好公主,没想到反被上官芷这个商贾家的卑贱女子讥讽,当即气得面红耳赤,只觉颜面扫地。 第109章 您又何必让臣女兜圈子呢? “上官芷,公主面前岂容你造次,你胆敢不将公主放在眼里?” 岑红玉早已听不下去,她立刻站出来走至江晚柠身边,双手叉腰,狠狠剜了姚瑶她们一眼。 “姚瑶,季青青,你们不要仗着公主伴读的身份欺负人,你们这样很令人瞧不起。” “而且,你们是如何知道柠姐姐朝秦暮楚勾人了,莫非你们趴人家床下偷瞧了,一个未出阁没定亲的小姐,竟有这种偷听的癖好,你们要不要脸?” 姚瑶先是被上官芷骂了一通,又被岑红玉反讽了一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只觉难堪至极,气得她立刻抹眼泪哭了起来。 季青青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两眼一翻险些站不稳当,泫然欲泣好不委屈。 岑红玉和上官芷都是性子耿直的,两人几年前就熟识了,平日里很能玩到一处,若被人欺负当面就会反击,有仇必报绝不隔夜。 奈何两人身份比起有权有势大臣们的女儿还是差了一大截,平日里都是能不惹事便不惹事的,但那姚瑶的父亲姚大人也不过是中等官位,她平日里仗势欺人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如此侮辱柠姐姐,公主头一回见柠姐姐便如此讥讽,少不得是她私下抹黑撺掇。 两人皆是气极,才一时没忍住! 上官珩和江晚柠在边关相处两年,十分了解她的为人,而且回京述职那日,林谨宴在城门相拦,所作所为堪称禽兽,令人发指。 他立刻站出来道,“两位小姐,论人是非,妄言善恶,实非君子所为,而且其中的是非对错你们不了解,便不能以偏概全给人随便安一个污名。” 江晚辞则上前,将妹妹护在身后,他是四皇子的伴读,三皇子和四皇子向来不对付,所以作为三皇子的胞妹,公主自然也瞧不上他。 长宁公主眼神冷冷,面色不善,狠狠扫了几人一眼,冷嗤一声。 “你们一个个伶牙俐齿,显然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虽姚瑶说话难听了些,可她们说的也是实话,不管她和林世子发生了什么龃龉,但她和离妇的身份乃是事实,本宫不缺伴读,尤其是她这样和离过的,若是识趣,便主动向父皇请辞,大家面儿上也都好看些。” 江晚柠刚刚就想站出来,却一直被哥哥按在身后,但大家为了他同那姚季两位小姐闹不愉快,令她很是过意不去。 “哥哥,事情因我而起,红玉和上官妹妹仗义执言,万没有我一人缩在大家身后的道理。” 江晚辞很是担忧,生怕妹妹受到伤害,但妹妹说的也没错,一味躲避忍让,只会令人得寸进尺。 于是,他移步让开。 江晚柠面容冷冷,眼神坚毅,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坚韧的气息。 她先是看向长宁公主,缓缓道,“长宁公主身份尊贵,莫说我一介和离妇不配做您的伴读,即便我如从前那般待字闺中那也是不配的,但皇命难为,皇上既下令命臣女做您的伴读,臣女便没有主动请辞的资格,倒是公主您深得皇上宠爱,想必金口稍微那么说一句,便成了,您又何必让臣女兜圈子呢?” 长宁公主一听,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她就是央求过父皇,父皇没答应,她才这般生气出言讥讽江晚柠的,没想到江晚柠竟然戳她痛处。 父皇竟然为了这般卑贱的女子,驳了她的央求,让她敢怒不敢言,她心中万分恼恨,眼神也愈发阴狠了几分。 “放肆,你是何身份,竟想教本宫做事?” 江晚柠福身行礼道,“臣女不敢,但臣女说的也是实话,莫非公主听不得实话?” 长宁公主气得握了握袖中的小手,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她冷哼一声,怒道,“伶牙俐齿,胡搅蛮缠!” 江晚柠并不生气,也不胆怯,不紧不慢接着道,“至于公主所说,臣女得了军功弃了夫家,想要另攀高枝儿,实乃误会,永安侯府林世子所作所为,想必京中已有流言,至于其中细枝末节,公主打发人一问便知错不在臣女,否则皇上也不可能允许臣女和离不是?” 况且,她那和离书还是皇上亲手所写! 长宁公主被江晚柠说的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父皇不仅封江晚柠为和硕郡主,还给她赏赐,亲手替她和夫君写和离书,还让她当自己的伴读,给她诸多殊荣。 她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如今突然出现江晚柠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休要拿父皇做幌子,也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竟诓得父皇如此袒护你。” 她心里突然有一个荒唐的念头,莫非父皇看上这等妖女,被她所迷,所以才会帮她至此? 长宁公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可怕,她如此貌美,而母妃虽保养得宜,与她相比却还是逊色,也不如她水灵,若她得势,哪里还有母妃和他们兄妹的活路? 她眼神敌视,心里却有些胆怯起来,不敢再将人得罪彻底了。 江晚柠眸色冷冷道,“今日宫宴,人多口杂,臣女劝公主还是莫要编排皇上,被人传了去不仅抹黑了皇上的清誉,于公主也不好。” 说罢,她又看向姚瑶,眼神多了几分凌厉,语气幽冷。 “姚小姐,此前咱们应是不认识吧,不知我哪里得罪过你,令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编排抹黑侮辱我?” 姚瑶眼里还噙着泪,被江晚柠一通质问,不知该如何反驳,如今就连公主都被她驳得无言以对,她说的越多,自己的境地只会更尴尬。 慌张无措之下,她扭头隔着公主看向苏鸢儿,用眼神向其求救。 谁知苏鸢儿却像没看见似的,根本不理睬她,她顿时心里慌张起来。 “苏姐姐,您倒是说句话呀,这些可都是您……” “住嘴!” 苏鸢儿立刻打断她,还给她使了个眼色。 姚瑶的父亲位居中书令之下,父亲平日里对中书令马首是瞻,所以她这个做女儿的也矮苏鸢儿一头,日日跟在她屁股后面,对于苏鸢儿的意思她不敢违背。 第110章 结识丹青郡主 眼看姚瑶那个蠢货差点供出自己,苏鸢儿立刻挤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上前打圆场。 “今日是秋月宴,御花园不仅景色宜人,就连这新来的晚柠妹妹长得也是惊为天人,今日初初一见,方让我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姚妹妹和季妹妹年岁还小,说话不周让人听了不适,我代她们向晚柠妹妹道个歉,咱们今日也算交个朋友,你看可还行?” 江晚辞和苏鸢儿同在国子监,两人也算熟识,苏鸢儿这话明显偏帮姚瑶和季青青,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有技巧又滴水不漏,想让妹妹咽下这哑巴亏,他自然不肯。 他眯了眯眼,“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们二人如此侮辱我妹妹,你又是以何身份代她们道歉,还要我妹妹必须原谅她们才能与你交朋友,若交朋友还得先吞下委屈,这朋友我妹妹也交不起。” 苏鸢儿没想到一向低调的江晚辞,为了妹妹竟然当面驳她的面子,当即气愤不已。 她姑母是容妃,三皇子是她表哥,长宁公主是她表妹,就连他们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在国子监那些小姐公子们哪个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这江晚辞不过是一个没了兵权的将军的儿子,一个破落户竟然如此对她,待回去她定要告诉父亲,让父亲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苏鸢儿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头一次被人讥讽,猛地一下有些找补不回来。 “并非要晚柠妹妹吞下苦水,秋月宴如此重要的场合,人多言多,若是闹开了也不好看不是?”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看向苏鸢儿道,“表姐,你何必同她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走。”没得沾染了晦气。 姚瑶和季青青一听,立刻要跟着公主离开。 丹青郡主突然领着婢女走了过来,她长得淡雅脱俗丽质天成,举手投足间气质典雅。 她先是福身向长宁公主行了一礼,而后笑着道,“今日可巧,这里如此热闹,竟是被我寻了过来,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趣事?” 苏鸢儿看见丹青郡主,一张精致的小脸儿顿时更难看了。 在国子监一群女学生里,除了公主风头最盛,其次就是她和丹青郡主了,她姑母是容妃,表哥表妹是皇子公主,自己也是姑母属意的三皇子妃的人选,可这丹青郡主是老淮安王的孙女,其母亲出身四大世家之首云家,身份尊贵,教养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处处压了她一头。 苏鸢儿不喜欢丹青郡主,所以长宁公主和丹青郡主关系很是一般。 看见丹青郡主向她行礼,长宁公主也不过是点头敷衍了一下。 岑红玉看见丹青郡主,脸上立刻一喜,提裙跑过去,附耳将刚刚所发生之事悉数告诉了她。 她听完之后,秀眉皱起,脸上笑容刹时褪去。 “江妹妹替夫出征,情深义重勇敢无畏,夫君宠妾灭妻辜负她,她只是敢于抵抗不公,与那不忠不义之人和离,怎么到了大家的嘴里,就成了人家携军功弃夫家另攀高枝儿了呢?” “她为国征战,是南暻的功臣,巾帼不让须眉当是我们女儿家的榜样,况她已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们如此不将郡主放在眼里,难道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她神色凝重地看向长宁公主和姚瑶等人,眼神满是不赞同。 荒唐,这些个小姐们平日里聚在一起,不是比衣裙就是比首饰,捧高踩低暗暗较劲,就连这长宁公主都被带得沾染了些不好的习气,作为一国公主,竟然跟着贬低边关征战过的人女将军。 实在不明智! 长宁公主向来骄纵,平日里功课做得一般,自然说不过文采斐然的丹青郡主,所以她看见丹青郡主来,一刻也不想多留。 “本宫不过是随意说两句,你们一个二个的怎的如此计较,难道本宫说两句话也说不得了?” 说罢,她冷哼一声,立刻怒气冲冲扭头朝着旁边一条小径走去。 众位小姐们纷纷跟上,簇拥着她一起离开。 苏鸢儿瞥了丹青郡主一眼,立刻跟着一起离开,姚瑶和季青青红着眼眶,不敢再多说一句,随她而去。 待公主一行人离开后,凉亭瞬间清静下来,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也收回了目光,各自攀谈起来。 上官芷和岑红玉连忙上前挽着丹青郡主,夸赞连连。 “丹青姐姐,你刚刚说的真是太好了,瞧她们那群人脸色都成什么样儿了,愣是找不出话反驳,真是太解气了。” “可不是,丹青姐姐学识出众,很得夫子们赞赏,就连公主也辩不过她,看见她都要躲着走,若不是丹青姐姐,咱们还不知要被她们如何欺压呢。” 丹青郡主淡淡一笑,谦虚道,“她们也不过是给我祖父些面子罢了,我哪有你们说的这样好。”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江晚柠一眼,眼神微诧,暗道好一个绝世美人儿,再看站在另一处的上官珩,长得俊雅无双,令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上官芷立刻自豪道,“丹青姐姐,你看我没有夸大其词吧,我哥哥长得是不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丹青郡主羞涩一笑,嗔道,“你这丫头,怎能问得如此直白,叫人难为情。” 她礼貌打招呼,“丹青见过上官公子,晚柠妹妹,芷妹妹和红玉妹妹时常向我提起你们二位,虽不认识,我对你们却不陌生,今日幸得一见,果然非虚。” 上官珩和江晚柠齐齐向她行了一礼。 “见过郡主。” 江晚柠之前也听红玉提起过丹青郡主,知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好性子好,言谈举止皆有风范,今日还出言帮她说话,令她心中好感又多生了几分。 “刚刚多谢郡主帮忙解围,晚柠不胜感激。” 丹青立刻道,“咱们同岁,我应是比你大了数月,你叫我丹青姐姐就好,以后咱们同在国子监,也算有个照应。” 看丹青郡主不像是在客气,江晚柠微微点头。 江晚辞平日里直爽惯了,最看不得这些女子姐姐妹妹的你来我往,他立刻提议道,“时辰不早了,皇上一会儿该来了,咱们先入席吧?” 第111章 入席 只是话音刚落,御花园里突然热闹起来。 是皇上携容妃及皇子们一同走了过来,礼部官员陪同赫连樾与使臣们跟随其后,陆祁安竟然和皇子们站在一处。 她今日未穿飞鱼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暗纹银丝勾线锦服,腰间一根玉带紧紧束缚,显得肩宽腰窄气质出众,他头戴玉冠,面沉如水,仍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同这热闹的宫宴格格不入。 江晚柠远远便一眼瞧见了他,暗叹这人果然深得皇上重用。 众人看见皇上进了御花园,纷纷上前行礼。 “臣参见圣上,容妃娘娘,各位皇子们。” “臣妇参见圣上……” 各位公子小姐们也纷纷一起行礼,偌大的御花园都显得有几分拥挤了。 皇上龙颜愉悦,笑着道,“众爱卿免礼,朕有事晚来了一会儿,看来大家相聊甚欢,不如随朕一起入席,大家也可边吃边聊。” 大臣和家眷们哪敢不从,于是纷纷又行一礼,跟着皇上进了宴席。 皇后出身云家,只是当年生二皇子时伤了身体,亏空太大身体一直不好,后因二皇子夭折伤心过度,便搬去了灵山吃斋念佛,再不过问宫中之事,如今容妃冠绝后宫,得皇上独宠,代为执掌后印,一时风头无两。 长宁公主不知从哪里跑来,拉着母妃嘀咕一通,把沈丹青和江晚柠刚刚敢驳她面子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表情很是委屈。 容妃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眼神微冷,状似无意一般,扫了一圈看见沈丹青正同几位小姐公子一起入席,她目光落在面生的女子脸上,瞬间呼吸一滞,不由愣怔了一瞬。 谢研的女儿竟然长得如此绝色,怪不得皇上会为了她一再破格,真是大的狐狸精,小的也狐狸精! 当年谢研斗不过她,如今她的女儿也别想越了自己的女儿去! 她心中冷哼一声,脸上笑容更盛,端的是娴静优雅仪态万千,只小声叮嘱女儿几声,稍稍安抚一番。 皇上笑着落座,容妃笑着坐在他身侧,众人才敢跟着落座。 上官珩上官芷兄妹坐在一处,江晚柠也跟着坐在二哥身侧,红玉跟着丹青郡主坐在一处,几人窃窃私语聊得也很是尽兴。 对面坐着一些夫人和小姐们,往前一些是官位较高的大臣使臣和皇子们,陆祁安就坐在江晚柠的斜对面,一眼便能瞧见,自从入席,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不曾挪开过。 江晚柠只当没看见,一直垂头和红玉闲聊。 皇上轻咳一声,缓缓道,“今日北狄与我南暻签订合约,朕心甚悦,大家一定要尽兴,特别是梁大人,你们一定不要客气,以后五皇子住在皇宫,同朕的儿子一样享皇子待遇,你们尽可放心。” 赫连樾和使臣们纷纷起身,双臂相交微微俯身向皇上行礼。 “圣上热情好客,气度非凡,是两国之幸,吾等叩谢圣上。” 皇上笑着让其免礼,举杯邀请使臣们对饮。 酒过三巡,容妃突然柔声开口,提议道,“圣上,你们这些男子酒量都好,喝着自然尽兴,可众位夫人和小姐们酒量浅,哪能陪你们如此喝,不如让诸位小姐展示一下各自的才艺,也好给大家助助兴,这秋月宴才能更有意思些,您说是不是?” 皇上眉梢微挑,点头赞同,“容妃提议不错,朕看可行。” 得皇上准话,容妃开心不已,脸上堆满了笑容。 “今夜花好月圆,与这秋月宴甚是应景,各位小姐们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若被拘着,本宫可不依,不如咱们各自展示一下拿手的才艺,若是哪位小姐表现的好,本宫定有赏赐。” 众位小姐们一听,心痒难耐,纷纷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上场,倾尽所学拔得头筹。 她们准备了这么久,衣裙首饰样样用心,就是为了艳压群芳,若能被哪位皇子看上,便能飞上枝头了。 季青青头一个上场,先是向皇上和容妃行了一礼,有宫女们上了一把琴,她熟练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甚是好听。 众位大臣和夫人们纷纷替她鼓掌,皇上和容妃也点头夸赞,季青青松了一口气,面容羞涩,眼神得意地退下。 姚瑶在家被父亲宠坏了,学艺不精,生怕上去的慢,拿手的被人抢了去,立刻抢着上场,弹了一曲平沙落雁。 选曲不错,本该曲调悠扬流转,谁知被她一弹,竟听得大家频频皱眉,季青青听得却甚为开心。 虽然她整日和姚瑶在一起,但姚瑶张扬跋扈,总是颐指气使的指使她,令她心中不快,敢怒不敢言。 今日两人先后弹琴,高下立分,姚瑶看大家反应,当即羞得涨红了脸,她垂头退回席位,狠狠剜了季青青一眼。 丹青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本也不想抚琴的,但今日姚瑶和季青青在御花园的做派,令她很是瞧不上,于是她故意扎堆,阻止宫女撤琴,上前弹了一曲梅花三弄,此曲旋律优美节奏明快,弹出了梅花的美丽和坚韧,令人听了心情愉悦。 曲终,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众人纷纷跟上,宴会瞬间热情高涨。 皇上忍不住夸赞,“丹青郡主琴技不错,想必平日里狠是下了一番功夫,长宁你要多跟丹青姐姐学学,你那琴声朕都觉得魔音入耳,待会儿你可不要来祸害朕的耳朵。” 他这话说得极为宠溺,不仅夸赞了丹青郡主,还先是替公主解了围,可见他对这唯一的女儿有多宽容。 众皇子们眼里透着艳羡,觉得自己身为皇子,还不如长宁一个公主得父皇欢心。 没办法,人家母妃是冠绝后宫的宠妃,就连皇后娘娘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不敢随意训斥。 长宁公主一听,当即不乐意了,“哼,父皇净会打趣儿臣,儿臣不理父皇了。” 皇上“呵呵”一笑,并不在意,直说女儿有小性子了。 第112章 竟能让铁树开花 众位夫人看沈丹青的眼神却各有不同。 有些是嫉妒丹青郡主身世教养学识都好,自家女儿与之一比黯淡无光,而有些夫人却盘算着,若儿子能娶到丹青郡主这般才貌双绝的女子当儿媳妇,那该有多好。 待沈丹青入席,上官芷和岑红玉忍不住夸赞她,沈丹青微微一笑,举杯敬了几人一杯。 江晚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有些飒爽,和那些小姐们尽显不同,引得对面的夫人们愣怔不已。 她这才想起来,这里是皇宫,不是军营,她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显得格格不入,引人看猴儿一样侧目,便要被人嘲讽议论了。 于是她立刻换了个姿势,将酒杯放下,拿了一块酥饼尝一尝。 她小脸表情丰富,一会儿转换了好几次,眼神先是复杂后又是释然,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偶尔笑着和哥哥小声说几句,一会儿同邻席的岑红玉窃窃私语几句,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陆祁安眼底。 他捏着酒杯若有所思,脸上表情淡淡,对那些小姐们的才艺毫不在意,眼神唯看一处。 旁边的四皇子笑着道,“兄长,你在看哪位佳人呢?” 他顺着陆祁安的目光看过去,眼神落在江晚柠脸上,顿时愣住了。 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绝世美人,举手投足间和那些含羞带怯的小姐们极为不同,很是特别。 他立刻拍了陆祁安一下,痴痴道,“兄长,你告诉我,那位坐在晚辞身边的女子,是不是江二姑娘,她怎么长得这般……特别美。” 陆祁安扭头瞥了四皇子一眼,眼神冰冷彻骨,好似一把利刃要狠狠捅他一样,吓得四皇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呐呐道,“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没必要用如此狠戾的表情看我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杀人呢,况且人家和你并无关系,你着急什么劲儿?” 四皇子从小就喜欢这个堂兄,奈何堂兄整日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费了许多功夫,日日去找堂兄玩,终于真诚打动了他,所有皇子里边儿,堂兄也最为喜欢他。 其实,是他比较粘人,从小就能喜欢缠着陆祁安,陆祁安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得妥协,任由他折腾。 陆祁安沉默良久,缓缓道,“她和离过,不适合你,你莫要给她增添困扰。” 皇家向来注重颜面,不论皇上对江晚柠有多宽容,都不会接纳她当儿媳的。 皇上如今还年轻,连太子都没立,众皇子们私下暗暗较劲,对储位势在必行,皇子的母妃们更是使尽浑身解数争宠,拉拢母家和朝中重臣,想要自家儿子崭露头角,势必当上太子。 所以,任何一位皇子的母妃都不可能接纳江晚柠做儿媳! 四皇子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若我真的喜欢,绝不会在乎那些世俗,而且你知我性子,根本无心争夺,母妃不过是白忙活,她也管不了我。” 陆祁安立刻瞪向他,眸色如冰,语气凉薄,“陆淮璟,你若是不听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四皇子当即服软道,“我知道了……知道了,绝不打她主意,如此佳人只能留给兄长,兄长可要加把劲儿,争取今年娶到嫂嫂,一年抱俩,两年抱仨儿,我就有侄儿可以玩了。” 他说着,还时不时地瞟了江晚柠两眼,想要再看清些。 究竟是什么样的佳人能俘获兄长这样佛子一样的心,竟能让铁树开花? 看来此女着实不简单! 陆祁安生怕陆淮璟不安好心,一眼也不想让其多看,立刻拿了一块酥饼想要塞对方口中,看见江晚柠正在吃酥饼,他又放下酥饼换成一杯酒,塞到陆淮璟口中,强行喂他喝下。 “好好喝你的酒,否则下次姚小姐再堵你,我便告诉她你的行踪。” 陆淮璟一听,脸色顿时像服了毒药一般。 “兄长放一万个心,以后你不发话,我绝不看江二姑娘一眼。” 陆祁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陆淮璟向来不靠谱,做事随心所欲,就连宁妃都管不住他,万一他真的起了心思,或许真不会在意江晚柠和离的身份。 他暗暗收紧袖子里的拳头。 江晚柠察觉到斜对面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她,她故作不知,只低着头喝酒。 此时,已经有不少小姐上前表演过了。 上官芷跳了一支舞,岑红玉作了一首诗,李大人家的小女儿当场画了一幅画……就连苏鸢儿都跳了一支凤舞九天,引得在场的大臣和夫人们纷纷拍手叫好。 苏鸢儿心中很是满意,今日她作为压轴出场的最后一位小姐,不仅跳的最好,打扮得也很好看,得体又不失妩媚,艳丽又不失端庄,还被几位皇子目不转睛的注视,令她心中得意不已。 公主身份尊贵又如何? 还不是没有拿手的才艺在大家面前展示? 沈丹青出身好,有世家贵女风范又如何,还不是弹了一首大家都会的曲子,一个开胃菜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至于别的小姐们才艺虽好,却还是个个不如她,她母亲可是专门给她请了全京城最好的琴师舞师,让她从小就练习,所以她有信心艳惊四座拔得头筹。 正在她开心不已的时候,容妃突然开口了。 “听闻抚远将军府江二姑娘姿色无双,才貌双全,不如今日也上前来露个才艺,给大家助助兴?” 江晚柠正端着一杯酒百无聊赖地喝着,猛的听见容妃让自己上前展示才艺,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她使劲儿咽了下去,整个人都懵了。 她从小在蝶音谷跟着师父长大,师父虽是女子,却从不在乎那些世俗,为人淡泊名利随性自在,所以她压根儿也没学过什么才艺,若非要她展示一个拿手的。 那便只有展示一身功夫了! 江晚辞甚是了解自家妹妹,妹妹从小到大都极少参加各家宴会,更不要说宫宴了,今日都是头一回来,她根本无才艺可献。 他刚想起身帮忙向容妃推辞,却被妹妹按坐回去。 “妹妹,不可逞强!” 第113章 容妃是故意的 江晚柠点头道,“哥哥放心,晚柠心中有数。” 江晚辞心里担忧,但他知道妹妹向来有主意,便未再阻拦。 众人看江晚柠走上前来,一身白底银丝锦绣百褶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淡雅脱俗十分好看,竟比那些穿得花红柳绿的小姐们美出许多,就是那沈丹青和苏鸢儿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不少。 大家都看痴了! 不知哪位夫人突然冷哼一声,讥讽道,“哼,一脸狐媚子像,本以为上阵杀敌边关两年是个令人钦佩的,没想到竟是个不安分的,你看她那眉眼,端的是红颜祸水的相!” 另一位夫人嗤道,“这世间和离本就离经叛道,有多少女子和离后被家族所不容,这抚远将军府当真是没落了,竟容忍女儿和离归家,看以后哪家女儿还敢嫁入他们将军府,一个不开心将人家女儿和离送回,那可还得了?” “可不就是吗,这江晚柠长得如此美貌,当初还没和永安侯府的林世子圆房,如今仍是完璧之身,又是个不安分的,不知会缠上哪家公子,大家可要警醒一些,免得成了自家儿媳闹个红脸儿。” 有夫人忙道,“不成不成,这样的儿媳打死也不能要,没得被人嗤笑一世!” 也有人议论道,“哼,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皇上封她为郡主,真真是气死人了。” 旁边的夫人笑道,“我看是你眼红了吧,你家女儿今年可有十五了,换作别家了都已议了亲嫁了人,是不是想让皇上封你家女儿个郡主当当,也好嫁个高门?” “哼,瞧你说的什么话,明明自己心里想,却偏要说人家,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两位话不投机的夫人立刻黑了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互相瞧不上。 众人议论纷纷,那些夫人们议论的声音大些,说的话也更加露骨难听一些。 那些小姐怕影响自己声誉,只敢小声窃窃私语,议论的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无非是拈酸吃醋,嫉妒江晚柠的美貌,能得郡主封赏,出尽风头。 姚瑶怒讽道,“既和离了,就该找个庵子老实待着,竟然还敢抛头露面,狐狸精一样到处勾人,没得叫人恶心。” 她这话说得难听至极,却偏有小姐附和她。 平日里与她相熟的小姐们纷纷接话附和她。 “可不就是,你看那些皇子公子们眼睛都看直了,今日看了她,以后哪里还看得上大家!” “就是,和离就和离,可是她怎么有脸抛头露面四处勾人?” “烦死了……” “以后有机会定要她好看……” “……” 宴席上议论嘈杂此起彼伏,江晚柠站在前面,却什么也听不清,只知众人一定是在议论她。 容妃脸上始终挂着好看的笑容,心想大家尽管痛快地议论吧,正合她心意! 皇上看见下边宴席上夫人小姐们交头接耳,一个个都都在看着江晚柠,一眼便知这些人定在议论她,心下顿生不满,面色忽地不悦起来。 他似怒非怒道,“都在议论什么?不如都上前来同朕说一说,掐着嗓子捏着音不累吗?” 众人一听,热闹的宴席顿时鸦雀无声了,生怕再议论一句惹得皇上不悦被揪出来,岂不吓得肝胆破裂! 江晚柠仪态大方地走上前行礼,“禀皇上,容妃娘娘,臣女自小在乡野间长大,针织女红琴棋书画一样不通,臣女只会提剑握枪拿刀,若是能给大家展示一下马技,那也是可以的,但今夜是秋月宴并非狩猎场,臣女便不能献丑了,还请皇上和容妃娘娘见谅!” 众人一听,纷纷笑出声来,又开始议论起来。 那些小姐们更是颇为得意,觉得这江晚柠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粗鄙之人,应该不会有哪位公子喜欢这样没有半分内涵的女子。 怪不得永安侯府世子移情别恋,原来是一个不会笼络夫君的女汉子,实在叫人笑死! 一直坐在席位上的赫连樾一听,心中一乐差点笑喷,忍得很是辛苦。 没想到,漂亮姐姐竟然如此直言不讳,把自己说的不像个女子。 哪家小姐不是从小就拼命学习这些,她却一窍不通,果真是特别! 皇上听得一乐,像看自家女儿一般,眼神带着宽容和宠溺。 “无妨,即便是不会这些,也无伤大雅,南暻并无一条律法规定女子必须要多才多艺样样精通,况且江二姑娘会的,旁的女子也不会。” 皇上不仅轻轻松松打了个圆场,也替江晚柠说了话解了围。 江晚柠立刻俯身谢恩,“圣上贤明宽厚,臣女谢圣上圣恩。” 容妃却不乐意了,她本就是为了让江晚柠出丑的,没想到皇上竟然替她说话又帮她,这让她心里很是嫉恨。 那个狐狸精都死了十多年了,为何皇上还是忘不掉她,皇上对江晚柠如此特别,分明是爱屋及乌! 而且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身体强壮的很,万一他把江晚柠当作那个贱人的替身,想要把她纳入后宫,也不是不可能! 历朝历代也不乏有皇上五六十岁时还在大肆选妃广纳后宫。 她心中惊恐,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悄悄看了皇上一眼,又看向江晚柠,眼底有一抹阴毒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随后,她立刻挤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柔声道,“皇上,人家江二姑娘只不过是谦虚罢了,她出身世家又是将军府的嫡女,恐怕被家人当眼珠子一样宠着,即便是在乡野长大,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学,就是那些庶出小姐们多少也会几样才艺的,小姐们都展示才艺了,您不能不给江二小姐这个机会呀。” 皇上一听,眼露狐疑,有些不确信地看向江晚柠。 “容妃说的也有道理。” 他暗道自己怎么如此信任江晚柠,变得如此好骗? 这个江晚柠和她娘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还端得一本正经,让人不疑有他。 此时,江晚柠也看出容妃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出丑。 第114章 遇见负心汉,就该及时止损,直接和离! 她一脸诚恳道,“皇上,容妃娘娘,臣女所说并非虚言,而是确实不会!” 皇上尴尬一笑,打消心中疑虑,暗道自己多心了。 他笑道,“你倒是个实诚的,会提剑拿枪握刀就行,比针织女红有用,也不算身无长物。” 容妃险些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一个粗鄙的女子到了皇上口中,竟是比那些擅琴棋书画针织女红的千金小姐还要好。 她暗暗咬牙,今日必须让江晚柠当众出丑不可。 于是,她立刻向席位上的苏鸢儿使了眼色,苏鸢儿附耳在姚瑶耳边说了些什么。 姚瑶立刻道,“江二小姐,该不会是大家都把才艺展示了一个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什么能艳压群芳了,故意藏拙故作特殊吧?” 此言一出,席位瞬间哗然一片。 在场的贵女们大多都是带着小心思来的,个个都想被皇子们看中,再不济被那些侯门世家的公子相中,也是可以的。 在她们心里,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唯独江晚柠不可以! 若她们还不如一个和离妇,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江晚柠的样貌说是京城第一美人,那也是当之无愧的,若她才貌双绝,大家是不能接受的,若她是个空有皮囊的粗鄙之人,大家是非常乐意的。 所以,在姚瑶提出质疑的时候,那些贵女们心中一喜,纷纷附和起来。 “是呀,大家都展示过才艺了,才艺有高下,但不能因为怕技不如人便不敢上场呀,咱们才艺一般的,不也硬着头皮表演完了吗?” “就是就是,她故意藏拙,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 “如此貌美,竟是个心思重的……” “啧啧啧……” 众贵女们平日里暗暗较劲,此刻却出奇的团结一致,势要把江晚柠贬到地底下去,狠狠踩上一脚儿。 江晚柠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暗暗记下那些添油加醋讥言讽语抹黑她的贵女们。 上官珩听得一脸怒意,想要站起来,却被妹妹抢了先。 “大家同为女子,瞧瞧你们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没才艺怎么就是故意藏拙了,不展示怎么就成了心机深沉了?” “她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争着去与敌人拼杀呀?” “她在边关苦寒的时候,你们擅针织女红怎么不给将士们做棉衣御寒呀?” “她夫君移情别恋她要和离,在你们眼里就成了罪人了,你们大度怎么不帮夫君纳个十房八房的妾室呀?哦……我忘了,你们还未成亲,既未出阁竟然议论这些夫妻后宅之事,看来你们也没表面上那般清纯羞涩,以后哪家公子还敢娶你们入府?” 上官芷向来直来直去快言快语,说话一针见血。 那些小姐们被上官芷一通讥讽,顿时脸色通红心虚不已,垂下头恨不能将地面抠出大洞来,直接钻进去。 岑红玉看那些自诩清高的贵女们,被上官芷数落得偃息旗鼓,立刻站起来,再接再厉。 “上官芷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小姐们,提不起剑拿不起枪,只会拿绣花针背后戳人脊梁骨。” “柠姐姐替夫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当为女子表率,证明咱们女子也可以靠自己作出功绩,不依靠长辈不依附男子也能活得精彩,你们不为其喝彩,反而还在这里出言讥讽,实在让人瞧不起!” “柠姐姐长得美貌,是她的优点不是过错,你们不能因为嫉恨便给人泼污名,若是哪日你们的夫君移情别恋带着外室进府,你们愿意忍气吞声吗?若你们愿意,那我无话可说!” 四皇子一听,当即鼓掌喝彩。 “说得好!” “好一个女子表率,好一个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江晚辞和上官珩心中一喜,立刻跟着鼓掌附和。 他们二人一个是江晚柠的二哥,一个是她的同僚,若他们一早出言帮助江晚柠,便会被众人扣上一个携军功恃宠而骄的人。 江晚柠亦是如此,这些话只能从别人口中说,若是她亲自说出来,那便变了味道儿,即便是为国为民,也成了仗着军功罔顾世俗的狂傲之人了。 上官芷和岑红玉能够仗义执言,她心中万分感激! 那些皇子们纷纷叫好,各自拥护他们的大臣们也跟着叫好,那些心生嫉妒议论激烈的小姐和夫人们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晚柠替父出征有情有义,上阵杀敌为国为民,打败北狄使其签订和约平定两国战事还能得北狄年年岁供,确实为南暻做出了不少贡献。 这些军功虽不是她一人所成,却少不得她这个女将出力,于情于理大家都应该钦佩她,而不是贬低她。 宴席上的夫人们皆面露惭愧,暗道是自己狭隘了,有女儿的夫人们觉得自己不应该嫉妒她比自家女儿长得好揭人长短,有儿子的夫人们觉得自己不该怕儿子娶和离妇道人是非。 那些小姐们也纷纷低头,觉得惭愧不已,江晚柠应是她们的表率,她身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立下战功得封赏,给她们被迫娇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指出了另一条路,被夫君辜负被婆家磋磨敢于和离,给那些婚后过的不幸的夫人们也指出了另一条活路。 女子也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 “江二姑娘好样的,我们应该向她学习!” “对,女子也可从军建功立业!” “没错,凭什么男子可以宠妾灭妻三妻四妾,我们女子就得三从四德,帮妾室和外室养孩子?凭什么?” “遇见负心汉,就该及时止损,直接和离!” 众位夫人和小姐们纷纷起身,替江晚柠说话,为她喝彩! 宴席突然热情高涨,热闹无比,与之前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讥讽嘲笑完全不同,听得人热血沸腾。 此刻,皇上眉梢微挑,先是惊诧了一瞬,而后面露笑容,开心不已。 容妃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开心了,她脸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她本来是要江晚柠当众丢人的,没想到她就站在那里推辞了几句,风向一下子全变了! 第115章 千蝶破阵 苏鸢儿和姚瑶的脸色更是如同猪肝儿一样难看。 她们本以为那样嘲讽一番,能让江晚柠下不来台,没想到竟是给了她翻身的机会,不仅没让她丢了脸面,反而还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她一个和离妇,不过是侥幸得了点儿军功,打败北狄又不是她一人的功劳,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去? 姚瑶气得甩袖,把酒杯都扫落在地,苏鸢儿气得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颤抖,生生忍住想要掐死江晚柠的心。 她悄悄打量了三皇子一眼,没想到他正饶有兴趣儿地盯着江晚柠看,唇角还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好看弧度,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满眼都是兴奋。 苏鸢儿气得差点当场晕死过去,暗骂贱人! 皇上看大家扭转风向,对江晚柠多了几分钦佩没了刚才的嘲讽,他心中宽慰,心情也好了许多。 “身为女子,能够将心比心,才是真正的温柔贤惠贤良淑德,看到你们能看明白看透彻,朕心甚慰!” “江晚柠,你看大家现在十分支持你,不如你给大家练几招,来点不一样的,让大家开开眼?” 江晚柠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就想了,如果皇上真的命她展示才艺,她若不能展示武功招数,就只能给大家讲一段话本故事了。 没办法,那些贵女们会的才艺,她当真一点儿没学。 她行礼道,“臣女遵命。”退至宴席中央。 有宫女立刻递上来一把没开刃的剑,她让宫女搬上来一把琴,邀请沈丹青弹一首广陵散的曲子。 沈丹青当即应了下来,很乐意为她助兴。 此曲旋律慷慨激昂,具有矛戈杀伐之气,扣人心弦。 江晚柠用的是蝶音谷的千蝶破阵,招式凌厉汹涌迅猛,看似柔弱,实则柔中带钢坚不可摧! 她招式行云流水,招招之间千转万幻,最后把杀伐绝招舞成了剑舞! 她收起剑势,立刻有宫女将剑拿了下去。 “臣女献丑了!”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好似亲历战场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就连沉默寡言心情不畅的北狄使臣都忍不住赞赏。 皇上率先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晚柠郡主这身功夫少有人能及,把剑舞成了蛟龙一般,又似千万只蝴蝶振翅破竹阵,真是令人震撼。” 众人纷纷叫好夸赞。 “江二小姐好样的,一身功夫竟如此了得,平日不显山露水,一展露功夫便震撼寰宇,竟我吾等看痴了去。” “可不是,若不是容妃娘娘提议,咱们今日还见不到如此好的功夫,江二姑娘惊才绝艳,竟能将剑势与舞结合,让大家长见识。” “妙,真是妙啊!江二小姐的才情与那些只会捏针绣花的小姐相比,确实一骑绝尘,令人可望不可即。” “江二小姐当之无愧有绝世无双之名,我等惭愧,之前竟还瞧不上,觉得她长得貌美狐媚,如今与之一比,自己才是那小丑,等回去我一定要找个功夫好的武师傅,好好教导我学习功夫,争取有一日我也能像江二小姐一样上阵杀敌。” “……” “……”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是惊讶艳羡和夸赞。 皇上笑着看向容妃,“容妃你刚刚说江晚柠谦虚,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她虽不擅琴棋书画,但她会舞剑,你看她将这剑舞得如游龙一般活灵活现,朕觉得甚是有趣。” “大家也看了一晚上的才艺,都是些唱歌跳舞弹琴作诗弄画,无甚新奇,朕觉得还是江晚柠的才艺最为出众,容妃你觉得呢?” 容妃一听,差点咬掉自个儿的舌头,她心中怒火升腾却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今日弄巧成拙竟是给了江晚柠艳压群芳的机会,证实了她才貌双全。 她虽是和离妇,但她并未同永安侯府林世子圆房,她是完璧之身又才情出众,如今已是郡主,那些心思活跃的夫人们又要扭转风向,说不定要将其聘为自家儿媳,不仅能沾一沾军功,还能博得一个宽容的贤名。 她恨得牙痒痒,暗道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江晚柠一番,否则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皇上问她,她不得不答,只得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点头道,“圣上说的是,臣妾觉得晚柠郡主确实出彩。” 长宁公主坐在母妃身侧,一直等着母妃教训江晚柠,没想到母妃也拿江晚柠没办法。 她气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席而去,姚瑶和季青青看到长宁公主离席,她们也悄悄离席,跟随而去。 江晚柠看大家纷纷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她眼神平静无波面无傲色,牵着沈丹青走到中央。 “丹青郡主琴技了得,若非她将一曲广陵散弹得如此动听,我也不能舞出这么一段千蝶破阵来。” 沈丹青心中并无嫉妒之色,她向来钦佩有才情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知音能与她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她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抢对方的风头。 于是她立刻道,“晚柠妹妹莫要谦虚,是你的剑舞的好才成就了我的广陵散,我应当感谢你。” “是我们互相成就。”江晚柠淡淡一笑。 皇上对二人夸赞一番给了些赏赐,每人一颗南珠和一套珊瑚头面,令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羡慕极了。 她们二人收下赏赐,回到席间坐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江晚柠抬头望去,陆祁安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了,他所坐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唯有旁边的四皇子还在独饮。 她抿了抿唇,觉得他不在正好。 皇上刚刚只顾着开心,突然想起来使臣们还在这里。 他立刻尴尬一笑道,“梁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朕刚刚着实有些对不住,朕并非炫耀,只是有些惋惜晚柠郡主的遭遇。” 梁拓端起酒杯起身向皇上敬酒。 他爽朗道,“臣明白圣上并非炫耀之意,这都是巧合,而且晚柠郡主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从前她和吾等是战场上的敌人,如今是临友,若有机会,臣还想同她切磋探讨一番。” “臣敬圣上一杯,先干为敬!”梁拓一饮而尽。 第116章 长宁公主并不打算放过! 皇上脸上笑容更盛,立刻端起酒杯回敬,“梁大人心胸宽阔,性格豁达直爽,令人敬佩,实乃北狄之福,也是两国之福。” “圣上谬赞。” 大臣们也纷纷敬使臣们酒,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宫宴时间较久,一些小姐和公子们便坐不住了,偶有悄悄离席去逛御花园的,也有一起出去透气儿找地方畅聊的。 岑红玉和上官芷拉着沈丹青和江晚柠一起悄悄离席。 待她们走出宴席,找到一处莲花池坐在台阶上月下赏花。 岑红玉重重舒了一口气道,“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刚刚在那宫宴上,说话不能大声说,喝酒也喝不尽兴,真是憋死我了。” 上官芷笑着打趣,“你这性格,也不知何时才能定下亲事,你瞧那些小姐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瞅出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矫揉造作搔首弄姿,不就是为了被皇子们看中吗?” 岑红玉立刻挠了挠胳膊,耸肩道,“咦,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两人说罢,一起哈哈大笑。 沈丹青无奈道,“你们两个呀,半斤对八两,也不知以后哪家公子倒了霉会遇见你们。” 上官芷嗔道,“丹青姐姐,好歹咱们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呢?哼,不理你了。” 她立刻拉着江晚柠道,“她太坏了,只会揶揄我们,还是柠姐姐好。” 江晚柠玩心顿起,立刻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上官芷腰间敏感处。 “呀呵……哈哈哈……” 几人正玩得开心热闹,不知长宁公主何时领着姚瑶和季青青来了,苏鸢儿并未跟随,身后也没有那些小姐们簇拥着,三人气势汹汹面色不善。 江晚柠和上官芷打闹间抬头,看见长宁公主沉着脸正站在她们身后,眼里还带着一丝冷芒,四人立即起身后退一步,与长宁公主拉开距离。 “见过长宁公主。” 四人整整齐齐福身行礼,脸上笑容霎时收起。 长宁冷冷扫了四人一眼,想起刚刚在宴席上,四人一唱一和搭配得极为默契,一个二个的摆明和她叫嚣作对,她心里便如鲠在喉。 她是南暻唯一的公主,深受父皇和母妃的宠爱,所有的贵女们也全都围着她转,唯有她们四人! 她看见四人行礼后,立刻冷声呵斥,“本宫让你们起身了吗,感情你们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行个礼都如此敷衍?” 四人立刻重新行礼,双手放在腰侧,双腿微微曲起。 这一次,长宁公主没开口,四人便就那样拘着礼。 良久,上官芷和沈丹青双腿微微颤抖,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已然有些坚持不住。 而江晚柠和岑红玉有功夫傍身,只是拘着礼不起身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从前练功的时候,扎一个时辰马步轻松不在话下。 长宁本意就是想教训江晚柠,顺带教训另外三人的,没想到江晚柠站了这么久,竟然面不改色,脸不红气不喘,连一滴汗都没有,这可把她气坏了。 她冷嗤一声,眼神轻蔑道,“行了,你们也别拘着了,行个礼都站不稳,真真是笑死人了。” 上官芷和岑红玉本就不满,自己已经礼貌行过礼了,还要被公主针对,公主分明就是来找茬的,毕竟偌大的御花园,怎么就偏巧遇一起了呢? 但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向来骄纵跋扈,她们又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只得暗暗忍耐。 沈丹青身为郡主却知书达礼恭顺贤良,性子温婉不与人争,所以遇见长宁公主挑事,她向来也是能忍则忍,处处忍让,不想将事情闹大。 若是被容妃知道,必定会心疼袒护自己的女儿,闹到皇上面前,面儿上也不好看,毕竟皇上定会看在面子上惩罚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心中气恼更是记仇,以后将会有无休无止的麻烦。 江晚柠没想到来参加个宫宴,竟然得罪了公主。 她什么都没做,竟惹公主如此厌恶,不由心中暗暗懊悔。 先前一进御花园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省得被大家看见议论,等宫宴开始的时候再悄悄入席就好了。 这样既不被人关注,也能远离是非。 如今竟莫名其妙得罪了皇宫里最骄纵跋扈的公主,等过几日进了国子监,岂不是要被公主和公主身边的小人处处针对? 光是想想这样的日子,她都觉得黑暗难熬,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沈丹青向来聪慧,她微微一笑开口道,“长宁妹妹,我们几人离席已经许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否则家人定是要担心了,长宁妹妹雅兴正浓,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她立刻伸手招呼江晚柠三人一起离开,想赶紧回到宴席去,省得再被公主挑衅。 显然,长宁公主并不打算放过! 她语气有些傲慢道,“怎么,本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刚刚你们还笑着玩得十分开心尽兴,怎么本宫一来你们就成了这副表情,莫非你们瞧不起本宫?” 这长宁公主还真是会胡搅蛮缠,她们瞧不起谁也不敢瞧不起南暻唯一的公主呀。 她们只是不想同长宁公主闹出龃龉,只想快点回到宴席上,莫要生出是非罢了。 江晚柠浅浅一笑,态度恭敬有礼道,“公主金枝玉叶,臣女们尊敬您还来不及,怎会讨厌公主呢?只是臣女们出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况且臣女是第一次参加宫宴,有许多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 她接着道,“若公主不喜欢臣女当您的伴读,您只需将臣女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同窗即可,臣女定会时刻谨记身份,况臣女年岁已大,在国子监也待不了两年,待寻得合适机会臣女定会向皇上请辞,公主觉得如何?” 长宁公主微微冷哼,“算你识趣!” 只是她看着对面这张长得极为貌美的脸,便无端心烦,她一个卑贱的和离妇竟然也能得到父皇的青睐,这让她心里嫉妒不平衡。 父皇眼里只能有自己这唯一一个女儿,所有的宠爱也只能是她的。 第117章 不怀好意 任何居心不良想要靠近父皇分她宠爱的女子都不行,父皇那些年岁大的妃子也就算了,毕竟会逐渐人老珠黄,但年轻貌美的小姐们绝不行! “既然你先保证了,那本宫也不好与你计较,望你时刻谨记自个儿的身份,老老实实在国子监念书,等寻得合适的机会,你一定要向父皇请辞,若是被本宫发现你是在骗本宫,本宫定不会轻饶,你明白吗?” 江晚柠立刻乖巧点头,脸上始终挂的得体的笑容。 “臣女明白,请公主放心。” 长宁公主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许,眼神也没先前那般敌视了。 身后的姚瑶和季青青却有些不满,暗暗咬牙公主为何轻易放过了江晚柠这个和离的狐媚子? 若江晚柠轻轻松松就进了国子监,仅凭她的美貌便能获得所有人的目光,何况她还有军功和今日所得的美名,国子监的那些世子和公子们,眼睛全长在她身上了,她们这些小姐们哪里还有机会呀? 姚瑶压低声音道,“公主,您为何不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长个记性知难而退,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四处勾人?” 长宁公主扭头瞥了她一眼,冷冷斥责,“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宫听不明白,以后说话仔细着点,不要什么话都乱说,本宫是那肚量小的人吗?” 瑶瑶心下不满却,再不敢多说一句。 “是臣女逾居了,请公主息怒。” 江晚柠和沈丹青他们四人,觉得公主这会儿竟然好说话的有些过分了,不由心生狐疑。 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何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稍有不顺心便会将人狠狠训斥教训一顿,命宫人动手打板子的比比皆是,没想到江晚柠表明态度之后,她竟态度急转,脸色都好看了许多,这令几人十分惊讶。 四人行礼,准备离开却被公主叫住,她们心中一咯噔,看来公主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非真的想放过她们。 奈何此处安静无人,若公主肆无忌惮想要对付她们,她们还真有些难以应付,如果真的同公主动起手来,她和岑红玉会功夫,公主和姚瑶季青青手无缚鸡之力,高下立见,她们一点亏都不会吃,但是公主一定会向容妃告状。 与公主对上,她们吃不了亏,但是对方是容妃那就不一定了,毕竟她是一宫之主,手握凤印,想对付两个会功夫和两个柔弱的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要碾死她们,随便找个由头按个罪名,也是极为容易的。 所以,这也是为何长宁公主向来骄纵跋扈,却无人敢惹,就连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原因。 大家只是怕容妃定会秋后算账,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沈丹青语气温和道,“长宁妹妹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们便先回席了,夜风微凉,长宁妹妹还是不要在御花园里久待,免得更深露重打湿了衣裙。” 长宁公主皮笑肉不笑道,“还是丹青姐姐心细,只是宫中已经许久未办宫宴了,本宫觉得热闹心情愉悦,忍不住想多观赏一会儿,不如你们几个陪本宫一起去桥上走一走吧?” “桥那边的风景更为雅致一些,特别是江二姑娘,她头一回进宫来这御花园,肯定比较新奇,咱们还是带她四处瞧一瞧,省得以后来御花园迷路,丹青姐姐觉得如何?” 沈丹青微微一愣,听不出公主此话何意,公主看见她们几人厌恶还来不及,怎会想让她们几人陪伴呢? 而且她竟还有兴致带江晚柠去观赏御花园,这可真是稀奇,不知她心里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一定是不怀好意。 沈丹青立刻警惕起来! “还是不要了吧,过几日晚柠妹妹便会进国子监,大家相处的时间还久,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御花园观赏,今日时间紧迫,大家出来的也挺久了,回去晚了说不定会被家人责怪,还请公主体谅。” 长宁脸色蓦地一沉,眼露不满,“江二姑娘还没开口,丹青姐姐便急着替她做决定,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况且,宫宴有什么好待的,不过是喝喝酒聊聊天罢了,着实无聊,大家去前边儿观赏景色不好吗,还是说你们不想陪本宫散步?” 此时,江晚柠也看出公主来者不善,心里正在盘算什么主意想要对付她们。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沈丹青和公主闹出什么不快。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公主到底想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有功夫在身,只要公主不找人围攻她,她定能轻松化解的。 于是她缓缓道,“能陪公主散步赏御花园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乐意同往,还请公主莫要怪丹青姐姐。” 长宁公主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十分满意道,“这便对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沈丹青立刻向她使了个眼神,暗示她让她不要跟着前往,她给沈丹青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先顺着长宁公主,看看公主究竟要干什么。 沈丹青只得无奈点头,跟着一起前往。 长宁公主非要从桥上经过去,去对面观赏景色,江晚柠便留了个心眼,让岑红玉护着沈丹青和上官芷走在一侧,她则挨着公主,生怕姚瑶和季青青使绊子。 长宁公主玉体娇贵,虽不至于动手,但她不得提防姚瑶和季青青这两个小人。 之前她们便仗着公主的身份,小人得志一般竟当众讽刺她,连她这个身有军功的女将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平日里也没少做过坏事。 待一行人走至桥上,公主故意放慢脚步,指着莲花池里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惊讶开口。 “你们瞧,那边的莲花开的多好看,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的出淤泥而不染,真想把它采摘下来,放在寝殿里仔细观赏。” 姚瑶和季青青立刻附和道,“还是公主眼尖,竟然发现了一朵开得如此好看的莲花,大家看周围花开得也都很好看,尤其是公主指的这一株,开的如此娇艳,就如同公主一般冰清玉洁尊贵无比,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第118章 算计 季青青向来嘴甜,比起姚瑶只会颐指气使嘴巴喷粪,她也算是比其多了一些学问,更会拍马屁一些。 姚瑶一听,立刻不甘示弱道,“那还用你说,公主自然是这世间最具美貌与才华的金贵女子,举世无双。” 长宁一听,脸色顿时一僵,论美貌,她不如江晚柠,论才华,她不如沈丹青。 姚瑶一开口气得她差点吐血,专挑她的不足之处使劲儿夸,也不知究竟是夸赞还是讥讽,令她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不会说就闭嘴。” 她扭头看向江晚柠,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一脸的纯良无害。 “江二姑娘,今日宫宴你一把剑舞得令人见之惊叹,可见你功夫十分了得,湖中央那朵莲花本宫着实喜欢的紧,不如你用轻功帮本宫采摘下来,也算是让本宫看见你的诚意了,如何?” 岑红玉惊道,“公主不可,那朵莲花位置较远在湖中央,离桥距离过远,即便是轻功上乘,也不一定有十足把握,就算能顺利采摘下来,也不一定能够保证不湿衣裙回到岸上,今日人多眼杂,万一柠姐姐不慎掉落湖里湿了衣裙,那该如何是好?” 她本就已经担了和离的名声,若是湿了衣裙被人看见,她的清白更遭人诟病。 公主皱眉剜了岑红玉一眼,怒道,“本公主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不过是一名武将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身份粗鄙竟敢反驳她,真是活腻了。 她冷冷道,“江二姑娘能驰骋疆场,带领将士们打败北狄,可见功夫高深莫测,轻功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是替本宫摘一朵莲花,定不是什么难事,难道替本宫摘莲花这样的小事比打仗还要难?” 岑红玉还想辩驳,被江晚柠轻轻拽了一下衣袖阻止她再开口,以免惹得公主不快。 她目测了一下湖中央那朵莲花的距离,离岸边确实较远,施展轻功摘莲花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只是湖中央并没有什么支撑点,摘完莲花想要转身飞回岸上却有些难。 公主虽不会功夫,却也知道如何才能刁难她,看来也不像表面这般跋扈无知,相反还很聪明。 若她应下,便极有可能如红玉说的那般,落入湖中湿透衣裙,被男人看去名声尽毁,若拒绝,便给了公主扣上忤逆不敬的罪名。 公主果然够狠! 她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道,“公主稍等,臣女这就给您摘下来。” 她相信自己的轻功,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于是她应了下来。 岑红玉满脸担忧急急道,“柠姐姐,不可,万一您……” “相信我,我可以的。”她浅浅一笑,让对方不要担心。 公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得意道一会儿就是她的死期,定让她有来无回! 姚瑶和季青青还不知接下来会如何,但她们二人自觉公主不会放过江晚柠,正如岑红玉担忧那般,任凭江晚柠轻功再好,也极有可能无法返回岸边,掉入湖中成落汤鸡,她们再叫来些男子,让人看了她的身子,她就只能进庵子削发为尼一辈子青灯古佛再出不来。 光是如此想想,便觉得十分解气! 二人眼神得意,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催促道,“江二小姐,既然应下了,怎么还不快些动身,难道是不想去了?” 上官芷冷嗤道,“催什么催,小人得志,又不帮你们采摘,得意什么?” 姚瑶和季青青脸色僵住,气个半死。 没办法,上官家是皇商,虽没官位,却也财大气粗,得皇上重视,平日对上上官芷,她们也只能过过嘴瘾,轻易也动不得动手。 江晚柠在几人唇枪舌战中,施展轻功飞快的飞向湖中央,她一袭白衣身轻如燕,在月色的映衬下,被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照下,如一只白鹤飞远。 沈丹青和上官芷还是头一回见轻功如此好的女子,令她们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就连长宁公主和姚瑶季青青都看呆了。 江晚柠率先到达的不是那朵莲花的位置,而是旁边稍远一些接连天叶茂密的荷花堆里,她借助荷叶的力量,双脚接连掠过几片荷叶,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趁势旋转身体飞到那朵莲花的位置,弯腰伸手摘下莲花,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令人瞠目结舌。 待摘下荷花,她已经飞到了另外一片荷叶上,脚尖虚点如蜻蜓点水一般,借势飞身返回岸上. 本来等着看江晚柠笑话长宁公主和姚瑶季青青三人傻了眼,她们知道江晚柠能在战场拼杀立功还有命回来,功夫定是不简单,只是她们没想到,江晚柠轻功竟如此好,仅利用几片荷叶就能借势弥补距离过长的劣势。 长宁公主向来高傲,她不允许自己失败,也看不得别人得意,于是她在江晚柠返回岸上之前,伸手用力将上官芷推入湖中。 正睁大眼睛看江晚柠的轻功的上官芷,只顾着叹为观止,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出手,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失了重心离开桥上跌向湖面。 江晚柠本就打算飞身返回离她较近的湖岸,而非原来的木桥,眼尾一扫竟看见上官芷从桥上掉下来,她急急脚尖儿轻点湖水,转身飞过去,一把捞起马上就要落水的上官芷,搂着她飞回桥上。 岑红玉轻功一般,她本来已经打算飞身下去捞上官芷回岸上,没想到自己还没柠姐姐动作快,她便收回了手。 上官芷面色惨白,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没想到姚瑶和季青青竟然用力推还没站稳的二人,上官芷刚刚便已经头晕目眩站不稳身体,被推得连连后退。 沈丹青和岑红玉被吓傻了,连忙上前去拉二人,奈何二人离上官芷距离较远,竟反应不及。 江晚柠立刻退至上官芷身后,用身体阻挡防止其再次掉下去,没想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江晚柠失足一下子掉了下去,她急忙伸手去抓桥栏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身影踏水而来,如同掠影一般,瞬间飞至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二人腾空而起,微风吹得衣袂翻飞,如同一对黑白蝴蝶,十分优雅。 第119章 陆大人,这样似乎不合规矩吧? 江晚柠愣了一瞬,只觉耳边充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儿,令她瞬间面红耳赤,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她没想到,陆祁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伸手帮她。 陆祁安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飞落至长宁公主等人对面,他脸上充斥着凌冽的肃杀之气,眼神幽深黑不见底,看得人不寒而栗。 长宁瞬间呼吸一滞,她开始担心起来,刚刚的事情陆祁安究竟看见了几分? 他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推上官芷,有没有看见自己伸脚绊江晚柠? 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她天不怕地不怕,唯怕这个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的堂兄,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眼神也冷得吓人。 姚瑶和季青青眼神更是像见鬼了一般,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颤抖,想要立刻提裙跑路,奈何两条腿抖如筛糠根本动不了。 众所周知,陆大人不是不近女色吗,即便是血溅他身上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怎会出手帮助江晚柠? 江晚柠这个狐媚子何时勾引了陆大人? 这令她们震惊且无法接受! 她们的父亲官阶都在陆祁安之下,况且陆祁安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拥有先斩后奏的生杀权,她们根本就不敢招惹。 两年前,陆祁安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名动京城时,季青青看他长得俊美无双,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觉得自己能用柔情化解陆祁安的冷漠,谁曾想她刚刚靠近,连一片衣角都还没碰到,他竟然一掌把自己拍飞了。 那次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躺在床上休养了半年还有气无力的,差点没因此丧命。 所以,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再有一丁点儿招惹陆祁安的心思了,看见他就像罪犯见了官一样,有多远躲多远。 江晚柠反应过来,立刻推陆祁安,想要与之拉开距离。 谁知陆祁安手如鹰爪一般,紧紧箍着她的腰肢,不让她离开自己。 “陆大人,这样似乎不合规矩吧?” 陆祁安眸色如冰,冷冷扫了长宁公主和姚瑶季青青三人一眼,这才扭头看向江晚柠,对着她脸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也多了一丝暧昧。 他压低声音道,“若是你落入湖中,我把你从湖中捞出来,同你有了肌肤之亲,再搂着你就合规矩了是吗?” “咳咳——” 江晚柠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住,这人向来不近女色,整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怎的突然说话如此不……正经? 于是,她耳根红起,小手紧握成拳后立刻化拳为掌,向陆祁安胸膛上拍去,陆祁安这才松开手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掌风。 江晚柠立刻朝陆祁安行了一礼,语气疏离道,“多谢陆大人搭救之恩。” 沈丹青和上官芷岑红玉看直了眼睛,久久不敢置信,陆大人竟肯出手帮助江晚柠,他可是出了名的冷漠和见死不救,他对江晚柠如此特别,看来两人关系定然不一般。 特别是刚刚,他好似为了故意多搂江晚柠,稍稍又加了一些力道。 尤其是会功夫的岑红玉,一眼便看了出来。 她不由唏嘘道,“上官芷,咱们没看错吧,这真是陆大人?” 上官芷点头,“如假包换,柠姐姐她……”是不是做不成自己的嫂嫂了? 如果陆大人真的看上了柠姐姐,哥哥与之相争,应是毫无胜算。 除非……除非柠姐姐喜欢哥哥,排除万难也要和哥哥在一起,否则以陆大人的身份地位,想要娶柠姐姐轻轻松松。 三人立刻跑过去,拉着江晚柠关心道,“你没事吧?” “无碍。”江晚柠微微摇头,淡然一笑。 即便陆祁安刚刚没有伸手帮她,她也不至于掉入湖中,只是可能会狼狈一些罢了。 刚刚情况紧急,她只顾着救上官芷,防止她落入湖中,竟然忘了防备小人,关键时刻被人绊了一跤,就是有些可惜,情况混乱之下,根本来不及看是谁绊了她。 长宁公主眯起眼睛,狠狠剜了江晚柠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公主,您要的莲花。” 江晚柠看长宁公主要走,立刻叫住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莲花,缓步走了过去,伸手递出。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眼神带着一股嫌弃。 “你以为,本宫会要一朵脏了的莲花?你自己留着吧。” 脏了的人,只能配脏了的花!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莲花,而是想借着采摘莲花的机会,好好教训她,没想到她轻功好运气也好,竟引来堂兄相帮。 她还真是有手段,竟连堂兄那样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男子都能魅惑,这国子监就更不能容她了! 陆祁安怒道,“长宁,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故意捉弄她,你知我的脾性的。” 长宁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道,“堂兄,我可是公主,也是你妹妹,你怎能偏帮她人?” 陆祁安眼神陡然变冷,冷声道,“是不是偏帮她,你心里有数,不然咱们让皇叔帮你评一评理?” 此言一出,长宁彻底噎住,无话可说。 原来,他真的全部都看到了,若真的闹到父皇面前,以堂兄的性子,他肯出手帮江晚柠,必定会一五一十的将过程全告诉父皇。 她脸色有些难看道,“皇兄说的,长宁记住了。” 于是,长宁公主憋着一肚子火,转身怒气冲冲离开。 姚瑶和季青青浑身哆嗦着,立刻跟随公主一起离开,公主都不敢招惹陆大人,她们遇见就更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沈丹青脸上笑容浅浅有些羞涩道,“刚刚多谢陆大人搭救晚柠妹妹,若不是你,晚柠妹妹只怕要沾染上些许是非了。” 陆祁安看了沈丹青一眼,仔细想了一番,才想起她是丹青郡主,淮安王唯一的孙女。 他这才微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眼神却是落在江晚柠身上。 “你跟我来。” 嗯?? 江晚柠有些愣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他走? 她扫了一圈,此地离宴席位置较远,周围没人路过,用内力也探查不出来,但她一个女子,即便是背有和离妇之名,也不能随便跟一个男子走吧? 第120章 沈丹青喜欢陆大人 “陆大人,若是有事不妨就在此处说吧。” 陆祁安挑眉,心中有些气恼,自己刚帮了她,她就立刻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似乎有些着急了吧? 他面色沉了沉,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开。 落在江晚柠眼中显得有些傲娇,她心中无奈,这人还真是性情不定反复无常,刚刚还要自己跟他走,让他当面说他又一句话都懒得说,想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转身走向三人,“丹青姐姐咱们快回宴席吧,免得再被什么是非耽搁了。” “你说的是,皇上和容妃娘娘还没离席,咱们出来的久了确实不好。” 于是几人立刻原路返回。 路上,岑红玉似有些兴奋道, “柠姐姐,你和陆大人之前是不是认识?” 上官芷立刻伸着耳朵听,生怕漏掉什么,好替自家哥哥多打些探情况。 沈丹青眉眼微动,神色有些复杂,也跟着倾听。 看大家都有些好奇,江晚柠淡淡道,“前些日子北狄使臣抵达南暻入京的时候,皇上命礼部官员接待,命锦衣卫保护五皇子和使臣们的安全,看在我在边关待了两年对北狄有些了解的份儿上,让我也随礼部一起接待,也算是打过交道。” 她自然不能说自己和陆祁安另外还见过几次,本就不熟,说了只会引起误会。 陆祁安是皇室中人,是平阳王的儿子,虽不受父王重视,不能继承爵位,但他在皇上身边长大,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子,又得皇上重用,身份地位显赫,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和离妇,和他沾上关系,传出去只会自取其辱惹人嘲笑罢了。 所以,她一语盖过。 岑红玉点点头,哦了一声,算是解惑了。 上官芷面色有些狐疑,“柠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没有别的交情了?” “我们身份相差悬殊,还能有什么交情,他名动京城时我还在边关呢。” “也是,柠姐姐新婚日就去了边关,一待就是两年,如今才回来又遇见了这些糟心事。”只要她和陆大人不熟,哥哥就还有机会。 上官芷豁然开朗,心情又好了起来。 一旁的沈丹青一直听着却默不作声,她心中有些苦涩,自己身为淮安王的孙女,是从小被家人娇养的郡主,就连皇上还要叫祖父一声伯父,她身后有淮安王府还有世家云氏,即便是嫁给皇子也绰绰有余,但她已经中意陆祁安许久了,所以才一直拖着未定亲事,但她总是无法走近陆祁安。 小时候她就在宫里见过陆祁安数次,对那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少年感到好奇怪,后来她悄悄打听,得知他的身世和遭遇时时牵挂,一开始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心有怜悯,可她渐渐发现,自己是喜欢上了他。 他消失了几年,等再回来直接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为人冷漠,双手沾满鲜血,人人避之不及,但她不怕。 她知道,他并非表面这般令人可怕,只是用冷血伪装自己罢了。 尤其是今日,从不近女色的陆祁安为了江晚柠破了例,不仅帮了她,还搂着她的腰肢,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陆祁安他也并非不近女色,而是之前没有女子人能入了他眼。 沈丹青心下落寞,扭头拉住江晚柠的手,“晚柠,你……”有些欲言又止。 江晚柠疑惑道,“丹青姐姐,你想说什么?这里也无外人,你直说便是。” 她这才为难道,“晚柠,你刚刚说和陆大人只是打过交道并不熟,是真的吗?” 江晚柠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她和陆祁安并非她刚刚说的那样不熟,但也说不上熟,只是自己不怕他,他也不如传闻那般可怕罢了。 “真的。”她一脸坦诚。 沈丹青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羞涩道,“其实我喜欢陆大人,从小都喜欢,我看他对你似有不同,你可不可以……” 她是正经郡主,想嫁一个男人,还需别人让,令她很是羞于启齿,但她怕自己不做出些努力,陆祁安就是别人的了。 那她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江晚柠听完有些惊讶,也猜出沈丹青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丹青已经喜欢了陆祁安许多年,两人家世又相当,郎才女貌最为般配。 她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丹青姐姐放心,我们并无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你只管遵守自己心意即可。” 她对陆祁安本无意,又怎会和沈丹青抢心爱之人,何况自己的身份比起她差远了,也配不上陆祁安。 岑红玉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连看沈丹青的眼神都微微有了些变化。 陆大人是一个人,又不是物件儿,怎能说让就让? 况且她能看出来,陆大人对柠姐姐有些不同,若陆大人真对柠姐姐有意,丹青郡主却让柠姐姐相让,以柠姐姐的性子,即便是喜欢也会退出,她遭夫君背叛最忌感情纠葛,定不想介入别人之间的感情。 而且她和上官芷与丹青郡主认识也有几年了,从未听说她同陆大人之间有过什么,陆大人也从不主动与丹青郡主说话,只是丹青郡主看陆大人眼神有些不同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且看陆大人的心意。 沈丹青得到江晚柠的准话,心里那股子纠结和担忧立刻消失不见,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 几人一起回到宴席上,也有小姐和公子们悄悄返回。 皇上和大臣们喝得很是尽兴,小姐和夫人们时不时的闲聊着,气氛看起来也不错。 长宁公主已经回到了母妃身旁,将自己对江晚柠的不满一一诉说,想让母妃找机会教训江晚柠。 即便她不告状,容妃也容不下江晚柠,只因嫉恨江晚柠的娘亲谢研,只要看见她这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她就想到她这些年的荣宠都是偷来的,她不想再活在谢研的阴影里。 “宁儿放心,母妃自有打算,你莫要表现太过,被你父皇看到不喜。” 有母妃帮忙,长宁这才舒了一口气,心情缓和一些。 “儿臣明白,全凭母妃做主。” 第121章 二哥也是你叫的? 席间靠近末端的位置,宋氏和林谨宴一直安静坐着,不敢与别的夫人公子们交谈,生怕看见大家的冷眼。 那些夫人小姐和公子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子异样,令他们母子二人如坐针毡。 他们就是怕自己的事情被人当面议论嘲讽,所以才故意迟来了些时辰,悄悄入席的。 没想到刚刚他们来的时候,江晚柠正在舞剑,她一袭白衣银纹,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手持一把长剑,舞得行云流水,招式独特柔中带刚,好似一只翩然的蝴蝶,令他看得挪不开眼睛。 大家惊叹不已,只顾着看她,自己和母亲才不至于引人注目。 可这会儿大家已经闲聊起来,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投向他们。 那眼神带着轻蔑、鄙夷和嘲讽,虽听不清他们在闲聊什么,但不难看出他们个个唇露讥讽。 这令一向自尊心极强的他很是受不了,他紧紧攥起袖子里的双手,骨节“咯吱”作响,用力咬起后槽牙,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对那些看着他议论的人动手。 宋氏拉了拉儿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宴儿,忍住,母亲一早便劝你不要来,你非来不可,如今遭人非议也在所难免,你们的事情暂时还处在风口浪尖儿上,你且忍一忍,等风头过去大家渐忘了,也就好了。” 林谨宴脸色黑沉道,“并非孩儿非来不可,皇上举办秋月宴,咱们岂敢不来,若被人指摘了去,儿子前路只会更加艰难。” 宋氏叹息一声,有些无可奈何。 若当初儿子没有做出那些荒唐事该有多好,也怪自己过于懦弱,没有早早握住掌家权,挟制住婆母,那杜明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只可惜,自己醒悟的太晚了! “宴儿,待会儿宫宴散了,大家出宫时,咱们动作快些,早些去宫门等候,你再多说些好话,俗话说好女怕郎缠,只要你肯下功夫持之以恒,相信她一定会心软原谅你的。” “只要你们能够复合,那些流言也就烟消云散了,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以后也会重用你,你也不必担心前途了。” 宋氏这话直接说到儿子心坎儿上了,这些日子他已经清醒过来,自己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竟然被杜明娇那个狐媚子迷的五迷三道,着实不明智。 怪只怪当初祖父和父亲在时,对自己管的太严苛,说永安侯府武将出身,不比那些世家贵族,也不能有世家贵族那些公子们养通房的不良习气。 所以祖父和父亲去后,祖母将杜明娇带回将军府,自己初尝情事食髓入骨,自然把持不住才会酿成错事。 宋氏看儿子不像在敷衍,她这才稍稍放心。 抬头间,她看见江晚柠和丹青郡主以及上官家和岑家的小姐一起回席,她暗自叹息一声。 自江晚柠和儿子和离之后,今日还是第一次再见到她。 没想到,她竟出落得愈发娇艳绝美,和之前束袖劲装大为不同,举手投足间多了些大家闺秀的温婉,出挑得令人挪不开眼,竟是比那最有才情的丹青郡主还要美上三分。 儿子若劝不回她,只怕此生再能找到如此好的媳妇。 她一定要帮儿子才行! 等到宫宴结束,众人辞别皇上之后,纷纷出宫返家。 此时天色已晚,月上中天,只是宫道上还灯火通明。 江晚辞兄妹二人一起离宫,没再和上官兄妹同行。 江晚辞看了妹妹一眼,脸上多了一丝喜意,“柠柠,哥哥原本还担心你在宫宴上会遇见诸多麻烦,那些人会对你和离的事情指指点点,就像你舞剑前那样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讥讽,没想到你功夫招式那么好,竟变成了一支剑舞,受到众人夸赞,还扭转局面,让那些夫人和小姐们站在你那边,真是太好了。” “嘿嘿,柠柠没让二哥失望吧?”江晚柠莞尔一笑,笑得很是明媚。 “在二哥眼里,柠柠是最优秀的,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二哥都绝不会失望。” “过了今日,京城流言定会改变风向,不会再有多的人议论你的是非。”即便是议论也只会议论林谨宴那个负心人。 江晚柠面色淡然,“哥哥,别人议论也好同情也罢,咱们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柠柠说的是,二哥惭愧,竟还不如你豁达。”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走出宫门,朝马车方向走去。 阿顺,杏儿和云墨已经等了许久,看见公子和小姐回来,面色一喜立刻上前迎接。 “公子,小姐,宫宴可还顺利?” 江晚辞点头道,“超出预期,还算顺利。” 他先踏上马车,伸手去拉自家妹妹,没想到竟然看见两位不速之客匆匆走了过来。 林谨宴的脚趾还受着伤,一只脚上穿着寻常靴子,另一只脚却穿着特制的靴子,便是把脚趾部分的鞋面剪掉,将脚趾空出来,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那只脚不敢沾地,只能跳着走来,他走不快,若是一起出宫他定是赶不及来此截她,定是一早就等好的。 宋氏抛却脸面,一脸赔笑上前。 “二公子,晚柠,好巧。” 江晚辞冷哼一声,讥讽道,“宫门前的路如此宽敞,竟被你们走成了独木桥,竟好意思说好巧,着实可笑。” 林谨宴没想到江晚柠的二哥竟如此不留情面,好歹两家之前也是姻亲。 他忍住心中不满,态度诚恳道,“二哥,我有些话想同晚柠说,不知你能不能性行个方便,让我单独和晚柠说两句?” 江晚辞护妹心切,怎会给他与妹妹独处的机会? “你和柠柠已经和离,别说是单独说两句,就是当着面说话都没必要,快让开,别耽误我们回家。” 林谨宴急道,“二哥,之前是我的错,我已完全醒悟,还请二哥给我一个恕罪和弥补的机会。” “二哥也是你叫的?”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刚刚林谨宴走来,他一眼就看出他的脚受了伤,即便是没受伤,这样色欲熏心的酒囊饭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第122章 不要脸 江晚柠冷声道,“二哥,别让这样的人脏了你的手。” 说罢,她扭头看向宋氏,神色满是疏离。 “侯夫人,林世子,既已和离,日后相见还是当做不认识的好,免得再传出流言蜚语,误了林世子的前程。” 宋氏脸色难看,嘴唇嗡动了一下,急急道,“晚柠,宴儿他是真的知道错了,母亲向你保证,他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对你,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难道你还要母亲跪下求你吗?” 说着她便要下跪,江晚柠立刻给杏儿一个眼神,杏儿忙上前拉住她。 宋静娴为了要挟她给林谨宴一个机会,竟然不惜在宫门前下跪。 若是被那些大臣和家眷们看到,明日一早便会传得沸沸扬扬,说她江晚柠拿乔,连前婆母都要刁难。 呵,她原以为宋氏懦弱胆小是个愚昧之人,没想到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她心中生出一丝怒火,音量陡然提高怒斥道,“侯夫人这是作何?” 宋氏脸色一僵,有些被江晚柠凌厉的眼神吓到,之前江晚柠见到她都和和气气的,闹得最僵的也不过是和离那日,但眼神也没这般吓人。 她有些委屈道,“晚柠,母亲并无它意,只是想……” 江晚柠不耐打断,“你为了劝我原谅林谨宴,不惜当众下跪给我安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刁难前婆母的罪名,是不是?你以为你如此做我便会答应了?” 宋氏想要上前,却被杏儿死死拉住。 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就不配和小姐说话,若不是自己身份卑微怕给小姐惹出麻烦,她定要动手教训一下这老虔婆不可! 看江晚柠如此生气,林谨宴有些不赞同母亲的做法,江晚柠又不傻,一眼便看出母亲的小心思,惹她生气只会闹得更僵。 他有些气急道,“母亲,您此举确实不妥,莫要被人看了去。” 宋氏沮丧道,“母亲知道了,母亲只是想劝晚柠,慌不择路罢了。” 江晚辞懒得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立刻道,“柠柠快上马车,不要同他们废话。” 她转身登上马车,动作干脆,半分犹豫都没有。 杏儿使了个眼神让阿顺调转方向先赶马车,她用力拽着宋氏不让她拦路,云墨也很机灵,立刻挡在林谨宴面前,阿顺将马车顺利赶到官道上。 宋氏气极,“放肆,杏儿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拦我?” 杏儿得意道,“奴婢知您是永安侯府侯夫人身份尊贵,可奴婢是将军府的婢女,即便身份卑微,也有我家小姐调教,轮不到你来教训。” 宋氏气得嘴唇哆嗦,竟无话反驳。 “你才离开侯府几日,竟和你那主子一样,一点人情都不讲,你们实在是实在……” 杏儿冷嗤一声,松开宋静娴的胳膊,立刻后退与之拉开距离。 “侯夫人,得罪了。”她随意行了一礼,抬步和云墨追上马车,坐上离开。 徒留宋氏气得跺脚。 林谨宴为了参加宫宴,不顾脚趾上的伤,又匆匆来宫门前蹲守江晚柠,这会儿他只觉脚趾火烧火燎疼得钻心。 “母亲,孩儿脚疼,咱们快回府请个大夫吧。” 宋氏一听,吓得立刻上前去搀住儿子,焦急关心道,“宴儿,你忍一忍,咱们这就回家请大夫帮你检查伤势。” 两人狼狈地来又狼狈的走,那些路过的大臣和夫人小姐们眼神鄙夷唇露讥讽。 马车上,江晚辞一脸愤恨道,“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那负心汉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竟还有脸来求你原谅,也不知脸皮用什么做的,竟如此厚颜无耻。” “那宋氏就更不是人了,你回侯府零星也有二十日,她有多少机会不跪求你原谅,竟专门瞅着今日宫宴散时人多口杂,我看她不是诚心求你原谅,分明要利用流言毁了你,若不是二哥不打女人,尤其不打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二哥绝对按捺不住拳头抡向她……” 江晚辞噼里啪啦说了许多,气得胸膛起伏,一路上都在表达对宋静娴和林谨宴母子二人的不满。 “好了,二哥,你别气了,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况且你若是对他们动手,坏了你的名声,才是得不偿失。” “左右我不爱出门,日后碰见的机会不多,若她们再厚着脸皮,那我也舍去脸皮同她们辩论到底,也不怕那些小姐和夫人们看见议论,左右过错不在我,议论来议论去我也少不了一块肉。” 江晚辞被妹妹的豪言壮语给逗笑了,他噗嗤一声,嗔道,“你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有什么好争辩的?” 江晚柠咧嘴一笑,“这不就是了吗,二哥和那种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兄妹两人心情这才稍稍平复。 另一辆马车里,上官芷一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上官珩气质儒雅,面色温和,显得极为平易近人,之前妹妹行事荒唐为人粗鲁,说话快言快语,自从妹妹帮着撮合他和江晚柠后,他觉得妹妹也不似表面那般惹人嫌。 “上官芷,你有话就说,哥哥还能吃了你?” 上官芷一咬牙一跺脚,闭眼道,“哥哥,陆大人好似对嫂嫂不一般,你若再不快些,嫂嫂就成别人的嫂嫂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一脸焦急。 上官芷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说,陆大人好似对柠姐姐不一般,今日宫宴上,我和柠姐姐岑红玉以及丹青郡主偷溜出去……柠姐姐为了帮从桥上掉下,差点落入湖中,是陆大人救的柠姐姐,还搂着她的腰不放。” “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可以?” 上官珩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黑沉很是难看。 陆祁安为人狠戾,性子阴晴不定,手握人命无数,双手沾满鲜血,不近女色的人怎会突然打晚柠的主意? 不行,他得抓紧时间向晚柠表白心意,下聘求娶才行。 第123章 她也配瞧大夫? 宋氏和儿子回到永安侯府之后。 梨儿站在大门前翘首以盼,看见侯夫人和世子回来,她立刻上前迎接,谁知宋氏冷冷将她甩开。 她毫无防备,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她敢怒不敢言,还得陪着笑脸。 “母亲,你们遇见了何事,怎的看起来如此不开心?” 宋氏心里一股子邪火无处发,噼里啪啦怼了梨儿一顿。 “你还有脸问,你那好小姐如今可是名利双收,竟然瞧不起咱们这些人了,好言好语劝她两句,她竟如此绝情,半分情面都不留,实在猖狂至极……” 梨儿面露尴尬,小姐贵为郡主身份尊贵,又身有军功,定是瞧不上背叛自己的夫君,这也是人之常情,奈何侯夫人和世子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非要上赶着去劝人回来,人心意已决,他们自然只能碰一鼻子灰。 她奴婢出身,身为妾室人微言轻,永安侯府里的主子个个眼高于顶,她轻易不敢劝,也劝不得。 “母亲说的是。” 她垂眸不敢多话,侯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也不反驳。 宋氏说了一堆难听的,也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甚用处,她自觉没趣儿,咬牙切齿道,“宴儿脚疼,快让下人去请大夫。” “是,妾身这就去。” 梨儿囊中羞涩,唯一值钱的也只有小姐留给她的衣裙首饰,还有小姐新婚日赏给她们的喜钱,想再多一分都没有。 她这一年多在明月阁伺候杜明娇,别说月钱,就是饭都没有吃饱过一顿,一点儿进项都没有,现在还没到下发月钱的时候,侯夫人竟然喊她去打发下人叫大夫。 这不是明显让她出银子吗? 依着侯夫人刚刚的态度,自己要是敢张口问她要银子,指不定被她痛骂一顿。 梨儿默默吞下苦水,暗道在这永安侯府两年,她琢磨出一个道理,甭管这侯府是不是空壳子,必须拿到管家权说话才硬气! 待梨儿回依淓苑拿了荷包,才打发下人去请大夫。 谁知,老夫人这时竟打发了孙嬷嬷来请宋氏和林谨宴去福荣堂。 如今,孙嬷嬷看见宋氏一改往常,态度十分恭敬。 她先是行了一礼,才道明来意,“夫人,世子,老夫人差老奴来请你们过去,说是要有重要的事情说。” 宋氏只顾担心自己的儿子,却已对老夫人深恶痛绝,根本不屑搭理她,也不想去。 “我和世子参加宫宴忙到半夜,已然累极,老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你且先回去。” 孙嬷嬷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她态度恭敬,宋氏也不好上来就打她脸面,只将她先打发回去。 但请不到人,孙嬷嬷无法回去交差,她索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得声泪俱下。 “夫人,您就和世子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屁股上伤势太重,这些日子又过于激动撕扯了几次,屁股已隐隐有化脓之势,但她已无银钱,您能不能帮她请个大夫拿些药,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 宋静娴脸色蓦地一沉,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指责我不敬长辈,冷眼看她受罪?” 如今宋氏已掌家,即便孙嬷嬷如此认为,也不敢如此说。 她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您莫要误会,老奴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老夫人疼得已经受不住了,若是其它的小事确实可以缓缓,别说明日就是后日大后日也使得,但她的病拖不得了呀。” 多拖一晚,老夫人就要多疼一晚,伤口只会更加血肉模糊。 “之前,老夫人确实有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夫人您贤良淑德温婉善良,自是不会同她计较,老夫人年岁渐大,行事越发糊涂待,但老奴相信她总能看到您的好,及时醒悟的。” 宋氏冷哼一声,暗道狗改不了吃屎。 指望老夫人醒悟,看到她的好? 她还不如相信太阳能打西边出来,她又不是傻子。 老夫人生性自私狭隘,这一生也没对侯府做出什么贡献,即便是醒悟又有什么用? 当初婆母处处瞧不上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求于她,自己不留后路也休怪她无情,她从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没让婆母千百倍偿还,已然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了。 她冷冷一笑,讥讽道,“如果我非要同她计较呢?” “孙嬷嬷你可还记得,当初婆母掌家的时候,她是如何强行把我的嫁妆充入公中的,我那梅苑竟是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别说比不得她的福荣堂,就连那狐妹子的明月阁都富得流油,与之相比,我那梅苑简直寒酸如窑洞,这些年我又是如何撑过来的?” “老夫人不长眼,难道孙嬷嬷你也看不见吗?她生病没银子请大夫,我生病时,又是如何请来的大夫,还不是日日熬着熬过来的?” 孙嬷嬷面色一僵,无言反驳,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夫人说的是,确实如此,老奴也是劝过老夫人的,奈何老奴人微言轻劝不动。” 这些年老夫人做的确实太绝了,端着架子对侯夫人这个儿媳百般刁难。 常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婆媳同为寡妇,不惺惺相惜就算了,却如此斗来斗去,孙嬷嬷深感无奈。 宋氏淡淡道,“孙嬷嬷你先回吧,我记得府库里还有些消肿止血的药,你且取了给老夫人用,至于大夫就不用请了,毕竟咱们府里也没有多少银子了,能省则省。” “是,老奴这就去取。”孙嬷嬷只得应下。 待孙嬷嬷离开之后,林谨宴才开口询问。 “母亲,梨儿不是吩咐下人帮儿子请大夫了吗,您为何不让大夫顺便瞧一瞧?” 宋氏冷嗤道 ,“她也配瞧大夫?” “从前母亲生了病痛强忍生熬的时候,可没见她心软过一回,还要骂母亲不中用,今日就叫她长个记性,记住病痛的滋味儿才好消停。”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林谨宴自觉对母亲有疚,不敢再多言。 第124章 送别使臣 祖母掌家的时候,为人强势向来说一不二,他也是有些畏惧祖母才不不敢亲近母亲,况且母亲那些年确实过于懦弱,也帮不上自己,如今母亲和祖母的关系势同水火,他也无法。 很快,大夫跟着下人走了进来,梨儿紧随其后。 待大夫帮林谨宴瞧过伤之后,帮他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又简单开了个有助于恢复的方子。 “世子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再走动了,以免碰到伤口耽误骨头愈合,万一落下残疾就麻烦了。” 林谨宴听完脸色一白,吓得额头沁出冷汗来。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经大夫一提醒,他立刻牢牢谨记,再不敢乱动,生怕落了残疾毁了一辈子。 他可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若是落了残疾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一辈子,就像江晚柠的大哥一样? 不,他决不允许自己成那副鬼样子,整日活在世人的嘲笑中。 宋氏看出儿子一脸惧色,立刻出言安慰,“宴儿别怕,大夫只是说这些日子莫要再走动,只要你不走动一定无碍的,等过些日子痊愈了就好了。” 梨儿跟着大夫出门,将荷包里的银子全掏出来还险些不够,着实令她心疼不已。 她从小家境贫穷又做了多年的婢女,将银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只是帮世子请了个大夫,就花了她一荷包的碎银子,简直是在剜她的肉。 待下人送大夫离开之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如今世子伤了脚,最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真是送到手边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把握,如今侯府没有世子夫人,只要她抓住机会得到世子的宠爱,侯夫人向着儿子自然也要给自己几分颜面。 她在这侯府的日子才能好过许多! 待宋氏千叮咛万嘱咐之后,领着婢女回了梅苑,她则主动留下照顾世子。 林谨宴看了梨儿一眼,心思有些复杂。 自从和江晚柠和离之后,他接连碰壁,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好似心口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梨儿是江晚柠的婢女,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反正也是江晚柠和母亲帮他纳的妾室,也没必要晾着。 待梨儿端来脸盆儿帮他擦脸净手的时候,他将脸盆儿一推,“咣当”落地,水溅了一地。 他用力将人拉入怀中,眼里已经染上情~欲,手不自觉探向梨儿的衣襟,将衣物剥落…… 屋子里烛火随风飘摇忽明忽灭,一室旖旎,有喘息声,有嘤咛声,也有求饶声。 …… 福荣堂里,老夫人伤口疼得已然发起高烧来,孙嬷嬷从府库里取来药,小心仔细的帮其涂抹了一遍,又端了一盆冷水,湿了帕子冷敷。 老夫人痛得有气无力,声音嘶哑,疑惑询问。 “孙嬷嬷,怎么不见大夫,是不是太晚了,大夫不好请?” 孙嬷嬷蓦地留下眼泪,声音哽咽道,“老夫人,是夫人她……她不愿意帮您请大夫,说您掌家的时候把她的嫁妆全部充入公中,梅苑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病了痛了没银子请大夫,都是生生熬过来的。” 老夫人陡然激动起来,声音粗嘎好似破刀砍柴。 “混账,混账……她怎么敢,我可是她的婆母,她竟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贱人,我儿怎么娶了这么个贱人……” 若不是老夫人先做出那些糊涂事,也不会被侯夫人记恨,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本该安享晚年的,如今憋屈的竟如被囚禁的罪犯,令她深感无奈。 她耐心劝道,“老夫人,夫人听不见,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如今夫人掌家,侯府大小事情都由她说了算,不若您服服软……” 老夫人一听,顿时怒了,“孙嬷嬷,你是我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竟也开始帮她说话了吗?”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您服服软,给夫人一些尊重,或许她能像那般尊您敬您呢?” 老夫人气极,恼恨宋静娴不给她请大夫,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哪里可肯听得进孙嬷嬷的劝导。 “荒谬,我是她婆母,她就应该敬着我,一个心肠狠毒的贱人,我给她什么尊敬?” “待我熬过这一关,我必定替华庭休了她!” 老夫人恨上心头已然打定主意! 孙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最是了解老夫人的脾性,当初老侯爷和侯爷还活着时,老夫人尚且还愿意装一装样子,如今她是怎么顺心怎么来,谁也劝不动。 罢了,亏吃多了,早晚会醒悟的。 她放弃规劝。 三日后,北狄使臣返程回北狄,皇上命礼部官员前去相送,赫连樾得皇上允许,也出宫随礼部官员一起送别。 梁拓像一位父亲一般,对赫连樾和梁慎主仆二人千叮咛万嘱咐,生生忍住才没当着众人落泪。 倒是赫连樾一个少年,抹起了眼泪来。 “梁拓,此去一别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定要帮本宫守护好父皇和母后,还有你,本宫以后再也不能在你面前无理取闹了,你多保重,可千万不要想本宫。” 梁拓本来心里很难过,听完忍不住“噗嗤”一笑。 “五皇子,您放心,没有您无理取闹,臣耳边清净不少,差事也轻松许多。” 赫连樾撇嘴道,“呵,真是人情淡薄啊。” 梁拓扭头看向梁慎这个远房侄儿,叮嘱道,“我们此去,只能每年朝贡的时候才能来南暻一趟,也不知日后王上会派何人,五皇子孤身在此,你一定要保护好他,无论何时都要把他的性命当做第一位。” “侄儿明白!”他眼神坚定,面色严肃。 这次梁慎没用属下自称,虽不善言辞,也算是正经同堂叔道别了。 梁拓又叮嘱了两人许多,大抵是让五皇子收敛性心,万事忍耐不可强出头,受些委屈也不要放在心里……韬光养晦等待回北狄的机会。 最后赫连樾和梁慎依依不舍的同大臣们告别,两人心情十分低落。 待北狄使臣队伍消失不见,他们二人才返回皇宫。 谁知光天化日,繁华热闹的集市竟然出现一批黑衣刺客,吓得行人们仓皇躲避四处逃窜。 第125章 刺杀 两人见状脸色微变,立刻趁乱逃离。 谁知那些黑衣人紧追不放,瞬间聚拢起来,将他们二人包围起来。 很明显,刺客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准确说是冲着赫连樾一人来的。 梁慎沉声道,“殿下,此处离将军府较近,一会儿属下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跑去将军府,属下解决完他们再去找你,你一定要小心。” 周围黑压压的全是黑衣人,打眼一看得有数百人,他跑也跑不掉,梁慎确实能以一敌百,却遭不住数百人围攻,今日是必死之局。 “没用的,这些人来势凶凶,定是提前计划好的,专门等梁大人他们离京之后才动手,就是为了让本宫死在南暻,阻止两国邦交,故意挑起事端好起战事。” 梁慎咬牙怒骂,“卑鄙歹毒!” 那些黑衣人动作极快,将两人层层包围。 梁慎搂着五皇子的腰身,旋身飞上房顶,想要从房顶逃跑,谁知那些黑衣人如同疯狗咬食,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纷纷跃上房顶将他们前路后路全堵死。 梁慎着急,拿出怀里的烟筒发往空中,“砰”的一声炸响,声音之大方圆百里都能听到。 赫连樾忙道,“梁慎,这里又不是北狄,你放烟筒也无用。” “殿下,南暻锦衣卫能力出众,名声响亮,若是听见必不会坐视不理,何况咱们死在这里,两国战事必起,南暻不会不管您的死活的,最起码短期内不会,否则那些人也不必费尽心思搞这么大阵仗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么多人,本宫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你一人很难撑到他们来搭救。” 赫连樾顿觉吾命休矣,满脸不甘心! 梁慎面无表情,目光坚定,“能拖一时是一时,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名黑衣人齐齐朝两人发招,动作狠厉招招致命。 梁慎将赫连樾护在身后,一把锋利的宝剑被他挥得如同游龙一般,一招一个杀死黑衣人,那几名黑衣人纷纷滚下房顶,令那些黑衣人看得一愣,他们没想到仅仅一个侍卫,竟有如此好的功夫。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来的人多! 一名黑衣人道,“他们只有两人,大家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到官府的人来。” 于是黑衣人们一窝蜂围了过去。 纵然梁慎内力深厚功法高深,一剑解决一人,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终是寡不敌众。 赫连樾捡起一名死去黑衣人的剑,靠在梁慎身后防御,眼看无数刀光剑影朝两人劈来,两人顽强抵抗却也不能不认命。 将军府正在练剑的江晚柠,听见空中炸响,心中隐隐有不安,她直觉那个方位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她提剑施展轻功往烟筒炸响的方向飞去。 待她赶到,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百十名黑衣人,房顶上几百名黑衣人正围杀什么人,她当即施展轻功飞去,腾空而起用剑挑开黑衣人压下去的剑阵,又一个凌空侧踢,连续将那些黑衣人全部踢飞。 她这才看见,被黑衣人围杀的竟是赫连樾和他的侍卫梁慎。 “五皇子,怎么是你们?” 赫连樾和梁慎看见来救他们的人是江晚柠,当下又惊又喜。 “一言难尽,这些黑衣人下了死招,为了取我性命引起两国纷争,今日不能叫他们得逞,否则两国再无友好相处的机会,再起战事受牵连的只会是黎民百姓。” “你说的对,这些人背后必定有什么人,今日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将士们在边关苦守数十年,寒来暑往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一刻不敢停歇,好不容易换来太平,没想到竟有人生出歹心,想要破坏邦交,简直禽兽不如。 那些黑衣人一次没能得逞,当即再次围杀,攻势迅猛。 “梁慎,保护好你家殿下,千万别被阴险小人钻了空子。” 说罢,江晚柠提剑冲向黑衣人,她招式凌厉出招必取一人性命,所过之处黑衣人横七竖八纷纷吐血倒地,刹那间黑衣人倒下一片。 她庆幸今晨练剑穿的是便装,若是穿一身衣裙定是要碍事了。 那些黑衣人看来了一位功夫高深莫测的女子,打斗经验非常丰富,他们当即严阵以待再不敢松懈。 “留下人拖住她,莫要和她纠缠,剩下的人随我取人头,若今日失手,所有人也不必活着回去!” 一名黑衣人下令后,所有黑衣人默契配合,这些人一看就是被人秘密训练出来的死士。 眼看一群黑衣人来缠住她,江晚柠不敢恋战,边打边退,立刻回到赫连樾身边和梁慎一起保护他。 “该死,官府干什么吃的,集市混乱已经过去许久,你们的烟筒都炸响了许久了,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江晚柠气极,若是今日成功突围,一定要找机会禀报皇上,革了知府大人的职不可! 其实,知府大人在衙门早就听到了,但是他怕死,只派官兵先打探消息,若是小事他就带人来解决,若是大事就等事情了了再来收摊儿。 所以,迟迟没来! 纵然江晚柠和梁慎功夫极好,但这些黑衣人都是被人训练出的死士,其中也有几个功夫极为高强的,她们二人带着赫连樾这个半桶水,根本无法逃离。 况且,他们又能往哪里逃呢,总不能把危险带给无辜的人。 江晚柠眸光冰冷,面沉如水,她声音沉沉道,“梁慎,带着你家主子往诏狱跑,即便陆大人不在,那里也有许多锦衣卫,唯有此法可解,我留下断后。” 梁慎一边和黑衣人打斗,一边拒绝道,“不行,你带殿下离开,我留下。” 他绝不能留下一名女子,自己带着殿下逃生。 “快来不及了,没人拖累,我死不了,但你家殿下有事引起战事,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梁慎无奈,只得带着自家主子艰难突围。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用千蝶破阵招式应对黑衣人,对付这些亡命之徒,她眼中满是杀意,杀招全部汇入剑芒里,独自冲入黑衣人群里。 第126章 锦衣卫相助 还没等梁慎带着自家主子赶往诏狱,已经有百十名黑衣人紧追不舍追了过来。 梁慎反手将赫连樾推向身后,“殿下,您快去诏狱找锦衣卫,让他们来搭救江二姑娘。” “咳咳咳……” 赫连樾因为跑得过于激烈,突然咳嗽起来。 他一脸紧张,心中悲痛万分,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身体不争气,没能好好学功夫。 “梁慎,你们一定要撑住,咳咳……本宫一定会带着锦衣卫来救你们。” “快走!”梁慎一声怒吼,立刻上前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他身上被黑衣人划破,似不在意一般,死命挡住想要越过他追杀殿下的人。 赫连樾顾不上心里难受,扭头就跑,刚转过前面拐角,便看见一批锦衣卫赶来,他心下一喜,立刻挥手喊叫。 “这里这里,这里有刺客,快……” 带头的是季风。 他今日被大人留在诏狱审问犯人,遇见一个硬骨头,便玩得久了些,审问犯人的地方设在地下,外面的动静听得不甚清楚,他便没在意。 谁知过了一会儿,有下属禀报说是集市上有刺客,官府竟然没出动,这让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抓刺客维护京中治安这样的小事,官府都不敢派人抓,竟还要麻烦他们锦衣卫? 大人带着季影进宫了,他无奈自己下决定,带着人赶往集市。 没想到被人追杀的竟然是北狄五皇子,他当即震惊,立刻摆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们动作快些。 “快,把那些刺客们解决了,记得留活口!” “是。” 锦衣卫们立刻听命行事,飞速向前冲去,涌入黑衣人群中与其厮杀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锦衣卫们训练有素,平时自是个个都能以一挡百,奈何这些黑衣人们全是功夫高深的死士,强者遇强,两者必有伤。 季风一看,顿时气恼,飞快拔剑施展轻功冲过去。 赫连樾焦急道,“喂,江二姑娘还在前面那条街上,你快派人去帮她。” 他不知道季风的名字,但也看得出来,这群锦衣卫都听命于他。 季风以为就这群瘪犊子黑衣刺客,没想到竟还有一批,最最令人惊愕的是江二姑娘竟也在此,还独自一人与黑衣人打斗。 这还得了? 在自家大人眼里,这江二姑娘可是不一般的存在,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大人定要生气的。 于是,他猛地一甩,利剑离手飞向赫连樾,堪堪从他身边飞过,一剑穿破后面想要偷袭赫连樾的黑衣人的胸膛。 那名黑衣人被利箭贯穿飞了出去,直接被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死相凄惨眼睛大睁,死不瞑目! 一开始,赫连樾并未看出季风的用意,还以为他的剑是飞向自己的,吓得他立刻蹲下身子躲避,最后扭头看见那把剑钉在一名黑衣人身上,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至于……” 锦衣卫虽名声不好,但也是为朝廷办事,不会对他一个质子出手。 人家是在救他,是他想多了! 季风看北狄五皇子如此胆小,不由笑了一声。 “五皇子,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吧,相信我,这些黑衣人很快就会解决的。” 说罢,他留下一半的锦衣卫帮助无皇子和梁慎,他带领另一半的人赶往五皇子所指的方向,去搭救江晚柠。 待他赶到的时候,江晚柠胳膊上已经有几处被划破的剑伤,上面隐隐被鲜血浸透,她前面的黑衣人明显要比梁慎的多。 显然是她拖着敌人,让那主仆二人先跑的。 他不由佩服江二姑娘,竟如此仗义! 于是,他二话不说,在关键时刻带领锦衣卫们冲上去,杀掉那些黑衣人们。 有季风帮忙,江晚柠顿时轻松不少,很快,地上倒下大片黑衣人,剩下几人不敢恋战想要脱身再次去追赫连樾。 江晚柠知道他们的目的,立刻道,“季风,他们的目标是北狄五皇子,快留下几名活口抓入诏狱,严加审问!” 季风当即点头,“行,听江二姑娘的。” 他知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也不敢再玩笑,满面严肃严阵以待。 刹那间,黑衣人死伤无数,败局已定,他们放弃抵抗,纷纷咬破牙里的毒药妄图自尽。 季风动作极快,上前快速卸下几黑衣人的下巴,阻止他们自尽。 没能自尽成功的唯剩三人,被锦衣卫们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 江晚柠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暗自沉思,这些黑衣人是被人训练出的死士,如此多的高手非一朝一夕能训出,可见背后之人实力雄厚。 两国结束战事进行邦交,能够友好相处,不仅对两国有益,也是造福黎民百姓,背后之人竟想破坏,可见他在两国战事中能够获利,否则又怎会费尽心思刺杀质子挑起战事?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边关军营出现叛徒,最后只有一名无甚作用的小将顶了罪草草定案,父亲兵权被夺的事情。 这背后之人究竟有没有联系,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波势力? 他们以为能征善战的抚远将军没了兵权,边关无良将,南暻就会节节败退,没想到她会替夫出征,更没想到她出自蝶音谷,从小学了许多奇巧阵法,配合上官珩的兵法,能够出奇制胜结束战事。 她迫切想要查出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如果能够查出背后之人,说不定父亲被牵连一事就能沉冤昭雪了。 季风看她呆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出言提醒道,“江二姑娘,要不您随属下先回诏狱包扎伤口,毕竟我们那安全一些。” “行。”江晚柠立刻点头应下。 季风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江二姑娘总是急着和自家大人撇清关系,没想到她今日竟如此爽快应下,差点惊掉他的下巴。 他掏了掏耳朵,刚想开口,知府大人突然带着一队官兵赶来,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好似真的很着急很担心的样子。 “快快,快把这些人全抓回衙门,严刑拷问。”知府大人铁青着脸指挥着。 季风一看,顿时怒了,他施展轻功落在知府大人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慢着!” 第127章 亵渎陆祁安这朵高岭之花! 他面色微沉,声音冰冷,眼神透着一股不屑。 “刚刚我们锦衣卫同黑衣人拼杀的时候,怎么不见杨大人前来相助,如今倒是来捡现成的功劳,您倒是会瞅时机呀,莫不是觉得我们锦衣卫好欺负?” 杨大人本就心虚,如今被季风戳中心思,当即羞恼不已。 “放肆,你们锦衣卫怎能污蔑本官,你们身手敏捷功夫高深,衙门这些普通官兵自然没有你们动作迅速了,但我们得到消息也是拼了命的往这里跑,怎么就是捡现成的了?” “再说,京中治安本就归衙门管,本官命人捉拿这些黑衣人回去审问有什么问题?” 季风冷嗤一声,反唇相讥道,“杨大人可要当心了,这些黑衣人可都是不要命的死士,万一你们衙门的人压制不住被其反扑,死了伤了我们锦衣卫可是不负责的。” 杨大人一听,当即脸色大变,他就是一个文弱举人一步步爬上来的,连一招半式都不会,听见黑衣人是死士吓得连连往后退,声音都哆嗦了。 “兹事体大,本官权力有限,死士理当抓入诏狱审问,本官就不与你们争了。” 说罢,他“嘿嘿”两声,又狠狠扫向被锦衣卫押着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亡命之徒,活该!”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故作淡定,领着官兵们离开,转过巷角立刻着急忙慌地跑起来。 季风玩味儿一笑,觉得这杨大人当真又胆小又好笑。 等江晚柠和季风一起找到五皇子的时候,梁慎身上已经伤势严重了,但他毅力惊人,始终一声不吭,令人看了有些心疼。 季风吩咐下去,“王虎,快去请大夫。” 那名叫王虎的锦衣卫抱拳领命,飞快离开。 梁慎强撑着身体单膝跪地,“多谢江二姑娘和大人的搭救之恩。” 若没有他们今日相助,他和殿下只怕今日要命丧于此了,只可惜他和殿下远在异国,无权无势无以为报。 赫连樾平日里金尊玉贵的,今日被大批黑衣人刺杀,着实被吓到了,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今日多谢姐姐哥哥搭救,若非有你们,本宫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罢,他还抚了抚自己的胸膛,给自己压惊。 江晚柠摆手让梁慎起来,有些疑惑道,“殿下,您和梁慎为何在此?” 赫连樾叹道,“今日梁大人他们启程返回北狄,本宫带着梁慎前来相送,回来的路上就遇见刺杀了,可见这些人早有准备,提前埋伏。” 她这才想起来,只是无人通知她,她并不知使臣离京定在今日。 “为何只有你们二人相送,礼部官员呢?” 赫连樾耸肩道,“我们要回宫,所以就和礼部的人分开了,这也不能怪他们。” 江晚柠觉得这礼部的人心可真大,若刺杀一事传入皇上耳中,定引皇上雷霆震怒,礼部的人要倒霉了。 季风留下一部分黑衣人,吩咐他们将集市上的尸体先搜查一遍再处理掉,便带着江晚柠和和五皇子他们一起回了诏狱。 江晚柠跟着进了诏狱,季风只让他们三人在前堂等候,他则带着人押着刺客进了后院的牢房。 这些刺客背后之人或许和三年前边关之事有关,她满心担忧,想跟着一起去审问,怎会坐得住。 这时,陆祁安带着季影从外面回来。 他今日进宫,皇上留他多说了会儿话,询问他诏狱里的近况,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出宫晚了一些。 没想到一进门,她便看见了前堂里来回踱步的江晚柠和北狄五皇子梁慎三人,顿时有些惊讶,待他看见江晚柠胳膊上的伤时,脸色忽地一沉,直接飞身过去落在江晚柠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他拉住江晚柠冷声质问,吓得江晚柠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五皇子被刺客围杀,我听到动静跑去帮了一把,幸好有季风带领锦衣卫前去相助,那些黑衣人没能得逞,季风还留下三名活口带下去审问去了。” 陆祁安听完,眸色黑沉,心中生出一丝火气。 “以后这种事情不许凑热闹!” 江晚柠愣怔了一瞬,有些不满道,“这怎么能是凑热闹呢,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计划缜密提前埋伏的,若五皇子在南暻有个三长两短,两国战事必起,边关之地又要生灵涂炭了,况且这是人命,即便不是五皇子,我也会出手的。” 陆祁安面色愠怒,冷冷扫了五皇子一眼。 “你自己是何身份不知道吗,出门竟敢不带护卫,还将危险引到她身上,她若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 赫连樾瞬间懵了,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晚柠,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没嗅到危险气息是他不对,没有防备是他不对,但这危险真不是他引到姐姐身上的,而是姐姐侠义心肠跑来帮他的。 梁慎就更无语了,他小声道,“什么叫不带护卫,难道属下不是护卫吗?” 江晚柠唇角抽了抽,有些不确定道,“陆大人,天子脚下出现大批黑衣人刺杀北狄皇子,您不是最该担心此事,因此愤怒吗?” 她置身危险,他生气什么? 莫非他喜欢自己? 江晚柠脑海中刚有这种想法就立刻摇头将其甩掉。 陆祁安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又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京城世家贵女多如凤毛麟角都无人入了他的眼,她一介和离妇不知温婉为何物,在边关杀敌无数,双手沾满鲜血,又怎会入了他的眼? 思及此她立刻打消心中猜测,觉得自己有此想法,简直是在亵渎陆祁安这朵高岭之花! 她向来聪明,却对感情一事如此糊涂,陆祁安深感无奈。 难道他对她的关心还不够明显吗? 这时王虎领着大夫回来。 那名大夫两腿打颤,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许多冷汗,战战兢兢的跟着王虎进了诏狱,他抬头看见脸色黑如锅底的陆大人,险些没晕过去。 第128章 陆大人,你想干什么? 今日路过街头算命摊儿,算命的拉着他非说他今日诸事不顺,当时他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竟让他接了这么个差事。 他一只脚刚踏入诏狱门口,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一会儿稍有个什么差池,剩下半截身子也要立刻盖棺入土了! 王虎催促着,“大夫,您走快点儿。” 大夫一脸如丧考妣,跟着跨进门槛,弯着腰垂着头走到大家面前。 江晚柠率先开口道,“大夫,您帮他们二人看看。” 赫连樾立刻道,“本宫没事,姐姐是女子身子娇贵,你先帮她止血上药。” 就连一旁伤势较重的梁慎都点头赞同。 他是男人,皮糙肉厚多忍一会儿没事的。 江晚柠在边关待惯了,两军对战的时候,哪天身上没点儿伤,被刀剑捅伤的次数多了,今日不过是被刺客们的剑划了几下,觉得就是些皮肉伤罢了。 她一脸不在意,拒绝道,“大夫,您还是先给梁慎上药包扎伤口吧,他伤势重,不可再耽搁了。” 大夫抹了把汗,看着他们让来让去,也不知到底该给谁先包扎了。 陆祁安眸色渐冷,心有不满。 她整日关心这个,关心那个,怎么从不见她关心关心他? 难道是因为他不如顾池性子开朗?不如上官珩气质温润?还是不如赫连樾长得鲜嫩? 就连林谨宴那负心汉都能入了她的眼把她娶回永安侯府一次,那梁慎一个小小的护卫又比自己强在哪里了? 陆祁安深深自我怀疑,他自认自己洁身自好,容貌也算俊朗,比起他身边的男人绝对不差。 他黑着脸拉起江晚柠就往后面一间书房走去。 待江晚柠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陆祁安拉着走了几步了。 “陆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祁安面无表情,眼睛微红还夹着一丝怒火,他手如铁爪一般箍得江晚柠小手生疼。 “陆大人,你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若不是看在季风带着锦衣卫帮他们解决黑衣人,还留下活口带回诏狱,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的份儿上,她刚刚就动手了。 “别说话,跟我来。” 赫连樾一看,当即不愿意了,“喂喂喂,陆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快放开姐姐……” 陆祁安回头瞥了赫连樾一眼,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闭嘴!” 吓得赫连樾缩了缩脖子,他不满道,“凶什么凶,本宫可是北狄五皇子,不要仗着比本宫年纪大,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小心本宫进宫向皇上告状。” “凭什么给姐姐说话如此和气,同本宫说话用凶的……” 陆祁安听见“年纪”二字,牙齿咯吱作响,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他拉着江晚柠走得更快了! 一旁正被大夫包扎的梁慎疼得“嘶”了一声,忍着痛还不忘提醒他。 “殿下,这里是诏狱,他是锦衣卫,您还是注意一下言辞吧,毕竟落魄凤凰不如……”鸡。 赫连樾瞬间瞪大双眼,恼羞成怒道,“梁慎你近来胆子愈发大了,竟然敢说本宫是是……是鸡?” 一边正在小心翼翼帮梁慎包扎的大夫,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想起自己身处诏狱,当即又抖着手擦起汗来。 陆祁安拉着她走进书房,才松开手,他快速走至书架,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放到江晚柠面前。 江晚柠疑惑道,“陆大人,这是要送……” 他黑着脸,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揶揄,“你若要,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堆瓶瓶罐罐,算是止血疗伤的药,光是看那些瓶子的质地,就知这些药都是稀世好药。 江晚柠咽了咽口水,一脸惊喜道,“真的吗?不用更好的,这些就不错!” 她一双眼睛盯着锦盒里的宝贝在放光,好似看见了金银财宝一般,令陆祁安有些不解。 “你究竟是不是女子,怎么和旁人不同,人家是看见金银首饰开心不已,你竟是把这些伤药当宝贝!” 江晚柠抬眸看见陆祁安探究的眼神,好似要把她外衣剥去看穿她一般,令她顿感不适。 她干笑两声,缓解尴尬。 “自然是不同的,世家小姐们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不是捏着绣花针绣绣花,就是凑在一起比比衣裙首饰,我从小在蝶音谷长大,拿的是剑比的是功法。” “我就是在边关待久了,那里伤药奇缺,大家可不是看见伤药就像见了宝贝,惯性如此,嘿嘿……一时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陆祁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喜欢这些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你们将军府还缺这些?” 说着,他从锦盒里挑出一个白玉无瑕的瓷瓶,这是御赐的疗伤圣药,不仅有止血消肿功效,还能生肌祛疤。 这还是当初他脸上受伤落下细小疤痕时,皇上赏赐他的,他一个男人怎会用女子所用之物,所以便丢置在诏狱里了。 没想到,今日竟还能派上用场。 江晚柠小脸儿垮道,“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我爹爹戎马半生,一心把自己奉献给边关军营,就连皇上赏赐的那些宝贝他全都补贴将士们了,我们将军府一直过的十分清贫,哪里会有这么多宝贝,金银首饰可能还会多一些,毕竟爹爹从不苛待子女,对我和姐姐也很宠爱,但是疗伤圣药是真紧缺。” “待会儿你把这些先带上,我府上还有许多,明日给你送去。” 陆祁安轻轻叹了口气,抚远将军府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怎会不知她爹为人清廉? “这些就行了,您不必差人另送,平白无故白拿你这么多宝贝怎能行,等我回将军府让人给您送银子,这些算我买了。” 幸亏她存了不少银子! 陆祁安伸手将江晚柠拉到自己面前,便要去撕开她胳膊上的衣袖。 江晚柠立刻转身后退躲避,明亮的双眸满是防备。 “陆大人,你想干什么?” 第129章 陆大人,你逾矩了! 陆祁安眉梢微挑,“上药而已,你在想什么?” 他他他……他是要给自己上药,自己竟然误会他了? 江晚柠小脸儿一红,顿时懵了,她一个女子,心里怎能有如此荒唐的猜测? 真是丢死人了! 她一张绝美的小脸儿爬满了绯红,不禁羞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当然要反应激烈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说罢,她慌忙抢过陆祁安手里的白玉瓷瓶,打开盖子往自己受伤的胳膊上倒,以动作迅速来掩饰尴尬。 “上药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我自己来才合适。” 她忽地转过身体,背对着陆祁安,仔细给胳膊上的伤口上药。 动作十分娴熟,明显没少受过伤。 末了,江晚柠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脸上的绯红这才逐渐淡去。 陆祁安脸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觉得眼前之人真实不做作,和那些故作温婉端庄的小姐们极为不同。 “你不是自称是边关能征善战的女将军,边关军营将士千千万,穿寝衣的光着膀子的皆见过,怎的这会儿知道羞了?” 他祁安手中把玩着一个瓷瓶,说到这里手指用力一紧,强忍住心中涩意才没把瓷瓶捏碎。 江晚柠上完药,转身冷冷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陆大人真是好记性,只当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翰林院攥写史书才是。” 这是那日在客栈,赫连樾耍性子闹绝食,她开玩笑激赫连樾用膳说的。 他在门外偷听也就罢了,竟然还用她的话来揶揄她,当真过分! 说罢她转身就走,还不忘拿起一锦盒的稀世好药,刚拿起却被陆祁安“啪”的一声按了回去。 江晚柠剜了他一眼道,“刚刚你不是已经送给我了,现在又怎么了?” 陆祁安眸子幽深,面色淡淡,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上了药不包扎,很容易发炎化脓的。” 说罢,他也不管江晚柠是否同意,拿起锦盒里的白色布条强势帮她包扎。 他手指微凉,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江晚柠的胳膊,令江晚柠身体顿时一僵不敢乱动,伤口处传来疼痛和酥凉感,无不在提醒她。 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远离他,却被他用力带回撞入他怀中。 “陆大人,你逾矩了!” 江晚柠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挣扎,却被陆祁安牢牢箍在怀里。 她抬脚便要往他命门处踢去,对方好似脚底长了眼睛一般早有防备,将她踢出的那条腿给叉到另一边,令她差点摔倒,身体重心不稳被迫倚在他身上。 根本动弹不得! 她一直以为他如传闻中那般不近女色,没想到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他这般举动若是被人看见,定要以为他被鬼附身了。 “陆祁安,快放开我,否则别怪我让岑叔叔带领将士们踏平你们诏狱,再把你的陆府夷为平地!” 陆祁安“噗嗤”一笑,千年寒冰一般的俊脸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衬得他刀削般的侧脸更加俊美无双,颠倒众生,为他身上那桀骜不驯的气质平添了三分邪肆。 “你也就只能过过嘴瘾罢了,若是岑翎真的敢私自出兵对付诏狱,皇上头一个饶不了他,一定会治他一个反叛之罪,况且你们将军府家丁护院拢共不过数十人,连我的府邸都靠近不了,想夷为平地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晚宁心中气恼,十分后悔刚刚动作没能再快点,直接一脚废了他。 她咬牙怒斥道,“卑鄙!无耻!!” “赶紧放开我,待会儿赫连樾和梁慎看见我久久不回,一定会找来的,到时候被他们撞破,你就等着这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吧。” 陆祁安淡淡一笑,似浑不在意。 “在这京中,应该没有人比我的名声更臭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向来不在意名声好坏,若真的在意,我怎会当这锦衣卫指挥使,整日与诏狱里的恶徒和刑具打交道呢?” 他本来也不想吓唬江晚柠的,奈何她没长情根似的,总是防备他不让他靠近。 没办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总之,除了他,任何男人都别想再娶她。 陆祁安摆明软硬不吃,江晚柠用力挣扎却徒劳无功,若有似无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处,令她敏感至极浑身紧绷。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她立刻软了态度,语气柔柔。 “陆大人,是我错了,您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陆祁安看着她狡黠的双眸,唇角不由勾起,无情拒绝。 “不可以!” 江晚柠脸上笑容僵了僵,忍不住腹诽,在心里把陆祁安祖上骂了一个遍。 陆祁安看出她心口不一,质问她,“既你承认错了,那你说说自己错哪里了?” 错哪里了? 她根本就没错! 这让她怎么说,说什么? 江晚柠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飞,再一脚把他踹趴下,再狠狠…… 算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她功夫不敌陆祁安,就算真的动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她还是省些力气,省得反被他占了便宜,得不偿失。 “哪哪都错了。” 她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看陆祁安不为所动,江晚柠灵机一动,她先是挣扎了一下,又立刻皱眉“哎呦”一声,“痛痛痛,扯到伤口了,好痛……” 陆祁安一听立刻慌了,顿时心中懊悔不已,责怪自己不该同她玩笑的。 他刚松开一些力道,江晚柠抓住机会立刻旋身从他怀中离开,唇角还有一抹得逞的笑意,眉眼得意。 “你骗我?”陆祁安眸色忽地一沉,脸上笑意褪去,有些不开心。 “这叫兵不厌诈!”江晚柠面色严肃起来,绝美的小脸似染上寒霜。 “陆祁安,不要仗着自己出身皇室,手握权势,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虽和离过坏了名声,但我洁身自好从未委身过任何男子!” “若你想玩,京中世家美女如云你可随意挑选,再不济烟花柳巷里还有多不胜数的姑娘。” 陆祁安听完呼吸一滞,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第130章 这战况也忒激烈了! 在她眼里,自己竟如此不堪,她把自己说的同那些纨绔子弟和色欲熏心的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 陆祁安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怒火来。 他沉声道,“江晚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抬步欺身而上。 江晚柠被他冰冷无情又掺杂着怒火的脸给吓得愣住了,她缓缓后退想要与之拉开距离,后背一下子抵在书架上,退无可退,吓得她小脸儿又白了几分。 陆祁安一步步走近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一双冷眸直直盯着她。 “嗯?” 江晚柠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立刻改口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不知该作何解释,刚刚自己好似被他调戏,心中气愤,一时没忍住心直口快把他贬斥了一通。 谁知这人性子如此阴晴不定,竟然开不起玩笑。 思及此,她心中顿时怒火丛生。 一个男人行为逾矩,还不允许别人斥责他几句,她身为女子都被他轻薄了,若计较起来,她该把手脚砍去双眼挖出来才是。 “陆祁安,你还是不是男人,明明是你先动手动脚的,我只是说两句,怎么就说不得了?” 江晚柠立刻理直气壮起来,她暗暗告诉自己,输人不输阵,否则一定会被让他得寸进尺的。 捏住她下巴的手指陡然加重几分力道,疼得江晚柠倒抽一口凉气。 她化拳为掌猛地袭击陆祁安的胸膛,对方闪身避开,顺势抓住她的胳膊,江晚柠立刻出脚去踢他下盘,谁知陆祁安动作更为迅速,猛地用膝盖顶住她的大腿,想要再次禁锢她,江晚柠心中气极,猛地踩住陆祁安的脚,这次她用了十足的力道。 疼得陆祁安脸色涨红,但他毅力惊人,尽管脚面疼痛不已,依旧纹丝未动。 反而用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双腕,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既你对我性别有所怀疑,那我不妨证明一下。” 江晚柠浑身一僵,当即冷声怒斥,“陆祁安,你竟敢轻薄我?快放开!!” 虽然南暻民风淳朴,但他此举俨然已经构成调戏了,报官是要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的。 奈何他本就是官,而且官阶还高,官府的人光是见了他都浑身哆嗦,别说抓他了。 这时,在前堂等候的赫连樾,觉得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连给梁慎上药的大夫都回去了,却始终不见陆祁安把姐姐带回来,他很是不放心。 “依本宫看,陆大人实非什么好人,本宫要看看他把姐姐带哪里去了。” 说罢,他腾地一下起身,立刻往二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走,想要亲自去找人。 王虎眼疾手快地跑上前去,挡在赫连樾面前。 他脸上略带笑意,一脸恭敬道,“殿下,您还是再等等吧,我们大人为人正直,绝不会坑害江二姑娘的,或许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笑话,他为人正直? 真的为人正直,怎会同一个姑娘拉拉扯扯,他分明是对美人姐姐心怀不轨! “放肆,本宫可是北狄皇子,你敢阻拦本宫?” 王虎心中一震生出一丝怯意来,但他身为锦衣卫,早就练就出遇事面不改色的功夫了。 “殿下,这里可是诏狱,万一您走错地方了,被那些掉了眼珠子化成脓水的,断胳膊断腿血肉模糊的……脏污无比的犯人给冲撞到了,您这金尊玉贵的身子可得十天半个月吃不下去饭了。” 赫连樾一听,脸色像是吞毒了一般。 “呕——” 他光是听一听,都忍不住干呕,差点要吐出来。 在北狄,从小到大他可是被父皇母后当眼珠子一样娇宠长大的,甚至有传闻他赫连樾人比花娇,王虎说的这些令人作呕的,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梁慎知道王虎是故意吓唬殿下的,江二姑娘之前就帮过他们,今日更是舍命相救,他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他屏息用内力探查听见不远处有一个房间,似乎传来江二姑娘的声音,他上前附耳提醒。 “殿下,属下知道江二姑娘的位置所在,您不要被他唬到了。” 诏狱监牢一般设在地下,陆大人明显不是带江二姑娘去审问刺客的,况且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殿下来的,陆大人审刺客没必要藏着掖着刻意避着他们。 赫连樾狠狠瞪了王虎一眼,立刻吩咐梁慎,“快带本宫去找姐姐,谁若再敢阻拦,别怪本宫刀剑无眼。” 他一把拿过梁慎手中的剑,大有遇神杀神佛杀佛的架势。 王虎顿时也不敢再作阻拦,只暗暗念叨着,大人,属下只能帮您到这里了,而且您若对人家姑娘不轨,那也是不对的。 他犹豫一番终是让了路,赫连樾立刻跟着梁慎往能探听到动静的地方走去。 王虎心生好奇,刚想跟上,被从后院地牢走出来的季风拦住。 “王虎,北狄五皇子和江二姑娘他们呢?” 王虎四下瞅了一眼,欲言又止道,“陆大人把人带去了书房,五皇子找了过去,您不妨同属下一起去瞧瞧?”说不定有热闹看。 季风眉眼松动,唇角勾起,“走!” 二人一拍即合,立刻跟了上去。 书房里,江晚柠怒上心头,猛地挣扎想要挣开陆祁安,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把身后的书架撅倒了。 “砰——” 书架应声落地,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籍和画卷等“扑通”散落一地。 江晚柠身后失了支撑,拉着陆祁安一起下去 ,双双扑进地上堆叠的书籍里。 同一时刻,赫连樾急切推门而入,与他一起的还有梁慎,后面还有季风和王虎,看热闹的人全聚集在书房门口。 整整齐齐! 几人看见书房里,两人暧昧的姿势,不由脸色一红。 王虎压低声音略有兴奋道,“这战况也忒激烈了!” 季风立刻捂住眼睛,还不忘扒拉住王虎的眼睛,暗道大人您可真心急,这里可是书房,还是光天化日,他都替大人害羞了。 赫连樾瞳孔一缩,直接看懵了! 第131章 不娶她进门很难收场啊! 身后梁慎更是纯情不已,他忍不住小声提醒自家殿下。 “殿下,小孩子是不能看这些的。” 江晚柠一双愤怒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她满面通红地扫了一眼门口几人后,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怒意,猛地用力咬了陆祁安一口,借此发泄心中怒火。 “嘶——” 陆祁安闷哼一声,才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 江晚柠感觉腰身被松开,她立刻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陆祁安,慌忙从书籍堆里爬起,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先是回头狠狠剜了陆祁安一眼,又沉着脸向大家解释。 “刚刚皆是误会,还请诸位不要多想。” 她从中间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看了眼慢条斯理从地上站起来的陆大人,再扭头看了眼匆匆跑远的背影,忍不住浮想联翩。 刚刚陆大人究竟对江二姑娘做了什么? 他如此轻薄江二姑娘,不娶她进门很难收场啊! 而且书房战况之激烈,他们在门外都听见了老大的动静,推开门映入眼帘的那一幕,更是令人脸红心跳,这不明显欲盖弥彰吗? 他们二人搂抱在一起,大家怎能不多想? 季风和王虎则开心不已,暗道自家大人终于开窍了,铁树开花好事将近。 梁慎眼神纠结,不知该同情江二姑娘,还是该鄙视陆大人,陆大人行为实在不妥,有损江二姑娘的清誉,但他一个质子身边的侍卫,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无奈叹气。 赫连樾却气红了双眼。 “陆祁安,你竟然仗势欺人,你欺负谁不好竟敢欺负姐姐,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陆祁安胸口隐隐作痛,他低头扯开衣襟看了一眼,胸口上两排牙印儿还沁出了血珠儿。 这次,她是真生气了! 隔着衣襟都能咬破皮,可见用了多少力气。 此刻他心里开始后悔,刚刚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没想到竟然会弄巧成拙被大家看了去。 依着那丫头的性子,以后相见,必定会将他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他得赶紧备上厚礼,登门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才行。 陆祁安本来是想拉近和江晚柠的距离的,奈何他不善言辞不懂感情,反而把人给得罪干净推远了。 季风压下唇角笑意,小声询问,“大人,您不去追江二姑娘安抚安抚吗?” 陆祁安心下气恼,眼底闪过冷芒,冷声怒斥道,“谁叫你们来的?无故擅闯一人二十棍!” 季风和王虎浑身一震,顿时笑不出来了。 不就是看个热闹,无缘无故怎么就要吃棍子? 况且,来看热闹的又不止他们二人,还是五皇子和他的侍卫非要来的,他们只是跟随罢了。 呜呜呜—— 季风和王虎二人对视一眼,脸像吃了苦瓜一样难看,心中泪流不止。 “是,属下这就下去领棍子。” 陆祁安沉声道,“等等,你们先把五皇子送回宫,再回来领罚。” 季风暗道,受罚还要给缓刑,大人有话不一口说完,很容易把人吓死的。 于是,季风哭丧着脸,朝着赫连樾抱拳道,“五皇子,时辰不早了,属下还要赶着回来领罚,不如先让属下送你们回去?” 赫连樾心中怒火正盛,却因为功夫不济打不过陆祁安,也只能气得暗自咬牙切齿,他朝陆祁安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梁慎立刻默默跟上。 待季风和王虎安排马车送赫连樾主仆二人离开之后,季影从诏狱走向书房,待看见书房一片狼藉之后,直接瞳孔地震。 “大人,您这书房是招贼了还是闯入刺客了,怎么破坏得如此严重?” 陆祁安心情不悦,冷冷扫向季影。 “你跟我回府之后去哪里了,为何没在前堂?” 若是季影在,一定比季风和王虎靠谱,定能拦住不让大家闯入书房,也就不会有刚刚被大家误会的一幕,说不定她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陆祁安为自己刚刚做错事情惹到江晚柠找理由。 季影不知刚刚书房发生了何事,但是看着凌乱的书房和大人黑沉的脸色,他直觉没好事。 于是,他坦诚道,“属下跟随大人一起回来之后,您只顾着关心江二姑娘,王虎告诉属下今日北狄五皇子遇刺之事,属下想着先帮季风一起去审问刺客,故而离开前堂。” 季影做事稳妥处事十分妥当,陆祁安当然不能责怪于他。 他踱步走至书案旁,拿起江晚柠落在这里没带走的锦盒,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要如何才能走近她,不被她拒绝呢? 这只锦盒季影先前见过,他不确定询问道,“大人,听季风说江二姑娘也受伤了,这锦盒……” 陆祁安小心捧着锦盒,面上有些惋惜,若他刚刚没有妄动,她是不是就能开开心心带着这一锦盒疗伤药回将军府了? 说不定还能对他心有好感。 “你现在就回府,把府库里最好的灵丹妙药统统取来,随我一起去将军府。” 什么? 季影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有些不确定问道,“大人,您说的是去抚远将军府?” 好端端的,为何要把府库里最好的灵丹妙药取出来送去将军府? “大人,季风不是说江二姑娘伤势不重,只是胳膊被利剑划了几处,为何要送这么多?” 轻伤而已,大人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大人位高权重又掌管诏狱,整日与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打交道,虽功夫高深莫测,可也耐不住敌暗我明,总有寡不敌众受伤的时候,那些灵丹妙药可都是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用的,即便大人要送,也不能统统都送给江二姑娘呀。 陆祁安看季影一动不动,脸色微沉,有些不好看。 他冷声问道,“你有意见?” 季影壮着胆子说出自己心中想法,“大人,既然江二姑娘伤势不重,属下回府挑些好的伤药给她送去就好了,没必要把所有的灵丹妙药全取出来吧?” 陆祁安闭了闭眼,忍住心中怒意,咬牙道,“我是去赔礼道歉,不是去送伤药表关心!” 第132章 陆祁安登门 季影更加不解,“大人,若赔礼道歉,送姑娘礼物应送一些名贵好看的首饰,或者别出心裁的玩意儿,哪有送人一堆伤药的?”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大人,您是怎么惹江二姑娘生气了?” 陆祁安白了季影一眼,“你今日废话怎么这么多?” 季影立刻抿唇闭嘴,再不敢多问一句。 “你不懂,她就喜欢这些,算了,我亲自回府去取,你先随我去一趟将军府再回诏狱审问!” 于是,陆祁安回到府邸,亲自去府库里把最好的灵丹妙药全部找出来,瓶瓶罐罐的装了满满一大箱,坐着马车径直赶去将军府。 江晚柠黑着脸回到将军府后,梨儿和杏儿两个丫头看见小姐胳膊受伤,顿时着急起来。 “小姐,您怎么受伤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杏儿很是自责,是她疏忽了,没想到小姐会遇见危险,她应该禀报将军让将军派人援助小姐的。 桃儿吓得连托盘都拿不稳了,盘子落地水果滚了一地。 “小姐,奴婢这就帮您请大夫去。” 她把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神色焦急转身便要往外走。 江晚柠立刻拦住,“等等!” “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不必麻烦去请大夫。” 两个丫头一脸心疼。 杏儿有些不赞同,“小姐,您是姑娘家,身子最是娇贵,受了伤怎能不请大夫,若是落了疤可就不好了,还是让奴婢去请大夫帮您仔细瞧一瞧吧?” “我回来的时候没惊动任何人,你若请大夫被爹爹和大哥他们知道了,定要担心了,而且只是伤在胳膊上,又不是脸,无甚妨碍。” 杏儿急得眼眶都红了,耐心劝道,“我的小姐,就算因为和离一事没有再嫁的打算,您也不能如此不珍视自己的身子呀……” 因着在诏狱的事情,江晚柠心情不悦,不想多言,便一语盖过,又让杏儿重新帮她包扎。 她换了一身衣裙,躺在院子里的软榻上,平复心情消气。 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前院儿。 江远山感觉这两日身体明显好了许多,经过这些日子调理,他觉得身体已经不虚弱了,便忍不住独自散步活动筋骨。 陆祁安走进将军府,身后跟着搬着一口大箱子的季影。 守门小厮并未认出陆祁安的身份来,但他看见搬着箱子的季影穿着飞鱼服,当即吓得两腿发软脸色大变,慌张往院子里跑去。 “将军,将军,不好了……” 江远山听见前院儿有小厮慌张喊叫的声音,便抬脚往前院儿走去。 小厮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惊慌失措地指着外面道,“不好了……不好了,将军,锦衣卫来了,怎么办?” “沉住气,先弄清楚锦衣卫为何事来再说。” 好端端的,锦衣卫怎么会来他这抚远将军府? 江远山眉头一皱,面色凝重起来。 自打三年前边关战事失利,他这将军府的门槛都要长青苔了,最热闹的也就是柠柠匆匆出嫁那日了,但来的也只是一些近亲罢了,平日里甚少来往的远客躲都躲不及,没想到两年来头一回来客人,登门的竟然是锦衣卫。 他怎能不惊讶! 若是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皇上也不会留他性命到现在,只是他身体刚好,这个节骨眼儿上,也着实令他费解。 小厮听了将军的话,方才安心不少,但他还是一脸惧色。 天爷,锦衣卫向来专干一些抄家灭族的事,再不然就是抓一些罪犯严刑拷问,论刑具的齐全和可怕程度,当属诏狱为之最! “走,随我去看看。” 江远山抬脚儿便往外走,谁知一旁的小厮被他落在后面,他疑惑扭头,小厮竟站着走不动了。 “嗯?” 小厮害怕道,“将军,小的腿软了。” 刚刚他只顾跑回来禀告将军,现在两条腿已经绵软得走不动道儿了。 江远山无奈摇头,独自走向前院。 刚才小厮着急忙慌的找他禀报,他还以为来了一大队人马,没想到只有两个人。 走在前边儿的是一名长得气质清冷矜贵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墨色银纹锦服,头戴银冠,五官俊朗得竟比女子还要好看,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神为他去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邪肆。 此人并未穿飞鱼服,反而是他身后扛着大箱子的护卫穿了,可见他身份非同一般。 中毒这两年,他一直缠绵病榻,并未出门过,但他也从二子口中听说过锦衣卫的名号,想必这位就是那一上位便响彻南暻的锦衣卫指挥使,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人物吧? 他脸色平静的朝来人行礼,“见过陆大人,不知陆大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未交出兵权之前,他是南暻一品大将军,但如今没了兵权,他也就是个空有名头的闲人,哪里还是什么将军,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从不计较高低。 只要他们将军府能远离纷争,他的子女都好好的,这礼他也行得。 陆祁安一见到江远山,还未来得及行礼,自己竟然倒翻天罡受江远山一礼,他脚步一顿,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影刚弯腰放下箱子,看见江将军向自家大人行礼,手一滑箱子差点儿落在脚上。 江将军可是自家大人未来岳丈,哪能向大人行礼呀。 他立刻压低声音提醒自家大人,“大人,您快向未来岳丈行礼呀,否则被江二姑娘知道了,定要气恼您占人家爹便宜的。” 季影着实为他家大人追妻之路担忧! 毕竟大人身份尊贵,除了向皇上行礼之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卖,从不知弯腰为何物。 “晚辈陆祁安,见过伯父。”陆祁安十分上道,抱拳鞠躬,礼貌又恭敬。 听见“伯父”二字,江远山和季影齐齐唇角抽搐。 季影惊愕不已,他还以为大人不懂这些人情往来,没想到竟是如此上道,上来就叫伯父,这未来岳婿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果然,人长得睿智,什么都能无师自通! 江远山却眼皮子一跳,暗道他这将军府何时同锦衣卫这般相熟了? 第133章 若是晚辈非要娶她呢? “陆大人,这……你有话不妨直说。” 他有些不确定,这人突然来将军府,莫非不是来发难的? 陆祁安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温文尔雅,怕吓到未来岳丈。 只是这笑容看进江远山眼里,令江远山觉得毛骨悚然。 “晚辈久仰将军大名已久,但晚辈整日进出诏狱煞气太重,怕不利于您的病情,近日听闻您已痊愈,这才敢来登门拜访。” 江远山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又不傻,怎会相信陆祁安的话。 三年前他受小人陷害失了兵权,大家生怕和他沾上关系,躲他都来不及,这陆祁安出生皇室,从小跟在皇上身边,从未和将军府有过联系,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会仰慕他这待罪之身的人? “陆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老夫已交出兵权许久,如今赋闲在家,身份不比往日,你贵人事忙,有话皆可直说,老夫受得住。” 向来临危不乱的陆祁安,想起江晚柠,突然耳根子红了。 “晚辈今日不为朝政只为私事,晚辈心悦柠柠,还请伯父成全。” 既然他让自己直说,那他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表明心意一步到位,日后进出将军府见江晚柠能方便许多,也不用忌讳繁复的规矩。 季影十分佩服自家大人,处理事情杀伐果断,就连感情之事也不拖泥带水。 谁知江远山脸色忽地一沉,难看起来,眼神带着一股防备。 “陆大人,小女此前和离过,你应当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 陆祁安眸色坚定,一字一句道,“晚辈并非玩笑,定会真心以待,还请伯父给晚辈一个机会。” 江远山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女儿招惹谁不好,怎会招惹上锦衣卫,还是陆祁安这尊索命阎王? 他整日不是带人抄家,就是带人灭族,日日在诏狱里严刑逼供,俨然活成了皇上的一把杀人利刃,那名声都快要臭出南暻了,也不知结下多少仇家等着刺杀他。 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在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身上,这他怎么允许? 江远山冷声拒绝,“绝无可能,陆大人请回吧!” 陆祁安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江远山问都不问,直接拒绝了,连个机会都不给。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锦衣卫,名声差? “若是晚辈非要娶她呢?” 江远山直爽了半辈子,从未与人红过脸,即便是当初被小人坑害牵连失了兵权,他脸色都不曾有今天这样难看。 “你们不般配!” 陆祁安陡然提高音量,冷冷道,“可我不在乎!” 两人刚见面的时候还客客气气,如今突然剑拔弩张起来,吓得季影都不敢吭声了。 他不禁替自家大人捏了一把汗。 “大人,要不您还是注意一下态度吧,毕竟以后还要……”还要叫人家岳父呢。 陆祁安立刻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怒火,暗道他们不愧是父女,性子一个比一个倔。 若不是江父当初看走了眼,允许江晚柠嫁给林谨宴那个窝囊废,江晚柠怎会落得和离的名声? 如果江晚柠没替夫出征,说不定他还能早一些认识她,把她娶回陆府呢。 他越想越生气,觉得都是江远山这个愚笨固执的人,耽误了他娶妻生子。 季影向江远山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将军,我家大人来给江二姑娘送些东西,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大人见她一面。” 江远山猛地眯起眼睛,满脸狐疑。 “这箱子里送的是什么?” 竟然堂而皇之入府送东西来了,可见两人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女儿刚回京不到两个月,两人竟然熟到这份儿上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季影诚实回答道,“都是一些稀有的灵药。” “什么?我女儿怎么了,她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江远山激动不已,转身急着去找女儿,却被季影拦下了。 “将军莫要着急,是大人看江二姑娘喜欢这些,所以才领着属下送来的。” 说着,他立刻朝自家大人使了个眼神,一边伸手拦着江远山,好让自家大人顺利进去找江二姑娘。 江远山看出季影的意图,“放肆,你想干什么,年轻人怎的如此没规矩……”他想要出手,奈何身子骨刚恢复,遭了暗算,被封了穴道。 季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背着江远山找了个石凳让其坐下。 前院儿的小厮们看见却不敢靠近,只因惧怕锦衣卫,季影落得自在。 陆祁安心领神会,快步进了内院,轻车熟路地去了玲珑居。 待他走近进玲珑居,抬眸看见枫树下,江晚柠正躺在一方软榻上睡得十分香甜,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睡得小脸儿微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蝶翼一般,小巧的鼻梁高挺,朱唇红润紧紧抿着。 她时而皱眉,时而舒缓,不知梦见了什么还翻了个身,身上的薄毯滑至腰际,差点落到地上。 这一刻,仿若岁月静好,令人心都酥软了。 他不忍打破,弯腰伸手拿起薄毯帮她盖好。 谁知江晚柠十分敏锐,即便是睡着也不失警惕,伸手拉住陆祁安,同时睁开那双绝美的眼睛。 陆祁安没想到江晚柠会有如此动作,被她猛地一拉,直接趴在她身上了。 他那张俊脸,差点儿埋进江晚柠那微隆的柔软里,令他尴尬不已,瞬间满面通红。 “你干什么?!!” 江晚柠惊恐地瞪大双眼,立刻将人推开,一脚踹过去,却被陆祁安顺势握住了脚腕。 杏儿和桃儿端着针线筐子走出来,刚好看见这令面红耳赤的场面,不禁呼吸一滞。 “小姐,他他他……” 桃儿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陆祁安,并不知他就是传闻中杀人如麻暴戾的锦衣卫指挥使。 她看见小姐被一名陌生男子轻薄,立刻喊叫起来。 “来人啊,非礼……唔唔……” 杏儿眼疾手快地捂住桃儿的嘴,不让她继续喊叫。 “别喊了,传出去小姐名声不要了?” 而且,这可是陆大人,万一惹恼了他,桃儿一定没好果子吃。 陆祁安一脸歉意地看着江晚柠,红着脸道歉,“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第134章 说来听听? 江晚柠猛的一耳光甩出去,却被陆祁安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 “啪——” 她飞快用另一只手给了陆祁安一耳光,声音响亮,打完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杏儿桃儿两个丫头更是傻在原地,小姐竟然敢打陆大人耳光? 他可是心狠手辣的夺命阎王! 完了完了,她们家小姐摊上大事了! “嘶——” 只见陆祁安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江晚柠的手腕,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侧脸,嘴巴微张稍稍活动了一下。 “解气了?” 他并未动怒,反而嗓音低哑带着一丝魅惑。 江晚柠反应过来,暗斥自己不该心软,他数次对她轻薄无理,只打一耳光已是便宜他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陆大人贵人事忙,不该出现在这儿,还请你赶紧离开!” 呵—— 这是急着要同他划清界限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已经被大家看到了,难道你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即便你毫不在意,那我的名声还是要在意你下的,你得对我负责!” 江晚柠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陆大人在开什么玩笑?” “没想到你脸皮竟然如此厚,向来只听说过男子要对女子名声负责的,还没有听说过哪名女子要对男子负责过,简直胡搅蛮缠!” “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从不在意名声,只有别人怕你的份,何需人对你负责?” “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名声有损的不是你,是我吧?” 陆祁安半边脸上浮现浅浅的巴掌印,唇角却泛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松开江晚柠,顺势挨着她坐在了软榻上,看见江晚柠挪动身体想起身离开,他立刻按着江晚柠的肩膀将她按回,不让她乱动。 “刚刚我已经见过你爹了,还向他表明了我的心意,我心悦你!” “你若不愿意对我负责,那只好换我对你负责了!” 什么? 众人皆惊! 杏儿和桃儿二人捧着针线筐子默默站在门口听八卦,震惊得捂住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陆大人竟然向将军表明心意,这也太突然了吧? 江晚柠像是见鬼一般,眯起眼睛盯着陆祁安,一脸不信。 “陆祁安,你是不是头脑发热,烧糊涂了?” 自从林谨宴宠妾灭妻,和杜明娇苟且生子背叛她,她就再也不相信感情之事了,更不相信一个身份尊贵手握权势的风云人物会心悦她。 即便心生好感,也只是一时罢了。 世家女子该有的温婉和才情她统统都没有,身无长物以色侍人终会一世凄苦。 陆祁安看出江晚柠眼底的不信任,大致也猜出她为何不信任自己了。 “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你给我一些时间证明自己的真心。” 江晚柠扯唇冷笑,“同样的话,林谨宴也说过,你们男人是不是只会说这些?” 只可惜,她不信! 她一而再提起林谨宴,令他心情不悦,同时也能恼恨上了林谨宴。 “你是不是还没忘掉他?” 江晚柠白了他一眼,嗤道,“若是忘不掉,为何要和离?” 陆祁安强势道,“既能忘掉,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否则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做些什么。” 他脸色黑沉,说话不容人反驳,显得十分倨傲。 江晚柠懒得搭理她,起身与他拉开距离,眼神疏离。 “陆大人,丹青郡主已经心悦你多年,她出身世家贵族,不仅身份尊贵,长得花容月貌又有才情,她那样端庄的女子才是你的良配。” “你莫要再同我纠扯,免得被她知道伤透了心。” 陆祁安一听她要把自己推给别人,瞬间恼了。 “她是谁,喜欢何人,同我何干?” 江晚柠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这才软了语气小声嘟囔。 “你们的事情,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陈述丹青郡主对你的心意罢了,况且你知我的过往经历,所以我绝不会介入旁人的感情纠葛之中……” 她声音越来越小,只因陆祁安脸色愈来愈黑,幽深的眸子看得人生出一丝惧意。 “我是旁人?” 陆祁安冷声质问,语气十分不满。 她看陆祁安生气了,立刻改口。 “当然不是旁人,您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多少达官显贵见了您都想把您拉入自家,巴结您还来不及,你怎会是旁人呢?呵呵……” “巧言善辩!” 陆祁安冷嗤一声,当场拆穿她。 江晚柠也不生气,她刚刚说的话确实有些恭维,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求他! 可不得软些语气,好言好语哄一哄他。 “那个……陆大人,在诏狱书房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知您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陆祁安唇角抽了抽,“有事情拜托我的时候就用您,用不着的时候就用你,你是不是当我傻?” 小心思被看透,江晚柠立刻堆起笑容,声音柔柔道,“陆大人睿智无双怎么会傻呢?谁敢说您傻,以后我头一个不饶他!” “你要我答应你何事,说来听听?” 江晚柠面露狡黠,满眼期盼道,“您能不能答应我,随您一起去审问今日刺杀赫连樾的刺客?”语气态度之好,令陆祁安眼前一亮,眉梢微挑。 “不能!” 陆祁安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能?” 江晚柠十分不解。 诏狱每日审问犯人无数,她悄悄跟着一起去审问那些黑衣刺客,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只是想快些审问出那些黑衣人背后的势力,想弄清楚背后之人和爹爹当年在边关被牵连一事有没有关联,若是有关联,爹爹就能洗刷嫌疑正名了。 爹爹为人正直,一世清廉,半身心血全都贡献给了朝廷,最后却落得兵权被夺身负污名。 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被大家淡忘,这两年来也甚少有人再拿那件事情做文章,讨伐议论父亲了,但她替夫出征的初衷就是要去边关找证据。 在边关两年什么都没查到,证据早就被抹的一干二净,如今遇见契机,不论有没有连关联,她都要亲自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第135章 有人贩卖军机以战谋利? “诏狱关押的都是些重犯,涉及朝廷密事,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无故入内。” 陆祁安言简意赅,说明轻重。 江晚柠心中不甘,回头望了杏儿和桃儿一眼,两人立刻乖巧返回屋内,不再看热闹。 她这才开口,道出心中猜测。 “今日刺客冲着赫连樾,摆明了不想让南暻和北狄和平共处,以刺杀赫连樾挑起两国战事,这些刺客有备而来,又是南暻的死士,我怀疑背后之人定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 位高权重,但绝不是皇上,因皇上并不主张以征战开疆拓土,反而想要休养生息壮大实力,北狄能够臣服年年朝贡,正合皇上心意。 她始终不信是因为皇上忌惮爹爹,怕爹爹拥兵自重才找借口夺去兵权,何况自从她回京之后,数次见皇上,皇上都对她格外的好,帮她下纳妾圣旨,封她当郡主,替她写和离书,给她诸多赏赐。 如此她若还猜测皇上,不是她蠢,就是皇上掩饰的太好了。 但她实在猜不出究竟是哪位大臣,竟能有如此大手笔,悄悄培养了这么多死士。 陆祁安向来敏锐,早已猜到了这一层。 只是他不知江晚柠为何对今日的刺客和背后之人如此感兴趣,难道…… “你觉得背后之人和当年边关出现叛徒一事有关联?” 江晚柠立刻点头,面露惊喜。 “陆大人果然聪慧,竟能猜我所猜!” 陆祁安脸色忽地凝重起来,原来她还没死心,竟还想着探查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战事失利十分轰动,皇上雷霆大怒下令夺了江远山的权,接连派了几波人都没能挖出背后之人,只能揪出一名小将株连九族。 如今证人证据都没了,她还能查出什么? 即便刺客背后势力和当年之事有关联,能查出蛛丝马迹,人家咬死不认,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承认都还算是好的,万一心生报复为了永绝后患斩草除根,今日能派出几百名刺客,明日后日就派更多。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他叹了口气,“那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查了,就算查也查不出所以然,但我向你保证,皇上如此做已是顾及情面留你们将军府一门性命了。” 江晚柠眉眼一顿,有些愣怔。 这么说,并不是圣恩难测,而是背后真有邪恶势力。 “有人贩卖军机以战谋利?” 几乎同一时刻,二人同时猜到。 结合今日大批死士刺杀赫连樾的事情,那背后之人的目的显而易见。 江晚柠怒道,“能豢养死士还能渗透军营贩卖军机,此人权势不低,已拥有荣华富贵却还贪心不足,真是可恶!” 陆祁安面色黑沉,点头赞同,“兹事体大,必须先审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才能上报给皇上。” 若猜测有误,或是审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必定会惹皇上不快。 “我要和你一起去审问!” 江晚柠眸光坚定,语气不容忍拒绝。 陆祁安知她迫切想要查出背后之人,替父正名,他不忍拒绝。 “你若和此事牵连过甚,只怕背后之人会对你不利,不如你在将军府耐心等待,等审问出来,我立刻差季影给你传消息,如何?” “不行,我等不及了,况且今日赫连樾遇刺,我出手相助已经搅入其中,若是记恨,从前没有记恨上,今日也会记恨我坏了他们的好事。” 江晚柠忧心忡忡,希望背后之人不会对付将军府。 陆祁安领着江晚柠一起走出玲珑居,二人快步往前院走去。 此刻,江远山还被点着穴道,一动不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季影看见大人同江二姑娘一起出来,二人和和气气似误会解除一般,他立刻帮江远山解了穴道。 江远山气得红着脸怒斥道,“放肆,你们锦衣卫竟然猖獗至此,光天化日之下竟登堂入室还对主家动手,实不像话!” 季影“噗嗤”一声,立刻道歉“将军息怒,属下有错。” “住口,别逼老夫对你一个小辈动手!”江远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陆祁安皱眉训斥道,“季影,向将军道歉!” 季影立刻抱拳鞠躬,脸色恢复面瘫状,态度诚恳道,“晚辈知错,态度不恭惹恼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只有态度不恭吗,你还动手点老夫穴道,你们锦衣卫横行霸道的行事作风,老夫今日受教了!” 季影这才想起来刚刚做的好事,但他也是为了自家大人能够顺利去见江二姑娘才出此下策的。 他真不是故意把人得罪干净的! “都是晚辈的错,请将军责罚!” 江远山冷哼一声,怒道,“哼,你们锦衣卫如此厉害,还拥有先斩后奏的生杀权,除了皇上谁敢责罚?” 陆祁安悄悄捏了一把汗,幸亏他没有亲自动手点他穴位,否则把人惹恼了,他这辈子娶妻无望了。 急着去诏狱审问犯人的江晚柠,立刻打圆场道,“爹爹,季影脑子一根筋,向来不灵活,你就别同他计较了,快消消气。 “女儿有事情要出门一趟,您在家多休息,少动怒啊……” 说罢,她立刻使了个眼色,带着陆祁安和季影赶紧离开。 临走,陆祁安还不忘朝着未来岳丈行了一礼。 江远山没想到,女儿竟然真的认识锦衣卫,看起来和陆祁安还很熟,他当即不淡定了。 “站住!” “柠柠,你给我回来!” 只是人已经坐上马车走远了,他恼怒不已,心中闷火无处可发。 他当即下决定,一定要阻止女儿和陆祁安二人才行,和锦衣卫沾上关系本就不好,陆祁安竟然还肖想他的女儿。 这次,他一定要认认真真把关,仔仔细细挑选,替女儿选一个如意郎君才行!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对…… …… 将军府和诏狱隔了几条街,坐着马车倒也不慢。 江晚柠跟着坐上马车之后,一路沉默不语。 陆祁安伸手解开身上的外衣,令江晚柠心生警惕,立刻往车帘处挪去。 “光天化日,你解衣衫干什么?” 第136章 诏狱严刑逼供 陆祁安红着脸沉声道,“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把外衣给你,让你稍加乔装一番,以免被人看出。” 江晚柠松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尴尬。 “行,我知道了。” 她把头饰拆掉,简单挽个发髻,又把外衣脱了套上陆祁安的。 只是他是男子,高出江晚柠许多,她把袖子卷起很长一截才勉强看得过去,衣摆就更长了,只怕都要拖地了。 陆祁安看她一点都不扭捏,当即又心生不悦了。 “说实话,你在军营是否真的经常见将士们穿里衣,光着膀子?” 江晚柠忍不住唇角抽搐,他怎么还揪着此事不放? “见过!” 她实话实说。 边关军营将士几十万全是男子,只有她一名女子,总不能因为她一人,就不允许将士们光着膀子了吧? “天热的时候,大家时常光着膀子,下河洗澡摸鱼的时候脱得就更干净了。” 只是她从不去河边罢了! 陆祁安咬牙怒道,“怪不得,我脱外衣,你脸不红气不喘,唯有警惕。” 江晚柠被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看陆祁安。 这人真是同天气一样多变,说阴天就阴天,她不说实话他非要问,她说实话他生气。 真难伺候! “大人,诏狱到了。” 外面赶马车的季影适时开口,江晚柠立刻拎着衣摆跳下马车。 衣摆宽松无比,她必须两只手一直拎着才能不拖地,只是穿着他的衣衫挽个发髻,又没遮面,有什么用? 这不纯纯多余吗? 陆祁安黑着脸跟着下了马车,脸上满是怒意,眼神尽显幽怨。 季影将马车丢给一名锦衣卫,立刻跟着二人回了诏狱,进了地牢。 不一会儿,季风和王虎送完赫连樾,也回来了。 地牢昏暗潮湿,只有四周亮着火把,火舌跳动,显得有些阴森。 墙壁上满是干涸的黑色血迹,颜色红得发黑,不知溅了多少犯人的血才成这样。 江晚柠一进地牢,便看见中间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刑具,上面或深或浅还沾着干的湿的血迹,那些刑具们奇形怪状各不相同,长的短的方的圆的,带刺儿的,锋利的,锈钝的……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江晚柠,也看得后背发凉,心里有些发毛。 陆祁安时刻关注着江晚柠,看她进了地牢看见里面的陈设,小脸儿开始发白,他抿了抿唇。 “若害怕,可以先上去等着,等我审完告诉你。” 江晚柠立刻摇头拒绝,“审问犯人而已,我们在边关也不是没审过,我就是头一回进这里,觉得里面有些可怖罢了。” 季风和季影和王虎一人拖了一个刺客出来。 他们被五花大绑着,下巴被卸一直无法开口说话,面色十分痛苦。 季风粗鲁地将人往地上一推,立刻抱拳禀报。 “大人,他们牙齿里藏的毒药已经被属下抠出来了,只是怕他们咬舌自尽,便没把帮他们把下巴归位。” 王虎拉了一把凳子过来,面色恭敬道,“大人,您坐。” 陆祁安瞥了王虎一眼,暗道,这人真是不开窍,平时审问犯人,他们审自己坐也就罢了,今日江晚柠在,他怎么能坐? 他是这种端着架子的人吗? 王虎看大人面色不悦,立刻明白自己殷勤献错地方了,他立刻看向江晚柠,客气又礼貌。 “姑娘,您坐?” 江晚柠暗道,陆祁安这会儿倒是装得正经,以前肯定没少坐。 “多谢,不过还是撤下去吧,待会儿没工夫坐。” 她还要参与亲自审问犯人呢,这件事情可是事关她爹爹的清誉,能不能查出背后之人,这三名刺客很是关键。 他们把刺客牢牢绑在老虎凳上,把他们的外衣扒了,头上的黑巾也全都扯掉。 三人身形相似,个子高低差不多,长相普通,一看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否则也不会如此一致。 王虎拿着洛铁就要给刺客上刑,被江晚柠拦住。 “等等!” “让我先看看,他们身上是否什么标志,或是刺青。” 王虎笑着道,“还是姑娘细致,您请瞧。” “咳咳——” 陆祁安连忙咳嗽一声,抢先上前,把人扒到身后。 “男人当然还要男人来检查,你动手不合适。” 于是,陆祁安在大家的惊愕中,扒开刺客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刺青。 季风和王虎交头接耳道,“嘿,从前这些活儿不都是咱们干的吗,哪个犯人进了诏狱,不先用烙铁伺候一顿再搜身,若是扛不住的,当场就招了,若是骨头硬,再把这些刑具轮一遍……” “欸,你怎能说的如此血腥,咱们审问犯人最是温柔。” 季风向来能言善辩,他觉得一定要往好了说才行,给人留下好一点的印象,挽回一下他们锦衣卫的形象,好不容易有姑娘喜欢他们大人了,可千万不能吓跑了。 陆祁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三名刺客,冷声质问。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三名刺客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典型的不配合。 陆祁安声音冰凉如水,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给他们上点儿料!” “得嘞!”季风率先应下,拎起火炉子里的洛铁就往刺客胸口上烫去。 “滋——” 连着三声,刺客一人喜提一块腐肉刺青,被洛铁烫得血肉模糊,有些狰狞可怖。 黑衣人依旧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陆祁安不再耽误时间,交给季风季影他们三人,让他们先过一遍刑具。 “呜呜——” “呜呜呜——” 三名刺客嘴巴被卸,说不出话,疼得他们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满面通红,十分痛苦。 一个时辰过去,三人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但他们依旧没有要招供的意思。 江晚柠立刻急了,她拔出一把短巧锋利的匕首,一刀捅在其中一名刺客大腿上,眼底满是怒意。 “说,谁派你们来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京城郊外,有一处不起眼的庄子里。 一名气质斐然的男子背手而立,他穿着一身黑衣,外面罩着一件儿黑色斗篷,身材适中不胖不瘦,看不出年龄。 他身后跪着一人,黑衣劲装,身上还有一处剑伤。 第137章 灭口 “主上,刺杀失败了,属下有罪,请主上赐死!” 穿斗篷的男人转过身,猛地将人一脚踹倒,以发泄心中滔天怒火。 “废物!” “连个废材都杀不了,要你们还有何用?” 一开始他还担心不已,猜不出北狄会派哪位皇子来南暻入宫为质,没想到北狄王竟然舍得把最疼爱的小儿子送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不论北狄王派谁来,他都要把人给杀了。 那赫连樾就是个没用的少年,能派出几百名死士就已经够看得起他了。 没想到,刺杀竟然失败了! 一击不中,想要再找机会就难了,不仅皇上会加强防范,北狄也会起疑心。 倒在地上的男子伸手抹掉唇角上的血,爬起来重新跪好,后背挺得笔直,恭敬无比。 “主上息怒,属下愿以死谢罪!” “你确实该死!” 男子一把拿起躺在地上的剑,就往脖子上横,却被主上用脚踢落在地。 他面露诧异,不敢相信主上竟会阻止他自杀谢罪,竟是要饶他一命? “主上,您……” 斗篷男子面具下的脸色阴沉,声音满是不悦。 “陈瑞,先不必急着死,你这条命留着还有用。” 陈瑞大吃一惊,愣了一瞬之后,立刻磕头谢恩。 “属下谢主上不杀之恩,属下必定豁出性命也要助主上完成大业。” “你知道我向来不留无用之人,你先帮我秘密训练死士,待来日再遇时机,哼!” 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属下遵命!” 陈瑞又磕一头,方才起身,隐匿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 诏狱地牢里。 三名刺客受了酷刑,浑身血肉模糊,已是奄奄一息。 其中一名刺客终于扛不住,开了口。 “我……我说……” 另外两名刺客一听,立刻怒讽,“叛徒,即便……即便你招供了,他们也……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这里是……是哪里,进了……进诏狱有几人能出去的?” 季风一听,立刻又把那两名刺客收拾了一顿。 那名要招供的刺客眼看要昏迷,季影拿出一粒药丸,喂其吃了下去。 陆祁安缓缓走到刺客面前,眼神幽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冷气。 “是谁指使你们的?” 刺客努力喘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是……是主上,但是我们从未见过主上的真面目,他只有在……只有在黑夜里出现,穿着一身黑衣头戴斗篷,脸上戴着面具,我也只远远看过他的背影,连面具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更别说他的面容了。” “主上?” 陆祁安沉吟片刻,冷声询问。 “你不知道主上是何人,那训练你们的人是谁,你总该知道吧,他是什么身份,可有家人,长什么样,能不能画出来?” 刺客艰难地摇头。 “是陈瑞,他是主上收养的孤儿,无亲无故没有家人也没有身份,主上训练死士首要条件就是孤儿,能省去许多麻烦。” 陆祁安脸色凝重起来,收养孤儿再秘密训练,需要耗时耗力许久,非一朝一夕能成,可见背后之人已经筹谋了多年。 此人狼子野心,必定不会只满足于在两国战事上获利。 “取笔墨,让他把陈瑞的长相画出来。” 他得赶紧进宫一趟才行。 王虎立刻拿来笔墨和纸张,摊在桌子上。 “大人,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可怎么画?” 陆祁安示意王虎给刺客松绑,露出一只胳膊来。 王虎把蘸了墨的笔递给刺客,捧着纸张放在他面前,耐心等着他画出陈瑞的画像。 刺客颤颤巍巍地捏着笔,艰难地伸出胳膊,手指颤抖着往纸张上画。 “咻——” 三只袖箭齐齐穿透地牢狭小的窗子,飞快射在了刺客身上,三名刺客瞬间殒命。 “袖箭有毒!” 江晚柠立刻跑过去查看,三人已经没了呼吸,中了袖箭的伤口已经发黑。 她心中怒气上涌,气得眼眶猩红。 “卑鄙!” 几人立刻往跑去,窗子外已经没了凶手的身影。 “能在诏狱出手的,必定隐藏在锦衣卫里许久了,快派人封锁诏狱,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揪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 季风季影和王虎三人兵分三路,季风带人围了诏狱,王虎带人严守地牢,季影召集所有锦衣卫严格筛查,三人配合十分默契。 陆祁安气得脸都绿了,他掌管诏狱两年,手底下的锦衣卫不计其数,但也都是他仔仔细细筛选过的,竟然有漏网之鱼,实在可恶! 这两年,从未有人背叛,进了诏狱的犯人们也没出现过问题,今日的刺客刚要招供,就被人灭了口,可见背后之人定有大的阴谋。 兴师动众召集了所有的锦衣卫,陆祁安亲自过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众多锦衣卫里发现了破绽。 他先是选出和黑衣刺客身量相似的锦衣卫,又仔仔细细查看他们的手。 虽然能当上锦衣卫的人大多身怀绝技,刀剑骑射无一不精。 但是能使用袖箭,还能隔着窗子一击毙命,连灭三名刺客的口,此人功夫必定不低,只是平时藏拙罢了。 但他右手虎口处必定要比别人的茧子厚。 毕竟要比别人练得多! “季影,去查查他们谁右手虎口和手指上的茧最多!” “是。” 季影立刻上前一个一个认真仔细的检查。 被挑出的数百名锦衣卫里,一名男子眼神发生异样,明显有些闪躲。 季影立刻察觉,率先去检查那名男子的手,谁知那人立刻奋起反抗,飞身踩着旁边一人的肩膀,离开人群落在大家对面。 “围起来,别让他逃了!” 陆祁安冷声下令,眯起的眼眸很是晦暗。 季影率先出击,与那名奸细打斗起来。 几个回合之后,季影渐渐败下阵来,季风闻讯赶来,立刻加入战斗,二打一都还有些吃力。 “混账,功夫竟然比我们兄弟还要好,竟然隐藏这么久,真特么服了!” 季风把气愤全部灌注在剑里,招招狠厉。 江晚柠看得头疼不已,“拖着玩呢?赶紧速战速决!” 说罢,她立刻冲上去,想要加入战斗,帮季风季影二人一起解决那名奸细。 却被陆祁安伸手拦住。 第138章 京城要变天了! “放心,他们二人应付得过来,跑不了的。” 能在诏狱里把人揪出来,而且所有的锦衣卫都召集在这儿,把其层层包围,还能让人跑了,那才真叫可笑! 他黑沉着脸,唇角却泛起一抹嗜血笑意,令人心底生寒。 不论背后之人是谁,这次他都一定要挖出来! 筹谋几十年,且豢养了这么多功夫极高的死士,连北狄皇子都敢刺杀,想要杀了质子挑起两国战事,俨然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有几名锦衣卫平时和那名奸细关系处的不错,个个把他当兄弟看待,没想到他竟能干出如此缺德的事情,直到今日才发现受其蒙蔽,当即怒不可遏,立刻加入战斗,围攻那名奸细。 很快,那名奸细被打败,被几名锦衣卫牢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季风挑起奸细的下巴,使劲儿一捏,将其嘴巴捏开,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牙齿。 “大人,他口中没有藏毒药。” 陆祁安背着手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了奸细一眼,发现对此人印象并不深刻。 可见此人平时低调,只是一名小小的锦衣卫,并无晋升,这两年本本分分也没在诏狱动过手脚,所以察觉不到他,也是正常。 他眼神凌厉如刀,面色森冷。 “季风,王虎,把他拖进地牢,严刑审问!” “注意,别让他死了!” “是。”季风和王虎命人把奸细拖入地牢,二人立刻跟着去审问。 关于审问犯人,二人最是擅长,地牢里那些刑具有许多都是他们造出来的,玩的也是花样百出。 所以,他们审问犯人也是极为见效,只要是进了地牢,过了他们的手,几乎没有不招供的。 今日那三名刺客若不是被这个狗奸细暗算,早就已经交代干净了。 江晚柠刚想跟去地牢,被陆祁安拉住手腕。 她有些不解,“你拉住我干嘛,不是要审问犯人吗?” 陆祁安面色稍稍缓和一些,面色依旧凝重。 “我要进宫一趟,把此事上报皇上,今日事关重大,背后之人筹谋不止于此,必须要让皇上知道。” “我命人安排马车,把你送回将军府。” 江晚柠乖巧点头。 “好。” 她身为女子,握过兵权,又是将军府的女儿,出现在诏狱就已经十分不合规矩了,若久留必定对陆祁安不利。 江晚柠乘坐一辆马车离开,陆祁安和季影快马加鞭,二人一路赶到皇宫。 陆祁安有皇上给他的拥有特权的令牌,虽然时辰稍晚,但是依旧畅通无阻。 待他进了御书房,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臣,参见圣上。” 皇上面色冷凝,摆手让他起身。 “祁安,今日赫连樾遇刺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礼部那几个老糊涂是真不顶用了,竟然独留五皇子在闹市,若今日真的有个好歹,两国刚签了和约,那北狄使臣还没走多远,两国就要再起战事,着实令朕捏了一把汗。” 陆祁安点头,“日子安逸久了,心宽体胖,圣上是该让他们长长记性,紧衣缩食了。” 皇上“噗嗤”一笑,这才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脸。 “还是祁安最了解朕的心思,总能和朕不谋而合。” 陆祁安立刻道歉,“臣有罪,妄自猜测圣意,还请圣上治罪。” 皇上嗔道,“诶,这怎能是猜测圣意呢,这里又没外人,朕是你皇叔。” “今日刺客是怎么回事,你可审问出点儿什么?” 陆祁安这才将今日之事陈述给皇上听。 “今日圣上留臣多说了些话,待臣回到诏狱,锦衣卫们就已经把那批刺客给解决了,还留下三名活口,臣带领手下给那三名刺客上了酷刑,才肯交代。” “他们叫背后之人主上,可那人极少出现,就算远远出现也是晚上,只可惜就在犯人要画出陈瑞画像的时候,被人用淬了毒的暗器灭了口,那名凶手潜伏在诏狱里已有两年,今日才被揪出,这会儿正在诏狱里接受严刑审问,臣进宫来,就是想先将事情原委禀报给圣上,让您心中先有数。” 皇上点头,面有怒色,眼神复杂。 “混账,竟敢潜伏在诏狱两年,足以可见背后之人手伸的有多长,朕竟然毫无防范!” 这诏狱是皇上命陆祁安一手创建,里面固若金汤,竟然还有人渗透了进去。 今日更是公然刺杀赫连樾,想要挑起两国战事,此人已不是目的不纯了,他看是觊觎他的皇位了吧! “外有边关军营出现叛徒,内有朝廷官员贩卖私盐,如今又有刺客刺杀赫连樾,真是愈发猖獗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祁安,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撬开他的嘴,查出背后之人!” “臣,遵旨!” 陆祁安沉声,“圣上,这三件事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有所勾连,又或者是受同一人指使,想必背后之人隐藏极深,一定是朝廷官位极高的官员。” 皇上立刻点头,“你说的甚有道理,朝中手握权势较高的,也就那么些人,你尽管放手去查吧。” 说罢,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北狄使臣已经离京,朕先下令犒赏三军,让敌人放松警惕,万一露出马脚儿,你也可以尽快将其揪出一网打尽,不过大军不能再在城外驻扎太久,需要尽快返回边关戍守了。” “臣明白!” “不过,臣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皇上坦白。” 皇上顿了一下,示意他细说。 “今日赫连樾在闹市遇刺的时候,数百名刺客来势汹汹,赫连樾的侍卫放了一颗筒花求救,官府杨大人不敢出兵相助,距离较近的将军府江二小姐赶去帮其拖住黑衣人,后来事情平了才赶过去想捡漏。” “臣觉得边关之事其父江远山确实被蒙在鼓里,毕竟江二小姐在边关两年,表现出色,如今还一心想要查找当年的证据,替父亲正名。” 皇上听完叹了口气。 “罢了,由她去吧,只是你且看着点,莫要让她胡来,若捅了马蜂窝可是要蜇人的。” 第139章 你以后不要再查了! 看皇上并未生气,反而还有几分关心江晚柠的样子,他才放下心来。 虽然皇上忌惮江远山手握重权与他离心,但他终究对其还是留有些许信任的! 陆祁安离开御书房,走出皇宫,他抬头望了一眼失了明月的黑色天空,叹了一口气。 季影迎上来,询问道,“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进宫面圣不顺利?” 陆祁安微微摇头,“京城要变天了!” 只怕背后之人,想谋权篡位! 季影跟在他身边许久,立刻猜出他话里的意思。 “大人,以后再出门,多带些护卫吧。” 二人翻身上马,一路策马扬鞭匆匆赶回诏狱。 一夜审问,那名奸细终于肯招供,只是同先前的刺客一样,只知陈瑞的长相,不知背后的主上姓甚、名谁、长什么样。 待那名奸细艰难画出陈瑞画像之后,直接咬舌自尽了。 陆祁安想要再审问一些关于死士的信息,却也只能止步于此。 翌日。 江晚柠早早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天色刚亮便要出门。 江远山沉着脸堵在府门前。 “柠柠,起这么早,早膳都不吃,要干什么去?” 这会儿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猛地一听见自家爹爹幽幽的声音,江晚柠被吓了一跳。 她缓缓转身,硬挤出一抹笑容,嘿嘿笑道,“爹爹,女儿就是太久没去城外军营了,想着他们很快就要离京返回边关了,毕竟相处了两年,早已兄弟情深了,想去在他们临走之前再去看看大家。” 江远山明显不信! 她都回来一个多月了,想去军营哪天都可以,什么时辰都行,大可以用完早膳大摇大摆的去。 她为何早早起身,避开所有人? 有问题! 他顿时黑了脸,“说,你是不是去找陆祁安?” 江晚柠没想到,向来正直憨厚的爹爹,脑子竟然转的这么快。 “爹爹,女儿真的是去军营,就是怕京城人多口杂是非多,所以才想着早些去,以免被人看见落人口舌,影响了将军府的声誉,就算柠柠不想嫁人了,哥哥姐姐也得相看亲事嫁娶不是?” 江远山冷哼一声,声音有些幽怨道,“难为还知道替你哥哥姐姐着想,只是你的话,爹爹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女儿向来古灵精怪,怕他担心就会说些善意的谎言。 他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女儿要和陆祁安走近,他不同意! “柠柠,爹爹知道你向来聪明,你也莫要诓骗于我,昨日你走的匆忙,爹爹没来得及细细问你,昨夜一夜都没睡好,今日一早堵在这里,果然堵了个正着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和陆祁安如今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江晚柠的脸蓦地一红,耳根子都发烫了。 “爹爹,你怎么问的如此直白?” 江远山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 “得了,你性子向来直爽,在边关和众多将士们相处两年,什么直白的话没听过,爹爹不过是实事求是问了你两句,就脸红了?” 江远山平日里对女儿极为有耐心,性子也温和,但昨日他是真生气了,又一夜睡不着,连带着语气都冷硬了几分。 “哎呀,爹爹您别生气,女儿如实告诉您。” “就是女儿从边关回京那日,入宫述职刚出宫门,顾池和他发生误会大打出手,上官珩也受了伤,女儿帮着解围,见了一面,但当时双方并不愉快,也不算认识,后来巡盐御史府被抄家,女儿在永安侯府门前目睹抄家过程,再后来……就是这样。” “真的,拢共也没见过几面儿,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女儿也觉得着实莫名其妙。” “不过,您放心,女儿对他毫无想法,也没有再嫁人的心思。” 她现在一心想赶紧揪出贩卖军机的幕后凶手,替爹爹正名,然后回蝶音谷过安逸的日子。 像师傅一样再不过问世事,也挺好! 江远山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女儿看,一脸狐疑。 “你没骗爹爹?” 江晚柠无奈道,“女儿,真的没骗爹爹。” “没骗爹爹,那你为什么一大早要去找陆大人?” 果然,长辈就是长辈,她爹一眼就看出来她要去找陆祁安。 江晚柠犹豫了一番,终于肯道出事情原委。 “爹爹,昨日集市上空炸响了一支筒花,女儿闻声赶了过去,北狄五皇子和他的一名侍卫正被大批刺客围杀,锦衣卫带人前去相助,已经审问一些苗头。” “他们刺杀北狄质子的唯一目的,只可能是为了激怒北狄,引发两国战事,女儿直觉背后之人密谋极大,或许和当年您在边关受牵连一事有所关联。” 江远山脸色平静无波,唯有眼眶有些微红,似有不甘。 他重重叹了口气,“柠柠,此事就此作罢,你以后不要再查了!” 江晚柠愣了一瞬,有些不解。 “爹爹,事情已经有些苗头了,女儿相信只要肯费功夫用心去查,一定能够查出背后之人的,女儿很快就能帮您正名了。” “您为何不让女儿查了?难道您不想知道,害您失去兵权的凶手究竟是谁吗?” “若女儿能够协助锦衣卫查出背后凶手,就能立功,说不定皇上龙颜大悦就会把兵权还给您了,您为朝廷和边关付出半生心血,女儿知道您并不甘心赋闲在家。” 江远山神色悲痛。 “你也知道背后之人密谋极大,锦衣卫身负皇命,替皇上办案是职责所在,你若插手碍着了背后之人,那人丧心病狂道德沦丧,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 “咱们将军府已经没了兵权,只有这几十名家丁和护院,若有大批刺客来刺杀你,爹爹身体刚恢复就算勉强护住你,那你大哥呢?他的腿伤还需休养几个月,你二哥功夫一般,你姐姐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咱们将军府灭门吗?” 江晚柠一下子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爹爹这般无可奈何的表情,即便是当年被皇上夺了兵权,所有达官贵族避之不及,被人指指点点,他也不曾这般忧虑过。 江晚柠垂下头,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愧疚。 第140章 秘闻 “是女儿思虑不周,行事鲁莽,女儿会谨记爹爹今日的话,以后不会再横冲直撞了。” 江远山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些许,摸了摸女儿的头。 “爹爹知道柠柠长大了,做事有主见,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你在边关暗中查当年证据的事情,你岑叔叔早就告诉过我了,只是当年的证据早就被人抹去痕迹,查不出什么,所以你这两年来才不曾遇见危险遭人暗算。” “我失了兵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你们兄弟姐妹们的安全,那兵权又算什么?” “父亲赋闲在家三年,早已看淡,做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能够享天伦之乐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江晚柠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为了他们兄妹几人,爹爹戎马半生换来的荣耀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即便受人白眼也默默承受着。 “爹爹,女儿不去了,咱们先用早膳吧。” 江远山这才放心点头,“叫上你二哥和姐姐一起,我有话同你们说。” 江晚柠有些惊讶,但也未多问,反正一会儿爹爹当着大家的面儿也会说的。 早膳桌儿上。 江远山正襟危坐,江倾雪和江晚柠两个女儿帮他盛汤布菜。 一脸睡意惺忪的江晚辞打着哈欠走过来,朝着爹爹简单行了个礼,随意坐在凳子上。 “爹,今日怎么这么早,您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同我们兄妹说?” 江远山微微皱眉,有些嫌弃道,“这就早了?” “别家孩子寒窗苦读,天不亮就闻鸡起舞了,你瞧瞧你如此懒散,过几日就要科举了,你能考中什么?” 江晚辞没想到父亲反应居然如此强烈,他立刻乖乖坐好,哈欠也不打了,话也不敢随意说了。 “爹,孩儿知错,还请爹莫要动怒。” 其实并非江晚辞不用功读书,他只是不想再步父亲的后尘,父亲战功显赫手握兵权,不仅皇上忌惮,也遭小人暗算,实在令人寒心。 他觉得淡泊名利远离朝政也挺好,若不是皇上命他给四皇子当伴读,他连国子监都不想进。 江远山叹了口气道,“我老了,你们几个也都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先前我病着无法为你们操劳此事,如今也该着手安排给你们相看了。” “啊?” 兄妹三人齐齐惊讶出声。 江远山瞥了三个儿女一眼,淡淡道,“惊讶什么,别家子女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早就成亲生子了,都怪我不好拖累了你们,这几年鲜少有媒人上门。” “不过,从今日开始,我会让人把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媒婆都请来,请她们好好为你们挑选人家,若是把亲事定下来,再好不过。” 江晚辞激动不已,立刻拿大哥当挡箭牌。 “爹,大哥都还没定亲成亲,我一个当弟弟的着什么急呀,您说是不是,不如等大哥的腿修养好了,您先张罗着给大哥定一门亲事,这三媒六聘的纳吉迎娶的流程繁复,一个都有得忙了,您还是一个一个张罗吧,省得再累着身子了。” 江远山横眉一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算盘,你大哥现在还没修养好,先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剩下的再说也不迟,再不把亲事定下来,你一直没个定性,怎能行?” 江晚辞撇撇嘴,“那柠柠倒是早早成亲了,还是祖父替他定下的娃娃亲,不也嫁了个负心汉?” 气得江远山拿起筷子夹起狮子头塞进他嘴巴里。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柠柠的亲事你祖父有责任,爹也有责任,爹如今也自省了,娃娃亲不可取,如今你们也都大了,相看亲事爹自会尊重你们的意见,相看后若是你们双方都满意,再定下亲事,若是不满意自然不能强逼你们成亲。” 只是,将军府已经不比往昔,想要找极好的亲事只怕不容易了。 看着哥哥姐姐愁眉不展的模样,江晚柠笑得一脸得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爹爹,哥哥姐姐相看亲事是好事,女儿绝对是支持您的,咱们将军府好久没有热闹了,赶紧让二哥娶个二嫂回来,争取三年抱俩,咱们将军府以后就能每天热热闹闹的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倾雪立即跟着点头。 “妹妹说得对,咱们将军府是该办点喜事喜庆一下了,大哥还未恢复,此时还不宜议亲,这里就数二哥最大,理当先帮二哥张罗。” 江晚辞一听,当即不乐意了。 “嘿,你们这两个丫头,竟然穿一条裤子对付我这个二哥,你们胆子愈发大了,竟然不把二哥放在眼里,那你们别怪二哥以后娶了媳妇忘了妹妹啊。” “哈哈……” “不会不会,只要你好好呵护未来二嫂就好了,我们不会吃醋的。” 江晚辞两条胳膊一挽,故作很是生气的模样,惹得大家笑意连连。 这顿饭吃的十分温馨。 江晚柠适时开口,“爹爹,女儿都已经和离过了,以后不打算嫁人了,您就不必让媒婆给女儿说亲了吧?” 江远山沉思片刻,缓缓道,“柠柠,你还年轻,同那个负心汉并未圆房,如今你身有军功又有郡主的身份,想要再嫁也不是什么难事,爹先让媒婆帮你留意亲事,若是有合适的你也不必抗拒。” 他不能让陆祁安再惦记自家女儿! 陆祁安是平阳王的儿子,不得平阳王喜爱,平阳王不让嫡长子继承王府,竟然要传给继室的儿子……这些都是世人口口相传的流言,风言风语当不得真。 他却知道一些秘闻! 当年皇上和平阳王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平阳王受先皇宠爱,后来却把皇位传给了皇上,所以皇上一直不放心,怕平阳王手里握有底牌。 皇上怕他势力壮大,便将上河郡一名小官的女儿赐婚给平阳王当正妃,后来平阳王妃怀孕,被皇上以皇后之名邀请进宫与皇后相伴,突然有一天平阳王妃不知为何受到惊吓,竟意外早产。 第141章 一次请四个媒婆 王妃被平阳王接回,却难产而亡香消玉殒,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 他一怒之下与皇上大吵一架,后来把儿子丢入后宅给奶娘养,再不过问,隔年迎继室入门,继室王妃的娘家门第是他自己挑选的,生下次子后他便扬言要把平阳王府传给次子。 世人皆以为是平阳王冷落嫡长子,实则是不满皇上一直以来的做法,他用实际行动对抗皇权。 皇上把陆祁安接入皇宫,名义上是不忍心他被丢入后宅受冷落受欺负,实则皇上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相信平阳王真的会对嫡长子不管不顾,便把侄子养在身边,就是为了牵制平阳王。 陆祁安确实被皇上教养得很好,甚至比皇子还要优秀。 但是他俨然已经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掌管诏狱,手下锦衣卫无数,两年前他名震京城,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传闻他嗜血狠戾,冷酷无情,杀人无数,专干一些抄家灭族的大案,只要是被他盯上的人,进了诏狱几乎就没人再能出来,还得了个夺命阎王的称号。 他虽是给皇上卖命,为了稳固皇权,但他杀戮过重,双手沾满鲜血,不知树了多少敌得罪了多少权贵。 碍着皇上的面子,人人敬他三分,背地里又有多少人想取他性命? 陆祁安身世坎坷,被迫卷入皇权争斗,如今更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他怎会放任女儿和这样的危险的人在一起? “爹爹,女儿刚和离两个月都不到,若是您现在就让媒婆帮女儿留意亲事,传出去,世人还以为女儿恨嫁呢。” “不成不成!” 思绪被女儿拉回,江远山轻咳后叹息一声。 “也罢,你的事情先拖半年,半年后不得再拒绝!” “什么嘛,给二哥和姐姐张罗亲事就张罗,干嘛还要连坐?”江晚柠有些不满,夹起一筷子菜塞入口中,气得两腮鼓鼓的。 江晚辞打趣儿道,“该,谁让你刚刚不帮二哥说话,现在轮到你了吧?” “不过爹爹说得对,你和那畜牲又没圆房,现在是郡主,身份不比从前,京城那么多人家,实在不行就放眼整个南暻,总有能爱你敬你护你的男子值得你托付。” 江晚柠翻了翻白眼儿,决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先撑半年是半年,撑得一时是一时! 江远山又看了一眼大女儿,语气缓和些许。 “雪儿,你也不小了,总是闷在府里也不是个事儿,待爹爹今日让下人请了媒人过来,一起帮你说亲,不合适咱们不可能勉强,一定得你自己觉得满意,你看可还行?” 江倾雪面色微红,脸上有些羞涩。 “父亲,女儿还想再多陪您两年,帮女儿说亲的事情能不能先放一放?” 江远山满脸不赞同,“诶,傻丫头,父亲又不是人参,不会自己跑,便是你嫁了人也可以时常回家来探望我,再说我如今身体已经恢复,再让你们日日陪着像什么话?” 江倾雪乖巧点头,不再拒绝。 于是,早膳过后,江远山便命下人去请京城里较为有名的媒婆。 一下子请来了四个! 前院厅里,江远山坐在上座,旁边桌子上放着四个沉甸甸的大荷包。 他面露喜意,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儿女的亲事已然成了他心中最要紧的头等大事了。 四个媒婆年龄大小高矮不一,但都有一个非常一致的共同点,那就是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平时没少接主家的银子。 江远山不禁点头,就是这样的才靠谱。 若是说的亲事不满意,主家又怎会乐意给丰厚的赏银? 江晚辞和江倾雪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脸色通红,尴尬不已。 昨晚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被拉来这里,被四个媒婆围着看,真是羞死人了。 江晚柠猫着腰,悄悄趴在柱子后,笑得花枝乱颤。 一名较为较为年轻的媒婆,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头戴一朵红花,穿得花红柳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楼里的妈妈。 她眼珠子滴溜转,快速扫了江晚辞和江倾雪兄妹二人一眼,立刻笑着开口。 “哟儿,将军您这一双儿女长得可真是太出挑了,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哪里还需请我们几个来,想必多参加几次宴会,二公子定能引得那些小姐们芳心乱动,这大小姐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是入宫当个皇子妃都绰绰有余呢。” 王媒婆先是恭维了一番,心中暗喜,就凭这兄妹两个的样貌,这亲事好说。 只要肯下功夫,这亲事哪一个都能说成! 旁边沈媒婆脸上险些笑出一朵花来,嘴巴也是抹蜜一般。 “将军,我沈媒婆可是京城有名的巧嘴儿,多少世家高门府邸里公子小姐的媒都是我保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打听,就连兵部尚书的亲事,还是我当年帮他说的,您看多少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一如既往的琴瑟和鸣,那太尉家的长子……” “二公子和大小姐的亲事,您就放心交给我沈媒婆吧。” 她笑容满面,胸膛挺直,十分有信心。 剩下两名媒婆也不甘示弱。 虽然将军府今日不比往昔,但是将军府只是失了兵权又没失钱财,如此富贵人家,几个儿女还未婚配,加上和离回府来的小女儿,若是能先帮其说成一门好亲事,将军一开心,剩下的不都由她来说了吗? 能给高门说成一件亲事,比帮那寒门说几十家都强太多了,得省多少嘴皮子功夫? 她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来争去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对方脸上了,嘴角冒沫。 江晚辞和江倾雪对视一眼,顿觉无奈至极。 看来,父亲今日是铁了心要帮他们张罗亲事了! 江晚柠憋笑憋得难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她转身想要离开,却看见季风来了。 季风远远看见厅里站着四个媒婆,当即惊愕不已。 四个媒婆? 将军府四个儿女,岂不是刚好给一人说一门亲事? 若是江二小姐另说亲事,他们家大人怎么办? 第142章 这不是赤裸裸的欺骗吗? 江晚柠看见季风,立刻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府外等着。 季风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江二小姐等着说亲,所以让他快点离开。 他当即心生不满,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媒婆们还唾沫横飞激烈竞争着,江远山好不容易插上话。 “几位红娘,快坐下歇一歇喝口水,先听老夫一言。” 那几位媒婆这才露出尴尬笑意,坐回各自的座位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是她们粗鲁,实在是话说多了,渴的不行! “将军请说。” 江远山顿了顿道,“今日请几位来,主要是想让你们帮二子和长女各说一门亲事,你们只管挑选人家,只要合适,门第低一些也无妨,但品性一定不能差,你们尽管费心物色,不论亲事是否能成,银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另外,你们也可帮我那长子和小女儿提前物色着,半年后再帮着说亲也行。” 他又简单说了一下,长子的身体情况,几个月后便可痊愈,让媒婆不用担心,尽管大胆去物色。 几个媒婆一听,顿时心花怒放。 这抚远将军为人正直宽厚,果然名不虚传,为人大方不吝啬,只要用心帮忙物色说亲,成不成都有银子拿。 这等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将军爽快,我们必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定给几位公子小姐说一门顶好的亲事,必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江晚柠一听,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不是说等半年吗? 怎么就改口让媒婆帮她物色人家了呢? 这不是赤裸裸的欺骗吗? 她气得胸膛起伏,也不猫腰了,也不偷听了,“蹭”的一下往大门外走去,狠狠给季风使眼色,让他跟自己出去。 江远山看见一个人影“咻”的晃过去,发现是小女儿之后,他立刻起身往外看,正好看见她和一名穿着蔚蓝色着装的男子走出府。 那男子甚是年轻,他不认识,当即着急起来。 他刚想叫住女儿,人已经走出府外不见了,几位媒婆拼命同他吹嘘起来,令他分了神。 季风跟着江晚柠快步出了府,走至巷子拐角儿,看四下无人,立刻蛐蛐起来。 “江二姑娘,你做人怎能如此不地道,明知我家大人的心意,竟这般还急不可耐的要说亲,你将我家大人置于何地?” 原以为是个仗义的女巾帼,与自家大人刚好很般配,没想到竟是个自私无情的狠心肠。 他家大人身份尊贵又得皇上重用,有多少名门贵女等着想嫁给他家大人,偏她不识好歹。 亏他之前还不嫌弃她和离的身份,十分看好她和大人。 哼! 江晚柠看着季风气呼呼的样子,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她已经再三向爹爹保证过了,不喜欢陆祁安,以后也不会喜欢他,若是解释清楚便是给他留念想,若是不解释他必定认为自己要另觅夫家。 既季风已经误会了,那便不解释了。 待揪出幕后凶手之后,替爹爹正名的事情一了结,她就回蝶音谷跟在师傅身边。 季风看她不回答,怒火更盛。 “江二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大人已经表明心意,你觉得我们大人如何?” 思绪回拢,江晚柠淡淡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私下相通的道理,你们大人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且也不准备再嫁人。” “季风,以后莫要再在你家大人面前起哄撺掇了,他乃平阳王之子,是皇室中人,即便他不介意,平阳王也是万不可能答应的,莫要伤人伤己。” 季风咂舌不语,大人向来特立独行,从不与平阳王府一家联系,已经自立门楣,大人的婚事平阳王做不得主吧? “江二姑娘,那些你都不必担心,平阳王管不住我家大人的,只要你们二人情投意合,皇上如此看重我家大人,求一道赐婚圣旨还不容易?” 江晚柠神色已有不耐,语气渐渐冷了几分。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莫要再攀扯此事,你今日来将军府是有何事?诏狱那边是不是审问出眉目了?” 季风撇撇嘴气得不行,刚和大人划清界限,又来问他审问结果,这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吗? 他冷嗤道,“江二姑娘既然瞧不上我家大人,为何还要从我们大人这里打探消息?” 江晚柠顿觉莫名其妙。 “你这是在替你家大人打抱不平?” 季风别过脸去,不太好看的脸上满是不服气。 他觉得自家大人能看上江晚柠,一定是江晚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想到她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敢不接受他家大人。 实在可恶! “哼!” 他冷哼一声,扫了眼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开口。 “大人进宫了,走之前命我来告诉你审问结果,那名奸细同之前被灭口的刺客一样,只知陈瑞长相,别的一概不知,想要查到幕后之人,陈瑞是关键!” 说罢,他转身就走,准备把将军府一次请四个媒婆给几个儿女说亲的事情告诉自家大人。 一定要让大人千万不要再喜欢此等无情无义的女子。 看着季风走远的背影,江晚柠无奈耸肩,扭头回了将军府。 皇上下令犒赏三军的消息,又定下十日后科举考试,消息传出皇宫,京城顿时热闹无比。 江晚柠觉得有必要在岑叔叔走之前登门探望他一番,便去询问爹爹的意思。 “爹爹,女儿想去探望岑叔叔,您要不要同女儿一起前去?” 江远山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岑叔叔誓死跟随,多次危难中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这两年在边关对你又多有关照,你立下这战功定然也少不得他提携帮助,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登门拜访,只是……” “当年得事情始终没有大白天下,爹爹仍旧还有嫌疑,若爹爹登了岑府的门,若朝中有人拿此说事,只怕对你岑叔叔不利。” “他为人忠厚仗义,做事勤恳,兢兢业业戍守边关多年,带兵打仗不输于任何人,苦熬多年才有今日,万不能拖累他。” 第143章 我娘是不是还活着? “爹爹说的是,不过岑叔叔深明大义,定会理解您的难处和用意,纵使您不去他也会来的,皇上下令犒赏三军,这几日他一定很忙,我带些礼物替您去探望他不就好了?” 江远山眉头舒展,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还是柠柠贴心,你去府库里多挑些好的礼物给你岑叔叔送去,也帮红玉那丫头仔细挑选一些她喜欢的送给她。” 江晚柠点头应下,亲自去府库挑选了一些补品,把陆祁安送自己的灵药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半全都搬上了马车,又挑选了一个做工精巧材质特殊的鞭子,很适合女孩子,她觉得很适合岑红玉用,便带上了。 今日集市有些拥挤,路上她又去买了些岑叔叔爱吃的糕点,便耽搁了些时辰。 马车一路到了岑府,岑翎却不在。 “二姑娘,我们将军被皇上召见入宫,已经有些许时辰了,或许很快就回来了,不若您先进府喝口茶等一等,小的这就去通知夫人小姐。” “如此,便麻烦了。” 那小厮一听,顿时红了脸。 这不是江晚柠第一次来岑府,儿时过年的时候,爹爹也常带着他们兄妹一起来岑府走动,岑叔叔只有红玉一个女儿,和夫人感情甚笃,恩爱多年。 走进前院正厅,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立刻有婢女上茶。 还未等她端起茶盏,便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立刻起身望去。 “柠姐姐,您怎么今日来了,幸亏我没出门,否则便是要错过了。”岑红玉两眼放光,笑得十分明媚,不提裙跑得也飞快。 岑夫人急急提醒道,“玉儿,你跑慢些,你这丫头总是像个皮猴儿一样,要多像你柠姐姐学习端庄稳重才行。” “哎呀,我知道了,女儿也是看见柠姐姐开心,您就别耳提面命了,反正您和爹爹也能养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不嫁就好了,怕什么?” 她心中腹诽不已,觉得若是像柠姐姐一样嫁错人,毁了一辈子,那还不如不嫁。 若是可以,她宁愿招婿上门! 岑夫人一脸不赞同 ,瞪着眼睛嗔道,“你这傻丫头,整日胡言乱语。” 江晚柠上前,恭恭敬敬福身行了个礼。 “晚柠见过婶娘。” 她这声婶娘叫得亲近,令岑夫人很是开心,毕竟她只有一个女儿,子嗣单薄一直是她的心病,遗憾没能替老爷多生两个孩子。 “柠柠,来这儿就像自己家一样,你莫要客气,快快坐下先喝茶。” 岑红玉挨着江晚柠坐下,满脸开心。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突然聊到了永安侯府,岑夫人叹了口气。 “那永安侯府一家子竟没一个拎得清的,那老夫人做事忒不像话,竟然怂恿孙子和表侄孙女儿苟且生子,也不怕出门被世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亏那侯夫人还出身世家,竟是如此软弱,儿媳都进门了,竟还任由糊涂婆母把控侯府,连儿子都管不住。” 她性子向来也直爽,女儿也是随了她,说话直言不讳。 “你爹身体不好,又怕将军府的事情拖累你们,便和永安侯府少有来往,那林世子也真是没良心,竟真就断了来往,真叫人气愤,若是你娘还在,定不会轻饶了那负心汉,也不知她现在在哪……”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岑夫人面色一僵,立刻转移话题。 “早些和离早些解脱,趁年轻还能改嫁,婶娘帮你留意着,若有合适人家,婶娘亲自帮你保媒。” 江晚柠向来心细,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异样。 她浑身一震,疑惑询问,“婶娘,您说不知我娘亲现在在哪?” 岑夫人故意挤出一抹笑容,“婶娘一时嘴快,你别介意,婶娘的意思是你娘人美心善,应是早就转世了,也不知道托生到哪户人家,现在在哪了。” 这话明显越描越黑。 而且她从小在蝶音谷长大,从未见过娘亲的坟墓,也从未祭奠过娘亲。 就连将军府都没有娘亲的牌位! 在将军府,有关于娘亲的一切都是禁忌,所有人都不得提娘亲一句,否则爹爹定会大发雷霆。 向来温和宽厚的人,只要听见过于娘亲的任何消息,必定疯了一般。 小时候她不懂,待他们长大了,爹爹似乎也淡忘了一般,府里也无人再敢提及议论此事。 她一直以为爹爹是太爱娘亲了,迟迟不愿接受娘亲早逝的事实,没想到今日竟能从岑婶娘口中听出不同来。 莫非,娘亲还活着? 若是娘亲还活着,为何会失了踪迹不见了? 她眼眶一红,忽然激动起来,起身“扑通”跪在岑夫人面前。 “婶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娘是不是还活着?” \"请您一定要告诉晚柠,从前我们年岁小,以为是爹爹无法接受娘亲早逝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年将军府连个牌位都没有,若我娘亲真的早逝,连儿女的祭拜都见不到,她一人在天上该有多孤单呀,她会不会后悔生下我们这些不孝的儿女?” 岑夫人心中顿时焦急不已,懊悔自己一时快言快语,竟然说错了话。 柠丫头向来聪慧,这让她该怎么糊弄过去? 而且江大哥瞒了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呀! 她红着眼睛拿着帕子擦掉眼角的泪,伸手将跪在她面前的江晚柠扶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是婶娘一时说错了话,让你生了误会,婶娘给你道歉。” “你莫要多想,若是你娘还活着,以你爹的性子,纵然翻遍整个南暻也会把你娘找回来,况且你爹对你娘情深似海,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他比咱们想象中还要爱你娘。” “当初你娘不在之后,他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所与人都劝不住,大家还以为他会想不开,这些年他把你们兄妹几人丢在京城,孤身投入战场也算是一种寄托。” “如今他失了兵权,你莫要在他面前提及你娘,免得……” 岑夫人不敢再说下去,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第144章 让他继续自欺欺人不好吗? 岑红玉不了解个中缘由,一直以为江伯母红颜薄命早早逝去了,她便跟着娘亲劝慰。 “柠姐姐,以后我娘就是你娘,日后我娘再帮我缝制衣裙鞋袜荷包等等,我让她统统给你也做一份,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江晚柠怎会不难过,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娘亲一面。 只在爹爹的书房偷偷见过娘亲的画像! 刚刚听出异样,她明显看见婶娘眼中的慌乱了,但这会儿婶娘眼神坚定又不似在说谎,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被岑夫人搀扶起来,她神色复杂了一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婶娘,您也知我的性子,但凡是我认定的事情,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完成,今日你不告诉我,那我便用自己的办法去查,若是查出来我娘亲还活着……” 岑夫人一听,当即急了。 让柠丫头自己去查,岂不是要惊动许多人,再闹到江大哥面前那可如何是好? 江晚柠紧紧盯着婶娘的表情,看着婶娘纠结的表情,这次她十分肯定,婶娘有事情瞒着自己! 她立刻道,“婶娘,您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 岑夫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这才无奈道出事实。 “唉,这件事情我已经憋在心中许久了,也不知道瞒着你们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江晚柠一把拉住岑夫人的手,眼里满满都是渴求。 “婶娘,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娘亲她怎么了,她还活着?她在哪里?” “柠丫头,婶娘真的不知道你娘亲在哪里,就连你爹也不知道!” 什么? “婶……婶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岑夫人深呼一口气,这才接着道,“就是你心中猜测的意思,你娘她失踪了!” “上一辈儿的事情,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但你娘失踪必须从此事说起。 你娘是江南世家谢家女,偶然跟随你祖父进京,当年可谓是名动京城,你长得和你娘很像,和你有所不同的是她不会拳脚功夫,是一位娇弱美人儿,皇上在当年还是一位皇子,对你娘一见钟情,没多久两人便情投意合。 身为皇子他注定不能与你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拉拢势力争储,他先后娶了当今的皇后和容妃进门,你娘也是个性子倔的,转身嫁给了一直默默守护她的男子,也就是你爹! 一开始皇上还以为你娘在同他赌气,没想到婚后你娘真的爱上你爹了,他们二人鹣鲽情深,不知羡煞多少旁人,皇上一直对你娘念念不忘,待他登基之后,你爹和你娘已经有了你们兄妹几人了,木已成舟皇上也不得不放下了。 但是一次宫宴之后,你娘竟突然失踪不见了,你爹夜闯皇上寝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皇上得知后也大为震撼,竟然派人把皇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江晚柠大吃一惊,久久才回过神来。 她急切询问,“婶娘,没找到,难道这么些年就没再找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 话音戛然而止,她没敢再说下去。 “怎么会不找,你爹不甘心就这样失了你娘的消息,日夜翻找就差没把南暻掘地三尺了,旁人不知你娘和皇上的过往,我们关系最好的几人却是知道的,当初还以为是皇上起了心思想要君夺臣妻把你娘藏起来了,但随着时间证明此事真的与他无关,不仅你爹派了许多人四处去寻找你娘的踪迹,就连皇上都秘密派人寻找,只可惜……” 话音未落,江晚柠眼中好不容易亮起的希望,瞬间又暗淡下去。 连皇上都找不到,又过去了那么多年,该如何找? 她眼中有股执拗,一脸坚定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即便做得再天衣无缝,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娘有丈夫有儿有女,既然不是皇上把娘藏起来了,那便是旁人,总之娘绝不可能抛夫弃子自己藏起来。 岑夫人看江晚柠没了刚刚的激动,脸上平静的可怕,她隐隐有些后悔。 责怪自己今日不该胡言乱语! 连皇上都无法找到的人,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做些什么? 让她知道她娘生死不知,只能徒添困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点踪迹都没有,只怕人真的不在了。 江晚柠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眶湿了一片。 “婶娘,我娘她可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我爹可有按照当年进宫赴宴的名单逐一排查过?” 岑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丫头,婶娘就知道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会对你娘抱有希望,我也不忍心骗你,别说你爹日日查找了,就是你爹不查,以皇上对你娘的感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纵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没能查到你娘的下落,唉……” “岑阮阮,你在给孩子胡说什么呢?” 一道厉声呵斥的声音传来,岑翎从院子里疾步走来,气得脸都黑了。 他怒目圆瞪,一脸的火气,吓得岑夫人浑身一震,连说话都结巴了。 “夫夫……夫君,您回来啦?” 岑翎怒道,“哼,我再不回来,天都要塌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柠丫头?” 江晚柠立刻抱拳行礼,面露惭愧道,“岑叔叔,是我逼问婶娘的,此事和她无关,你切莫要责怪她。” 岑红玉立刻帮腔道,“是啊,爹你怎么能对娘大呼小叫呢,从前我们还小,那样大的事情你们瞒着孩子也就算了,现在柠姐姐他们都大了,为何还要瞒着?” “柠姐姐他们有权知道关于娘亲的任何事情!” 岑翎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里满是担忧。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只要不提,大哥他就像没事人一般,我就是怕你们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哥无法接受啊,就给他留个念想,让他继续自欺欺人不好吗?” 时至今日,就连岑翎都觉得谢研十有八九是不在了。 第145章 祖坟冒烟儿了 岑夫人自觉有错,顿时大气不敢出。 江晚柠擦掉眼角泪水,扯了扯唇道,“岑叔叔,我明白您的顾虑,我保证不会在爹爹面前提及此事,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岑翎瞪眼嗔道,“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一直瞒着,你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平日里看着是挺好说话,但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哪有您说的如此夸张?” 江晚柠掩去情绪,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拿出来。 “我刚刚只顾着同婶娘和红玉妹妹聊天,竟然忘了把带给你们的礼物拿出来了。” 她招手让候在远处的阿顺把礼物搬过来。 “这些补品是给婶娘的,这把玄铁匕首是送给岑叔叔防身用的,边关环境艰苦药物紧缺,这些都是上好的灵药,岑叔叔离京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把鞭子材质精巧柔软,很是适合红玉妹妹,不知红玉妹妹是否喜欢,还有这些糕点……” 岑红玉一脸惊喜地接过去,爱不释手的表达自己对鞭子很满意。 “柠姐姐,你可真是太贴心了,我正好嫌刀剑麻烦,这鞭子小巧我可以随时带在身上,再合我心意不过了,我怎会不喜欢,谢谢柠姐姐。” 岑夫人也连连夸赞,“你这丫头,来就来了,还带这些补品……” 看江晚柠脸上没有异样,岑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是担心这丫头听到她娘的消息放不下,跑去一个人去查。 “柠丫头,这些灵药光看瓶子就知道价值不菲,你从哪里弄来的,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银子,既然是带去边关给将士们用,哪里有让你一人破费的道理,我这就让账房……” 江晚柠立刻打断他,“岑叔叔,这些都是我一个朋友送来的,没花银子,而且我已留下了一部分,您别多想,如今我大哥的腿再修养几个月就会痊愈,这些我们将军府也用不到,您还是带去边关把他们用在该用的地方,发挥它们的价值吧,也算是我最后再替边关的兄弟们做一些事情。” 看她如此用心,岑翎没再拒绝。 “柠丫头重情重义,那岑叔叔就替军营里的将士们先谢过你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岑将军一家人留她一起用午膳,被她以急着回去照顾大哥为由拒绝了。 待江晚柠被几人送出岑府,坐上马车离开之后,一路都心事重重。 马车刚走过闹市,猛地一下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 江晚柠稳住身子,急急询问。 阿顺支支吾吾道,“小姐,是……是陆大人,要不您……” 江晚柠一把撩开马车帘子,看见陆祁安黑着脸拦在马车前面挡住去路,身后还有脸色不忿的季风和面无表情的季影。 三人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拦在那里,吓得路过的行人神色慌张起来,纷纷绕路躲着走。 陆祁安踱步向前,幽深的双眸冷似寒潭,好似下一秒就要把江晚柠凝结成冰块儿一般。 江晚柠立刻猜到,他有如此表情,定然少不了季风的功劳。 还没等她想好措辞,陆祁安竟直接跳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坐在她侧面,眯着眼睛直直盯着她。 自从上了马车,他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晚柠,令江晚柠莫名有些心虚。 季风季影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坐在阿顺身边,季影从阿顺手中夺过缰绳,驾着马车就走,季风则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小姐,小的……唔唔……” 外面传来阿顺“唔唔”的声音,江晚柠闭了闭眼,冷声道,“陆大人,虽然过了闹市,可路上依旧还有行人,你们主仆三人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陆祁安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我做事向来如此,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今日才想起来要避人耳目?” “江二姑娘这么在意被人看见本官上了你的马车,究竟为何呢?哦……本官想起来了,你要另择夫婿急着再嫁人是吗?” 一股子浓浓的阴阳怪气儿,就这么酸溜溜的从陆祁安口中出来了。 他眼神冰冷,嗓音低哑,脸上有着深深的倦意,眼睑下方有些许青影,显然这两日没休息好。 江晚柠看了一眼,慢慢挪开眼神,不敢再直视他,也未搭话。 车厢内气氛紧张又有些许尴尬,一时间两人沉默不语。 车帘外赶马车的三人噤声不言,垂头老老实实赶马车,马车一路飞奔,直接停在了陆府大门前。 “陆大人,您……” “大人,到了!” 江晚柠刚想开口,外面传来季影的禀报声,陆祁安抿唇不语拉着江晚柠的胳膊就要下马车。 她眼露防备,一把挣脱,稳坐马车不下去。 “陆大人,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陆祁安脸色冷的可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为他矜冷的气质添了三分邪魅。 “季风,告诉她。” 季风咧嘴一笑,得意道,“江二姑娘,这里是陆府,既然来了就进去同我们大人喝杯茶吧。” 他们这陆府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多少达官显贵带着厚礼都被大人拒之门外尴尬离开。 女子就更别提了,这江二姑娘还是头一个祖坟冒烟儿了的! 江晚柠眼神清冷,狠狠剜了陆祁安一眼。 “我不去!” 陆祁安扯了扯唇,快速点了她的穴道,弯腰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单手抱起。 “季风说的对,既然来了,岂有不进去喝一杯茶的道理?” 说罢,他也不顾江晚柠是否愿意,直接抱着人下了马车,在大家瞳孔地震中,抱着人进了大门。 江晚柠根本没想到,陆祁安这样矜贵的人,竟然会干点人穴道的事情。 她本想怒声呵斥,又怕引起路上来往行人的注意,差点咬掉舌头。 阿顺立刻跟上去,却被季风季影二人拉走了。 待陆祁安抱着江晚柠进了府院儿,这才把人穴道解开。 江晚柠立刻弹跳而起,一个箭步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你你你……你都已经差季风通知过我审问结果了,为何还要拦路把我带到这里来?” 第146章 你还真是软硬不吃呐 陆祁安冷如寒潭的眸子扫向她,令她有些脊背发凉。 他一步步靠近,轻启薄唇,嗓音低沉带着一股魅惑人心。 “听说你们将军府一次找了四个媒婆帮你们兄妹几人说亲?” “你也要找?” 他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平易近人,看在江晚柠眼中却令她心里有些发毛。 “没有的事儿,一定是季风听错了,向您胡说八道了什么,我怎么可能去说亲的,那是爹爹帮二哥和大姐姐请来的。” 陆祁安微微点了点头,“哦,原来不是帮你请的,那你爹为何说先帮你留意着,半年后再说呢?” “这这……这个……” 江晚柠吞吞吐吐半天,不知该找些什么理由含糊过去了。 她心中暗恼季风个大嘴巴,竟然一字不漏的全告诉了陆祁安,暗暗咬牙腹诽季风以后别落在她手里。 陆祁安点头继续道,“那半年后,会相看亲事吗?” “不会,绝对不会!” 那本就是爹爹的主意,她完全没有想看亲事二嫁的打算。 陆祁安嗓音幽幽,循循善诱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告诉季风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怕平阳王不同意,所以才拒绝我的?” 江晚柠秀眉微颦,顿时心有不悦。 “陆大人光天化日半路劫我来,究竟是为了质问我,还是想威逼利诱?” 陆祁安差点被她的话气笑了,他一步步将她逼到一根柱子前,退无可退。 “柠柠,你还真是软硬不吃呐,我该拿你怎么办?” 江晚柠别过脸去,两人离得太近,她心中有些慌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虽然已经嫁过一次人了,但她和林谨宴并无情谊,也从未近距离接触过,陆祁安靠得如此近,若有似无的气息喷薄在她侧脸上,令她“蹭”一下红了脸。 “陆陆……陆祁安,你快起开!” 陆祁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她满脸慌乱害羞的表情,他心里莫名有几分开心。 “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婚事平阳王管不了,你若是在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以请京城有声望的长辈做媒,请皇上为我们赐婚,如何?” 江晚柠瞬间愣住了。 没想到,他真如季风所说,愿意请皇上赐婚。 但他身世地位不凡,只有丹青郡主那样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澄澈白莲才能配得上她,自己名声已毁,只会令他受世人嗤笑议论。 脸上的绯红之色瞬间褪去。 “陆大人,您如佼佼明月,我乃地上尘埃,实在是配不上您,您久不近女色,猛地见到我这样不拘礼节的女子觉得特别也属正常,等真的长久接触,可能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了,所以您还是收回心思,不妨看看那些温婉恭顺的名门贵女们?” 陆祁安脸色忽地一沉,眼神晦暗未明,眉头紧紧皱起。 江晚柠看出他脸上的不悦,一鼓作气道,“陆大人,我今日索性就给您实话实说好了,等我找到证据替我爹正名之后,我就找个庵子青灯古佛相伴,在军营两年,我阅男无数,早就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待她说完,陆祁安突然笑了,笑容不达眼底,衬得那张魅惑人心的脸更加摄人心魂。 “柠柠,为了拒绝我,就连阅男无数这样的话都能编的出来,你还真是费心了。”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冷冷道,“随你怎么想,我已经出来够久了,若是爹爹久不见我回家,一定会派人出来找的,陆大人也不希望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吧?” 陆祁安这才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 有了间隙,江晚柠松了一口气,立刻从侧面挪开,抱拳行了一礼,立刻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未动的陆祁安眸色略有复杂,他自觉江晚柠不会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他叫她柠柠,她为何没有异常反应? 莫非是叫她柠柠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没有异常反应的? 顾池? 还是上官珩? 除了她的家人,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他们二人的名字。 尤记得第三次见她那晚,他们和顾池上官珩出现在已经宵禁了的街上,三人举止亲密,她对他们的态度远比对自己的好上千百倍。 思及此,他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咯吱”作响。 江晚柠走出陆府大门,扭脸狠狠瞪了季风一眼,匆匆上了马车。 “阿顺,快走。” “是,小姐您坐稳了。” 临走,阿顺看了季风一眼,赶着马车离开。 季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季影,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 季风立刻追问,还走近季影几步,“什么东西,快给我弄掉。” 季影冷嗤道,“上面有个蠢字,蠢病治不了。” 噗—— 季风气得差点吐血三升,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把江二姑娘的话告诉咱们大人有错吗,她那样铁石心肠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咱们大人,咱们大人还没嫌弃她和离过呢,也不知道她端的什么架子,竟然一而再拒绝咱们大人。” “没救了!”季影无奈摇头。 江二姑娘让他传话,他传话就好了,还告诉大人将军府媒婆的事情,大人生气不说,江二姑娘不用猜都知道是季风泄露了,如今是什么情况,大人心悦江二姑娘,宁愿得罪大人都不能得罪江二姑娘。 看江二姑娘刚刚看季风的眼神,以后有他好果子吃才怪。 二人走进院子,看见自家大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季影沉默不语,坚决做个隐形人。 季风则满脸好奇,“大人,您和江二小姐说开了吗,她是什么态度?” 陆祁安斜睨他一眼,“她连口茶水都不肯喝,还能是什么态度?” 季风撇撇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您把人掳来,连杯茶水都不给人倒,人家肯喝也得有茶呀?” 陆祁安立刻扫了季风一眼,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大人,是那江二小姐不识好歹,您长得玉树临风,俊美无双,文武全才……” 第147章 她这是存心让我去死! 永安侯府。 老夫人一连烧了几日,人差点儿因此没了,不知是不是心中堵着口恶气咽不下去,竟然撑了过去,身子好了。 她有些肥胖的身子,一下子消瘦了很多,除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人都精炼了许多。 孙嬷嬷搀着老夫人起身,眼里还闪烁着泪花。 “老夫人,您终于好了,这些日子真是吓死老奴了,老奴以为要跟着你去……” “哼,那贱人还活得滋润的很,老身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意?” 孙嬷嬷垂眸点头,有些为难道,“老夫人,毕竟您年岁大了,也是时候该放手安度晚年了,您何必和夫人置气呢,再怎么着她也是您的儿媳是世子的母亲,您就睁只眼闭只眼,服服软给她一个台阶,老奴再去劝劝夫人,她或许就会对您恭敬了,您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不是?” 老夫人脸色不虞,铁青的脸上满是怒火。 她指着空荡荡的屋子,咬牙切齿道,“孙嬷嬷,你瞧瞧我这屋子,贼来了都得摇头,我是她婆母,是她的长辈,她竟敢对我如此不敬,连把能坐的椅子都没给我留下,我屁股受伤发炎需要看大夫,她连个大夫都不肯给我这个婆母请一个,她这是存的什么心思?啊?” 看老夫人突然动怒,孙嬷嬷立刻噤声不言,再不敢劝。 老夫人咬着牙继续道,“她这是存心让我去死!”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天受的窝囊气全部还给宋静娴不可。 孙嬷嬷本想劝老夫人同夫人缓和一下关系,没准夫人心一软,让一让老夫人这个长辈,福荣堂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只是老夫人性子强势了一辈子,根本不会服软。 唉,没办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无能为力。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冷芒,询问道,“这些日子我病的昏沉,娇娇如何了?” 孙嬷嬷犹豫了一下,“老夫人,夫人夺回管家权后,便派人把咱们福荣堂和明月阁连着的门给封了,这您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世子多有不顺,便把怒火全怪在了表小……杜姨娘身上,将她给囚禁在明月阁了,小公子被夫人养在梅苑,老奴轻易也见不着。” 老夫人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却拍了个空,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地。 “啊——” 盛怒之下,她居然忘了自己屋子里连一张桌子都没有了,就那么把自己的蠢倒了。 老夫人顿时勃然大怒,“宋静娴,你个贱人……”又把儿媳咒骂了一通,尤不解气,跑到院子里狠狠咒骂解气。 孙嬷嬷连劝带拉的把老夫人给拖进了屋子里。 “哎呦,我的老夫人,您快消消气吧,如今咱们侯府不比以前了,您骂得那么大声,回头被哪个下人听了去,再偷偷给夫人高密,您这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了?” 刚说完,一名婢女送来了午膳,只有一碟子萝卜片儿和一碗稀粥,清汤寡水令人毫无食欲。 那婢女随意将饭菜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要离开,被老夫人厉声喝住。 “站住!” 婢女转过身来,满脸不耐,好似才想起来一般,随意福身行了个礼,敷衍的很是明显。 “奴婢见过老夫人,这是您的午膳,待老夫人用完之后,还要劳烦孙嬷嬷送去厨房。” 老夫人一个箭步走过去,“啪”的一声猛地扇在那名婢女脸上。 她气得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怒不可遏道,“放肆,你一个贱婢竟敢如此藐视老身,老身可是这永安侯府的老夫人,你一个贱婢也敢不将老身放在眼里,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狠狠打!” 那名婢女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捂着脸眼中还有一丝不服气。 “老夫人,奴婢的卖身契在梅苑侯夫人那里,纵然奴婢有错,也该是侯夫人教训奴婢,您越过侯夫人掌掴奴婢恐怕不妥吧,您就不怕侯夫人心生不满吗?” 老夫人冷哼一声,眼神凌厉道,“她就是心生不满也得叫我一声婆母,也轮不到你一个贱婢在我福荣堂叫嚣,就算你的卖身契在她手里,我照样杖毙你,我倒是要看看她宋静娴会不会呢因为一个卑贱的婢女把我这个婆母送入官府!” 那名婢女之所以敢趾高气昂,完全是因为福荣堂除了孙嬷嬷,没有别的下人了,不然老夫人叫了半天,却没有人来把她拖下去打。 但老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就算侯夫人和老夫人关系势同水火,老夫人真的把她杖毙,侯夫人也不可能为她一个婢女把婆母送入官府告上公堂。 于是,她立刻福身恭敬行礼道歉,“老夫人,奴婢以后不敢了,饭菜快凉了,您还是趁热吃吧。” 说罢,她逃也似的跑了。 孙嬷嬷端起饭菜,放到床沿上,唉声叹气起来。 “这要是搁在以前,老奴都比这个吃得好,老夫人您大病初愈,怎能吃得如此清淡,都怪老奴无能,去厨房也帮您要不到好的饭菜。” 说完她还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水。 老夫人气得一把将饭菜扫落在地,“别哭了,随我去书房找宴儿!” 孙嬷嬷一听,当即打起了精神,跟着老夫人走出福荣堂。 这几日,林谨宴的脚没那么疼了,并且科举考试的时间近在眼前,没剩几日了,他日夜都在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 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走出福荣堂,院子外值守的下人刚好下去用午膳去了,她一路也算畅通无阻。 待她领着孙嬷嬷走到书房,一把推开门,看见林谨宴正坐在桌子前吃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他一个人居然吃七八个菜! 老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阴阳怪气起来。 “晏儿,祖母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若不是祖母命大,差点都要与你天人永隔见你祖父去了,你这日子过得也算舒爽,连祖母的院儿门都忘记朝南还是朝北了。” 林谨宴愣怔了一瞬,面露尴尬之色,立刻起身行礼,但他脚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起身也不利索。 第148章 杜明娇被放了出来 “祖母,孙儿的脚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而且朝廷已经下令再过几日就要科考了,孙儿一刻也不敢停歇,所以才懈怠了向您请安,还请祖母勿怪。” 看祖母脸色不虞,林谨宴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他从小被祖母养在身边,最是了解祖母的性子,本能的有些惧怕她。 老夫人冷哼一声,示意孙嬷嬷搀她过去。 林谨宴立刻“关切”询问,“祖母,您身子好利索了吗,可用过午膳?” “哼,托你母亲的福,没死成,让她失望了。” 其实,老夫人对孙子也是倍感失望的,她承认自己一直瞧不上宋氏,对宋氏多有打压,但她对这个唯一的孙子格外疼爱,没想到在宋氏夺走管家权之后,她这个孙子竟然冷眼旁观,对她不闻不问,她心里一直憋着疙瘩。 孙嬷嬷扶着老夫人坐下,这才犹豫着哭诉。 “世子,自从老夫人没了管家权,院儿里的下人也都被夫人撤去了,只有老奴一个人伺候,厨房里的那些下人们见风使舵,竟只给老夫人一些清汤寡水的饭菜,老夫人年岁大了,只吃白粥咸菜可如何使得?” 林谨宴眉眼一震,感到十分吃惊。 没想到母亲和祖母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不可调节的地步,母亲不再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且不再惧怕传出不好的名声,直接和祖母撕破了脸。 他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立刻义愤填膺道,“祖母,您莫生气,待孙子的脚好了,定去厨房好好敲打那帮不知死活的下人,您也知道科举考试近在眼前,如此关键时刻孙子万不能分心,等孙子科考完……” 老夫人心里憋着口恶气,哪里听得进孙子的推辞之言,而且在她心里,孙子一直都十分优秀,用不着眼前这一时半会儿的刻苦都能高中状元。 所以,她语气不容拒绝道,“我等不得了,现下祖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命人警告厨房,打今儿起日日给我做几个菜送去福荣堂,要么祖母以后就来你这里用膳了。” 林谨宴顿时傻眼儿了! 祖母要是日日来他这里同他一起用膳,那还不如让下人给祖母做几个好菜送去福荣堂。 自从没了祖母的束缚,不用日日对着祖母那张颐指气使的脸,他觉得日子过得十分舒心自在。 于是,他立刻拒绝道,“祖母,孙儿这就命人去通知厨房,从今以后日日给您换着口味儿多做几个菜,您快消消气。” 说完,他立刻叫来阿福添了一双碗筷,又吩咐阿福去厨房一趟,叮嘱厨房管事的。 老夫人心中的阴霾这才扫去一些,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般七八个盘子瞬间都空了。 林谨宴都看懵了,祖母这是饿成什么样了,竟然像路边的叫花子捡到了馒头一样,如此毫无形象的吃相他还是第一次在祖母脸上看见。 “嗝——” 老夫人夹起最后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铁青的脸这才好看了一点儿。 她觉得孙子已经同自己不亲近了,她年纪大了,在侯府孤立无援以后日子肯定很难过,她必须要把表侄孙女儿救出来,同她一起对付孙静娴那个贱人才行。 于是,她不咸不淡的开口,“宴儿,你把娇娇关起来的时间也够久了,他毕竟是钰哥儿的生母,你总这样关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把人关疯了传出去,钰哥儿长大该怎么做人?” 林谨宴心中耿耿于怀,觉得江晚柠和自己和离,全是杜明娇害的,所以他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一丝不耐。 “祖母,这件事情孙儿心中有数,您就别管了。” 老夫人头一次听见孙子如此不将她的话当回事,立刻恼了。 “你心里有什么数?” “便是一直关着娇娇吗?她委身于你给你做妾,还给你生下聪明伶俐的钰哥儿,祖母且问你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要被你如此关着?” 林谨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他心中已然把错全都怪在了杜明娇身上。 看孙子不说话,老夫人继续道,“我不管你受何人挑唆,今日必须把娇娇放了,否则我定把这侯府掀了,既然不得安生,那大家就都不要过安生了。” 林谨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祖母,孙子科考在即,您能不能过几日再来同孙儿商议这些事情?” 老夫人冷哼一声拒绝,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坐在这里撒泼的架势。 迫于无奈,林谨宴只得让步,让阿福带着老夫人去明月阁,把看守的人给撤了。 等到杜明娇重见天日那一刻,她搂着老夫人哭得梨花带雨,老夫人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受的苦和罪,当即老泪纵横起来,两人哭得眼泪哗哗的。 老夫人把杜明娇重新接到自己的福荣堂,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重新梳洗一遍,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杜明娇重新获得孙子的宠爱。 待宋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拍案而起,带着人便去福荣堂找老夫人,要把杜明娇那个狐媚子重新关起来,奈何老夫人用身子死死挡着。 “宋静娴,若今日你敢强行把娇娇带走,我一头撞死这里,让整个南暻都知道你是个弑杀婆母的恶媳妇,你不怕有此污名难道你也不怕连累了宴儿吗?” “你你……” 宋静娴气得浑身直哆嗦,恼恨婆母这个老登什么都做得出来! “哼,你若护着她,那你可护好了!” 说罢,宋氏扭头气冲冲地离开。 杜明娇担惊受怕又委屈,眼泪簌簌落下像是不要钱一样,搂着老夫人又哭了一通方才停歇。 这些日子,杜明娇被关在明月阁,吃的都是下人送来的剩菜馊饭,本就弱不禁风的她面黄肌瘦,头发干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 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心中不免也担忧起来。 府里走了个江晚柠,孙子身边却多了个梨儿,如今那贱蹄子和宋氏那个贱人一条船,娇娇这鬼样子如何能重新获得孙子的宠爱呢? 第149章 下药 老夫人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好办法。 于是,她一扫心中阴霾,乐呵呵地把头上的一支簪子递给了孙嬷嬷,让孙嬷嬷拿出去当了,还附耳给孙嬷嬷交代了一些什么。 孙嬷嬷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吃惊,她老脸通红着离开。 杜明娇有些不明所以,小心翼翼询问道,“祖母,您让孙嬷嬷当了您的簪子干什么去了?” 老夫人笑得一脸褶子乱颤,“你现在只管把自己养水灵回来,别的一概不用操心,只要祖母还在一日,定会好好护着你,让咱们过回从前的日子。” 杜明娇乖巧点头,心里却十分没底。 毕竟,管家权已经被宋氏夺走了,侯府账上本就没了银子,宋氏夺回去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艰难维持罢了,就算祖母把管家权再夺回来,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呢? 梨儿听说杜明娇被老夫人强势带回福荣堂后,心有不安,怕杜明娇万一再重获宠爱,继续蹦跶起来,她有老夫人撑腰,只怕自己日子就要难过了。 于是,她这几日更加勤快地去梅苑请安,照顾世子也格外的细心。 老夫人日日见梨儿进出孙子的院子,气得牙痒痒,一直找不到机会。 等到科举考试前两日,老夫人差孙嬷嬷暗中盯着,得知梨儿早早出了孙子的院子,她暗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机会。 于是急忙带着杜明娇去了孙子的院子,下人们看是老夫人,也不敢阻拦,只得放她们进去。 孙嬷嬷拎着食盒垂头跟在后面,脸色有些红,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老夫人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能想着帮表小姐争宠,万一耽误了世子休息,唉…… 没办法,主子脾气谁也劝不了,她一个下人又不能多嘴。 林谨宴一看见祖母,当即觉得头都大了起来,看见后面跟着的杜明娇,他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暗道祖母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杜明娇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夫人身后,故作娇弱,奈何她现在失了先前的娇嫩,看起来老了不少,根本吸引不了心里装了江晚柠却收了梨儿的林谨宴。 看世子眼里没有自己,杜明娇很是失落,身体摇摇欲坠好似天塌了一般,被孙嬷嬷扶着才勉强站稳身子。 “祖母,天色已晚,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老夫人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拉着孙子往屋子里走。 “前些日子是祖母气性大了些,给你添了困扰,这不是想着你后日要科考,明日要先去看考场了吗,福荣堂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也知道,祖母也给你准备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个平安符是祖母让孙嬷嬷昨日去庙里求得,听说去求平安符的都要挤破头了,孙嬷嬷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希望能庇护你一举夺魁,高中状元,这是祖母的心意,你莫要嫌弃。” 林谨宴本来看见祖母来他院里,心里有些不乐意,没想到祖母已经这样了,还不忘让孙嬷嬷帮他求平安符好庇佑他高中,他心里顿时软了下来,觉得祖母年迈,被母亲针对确实有些可怜。 于是,他态度立刻又恭敬了几分。 “多谢祖母牵挂,孙儿一定会好好考,争取金榜题名振兴侯府,让您跟着孙儿享福。” 老夫人听了心里舒坦极了! 只要孙子高中状元,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再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让娇娇再怀上一儿半女,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孙子一定会顾惜娇娇,她这个当祖母的在侯府自然也就有了话语权。 那宋氏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敛住心神,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住点头夸赞。 “晏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咱们家世不错,你又刻苦努力了这么多年,一定比那寒门学子要强千百倍,考场上不必紧张,祖母相信你一定可以。” 林谨宴心里却没底,以前需要刻苦用功的时候,白日里他大多都和那些狐朋狗友喝茶去了,回到侯府也是夜夜腻在杜明娇屋里,和她颠龙倒凤,哪里有用功念书? 也就只有祖母和母亲认为他一定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这些日子侯府经历了许多事情,他心里愈发没底起来,心中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孙儿多谢祖母记挂,考场上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孙嬷嬷把饭菜摆上桌儿,又拉着杜明娇到跟前儿来。 “宴儿,娇娇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必定谨记身份再不给你添乱,你也关了她些许日子了,看给孩子折腾成什么样儿,你就看在钰哥儿的面儿上,让她当一个普通的妾室就好了,日后不论你是劝回江晚柠还是另娶一位夫人,娇娇绝不多问,祖母也不插手如何?” 林谨宴心里始终卡着一根刺,他觉得都是杜明娇的存在,所以才让他失去了江晚柠这么好的妻子,自然不想给杜明娇好脸色,也不想让她过好日子。 但祖母已经开了口,杜明娇又是他唯一的儿子的生母,他确实得为儿子的名声考虑。 于是,他只得不情不愿得松了口。 “既然祖母坚持,那孙儿便依祖母,只要她以后本本分分,孙儿必定不会为难她。” 老夫人这才满意点头,拉着孙子坐下。 “宴儿,你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祖母让孙嬷嬷亲自去厨房做了些饭菜,咱们难得坐在一起,你不妨陪祖母再用一些宵夜。” 林谨宴这会儿确实已经饿了,便顺从祖母的意思,拿起了筷子。 杜明娇心下大喜,暗道只要世子不嫌弃和她同桌用膳,她就还有机会,她一定要想尽办法重获荣宠。 几人心中各怀心事,老夫人心中藏着更大的事,平日里只有晚辈给她夹菜的份儿,她何曾动手给晚辈夹过菜,今日却格外的勤快,不时给孙子夹了又夹。 林谨宴觉得祖母反常,又想到祖母这些日子受到苛待,有如此反应也属正常,便没再多想。 第150章 敢挑这样的日子 老夫人亲眼看着孙子把所有饭菜吃了一遍,又简单同孙子聊了几句。 看孙子脸色开始红润,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儿,她这才满意的领着孙嬷嬷离开。 “娇娇,你先留在这里服侍宴儿,待宴儿歇了你再回福荣堂。” 一开始,杜明娇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她深谙此道,看世子似乎浑身不舒服,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待老夫人被孙嬷嬷搀着离开之后,杜明娇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绕过桌子缓缓走向林谨宴。 此刻,林谨宴的神志有些不清,眼神渐迷渐离,体内隐隐有股燥\/热。 他无意识的松了松领口,只想快些得到纾解。 恍惚间,他一把将杜明娇扯入怀中,一双略带薄茧探\/进对方衣\/襟里,开始四下游\/走。 杜明娇沉醉其中,两条纤细的胳膊好似藤蔓一般,绕过他的后颈紧紧缠绕过去。 她无意间看见窗子还未关,有些不放心怕被下人看了去,立刻起身想要去关窗子。 林谨宴身体燥\/热难\/耐,哪里肯放她离开? “别\/走——” 林谨宴匆忙将她身上的衣裙剥\/落,伴随着布帛碎裂的声音,两人从椅子上,到地毯上,再到床榻上…… 衣物散落一地,凌乱的叠在一起…… 或是饭菜里下料太猛,林谨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刻也不停\/歇。 整整一夜,屋子里一直传出求饶的声音。 天光将亮之时,杜明娇浑\/身香汗淋\/漓,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云雨骤歇之后,林谨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二人缠\/抱着身子沉沉睡去。 阿福早早准备好马车,左等右等不见世子出来,他在廊下焦急踱步,心中挣扎许久之后,他伸手敲门无人应声,只得大着胆子打开房门,在看见一地散落的衣裙之后,眼睛就像被刀刺了一般,立刻捂着眼睛往外跑。 今个儿可是世子去看考场的日子,需要准备好东西早早到地方才是,可世子这会儿还睡在温柔乡里,这可如何使得? 他若是此刻喊叫世子,打扰了世子的美梦,惹恼了世子,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没办法,他只得默不作声候在门外,静静等着。 梨儿早早起身去了梅苑请安,伺候着宋氏用完早膳之后,又亲自捧着水盆来到宋氏面前。 “母亲,请净手。” 虽然失了江晚柠这个儿媳,宋氏却是满意梨儿这个妾室的,毕竟比起杜明娇那个贱蹄子,她觉得梨儿言谈举止比杜明娇还要强上许多,人也温柔,对她也恭敬,总之对比之下她自是选梨儿这样乖巧听话的留在身边。 “梨儿,时辰也不早了,宴儿此番参加科考,需要在考场吃住几日,等到科考结束才能回来,需要多备些银子吃食和被褥,那些笔墨纸砚也需要带些好的,免得遗漏了用着时着急,你随我去瞧瞧,帮他仔细检查一遍。” 梨儿柔柔应下,“母亲思虑周全,梨儿还需多向母亲学习才是。” 宋氏笑着点头,对梨儿愈发满意了。 “待宴儿忙过这一阵儿,科考结束之后,你们也该生一个孩子了。” 只要梨儿再帮她生一个孙子,钰哥儿就不再是儿子唯一的子嗣,杜明娇也就失了依仗老夫人和杜明娇就难再泛起浪花了。 整个侯府才算真在她的掌控之下! 梨儿脸上一红,有些羞涩道,“是,妾身但听母亲安排。” 宋氏心情愉悦,领着梨儿去了儿子的院子。 这个时候,本该忙碌无比的院子,并没有下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反而安静的反常,宋氏心里猛地一个咯噔,步伐都急促了几分。 “人呢?怎会如此安静?” 梨儿压下心中疑惑,劝道,“母亲莫要着急,会不会是世子早早装车,没有等咱们相送,一早出发了?” 宋氏点头赞同,“你说的对,一定是晏儿等不及,提前出发了,是咱们磨蹭得有些久,耽搁了时辰。” 她心里有些懊悔失落,本来打算折回梅苑,但她仍旧不放心,觉得还应确认一下才好。 于是,宋氏径直穿过院子,看见阿福竟然还站在廊下,她愣怔了一下,立刻开口询问。 “阿福,你怎么还在府里,世子呢?” 阿福顿时一惊,心中慌乱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支支吾吾道,“回夫人,世世……世子,他他他……” 宋氏看到阿福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直觉不对,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 “快说,世子在哪里?” 阿福被吓得浑身一震,立刻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房门。 他是世子的贴身小厮,平日里世子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不是守院子就是在书房伺候,这会儿他候在门外,世子还能在哪里? 平日里他会帮着世子打掩护,可今日日子特殊,他实在不敢隐瞒。 宋氏一脸愠怒的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房门,梨儿也立刻跟了过去,唯有阿福闭着眼睛站在廊下不敢凑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凌乱衣裙,还有被撕裂的布片儿,尤其是床榻边沿上挂着的红色绣着芍药的肚兜尤为刺目。 宋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睛瞬间猩红一片。 如此重要的日子,集市上热闹得犹如炸了锅一样,学子们早早赶往考场,儿子却搂着女人躺在床榻上睡大觉! “好啊,今日我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狐媚子,敢挑这样的日子爬世子的床!” 她带着盛怒,用力扯掉床榻前的青帐! 伴随着“刺啦”的声音,青帐飘落在地。 只见,杜明娇娇娇软软地躺在林谨宴怀中,一身香汗淋漓、满脸潮\/红,头发凌乱和林谨宴的青丝纠缠在一起。 一看就是承受了太多的鱼水之欢,滋润过度! 只是她被囚禁在明月阁许久,面色蜡黄早已失了当初的水灵,看在宋氏眼中就像是府中干粗活的厨娘婶子一样。 而林谨宴搂着怀里的人一脸餍足的睡着,屋子里全是yin\/糜的味道儿。 宋氏当即勃然大怒! 第151章 上考场找错位置 她转身拿起桌上一碗没喝完的隔夜汤,猛地泼在了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人脸上。 二人被凉汤泼得惊醒,立刻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床前站着的怒气冲冲的人,脸上满是阴郁之色,二人瞬间坐了起来。 林谨宴一脸懵逼的询问,“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他后知后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不着寸\/缕的,令他浑身一震,僵着身子扭头看见是杜明娇,吓得他脸色倏然大变,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咬牙怒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给我滚下去!” 杜明娇先是被脸色阴郁的宋氏吓了一跳,如今看见林谨宴一脸冷漠厌恶的表情,整个人如坠冰窖,就连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宴表哥,娇娇……妾身……” 是老夫人在饭菜里动的手脚,和她没关系,这让她如何解释? 就算此刻她说一切和自己没关系,宋氏和世子怎么可能会信? 宋氏黑沉着脸,胸膛起伏的厉害,气得卷起袖子一把将杜明娇拉了下来,狠狠甩在地上。 杜明娇栽倒在地,身上没有一丝衣物,猛地暴露在空气下,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股羞耻感席卷全身。 “啊——” 她尖叫了一声,慌忙把掉落在地上的床帐裹在身上,浑身颤栗着,立刻跪好求饶。 “母亲,世子,这都是误会,还请你们饶了娇……妾身,不是妾身做的,是老夫人,妾身也是受了蒙蔽,还请母亲和世子明察。” 宋氏强忍不住怒火,左右开弓给了杜明娇两耳光。 “你个贱人也配叫我母亲?” “即便不是你做的,但你是老夫人的人,她动的手脚你会不知道?别给我装聋作哑,勾引宴儿也不挑日子分场合,明日他就要科考了,你若是耽误了他科考,我一定杀了你!” 杜明娇这才想起来,明日就是科举考试了,她昨夜和世子缠绵了一夜,今晨又是被侯夫人用凉汤泼醒的,若是真的害世子误了事,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完了? 她立刻“砰砰”磕起头来。 “对不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若是知道,就是刀架在妾身脖子上,妾身决计也不敢留在世子房里做这种事情,请夫人和世子饶了妾身吧。” 杜明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此刻她后悔极了,自己就不该听老夫人那个老虔婆的话,她都自身难保,还来帮她重获荣宠,自己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她真的被老夫人害惨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先是入府做了见不得光的女人给世子生下长子,又被宋氏和江晚柠设计纳为贱妾,被世子囚禁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重见天日,又被老夫人害得被宋氏撞破勾引世子。 她又气又悔,顿时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宋氏吓得后退一步,好似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喊叫起来。 “梨儿,快……快叫人把她拖出去,明日就要科举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可千万不要给宴儿带来晦气。” 梨儿冷眼旁观了许久,看见世子眼里没有一丝怜惜,对于昨夜还在他身下承\/欢女人,竟能如此无情,她心中有些复杂。 男人三妻四妾稀疏平常,但世子对曾经偏疼入骨的女子能如此绝情,当真让人心寒。 她垂眸应下,“妾身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梨儿转身走出屋子,叫了两名婢女过来,把杜明娇给拖了出去,丢入福荣堂。 宋氏看着儿子,闭了闭眼,强忍着心中怒火,咬牙训斥道,“还不快穿好衣裳,成何体统?” 林谨宴掀开锦被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脸上羞得涨红,吞吞吐吐道,“母亲,要不……您还是先去院子里等一等,儿子穿好衣裳就去向您认错。” 宋氏猛抽一口凉气,冷哼一声甩袖走向院子。 屋子里没人了,林谨宴才起身跨下床榻,捡起丢在地上的衣裳慌忙套在身上,像只鹌鹑似的往外走去。 宋氏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冷冷瞪着儿子,恨不得耳巴子抽他。 林谨宴“扑通”跪在地上,立刻认错。 “母亲,都是儿子不好做了错事,让母亲失望了,但儿子真的没有昏聩,是祖母送来的饭菜有问题,您要惩罚也好要问责也好,还请母亲缓一缓,等儿子科考完回来好不好,现在时辰不早了,儿子需得赶紧装车赶去考场了。” 纵然再生气,宋氏也不得不放下眼前的事情,让儿子先装车出府。 于是,她强忍住心中滔天怒意,替儿子检查了一遍所需所带,看着儿子坐着马车离开。 待马车消失在街角,她立刻带着下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福荣堂,将杜明娇和孙嬷嬷狠狠打了一顿,断了老夫人一日饭菜,并且下令除了白粥和馒头,什么都不能再往福荣堂送。 老夫人气得差点昏厥,宋氏对她恼恨入骨,根本不理她那一套,带着人离开,还留下两名下人看守福荣堂,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林谨宴坐着马车去了考场,他昨夜纵欲过度,浑身懒散无力,在马车直接睡着了。 待马车到了地方,阿福把他叫醒,他仍旧迷迷糊糊的。 那些学子们早早已经看了考场,找到各自的住处,捧着书籍温习去了,唯有他精气神不足恍恍惚惚的看了一遍考场,找到住处蒙头大睡补了一觉。 学子们精神紧绷,忙着温习,也没人关注他。 待到第二日,科考之前进入考场,每个人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端坐在书案前进入状态,唯有他找错了地方还不自知,与人争执了起来。 礼部主考官张钦满脸不耐冷眼扫了过去,侍郎宋文清立刻带了两名监考过去。 “怎么回事,为何在考场上喧哗?”宋文清耐着性子询问。 林谨宴一看见穿着官服的宋文清,先是行了一礼,立刻道,“是他找错了位置,非要争执,还请大人明鉴。” 其中一位监考立刻询问早已坐好的考生,“究竟怎么回事,你的牌子呢,拿来给大人看看。” 第152章 考得一塌糊涂 那名考生立刻从怀里掏出牌子,分明同桌子上的牌号一致。 与那名考生脸上的镇定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林谨宴愣怔了一瞬后,顿时慌乱起来。 他怕自己给监考大人和主考官等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当即鞠躬作揖给监考大人道歉。 “大人,都是误会,是我弄错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请大人原谅。” 宋文清微微皱眉,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弄清楚就行了,后面定要细心一些,免得耽搁了自己也影响了别人。” 林谨宴立刻点头称是,又回头向那名考生道歉。 “这位兄台,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名考生看监考走了,冷嗤一声没再理会林谨宴。 林谨宴自觉无趣,立刻根据牌号去找自己的位置,谁知他的位置比较偏僻,好不容易一路找过去,一波监考正在整顿考场纪律,另一波监考已经开始发试卷了。 别的考生们接下试卷仔细看了一眼,开始从容答卷,他看见题目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道题目所涉及的内容,他之前好似在哪里看见过,但脑子里模糊一片,隐约记不起来了。 他越是想要答得完美,就越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想要回想起来,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眼看时间过去了一半,周围的考生们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已经写了一半了,他却还没进入状态未动笔,顿时又慌了。 待她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答得实在不严谨,懊恼的甩了一下胳膊,谁知笔墨一下子甩在了宣纸上晕染开来,一团乌黑将之前写的字遮住了几个,在白色的宣纸上显得尤为刺目。 林谨宴气得快要疯掉了,恼恨自己频频出错,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答题的宣纸被墨迹弄脏了,他手里还有一张崭新的宣纸,若是重新换一张,时间铁定来不及,答不完监考就要收答卷了,若是不换,他的试卷批阅的时候就会被筛除,那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此刻,他陷入两难之中,大脑宕机,脸色惨白难看的吓人。 他本想愤然离去,却又没那个志气,只得强忍着将试卷快速答完,受心情影响,这张试卷答得十分潦草。 考试进行了三日,林谨宴心情已经降到谷底,在万分浮躁中结束离开。 阿福接到主子,赶着马车一路回了永安侯府,他看世子脸色阴郁好似受了重大打击一般,完全不敢吭声,只忙前忙后的跟着。 宋氏掐着时间,带着梨儿和一众下人早早在侯府门前等候。 看见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下了考场兴奋攀谈的考生们,还有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她心中又忐忑又开心。 儿子寒窗苦读多年,之前考得不理想,这次定能扭转乾坤逆风翻盘,宋氏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她回头吩咐一名婢女道,“快去,让厨房多备些世子爱吃的菜,考场不比家里,吃的住的一定苦得很,再给世子熬一些滋补的汤喝一喝。”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婢女福身应下,转身进了侯府出了厨房。 宋氏一直站着等儿子,两条腿都站酸了,这才看见儿子的马车从街角缓缓驶来。 她一看见马车,顿时又惊又喜。 “回来了,回来了,宴儿他回来了。” 梨儿也憧憬着世子此番能高中状元,待她生个儿子后再细细谋划,说不定她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 所以,她怎能不激动? 她心中比宋氏还要欢呼雀跃,压下心中激荡,乖巧点头。 “母亲,真的是世子,他回来了。” 宋氏开心得合不拢嘴,激动得走下台阶去迎接,梨儿立刻上前搀着她,同她一起去迎接。 待马车停好之后,林谨宴依旧坐在马车上纹丝不动,他心情低落极了,不知该如何向母亲开口坦白。 宋静娴脸上堆满了笑容,等着儿子下马车,看着一动不动的车帘子,她脸上笑容一滞,渐渐褪去。 “阿福,世子是怎么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先询问阿福。 阿福挠了挠头,“夫人,小的也不知道,待小的从考场外接到世子,他便一句话也不说。” 宋氏心中猛地一咯噔,直觉事情不妙。 她稳住心神,先深呼一口气方才开口。 “宴儿,你先下来,咱们先回府去,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同母亲说。” 林谨宴闭了闭眼,走下马车,与别的欢呼雀跃的考生不同,他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神情怏怏垂头丧气。 宋氏忍住心中难受,牵着儿子的手回了侯府,坐在大厅里屏退左右,只留下梨儿和贴身伺候林谨宴的阿福。 “宴儿,你如此这般,可是考场上出了什么事情?” 宋氏耐心询问,她心中隐隐不安,觉得儿子一定是考场失利了,否则不会如此颓丧。 侯府这些日子十分不顺,儿子也接连出事,就连去看考场前的那夜都没能好好休息,被老夫人那个蠢妇和杜明娇那个贱人算计,如今儿子又这般失魂落魄的回来,不用想都能猜到儿子一定考得不好。 她顿时怒火丛生,牙齿“咯吱”作响,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了。 看儿子一直不说,宋氏也逐渐失了耐心,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 “宴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呀,是不是没……” 林谨宴突然发疯了一般,叫唤起来,“没考好,我没考好,别说殿试的机会,就是初筛都过不了,你们满意了吧,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就不能消停一下,我们永安侯府怎么过成这样了……”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猛地踢向一旁的桌子,本就没好全的脚指头“咔嚓”一声脆响,彻底断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侯府,像是杀猪一般,令人心惊。 宋氏看儿子再次伤到了脚,也顾不得责问儿子科举失利的事情,立刻上前扶住儿子,急着让阿福去请大夫。 “快,阿福快去请大夫!” 第153章 落下残疾 阿福立刻应下,飞快跑出去请大夫进侯府。 经过大夫仔细诊治,帮林谨宴正骨上药打板固定包扎后,又开了个方子。 宋氏满脸担忧,跟着大夫走出房门,小心翼翼询问大夫儿子的脚伤势情况。 “大夫,我儿的脚本就伤过一次还没好全,如今伤上加伤,我分明听见他脚趾脆响,应该不会落下什么吧?” 大夫摇头叹息了一句,说了句中肯的话。 “夫人,事情已然发生,老夫也没必要说些宽你心的话,世子的脚趾伤的太重,骨头断裂难再长合,必定会落下残疾,走路会有异样,你需早做准备,免得他将来难以接受。” 宋氏一颗心瞬间降到谷底,似是受不了巨大打击,身体摇摇晃晃直接晕倒了。 侯府夫人因着自己的几句实话,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大夫当即自责不已,喊叫下人过来将人抬进屋子里。 大夫忙又帮着诊治一番,开了些药,摇头叹息着离开。 梨儿忙前忙后照顾两个病人,只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没想到自己状元夫人做不成,还要跟着一个跛子一辈子。 世子脚趾落下残疾,日后走路都会受影响,以后必定与科举无缘了,朝廷不会要一个跛子入朝为官的。 她心里凉了半截,只觉以后的日子没有盼头了,如今她隐约开始明白,小姐当初为何会那般决绝和离离开了,小姐深谋远离有胆识有眼界,定是早就看出世子不堪大用指望不上。 但她只是一名婢女,能当世子的妾室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纵然小姐没有点她,她也无法怨怪小姐。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翌日,宋氏悠悠醒来,待她反应了一会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 “我可怜的儿啊,为何会如此倒霉,科举失利就失利了,怎么会又伤到了脚,如今落了疾以后可怎么办,呜呜呜……” 宋氏哭得肝肠寸断,眼睛红肿似核桃一般。 梨儿红着眼眶劝慰,“母亲,您别难过了,兴许是昨日的大夫医术不精,咱们再找找别的大夫,一定会有医术更为精湛的,说不定找对人就能治好世子的脚了,咱们都还没找别的大夫,万不能乱了阵脚耽误了治疗。” 宋氏一听,当即清醒了过来,也不哭了。 她连连赞同道,“梨儿,你说得对,是母亲草率了,才看一名大夫,怎能下定论认命呢?” 梨儿又劝了她好一会儿,有意无意的提及帮忙打理侯府,让她安心修养身子,好好安抚世子,侯府万事有她在。 宋氏心里憋着一口气,恼恨老夫人给儿子下药唆使杜明娇勾引,害儿子精神不济科考失利,又担忧儿子落下残疾,心里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昨夜急火攻心晕倒,如今真是有心无力。 她犹豫了一下,松了口。 “梨儿,如今侯府麻烦事频出,母亲确实需要你的帮忙,你识字人也聪明,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学了不少,打今儿起你先代替我打理侯府,遇见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切记要同我商量,万不可自作主张。” 梨儿立刻乖巧应下,还故作扭捏推辞了一下。 “母亲,梨儿年轻,出身又低,怕是难担此任,不如侯府还由您亲自掌管,梨儿事无巨细向您禀报如何?” 宋氏心烦意乱,一门心思想尽快找到医术精湛的神医帮儿子治脚,怎么可能想听梨儿日日事无巨细的汇报,当即便拒绝了。 “不必,那些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必向我汇报,另外府库的钥匙我给你一把,里面的东西进出府库一定登记造册,不可疏漏。” 梨儿心中一喜,立刻应下。 宋氏亲自取来钥匙,分给了梨儿一把,又让梨儿搀扶着她去看望儿子。 林谨宴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脚会落下残疾之后,已经是三日后了。 他难以接受,像是癫狂了一般,将屋子里“砰砰”砸的稀烂,受不了打击日日抱着酒坛子醉生梦死。 永安侯府彻底乱了套! …… 江晚柠在家里安逸了几日,等到科举过后,实在拖不得了,只得准备去国子监报到。 二哥江晚辞在国子监待了也有两年了,十分了解国子监的夫子们,提前给妹妹介绍了每位夫子的性格和品行以及喜好。 亲自带着妹妹去集市买上好的笔墨纸砚,又根据各位夫子的喜好买了一些不算贵重又投其所好的礼物。 待他们二人回到将军府,上官珩兄妹二人已经在将军府做客了。 多日不见,再次看见穿女装的江晚柠,上官珩眼里满是惊艳,人都看傻了。 他觉得江晚柠就像是一个百变的瑰宝,每次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在边关两年,她虽一直穿战袍或者便装,但也遮不住她的美,自宫宴惊鸿一瞥,他一直念念不忘,他这几日将聘礼准备齐全,才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便是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上官芷笑得眉眼弯弯,叫得十分亲切。 “柠姐姐,多日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看得我都痴迷了。” “你这丫头,惯会嘴甜,说的我差点都信了。” 江晚辞让下人把马车上的东西送去玲珑居,走了过去同上官珩打招呼。 上官珩鞠躬礼貌行礼,对江晚辞十分尊敬,他比江晚辞还要大上一两岁,令江晚辞有错愕。 “上官兄,来到这儿就像自己家一样,你同我妹妹同僚两载,大家都是熟人,莫要客气。” 上官珩点头应是,他犹豫了一瞬,扭头望向江晚柠。 “晚柠,我有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一步?” 江晚柠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登门找自己,当即应下。 “二哥,你先陪上官妹妹喝茶,我们去前边说几句,马上回来。” 上官芷知道哥哥前来的目的,乖巧点头,找了个话题同江晚辞聊了起来,防止他打扰哥哥和未来嫂嫂的好事。 待江晚柠领着上官珩走至僻静的雕花长廊下,这才停住脚步。 第154章 这才是女儿的良配! 上官珩长得风光霁月,一身月白色锦袍似谪仙一般,离江晚柠只有一步之遥。 二人对视而立,江晚柠仰头望向他,一双杏眸澄澈清明。 还未等她开口,上官珩率先道,“晚柠,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从边关第一次见你,我便对你动了心,一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分毫。” “从前,你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我只能克制自己,隐藏自己的心意,如今你同永安侯府再无瓜葛,是待嫁之身,我亦未娶,我不想错过,所以……” 江晚柠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竟会向自己表明心意。 她呐呐道,“上官珩,你不会是发烧说胡话吧,咱们在边关两年,可是兄弟情谊,大家可都没把我当女人看,你怎么会?” 上官珩遇事向来从容,如今脸红一片。 他眼神坚定道,“晚柠,我这个人向来不喜玩笑,我所说便是心中所想,你是了解的,我已经把聘礼准备好了……” 江晚柠一听,立刻慌乱起来,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不行,我是和离妇,如何能二嫁你这般家世容貌人品都无可挑剔的人,先不说你父亲母亲会不会同意,世人定会议论嘲笑于你,而且我对你只有同僚之情朋友之谊。” 上官珩眼睛瞬间黯淡了许多。 但他好不容易等到她和离,有了可以求娶她的机会,轻易怎会放弃? 他稳住心神,语气柔和,极为有耐心道,“晚柠,我知你是好姑娘,从前嫁了人对旁人不会生出心思,但你现在是待嫁之身,完全可以遵从内心好好考虑,我等你考虑清楚,只是在此之前你不要答应任何人好吗?” 尤其是陆祁安! 他倒不担心顾池,毕竟她只把顾池当做同门师弟,一直视作亲人,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履行婚约嫁入永安侯府,这些日子顾池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正好不用打扰他们。 此刻,江晚柠脑海中同时浮现一个人影,便是陆祁安。 前几日他刚向父亲表明心意,如今又来了个上官珩,她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她扬起绝美的小脸儿,郑重其事道,“上官珩,我不想再嫁人,是我不好辜负了你的情意,你风度翩翩出身也好,值得更好的女子,或是你从前寻医问药又投身军营,见过的女子太少,所以一时错把朋友情谊当做男女之情。” 上官珩不是懵懂少年,他甚至同她大哥年岁相当,怎会不知男女之情? 他立刻开口解释,“晚柠,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放心,我绝不是因为少与女子接触不通男女之情,我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心悦你只想娶你为妻,无关朋友兄妹之情,只是你和我而已。” 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江晚柠无可反驳,咬唇不语。 上官珩看江晚柠没有再一口拒绝,他心中一喜,再接再厉。 “晚柠,我不在乎世人眼光,也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我只知你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你有胆识有魄力,直爽仗义,善良勇敢,若能娶到你一定是我的福分。” “你知我出生体弱,曾有算命先生批命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怕自己命不够长,连累了你,不知你是否会介意?” 毕竟相处了两年,早已熟稔,江晚柠不忍上官珩因为算命先生曾经的一句话,一直介怀。 她立刻摇头宽慰,“当初那个算命先生一定是神棍,如今你身强体壮早已不是病弱之身,怎会活不过二十五岁,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莫要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 上官珩略显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眼神十分温柔,语气温和。 “我只问你是否介意?” 江晚柠咬唇,难以回答,若是回答不介意,就是变相答应他,若是回答介意,必定会让他心里难受。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上官珩,你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军师,连我都敢下套,我拒绝回答。” 她一脸傲娇,转身就要走。 上官珩心中一急,连忙拉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懊悔之色,急急道歉。 “晚柠,我不是故意的,你莫要生气。” “咳咳——” 江远山站在院子里,离二人并不远,他内力已恢复八九成了,是以对女儿和上官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里明显有讶异,没想到女儿和离后竟突然有了追求者,先有顾池,后有锦衣卫陆祁安,如今又来了个上官珩。 当初也怪自己大意,没有提前考验林谨宴,想着那是父亲定下的亲事,谁知竟如此荒唐害得女儿背上和离的名声。 如今,他定要亲自把好关,擦亮眼睛让女儿嫁一个品性好的人家。 江晚柠和上官珩听见咳嗽声,纷纷扭头望过去。 “爹爹!” 看见爹爹,江晚柠立刻松了一口气,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叫的十分亲切。 上官珩立刻鞠躬行礼,举手投足间谦卑优雅。 “晚辈上官珩,见过江伯父。” 江远山上下打量了上官珩一眼,顿觉眼前一亮,如此翩然俊雅有风度的公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光听他说话不紧不慢便知他定是个稳重的性子,能够待人和善。 不知比林谨宴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了几千几万倍! 江远山刚刚还绷着一张脸,立刻换了一副慈祥的笑脸。 “早听柠柠提起你,可惜我移交兵权之后你才进了军营当了军师,遗憾没能见识你的才华和足智多谋,也多亏你帮忙请你师父出山入京来替我和晚奕治病,你就不必同伯父客气了。” 江远山越瞧对上官珩越满意。 他平生最敬佩的便是将士,这上官珩不仅是一名优秀的将士,还是才学斐然的军师,比起顾池多了份稳重,比起陆祁安多了一份温和,家世简单没有那些勾心斗角,与之相比这才是女儿的良配! 本来上官珩还怕晚柠的父亲不喜欢他,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平易近人,他稍稍松了口气。 “能帮上江伯父和晚奕大哥的忙,是晚辈的荣幸。” 第155章 江远山看好上官珩 “别一直站着,快随伯父一起去前厅喝茶,咱们边喝边聊。” 上官珩唇角含笑,看了江晚柠一眼,眼神满是宠溺,跟着江远山一起离开。 江晚柠指了指自己,嗤了一声,“切,怎么弄得好似你们是父子,我这个女儿成了外人一样?” 江远山领着上官珩走过长廊来到前厅,看见儿子在和一位姑娘浅聊,他眉梢微挑,用眼神询问儿子。 不等江晚辞介绍,上官芷立刻起身,礼貌行礼,同刚刚的大大咧咧不同,端得是温婉贤淑。 “想必您就是江伯父吧,晚辈上官芷见过江伯父。” 江远山心中了然,立刻笑着道,“同姓上官,哦……那你和上官军师定是兄妹,来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莫要拘谨。” “呵,别人家的儿子和女儿就是比自家的吃香。”江晚辞撇嘴小声嘀咕。 被爹爹听到,立刻剜了他一眼,他这才打住。 江远山先是瞪了儿子一眼,又立刻恢复笑脸,招呼着下人重新上茶上糕点。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上官芷,在初次见面的长辈面前突然拘谨了许多,她平日里咋咋呼呼也仅限于在自己爹娘面前,在别的长辈面前她还是十分放不开的。 江晚辞惊讶于上官芷突然变了一个人,不禁啧啧称奇。 待江晚柠走来,看见几人已经聊开,她默默坐在一边,端起茶水喝起来,以掩尴尬。 “哥哥,柠姐姐有没有答应你,咱们何时下聘?”上官芷小声询问哥哥,虽是压低了声音,但在场的除了她都是习武之人,小声和大声没什么区别,都听得十分清楚。 她语出惊人,众人顿时惊呆。 “咳咳——” 江晚柠听到上官芷的话,一口茶水呛得她小脸通红,泪花子都快出来了。 待她缓过来,立刻转移话题道,“上官妹妹,我上次去你们府上答应给你见面礼,一直没找到机会,你现在随我四处逛逛,正好瞧瞧我的院子,我把礼物拿给你,好不好?” 虽然上官芷很开心也很期待江晚柠的礼物,但比起哥哥娶她给自己当嫂嫂的大事相比,那礼物迟些要也是一样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笑着道,“柠姐姐,礼物不急,怎能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差下人去拿即可,咱们先喝茶聊一聊嘛,待晚些时候你再陪我逛逛将军府,如此就好。” 关键时刻,连朋友都指望不住,没办法,人家是兄妹,肯定胳膊肘往里拐。 她脸上笑容一滞,只得端起茶盏大口喝茶。 上官珩悄悄给妹妹竖起了个大拇指感谢她帮忙说话,上官芷当即信心倍增,说话也大胆起来。 她脸上堆满笑容,姿态好似哥哥的长辈一般,看向江远山。 “江伯父,今日前来,一是为了拜访你们,二是为了我哥哥的事情,他心悦柠姐姐已经许久了,如今柠姐姐恢复待嫁之身,哥哥他诚心想要求娶柠姐姐。”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媒妁之言,我爹娘他们十分开明,是尊重子女的选择的,今日没敢贸然下聘,还是想着让哥哥先询问柠姐姐的意思,若江伯父和柠姐姐点头,我和哥哥回去,立刻请爹娘带着媒婆前来下聘,不知江伯父意下如何?” 江远山没想到上官芷一个小辈竟如此直接。 这一下子难住他了! 毕竟满意上官珩是一回事,但初次见面就应下他的请求,答应让他求娶自己的女儿又是一回事。 他脸上笑容渐消,脸色忽地凝重起来。 “上官军师,上官姑娘,并非伯父不答应,你们也知道晚柠她先前的过往,她刚和离不满两个月,若贸然应下婚事,只怕人言可畏,且她已经吃过一次苦,伯父十分自责当初没有阻拦她,眼看着她仓促出嫁,如今绝不可能再让她重蹈覆辙,所以慎重起见,先是尊重她的选择,再是顺其自然循序渐进。” 这话已拒绝得十分明显,没有立刻答应让她爹娘前来下聘,也没应下哥哥和柠姐姐的事情。 上官芷有些替哥哥失落。 所以,哥哥同柠姐姐的事情还任重道远,前有柠姐姐遭负心汉背叛和离的事情,害得柠姐姐不再勇敢,后有陆祁安那个情敌,她着实替哥哥担忧。 上官珩来时本就有些忐忑,怕结果不尽人意,刚刚遭江晚柠拒绝,又听江伯父替女担忧不敢贸然答应,他心中一紧,有些酸涩。 但他立刻收敛情绪,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 “伯父不必介怀,晚辈知道您的担忧,晚柠遭人背叛,晚辈恨不能亲自替她教训一番帮着出气,但晚辈也是真心倾慕晚柠,若不能娶她为妻,晚辈宁愿孤苦一生也绝不娶别的女子将就,还请伯父知晓晚辈的决心。” 江远山没想到上官珩为表诚意,竟能说出如此坚定的话,令他心中很是动容。 毕竟,当初林谨宴求娶女儿的时候,也只是说会珍惜女儿好好待女儿绝不辜负之类的话。 他不禁点头赞许,“上官军师出身富贵,却愿去战场磨练心性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军师,有此心性就已难能可贵,如今更是抛却世俗求娶和离过的柠柠,是一个有血性有担当的好儿郎,若是你和柠柠情投意合,伯父不会阻拦你。” 上官珩脸上蓦地一喜,暗道唯有诚意打动人心。 他连忙起身鞠躬行礼,态度无比恭敬,“能得伯父谬赞,是晚辈的福气,晚辈在此先谢过伯父的认可。” “唉,伯父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小辈的事情了,且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 他虽是这样说,其实已经打心里看好上官珩了。 江晚辞没想到,上官珩竟然打她小妹的主意,怪不得刚刚上官芷拖着自己说话,原来是帮他哥哥争取与小妹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有些不满,好似自家的花被别人家的牛拱了一样。 一旁喝茶掩饰尴尬的江晚柠,没想到爹爹竟然如此看好上官珩,一口茶水堵在喉咙眼儿,令她说不出话来。 第156章 不小心迷路了 “那个,我觉得女子生来也不一定非要嫁人,像师父隐居蝶音谷也是极其令人艳羡的。” 江远山却嗔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 上官珩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有些意外江晚柠竟有此想法。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江远山要处理府中事务,便率先离开了。 江晚辞本来对上官兄妹二人十分有好感的,但上官珩惦记自己的妹妹,他立刻转变了态度化身为长辈,一副替自家妹妹把关的模样,眼中满是审视。 而江晚柠本就把上官珩当做同僚和朋友,如今他突然向自己表明心意,只觉空气里都透着尴尬的味道儿。 “二哥,你先替我招待上官珩,我带上官妹妹回玲玲居挑礼物去。” 说罢,也不管二哥是否同意,江晚柠拉着上官芷就跑,待她拉着人回到玲珑居才松了一口气。 上官芷气喘吁吁道,“比不得比不得,有功夫傍身果然身姿矫健,我不行了,我得赶紧歇歇。” “那你先坐院子里稍歇一会儿,我去屋儿里拿礼物,去去就回。” 梨儿看见小姐回来,还带了上官小姐,立刻端着茶水上前帮上官芷倒了一杯。 江晚柠从小库房里拿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镶嵌着橙黄色宝石的花生,同她的巴掌那般大,上面还有一个极其小巧的开关,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了一些拇指盖儿大小的金元宝和金花生,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金色的亮光,十分好看。 纵然是出生在富贵逼人的皇商之家,上官芷也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黄金花生,里面的小元宝和小花生精巧好看,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哇,柠姐姐,这可是稀罕的宝贝,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要不你换一样吧?” 上官芷有些不好意思,她是陪哥哥来追求嫂嫂的,怎能平白无故收这么重的见面礼? 江晚柠脸上笑容浅浅,笑道,“这不过是一件稍贵重些的礼物罢了,你不必有所顾虑,先前你哥哥请师傅出山,不仅帮了我爹爹,还治好了我大哥的双腿,待我大哥恢复后走起路来便和常人无异了,如此恩情我们将军府无以为报,与之相比这些礼物哪能算得上贵重呢?” 看上官芷有些犹豫,江晚柠忙将镶嵌着宝石的黄金花生塞进她手里。 “既你叫我一声柠姐姐,我便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这般生疏客气,快收下吧,你若不收下我可要难过了。” “柠姐姐都这般说了,那我得赶紧收下,可不能让未来嫂嫂难过才是。” 上官芷笑得一脸玩味儿,她觉得如此直爽大方的女子,最是适合做上官家的少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 若是爹娘见到晚柠姐姐,也一定会对她非常满意的。 江晚柠无意嫁给上官珩,扯唇尬笑,立刻转移话题。 “咱们相识有些日子了,你还是头一次来我们将军府,不如我带你四处瞧瞧府上的风景?” 上官芷平日里就是个闲不住的,听完当即来了兴致。 “好呀,那就劳烦柠姐姐帮我带路了,下次来找你我就能熟门熟路了。”方便她以后来将军府玩。 于是,江晚柠领着上官芷在将军府散步,有意避开上官珩。 二人走进花园,遇见一个迷路的花匠,江晚柠帮其指了一下路,扭头上官芷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顿时一紧,立刻四处寻找,还吩咐路过的下人先将手中的事情放置一边,帮忙找人。 …… 上官芷走着走着,看见一个曲径通幽的院子,院门上写着“文澜苑”。 他觉得这院子的主人一定极有才华,才会起这样的院名,她本没打算进去打扰的,但她觉得这处院子实在安静得有些异常,便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缓缓走进院子,四处打量了一番。 将军府不同于上官府,这里宁静雅致,院落没有她家的大,布局也没有她家奢华。 但这将军府的景致却能让人心情宁静舒缓,似远离了喧嚣一般。 “咳咳——” 屋子里传来一声咳嗽,听声音像是年轻男子,但那咳嗽声明显中气不足。 上官芷秀眉微颦,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 江晚辞双腿缠着厚厚的白色布条,躺在床行动不便,因为廖神医临走前特意叮嘱过,半年内一定不能走动,必须在床上修养,若是不听医嘱提前下床走动伤到了筋骨,就会落下终身残疾。 放在以前,他年少气盛定是不听,会偷偷下床走动,但自从落下跛疾坐了几年轮椅之后,现在不用任何人监督,他都时刻谨记着。 院子里的婢女前些日子被他赶走了,只留下了一名老实憨厚的小厮,小厮去厨房帮他煎药,已经去了许久了。 他感到有些口渴,忍不住咳嗽起来,茶水放得离他稍有些远,即便是艰难伸手也无法触碰到。 江晚奕轻叹一声,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处境,本是将军府的长子,却成了最拖累大家的累赘。 门外,上官芷看着开着的房门,正好听见屋内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谁?” 江晚奕察觉门外有人,当即喊叫了一声。 上官芷伸头看过去,脸上堆起笑容,微微一笑十分明媚。 “我是上官芷,不小心迷路了,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其实,她并非迷路,而是好奇心驱使一路走过来的,刚刚她还没想到,如今看见床榻上双腿包扎的严严实实,立刻猜到他就是江晚柠的大哥江晚奕。 毕竟,廖师傅帮江晚奕治疗腿疾的事情,她是略知一二的。 江晚柠兄妹四人,两个哥哥,除了前厅里的江晚辞,便是卧床休养的大哥了。 江晚奕微微皱眉,摇头道,“无妨,这院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幸好无人瞧见,你速速原路返回就好。” 原来是迷路的,江晚奕便没放在心上,只提醒对方赶紧离开。 省得被人瞧了去,损了她一个小姑娘的名声。 听江晚奕赶她走,上官芷脸上笑容一滞,忽然有些不开心。 第157章 与君初相识 刚刚她分明看见江晚奕伸着胳膊艰难够茶水,料想他一定是口渴了。 只是这人不仅不寻求她的帮助,还急着赶她走。 避嫌避到这份儿上,也是够君子的! 她抿唇不语,径直走进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伸手递到他面前。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你现在这副模样,起身都费劲,即便咱们孤男寡女,也传不出什么流言蜚语吧?”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何况你是主,我是客,我还没在意,你倒是先避嫌起来了,真是有趣。” 好歹她也是娇滴滴的上官家唯一的小姐,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倒也是貌美如花的。 难道真就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上官芷秀眉微颦,仔细审视了江晚奕一眼,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江晚奕眼神里满是犹豫,觉得眼前女子同小妹年纪差不多大,但言行举止单纯又有些过分胆大。 他没有接茶水,语气冰冷,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姑娘说的没错,在下双腿有疾,确实动弹不得,只是在下想问姑娘,若今日屋子里是别的健康的男子,姑娘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来,若是对方起了歹意,你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上官芷还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就是来将军府做客,跟着柠姐姐四处走走,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她,独自走到了这里。 但江伯父的为人众所周知,柠姐姐为人也仗义,江晚辞和她同在国子监,唯一没有见过的就只有年少就上了战场伤了腿闭门不出的江晚奕,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将军府的人品性都是极好的。 “不会的,我信得过你的人品!” 江晚奕微微挑眉,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过于缺少防范之心,单纯得令人吃惊。 “你姓上官?” “对,复姓上官,单名一个芷字,我知道你是柠姐姐的大哥,我和柠姐姐是朋友。” 说罢,她直接将茶杯塞进江晚奕的手里,半分扭捏也无。 江晚奕点头,“原来是柠柠的朋友。”话锋一转又带了几分责备,“这丫头是如何照看朋友的,竟留你一人四处乱走。” 上官芷尴尬一笑,立刻摆手解释,“不关柠姐姐的事情,是我自己好奇四处乱走,与她走散了的,将军府虽然很大,但也不至于走丢,一会儿我找名下人帮我带路就行了。” 江晚奕了然点头,沉默不语。 上官芷四处打量了下身处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陈设简单,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上官姑娘,你该回去了,莫要让柠柠久等了。” “我知道了!” 上官芷第一次见江晚奕,心里对他十分好奇,还没同他说几句话,他又要赶人,令她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深呼一口气,笑着道,“奕哥哥,之前我就听说过你年少上战场的事迹,你是少年英雄,令我十分敬仰,初次见面误闯你的院子还请海涵。” 江晚奕有些愣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还叫他“奕哥哥”? 两人第一次见,谈不上熟识,这称呼有些过分亲昵了吧? 他眉头紧皱,一脸不赞同,“上官姑娘,你快回去吧。” 上官芷有些不满,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她记性很好,走过一遍的路都会记得,所以毫不费力的回到先前和江晚柠走散的花园。 一路上都在暗自腹诽江晚奕不识好歹,她一个姑娘家已经厚着脸皮和他套近乎,还亲自帮倒茶水,如此殷勤竟还被他接连驱赶。 在上官府,她可是呼风唤雨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帮人倒茶水了,就是她自己口渴了都要下人帮她倒好递到手中才行的。 “上官小姐——” “上官小姐,您去哪里了?” 花园里下人们在四处寻找突然消失了的上官芷,江晚柠还跑去前厅喊江晚辞和上官珩一起寻找,心中十分焦急,生怕上官芷在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 她突然想起自己私下调查刺杀赫连樾的幕后主使,万一那人派人来将军府做了什么事情,连累了上官芷,麻烦就大了! 江晚柠刚吩咐人,让大家分头寻找,去各个院子仔细找一遍,没想到上官芷竟突然自己回来了。 还一脸气呼呼的表情,似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一般。 “上官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刚刚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上官芷抛去心头不悦,立刻笑了笑道,“你还以为我走丢了对不对?” 她一脸傲娇道,“放心好了,我一点都不路痴,只是刚刚一时好奇,走错了院子,我又顺着路原路返回了,莫要担心。” 上官珩走向妹妹,忽地板起了脸,开口训斥道,“晚柠给你带路,你不跟紧胡乱走什么,幸亏这里是将军府,万一是宫宴或是别家宴会,人多杂乱遇见了歹人怎么办?” “哥哥,我……” 不等妹妹解释,上官珩沉着脸色冷冷道,“你这丫头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你现在也不小了,爹娘应该好好管管你的性子,你这性子如何能嫁入好人家当人主母?” 半分都不稳重,毫无定性! 上官珩也是真的担心妹妹,所以才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幸好将军府人员简单,品性也都是极好的,若是换作别家,她遇见了纨绔子弟对她见色起意,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芷以为这是小事,没想到哥哥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教训自己,她当即觉得委屈的不行,声音都带着哭腔。 “哥哥,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知道分寸,就因为这里是将军府,所以我才没有过多考虑,你用不着如此生气训斥我吧?” 上官珩瞳孔一缩,心中火气更盛。 他这个妹妹,被爹娘娇惯的说不得骂不得,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好,我不训你了,等回家我让爹娘好好教导你!” 江晚柠立刻劝道,“上官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开心,多走了几步,我被花匠问路耽搁了才与她走散,应该怪我。” 上官珩叹了口气,脸色缓和许多,面对喜欢的姑娘有些无奈。 第158章 初入国子监 “晚柠,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她这性子是没吃过亏,但什么苦头是能随便吃的?” 上官芷一脸不服气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子,遇见事情难道不会随机应变吗?” 上官珩气结,朝妹妹翻了个白眼,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翩翩公子的仪态。 “那么凶,也不怕吓到柠姐姐,把我未来嫂嫂吓跑,定叫你后悔去。”上官芷小声嘟囔了一句,挽住江晚柠的胳膊,寻求她的庇护。 …… 翌日。 江晚柠早早梳洗完毕,换上一身湖蓝色衣裙,上面绣着紫色的风铃花,既不过分素净也不张扬,衬得她绝美的小脸少了三分英气多了一丝温婉。 待她走出将军府大门,江远山和大女儿江倾雪前来相送。 “爹爹,早。”兄妹二人纷纷朝着爹爹行礼。 江远山摆摆手,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一家人,没那么多礼节。” 他扭头看向小女儿,眼里是止不住的满意,颇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柠柠,你能入国子监当伴读,是福气但也福祸相依,咱们将军府今非昔比,你得皇上青睐难免树大招风,记得在国子监行事一定要低调,万事不可强出头,若是遇见棘手的事情先同你二哥商量。” 若是女儿今后还能觅得良配,定了亲事就能向皇上请辞了,江远山暗自叹息一声。 京城聚集了官宦世家,关系也都盘根错节,那些公子小姐们都是被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佼佼者,能进国子监当伴读的非富即贵,其家族大多也有特别的用意,尤其是那些小姐们,可都是奔着皇子妃之位去的。 他活了几十年,年少时也做过当今皇上的伴读,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和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他早已司空见惯。 女儿身背和离之名,必定会被那些小姐们不容。 看爹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江晚柠知道爹爹这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在国子监会受委屈,她心中感动。 “爹爹,您放心,女儿会低调行事、细心谨慎的。” 她向来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不过是应皇命进国子监当伴读,只要那些公子和小姐们不针对她,她必定会万分低调同大家相安无事的。 但永宁公主和她身边那些仗势欺人的跟班,想必是和她过不去了,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倾雪柔柔一笑,递出一个绣得十分精致好看的荷包。 “妹妹,你进国子监是一件大事,姐姐连日绣了一个荷包赠与你,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还望妹妹喜欢。” “姐姐绣工精湛,就连京城最有名的绣娘都比不得,你绣的荷包最是精致好看,比什么礼物都贵重,而且这是长姐的一片心意,我怎会不喜欢?”江晚柠莞尔一笑,眼里透着几分惊喜。 她伸手接过,看见上面绣着如意云纹图案,淡紫色的荷包浅蓝色的绣线,与她的衣裙很是相称,便迫不及待地挂在了腰间。 “真好看!” 江倾雪看妹妹喜欢,眼里难掩开心,“若是妹妹喜欢,姐姐以后多绣几个送给你。” “好,谢谢姐姐。” 小厮把他们要带的东西一一装上马车,江晚柠跟着二哥登上马车,在爹爹和姐姐的目送中离开。 国子监建的离皇宫并不远,一路上也有不少马车,多是刚下朝的大臣们。 马车一路颠簸,江晚辞看出妹妹似有忐忑,便开口宽慰。 “柠柠,莫要担心,南暻就一位公主,其次便是身份尊贵的丹青郡主,国子监皇子多,为了平衡男女学员,长宁公主的伴读相对多了许多,她不缺伴读,你只管安心跟着夫子学习就好。” 江晚柠乖巧点头,扯唇笑道,“我并非担心长宁公主,而是我在蝶音谷被师傅放养长大,学识才艺均不如那些小姐们,诗词歌赋我还能勉强过关,琴棋书画可就难住我了,国子监也有女夫子,这些我都要重新学,二哥可懂我的忧愁?” 说罢,她小脸儿一垮,满目忧愁。 江晚辞笑道,“柠柠向来聪慧,只要认真学,什么都难不倒你,千万不要气馁。” “二哥是会宽慰人的,只是咱们已经在去国子监的路上了,我这心里直打鼓,若夫子考察我的功课定会头疼。” 她心情低落,觉得车厢里有些憋闷,便掀开窗帘透气。 迎面看见陆祁安骑着马,身后还跟着季影,陆祁安看见是她,立刻勒住缰绳放慢速度。 江晚柠没想到会这么巧,立刻缩头回去,放下窗帘,只当没看见。 拒绝了人,就利落干脆一些,与之保持距离,最忌牵扯不清。 陆祁安本想和江晚柠打招呼,谁知人家避他如洪水猛兽,他脸色顿时一沉,心中生出一团火气。 季影小声道,“大人,要不属下拦下将军府的马车,您和江二姑娘……” “不必!” 陆祁安冷哼一声,策马扬鞭加快速度疾驰而去。 季影摇摇头,无奈猛夹马肚,跟上。 很快,马车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大门外也有不少马车刚到,江晚辞吩咐车夫搬上东西,领着妹妹先去了夫子院,一一拜访夫子送上礼物。 待拜访完夫子,江晚辞又领着妹妹找了一处空位,十分贴心地帮妹妹将笔墨纸砚和所需课本放在书案上。 他压低声音道,“柠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咱们也不指望在国子监镀金,尽力就好。” 江晚辞和妹妹一样,他从父亲的半生里总结出一个道理:官海沉浮,升贬难料。 他只求平稳,不求官拜几品步步高升,而妹妹也没有嫁给皇子的想法。 他们兄妹二人来这国子监,就是凑数的! “好,听二哥的。” 上官芷拿着笈囊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扭头看见坐在最后面的江晚柠,当即眼前一亮,拿起自己的笈囊小跑过去,和旁边一位小姐商量换座位。 “孙小姐,可否同我换一下位置?” 孙小姐瞧了一眼前边的位置,靠前又在中间儿,比起她的座位好了不止一点儿。 第159章 她行吗? “当然可以!” 她连忙答应,还生怕上官芷反悔似的,立刻道,“换了可就不许换回来了哦,做人得言而有信!” 上官芷心中一喜,眉眼含笑。 “放心好了,绝不换回来,咱们同在国子监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 “成交!” 孙小姐满意点头。 二人都生怕对方反悔,迅速换了座位,动作麻利得令人咂舌。 当初上官芷进国子监,也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她们上官家是南暻最大的皇商,哥哥还悄悄进了军营当军师,皇上不把上官家的子女放在眼皮子底下一个,怎会完全放心? 但她生来不喜拘束,性子活泛,也不爱那些三从四德针织女红,所以在这国子监里度日如年,显得和那些喜欢攀比暗暗较劲的小姐们格格不入。 “柠姐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上官芷扭头喊了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显得十分开心。 她觉得能和未来嫂嫂坐挨着,以后在国子监的日子定没那么枯燥了。 江晚柠立刻扭头,兄妹二人看见一脸笑眯眯的上官芷,有惊喜也有惊讶。 “你怎么和人换座位了?”江晚辞小声询问。 “当然是为了和柠姐姐坐挨着啦,这样我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不是,江二哥你就放心把柠姐姐交给我吧。” 江晚辞缓缓点头,“行,信你一次。”他低头看向妹妹,“你们先聊,二哥先过去了。” 国子监男女学子是分开的,只是男女课堂分成两殿对立而设,中间只隔着一个庭院,上课的时候,几扇门同时打开采光,坐在殿内便能清晰看见对面上课情况,声音稍大一些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学子们学习的时候,也不至于过于懒散,男女学子每隔一段时间也有学业比试,有利于学习氛围。 目送二哥离开,江晚柠回头看向上官芷,小声道,“你为了和我坐一起,专门和人换位子的?” “没错。”上官芷乖巧点头,一脸得意。 江晚柠快速打量了大殿一眼,有些不赞同,“我来的晚,坐后边再正常不过,你专门换到这里来,有些不大好吧?” 上官芷满脸不在乎,“没关系,我正好在前边儿坐腻了,这里位置也不错,既不显眼,离夫子也远,说不定能避开夫子课上提问,咱们还能聊聊天,如此何乐为不为?” “你这口才不去说书都可惜了,说得总有道理。”江晚柠不禁摇头失笑。 正在这时,长宁公主被几位小姐簇拥着走来,脸上有三分漫不经心四分浑不在意,依旧是一身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 苏鸢儿余光扫见江晚柠,温柔恬静的小脸顿时一僵,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她悄悄拽了下长宁公主的衣袖,提醒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转身看过去,看见江晚柠正和上官芷交头接耳聊得开心,二人似聊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脸上皆带着好看的笑容。 她脸色陡然黑了下来,面露不满,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虽然江晚柠已经答应过她,只要寻得合适机会就向父皇请辞离开国子监,但真的看见她出现在国子监,她就莫名觉得嫌恶。 一旁的姚瑶也看到了,立刻出言嘲讽。 “这国子监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来了,她一个和离妇出门都丢死人了,怎么有脸进这国子监?” 季青青连忙附和,“谁说不是呢,没得为咱们国子监的小姐们带来晦气,若是别的晦气倒霉也就倒霉了,万一累得大家跟着和离,大家以后嫁了人都落得和她那般下场,只能上吊自尽了。” 大家一听,纷纷变了脸色,齐齐望向坐在后面的江晚柠,眼神带有异样,好似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露出嫌恶之色。 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就是,她都和离过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好吗,抛头露面就算了,如今跑到咱们国子监来,真是晦气。” 一旁有位小姐小声反驳道,“前些日子,她在宫宴上大放异彩,不是获得大家一致好评吗,如此优秀的女子,还上了两年战场带领大军打了胜仗,是身有军功的巾帼女英雄,能来咱们国子监同大家一起学习,也能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怎会晦气呢?” 有小姐嗤笑一声,讥讽道,“有军功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粗人一个,会点儿功夫又如何,到了咱们国子监比的是学识和才艺,她行吗?” “噗嗤——” “不是还会舞剑吗?” “……” 同那日宫宴上的大臣和家眷们不同,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心高气傲或是恃才傲物的,大家暗暗较劲都紧盯着皇子妃之位,眼睛长到头顶上捧高踩低是司空见惯的。 刹那间,殿内议论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阵阵嘲笑声。 上官芷气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怒火纷飞。 “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大嘴巴,赶快闭嘴吧,柠姐姐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哪里轮得到你们如此嘲讽议论,难道你们质疑皇上识人不清吗?” 那些小姐们一听,脸色顿时僵住,纷纷停下议论,但也难掩轻蔑之色。 姚瑶立刻道,“上官芷,你莫要事事拿皇上压大家,皇上不过是看她可怜,不过是一个挂名的郡主,也就你们当真,拿皇上当挡箭牌忒不要脸了吧?” 上官芷气呼呼道,“说谁不要脸呢,你莫不是自己没脸,就想抢别人的脸皮子吧?” “噗——” 周围的小姐们纷纷喷笑出声,暗暗佩服上官芷长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回回怼姚瑶都能“见血封喉”。 果然,姚瑶被气得脸色青紫涨红,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憋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咬牙切齿道,“上官芷,你不要太嚣张,不过是仗着自家是皇商,若哪日经营上被朝廷查出错处,看你还要如何嚣张。” 上官芷嗤之以鼻,“我们上官家做的是正经买卖,自有朝廷监督,你一个小姐竟敢妄议朝政,传到皇上耳边,看谁家先倒霉再说吧。” 第160章 有什么好处吗? 江晚柠连忙拉上官芷坐下,“上官妹妹莫要理会,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吧,况且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和离妇,来时我就已经做好被人议论的心理准备了,没什么要紧。” 上官芷听完,顿时有些心疼她。 “明明是那个负心汉的错,况且你成亲当日便去了边关,并未与他圆房,大家同为女子,为何大家不怜惜同情你的遭遇,反而要往你伤口上撒盐?” “亏她们还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小姐们,这副德行实在令人瞧不过眼!” 她声音不低,殿内的小姐们几乎都能听得见。 苏鸢儿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站出来充当好人,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各位小姐们,大家都消消气,江二姑娘确实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大家以后还是对她多些尊重比较好,毕竟以后咱们都是同窗了,往后还要交流学习取长补短呢,一会儿夫子就要来了,刚刚那些话夫子听了怕是会不喜。” 姚瑶切了一声,鼻孔朝天,“苏姐姐,你干嘛要帮她说话?” 苏鸢儿连忙瞥了她一眼,佯装好心道,“都是同窗,本就该互相帮忙的。” 长宁公主扭头打量了苏鸢儿一眼,疑惑道,“表姐,你竟帮着她说话,难道江晚柠给你好处了?” 苏鸢儿面色一僵,笑得有些尴尬。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嫉恨江晚柠,犹记得当日宫宴她靠着舞剑艳惊四座,三皇子的眼神一晚上一直长在她身上,而作为三皇子妃的最佳人选,她怎能允许三皇子看上江晚柠? “长宁,不是我帮她说话,那些小姐们议论也就议论了,你是公主,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威仪,若是你说的话被人传入皇上耳中,惹皇上不喜可就得不偿失了不是?” 长宁公主撇撇嘴,有些不满。 “为了她这么个卑贱的玩意儿,惹父皇不悦的确不划算,罢了,夫子快来了,今日就放她一马。” 长宁公主隔空剜了江晚柠一眼,似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栽在她手里。 大家纷纷向公主行礼,看着公主落座,才跟着坐下。 姚瑶小人得志一般,声音凌厉道,“江晚柠上官芷,你们二人眼瞎了吗,看见公主来竟然不行礼?” “你们一来就讥言讽语,也得给我们喘息的时间行礼啊!”上官芷忍不住小声反驳。 江晚柠拉着她的手起身,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公主。” 姚瑶撇嘴冷哼一声,转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上官芷朝着她隔空举了举拳头,做势要打她泄愤。 “上官妹妹,何必和那样仗势的小人计较呢,心术不正迟早会在别处吃亏的,咱们默默看着就好了。” 丹青郡主和岑红玉一起进入殿内,看见江晚柠皆是惊讶了一瞬。 岑红玉连忙拉着丹青郡主向座位上的二人走来。 “柠姐姐,你早告诉我今日来国子监,我就去将军府同你一起来了,下学的时候不要忘记等我,咱们一起走。” 江晚柠微微一笑道,“成,就这么说定了。” “咦,上官芷,你以后要坐这里?”岑红玉惊讶询问。 “我和孙小姐换位置了,以后我和柠姐姐坐挨着。” 岑红玉捂住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上官芷竟如此大胆,不经过夫子的同意私自调换位置。 不过,她很是羡慕,心里立刻也生出了和柠姐姐坐一起的想法。 她也是个敢想敢做的人,立刻付诸实际行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询问坐在江晚柠前面的季青青。 “季青青,要不咱们换一下位置吧?” 季青青眼神轻蔑地瞥了岑红玉一眼,“我凭什么和你换座位,有什么好处吗?” “我那位置比你靠前,而且离公主也近,你不是喜欢跟在公主身边吗,难道你想输给姚瑶呀?” 岑红玉暗自腹诽,你喜欢巴结公主,给你机会还拿乔,真是丑人多作怪。 其实,能有机会坐得离公主再近一些,季青青当然是十分开心的。 毕竟公主身边有个出身样貌学识样样出彩的苏鸢儿,还有事事冲在前边的姚瑶个莽夫,她在公主身边便显得有些边缘化,她也一直想办法得到公主的青睐。 这次是岑红玉送到手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她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把你的位置腾空,再给我仔细擦干净,我考虑同你换。” 岑红玉扯了扯唇,暗道这人还真矫情,国子监的殿内日日有专人清扫,能有多脏? 这不是摆明嫌弃她吗? 不过,为了能换位子和柠姐姐上官芷坐一起,她生生忍住才没说季青青两句,把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胡乱归拢一起,又拿出帕子把座位简单擦了一遍,这才抱着东西来到季青青的位置。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擦好了,这下可以换了吧?” 季青青端着架子好似比岑红玉出身高贵许多一般,抱着自己的东西摇曳着衣裙走到前边的位置上。 岑红玉一屁股坐下,和上官芷隔空击掌,十分默契。 江晚柠摇了摇头,觉得这二人还真是性格相投,也难怪在这国子监的一众贵女里能玩到一起去。 和公主并排而坐的丹青郡主,时不时的默默回头看向后面坐得十分相近的三人,心里有些酸涩。 往常,上官芷和岑红玉都是同她最要好的,但是江晚柠一来,她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全把她忘记了一般,只围着江晚柠。 过了一会儿,一名年龄稍大的夫子拿着一本书籍过来,书籍封面清晰写着女诫。 江晚柠刚刚来国子监的时候,已经逐一拜访过各位夫子了,所以对他还算有些印象,记得他是郑夫子。 只是他手中女诫,她略有耳闻却没学过。 夫子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刚刚拜访过他的江晚柠坐在后边,还有几个私换位置的,他瞬间有些不悦。 “近日天气反复,大家有些心浮气躁,有些个小心思趁早收一收,莫要影响课业。” 上官芷和岑红玉对视一眼,立刻缩低了身子,暗道这不是在说她们两个吗? 第161章 质疑女诫 她们立刻装鹌鹑,好在夫子也没再说什么。 夫子翻开书籍,掀了掀眼皮子,问道,“江晚柠,可在家读过女诫?” 江晚柠起身两手交叠与眉平齐,微微躬身,朝着夫子礼貌行礼。 “回夫子,学生不曾读过。” 夫子微微皱眉,“既不曾读过,今日就先跟着大家一起从中间学习,先前落下的寻时间可找我补回来,亦可请教大家,你且记将来会有小考。” 江晚柠乖巧点头,“学生记住了。” 夫子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接着道“咱们今日学习夫妇篇,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夫妻之间,妻子应对丈夫保持敬重和服从……” 江晚柠微微颦眉,有些不赞同,这时夫子还在讲。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夫子,学生以为服从二字并不合适,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内,外面事大内宅事小却繁琐,不能因为丈夫的事情大就不与妻子商量自行做决定,内宅事小丈夫就不管不问,不管大事小事夫妻二人都应商量,选出最佳方案作出决定,而不是妻子无条件服从丈夫。” “大家应当都知道,那些繁琐的小事也极其费心耗神,堆积起来也会爆发大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若妻子呕心沥血勤勤恳恳操持家宅庶务,把后宅打理的极为妥当,上到敬重长辈下到教导儿女无一丝过错,却因为日日打理繁琐的庶务年老色衰,丈夫移情别恋贪慕年轻女主的美貌,将其纳入后宅,那妻子也要无条件服从吗?” 众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觉得江晚柠说的十分有道理。 毕竟,这里的小姐们出身非富即贵,哪个贵女的父亲不是三妻四妾,那些妻妾们整日里拈酸吃醋,她们从小便身处争夺不断的后宅里,最是了解自己母亲吃的苦受的委屈。 上官芷和岑红玉的父亲都未纳妾,皆对她们的母亲一心一意,是极少数的夫妻琴瑟和鸣。 她们耳濡目染,深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也听说过丈夫有三妻四妾的主母们过的有多么的辛苦和憋屈,所以她们更无法接受三妻四妾。 上官芷起身跟着附和道,“学生以为,只要主母尽心尽力为夫家操持府中庶务,尊敬长辈生儿育女用心教导并且无任何过错的,其丈夫都不应该纳妾。 柠姐姐说的对,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妻子都应该无条件服从丈夫的,大小事情都应该商量决定。 就拿我们上官家举例子,生意做到了五湖四海,大小事情十分繁杂,若是全部皆由我爹一个人做决定,他也不可能完全不出错,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句话说的就很有道理。 所以很多时候我爹更愿意和我娘商议决定,以免作出错误的决策不利于家族生意。 再则,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两家门当户对,二人一路扶持才有了今天,若是因为我娘人老珠黄,我爹被年轻貌美的女子迷住,养外室或是纳入后宅,甚至是娶为平妻,如此对我娘便不公平,夫子说是不是?” 夫子眉头紧锁,立刻冷声呵斥,“你们两个不好好听学,竟如此胡搅蛮缠,实在不可理喻!” “女诫是祖宗总结出来流传至今的,还能有错?” “女子柔弱,只能依附于丈夫,若没有丈夫在外边奔波,她岂能有安稳的生活?” 上官芷不赞同,刚想开口,却被夫子一眼瞪得憋了回去。 夫子脸色黑如锅底,眼神晦暗,生气道,“上官芷,你平时就比较乖张,学业功课都一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为难你,没想到你今日竟如此言行无状,竟敢拿你爹娘举例子,也不怕传出去辱了他们的名声,你可知你这些话的份量有多重?” “简直不知所谓!” 上官芷撇撇嘴,不肯苟同。 他爹娘向来开明,只是举个例子,又无伤大雅,有何说不得? 他看夫子定是那后宅里有三妻四妾的男人,所以才不容人质疑反驳,他和柠姐姐提出疑问,夫子竟如此气急败坏,才是大大的有问题。 夫子看上官芷不再反驳,扭头看向江晚柠,眼风凌厉似要活剐了她一般。 “江晚柠,你今日刚来国子监,上的第一堂课就来质疑反驳我,难道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若是你不喜欢上我的课,大可以滚出去!” 众人一愣,没想到夫子竟然说出这么狠的话。 她们进国子监也有一两年了,还从未见过夫子要让谁滚出去,可见夫子是真的生气了! 岑红玉看夫子对柠姐姐态度竟如此狠厉,很是看不过去。 她起身朝着夫子行了一礼,开口道,“父子为我们授课,是传道授业解惑,学生有疑惑开口询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父子若不赞同,大可以举例子论证替我们解疑,没必要如此气愤要将学生撵出去吧?” 夫子听完气得脸色都绿了,他没想到一个二个的竟敢如此顶撞他。 “女戒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哪家哪户的女子不是从小就学习女诫的?” “那么多人都没有疑问,为何单单就只有她有疑问,她出身世家还是将军府的嫡女,连女诫都不曾学过,可见是多么的荒唐?” “她没来国子监的时候,你们都乖巧听话认真学习,怎么她一来,就撺掇着你们顶撞我呢?” 夫子气得胸膛起伏,脸色很是难看,吓得那些小姐们大气不敢出。 江晚柠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杀人都不怕,被夫子训斥两句怎么会害怕? 她面无表情,不紧不慢道,“夫子息怒,学生并非故意捣乱顶撞于您,只是学生刚好亲身经历类似情况,心中觉得不公所以质疑女诫,还请夫子耐心听学生讲完,若学生讲的没有道理,夫子再责罚学生也不迟。” 夫子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听。 “哼,连女诫都没读过,你能讲出来个什么道理?莫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咱们继续上课。” 第162章 被撵出去反省 “如今南暻无人不知我江晚柠和离之事,夫子应当也略有耳闻,我替夫出征帮他振兴侯府,才让他有机会能够安心在府里用心准备科考,我在外奔波他才有如此安稳生活。 依夫子所言,男子在外奔波给了妻子安稳生活便可以三妻四妾,那我上阵杀敌以命换命替他历经凶险给他安稳生活,岂不是可以养三五个面首了?” “噗……” 岑红玉噗嗤一笑,觉得柠姐姐说的太精彩了。 毕竟,她是家中独女,爹娘是支持她招婿上门的。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她只能招一个夫婿上门? “柠姐姐说的有道理,男子在外奔走操劳就能三妻四妾,那换做女子在外奔走操劳完全可以多养几个面首,相当合情合理!” 岑红玉笑得眉眼弯弯,觉得柠姐姐的一番话瞬间打开了她狭窄的思路。 殿内寂静了一瞬,突然热烈议论起来。 议论得最为激烈的当属姚瑶。 她平日里性格就蛮横霸道,什么雷人之言都敢说出口,今日有江晚柠和岑红玉开头,她说的更加大胆。 “就是就是,男子要是能奔走操劳作出一番成绩,三妻四妾倒也罢了,反之若是男子能力低倚靠妻子过活,哪里还有脸三妻四妾,该服从妻子养面首才是!” “我将来嫁人,一定不能嫁那种窝囊还想三妻四妾的男人,否则我宁可不嫁!” 季青青嗤笑一声,眼神轻蔑不已。 “姚瑶,话可不能说这么满,你看哪个富贵人家后宅不是三妻四妾,就连你爹都有五房小妾,你还不允许将来的丈夫纳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真是笑死人了。” “呵呵……” “就是,岑红玉和你可不一样,人家父亲只钟情她母亲一人,岑府也是将门之家,人家将来可是要招上门女婿的,有岑将军这个父亲撑腰,就是养十个八个面首也不怕,你嫁入夫家再养面首,当心被夫君浸猪笼哦……” 孙小姐向来和姚瑶不对付,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昂的小人做派,今日刚好有机会嘲讽她一番,当即把握机会。 受了嘲讽的姚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都快冒烟了! “孙妙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孙小姐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甩头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其她的贵女们也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长宁公主虽然十分嫌恶江晚柠这个和离妇,不过她觉得江晚柠说的也有些道理。 她是南暻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将来招个驸马肯定还要仰她鼻息过活,纳妾她是绝不允许的,即便是不纳妾她只驸马一人也是亏了的。 大家心思纷纷活泛起来! 夫子的脸色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他先是被气得说不出话,而后愤怒至极道,“污言秽语、鄙俚浅陋、不堪入耳,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夫子被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原地昏倒,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江晚柠以及岑红玉等几位小姐。 “你们几个,立刻给我滚出去!” 岑红玉疑惑道,“夫子,您不是说学夫妇篇吗,咱们就事论事,只是浅论一下,您怎么就生气了呢?” “不是您说女子柔弱,只能依附男子才能又安稳生活吗,那柠姐姐坚韧勇敢,还是上阵杀敌的女巾帼,给林世子安稳的生活,便于他专心准备科考,他却背信弃义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处,苟且生子还想抬那女子为平妻,如此便是背道而驰,足以可见女诫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上官芷立刻附和道,“对啊夫子,咱们这是课堂又不是一言堂,您得允许学生们存疑解惑呀。” 夫子胸膛起伏,怒不可遏道,“还不给我滚,我我我……” 眼看夫子气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江晚柠立刻拉着岑红玉走出大殿,老老实实站在殿门外。 上官芷早就不想学这劳什子女诫了,她先前就觉得这女诫有问题,只是大家都默不出声,她还以为是自己另类,没想到柠姐姐一开头,许多贵女都有此想法,连那整日和大家作对的姚瑶都赞同了。 可见,这女诫的内容是有问题的! 所以,夫子没有指她,她也麻溜的跟着跑了出去。 夫子气极,又指着姚瑶恶狠狠道,“还有你,也给我滚出去悔过!” 姚瑶冷哼一声,转身甩袖离去,这女诫谁爱学谁学,她是一点也学不进去。 待姚瑶离开之后,夫子手指调转方向指向长宁公主,待他看清之后立刻曲起手指忙放下收起来。 这可是南暻唯一的公主,他可不敢用手指。 “咳咳——” “她们人心浮躁,胡言乱语扰乱大家上课,就让她们站在外面反省,咱们接着讲 。” 于是,夫子又看着书籍开始念起来。 但是大家心中已经存了疑惑,听过有理有据的反驳之言,还怎么会听得进去? 尤其是长宁公主,虽然她刚刚一言不发,但她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冷哼一声,撇嘴不屑,暗道这都什么狗屁道理,若是真的按照女诫所讲去做,那她将来的驸马要是纳个几房妾室,她不仅要服从,还要住她的公主府花她的银子,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嗤笑? 于是,她猛地将书籍扫落在地,好似烫手一般,脸色煞白十分难看。 夫子有些不解,清了清嗓子温和道,“长宁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本公主身子有些不适,先去找御医诊治一番,夫子不必顾念,给大家讲课要紧。” 夫子点头,目送长宁公主离开大殿。 江晚柠等人站在大殿外面,眼观鼻鼻观心,相互对视一眼,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姚瑶黑着脸好似见不得旁人有笑脸比她开心,开始出言嘲讽。 “都被夫子赶出来了,竟还笑得出来,尤其是江二小姐,你今日貌似第一日进国子监听夫子授课吧,就这样被赶出来了,也不知以后哪个夫子肯要你,啧啧啧……” “你不一样是被夫子赶出来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163章 整个国子监也都知道了! 上官芷心直口快,立刻反唇相讥替江晚柠说话。 姚瑶自知自己势单力薄,若是论嘴皮子功夫定是赢不了的,便冷嗤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向对面。 对面殿里,男学子们的目光早已经齐刷刷全部朝她们看过来了。 刚刚她们就女诫“高谈阔论”的时候,男学子们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初时,他们还觉得女学子们疯了,竟然敢质疑女诫反驳顶撞夫子,而后听见她们举列论证竟然令博学多识的夫子哑口无言,只得怒斥着让她们滚出内殿,他们又暗暗佩服起来。 四皇子和江晚辞的座位一前一后,他趁着夫子不注意,悄悄扭头看向江晚辞。 “晚辞,你妹妹当真是奇女子,从古至今咱们还没听说过哪位女子竟敢当众质疑女诫的,郑夫子素来以严苛出名,二姑娘连他都敢惹,当真是勇敢无畏!” 江晚辞眉头紧锁,面露担忧道,“她从小在蝶音谷长大,学的是机关布阵,看得都是些小人儿书,应该是没读过女诫。” 她那蝶音谷的师傅,更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子,不被世俗拘束,想来她自己都不会读女诫,更不会教妹妹。 四皇子一听乐了,立刻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女诫条条框框也是死板的很,难为二姑娘还没有被荼毒,呵呵……” 一旁的三皇子饶有兴趣道,“哟,原来江二姑娘没有读过女诫,怪不得不似那些端庄温婉的小姐们 ,走出来都是一个样儿。” 从小母妃就看好苏鸢儿,把苏鸢儿当他未来的皇子妃教导,就连言谈举止都给定上标准,举止端庄言行有度,但也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事事顺从,着实令人索然无味。 所以,他早已经到了娶皇子妃的年纪,可心里却始终抗拒,不想娶苏鸢儿。 当日宫宴,江晚柠顶着一张倾国容颜,一把剑舞入了他心中,令他眼前一亮。 江晚辞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这三皇子向来狂傲,从未将任何人放入眼中,今日竟开口评论妹妹,定没安好心。 他得提醒妹妹定要小心三皇子才行。 三皇子的伴读苏云皓嘲讽一笑,眼底满是轻蔑之色。 “表哥,那江二姑娘不过是一个连女诫都没读过的粗鄙女子,仗着出身好一些,把和离当过家家似的,还大言不惭的要纳三五个面首,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享受,您可当心些,莫要被那样的女子沾染上晦气。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三皇子,脸上笑容凝滞。 “云皓慎言,她可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论身份你见到她需得向她行礼。” “切,一个和离妇,即便有郡主身份,还不是没人要的弃妇,也就她脸皮厚敢出来抛头露面,换作旁人早就进庵子了。” 他是苏鸢儿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三皇子的表弟,父亲是手握权势的中书令,所以他言语轻狂,在那些普通的伴读里向来有恃无恐,大多也都不敢惹他。 兄长苏云逸斜睨他一眼,沉声道,“云皓,她身有军功,被皇上封为郡主,三皇子说的没错,你莫要妄论狂言。” 苏云皓天不怕地不怕,却惧怕自家大哥,他立刻抿唇点头,不再言语。 谁知,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静得连大家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他们几人这才后知后觉看向夫子,四皇子也扭过身子坐正了,但见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他们正前方,脸色黑得似要滴出墨汁一般。 “你们几个,交头接耳的在讨论些什么?” “是不是也想像对面女学子们一样,出去反省?” 他黑沉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却是笑不达眼底,令人看了心里发怵。 大家纷纷垂头不语,齐刷刷盯着面前的书籍,个个做乖巧状。 他们学的律令,和对面的女学子们不同,此门功课有些枯燥无趣。 终于熬到下课,眼瞅着夫子夹着书籍离开,大家就像放出笼的鸟儿一般,瞬间拥挤着跑出殿外。 江晚辞担忧妹妹,径直走向院子对面的殿门外,开口叫住她。 “柠柠,你先等一等。” 他犹豫了一瞬,拉着妹妹的手腕往旁边一棵柏树后走去。 “刚刚课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头一日来就和夫子产生分歧,还被罚站在殿门外反省?” 江晚柠尴尬一笑,有些内疚道,“夫子讲女诫夫妇篇,让我们服从丈夫,即便咱们没学过女诫,也应该知道夫妻之间要相互尊重大小事情与对方商量,而不是一味服从。 我就是拿自身举了个例子,夫子就恼了,说女子能力弱要依附男子才能有安稳生活,我一时心直口快,说自己上阵杀敌立功可以养三五个面首……就是这些,我只是正常辩论,绝对没和夫子争吵。” 江晚辞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对妹妹这些骇人听闻的言论有些不可置信。 “柠柠,你是女子,即便是在军营里待久了,说话飒爽惯了,也不能在国子监说这些,万一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了出去,定不利于你。” 他眼底闪过一抹忧愁,与他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浑不在意的性子有些不符。 江晚柠后知后觉发现,二哥也不似表面那般大大咧咧,相反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能够洞察那些言论带来的负面影响。 “二哥,今日是我冲动了,我以后会谨言慎行少说多做的。” “我并非责怪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能在国子监的学子们,背后都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关系也都盘根错节,你万事小心,不可妄言。” 江晚柠立刻乖巧点头。 二人刚从树后面走出来,岑红玉和上官芷还在院儿里等着,看他们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江二哥,柠姐姐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还有我们两个帮她,你就别担心了。” 江晚辞唇角抽搐了一下,一脸狐疑。 “我倒是相信你们两个是卯足劲儿帮她的,但你们帮她的办法便是陪她一起出来罚站反省吗?” 上官芷和岑红玉笑容一滞,有些尴尬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嘿嘿……” “不仅我知道了,整个国子监也都知道了!” 第164章 恶心,无耻! “是我连累了你们两个。”江晚柠有些愧疚。 “害,我们是自愿的,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而且你说的本来就有道理,什么服从丈夫,简直就是强行给咱们女子灌输男尊女卑的思想。” 说起这些,岑红玉颇为义愤填膺。 上官芷莞尔一笑,十分自豪道,“夫子大概是忘记撵我出来了,但是那女诫我是听不进去一点儿,便麻溜的跟着你们跑出来了,我仗义吧?” 江晚辞无奈扶额,以前他怎么没注意到,这两个丫头竟如此胆大。 “你们当心每月小考,到时考女诫,看你们如何答得出来。” 这时,苏云皓领着几公子大摇大摆地走来,后面还跟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姚瑶。 姚瑶平日里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做派,今日跟在苏云皓身后步伐却慢了许多,故作温婉却显得十分矫揉造作。 苏云皓扭头询问姚瑶,“她就是江晚柠?” “皓公子,是她。” 听见苏云皓和她说话,姚瑶小脸儿一红,一脸娇羞。 上官芷和岑红玉看见姚瑶竟这般扭捏,“呕”的一声作干呕状,姚瑶的脸瞬间绿了。 苏云皓抱着胳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斜眼看着江晚柠,“原来你就是名动京城的江晚柠呀,听说宫宴上你一舞艳惊四座,你这姿色长得还算勉强能入眼,可惜是个和离……” 还没等他说完,江晚辞脸色一沉,立刻道,“苏二公子,你这话未免过于轻浮,还请慎言。” 说罢,他拉着妹妹,眼神示意上官芷和岑红玉赶紧随他一起离开,省得被此人纠缠。 谁知苏云皓瞬间移动脚步,伸出胳膊横在他们面前,拦住去路。 他眼神上下打量着江晚柠,不怀好意显得十分露骨,语带戏谑。 “咦,别走呀,江晚辞你怎的如此小气,有这样的美人儿妹妹也不早些告诉我,当初要是嫁给我,我怎么也不舍得让她做和离妇,定和她恩爱如初。” “不过现在若是跟我也不晚,只是她这身份做正室是不够格儿了,我就勉强把她收入房中做个妾室吧。” 江晚辞脸色陡然一沉,猛地一拳猛地砸在对方眼睛上。 直接把苏云皓打得眼睛充血,眼圈周围青紫一片,顷刻间肿成了核桃。 苏云皓哀嚎了一声,立刻捂住眼睛,疼得直叫唤。 待他缓过来挪开手,眼睛都看不清了,立刻暴跳如雷。 “江晚辞,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竟然敢打本公子,瞎了你的狗眼了,我姑母可是容妃姑父是皇上,你敢打我,我定叫你好看,来人啊……给我打,往死里打!” 晚辞一听,立刻又补了一拳,直接给他打对称了。 “啊——” 苏云皓惨叫一声,立刻要动手反击,但他是个花拳绣腿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算,瞬间被江晚辞反剪住双臂狠狠推了回去。 “我劝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 竟然敢骂他有娘生没娘养,这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若这里不是国子监,他早就打得苏云皓这个色胚满地找牙了! 平日里巴结他,唯他马首是瞻的那些跟班们,看江晚辞深藏不露功夫竟如此好,苏二公子连其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几人开始犹豫起来。 虽然抚远将军府没了兵权,已经大不如前,但毕竟是苏二公子先出言不逊,见色起意对人家妹妹说荤话的,挨打也实属正常,他想还手是他的事情。 但他们这些人若是敢帮着殴打江晚辞,在国子监闹大了,一定没好果子吃。 况且,他们家族势力小,比不得中书令权势大,事情闹大了可没人帮他们兜底。 苏云皓叫嚷了半天,竟无一人站出来替他打江晚辞,他捂着眼睛疼得“嘶”了一声,扭头恶狠狠地扫向他的跟班们。 “你们死了不成,还不动手,杵着干什么呢?” 江晚柠没想到二哥竟然同苏云皓动手,她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忍不住怒火再动手,急忙劝说,“哥哥,别冲动!” 其中一名公子满脸为难道,“二公子,这里是国子监,在这里动手有些不合适吧,万一夫子知道了,我们要被赶出国子监的。” 苏二公子说的不错,他爹是中书令姑母是容妃,还有个皇上姑父,别说是打人了,就是杀人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可是自己父亲只是一名普通官员,他没嚣张跋扈的资本呀。 “你个怂货,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儿去,他不敢你们也不敢吗,再不动手定要你们好看!” 他这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便是暗示他们,若是再不听他的话动手打江晚辞,就向他爹告状,那他们的父亲在朝中可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犹豫着上前,脸色为难却又不敢不从。 江晚辞冷哼一声,嗓音凛冽透着一股寒气。 “我看谁敢!” 大家被江晚辞一声怒喝吓得脸色微变,立刻后退一步,终是不敢动手。 他紧握拳头,双眼猩红,狠狠瞪着苏云皓。 “纵然我妹妹和离过,你这种色欲熏心的纨绔连娶她为妻也不配,竟然大言不惭的还想纳她为妾,你哪来的脸?” 他冷冷讥讽,“恶心,无耻!” 上官芷早已经忍无可忍,愤怒道,“苏二公子,京城谁人不知,你还未娶妻屋里就已经有几个通房和小妾了,当心别被榨干了,竟敢肖想我柠姐姐,呸!” 周围的学子们听见院儿里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苏云皓挨了打,眼睛挂了彩,看见周围围了这么多人,顿觉自己十分没面子,他又开始仗着自己的身份虚张声势,一脸恶狠狠地瞪向大家。 “滚开!” “老子的热闹都敢看,我看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那些刚围上来看热闹的学子们,一看闹事的主角儿是苏二公子,又被他恶狠狠的吼了一通,大家立刻一哄而散,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没了看热闹的人,苏云皓又开始嚣张跋扈起来。 “上官芷,连我都敢奚落,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们上官家的生意做不下去?” 第165章 谁干的? 上官芷唇角抽了抽,嗤笑道,“你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一些,谁不知道苏大人待人宽厚,从不以权势欺压他人,何况今日是你出言不堪入耳还想调戏我柠姐姐,即便苏大人知道了,也不可能利用权势让我们上官家做不成生意吧?” 苏云皓一听,脸色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他嘴硬道,“你别得意,就你这样粗蛮的性子,倒贴当个小妾都没人要。” “噗哈哈——” 他身后那几名公子忍不住喷笑出来,气得上官芷怒火上涌,扬手便给了苏云皓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令众人傻了眼儿。 没想到上官芷竟敢当众动手打苏二公子! 苏云皓脸上猛地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他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捂着半边脸,疼得龇牙咧嘴,看起来十分滑稽。 “上官芷,你竟然敢打我,你敢打我?” 他满脸不可置信,竟然有女人敢对他动手,他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上官芷怒斥道,“打的就是你!你敢侮辱我当小妾都没人要,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嫡女,到了你口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妾,你活该!” 苏云皓当即火冒三丈,眯着眼睛上前,卷着袖子便要动手。 江晚柠眼疾手快地把上官芷拉至身后,向前一步挡在大家面前。 她冷冷看着对面的纨绔皱眉道,“苏二公子,你仗着父亲是中书令,又是嘲讽挖苦又是要动手,还威胁旁人,刚刚还辱骂我哥哥,你就不怕损了苏大人的官威?” 苏云皓挨了打,心里恼恨不已,一肚子恶气正无处发泄,看见江晚柠便一脚猛地踹过去。 谁知江晚柠身子一偏,轻松躲了过去,苏云皓直接踹了空,两条腿瞬间劈了叉跨坐在地。 他两腿根部传出“咔嚓”一声,众人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啊——” 苏云皓再次惨叫一声,像是杀猪一般难听震耳欲聋,令大家不寒而栗。 “啊……疼死我了,你们几个还不快些过来扶我。”那几名公子反应过来,纷纷跑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 “疼疼疼……你们给我轻点,疼死老子了,呜呜呜……” 他哀嚎着被搀扶起来,大腿根部却疼得好似骨裂了一般,叉着腿根本不敢合拢住。 姚瑶早在一旁看傻了,她原本以为苏二公子要找江晚柠的麻烦,便告诉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想把江晚柠纳入后院。 她一直暗暗喜欢苏二公子,没想到苏二公子竟然被江晚柠这个贱人迷住,这让她心生嫉妒恼恨不已。 待她压下嫉恨,敛住心神,这次才跑到苏云皓身边,一脸关心焦急。 “皓公子,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帮你叫大夫去……” 这时,苏云逸和苏鸢儿闻讯赶来,一起来的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苏鸢儿看见弟弟两眼青紫肿胀,半边脸还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儿,两条腿岔着似疼得难以忍受,她当即心疼不已,拎着裙摆小跑过去。 “皓儿,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苏云皓眯着眼睛听见姐姐的声音,立刻有了底气,咬牙切齿地告状。 “眼是江晚辞打的,耳光是上官芷扇的,我的腿是江晚柠搞的,姐姐你快叫大哥来帮我报仇。” 苏云逸疾步上前,脸色铁青眼底透着一股阴鸷。 他先是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弟弟,而后冷眼扫向众人。 “江晚辞,你们仗着人多势众,竟敢欺负我弟弟一人,究竟是谁给你们胆子?” 说罢,他那道透着冷芒的目光停在江晚柠身上,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江二姑娘,我今日且提醒你,莫要恃宠而骄,以为得个郡主的封号就能为所欲为,今日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咱们官府见!” 威胁她? 江晚柠冷嗤一声,根本不怕,她前些日子就听上官芷说过苏大人有两子一女,看苏鸢儿和这位疾言厉色的公子一起关心苏云皓,想必他就是苏家长子苏云逸了。 “好啊,苏大公子想要报官,咱们大可以对簿公堂,让知府大人亲自断一断是非!” 苏云逸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他心中微讶,没想到江晚柠竟丝毫不惧。 是个有胆量的女子! “江二姑娘打了人还此理直气壮,是不打算赔礼道歉给我们苏家一个说法了?” 江晚柠上下打量了苏云逸一眼,此人举手投间稳重许多,身形精瘦眼底也没有苏云皓那样纵欲过度的乌青之色,一看就不像是沉迷酒色的酒囊饭袋。 他说话有深意,也不似苏云皓那般张牙舞爪嚣张跋扈。 一看此人就知城府极深,若是惹了他,定是棘手难缠的! 她一脸镇定自若,说话不疾不徐,“苏大公子不妨先问问令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是挨了打受了伤就有理的,待你弄清楚之后,再来问罪也不迟。” 苏鸢儿瞬间听不下去了,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儿簌簌落下,满脸心疼转化为怒意。 “江二小姐,你这话是何意,即便我弟弟有错,你们也不能把他打成这样,好好说话不行吗?” “若是我弟弟哪里对不住你们,我先给你们赔个不是,但你们把我弟弟打成这样,一定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江晚柠差点气笑了。 苏云逸回头询问道,“云皓,你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为何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这会儿正捂着腿根子恨不得晕死过去的苏云皓,心里恨不得杀了对面几人,怎会觉得自己有错? 于是他轻描淡写自己说过的话,颠倒黑白把错全部都推到对方身上。 “我不过开了两句无足轻重的玩笑,他们竟然小题大做,直接对我动手,实在是太猖獗了!” 虽然弟弟不成器,但也不是什么奸恶之人,苏云逸和苏鸢儿从小就格外宠爱弟弟,看弟弟被人打成这样,且只是因为几句玩笑话,当即怒火纷飞。 苏云逸的眼神阴鸷得似要吃人,吓得上官芷和岑红玉心中一激灵,连忙挪步挨着江晚柠与她并排而立。 第166章 踢铁板上了 岑红玉压低声音小声提醒,“柠姐姐,苏大公子为人冷戾。” “有我和哥哥在,不必怕他!” 同在国子监两年,江晚辞早就了解苏云皓的为人,多人在场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令他气愤不已。 “苏云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言语侮辱辱骂他人,还对女人动手,这就是你说的无足轻重的玩笑?” 苏云皓一脸不忿,立刻反驳道,“不就是开了两句玩笑吗,你们至于这么认真吗,我都快疼死了啊……” 眼神彻骨冰冷的苏云逸,咬着牙道,“你们给我弟弟道歉!” 上官芷心中不满,大着胆子道,“凭什么,是他先欺辱我们的,而且他颠倒黑白歪曲事实。” 苏鸢儿哭着道,“上官芷,咱们同在国子监学习,你平日里咋咋呼呼也就算了,怎么如今连同窗之谊都不顾,直接动起手来了,难道你们上官家是皇上家财万贯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说罢,她还一脸委屈的望向三皇子,欲说还休的模样可怜极了,令人看了心生怜惜。 上官芷气得浑身发抖,“苏小姐,是你弟弟仗势欺人侮辱我的名节,我忍不住打了他一耳光,你怎可睁着眼睛胡搅蛮缠?” 偏三皇子不喜欢苏鸢儿,心中便生不出怜惜之情。 他极为聪慧,狐狸一般擅长洞察人心,他早知苏云皓的脾性,仗着父亲是中书令,时常横行霸道,国子监无人敢惹。 没想到江晚柠一来,他就踢铁板上了。 真是有趣! 苏云逸冷哼一声,想要开口问责,却被三皇子抢了先。 “江晚柠,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若真是云皓的错,本宫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若是你们的错,你们不仅要道歉,还要给他请最好的大夫诊治,进行赔偿,如何?” “柠柠,这是三皇子。”江晚辞立刻提醒她。 江晚柠点点头,朝着对方福身行礼。 “见过三皇子,既然三皇子开话了,那我不妨将事情经过好好叙一遍,正好我们和苏二公子身边各自跟的有人,大家也可做个见证。” “首先,今日我们几人在这里聊天,苏二公子带着人径直而来,讥讽一通倒也不必计较,他却说让我给他做妾,我哥哥听完气不过对他动了手,他骂我哥哥有娘生没娘养,所以我哥哥便又给了他一拳,哥哥先动手打人纵然不对,但他嚷嚷着自己父亲是中书令,姑母是容妃,姑父是皇上,还吩咐旁人一起上,主动找不痛快还如此仗势欺人就对了吗?” 三皇子脸色陡然生变,刹那间黑沉得厉害。 储位未定,一众皇子们皆虎视眈眈,他和母妃筹谋了这么久,才有了大的胜算,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打着母妃和父皇的名号欺辱他人。 若是父皇知道,是母妃的侄子打着母妃的名号仗势欺人,定会心生不满冷落母妃的。 他自个儿找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提父皇的名号,若被父皇知道,雷霆大怒之下定会牵连他的! “其次,上官妹妹帮着说了他两句,他讥讽上官妹妹与人做妾都没人要,上官妹妹羞恼之下给了他一耳光,女子最为注重的就是名节,上官妹妹是家中嫡女,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就与人做妾都不配了,他如此欺辱人,拿人名节开玩笑,给他一耳光不过分吧?” 江晚柠扭头看向苏鸢儿,唇角似笑非笑,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带着质问的眼神。 “请问苏小姐,什么叫即便你弟弟有错,我们也不能把他打成这样?” “那按照你这说法,即便我们杀了人,官府也不能兴师问罪,是不是?” “况且,你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名节的重要性,若是旁人说你与人做妾都不配,你是不是还要笑着夸人说的好听?” 苏鸢儿愤怒的小脸忽地一僵,顿时难堪起来,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里噙着泪。 “江二小姐,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有错你大可以找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训斥他,让他给你们道歉,可是你们把他打成这般模样,下这么重的手,究竟有多大的仇怨?” 江晚辞猩红着双眼,忍不住反驳道,“多大的仇怨?我们与苏云皓无仇无怨,他见色起意想纳我妹妹做妾,我妹妹是和离过不假,但整个南暻谁人不知她和前夫并未圆房,新婚当日未洞房便去了边关,她上阵杀敌带领将士们战胜北狄换来和平,连皇上都顾念她封她当郡主,怎么到了他苏云皓口中就只能为妾了呢?” “难道你苏小姐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也甘愿为妾?还是你们苏府从小就教养自己的女儿要为奴为婢为妾?” 这次,苏云逸和苏鸢儿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反应过激,女儿家的清白……”她声音越来越小,说不出话来了。 苏云逸扭头冷冷瞪了妹妹一眼,暗道她说话不严谨,竟被人揪住拿来反驳。 他浑身散发出彻骨寒意,皱眉望向江晚柠。 “云皓他说的那些确实不对,这个我可以让他向你们道歉,可是江二小姐为何要对我弟弟的下盘动手,那可是他的命脉!” 江晚柠立刻否认,开口解释,“他的腿不是并不是我动的手,是他抬腿要踹我,我就侧身躲开了,你们也知道这是人的本能反应,而且我会功夫也不可能傻站着等他把我踢骨折吧,他反应不及劈了叉,就成这样了。” 上官芷和岑红玉立刻点头,出言作证。 “没错,刚刚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的腿是他自己弄得,和柠姐姐无关,不信问你们自己弟弟,柠姐姐有没有碰他?” 苏云逸和苏鸢儿不敢置信,弟弟竟然是被自己蠢伤的,二人齐齐回头求证。 谁知苏云皓疼得哀嚎得更加厉害了,“啊……疼死我了,疼啊……”他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 二人立刻又看向扶着他们弟弟的几位公子。 第167章 我应战! 于是,苏云逸和苏鸢儿的脸色像是吃屎了一样难看。 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他们也不敢再强行辩驳。 江晚辞冷哼一声,开口质问,“苏公子,苏小姐,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二人沉默不语,无从反驳,但是弟弟被人弄成这样,心里憋着怒火无处发泄,恼恨得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虽然弟弟有错在先,但弟弟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他们只是受了些言语侮辱,弟弟可是真真切切受了伤。 这口气,无论如何他们也咽不下去! 下身疼痛不已的苏云皓突然嚷嚷起来,“江晚辞,上官芷,江晚柠,你们三个把我搞成这样,想把自己摘干净不可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三皇子拧眉不悦,冷声吩咐那几个公子,“你们几个,把他送去看大夫,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嚎叫了。” 于是,在苏云皓百般不服万般不愿下,被一名公子用帕子堵住嘴,几人抬着他离开。 四皇子看出苏云逸不服气,立刻出面打圆场。 “此事因云皓引起,晚辞也是气极了才动的手,幸好没有打中要害,只可惜他自己没注意劈了叉伤了腿才会如此严重,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互相道个歉就算了?” 苏云逸沉默不语,江晚辞也不愿意。 本来就是苏云皓自己作死,他只是打了他熊猫眼,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苏鸢儿不停流泪,伤心又难过,她眼神幽怨的看向三皇子,却发现三皇子的眼神还黏在江晚柠身上。 她当即恨得牙痒痒,心里嫉妒得发狂,眼底闪过一抹恶毒。 “江二姑娘,你没来国子监的时候,国子监风平浪静,你一来先是惹夫子生气被赶到殿外反省,这才过了多久,就和我弟弟闹了龃龉,还将他弄得如此凄惨,虽说他有错在先,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难道就没错吗?” 一个和离妇,竟然敢勾引她未来的夫君,简直找死! 江晚柠冷嗤一声,“你弟弟德行有亏,只怕就是你这不明事理的姐姐纵容娇惯的吧?” “你们喜欢当苍蝇,那是你们自个儿的癖好,可不要沾上我。” 众人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又不好当着苏家兄妹二人的面儿笑出声,只得强忍住使劲儿憋笑。 苏云逸看大家使劲儿憋笑的表情,本就气得眼睛冒火的他,再也按不住心中怒火了。 他眼射冷芒道,“江二小姐身有军功,功夫又了得,既知受和离之事牵累,便该低调行事,刚来国子监便如此张扬,只怕不太好吧?” “能得皇上赏识,想必你一定有不凡之处,有没有兴趣和鸢儿比试一番,若你能够胜过她,那我们便心服口服,以后在这国子监里,任何人敢再提你和离之事,我头一个不答应,如何?” 苏鸢儿抹去眼泪,脸上满是自信,心中倍感畅快。 只要江晚柠敢答应同她比试,她定要叫江晚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让她灰溜溜滚出国子监! 江晚辞却瞬间变了脸色,毕竟他了解自己的妹妹,除了会些功夫和排兵布阵,应是没什么特别的才艺,而苏鸢儿除了不会功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样样出彩,就连平日里的课业也总是得夫子夸赞。 “不行,你明知你妹妹惊才绝艳精通各种才艺,我父亲戍守边关无暇顾及儿女,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同,如何能比试?” 苏云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露轻蔑,“莫非你们怕了?” “江二姑娘先前可是杀敌无数的女将军,杀人都不怕,比试个才艺难道比上战场还危险吗?” 江晚辞气极,怒道,“这是两码事,休要混为一谈使用激将法,我妹妹不答应!” 上官芷和岑红玉也担心起来,这苏云逸摆明就是欺负人,拿他妹妹的长处比人短处。 一旁的四皇子笑着道,“云逸兄,若是人家和你妹妹比功夫,你敢替你妹妹应下吗?” 三四两位皇子因为争储之事,时常暗暗较劲,互相看不顺眼,所以他们也各自看不上对方的伴读。 四皇子笑得一脸温和,看性格随和毫无城府,实则也是睿智无双之人。 他心中暗自腹诽,苏云逸和皇兄果然是一路人,都是爱耍阴招的卑鄙小人。 苏云逸扭头看向四皇子,微微勾唇皮笑肉不笑,显得有些瘆人。 “若是三局两胜,有可不敢应战的?” 苏鸢儿没想到大哥竟然敢答应让她和江晚柠比试功夫,江晚柠可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即便没有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也比大多男子的功夫都要好上千百倍吧? 她要是和江晚柠比试,一招都过不了,直接就被对方打趴下了,万一对方下了死手,她不死也得残了,那可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和江晚柠比试功夫,她不想缺胳膊少腿非死即伤。 “大哥,我……” 她拼命向大哥摇头使眼色,奈何大哥像是没看见一般,根本不理会她。 苏鸢儿顿时急了,“不要,我不比试功夫!” 四皇子笑着点头,一脸玩味儿道,“是啊,你也不愿意以自己之短比别人之长,那就不要难为人家上阵杀敌的豪爽将军和你比针织女红诗词歌赋了吧?” 一旁的三皇子默不作声,看苏鸢儿的眼神有些许嫌恶,觉得她中看不中用,平日里端庄温婉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真的遇见事情了,却是个胆小的草包。 江晚柠面不改色,淡淡道,“我应战,就按三局两胜比!” 众人一惊,没想到江晚柠竟然敢应战。 要知道她除了功夫好,与苏鸢儿比试才艺可是没一点儿优势,就连舞剑她也在宫宴上献过了,只要苏鸢儿不比跳舞,针织女红和琴棋书画胜两局还是很容易的。 岑红玉立刻出言提醒她,“柠姐姐,不可草率应下,苏鸢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就连在国子监的课业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她若和你比试两场才艺,你便毫无胜算。” “对啊,柠姐姐,你快拒绝。”上官芷也着急地在一旁劝说。 第168章 三对三,抓阄确定比试内容 苏云逸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好,江二姑娘果然有胆识,但你若是输了,以后就别再来国子监丢人现眼了,如何?” “我这个人向来遵循愿赌服输,就怕苏小姐不敢比试。”输人不输阵,江晚柠目光坚定,镇定自若。 虽然针织女红她不行,但这里是国子监,应当比学识,诗词歌赋、下棋和书画她还是可以勉力一试的。 宫宴当日苏鸢儿跳了一支凤舞九天输了她的舞剑,所以苏鸢儿一定不会选择比试舞蹈,她极大可能会选比试琴技,自己弹琴如同魔音入耳,这一场必输无疑。 从剩下的诗词歌赋或是下棋和书画里选择其一比一场,她或许能再胜一局。 最后一场比试功夫,苏鸢儿一定会输,且看苏鸢儿此刻脸色惨白眼神闪躲,定是怕极了同自己比试功夫。 只要自己表现得十分自信,从心理上击垮苏鸢儿,苏鸢儿的胜算就又小了几分。 苏鸢儿立刻附耳小声告诉大哥,“哥哥,江晚柠已经答应长宁公主,待寻得合适机会,就向皇上请辞离开国子监,咱们没必要急于一时,鸢儿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和她比试,万一伤了残了怎么嫁人,日后我还怎么嫁给三皇子?” 苏云逸脸色蓦地一沉,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比试功夫,有大哥在她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对你下死手?” “到时大哥再找些裁判,让大家一起围观,你只输这一场,剩下两场她必输无疑,咱们让她丢尽人灰溜溜滚出国子监,不仅能替皓儿报仇,还能帮你扬名,如此不是更好吗?” 苏鸢儿心里没谱,忐忑得厉害。 大哥说的轻巧,是因为他自个儿功夫上乘,和人比试根本不惧,但自己连一招半式都不会,一定会输得很惨的。 今日弟弟侮辱她和上官芷,还辱骂她二哥有娘生没娘养,她定会怀恨在心,到时借机报复自己,自己可就完了。 不,她一定不能也不敢比试功夫,以身犯险! 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来。 “江二姑娘,我自小学习针织女红和琴棋书画,家父为我请了数位名师,若是和你比试这些,即便是胜出了,旁人也会议论说我胜之不武,你功夫好而我却手无缚鸡之力,比不比试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咱们换个法子比试吧?” 江晚柠浅笑道,“我们互相选一样自己擅长的,另外一样可以让大家定,我都无所谓,不过这里是国子监,在国子监自然要比试学识,针织女红就不必了吧,毕竟夫子也不传授这些,对不对?” 上官芷和岑红玉一听,眼前一亮,立刻附和。 “对对对,咱们国子监不教针织女红,那些个儿就别搬出来卖弄了,就比学识。” “就是,比学识!” 岑红玉暗道,以柠姐姐的聪明才智,虽不擅针织女红,但她在蝶音谷除了学功夫,也不会落下学问,她师傅是奇女子,定会传授她一些不一样的。 如此,柠姐姐未必不会赢! 江晚辞一脸担忧,生怕妹妹气盛之下做出鲁莽的决定。 “柠柠,你……” “哥哥不必担忧,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妹妹我输得起,就怕有人输不起。” 她勾唇一笑,眼神清明,绝美的脸庞上满是自信。 苏鸢儿脸色一僵,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江晚柠这话摆明是一定要和自己比试一场功夫了,万一第一场就比试功夫,她把自己打得伤残,负着伤后面两场她还怎么比试才艺? “江二姑娘应是没明白,我刚刚是想提议咱们换个比试方法,只有咱们二人比试多没意思,不如咱们一方出三人,一共比试三项,每一项只要有两人胜出,便算是胜了一局,如何?” 江晚辞本就担心自家妹妹会因为才艺输给苏鸢儿,当即点头应下。 “可以,三人对战也算公平!” 苏云逸扭头瞪了妹妹一眼,强忍住心中怒火点了头。 四皇子唇角噙着笑容,故作好奇道,“既然一方出三人,那咱们现在就定了人选吧,苏家兄妹对江家兄妹,这毫无悬念,我来凑个热闹和江家兄妹组成一队,你们且再找一人就够了。” 苏鸢儿羞红着脸儿,转身朝着三皇子福身行了一礼,柔柔道,“表哥,我和哥哥这队还缺了一人,不知你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 三皇子和四皇子平日里本就暗暗较劲,都想得到父皇看重,如今有机会借着由头比试,怎会不答应? 于是,他沉吟片刻,脸上浮现一丝浅笑。 “既然你们还缺一人,那本宫就凑个热闹吧。” 上官芷和岑红玉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有江二哥和四皇子在,柠姐姐不至于连输两场,只是江家兄妹学识本就出彩,加上满腹经纶的三皇子,还是有些堪忧。 四皇子笑道,“既然人选确定了,那就确定一下比试什么吧?” “四弟莫慌,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抓阄确定比试内容。” 几人赞同,立刻让人拿来宣纸,把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以及武试各写在一张纸上,折叠成团,混在一起搅匀了。 两位皇子身份尊贵,自然由他们二人负责抓阄。 三皇子抓了一次,谦让了一番让四皇子抓了两次。 没想到四皇子真的抽中了武试,心中一喜,打开另外一个是下棋,三皇子则抽中了作诗。 众人各怀心思,但都对比试内容还算满意,把比试时间定在三日后。 这时,夫子携着书籍远远走来,院子里活动的公子和小姐们纷纷返回殿内坐到座位上。 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笑不达眼底,而后并排离开。 江晚辞揉了揉妹妹额头的碎发,“柠柠尽力就好,有二哥和四皇子在,不必担心。” 江晚柠脸上挂着浅浅笑容,乖巧点头。 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抽中弹琴。 姚瑶请来大夫,看见人都散场了,院子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回殿内上课去了,她欲哭无泪,拿出荷包给大夫一些辛苦费。 垂头丧气的回了大殿,又被夫子训斥了一通,才红着眼眶坐回座位上。 第169章 你以为今日之事能善了吗? 苏云皓因为劈叉大腿根部骨头错了位,被大夫正骨之后就可以走路了。 只是腿根儿酸疼,走路有些怪异罢了。 那几位公子抬着他一起回了大殿,苏云逸看弟弟的腿已无碍,心里的怒气这才稍稍消了些许,只是看见弟弟顶着熊猫眼和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儿,怒火又骤升。 他紧握拳头暗暗发誓,三日后比试他一定要让江家兄妹惨败不可! 苏云皓向夫子告了假,提前下学回了家。 待到大家下学之后,岑红玉和上官芷同乘一辆马车,和江家的马车顺路一起回府。 将军府相对远了两条街,于是待上官芷和岑红玉回府之后,就剩江家的马车了。 马儿嘶吼一声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小姐,有人拦路。”帘子外传来车夫的提醒。 江晚辞微微皱眉面带疑惑,他伸手撩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百十号家丁,为首的正是苏云皓。 他眯着肿胀的眼睛,阴狠的脸上笑得十分猥琐。 “今儿可算是让我等到了你们兄妹,倒是便宜了上官芷那个贱人,那这笔账我就先同你们兄妹算算,来人,给我狠狠打,伤残不论!” 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丁们听完,立刻气势汹汹地上前,把车夫一把拉了下来按在地上。 江晚辞瞬间怒了,立刻起身跳下马车,朝那几名按着车夫的家丁走过去。 “放开他,趁我没动手之前赶紧滚,我可以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 苏云皓奸笑两声,眼神闪过一抹恶毒。 “打了我,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江晚辞这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你以为今日之事能善了吗?” “别和他废话,快动手,给我往死里打!” 说罢,苏云皓立刻下令,满脸戾气。 那些家丁一窝蜂上前,将江晚辞和马车围得水泄不通,车夫被几名家丁死死按在一旁的地上动弹不得。 江晚柠在苏府家丁上马车之前,缓缓走出车厢跳下马车,和二哥站在一起。 她冷眼扫了一圈,百来号家丁,这苏云皓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多带些人。 只是,带这么多家丁有什么用? 她冷哼一声,“苏云皓,我劝你还是带着人速速离开,否则……” 苏云皓邪肆一笑,浑不在意道,“少废话,你们把老子害成这样,这口气老子不出难消心头之恨,不过你现在若是肯答应跟我回去做个妾室,我立刻放过你哥哥,并且既往不咎。” 江晚柠眉头微皱,施展轻功瞬间落到苏云皓面前,在他双目惊恐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让你的人把我们的车夫放了,否则我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刚刚还叫嚣的苏云皓,当即怂了,吓得嗓子都破了音。 “江江江……江二姑娘,有话好好说,女子本该温柔似水的,可不兴粗粗……啊,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快放开我吧。” “让我给你做妾,你也配?”江晚柠猛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狠狠掐着苏云皓的脖子,指甲陷进对方肉里。 苏云皓嚎叫着,被吓得满头冷汗,说话都结巴了,“不……不配,不配,我给您做妾都不配。” 江晚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日之事究竟是谁的错,你自己亲口说?” 这里本就在大街上,虽然时辰晚了些,但大街上总归还是有人路过的。 很快便聚集了一些行人,远远围观不敢近前,毕竟这里百十号家丁穿着清一色的衣裳,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吓人。 苏云皓脖子吃痛,痛叫连连,“我说我说,快轻轻……轻点,今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江二姑娘,是我嘴巴臭出言不逊,我道歉,我错了,真的错了……” 那些家丁看自家公子被江二姑娘挟持着,只得放开车夫。 江晚辞扶起车夫让他站在自己和马车之间,用身体护着他。 江晚柠瞧不起苏云皓这样的怂包,没抓住他的时候嚣张得像是土匪头子,一抓住他立刻怂得像个孙子,实在懦弱的很。 “叫你的人让开!” 苏云皓立刻大吼家丁,“听她的,快让开,让他们走。” 家丁们立刻让开一条路,江晚辞让车夫驾着马车先离开。 江晚柠用眼神示意二哥先坐上马车,她掐着苏云皓的脖子缓缓走向马车。 “别想耍花招!” 她猛地推开苏云皓,飞身上了马车,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车飞快奔跑。 失了束缚的苏云皓,脸上的怂样儿立刻消失不见,眼神狠厉愤恨咆哮起来。 “你们这群废物,快给我拦下马车,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罢,他想起江晚柠卓绝的轻功,立刻后退几步,不敢跟着家丁跑过去。 他父亲可是中书令,姑母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他在家里又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向来呼风唤雨,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国子监受了奇耻大辱,带着百十来号人竟然还吃了亏,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那些家丁们跑得飞快,用手中的棍子叉进马车轮子里,迅速把马车逼停。 苏云皓躲在十来名家丁后面,一脸警惕站得老远。 “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马车里,江晚辞怒道,“无耻下作的小人,柠柠你坐在马车里,二哥生擒了他,且看他还如何嚣张!” 江晚柠想了想道,“二哥,这样卑鄙之人,即便是今日咱们教训了他,他怀恨在心,明日后日依然会进行报复,俗话说小人难防,我下去钳制他,你带着车夫赶紧离开,去请知府大人来,既然他找不痛快,那咱们不妨把事情闹大。”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留你一个女子面对此等小人,你带着车夫离开,我善后。” 江晚柠不赞同,“二哥,我是女子,即便会功夫也处于弱势,传出去于我名声无碍,若是你和他们打起来,他们人多势众,万一在知府面前颠倒黑白终归有些麻烦。” 最终,他还是没有扭过妹妹,留在了马车上。 江晚柠沉着小脸儿下了马车,三五下将那些别住马车轮子的苏府下人们打趴下,踢到一边儿去,车夫立刻赶着马车冲了出去。 第170章 怎么惊动了这尊大佛? 苏云皓“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江晚柠,你哥哥丢下你跑了,原来将军府也有软蛋啊,真是笑死人了。” 那些家丁们刚刚已经见识过江晚柠的厉害,看着躺在地上哀嚎叫疼的兄弟们,只得将她团团包围,却不敢动手。 江晚柠抬眸望了一眼离得远远的看热闹的行人们,扭头朝着苏云皓冷嗤一声。 “苏二公子,光天化日您带着百十名家丁围住我以多欺少,也不怕辱了你们苏府的门楣,若是你父亲中书令知道,不知会不会生气?” 苏云皓脸色僵了僵,立刻又硬气起来。 “是你把我搞成这样的,就是知府大人来了也是一样的抓你问罪,你休要拿我父亲说事。” 远处的行人们小声议论着,生怕被苏云皓听见找他们的麻烦。 有人惊讶道,“呀,这是中书令的儿子?他带那么多人抓一个小姑娘,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旁边一名男子叹道,“中书令素有贤名,但是他的小儿子却是个混不吝的,听说经常当街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也不知道英明一世的中书令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谁知道呢,说不定中书令的贤明也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哪有什么权贵能够一心一意为民的,不然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儿子?” 周围人都点头附和,“你说的有道理,人呀不能只看表面,你看这苏家二公子嚣张的劲儿,摆明就是仗势欺人。” “唉,可怜了这么貌美的女子,要是被他抓回去,简直不堪设想……” “……” 江晚柠内力深厚,隐约听见远处百姓们的议论,心中十分满意。 既然苏云皓要仗势欺人,那他们苏府就要承担被人议论的后果,若是传到朝堂上,被大臣们弹劾中书令也不得不管好自己的儿子。 这就要看中书令是真的贤明还是沽名钓誉了! 苏云皓看家丁们不敢动手,脸上得意之色消失不见,继而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废物等什么呢,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 那家丁们进退两难,十分害怕,这些百姓们认不出来,他们却是知道的,这江家二小姐可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他们若是硬来惹恼了对方,定然非死即伤。 可是二公子的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的,若是不听他的命令,等回到府里,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动手!”苏云皓怒喝一声下令。 家丁们闭了闭眼,壮起胆子拿着棍子上前,朝江晚柠动手。 江晚柠眼神闪过一抹怒意,一个凌空侧翻将那些围上来的家丁们踢倒一片,从对方手中夺取一根棍子冲进人群里。 这时,江晚辞领着知府大人和一队官兵跑来。 “大人,就是他带人强抢民女,要我抓我妹妹去给他当小妾。” 杨大人抹了把汗水,怒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还敢干强抢民女的龌龊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混账!” 官兵们立刻将众人围住,家丁们反应过来立刻停手,苏云皓扭头看见杨大人和江晚辞,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原来江晚辞刚刚冲出去是搬救兵去了。 真特么的阴险! 他心中恼怒,面上却挤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哟,什么风把杨大人吹来了?” 杨大人一看,竟然是苏家二公子,当即浑身一震,不禁冷汗连连。 这可是中书令的儿子,他怎么敢抓起来审问? 一边是失了权势的将军府,一边儿是如日中天的中书令,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哪边儿得罪不得。 于是,他立刻笑眯眯道,“原来是苏二公子呀,下官刚刚不了解详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二公子带着人快快回去,近来天黑之后街上不太平,前些日子不是还有刺客刺杀赫连皇子吗?” 苏云皓一脸不屑,傲慢道,“大人,你看江晚辞和江晚柠兄妹二人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请江晚柠去我们苏府喝杯茶不为过吧?” 杨大人看清苏云皓乌青的眼睛和红肿的巴掌印,瞬间愣住了。 “他们怎么敢把您打成这样,下官这就让他们给您道歉,您消消气就别同他们一般见识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为难极了。 一边是中书令,一边是皇上封的郡主,若是为了巴结中书令得罪了郡主,郡主寻机会向皇上告状,自己一样乌纱不保,可是今日不依苏二公子的话,难保中书令不会给自己穿小鞋儿。 苏云皓怒道,“大人,今日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杨大人尬笑着慢慢后退,却被江晚辞给堵住了。 “大人,他脸上的伤是国子监的事情,在国子监已经解决了,眼下是他心存报复当街行凶,您可要秉公处理啊。” “这……不如大家先一起去衙门?” 杨大人看周围有许多看热闹的人,也怕传出去损了自己名声。 谁知苏云皓猛地将杨大人推到一边,手一扬,下令让家丁们动手。 江晚柠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朝着杨大人抱拳行了一礼,缓缓道,“大人,苏二公子不听劝阻非要当街大打出手为难我们兄妹二人,一会儿我们还手可是自卫,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他,届时闹大了,您可要给我们做个见证啊。” 杨大人被苏云皓拂了面子,心中气恼不已,立刻道,“都不许动手,朗朗乾坤岂容你们当街行殴?” 突然,一队锦衣卫迅速赶来,将在场的人都围了起来。 人群让出一条路,陆祁安面无表情缓缓走来,后面跟着季风季影二人,气势十足。 杨大人一看见锦衣卫便觉不妙,待看见陆祁安朝着他们走来,瞬间两腿发软心慌不已。 他打了个激灵,立刻上前抱拳行礼。 “下官见过陆大人。” 陆祁安斜睨了他一眼,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沉默不语。 杨大人心中忐忑,暗道此等小事怎么惊动了这尊大佛? 苏云皓虽平日里嚣张跋扈,但也知道锦衣卫的威名,这可是连父亲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 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一个箭步来到陆祁安跟前儿行礼。 第171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陆大人您来的正好,这江家兄妹实在狠绝,一言不合就将我打成这样,陆大人您可一定得给我做主啊,最好将他们都抓起来关进诏狱。” “啪——” 陆祁安看也未看,拔掉玉扳指,猛地一耳光抽在苏云皓脸上,末了还嫌弃地甩了甩自己的手,将玉扳指重新套在大拇指上。 苏云皓舔着脸上前,本想借助锦衣卫把江家兄妹二人关进诏狱里,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没想到竟然挨了打。 这一耳光挨得猝不及防,唇角流血牙齿松动,耳朵嗡嗡作响。 人都懵了! 杨大人也看傻眼儿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大人一来就给了中书令家的二子一耳光,根本不卖中书令面子,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陆大人是偏向江家兄妹的? 他惯常审时度势,立刻转了风向。 “陆大人,这苏二公子带着百来名家丁,当街拦江家兄妹的马车,目无王法忒得不像话,下官无能,还得由您秉公处理。” 陆祁安冷冷瞥了杨大人一眼,眼神凌厉如刀,冷冷道,“既无能,便自觉点儿告老还乡,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乌纱帽戴着不嫌沉吗?” 杨大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这话是要摘了自己的官位吗? 陆祁安可是皇上的亲侄子,深得皇上信任,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句话就能让他官职不保。 他立刻声泪俱下道,“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以后定会爱民如子、公而忘私、鞠躬尽瘁、秉公办案……” 陆祁安不欲搭理他,杨大人“扑通”跪地伸手想拽陆祁安的衣摆求情,季影立刻上前将杨大人隔开。 江晚柠没想到陆祁安会来,还搞出这么大阵仗,只得垂头不语,江晚辞抱拳行礼,不敢多话 。 这时,苏云皓擦掉唇角血迹,摸了摸松动的牙齿,似天塌了一般,瞬间恼羞成怒。 “陆祁安,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父亲可是中书令,即便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官位也在我父亲之下,你就不怕我父亲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滥用职权?” 不过是一个失了父宠的野种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平阳王的儿子? 给他三分颜色他竟然开染坊,真不知自己是谁了,待回家他一定要告诉父亲,让父亲参他一本! 陆祁安负手而立,扭头看向一副滑稽模样的苏云皓,讥讽道,“本官倒不知苏二公子胳膊竟长这么长了,你父亲参谁还要听你指挥?” “你带人当街寻衅滋事,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口口声声要抓江二姑娘回去给你当小妾,连一方知府还要惧你三分,即便中书令不参本官,本官也要将此事上奏给皇上,看看这南暻究竟是皇上的南暻,还是你们苏府的!” 知府大人一听,当即慌了,这事捅到皇上面前,皇上定要知道他身为知府不作为,纵容纨绔子弟横行霸道了。 他急忙厉声呵斥,“苏云皓,你当街寻衅滋事存心报复,众目睽睽罔顾礼法,来人,把他抓起来押入府衙。” 中书令他得罪不起,锦衣卫指挥使他更得罪不起,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额头冷汗一滴滴的往下落,袖子都擦湿了一大片。 陆祁安冷哼一声,嗓音低沉,“不必了,季风季影,把他们几人全部带走。” 季风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要把他们几人全部带回诏狱,虽苏二公子当街寻衅滋事,但这事应归知府管,他们锦衣卫向来管的都是抄家灭族的大案子,这么做中书令怕是要恼恨上自家大人了。 唉,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于是,季风招来几名锦衣卫,将一脸不服的苏云皓给押走,他转身看向江晚柠兄妹,态度立刻好转。 “江二公子,江二小姐,请吧?” 江晚辞有些不解,这事儿他们并无过错,为何也要把他们也抓入诏狱? 连江晚柠也纳闷,这陆祁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大人怕自己乌纱帽不保,看陆祁安的随侍竟对江家兄妹如此客气,立刻做起好人来,想要将功赎罪。 “陆大人,这事不怪江家兄妹,他们也是受害者,就不必把他们也抓进诏狱了吧?” 谁知,他话刚说完,陆祁安一记眼刀子扫向他,那眼神冰冷彻骨似乎还带着一丝恼意,吓得他浑身一颤,立刻改了口。 “下官多嘴……下官多嘴,全凭大人您做主。” 锦衣卫“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离开,杨大人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锦衣卫离开许久,他两条瘫软的腿才缓过来,转头看向面面相觑的官兵们,他感觉面子有损,立刻挺了挺脊背。 “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回去?” “丢人至极!” 他这话看似在训斥手下官兵们,实则也是在自嘲。 杨大人整理了一下官帽,忐忑着一颗心领着人离开。 苏家家丁们看见自家公子被锦衣卫带走,差点吓破了胆儿,立刻着急忙慌连滚带爬的回去通风报信。 待锦衣卫将苏云皓带进诏狱之后,并未把他关进地牢,而是把他关进一间空无一物的空屋子里,挨着书房不远。 苏云皓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他觉得屈辱至极,愤怒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江晚辞,江晚柠,陆祁安,等本公子出去,一定要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本想摔砸一通泄愤,看着一干二净的屋子,他顿时气得发疯怒吼起来。 众人在大厅里都听得十分清晰。 季风掏了掏耳朵,面露嫌弃,语带嘲讽。 “这中书令只顾着自己博贤名,连儿子都忽略了,竟教出这么个纨绔。” 季影白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心中书令闻讯赶来要人撞个正着,你这话若是被他听见,少不得要把账算在咱们大人头上记恨大人。” “咱们大人都把人家宝贝疙瘩抓来了,这会儿就算说好话,人家就不记恨咱们大人了?” 季风心中不服,小声嘀咕。 第172章 苏大人,这是要拿厚礼来贿赂我? 江晚辞对妹妹和陆祁安的事情不太了解,但看陆祁安把苏云皓关了起来,却没关他们兄妹,也猜出陆祁安对他们并无恶意。 “陆大人,这本是小事一桩,苏府那些家丁打不过我们的,我和妹妹能轻松应对,只是不想被苏云皓攀咬没完没了的报复,所以才拖着叫让杨大人来处理,您其实不必为了我们兄妹二人和中书令闹不快。” 陆祁安看了江晚辞一眼,压下心中怒火,淡淡道,“无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仗着父亲是中书令欺男霸女,杨大人胆小怕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敢肖想他心爱之人当小妾,没当场要了他的命,已经是给中书令面子了!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江晚柠,沉着脸道,“有没有伤着?” 江晚柠垂着头摇了摇,不敢和他对视。 毕竟,她先前已经拒绝陆祁安和他划清界限了,今日去国子监的路上马车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她撩开帘子看见他立刻缩回去当作没看见。 以他的性子,必定是生气了吧? 今日,他全程黑着一张脸,眼神像是要吃人,得亏是自己,若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姐们,早就都被他吓哭了。 她咬唇回答,“不曾!” 江晚辞差点儿被惊掉下巴,妹妹什么时候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陆大人这么熟了? 难道……莫非……陆大人对妹妹有别的想法? 他立刻瞪大眼睛看向陆祁安的眼睛,在发现陆祁安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粘在妹妹身上之后,再也无法镇定了! 陆陆陆……陆祁安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嗜血的人,怎么就盯上他妹妹了? 怪不得一向飒爽的妹妹,见到他头都快低地上,不敢和他对视。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觉得这话同他这样嗜血的人说,太烫舌了。 陆祁安心中本就已经存了气,今日路上碰见,江晚柠当作不认识,如今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当即更加恼怒了。 他轻哼一声,给季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把江晚辞带走。 季风心领神会,立刻把手臂搭在江晚辞肩膀上,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十分熟稔的模样。 “江二公子,真是久仰大名,听说你在国子监读书,想必一定非常有才华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最是欣赏你们这种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的人了,我有诸多问题想要向你请教,来咱们边走边说……” 江晚辞心里正担忧妹妹被陆祁安看上的事情,哪里有心和他交流,却被季风和季影架着离开。 大厅里,剩下陆祁安和江晚柠二人。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陆祁安慢慢向前,一步步走近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江晚柠心跳得厉害,低着头看见陆祁安的脚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立刻后退,不曾想一下子被椅子绊倒,她本能想要转身稳住身形,陆祁安俯身双手撑在她腰身两侧拦住了她。 二人离得极近,江晚柠抬头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瞬间羞红了脸。 “陆大人,这里是诏狱,您这样不好吧?” 陆祁安冷若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她满脸绯红和眸底明显的慌乱之色,他心中的气这才稍稍消了一些。 他面色冷硬,盯着她审视一番后,冷冷开口。 “诏狱里的人全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他们绝不敢散播出去一个字,有何可惧?” 江晚柠感觉自己要被陆祁安的眼睛给灼出一个洞来,心中慌乱,急忙道,“你先放了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陆祁安顿了顿,随后嗤笑一声,似听了个笑话一般。 “柠柠,先前我好好同你说,你非要和我划清界限,如今你倒是愿意好好说了,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不羁,最不喜欢被人诓骗,你可要想清楚了。” 江晚柠尬笑了两声,看他竟然慢慢低头,她立刻往后仰了仰,气息都慌乱了。 她闭眼道,“我想清楚了!” 陆祁安愣怔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清楚了,你先起开。” 他一脸狐疑地盯着江晚柠,皱眉起身。 江晚柠得了机会,一个箭步远离陆祁安。 陆祁安语气缓和了一些,没有先前那般气势凌人,“您想清楚要嫁给我了?” “咳咳——” 没想到陆祁安会突然这么问,江晚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刚想随口胡诌一句,诏狱外突然有动静传来,一名锦衣卫立刻跑来禀报。 “大人,中书令来了,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祁安脸色忽的一沉,眯了眯眼睛道,“我还没找他,他找上门来正好。” 他回头看了江晚柠一眼,耐心叮嘱她,“你先去书房等我。” 待他跨步离开,那名锦衣卫伸手引路。 “江二姑娘,请随属下先去书房吧?” 江晚柠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知道书房在哪儿,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开往后院儿去,寻找被季风季影支走的二哥。 前厅。 中书令迈着稳健的步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其中一名随从还捧着一个匣子。 脸色十分难看,待看见陆祁安时,立刻挤出一抹笑容。 “陆大人,我此番为犬子前来,贸然叨扰,还请见谅。” 说罢,他摆手让身后随从递上匣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咱们同朝为官,这还是我头一次登门拜访陆大人,一点小心意,还请陆大人不要嫌弃。” 陆祁安随意瞥了匣子一眼,淡淡道,“苏大人,这是要拿厚礼来贿赂我?” 中书令脸色忽地一僵,顿时尴尬中透着恼怒。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陆祁安向来特立独行,任何人的面子都不卖,不论是用残忍手段审问犯人还是领着大批锦衣卫抄家灭族,他都从未眨眼。 只是没想到,自己堂堂中书令,他都不放在眼里。 真是狂妄至极! 第173章 你怎么不继续骂了?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后表情转换,皮笑肉不笑道,“陆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登门礼,若是存心贿赂可就不会只带这么一件儿了,你说是不是?” 苏虞鸿四两拨千斤,说的滴水不漏。 陆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暗道这老狐狸素有贤名,他倒要看看这老狐狸要怎么替儿子开脱。 看陆祁安不说话,苏虞鸿压下心中怒火,一脸和善道,“陆大人,我这些年只顾着朝堂之事,疏于对这逆子的管教,没想到这混不吝的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让人把这逆子带出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这次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故作恼怒,卷起袖子一副老子要好好教训儿子的样子,满脸恨铁不成钢,颇有大义灭亲的架势。 “苏大人,你这小儿子光是扒皮可不一定能管得住,不知你有没有听说,他扬言自己是中书令的儿子,姑母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嚣张得很,当街寻衅滋事企图报复,还想要掳走江家二姑娘回去当小妾,仗势欺人的很。” “江二姑娘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如此身份都只能嫁给你儿子做个妾室,难道你们苏家比皇室中人还要尊贵不成?” 来的路上,下人就已经将事情原委告诉苏虞鸿了。 他虽气儿子胡来,但心里肯定是偏向自个儿的儿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大放厥词骄纵跋扈了些,就身陷诏狱受尽苦头吧? 他敛神,一脸懊悔道,“都怪我平日里疏于管教,竟然养出这个孽障,不论我是何官职,谁是他姑母,都与他无关,他自己没本事不该拿我们的身份行便利欺压他人,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苏虞鸿一个箭步走到一旁的桌子跟前儿,把桌子拍得“哗哗”作响,以表达他的气愤。 这时,季影抱着剑走了过来,朝着苏虞鸿行了一礼,退至自家大人身后。 陆祁安有些不耐,语气淡淡,“苏大人,我也不是存心要为难苏二公子,只是他欺男霸女太不像话,若不加以管教,改日定会惹出更大的事端,你说是不是?” 苏虞鸿立刻点头应是,“陆大人说的有道理,待我领回去把那逆子好好教训一通,从今以后定会严加管教,他若不知悔改,我必定把他的腿打断!” 他官居中书令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如今屈尊降贵来找陆祁安,这狂妄小儿竟敢对他摆谱,他说了这么多好话,对方竟还不松口放人。 苏虞鸿气得要死,却也不能在诏狱胡来,万一事情传入皇上耳中,必定惹得皇上震怒。 陆祁安冷冷道,“我相信这次苏大人定会好好教导儿子的,若是冥顽不灵,下次再在大街上寻衅滋事,被我们锦衣卫碰见,可就不是简单请他来诏狱喝茶了,届时若是受了皮肉之苦,苏大人可莫要心疼才是。” 苏虞鸿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他急忙道,“就按陆大人说的办,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教导,让他铭记在心。” 陆祁安给季影使了个眼色,季影立刻将气得发疯的苏云皓带到众人面前。 苏云皓一看见父亲,立刻声泪俱下控诉起来。 “爹,他们竟然敢把儿子抓进诏狱,那房间里空无一物,简直铜墙铁壁一般,儿子怕极了,还以为再也出不来了,您快给儿子做主啊。” 苏虞鸿一脚将儿子踹倒在地,咬牙切齿道,“你这逆子,瞧瞧自己都做了什么混账事,竟然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口角,带人去街上闹事,你好大的胆子!” 苏云皓瞬间呆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满脸怒容有些陌生的父亲。 “爹,您怎么了,为何生这般大的气,儿子不过是带人吓唬吓唬他们兄妹二人罢了,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人虽然懵,但脑子还是转的极快的。 他立刻把报复说成吓唬,好让父亲消气,不至于挨打受皮肉之苦。 一日不见,苏虞鸿看见儿子两眼乌青,脸肿得如猪头一般,顿时心疼极了。 “住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快向陆大人认错,跟我回家,领家法!” 苏云皓一听,当即不愿意了。 “爹,他们兄妹和上官芷三人,把儿子打成这样,你不替儿子讨回公道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对儿子动家法?” “儿子不服!” 苏虞鸿恼怒不已,暗道儿子真是被惯坏了,脑子蠢笨得厉害。 他拼命给儿子使眼色,奈何儿子怒上心头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根本看不出他的用意。 陆祁安冷着脸道,“既然苏二公子毫无悔过之心,那便留在诏狱里好好悔过之后再回去,苏大人请回吧。” 苏云皓扭头狠狠瞪向陆祁安,怒道,“你敢,不过是一条拿着鸡毛当令箭狗罢了,竟然连我爹的面子都不给,你……” “啪!” 苏云皓本就肿如猪头的脸再次挨了一耳光,直接把他打懵了。 他捂着火辣辣疼的脸,实在难以置信,父亲不仅不维护他,还当众甩他耳光。 今日脸上挨的耳光快要数不清了,父亲还要雪上加霜。 他双目猩红,眼神恶狠狠的似乎要吃人一般。 “爹,你打我?” “你竟然打我?” “你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竟然打我耳光?” 苏虞鸿看了眼那只打儿子的手,忍住心疼,一脸冷漠的看着儿子。 “打的就是你,你打着我和容妃娘娘的名号,做了恶事不知反省,如今竟然公然辱骂陆大人,陆大人是皇上任命的锦衣卫指挥使,岂能容你胡言乱语辱骂他?” 这次,苏虞鸿是真的怕了。 他没想到儿子竟然这般没脑子,连这夺命阎王都敢辱骂,真是活腻了! 苏云皓也是因为挨了打,气得脑袋发昏才脱口而出的,被父亲训斥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 “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辱骂陆大人的。” 陆祁安冷笑一声,坐在上座,脸色黑如锅底,好似下一秒就要拔剑取人性命一般。 “苏二公子,你怎么不继续骂了?” 第174章 你还敢有下次? 季影摩挲着手中的剑,猛地一拔,吓得苏云皓当即大惊失色,脸色煞白。 “陆陆陆……陆大人,对不起,我错了。” 他立刻爬起来躲到父亲后面,一脸惊慌失措,生怕父亲盛怒之下真的不管他,陆祁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戾狠人,万一再把他关起来,他真的会疯掉的。 “爹,我是你最小的儿子,你不能不管我啊。” 苏虞鸿一脸嫌弃道,“你好好向陆大人道歉,若不诚心悔过,就待在诏狱里别回去了,我没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苏云皓立刻点头,“爹,我听你的,我道歉,我悔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罢,他立刻朝陆祁安行礼,“陆大人,请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种混账一般见识,我以后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苏虞鸿也帮着儿子说话,“陆大人,犬子都是被夫人惯坏了,待回去我一定会严加管束,他对您出言不逊,实不应该,我刚刚也已经打过他了,你看……” “辱骂朝廷命官按例应杖责三十,今日我卖苏大人一个面子,若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念同僚情谊了,届时还望苏大人不要记恨才是。” 苏虞鸿立刻赔笑脸,“是是是。” 最后,陆祁安松了口,让苏虞鸿把儿子领走了,那礼物自然也没收。 后院,江晚柠找到二哥和季风之后,一脸淡淡道。 “季影,你家大人怕中书令撞见我们,让你送我们从后门离开。” 季风一脸狐疑,“大人他真这么说?” 江晚柠挑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难道还要留我们兄妹在此过夜吗?” 他仰头看了一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是不能在诏狱过夜,那你们跟属下来吧。” 于是,季风领着二人从后门离开。 江晚辞用眼神询问自家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江晚柠立刻抿唇摇头,不让他问。 他恍然明白,妹妹这是骗季风了。 二人心虚不已,一走出诏狱后门,立刻向季风道谢,头也不回的跑了。 季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摇头叹息,立刻反应过来。 江二姑娘诓骗他了! 此刻,陆祁安领着季影寻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巷子,一记眼刀子扫向季风。 季风立刻低头认错,“大人,都怪属下疏忽,受了江二姑娘诓骗,让他们离开了。” “真是笨的可以!”季影一脸鄙视。 “罢了,走就走了。”走也不和他说一声,亏他为了替她出气 ,把苏云皓抓来恐吓苏虞鸿一番,真是没良心。 他面色沉沉,转身进了诏狱。 …… 待苏家马车回到苏府,苏虞鸿怒气冲冲的回了家,苏云皓像只鹌鹑似的磨磨蹭蹭往回走。 苏虞鸿扭头剜了儿子一眼,咬牙道,“你再不快点,我命人把你的腿打断,以后都别走了!” 苏云皓猛地打了个寒颤,立刻小跑跟上。 “儿子这就快点走。” 苏夫人听见下人禀报,立刻跑出来迎接,看见儿子凄惨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站不稳当了。 “皓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先前,苏云皓回府召集人手去找江家兄妹的晦气时,苏夫人在后院,并没见到儿子,只知道儿子匆匆回来又匆匆带人离开了。 没想到,从小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竟然被人打成这样,她当即心疼坏了。 “天杀的,叫我知道是谁下这么重的手,我定不饶他,真当咱们苏府是好欺负的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瞎了眼了!” 苏虞鸿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听见夫人这样说,立刻怒了。 “住口,都是你把他娇惯坏了,他才敢打着我和容妃娘娘的名号,出去寻衅滋事当街报复,你儿子都被锦衣卫给抓去了,若不是我陪着老脸磨破了嘴皮子,你儿子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那可是诏狱啊!” 苏夫人一下子愣住了。 “诏……诏狱?” “诏狱不是专门负责大案子吗,这种小打小闹他们也管?” 苏虞鸿略微沉思后,脸色凝重道,“谁知道呢,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皇上知道这逆子竟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目无王法,必定会迁怒于我,再牵连了容妃娘娘影响了三皇子,事情就大了。” 那陆祁安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可谓是皇上的一只眼,皇上不出宫也能尽知天下事。 他不能不防! 苏夫人被丈夫呵斥一通,这才悻悻的住了口,但架不住心疼儿子,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儿子被人打成这样,怎能是他一人之过错,总不能因为咱们是皇亲国戚,就要忍气吞声吧?” 苏虞鸿恼怒道,“忍气吞声?就凭你这不依不饶的性子,会教出个忍气吞声的儿子?” “夫君这是觉得错在我了?” 她满脸委屈,捂着脸开始哭起来。 苏云逸和苏鸢儿兄妹两人闻讯赶来,看见母亲哭得眼泪哗哗的,立刻心疼起来。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弟弟吓着了?” 苏云皓惧于父亲的威严,大气不敢出,顶着乌青的眼睛和肿如包子的脸,这会儿乖巧的很。 苏鸢儿看弟弟脸肿得更严重了,当即惊得捂住嘴巴。 “弟弟,你的脸怎的又严重了?” “能不严重吗,我又挨了两耳光,嘶……” 不提还好,一提他的脸,疼得更加钻心了。 苏虞鸿怒道,“打你耳光都是轻的了,你就算要报复也寻没人的地方动手,竟带着百来号下人在大街上动手,真是愚蠢至极!” 苏云皓恍然大悟,立刻道,“对,爹说的对,下次找没人的地方动手,可千万不能被抓进诏狱了。” 苏虞鸿抬头望过去,瞪大了眼睛好似看傻子一样,扬起巴掌举在半空。 “你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我一定老老实实再不惹是生非。” 苏鸢儿立刻拉住父亲的胳膊,柔声劝道,“爹,弟弟还小,您就别生气了,他今日也吃了许多苦头,今后定不敢再胡来了,女儿会帮您盯着他的。” 第175章 送行 苏虞鸿冷哼一声,这才放下胳膊,“你呀,和你娘一样,惯会由着他。” “爹,今日也不全怪弟弟,弟弟是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可是他们江家兄妹也不该把弟弟打成这样。” 苏夫人立刻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一脸心疼地拉着儿子的手。 “皓儿,你这脸疼不疼?” …… 将军府。 今日,小女儿第一日去国子监,江远山牵挂了一整日,生怕女儿在国子监被人拿和离一事奚落她。 女儿虽当过两年的将军,有功夫傍身,可如今兵权已交,将军府无权无势,女儿又是个遇事能忍则忍的性子,实在让人担忧。 这皇上也是,封郡主就封郡主好了,为何还要让女儿去国子监给公主当伴读,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天色渐晚,江远山伸长了脖子等得实在坐不住了。 “父亲,您先别着急,他们二人功夫都很好,说不定是二哥和妹妹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女儿这就差人去寻。” 江倾雪出言宽慰,心里却也是没底。 算着时间,早就该回来了。 江远山忧心忡忡道,“我亲自带人去找他们。”说罢,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路上遇见一名下人,立刻吩咐下人去牵马。 他召集将军府所有下人,浩浩荡荡出门,看见儿子和女儿正在下马车,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晚辞,柠柠,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江晚辞刚要开口,被妹妹一把拉住。 “爹爹,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路上遇见一只疯狗,被人打得没眼看。” 他干笑两声,点头附和,“柠柠说的没错,遇见一只疯狗,被人带回去了,你们等久了吧,我好饿啊,咱们快回去用晚膳。” 江远山摆手让下人回去,大家一起回府。 “妹妹,头一次去国子监,可还习惯?那里的夫子严不严厉?”这刚好也是江远山想询问的。江倾雪拉起妹妹的手,关切询问。 “还行,夫子比想象中要严厉些。” 江晚尬笑了两下,暗道自己刚进国子监第一堂课就被夫子罚站殿外了,自己不认可女诫的内容,以后可有得愁了。 待用过晚膳过后,江晚柠去文澜苑看望哥哥。 江晚奕气色好了许多,也没从前那般忧郁了,看见妹妹脸上立刻多了抹笑容。 “柠柠,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看哥哥,明日还要去国子监呢。” “不管多晚,都得来看看哥哥我才放心,怎么样,你的腿还疼吗?” 江晚奕微微一笑,摇头道,“已经不疼了,廖先生果然妙手回春,只是伤处有些痒,估计还在长合。” “哥哥放宽心,只要听从廖先生的叮嘱,不提前下床行动,准没问题,到时候你再给我们娶个嫂嫂回来,皆大欢喜。” 江晚奕浅笑道,“你这丫头,也会拿大哥开玩笑了。” “这怎么是开玩笑呢,哥哥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爹爹都急着抱孙子了,前些日子一下子叫了四个媒婆来,要给二哥和姐姐他们二人相看亲事呢,这回爹爹可有的忙了,哈哈。” “爹有事情忙,也是件好事。” 江晚柠走到桌旁,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到大哥面前。 “哥哥,你渴不渴?” 江晚奕看着妹妹递来的茶水,愣了一瞬才接过。 他想起昨日有个长相清秀的姑娘误闯进来,性子活泼一点儿不怕羞,还给他倒了杯茶水。 江晚柠看哥哥似乎在想什么,她伸手在大哥眼前晃了晃。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江晚奕立刻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没什么妨碍,大哥很好,你莫要牵挂。” 兄妹二人简单聊了些话,江晚柠便回了玲珑居。 几日后。 城外驻扎的大军要返回边关戍守了,江晚柠和岑红玉等人去送行,送行的还有许多将士们的家人。 大家情绪低落,很是依依不舍。 岑红玉红着眼眶看着父亲岑翎。 “爹,女儿不去国子监了,女儿跟您一起去边关好不好?” 岑翎嗔道,“胡闹,你一个姑娘家不去国子监,跟着我们这些大老粗去边关做什么?” 岑红玉抹了把眼泪,有些不服气。 “姑娘家怎么不能去边关了,柠姐姐不还去边关两年上阵杀敌的吗,再说现在已经没有战事了,戍守边关而已,这点儿苦我都不能吃,我还配做什么将门之女。” “你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在家帮我好好照顾你娘,这是爹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好好完成。” 岑翎语重心长的交代女儿,末了还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本来还十分舍不得父亲的岑红玉,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爹,您到底是心疼女儿不舍得女儿去吃苦,还是舍不得娘一个人在家孤独?” “都有,对于爹来说,你和你娘都重要。”岑翎面色微僵,很是尴尬。 江晚柠和上官珩对视一眼,立刻抿唇偷笑,觉得他们这对父女可真是太有趣儿了。 岑翎安抚女儿一番之后,看向上官珩,眼神满是惋惜。 “你这小子真不打算回边关继续当军师了?” “如今战事已了,我这军师已无用武之地,是该回来协助父亲打理生意了,戍守边关责任重大,一点也不比打仗轻松,就要辛苦岑将军了。” 岑翎扯唇笑了笑,“害,如今科举已经考完了,想必朝廷很快就能选拔出武将,到时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皇上的那些心思旁人猜不到,他们这些做武将的怎么可能不懂。 “将军为国为民,作战经验丰富,在军营里待了几十年,年轻人光凭着一腔热血可是差的远了,将军过谦了。” 岑翎摇头失笑,“你素有文采,忒会夸人。” 江晚柠浅浅一笑,立刻道,“是因为岑叔叔实在优秀,上官珩才夸你的,他向来惜字如金也不是什么人都夸得,不是吗?”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会说,岑叔叔这个大老粗说不过你们。” 他看了上官珩一眼,伸手拉住江晚柠风胳膊,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晚柠,你和上官珩发展如何了?” 第176章 岑夫人愿意保媒 “叔叔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上官家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规矩,也不比那些世家门第差,你万不可错失此等好姻缘,叔叔在边关等你们的好消息。” 他隐约觉得上官珩突然辞去军师一职,或许和这丫头有很大的关系。 江晚柠红着脸道,“岑叔叔,这事容后再提,今日大家来城外相送,莫要因为晚柠的事情耽误了大军出发,您还是快些和叔母红玉她们多说说话吧。” 看她转移话题,岑翎也没再多提。 皇上穿着一身月白锦服,领着万总管微服出巡,前来为大军送行。 陆祁安今日并未穿锦衣卫的着装,而是一身蔚蓝色暗纹锦袍,手里握着一把剑,亲自保护皇上的安全。 惊得一干人等立刻要下跪,被皇上抬手制止。 岑翎立刻上前,抱拳行了一礼,压低了声音道,“圣上,您怎么不提前命人来通知臣一声,臣也好早做安排,今日来送行的人多且杂,当以您的安全为重。” 皇上笑意盈盈道,“无妨,朕也是临时起意,想亲自来送送你们,你们是南暻的功臣,为南暻边关的安定鞠躬尽瘁,朕来送你们是应该的,你不必有负担。” “圣上心系将士们,是臣等的福分。” 岑翎是个武将,说话直来直去,没有华丽的辞藻,皇上听完反而更开心了。 “爱卿说话怎么也学那些文臣来了。” 岑翎的脸瞬间红了,挠了挠头,“圣上知道,臣不善言辞,就别打趣臣了。” 皇上特意交代了岑翎几句,又说了些鼓励的话,让万福给了岑翎一个小锦盒,锦盒朴实无华很是不起眼。 “岑将军,答应朕,将他视作你的性命,一刻也不得离身。” “圣上,这这……这是?”岑翎一惊,手里的锦盒差点儿拿不稳当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消,严肃了起来。 “这是兵符,朕今日正式交给你。” 岑翎当即要下跪,被皇上握住胳膊拉了起来,“这里人多,那些虚礼就不必了,朕知道你的忠心。” “多谢圣上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陆祁安眼角余光瞥见江晚柠和上官珩站得极近,两人恰巧都穿着湖蓝色的浅色衣裳,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他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瞬间黑沉无比。 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大军整装待发,待大家和送行的家人们说完之后,依依不舍的分别,大军浩浩荡荡离开。 岑翎同妻女挥手告别,转身骑着马绕到大军前去,领着军队出发。 待大军离开之后,遥望着送行的人们才纷纷离开。 城门外没了闲杂人等,江晚柠等人立刻上前下跪行礼。 “参见圣上,不知圣上亲临,吾等有失远迎。” 皇上笑着摆手,一脸亲切道,“免礼,朕今日微服出巡没有惊动旁人,一是为了为将士们送行,二是为了出宫到处看看,顺便透透气,大家千万不要再搬出皇宫那一套繁文缛节。” 皇上领着万总管和陆祁安离开时,看见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江晚柠,顺口把她叫了过去。 上官珩刚想跟上,被岑夫人和岑红玉拉着离开。 待三人走远之后,岑夫人立刻道,“上官公子,皇上叫晚柠必定是有事,咱们可不兴去凑热闹,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合圣意触怒了圣上,可就要获罪了。” 岑夫人知道当年皇上和晚柠的娘有过一段爱恨纠葛,所以在皇上封她为郡主后,便猜测皇上应是念着那一份感情,所以才对晚柠不一般的。 上官珩面露担忧,“岑叔母,晚柠一个人跟在皇上身边,我有些不放心,万一她……” 岑夫人立刻道,“哎呀,你不必操心,晚柠那丫头聪慧讨喜着呢,皇上定是把她当女儿看待了,不然也不会封她当郡主不是?” “是啊,多少贵女想要这等机缘求都求不来,皇上支持她和离封她为郡主,这是给她撑腰呢,柠姐姐能得皇上如此厚爱,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柠姐姐,你就放宽心吧。” 说罢,岑红玉一副发现大秘密一般,瞬间激动起来。 “上官珩,你是不是喜欢我柠姐姐?” “天呐,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又都会功夫,还在一起在边关待了两年,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这可是天赐良缘。” 岑夫人闻言也十分激动,立刻上下打量上官珩,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上官公子俊逸非凡又有才华,家境也好,和晚柠很是登对,若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叔母亲自给你们做媒!” 岑夫人母女二人越说越起劲儿,恨不得立刻领着上官珩去将军府提亲,赶紧把如此好姻缘给定下来。 上官珩儒雅的俊脸“噌”的一下红透,有些害羞道,“岑叔母,侄儿确实喜欢晚柠,非常喜欢,此生非她不娶,若是您愿意给侄儿保媒,再好不过,侄儿先在此谢过您了,改日必定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岑夫人笑眯眯道,“厚不厚礼的没什么所谓,主要是叔母喜欢晚柠那丫头喜欢的紧,你岑叔叔也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叔母自然希望她能嫁得良人。” “如今可巧,你在边关当了几年军师,大家也知根知底,你们两个若是能成,再好不过了!” 上官珩早就想找个德高望重的人给他和晚柠保媒了,只是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人选,如今岑夫人愿意帮忙,他觉得再好不过,心中喜悦无以言表。 …… 江晚柠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默默跟上。 她有些疑惑,皇上微服出巡只带了万总管一个近侍,宫中护卫一个都没带,只让陆祁安跟着保护,想必定是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只是他为何要叫上自己? “朕听说,你在国子监语出惊人,惹夫子生怒了?” 皇上猝不及防开口说话,竟提起她在国子监的事情,她暗道皇上的消息可真灵通。 江晚柠身体微僵,立刻思索如何回话,不想越描越黑惹皇上生气,只得如实回答。 “晚柠有错,顶撞了夫子,还请圣上责罚。” 第177章 巧随皇上微服出巡 皇上牵动唇角笑道,“你倒是个认错快的,你且说说错哪里了?” 江晚柠微微一愣,没想到皇上竟会继续问,这让她如何回答? 说她不认可女诫里的内容? “回圣上,晚晚……” “呵呵,朕今日微服出巡只为散心,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你若不想说便罢了,只是你既然进了国子监,就同那些公子小姐一样是学生,要尊师重友,不再是手握兵权号令三军的将军了,你可明白?” 江晚柠垂眸应道,“晚柠明白。” 陆祁安跟在皇上身后,看着和皇上并排行走的江晚柠,冰冷的眼神似要把她的后背给灼个洞出来。 觉察出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江晚柠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万福适时出声,询问皇上行程,“圣上,咱们接下来先去哪里?” “快要晌午了,总不能让两个孩子饿着肚子陪朕闲逛,先找个地方用晚膳吧。” 陆祁安立刻出言建议,“圣上,不如去臣的府邸用午膳吧,清净一些。” 皇上摇头拒绝,“诶,朕在宫里还不够清静吗,改日再去你府上吧,今日就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去热闹热闹,顺便看大家有没有什么热闹可以聊。” “是,但凭圣意。” “今日是微服出巡,你们还是改口叫叔父吧,免得被人听见识破我的身份。” “我们知道了。”陆祁安和江晚柠齐齐应下。 江晚柠暗道,难道不叫圣上,旁人就认不出来他的身份了吗? 试问,普天之下有资格让陆祁安随侍保护的,能有几人? 一行几人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之后,掌柜看见陆大人,当即让店小二安排去他常去的雅间儿,皇上摆手拒绝。 陆祁安明白皇上的意思,便让店小二找了处临窗雅座,几人一起坐下。 万总管叫店小二把酒楼里的招牌菜上一桌,店小二眉开眼笑的应下,转身下了二楼通知后厨去了。 二楼宾客满座,十分热闹,大家一边吃菜一边畅聊。 其中一桌客人议论道,“你们听说了吗,那永安侯府自打同江二姑娘和离后,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穷了,前日我听下人说他那在当铺里打杂的表哥告诉他,永安侯府一连当了好几样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若不是手头紧,堂堂侯府怎么会典当东西,八成是日子拮据才会如此。” 一名公子嗤笑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一脸高深莫测。 “我说这林世子怎么不出门了,原来是没银子摆阔了,说不定连喝茶的碎银子都没了,哈哈……” “可不是,前两年,江二姑娘在边关上阵杀敌浴血奋战,他温香软玉在怀,出门花银子何曾眨过眼,为何二人一和离,侯府就败落了,定是侵占人家江二姑娘的嫁妆日子才那般滋,如今不是原形毕露了?” 他对面的男子立刻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得亏人家江二姑娘没和他圆房,否则这辈子都被他给毁了。” “人家江二姑娘可是上过战场当过将军的,岂是那般任人捏扁搓圆的柔弱女子,如此有骨气有血性的女子,到哪里都比被侯府磋磨的好,倒是那永安侯府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倒了。” “唉,可惜了老侯爷当年的英勇,那林侯爷战死沙场也是个英雄,只可惜后继无人啊。” “……” “……” 陆祁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暗暗咬牙,林谨宴竟敢侵吞她的嫁妆,不是个人! 皇上面色沉了沉,轻声问道,“那厮是否如传言那般,侵占了你的嫁妆?” 江晚柠点头又摇头,“刚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发现侵占挪用了不少,和离之前想法子要回来了。” 皇上冷哼一声,怒道,“眼瞎心盲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替他上的战场,竟连你的嫁妆都敢染指,朕若知道,早该取消他科考的资格,这等缺德的玩意儿也配入朝堂?” 江晚柠面色如常,眼里并无伤感。 “他那样沉迷美色的人,心性不坚,顶多考个举人,想入朝为官怕是还不够格,随他自取其辱折腾去。” 皇上眼露赞许,“你这样心胸宽阔的女子可不多,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 若不是有和离那档子事,他倒是乐意让她嫁入皇室。 他那几个儿子也都到了挑选皇子妃的年纪了,真是可惜了。 陆祁安面色微动,眼底闪过一抹悸动。 暗道,那人只能是他! “谢叔父夸赞,晚柠初入国子监,一心向学,暂时还未有这样的打算。” 那桌人还在议论着,邻桌的客人似被他们感染一般,也加入了议论的队伍,一时间二楼更加热闹起来。 这时,又有几名客人一起登上二楼。 一名肥头大耳的公子,一身锦衣华服很是阔气,走在中间儿,满脸傲慢眼露不屑,被几名公子簇拥着。 其中一人看二楼虚无坐席,皱着眉头大声嚷嚷起来。 “小二,你们这酒楼怎么回事,没看见姚公子来吗,还不快让人腾位置,我看你们这酒楼八成不想在京城开了!” 一群人朝着小二吆五喝六耀武扬威的,好不威风,吓得那名迎上去接待他们的小二脸色都变了。 “几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你们安排位置。” 二楼坐得满满的,一张空桌子都没有,他总不能贸然把客人轰走给他们腾位置吧? 小二又害怕又担忧,满脸犯愁,不知该如何安排,他立刻让人下去通知掌柜来安抚。 这姚公子仗着父亲在在朝为官,横行霸道带着人胡吃海喝吃霸王餐,京城里做买卖的皆叫苦不迭。 “快点快点,饿着本公子你负责得起吗?” 店小二连连赔罪,“姚公子,这里人多嘈杂,不如小的给您安排的雅间儿吧,这样你们也能吃得尽兴不是?” 其中一名公子眼前一亮,觉得很是满意,“雅间儿就雅间儿吧,赶紧安排着,别让姚公子等久了。” 姚公子一脸得意,觉得排场极了。 他转身准备去雅间儿,无意间看见临窗雅座有位气质出尘容貌倾城的女子,看起来很是面熟。 第178章 送姚公子进大牢 一桌四人,她旁边坐着的一位中年男人面朝着他,正好能看清对方长相。 男人眼神深邃眸色沉沉,气宇轩昂俊逸非凡,一身素色锦服难掩其矜贵凌厉之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突然想起来,她就是那次在糕点铺子前打他的女子,性子烈的很!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没想到竟是个攀高枝儿的贱人。 此时,一名店小二端着托盘绕过他们,给江晚柠那桌上菜。 姚公子记恨上次挨打的事情,一个箭步上前,开口“拆穿”她。 “哟,上次拼命拒绝本公子,原来是为了攀更高的高枝儿啊,只是这人年纪未免忒大了些,足可以当你爹了,那方面能满足你吗?” “不如你从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证让你锦衣玉食,夜夜啼哭……” 江晚柠“噌”的一下起身,一耳光甩在他肥胖的脸上,疼得他“哇哇”乱叫。 “嗷……” “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若不是看在你有几分姿色的份儿上,本公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不干净的女人,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给……” “啪!” “啪啪!!” 陆祁安瞬间起身,先是给了他一耳光,随后左右开弓把他扇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又一脚把他踹倒外地。 姚公子挨了一脚,受了内伤倒在地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二楼的客人受了惊吓,有些胆小的丢下饭菜,匆匆跑下二楼离开了。 也有些胆子大的,瞠目结舌地坐在那里看热闹。 皇上气得脸都黑了,怒不可遏道,“放肆,天子脚下竟还有这般混账,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祁安把他给我关进大牢!” 陆祁安眼神晦暗,脸色黑得似乎要杀人。 “是!” 他一步步走向姚公子,眸底散发出一股嗜血杀意。 姚公子立刻往后挪动身体,仰头这才看清,打他的人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个人人惧而远之的夺命阎王! 这个贱人竟然和陆大人坐一桌,那个中年男人又是何身份? 他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他便没再细想。 “陆陆陆……陆大人,您别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她她她……” “闭嘴,就凭你也敢侮辱她?” 姚公子看着陆祁安要杀人的眼神,被吓得脸色惨白面如土色,他浑身颤栗着往后缩想要爬起来。 “陆大人,我爹是姚澜之姚大人,求您别把我关进大牢,您看在我爹的面子放过我……” 他拼命向那群巴结他的狐朋狗友求救,奈何那几人本就双腿发软,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装不认识。 几人屁滚尿流的跑下楼,有多快跑多快,生怕被他牵连关进大牢里了。 姚公子气得险些再次吐血! 这群狗娘养的平日里靠他吃喝 ,巴结他的时候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脚,如今遇难了,竟敢丢下他不管,实在可恶! “陆大人,不如您让姑娘辱骂我一通,只要她能够解气,无论骂什么我都听着,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陆祁安一脚踹在他胸膛上,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晚了!” 随后,陆祁安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包子塞住他的嘴巴,一把将他拎起来,拖着他出了酒楼。 隐匿在外面的的季影瞬间出现,“大人,这是?” 陆祁安冷冷道,“把他送入官府,关入大牢。” “那杨大人是个胆小怕事的,把他送入官府只怕是没用。”季影有些犹豫。 “无妨,左右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若姚澜之真敢把他捞出去,到时候就可以再记一笔! “是,属下明白了。” 于是,季影拖着肥胖的姚公子,直奔府衙而去,陆祁安则返回二楼复命。 因着姚公子被抓一事,酒楼二楼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桌胆大些的客人还在用膳,小二不停给大家道歉。 “各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那姚公子我们实在是惹不得,打扰大家的雅兴了,还请诸位见谅,我们掌柜愿意再给大家加两道菜,还请诸位慢用。” 那几桌客人摆手道,“害,那姚公子仗着父亲在朝为官,向来如此,咱们大家伙儿早就见怪不怪了,无妨,咱们花了银子,菜得吃完不是。” “就是就是,不影响,咱们继续。” 小二这才松了口气,麻利的把菜上齐了。 皇上脸色十分难看,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混账,竟然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可恨!” 子不教父之过,那姚公子敢如此肆无忌惮,定是被家人纵容坏了才会如此,姚澜之在朝堂上暗暗排挤同僚,他早就有所察觉敲打过他了,没想到其子竟然目无王法,横行霸道欺辱他人。 若不好好惩戒一番,他枉为一国之君! 江晚柠着实也被姚公子给恶心透了,若不是皇上在,又被陆祁安抢了先,她定要好好教训姚公子一番,打得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不可。 “叔父,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人已经送去官府了,咱们难得出来一趟,还是好好尝尝这里的菜吧。” “让你受委屈了,来尝尝这道菜合不合胃口。” 皇上面色稍缓,还亲自帮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她的碗中。 万总管眼神闪烁,暗道皇上待江二姑娘着实不一般,长宁公主怕是都没这待遇。 “晚柠惶恐,多谢皇……叔父。”江晚柠倍感受宠若惊,立刻闷着头吃菜。 看江晚柠始终无视自己,陆祁安心中不快,立刻也夹块儿肉放进她碗里。 “你太瘦了,多吃些肉补一补。” 江晚柠面色一僵,觉得很是尴尬,当着皇上的面,他怎能如此? 向来不近女色的侄儿,竟然给这丫头夹菜? 皇上惊讶了一瞬,看了看陆祁安又看了看江晚柠,随后又看向万总管,用眼神询问万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好奇不已的万总管,立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觉得十分新奇。 江晚柠趁皇上不注意,立刻白了陆祁安一眼。 看她受了惊吓紧张的模样,陆祁安却开心不已,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第179章 柠柠,我错了 这些日子,被她一再拒绝,心里实在憋屈。 他迟早是要向皇上请旨赐婚的,眼下让皇上知道也好,以后也不必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皇上龙颜浮现一抹笑容,眼神透着一股探究。 “祁安啊,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觅得一门亲事娶妻生子了,待得空我写一封书信给你父亲,询问他的意思。” 之所以没有直接给他赐婚,是因为不想让他那个王兄觉得自己是在同他较劲儿。 较了半辈子劲儿,人至中年,有很多事情也该看开了! 陆祁安脸色瞬间冷下来,有些执拗道,“不用过问他的意思,他只顾操心亲生儿子的事情,哪里有功夫管我这个捡来的?” 平阳王对自己这个嫡长子就像是捡来的孩子一样,一丁点儿关心都不曾施舍,对继室所生的儿子却是百般疼爱,还扬言把平阳王府的爵位传给次子。 让他成了个笑话! 小时候他曾羡慕那些世家公子们有关心疼爱他们的父亲,后来又羡慕平民百姓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如今他却不羡慕了。 他不再是那个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平阳王之子,只是陆祁安! 那些所谓的父爱,他早已不稀罕! 末了,他敛神又补充道,“侄儿的婚事,自己做主。” 皇上面色凝重了几分,叹了口气,“罢了,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不通知他,他若知晓又该气了。” 陆祁安垂头不语,他既能对儿子做到不管不问的,又有何资格生气? 江晚柠只得装作听不见,低头吃菜,嘴巴塞得满满的,万总管适时贴心的给她盛了一碗汤,惊得她顿时咳嗽连连。 “咳咳——” 她一个失了兵权赋闲在家的臣子的女儿,没被皇上嫌恶就已经是苍天庇佑了,得皇上青睐封她当郡主已是走了狗屎运,这万总管怎么也这么仁善了? “使不得,使不得,谢万总……万伯伯,晚柠自己来。” 一顿午膳吃得江晚柠心惊胆战,诚惶诚恐。 皇上临走时,把陆祁安叫到无人的地方,沉着脸色下令。 “祁安,调查姚澜之,三日之内务必给出结果,若他有问题,立刻拿下。” 陆祁安点头应下,“是,祁安定会查清楚。” 他沉思片刻,接着道,“另京城知府杨大人胆小怕事,怕担不起事,不配为官,不如您早些斟酌人选将之替换。” 皇上皱了皱眉头,“朕知道了,你顺便查一下,这等饭桶是怎么爬上来的,若有牵连官员收受贿赂,直接查办,不必留一丝情面。” 有些人,安逸日子过腻了,总想挑战皇权,在下面搞些小动作,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 “祁安明白。” 皇上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拍了拍陆祁安的肩膀,“你办事向来稳妥,很让人放心,朕还有些政务要回宫处理,有暗卫在,你不必护送了。” 他扭头远远望了江晚柠一眼,“你从小经历太多,心思重,整日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又遭林谨宴那坨扶不起的烂泥背叛,有了和离之名,两个背负太多的人过于相似,说实话皇叔觉得你们并不合适,皇叔经历的多也看得明白,但好事多磨,你若坚持,皇叔也不反对。” 陆祁安盯着江晚柠,眸光坚定,“遇见她之前,祁安从未有成亲的打算,祁安既认定了她,便不会改变心意。” 皇上面露担忧,叹了口气,“只怕你父王不会同意你娶她,这么多年他虽对你不管不问,但也不会真的放任你不管,你需心中有数。” 皇兄最重体面,当年的事情便是记恨了自己许多年,祁安要娶和离过的江晚柠,只怕他知道会万般阻挠。 陆祁安淡淡道,“皇叔莫要担心,侄儿绝不会给他插手的机会。” 若真敢做出什么,自己一定会让他后悔万分! 江晚柠安安静静站在万总管旁边,看似不在意,实则悄悄打量远处的皇上和陆祁安。 看他们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两人还齐齐看向自己,她自觉没什么好事。 待二人说完,皇上招呼万总管过去。 终于熬到皇上回宫,江晚柠重重松了一口气,目送皇上和万总管离开。 陆祁安眸色沉沉,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刚刚,你和皇上说了什么?”她眯着眼睛询问,眼神满是质疑,充满了不信任。 “向皇上请旨,给你我二人赐婚!” 他本想转移话题,看她满脸防备,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立刻起了逗弄之心。 “什么?” “赐婚?” 江晚柠浑身一震,瞬间呆愣住了。 他竟然真的向皇上请旨赐婚,这人是疯了不成? 待她回过神来,瞬间激动道,“陆祁安,你傻了不成,娶和离妇会被天下人议论嗤笑的,而且平阳王一定不会答应这样的儿媳进门的,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族之事,你这样会令家族蒙羞的!” 陆祁安脸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没关系,我这样杀人无数的嗜血之人,名声早就坏了,京城没有世家小姐肯嫁给我的,你若也不肯嫁,我就只能一人孤独到老,可我也想娶妻生子,与其这样还不如娶了你。” “若是有人敢议论,被我听到我就把他抓入诏狱,先打一顿,再拔掉舌头惩罚,等到奄奄一息的时候再丢出去以儆效尤,这样就无人敢再议论了。” 江晚柠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她猛地一脚踹在陆祁安的小腿上泄愤。 原来,这人是因为怕没人愿意嫁给他,退而求其次才想娶她的。 他还以为他会与世人有所不同,没想到竟如此混账,简直更加可恶! “哼,陆祁安,你等着孤独终老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说罢,她扭头就走,心里气愤不已,就连步伐里都透着满满的愤怒。 陆祁安看她是真的生气了,立刻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开始解释。 “柠柠,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180章 陆大人不喜欢娇滴滴,喜欢女巾帼 他一脸恳求,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多了一丝紧张。 “你向皇上请旨赐婚,是皇上拒绝了,还是说……你刚刚在骗我?”江晚柠一脸狐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若真是求旨赐婚要娶她,皇上知道后定会大吃一惊,怎会那般云淡风轻? 陆祁安是皇室宗亲,若是娶了她这样和离过的女子,皇上定会觉得有损皇家颜面,应是不会赞同。 她猝不及防的询问,令陆祁安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才她就已经生气了,若知道自己开玩笑骗了她,岂不是更不理他了? 他小心翼翼道,“柠柠,我只是告诉皇上心悦于你,但还未求旨,我怕你会恼我不同你商量,若你答应嫁与我,我立刻就去向皇上求旨,旁的你一概不必担忧。” 原来,他真的同皇上提起了,怕自己不答应,所以才没有直接求旨赐婚,足以可见他对她的尊重和重视。 江晚柠心中某处有些松动,脸色渐渐缓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虽然两年前嫁过林谨宴,但她急着出征,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她便换上一身铠甲匆匆与林谨宴说了几句话,便上马去了边关。 两年间,他们从未来往过一封书信。 林谨宴不珍惜,她亦不懂感情! 突然,一匹受了惊的马儿横冲直撞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路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往路两边躲去。 江晚柠背对着马儿并未看见,待她听见动静转头之际,陆祁安搂着她的腰身腾空而起,旋身落坐在马背上,江晚柠被迫窝在他怀里。 陆祁安拉住缰绳使劲儿一夹马肚,马儿虽然跑得更快了,但不再是横冲直撞误伤路边的行人了。 行人远远看见,一位龙姿凤章的男子不惧惊险,抱起面前的女子,直接施展轻功落在马背上,那轻功实在好,那动作也实在俊. 他怀中的女子长得倾国倾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简直是郎才女貌令人艳羡! 在陆祁安的引导下,马儿不再癫狂,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停在路中间。 一位大叔惊叹一声,立刻鼓掌,声音洪亮道,“好,真是好样的!” 周围的人也纷纷鼓起掌来,替陆祁安叫好,“这位公子真是热心,临危不惧替大家把这受惊了的马儿给驯服了,这壮举不知救下了多少行人。” 大家齐齐夸赞,场面热闹极了。 不知是谁“咦”了一声,疑惑道,“那马背上的公子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熟,像像……像陆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真真真……真的是陆……陆大人!” 众人浑身一僵脸色大变,被吓得两腿发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 那位声音洪亮的大叔,瞬间化身娇滴滴的小娘子一般,细若温声颤着音道,“完了完了,是我刚刚带头的,陆大人向来生人勿近,最不喜欢被人打扰,咱们扰了他和姑娘的雅兴,他该不会把我抓起来吧,呜呜呜……” 一旁同样害怕的胖大婶,闭了闭眼睛,压低声音道,“害,谁不害怕呢,要怪就怪你我爱凑热闹,这下好了……” “……”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街,瞬间静悄悄的,大家大眼儿瞪着小眼儿,脸上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江晚柠被陆祁安强行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熏香味儿,令她脑袋发懵脸色涨红。 她这还是第一次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男子! 此刻马儿已经停在一处站行人的路边儿,低头吃着地下掉落的烂菜叶子,温顺极了。 但陆祁安分明没有要下马的意思,江晚柠回过神来,立刻挣扎着要下马,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 “陆祁安,男女授受不亲,许多人看着呢。” 他凝眸有些不满,眼角余光扫向众人,看见大家齐齐盯着他们看,这才能不情不愿的搂抱着他,飞身下马。 不过,他今日此举也间接告诉了世人,他中意江晚柠,便没有人敢不要命同他抢人。 江晚柠能号令三军同敌人千军万马厮杀都面不改色,今日被行人盯着看,竟然不敢抬头了,她垂着头立刻快步往前走,却被陆祁安一把拉住。 “这么多人,你还想干什么?” “你走反了,这里不是回将军府的方向。” 陆祁安轻笑一声,觉得她这副害羞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江晚柠气得暗暗咬牙,只得扭头往回走,陆祁安一脸悠闲的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在众人的注目下穿过去。 待众人认出江晚柠之后,又是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掌管诏狱杀人不眨眼的夺命阎王,从不近女色,如今被大家撞见他和女子有牵扯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和他有牵扯的竟是那刚和离不久的江家二姑娘! 陆大人长得俊逸无双,功夫卓绝,又有雷霆手腕,他初上任时名动京城,有多少世家贵族的小姐们趋之若鹜的想要你嫁给他,他却无一喜欢,禁欲的似要出家一般,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小姐们皆被他吓得谈之色变,再不敢有女子敢接近他。 没想到,陆大人不喜欢那些娇滴滴,反而喜欢那上过战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也是,只有像江二小姐这样容貌倾城的女巾帼才不怕双手沾满鲜血的夺命阎王。 流言就像是长了腿一般,半日的功夫都没有,陆大人心悦江二姑娘,二人当街同游的消息,便传传遍了整个京城。 很快也传入了平阳王府!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坐在庭院里端着一杯茶盏,看起来十分闲情逸致。 站在他身后帮他轻轻按摩的是一名貌美女子,看起来比之年轻许多,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并未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与他沉稳内敛的气质不同的是,女子看起来很是温婉,眸光清澈明亮,一看便未经历过风雨。 “王爷,上河郡事务繁忙,臣妾好些日子没能这般帮您按摩了,手法都生疏了。” 第181章 这平阳王府的爵位,为何不能争一争? “哪里生疏了,还是同之前一样的娴熟,呵呵。” 二人郎情妾意,端的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却被一道飞鸽传书打破了气氛。 管家匆匆而来,一只手里拿着白色信鸽儿,一只手里拿着一封小纸条,面色焦急。 “王爷,京城来信了。” 平阳王并未伸手去接,刚刚还十分温和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眸色深沉。 “何事?” 管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有些结巴道,“回回……回王爷,不是朝堂大事,是是是……” “说重点!” 管家心里打了个突,咬牙道,“事关大公子,老奴不敢说,您还是自己看吧。” 王爷不顾世人看法,早就把世子之位给了二公子,也早早发话将来要把王府爵位传给二公子,所以他只得称呼先王妃生下的嫡长子为大公子。 京城几年还不来一封信,一来就来一封烫手山芋,他实在不敢念! 平阳王眸色渐深,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伸手接过管家手里卷着的小纸条,粗鲁地抻开,一脸不耐。 站在他身后的王妃绕到一旁候着,并未跟着看。 平阳王粗略扫了一眼,猛地拍到一旁的桌子上,纸条被拍得碎成飞屑,石桌应声碎裂,似碰一下便要四分五散一般。 “混账!” “家门不幸,果真是家门不幸啊!” 平阳王气得咆哮起来,脸色黑沉,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一旁的管家垂头不语,生怕说错了话惹恼了王爷,受到牵连。 王妃满脸担忧,柔声道,“王爷,是不是大公子他出了什么事情?” 平阳王怒道,“他能出什么事情,有皇上给他撑腰,杀人放火抄家灭族什么干不出来,成了他人手里的刀存心气本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和那和离妇厮混在一处,他是觉得自个儿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王妃惊诧了一瞬,满脸疑惑道,“王爷,您是说大公子他……他喜欢和离妇?” 京城早就传出抚远将军府江远山小女儿和永安侯府的林世子和离了,前段时间很是闹得沸沸扬扬流言漫天。 信上说他和和离妇厮混在一处了,那岂不就是江家二姑娘? 天呐! 王妃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百年来还从未流传出哪个世家贵族娶和离妇的先例,这陆祁安竟然敢不顾世俗眼光和流言蜚语,敢做那惊世骇俗之事,实在荒唐! 不过,他荒唐也好。 他越荒唐越不得王爷宠爱,将来这平阳王府就都是她儿子的了。 她并非存心和王爷的长子过不去,是皇上当初在陆祁安年幼时将他带回京城养在皇宫的,王爷和皇上置气对长子不管不问,因为没有教养在身边的感情,所以和长子形如陌生人,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可没有她的手笔。 如今,她的儿子也大了,她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并没错,毕竟她是王爷明媒正娶来的继室,她的儿子也是嫡子。 这平阳王府的爵位,为何不能争一争? 虽然王爷早就放话,会把王府爵位传给她的峥儿,但还未板儿上钉钉的事情,谁又敢松懈呢? 她敛神,忙开口相劝。 “王爷,大公子从小被皇上带在身边,皇上国事繁重,宫里皇子众多,您又没能亲自教导,他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您又何必和一孩子生气呢?” 平阳王一听,更生气了。 “孩子?他还是孩子?” “和他那般大,他母亲都生他了,你见过这么大的孩子吗?” 王妃立刻抚了抚他的胸膛,帮他顺气儿。 “好了好了,这些年您疏于管教,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当上那锦衣卫指挥使,胜过多少好儿郎,可见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抚远将军府的小女儿可是上阵杀敌立过战功的巾帼,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大公子眼界向来高,多少名门贵女都入不得他的眼,如今难得有一个心仪的。” “再说那江二姑娘和林世子不是没圆房吗,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您又何必拘于世俗?” 平阳王听完不但没有面容缓和,反而更生气了,他怒不可遏道,“你当那锦衣卫指挥使是多威风的差事吗,那可是专干抄家灭族的大案的,背负多少骂名又树下多少敌人?” “京城数不清的名门贵女,他一个都瞧不上,偏偏看上那和离妇,本王的脸面要被那孽障给丢尽了,别说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是九天神女下凡,和离妇也不能入咱们平阳王府的门!” “哼!晦气!” 管家低头不语,不时地擦着额头汗水。 王妃只轻轻帮他抚着胸膛顺气儿,一副端庄娴静又大度的模样。 “王爷,大公子远在京城,无召您又不能入京,他若真娶那江二姑娘,怎么办?” 她抬眸悄悄打量王爷的表情,想试探他是真的因为嫌弃大儿子要娶和离妇丢人生气,还是因为关心大儿子才气成这样。 平阳王眸中闪过一抹杀气,眯着眼冷冷开口,“他若坚持,那就别怪我这个做父王的心狠了。” 王妃暗暗吃惊,王爷竟然对那江二小姐动了杀心。 可见,他对大儿子也并非像表面这般浑不在意,不然他也不会派人暗中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向了。 她收回手垂在身侧,宽大的袖子遮住她暗暗握紧的手,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世人皆道,他看不上已故先王妃,觉得先王妃家世普通配不上他,在先王妃故去后,亲自挑了她当继妃,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他和皇上较劲儿刚好选了她罢了。 这么多年,他看似疼爱次子,对她也温柔以待,却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客气的不像是真实的夫妻。 他心底深处,最爱的还是那个死了的女人,他不顾世人眼光专宠她,疼爱她的峥儿,不过是为了迷惑皇上,让皇上放松警惕不把陆祁安当质子罢了! 今日,她终于认清现实,不再自欺欺人! 过往种种,皆是假象! 平阳王扭头看她似有愣怔,不知在想什么,立刻出言询问。 “你在想什么?” 第182章 收受贿赂,实锤了! 王妃立刻回过神来,扯唇微微一笑。 “妾身在想,峥儿也不小了,如今也该历练历练了,若是被咱们保护得太好,以后经不起事总归不好,如今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妾身觉得可以着手帮他先相看一门亲事,若是有般配的,不妨先把亲事定下来。他也能收收心。” “可惜,大公子的亲事,妾身不能也没资格插手,不然早早帮他定下亲事,也不会有眼前这档子事了。”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贤惠大度。 平阳王微微皱眉道,“峥儿还小,亲事不用愁,你也不必如此操劳。” “我你先下去吧,本王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晚些再去陪你。” 王妃微不可察的愣了一瞬,立刻福身行礼。 “妾身告退。” 王妃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端庄有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待她转过庭院拐角儿,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甚至有几分扭曲。 她暗暗咬牙,她十六岁便嫁给了王爷,尽心尽力服侍他多年,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他竟然从未与她交心,就连她刚刚提了一下儿子的亲事,他都满脸不在意,看来他心里还是向着他那长子的。 陆祁安从小在皇宫长大,对王府里的人没有感情,从未见过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就更无感情可言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从小被皇上带在身边教养,不知道被养成什么冷漠样儿了。 他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若是他稍稍使用些手段,哪里还有她峥儿的活路? 万一,王爷改变心意,把王府爵位传给陆祁安,那她和儿女将一无所有,彻底变成笑话!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王妃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差身边得力婢女安排下去,派出父亲给她培养的死士。 待婢女回来向她回话,她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平阳王怒气冲冲的去了书房,留下管家一脸紧张的站在原地,石桌突然崩裂塌陷,吓得他差点瘫倒。 唉,大公子心悦和离妇,王爷不允许已然动了杀心,多年不见的父子二人又是一个脾性。 这可怎么办哟?! 回到书房后,平阳王写了一封信,叫人送了出去,又安排人去雇一批杀手赶往京城。 他自然不能使用他在京城里的暗桩,万一被抓岂不是要查到他头上? 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还不想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让儿子和他反目成仇。 …… 京城。 此刻天已黑,外面昏暗无光,一轮缺了的月亮藏在厚厚的乌云里,时隐时现。 诏狱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陆祁安坐在前厅椅子上喝茶,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姿态慵懒随意,难掩身上那股矜贵之气。 季风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气喝完,末了还用袖子粗鲁的擦了擦唇角。 “事情查的如何了?” 陆祁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气定神闲的询问。 季风喘了口气,找了把椅子坐下,一副快要累死的模样。 “大人,属下已经查清了,姚大人脾气不好,总是和一些大臣暗暗较劲,看似和性子耿直的右相走的极近,实则是为了迷惑大家,他早就倾倒中书令那边了。” “且,刚刚姚大人派人乘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带了满满一大箱金银财宝送去了柳大人的府上,柳大人前脚儿收到东西,后脚就把姚公子给放了。” “大人,姚大人行贿和杨大人收受贿赂,实锤了!” 季风将查到的事情一一告知自家大人,说起姚大人和杨大人收受贿赂的事情,他满脸透着兴奋,恨不得立刻提剑去捉拿他们。 自从贩卖私盐一案结案后,他们锦衣卫的刀都快要生锈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大案子,能让他们大展拳脚,季风激动不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他环顾四周有些疑惑道,“咦,季影呢?他怎么不在?” 陆祁安淡淡道,“不急,大半夜他们跑不了,等到他们睡熟了,咱们再出发,将在睡梦中的他们一举拿下,一个也跑不掉!” “至于季影,他帮我送礼去了!” 季风惊得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当了。 他瞠目结舌道,“大大大……大人,您让属下去查收那两位收受贿赂的事情,您为何还要让季影去送礼?” 这不是执法犯法吗? 陆祁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心情似乎很好。 “送礼也不一定是贿赂,要看送给什么人的!” 季风一脸不解,“……?” 此刻,季影抱着一个半大的雕花盒子,施展轻功来到将军府后门,阿顺听见口哨声,看四下无人才打开后门。 “顺子,把这个交给二姑娘,就说是大人给的。” 阿顺眉头紧皱,好似能夹住一只苍蝇。 “直接交给二姑娘,她岂不是要生疑?” 季影白了他一眼,好似看傻子一般,“蠢货,你不会说是我施展轻功飞进来碰到了你,硬塞给你的?” 一脸实诚的阿顺立刻点头,“明白了,还是你脑子好使!” 季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大人当初安排阿顺卧底永安侯府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这样老实的人,任谁都不会怀疑。 不过,他倒是聪明了一次,竟然在江二姑娘和离的时候,跟着进了将军府,以后大人娶了江二姑娘,大家还是一家人! 如今有阿顺在,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记住,别说漏嘴了,否则以江二姑娘的聪慧劲儿,定会猜出来你的身份,到时候就要被她扫地出门了。” “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阿顺点头,直接关上后门,差点撞到季影的鼻子,季影气得腮帮子疼,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等到阿顺抱着雕花盒子来到玲珑居,玲珑居里还亮着烛火,二小姐似乎还没睡,他便站在院门口喊了杏儿两声。 杏儿闻声立刻走出屋子,看见是阿顺,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你找小姐有何要事?” 第183章 这人怎么把家当都送来了? 阿顺捧出雕花锦盒,递到杏儿面前,“杏儿姑娘,这是陆大人身边的季影送来的,说是陆大人送给咱们小姐的,小的本来不欲接的,是季影非塞到小的手里。” 杏儿一听,面露惊讶。 白天陆大人和小姐的事情刚传的风生水起,晚上就差人来送东西来了。 可是,将军始终不赞同小姐和陆大人那样手握人命无数的人在一起,毕竟陆大人掌管诏狱,使用酷刑审问犯人,不论官阶高低,只要被他盯上,绝无好下场。 所以,陆大人注定树敌无数,不知被多少人怀恨在心。 “知道了,我这就把东西给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吧。” 杏儿接过雕花锦盒,转身回了小姐屋子。 阿顺暗暗松了一口气,杏儿姑娘温柔和善,自己能跟着来将军府,也有她的一份助力。 待江晚柠看见杏儿手中不小的锦盒,眼神闪过一抹不解。 “这是什么?” 杏儿立刻如实道,“奴婢不知,需要您亲自打开查看,阿顺说是陆大人差季影送来,季影硬塞到阿顺手里的,奴婢认为定是季影看天色已晚,不敢贸然送来,所以才让阿顺代为转达的。” 桃儿添了一壶新茶,放下手中的事情,忙跑了过去,好奇极了。 “天呐,小姐,陆大人那样不近女色的男人,竟然如此心细,竟还知道给您送礼物,不如您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杏儿忙道,“桃儿,不可逾矩,陆大人送小姐的礼物,岂是你我能窥视的?” 桃儿撇嘴嘟囔,“那好吧,我不看就是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围在小姐身边,等待小姐打开,好见识一下锦盒里放着什么宝贝。 江晚柠看着面前的锦盒,脸色微红,“无妨,你们又不是外人,我那私库都交给你们打理了,还差这一件儿?” 桃儿立刻点头赞同,“小姐说的有道理,左右也不差这一件儿,嘿嘿。” 待她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不是宝贝,而是厚厚的房契地契田契还有银票。 江晚柠手一抖,差点把锦盒摔掉地上。 她暗道吃惊,这人怎么把家当都送来了? 两个丫头也十分惊讶,桃儿惊呼一声,捂住嘴巴道,“小姐,陆大人把家当都送给您了,他一定是想……” 桃儿没敢直接说出来,但是她觉得自己猜测的一定没错,陆大人想娶她家小姐! 陆大人虽然吓人了一些,但是他从不近女色,还把家当送来给小姐,足以可见其诚心,那样洁身自好的人名声差是差了些,但总比林世子那样无耻下作的人强上千万倍。 江晚柠拿出房契地契田契数了一遍,虽不能说陆祁安家财万贯,但他没有平阳王府加持,二十来岁靠自己就有私产无数,京城世家贵族子弟已无人能及他半分。 她心中微动,觉得这一锦盒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任何稀世珍宝。 “小姐?” “这一匣子东西,是否让奴婢先帮您放入私库里?” 杏儿看小姐略有所思,不禁出言提醒。 江晚柠叹了口气道,“先不放入府库,待明日从国子监回来,你随我跑一趟,把东西还回去。” 桃儿忙道,“小姐,陆大人如此重视您,这样尊您重您的男子世上已不多见,她还是平阳王的儿子,皇上的亲侄儿,身份尊贵长得也俊朗,您若嫁给他,他定能护住您,他既送来了,您为何不收着?” 江晚柠微微皱眉,不赞同道,“无媒无聘,便收人财产,若是应下不就成了私定终身了?” “我已经嫁过一次了,不是那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只要喜欢便不顾一切,陆大人出身皇室,岂能是我这样失了名声的女子能配上的?” 若她真敢应下,只怕平阳王头一个不答应。 陆祁安本就亲情缘薄,出生丧母,和他父王又父子分别二十余载,她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让他夹在中间为难,更不想让父亲为难。 桃儿还想再劝,杏儿立刻朝着她摇头使眼色。 “小姐,奴婢先帮您卸掉钗环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时辰不早了,你们两个也快下去休息吧。” 杏儿拉着桃儿福身行礼,无声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屋子里,烛光跳动,忽明忽灭。 江晚柠有些心不在焉,不知该如何面对陆祁安,若他家世简单,她也不必矫情,直接应下,可他并非普通人。 算了,不想这些烦扰人心的事情了。 她快速卸掉钗环,穿着一身寝衣掀开锦被躺在床榻上。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她和二哥四皇子要同苏家姐弟和三皇子一起比试了,也不知二哥准备好了没有。 那苏家姐弟从小就被中书令请了夫子专门教导,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二哥性子淡薄,学东西极快,却兴致缺缺,四皇子她并不了解,只是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大家尽力就好。 那国子监她也不想去,可是自己请辞是一回事,被人赶走又是一回事,那苏家姐弟摆明欺负人,却要打着比试才艺的名堂凸显他们清高。 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 夜深人静,正值三更。 锦衣卫分为两队伺机而动,一队由季风和季影二人领着,带人将杨府团团围住。 季风先潜入府库探查,季影则悄无声息进入杨大人的房间。 杨大人正搂着两名娇艳美妾睡得香甜,被冰冷的剑尖儿抵着脖子,瞬间惊醒过来。 待他抬眸看清站在床榻边沉着脸用剑指着他脖子的季影,瞬间魂飞魄散,直接吓尿了。 房间里立刻充斥着一股尿骚味儿,季影颦眉闭气,一脸嫌弃。 “锦锦锦……锦衣卫季影?” 杨大人光着膀子,连亵裤都没穿,全身一丝不挂,但此刻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顾不得许多,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 两名累极了的小妾此刻也悠悠转醒,看见床榻边站着一名拿着剑的锦衣卫,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二人尖叫一声,匆忙拉过锦被躲到杨大人身后。 季影冷冷道,“没错,是锦衣卫,来人把杨大人带走!” 第184章 查抄杨姚两府 杨大人脸色大变,惊问道,“本官犯了何事,你们锦衣卫怎能无故抓人?” 虽然锦衣卫抓人办案不需要理由,可他们白日不捉拿,偏偏选择夜里,一定是没有证据才会如此! 他不能被锦衣卫抓去诏狱,否则没证据也会被他们施以酷刑审出证据,自己就再难翻身了。 季影冷嗤一声,“锦衣卫办案,几时需要证据了?” 他吹了声口哨,锦衣卫们立刻破门而入,其中几名锦衣卫循着口哨声直接来到杨大人的房间。 季影冷声下令,“把杨大人抓入诏狱,好好审问!” 杨大人瞬间慌了,他立刻换了语气,拼命求饶。 “季影,季大人,我好端端的没有犯错啊,您为何要抓我,求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要把我送入诏狱,陆大人呢?我要见陆大人,你们锦衣卫不能……” 杨大人被吓破了胆子,就那样浑身赤裸着跪在床榻上,哭得涕泗横流。 季影面露不耐,握剑的手立刻加重了几分力道,直接划破杨大人脖子上的肌肤,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杨大人,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待会儿和姚大人一起进诏狱作伴的时候,就明白为何要抓你们了。” 杨大人一听,立刻瘫软在床榻上,天塌了一般。 他似乎想起什么,眼里又重新聚起光亮,忙道,“那是姚大人逼迫我收下的,我这就全部都拿出来,我把我所有的家产全部都上交好不好,求您饶了我吧,呜呜呜……” “拿下!” 季影冷冷下令,几名下属立刻上前将杨大人押下来,还好心给他罩了一件外衣在身上。 床上那两名脸色煞白的小妾,浑身瑟缩着在窝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季影沉着脸色走出房门。 那两名小妾立刻松了一口气,着急忙慌的下床寻找衣裙胡乱往身上套,衣裙还没穿好就被锦衣卫给捉了去。 杨府上下乱成一团,大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全被赶到院子里了,根本没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更来不及逃跑。 这时,季风带着人将府库里的金银财宝全部都搬了出来。 满满八百箱子! 而且府库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季风留下十名锦衣卫收拾出来。 大家看到之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季风快步走到季影面前,一脸愤慨道,“季影,刚刚你是没看到府库里面是什么样儿,好家伙,那库房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黄灿灿的金子差点儿闪瞎了大家伙儿的眼睛。” “兄弟们整整抬出八百箱金银珠宝,里面还有些老底没收拾干净呢。” 季影眸色凌厉,扫了眼被押在一旁动弹不得的杨大人,语带讥讽。 “怪不得他这知府当着如此憋屈,万事只敢缩着不敢作为,敢情收人钱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从前咱们只当他窝囊,没想到他是装傻充楞,精明的很。” “你这话,我赞同!” 于是,季风命兄弟们回诏狱召集马车,将几百口大箱子运回诏狱,季影则下令让百十名锦衣卫们留下来看守杨府,他则押着杨大人回了诏狱。 陆祁安亲自带着另一队锦衣卫,直接冲入姚府。 “王虎,带人把姚大人和一干亲眷全部押到一起,吩咐下去,姚府上下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王虎立刻抱拳领命,扬手招呼属下们冲入各个厢房。 姚府瞬间灯火通明,惊叫声不绝于耳,锦衣卫们押着人呼啦啦聚集在院子里。 还有一些慌里慌张的下人,从别处冲出来企图想要逃跑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锦衣卫们一举拿下。 陆祁安带了几人径直去了书房,把书房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可疑的信件。 以姚大人狭隘自私的性子,能贿赂杨大人把儿子养成蠢货,必定不会如此干净。 他掩饰的越好,就越有问题! 陆祁安环顾书房,仔细看了一遍书房的陈设,这间书房看起来不大不小,也很正常,但书架摆放得似乎有些不合理。 正常书架应该对着窗子,便于通风,而这间书房的书架却在最里侧,离门窗最远,书桌陈设在前,光线较暗,若是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不点烛火的话,应是十分费眼。 他缓缓走向书架,几名属下渐渐停止查找,跟着他一起往书架走去。 其中一名锦衣卫开口询问,“大人,您是觉得这书架有问题吗?” 陆祁安点头,“这间书房过于简单干净了,姚大人的儿子张扬跋扈许久,京城却从未传出姚大人严厉管束儿子的消息,想必并不是管不住,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把儿子宠成废物的,怕是不多见!” 季风暗中探查出,姚大人是中书令的人,其女姚瑶经常和苏鸢儿一起跟随长宁公主,最好查出他和中书令暗中来往的证据,这样也能拉中书令下马。 他早就看中书令那个老狐狸有问题,但那老狐狸隐藏的极好,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按兵不动的! 当初贩卖私盐一案,暗中还有一条大鱼没能揪出来,他命人暗中逐一排查朝廷上下官员,却一无所获。 直觉告诉他,那人就在京城! 是人是鬼是魑是魅,只要用心查探,早晚能把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他看了看书架后面的墙,曲起手指敲了敲,墙壁发出的声音和普通的墙壁声音有些不同,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这间书房有问题!” 他走出书房从外面目测长度,确定书房应该是个套间儿,从外面看是一大间房子,但里面是整改过的,这书架后面应该有个暗室。 于是,他立刻检查书架,寻找机关。 另外几名下属立刻上前帮忙查找。 书架上的东西全部被他们又翻找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 陆祁安却极其有耐心,他扫了书架两边的花盆一眼,伸手指着花盆。 “看一看花盆!” 几名锦衣卫立刻挪动花盆,其中一人果然有问题,三人一起竟然搬不动。 于是,他们立刻转动花盆,书架“砰”的一声打开了,墙上也出现一道门缓缓打开。 第185章 锦衣卫办案不遵礼却讲理 陆祁安立刻招呼几人跟他进去,顺着阶梯往下走,是几间暗室。 暗室被打造得极其有讲究,一间是书房,一间存放金银,一间堆满了珍宝,以姚大人的俸禄,只是这些财物的冰山一角。 另外一间竟然是放满了刑具的刑房! 陆祁安脸色立刻凝重了几分。 这姚景回一介文官,竟敢私设牢房,且不说找不找得到证据,光是这牢房姚大人都解释不清了。 他沉声下令,“你们几个,叫人来把暗室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出去,一一登记在册,届时好呈给皇上。” “属下明白。” 于是,他立刻喊人来,将那些沉重的大箱子全部搬了出去。 大家累得满头是汗,颇耗费了些时间和力气才把暗室里的财物全部搬完。 陆祁安仔细查找了一遍暗室里的书房,找到了一些信笺。 只是那些信笺上面并无署名,也没有重要的内容和线索,字迹潦草也看不出是何人所写,他便丢置在一旁。 他眼角余光扫到一旁地上的火盆,里面似乎还有没有燃烬的纸片,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将残缺的纸片从灰烬里扒出来,正反面都看了一遍,上面有字的地方已经全被烧了。 这种信纸较为普通,应是查不出出处,但是能出现在暗室里,还被姚景回烧掉毁灭证据,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光是收受贿赂和贪污受贿,怎么也不可能烧掉信笺,更不可能私设刑室。 姚景回一定有问题! 他找到账本,随意翻看了一遍,放入衣襟里,出了暗室。 庭院里。 姚景回已经穿戴整齐,他面色铁青一脸不服。 “放肆,纵然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如此目无王法直接闯入朝廷命官家里,无凭无据就抓人,我要见皇上,我要检举你们锦衣卫!” 陆祁安踱步走到姚大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对方。 “呵!” “本官劝姚大人还是省着力气吧,别到时候见到皇上没力气揭发本官,岂不可惜?” 姚景回刚刚还一脸硬气,待看见陆祁安之后,吓得脸色都变了。 陆祁安的手段谁人不知,就是死人到了他手里,那也得招供! 完了! 全完了! 皇上赐予陆祁安先斩后奏的特权,就算没有证据,他一样能把人抓走,严刑拷打出证据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已经万分小心了,为什么还会被他盯上? 姚大人心虚的不行,毕竟院子几百箱财物堆都堆不下了, 他已经百口莫辩无力反驳了。 姚大人的一双儿女看到家都被锦衣卫抄了,虽然怕的要死,但也恼怒气愤得厉害。 他们还在睡梦里,就被这些可恶的锦衣卫给抓了起来押入院子里,有些人甚至都来不及套衣裳,只穿着一身亵衣。 尤其是姚瑶, 她穿着单薄,被夜风一吹,浑身直哆嗦,膝盖跪得也痛死了。 她一脸愤怒道,“陆大人,你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全部都抓起来了,把我们的家都抄了,我们姚家犯了什么罪?” 陆祁安黑着脸并未看姚瑶一眼,他眼神凌厉如刀,冷冷扫向姚公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不妨问问你哥哥,看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还有你爹,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贪污受贿行贿其他官员行便利的?” “锦衣卫办案不遵礼却讲理,不会无故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任由一个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当初姚瑶作为公主伴读,进入国子监,但她的哥哥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没有皇子愿意选他当伴读,他便没能进国子监。 所以,今日她从国子监回来,哥哥不在府中,她也没在意,并不知道哥哥在外面做了事情。 后来父亲带着东西出了一趟门,把哥哥带了回来,还怒不可遏的把哥哥训斥了一顿。 可这些早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根本不关心。 因为担心苏云皓脸上身上的伤,她便去库房挑选珍贵药膏和一些礼物,准备明日去苏府登门拜访,以看望苏云皓的名义,创造和他独处的机会。 谁知道夜里家就被抄了,如今听陆大人说这一切与父亲和哥哥有关系,她人都傻了! 父亲在朝中官职不算低,所以府上经常会来一些小官和富商来送礼,可是朝中大臣哪家哪户没有收人礼物呢? 为什么锦衣卫偏偏来他们姚家? 就算父亲收受贿赂,那也该由官府来查办,能让锦衣卫来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她瞬间扭头,恶狠狠地看向哥哥。 “哥哥,你究竟做了什么?” “咱们家为什么会被锦衣卫抄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若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便主动承担吧,你也不想咱们家因为你一人全被抓起来关进诏狱吧?” 她不想进诏狱,只要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她更不想当罪臣的女儿,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一辈子都完了! 那样她还如何嫁给苏云皓? 姚公子浑身颤抖着,早已吓得满头冷汗。 他结巴道,“姚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哥哥这么大人了,能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不能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就要把哥哥推出去。 你竟然不顾手足之情,实在太没良心了!” 姚瑶一听,当即不愿意了,自己可是被他给连累的,没想到他竟然还倒打一耙。 “姚家宝,都是你闯了祸,锦衣卫才抄咱们家,是你害惨了大家,是你连累了我们,你怎么还有脸说我?” “姚瑶,你竟敢指责我,你算什么东西?” 二人争吵起来,双双咬牙切齿眼神阴狠,差点打起来。 王虎看自家大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立刻吩咐人去搬来一把椅子。 “大人您先坐,属下来处理。” 陆祁安点点头,靠坐在椅子上,大腿翘到二腿上,一只手托腮,一只手轻叩椅背,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剧烈争吵的兄妹二人。 这姚府可真有意思,姚大人自私狭隘,养出来的一双儿女竟然也如此,大难临头竟然还有功夫相互指责。 丝毫不知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186章 商量对策 姚夫人感觉天都塌了,抹着眼泪哭得涕泗横流的。 小厮和婢女们也都浑身哆嗦着不停求饶,院子里哭嚎一片,伴随着姚家兄妹二人的争吵声,嘈杂得厉害。 姚景回怒声呵斥道,“闭嘴,我还没死呢,你们都哭丧给谁看啊?” 众人被他吓得一愣,瞬间噤声不言,抿紧嘴巴却止不住的恐惧害怕,一个个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还有胆小的,直接被锦衣卫吓得晕倒了。 姚瑶听见父亲的怒斥声,浑身似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 白日,她还是姚府千金公主伴读,能在国子监读书是风光无限的贵女,此刻却成了阶下囚,那种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泪流满面哭了起来,满腹委屈彻底爆发了。 陆祁安面色渐渐有些不耐,看下属们将箱子全部搬运出去装上马车,慢条斯理地起身下令。 “把姚大人及其亲眷全部押入诏狱,其余的圈禁起来。” 姚景回浑身一震,顿时瘫坐在地,被锦衣卫拖了出去,那些亲眷们也全被押入了诏狱。 一夜间,京城两位官员被锦衣卫抄了家,诏狱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清晨,京城流言四起。 到处都在议论姚府和杨府,还有啧啧称奇的,也有痛快咒骂的。 将军府。 大家去前厅一起用早膳,江晚辞破天荒早早先到,一脸神秘地看向妹妹江晚柠。 “柠柠,昨夜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隐约中听见一些,怎么了?” 一旁的江倾雪顿时来了兴趣,她不会功夫,没有内力,睡着后察觉不到什么,所以看二哥和妹妹议论都听见了动静,不禁有些好奇。 “二哥,柠柠,你们听见了什么动静,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晚辞眉梢微挑,叹道,“京城已经实行宵禁许久了,能大半夜搞出这么大动静的,能是什么人?八九不离十是那锦衣卫又出动去抄哪位大臣的家了。” “唉,这年头还敢顶风作案,真有魄力!” 江远山走来,一巴掌拍在江晚辞头上,沉着脸嗔道,“议论流言挺在行,让你读书怎么读不好,连科举考试都不参加?” “啊呀,爹,您怎么又打我的头,就是因为你总是拍我的脑门,我才成不了科举做官那块儿料的。” 江远山白了儿子一眼,“强词夺理!” 江晚辞咧嘴一笑,“爹您也知道,我志不在此,若不是皇上让我给四皇子当伴读,那国子监我也是不想去的,等我寻得合适的机会,悄悄开两个酒楼,供咱们将军府不愁吃喝行了,功名利禄都是浮云,你看那锦衣卫抄家定罪的,哪一个少了贪污受贿的罪状了?” “辞儿说的也没错,福祸相依,人若是在位久了忘记了当初为官的初衷,经不住诱惑,便会犯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倾雪忍不住开口替二哥说话,“父亲,二哥想开酒楼,也是好主意,靠自己双手赚银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上官家经商都经成了皇商,当属京城名门里最富有的,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 “还是雪儿懂二哥,等二哥下回出门,给你买好东西。” “二哥还是攒着银子做本钱吧,咱们还等着去二哥的酒楼吃美味佳肴呢。”江倾雪抿唇轻笑,开着玩笑。 江远山叹了口气,眼底的忧愁散去。 “罢了,你既志不在此,我也不强逼你,不过你做事万不可心血来潮,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若是缺银子就和我说。” 江晚辞眼冒精光,一脸惊喜道,“真的吗,爹,您真是太好太通情达理了。” 他神采飞扬的将父亲夸赞了一番,说着便要往父亲身上靠,惹得江远山失笑出声。 “该娶妻生子的人了,竟还像个孩子,看哪家小姐知道你这副德行敢嫁你?” 江晚辞忙道,“不急不急,我一没功名傍身,二还一事无成,哪能娶人家娇滴滴的小姐来跟着我受苦呀。” 江晚柠埋头吃菜,等着二哥吃完之后,拉着他一起出府坐上马车。 “二哥,今日便要比试了,你觉得四皇子和三皇子相比,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江晚辞皱眉想了想道,“这事还真有些说不准,三皇子心机深沉擅谋略,四皇子性子随和文韬武略样样出众。” “三皇子和四皇子暗暗较劲许久,二人都想争夺储位,四皇子才是最了解三皇子的人,不如咱们到国子监,先找四皇子商量策略?” 江晚柠立刻点头,“好,就按二哥说的办。” 她出言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很快便到了国子监。 因着他们三人对三人比试的消息,这几日已经传遍了国子监,所以今日大家到的都格外的早,就是为了凑热闹,亲自见证到底是以三皇子为首的苏家兄妹文采出众,还是以四皇子为首的江家兄妹有才能。 江晚柠和二哥下了马车,走进国子监,众人目光顿时落在他们二人身上,令江晚柠有些不自在。 她拉着二哥快步进了院儿里,四皇子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二人来了,立刻走向他们。 “晚柠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一脸儒雅,“二姑娘不必多礼,咱们先互相了解一下各自的情况,及早商量一下对策,虽输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事关二姑娘在国子监的处境,咱们还是应该谨慎对待,定好策略才稳妥。” 江晚辞笑着说道,“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刚刚在路上柠柠也说要同你一起商量对策。” “二姑娘果然是上过战场的奇女子,事事考虑周全,本宫着实佩服。”四皇子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嘴角微扬温和一笑。 她笑容浅浅谦虚道,“四皇子谬赞了,不过是粗莽罢了,哪里称得上是奇女子。” “你们二人就不要相互客套了,咱们快商量对策吧,小心别被人听了去。” 三人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这才小声商议起来。 江晚柠一脸从容道,“既然如此,那便先由我开始吧,我擅长骑射,但不擅棋艺,作诗倒是还可以,不知道四皇子与三皇子相比,有哪些方面更有把握呢?” 第187章 万一他们不愿意比试箭术呢? 她直截了当地询问四皇子,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四皇子没想到江晚柠会问得如此直接,微微惊讶于她的直爽,思索片刻后方才回答。 “本宫一直喜欢收藏名师字画和孤本,从中也有所收获,算是擅长吟诗作对,关于骑射,本宫和三皇兄是同一个师傅所教,应是不分伯仲,但棋艺方面,本宫确实不如三皇兄有谋略。” 江晚柠心下了然,只有作诗的时候,三皇子和四皇子进行比试,才能稳赢。 她转头询问二哥,“哥哥,你与苏家兄妹比试作诗的话,更有信心胜过哪一个呢?” 江晚辞挠了挠头,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柠柠,你也知道二哥向来随性淡泊,志向不在朝堂,吟诗作对自然是比不过苏云逸的,但是和苏鸢儿相比,还是极有把握的。” 毕竟,苏云逸是苏家长子,是中书令最为看重也着重培养出来的接班人选,前些日子才刚参加完科举考试,才华横溢非一般人能及。 但苏鸢儿就不同了。 世人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平民百姓苦于为生计奔波,鲜少重视女子的才能,有钱人家的小姐们才有机会进入族学,或是请夫子教授课业读书识字,世家贵族里的小姐们有机会进入国子监当伴读,夫子更为有名教得也更好一些,但女子不能入朝参政,浅学一些博得一个才女的好名声,将来能寻得一门好亲事,便已是很好了。 苏鸢儿在一众贵女里,算是佼佼者,但比起国子监里的男学子们只能算中等。 虽然江晚辞志不在朝堂,但他聪明睿智一点就透,即便没有用功苦读,为了应付夫子提问和每月小考,也是花了些功夫的,作为和四皇子关系最好的伴读,他的学问在国子监算不上数一数二,那也是出类拔萃的。 所以,江晚辞和苏鸢儿比试作诗,也能稳赢。 江晚柠立刻道,“那到作诗环节时,四皇子对三皇子,哥哥对苏鸢儿,由我和苏云逸比试,这一局能胜出的几率大一些。” 四皇子和江晚辞顿时恍然大悟,明白江晚柠的策略竟是如此出奇制胜,和寻常比试策略大相径庭。 “二姑娘,你这法子可太好了,把咱们分为上、中、下三个等次,按照寻常比试,大家都是上对上下对下,中间对中间儿,没想到你竟反着来,让自己队最不擅长的和对方最厉害的比试,这样便以己之上和对方之中比试,以己之中和对方之下比试,就能三局两胜。” 江晚柠微微一笑,并不扭捏。 “我从小跟着师傅舞刀弄枪,疏于学习,若是我和苏鸢儿比试,未必能胜过她,反正我是上阵杀敌的粗人,输了就输了,又不丢人,还不如增加你们二人胜出的胜算,你们之所以答应和他们比试,也是为了帮我,咱们三人是一个整体,整体荣耀高于个人。” 四皇子脸上笑容更盛,此刻心里由衷佩服眼前的女子。 她心中有大义,大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小能舍己为人,不争一人之高下。 江晚辞一脸惊喜道,“柠柠,二哥知道你往日喜欢机关阵法,没想到你竟还能想到这样的策略,以巧妙的安排争取三局两胜,将劣势转为优势,说得二哥都精神抖擞恨不得立刻和他们比试了。” 江晚柠看了周围一眼,此处地方偏僻,四周空旷,若是有人偷听也能一眼发现,她这才放心下来。 “比试一定要戒骄戒躁,谨记骄兵必败的道理!” “二哥明白,绝不骄傲,要面不改色,不能被人看出咱们的计划。” 四皇子拍了拍江晚辞的肩膀,笑着道,“好了,别啰嗦了,咱们快商量一下另外两场比试。” 江晚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苏云逸心机深沉,最擅棋艺,我和他相比毫无胜算。” “和你一样,本宫和三皇兄相比,也无胜算,五局能胜出两局就已是幸运了。”此刻,四皇子也有些没底气。 二人垂头丧气,觉得棋艺比试那一场,定要惨败了。 江晚柠垂眸不语,皱着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你们二人先不要气馁,咱们先想一想办法,此局也未必惨败。” “不如由我来和三皇子比试,四皇子和苏云逸比试,二哥和苏鸢儿比试,此局我一样会输,但是四皇子不一定会输,二哥输的可能性小一些,到时候你们定要心无旁骛,专心布棋,心态好运气便好,我再设法做出干扰,他们若受到影响无法专心,咱们便有反败为胜的希望,此局的关键就看四皇子和苏云逸博弈谁能胜出了。” 四皇子一脸凝重道,“也只能按照你说的办了,不能因为不擅长怕比不过他们,便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江晚辞点头道,“就是,还没比呢,输赢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次场武试了,苏鸢儿不会功夫,这一场咱们胜算大一些。” 江晚柠淡淡道,“苏鸢儿不会功夫,这一局就比射术好了,省得那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磕了碰了,到时候就算咱们胜了,也会被人议论嘲讽,正好四皇子和三皇子功夫不分伯仲,大战三百回合也挺累的,比箭术干脆利落省时间。” “二姑娘说的对,若是比试武功招式,你一招制胜也没意思,就比搭弓射箭,大家比着也轻松。”四皇子点头赞同,觉得和江二姑娘相处,令人心情愉悦。 江晚辞却有些担忧,“咱们商量的挺好,万一他们不愿意比试箭术呢?” 看起来三皇子比较好说话,却是个笑面虎,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却笑不达眼底,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而苏云逸又是个难说话的,平日总是黑着一张脸,仗着父亲是中书令,姑母是皇上的宠妃,好似天上地下他最大一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江晚柠勾唇一笑,十分自信道,“你们别怕,我有办法让他们答应比试箭术。” 第188章 难道你经常舔佛祖的脚吗 “三日前苏云逸提出比试,也是他答应比武的,但苏鸢儿听后脸色大变,她不会功夫看起来很是惧怕,等会儿咱们三人统一口径咬死要比试功夫招式或者马术,让红玉和上官妹妹起哄提出比试箭术,那苏鸢儿惧怕之下,肯定会选择箭术了。” 江晚辞眼里泛着亮光,忙点头赞同。 “若是苏鸢儿惧怕之下坚持选择箭术,那便简单了,你有战场实战经验,箭术自然不在话下,二哥好歹也出身将门,比箭术还是有信心的,即便四皇子和三皇子难分伯仲,这场咱们应该比棋艺要稳。” 四皇子挑眉笑道,“哟,平日里让你露两手,你不肯,如今竟说的这样自信,到时候可千万别掉链子。” 江晚辞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人向来低调,您又不是不知道,整日和那些鼻孔朝天的人比来比去的,也没什么意思。” 三人默契商定计划后,各自回到殿中。 此刻,夫子还没来,今日大殿里热闹非凡,大多都在议论今日比试之事,江晚柠一来,上官芷和岑红玉连忙向她招手。 “柠姐姐,快坐下。” “快说说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岑红玉热情招呼她坐下,上官芷也神秘兮兮地询问她准备的如何。 江晚柠莞尔一笑,柔柔回答,“我觉得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所以并未做准备,一切尽力而为就好。” 季青青嗤笑一声,眼神轻蔑。 “呵呵,学艺不精再怎么准备都是无用的,别说临时抱佛脚,就是临时舔佛脚该输还是得输,人啊千万不能轻狂,无甚才艺还该应战,好歹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女将军,输惨了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岑红玉眉头狠狠皱起,直接听不下去了。 “季青青,你说话怎的如此难听,你好歹也出身名门,说话尖酸刻薄也不知怎么当上公主伴读的,真是可笑!” 被岑红玉这样粗鄙的将门之女讥讽,季青青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 “我又没说你,莽夫的女儿果然也是个粗鄙的!” “你说谁是莽夫?” 岑红玉当即不干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胸膛起伏,眼圈儿都红了。 上官芷站起来叉腰道,“季青青,你莫要欺人太甚,没有武将安定边关,文臣又如何能安稳在朝堂口诛笔伐?怎么到了你口中,武将就成了莽夫,文臣就成了高贵不凡的了,自己一股子穷酸气,偏要打压别人凸显自己。” “你……” 季青青气得脸色青红涨紫,险些七窍生烟,“你”了半天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上官芷,“上官芷,你不要仗着自己家家财万贯,就可以欺辱别人。” “不不不,我们就是小户人家做点儿小本儿买卖,可不像季大人那般权大势大,教养出来的女儿看不起武将,贬低武将的女儿。”上官芷冷哼一声,寸步不让道。 岑红玉立刻跟着道,“就是,口气这么大,定是出门没刷牙。” 周围的小姐们纷纷拿着帕子掩唇轻笑,眼神带着一丝异样,满是嘲讽。 气得季青青只得跺脚,都快把手中的帕子拧烂了。 “岑红玉,上官芷,你们以多欺少,真真是没品。” 江晚柠站起来,和上官芷岑红玉站在一起,面容清冷眼神凌厉。 “季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我们三人在说比试的事情,期间并无人提及你的名字,议论的内容也与你无关,那你为何要出言讥讽于我呢?” “红玉妹妹看不过去,指出你尖酸刻薄,在我看来说的也没错,众人求佛祖庇佑,行的皆是跪拜之礼,难道你经常舔佛祖的脚吗,不然何出此言?” 众人哄堂大笑,看季青青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平日里,季青青仗着公主伴读的身份,跟在公主身后总是耀武扬威,说话尖酸刻薄毒舌的很。 国子监的小姐们不知有多少被她奚落讥讽过,也就上官芷和岑红玉敢和她呛一呛,如今又多了个江晚柠。 看那季青青还如何嚣张! 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眼神微妙,唇角透着讥笑。 季青青眼眶一红,掩面哭了起来。 上官芷还想开口,却被江玩柠给拉住了。 众人看季青青哭得十分委屈,切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并无一人帮她说话。 苏鸢儿刚走进大殿便看见季青青哭得梨花带雨,询问旁边的孙小姐,才知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她皱眉不语,也未帮季青青。 公主被宫女簇拥着走来,将书籍和一应所用放在书案上,便退了出去。 以往,姚瑶早就跑过来围着她嘘寒问暖了,今日竟不见她的踪影,公主扫了一圈儿都没找见她,不免有些疑惑。 她转身看向苏鸢儿,开口询问,“表姐,怎么不见姚瑶,她今日睡过头了?” “兴许睡过头了吧,眼看也要迟到了,今日是姜夫子的课,他以严厉出名,想必姚瑶一会儿要被罚站了。”苏鸢儿摇头表示不知。 孙小姐看了眼周围,往公主的位置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姚瑶不会来了,不仅今日不会来了,或许以后也都来不了了。” 公主和苏鸢儿惊讶不已,齐齐追问,“怎么回事?” 孙小姐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鸢姐姐也知,我们孙府和姚府离得近,昨日睡至半夜,我隐约听见有动静,吓得惊醒,仔细听了方才明白,姚府鬼哭狼嚎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府里都乱了套,今晨来国子监的路上路过姚府,我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远远看了一眼,天呐,姚府外面全身锦衣卫。” “锦衣卫?” 苏鸢儿猛地捂住嘴巴,瞳孔骤然一缩,满脸不可置信。 “最近也没听说姚大人在朝堂上如何呀,锦衣卫为何会去姚府呢?” 公主觉得有些纳闷,父皇最宠爱的就是母妃,经常会去母妃的宫里,所以她也经常见到父皇,这些日子也从未听说姚大人在朝堂上犯有过错,怎会如此突然? 第189章 她活该! 孙小姐撇了撇嘴,“大半夜能让锦衣卫出动,还能因为什么,要么是贪污受贿,要么是结党营私,或者犯了什么命案,无非就这几种,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证据确凿,姚府都要完了!” 平日里,姚瑶张扬跋扈惯了,总是被苏鸢儿当枪使,却不自知。 如今再也蹦跶不出起来了,苏鸢儿脸上却并无半分关心之意。 她反而担心自己之前和姚瑶走得太近,生怕连累了自己。 苏鸢儿瞬间严肃起来,“孙小姐,不论姚家犯了什么事情,这都已经涉及朝堂了,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议论此事的好。” 长宁公主点头赞同,“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议论了,事情究竟如何,锦衣卫定会给出结论,这不是咱们该操的心。” 孙小姐心中唏嘘不已,暗道公主和苏鸢儿竟是如此凉薄之人,姚瑶整日里围着她们转,帮她们做了不少事情,如今落难了,这二人竟丝毫不关心,好似生怕沾染上她们似的。 实在令人心寒! 本来之前她还想着好好在公主面前表现,争取得到公主的赏识,如今看来,早些就此作罢吧! 公主和苏鸢儿闭口不谈,旁的小姐们却热烈议论起来。 一名小姐压低了声音道,“真是活该,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大家,如今终于遭了报应了!” “嘘,小声点,公主之前颇为信任她,而且她和苏小姐关系也不错,万一被公主她们听到怎么办?” 另一名小姐用手遮唇,小声道,“怕什么,刚刚孙小姐和她们交头接耳就是在议论此事,你看公主和苏小姐脸上有一丝担心焦急之色吗?” “说的也是,看她们气定神闲的模样,怕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可惜了姚瑶整日屁颠屁颠地跟在她们屁股后面,没想到竟是一厢情愿。” “呵呵……说一厢情愿都是好听的了,小丑一个罢了!” “你看咱这国子监的小姐们,只要是家世不如她的,哪一个没有被她欺负过?” “就是,她活该!”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也有一些忍不住议论苏鸢儿对待朋友冷漠的,大家心中腹诽公主却不敢议论出来。 公主全程面无表情,当作没听见,任人议论。 倒是苏鸢儿铁青着脸,气得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猛的拿起一本书重重摔在书案上,“啪”的一声,吓得大家浑身一颤,齐齐看了过去,还以为是夫子来了。 苏鸢儿脸色十分难看,向来温柔娴静的她,头一回在大家面前露出生气的一面。 “大家议论的开心尽兴吗?” “姚府之事,是朝堂大事,姚瑶受父牵连着实无辜,我得知后也很担心她,替她难过,但这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左右的吗?” “难道非要我哭得寻死觅活的才算关心姚瑶?何况现在姚府只是有锦衣卫看守,并无定罪处罚,一切尚无定论,大家就开始人云亦云说姚府完了姚瑶活该,不合适吧?” 公主冷哼一声,缓缓起身,冷冷扫了大家一眼。 “好了,夫子要来了,再议论下去,被夫子听见定要处罚大家了。” 公主发话,大家这才停下议论。 大殿恢复宁静,一时间鸦雀无声。 姜夫子拿着书籍走来,抬头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大殿。 他课上十分严厉,大家不敢交头接耳,个个正襟危坐听得认真,一堂课,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待姜夫子离开大殿后,大家立刻起身活动休息,殿里又热闹起来。 不知是谁,突然开口提起比试之事。 “咦,前几日不是说有比试吗,三日之期已到,大家还比不比了?” 苏鸢儿本就心情不好气儿不顺,听到有人提起比试之事,她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三日前哥哥不顾她的意愿,擅自答应让她和江晚柠比武,虽然后来由两人比试,变为三人一队,三对三,但是抓阄还是抓到了比武。 江晚柠曾经是杀敌无数的女将军,自己一招半式都不会,哥哥竟然还责怪她胆小懦弱。 可是他怎么不想想,他们和江家兄妹本就有了龃龉,万一江晚柠起了报复之心,故意在比武环节把她打伤打残,她可怎么办? 她是姑母选定的三皇子妃,可三皇子迟迟拖着不肯娶自己,若是伤了残了,她便再没资格嫁给三皇子当皇子妃了。 究竟是和江家兄妹赌那一口气重要,还是她的未来重要? 思及此,苏鸢儿心里更气了! 丹青郡主回头看向后面,发现上官芷和岑红玉又围着江晚柠不知在讨论什么,她秀眉微颦,起身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三人似乎正好聊完,岑红玉一副了然模样,笑着应下。 “柠姐姐,我知道了,待会儿比试的时候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你们在聊什么呢?是不是比试的事情,晚柠妹妹准备好了吗?” 丹青郡主语气温柔,脸上尽是关怀之意。 岑红玉立刻道,“郡主,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关乎柠姐姐和江二哥以及四皇子是否能胜出,虽不能完全保证,但是能够增加胜出的机会也是极好的,她还是先不告诉丹青郡主了,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 丹青郡主顿了顿,有些意外,向来同她关系较好的岑红玉竟然瞒她。 刚刚走来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她们在说“比试的时候我就按照你说的办”,这会儿三人十分默契,她顿觉自己被边缘化了。 丹青郡主脸上笑容渐深,心里却生出一丝不满。 江晚柠没回来的时候,上官芷和岑红玉都同她交好,只要她们三人碰在一起,都是形影不离的,没想到江晚柠一来,她便成了一个外人一般,议论事情还提防着她。 她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却未表现出来。 “课间无聊,聊一聊解闷也是好的。” 江晚柠笑着回她刚刚的问题,“谢郡主关心,我并没做什么准备,就看临场发挥了。” 这时,三皇子和四皇子派人来通知江晚柠和苏鸢儿一起去后院参加比试。 第190章 咱们来日方长! 大家一听,瞬间兴奋起来,呼啦啦全跑到后院儿观战去了。 上官芷叹道,“咦,这正主还没去呢,她们慌什么?” 丹青郡主微微一笑,温温柔柔道,“平日里大家都勤于学习,国子监又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好不容易有些新奇的,可不挑起大家的好奇心了?” 岑红玉抚了抚胸口,深呼一口气,“怎么办,比试还没开始,我便已经替柠姐姐感到紧张了。” 丹青郡主抿唇一笑,“晚柠妹妹都还没紧张,你就不要瞎添乱了,咱们快些去吧。” “说的也是,柠姐姐聪慧机敏,一定能胜出的。” 苏鸢儿和公主一起离开,后面还跟着几名小姐,浩浩荡荡地赶往后院儿。 大殿就剩下她们四人,也紧随其后。 苏云皓的脸虽然已经涂过上好的药膏了,可脸却比昨日还要肿胀,配着两个大大的乌青的黑眼圈,看起来滑稽极了。 本来今日大哥和姐姐是不让他来的,可他咽不下那口气,坚持要来国子监亲眼看着江家兄妹惨败,方能稍稍解气! 大哥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姐姐也是京中名门贵女里的佼佼者,江晚柠一个只会舞枪弄棍的粗鄙女人,定会被大哥和姐姐打得落花流水。 即便他们有四皇子在,大哥和姐姐这边还有三皇子呢,三皇子是他们的表哥,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他们。 今日,江家兄妹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远远看见江晚柠和上官芷她们一起走来,苏云皓立刻迎面拦在她们面前。 “哟,我还以为江二小姐怕输不敢来了呢,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省得一会输得惨烈贻笑大方,怎么样? 来围观的众人齐齐看向江晚柠,等待她的回答。 毕竟不久前在宫宴上,江二小姐亲口说过自己不擅才艺,在容妃和皇上的一再要求下,她结合剑招临时编了一支舞,但那样的投机取巧在今日上定是行不通了。 今日比试三场,两场都和才艺有关,唯有一场比武她才擅长。 虽是如此,三皇子和苏大公子功夫也不可小觑,即便三局能胜出一局比武,她能赢的胜算可是微乎其微。 “嘶——” 苏云皓的脸肿得厉害,他得意一笑,牵动了脸上的肉,疼得他面容都扭曲了。 他心中恼恨,眼神瞬间又阴毒了几分。 江晚柠淡淡一笑,脸上平静无波。 “劳苏二公子担忧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我都上了,大大小小的战役输输赢赢多少回合,我都没眨过眼,小小比试便让我退缩了,这不是给军营里的万千将士们丢人吗?” “若是在战场上,将士们因为惧怕输了战役失去性命,个个临阵退缩或是投降求饶,咱们南暻还有如今的安定和繁盛吗?” 苏云皓顿时哑口无言,无话反驳。 他暗暗咬牙,江晚柠竟如此牙尖嘴利,他早晚会让她哭着求饶! 众人也皆是一愣,没想到江晚柠竟有如此气概。 也是,她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女子,杀敌无数的女巾帼,敌人的千军万马都不怕,她还会怕这小小的比试? 输赢对于她来说,或许并不重要! 大家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轻蔑,不相信江晚柠会赢,到后来的钦佩,眼神里满是希冀,盼着江家姐弟和四皇子能胜出。 这场比试是由江二公子欺辱人在先,苏大公子发起挑战在后,若是让苏家兄妹胜出了,以后在这国子监只会更狂妄不容人。 江晚辞在人群中看见妹妹,立刻招手喊她。 “柠柠,快到这里来。” 她笑着朝哥哥点头,眸光清澈,笑得明媚,绕开苏云皓从他身边走过去。 二人错身之际,苏云皓压低了声音咬牙道,“咱们来日方长!” 江晚柠只当没听见,领着上官芷和岑红玉一起离开,丹青郡主也陪着一起走过去。 三皇子和苏云逸以及苏鸢儿都已经到齐了。 众人把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儿。 公主向来娇贵,她觉得被大家围得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立刻皱眉冷声怒斥。 “都围这么近干什么,莫非你们也想上场比试?” 众人一听,吓得立刻后退几步,围得没那么紧了。 苏云皓快步走向公主,一脸殷勤,“表姐,你累不累,我让人给你搬一把椅子来。” 公主瞥了苏云皓一眼,眼里满是嫌弃。 “不必了,你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脸吧,才挨了两巴掌就肿成了这样,你这皮肉未免过于娇气了。” 本就看不上苏云皓,如今看见他这副丑极了的蠢样,公主胃里都快要翻腾了。 苏云皓张了张嘴,看见公主不耐的眼神,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哪里只在国子监挨了两耳光,回家之后在大街上堵江家兄妹挨了打就算了,他爹在诏狱也打了他! 温润如玉的四皇子脸上挂着笑容,率先开口,“皇兄,今日咱们先比什么?” 三皇子拿着一把折扇,“啪”地打开扇了扇,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是和煦。 “今日比试,以和为贵,先比什么都可以。” 苏鸢儿心里十分抗拒比武,生怕伤了残了,于是她立刻接话,“不如咱们先比文,再比武?” 若是前两场他们队都赢了,那第三场便也没有比试的必要了,她就有理由拒绝比武了。 苏云逸知道妹妹在顾虑什么,于是出言帮其说话。 “文武文武,自然比文在前,比武在后,不如咱们先比试作诗,再比棋艺?” 此事,几名公子搬着三副棋盘刚巧赶到,放下棋盘朝着两位皇子行礼。 “三皇子,四皇子,我们已经向夫子借来了棋盘,不知先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四皇子笑着道,“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棋盘来了,咱们第一场先比试棋艺吧?” “就依四弟所言,先比棋艺!” 比试刚要开始,陆祁安突然领着季风来了国子监,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就连身上的官服还没换去。 一身湛蓝飞鱼服裁剪合身,穿在他身上肩宽腰窄,衬得他更加矜贵了几分。 第191章 陆祁安来国子监当裁判 待陆祁安走进大家的视线里,吓得那些围观的学生们纷纷变了脸色。 就连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长宁公主,脸色都僵住了。 四皇子看见陆祁安来,面露讶异,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迎上去打招呼。 “兄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也是来凑热闹的?” 陆祁安扯了扯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淡淡道,“听说国子监今日尤为热闹,我闲来无事便来瞧一瞧,正好也可以帮你助助阵。” 帮他助阵? 兄长什么时候关心起他的事情了? 四皇子一脸狐疑,根本不相信兄长是为自己而来,毕竟从小到大,兄长除了念书和练功,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整日缠着兄长还能不了解兄长的性子? 若非他自个儿感兴趣,除了父皇,谁也叫不动他! 众人听见陆大人说“凑热闹”皆是一愣,陆大人这哪里是闲来无事,昨日半夜还在抄姚杨两家呢,分明忙得很才对。 不过,四皇子和陆大人关系较好,有四皇子在,大家也能稍稍放松一些。 陆祁安状似无意看向江晚柠,二人四目相对,陆祁安脸色瞬间柔和许多。 江晚柠很是惊讶,她想不到陆祁安竟然会来国子监,可是他是如何得知他们要在国子监比试的呢? 季风不知何时命人搬来了一把椅子,陆祁安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大有要当裁判的架势。 “三皇子,您不介意下官今日给你们当一回裁判吧?”陆祁安似笑非笑,饶有兴趣的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脸色微僵,有些纳闷陆祁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向来不合群的人,平日里请都请不动,今日竟然主动来给他们当裁判,实在令人费解。 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当然不介意,你这个大忙人,多少人想请你还请不动呢。” 四弟总是暗暗和他较劲儿,这陆祁安又和四弟的关系最为亲近,所以他连同陆祁安也是不喜欢的。 此刻看陆祁安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他觉得陆祁安竟在他面前端着架子,平白降低了他三皇子的身份和威仪,心下微恼,面上却似毫不在意。 他想了想道,“大家都知道四弟同你关系不错,若你一个人当这裁判恐怕不妥,不如让长宁也当裁判好了。” 被皇兄点名,长宁只好屏息走了过去,立在陆祁安旁边一起当裁判。 季风询问四皇子比试规则和内容后,得到大人示意,宣布比试开始。 “第一场。” “比试棋艺,两两对弈!” 棋盘早在陆祁安来之前,便已经摆好在中间儿了,江晚柠同二哥和四皇子对视一眼,按照先前的计划来。 苏云逸和苏鸢儿兄妹二人一左一右各来到一个棋盘前,三皇子则走到中间的棋盘。 三人胸有成竹,笑着看向江晚柠他们,苏鸢儿担忧了半日,眼中难得露出一丝得意。 在众人注视中,江晚柠抬脚走向三皇子,在他对面坐下。 众人不由一愣,立刻议论起来。 孙小姐惊呼道,“天呐,这江二姑娘不是不擅才艺吗,她未免也太狂妄了,竟然敢选择和三皇子对弈,谁人不知三皇子棋艺非凡,连皇上都多次夸赞过他。” 旁边的礼部尚书家的张小姐点头道,“她久不在京城待,许是真的不知道呢?” 季青青笑得一脸阴险,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出言讥讽。 “三皇子棋艺非凡,苏家兄妹棋艺也都很好,江晚柠今日不管和谁比试棋艺都输定了,管她知不知道,咱们好好看着就是了。” 三皇子无视众人议论,他凝眸看着江晚柠,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戏谑。 “江二姑娘似乎有备而来,难道那日宫宴,你故意藏拙了?” “三皇子说笑了,藏拙也是分场合的,宫宴那样的场合,皇上和容妃娘娘都开话了,臣女何必藏拙把自己陷入两难之地呢,若不是臣女急中生智选了舞剑,可就要当众丢人了。” 她虽语气平缓,笑容浅浅,可是话里意有所指,便是容妃明知她从小不在京城,同那些世家小姐不同,故意指名让她展示才艺,想让她当众出丑。 三皇子是何等的精明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脸上笑容更盛,立刻合上手中的折扇,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早知江二姑娘性格直爽,本宫今日算是领教了,你是觉得本宫母妃在宫宴上勉强你了,所以今日你专程找上本宫对弈,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可是,你既不擅长对弈,应该找鸢儿表妹对弈方能有几分胜出的机会,找本宫对弈可出不了这口气哦。” 江晚柠莞尔一笑,眸光清澈明亮,绝美的小脸儿上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三皇子,请吧!” 她伸手邀请三皇子坐下。 三皇子摇了摇头,暗道这样绝美的女子,他真是无法做到拒绝。 反正这一局,也稳了,不妨陪她玩玩,便也没往深处想。 前方,坐在椅子上当裁判的陆祁安,看见江晚柠和陆祁安有说有笑的,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但看见二人和谐得不似对手一般,不自觉握紧了双手,脸色也忽地沉了几分。 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男人眉来眼去,胆子果真是肥了。 看来,是他先前太放纵她了! 四皇子则走到苏云逸对面,二人互相谦让了几分,便双双落座。 苏鸢儿向来自恃身份高贵,看不上失了兵权的抚远将军府,所以即便江晚辞是四皇子的伴读,她也是瞧不起的。 但她一直以温婉端庄示人,便不能表现自己的嫌恶。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朝着江晚辞温温柔柔道,“江二公子,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啊。” 江晚辞同样也不喜欢苏鸢儿,一直觉得她的端庄大方都是伪装出来的,实则矫揉造作的很。 他笑了笑,唇露嘲讽道,“苏二小姐说得哪里话,我若是手下留情的话,岂不是侮辱了你京城才女的名声?” 苏鸢儿当即变了脸色! 京城寻常人或许不知,但国子监的学生大多都知道苏鸢儿这才女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第192章 第一场,棋艺对弈 她和丹青郡主名列京城双珠。 丹青郡主人如其名,出身世家,又是老淮阳王最疼爱的孙女儿,从小便被教导得仪态万千,才华出众。 而她从小虽然也被父亲极力栽培,姑母也把她当做未来三皇子妃教导,可她比起丹青郡主的悟性,却是差了些的。 因着姑母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所以在一些诗词歌会上,大家多多少少会对她谦让几分。 宫里举办的宴会上,有容妃在,大家就更不敢压苏鸢儿一头了。 能不惧容妃,敢真正与之一较高下的,便也只有丹青郡主了,只是丹青郡主心思玲珑,并不会去触容妃的霉头,有时也会故意藏拙。 江晚辞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胸膛里一般,令她觉得被羞辱了! 她心中羞愤,暗暗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都差点儿崩断了。 季风命人拿来香炉,点燃一根香,放在中间儿空地上。 “半炷香为限,一局定胜负,双方只要有一队胜出二人,便算胜方,开始吧。” 季风高声唱完,几人便开始执棋对弈起来。 其中当属四皇子和苏云逸下得最快,二人的盘子里不一会儿便铺满了一半的棋子。 其次就是江晚辞和苏鸢儿那组,两人你来我往的,棋盘里也铺了不少黑子儿白子儿。 唯有江晚柠下棋的动作缓慢不已,走一步看三步。 围观的人看得比下棋的人还要紧张,大家一边看着,一边不时小声议论着。 岑红玉拉着上官芷的手,一脸焦急道,“怎么办,怎么办,柠姐姐是真的不擅下棋,不知她为何会选择三皇子当对手,刚开始明显便觉得十分吃力。” 若不是江晚柠下得慢,只怕早已经被三皇子碾压,输掉了此局。 上官芷同样紧张不已,“是啊,柠姐姐这局怕是要输了,唉!” 丹青郡主眸色淡淡,开口宽慰两人,声音很是温柔。 “你们不要过于忧虑,不是还有四皇子和江二公子吗,若是他们两人胜出了,即便晚柠妹妹输掉此局,他们一样会赢的。” 岑红玉立刻道,“希望如此吧,若是让苏家兄妹胜出了,指不定又要如何嚣张,算计着要赶柠姐姐离开国子监呢。” “这里人多,你们小声点,免得被人听了去,到时候惹上麻烦。”丹青郡主小声提醒二人。 岑红玉和上官芷的议论声方才小了些。 大家专心观棋,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三皇子又下了一棋之后,十分有耐心的等着江晚柠,时间还早,他不急着收网。 若是早早结束,多没意思,他看着江晚柠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 他还从未见过有女子坐在他对面能够心无旁骛,丝毫不被他的身份和容貌受影响。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早就红着脸羞得不知手脚放哪里了。 “晚柠姑娘,下这里。” 他指了一处位置,十分好心的提醒,令江晚柠有些错愕。 “三皇子,咱们是对手,您好心提醒我?” 三皇子笑得一脸温柔,“不然呢,你以为本宫会故意使诈?” 就她这臭棋,刚下两子儿,他便看出来了,便是让她几个子儿也无妨。 江晚柠一脸狐疑的将手中的白色棋子儿落在三皇子所指之处,满脸防备地盯着三皇子,生怕他是故意设下陷阱。 “三皇子,你也知我不擅下棋,索性告诉你,我从未下过棋,我师傅是一个性子古怪的女子,凡是京中世家女子擅长的才艺,她统统不教授于我。” “哦,不妨细细说来?”三皇子饶有兴趣的开口询问。 江晚柠唇角泛起笑容,立刻讲了起来。 “师傅说,学那些都是花架子,根本没用,都是一些无聊之人围在一起……” 苏鸢儿心中恼恨江晚辞,一开始还信心满满,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江晚辞尝尝一个男儿当众输给一个女子的滋味儿,没想到,这盘棋她越下越觉得吃力。 平日,江晚辞在国子监十分低调,总是跟在四皇子身边,四皇子性子温和也不与人交恶,国子监里的学生们碍于四皇子的身份,也从不找江晚辞的麻烦,所以他一直以来也不起眼。 谁知,不显山不露水的江晚辞,棋艺竟如此精湛,就是和她大哥比试,也未必一定会输。 苏鸢儿气得差点儿将后槽牙咬碎! 坐在中间那盘棋对弈的江晚柠,还在滔滔不绝的和三皇子讲些蝶音谷里的趣儿事,苏鸢儿本就越下越艰难,败局渐显,她心烦意乱差点坐不住了,扭头望向江晚柠,连温柔的形象都顾不得了。 “江晚柠,咱们这是在对弈,不是在讲故事,你若喜欢讲便下去讲,免得打扰大令人分神。” 此刻,江晚辞和四皇子脸上皆露出一抹笑意,很是默契。 被打断的江晚柠撇撇嘴,有些悻悻道,“三皇子,对不住了,好久没有回蝶音谷了,心里想念的紧,一讲起来竟是忘记了场合了。” 三皇子眼角余光扫了香炉里的还在燃着的香一眼,笑着道,“无妨,以后有机会本宫你再给本宫讲也行,咱们接着下?” “好,继续。” 于是,三皇子轻松落了一子儿,江晚柠立刻拿起一粒白子儿,紧跟其后落在棋盘上。 其实,她也并非表现中那样对棋艺一窍不通,她看过棋谱,知道下棋规则,但师傅嫌麻烦,不陪她下,所以她便搁置了。 反正不管和苏家兄妹对弈还是和三皇子比,她都无法胜出,还不如拖住三皇子,增加二哥和四皇子胜出的机会。 旁边,苏鸢儿败局已定,再也招架不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江晚辞,你……你耍诈!” 江晚辞稳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鸢儿,眼神微冷。 “苏二小姐,这里围观的可都是咱们国子监的人,大家也都认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若耍诈,怎会没人看出来,还能等到咱们下完这盘棋分出胜负?” 第193章 苏鸢儿不服! “况且,陆大人和公主也都在呢,莫非你觉得我连他们也蒙混过去了,还是你觉得他们在偏袒我?” 苏鸢儿被江晚辞当众说了一通,脸红得厉害。 她无法接受自己输了的结果,立刻道,“是你故意藏拙,令我轻敌,还有江晚柠故意说话扰我分心。” 江晚辞差点被气笑了。 他颇为无奈道,“苏二小姐,你这样未免就有些胡搅蛮缠了,双方对弈,你为何要轻敌?难道你觉得我是个草包,就可以随意下棋了吗?” “噗……” 上官芷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江二哥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看那苏鸢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吞了只苍蝇那般难看,上官芷觉得实在是太解气了。 她立刻道,“怕是平日里被人让多了,理所当然认为谁遇见她都会让,可是她也不想想今日为何会有这场比试,是她弟弟欺辱人在先,他们提出要同人比试,输了让柠姐姐主动离开国子监,想让人家妹妹离开国子监,人家怎么可能会让着她?” “呵呵,也不知究竟是聪明还是蠢,竟把所有人都想得蠢笨无知!” 围观的公子和小姐们有些暗暗嘲讽,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刻,苏鸢儿脸色难看极了,她先是狠狠瞪了上官芷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簌簌落下,看起来我见犹怜。 “上官芷,你……” “咱们同窗几年,你为何如此敌视于我,竟当众诋毁污蔑我?” “若是以往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你不快,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不能因为记恨于我,便存心说出这番话来。” 上官芷一听,顿时恼了! “是不是当众诋毁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可不是谁哭谁就有理的,哼!” 一旁的岑红玉早就看不过去苏鸢儿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 只要稍微一不顺她的意,她便抹着眼泪一副被所有人欺负了的样子,偏偏她姑母还是宠冠后宫的容妃,大家只得对她多有忍耐。 仗势欺人还如此理直气壮,实在可恶! 她立刻道,“苏小姐,大家同在国子监,平日里相安无事并未闹出不愉快,你怎么能说不知哪里惹了上官芷不快,被她记恨才说出这番话的呢,你这分明已经给她扣上了肚量狭小的帽子了。” “你既然说可能,那便不能确定,你若说不出从前因何事闹出龃龉,那便是无中生有,你出身世家,应当女子名节比命还要重要,若是你平白无故被人扣上这样的名声,你又该如何?” 周围的小姐们看公主离得较远,三皇子也在专心下棋,便大着胆子议论了起来。 “就是,输了就是输了,大家都看着呢,人家江二公子既没悔棋又没犯规,她竟然污蔑人家使诈,真真是可笑。” “呵呵,亏她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原来她的才女之名便是这样赖来的?” “还不是大家平日里让着她,若真得动真格的,她那才女之名也不一定保得住,最起码丹青郡主的才情就远胜过她,却厚着脸皮和丹青郡主并列京城双珠,今日遇见对手露了怯,却还想欲盖弥彰。” “切,越描越黑罢了!” 那些小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平日里忍着不敢说,今日议论的人多,大家便没了顾虑,即便传入容妃耳中,总不至于寻头罚她们所有人吧? 苏鸢儿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瞬间恼羞成怒,眼泪汪汪的,却无力辩驳。 她红着眼眶立刻掩面而泣,眼泪汹涌,哭得十分伤心。 公主和苏鸢儿关系最为要好,她看见表姐被上官芷和岑红玉嘲讽,立刻站了起来,想要去帮忙,却被陆祁安冷眼一瞥吓得又坐回座位上。 “公主,比试还没完全结束,专心一些。” 他眼神始终落在江晚柠绝美的侧脸上。 看着她一会儿颦眉,他也紧跟着皱眉,看她朝着三皇子笑的开心,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江晚柠刚落下一子儿,三皇子脸上笑容渐深,拿起一粒黑子落下,收网结束。 “江二姑娘,承让了!” 江晚柠耸耸肩,笑着道,“三皇子说笑了,这盘棋您已经让了我够久了,只是我棋艺不精,不管怎么下都得输,三皇子棋艺精湛,令人甘拜下风。” 这边二人相处愉快,互相谦让,那边苏鸢儿还在和上官芷岑红玉争执。 三皇子扭头看过去,拧眉不悦。 “鸢儿,胜负已分,莫要纠缠!” 苏鸢儿抹了抹眼泪,心有不甘道,“表哥,鸢儿……明明是她们……” 她抬眸眼泪汪汪地看向三皇子,想要寻求安慰,没想到安慰没有,反而看见了三皇子眼底的冷淡和不耐。 她蓦地一愣,突然意识过来。 苏鸢儿突然想起来,她刚刚输了棋,一时难以接受才说出了那番话,又与上官芷岑红玉唇枪舌剑了一番,定然影响了她在三皇子心目中温柔良善与世无争的形象。 她眸中凝着泪珠儿将落不落,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起,指甲齐齐崩断两根。 “上官芷姑娘,岑姑娘,刚刚是我失言,对不住了。” 无法,她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和不甘,故作大度的向她们二人道歉。 只要不破坏她在三皇子心里的形象,即便此刻受些委屈也无妨,父亲和姑母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上官芷和岑红玉冷哼一声,并未回答,她们又不傻,一眼便能看出来苏鸢儿不是诚心道歉的,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在三皇子面前的形象罢了。 苏鸢儿好不容易劝服自己道了歉,她们二人竟摆起架子不给她台阶,气得苏鸢儿差点儿忍不住上前撕了她们二人。 三皇子浅笑着看向苏鸢儿,笑容未达眼底,“鸢儿,愿赌服输,向江二公子道歉。” 苏鸢儿不敢不从,却也只得忍住心中不服乖乖道歉 。 “刚刚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江二公子见谅。” 第194章 柿子专挑软的捏,怎能让她如意? 江晚辞面色不虞,看在三皇子的面儿上,他淡淡回了一句,“无妨!” 三皇子一脸平静道, “咱们双方已经各胜一局,还剩四皇子和苏大公子,时间所剩不多了,咱们耐心观战吧,莫要扰他们分神。” 随着江晚辞的话,议论声也渐渐小了下来,大家接着专心观棋。 如今,双方胜负的关键便全在四皇子和苏大公子二人身上了。 此刻,香炉里的香已剩得不多,几乎快要燃尽了。 只见四皇子和苏云逸对弈的棋盘里,已经铺满了黑白棋子,四皇子落下一粒白色棋子,黑色棋子已被团团包围。 四皇子轻笑一声,又吃了几粒白子儿,他伸出修长白皙的双手,缓缓捡起白色棋子,随手放进一旁的瓷罐儿里。 垂头专心下棋的苏云逸,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落棋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众人不甚唏嘘,难道苏大公子要输了? 这苏大公子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平日里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在这国子监里,也就几位皇子能同他一较高下。 苏云逸额头沁出一滴汗珠儿,再落一粒黑子,将围起来的三粒白子捡了起来。 四皇子胸有成竹的接着落下一粒白子。 这时苏云逸才渐渐看出端倪,原来四皇子是故意迷惑他的,故意给他吃白子的机会,就是为了声东击西,让他失去更多的黑子。 他立刻拿起一粒黑子围追堵截,却为时已晚! 四皇子落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他却下得越来越艰难,心神不宁再也无法淡定。 随着之后一点儿香燃尽,他果断放弃。 即便是下到最后,也无法改变他输给四皇子的局面! 苏云逸面色惨白,朝着四皇子抱拳行礼,“四皇子,在下输了!” 四皇子语气随和道,“才一场,咱们再接再厉。” 陆祁安扭头看向公主,沉声询问,“长宁,胜负已分,你是否有异议?” 长宁立刻摇头,事实摆在眼前,她能有何异议? 若是同鸢儿表姐那般不服比试结果,岂不遭人非议,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才不会没事找事。 季风得到大人示意,立刻提高了音量道,“第一场,四皇子和江家兄妹胜出。” “第二场,现场作诗,题目任意发挥!” 江晚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眉眼弯弯,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会作诗,但比起那些经常参加诗词茶会的小姐们,还是有些逊色的,比起宫里的皇子们更是不够看,不定题目任意发挥,对于她来说更加容易一些。 本就因为弟弟的事情和江家兄妹不对付,刚刚对弈又输给了江晚辞,苏鸢儿心里还带着气,她立刻提出要换一个对手比试。 “公主,陆大人,今日比试,规则里没有规定不可换对手比试吧?” 长宁公主点点头,微微有些讶异,表姐向来自恃才情出众,从不惧和任何人比试诗词歌赋,怎的今日突然要换对手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棋局上输给了江晚辞一次,害怕了? 她敛神回答,“并无规定,可以调换!” 说罢,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陆祁安一眼,生怕她性子冷冰冰的堂兄不满意,责怪她自作主张。 “可!” 陆祁安惜字如金,朝着公主点点头,赞同她的回答。 长宁公主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偌大的皇宫里,她除了怕父皇,就只怕陆祁安一人了,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堂兄杀人如麻,嗜血戾气,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惧怕他。 四皇子和江晚辞心中有些担忧,立刻走向江晚柠,和她商量对策。 “柠柠,她不愿意和我比试,咱们只能临时调整方案换人了。” 先前,已经商定好了,由三皇子和四皇子比试,她和苏鸢儿,如今看来,苏鸢儿不愿意和哥哥比试,是想要和她比试了。 柿子专挑软的捏,怎能让她如意? 她凝神快速思索了一番,想出一个方案。 “苏鸢儿提出换人比试,无非是想选我这样才艺不精的当对手,咱们不能让她如愿,这一局四皇子和苏鸢儿比试,二哥则和苏云逸比试,我依旧选择三皇子,只要二哥能险胜苏云逸,咱们这局依旧能胜,若是二哥输了也没关系,还有下一局武试,咱们胜算更大一些!” “柠柠说得对,输一局也无妨,咱们还有机会。” “没错,一定要稳住!” 三人十分有默契,很快便商定了。 江晚柠看向苏鸢儿,脸上笑容淡淡,轻启薄唇开口。 “苏小姐,你提出换人不想和我二哥比试,莫非是怕输给他,所以想要选择我这样无甚才情的人当对手?” “那这样毫无悬念的比试结果,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故意使用激将法,说出苏鸢儿心中所想,激她换人。 语毕,苏鸢儿果然变了脸色,羞恼得红了脸。 “你你……你胡说,我怎会有这种想法,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开始,江晚柠还只是猜测,但是看到苏鸢儿脸色蓦地一变,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她便直接确定了对方的心理。 苏云皓欺辱人在先,其大哥苏云逸在明知妹妹才情出众,而她在宫宴上当着皇上和容妃的面明确说过不懂才艺的情况下,竟提出让她和苏鸢儿比试才艺,想让她输掉比试灰溜溜离开国子监,既然他们想欺负人,那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她自认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 四皇子笑着打圆场,忙道,“既然苏小姐不想选择江家兄妹比试,那唯有本宫同你比试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苏鸢儿心中一惊,差点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四皇子竟然要和她比试? 他可是皇子,就连皇上考他策论他都能对答如流,作诗更不在话下,就连表哥和他比诗都略逊一筹,她怎么敢和他比试? 那她岂不是输得一败涂地,要被所有人耻笑了? 不行,她不能和四皇子比试! 苏鸢儿面露难色道,“四皇子,臣女……臣女……” 第195章 突然来了灵感! 江晚柠冷笑一声,讥讽道,“看来,苏小姐还是比较想和我比试的。” 苏鸢儿到了唇边的话,只得硬吞回肚子里,她压下心中怒火,故作温柔道,“四皇子,臣女同您比试。” 此局,她已经陷入两难之地! 若是答应和四皇子比试,她就得连输两场成了个笑话,若是拒绝和四皇子比试选择江晚柠,便坐实了江晚柠所说,她是故意挑才艺不精的比试,那样即便赢了也不光彩。 她心中恼恨不已,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拿江晚柠没办法。 于是,她状似无意从江晚柠身边走过,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江晚柠,我连输两场,你不也一样,不论是大哥还是三皇子,你一样都得输得一败涂地!” “哼,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别得意!” 江晚柠唇角噙着笑容,“你说的貌似不对,我本就是个只会提刀握剑杀敌的粗鄙之人,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同样是输,结果却是不一样! 苏鸢儿听完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偏偏还不能发作,为了维持她端庄温婉的形象,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气。 “那,咱们拭目以待吧。”她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之色。 即便是输给四皇子,她也要作出一首旷世绝作来碾压江晚柠,让江晚柠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一旁三皇子笑意吟吟地看向江晚柠。 “不知江二小姐可否有兴趣再同本宫比试一局?” 江晚柠尴尬一笑,暗道这怎么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呢? 刚刚她已经输给三皇子一局了,他竟然主动邀请她继续比试。 “三皇子,这我怎么好意思一直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江晚辞立刻接着道,“在下久仰三皇子学识已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同三皇子比试一番,今日好不容易寻得机会,不如由在下同三皇子比试吧,舍妹她学识比起三皇子您差远了,同她比起来也无甚意思。” 三皇子心里有些失望,不能和她这样的妙人多多相处,实在可惜。 “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咱们点到为止。” 一旁的苏云逸总觉得江晚辞书的话怪怪的,好似在说江晚柠学识一般,只配和他比试一样。 他觉得有被冒犯到! 所以,他那张总是板着的脸,瞬间又冷了几分。 江晚柠默默走向苏云逸,同他点头算是简单打招呼。 季风命人将棋盘撤掉,搬来三张书案,摆上笔墨纸砚,又重新在香炉里插了半柱香。 “这一局,同样以半柱香为限,开始!” 几人立刻走向书案,两两一桌,间隔有序。 岑红玉作为同样出身将门的小姐,深知将门之女大多从小习武,舞刀弄枪容易琴棋书画较之一般。 她拉起上官芷的手,握得紧紧的,一脸担忧道,“怎么办,柠姐姐已经输了棋艺了,若是再输了作诗,以后那些个捧高踩低的还不知要如何挤兑她呢。” 上官芷同样担忧,但是看柠姐姐看起来镇定自若,好似一点都不紧张的她稍稍松了口气。 “你别也太过于紧张,柠姐姐聪慧机敏,未必就作不出好诗来。” 丹青郡主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陆祁安身上,看着他那清冷矜贵不凡的气质,久久挪不开眼。 她顺着陆祁安的视线挪过去,发现陆祁安看的竟然是江晚柠。 她瞬间绷不住了! 之前她就同江晚柠说过,自己心悦陆祁安,让她不要和陆祁安走的太近,没想到陆大人视线始终都在她身上,怕是今日来国子监当裁判,也是因江晚柠而来。 若不是江晚柠告诉陆祁安国子监今日有比试,他日理万机整日忙着捉拿犯人诏狱审问,又怎会知道这些琐碎小事?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江晚柠故意告诉陆祁安,他才会来的。 她气恼江晚柠一边答应她不和陆祁安走太近,一边和陆祁安私下有来往。 温柔似水的双眸顷刻间冷了下来。 四皇子一直喜欢收藏名师字画,悟性又好,学识出众,胸中有沟壑,早早便作好了一首诗,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写好了。 苏鸢儿才想出一句,扭头看见旁边的四皇子已经写完了,饶是她早已经做好了输给四皇子的准备,但看着四皇子如此神速,她顿觉压力过大,无法平静心情。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思索作诗。 中间那桌,才是江晚辞和苏云逸,二人先是思忖片刻,而后齐齐动笔,各自挥笔写出了一首诗。 三皇子速度也不慢,早早落了笔,如今就剩下江晚柠和苏鸢儿二人了,不过苏鸢儿要比她好上许多,宣纸上已经写出两句了。 江晚柠拧眉思索,不知该如何下笔才能写出一首好诗。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凡她能写出来的,比起大家来定是无甚新意,她觉得还不如写景。 她灵光乍现,突然来了灵感! 当即拿起提笔把想出来的诗写了出来,而后快速读了一遍,再三斟酌后稍作修改一番。 苏鸢儿放下笔,看着自己的佳作,十分满意。 冷眼远远瞥向江晚柠,透过纸背看见对方手里的宣纸上,有涂涂改改的痕迹,她唇角泛起一抹嘲讽。 哼,想看她的笑话,也不知究竟谁才是小丑,不要以为上阵杀敌能立功,回到京城来就能在一众小姐里获得一席之地。 世家女子从小便接受教导受家人熏陶,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江晚柠从小身处山野,胸无点墨,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若不是皇上抬举她,封她个挂名郡主当当,她什么都不是! 也难怪,林世子不喜欢她,狂妄无知罢了! 很快,香炉里的香燃尽。 季风不紧不慢道,“时间到,作诗结束,大家将自己所作署名好交上来,再当众念出自己的佳作。” “这一环节不仅由公主和陆大人做裁判,在场围观的皆可点评,两两相对,以呼声最高的胜出。” 众人惊讶了一瞬,霎时间便有了参与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们六人分别作出的诗。 第196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李公子激动道,“快公布他们的诗作吧,大家伙儿可都迫不及待了。” 一位公子立刻跟着附和,“就是,也不知这场究竟他们谁会胜出,快快公布吧,也好让大家领略一下他们几位的文采。” 季青青表面上和苏鸢儿关系很好,实则对苏鸢儿嫉恨不已,如今可以看到苏鸢儿的笑话,面上是难掩的开心。 “鸢儿姐姐今日定能作出一首好诗吧?” 一旁的孙小姐“切”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即便她能作出好诗,和四皇子一比,那便也是云泥之别了,莫激动,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 季风按照顺序,分别先展示了三皇子和江晚辞的诗作。 大家瞬间停下议论,竖起耳朵认真听。 三皇子缓缓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众人瞬间惊呆了,就连平日里不学无术的苏云皓都愣住了。 丹青郡主喃喃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用梅花的香气来证明远处朵朵白色不是雪,实在妙极了!” 王小姐连连感叹,“不愧是博学多识的三皇子,半柱香都没要竟做出了这等佳作,实在令人叹服!” 岑红玉和上官芷虽然也被三皇子的诗给惊艳到了,但她们更为担忧的是江二哥能否作出更好的诗,若是这一局输了,那下一局就更惊心动魄了。 她们可不想让柠姐姐他们输,否则柠姐姐就要如了苏家兄妹的意离开国子监了。 岑红玉小声道,“江二哥,你一定可以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夸赞三皇子作的诗无人能及的,也有人议论江晚辞作的诗肯定不如三皇子。 江晚辞朝着妹妹挤出一抹笑容,竟是比哭还难看,眼里满是愧疚。 “柠柠,二哥要给你和四皇子拖后腿了。” 一旁的四皇子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什么拖不拖后腿的,咱们荣辱与共!” “就是,上一局,我不也输得惨烈吗,输赢并不重要,咱们尽力就好。” 季风适时提醒道,“江二公子,该你了。” 于是,江晚辞深呼一口气,念出自己的诗。 “晨光万道,柳绿垂摇,杏蕊初破,幽香蝶招。” 这回,众人的议论声比起刚刚要小上许多,不过也有人夸赞江晚辞的诗清新淡雅,令人听了心情舒缓愉悦。 陆祁安缓缓起身,走到季风面前,看向两张写着诗的宣纸,凝眸看了一眼。 剩下长宁公主一人坐在椅子上,令她感觉浑身不自在,便跟着上前,站在陆祁安身边。 “堂兄,你觉得皇兄和江二公子谁的诗作更胜一筹?” 陆祁安转身看向长宁,眼神复杂带着一股审视,好似看傻子一样。 “两首诗虽然写的都不错,但也不至于分不出高下吧?” 他暗道,皇上平日里让她用功读书,她偏要混日子,如今当个裁判,竟还要来问他哪首诗好。 陆祁安不禁摇头失笑。 长宁公主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竟得堂兄那样的眼神,令她备受打击。 陆祁安抬眸看向三皇子和江晚辞,淡淡开口,“三皇子的诗表现出人所处环境恶略,却依旧坚持自己的个性和主张,透出一股坚韧,而江二公子的诗透着一股高雅和淡薄,两首诗写的都不错,但非要一较高下的话,还要数三皇子的诗略胜一筹。” 三皇子唇角噙着笑意,看向江晚辞,拿着折扇抱拳道,“江二公子,承让了!” 江晚辞勉强扯唇道,“三皇子的诗堪称神作,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次,陆祁安接过季风手里的宣纸,快速扫了一眼。 “苏小姐,四皇子,该你们了。” 苏鸢儿温温柔柔道,“拂拂生残晖,层层入裂绯,天风剪成片,疑似仙人衣。” 众人仰头看了天空一眼,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天空只有大片的云彩,可没有一丝霞光。 这竟然是她联想出来的,这首诗作的确实出乎众人意料。 “她竟然真的作出了一首好诗?”岑红玉面露惊讶,不敢置信。 上官芷捂着唇小声道,“她平日里作的诗不说一般,也没有惊艳到如此地步,莫非……莫非她提前做准备了?” 岑红玉噘噘嘴道,“谁知道呢,即便是她提前准备的,咱们没有证据也没用。” 站在她们旁边的丹青郡主压低了声音道,“不可胡说,万一被人听了去,要说你们污蔑她了,虽然三日前就定下了比试,但也没规定比试作诗时是命定题目,还是自由发挥,不确定性太大,她无法提前准备的。” 上官芷和岑红玉点点头,不再议论此事。 四皇子淡淡一笑,自信满满,紧接着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现场安静了一瞬,瞬间热闹起来。 “天呐,四皇子作的诗更好,竟如此有气势!” “可不是,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句句不提菊花,却写出了菊花盛开在最后,生命顽强遇摧残却能笑着挺至最后……” “四皇子当真是有气魄,有抱负,我等惭愧!” “……” 三皇子听完,眼中眸光陡然凌厉了几分,脸色冷如冰冷。 这就是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四弟,能写出来这样有攻击性的诗来,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了! 陆祁安点评了几句,便宣布苏鸢儿和四皇子二人,由四皇子胜出。 苏鸢儿知道自己学识不如四皇子,早就做好了输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她的诗和四皇子一比,简直低到尘埃里。 在场的公子和小姐们,人人都在念着四皇子的诗,或议论,或感叹,却再无人记住她的诗究竟写了什么。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似烈火烹油一般,将她架在火堆上炙烤,让她心底发狂。 季风开口让大家静一静,苏云逸念出了自己的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的诗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轮到江晚柠的时候,她刚想开口念,却被陆祁安打断。 谁知,他竟然拿着她写诗的宣纸,直接替她念了出来。 第197章 遭人质疑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人心,令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陆大人竟亲自念诗? 陆大人竟只单独念出了江晚柠写的诗? 众人无不震惊,无不八卦,愣了一瞬后激动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呐,陆大人今日来国子监并非公务,难道是特意来此当裁判的?” “他向来不近女色,竟然肯主动念江晚柠的诗,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我似乎想起来,前些日子我好似看见陆大人和一名女子在一起,当时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想来定是他们,原来他们二人早就熟识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 一名看见陆大人便觉得惧怕的郑小姐,细若温声道,“陆陆……陆大人杀人不眨眼,手握人命无数,人人避之不及,江二小姐也忒有胆量了吧?” 旁边一名男子叹道,“人家江二小姐可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立下战功的女巾帼,杀人都不怕,还会怕陆大人吗,叫我看他们二人天生一对,再无人比他们更为般配了。” 郑小姐立刻点头如捣蒜,“江二小姐性子直爽,和上官芷岑红玉关系颇为要好,若是能和她们交好,有江二小姐在或许便不用再怕陆大人了。” 那名公子轻笑一声,“瞧你这胆子小的,咱们站得远远的,你怕陆大人作甚?” “难道你不怕?” 郑小姐眼神温柔清澈,一脸纯良无辜,虽然问得话令人尴尬,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他唇角抽了抽,抬眸看了一眼陆大人,同样有些惧怕道,“陆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素有夺命阎罗之名,怕他不是很正常吗?” 上官芷双手绞着帕子,一脸担忧。 “完了……完了!” “陆大人果然对柠姐姐有想法,我哥哥怎么办?” 岑红玉激动一番后,听见上官芷自言自语,这才想起来上官珩喜欢柠姐姐,早有想要娶她为妻的想法,听说连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门提亲了。 陆大人可是平阳王的儿子,皇上看中的亲侄儿,上官珩与他相争,应是毫无胜算。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柠姐姐的心意,若柠姐姐拒绝陆大人,陆大人就算是皇室宗亲也不能强取豪夺吧? 她立刻劝道,“上官芷,你莫要担心,陆大人是否心仪柠姐姐不重要,重要的是柠姐姐愿意嫁给谁,她身有军功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谁也强迫不了她!” 上官芷不放心地点点头,暗道今日下学回家,一定告诉哥哥,让他早做准备。 一旁的丹青郡主脸上却是再也挤不出一抹笑容了,她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暗暗恼恨,江晚柠说话不算话。 既然应了她,却又和陆大人暧昧不清,欺她骗她,把她当傻子!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苏云皓都傻眼儿了。 怪不得他当街拦江家兄妹时,竟会惊动锦衣卫,还把他抓进诏狱里威胁恐吓,害得他挨了父亲的打骂。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一处了! 苏云皓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却敢怒不敢言,因为他实在是太惧怕陆祁安了! 众人议论起八卦来险些忘了评比苏云逸和江晚柠的诗。 还是四皇子凑到陆祁安旁边,看着宣纸上有涂改痕迹的字迹,忍不住惊叹。 “好诗,好……字!”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战事频繁,战斗艰苦,敌军强悍,边地荒凉,但金甲尽管磨穿,将士们的报国壮志却并没有销磨,而是在大漠风沙的磨练中变得更加坚定,真是好极妙极!” 就连三皇子也忍不住夸赞,“江二小姐真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寥寥几言便能把边关之地的苦寒荒凉和战事全描述了出来、……壮志不改,有气概!” 江晚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淡淡道,“我也是想起了刚刚离京去戍守边疆的将士们,不知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想到我们曾经在边关共同作战的艰苦时光,有感而发。” 话题回归到江晚柠的诗上,大家颇为震撼。 毕竟,众所周知她不善才艺,一开始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做不出什么好诗来,只能是凑个数,没想到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超出了众人预期。 苏鸢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江晚柠竟然做出了这样好的诗,连她的都被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不可能! 江晚柠从小在乡野山谷长大,舞刀弄枪学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作出这样的好诗来,她一定是提前做准备了! 于是,她一脸不服道,“江晚柠,这诗不是你作的,你定是弄虚作假提前准备好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苏鸢儿竟会当众提出质疑。 此言一出,瞬间勾起了大家的怀疑,人群里开始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 “苏小姐说的有道理,那日宫宴上,江二小姐当众承认自己不擅才艺,能做出这样佳作的人,随兴做几首诗还不是信手拈来?” “没错,这首诗的来源有待考究,还真不一定是她作的。”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越来越过分。 上官芷和岑红玉相信柠姐姐的为人,立刻反驳那些持怀疑态度议论的人们。 江晚辞听见那些公子小姐们竟然这样怀疑猜测他妹妹,立刻听不下去了。 他黑着脸看向苏鸢儿,气恼道,“苏鸢儿,没有根据你怎能随意猜测污蔑人,难道作出比你好的诗便是提前准备的,那四皇子刚刚的诗已经赢过你的,为何你不怀疑污蔑他?” 为何不怀疑四皇子? 因为四皇子身份高贵,她不敢! 因为众所周知四皇子文采斐然难遇对手,她怀疑污蔑也没用! 但是江晚柠不一样。 她根本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粗鄙之人,宫宴上都做不出一首诗来,只能投机取巧舞剑,今日却突然做出这样的好诗,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第198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笑,你自个儿的妹妹有无学问,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竟还好意思拿她和四皇子比较。” 江晚辞顿时气极,提高了音量道,“柠柠她学识是一般,但她又不是作不出诗来,何况这首诗写的是边塞和将士们,不是她写的,难道是你替她写的?” “还是京城里那些没去过边关的才子佳人们写的?” “又或者是学识渊博的夫子们提前写出来帮她作弊呢?” 苏鸢儿被江晚辞反唇相讥三连问,一时竟是拿不出话反驳了。 她大脑宕机了一瞬,立刻道,“我虽没有证据证明她作弊,但你们又有证据证明那是她自己作的诗吗?” 看江晚辞面露难色,苏鸢儿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即便这是江晚柠自己作的诗,她倒要看看江晚柠要如何自证! 江晚辞还想再辩,却被妹妹拦住提醒。 “二哥,不要被她绕进去了!” 四皇子皱起眉头看向苏鸢儿,觉得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世家小姐,因为莫须有的怀疑,竟当众说人家的诗作是提前准备好了。 “苏小姐,你也出身世家,知道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这样凭空怀疑她人,怕是有失身份吧?” “四皇子,你莫要被她欺骗了,她……” 江晚柠走上前来,开口打断苏鸢儿的话。 她凝眸看向苏鸢儿,“苏小姐,比试前咱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今日比试作诗环节,究竟是所有人按照一样的题目作诗,还是两两比试出三个题目,陆大人也是突然来自荐当裁判的,难道你怀疑陆大人有帮我作弊嫌疑?” “还是你自己本身就提前准备好了诗,派上了用场,所以才如此笃定我也提前准备好了诗,当场作弊的?” 苏鸢儿的脸蛋儿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晚柠竟如此能言善辩,将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恼恨,随即一脸委屈道,“我没有,那首诗是我自己作的,亦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水平,反倒是你,之前说自己并无才艺,今日却又做出这样一首震撼人心的诗来,才是可疑!” 江晚柠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鸢儿,眸光渐冷。 “既然苏小姐不相信我能做出这样一首诗,那么请问苏小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首诗不是我作的吗?” 她静静看着苏鸢儿因为无力反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慢慢龟裂。 苏鸢儿被气得差点吐血,温柔与端庄再也维持不住了。 “江晚柠,你你……你分明是存心倒打一耙的!” 站在一旁,脸色黑如锅底的苏云逸,只觉得难堪至极。 他以为,以他的学问,和江晚柠比试作诗,完全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与她作出的诗一比,就好像沙砾与珍珠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当着众多人的面儿,妹妹还在胡搅蛮缠,他只觉得更加耻辱,好似有耳光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般。 于是,他一把拉过苏鸢儿,厉声呵斥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站在人群里的苏云皓,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场棋艺比试大哥姐姐以及三皇子队已经输了一局了,比诗这一局姐姐已经输给了四皇子,若是大哥再输给江晚柠,直接就分出胜负了,下一场武试直接就不用比了。 连输两场,都是大哥和姐姐输的,还输得如此惨烈,他们苏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若今日不能新仇旧恨一起算,全白忙活了不说,里子面子都要丢干净,他顿时气恼不已。 于是,他一个箭步来到几人面前,伸手指着江晚柠,疾言厉色道,“江晚柠,你若现在承认自己因为怕输作弊,大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你执迷不悟非不认,待我们找到证据,你不仅要滚出国子监,还要名声尽毁,你不妨自己考虑一下,免得将来后悔!”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狂放模样,手指差点要指到江晚柠脸上。 她伸手要去折苏云皓的手指,谁知陆祁安抢先一步。 陆祁安动作极快,根本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来到苏云皓面前的,握住苏云皓的指着江晚柠的手指,直接折了下去。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光是看着都替他疼得慌。 “啊——” 苏云皓惨叫一声,肥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那根疼得快要被折成两半的手指,拔又拔不掉,只得声音颤抖着求饶。 “疼疼疼……陆大人,求您快放开我,疼啊……啊……” 陆祁安不仅没放开,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脸色黑沉,眼神幽深不见底,眸光锐利好似带着嗜血杀意,令人只看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苏云逸和苏鸢儿看见弟弟被陆大人挟制着,立刻着急地走到他们二人身边。 “陆大人,舍弟他不懂事,言语无状,还请您宽宏大量不要同他计较。”苏云逸抱拳行礼,立刻帮弟弟说话。 一旁的苏鸢儿眼眶微红,满脸心疼,紧跟着福身行礼帮弟弟求情。 “陆大人,求您放过我弟弟,我弟弟他……” 陆祁安眼角冷光扫向苏鸢儿,斜睨着她,嗓音冰冷彻骨。 “他刚刚用手指着人叫嚣的时候,你这个做姐姐的在哪里?” “现在你又来求本官放过你弟弟,难道只能你们苏家姐弟欺辱旁人,刀子不扎谁身上,谁不知道痛,是不是?” 苏鸢儿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我……我,不是的,弟弟他确实有错,我这个做姐姐的代他向江二姑娘道歉,还请陆大人息怒。” 苏云皓痛得满头冷汗,恨不得晕死过去,他哀嚎着求救。 “大哥,姐姐,我快疼死了,你们快帮帮我,疼啊……” 一旁的苏云逸心中焦急,却不敢直接同陆大人动手,无奈只得再次抱拳帮弟弟求情。 “陆大人,是云皓不对,他不该用手指着江二姑娘,我这就让他道歉。”他扭头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斥责道,“蠢货,还不快向她道歉?” 说罢,他又使了使眼色,暗示弟弟快些道歉,才能少受些罪。 第199章 总不能规则由你们定,输赢都由你们获利吧? 纵然再如何恼恨和不甘,苏云皓也只得忍着巨痛向江晚柠道歉。 “对对……对不起,我不该拿手指指你,啊……不该……不该对你说出那番话,嗷……” 苏云皓疼得嗷嗷叫! 陆祁安面无表情地看向苏鸢儿,冷冷道,“还有你呢?” 苏鸢儿愣怔了一瞬,只得忍住满腔怒火和不甘,向江晚柠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胡乱怀疑猜测你,请你原谅。” 若不是弟弟被陆祁安挟制着,她绝不会向江晚柠这个贱人道歉的。 一个和离妇,不绞了头发进庵子里,出来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短短时日竟连嗜血狠戾的陆大人都勾搭上了,她可真有手段! 之前,她倒是小瞧这个贱人了! 江晚柠恰巧捕捉到苏鸢儿眼底闪过那一抹轻蔑和恨意,不由心中冷哼,看来苏鸢儿心口不一,嘴上道歉,心里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她面容淡淡,眼神清冷,也不拿乔。 “既你们已经道歉,那此事便到此为止,陆大人,放了苏二公子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帮助,只得恭恭敬敬抱拳行礼。 陆祁安脸色稍缓,这才松手放了苏云皓,狠狠将他甩到一边去。 平日里沉迷酒色的苏云皓,身子本就虚的很,下盘不稳差点摔个狗啃泥,关键时刻被大哥给扶住了。 苏云逸皱眉看了一眼弟弟的手指,眼里透着一丝关心。 “你的手指没事吧?” 苏云皓立刻用力吹自个儿的手指,一边吹着,一边哼唧着回答。 “呼呼……还好没断,呼呼……” 苏云逸和苏鸢儿兄妹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指没断就好! 但是这笔账,他们却暗暗算在了江晚柠身上。 众人看着陆大人整治苏云皓,个个都觉得十分解气,这苏云皓仗着父亲是中书令,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整日在国子监耀武扬威,就连夫子们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终于有人能出手教训他了,大家突然觉得陆大人竟比平日里平日近人了许多。 陆祁安扫了一眼众人,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宁公主,扯了扯唇角开口。 “长宁,你觉得苏大公子和江二小姐的诗,谁的更为好一些?” 饶是长宁这样不用功念书的人,分别听了他们二人的诗,结合众人的反应,也分辨出来了。 她深呼一口气,回答道,“表哥的诗作的很好,但是江二小姐的诗更胜一筹。” 陆祁安脸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点点头,看向大家,宣布结果。 “比诗环节,四皇子和江晚柠胜出。” “两次比试,四皇子和江家兄妹一队,皆有二人胜出,胜负已分,所以接下来还要比试吗?” 苏鸢儿心中一颤,突然想起来还有一项比武,刚刚她当众怀疑江晚柠作弊,若是比武,江晚柠报复她,怎么办? 她眼神有些闪躲,心虚害怕道,“既胜负已分,那那……那比不比都是一样的,说好的点到为止。” 三皇子唇角噙着笑,笑得却十分勉强。 虽然两次比试他都胜出了,但棋艺比试对手是极不擅长下棋的江晚柠,作诗环节虽胜过了江晚辞,但他的诗比起四皇子和江晚柠的来,显得平平无奇。 他可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三皇子,是要争储将来好坐上那个位置的,今日比试却不出彩,若传入父皇耳中,或是让朝堂那帮大臣知道了,定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三日前就不该凑这样的热闹答应比试。 长宁公主从心底惧怕堂兄,不想和双手染满鲜血的他再同处一处,便盘算着尽快跑路。 于是她深呼一口气,率先打破尴尬气氛。 “既然比不比试都一样,那咱们还是不比了吧,比武有辱诗文。” 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快步离开。 季青青和几名小姐也不再凑热闹,立刻跟着公主匆匆离去。 苏鸢儿早就觉得丢人丢够了,拉着弟弟也要走,却被江晚柠叫住了。 “等等!” “三日前,你们提出比试的时候说过,若我输了,便要自觉离开国子监,若你们输了,要让苏云皓当众给我和二哥以及上官芷道歉,让他亲自承认自己言语侮辱了我们。” 围观的公子和小姐们看热闹也看完了,纷纷转身要离开,听见江晚柠叫住苏家兄妹,要让苏云皓道歉,大家当即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停在原地等着继续看热闹。 苏云皓肿如猪头的脸,气得憋得满脸通红,比猪肝色还要难看。 他一脸没好气道,“不就是个道歉吗,那么认真做什么?” 苏鸢儿咬唇,眼眶里眼泪在打转,又可怜又委屈。 “江二小姐,纵然是我弟弟不对,可他已经挨了打受了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为何非要咄咄逼人,不能留些情面的?” 众人唏嘘不已,没想到苏鸢儿竟会说得如此直白。 不过,大家觉得苏鸢儿说的好像也没错,苏云皓这几日确实遭了大罪。 陆祁安等人脸色瞬间黑沉下来,暗道苏鸢儿临了还想再反咬一口,给江晚柠扣上一个度量狭小的恶名。 江晚柠当然不会让她如意,她冷哼一声,开口掷地有声。 “苏小姐,在你眼里,这就叫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呢?” “三日前,你弟弟苏云皓光天化日之下,欺辱我要让我给他当小妾,因我二哥维护我,说了你弟弟两句,他便当众骂我二哥有娘生没娘养,上官芷帮忙说两句,他便讥讽上官芷连给人做妾都没人要。” “他心思龌龊在先,口出恶言伤人在后,还想动手打人,只挨了耳光不过分吧?” “你们提出比试,若我们输了,便让我离开国子监,如此要求难道不咄咄逼人吗?” “我只是让你们履行当日的诺言,怎么就咄咄逼人了?总不能规则由你们定,输赢都由你们获利吧?” 她一连串质问,问得苏鸢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招架不住。 “江二小姐,我弟弟做错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只是你非要不留余地吗?” 第200章 提前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人 陆祁安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踱步走向江晚柠,与她并排而立。 “苏小姐说话盛气凌人,听着不像是要道歉,倒像是威胁恐吓?” 苏鸢儿面色一僵,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陆大人竟会如此偏帮江晚柠这个贱人。 她心中惧怕,但刚刚她已经很丢人了,不想再颜面扫地,红着眼眶忙开口否认。 “怕是陆大人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陆祁安冷嗤道,“既无此意,那便按照先前的赌约来,苏云皓伶牙俐齿会说的很,何须你这个姐姐来替他道歉?” 苏云逸暗暗握紧了双手,拉着弟弟压低了声音道,“云皓,给江二小姐道歉。” 他极度不满,小声嘟囔道,“大哥,我不就是说了他们两句吗,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为何还硬要我道歉,这么多人看着呢,太丢人了。” “云皓,赌约是三日前定下的,咱们愿赌服输,这件事情闹大了,于父亲和姑母不利,你莫要固执因小失大,听话!” 向来不可一世的苏云皓,天不怕地不怕,却有些怕总是板着脸的大哥。 在大哥一再坚持下,他只得走向江家兄妹二人,低着头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前些日子是我犯浑,冒犯了你们,请你们原谅。” 他又看向人群中的上官芷,向她道歉,“上官小姐,对不住。” 苏云逸面色冷硬,强忍住满腔怒火,抬头看向几人,开口询问。 “云皓已经道歉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陆祁安转头看向江晚柠,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江晚柠面色淡淡,点头道,“既已道歉,那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苏家三兄妹在众人注视下,红着脸一起快步离开。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何曾这样像今日这般狼狈丢人过,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家看没有热闹可看了,便渐渐散去离开了。 三皇子虽然输了团体,但赢了个人,也不算丢人,本就是苏家兄妹和江家兄妹的比试,他和四弟受邀凑个人数罢了。 表面笑得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儿。 毕竟他的诗比起四弟的,可是差远了,瞬间让他有了更大的危机感。 上官芷和岑红玉激动不已,拉起丹青公主便朝着江晚柠跑了过去。 她们先是朝着陆祁安和两位皇子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开始夸赞江晚柠。 上官芷满眼皆是叹服,“柠姐姐,你作的诗也太好了吧,即便是夫子也不一定能写得出来。” “对啊对啊,我与柠姐姐认识多年,竟不知柠姐姐这样有才,你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是把我都骗过去了。” 江晚柠挠了挠头,羞红了脸。 “今日纯属侥幸罢了,我确实不擅长这些,你也知此前我从未参加过各家宴会和诗词茶会。” “那倒也是,不过你今日叫人大开眼界,看谁以后还敢对你说三道四。” 等二人说完,丹青郡主挤出一抹微笑,语气温婉,也把江晚柠夸赞了一番。 陆祁安好不容易见到江晚柠,耐心等大家离去,想多些和她独处的机会,没想到这些碍眼的拉着她说个不停,着实令他气恼。 他皱眉轻咳了一声,吓得上官芷和岑红玉浑身一激灵,笑容齐齐僵在脸上。 岑红玉大着胆子看了陆大人一眼,看见他那冰冷无情又透着一丝不耐的眼神,只想赶紧离开。 她有些结巴道,“那……那个,柠姐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课业没写完,夫子马上要查验了,我我……我先走了。” 说罢,她拉着上官芷就跑。 上官芷虽然也很怕陆祁安,但哥哥喜欢柠姐姐,想娶柠姐姐,她当然不想给别的男子和柠姐姐独处的机会。 但是岑红玉会功夫,手劲儿大,拉着她跑得飞快,她根本无力挣脱,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大人走近柠姐姐。 待三皇子和四皇子也都离开后,后院便只剩下陆祁安和下属季风以及江晚柠兄妹二人。 江晚辞看向陆大人,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下,朝着陆祁安鞠躬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陆大人为我们当裁判。”说罢,他又接着道,“若无其它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扰陆大人处理政务了。” 陆祁安不咸不淡地瞥了江晚辞一眼,抿了抿唇道,“我来国子监并无政要,你若有事可自行离开,我还有话要同柠柠说。” 柠柠? 江晚辞瞳孔猛地一缩,立刻掏了掏耳朵,他没有听错吧? 陆大人竟然叫他妹妹柠柠? 他何时同妹妹熟稔到如此地步了? 本来垂头不语的江晚柠,也是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二哥探究的眼神。 她轻咳一声,把二哥拉到一边,有些尴尬道,“二哥,要不你先回去,我同陆大人说两句就离开?” 江晚辞张口便要拒绝,但扭头看见陆祁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不就是说两句话的功夫,陆大人又不会吃了妹妹,但他要是替妹妹拒绝,陆大人一定会把他吃了! “行,你自己小心点儿,若是有什事,你大喊一声,二哥现在前边不远处等你。” “二哥不必等我,这里还有季风在,没事的。” 于是,江晚辞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他心中思忖着,陆大人来国子监不为公务,那便是专门来找柠柠的了? 陆大人虽然长得俊逸无双,身份尊贵不凡,年轻有为,手握权势,但是他的名声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若他真的对柠柠……他绝不赞同,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江晚柠等二哥离开后,抬头看向陆祁安,秀眉微颦。 “陆祁安,你今日突然来国子监是什么意思?” 听出她语气似有不满,带着一丝责备,陆祁安却并不生气。 他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起来心情极好。 “柠柠,我已经把全部家当全都给了你,你应当知晓我的心意,不日我便会向皇上请旨为你我二人赐婚,提前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人,并无不好,省得再被那些仗势欺人的混账欺负了去。” 江晚柠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第201章 丹青郡主表明心意被拒 “陆祁安,待回去我会差人把东西还给你,请旨赐婚的事情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陆祁安脸色陡然一沉,眼神满是不解。 “江晚柠,你究竟为何一而再地拒绝我?” 他自问自己比林谨宴那个草包强上千百倍,连那样的人她都嫁过,却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这令他备受打击! 江晚柠下定决心,毫不犹豫道,“因为我不再信任男人,比起嫁人相夫教子得丈夫疼爱,我更相信不嫁人我一样可以活得精彩。” 陆祁安听完她惊世骇俗的言论,皱眉不解,“女子不嫁人,如何在世间立足?” “柠柠,你相信我,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绝不辜负你,若违此誓,你可以立刻提刀取了我的性命,我绝无二话。” 尊贵如他,竟然伸出手指指天发誓,语气颇为认真,表情也比平日更为严肃。 他说的,她放心! 但是,平阳王不会同意她这样的女子嫁给他儿子的,若皇上给他们二人赐婚,平阳王定会恼恨皇上,平阳王和皇上之间的恩怨只会越积越深,而她也不是当初那个不知轻重意气用事的小姑娘了。 “陆祁安,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说罢,江晚柠转身就走,留下愣在原地的陆祁安。 季风一脸错愕,没想到江晚柠竟然如此绝情,大人拿出足够的诚意,竟然没打动她。 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人,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您,您赶紧忘了她,另寻一位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世家小姐,一定比她强十倍,不对……是百倍!” 季风愤愤不平的替自家大人抱不平,恨不得亲自替大人好好教训江晚柠一番。 他们大人样貌才华和功夫那都是顶好的,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南暻,都找不出一个能与他一较高下的。 陆祁安脸色黑沉如墨,冷着脸一言不发,眼神锋利如刀,吓得季风浑身一颤。 季风心中有气,胆子也大了些。 “大人,即便你听不得,属下也要说两句,您事事为江二姑娘着想,多次出手帮助她,还把全部家当都送给她表达您想娶她的诚意和决心,可她呢?” “她眼光高,根本就没帮您当回事,当初识人不清嫁给那永安侯府的林世子,如今遇见您这样对她好的,她居然不珍惜,心里还有别的男人,您这样优秀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够了!” 陆祁安厉声呵斥。 季风撇了撇嘴,只得忍住不满,把一肚子话咽回去。 陆祁安猩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论她心里那人是谁,我都绝不会拱手相让!” 说罢,他甩袖离去! 季风一脸无奈的跟着离开,暗道大人这又是何苦,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 陆祁安刚离开后院,还没走出国子监,丹青郡主迎面朝他走来,他只顾着生气,根本没看见她。 丹青郡主向来端庄大方,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但今日陆祁安的眼神一直都在江晚柠身上,这让她突然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她不得不收起那份端庄,主动接近陆祁安,不然只怕她这辈子都无法获得陆祁安的一个眼神。 当丹青郡主鼓起勇气向陆祁安行礼的时候,陆祁安视若无睹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丹青郡主瞬间变了脸色,面色通红尴尬不已,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委屈极了! 她心中焦急,立刻提高了音量叫住了陆祁安。 “陆大人,等等!” 陆祁安脚步微顿,扭头看过去,有些不解。 丹青郡主缓缓走到他面前,扬起精致绝美的小脸儿,与他对视而立。 她气如幽兰,缓缓开口,“陆大人,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同您说。” 陆祁安却有些不确定道,“你是……丹青郡主?” 丹青郡主一听,差点站不稳当了。 陆祁安似乎连她这个人印象都不深! 她喜欢了陆祁安许多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在他眼里就只是个陌生人,这令她备受打击,根本无法接受。 她红了眼眶道,“陆大人,我……我心悦你,这么多年你始终一人,我亦如是,今日鼓足勇气向您表明心意,就是想陪伴你,做那个善解你意的女子,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 说罢,她满脸通红,羞涩不已。 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都是恭顺贤良端庄有礼冷静持重,今日举动大胆而出格,不禁令陆祁安意外,也出乎她自己意料,她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有勇气。 一旁的季风摸了摸鼻子,那些话是他能听的吗? 于是他立刻退后数步,与二人拉开了距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他暗道:也就江二姑娘眼瞎,看不见他们家如此优秀的大人,她不喜欢看不上,有的是喜欢他们家大人的女子! 而且还是身份尊贵家世极好的丹青郡主,那才是货真价实的郡主,比她那个挂名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陆祁安扯了扯唇,面无表情的拒绝。 “郡主,你家世好身份尊贵,素有才女之名,如此温婉贤淑秀外慧中,就是当个皇子妃都是绰绰有余,我名声早已臭名昭着,着实与你不相配,郡主值得更好的。” 丹青郡主一听,立刻急了,“不论你名声如何,我都只喜欢你,你不必在意那些虚名,我祖父和父亲也都会支持我的,你不要有顾虑。” 陆祁安皱了皱眉,声音冷了几分。 “郡主,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还请郡主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天下好儿郎多的是,郡主不妨再好好挑一挑……” “可我只喜欢你!” 丹青郡主大声打断陆祁安的话,她默默喜欢了那么多年,本想等他看见自己走向自己,或是被皇上赐婚,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江晚柠,成了那个变数。 她不甘心被拒,也顾不得此刻的形象有多么的出格,甚至上前想要拉住陆祁安的手。 陆祁安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黑着脸皱着眉看着她。 “郡主,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莫要被人看了去传出闲话,那样与你名声不利。” 第202章 侯府真的只剩下一座空壳子了 丹青郡主反应过来,当即小脸儿一红,双手攥紧了衣角。 “陆大人,我……是我失了分寸,但我并非向来如此,还请陆大人莫要误会,我只是……” 她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硬生生压下口中呼之欲出的话。 远处的季风,多少听见了些,他当即兴奋又激动,好似被表明心意的人是自己一样。 哼,那江晚柠不识好歹,一而再拒绝他家大人,他家大人文武双全俊逸出众,有的是女子喜欢。 这丹青郡主身份尊贵,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比起江晚柠那个女人来,不知道要甩她多少条街。 等着吧,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丹青郡主终于再次鼓起勇气,脸上堆起淡淡的笑容,语气温婉道,“刚刚吓到陆大人,是丹青的不是,还请陆大人见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陆大人心悦之人是……” 陆祁安皱眉打断她的话,“郡主,这是个人私事 ,就不必告诉你了吧?” 丹青郡主唇角笑容一僵,差点儿绷不住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陆大人,竟如此维护一个女人,她连问一问都不行,可见那女人在陆大人心中的份量。 看陆大人今日的表现,他的心上人必是江晚柠无疑了。 她捏住衣角的双手陡然又加重了几分,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当了。 终究是慢了一步! 以为自己才貌双全,出身好,与他般配,端庄矜持着也能等到和他结成金玉良缘,没想到江晚柠这么快便得到了陆大人的心。 她眼眶微红,如弱柳扶风般的身姿立在微风中,久久未动。 陆祁安不再看丹青郡主一眼,转身离开,季风立刻跟上。 待二人走得稍远一些,季风几次偷眼打量自家大人,忍不住开口。 “大人,那丹青郡主长得标致,出身世家人也端庄有礼,您何不接受她的心意,如此妙人儿就这样被您无情拒绝,实在是可怜。” 陆祁安眼神冷厉,狠狠剜了季风一眼,声音冷中透着寒气。 “既你觉得可怜,何不自己去?” 季风差点咬掉舌头,他呐呐道,“瞧大人说的,您是什么身份,属下是什么身份,那丹青郡主可是老淮安王的孙女儿,身份金贵着呢,就是咱们那位不可一世的长宁公主都要礼让她三分,属下这皮糙肉厚的粗鄙之人,怎配与她……在整个南暻,与她最为般配的唯有您了。” 陆祁安冷哼一声,淡淡道,“般不般配不由旁人说了算,且由自己的心意定。”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离开,季风小跑跟上,二人离开国子监。 清晨他早早进宫复命,又拐到国子监来,如今诏狱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今日,四皇子和江家兄妹一战成名,一跃成了国子监的名人,众人议论最热烈的对象。 江家兄妹走到哪里,大家的眼神便扫向哪里,令江晚柠很不适应。 好不容易撑到下学,江晚柠拿着笈囊早早上了马车,等到二哥上了马车,立刻催促车夫快些回家。 永安侯府。 梅苑里,宋静娴坐在窗前仔细核对账本,来来回回算了三遍,还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没错,侯府没银子了! 账上就剩下一百两银子,即便是省吃俭喝,也支撑不了两个月了。 这些日子,侯府下人被她卖了一茬又一茬,几个院子和厨房加起来统共就剩下五个下人了,实在是没得卖了。 梨儿垂眸静静候在一旁,看宋氏合上账本叹气,她立刻去旁边桌子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宋氏手中。 “让母亲费心了,您快喝杯茶水歇歇。” 宋氏愁眉不展,将手中茶盏放到书案上,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如今账上没银子了,眼看咱们侯府捉襟见肘,我怎能不愁,眼下下人也被发卖了个干净,那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年纪大了,即便是想卖,也没人买,真是愁死个人了。” 自从前些日子儿子下了考场回到家来,伤上加伤落下残疾,她便四处寻医想要治好儿子,可是大夫没少请,银子也没少花,那落下的残疾却根本治不好。 从老夫人那里夺回来的那点儿子嫁妆,也全部都搭进去了。 侯府本就没什么田产,当初江晚柠从公中夺回嫁妆的时候,那些微薄的田产早就被杜明娇那个贱蹄子拿去填补亏空了,如今侯府真的只剩下一座空壳子了。 光是想想宋静娴便觉两眼一黑,立刻将账本塞回给梨儿,扔了烫手山芋。 梨儿管了一个月账本,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如今的举步维艰,也是有苦说不出,打掉牙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 她扯了扯唇,语气颇为无奈道,“母亲,这账本您刚刚真真切切地瞧了一遍,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侯府既无田产,账上也没银子,即便是再苦苦支撑一两个月,等一两个月后账上再支不出一两银子,咱们侯府吃什么,又如何度日子呢?” 宋静娴眉眼一跳,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别着急,这不是还能再撑一两个月吗,母亲会想办法的。” 梨儿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母亲,要不咱们把侯府宅子卖了,换一处小的宅院吧,到时候咱们就能有一大笔银子,买个铺子再请些手脚麻利的人,开一间铺子,只要有了收入,咱们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宋氏当即摆手严词拒绝,满脸不赞同。 “不可!” “咱们永安侯府是皇上赐下的,是公爹用功勋挣来的,咱们若是把宅子卖了,岂不是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 梨儿被吓了一跳,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在心中腹诽,侯府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即便是守着一座空壳子又能如何? 京城那些世家权贵,就能对永安侯府高看一些了吗? 梨儿捧着账本一脸为难道,“母亲,账上没有银子,咱们能省一省,一两银子掰成二两银子花,可世子他的脚等不得,若是不请大夫不买药,世子他……” 第203章 病急乱投医 自从世子脚上落疾,整个人性情大变,屋里每日都会传出哐哐当当的摔砸声,令人心惊胆战。 侯夫人让大家都瞒着世子,不让告诉世子实情,日日帮他寻医问药,让大夫帮忙瞒着说他的脚还有的治,不会落疾。 若是断了药,世子定会起疑。 他自尊心向来极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脚会落疾,定要把侯府都掀了。 不光梨儿忧愁,就连宋静娴也是愁眉不展。 她连连叹气,眉头紧蹙道,“剩下的银子先紧着给他买药用,账上没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梨儿有些不解,侯夫人在娘家没有一席之地,自从嫁入永安侯府之后,受老夫人拿捏,早已与娘家少了来往,这个时候突然去打秋风,显然有些不太可能。 除了卖掉大宅子换小宅子,她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母亲,眼下这种情况举步维艰,除了卖宅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弄来银子呢?” 宋静娴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猛地站了起来。 “或许,咱们可以去抚远将军府一试,晚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梨儿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侯夫人竟然会想到去找小姐求助。 虽然她成了世子的妾室,但该说不说,世子做了那样的荒唐事负了小姐,如今一别两宽,侯府的人没脸再去打扰小姐,更没脸找小姐求助的。 看来,侯夫人已然是病急乱投医了! “母亲,世子他还想挽回小姐,若咱们去向她求助,只怕要让世子失望了。” 宋静娴一听,像是霜打的茄子,本来还可以将希望寄托在江晚柠身上,如今却是进退两难。 若是向江晚柠借银子,她势必会知道侯府已经垮了,决计不会再同儿子复合,可若是不借银子,侯府不日就要喝西北风了。 她该怎么办? 老夫人早已经不中用了,儿子整日浑浑噩噩也指望不上了,梨儿是婢女出身帮不上大忙,整个侯府全压在了她身上。 她沉吟片刻,捏紧了帕子,暗自下了决定。 只要侯府能够渡过难关,儿媳没了就没了,以后她会请京城最好的媒婆给儿子再说一门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侯府的世子夫人,但是没了银子,侯府即将不复存在。 她不能因小失大! 宋静娴目光坚定道,“梨儿,打扮一下,随我去永安侯府一趟。” 梨儿惊讶抬头,没想到侯夫人竟真能舍下脸皮。 于是,宋氏换了身衣裳,换了头饰,领着梨儿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抚远将军府。 等宋氏下了马车,用帕子虚掩着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生怕被来往行人看出身份来。 好在时辰不早了,来时路过集市也只剩下稀松几个摊贩,路上来往行人少了许多,这时没什么行人路过将军府门前。 宋氏松了口气,吩咐梨儿去和守门护卫表明来意。 梨儿毕竟出自将军府,虽然守门护卫早已经换了,可她依旧觉得极其难为情。 她红着脸上前,小声道,“麻烦小哥通传一下,永安侯府侯夫人想见一见二小姐。” 梨儿咬牙将头上一根素银簪拔下来递到护卫面前,“麻烦小哥通融一下。” 谁知护卫看都没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道,“二小姐不会见永安侯府任何人的,你们请回吧。” 先前,林世子前来纠缠二小姐,二公子早已经下令只要是永安侯府的人,不论何人,全部不见,所以守门护卫直接拒绝了。 梨儿没想到护卫竟如此耿直,银簪子都不为所动,看来小姐寒透了心,是坚决不见侯府任何人了。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宋氏身边,小声告诉她,“母亲,护卫说小姐不见咱们侯府任何人。” 宋氏十分错愕,她没想到江晚柠竟如此决绝,和离罢了,连她这个前婆母都不见了。 除了各家宴会,她鲜少出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故足勇气来见前儿媳,没想到竟然吃了个闭门羹,这让她如何甘心。 于是,她脸一沉,咬牙道,“你且等着,我亲自去,今日务必要见到她才行!” 宋氏简单抻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摸了摸发髻,整理了一番,唇角扯出一抹笑容走上前去。 “都是梨儿刚刚没说清楚,我乃晚柠的婆母,麻烦你去重传一下,晚柠听到是我来,一定会出来相见的。” 护卫皱了皱眉道,一脸严肃道,“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论是谁,二小姐一概不见,夫人请回吧。” 宋氏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了。 她可是永安侯府的侯夫人,是江晚柠的婆母,今日拉下脸面来见她,这将军府的护卫竟通传都不通传,直接拒绝,实没把她放在眼中。 可恶,真真是可恶极了! 如今竟连看门的狗都狗眼看人低了,真是气死人了! 宋静娴差点气昏,刚想跺脚硬闯,眼角余光扫见一辆马车从街角驶来,她当即停下动作稳站在原地。 她一眼认出那是将军府的马车,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不论马车上坐的是何人,她都要让其帮忙见到江晚柠不行。 待江晚辞和江晚柠兄妹二人下了马车,宋氏当即迎上去,表情很是热切,好似主家迎客人似的。 “晚辞,晚柠,你们回来啦,这么晚回来是去哪里了?” 二人没想到竟会在自家大门前遇见永安侯府的人,还是极少出门的侯夫人,这令二人惊讶极了。 因着先前的事情,江晚辞没好气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国子监了,难不成去青楼寻花问柳了,哦……这事儿我们没经验,回家问你那好儿子,他定经验老到。” 宋氏的脸刷的一下难看至极,好似被人当众扇了耳光一样,只觉脸腾地一下火辣辣的,脸皮都挂不住了。 这江晚辞分明是给她找难堪,半分情面都不留了 她艰难扯唇道,“江二公子,不论如何,咱们两家先前毕竟姻亲过,你怎能……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宴儿他是做错了事情,可我也尽力规劝了。” 江晚辞面露不屑,眼底满是敌视,“你也知那是先前,作为长辈,儿子做错了事情,藏着掖着欺瞒儿媳,你这长辈做得可真够称职的!” 第204章 宋氏去将军府借银子 从前在永安侯府,宋氏虽然过得憋屈,却从未被小辈儿如此指责过,如今被江晚辞冷言讥讽一通,心中很是委屈。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带着歉疚,可怜兮兮地看向江晚柠。 “晚柠,从前是我懦弱,有诸多地方对不住你,自你离开之后,我痛定思痛,已经悔悟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江晚柠目光淡淡地看向宋氏,眼神疏离语气平淡。 “侯夫人言重了,当日和离一别两宽,再见便是陌生人,无所谓原不原谅,你也未曾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过往种种早已随着和离书烟消云散了。” “天色不走了,侯夫人请回吧。” 江晚辞始终黑着一张脸,连个眼神都不给宋氏一个,牵着妹妹的手便要回府,却被宋氏给拦住了。 她几欲开口,却始终有些说不出口,但再不说,只怕没机会说了。 于是,她鼓足勇气道,“晚柠,我有话要同你说,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还没等江晚柠开口,江晚辞立即帮妹妹拒绝。 “既已和离,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请侯夫人快些回去吧,路上人多口杂,以免被人传出闲言碎语,于双方都不好。” 笑话! 他们侯府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他妹妹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有的是人家愿意求娶。 岂能被他们时不时的上门打扰? 一直站在侯府马车旁的梨儿,缓缓走入大家面前,福身行了一礼。 “梨儿见过小姐二公子。” 二人这才看清梨儿,她如今出落得愈发端庄稳重,举手投足间也很得体,完全没有婢女出身的影子了。 看来,她在侯府过得不错! 江晚柠面色稍稍缓和许多,朝梨儿点了点头。 “梨儿,你怎么也跟来了?” 梨儿看了一眼宋氏,有些难为情道,“母亲找您有话说,奴……梨儿也许久没有见您,便一起来了。” “小姐,您近来……还好吧?” 江晚柠眉眼淡淡,语气却比刚刚温和许多。 “近来一切都好,你切勿挂念。” 梨儿心中不由酸涩,若当初小姐去了边关之后,她没有因受不了苦日子背主投奔杜明娇,和桃儿杏儿一起等小姐回来,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听梨儿话音,是宋氏带她一起来的,若不应了宋氏借一步说话,梨儿定要夹在中间为难了,但她和宋氏再没什么交集,也无话可谈。 她抬眸看向宋氏,“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二哥和梨儿都不是什么外人。” 宋氏刚刚便已经见识到了江晚辞的态度,若她表明来意,向江晚柠借银子,只怕不等江晚柠答应,江晚辞便会一口替她回绝。 她有些为难,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出来意。 “晚柠,侯府近日遇到了些许小事,恐怕需要一些银子,我想同你借一借,待过些日子我会立刻如数返还给你的。” 果然,江晚辞冷哼一声,立刻道,“可笑,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了,头一回听说向和离过的前儿媳借银子使的,难道诺大的永安侯府已经沦落到要借银子的份上了吗?” 得亏林谨宴那个扶不起的畜生移情别恋了,否则妹妹便要独自撑起那样大一个烂摊子,光是想想都瘆人! 宋氏面色异常难堪,被一个小辈儿瞧不起,实在觉得丢人。 但如今侯府已然支撑不住,若借不来银子,或许只能按照梨儿所说,卖掉侯府宅子换一处小院子,方能渡过难关。 若真的到了卖宅子的地步,定会被世人嘲笑,成为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儿子的前途也将彻底毁了。 不,侯府宅子绝不能卖! “眼下侯府只是遇见了一点儿困难,很快就能解决的,若是晚柠肯借些银子,那自然是好的,我知道晚柠是个好孩子,定不会因着那些事情……” 江晚柠唇角不由得抽了抽,她着实没想到,宋氏坐着马车专门来将军府找她,竟然是为了借银子。 诺大一个侯府,即便是一座空壳子,也万不能到借银子使的地步吧? 她微微皱眉道,“侯夫人,咱们两府已无瓜葛,这样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宋氏没想到江晚柠竟一点都不肯帮,她立刻急了,“晚柠,我所借不多,定不会使你为难,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你定不忍心看着我因着一点儿银子东奔西走受人冷眼的,对不对?” 江晚柠差点气笑了,若不是念着那些年微少的情分,在她从边关回来后,得知林谨宴做下的那些混账事,而她这个当母亲的竟一点都没透露给自己,她早就无情翻脸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语气又疏离了几分。 “侯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侯府只是遇见了一些困难,不过是多走几趟动一动嘴皮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不忍心了?” “当初我远赴边关征战,不知和敌人的千军万马拼杀了多少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多少次,你们怎就忍心看着我九死一生还要被夫君背叛?” “侯夫人须知,和离后,我与林世子将军府与侯府再无瓜葛,咱们还是不要有一文钱的关系比较好。” “恕不远送!” 江晚柠冷声说完,立刻下了逐客令,转身进了将军府,连梨儿都没再看一眼。 宋氏遭了拒绝,又丢了面子,心里火气蹭蹭往上涨。 一旁的江晚辞冷哼一声,出言警告,“侯夫人,本就是你们侯府对不起柠柠,晚辈劝你们侯府以后莫要再来打扰她,咱们两府还能相安无事,若是继续纠缠,就别怪晚辈闹得难看。” 宋氏的脸霎时间白了几分,羞恼万分,胸膛起伏,只得冷哼着甩袖离开。 梨儿朝着江晚辞行了一礼,匆匆跟着上了马车。 待侯府马车离开之后,江晚辞又吩咐守门的护卫多些警惕,以后遇见永安侯府的任何人,不必禀告,统统打发走。 等宋氏领着梨儿回到侯府之后,立刻将心里的火气统统发泄到梨儿身上。 宋氏指着梨儿的鼻子道,“无用的东西,原以为领着你能帮忙多说几句好话,让她江晚柠借些银子给咱们侯府渡过难关,没想到你就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都没帮上。” 第205章 去杜家讨银子 “真真是气死人了,不过是借些银子,又不是剜他们的肉,竟拒绝得如此干脆,半分情面都不留,实没将人放在眼中……” 宋氏噼里啪啦地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梨儿才敢接话。 她垂眸小声道,“母亲,因为世子和杜明娇的事情,小姐她恼透了咱们侯府,他们不想再同侯府有任何瓜葛,不愿意借银子给咱们,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若不是府里账上缺银子,咱们本不该去打扰她的。” 宋氏这才渐渐消了火气,点头道,“梨儿你说的也没错,只是如今咱们捉襟见肘,银子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这可如何使得?” 梨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母亲,梨儿有一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宋氏眼中一亮,立刻升起希望,焦急询问。 “好梨儿,你快细细说来,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咱们度过眼前难关?” 若是能多弄些银钱,买一两个铺子,请些帮工做生意,侯府有了进项就不愁没有银子使了。 梨儿思忖片刻,抬起头,有些犹豫道,“母亲,当初杜明娇在世子跟前儿得宠的时候,不仅挪用账上的银子自个儿享用,还拿咱们侯府的银子接济她那嗜赌成性的爹,小姐从老夫人和杜明娇手中夺回嫁妆的时候,杜明娇用咱们侯府的田产补亏空,所以才导致咱们侯府没了进项。” “她一人之过错,导致咱们侯府成了空壳子,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咱们光去借银子是不够的,必须让她爹把银子还给咱们才行。” 宋氏一听,顿觉有理! 她难掩激动道,“梨儿,你说的没错,她杜明娇从咱们侯府拿出去的银子不知有多少,随便要回来些,也比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借银子强。” 今日豁出一张脸面,一枚铜钱都没借来,脸都要臊没了。 那杜明娇的爹本就欠侯府的银子,讨回来是应该的! “走,梨儿,咱们去杜家,将银子讨回来!” 梨儿却有些犯愁道,“母亲,梨儿听说那杜明娇的爹是个混不吝的,好赌之人定难缠得很,咱们两个贸然前去,只怕讨不到银子还要沾上晦气,必须细细谋划才行。” 宋氏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道,“你瞧,我光顾着开心,急着去讨银子了,那杜枝山是什么货色,一个不学无术满嘴谎言的二流子,光靠咱们二人定是一个子儿也别想讨回来。” “是该细细谋划才行!” 于是,宋氏拉着梨儿好好筹谋算计了一番,忍痛花了一两银子,找了几名叫花子,把先前发卖掉的下人的旧衣裳都找出来,让那些叫花子换上,方才带着十余人气势汹汹的找到城东僻静处的杜家。 杜枝山拎着一个酒坛子,醉醺醺的回到家。 因着最近一直没能进去侯府,连姑母和女儿的面儿都见不着,他手里的银子也已经输了个精光,心情郁闷极了。 所以,他东倒西歪的进了大门,看见没人来迎接,立刻扯开嗓子骂了起来。 “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回来了,还不出来迎接,你死哪去了?” 一名穿着布丁的妇人,唯唯诺诺的小跑着跑了出来,立刻去搀扶杜枝山,谁知被他猛地一甩,直接摔倒在地,胳膊一下子磕破了。 早已经入秋的天气了,夫人竟还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衫,补丁摞补丁,看起来似有些年头了。 夫人眼神慌乱,透着一丝恐惧,立刻跪在地上不停道歉求饶。 “夫君,我刚刚在给您煮饭,一时忙起来,所以才没听见你回来,还请夫君不要生气,饭菜很快就好了,您消消气,我马上给您端上桌儿。” 杜枝山一听饭菜还没好,顿时勃然大怒,一把薅住妻子的头发,大力往后扯。 “老子在外面从早忙到晚,辛苦了一整日,你在家干什么吃的,竟然连饭菜都还没做好,你给我端上去是想烫死我啊?” 他用力往后一扯,妻子疼得眼泪汪汪的,对她的不住求饶视若罔闻。 杜夫人闻着夫君身上飘出的酒气,看他另一只手上拎着的酒坛子,不用猜都知道他又赌输了银子喝了酒,回来拿她撒气。 这样的事情日日发生,天天上演,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她身上新伤摞旧伤,根本没一处好的皮肉。 头皮疼得好似万根银针扎的一样撕扯着,她哭着求饶,“啊……夫君,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早早做好饭菜等您回来吃,您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啊疼……好疼。” 杜枝山看着跪地求饶的妻子,眼里满是快感,好似把外面的不如意悉数发泄在妻子身上,心情好极了。 他眼神轻蔑,不屑的松开手中的头发,猛地朝妻子踹了一脚,还啐了一口口水。 “呸,晦气的东西,若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整日哭哭唧唧,老子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玛德……” 他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大爷似的等着妻子将饭菜端上桌儿。 杜夫人平白挨了一顿打,敢怒不敢言,只得将委屈全部咽进肚子里,她但凡敢多说一个字,惹恼了丈夫,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她刚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进厨房弄饭菜,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门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哐当”一声,震耳欲聋,差点掉下来。 杜夫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立刻想往厨房里躲去。 因着杜枝山嗜赌成性,日日输钱,三天两头便有人三五成群的来讨债,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宋氏领着十多名穿着侯府下人衣裳的乞丐,气势汹汹地进了杜家大门,本就不大的院子,一下子挤满了人,吓得杜枝山一下子站了起来,酒醒了大半。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永安侯府的下人,还从后面走来两个年轻美艳的夫人,他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立刻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 没看错! 那侯夫人宋氏他是见过一两面的,后面那个眼生的却是没见过。 他顿时搓了搓手,喜滋滋的迎上前去。 第206章 他唯一遮风挡雨的家要没了? “原来是亲家呀,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差人来通知我一声,我去侯府一趟不费什么事儿,劳烦你跑一趟可真是折煞我了。” 刚刚还朝着妻子凶神恶煞的杜枝山,此刻脸上恨不得笑出一朵花儿来。 发黄的牙齿臭得熏人,令宋氏和梨儿忍不住拿帕子遮唇后退。 宋氏颦眉道,“什么亲家,莫要胡乱攀亲,你女儿在侯府只是个贱妾,唯有正室夫人的娘家才能称为亲家。” 杜枝山脸上笑容一滞,尴尬了一瞬,又重新堆起笑容。 “侯夫人说的是,那你突然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哼,他女儿貌美如花,清清白白的姑娘,在家勤快能干的很,委身给世子做妾,已经是他们祖坟冒青烟儿便宜他们了。 叫她亲家也不过是给她几分薄面,竟如此瞧不起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还指望女儿往家里拿银子,他才懒得搭理她。 实在是他女儿和他那姑母不中用,竟让管家权被宋氏夺了去,简直蠢透了。 宋氏眼神透着一股轻视,面色冷淡,眼神清冷。 “既你如此问了,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这两年你女儿明里暗里从我侯府账上挪出了几万两银票私下补贴给你,我们侯府账上的亏空还要劳烦你补出来,否则……” 杜枝山顿了顿,算是听明白了。 宋氏今日来,是找他讨要银子来了。 他当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什么银子,我压根不知道,你们侯府铜墙铁壁,下人众多,银子怎么可能会到我手里,怎么……你们这是缺银子想赖在我头上了?” 杜枝山反应剧烈,一副炸了毛的准备战斗的公鸡一般。 宋氏冷哼一声,暗道这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的不说,光是他自个儿眼巴巴去侯府打秋风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更遑论杜明娇把持钟中馈的时候,经常挪用账上的银子给他,他撒起谎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实在是无耻至极! “杜枝山,不算那些小打小闹的补贴,你女儿光是从我们侯府账上挪走的银子都有三五万两,你敢说你没见?” “哼,只怕大部分都进了你的腰包吧?” 他这些年日日赌钱,日日输,若是没有女儿补贴银钱,他怎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说不定早就被那些讨债的打死了。 杜枝山自觉被戳穿,面色不自然,但他立刻梗着脖子十分有底气道,“别在这里和我胡言乱语,我没学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娇娇那死丫头自从去了侯府,就再也没和我们这穷娘家联系过,她挪没挪银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他,找我无用!” 宋氏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子不教父之过,她手脚不干净动了侯府账上的银子,狼子野心侵占侯府银钱,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拿了好处,连女儿都不认了吧?” “梨儿,把账本拿给他看一看,既然杜明娇吐不出银钱,那他这个当爹的,可要好好替女儿清算清算,否则我们就去官府对簿公堂去!” 宋氏掷地有声,表情严肃,眼神冰冷,吓得杜枝山浑身一激灵。 不! 他赌输了银子,欠了赌坊一大笔银钱,说不定讨债的明日就要上门了,别说没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也得还给赌坊,那些都是心狠手辣不要命的,肯定是小命要紧。 所以,他拿什么和宋氏清算? 于是,他慢悠悠地走回石凳,一屁股坐了回去,大腿敲到二腿上,一脸漫不经心。 梨儿犹豫着将账本放到石桌上,立刻又退回宋氏身后。 杜枝山连账本都没翻,直接破罐子破摔耍赖道,“夫人,你也看了,我家就这么个情况,几间漏风的破瓦房,外面欠了一堆债,家里是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别说我没见你们侯府的银子,即便是见了也拿不出银子来还你们。” “眼瞅着天也快黑了,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孀居也有几年了,免得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被人传出什么闲话,污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宋氏一听,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她伸手指着杜枝山,指尖儿直发抖。 “杜枝山,你休与我在这里耍浑,别以为你咬死不认,这事儿就完了,账簿上杜明娇挪用的银钱亏空的数额记得清清楚楚,你可以不承认,明日我便告上官府,不仅杜明娇要蹲大牢,就连你也跑不了,你们父女二人就等着把牢底蹲穿吧!” “哼,咱们走!” 杜枝山一听要把牢底蹲穿,顿时慌了。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跑到宋氏面前,拦下她。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娇娇已经是你们侯府的妾室,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在侯府的所作所为和我杜家已经没了关系,若她真的挪用了银钱,你们只管按照侯府规矩教训她便是,怎么能把我也告上官府呢?” “你看我宅子,穷酸得耗子都要绕道走,即便是把宅子卖了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娇娇的事情我着实管不了啊。” 杜枝山说得情深意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宋氏当然知道杜枝山没有银子,四处欠了一屁股债,但这处宅子还是当初他去侯府向老夫人打秋风,老夫人把侯府的一处小宅子拨给了他。 她今日收不回银子,收回宅子也是可以的。 “我不管,你女儿侵吞了侯府不少银子,她一个妾室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官我是报定了,你若是不想被牵连,就先把这处宅子抵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从女儿那里获取银子的事情。” 杜枝山瞬间傻眼儿了! 他唯一遮风挡雨的家要没了? 因为那个赔钱货,他要无家可归当乞丐了? 杜枝山反应过来,立刻一脸讨好道,“夫人,这可使不得,这宅子是我的家,我唯一的落脚之处,若是把宅子抵给你,我和贱内就要沦落到贫民窝当乞丐去了。” 宋氏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你们当不当乞丐,和我没关系,要怪就怪你有一个好女儿,搅得我侯府鸡飞狗跳,世子夫人没了,战功和赏赐都没了,账上也亏空了,儿女债当然要由爹娘来偿还了。” 第207章 那便立字为据! 杜枝山奴颜婢膝道,“夫人,话不能这样说呀,我女儿她去你们侯府的时候,还是乖巧懂事善良听话的好闺女,怎么到了你们侯府两年,就成了挪用钱财的人了?” 宋氏懒得再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掰扯,已然满脸不耐。 “是你的女儿利欲熏心,经不得诱惑,变得自私自利酿出祸事,你还来责问我?” “来人啊,去写一纸诉状,把杜明娇父女二人告上官府,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无须等到明日!” 杜枝山被吓得慌了神,伸手便要拉宋氏求情,却被宋氏猛地甩开了。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宋氏一脸嫌弃。 她身后穿着侯府下人衣裳的乞丐,立刻上前围住杜枝山,吓得杜枝山脖子一缩,立刻后退。 “夫人,娇娇犯下错事,是她的不对,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导好女儿,只是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委身给世子做妾,若是嫁入寻常人家,那必定是要做正室的,说到底也是世子占了便宜,何况娇娇还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儿,都是亲戚,何必闹得这样难堪?” 不提老夫人还好,提起老夫人,宋氏顿时一肚子火气。 若不是老夫人那个老蠢货,偏帮那扶不起的娘家,誓要要娘家侄孙女儿扶为侯府正室,侯府怎会成了这般光景? 她又怎会为了丁点儿银子四处奔波操劳? 宋氏咬牙道,“你清清白白的女儿?” “呵呵……你也好意思提你那女儿,我侯府家大业大,我儿子想找清白的女儿家当妾室还不容易,何必找你那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女儿,搅得我侯府不得安宁?” “若不是老夫人糊涂,你女儿也配进我侯府当妾?她不要脸爬床,生下我侯府长孙,还害得我儿名誉扫地,我没让人杖毙她,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来人,少与他废话,赶紧去报官!” 杜枝山立刻激动道,“别别别……别报官,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惊动官府呢,是不是……” 宋氏甩袖冷哼,瞧不起杜枝山这副谄媚的样子。 “不报官也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把宅子给我腾出来,我明日差人把宅子折成银钱,你们夫妻二人就与侯府两清了,至于杜明娇……她的生死和你们也没关系了。” 杜枝山面露难色,暗道:早知道他早早先把宅子卖了,也能换些银钱进自个儿腰包里,现在好了,连宅子都保不住了。 外面还欠了好多银子,若是连个住处都没了,他以后真要落个乞讨的下场了? 若是那些欠债的,找到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也不知那个赔钱货如今在侯府怎么样了,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拿银子孝敬他这个爹了。 光是想想,他都满肚子火气。 罢了,先把宅子给宋氏,待明日他去侯府找姑母和女儿,问她们再讨要一处宅子就是了。 于是,他一狠心,一咬牙跺脚,便点头应下了。 “成,我们今日就搬出去,且说好了,宅子给你,咱们两清,日后你不许再找我们讨要任何东西,也不可再为难我们。” 宋氏一脸冷傲,勉为其难道,“行吧,我向来说话算话,若你们不先招惹侯府,我定不会再为难你们夫妻二人,若你们有顾虑,咱们可以立字为据。” 杜枝山一听,当即同意。 “那便立字为据!” 杜枝山找来笔墨,让宋氏写字据,并非他自己不写,而是没什么学识,字儿也不识几个,不会写。 宋氏摆手,让梨儿代写。 躲在厨房里的杜夫人跑了出来,眼里噙着泪,哭了起来。 “夫君,咱们什么都没了,若这座宅子也没了,咱们真就要去行乞了。” 她“扑通”跪在宋氏面前,泪水涟涟道,“夫人,我女儿做了错事是她不对,我这个当娘的替她向您道歉,不论多少银子,我都努力替她偿还,求您开恩,不要收走我们的宅子好不好?” 宋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穿着一身布丁的杜夫人,眼神倨傲,满脸嫌弃。 “不是我无情不可怜你们,实在是你们的女儿侵吞了太多银两,几万两银子你们拿什么替她偿还?” 杜夫人满脸错愕,实在没想到女儿竟然挪用了侯府几万两银子。 先前女儿是背着她爹偷偷给了她一些体己,不过是百十两银子而已,就是老夫人偶尔赏赐给她一些都不止这么多,女儿怎么会侵占这么多? “夫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娇娇她怎会一下子亏空这么多?” 宋氏嘲讽道,“那就要问问你的好丈夫了,他日日出入赌坊,区区几万两够不够他赌的?” 杜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丈夫,喃喃道,“夫君,难道娇娇真的给了你那么多银钱?” 宅子要没了,外边儿欠的债催得紧又要命,他正心里气儿不顺,妻子竟胆敢来质问他了,于是他猛地一耳光把妻子扇得口鼻流血,这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道。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宋氏和梨儿不禁后退一步。 宋氏暗道,得亏她带了人来,杜枝山才惧她三分,不敢无理,否则真的不敢想象,他这种二流子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杜夫人挨了打,脑子嗡鸣作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竟然敢质问夫君,夫君这样性子暴戾人狠手辣的人,若不是外人在,定要毒打她一顿了。 或许,宅子没了,沦落乞讨当叫花子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那样她没了被磋磨利用的价值,夫君就会放过她,她就能离开京城去一个夫君找不到她的地方乞讨,摆脱家暴了。 于是,她立刻乖顺道,“都怪我多嘴,一切全凭夫君做主!” 这时,梨儿写好字据,丢给杜枝山。 “这是字据,你且看一看,若是没问题,便拿着字据离开吧,从此刻起,这座宅子就与你们没关系了,以后若敢反悔,便官府见。” 杜枝山捡起地上的字据,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好,我明白,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宅契呢?” 第208章 被狗追了? 宋氏嗓音冰凉,直击杜枝山心头。 杜枝山不情不愿的从屋儿里拿出宅契,心头滴血一般,将宅契交给了宋氏。 梨儿吩咐身后的人,帮杜家夫妇二人简单收拾出一点行李,丢给二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宋氏拿到宅子,便又给了叫花子一人一文赏钱,收回他们身上穿着的下人衣裳,便把人打发了。 梨儿跟着宋氏回到侯府,暗暗松了一口气。 改明儿把宅子卖了,应该还能支持一些时日。 如今侯府除了他们几个主子,也没几个下人了,只要节衣缩食,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两银子,只是世子喝的药着实有些费银子。 反正也治不好了,不如早些断了,及时止损! …… 上官芷回到上官府之后,把笈囊丢给婢女便往水榭跑去。 由于跑得过于匆忙,竟一不小心和人撞到了一起。 “啊……” 二人惊呼一声,双双跌坐在地,疼得两眼泪花儿直冒。 上官芷揉着屁股站起来,这才看清和她撞到一起的竟然是陈书瑶,借住在她家赖着不走的表姐。 陈书瑶被撞得胸口疼,抬起水汪汪的双眸看着上官芷,连忙拿帕子拭去眼泪,缓缓站了起来,连连赔不是。 “芷妹妹,都是姐姐不好,没有看清路,你如此急切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儿了?” 若是往常,上官芷早就破口大骂了,现在她有要事要找哥哥,没工夫同她在这里争执辩驳,于是她一反常态。 “表姐,刚刚对不住了,若是哪里擦伤了,你去库房拿些上好的药膏就是了,我还有事要找哥哥,就不陪你去了。” 每次一有事情,陈书瑶必装无辜大度。 刚刚分明是她没看清路撞了陈书瑶,陈书瑶却抢着道歉,若是被人听了去,又要以为是她欺负陈书瑶了。 她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急脾气,看见陈书瑶矫揉造作,必定要讥讽几句,被爹娘知道,又要以为是她欺负陈书瑶了,她每次都因为陈书瑶挨骂受训。 真是受够了! 说罢,上官芷转身就走,并未和陈书瑶多做纠缠。 陈书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这上官芷什么时候转性了? 若是放在以往,二人生了误会,上官芷定嚷嚷着要把她赶出上官府了,而她也可以博得大家的同情和关心。 只是,今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回味儿过来,得知上官芷要去找珩表哥,她立刻道,“芷妹妹,姐姐没磕到,不碍事,你找珩表哥是有什么急事吗,不如姐姐陪你一起去吧,说不定表姐也可帮着出一份力。” 笑话! 她是急着通知哥哥,赶紧去求娶柠姐姐,陆大人已经有所动作了,让陈书瑶一起去,大哥还能顺利去求娶柠姐姐吗? 陈书瑶做梦都想嫁入上官家,当大哥的妻子,当上官家少夫人,若是知道哥哥喜欢柠姐姐,定要想尽办法百般阻挠了。 她面无表情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我个人私事,不太方便告诉表姐。” 于是,上官芷甩掉陈书瑶,便提裙跑去了水榭。 上官珩坐在书房里,面对着一人高的账本,饶是文武双全的他,也犯了愁。 他刚回京,他爹就迫不及待的把账本全都交给他,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接手上官家的生意,实在令人欲哭无泪。 他刚核对完一本账册,放到另一摞上,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上官珩揉了揉眉心,抬眸望了过去,看见是妹妹来了,顿觉意外。 “上官芷,跑那么快干什么,被狗追了?” 上官芷一脸急切道,“哥哥,我好心跑回来给你通风报信,你瞧瞧自个儿说的什么话,怎么就被狗追了?” “不过,柠姐姐确实被陆大人追了,今日陆大人堂而皇之的去了国子监,高调帮了柠姐姐一把,如今怕是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陆大人中意柠姐姐了,若是陆大人先一步把柠姐姐娶回家,有你哭的。” 上官珩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道,“什么,你说陆大人他竟如此不避讳?” 看来,陆大人对晚柠是志在必得了! 不行,他不能再给晚柠时间,让她考虑了,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有所行动才行。 否则,他的心上人都要被人抢走了。 上官芷点头如捣蒜,“你说呢,上次宫宴我就说,向来不近女色的陆大人竟然出手帮柠姐姐,他对柠姐姐定然不一般,如今可不就验证了,他看上柠姐姐了,以他的性子,只要是他看上的,哪里还有别人的机会?” 上官珩面露急色,一脸懊恼,“怪我,这事儿怪我,我想着晚柠刚和离不久,应该给她一些时间,不能给她压力,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陆祁安。” “哥哥别着急,陆大人不是也没下聘礼,柠姐姐定是也没答应他,如此证明你还有机会,何况陆大人和柠姐姐才认识多久,你和柠姐姐在战场上可是朝夕相处了两年,有一起上阵杀敌同生共死的情谊。” 上官珩连连点头,“对,妹妹说的对,我们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那是旁人比不得的,我得抓紧时间了。” 于是,上官珩去库房仔仔细细挑选了一遍,找出十根几百年老参,细心的用一个锦盒装起来,还挑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红木雕花妆匣,里面放了几套价值连城又淡雅别致的头面和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末了还挑了一把锋利的软剑。 人参是给江伯父的,妆匣和软剑自然都是给江晚柠的。 他不知道装匣以及里面的东西,晚柠是否会喜欢,但软剑她一定会喜欢的,毕竟她从小习武,最是喜欢上好的兵器。 待上官珩准备好礼物之后,趁着天还没黑,便领着上官芷去了将军府登门拜访。 江晚柠听下人禀报,说上官兄妹登门拜访,她便领着杏儿立刻去了前院儿。 但见江晚柠一身湖蓝色绣花衣裙,简单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两根素色玉簪,朝着他们缓缓而来,令上官珩看得愣在原地。 第209章 他是奔着妹妹来的! 上官芷看哥哥傻愣着不动,扭头看见他看痴了,立刻用胳膊肘捅他。 她小声道,“哥哥,你傻了,快点打招呼呀……哈哈,江二哥好,柠姐姐好。” “上官妹妹,咱们不是刚从国子监分开回来吗,你怎么跑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上官芷顿了顿,尬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哥哥他听说你和江二哥在国子监帮了我许多,带了些礼物领着我来向你们道谢。” 这些都是她瞎编的,他们在国子监和苏家兄妹闹出龃龉打赌的事情,她回家根本就没敢提。 但哥哥领着她登门,总要寻个由头才行,她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脑子好使。 上官珩听完,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得不随着妹妹往下说。 “这几日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妹妹她性子莽撞,说话快言快语,很容易说错话惹人不快,以后在国子监还需要你们多帮忙看顾着她一些。” 他摆手让下人把礼物拿过来,率先打开了装人参的锦盒。 “晚柠,这是几株百年人参,你拿去给江伯父和晚奕大哥补补,对他们的身体会有益处。” 江晚辞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他和妹妹应付苏云皓,是因为苏云皓先招惹了他和妹妹,上官芷也是为了帮他们兄妹说话,才被苏云皓污言秽语殃及的,实质上是上官芷帮了他们。 这兄妹二人带着厚礼上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即便是感谢他们兄妹,那礼物也应该直接送给他们二人才对,怎么会送爹和大哥人参补身体呢? 前些日子,他便领着妹妹来了一趟将军府,还向妹妹表明心意,向爹爹表决心,只是爹爹把选择权交给了妹妹自个儿,没直接应下罢了。 看来,上官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奔着妹妹来的! 江晚辞带着探究的眼神,盯着上官珩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温润的面庞微微泛红,向来稳重自持的军师,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竟也会害羞。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抿唇笑了笑。 “上官公子,我先代爹和大哥感谢你的一番心意,人参我就替他们收下了,只是这人参贵重,以后万不可如此破费了。” 上官珩心中一喜,对晚柠的二哥又多了几分好感,暗道将军府的人果然能处。 他拿出一把软剑双手递到江晚柠面前,浅浅一笑如沐春风。 “晚柠,近日我寻得一把软剑,锋利且轻小,最是适合女子,妹妹她对武功不感兴趣,放在我们上官府,也是暴殄天物,我便拿来送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软剑连同剑鞘全是银白色,剑鞘上还有繁复的纹路,上面雕刻着一只小凤凰,栩栩如生,几根凤尾里还镶嵌着细小的血红色宝石,精致好看却又不显奢华。 只一眼,便能看出这把软剑不似寻常之物,是稀世宝剑! 整个南暻除了皇室能拿出这样的宝物,也唯有上官家有这个实力了。 江晚柠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立刻一口拒绝。 “上官珩,这把宝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太平盛世,这把宝剑若是在我手中,应是没机会派上用场了。” 上官珩顿了顿,依旧笑容和煦。 “这把剑若是放在我们上官家,只能丢置在库房里蒙尘,若是到你手中,你也能拿着它晨起练剑,也不算是埋没了它的价值。” “你这样爱剑之人,定不忍心看着他孤零零的躺在库房里吧?” 江晚柠扯了扯唇,似有犹豫。 正如上官珩所说,上官家除了他和二叔会功夫,其余全是文弱之人,女子就更无人习武了,这把宝剑若是不拿去送人的话,确实要放在库房落灰了。 “但是这把宝剑过于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不如我折算成银钱给你,如何?” 上官珩脸上笑容更盛,眼里满是宠溺之色。 “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了,别说是一把剑,就是把命给你也使得,怎能谈银子呢,你这就同我见外了。” “你收了我的宝剑,以后在国子监多帮我看顾着妹妹就好了。” 上官芷悄悄朝着哥哥竖起大拇指,暗叹哥哥机智。 因着陈书瑶的事情,哥哥寻医问药好了之后便上了战场,这些年从未与女子接触,她还以为哥哥要出家当和尚了呢,没想到哥哥遇见柠姐姐,竟然突然开了窍。 果然,“情”之一字妙不可言! 她唇角泛起笑意,立刻帮哥哥说话,“是啊,柠姐姐你不必有负担,我们上官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很多,改日我下帖子邀你去我们上官家小住,带你看看我收集的那些宝贝,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挑了带回来。” “柠姐姐,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要去国子监念书,我有多开心,以后在国子监我也是有人罩着的人了,看苏云皓和那些墙头草还怎么敢欺负我……” 上官芷挽着江晚柠的胳膊,十分亲昵,转移话题。 上官珩接过妆匣,递给候在一旁的杏儿。 “晚柠,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也望你一并收下。” 江晚柠昨夜刚收到陆祁安让人送来的满满一锦盒的家当,如今看见匣子都有阴影了,她当即站了起来。 “不行,这些礼物都太贵重了,真的不能再收了。” 她还没看便拒绝,上官珩一点不意外,暗道若是晚柠看了便更不会收了。 遇见江晚柠这样淡泊名利不喜俗物的女子,他颇为头疼,想要讨她开心都不得其法。 “晚柠,之前咱们在战场,你一直穿男装,如今换回女装真的很好看,我便挑选了几件首饰送你,得让将士们知道咱们的女巾帼换上女装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的喜好,便随意挑选了几件。” 上官芷腹诽道:哪里是什么随意挑选呀,分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也不知准备了多少时日了,要不是怕天快黑了,他恐怕要把库房再翻三遍了。 不过,只要柠姐姐能嫁入她家当她嫂嫂,哥哥再费心些,也是值得的。 江晚辞看上官珩对妹妹如此上心,颇为满意! 第210章 难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这上官珩当过军师,也从未和其他女子接触过,又与妹妹在边关朝夕相处两年,知根知底。 比起林谨宴那个混账不知好了多少倍,比起陆祁安那个嗜血冷酷之人,也好了太多。 上官珩和妹妹站一起,也着实登对,定是良配! 前不久,上官珩刚对她表明心意,她拒绝了,昨日一起去城门外送行大军,刚见过面儿,今日他又亲自来送些女儿家的首饰,心意如此明显。 她无心回应,怎能收他所送的首饰? 南暻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男子送女子首饰,便算是定情。 “上官珩,宝剑我已经收了,但首饰真不行,我……” 她面露尴尬,并不想当众驳他面子。 上官珩到底是当过军师的人,不仅足智多谋,还才华横溢有一颗玲珑心,他一眼看出江晚柠的心思,但依旧面带微笑,眼神温柔。 他附耳告诉妹妹,“你快帮晚柠把东西搬去玲珑居。” 上官芷了然一笑,立刻道,“柠姐姐,你们聊,我帮你把东西送去你的院子,杏儿这小身板儿,定是搬不动的。” 说罢,她立刻从杏儿手中抢过妆匣和宝剑,搬着就往玲珑居跑。 “上官妹妹,不……可……” 江晚柠看出她的意图,当即阻止,只是话还没说完,上官芷就已经搬着东西消失在长廊拐角了。 杏儿一脸懊恼,立刻福身道,“小姐,奴婢这就跟去看看。” 上官珩松了口气,在妹妹的帮助下,礼物总算送到江晚柠手上了。 江晚辞看着妹妹和上官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暗道自己不能再杵在这里了。 “上官公子,我突然想起夫子留的课业还没完成,我先失陪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向柠柠提。” 说罢,他扭头看向妹妹,唇角微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柠柠,你和上官公子相熟,我就不叮嘱你了,你们有话慢慢聊。” 上官珩看出江二哥是为了给他创造与晚柠独处的机会,心下不胜感激,立刻朝着江晚辞鞠躬行了一礼。 “晚辞兄有事尽管去忙。” 江晚柠看着一个二个相继离开,客厅里就剩她和上官珩二人,不禁有些着急。 “二哥,你这就走了?” 江晚辞咧嘴一笑,“你的朋友自然由你来招待,我再不走,明日夫子可是要揪我小辫子了。”他笑着快步离开。 客厅瞬间就剩上官珩和江晚柠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上官珩并非腼腆之人,率先开口打破尴尬。 “晚柠,你这几日去国子监可还习惯?”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抬眸看向上官珩,笑着道,“还行,比起上战场打仗,容易多了,若不是你要尽快接手家族生意,也得进国子监的。” 一脸温文尔雅的上官珩微微一笑,眼神满是宠溺,“其实我还真不想这么快接手家族生意,若是能与你一起进国子监,那定也是不错的。” 这…… 江晚柠面上一红,有些无言以对,上官珩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是送礼物,还是想和她一起国子监,都透露着对她的心意。 她脸上笑容渐淡,突然严肃道,“上官珩,你们上官家是皇商,家族生意庞大,你将来是要娶一位知书达理端庄温柔的世家小姐做上官家的当家主母的,且不说我和离过,单单是我这性子就不适合,你明白?” 上官珩顿了顿,像是不被她的话影响一般,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晚柠,我们上官家的生意从不靠女人,我娘她也并非出身世家,非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的女子,我爹能够撑起家族生意,我也一样。” “我向你保证,即便成亲之后,你依旧可以像现在一样,家里的生意你不必操心,账册你若不想管,自有管家替咱们打理,我也会定期过目的,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好。” “至于和离之事,我爹娘并不介意,他们走南闯北见识颇多,都比较开明。” 江晚柠沉吟良久方才开口。 “上官珩,其实我……我一直把你当同僚,当朋友,从未想过与你……” 上官珩不由苦笑,“那是因为你已成婚,把我当朋友当同僚再正常不过,但你现在已无婚约,是自由之身,可以好好考虑这些了,我说这些并非要你立刻答应,但你不能这么快就拒绝我,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的。” 江晚柠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论家世,上官家是皇商,非一般商贾之家,比起他们有名无权的将军府,不知好了多少,上官珩文能当军师,武能上阵杀敌,回京也能接手家族生意,在京城一众世家公子里才能出众,若是想,京城里的媒婆都能踏破他们家的门槛了。 而她,不过是一个空有郡主名头的和离妇罢了。 “上官珩,你知我的性子,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想高攀……” 上官珩面色一急,立刻伸手轻轻捂住江晚柠的唇,满脸无奈。 “晚柠,我不许你说出妄自菲薄的话,你是足智多谋的女将,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是直爽善良的女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是我高攀你才对,若不能把你娶回家,我宁愿削发出家。” 江晚柠瞬间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上官珩竟能说出削发出家的话。 她喃喃道,“你是家中独子,怎能削发出家,这样的胡话可不能乱说。” 上官珩轻笑一声,抬起那只虚掩着江晚柠唇的手,揉了揉她额间碎发,动作十分温柔。 “你若不想让我出家,那便答应我,岑叔母很愿意替你我二人保媒,聘礼我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你同意,我明日就带着爹娘和岑叔母一起来下聘。” 这……这么快? 江晚柠直接傻眼儿了! 上官珩竟是认真的,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抗拒什么。 脑海中不知为何会突然闪过陆祁安那张黑沉的脸,令她有些心神不宁。 上官珩看出江晚柠的犹豫,小心询问,“晚柠,你所顾虑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抛开这些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第211章 上官芷再次见江晚奕 上官珩不太敢问这些,他担心江晚柠会喜欢上陆祁安,怕从她口中听见那些不想听的回答。 但他又担心,心爱的女子被别人抢走,向来处变不惊的他,此刻心中无比紧张。 江晚柠垂下眼眸,暗自叹了口气。 她内心深处应是喜欢陆祁安的,所以即便同她朝夕相处过两年的上官珩向她表明心意,她才无法接受。 “是,我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欺骗你。” 上官珩呼吸一滞,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一瞬间,他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开口道,“晚柠,你不能因为拒绝我,找这样蹩脚的理由,你性子直爽为人坦率,若是有喜欢的人,必定不会隐瞒我,对不对?” 江晚柠郑重其事道,“上官珩,我说的都是实话,多谢你的抬爱,我……对不起。” 上官珩眼神慌乱,不想听她拒绝自己,立刻转移话题。 “上官芷去个玲珑居怎么这么慢,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要不你陪我去找一找,正好我也能好好观赏将军府的景致一番。” 江晚柠点点头,“行,你随我来。” 上官珩暗暗松了一口气,能拖一时是一时,明日一早他便去找岑叔母帮他撮合,再叫爹娘带着礼物登门先同江伯父说一说。 他坚信,自己才是那个能带给晚柠幸福的人,换做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 上官芷抱着东西飞快跑进玲珑居,杏儿提着裙子在后面追着。 桃儿听见动静立刻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上是上官芷,立刻上前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上官小姐。” 上官芷笑如银铃,爽朗道,“不必多礼,这儿是我柠姐姐的院子,我就当自己的院子了,都是自己人,以后来的次数多着呢,若是次次都行礼,那该多麻烦,多见外呀?” 桃儿愣了一瞬,暗暗佩服上官小姐不拘一格。 “上官小姐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这是我哥哥送给柠姐姐的,你快收起来放进屋里,待会儿我们走后,让柠姐姐过目一下,记住,等我们走后再打开哦。” 桃儿乖巧点头,“您放心,奴婢定不会提前打开。” 上官芷这才放心离开,留下杏儿站在原地,不知该替小姐收下礼物,还是抱着礼物去找小姐。 桃儿抱着东西一脸神秘道,“杏儿姐姐,陆大人昨儿刚把家当送给咱们小姐,今日上官功夫又送了一妆匣东西,你说他们二人是不是都想娶咱们小姐?” 杏儿立刻点头,拉着桃儿回了屋儿里。 “我同你猜测一样,咱们小姐容貌好,性格好,有勇有谋……上官公子和陆大人皆喜欢咱们家小姐,也没什么稀奇,若不是先前嫁错了人,就是皇子咱们小姐也嫁得。” “你说的对,咱们小姐如此绝世无双,虽嫁过人,但她和林世子那个混账东西既没圆房,也没在一起生活过,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连皇上都亲自替他们二人写了和离书。” 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桃儿替自家小姐犯了愁,“上官公子温文尔雅,家族生意做到了皇商,富甲一方,陆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生人勿近冷酷无情,是平阳王的长子,皇上最为看重的侄儿,身份贵不可言,这可真难选啊。” “难选也是咱们小姐选,你现在在这里替她犯愁,岂不是庸人自扰?” 杏儿不由翻了个白眼儿,接过桃儿手里的妆匣和宝剑,放到桌子上。 “诶,什么是庸人自扰?杏儿姐姐你说话怎么和咱们小姐似的,文绉绉的?” 杏儿捂唇偷笑,“叫你多读书,你非要日日吃个不停,庸人自扰就是本来没事儿,你非要自己瞎琢磨干着急,扰乱自个儿的心思。” “唉,你也知道,我一念书就瞌睡,书上的字它们认识我,我却如何也认不得它们,我就不是读书这块料儿,世人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杏儿伸手点了桃儿的额头道,“你得了吧,非要给自己懒惰找借口,又贪吃又懒,以后看谁敢娶你……” “好啊,坏杏儿,你竟敢打趣我,看我不挠你。” “呵呵——” 二人绕着桌子你追我赶,一起跑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都是二人的笑闹声。 刚刚上官芷离开玲珑居后,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去了文澜苑,熟门熟路的进了主屋儿。 小厮阿旌端着一碗药立在床边,一脸犯难。 “公子,这药再不喝就要凉了。” 江晚奕满脸黑线,抬眸看了眼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皱得紧紧的。 “容我再缓缓,你先放在桌儿上,待会儿我自会喝的,你放心。” 阿旌愁眉苦脸道,“公子,您就别拖了,早晚也是要喝进肚子里的,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您咬牙坚持一下,等过几个月您彻底恢复了,到时就再也不用喝药了。” “哦……稍等,小的去给您拿蜜饯。” 阿旌放下药碗,立刻折返厨房去拿蜜饯,这样大公子就不怕药苦了。 上官芷站在树后面,从窗口将屋内的情况看得真切,待阿旌离开之后,她从树后面走出来,踮着脚走进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她刚迈进门槛,还没开口吓唬江晚奕,便被他识破了。 “上官小姐,你怎么来了?” 上官芷有些错愕,有些气馁道,“江大哥,我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你也没看见我,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江晚奕摇头失笑道,“因为我会功夫,有内力,早在你隐身在窗外的树后面,我便知道是你了。” 上官芷恍然大悟,惊叹道,“对呀,我怎么忘了,你先前可是戍守边关和北狄战了数次的少年将军,功夫好,内力自然也不差,你真的太厉害了。” 比他哥哥还要厉害! 但见江晚奕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笑容也瞬间消失殆尽。 上官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补道,“对不起,江大哥,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我只是忘了你会内力,觉得你很厉害。” “当然,你现在依旧很厉害,你在我心目中从前是少年将军,如今是坚强勇敢乐观豁达的江大哥,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第212章 喂他喝药 看小姑娘一脸着急生怕他伤心的样子,江晚奕心里突然就不难受了,他哑然失笑,小姑娘如此真诚,可千万不能把人吓跑了。 “放心好了,我这双腿早已习以为常,不当将军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是换一个活法,而且这双腿有机会恢复正常,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人得知足,不是吗?” 上官芷咧嘴一笑,点头如捣蒜,“对对,江大哥说的是,知足常乐嘛,换一个活法挺好的。” “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她献宝似的,从袖口儿里拿出一根圆筒,手掌大小,黑不溜秋的筒壁上还有繁复的纹路,一眼就能看出做工足够精细。 江晚奕眼里透着一丝疑惑,开口询问,“这是什么?” 上官芷得意一笑,伸手将圆筒一拔,竟然伸长了一倍。 “江大哥,这是望远,可以伸展也可以折叠,方便携带。”说着她将望远放在一只眼前边儿,闭上另一只眼睛,“你就这样,把对着望远的一只眼睛睁开,朝着窗外看去,就能看见远处的风景了,若是有人来,也可以看见。” 江晚奕觉得上官芷说的特别神奇,当即来了兴趣。 “拿来我看一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上官芷伸手,将望远递给了江晚奕,示意他按照自己刚刚的展示试试。 江晚奕接过望远,放在右眼前,闭上左眼,对着窗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真的看见了外面的景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假山,还有他从前习武用的空了的兵器木架。 他眉眼里顿时多了些许光彩。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江晚奕收回目光,睁开眼睛将望远折叠,笑着道,“没骗。” “这很贵重吧,哪里来的?” 上官芷满脸自豪,“你也知道,我们家可是皇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容易从外面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想着你还要躺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便把这个给你带回来,让你能够看看外面,也好解解闷。” 江晚奕笑了起来,一双澄澈的黑眸满是亮光。 “小丫头竟送我如此贵重稀罕的玩意儿,如此善良,我该拿什么回馈你呢?” 上官芷脱口而出道,“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吧。” 语毕,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竟说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这可怎么办? 她的脸腾的一下通红一片,“我我我……我就是快言快语惯了,一下子没收住,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您您……你别介意,我就是开玩笑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江晚奕愣怔了一瞬,眉头微微皱起,她竟然用“您”字? 莫非,他很老了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干干净净,没有胡子拉碴,因为这两年来一直闭门不出,加上这些日子卧床休养,肤色应是更白了。 “我确实比你大了几岁,但也不至于让称‘您’吧?” 上官芷红着脸,更加语无伦次了,“不不不……只是几岁,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手脚简直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好了,扭头看见桌子上黑乎乎的药汁,端起碗便放到了江晚奕的唇边。 “这药再不喝就凉了,我来喂你吧。” 这样就能终结话题了! 江晚奕有些意外,她竟会直接端碗喂他喝药,他们只能算是认识,还没熟识到喂他喝药的地步,这行为确有些逾矩了。 “给我,我自己来吧。” 上官芷打开他的手,立刻严肃道,“不行,你刚刚也是这样推脱的,结果就是药凉了,也还没喝。” 于是,她一手按住江晚奕的后脑勺,一手端着碗,硬灌他喝进了肚子里。 江晚奕从没有像这次喝药喝得这么快过,虽然每次都喝了,但他次次都要磨蹭许久,做许多思想斗争。 上官芷看着一滴不剩的药碗,傲娇道,“得亏有我,终于喝完了。”她放下药碗,两只手拍了拍。 江晚奕回味着口中苦涩的药汁残留,暗道,原来这药也没有这么苦。 他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伸出握着圆筒的手展开。 “这玩意儿应是十分难得,这院子里的景致我从小看到大,一草一木不用看都再熟悉不过,还是你拿去玩吧。” 她性子活泛,应是被家里保护的极好,最是无忧无虑不受拘束的年纪,比他更需要此物。 上官芷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本就是送给你的,我怎么能收回去。”她看了眼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色,立刻道,“我出来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哥哥和柠姐姐又要到处寻我了,等我得空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按时喝药,早点儿好起来哦。” “好,听你的!” 江晚奕笑得眉眼弯弯,神采奕奕,好似又年轻了几岁,变回那个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般。 上官芷绯红的小脸儿,笑得明媚,摆手转身离开。 待她离开后,阿旌端着一盘儿蜜饯走过来,看见大公子满脸笑容,盯着手里的圆筒傻愣愣的看着,不禁有些疑惑。 “公子,您在看什么?” “咦,小的才把蜜饯端过来,您已经把药喝完了……” 江晚奕将手中的望远放在枕下,心里盘算着,究竟选一件什么礼物备着,等小丫头来了当做送礼送给她。 他突然想起上官芷走之前说的话,又该到处寻她了? 难道她是自己悄悄来的,没告诉柠柠他们? 江晚奕不禁摇头失笑,觉得上官芷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小丫头。 上官芷走出文澜苑,迎面看见哥哥和柠姐姐走来,脚步猛地一顿,又迅速恢复如常,小跑过去。 “哥哥,柠姐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上官珩叹道,“还不是怕你这丫头到处乱跑,再迷了路,到时让大家着急,便过来寻寻你。” “哎呀,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那么容易迷路呢,再说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多少还是记路的,你们莫要担心。” 她用眼神询问哥哥,和柠姐姐谈得如何了,上官珩朝她摇了摇头。 上官珩不知道大哥的院子,江晚柠却是知道的,刚刚看见上官芷从文澜苑的方向走出来,她便立刻猜出来,上官芷定是去见大哥了。 只是他们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第213章 退回 她怎么从未听大哥提起过,上官芷也不曾告诉她。 或许,改日她可以去问问大哥。 这时,一名婢女走来,朝几人行礼道,“二小姐,大小姐和二公子差奴婢来知会您一声,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可带上官公子和上官小姐一起过去用晚膳。” “行,我们这就过去。” 江晚柠点头应下,婢女福福身,转身离去。 她抬眸看向上官珩,“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先在将军府用过晚膳再回去,若是饿着肚子回去,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上官芷一听,倒不客气,忙应了下来。 “好啊好啊,终于可以换换口味儿了,家里的厨子做的饭菜我早就吃腻了,让我尝尝将军府的饭菜怎么样。” 她伸手挽住江晚柠,脸上笑意盈盈,十分开心。 上官珩恨不得立刻将江晚柠娶回家,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她增加感情,能同她一起用晚膳还是在将军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何况,即便是陆祁安,也不曾有机会在将军府用晚膳,比起陆祁安来,他能把人娶回家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他的心情顿时好极了,眉眼都多了几分笑意。 “既是晚柠邀请,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自从从战场回来后,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比起曾经的朝夕相处,如今不登门都难见一面,他很不适应。 上官兄妹一起跟着江晚柠去前院儿用膳。 饭桌上,上官芷连连夸赞将军府的饭菜可口,嚷嚷着以后要经常来蹭饭,还时不时的撮合哥哥和柠姐姐。 终于撑到晚宴结束,送走上官兄妹,看着马车离开,江晚柠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本打算从国子监回来,她就把陆祁安送来的家当差人送回去,谁知上官珩带着妹妹突然来了,又是送她宝剑,又是送她首饰,令她有些猝不及防,无暇抽身去安排返还陆祁安的家当。 算了,明日再还,也是一样的。 她摇摇头,缓缓往玲珑居走去。 玲珑居里,桃儿看着妆匣里的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不由发出感叹。 “天呐!” “这夜明珠也太大了吧,纵然是咱们整个将军府,也找不出这么大颗的夜明珠来,还一下子两颗,一模一样,上官公子还真是出手阔绰。”桃儿连连咂舌。 杏儿一脸不赞同,忍不住唠叨道,“上官姑娘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姐先不要打开看,你可倒好,不经过小姐同意,竟私自动小姐的东西,一会儿小姐回来,你自己去跟她解释吧。” 江晚柠刚回到院子里,便听见杏儿的声音,将她说的话听了个真切。 她走上台阶,撩开帘子,疑惑询问,“你们可是把东西打开看了?” 桃儿立刻眉飞色舞道,“小姐,上官公子不仅送了您宝剑和首饰,还送了您两颗夜明珠,您瞧多亮呀。” 江晚柠这才发现,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却似灯火通明一般,整个屋子都亮得出奇,与平日里的昏暗截然相反。 她的视线落到桌子上的妆匣里,看见里面竟然躺着两颗夜明珠,不由一愣。 原来,这就是上官珩不愿意当着她的面儿打开妆匣的原因,怪不得上官芷抱着东西直接送到玲珑居来。 他们怕她看见,知道是如此贵重的夜明珠,就不愿意收了? 江晚柠不由暗叹,上官珩永远都是这样心细如发,知道如何才能让她无法拒绝。 桃儿小声问道,“小姐?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江晚柠敛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没什么,先把东西收回来吧,明日让阿顺把东西分别退回就好。” 不管是陆祁安送的,还是上官珩送的,她都不能收。 说罢,她缓步走到铜镜前,慢条斯理的开始拆卸钗环。 桃儿和杏儿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小姐这是打算两个都拒绝? “小姐,您不同意陆大人也就算了,毕竟陆大人家境复杂,那上官公子和您在边关一起待了两年,难道不能日久生情?” 桃儿大着胆子询问,心里替自家小姐着急,论出身相貌和人品,上官公子都极其出众,而且比那永安侯府的世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最关键的一点,上官公子对小姐有真心,肯用心,若小姐嫁过去,一定会对小姐好的。 江晚柠正在拆卸的手微微一顿,秀眉微颦道,“桃儿,我自有打算,这些事情你们就不必操心了。”她略微思索后,又叮嘱道,“对了……这件事情不可对旁人提及。” 桃儿点点头,乖巧应下,“奴婢知道了。”眼底却难掩失望,上官公子应是小姐的良配,若是错过了,小姐可怎么办? 杏儿向来稳重,对于小姐的事情她只默默听着,并不多嘴。 翌日。 江晚柠让阿顺先去送回陆祁安的“家当”。 阿顺立在院子里,眉眼低垂,恭恭敬敬, 却沉默不语。 “怎么,你是不是怕陆大人?哦对……我忘了,在咱们京城,很难有人不怕他。” “这样,我再给你派两个小厮,同你一起去就好了,你不必怕他,他只是性子冷淡了些,整日板着脸黑了些,你只是替我跑腿的,他定不会为难你的。” 阿顺咬了咬唇,一脸为难。 大人肯定不会为难他,但大人的怒火万一波及? 他害怕! “小姐,属属……属下不怕,但这东西非退回不可吗?” 江晚柠淡笑倒霉,“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怎能收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当然非退不可了。” 阿顺暗道,大人,不是属下不帮您,实在是属下嘴笨,帮不了。 于是,他接过东西,“小姐,属下这就把东西送回去。” 正在诏狱审问犯人的陆祁安,听属下汇报,说将军府的阿顺求见,当即丢下手中的刑具,净了手,又仔细检查一遍身上的外袍,确认没有血迹,这才大步流星的赶去前厅。 他左看看右瞧瞧,却只看见阿顺一人,并无江晚柠的身影。 第214章 上官夫妇去岑府请岑夫人保媒 阿顺抱着东西,上前行礼。 “属下见过大人,这是小姐差属下退回的东西,还请大人过目。” 陆祁安看见熟悉的锦盒,眼皮子不由狠跳了几下。 他伸手打开匣子,看见里边的房契田契地契和银票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来,眉头不由皱起。 “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祁安嗓音微凉,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大人,二小姐她此举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昨日小姐从国子监回来后,上官公子和上官姑娘兄妹二人一起去了将军府,上官公子有意求娶小姐,属下认为……”阿顺声音越来越小,只得摸了摸鼻子掩饰紧张。 陆祁安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断,碎裂成屑。 “好啊,好的很!”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令人听了不禁打了个寒噤。 阿顺被吓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他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大人和二小姐之间的感情纠葛,与他可没有一点儿关系。 “大人,要不,属下先回去?” 陆祁安将装满契书的锦盒“啪”的一声重重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冷哼一声道,“我说她怎么一而再拒绝我,原来心里有人了,呵。” 若有了心上人,早早告诉他便是,偏要藏着掖着,真是可笑。 不过,即便有心上人,那也不行,他看上的女子,怎会让给旁人? 何况,两人还未定下亲事,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他招了招手,示意阿顺凑近一些。 阿顺不明所以,犹豫着上前,却挨了一记脑瓜崩。 “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究竟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 阿顺抬眸询问道,“大人,您当初安插属下去永安侯府,是为了替皇上盯住永安侯府,不曾想林世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样的无能之人即便有了兵权也起不了异心,后来您没召属下回来,侯府要垮了,是二小姐收留了属下。” “明面儿上,属下是二小姐的人,实际上是您的人,不过二小姐对属下也很好,若有一天她发现属下是您安插的,必定要将属下撵出来了,不如您想想法子尽快娶了她,这样属下也不用夹在中间了。” 陆祁安沉声道,“你倒是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就怕江晚柠是因为上官珩而拒绝自己,若换作旁人,他倒十分有自信,可上官珩和江晚柠有过两年一起在战场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非他短短一两个月能比的。 正在这时,季风带着一身血气飞快跑了过来,满脸都是兴奋。 “大人,招了招了,姚大人招了!” 陆祁安勾唇一笑,冷嗤道,“我还以为他骨头多硬呢,没想到竟连一日都没撑住,我出去一趟,剩下的交给你和季影来审,让他把犯下的罪状交代清楚,一个都不能少。” “是,属下这就去办。” 季风抬头准备离开,扭头看见多日不见的阿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惊讶万分。 “咦,顺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多日不见,胖了不少,将军府的伙食就是比咱们好。”一边说着,一边去和阿顺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阿顺有些嫌弃他身上沾着血迹,立刻后退躲避,一脸自豪道,“不仅伙食好,差事也轻松,不如咱们换换?” 陆祁安一记眼刀子扫过去,两人立刻噤声不语。 季风立刻道,“我我……我接着去审犯人!”说完飞快地跑了。 阿顺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敢胡言乱语,生怕再惹大人不快。 “走,随我去一趟将军府。” 阿顺有些犹豫道,“大人,属下现在本就是将军府的人,随您一起恐怕有些不妥吧?” 陆祁安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没什么不妥,你就正常回禀就行。” 于是,阿顺驾着马车带着自家大人,赶回将军府。 …… 一大清早,上官夫妇便带着厚礼登门拜访岑夫人,商量让岑夫人替上官珩和江晚柠两个小辈儿保媒的事情。 上官夫人笑意盈盈道,“岑夫人,多亏了珩儿这孩子和岑将军相熟,咱们两家也时常走动着,我们也就不卖关子了,今日来是有一事要麻烦你,不知你可否有空?” 他们夫妇二人登门的时候,岑夫人便猜出了八九分,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着放下。 “二位是不是为了珩侄儿和柠丫头的事情来的?” 上官夫人脸上笑容更胜,不禁感叹道,“岑夫人果然睿智,怪不得大家都夸你通透,竟一眼猜出我们的来意。” 上官若谦起身朝着岑夫人抱拳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岑夫人猜的没错,在下今日携夫人前来,确是想让你帮珩儿和江二姑娘保媒,珩儿和江二姑娘在边关相处两年,彼此了解,我们上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虽没有一官半职,却也富庶,别的不说,安稳幸福还是能保证的。” “在下不才,掌管着上官家大大小小的生意,这些年也没舍得让夫人吃过什么苦头,到时珩儿接手家业,我必定监督让他做得比我好。” 岑夫人“噗嗤”一笑,觉得上官若谦说话有趣中透着满满的真诚,看来这夫妇二人对柠丫头也是极其满意的。 上官夫人立刻捶了夫君一拳,翻了个白眼。 “哪有你这样自夸的,不舍得让我吃苦头就是做的好了?” “等珩儿把儿媳娶进门,必定得让珩儿日日关心呵护儿媳,得再多招两个管家,务必把府中庶务包揽完打理妥当,不让儿媳劳神费心,银票管够,吃的喝的玩的一切都得用最好的……” 上官夫人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惹得上官若谦不由颦眉。 “等等等……这些话咱们放在家里边说就行了,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岑夫人给珩儿保媒。” 岑夫人适时接话道,“哈哈,你们二位的诚意我看到,珩侄儿的心意我也知道,只是亲事是否能成,还要看柠丫头的意思,你们也知道先前那档子事情,在柠丫头心里始终是一个疙瘩,她轻易是不会松口的,但好事多磨不是……” 第215章 顾池回京 “你说的是,此事原不能着急,但珩儿怕一个看不住,心上人被人抢走了,这不是日也催夜也催,让我夫妇二人赶紧来请你帮忙去说媒。” 上官若谦态度诚恳,说话不疾不徐。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要不,咱们今日先带着礼物去将军府,同将军好好商量两个孩子的亲事,若将军支持,江二姑娘也没意见,咱们择日就下聘,怎么样?” 岑夫人想了想,点头赞同,“我觉得此事可行,两个孩子本就般配,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加之二人在边关相处两年,定有别样情谊,先前夫君没走的时候还念叨这两个孩子,如今也算是提上日程了。” 上官夫人眉眼含笑,高兴道,“有你出面帮忙,此事我们就放心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上官夫人差下人回去通知儿子,带上厚礼一起去将军府。 待上官珩带着精心准备的几大箱子礼物与爹娘汇合之后,几人同岑夫人一起去了将军府。 此时,江晚柠刚走出玲珑居来到前院,杏儿拿着笈囊跟在她身后准备送她出门。 岑夫人领着上官夫妇以及上官珩在将军府小厮的引领下走进前院,后面还跟着几名上官府的下人,抬着几口大箱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岑夫人笑着对小厮道,“你快去通知江大哥出来见我们,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 当初谢姐姐还在的时候,她经常来将军府,后来谢姐姐不见了,江大哥长年戍守边关,她便来得少了。 看着将军府前院儿的景致,岑夫人心中生出一丝怅然。 江晚柠看见一行人,微微有些讶异。 上官珩昨日已经来过了,为何今日又来了? 他爹娘和岑叔母跟着一起来,又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猜测,江晚柠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好,立刻迎上前去,朝着几人福身行礼。 “晚柠见过岑叔母,上官叔叔,上官叔母。” 岑夫人看见江晚柠,比看见自家女儿还要满意,柔声开口。 “正好柠柠还没去国子监,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一些话咱们当面也好商量。” 江晚柠尴尬地笑了笑,立刻拉着岑夫人走到边上,压低了声音询问。 “岑叔母,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岑夫人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伸手握住江晚柠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 “柠丫头,为了你的婚事,叔母可是亲自出面帮你们保媒来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儿薄,诸多事情不好开口,你且放心,有我在,定不让你吃亏了去。” “这上官家是全京城最富庶的人家,虽无官职家境却更甚官宦世家,上官夫妇也是极其开明的,二人夫妻恩爱如初,家里一个妾室也没有,后宅如此干净的人家,儿子定也是受到极好影响的……” 江晚柠到底也没听进去岑夫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觉头大不已。 她叹了口气,小声道,“岑叔母,你……我,哎呀,我和上官珩只是朋友,我对他并无别的想法,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岑夫人一听,顿时急了。 “哎呀,柠丫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咱们女子嫁人,不就是求嫁一个品性好、有担当懂体贴的好夫君吗,上官公子风光霁月待人有礼……论相貌人品才华,哪一样都是极其出众的,最重要的一点,上官夫妇对你十分满意,得一对好公婆,最是难得,以后在夫家不受刁难,日子过得也轻松顺遂,你万不可犯傻,错过这样好的人家。” 江晚柠不由暗暗叹气。 不得不承认,岑叔母很为她操心,所言所行也都是在为她好,不论是上官家还是上官珩,皆无可挑剔。 若是两三年前,家人为她定下这样一门亲事,她定也是满心欢喜十分愿意的。 如今,却是不同了。 江远山一边出来迎接,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茶水。 几人一起前往前厅,下人端上茶水之后,大家边喝边聊。 岑夫人十分自然的率先提及此事,展开话题,表明来意。 江远山对上官家有所了解,对上官珩也很是欣赏,心里自然是赞同两家结亲的。 两家人坐在一起,气氛颇为融洽,对彼此十分满意,相谈甚欢。 …… 先前顾池因着一封家书,从京城策马扬鞭跑死了两匹快马,才赶回家中。 他还以为家里天塌了,心急火燎地跑回家,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没想到家里天没塌,他却要暗无天日了。 边关两年,爹娘竟然瞒着他,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对方还是当地有头有脸的方院外家的嫡女,这两年对他爹娘像是亲生的一般,完全把他爹娘给收买了。 他心里只有柠柠一人,别说是方院外家的嫡女,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抗议绝食了数日,爹娘都不妥协,他想尽所有办法,逃出家门和方小姐说清楚,企图让方小姐主动推掉婚事。 谁知那方小姐先前还答应的好好的,后面却突然反悔了,非要嫁给他不可。 任凭他给爹娘如何解释,柠柠与林世子有名无实,已经和离,爹娘就是不松口,还张罗起婚事来。 没办法,他只好连夜逃出家门,赶回京城。 顾池骑着马停在将军府门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守门护卫,大步流星地进了大门走进前院。 他远远看见江晚柠,脸上难掩激动,立刻喊出声。 “柠柠,我回来了。” 前厅众人纷纷循声望去,江远山和上官珩看见顾池,二人不由一愣。 江远山面上笑容一滞,有些头疼,顾池这小子对女儿的爱意,一点儿也不比上官珩的少,只是他毕竟比女儿小上一岁,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家过于遥远。 若是女儿嫁给他,以后想见女儿一面可就难了! 上官珩暗道,他还没求娶成功,顾池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瞬间又多了一份儿阻力! 顾池看出众人面色迥异,心中有些疑惑,他先是向几位长辈行了个礼,才走到江晚柠身边,小声询问她。 “柠柠,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几位长辈在聊什么呢?” 第216章 非我所愿 江晚柠面色忽地有些尴尬,她红着脸连忙转移话题。 “何时返程的,离京时我不是叮嘱你写信给我吗,怎的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家中事情可还要紧,是否已经都解决了?” 顾池顿了顿立刻点头道,“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一刻也不敢停歇就回京来找你。” 江晚柠突然想起来,大军已经返回边关,约莫过几日就要到了,而顾池还却回了京城,他现在是副将,不能离军营太久。 “顾池,岑叔叔已经带领大军返回边关了,你在将军府休整两日,且快些追赶大军吧,万不可被人挑出错处指摘了去。”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副将之职,再淬炼几年,当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大军已经出发了?” 顾池看了看江晚柠,又看了看上官珩,有些不解道,“你向皇上请辞我是知道的,可是上官珩这个军师为何也没随大军一起返回边关?莫非……” 上官珩笑着朝顾池点头道,“没错,我也向皇上请辞了,留在京城帮父亲打理生意。” 顾池一脸错愕道,“好啊,原来你们两个都留京了,合着只有我一人还要回去戍守边关,你们可真行!” 一个二个的竟然无一人告诉他! 顾池心中微微有些生气,他一脸急切道,“我这就去进宫,向皇上请辞去。” 江晚柠立刻拦住他,“万万不可,我们请辞都是有原因的,你这副将当的好好的,怎能轻易请辞?” 顾池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柠柠,你也知道,两年前你拿着兵权替那负心上了战场,我才跟去的,如今你请辞留京,那我还回去干什么?” 他本就没有当大将军的远大抱负,因为柠柠要上战场,所以他才跟去的,既然她不去了,那他也不去。 走时,上官珩便有意和他争着求娶柠柠,今日连上官夫妇都突然来了将军府,顾池后知后觉警觉起来。 难道两家人是在议亲? 他立刻紧张起来,双手不由握紧了几分。 “柠柠,上官珩和他爹娘为何都在,你快告诉我,他们只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商议亲事的,对不对?” 江晚柠连忙给顾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 “是,也不是,他们只是来探探我爹爹的口风,我并不答应。” 顾池抚了抚胸膛,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满意一笑。 “我就知道,柠柠最好了,你不会喜欢上官珩那无趣之人的。” 他和柠柠青梅竹马,在蝶音谷里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吃饭,一起看画本子,一起下河摸鱼…… 总之,唯有他是最了解柠柠的男人,也唯有他对柠柠最专一! 江远山始终觉得顾池还年轻,还带着一股孩子心性,不似上官珩这般稳重,他嗔道,“你们二人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坐?” 二人这才磨磨蹭蹭走过去。 上官夫人向来眼尖,一眼看出顾池看向江晚柠的眼神充满爱意,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 儿子的心上人,她中意的未来儿媳,怎能被人抢走? 于是,她微微一笑开口道,“晚柠这孩子婉婉有仪,咏絮才高,端庄有礼,对长辈也恭敬孝顺,简直太合我眼缘了,不知道珩儿这臭小子是否有这个运气,把人娶回家。” 岑夫人当即道,“珩侄儿一表人才,温润谦和,整个京城里都难找一二,二人年龄相差不了几岁,般配着呢。” 她扭头看向江远山,眼底满是喜气,“江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索性摊开来议,两家想知根知底,两个孩子也在边关朝夕相处了两年,品性习惯也早已互相了解,二人也着实般配,若真能定下,确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姻缘。” 她伸手遮唇,朝着江远山小声道,“你瞧,两个孩子多般配,上官夫妇人也好相处,嫁过去定不会亏待了柠柠,咱们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了。” 江远山缓缓点头,“弟妹说的不错,柠柠的事情多亏你帮忙张罗着,否则我还真是无从下手。” 岑夫人摆摆手道,“无妨,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柠柠也是我和夫君看着长大的,我们早就把她当亲闺女了,她的亲事自然要慎而重之,万不可马虎。” 而后,她爽朗一笑,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儿道,“既然江大哥也看好,那咱们何不借着今日先把二人的事情说定了,也好寻个良辰吉日正式下聘?” 上官夫妇听见岑夫人的话,不禁对视一眼,夫妇二人颇为开心。 一旁的上官珩心中十分激动,暗道自己早该让爹娘和岑叔母来一趟的,先前他怕晚柠因着和离的事情心情低落,他轻易不敢追她太紧,如今杀出个陆祁安,他等不得了,否则迟者生变! 顾池一听,顿时不愿意了,他脸色铁青,一脸紧张地望向江晚柠。 “柠柠,难道你们真的……真的要定亲,你确定要嫁给上官珩?” 顾池以为柠柠已经和上官珩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心中难受的似要窒息一般。 他从家里逃出来,快马加鞭,三日三夜没合眼才回到京城再见到她。 短短数日,便已经物是人非,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从小到大心爱的女子,竟然在和别的男人商议亲事! 此刻,江晚柠脑袋有些懵,她急忙否认道,“不,此事我全然不知,也非我所愿。” 她缓缓上前,朝着岑夫人行了一礼,一脸歉疚道,“岑叔母,我和上官珩做了两年同僚,我只把他当朋友,如今是朋友,未来也是。” 而后,她又朝着上官夫妇表达歉意,“上官叔叔,上官叔母,晚柠多谢二位的厚爱,只是晚柠恐怕要辜负二位了,我……” 还没等她说完,陆祁安便大步流星的来到将军府,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站在江晚柠身后,眼如利刃冷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阴恻恻开口。 “将军府今日当真是热闹,竟连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上官先生和夫人都齐聚这里,着实稀奇。” 第217章 堪称修罗场! 几人一惊,连忙起身朝着陆祁安行礼。 “见过陆大人。” 上官珩愣在原地,还未从江晚柠拒绝和他定亲的话语里反应过来。 上官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伸手拽了儿子衣袖一下,提醒道,“还不快向陆大人行礼?” 被母亲提醒,上官珩这才回过神来,他行礼的动作迟缓,带着一股子不情愿。 顾池还不知来人就是自己的头号情敌,跟着大家行了一礼,便站在了江晚柠身边。 陆祁安一记眼刀子扫过去,吓得顾池瞬间打了个寒颤。 奇怪,两个月前,他分明还同他打了一架,为何今日会被他一个眼神吓到? 江远山微微皱眉,看见陆祁安不请自来,颇为不悦。 今日是岑夫人为女儿和上官珩保媒的日子,两家人正相谈甚欢,他竟突然来了,怪不得女儿百般推脱,连如此出色的上官珩都不愿意,八成就是因为他! 他冷哼一声,讥讽道,“我等没有公务缠身,自然能够得闲,陆大人掌管诏狱,昨日又抄了两家,才是真的忙才对,竟也有空来我这将军府,当真是忙中偷闲呀。” 陆祁安脸色微沉,却也不得不朝着江远山行礼。 自己的父亲可以不认,未来岳父却必须得认! “晚辈见过将军。” 江远山面色稍缓,“陆大人今日来可是有事?” 陆祁安扭头看向江晚柠,眼神似长在了她身上一般,轻启薄唇道,“有事,晚辈找柠柠有事相商,就不耽误你们聊天了,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他伸手拉住江晚柠就要往外走。 上官珩和顾池却齐齐上前阻拦,挡在了二人面前。 “陆大人,大家都在这里,您还未过问晚柠的意思,就强行把人带走,似乎有些不太好吧?”上官珩语气冰冷,似笑非笑的眼神透着一股审视。 顾池也连忙道,“陆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有伤风化,柠柠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和你认识的那些莺莺燕燕不同。” 陆祁安冷笑一声,一双黑眸幽深不见底。 “顾池?” “本官不认识莺莺燕燕,麻烦你下次开口前先过过脑子,即便你是副将,也没资格同本官说这样无理的话,今日看在柠柠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罢,他看了顾池和上官珩一眼,咬牙道,“让开!” 顾池恼羞成怒道,“柠柠也是你叫的?不让!” 上官珩沉默不语,却面带倔强,根本不惧陆祁安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 三人僵持在原地,堪称修罗场! “让开!” 陆祁安声音冰冷彻骨,眼神透着一股恼意,浑身散发着凉意,好似下一刻就要动刀见血一般。 江晚柠立刻出面打圆场道,“长辈们都看着呢,顾池上官珩你们让开,陆祁安你也快松开。” 她使劲抽手,谁知陆祁安铁爪儿一般,将她的手腕握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抽出,只得任由他握着。 陆祁安暗道,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皆和她在边关朝夕相处,一起出生入死,唯有他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他心生怒火,直接无视将军府里所有人,伸手握住江晚柠纤细的腰肢,腾空而起,直接施展轻功飞出了将军府。 众人震惊! 陆祁安动作迅速,猝不及防的举动令大家反应不及,他便带着江晚柠消失了。 顾池和上官珩立刻施展轻功去追,二人刚到将军府门外,陆祁安已经带着江晚柠坐上马车跑远了。 “竟然让他带走了柠柠,可恶!” “咱们快去追!” 顾池猛地跺脚,一脸不服,立刻要牵马去追,却被上官珩拦住了。 上官珩脸上意味不明,声音平淡道,“不必追了,若她不愿,陆祁安是无法将她带走的。” 是啊! 柠柠轻功也是极好的,即便陆祁安功夫出神入化更胜一筹,也无法轻松将人带走,柠柠似乎根本没反抗。 将军府前厅里,岑夫人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怪不得柠柠这丫头百般推脱,放着上官珩这样翩翩公子不嫁,原来是另有意中人了。 唉,有意中人本是好事,却藏着掖着不愿意告诉大家,如今可好,这弄得都是什么事儿? 上官夫妇欢欢喜喜的来,想要替儿子定下亲事,他们自认是开明之人,虽然江晚柠嫁过人却并未圆房,也未和前夫一起生活过,不仅能带兵领将御敌立功,人也孝顺,待人有礼,他们对她也是极其满意的。 只是,爱慕她的男子似乎不止儿子一个,今日闹成这样尴尬的局面,还真是出人意外,让人尴尬不已。 上官若谦缓缓起身,朝着江远山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将军,我们今日可能来的不是时候,孩子们的亲事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咱们还是改日再议吧?”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道,“晚柠是个好姑娘,我们也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终究是我们珩儿福薄了些,唉!” “啪——” 江远山面色铁青,气得拍桌。 “胡闹,简直胡闹!” “堂堂平阳王的长子,皇上带在身边养大的亲侄儿,竟这样无理,实在逾矩!” 岑夫人也不知是该向上官夫妇道歉,还是该劝慰江大哥,只觉头都大了。 末了,她只得尴尬地赔着笑脸,看向上官夫妇。 “今日竟弄巧成拙了,也罢,孩子们的事情就随他们去折腾吧!若是天赐地金玉良缘,任凭谁也拆不散不是?” 上官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家,不论心中如何气恼不满,也不会展露分毫闹得不快。 “岑夫人说的是,孩子们还未商量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倒是操心过头了。” “关心则乱,呵呵……关心则乱!” …… 上官夫妇领着一脸失魂落魄的上官珩离开将军府回家。 岑夫人也没久坐,喝了一盏茶便也告辞了。 顾池气愤不已,牵了一匹马出来,嚷嚷着要去追回江晚柠,却被出门要去国子监的江晚辞抢走了马儿。 “哎,这是我的马!” 江晚辞翻身上马,安抚他道,“我借你的马去国子监,顺便替你看好柠柠,你就在府里休息吧,反正你马上也要去边关了,和马儿相伴的日子还多着呢。” 第218章 吻 “驾!” 说罢他挥着马鞭,策马离去。 今晨起晚了,府里竟闹出这样一茬子事情,连他和妹妹去国子监的马车都没了,想来是陆祁安带着妹妹乘坐他们的马车离开的。 那陆祁安也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人物,出身权贵,官职又不低,还是皇上的亲侄儿,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他若真的看上妹妹,还真是少有人能阻拦,妹妹同意也就罢了,妹妹若是不同意,就是豁出性命去,他也得护在前边儿。 顾池眼睁睁看着江二哥抢走他的马,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 合着,他回京就是来受气的? 江远山送走上官夫妇和岑夫人,沉着脸准备回府,看见顾池傻站在外面一脸不甘,他不禁摇头叹息。 “顾池,你随我来。” 顾池有些颓丧道,“是。” 二人进了府门,来到前厅,婢女又重新为他们上了一盏茶。 江远山示意顾池坐下,自己则端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 他垂了垂眸,似有些难以开口。 “江伯父,有话不妨直说,晚辈听着就是。” 顾池看出江伯父似有顾虑,暗暗猜出几分意味儿来,看来江伯父是中意上官珩的,否则上官夫妇也不能贸然前来与之议亲。 柠柠已经当面婉拒了上官珩,这他倒也不怕,但那锦衣卫指挥使突然冒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他离京一个月,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江远山顿了顿道,“顾池,你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便能凭着一腔热血当上副将,在边关立下战功,得皇上嘉奖,伯父很欣赏你的坚韧勇武,只是你毕竟还年轻,需要多在战场锻炼,可柠柠她比你还要大上一岁,又有过一次失败的姻缘,在伯父看来,你们二人并没那么合适。” 顾池立刻反驳道,“不,江伯父,柠柠她只比晚辈大一岁,根本不算什么的,在晚辈心中,她一直都是需要关心保护的小姑娘,晚辈会拼尽全力爱护她的,您请放心。” “伯父说的话,你可能不赞同,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同柠柠从小一起在蝶音谷长大,日日相伴,你误把姐弟之情当做男女之情?且柠柠她似乎只把你当弟弟来看待,两个人需要情投意合才行,世间之事非强求便能如意的。” “可您怎知我是强求呢?” “柠柠和林谨宴毫无感情,两年前他们不也成亲了,若不是林谨宴那畜生负了柠柠,柠柠又怎会和离?可我不一样,若我有幸能够把柠柠娶回家,此生定不负她!” 江远山重重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个个年轻气盛,我劝不得也劝不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他吩咐下人安顿顾池,便离开了前院儿去了书房。 如今,他已无官职,将军府人员虽简单,但他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将军府的生计了。 留下顾池在将军府急得团团转。 …… 将军府的马车上。 自二人坐进马车开始,陆祁安始终紧紧箍着江晚柠的腰身,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江晚柠挣扎了几下,咬牙道,“陆祁安,你松开。” 陆祁安冷哼一声,唇角讥诮道,“柠柠,你不乖,竟敢背着我沾花惹草,今日我若不去,你是准备答应上官珩和他定下亲事,还是和你那青梅竹马互许终身?” 末了,他又轻轻“嗯”了一声,颇有些意味深长,威胁意味儿十足。 两人动作暧昧至极,江晚柠小脸儿通红,气急。 “陆祁安,别逼我动手。” 他看出怀里的人是真的生气了,他这才松了几分力道。 江晚柠身上束缚一松,立刻逃也似的坐到对面,在狭小的车厢里能离他多远便多远。 陆祁安怀中一空,眼神黯淡了几分,心里有些患得患失。 他沉声询问道,“我送你的东西,你为何不收?” “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声音平淡,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不敢抬眸看陆祁安。 “何为贵重?我要娶你,便把身家和陆府全部交由你做主,三日后就是吉日,待我回去准备聘礼便登门下聘,你不可再找任何理由拒绝。” 什么? 江晚柠惊愕万分,皱眉拒绝,“不行!” 陆祁安脸上浮现一丝愠怒,立刻道,“为何不行,难道你在等上官珩下聘?” “你不要扯到旁人身上,咱们就事论事,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娶我,你爹答应吗?” 陆祁安顿了顿,一脸强硬道,“不必管他,我亲事也轮不着他做主,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会娶你进门,谁也阻止不了我!” “若是我不愿呢?” 江晚柠脱口而出,两人皆是一愣! “为何不愿,因为我,还是因为平阳王,又或者你从未喜欢过我?”陆祁安愣怔了一瞬,立刻生出一丝恼怒来,声音都凌厉了几分。 看着对方脸色沉了下来,她眼神有些闪躲,不知该如何回答陆祁安。 除却他父亲平阳王,这人在京城过得向来顺遂,出门人人避之不及无人敢惹,人也自负得厉害,如今碰见她这个意外,生了挫败感,自然无法平静。 陆祁安看她沉默不语,当即提高了音量道,“你说呀,究竟是因为平阳王,还是因为不喜欢我?” 自然是前者! 可她不能说,他和平阳王父子亲情本就淡薄,若是因为她使他们父子关系恶化,那可就罪过了。 陆祁安欺身上前,双手撑在她腰身两侧,与她面对面,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探究个仔细。 江晚柠看着眼神陡然放大的脸庞,脸不自觉地红了。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晃动了一下,二人猝不及防的亲在了一起。 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谁知陆祁安抬手捧住她的脸,加重了几分力道。 陆祁安呼吸微沉,唇瓣温热仿若带着电流,覆于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游移,像是想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不满于此。 他温柔的动作中又带有满满的霸道,强烈占有欲让他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唇齿相磨…… 第219章 你不怕情敌见面红了眼? 江晚柠反应过来,脸红心跳得厉害,立刻挣扎起来。 “陆陆……陆你唔……” 陆祁安却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他将滚烫至极的气息灌入她口中,铺天盖地一般侵袭着她。 马车微微有些晃动,阿顺下了马车,红着脸不知该不该提醒二人。 若是不提醒,待二小姐察觉不对,定要怀疑他的身份,若提醒耽误了二人的好事,大人能剥了他! 纯情阿顺陷入两难之中! 幸好,江晚辞策马扬鞭跟了上来,“吁”的一声停在马车旁。 阿顺轻咳一声,立刻提醒道,“小姐,陆大人,国子监到了。” 江晚辞一听,当即皱紧了眉头,迅速下马,左右看了一眼,生怕被旁人看到。 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陆祁安,你给我下来!” 马车内,陆祁安缓缓离开她的唇瓣,松开禁锢着她的手,还细心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髻,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心情好了许多,慢条斯理的撩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 他伸手去接江晚柠下马车,谁知她冷着脸从另一边儿跳了下去。 陆祁安看着刚刚还满脸通红的女人,现在竟然冷冰冰的,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他顿时心下一沉,暗道小丫头变脸可真快。 看来,还是没学乖! 江晚辞松开缰绳,跑到妹妹面前,上下检查一遍,紧张问道,“柠柠,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陆祁安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晚柠,想看她如何回答。 “没有。”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 江晚辞一脸狐疑,明显不信,他立刻出言警告陆祁安。 “陆大人,我妹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和那些逢场作戏的风月女子不同,你若不能娶她,便不要来招惹她,我们将军府虽是大不如前了,可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妹妹被任何人欺负,当然,你也不例外!” “你怎知我是在逢场作戏,而不是认真的?”陆祁安脸色陡然一沉,嗓音凉凉,“莫非,你将我看成那些纨绔?” 江晚辞冷哼一声,愤愤道,“你与柠柠不合适!” “何为不合适?” “是出身,还是家世?” “是相貌,还是才华?” 陆祁安三连问,气势逼人,令江晚辞哑口无言,他直直盯着江晚柠,幽幽开口。 “柠柠,不论上官珩还是顾池,都不是你的良配,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等我上门提亲。” “猖狂,实在太猖狂了,我江家女儿是你想强娶就能强娶的吗?”江晚辞咬牙切齿的撸袖子,抬步上前想要干架。 江晚柠立刻抓住二哥的袖子,急急劝阻,“二哥,莫要冲动!” 江晚辞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哼,他若真心想娶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二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去进国子监吧,今日定是要迟到了,我的笈囊还在杏儿手中没带过来,怎么办?” 江晚辞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陆祁安一眼,这才作罢,气鼓鼓的牵着妹妹的手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没关系,笈囊没带可以向上官芷和红玉借书籍,但是去晚了,怕是要被夫子罚了。” 刚走了几步,江晚柠才想起来,陆祁安是坐着她们的马车来的,这么远的路,难道要施展轻功飞回去? 她回头淡淡开口,“陆祁安,你骑马回去吧,记得把马儿送回将军府。” 江晚辞不可思议地看着妹妹,眼神满是震惊。 “柠柠,你为何关心他?那马儿是顾池的,你不怕情敌见面红了眼?” 江晚柠面色一滞,还没等她阻止,陆祁安便已经拿起缰绳,翻身上马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晚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迟早也是要见面的,及早让他明白,柠柠和他不合适,对大家都好。” 说罢,他朝着江晚柠微微一笑,策马离开。 江晚柠愣在原地,惊呼“完了!” 待陆祁安骑着马回到将军府,将马儿丢给门房的人,让其通知顾池归还了马儿,便只身返回诏狱。 他人还没到诏狱,顾池便追上了他。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顾池黑着脸,语气里满是怒火,“陆大人,柠柠同我青梅竹马,我们的情谊非你能比,你今后最好离她远一些。” 陆祁安讥讽道,“若我不呢?” “陆大人,柠柠容貌倾城,功夫好,性子直爽,人也善良,与你以往所见的女子截然不同,你一时对她动心也是正常,但我不允许你这样的人伤害她!” “呵……你未免过于自信了,你怎知是我伤害她,而非你这个不够稳重的人?” 今日顾池先是被江伯父说不够稳重,此刻又被陆祁安说不稳重,当即恼火。 “陆祁安,你身处高位,巧舌如簧,我不与你在这里做口舌之争浪费时间,你们这些出身权贵的公子,向来如此,喜欢时指天发誓许下重诺,不喜欢便弃如敝履,最初想找个温柔贤惠的,紧接着便想纳小意可人儿的?” “林谨宴那个畜生仗着儿时长辈定下的婚约,负了柠柠,当初我没能阻止,而今不同了,有我在,你休想染指她!” 陆祁安怒极反笑,眼底满是轻蔑。 “就凭你?” 呵呵,这世上还没人能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娶自己想娶的人。 若不是看在他是柠柠师弟的份儿上,他根本懒得多费口舌,早就动手了! “顾池,看在你是真的关心柠柠的份儿上,我不为难你,你尽快返回边关当好你的副将,否则,我不介意动用手段,让你学乖一些!” 顾池一定,当即勃然大怒,他睁大眼睛提高音量道,“陆祁安,你敢!” 陆祁安冷嗤一声,“你若不相信,大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欲和顾池在此纠缠浪费时间 ,转身想走,哪成想顾池直接出手,朝着他袭击而来。 陆祁安身手敏捷,动作迅速,当即反击。 二人当街大打出手! 此处离诏狱很近,很快几名锦衣卫闻声赶来,立刻上前想陆祁安将顾池拿下,却被他制止。 二人只打了两个回合,顾池便败下阵来,被陆祁安一掌拍得吐血后退。 第220章 一只浑身是血的死老鼠 他唇角流出血迹,伸手用力擦拭掉,眼底满是不服。 “再来!” 刚刚陆祁安只用了七成功力,如今听见顾池竟然还要继续,他眼底顿时浮现一丝冷意。 这人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两个月前分明在宫门外就已经领教过他的功夫了,竟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若不是因为柠柠,他倒是可以考虑把他收入麾下,在诏狱派个差事给他。 顾池发了狠似的,出手狠厉动作快如风,旋身飞去径直袭击陆祁安,势是要把他打败。 只是他低估了陆祁安的实力! 陆祁安只站在原地不动,在他的拳头快要碰到陆祁安的时候,陆祁安微微侧身,猛地握住他的手腕使劲儿往下一按,转身后退一步,伸手打在他后背几处关节上,他脊背一痛,当即失了重心,还没等他调整好,陆祁安就已经主动出击。 陆祁安挥拳如雨,细细密密地砸在顾池身上,丝毫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二人从大街上打到了房顶上,从一座房顶追到另一座房顶上,顾池招架不住,又不肯认输,还手没有挨打多。 末了,陆祁安一拳挥在他脸上,一掌将他拍飞落在地面上,顿时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看起来受伤不轻。 陆祁安从房顶上飞身落在顾池面前一步之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池,若你和柠柠两情相悦,你来警告我离她远一些,再正常不过,可事实并非如此,你们青梅竹马倒也没错,但她从前没有选择你,今后也一定不会选择你,你不如想想清楚,做朋友对你对她都好。” 顾池抿唇不语,一脸执拗,很是不服。 “不,我相信事在人为!” “既然你想不明白,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柠柠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咱们各凭本事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顾池还想动手,却被锦衣卫们给挡了回去。 陆祁安示意手下不要对顾池动手,于是那几名锦衣卫看大人走远之后,这才撤离跟了上去返回诏狱。 顾池傻傻站在原地,气恼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陆祁安,就连出身和官职也远不如陆祁安。 当年他没能阻止柠柠嫁给林谨宴,如今和陆祁安相争,自己也毫无胜算。 他输了! 输得彻头彻尾! …… 江晚柠和二哥进了国子监,分别到了男女学殿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由于江晚辞在国子监两年来,为人勤恳,功课做得好,夫子对他印象也好,便破例宽容他一次,让他快些坐下上课。 江晚辞暗自松了一口气,鞠躬谢过夫子之后,便默默回到座位上,翻开书籍认真听夫子讲课。 另一边女学殿里,江晚柠看着教女诫的郑夫子,不由觉得头疼。 自上次,她和郑夫子意见相左之后,郑夫子看见她便拉着个脸,好似她欠了郑夫子一百两银子似的。 归根结底,是她的言论在郑夫子看来过于惊世骇俗,还间接鼓动了不少小姐对女诫存疑,让他授课受阻,他自然心生不悦。 郑夫子不喜欢她是一回事,但她总不能站在外面不进去上课。 于是,她深呼一口气,提裙进了内殿。 “学生来迟,还请夫子见谅。” 郑夫子摆摆手,示意她回到座位上,抬眸间看见竟是前些日子顶撞过他的江晚柠,顿时面色黑沉下来。 他冷哼一声,略带怒气道,“哼,初入国子监便迟到,不是顶撞老师便是和同窗闹矛盾,当真是世家风范,仗着皇上的举荐,初入国子监就搞特殊,当真是不知所谓。” 江晚柠心下一沉,暗道郑夫子这是趁此借题发挥了。 她立刻恭恭敬敬地朝郑夫子又行了一礼,乖巧道,“今晨学生和二哥来的时候,遇见了陆大人,耽搁了一些时辰,都是学生的错,还请夫子见谅。” 郑夫子看江晚柠今日道歉态度还算诚恳,也不好一直咄咄逼人,这才缓和了态度。 “下次不可再迟到了,回你座位上坐吧。” 他心中冷哼,若不是看她认错态度不错,定要把她撵出去罚站不可。 课堂上,苏鸢儿眼底闪过一抹恶毒,冷笑着盯着江晚柠落座。 季青青看夫子没有重罚江晚柠,觉得十分惋惜,心想郑夫子就该好好惩罚她一番才对。 江晚柠走回座位儿,正想坐下,鼻尖竟嗅到一股腥味儿,低头一看,她桌儿下边儿竟然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死老鼠。 呵—— 有人在她面前使如此拙劣的小把戏,真是可笑。 死人都不怕,何况是一只死老鼠? 她伸手拎起死老鼠,猛地一甩丢到了学殿门口,落入所有人视线内。 众位小姐们惊呼一声,长宁公主也被吓得花容失色,就连夫子都被吓得脸色煞白。 长宁公主“啊”的一声,立刻躲到旁边苏鸢儿座位儿上,和她搂抱在一起。 “死死……死老鼠,太可怕了,表姐,长宁好怕。” 苏鸢儿瞪大了双眼,一张小脸儿满是惊惧,用手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 “竟有人如此恶毒,弄一只死老鼠吓唬大家,实在过分。” “是谁干的,快站出来把死老鼠弄出去。” “太恶心了,啊……” “真真是太吓人了……” 女学殿内个个惊慌失措,惊叫连连,瞬间热闹起来。 郑夫子被吓了一跳后反应过来,立刻正了正面色,企图挽回一些颜面。 他轻咳一声,厉声呵斥道,“是谁扔的死老鼠,立刻站出来!” 江晚柠本就没坐下,殿内唯有她一人立在座位上,闻声出列走上前去。 众人一看站出来的人竟是江晚柠,顿时齐齐指责她。 长宁公主铁青着脸,气得咬牙切齿道,“江晚柠,你来迟了,夫子并未罚你,宽容你让你回去听课,你倒好,竟丢出一只浑身是血的死老鼠,没想到你竟如此猖獗!” “就是,就是,江晚柠你若是不想上课,大可以出去,为何要有此举动影响我们?” 季青青大着胆子道,“哼,她就是一根搅屎棍!” 第221章 苏鸢儿,是你做的! 众人立刻出言附和,跟着责骂。 江晚柠勾唇一笑,故作疑惑道,“季小姐说我是一根搅屎棍,那季小姐的意思是你们都是屎了?” “噗——” 上官芷立刻喷笑出声,朝江晚柠竖起了大拇指,暗暗夸赞她。 岑红玉笑着道,“季小姐说话可真有意思,咱们好端端的,怎么就全被你说成屎了呢?” “就是,你想当屎就当好了,好歹给柠姐姐安排了个棍儿身份,咱们可不想陪着你当那臭气熏天的屎尿。”上官芷讥诮的言语里满是嫌弃,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长宁公主捂着鼻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 她一脸不耐道,“季青青,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怎能把人同屎尿相提并论,本宫瞧你是疯了,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季青青顿时懵了,她只是讽刺江晚柠是一根搅屎棍,并未多想,没想到竟是弄巧成拙把她自个儿和大家全比喻成屎了,旁人也就罢了,公主是万万说不得的。 待她反应过来,红着脸慌忙道歉。 “公主,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只是一时气极说错了话,您万勿生气。” 她扭头看向大家,一脸歉意道,“大家千万不要被江晚柠给迷惑了,分明是她先弄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死老鼠吓唬大家,大家找她讲理,她却揪着我的话不放,成功转移话题,她心机深沉,大家一定要有所防范才是。” 众人目光纷纷转向江晚柠,眼神带有异样。 “对啊,江晚柠,你为何要弄一只死老鼠吓唬大家,你诡计多端,究竟有什么目的?” 郑夫子好不容易劝服自己,给了江晚柠宽容,没想到她竟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当即气得脸都绿了,顿时吹胡子瞪眼睛的。 “江晚柠,你竟在课堂做出此等举动,简直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 “你现在立刻把死老鼠处理干净,再去外面罚站,以后我的课你也不用上了。” 季青青觉得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幸灾乐祸,而苏鸢儿唇角却偷偷勾起一抹邪笑,眼底透着一丝畅快。 江晚柠暗暗观察了一遍大家的眼神和表情,将出手之人锁定在苏鸢儿和季青青二人身上。 季青青家境一般,父亲官职低微,虽一直依附巴结公主,在国子监也只是个不起眼的,惯常会落井下石,出言讥讽。 但她和季青青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冲突,季青青应是不会突然针对她。 那么,唯有苏鸢儿最为可疑! 先前,她和二哥四皇子同三皇子苏家兄妹比试,苏家兄妹惨败,心中定是不服,搞些小动作报复她,也极有可能。 只是仅仅一只死老鼠,又怎能吓唬住她? 她缓缓走到夫子面前,指着躺在地上的那只死老鼠,故作惊惧道,“夫子,学生刚回到座位上,便看见一只死老鼠,吓得学生六神无主,一下子将死老鼠给丢了出来,学生也是被吓坏了,呜呜呜……。” 夫子脸色灰白,气不打一处来,“怕就怕,为何丢出来呢?” 平白吓得他这把老骨头差点化在原地,魂飞魄散。 江晚柠一脸害怕道,“学生也是被吓傻了,夫子快快息怒。” 季青青却是不信,立刻质疑道,“江二姑娘可是当过将军的人,区区一只死老鼠怎会令你害怕,休要蒙蔽大家,说,这只死老鼠是不是你带进来吓大家的?” “季小姐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江晚柠眸色冰冷,眼神凌厉,“我刚刚来迟的时候,大家可都看着呢,就连夫子也是看到了我的,我匆匆赶到国子监,连笈囊都没来得及拿,那死老鼠我又能藏到哪里去?” “你自己藏的,我又怎会知道?”季青青冷嗤一声,眼神轻蔑。 江晚柠勾唇冷笑,嗓音凉凉道,“季小姐,这死老鼠浑身是血,而我今日穿着一身白衣,身上半点儿血迹也无,这一点便足以证明,此事和我无关。” 她抬眸看向大家,举止端庄得体,“大家若是不信,尽可以过来检查我衣袖内是否有血迹。” 大家刚刚还有些怀疑她,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上下打量她一身白衣胜雪,倒是纷纷打消了怀疑。 岑红玉立刻道,“柠姐姐可是当过将军带过兵打过胜仗的人,铁骨铮铮坚韧正直,根本不屑于耍弄此等手段吓唬大家。” “对,柠姐姐正直善良,这只死老鼠一定是有人悄悄放在她的座位上,寻衅报复的。”上官芷立刻质问季青青道,“季青青,你从一开始便认定是柠姐姐,难不成是你做的,故意往柠姐姐身上泼脏水,陷害她?” 季青青当即否认,“不,不是我,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有何理由陷害她?” 江晚柠适时出声,接着道,“是啊,我与在座诸位并无仇怨,我初入国子监,与大家交好还来不及,怎会故意弄一只死老鼠来吓唬大家,我这是吃饱了撑着了,还是嫌日子过得太无趣了?” “你……”季青青瞬间哑然,疑惑道,“难道真不是你做的?” 江晚柠摇头失笑,“对,不是我。”她意有所指道,“我知道,此事也不是你做的,只是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好也不要妄下断言,被人当枪使,可就不好了。” 季青青脸色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怎么会,我好端端的,怎会被人当枪使?” 她眼神扫过众人,目光落在苏鸢儿身上。 整个女学殿内,唯有苏鸢儿刚和江晚柠结下梁子! 即便长宁看不顺眼儿江晚柠,但她是一向娇生惯养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用如此脏的手段的,她了解苏鸢儿,这个表面上温柔如水的女人,心底最是阴暗自私。 此事,八成是她做的,所以她刚刚才没有像往常那般充当老好人,反而跟着公主责怪江晚柠,还说出那般引导人讨伐江晚柠的话。 她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心中忽地生出一丝羞愤来,伸手指向苏鸢儿。 “苏鸢儿,是你做的!” 第222章 事情败露孤立无援 苏鸢儿面色一顿,立刻否认,“季青青,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了你不快,你为何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若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她眼眶一红,委委屈屈道歉,好似被人欺负狠了似的。 季青青经常跟在公主和苏鸢儿屁股后面,自然要比旁人了解苏鸢儿多一些,也知道她这死出儿大多都是装的。 “呵呵——” “苏大小姐,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刚刚说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你说‘江晚柠你若是不想上课,大可以出去,为何要有此举动影响我们’,你这样说分明就是想撵江晚柠出去,如今最想撵江晚柠出国子监的,恐怕只有你们苏家兄妹吧?” “江晚柠刚刚说的没错,她今日来迟了,未带笈囊,当着大家的面儿还能凭空变出一只死老鼠不成?这国子监的小姐们除了被关进诏狱的姚瑶,便只有你与她结下梁子,做了便是做了,休要狡辩,挺没意思的。” 受到指责的苏鸢儿,当即簌簌落泪,哭得好不委屈。 她委屈辩解道,“如你所说,我和她之间闹了不快,怎还会做那般愚蠢的事情,岂不是不打自招?你刚刚不也带头指责她,焉知此事就不是你做的?” 季青青被倒打一耙,当即怒不可遏道,“苏鸢儿,此事若是我做的,我根本不会傻傻的当那出头鸟,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且我问问你,平日里你都等着公主和她一起来,为何今日没等公主,早早就来了?” “我我……我起晚了!” “呵呵,起晚了?这理由找的可真是太蹩脚了,整个国子监谁人不知,你苏大小姐是出了名的自律,从小到大勤奋刻苦,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掐尖儿出众?”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觉得季青青说的十分有道理。 孙小姐捂唇同邻桌议论道,“季青青说的有理,苏大小姐自打入国子监以来,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狂风暴雪,几年来从未迟到过一次,即便是迟到了,那也是等公主一起迟到的,她自个儿来,就更不会迟到了。” 始终未发一言的王小姐疑惑道,“苏大小姐,你说的话貌似有些前后矛盾吧,你今日没等公主,早早来了国子监,季青青询问你为何没等公主一起,你为何说是迟到了?若真是迟到了,那便来不早了呀。” 季青青点头如捣蒜,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看吧,说谎心虚的人,连谎话都圆不起来了,你索性就承认了吧,此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向大家道个歉就完了,没什么好丢人的。” 上官芷和岑红玉立刻义愤填膺道,“苏大小姐,你和柠姐姐比试才艺,是同两位皇子一起比试的,比试规则和题目也是双方商议协定的,就应该愿赌服输,输了却怀恨在心,私下报复,简直令人瞧不起。” “温婉端庄的世家女,京城有名才女,竟是个输不起的,真真是可笑!” “苏家大小姐,竟耍弄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平日里端的是温柔善良,呸,真是虚伪!” “呵呵……” “……”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嘲讽声嗤笑声不绝于耳,还有众人鄙视的眼神,令苏鸢儿脑袋轰的一声似要炸裂一般。 她眼泪汪汪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江晚柠静静看着苏鸢儿,眼神里透着一股冷意。 她还没出手,只一个季青青,便让她露出了马脚,苏鸢儿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儿。 郑夫子黑着脸,看了半天,早已从惊吓中缓了过来。 他也差不多看明白了,虽然他不喜欢江晚柠,但也知道当过将军的人,大多性子耿直,断不会弄一只死老鼠吓唬大家的。 而那季青青虽整日里仗势欺人,却和江晚柠并无冲突,两人没有结下梁子,又没有争风吃醋争抢男人,季青青除了赚点口舌上的便宜,做这样事情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 那苏大小姐出身世家,若真不是她做的,定是不会这般哭哭啼啼,缺少世家女子应有的风骨。 他摇了摇头道,“好了,大家都安静!” “苏鸢儿,你去把死老鼠清理了,再出去罚站一个时辰,望你悔过自新,以后不要再耍弄此等心机了。” 正抹着眼泪哭得好不委屈的苏鸢儿顿时愣住了,她还没承认,夫子竟公然定下了她的罪名。 她可是苏家嫡女,容妃娘娘的侄女儿,这件事情若是被大家认定是她做的,不出半日便会传遍京城,她名声受损,表哥定是看不上她了,姑母也会责怪嫌弃她。 不! 她不能认,决不能让大家知道是她做的! 此事她做的极其隐蔽,当时根本无人看见,没证据的事情,她凭什么要认? 苏鸢儿眼睫上挂满了泪珠儿,将落未落,泪汪汪的双眼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她扭头看向刚刚还和她搂在一起,因为惊吓惊慌失措的长宁公主,“表妹,真的不是我,您能不能替我向夫子解释一下?” 长宁是公主,只要她肯开口帮她说两句,即便是她做的,夫子也会给公主几分薄面,对她宽容几分,何况她咬死不认,这件事情也不能盖棺定论说是她做的。 她父亲可是一人之下要万人之上的中书令! 长宁公主面色有些尴尬,她一开始也不相信此事是鸢儿表姐做的,但自从苏云皓那个蠢货自从扬言要江晚柠当他的妾室之后,云逸表哥和鸢儿表姐为了帮苏云皓出气,竟然提出和江家兄妹比试企图把江晚柠从国子监赶出去,她此刻也不得不多想了。 而且,她一母同胞的三皇兄和四皇兄比试都没占上优势,云逸表哥输了也就罢了,鸢儿表姐输了竟还当众怀疑江晚柠的才学,简直丢尽了人。 鸢儿表姐向来自视甚高,仗着母妃的偏宠风头无两,京城世家贵女少有人敢与她相争。 江晚柠和她算是结下了梁子,她心生嫉恨也很正常。 若是私底下,她能帮就帮了,可今日当着众多小姐和夫子的面儿,她也不能滥用权势欺人,何况江晚柠现在是堂兄的心上人,若她对付江晚柠,堂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第223章 丹青郡主站出来作证 于是,长宁头一回没有站在苏鸢儿那边儿。 “表姐,你若是做了,便认了吧,这件事情也好大事化小,今日在场的都是同窗多年的小姐们,大家一定不会传出去的,是不是?” 她扭头扫了众人一眼,吓得大家眼神慌乱,不敢直视。 既然公主都这样说了,大家就是想传出去,也不敢乱嚼舌根儿了。 “若她敢作敢当,今日之事我等不会传出去的。”孙小姐带头开口表态,也是为了向公主示好。 大家议论纷纷,等着苏鸢儿站出来承认,可苏鸢儿偏不。 她咬死不认道,“我说了不是我,你们凭什么个个都来怀疑我,有人能拿出证据证明是我吗?你们怎能听风就是雨,没有一点是非判断能力?” 这时,丹青郡主缓缓起身,朝着夫子行了一礼。 “夫子,学生能证明,这件事情是苏小姐做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大家根本没想到此事竟然有目击证人,这下苏鸢儿完了! 若她一开始主动承认,此事也就草草作罢,可她仗着没人能做证,死不承认,如今可好,竟然有证人愿意出来作证了,且还是丹青郡主这样说话有份量的,她的反驳更加苍白无力了。 郑夫子皱了皱眉,沉声询问道,“郡主,当时你可看清是何人了?” 丹青郡主点头肯定道,“学生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看错的。” 苏鸢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丹青郡主,咬牙询问道,“沈丹青,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于我,您若真是瞧见了,怎么一开始不站出来作证,反而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就连沈丹青这个向来与世无争的清高之人,都来踩她一脚,苏鸢儿顿时气得险些吐血。 她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掐死江晚柠和沈丹青这两个贱人。 从前是沈丹青总是处处和她过不去,不管是学识还是才艺,处处都要压她一头,如今竟连江晚柠这个粗鄙之人都靠着一首诗碾压了她,让她成了国子监的笑话。 今日,这两个贱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她,实在令人生恨! 丹青郡主面色一白,疾言厉色道,“苏小姐,先前碍于颜面,我并未出来指证你,便是想让你及时醒悟悬崖勒马,主动认错,此事也能大事化小,不会过于损你名誉,可你非但不认错,还倒打一耙,反咬旁人一口,我岂能再坐视不理?” 哼! 若不是苏鸢儿无用,没能把脏水成功泼到江晚柠身上,眼看江晚柠引导季青青揪出苏鸢儿这个下手之人,她也不必站出来当这个证人。 苏鸢儿气得红了眼,眼里噙着泪水,质问丹青郡主。 “沈丹青,早在大家被血肉模糊的死老鼠吓得惊叫指责江晚柠的时候,被季青青怀疑是她干的时候,你怎么不作证,如今看我成了众矢之的,倒是站出来充当好人来了,呵呵……叫我说,你也不似表面这般清高温婉不争吧,你一定也嫉妒江晚柠抢了你的风头对不对?” 丹青郡主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她立即开口呵斥。 “苏鸢儿,你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先弄一只死老鼠放在晚柠妹妹座位上警告她,还在这里胡乱攀咬,把课堂搅得乌烟瘴气,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是不要再狡辩了,否则只会于你名声更为不利。” 被戳中心事的苏鸢儿顿时恼羞成怒,还想再开口,却被夫子给冷声打断了。 “苏鸢儿,郡主说的没错,是你做的,便是你做的,无人冤枉你,即便是否认也无法抹掉事实,趁着还没下课,你尽快把死老鼠处理干净,去外面罚站,事情闹大了,我也无法保你。” 苏鸢儿委屈地哭了起来,她只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江晚柠,也不知事情为何就闹到这般地步了。 季青青冷嗤一声,讥讽道,“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温柔似水,竟是这般恶毒之人……” 长宁公主心生不满,狠狠瞪了季青青一眼,吓得季青青立刻抿唇不语,拿着帕子掩饰尴尬。 众人不胜唏嘘,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感到无地自容的苏鸢儿,只好垂着头灰溜溜地走向殿门口,拿出帕子盖在死老鼠身上,一手捂着口鼻满脸嫌恶几欲作呕,一手隔着帕子拎起死老鼠,快步跑了出去。 孙小姐嗤笑道,“把死老鼠弄得血肉模糊恶心无比,都不作呕,这会儿倒是装模做样矫揉造作起来了,真真是好笑。” 郑夫子正了正面色,轻咳一声,声音沉沉道,“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家以后休要再提,江晚柠,你也回去坐着听课吧。” “是,夫子。” 江晚柠乖巧应下,走回座位儿上。 大家本就无心学习女诫,课上又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一节课上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众位小姐们终是松了一口气。 江晚柠上了一堂无字天书,只觉乏累无比,竟是比上阵杀敌都难。 “柠姐姐,你没带书,还能稳坐一堂课,如此定力真真令人佩服。” 上官芷看夫子离开,立刻凑了过来,脸上笑意盈盈,伸手掩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今晨迟到,是因为爹娘和哥哥他们才迟到的吧,你和哥哥的亲事怎么样?” 江晚柠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捂住上官芷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在此谈及此事。 “这件事情咱们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 上官芷了然点头,还以为此事已经定下,暗自替哥哥开心。 岑红玉凑过来的同时,丹青郡主也走了过来,满脸皆是歉意。 “晚柠,一开始我也是被死老鼠吓到了,才没有出来作证指认苏鸢儿,你不会怪我吧?” 上官芷和岑红玉看向丹青郡主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觉得丹青郡主今日做法着实有些反常,不似她平时的风格。 江晚柠微微一笑,摇头道,“大家都是同窗,你若一开始就站出来指证她,反而不好,你站出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还帮了大家,我怎会责怪你呢?” 丹青郡主浅浅一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 第224章 您怎么也来国子监了? 这时,女学殿门前突然热闹了起来。 大家循声望去,还以为是苏鸢儿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竟是赫连皇子来了。 赫连樾透过人群,看见坐在殿内座位上的江晚柠顿时两眼放光,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丝毫不懂得避讳。 “晚柠姐姐,本宫终于找到你了,等了你一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自上次送别北狄使臣遇刺后,皇上担心他的安全,便一直不允许他出宫,这段时间哪里也去不得,顶多能在御花园里转一转,连御花园里开了几朵花他都一清二楚,可把他憋闷坏了。 殿内不少小姐们看着面容白皙俊美带有异域瞳色的赫连皇子,不由看痴了。 有些反应快的小姐,已经故作娇羞的理了理衣裙,企图引起赫连皇子的注意。 只可惜赫连皇子眼里只有江晚柠,根本不看她们一眼,气得那些小姐们牙根痒痒嫉妒不已。 也有一些小姐们,属意皇子妃之位,根本不屑一介质子,颇有些瞧不起。 江晚柠起身朝着赫连樾行了一礼,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有些惊讶。 “赫连皇子,您怎么也来国子监了?” 赫连樾咧嘴一笑,傲娇道,“你都来国子监了,本宫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你不是,再说国子监多好,不仅可以学到很多,年纪相仿的同窗也很多,定是很好玩儿。” 江晚柠笑道,“依我看,赫连皇子学东西是次要,打发时间才是主要吧?对了……梁慎呢?” 赫连樾摆摆手,浑不在意道,“本宫让他跟着一起进殿当伴读了,这会儿还在帮本宫完成课业呢。” 他声音不大,唯有周围几人能够听见。 上官芷和岑红玉对视一眼,尤不可置信,北狄王最受宠的小皇子,竟让侍卫替他完成课业,此等行径在南暻皇宫简直找不出一人来。 宫里的几位皇子日夜念书勤奋学习,恨不得长出两个脑子三头六臂来,只为了在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被皇上看重,将来好争得储位继承大统。 江晚柠笑道,“这很符合您一贯的行事作风,只是苦了梁慎了,当个贴身侍卫,还要被迫完成双份课业。” “梁慎向来心软,本宫只要央求他一下,他都会答应本宫的。” 他一脸骄傲,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想来这种事情在他们之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江晚柠便也没再多说。 “这里是女学殿,您在这里待久了,恐怕于理不合。” 赫连樾顿时面色不悦,一脸不满道,“晚柠姐姐,本宫好不容易来国子监同你一起念书,你怎能如此无情,本宫刚来你就撵本宫呢,要不你陪本宫到处走走,领着本宫熟悉熟悉国子监,如何?” 她轻笑道,“这就不凑巧了,我也刚来国子监几日,对国子监并不熟悉。” 岑红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俊俏无比的赫连皇子,立刻自告奋勇道,“我和上官芷熟悉,不如让我们二人领着你们熟悉国子监,省得以后迷了路,怎么样?” 赫连樾立刻点头赞同,笑得满意,“课间无聊,殿内憋闷的很,晚柠姐姐还是随大家一起去透透气吧,左右咱们这会儿也无事。” 待他们四人离去后,殿内瞬间热闹起来。 那些小姐们纷纷议论江晚柠和赫连皇子的关系,尤其是那些被赫连皇子容貌惊艳到的小姐们,说起话来酸得很。 “天呐,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赫连皇子竟为了江晚柠进了国子监,课业都丢给了侍卫,想来是为了佳人而来,真真是羡慕死人了。”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世人眼中当过将军的耿直之人,竟有如此心急和手段,竟勾得北狄五皇子对她这般死心塌地……” “呵呵……谁说不是呢,这江晚柠可是带领大军打败北狄的先锋将军,害北狄五皇子不得不来咱们南暻做质子,没想到那五皇子不仅不憎恨她,还与她关系如此亲近,八成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都忘了国仇家恨了。” 丹青郡主皱着眉头道,“莫要胡言乱语,什么国仇家恨,咱们南暻和北狄不是签订了合约吗,如今已是和平互邻了。” 长宁公主嘴唇嗡动了一下,并未说什么,被几位小姐簇拥着走去殿外。 季青青向来嘴毒,冷笑道,“不过是些狐媚子伎俩,即便勾住了赫连皇子的心,皇上也不会同意她嫁给赫连皇子的。” 皇上怎会允许一名良将嫁给一位质子,用脚趾想想都不可能! 她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大殿内的议论声这才渐渐小了下来,大家脸上的嫉妒之色淡了下来。 国子监后山下,一条溪流贯穿而过,看不到尽头,因为水源充沛,两边开满了各色鲜花,芳香四溢美如画卷。 江晚柠想起了蝶音谷,她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师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自打回到京城,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皇上要求进了国子监。 她感叹一声,寻思着等回到将军府,得再去一封书信给师傅,过几日抽空回蝶音谷一趟探望师傅。 赫连樾看江晚柠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柠姐姐,你怎么了?” 江晚柠回过神来,微笑着道,“没什么,这里乱花渐欲迷人眼,我一时看痴了去。” 上官芷和岑红玉很快采了几束鲜花,一脸献宝似的跑了过来。 “柠姐姐,这里的花儿太美了,我帮你也采了一束,等下学带回府中,插入花瓶里,能盛开好几日呢,到时整个屋子里都是香味儿,心情都能好很多呢。” 岑红玉红着脸,把她多采的那一束递向赫连樾,有些害羞道,“赫连皇子,这一束送给你吧,这样咱们一人一束,带回去做个纪念,也不枉来此后山一趟。” 赫连樾笑着接过,连忙道谢,“多谢岑小姐,这花本宫就收下了,只是本宫同你们姑娘家不同,拿着这花儿回去要被同窗笑话了,就借花献佛送给晚柠姐姐了,她第一次来此,定是十分喜欢这些的。” 岑红玉心中颇感失望,但她深呼一口气,故作不在意。 第225章 后山刺杀 江晚柠抬眸看了眼日光,有些刺眼。 她用手遮额,提议道,“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吧,若是迟到就不好了。” 几人正准备离去,山林里竟突然涌现大批刺客。 林间树叶“哗哗”作响,伴随着枯枝落叶“咔嚓”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晚柠听觉灵敏,立刻凝着小脸儿道,“有刺客,大家小心!” 赫连樾低声哀嚎道,“真扫兴,才刚出宫就有刺客,这是有多迫切想取本宫的性命?” 四人中,唯有上官芷不会功夫,她被吓得脸色惨白,说话都有些哆嗦。 “怎么办,我定是要给大家拖后腿了。” “红玉,你护着赫连皇子和上官妹妹快速撤退,我留下断后,决不能让黑衣人得逞。” 严阵以待的岑红玉立刻应下,“柠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二人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尽快退回来与大家汇合。 “好!” 江晚柠面沉如水,微微点头。 国子监临山而立,此处虽然僻静,却离学殿并不远。 只要他们四人能够安然返回,同窗里的公子们大多都会功夫,还有教武学的夫子,若大家前来相助,黑衣刺客们便不能如此猖獗了! 赫连樾咬牙道,“不,晚柠姐姐,本宫要与你共进退,让岑姑娘护上官姑娘离开就行了。” 眼看黑衣人已经齐刷刷地冲出了树林,江晚柠心中急切,声音都凌厉了几分,一身大将风范。 “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快些回去搬救兵我就没事,你们快走!” 岑红玉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赫连樾的胳膊,“赫连皇子,没时间了,咱们留下来只会分散柠姐姐的注意力。” “走!” 江晚柠怒斥一声,施展轻功主动出击,迎面与敌人打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强势来袭,江晚柠身上并无武器,她凌空一脚踹在一名黑衣人身上,对方直接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口吐鲜血,手中的剑落在一旁。 江晚柠飞身掠去,捡起地上的利剑,将其一剑封喉。 岑红玉用力拉着赫连樾和上官芷往回跑,那些黑衣人一分为二,一波直接冲向赫连樾几人跑的方向,另一波人则一起攻击江晚柠。 敌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因着上次刺杀失败的原因,今日黑衣人明显增了两三倍。 江晚柠不敢轻敌,剑势凌厉,一剑解决一个,一边迅速往后撤退,拦过正在攻击赫连樾和岑红玉他们三人的刺客们。 她手握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剑,脸上还溅了不少血迹,势如破竹一般,将那些围上来绞杀的黑衣人们击杀,瞬间倒下一片。 岑红玉一边护着上官芷,一边将从追上来的黑衣人击杀,赫连樾身子孱弱,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自顾不暇,三人跑得十分艰难。 与黑衣人们厮杀几个回合,江晚柠逐渐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这些人里有一小部分应该本就是冲她来的,所以目标一直对准的就是她,根本就没去追杀赫连樾意思,剩下那一大波才是来刺杀赫连樾的,所以场面才如此混乱。 江晚柠一边要应对刺杀她的黑衣人,一边还要兼顾着挡住追杀赫连樾他们的黑衣人,虽昔日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可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被层层训练选拔出来的精锐,她倍感吃力。 拼杀间,江晚柠执剑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凌空旋转将围上来的黑衣人们全部杀死,落在后山出口。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岑红玉拉着上官芷和赫连樾一路狂奔,江晚柠和黑衣人们离他们越来越远。 三人回到殿学,来不及喘气,逢人便大声求救。 岑红玉气喘吁吁道,“黑衣人,后山有黑衣人,大家快……一起抓住他们!” “救命……救命啊,有好多黑衣人,大家快去救柠姐姐……”上官芷苍白着小脸儿,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却也不忘抓紧时间找人去搭救江晚柠。 赫连樾刚来国子监,还没认识几个人,他远远看见江晚辞,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落到江晚辞面前。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之后,他一脸焦急道,“江二哥,有大批刺客,柠姐姐她还在后山,你快找人去救她。” “什么?” 江晚辞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两眼一黑差点儿昏倒,他立刻道,“快去找四皇子,让他召集人手前去相助,诸位会功夫的且快随我一起去后山。” 那些会功夫的公子们一听,立刻热血沸腾,跟着江晚辞跑到后山。 岑红玉叮嘱上官芷道,“你快带赫连皇子去找四皇子召集人手,我得尽快回去救柠姐姐。” 说罢,她匆匆折返回去。 上官芷头一回见此阵仗,被吓得心脏扑通乱跳,她强使自己稳定心神,领着赫连皇子找到四皇子,表明情况。 四皇子毕竟颇受皇上看重,在国子监说话也有些份量,他立刻找到武学夫子领着那些会功夫的公子们火速赶往后山。 此时,江晚柠身上已经多次受伤,那些黑衣人们也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那批黑衣人里,有一大半恼恨江晚柠再一次坏了他们的好事,有人暗自咬牙,下了死命令。 “今日刺杀失败,回去必定要被主上责怪,杀了她,也算是对主上有个交代!” 那些刺杀赫连樾的黑衣人们发了狠似的,一起朝着江晚柠攻击而去,招招毙命,相互间配合十分默契,一轮接着一轮轮番袭击。 眼看着江晚柠体力不敌,他们攻势愈发凶猛。 看得那些刺杀江晚柠的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手中动作迟钝。 “他们叫主上,难道和咱们不是一波?” “当然不是一波,咱们被派来执行任务的这一批统共才二十人!” 刹那间,后山热闹了起来,以江晚辞为首的几名公子们施展轻功来到后山,和黑衣人们打斗一片。 一名黑衣人握剑准备偷袭江晚柠,被飞身前来相助的江晚辞看见,用力将地上一把剑踢过去,瞬间插进黑衣人后背上。 黑衣人直直倒地,嘴角流血,眼睛瞪圆,死不瞑目! 四皇子领着许多人来到后山,剩下的黑衣人眼看刺杀不成,还闹得人尽皆知,开始往后撤。 第226章 受伤 那些来刺杀江晚柠的黑衣人折损了一小半儿,眼看情况不对,也紧跟着撤离。 四皇子和夫子领着人抓住了几名黑衣人,立刻将人拿下并卸下他们的下颚,迅速检查他们牙齿里是否藏有毒药,省得他们自尽断了线索。 江晚辞见妹妹浑身是血,却勉力支撑身体,顿时心疼极了。 他连忙将妹妹搂进怀中,与此同时,江晚柠身体摇摇欲坠陷入昏迷。 “柠柠——” “柠姐姐!” 江晚辞和岑红玉惊呼一声,引来不少人围上前去关心。 …… 待江晚柠悠悠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她躺在国子监的一间客房里,房里干净敞亮的陈设简单,她撑着胳膊想要起身,不小心撕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 “嘶——” 岑红玉守在榻边,拿着帕子抹眼泪,听见声音瞬间抬起头来,看见柠姐姐醒了,她顿时激动落泪。 “柠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岑红玉性子直率,人也活泼,头一回哭得像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想来,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红玉,我不过是受些皮外伤,无碍的。”江晚柠柔声安慰,岑红玉反而哭得更凶了。 “柠姐姐,你都昏迷两个时辰了,身上细密伤口无数,浑身是血,如此严重,一定疼极了,你就别安慰我了。” 房门被人从外边儿打开,上官芷端着茶水回来,听见屋里有声音,顿时放下茶水飞奔而来。 “太好了,柠姐姐终于醒了,我这就去通知江二哥去。”她看见又惊又喜,急着往外走。 江晚柠立刻叫住她,“上官妹妹,我二哥呢,他怎么不在?” 以二哥对她的关心程度,应会在她昏迷期间守在这里才对,此时不在,定是有事。 莫非他来相助,在她昏迷后受伤了? 如此一想,她顿时慌了! “因着你受伤昏迷的事情,江二哥气恼了,亲自去审问刺客,要替你报仇出气,他临走时告诉我,待你醒了让我去通知他。” 这……这就很符合二哥的脾性! 她撑着起身,想要下床,立刻被二人阻止。 “柠姐姐,大夫说你今日受了些皮肉伤,与那么多黑衣人打斗,耗费了太多体力,让你醒来多加休息,不可走动,哦……大夫还给你开了药,我这就去熬药。” 岑红玉一脸紧张,细数大夫叮嘱的事项,上官芷则急着去通知江二哥。 看两人紧张不已的表情,江晚柠不由觉得好笑。 她摇摇头道,“哪有这般娇贵,边关战场比这凶险多了,这些不过是皮肉伤,得亏刺客的剑上没有淬毒药,涂上药过几日就会好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审问如何了,不知抓到了几名刺客,我总觉得这些刺客不是来自同一波势力。” 若不快些亲自去审问,待官府介入提走刺客关押审问,她想要了解消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况且,今日这些刺客里,分明有一小波势力是冲着她来的。 这些年,除了在边关和北狄对战,她从未与人结下梁子,苏家兄妹除外。 但她和苏家兄妹的梁子,还不至于大到让他们买凶刺杀她的地步。 江晚柠撑着身体往外走,上官芷和岑红玉立刻劝阻,二人却劝不动她。 打开房门,看到陆祁安竟黑着脸站在门外,她愣怔在原地。 “见见……见过陆大人。” 跟上来的上官芷和岑红玉看见陆祁安,被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刻福身行礼,退至两边。 陆祁安上下打量了江晚柠一眼,眼底透着关心。 “你怎么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 江晚柠和陆祁安同时开口询问,气氛忽地有些暧昧。 陆祁安眸色沉了沉道,“我得知国子监有刺客的消息,便带人来探查,听说你昏迷的消息就立刻来了。” “你身体还没好,怎能到处乱跑?” 说罢,他竟突然伸手将江晚柠横抱了起来,十分自然地抱着她往里间儿走去,把她放到床榻上,还不忘帮她盖上锦被,动作十分温柔。 外间儿,上官芷和岑红玉对视一眼,二人震惊在原地。 岑红玉“啧啧”称奇,小声嘀咕道,“陆大人何时和柠姐姐这般熟稔了,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时候……” 上官芷却满腹心事! 哥哥心悦柠姐姐许久了,好不容易等柠姐姐和离,聘礼都准备好了,柠姐姐却迟迟不答应哥哥,难道是因为陆大人? 论家世出身,相貌才华和成就,陆大人都远胜于哥哥,看陆大人对柠姐姐的态度,定不会允许旁人娶柠姐姐的。 她不禁开始替哥哥担忧! 陆祁安叮嘱江晚柠好好休息,事关北狄赫连皇子,锦衣卫亲自审查刺客一事,承诺她审查出结果一定会差人告诉她。 江晚柠将自己察觉之事告诉陆祁安,这才放下心来。 国子监一间空殿。 几名黑衣人被绑在柱子上,地上烧着一个大炭盆,火势旺盛,里面放着几个被烧得通红的烙铁。 江晚辞和夫子厉声审问,已经开始动用严刑,却还是什么都没审问出来。 “既然你们骨头硬,那今日我就看看到底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烙铁硬!” 已经愤怒红眼儿的江晚辞拿起烙铁便要往一名黑衣人胸膛上烫去,被夫子一把拉住。 “晚辞,你别冲动,这批黑衣人是来刺杀赫连皇子的,此事多半会交给锦衣卫处理,咱们在这里私设刑堂,被人传了出去,定会给咱们国子监惹来麻烦的。” 纵然使用刑具,也不能做得如此明显,给人留下证据指摘。 夫子暗叹,年轻人还是过于年轻气盛了,一点儿忍耐都无。 “是啊,晚辞,你先不要着急,幸好江二姑娘无大碍,咱们可以慢慢审……” 陆祁安领着季风走来,夫子立刻向陆祁安行礼。 “见过陆大人。” 季风立刻道,“锦衣卫奉皇命,来审查今日刺客。” 江晚辞看是陆祁安,也不行礼,黑着脸抬眸望过去,“陆大人,希望你尽快查清楚这些刺客背后之人,给赫连皇子和柠柠一个交代。” 第227章 你们锦衣卫不是没有撬不开的嘴吗? 陆祁安面无表情地点头,沉声道,“这是自然!” 季风呼吸一滞,有些不可思议,有人敢这样同他家大人说话,而大人他却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若他不是江晚柠的二哥,敢这样和大人说话,恐怕早就不知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吐血了。 就连四皇子都有些意外,堂兄竟破天荒的没有动怒。 看来江二姑娘在堂兄心里,份量不一般! 陆祁安冷眼扫向几名被绑在柱子上卸了下巴的黑衣人,冷眸似有狂风暴雨来袭。 向来了解自家大人的季风一看他表情不对,转身向四皇子恭敬行了一礼。 “四皇子,锦衣卫办案素来血腥,难免让人不适,不如您先带几位去隔壁喝喝茶,稍作等待?” 四皇子点点头,笑着道,“明白,那你们好好审。” 于是,他拉着咬紧后槽牙的江晚辞,和夫子一起推门离开。 殿外守着大批锦衣卫,个个神情肃穆手握绣春刀,令人望而生畏。 殿内,季风看着一脸冷凝的大人,有些疑惑,“大人,为何不把这些刺客提回诏狱去审?” 陆祁安声音凛冽道,“敢在国子监动手,可见背后之人有多猖獗,今日在国子监审问犯人,就是为了提醒他们,有的人他们动不得!” “可是……大人,您此举万一惹了皇上不悦,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陆祁安扯了扯唇道,“背后之人一而再刺杀赫连皇子,已然惹了皇上震怒,说不定那人的眼线还在国子监,咱们借着审问的名义,说不定还能查出点儿什么。” 季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哦,属下怎么就没想到,今日赫连皇子前脚儿出了宫门来国子监,后脚儿就有大批刺客来刺杀,可见他们消息多么灵通,想必国子监有他们安插的眼线,咱们借着审问犯人的名义,将其救出来,再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够钓出大鱼!” 他伸手虚空一抓,满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将背后一连串的人给揪出来抓住。 陆祁安想起身体虚弱的江晚柠,眼底满是心疼,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眼神落在殿内烧红的烙铁上。 一旁的季风心下了然,他们已然触碰到了大人的底线,今日是要省去那些前菜,直接先用酷刑伺候了! 他拿起烙铁往刺客身上烫去…… 国子监某处大殿,传出惨叫声,不绝于耳,响破云霄一般。 吓得那些学生们脊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时辰过后,季风推门而出。 叫了数名锦衣卫进去,将那些浑身是血的刺客拖出了国子监,当街拖了一路,吓得路过的行人们惊叫不已,捂唇震惊。 跟进去清理内殿的锦衣卫们,饶是已经在诏狱里见多了血腥的场面,也忍不住纷纷作呕起来。 陆祁安走出大殿之后,在偏殿等候的江晚辞和四皇子二人立刻迎了上来,询问审问结果。 满脸急切的江晚辞一个箭步上前,焦急询问道“陆大人,审问得如何了?有没有审问出背后之人是谁?若是让我知道哪个天杀的敢派那么多刺客,来刺杀赫连皇子害得柠柠受伤,我一定宰了他不可。” 四皇子也忙跟着问道,“兄长,有没有审问出幕后之人?光天化日胆敢在国子监行凶,已经将手伸到了国子监,如此猖獗,可见他野心之大,定要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陆祁安摇摇头道,“这批刺客和先前那批是同一个幕后指使,他们根本没见过幕后之人,那人隐藏极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做事如此隐蔽想必人就在京城里,以后你们在国子监也小心谨慎一些,省得被那人背后放冷箭。” 不过,那人目标是赫连樾,目的是为了阻止两国邦交,引起两国战争,借此掩盖他当初在两国对战中贩卖消息的罪证。 那人算无遗漏,却算不出皇上已经命人秘密前往北狄,若是北狄王肯说出背后之人,那么鱼儿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但今日他们竟敢如此围攻柠柠,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即便是将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敲碎,将他们的皮肉一层一层刮下来,他也要将那幕后之人查出来。 江晚辞一听却有些急了。 他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怒道,“陆祁安,你们审问了这么久,竟然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你们锦衣卫不是没有撬不开的嘴吗?” 陆祁安一双冷眸对上江晚辞的,他嗓音凉凉道,“这批刺客是被人豢养出来的死士,你应当知道死士的含义吧?”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幕后之人,唯一见过的也只有训练他们的陈瑞,那陈瑞行踪不定,至今还没有查到他的踪迹,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陈瑞,才能审问出有价值的消息。” 江晚辞气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气冲冲地跑去看望妹妹。 四皇子摇头叹息,“兄长不必同他一般见识,他也是关心责乱。” “嗯。” 陆祁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丝毫因为江晚辞逾矩的行为生气,令四皇子十分好奇。 “兄长,你这是……这是心悦江二姑娘,所以才对晚辞兄如此宽容的吗?” 他还记得有一回,有人对兄长不敬,拿手指指着兄长,被他一刀削掉一根手指,疼得那人惨叫,从此再无人敢在兄长面前无礼。 陆祁安扭头看了四皇子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如你所说,以后在国子监,你多看护着她一些。” 说罢,陆祁安转身离开,正是刚刚江晚辞离开的方向,很明显,他也是去看望江晚柠的。 四皇子唇角浮现一丝笑意,喃喃道,“是‘他’还是‘她’?没想到兄长也有喜欢的人了,真是有趣。” 江晚柠喝了药,躺在床榻上睡不着,想要下床活动却被上官芷和岑红玉拒绝,二人勒令她躺着休养。 “咦,怎么不见赫连皇子,他怎么样了?” 上官芷立刻道,“柠姐姐,你就别操心了,人家是北狄皇子,虽名义上是质子,可两国刚刚交好,皇上待他如眼珠子似的,锦衣卫早就差人将他护送回皇宫了。” 第228章 算你的外室吗? 江晚柠微微有些诧异,“以他的性子,那些锦衣卫想把他送回皇宫,定要花不少功夫。”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江晚辞和陆祁安几乎是前后脚儿进的房门。 “柠柠,你醒了,怎么没人去告诉我一声?”江晚辞满眼心疼,看着妹妹苍白的唇色,眼睛忍不住泛红。 他们将军府先是爹爹战场失利,大哥双腿残疾,后有爹爹缠绵病榻,如今爹爹好了,大哥还在康复中,他们将军府刚缓过一口气儿来,真的不能再有人受伤了。 “哥哥,我没事儿的,不过是一些刺客罢了,比起战场上敌军的千军万马,不值一提,我应付得过来,就是许久没有练功了,有些生疏罢了。” “我想着你有事在忙,就没让上官妹妹去通知你。” 上官芷和岑红玉看见陆祁安便觉怵得慌,寻了个由头一起离开了。 江晚柠看着房间简单的陈设,想着自个儿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休养两日就好了,躺在国子监的客房里,还不如回将军府来的自在。 何况将军府里还有她的两个婢女杏儿和桃儿。 于是,她柔声开口道,“哥哥,不如咱们先回将军府吧?” “不行!” 江晚辞和陆祁安同时开口,二人也是一愣。 更为讶异的是江晚柠,她不过是回将军府休养,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们二人为何如此反应? “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损了些元气,又不是伤了胳膊断了腿,为何不行?” 江晚辞无奈道,“伤口虽是上了药,但马车颠簸,万一弄疼了再渗出血就不好了,女孩子娇贵,你仔细养着些,免得落了疤。” 她又看向陆祁安,疑惑道,“二哥关心的也不无道理,你又为何不让我回家呢?” 陆祁安耳根子一红道,“我和你二哥想的一样。”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柠柠受伤他也很担心,若是她回将军府了,以她父亲的性子,定是不让他往将军府跑那么勤,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总是翻墙而入。 江晚柠点点头道,“国子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锦衣卫不忙吗?” 刚刚还忙着去审问刺客,跟着二哥回来却并未提及刺客之事,想来并没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此事依旧棘手无比。 陆祁安脸色稍稍缓和许多,他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刺客已经被季风带回国子监了,今晨姚大人松了口,交代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许和刺客一事有些关联,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回诏狱,若审问有了进展,你也好第一时间掌握?” 江晚柠当即拒绝。 “不行,那样于理不合。” 陆祁安却有些不解,脸色忽地黑了下来,“今晨我将你带出将军府,已经被许多人看见了,最起码上官珩和顾池已经都知道了,你现在避嫌还来得及吗?” 他语带薄怒,看似很生气。 江晚辞本就因着刺客的事情满腔怒火,如今看陆祁安竟对妹妹如此强硬,行为逾矩竟还如此强势,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祁安,你什么意思?” “且不说柠柠现在不宜坐马车颠簸,即便是没受伤,她也不能跟你去诏狱,诏狱是什么血腥的地方你不懂吗?将她一个姑娘家安置在诏狱里算什么,算你的外室吗? 生怕二人吵起来的江晚柠,没想到二哥竟会说出这番话来,直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道,“哥哥,你误会了,他并无此意,先前他已向爹爹表明对我的心意,是爹爹不允,我也不愿,此事才作罢的。” 陆祁安脸色黑沉,眼神凌厉好似山雨要来一般,“我从未想过让柠柠当我的外室,我愿娶,只要她肯嫁,明日我就可以带着聘礼上门,后日就可以成婚!” 他眸光坚定,直直盯着江晚柠,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双眼窥探她的内心深处。 对他究竟有没有一丝喜欢! 江晚柠扭头避开他炽热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若他不是平阳王的儿子,若他没有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成了牵制平阳王的筹码,哪怕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男子,她都是愿意的。 可惜,他不是! “陆大人,多谢你的好意,刺客一事还要多劳烦你细细审问,关于潼关之战我自己会想办法接着查的。” 她这话里透着满满的疏离感,让陆祁安心中不悦。 呵! 这是要同他划清界限了吗? 这个女人可真是善变,先前为了尽快查到线索,揪出幕后黑手给父亲正名,不惜主动接近他,如今不需要他了,竟如此凉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晚柠,吐字冰冷,“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带走满身凌冽寒气。 江晚柠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本就受伤惨白的脸色更无血色了。 看着妹妹因为陆祁安离开心情低落,江晚辞叹了口气出言安慰道,“柠柠,陆祁安他不适合你,他性子冰冷沉闷,为人强势狠厉,你若是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辛苦的。” 江晚柠扯了扯唇,勉强笑了笑,“哥哥,他的事情以后不要提了,咱们回家吧,这里没有杏儿和桃儿服侍,我有些不习惯。” “好,二哥这就带你回家。” 既然妹妹想回将军府,那他就想办法减少路上颠簸,带妹妹回去。 他横抱着妹妹,连同锦被一起,出了国子监,阿顺早已得知消息,他已经辆马车里垫了些软垫,如今铺上锦被,马车松软,即便是有些微颠簸,应也是不碍事的。 江晚柠躺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江晚辞为了让妹妹能在车厢里躺得舒服一些,和阿顺坐在外面赶马车。 因为怕马车颠簸撕扯到江晚柠的伤口,所以他们一路上走的极慢,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眼看天色渐晚,阿顺有些焦急,“二公子,要不咱们稍微加快一些速度,眼看天快要黑了,小的担心路上不安全,毕竟今日……” 江晚辞环顾周遭,此处虽是街巷,但位置偏僻,路上的行人渐行渐少,道路清静,就连冒着炊烟的人家都寥寥无几了。 先前他还没有察觉,听阿顺这么说,他才开始警惕。 第229章 陆祁安替她挡剑 “行,这里路平,可以稍微加快速度!” 早点儿回将军府也好,省得路上蹿出一些不要命的。 于是,阿顺立刻加快了马车速度,只可惜路上还是出了意外。 飞檐走壁一般,疾行而来的黑衣人只十余人,从房檐上飞身落下,将马车围了起来。 这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失败一次,竟还敢穷追不舍,分明是冲着柠柠来的。 江晚辞心中怒火升腾,泛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周围的黑衣人。 “阿顺,护好柠柠,我拖住他们,你驾着马车冲出去!” 车厢里昏昏欲睡的江晚柠,此刻面色通红头昏脑涨,浑身发烫,听见外面的声音瞬间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撩开帘子一角看见外面黑衣人只有十余名,立刻猜到他们就是在后山混进刺杀赫连皇子的那波人。 江晚辞飞身出去和拦在前边儿的黑衣人打斗起来,一下子踢飞了两人,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 “阿顺,快带她走!” 阿顺听令,猛地一甩马鞭,驾着马车飞快冲出去,将冲上来的黑衣人撞开。 江晚辞很快从黑衣人手里夺得一把利刃,瞬间击退几名黑衣人。 他自认功夫已经很好了,可这些黑衣人也不可小觑,竟然都是一些难得的高手,想要全部解决他们,恐怕有些难。 几名黑衣人一起和他缠斗,其中三名黑衣人飞身追上了,一人飞上车顶,另外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马车上。 阿顺看着飞过来的黑衣人,他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伸了个扫堂腿,黑衣人立刻翻身落在另一边,提剑就往阿顺身上刺去。 事急从权,他无法再掩饰自己会功夫的事实,只要能护住车厢里的二小姐,暴露就暴露吧! 于是,他立刻抽出腰间软剑,冷着脸和黑衣人拼杀,剑锋凌厉一招将其击退,他飞身将马车顶上的黑衣人击飞,随后又把围上来的黑衣人们打伤清理掉,驾着马车继续往将军府冲。 江晚柠撩开帘子,想要去同黑衣人拼杀,没想到竟看见阿顺握着剑和黑衣人打斗得正激烈。 他拿的虽是软剑,但剑势力锐不可当,功夫甚至比他二哥都要好上一些,当真令她吃了一惊。 一直以为阿顺只是一个老实憨厚寡言少语的普通人,没想到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看功夫招式,和季风季影有些相似。 陆祁安竟早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她却一直被蒙骗在鼓内,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好! 真是好的很! 江晚柠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是冷意,眼神冰冷彻骨,她走出车厢坐在前边,拉着缰绳驾着马车冲了出去。 那些黑衣人是冲她来的,如今她浑身发烫,想来是伤口致使她发热了。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帮二哥将黑衣人引走! 果然,马车一冲出去,黑衣人立刻放弃和江晚辞阿顺二人缠斗,纷纷追了出去。 江晚辞立刻施展轻功赶在黑衣人们前边儿,拦截他们。 他扭头看见阿顺,颇为震惊,妹妹从永安侯府带回来的车夫,功夫竟然这么好? 这人是何来历? 妹妹她知道吗? 打斗愈来愈烈,有不少黑衣人已经受了重伤,江晚辞胳膊上也被划了两下血流不止。 阿顺暗恼,这段时间在将军府松懈了,出门竟没带求救信号弹,真是失算! 已经有不少黑衣人已经追上了马车,明晃晃的剑朝江晚柠刺去。 江晚柠甩了甩昏沉的头,坐在马车边缘上,双腿一绞,将黑衣人的剑给踢偏,施展轻功飞到了马车顶上。 刀光剑影下,马儿受了惊,横冲直撞的往前跑去。 江晚柠只觉天旋地转一般,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两名黑衣人前后夹击,执剑朝她刺来。 江晚辞和阿顺看到之后,纷纷朝她冲了过去,却被几名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 她将迎面刺过来的黑衣人击退,察觉身后有人,她立刻转身,却看见锋利的剑刃朝着她胸膛捅来。 “柠柠!” 江晚辞大叫一声,发了狠似的将缠着他们的黑衣人甩开,拼命冲过去。 眼看江晚柠体力不支,要被黑衣人伤到。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黑衣的陆祁安飞身而来,搂住江晚柠的腰身,一起转过身去。 利剑刺破陆祁安的后背,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滴落,将车顶染红。 黑衣人浑身一震,眼神透着一股不可置信,连拔剑的动作都迟缓了一些。 陆祁安一脚将人踹落在地,搂着怀里烫如火炉的女人落在远处,马车飞快跑远了。 正在缠着江晚辞和阿顺的黑衣人们看见陆祁安,眼神明显有异,似有忌惮。 陆祁安温柔地将她放到一棵树旁,让她靠在上面,转身看向黑衣人们,眼神变得阴鸷狠厉。 他身形快到令人咂舌,瞬间飞移到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面前,拔剑将其一剑割喉,动作快狠准,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剩下的黑衣人们对视一眼,立刻做势后退。 “伤了她,还想逃?” 陆祁安眼神嗜血,提着剑犹如从地狱走来一般,朝那些黑衣人直击而去。 黑衣人们也没想到,他们专门挑她江晚柠回家的路上动手,陆祁安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他们仓皇撤退,陆祁安却像是进入羊群里的狼一般,根本不给他们逃离机会,将十余名黑衣人重伤在地。 他手握利剑,剑尖儿指着刚刚捅伤他的黑衣人,语气凌冽。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黑衣人眼神有些闪躲,竟还有一丝懊悔,他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陆祁安一剑刺破他的胸膛,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他派你们来的?” 一开始,江晚柠告诉他,好像有一波人是冲着她来的,他并未联想到平阳王,待他回到诏狱察觉不对,立刻赶回去,路上就碰见刺杀将军府的刺客,还有刚刚他中了一剑时,黑衣人的反应,这让他更加确认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陆祁安陡然提高了音量。 黑衣人垂头不语,拿着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第230章 有什么冲我来! 他们有罪! 万死难辞其咎! 不仅刺杀失败,还被大公子看出端倪,这下王爷和大公子的关系将彻底恶化。 陆祁安迅速出手,挑开对面黑衣人手里的剑阻止他自杀,却一剑捅在对方腰腹处。 他眼中似乎迸发寒芒,嗓音冰凉道,“回去告诉他,敢动我心爱之人,那他要做好准备,千万护好他的妻儿!” 黑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懊悔的眼神有些犹豫。 他“扑通”一声双膝砸地跪了下去。 陆祁安气得一剑劈下去,却在即将要碰到黑衣人头的时候停住了,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向靠在树前的江晚柠,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 临走,他对着黑衣人们放下一句话。 “告诉他,有什么冲我来,再敢动她,我一定让你们所有人后悔!” 江晚辞和阿顺一起朝着抱着江晚柠的陆祁安跑了过去。 “放下柠柠!” 江晚辞目眦欲裂,刚刚他听陆祁安的意思竟然是认识黑衣人的,那这些刺客直冲柠柠而来,一定是陆祁安带给柠柠的危险。 他们本就不赞同柠柠和陆祁安在一起,这下好了,更不能让柠柠和他在一起了! 陆祁安冷着脸看向江晚辞,眼底一抹歉意一闪而过,随后目光变得坚定。 “我要带柠柠回诏狱!” 江晚辞一听,瞬间恼了。 “凭什么柠柠跟你回诏狱?这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派来的?” 陆祁安嘴唇嗡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良久,他开口道,“此事我一定会解决,也会给柠柠和你们一个交代!” “此事解决之前,柠柠唯有和我在一起才安全,诏狱虽血腥,却是固若金汤!” 他会安排一个最干净清静的房间安置柠柠,不论是回陆府还是进宫,他都要把柠柠带在身边,再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江晚辞努力压下心中怒火,认真思量陆祁安的话,这些黑衣人还不知是什么人派来的,陆祁安知道却不说,但黑衣人畏惧他,柠柠待在诏狱里,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确实比在将军府里安全。 如今,将军府虽然增添了许多护院儿,但那些都是有些功夫傍身的练家子,和经过特殊训练的黑衣人相比,有云泥之别。 他皱眉冷哼道,“希望你说到做到,尽快把冲着柠柠来的刺客给解决了,否则……” 江晚辞咬牙将手中的剑狠狠插在树上,以示威胁! 只是,他不知这些黑衣人是平阳王所派,还以为是陆祁安的仇家,若知道是平阳王派使刺客来杀他妹妹,他定不会轻易放过陆祁安。 阿顺抱拳行礼,有些气馁道,“大人,刚刚情况紧急,属下暴露了武功。” 他看了眼昏昏沉沉的江二姑娘,心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若江二姑娘醒了,一定会恼他欺骗了她。 陆祁安面无表情道,“此事不怪你,怪我没有提前告诉她。” 听着二人对话,江晚辞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儿七窍生烟,伸手指着两个人。 “好啊,陆祁安,你竟然在柠柠身边安插眼线,柠柠绝不会原谅你的!”说罢他气愤扭头瞪着阿顺道,“柠柠说你为人老实话少,是个可塑之才,好心把你带回将军府,你竟然是陆祁安的一条狗,还在柠柠身边待了这么久,她待你不薄,难道你良心不会痛吗?” 阿顺垂着头,很是愧疚,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二公子,并非大人安插属下在二小姐身边当眼线,属下的任务是永安侯府,只是在二小姐归京和离时,阴差阳错跟着二小姐回了将军府,属下在将军府期间,从未向大人透露将军府的任何消息,属下说的句句属实。” 江晚辞一脸狐疑,根本不相信。 “是真是假,我无从验证,你们主仆联合起来骗我和柠柠,也极有可能,反正黑白都由你们说,但你作为陆祁安的人却跟在柠柠身边两月有余,此事却是事实!” 阿顺低下头,不再辩解。 陆祁安看了眼怀中似已陷入昏迷的江晚柠,顿时眼神慌乱焦急起来。 “此事容后再议,等柠柠醒来,我会亲自向她解释,她现在情况有些糟糕,必须尽快带她回诏狱找大夫给她诊治才行。” “大人,属下去请大夫,您快带二小姐回去。”阿顺眼里透着关心,焦急飞身离开。 江晚辞想要跟着陆祁安去诏狱,陆祁安却抱着江晚柠施展轻功飞身离去,将他甩在后面。 他轻功比起陆祁安来,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技不如人,十分懊恼。 于是,江晚辞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回了将军府! 他必须将此事尽快告诉父亲才行,国子监的事情估计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父亲和大哥他们知道定是要担心了。 …… 江晚柠遇刺的地方离诏狱稍近一些,陆祁安抱着江晚柠迅速回到诏狱之后,阿顺领着一名大夫紧跟着也回了诏狱。 大夫诊断之后,替她开了一副退烧药,又开了些涂伤口的消炎粉,却有些欲言又止。 陆祁安看出大夫有所顾虑之后,淡淡开口道,“她情况怎么样?有什么但说无妨。” 大夫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害,这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身上外伤较深流血较多,将原来上的药给冲去了,所以才引发了热症,老朽已经给她开了药,熬煮喝了,再重新帮她伤口上药就好了。” 诏狱里全是男人,没有一个婢女,换药这事儿…… 大夫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瞎操心什么,以陆大人这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定不会乱来的。 “我知道了。”陆祁安眸色暗了暗。 阿顺拿了银子给大夫,送大夫离开,又亲自去熬煮江晚柠的药。 屋子里只剩下陆祁安和躺在床上昏睡的江晚柠二人,江晚柠嘴唇苍白失去血色,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烧烫得通红。 陆祁安心疼地坐在床边,心中有些犹豫。 诏狱里没有女子,没人能帮她上药,他能帮柠柠上药,也一定会娶她对她负责,但此事不经柠柠同意,待她醒来,一定会怪他恼他恨他的。 第231章 误会 他纠结一番,伸手去解江晚柠的衣带…… 翌日,江晚柠醒来感觉身体好了许多,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抬眸发现这里不是她的玲珑居,她微微一愣,立刻打量房间。 她分明记得昨日二哥带她回将军府,路上遇刺,阿顺竟会武功还和二哥一起与黑衣人拼杀,后来陆祁安帮她挡了剑,她脑袋昏沉得厉害,渐渐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 那她现在是在哪儿? 她心中疑惑顿深,紧紧颦眉撑着身体想要下床,低头却看见身上的衣物已经全换过了,她大脑宕机了一瞬。 这衣物是谁帮她换的?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陆祁安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套干净的新衣裙。 “你醒了?” 他连忙走过去,将托盘放在床边,伸手将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她额头上的体温,眼里满是关心。 “太好了,终于不烧了。” 江晚柠面色羞恼,“啪”的一声甩在陆祁安脸上,耳光响亮,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竟还有回音。 “陆祁安,谁让你给我换的衣裙?” 陆祁安挨了一耳光,脸偏向一旁火辣辣的疼,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有些委屈道,“柠柠,我……” 江晚柠闭了闭眼,立刻打断他的话,“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柠柠,你误会了,你身上的衣裙不是我帮你换的,是你的婢女杏儿。” 杏儿? 江晚柠眯起眼睛,直直盯着陆祁安,“杏儿在将军府,这里是诏狱,她怎么帮我换?” 恰在此时,杏儿端着药碗进了房间,看见小姐醒来,她立刻来到床榻旁放下药碗,想搂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抹起眼泪哭起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担心了一夜,您怎么伤得如此严重,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渗血,奴婢怕极了……” 江晚柠看见杏儿哭,顿时心疼起来,柔声劝慰。 “杏儿莫哭,这都是些皮肉伤,只是被刺客的剑刃划了几下,没有伤及筋骨,休养几日就好了。” 杏儿擦掉眼泪,似信非信道,“昨日奴婢帮您换下的衣裙血迹斑斑,看得奴婢触目惊心,怎会只是划了几下,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多处,您是千金之躯,若是落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小姐将来还要嫁人,万一被夫婿嫌弃,可怎么办? 杏儿一边担心小姐受伤的身体,一边替她的伤口是否会落疤犯愁。 江晚柠却从杏儿的话中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裙是杏儿帮忙换下来的,并非陆祁安。 刚刚不仅误会了陆祁安,还不听解释打了他一耳光。 她脸色顿时一红,眼神有些不自然,心里为刚刚打了他而歉疚。 “陆祁安,对不起,我刚刚一时气急……” 陆祁安脸上并无怒意,反而多了一抹温柔,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无妨,你若喜欢打,多打几耳光也行,只是下次不可如此冲动不听人解释了,好不好?” 江晚柠撇撇嘴,红着脸道,“你这性子也不像是个受虐的,怎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她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陆祁安重新一把握住。 “柠柠,你的药该喝了,我来喂你。” 杏儿犹豫着,将药碗递给陆大人,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我自己来。”她连忙拒绝。 陆祁安却执拗的舀了一勺递至她唇边,一副不容人反驳的表情。 “你还伤着,若是再渗血还要重新涂药换衣裙,刚好我亲自帮你换?” 江晚柠一听,那还得了,立刻乖乖喝药。 看她如此反应,陆祁安十分满意,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江晚柠喝完药,这才开口询问黑衣人的事情,“那些黑衣人审问的如何了?昨日的路上刺杀的那波可有抓到?” 陆祁安端着碗的手明显一顿,他将碗放置一旁,眼神满是对她的愧疚和心疼。 他轻启薄唇道,“柠柠,我必须要向你坦白,昨日你们回府途中所遇黑衣人,是他派来的,是我一意孤行害你遇险受伤,我知他不会支持我娶你,但也没想到他竟会做得如此绝,直接派人取你性命,我怕将军府不安全,所以才坚持把你带回诏狱,他的手想要伸进这里来没那么容易!” 江晚柠有些错愕,那些人竟然是平阳王派来? 昨日在国子监后山,她便察觉出来,黑衣人似乎有两波势力,同先前在集市上刺杀赫连樾时的情况有所不同,大批刺客都是冲着赫连樾去的,所以并不愿和她缠斗,而平阳王派的刺客对她下了杀招,明显是只取她性命。 “陆祁安,我不想你们父子因为我关系紧张。” 即便是她早想到了这一点,可事情还是到了这般地步,她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平阳王已经对她痛下杀手,即便她急着和陆祁安撇清关系,也已经来不及了。 陆祁安眼眸微凉,冷冷道,“生而未养,却干涉我的事情,还对你起了杀心,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的事情他插手不得,我的人他动不得!” 江晚柠摇头道,“不可,他终究是你生身父亲,你若是忤逆他,会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声。” 他一脸惊喜道,“柠柠,你刚刚说的话分明是在关心我,先前你一而再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陆祁安脸色缓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逐渐温柔。 江晚柠撇开眼神,脸色微冷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传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罢了,只要你别来招惹我,你父亲定不会对我出手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要回将军府。” “不行!”他立刻拒绝,一脸执拗。 是他一意孤行给她带来了危险,他心中也十分懊悔,但他不允许江晚柠和他撇清关系。 江晚柠掀开锦被起身,准备下床,喊了声守在门外的杏儿。 陆祁安却俯身压住她的唇瓣,强势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压得江晚柠喘不过气来。 她慌忙躲避,他却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似乎透过她的唇攻城略地。 良久,他才放过她,二人红着脸微微喘息,唇齿间还残留对方的气息。 第232章 深夜挟持 陆祁安语气似有讨好,一脸认真道,“柠柠,你给我三日时间,我一定将此事解决好,让他给你一个说法,以后再不插手我们的事情,三日后回来我就上门提亲,如何?” 江晚柠心中犹豫,她能看出来陆祁安是认真的。 他这样孤冷高傲的人,向来不会对任何人低头,却在她面前一次次低头讨好。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解释一下,阿顺是怎么回事?”她转移话题,并未立刻答应他。 陆祁安顿了顿道,“并非我安插他去你身边的,他本是在永安侯府,他是在机缘巧合下跟着你回了将军府,但我向你保证,绝没有让他给我传递过任何消息。” “我只是……只是想留个人保护你。” 江晚柠伸手将他推开,“哪有你这样保护人的,不知道该夸你们隐藏的深还是好心?” “嘶——” 陆祁安身体猛地一晃,眉头紧皱,一脸痛色。 她突然想起来,她失去意识之前,陆祁安替她挡了一剑,她刚刚力气有点大,一定是扯到他的伤口了。 “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如何了,有没有上药?” 江晚柠一脸焦急的下床去查看,没想到陆祁安的后背竟然渗出许多血液,将后背浸透。 即便是黑衣,看起来也十分骇人。 “陆祁安,你伤口在流血,为何要忍着?” “小伤,习惯了,不痛,真的!” 陆祁安咧嘴一笑,向来清冷的人笑得看起来有些傻的让人心疼。 想来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在京城,在任职锦衣卫指挥使之前,经历过非人的训练。 即便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应该也少有人关心他。 江晚柠敛眸收起心中复杂情绪,有些生气道,“别动,我来帮你上药。” 她扭头缓缓走向桌旁,拿起托盘里放着的药膏瓷瓶,待她扭过头直接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 陆祁安刚解开腰封,准备褪去外衣的手微微一愣。 “你不是要帮我上药吗,当然是把衣衫解开露出后背呀,不然怎么上药?” 他满脸疑惑,心中却在窃喜,她主动帮他上药,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在慢慢接受自己,不再刻意避嫌了? 思及此,他直接把上衣全脱了,把染了血迹的衣衫丢在一旁,裸着上半身走向江晚柠,与她双目对视。 他身材欣长,身体精瘦,肩宽腰窄,还有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如此身材,饶是在军营里待过的江晚柠也看呆了。 她不禁咽了下口水,立刻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你你……你转过去。” 这人真是,明明是后背受了伤,偏偏把前胸展示给她看,害得她失态。 陆祁安唇角微勾,泛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听话的转过身去。 他后背上几指长的伤口微微泛白沁着血珠,周围血迹斑斑,还有许多旧疤。 她眸色微红,打开瓷瓶盖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涂药,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让两个人的心离得更近。 江晚柠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他忍着疼痛始终未发一言。 “大人,招了,招了,全招了!” 季风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好似捡到了金子一样开心,看见二人动作亲密,还“坦诚”相待,他顿时瞪大眼睛,随后立即捂住眼睛,好似刺眼一般。 “大大大……大人,属下走错地方了,属下这就走。” 陆祁安刚刚还带着浅浅笑容的脸,顿时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自己去领罚!” 季风哭丧着脸转身,走出房门,看见守在外面的杏儿,不由开口询问。 “杏儿,你家小姐正在给大人上药,你怎么不拦着我提醒我一下?” 杏儿笑笑道,“大人进去之后,我便守在了外面,并不知房间里的情况,而且你刚刚应该先敲门的。” 是啊,应该先敲门的。 他怎么忘了? 而且,大人让他去领罚,要领多少? 十杖还是二十杖? 季风一脸苦恼的离开,无语凝噎,“苍天,快来道雷劈死我吧……” …… 当晚,在江晚柠的强烈要求下,陆祁安亲自送她和杏儿回了将军府,拿着鞭子亲自向江远山请罪。 江远山先是关心了女儿一通,了解刺杀实情后,虽然气愤但理智尚存,他并未接陆祁安的鞭子。 江晚辞和江倾雪得知妹妹回来,立刻跑过来上下检查她的伤势,皆是关心不已。 就连在文澜苑养腿伤的江晚辞因关心妹妹伤势,不听劝阻坚持要去看望妹妹,最后还是江晚柠让杏儿扶着她走了一趟文澜苑,亲自见了大哥一面,才让他放下心来。 将军府因着她遇刺受伤一事忙里忙外,还加强了守备。 在陆祁安百般坚持下,最后阿顺还是留下了将军府,暂时跟在江晚柠身边保护她。 他回到诏狱,黑衣人以及姚大人的证词整理了一番,找出有力证据,秘密呈给了皇上,皇上雷霆大怒,放手让他去查。 陆祁安安排好一切之后,领了一队锦衣卫,全部换上常服,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上河郡,直冲平阳王府。 平阳王府的护卫得知有人硬闯,纷纷出动抵御,双方大打出手。 虽平阳王府的护卫个个身手非凡,但和锦衣卫打起来瞬间败下阵来,任由锦衣卫们冲进王府将他们拿下。 管家被吓得满头冷汗,踉踉跄跄跑着去通知王爷,差点儿连滚带爬。 平阳王得知,顿时勃然大怒,领着管家来到前院儿,怒喝一声。 “放肆!” “尔等何人,竟敢夜闯平阳王府,本王看你们简直是活腻了!” 平阳王毕竟是王爷,皇家与生俱来独特的威仪,令人生畏。 锦衣卫们相互对视一眼,想起大人的叮嘱,顿时又有气势起来。 双方对峙,互不相让,平阳王心中怒火犹如烈焰燃烧,刚要亲自动手,却被来人打断。 季风挟持着平阳王妃,陆祁安拖着陆裴铮从后院走来。 “大胆,你这个狗娘养的,竟敢挟持劳资,等父王知道消息,一定会替我杀了你……” “放开……快放开本世子,我命令你放开本世子,我可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你敢挟持我,你不想活了,现在放开我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 第233章 打了陆裴峥 陆裴铮虽被挟持着,却在从后院来的路上嚷嚷叫嚣了一路。 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却丝毫没有被挟持的自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平阳王府前院儿,打得众人不由一愣。 平阳王竟然飞身过去,咬牙狠狠给了最宠爱的儿子一耳光,令所有人震惊在原地。 就连被季风挟持着的平阳王妃都被吓傻了,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心疼落泪怒声质问。 “王爷,峥儿他被人挟持,您不救他为何还要打他?” 平阳王府灯火通明,陆裴铮脸上肿胀起来的巴掌印儿十分明显,他捂着脸痛得嗷嗷叫。 待他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怒道,“父王,您为何要打我?” 平阳王一脸怒意,脸色铁青一片,眼里似要冒火。 “打的就是你!” 王妃和陆裴铮也顾不得自己被人挟持着,又气又不理解。 “王爷,您是不是睡糊涂了,您仔细看清楚,您打得可是峥儿啊?” 陆裴铮是平阳王府世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在上河郡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他何曾挨过打,就连父王都从未动对他动过一根手指。 今日,王府突然冲进一帮人,还挟持他的母妃,父王竟不由分说打了他。 这让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怒不可遏道,“父王,你凭什么打我,你如此还配做我父王吗?” 还不等平阳王开口,陆祁安用力一脚,踹在陆裴铮腿弯处。 陆裴铮双腿一软,狠狠砸在青石板上,膝盖跪地传出一声脆响,听得众人浑身一激灵。 他眼神似要刀人,嗓音冰凉带着无尽的寒意。 “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打你!” 陆祁安松开陆裴铮,踱步绕其前边,在这夜间,似修罗一般,眼神阴鸷。 他一脚狠狠踹在陆裴铮胸口上,将其踹飞到一根柱子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因为你出言不逊!” 王妃看见儿子被人踹飞吐血,顿时心疼坏了,拼命挣扎起来,季风松开手,任由她跑了过去。 “啊……峥儿,你怎么样了,呜呜呜……” 她转头怒目瞪向陆祁安,眼神愤恨道,“混账,你竟然敢夜闯平阳王府,还敢打伤我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随后她又看向平阳王,可怜兮兮道,“王爷,您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就任由这歹徒在王府行凶伤人伤害峥儿吗?” 陆祁安扫了王妃一眼,眼神满是不屑,冷冷嗤笑。 “陆裴峥,你刚刚骂了一路,都骂了什么可还记得?” “我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在皇宫长大,你骂我狗娘养的,究竟是在骂谁呢?” “你满嘴喷粪,对皇上不敬,若是传入皇上耳中,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抄了平阳王府,但你的脑袋和脖子怕是长不结实了。” 他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吓得陆裴峥一下子瘫坐在地,眼神慌乱又惊讶。 “你你……你是陆祁安?” “没错,正是在下!”他冷笑着点头,眼底冰冷一片,看不出是何表情。 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却是第一次相见。 陆裴铮一听,顿时慌了神,他结巴道,“我我……我并不知你是陆祁安,我怎么敢骂皇上,就算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俗俗……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何况我骂的是你,你休要扯到皇上身上吓唬我。” 就连继王妃也是第一次见成年后的陆祁安,早已认不出他了。 看着英姿勃发的陆祁安,相貌和功夫皆在自个儿的儿子之上,继王妃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立刻招呼管家把陆裴铮扶起来,她缓缓上前,端的是贤良大度。 “原来是祁安回来了,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儿大了,你弟弟他没认出你来,说话口无遮拦,但到底是无心的,你就别同他一般见识了,若皇上知道此事动了怒,也会连累你父王不是?” “都是一家人,万事好说,哪能动刀动枪的,你这孩子快让人把剑放下,母妃这就安排人下去给你接风洗尘,你与王爷父子二人也许久未见了,不妨坐下好好叙叙父子之情。” 哼,他好端端的不在京城当他风光无限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突然回了上河郡。 大半夜搅得大家不安生,还打伤她的峥儿,实在可恶! 她说了一通打圆场的话,陆祁安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气得她差点儿绷不住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平阳王,眼神直直盯着和他那过世的原配有八分相像的脸,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转头看向次子,怒道,“混账,平日里父王是怎么教你的,那些圣贤书你都白读了吗,竟骂得如此不堪入耳,被人挟持了就只知道辱骂,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让你练功你都练肚子里去了?” 陆裴峥被父王吼得瞬间变了脸色吗,敢怒不敢言。 他平日里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会个一招半式,背那些书也不过是为了应对父王检查功课,好博得父王的宠爱,整个上河郡谁人不知他是父王最为看重的儿子,以次子之身份得世子之位。 只这一点儿,整个上河郡谁人敢不敬他三分? 大半夜的,他又不知挟持他的是他那从未见过的大哥,他骂几句不是很正常? 再说,若不是陆祁安占了长子之位,他的母妃怎会只是一个继妃,他又怎会是次子,这世子之位被人议论多年? 要是刚刚知道挟持他的人是陆祁安,他一定比之前骂的还要难听,再大声求救让护卫赶过来,把他乱刀砍死才解恨! 他咳嗽一声,低头似鹌鹑道,“父王,孩儿错了,请您息怒。” 平阳王将视线再次落回长子身上,提高了音量道,“还有你这个逆子,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也就罢了,竟还敢忤逆我找那名声尽毁了和离妇,简直不知所谓!” 陆祁安眼底似铺满了寒霜,语气疏离道,“王爷,咱们多年未见,你既没养育我,又何来忤逆一说呢,这罪名我可不敢担。” “再则,和离怎么了?她出嫁当日就去了边关,上阵杀敌立下战功,连圆房都不曾,怎么就声名狼藉了?” 第234章 此事父王不得给我一个说法吗? 平阳王被儿子冷言质问,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令他气恼不已。 “孽障,我是你老子,你竟连父王都不叫,皇上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呵,自己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却推到皇叔身上,皇叔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才没工夫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没工夫挑拨? 他那个皇弟把他的儿子带回京城,明面上是看侄儿可怜带回去养在身边儿,还不是为了拿他的儿子当筹码,让他待在上河郡安分守己? 平阳王翻了个白眼道,“罢了,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待几天,让你的人把剑放下,这里又不是你的诏狱,提着剑像什么话?” 管家松开陆裴峥,恭敬上前朝着陆祁安行礼,喜极而泣道,“大公子,您终于回来了,老奴有生之年终于再见到您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陆祁安显然不认识管家,就连平阳王也是在画像上见的。 自从他被皇上带回皇宫养在身边之后,他所谓的父王就再也未踏入京城一步。 管家意识到大公子并不认识他,他立刻解释道,“大公子,老奴受前王妃恩惠,才在这王府待了二十年,您刚出生还是个小奶娃娃时,老奴还抱过您呢。” 陆祁安眸光顿了顿,对管家点了点头。 这平阳王府难得还有人对他有一点儿善意,真是难得。 陆祁安沉着脸,漠然注视着平阳王和继王妃陆裴峥一家三口,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眼神也瞬间冷冽了几分。 他面无表情道,“平阳王,此处乃你们的府邸,非我之居所,我此次前来,并非与你重续父子之情,而是要告知于你,倘若你胆敢再对我心爱之人动手,我定让你此生再无缘得见你心爱的女人和你最宠爱的儿子。” 平阳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他伸出手指着陆祁安,忍不住颤抖着手指怒喝道,“逆子,当真是逆子,你竟如此看重那和离妇,不惜要挟自己的父王,忤逆生父,简直大逆不道!” 王妃和陆裴峥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难掩幸灾乐祸之色。 这父子二人闹得越僵越好,最好彻底决裂、断绝父子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陆祁安永远都别再回上河郡才好。 陆祁安冷漠道,“大逆不道也好,逆子也罢,皆是你所生。你既已做出将亲生儿子弃于后院、不闻不问,次年再娶之事,我只想迎娶我心爱之人,你未曾养育过我,我亦无需对你尽孝。你守你的上河郡,我去我的京城,咱们互不干扰,已是我最后的容忍底线。” “我且通知你,自今日起,只要柠柠再遭遇刺杀,我必将账全算在你头上,你好自为之!” “好你个逆子!” 平阳王心中怒火升腾,眼神凌厉如刀,生生忍住才没有对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动手。 一旁的管家连忙上前,轻声劝道:“王爷,您莫要动怒,大公子自幼不在您身边长大,您二人生疏也是情有可原,您们父子有话好好说就是,大公子刚回来,哪能就这样大动肝火呢……” 平阳王听后,脸色稍缓,“本王不过是想让那和离妇离他远一些,让他找个清白的世家贵女,难道有错吗?” 管家当即安慰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您表面不说,却也是默默关心大公子的,只是大公子他性子倔强,不善言辞,这一点倒是随了您啊,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定是不愿任您替他做决定。” 随后,管家又看向陆祁安,忍不住劝道,“大公子,王爷并非您所看到那般铁石心肠的人,您有话好好同王爷说,若您真喜欢那江二姑娘,好好和王爷说道,待王爷想开了,说不定会支持您娶她的。” “是吗?” “那柠柠被剑划伤,还受了惊吓,此事父王不得给我一个说法吗?” 平阳王浑身一震,眉眼微睁,心中惊喜无法言表。 他多年未见的儿子竟然肯叫他一声父王了,以刚刚儿子对他剑拔弩张的模样,这是他万万不敢想的。 他心中惊喜却面不改色,一脸傲娇道,“她一个和离妇,不安分在家待着,出门就会有危险,你怎知她身上的伤就是我的人伤的,据我得到的消息,她身上的伤都是在国子监伤的吧,说来也是巧合,这帮蠢货竟和刺杀北狄皇子的人搅到一起去了。” 陆祁安咬了咬牙道,“我不管她身上的伤是不是你的人伤的,但你的人一击未中,竟敢二次刺杀,如此行为不可饶恕,他们受你指使,我便只能找你讨说法,否则我不介意请你去诏狱一趟。” 什么? 他的好大儿,竟然为了一个和离妇,要抓他去诏狱。 真是出息了! “呵呵,你果然长本事了,翅膀硬了,竟敢威胁我了,有本事你就把我带回诏狱酷刑审问,给她讨公道好了。” 陆祁安眼神微冷,从牙缝里挤出道,“既你不收手,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动手!” 此言一出,穿着常服的锦衣卫们立刻将众人围住,季风和一名锦衣卫快速将继王妃和陆裴峥母子二人拿下,用刀抵着脖子。 “人我就先带走了,父王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可随时往京城传消息,若是执意要取柠柠性命,那我也不介意给他们母子寻一处好些的地方立坟头。” 王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哆嗦双腿瘫软。 她急忙求救道,“王爷,妾身害怕,您快劝劝祁安让他莫要冲动,呜呜呜……” 陆裴峥被吓得面如土色,强忍住尿意道,“父王,不过是一个女人,和离妇就和离妇好了,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就娶什么样儿的,他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娇滴滴的世家贵女谁不怕她 ,他想娶清白小姐人家也不敢嫁呀……” “你闭嘴!” 夫父子二人厉声呵斥陆裴峥,就连语气和表情都如出一辙。 二人皆是一愣,互相没好气。 “带走!” 陆祁安冷声下令,锦衣卫立刻听令办事。 第235章 儿子的聘礼应该出一出吧? 虽王府护卫众多,可陆祁安此番是有备而来,带的皆是精锐,饶是平阳王会功夫,也难以阻拦。 陆裴峥立刻求饶道,“陆陆……陆祁安,哦不对……大大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和父王之间闹不快,没必要捎带上我吧,我好端端的在房里睡觉,突然就被你们扯出来还挨了打,我着实无辜啊。” 他又朝着父王求救道,“父王,您就别和大哥赌气了,一个女人罢了,待他不喜欢了,到时候休了再娶不就好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他那名声早就……早就不用在意了。” 人家可是夺命阎罗,官拜正三品,还跟在皇叔身边长大,在京城呼风唤雨厉害着呢,虽然臭名昭彰,可人家现在有那个底气在任何人跟前儿硬气! 虽然陆裴峥恼恨陆祁安占了长子之位,害他成了继室次子,可他也十分佩服他这个厉害的兄长。 他从小没出过上河郡,没见过皇叔,连忤逆父王都不敢,他做不到的他这个便宜大哥全都做到了! “闭嘴!” 父子二人再次出口呵斥陆裴峥,吓得他像只鹌鹑一般,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有本事你们的事情别牵扯到我,你们拿刀拿剑打起来呀,抓我干什么?” “什么休不休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随意践踏感情?” 陆祁安剜了陆裴峥一眼,似乎要吃了他一样。 王妃眼泪簌簌落下,哭着道,“王爷,您就别为难祁安了好不好,孩子多年不回来,一回来便挟持继母和弟弟,传出去不仅对王府不利,对祁安名声也不好,只要你们好好的,妾身怎样都没事,只是峥儿他从未出过上河郡,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若被祁安带回诏狱,妾身光是想想都怕。” 平阳王面色有些不自然,顺着台阶道,“祁安,把剑放下,一回家都喊打喊杀,像什么话。” “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若是喜欢,把她纳为妾室,也未尝不可。” 陆祁安眸色幽深,猛地迸发出一抹寒光。 “我此生非她不娶,且只娶妻不纳妾!” 平阳王本想安抚儿子,没想到儿子竟然丝毫不肯让步,这令他头疼不已。 陆祁安看平阳王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眼睛微微眯起,沉着脸道,“既然平阳王不答应我和柠柠的婚事,那咱们也没必要在此耗费时间了,季风带上人,咱们走!” 管家一看大公子要动真格,立刻开口劝说。 “王爷,不如您就应了大公子吧,他一个人在京城长大,没有您的庇护和关怀,一个人定是很孤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心儿的人,您再阻拦,没得伤了您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大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不如借此机会和他……” 本就没有从小抚养,二人无甚感情,大公子怎会甘愿任王爷摆布。 唉! 这父子二人的性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执拗不肯妥协。 平阳王听了管家的话,在心中计较一番,终是软了态度。 “祁安,父王可以不再派人动她,但你要娶她一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陆祁安却坚持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今日不是来同你商量的,是通知你,若你再对她起杀心,那休怪我不客气!” 平阳王怒极反笑,“好好……好啊,你翅膀硬了,竟连父王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你想娶她,那你便娶,本王不再插手,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王妃心中暗喜,陆祁安若当真娶了那和离妇,名声就更加臭了。 只是,一开始王爷得知大儿子要娶和离妇,还勃然大怒,如今竟然向儿子妥协了。 陆祁安才能出众,年纪轻轻仅靠自己就能有如此成就,和她的峥儿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衬得他的儿子更加无能,王爷若将王府爵位传给陆祁安,那她和儿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 她决不允许此事发生,儿子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也一定会继承王府! 陆裴峥一听,父王要大哥放了他和母妃,面色一喜,刚想挣开,却被季风一把扯住,利剑压在脖子上又重了几分。 “父王不是已经松了口吗,你为何还不快放了我?” 陆祁安冷着脸道,“晚了,那是刚刚的条件,现在得加。” 平阳王眸色闪了闪,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冷哼一声,讥讽道,“呵,你仗着我不会重罚你,竟在这里与我讨价还价!” 陆祁安唇角微扬,面露不屑道,“就凭王府这些人,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些年你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后日我要去将军府提亲,你这个做父亲的,儿子的聘礼应该出一出吧?” 出聘礼? 众人顿时愣住了,任谁也没想到,陆祁安讨价还价要加的筹码竟然是聘礼。 平阳王率先反应过来,万分惊讶道,“你说什么,后日提亲下聘?” 陆祁安大大方方的点头,“后日下聘,本来我是想自己准备聘礼的,但你竟派人刺杀柠柠,不仅害她受伤,还吓到了她,那你就出一份儿聘礼给她压压惊吧,此事我便也不与你计较了。” 平阳王脸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铁青一片。 “管家,去给他准备聘礼!” 旁边操碎了心的管家,生怕父子二人再剑拔弩张对峙起来,没想到王爷竟肯让步答应了大公子的要求。 管家面色一喜,立刻躬身行礼道,“王爷,大公子,你们稍等,老奴这就亲自带人去准备。” 于是,管家带着人去库房,亲自挑挑拣拣,一下子准备了五百箱金银珠宝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直接把库房搬空了一大半。 待王妃看见下人浩浩荡荡搬出五百口大箱子之后,险些没呕出血来。 她嫁入王府当继妃十多年,对管家也不薄,没想到管家和王爷一样,心里始终偏向陆祁安。 陆祁安从未对王府做过任何贡献,也从未对王爷尽过一天孝,回来一趟搅得王府不得安宁,如今只是动动嘴皮子,一下子就要带走五百箱财物。 凭什么? 第236章 情种 世人都道王爷对长子不管不问,没想到在他心里竟有如此份量。 是她低估了那死去的贱人,高估了自己! 陆祁安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成色不错,一看就是管家用心挑选了的,并未糊弄他,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摆手示意手下放下刀剑。 季风和一众锦衣卫们呼啦啦放下刀剑,个个面无表情,全然没有刚剑拔弩张过的尴尬。 平阳王缓和了语气道,“你的两个要求父王都已应下,你一路辛苦了,快让管家给你安排院子住下休息。” “管家,带大公子下去休息。” 陆祁安淡淡道,“不必了,诏狱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这些聘礼还不够,明日我再亲自准备一些,即刻就启程出发。”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连口茶水都没喝上,他们父子二人也还没好好说会话,儿子就要回去了? 平阳王顿时不开心了,他嗔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下个聘,何须如此操持,这是男儿该做的事情吗?” 王妃一听,顿时走到王爷身边,一脸委屈道,“王爷,这些确实不是男儿该做的事情,合该妾身这个继母做的,只是此事来的突然,妾身先前并不知祁安要下聘的事情,咱们这聘礼是不是准备的太仓促了,要不让祁安留下一日好好休息,妾身再多准备一些?” 这五百箱全是府库里最好的东西,随随便便一件儿便价值连城,她可不愿就这么被陆祁安轻易全部带走。 若给她一些时间,她也能将这里边儿的东西挑选一番弄些替换。 陆祁安直直看向王妃,眼神冰凉如水,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平阳王看儿子似乎不悦,立刻道,“管家处事向来妥帖,这五百箱就够了,他若是想亲自准备讨新妇喜欢,就随他去。” “管家,去准备马车,再备些干粮。”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管家立刻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食物和水,又准备几辆马车,不够又连夜去车马行买了十多辆回来,吩咐人将沉甸甸的箱子一一搬上去装好。 下人也从厨房里将食物和水装好,放到马车上。 平阳王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终是不知如何同儿子拉近距离。 他叹了口气道,“以后若是得了空,常回来看看父王,父王无召不得进京,想看你却也去不得。” 向来不可一世性子倔强的平阳王,终是在儿子面前软了态度。 陆祁安扯了扯唇,沉默一瞬,才点头应下,“父王,祁安知道了。” 待陆祁安领着人马浩浩荡荡离去,平阳王揉着额头看了一眼王妃,“折腾了半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说罢他便去了书房。 管家立刻也跟了过去。 留在原地的继王妃气得咬牙跺脚。 “可恶,好端端的被那晦气东西折腾,他竟连句责罚都没有,还任由那陆祁安嚣张离去,真真是气死人了。” 陆裴峥打着哈欠,只觉胸口钝痛,他这才想起来,先前他不仅挨了耳光还被大哥踹出了血。 他后知后觉害怕起来,立刻嚷嚷起来,“快快,快给本世子请大夫,本世子一定是受内伤了……” 下人听世子哀嚎,立刻去请大夫。 平阳王府,热闹了一阵又一阵,天亮才安静下来。 书房里。 平阳王皱眉十分苦恼,将书房一面墙上的画卷摘掉,后面露出一幅小巧精致的画卷。 画卷上画着一名绝美的女子,笑得十分明媚,眼神清澈,看起来纯真无比。 “姝儿,祁安刚刚回来了,这小子匆匆来匆匆去,还敢当面和本王叫嚣,实在可恶,管家说他性子像我,我看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执拗劲儿应是像你才对……” 管家亲自端了茶水过来,看王爷又对着已故王妃自言自语,不由摇头叹息。 旁人不了解王爷,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还不了解王爷吗? 王爷并非传闻中那般瞧不起前王妃的家世,恰恰相反是根本不在意前王妃的家世,就是因为太爱前王妃了,所以才会那般气愤,将王妃动胎气的罪过怪在皇宫怪在皇上身上。 皇上怕一直有野心的皇兄动了造反的念头,所以才把大公子给带回了皇宫养在身边,目的就是为了掣肘王爷。 王爷故意冷落尚在襁褓中的大公子,就是为了在保护他,没想到反而给了皇上带走大公子的理由,不过皇上将大公子养的十分出色,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已经官居正三品,就是名声差了些。 王爷喃喃自语了一会儿,背着管家抹了把泪,这才转身。 “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好好同皇上谈一谈了?” 他与皇上赌气这么多年,赌丢了自己的长子,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当继室,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今日,他看见已长大成人的儿子,浑身清冷,年纪轻轻却如此稳重,想来一个人在京城受了太多的苦。 管家立刻劝慰道,“王爷想通就好了,您与皇上是亲兄弟,看他把大公子培养的如此优秀,便能看出皇上他并非真的要对付您,或许你们好好谈一谈,心结解开了,还能柳暗花明呢。” “等大公子成亲生子当了父亲,定能明白您多年的苦心。” 平阳王沉闷的心情这才稍缓一些,脸上终于露出个笑脸。 “你说的对,那臭小子像本王,本王娶了姝儿,并未嫌弃她母家门第低,那臭小子更是要娶那和离妇,呵呵……” 管家继续宽慰道,“江二姑娘虽和离过,但她依旧是清白之身,还出身将军府,被皇上封为郡主,出身并不差,可比王爷您眼光好多了。” 平阳王一听,立刻板着脸道,“哼,你敢说本王眼光差,说本王的姝儿比不上那江二姑娘?” “王爷息怒,老奴并非此意,老奴只是觉得大公子即将求娶的新妇也很出色,你们父子眼光都很好……都很好。” 管家立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不禁感叹道,王爷和大公子父子二人皆是情种。 只是可惜,王爷先前想不明白,想要谋夺,不惜娶了继王妃,弄得和大公子父子生分,得不偿失。 平阳王对着画卷傻傻看了一日,陆祁安领着人马已回到了京城。 第237章 抓住陈瑞! 江晚柠在府上休养了两日,期间上官兄妹和岑红玉都来探望过她,还给她送了些伤药和补品,如今身上的剑伤都已经结痂。 “哎呦,我的小姐,您千万别走动了,这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不流血了,若是蹭着伤口落珈留疤可就不美了。” “不成不成,奴婢得赶紧去库房,问问管事儿的给您要些上好的消疤去痕的药去。” 桃儿放下口中刚啃了一口的苹果,一脸忧心,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外跑。 杏儿立刻叫住她,“桃儿等等,您忘了咱们小姐有一匣子上好的伤药吗,我记的还是先前陆大人送咱们小姐的,都是些难寻的稀药。” “对对,你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于是,两个丫头立刻翻找出来,将每日更换的伤药和祛疤的药膏全部换上顶好的。 她看着两个丫头忙来忙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深呼一口气,刚要起身,却被两个丫头拦住,勒令她留在屋里养伤。 “桃儿杏儿,我就是觉得屋子太憋闷了,到院子里坐一坐,你们不必紧张。” 杏儿立刻搀扶着她,“桃儿,快给小姐搬一把椅子,再铺上厚厚的软垫。” 桃儿手脚麻利的搬了椅子铺了软垫,杏儿搀着她坐过去。 百无聊赖下,她忽然想起了陆祁安。 也不知他要三日时间是如何去解决的,万一再和他父亲平阳王矛盾激化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难免心中焦灼,唤来阿顺去诏狱打听消息。 阿顺低着头道,“二小姐,有任何事情但请吩咐属下,属下一定为您保密。” 江晚柠“噗嗤”一笑,摇摇头道,“阿顺,我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只当时刚知道的时候太愤怒,事情都过去了,都不必挂在心上,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去打听消息。” 阿顺眉眼一睁,整个人似轻松明快不少。 “二小姐,您想让属下去打听什么?” “你家大人离京三日,定是回了上河郡平阳王府,因着刺杀一事,他们父子二人定要生出矛盾,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宁,不如你去诏狱看看你家大人有没有消息传来。” 阿顺领命跑了一趟诏狱,回来后立刻向江晚柠复命。 “二小姐,属下去了诏狱,大人他还没回来,也未传来消息,但属下得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江晚柠有些不明所以,这诏狱里能有什么好消……她连忙追问,“是不是那些犯人招供了,他们供出幕后指使了?” 阿顺立刻点头道,“对对,有一名犯人松口了,供出陈瑞就是国子监的管事,季影已经带领锦衣卫把他抓起来押入诏狱,想必很快就能审问出幕后指使了。” 江晚柠立刻站起身来,面上难掩激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要揪出那波刺杀赫连皇子的刺客的幕后指使,就能审问出贩卖军机的事情,届时潼关之战失利的事情,说不定也能真相大白。 她直觉贩卖军机之人就是幕后制使潼关之战失利的凶手,她一定要替爹爹正名,还爹爹一个清白。 陆祁安回到诏狱,话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季影汇报说陈瑞抓到了,他吩咐季风先把东西运回陆府,他立刻和季影去了地下牢房。 牢房固若金汤,昏暗潮湿,隐约还有一股腐败的气息。 就着微微闪烁跳动的火把,陆祁安看清了被绑在木架儿上昏迷的陈瑞。 和那次抓起来的被灭口的刺客画出的画像如出一辙。 是他! 季影面无表情道,“大人,咱们千算万算,暗中把京城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没想到他竟然就藏在国子监,实在狡猾至极。” 陆祁安冷笑道,“不是他狡猾,而是他背后之人权势大,竟把手伸进国子监,怪不得赫连樾前脚去了国子监,后脚就有了刺杀。” “呵,一刻都等不得,这是得多迫切想要赫连樾的性命?” 季影点头道,“背后之人定是那贩卖军机的人,两国邦交,北狄成了咱们的附属国,以北狄王对小儿子的宠爱程度,定会替儿子铲除威胁。” “但愿吧!” 皇上派去北狄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是时候收网了! 陈瑞是被凉水泼醒的,凉水兜头浇下,顿时浑身湿透,水顺着额头脸颊和衣襟快速往下滴落。 他舔了舔脸上流至唇边的水,咸的。 陆祁安幽幽坐在中间的一把梨花木凳子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醒了?” 陈瑞抬眸望去,看见陆祁安坐在离他稍远的对面,不由呼吸一滞。 季影手里拿了一根鞭子,缓缓上前。 “陈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早点如实招来,还能少些皮肉之苦。” 陈瑞嗤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身上浇的浓浓的盐水和季影手中的鞭子似乎根本影响不到他情绪分毫。 “你应当了解你的主子为何迫切想要取赫连皇子的性命,一旦他贩卖军机的事情大白天下,定要身败名裂,株连九族,早晚都是一死,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在他九族之外,若能戴罪立功还能免去一死。” 陈瑞语气坚决道,“陆大人,草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草民就是国子监一小小的管事,要杀要剐您随意,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祁安换了个姿势,手指轻叩梨花木椅子把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能冲击人的心灵。 他唇角扬起讥诮,一夜未睡,也丝毫不显倦意。 “好人死了才能投胎,才有十八年后再做好汉的机会,丧尽天良的人死了是投不了胎的,只能下地狱,也没有再当好汉的机会了。” 一旁的季影立刻道,“大人说的没错,你想当好汉,还是早些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供出来吧,俗话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戴罪立功,不用十八年后,你后半生就能当好汉。” 二人循循善诱,奈何陈瑞油盐不进。 陆祁安耐心耗尽,让季影直接上刑。 鞭子如细雨一般落在陈瑞身上,很快便打得他皮开肉绽浑身血肉模糊,陈瑞拒不供认,季影只得将各种刑具用在他身上。 第238章 她不甘心! 最终,陈瑞被打了个半死,还是硬着骨头一句没吐露。 陆祁安让季风好生看守陈瑞,他则回了陆府特意沐浴洗漱了一番。 浴桶里升腾着缭绕的白烟和水气,洗去他一身风尘仆仆,也洗去他多年来的沉郁。 待季风被喊进屋子,便看见自家大人沉着脸站在榻边,软榻和床榻上全是崭新的外衣。 但也只有黑色和藏青色黛蓝色,连一件浅色的衣衫都没有,就如同他那不苟言笑的沉闷性子一般。 季风立刻明白,自家大人这是纠结着要穿哪一套衣裳了。 他立刻笑着道,“大人,以前任务中受伤多,穿黑色是为了不让血迹显得那么刺目,夜间查案也方便,但如今不同了,您今日先穿这一套藏青色绣暗纹团花的,待今日出去购置聘礼的时候,再去成衣铺子购置几套新的锦袍,全要浅色的,如何?” 陆祁安眉头舒展,微微点头,“你倒是个机灵的。” 待他穿戴好,他便领着季风坐着马车去了京城最繁华的闹市。 长这么大,陆祁安今日还是第一次认真逛京城,竟同那些喜爱珠宝首饰的小姐一般,将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古玩玉器、藏宝阁等仔仔细细逛了一遍。 一切全挑最好的,他眼光也不错,挑中的皆是独一无二的上品。 陆祁安大手一挥,季风乖乖跟在后面付银票。 平日里看见陆祁安便避之不及惊惧万分的掌柜们,看他出手如此大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嘴快咧开了。 一时间,京城半数铺子的掌柜都屁颠屁颠的,亲自带着下人去陆府送陆祁安在铺里所购之物。 陆祁安一掷千金的消息传了出去,京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大街小巷纷纷议论起来。 “天呐,陆大人高调购置女子所用之物,什么金银首饰,环佩美玉,绫罗绸缎……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随便挑出一件儿都是咱们一辈子没见过的,当真是出手阔绰。” “可不是,陆大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官拜正三品,他还是平阳王的长子,从小在皇宫跟在皇上身边儿长大,如此家世出众的身份,就是把整条街包起来也是有那个实力的。” “你说的不错,依我看陆大人往日从未亲自置办东西,今日竟突然置办如此多,定是在准备聘礼,说不定陆府好事将近。” “陆大人在准备聘礼?” “天呐,究竟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竟能被陆大人求娶,这可真是天降的福分,这陆大人整日与犯人为伍,要不就是在诏狱严刑审问,整个诏狱的锦衣卫全是男子,陆府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哪个高门大户里的世子公子没几个通房和侍妾,只怕陆大人这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一名年轻小媳妇满眼艳羡,将陆大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旁边一名年龄稍大一些的妇人立刻道,“可那些高门大户里的世家小姐却不这样想,多少小姐看见陆大人还避之不及的,嫌弃陆大人手上人命无数手染鲜血,戾气重,性子冷酷……还有,陆大人没能得世子之位,将来不能继承平阳王府,那些心高气傲的小姐们可都眼巴巴盯着皇子妃之位呢,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上太子妃呢。” “啧啧啧……怪不得,怪不得。” 一名中年大叔立刻伸手掩唇,小声道,“切,那些个心气儿高的懂什么,这陆大人虽然吓人了些,可人家另辟府邸,端看今日准备个聘礼都亲力亲为,哪家小姐嫁过去,就是陆府女主人,少了婆母磋磨,还没有妾室争宠,日子定然过得顺风顺水。” 那名年轻小媳妇满脸羡慕,“也不知陆大人是要求娶哪家小姐,真真是羡慕死人了。” 有人神秘兮兮道,“陆大人心悦将军府江二小姐,你们不知吗,自从江二小姐归京和离后,向来不近女色的陆大人……陆大人今日购置大批珠宝首饰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定是要向江二小姐下聘。” 众人丢掉手中的事情,街头巷尾的议论着,流言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上官府。 陈书瑶借着探亲的名义,在上官府里已经小住两个月了。 在此期间,她找了无数机会想要接近珩表哥,谁知珩表哥日日躲着她,不是去查看铺子,就是在水榭里盘账,再不然就是施展轻功直接翻墙而去,连正门都不走了。 上官芷看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别说帮她创造机会了,就是不撵她回家,就已经不错了。 她在上官府,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身份很是尴尬,但她并不气馁。 她想着,只要她坚持,总有一日,她能打动珩表哥,也能获得姨父和姨母的支持。 可任凭她在水榭门口堵了多少回,没堵到珩表哥一次。 这令她万分焦作,若是再无法俘获上官珩的心,顺利嫁给他,她就要回家顺应父亲的安排嫁个纨绔给父亲的官途添砖加瓦了。 她不甘心! 前几日,她听说姨父姨母亲自领着上官珩去了将军府,有意向江二姑娘求亲,虽然江二姑娘没有答应,但她觉得江二姑娘对她始终是一个威胁。 她心一急,便吩咐从家里带过来的贴身婢女姜叶,悄悄出府去买了一包东西。 动不得江二姑娘,但她若是和珩表哥生米煮成熟饭,母亲和姨母一定会让珩表哥对她负责的。 眼看父亲给的期限越来越近,她现在毫无进展,只得铤而走险,用此法子搏一搏了! 今日陆祁安高调购置准备聘礼的事情传得家喻户晓,上官珩出了一趟门,又突然回来了,整个人如丧考妣,似乎受了很大打击。 正愁没法子接近上官珩,陈书瑶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于是,晚膳的时候,她命婢女悄悄去厨房,趁厨房里下人不备,在给上官珩里的饭菜里下了药。 待下人将饭菜送去水榭之后,陈书瑶绞尽脑汁,弄了一套婢女的衣裙,端着一盒糕点去了水榭。 水榭外值守的下人拦住陈书瑶,冷声询问。 “公子并未要吃食,你是哪个院儿里的?” 陈书瑶灵机一动,立刻道,“小姐今日出门买了糕点,差奴婢给公子送来一些。” 第239章 一夜春 值守下人犹豫一番,心想小姐平日爱出门玩,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公子送来也正常,只要按照公子的吩咐拦住表小姐,就行。 于是他便让开,让眼前垂着头的婢女进去了。 陈书瑶心虚之下是狂喜,这次来上官府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进水榭,成败在此一举。 她压下心中激动,捧着盒子低头悄悄打量水榭,猜测珩表哥此刻在哪里。 因着上官珩从小寻医问药,后来又去了战场当军师,水榭只有来寥寥几个下人,此刻正在下人房里用晚膳。 她暗道这是送上手的机会,于是摸索着先去了书房。 上官珩今日听说陆祁安购置聘礼的流言之后,立刻跑了将军府一趟,询问她是否真的要嫁给陆祁安,江晚柠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自己。 她喜欢陆祁安! 是啊,感情之事,从不分先来后到,否则顾池和她青梅竹马,又跟去战场,至今还是被她当做弟弟而已。 他和在将军府心情同样低落的顾池,二人去了酒楼大喝了一场。 回到上官府后,他仍觉得心情沉闷,便吩咐下人送来晚膳的时候,再送两壶酒来。 上官珩随便吃了几口菜,一直喝闷酒,谁知酒还没喝完,他全身便燥热难耐起来,有股难以纾解的异样不停的叫嚣着。 他本就染上了些许醉意,谁知刚起身便摇摇晃晃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恍惚中有个人影向他走来,一把搂住了他。 一股陌生的香味儿传入他的口鼻,上官珩立即惊醒了几分,猛地将缠上他的人给甩开。 他拿起一旁桌上的茶壶,兜头浇下,幸好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令他清醒了几分。 上官珩眯着眼这才看清,穿着一身婢女装的女子,竟然是陈书瑶。 “谁让你进来的?” 陈书瑶身上的婢女衣裙,就是最好的答案,她辩无可辩,咬唇落泪,哭得十分委屈。 “表哥,瑶儿从小就喜欢珩表哥,一直喜欢,从未改变,瑶儿已经给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儿时拒绝与你定亲,是父亲的意思,他性格执拗为人强势,我和母亲不敢忤逆他,否则惹怒了他,少不了对母亲一顿打骂,就连瑶儿也无法幸免。” 她把责任全部推到父亲身上,否则珩表哥会连母亲也怪上,觉得母亲作为他的姨母对他见死不救,失了亲戚情分,连带她这个表妹都不讨喜。 上官珩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上一股邪火乱窜,全部汇聚在某处蓄势待发,凉茶浇头带来的暂时清醒也快要被击溃了。 他怒喝一声,“滚,立刻滚出去!” 陈书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没想到向来温润谦和的珩表哥,还有如此吓人的一面。 但她唯有今日一次机会,若失了机会,以后别说接近珩表哥了,就是想再进上官府都难了。 于是,她眼一闭,牙一咬,主动解开衣衫,露出红色绣着牡丹的肚兜,大着胆子往他身上贴去。 到底是功夫极好的,纵然神志快要不清,上官珩依旧能够拼命克制自己,他摇摇晃晃侧身后退,送出一掌,直接将人击飞砸落在桌子上。 饭菜碗碟被震得“叮当”作响,随着陈书瑶一起滚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屋子,陈书瑶解开的衣衫下,白皙的皮肤被几块锋利的碎片扎破,血迹斑斑,狰狞一片。 陈书瑶痛得眼泪“哗哗”流,哭喊着求上官珩帮她起身。 上官珩浑身如同火炙,快要失去理智,他咬牙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下人立刻听见声音,立刻跑了过来,看见正摇摇晃晃往院子里走的公子,立刻上前去搀扶。 “公子, 您没事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的好似听见惨叫声?” 上官珩藏在袖子里的手,使劲儿抠着手心,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他脸上脖子上红得吓人,一看就不正常,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快请母亲带着婢女过来,多带些人,另外让管家帮我请一名大夫,要快!” 两名下人听完,一起跑出水榭,一个去寻夫人,一个去寻管家。 上官珩忍着身体翻腾的热浪,踉跄着跳入水榭旁的湖中,用冰凉的湖水减轻身体的痛楚。 上官夫人领着几名嘴巴牢靠的婆子和婢女来到水榭。 来水榭的路上她心里便已经有了大概,此事必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婢女胆敢往儿子跟前儿凑,否则儿子也不会让下人通知她过来,还特意让她带上婢女。 他们上官家虽只是一介皇商,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就连朝中大臣都要给他们家一些薄面,儿子是上官家的嫡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家业的,而今尚未娶妻,若是让她知道,是哪个昏了头攀附权贵的婢女,她定扒了那贱婢的皮不可。 陈书瑶虽出自小官之家,却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气的很,突然挨了一掌砸在桌子上,疼得她五脏六腑似裂开一般,背上被碎片扎破疼得令她浑身颤栗,令她尖叫哭嚎不已。 待她反应过来,忍着痛刚想扯起衣衫重新穿好,上官夫人已经领着婆子和婢女呼啦啦进了书房。 就这么和陈书瑶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 陈书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身去,哭得抽抽噎噎肩膀颤动。 “姨姨……姨母,瑶儿没法活了,瑶儿这就去死,一了百了,呜呜呜……” 她拢了拢衣衫,衣衫滑落肩头,还不如不拢,垂头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又可怜。 上官夫人久久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路上,她气得咬牙切齿,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婢女爬儿子的床,哪曾想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儿在儿子的书房,衣衫半褪,后背还有血迹,地上还掉落着饭菜,屋子里狼藉一片。 陈书瑶气得浑身颤抖,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般,珩表哥已经中了一夜春,那是顶厉害的虎狼之药,他竟然忍着也不碰自己,还把她打伤。 她就这么不堪吗? 第240章 陈书瑶说谎 如今,她被姨母撞了个正着,还有几个婆子和婢女也都看见了。 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若不能嫁给珩表哥,她以后也无法再嫁得好人家,要么给人做妾,要么被送进庵子绞了头发,一辈子暗无天日。 于是,她哭得更加悲伤欲绝了! 上官夫人脸色眼神复杂,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铁青难看。 她猜了一路,都没猜出爬他儿子床的竟然是她的外甥女儿,她深呼一口气,立刻屏退身后的婢女,只留下两个婆子。 婢女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将书房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四人。 上官夫人走上前去,伸手帮陈书瑶将衣衫整理好,欲言又止道,“瑶儿,你的院子和芷儿的挨着,离这水榭颇远,为何出现在这里?” 还出现在儿子的书房里。 对了? 她的珩儿呢,怎么不见他人? 陈书瑶咬了咬唇,心思百转,暗道姨母一来就问她为何在此,全然不提她衣衫凌乱后背被扎破流血的事情,分明是怀疑她。 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抠得手心生疼,又委屈落泪起来。 “姨母,您别问了,瑶儿该死,瑶儿没脸活了……” 她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全然不提自己究竟有没有失了清白,究竟是她自己贴上来的,还是上官珩强迫她的。 上官夫人闭了闭眼,险些气得吐血。 这要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倒也好解决了,可这是她的外甥女,在儿子的书房里衣衫发髻凌乱,后背流血,唇色苍白,这让他如何和姐姐姐夫交代? 若是让儿子娶了她,儿子的心思还在那将军府的江二小姐身上收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瑶儿,你细细与我说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若是……若是珩儿他真的干下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姨母替你做主,让他娶你。” 陈书瑶忍着内伤带来的疼痛,装模做样哭了许久,等的就是姨母这句话! 她仿若未闻一般,伤心垂泪,好似真的不想活了一般,摇摇晃晃的起身。 “没脸活了,瑶儿没脸活下去了,瑶儿这就去死。” “瑶儿,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千万莫要有寻死的念头,你听话,姨母自当会替你做主,你先冷静冷静,容姨母去寻珩儿过来。” 陈书瑶忽地搂住上官夫人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他,她呜呜咽咽道,“姨母,珩表哥有心上人,他不会答应娶瑶儿的,珩表哥只是喝醉了酒,他不是故意的,瑶儿不能以此胁迫他娶瑶儿,那样瑶儿成什么人了,呜呜呜……” 刚刚还有所怀疑的上官夫人,看陈书瑶这般寻死觅活的样子,还有她这浑身凄惨的模样,已经全然相信,是她儿子要了外甥女儿的清白。 “瑶儿别怕,有姨母替你做主,一定让珩儿娶了你,等亲事风光大办之后,无人知晓今日的事情,姨母带来的人都是嘴巴牢靠的,绝不会泄露出去一个字。” 陈书瑶心中暗喜,今日筹谋虽出了差池,但好在终将要如愿了。 上官珩没动她,但连姨母都信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他还说得清吗? 房外,管家领着大夫匆匆赶到水榭,立刻寻找上官珩,最后竟然是在冰凉的湖水里找到他的。 管家立刻叫几名下人将他捞上来,抬入旁边的厢房里。 上官珩一身衣衫全是水,浑身通红像极不正常,大夫一眼便看出他是中了那虎狼之药,立刻帮他把脉确诊。 上官夫人得知儿子被下人从湖中捞出来,急忙跑来查看情况,看大夫面露惊讶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她连忙焦急询问。 “大夫,我儿如何了?” 大夫红着脸道,“夫人,令郎是中药了。” 上官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忙追问道,“什么药,大夫我儿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呢,究竟是什么毒药,会不会危及性命,要去哪里寻找解药? 她一连串追问,令大夫唇角直抽。 “夫人,令郎是中毒,但也并非中毒,是那种男欢女爱的烈性药,需要龙凤颠鸾才能解的。” 上官夫人呼吸一滞,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说,我儿中的是媚药?” 大夫连忙红着脸点头,“夫人莫急,这药虽然性子烈,但也不是没有解药,这药出自京城,老夫一年多前曾遇见过一次,也是高门大户里的公子,不过那位公子已经有女子帮其解了,令郎这恐怕有些麻烦,需要老夫尽快调配解药。” 不过? 上官夫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震惊道,“大夫,您您……您方才说我儿他,并未找女子解去药性?” 大夫重重点头,叹息道,“令郎这般毅力惊人的,当真是少见。” 床榻上,浑身湿透了的上官珩,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眉头紧皱咬着牙看起来难受极了。 上官夫人心里滋味儿难以言喻,不知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 儿子体内的药性还未解,如此凶险的药性,一定是极其伤身体的,好在儿子并未拿书瑶解药。 既没拿她当解药,那她为何会衣衫不整,房内狼藉一片,还口口声声不活了,默认了儿子对她做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心中纳闷,暗道一定要等儿子醒来,好好询问弄明白才行! 即便是让儿子娶书瑶为妻,那也得正儿八经的娶,而不是稀里糊涂被她胁迫着娶。 上官夫人心中存疑,难免心里生出一丝薄怒。 大夫忙活了一阵子,擦了擦额头汗水,终于配制出解药来,帮着上官夫人掰开上官珩的嘴,将药喂了下去。 她命下人给隔壁书房送去干净的衣衫,帮她后背上药换上新衣,让两个婆子好生安抚陈书瑶。 待上官珩体内的一夜春的药效渐渐褪去,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了。 上官夫人看着儿子悠悠转醒,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她抹着眼泪喜极而泣。 “珩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娘了,你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上官珩扯了扯唇,嗓子有些嘶哑。 “娘,您相不相信儿子?” 第241章 事情竟然成了? 上官夫人拭去眼泪,脸色凝重道,“珩儿人品如何,娘自然是清楚的,你且与娘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把厢房里伺候的下人全部屏退。 上官珩迫使自己冷静,缓缓开口。 “娘,儿子今日确实喝了酒不假,可儿子为了避免与书瑶碰上,并未直接走府内大门,而是从后巷里施展轻功飞回水榭的,书瑶她……她穿着婢女的衣裙,在儿子用过晚膳后突然进了书房,儿子察觉体内有异样,这才发现自己中了那种药。” “原是这般!” 上官夫人了然点头,突然又想起来,“珩儿,那书瑶为何衣衫凌乱,屋子里狼藉一片,还有她后背上伤是怎么回事? 上官珩眯了眯眸子,眼神陡然一凉道,“她主动靠上来,儿子愤怒之下给了她一掌将她推开了,也是怕自己意志不受控制……” 他声音越来越小,生怕母亲因为他打伤陈书瑶的事情,怪他。 然,上官夫人得知外甥女儿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想要胁迫儿子娶她,顿时心生恼恨。 她咬牙道,“珩儿,你先休息,剩下的娘去处理!” 上官珩看母亲起身要走,他立刻伸手拉住母亲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一股祈求,“娘,儿子根本没碰她,您能不能别强迫儿子娶她?” 陈书瑶毕竟是大姨母的女儿,她自毁名声也要嫁给他,他怕陈书瑶和大姨母会揪着此事不放,母亲若是心软,事情就麻烦了。 “珩儿你放心,娘没你想的那样耳根子软,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娘自然乐见其成,一厢情愿母亲便就顺其自然,如今她竟然耍弄阴损手段,给你下那种伤身的虎狼之药,还企图给你泼上污水,娘自然不会如了她的意!” “姐夫好歹也是一名小官,书瑶再怎么说也是嫡出千金,竟糊涂至此,咱们上官家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但也是要知书达理心端体正的小姐来当这掌家主母的!” “娘心里有一杆秤,儿子便安心了。” 上官珩松了一口气,苍白难看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血气儿。 儿子遭外甥女儿算计,上官夫人自然是心疼自家儿子的,她怒气冲冲地去了书房,找陈书瑶对峙。 这会儿,陈书瑶后背伤处已经被嬷嬷上药止血了,也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她柔柔弱弱的坐在书房里的一张软榻上暗自垂泪。 上官夫人不动声色的踱步过去,陈书瑶这才缓缓抬头。 她眼眶微红,眸中皆是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姨母,珩表哥他怎么了?” 上官夫人冷哼一声,眼神似是审问一般,来回在陈书瑶身上打量,像是要立刻看穿她一般。 陈书瑶被看得浑身发毛,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抹着眼泪一脸无辜道,“姨母,您为何这般看瑶儿,可是珩表哥她不愿意娶瑶儿?瑶儿自知儿时没有与珩表哥定亲冲喜,是瑶儿对不住珩表哥,珩表哥不喜欢瑶儿也没关系,若他不愿,瑶儿愿意绞了头发去庵子里常伴青灯。” 上官夫人心中不由冷笑。 从前她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个外甥女儿还有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 “书瑶,姨母刚刚只顾着着急担心了,竟忘了问你,你刚刚为何穿着婢女的衣裳出现在水榭?” 陈书瑶心中顿时惊慌不已,姨母怎么突然问她这个了,难道珩表哥将事情全部告诉姨母了? 若她被拆穿了,还如何嫁给珩表哥? 她强压下心中慌乱,立刻哭了起来,眼泪簌簌落下。 “姨母,自从瑶儿来到府上,珩表哥一直躲着瑶儿,瑶儿想着是时候该回桐县了,只是瑶儿想在离开前,和珩表哥把事情摊开来说,也算是为瑶儿苦等了珩表哥多年之事做个了断,若瑶儿不穿成这样,是见不到珩表哥的,可瑶儿也不知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她看起来可怜又委屈,强忍着后背的划伤,柔弱中还有一抹倔强。 若不是上官夫人相信儿子的为人,险些就要被陈书瑶给蒙骗过去了。 她面无表情开口,“珩儿说,他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刚刚大夫离开前,我私下让大夫验了饭菜,珩儿并未说谎,既你说只是来见珩儿的,那此事便是巧合,姨母需得先揪出给珩儿下药之人,不能任由此等心思龌龊的人躲在暗处逍遥法外。” “至于你和珩儿的事情,等你们二人身体好了,姨母便做主定下!” 陈书瑶一听,微微有些愣怔。 事情竟然成了? 姨母肯替她和珩表哥做主定下亲事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竟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姨母的确是这样说的,必定没错。 她唇角微微勾起,而后又立刻恢复原先委屈落泪的模样,柔柔道,“姨母,书瑶并不想以此胁迫表哥,您不能为了顾及瑶儿的颜面,不顾珩表哥的意愿,那样瑶儿会无地自容的。” 上官夫人深呼一口气,强忍住心中怒火,语气平淡道,“瑶儿莫要多想,你先下去休息,待姨母将知道此事的下人叮嘱一番,免得传出什么流言影响你的闺誉。” 陈书瑶还沉浸在自己即将要嫁给上官珩的喜悦中,全然没看见姨母不耐的表情。 上官夫人命身边婆子送陈书瑶回去,并留在陈书瑶身边用心照顾,她则悄悄彻查儿子被下药的整件事情的首尾。 很快,上官夫人派出去的人便查到,是陈书瑶的贴身婢女悄悄买的“一夜春”。 人证物证皆在,这一切都是陈书瑶自导自演的! 上官夫人得知后,气得直接将手里的茶盏砸了个粉碎。 她立刻修书一封,通知桐县的姐姐把陈书瑶接回去! 翌日清晨。 陈书瑶刚起床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用早膳,便有下人来通传,让她去前院一趟。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忙换了一身浅紫色绣花纱裙,认真打扮一番去了前院儿。 “瑶儿给姨母请安。” 上官夫人起身走到陈书瑶面前,扬手便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陈书瑶直接被打懵了。 “姨母,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打瑶儿?” 第242章 我剃发出家! 她心中隐隐不安,却仍存有一丝希冀,暗暗祈祷上官珩不要告诉姨母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而且她给上官珩的饭菜下药之事,无人发现,即便是知道他中了媚药,没有证据,也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而且,上官珩看见了她的身子,这就是事实! 珩表哥必须得对她负责! 上官夫人看着死到临头却仍然咬死不认的陈书瑶,脸色顿时沉郁下来,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 “陈书瑶,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 “你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给珩儿下药,想要污蔑他辱了你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娶你?可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珩儿他便是跳湖用冰冷的湖水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也不碰你!” 姨母知道了? 她全都知道了? 陈书瑶呼吸一滞,脑袋“嗡”的一声似要炸开一般,心中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伸手拉住上官夫人的衣袖,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姨母,都是婢女姜叶欺上瞒下私自做决定下的药,瑶儿一开始真的不知道,瑶儿知道姨母此刻一定很生气,对瑶儿很失望,您怎么惩罚瑶儿,瑶儿都认了,呜呜呜……” 院子里,上官珩被妹妹上官芷搀扶着走来,兄妹二人远远看着陈书瑶,都没什么好脸色。 上官芷松开哥哥,一个箭步走上前,猛地扇了陈书瑶一耳光。 “陈书瑶,看你干的好事,我哥哥身体要是有个什么情况,我一定饶不了你!” 陈书瑶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口中腥甜唇角流出血来。 这死丫头竟然敢打她? 自从她来到上官府,上官芷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拿话刺她,如今竟敢直接动手打她。 若不是为了在姨母面前博个好感,为了在珩表哥面前保持温柔娴静的性子,她早就还手了! 陈书瑶捂着脸,红着眼眶一直哭。 “若是打了我,珩表哥和芷儿妹妹能够消气的话,不论打多少下,我都愿意承受着。” 上官芷再次扬手,却被上官珩给拦住了。 他给妹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把事情闹大,毕竟这里是上官府,万一陈书瑶反咬一口,事情传了出去便成了他们上官府的过错了,到时候即便是姨母不来问罪,迫于流言的压力,他也不得不认下此事对陈书瑶负责。 因着昨夜药劲儿大,他又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一会儿硬撑的缘故,他染了一些风寒,脚步有些虚浮。 他冷冷看着陈书瑶,嗓音沙哑道,“书瑶,你我表兄妹一场,今日这里也没外人,昨日你从我的饭菜里下药,穿着婢女的衣裙去了我的书房,我有没有碰你?” 陈书瑶顿时垂下头,咬唇不语。 这让她如何回答? 他们二人本就没发生关系,若当众承认没有碰,那她不仅嫁不了珩表哥,还要落得一个自解衣衫勾引他的污名。 若说碰了,硬是颠倒黑白,那她会被整个上官家不喜,即便是如愿嫁给珩表哥,后半生他应该也不会想看自己一眼了。 她心中纠结万分,之后咬牙点头 “碰了!” “当时我衣衫凌乱,身子早是被你看了去的,咱们确实没发生关系,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给我一掌的时候也是碰到了我的肌肤的,这件事儿若是传了出去,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打死瑶儿的,瑶儿也没脸活了。” 掐头去尾,他们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这一点儿上官珩无可否认的! 她接着哭道,“珩表哥,你难道要因为当年瑶儿没与你定亲一直恼瑶儿吗,瑶儿苦等了你这么些年,即便是一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请你不要再把瑶儿推开了好不好?” 上官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立刻讽刺道,“陈书瑶,你可真是好打算,暗中给我哥哥的饭菜下药,再穿着婢女的衣裙混进水榭,你仗着我娘是你姨母,不会拿你如何,一定会为了两家的名声全了你的盘算的,对不对?” 陈书瑶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才没有反手给上官芷一巴掌。 她跪在地上,一脸倔强道,“我没有!” 上官珩眼神如刀,冷淡道,“既然你没有,那此事便作罢吧!” 什么? 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境地,珩表哥竟然不愿对她负责? 她顿时泪如泉涌道,“珩表哥,我是你的瑶儿妹妹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去庵子里绞了头发做姑子吗?” 上官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似有嘲讽,“你做此事之前应该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了吧,只是不能刚好如你所愿罢了,你不去庵子里也行,我剃发出家!” 众人震惊! 上官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她满脸惊诧,似被儿子突然说出的话吓坏了,忙焦急道,“珩儿,你是上官家的嫡长子,怎么能去出家呢?” 上官珩看向母亲,眼神陡然生出一丝愧疚,“娘,珩儿是你和爹娘唯一的儿子,是上官家的嫡长子不假,可二叔也已经有了儿子,待珩儿出家修行去,你们可以好好培养弟弟,由他继承上官家的生意,也是一样的。” 看儿子似已铁了心做下决定,上官夫人似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连着后退几步。 上官芷狠狠剜了陈书瑶一眼,咬牙切齿道,“陈书瑶,看你做的好事,若我哥哥真的出家,我一定饶不了你!” 陈书瑶蹲坐在地,好似浑身被抽空了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珩表哥宁愿出家都不愿意娶她,在她眼里,她就这么不堪吗? 上官夫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起身来到陈书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书瑶,姨母给你机会,让你好好想清楚,若你现在收起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姨母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一定会把昨日知情的人全部安排妥当,定不会透出风去,若你执迷不悟,硬要你珩表哥负责,惹得珩儿出家,别怪姨母不念及两家亲情。” 陈书瑶心中“咯噔”一声,人都傻了。 她立刻伸手拉住上官夫人的衣摆,哭成了个泪人儿。 “姨母,您向来是最疼瑶儿的,您不能不管瑶儿啊,昨夜您分明说要替瑶儿和珩表哥做主定下婚事的,您怎能出尔反尔呢?” 第243章 凭什么? 上官夫人忍住心中怒火,冷冷道,“姨母自是要替你们做主的,我昨夜已经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去桐县了,想必姐姐车程快一些午时就能到京城了。” 陈书瑶愣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道,“姨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请你母亲把你带回去,好生教导!” 就连上官珩和上官芷兄妹二人都没想到,母亲这次竟然没有再优柔寡断,令他们惊讶不已。 陈书瑶又气又急,泪水滂沱哭着道,“姨母,您是真的不准备管瑶儿了吗,若是父亲和娘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死瑶儿的,呜呜呜……” 不一会儿,陈夫人便领着几名下人到了上官府,她收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即乘马车连夜赶往京城,紧赶慢赶终于到天亮之后来到上官府。 陈书瑶看见母亲来了,扑进她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信上只有寥寥数言,陈夫人只知道女儿出了事,并不了解来龙去脉,看见女儿这般惨兮兮的模样,陈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眸冷声质问,“妹妹,瑶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孩子怎会可怜成这样?” “姐姐还是好生问问你的好女儿,让她自个儿同你解释吧。” 陈夫人不由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妹妹的口气,难不成女儿在上官府做了什么事情犯了错处? 她立刻道,“瑶儿向来是极其乖巧懂事的,她从前也经常来府上小住,左右不过还是个孩子,若是言行哪里有不妥当的,妹妹你多担待帮着教导她不就好了吗?何必闹得这样大动静呢?” 上官夫人险些被姐姐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 “姐姐,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问,就先急着给我定罪了,我可担当不起!” 陈夫人被妹妹说了一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才低头看向女儿。 “瑶儿,你先站起来,和母亲细说你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何至于惹你姨母如此生气?” 陈书瑶脸色羞红一片,她给珩表哥下药自荐枕席,企图以清白胁迫他娶自己的事情,要如何和母亲说清楚呢? 这种丢人的事情,摊到明面上来说,母亲便无法再偏护她,否则定要使母亲落得一个胡搅蛮缠的名声。 母亲和姨母是亲姐妹,母亲嫁给父亲当了县令夫人,而姨母却嫁了商贾之家,从前上官家还不如他们陈家,如今上官一家将生意做成了皇商,早已不是父亲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与之相比的了。 姨母看在姐妹情份上,对他们一家多有照顾,若母亲公然偏护她,使她们姐妹二人生了嫌隙,只怕两家以后要生分了。 他低着头哭得很伤心泪水模糊了眼睛,眼眶红红,脸色苍白,只一眼便令人心生怜惜。 陈夫人看女儿一句话不说,只顾着抹眼泪,难免心有不耐。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倒是说呀,只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好好同你姨母道歉,你姨母向来疼你定会原谅你的,若是中间生了什么误会,你说清楚,我与你姨母定会替你做主的。” 一旁的上官芷本就看不惯陈书瑶这副矫揉造作的心机模样,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撇着嘴讥讽道,“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同大姨母说了,咱们大家全耗在这里总不能一直看她在这里哭吧,既然她不肯说,那我替她说好了。” 陈书瑶猛地抬头,心中恼怒上官芷多管闲事,面上却不敢发作,只得朝上官芷拼命摇头。 向来看不惯她那副作派的上官芷,怎可能会放过她。 于是上官芷将陈书瑶昨日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的当着大家的面全抖了出来。 陈夫人听完,惊愕不已,久久不敢相信。 她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女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切都是按照世家千金的标准培养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干出这种下药的事情。 “啪——” 陈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打得女儿摔倒在地,好似枯枝残叶似的,蹲坐在地上捂着脸。 “母亲,您打我?连您也来打我?” 陈书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连先前那股子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装了,她缓缓起身,眼神散发一抹狠厉。 伸手指着众人,“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来打我就是来责怪我,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全是你们逼我的!” 她率先指向自己的母亲陈夫人,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埋怨,“儿时,姨母找你商议要同我和珩表哥定亲,是你和父亲替我拒绝的,若非你们拒绝我和珩表哥的亲事,我和他何至于有缘无份?” 陈夫人表情讪讪,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当年确实是她和夫君替女儿做的决定,可他们也是为了女儿好。 外甥出生体弱,从小泡在药罐儿里,若真如算命先生说的那般活不过成年,女儿大概率是要守活寡的。 当初谁也没想到上官珩竟能找到神医彻底痊愈,他们弄巧成拙让女儿错失了姻缘,并非有意,没想到却遭女儿埋怨。 她不由在心中哀叹! 陈书瑶看母亲不出声,又指向上官夫人,冷冷嗤笑一声讥讽道,“ 姨母,你这些年确实对我多有疼爱,可是难道你自己就没有私心吗?当初恒珩哥体弱多病算命先生说他活不过成年,你竟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让我同他定亲替他冲喜,你可想过若珩表哥他有什么闪失,我这一辈子都要毁了,父亲和母亲替我拒绝,怎么反倒成了我们陈家的错了?” “如今他好了,你们就看不上我陈书瑶了,凭什么?” 她手指忽地一转,指向上官珩,“珩表哥,若当年没有拒绝与你定亲,你是不是就会娶了我?” 上官珩握了握拳头,有些不置可否。 良久,他点点头道,“我与你并无感情,若儿时有父母之命,我定会对你负责且不会三心二意的,但我们之间并没有,至于你说的自私却也没错,我的爹娘为儿心切有了荒唐的人念头,此事不对,而你的爹娘为了不让你有守寡的念头拒绝,确实没错。” “说到底,咱们还是有缘无分,既如此也不必强求。” 陈书瑶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悲凉。 “我苦等了你这么多年,不惜自毁清白要嫁给你,你竟然告诉我有缘无分?” 第244章 算计落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抚远将军府的江二小姐,就因为我没在儿时与你定亲替你冲喜,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介和离妇,实在荒谬,可笑至极!” 陈夫人看女儿似要癫狂一般,说话竟全然不顾,她立刻去拉女儿,却被女儿给挣开。 “瑶儿,你究竟在发什么疯?快别说了。” 陈书瑶自嘲一笑,“是啊,我究竟在发什么疯?” “如今我身子已被珩表哥看了去,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罢,她一头向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却被众人拦着。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死,让我去死一了百了……” 陈夫人搂着女儿,掩面而泣,“瑶儿,难道你连母亲都不要了吗,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一切都给你最好的,难道就因为不能嫁给珩儿,你就不活了。” 上官夫人眼里透着关心,却抿唇不语,若外甥女儿没有犯下那糊涂事,她还能帮着她和儿子撮合,昨日之事至今都还心有余悸,她断不可能再给外甥女儿希望了。 陈夫人哭了一会儿,擦掉眼泪红着眼眶缓缓起身。 “妹妹,从前的事情是姐姐和你姐夫不对,姐姐向珩儿道歉,此事就翻过去了,行不行?” “瑶儿她是真心喜欢珩儿的,他们二人青梅竹马男才女貌很是般配,若珩儿娶了瑶儿,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呢?” 还没等上官夫人开口,上官芷便抢先开口道,“大姨母,话不能这么说吧,当初爹娘求到你们家,想让哥哥和书瑶表姐定亲,给哥哥带个喜气儿,此事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也只说是私下,唯有两家大人和哥哥书瑶表姐你们几人知道,是你们怕哥哥命短沾了晦气才一口拒绝的吧,怎么如今不怕哥哥命短沾上晦气了?” 陈夫人被上官芷的话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很是难看。 上官芷却不给她缓气儿的机会,立刻接着道,“这么多年,哥哥从不与书瑶表姐亲近,他的不喜欢已经如此明显,是书瑶姐姐一厢情愿,昨日更是下药自毁清白胁迫哥哥娶她,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如何能当我们上官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陈夫人被一个小辈儿如此折损颜面,将他们心底最原始的心思暴露人前,气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她咬牙道,“芷儿,你还小,莫要掺和此事。” 上官珩立刻护在妹妹前边儿,冷漠疏离道,“大姨母此言差矣,芷儿不过是比书瑶小了两岁不到,京城她这个年龄的小姐们谈婚论嫁的多了,也不小了,该懂得礼仪都懂,最起码不会给人下药胁迫他人!” “你!” 陈夫人气得差点要吐血,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上官珩是铁了心,横竖是不会娶她女儿了。 上官夫人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情,软了语气道,“姐姐,珩儿和瑶儿的婚事,就此作罢吧,这些年我也没少撮合他们,结果撮合来撮合去,竟成了冤家,咱们是亲姐妹,不能因为孩子的事情伤了姐妹情分不是?” 陈夫人却不愿意了,她态度强硬道,“什么冤不冤家缘不缘分的,刚刚瑶儿可说了,她的身子已经被珩儿看了去,即便是瑶儿昏了头做错了事,但是姑娘家的清白比命都重要,珩儿既然看了她的身子,就必须娶了她对她负责!” “我知道你们上官家,现在家大业大,看不上我们小小的县令之家,若是珩儿有了旁的喜欢的女子,可纳入房中,我定会教导瑶儿让她大度的,这样你们总不会再推脱了吧?” 上官芷气得要死,立刻反唇相讥道,“大姨母真是好打算,说来说去还是要瑶表姐嫁入我们上官家当当家主母,她这种心术不正心机深沉的女人,如何能兴旺家宅?若都像她这般看上哪家的小姐公子下个药,婚事就成了,那天下都要大乱了!” 陈夫人气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陡然提高了音量,怒道,“你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处处与大姨母作对,不让瑶儿嫁给你哥哥,难不成让瑶儿做妾?你怎么能这样作践你表姐呢?” “究竟是谁作践谁?明明是她自己自甘下贱……” “放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二人突然争吵起来,若不是上官夫人命管家守着前院儿,此事定是捂不住的。 最后,因着上官珩坚决不娶陈书瑶,上官夫人又支持儿子,陈夫人和陈书瑶母女二人无计可施,算计落空,只能灰溜溜的回到桐县。 上官夫人将知道此事的下人全部分配到上官家在别的县里的庄子上,还升了个管事的身份,让他们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 陆祁安昨日出门亲自挑选准备,购置了大约三百箱珠宝首饰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以及数不清的稀世珍宝,加上他从上河郡平阳王府带回来的五百箱,一共是八百箱。 他激动得一夜未眠。 天刚朦胧亮,他便起床浴沐更衣,将昨日购置的新衣袍仔仔细细挑选一遍,最终选出一件月白色绣银线团花锦袍,同色嵌白玉腰带衬得他肩宽腰窄,将欣长精瘦的身体勾勒的更加完美。 头戴银冠,为他清冷无情的气质增添了一丝温润,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几道细小的疤痕让他俊美的脸上有了些许瑕疵。 他自言自语道,“柠柠会不会嫌弃这些疤痕太丑?”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不当回事,应该及时处理涂上祛疤灵药。 季风和季影二人忙前忙后,激动得像是自己要去提亲一般,对此事万分细心谨慎。 陆祁安坐在高头大马上,往日冷酷无情的他,今日换了一身白衣,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气质出尘,令街道上过往的行人惊愕不已。 他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马的季风季影两个护卫,一队锦衣卫着装的手下抬着八百抬聘礼直奔将军府。 众人惊叹之后纷纷议论,京城瞬间热闹了起来,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将军府。 “不好了,不好了!” 两名下人匆匆跑进院儿里禀报,“将军,锦衣卫陆大人带着人来咱们将军府了!” “什么?他来干什么?” 第245章 下聘提亲 下人气喘吁吁,神情慌张道,“他他他……他带着锦衣卫抬着聘礼来咱们将军府了!” “抬着聘礼?” 江远山疑惑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陆祁安定是来下聘求娶柠柠来了。 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十分难看。 待他同下人一起来到前院儿,陆祁安已经吩咐手下将聘礼抬进将军府了。 足足八百抬聘礼,将军府的院子都快堆不下了。 一队锦衣卫穿着清一色的枣红色飞鱼服,腰侧佩戴绣春刀,站成两列面无表情,看起来颇有气势。 陆祁安立刻上前行礼,身后还跟着季风季影。 “晚辈见过伯父,今日前来叨扰,是特意来下聘求娶柠柠的。” 江远山沉着脸扫了一眼院子,随后将目光落在陆祁安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哼,不敢当,你带着锦衣卫气势汹汹来我们将军府,究竟是求娶还是来逼婚的?看你们的架势,今日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对不对?” 季风和季影二人连忙垂头,严阵以待! 看江将军这态度,大人想要成功求娶江二姑娘,可是任重而道远呀。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上还无人敢这样同他们家大人说话,上一个敢指着他的鼻子说话的人,手指早就被削掉了。 但今日陆祁安却不生气,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态度很是谦卑。 他朝着江远山恭恭敬敬又行了一礼。 “晚辈不敢,伯父不赞同柠柠同晚辈在一起也是关心柠柠,平阳王派人刺杀柠柠一事,做得确实过了,晚辈已经替柠柠出气了,而且平阳王今后不会再阻挠晚辈和柠柠,这八百抬聘礼里有五百抬出自平阳王府,所以请伯父放心,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今后不论是谁,胆敢伤害柠柠,晚辈都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此生晚辈会用性命保护柠柠。” 他言辞恳切,态度不卑不亢。 一身白衣看起来龙章凤质,人也温和了不少,和传闻中嗜血暴戾的人完全不符,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江远山心中暗暗赞叹,陆祁安果然是人中龙凤! 他不得不承认,抛开皇上和平阳王府之间的暗流涌动,以及陆祁安那臭名昭着的名声,陆祁安确实年轻有为,短短两年时间便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官居正三品,这是整个南暻都少有的英才,况且他从未与哪家小姐传出流言,也无一侍妾通房,洁身自好,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年轻人。 陆祁安悄悄打量着对面的江远山,从对方复杂的神色中捕捉到一抹迟疑,他心中暗喜,看来江远山也不一定会拒绝到底。 而且,他确定柠柠是喜欢他的,只要他和柠柠两情相悦,任何阻碍都只是暂时的。 江远山沉吟良久,敛回思绪,语气冷硬道,“你非要娶柠柠不可?” “非娶她不可!” “以后可会纳妾?” “绝不会!” “你究竟喜欢柠柠哪里?” “晚辈喜欢她直爽,善良,勇敢,仗义,喜欢她不会像别人那般人云亦云,不会因着传闻就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喜欢她……” 江远山皱眉打断他,“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说起来也不嫌肉麻。” “既然你喜欢柠柠,非娶她不可,那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柠柠她已经嫁过一次了,如今你的喜欢还在兴头上,自是不嫌弃她和离过,常言道相处乍欢久处生厌,若以后你们感情归于平淡,你若是敢负她,即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会踏平你们陆府取你性命替柠柠出气!” 陆祁安一听,难掩心中激动,顿时眉开眼笑朝着江远山下跪,“若是晚辈敢负柠柠,不用伯父动手,晚辈绝对无颜苟活于世。” 他来时就已经做好了被柠柠的父亲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改变了态度,答应了! 桃儿听到消息,一口气儿跑回玲玲居。 “小姐,小姐……” “陆陆……陆大人来向您提亲来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江晚柠端着一盏茶刚抿了一口,惊诧的茶水都洒了。 陆祁安他……他竟然是认真的? 他竟然真的来提亲了? 杏儿急道,“小姐,要不咱们赶紧去看看吧,将军他一直对陆大人不满意,次次来都没好脸色,如今他突然来府上提亲,万一惹恼了将军,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爹爹的身体刚恢复,万一被陆祁安气出个好歹,事情就大了。 于是,江晚柠忙放下茶盏,起身就往外跑,杏儿连忙上前搀着她。 “小姐,您仔细着些,千万别把伤口崩开了,大夫还叮嘱让您好生将养着呢。” “无妨,你扶着我去就行了。” 等江晚柠赶到前院儿,并未看到爹爹和陆祁安剑拔弩张,反而看见他们二人十分和谐的坐在前厅平静商议。 这样极其难得的和谐,差点儿没惊掉江晚柠的下巴。 “爹爹,你们?” 陆祁安连忙站起来,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替代杏儿搀扶她走到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前坐下。 “柠柠,你身子还痊愈,怎么过来了?” 江远山嗔道,“你这丫头,难道还怕我刁难他不成?” “当然不是,他想娶我,自然需要经得住考验的,女儿是怕他气着您,所以赶紧来看看情况。” 陆祁安脸上笑容一滞,撇着嘴似乎十分委屈。 他还以为柠柠是来帮他说服她爹爹的,没想到竟然是怕自己气着她爹爹,真是小没良心的,亏他昨夜激动得一夜未眠。 女儿是因着关心自己才跑来的,并非来帮陆祁安求情,江远山听完心中很深受用,暗叹柠柠果然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祁安今日带着聘礼来向你提亲,你们的事情爹爹也管不了太多,是否答应嫁给他,你自己拿主意。” 因着先前父亲在儿时替柠柠定下的亲事,险些毁了她一生,即便他看好的一直都是上官珩,但他也无法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替她做主。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陆祁安虽不是世子,不袭爵,但他能力非凡,另辟府邸,柠柠嫁去陆府不用侍奉长辈,也不必和京中那些妇人交际,日子过得闲适安逸也是极好的。 第246章 科举放榜 陆祁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与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截然不同。 他看向江晚柠的眼神炙热,满是期盼。 “柠柠,伯父已经答应不再干涉你我二人,我把全部身家连同性命一起交给你,你可愿意嫁给我?” 江晚柠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子疲倦,眉眼却神采奕奕,冷漠无情的脸上如今也有了笑容,心里不由一紧。 他为了向他的父亲平阳王问责,为她讨一个说法,不惜连夜回了上河郡,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回平阳王府,便是为了她。 前不久,他刚替自己挡了一剑,连休息都不曾,不仅往返上河郡,还要忙于诏狱之事,就连聘礼都准备的如此多,令她怎能不感动? 陆祁安看她沉默不语,还以为江晚柠又在犹豫。 他心里顿时慌了,难道她真的不愿意嫁给自己,先前那些都是她找来的借口? “柠柠,你是不是不愿?” 江晚柠深呼一口气,眉眼弯弯,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我若不愿意,你就不娶了吗?” 陆祁安愣怔了一瞬,立刻开心得搂住了江晚柠,他难掩心中悸动,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江远山眼睛好似被火舌卷了一般,眼疼似的瞬间闭上眼睛,立刻咳嗽出声。 “咳咳!” “青天白日的,年轻人还是得注意一些,免得传了出去,影响不好。” 陆祁安笑着道,“是晚辈逾矩了。” “确实逾矩了,你们二人连亲事还未定下来,就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传出去定要受人编排了,女儿家最重名节,什么婚前失贞无媒苟合……随便一条都足以要了一名女子半条命。” “爹爹,我们明白了。”江晚柠立刻瞪了陆祁安一眼,有些生气道,“你以后不能再如此草率了。” 陆祁安立刻点头,化身乖巧小郎君的模样,“柠柠说不可以,那就不可以,我以后全听柠柠的。” 候在一旁的季风季影立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惊叹他们家大人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杏儿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见鬼了一般,用眼神询问季风季影,没想到他们也一样。 江远山上下打量了一眼陆祁安,暗道他和传闻中确实大有不同,初初认识的时候,他看起来冷酷无情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矜冷桀骜,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凉薄,十分不讨喜。 如今瞧着倒也还行! 他幽幽开口道,“虽然我不再阻拦你们二人的事情,但是下聘提亲要有提亲的规矩,你来都不带媒人的?庚帖带了没有?” 陆祁安忽地一愣,“是晚辈疏忽了,晚辈这就命人去备庚帖请媒婆来。”他竟然忘记还有这一茬了,做事力求万无一失的他,竟然出现了人生第一大疏漏! 于是,他派季影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准备庚帖,又请了京城有名的沈姓媒婆,是先前来过将军府的四位媒婆中的其中一位。 沈媒婆一直惦记着将军府几位公子小姐的婚事,如今突然被陆祁安请来,商议他和江二小姐的婚事,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自己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还能赚不少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可比她磨破了嘴皮子,说干了口水,半个月还说不成一对儿强太多了。 若是这样的好事情日日都能送上门来,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而且,请她来保媒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她沈媒婆在京城可是要出名了,到时候来找她说媒的岂不是都要踏破门槛了? 真是想想都开心! 于是她忙活着和江远山交换庚帖,商议定下黄道吉日,把八百抬聘礼的单子交给江远山过目,忙前忙后的乐不思蜀,笑的脸都要开花了。 江晚柠和陆祁安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大家都十分满意,唯有江远山觉时间有些紧迫了。 但是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女儿毕竟和离过,亲事一旦定下,难免有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又要胡乱议论了。 尽快完婚,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他唯愿女儿觅得一个好夫婿,过得幸福安稳,远离世俗纷争。 亲事定下后,陆祁安忙里偷闲,邀请江晚柠去酒楼用午膳。 哪曾想,今日竟刚好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集市上热闹非凡,路上人来熙往人声鼎沸,比平日里年节还要热闹几分。 他们二人并未乘坐马车,难得并肩而行,季风季影二人远远跟在身后。 因为人多热闹,今日倒也无人注意陆祁安这样整日忙于抓捕犯人的会在集市上闲逛。 前方突然传来热闹的喊叫声吸引了二人。 “中了中了,考中了!” “天呐,李公子竟然中了魁首,李公子是哪家的……” 有人激动道,“我认识李公子,看考场的时候我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出自寒门,非京城人士。” “不会吧?他既不在世家之列,也非京城人士,竟然能够一举夺魁,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李公子当真大才,非池中之物,他能借着科举考取文状元一举夺魁,未来必定不可估量。” “别议论李公子了,咱们快看看前三甲都是谁吧,李公子中了文状元,那么榜眼和探花呢?” “我的天,榜眼竟然是苏府的苏云逸,没想到他竟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 “你也不看看苏家是什么样的门庭,人家可是在国子念书,私下请的夫子也都是顶有名的,他可是中书令的嫡长子,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才能出众的,能取得榜眼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板上钉钉?” “切,中书令的儿子才取得榜眼,那人家李公子可是寒门,一下子考了个文状元,如此一比,还是人家李公子才能更胜一筹,若是李公子能出身世家,有如此好起点,岂不是直接所向披靡了?” “嘘,小点儿声,万一被苏家人听到,定不会放过你,你不想活了?” 众人不胜唏嘘,议论声这才小了点儿。 大家继续往下看排名,惊呼声瞬间一浪高过一浪,场面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第247章 宠溺 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们全都围在榜单前,小小的榜单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 江晚柠和陆祁安远远站在人群后面。 眼前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陆祁安忽然想起林谨宴此番也参加了科考,说不定此刻正围在人群里查看排名,万一碰见岂不是又要生出纠缠? 他脸上浅淡的笑容渐渐消失,立刻温柔道,“柠柠,这是科举放榜,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去别处瞧瞧吧,咱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还不知你的喜好,今日将你的喜好一一告诉我,今日必定让你尽兴。” 他这样清冷的人,如今竟也学会体贴了,江晚柠心生欢喜,浅笑着点头。 江晚柠喜欢吃青团,陆祁安便带着她前往前面的糕点铺子买青团。 路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一辆拉着木头的马车突然横穿马路中央,路过的行人纷纷避让。 一名男子,并未看路忽然随着人群往后退,眼看就要撞到江晚柠身上。 陆祁安伸出胳膊将人捞进怀里,转身挡在江晚柠前面。 那人狠狠撞在陆祁安身上,他撞着了人忙回头道歉,发现自己撞到的人竟然是陆大人,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 “陆陆陆……陆大人对不起,草草草……草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陆大人,还请陆大人息怒。” 陆祁安眼神陡然一冷,有些生气道,“你不是有眼无珠,你是根本就没看路,以后不可再如此粗心了,万一伤到了人怎么办?” 那男子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还以为陆大人一定会惩治他,没想到陆大人只是责问了两句,并不惩处他。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忙作势要屈膝下跪行礼,却被陆祁安拦住了。 “我今日出行并非公务,不必行礼,你速速离去吧。” 那人心中一喜,立刻抱拳退下,消失在人潮中。 江晚柠却微微有些错愕,她伸手掩唇,小声询问,“陆祁安,虽然你看起来冷了一些,但也并非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嗜血暴戾,看来传闻果然不可信。” 陆祁安揉了揉江晚柠的头,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那些都只是传闻,我怎么可能冷酷无情嗜血暴力呢,你也知诏狱里抓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个个都是硬骨头,若不对那些犯人用些酷刑,他们是不肯招供的。” “还有,我奉命抄的都是一些朝中重臣的家,若不使用一些雷霆手段,怎能震慑得住他们,难道柠柠之前也相信那些传闻吗?” 二人四目相对,看着陆祁安那探究的眼神,江晚柠笑得有些尴尬。 她揉了揉鼻尖儿道,“我可是当过将军的女巾帼,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怎会相信那些传闻呢,若是真的相信那些,我又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你呢,嘿嘿……” 陆祁安轻哼一声,眼神里透着一丝狐疑,“真的?那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是谁眼神闪躲对我避之不及来着?” 江晚柠立刻理不直气也壮道,“我眼神闪躲并非害怕也没有刻意躲避你,那是因为我交了兵权,你官居正三品,刚开始咱们还生了一些误会,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何况男女之间要避嫌,我自然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原来如此!” 陆祁安点了点头,明显不信,但他也没再计较。 左右她都要嫁给他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她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人,全然信任他。 二人穿梭在人流中,将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挨个儿逛了一遍,买了有名的茯苓饼、糖冬瓜、胡饼、炒栗子…… 不一会儿,他们买的大包小包的都快拿不下了。 季风季影二人远远跟在身后,充当了一回小厮。 季影搬着东西面无表情的跟着往前走,季风却打开一包炒栗子吃了起来,他刚放入口中便挨了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跟着的吗?” “这是大人买给咱们陆府未来夫人的,你在这里吃个什么劲儿,当心被大人发现掰了你的牙。”季影冷嗤一声,暗道季风没出息,“咱们大人可没缺你的俸禄,想吃什么自己不会买吗?” “哎呀,不就是一包炒栗子吗,咱们大人和未来夫人买了这么多零嘴儿,拿不下也吃不完,回头就忘了,我这不是帮他们解决一下麻烦,省得放久了不新鲜浪费吗。” “强词夺理!” 语罢,季影又给了季风一脚,季风立刻拿出一粒剥好的栗子塞进季影口中,堵住他的嘴巴。 江晚柠回头看见季风和季影二人一眼,不由觉得好笑。 从前陆祁安一个人孤苦无依,虽跟在皇上身边长大,但皇室亲情淡薄,那些嫔妃和皇子之间看重的皆是权势,陆祁安定是受了不少的冷眼。 他一个平阳王嫡长子,本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年纪轻轻就当了锦衣卫指挥使,掌管诏狱,身上伤痕无数。 那样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幸好,他还有季风季影这样忠心不二的下属,能够一路陪他走来。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人群中,一道中年男子的叫卖声传来,拉回江晚柠的思绪。 她轻轻一跃,透过乌泱泱的人头顶,看见斜前方有一个大叔扛着一扛子糖葫芦,她挤过人群,拿出一锭碎银子,买了四串儿糖葫芦。 待她回头,还没回到原处,便被人潮挤到了别处。 陆祁安看见身边的人丢下他往前挤去,他忙伸手去拉却晚了一步,心中一空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他连忙挤着向前去寻找。 季风和季影连忙跟上前去,帮忙寻找。 三人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在陆祁安快要崩溃发作的时候,江晚柠施展轻功在人群中寻见陆祁安,落在他面前。 “柠柠,你刚刚去了哪里,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若是旁人撞到你怎么办?” “若是找不到你,我该有多着急?” 他忙三连问,语气里满是焦急,神色慌张不安,看得出他很紧张她。 虽然两年前她成过一次亲,可林谨宴却从未关心过她半分,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在除家人朋友以外的男子身上体会到。 在她心底泛起涟漪! “陆祁安,你不要着急,我只是听见了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想买来给你尝尝,你这样的性子,儿时定是过得无趣极了,应是没吃过糖葫芦吧?” 第248章 馄饨往事 她献宝似的,拿出一串红彤彤十分诱人的糖葫芦,递到陆祁安面前,脸上笑容浅浅,衬得那张绝美的小脸儿更加明媚动人。 陆祁安心中又气又急,沉着脸默不作声,直直盯着江晚柠。 看出他脸上明显不悦的表情,江晚柠这才后知后觉看出事情似乎有点儿严重。 她伸手揪着陆祁安的衣袖晃了晃,语气温柔道,“陆祁安,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有些还不适应,不小心忘记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呐……你快尝尝糖葫芦甜不甜?” 陆祁安无奈摇头,终是软了语气。 “柠柠,我并非是在责怪你,而是你刚刚突然离去,我怕怕……” “怕什么,怕我一去不复返?怕我再次遇刺?” 陆祁安伸手拉住她白皙柔滑的小手,不由握紧了几分。 “我我……我怕你被旁人拐走了。”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拉着江晚柠来到一个生意不错的馄饨摊儿前,邀她一起吃馄饨。 “陆祁安,现在离午时还早,你已经饿了吗?” 他们刚刚逛了一路,分明吃了不少零嘴儿,按理说应该还不饿,而且他们出门时已经约好午膳要在酒楼吃了。 陆祁安摇摇头,喜怒不形于色。 江晚柠疑惑了一瞬,乖乖跟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吃馄饨了?” 他从小在皇宫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吃馄饨这样普通百姓的吃食的人。 季风和季影将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另一张桌子上,二人在隔壁桌坐下。 季风松了口气,好似累得不轻,叉着腿瘫在长凳子上,姿势极其不雅。 “大人,咱们今儿个能不能不吃馄饨了?” 江晚柠有些不解,立刻询问季风,“你们家大人以前吃过馄饨?” 季风立刻点头,“昂,吃过,怎么了?” 江晚柠指了指陆祁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像他这般性子的人,定是挑剔得很,说不定很嫌弃这种街边小食。” 季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立刻刹不住了。 “夫人,我给您说,您刚回京城不久时,有日属下和季影跟着大人出门办案,在茶楼碰见您后,又无意间在街头碰见您和上官公子在吃馄饨,你猜怎么着……大人他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领着属下和季影一人吃了足足八碗馄饨,撑得属下一下子三日三夜吃不下饭……” “咳咳!!” 陆祁安黑着脸重重咳嗽了几声,用眼刀子剐向季风。 吓得季风脖子一缩,立刻把还没说完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噎得直咳嗽。 “咳咳咳……” “你瞧属下这张破嘴,这馄饨怎么还没做好,快饿死人了,刚刚都是属下在开玩笑,大人他体恤下属,才带着属下们来的,嘿嘿。” 看着大人那要吃人的眼神,季风声音越来越小,头越垂越低,暗道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 这时,馄饨出锅,摊主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到几人面前,客客气气道,“几位客官慢用。” 季风和季影连忙往口中扒拉馄饨,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季风一边吃着一边呵着气,烫得嗷嗷的。 “哇,好烫好烫,这馄饨味儿道真不错,大叔,一会儿再给我们一人来一碗。” “好嘞!” 想当初他可是舍命陪君子,陪着大人一口气儿干了八碗,趁着今日江二姑娘在,他可得让大人多吃一碗才行,那次简直把他吃伤着了。 季影看出季风明目张胆的心思,不免唇角抽搐,暗道这小子简直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江晚柠拿起筷子刚要夹馄饨,却被陆祁安给拦住了,他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替她将筷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又放回她手中。 “柠柠,快尝尝这家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江晚柠在边关待了两年,最喜欢吃的便是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因为只有不打仗的时候,军营里里的伙夫才会得空,叫上一些手巧的将士们帮忙一起包馄饨。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只要你觉得好吃,那就一定是最美味的,你赶快趁热吃吧,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祁安脸上笑容更甚,心中甚是满足。 当初,他看见江晚柠和上官珩在一处馄饨摊儿前,吃着馄饨有说有笑,二人相处得十分自然愉快,却在看见他时避之不及,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像是个争糖吃的孩子一般,非要在这些小事上争个高低。 奈何江晚柠并不知陆祁安的小心思。 待他们吃完馄饨,又去看了一会儿杂耍,发现另一条街已经开始卖花灯了。 他们这才想起中元节快要到了,而且旁边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里已经有人开始放河灯了。 “柠柠,你从小在蝶音谷长大,后来又去了边关,一定很少放河灯吧?听说姑娘家都喜欢放河灯许愿,要不你也去试一试?” 江晚柠忽然来了兴趣,笑着点头道,“好呀,反正闲逛也是闲逛,不如咱们去放些河灯,讨个吉利,但是光我一个人放河灯,让你们几个大男人看着多没意思呀,咱们多买一些,把自己想许的愿望放在河灯里放出去,好不好?” 季风撇了撇嘴道,“夫人这都是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属下一个大男人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若是被人看到笑话了去,多难为情呀?” 江晚柠立刻板着小脸儿,佯装生气道,“我们并未成亲,现在叫夫人还为时尚早,而且你一个大男人面皮儿怎么这么薄呀,今日路上人来人往的,没人会注意你一个大男人放河灯的,放心好了,不必难为情。” 于是在江晚柠的强烈要求下,陆祁安领着季风季影,他们三个大男人陪着她一起放河灯。 放完河灯他们又一起去了凤来酒楼用午膳,诏狱传来消息说是幕后指使有了眉目,江晚柠跟着陆祁安一起匆匆离开,去了诏狱。 永安侯府。 自从清晨放榜之后,侯府上下便愁云惨淡。 就连侯夫人宋静娴和梨儿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因为,陆祁安的名字在榜尾! 第249章 老夫人咽气,杜明娇被卖 外面流言像是长了腿一般,诸如永安侯府世子林谨宴科考垫底,还不如那些普通的寒门学子,是个徒有其表胸无点墨的草包,贪图美色薄情寡义,还成了跛子…… 林谨宴跛着脚刚走出侯府,便听见外面热闹的议论声,讥言讽语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凌迟着他。 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没勇气往外走一步。 他扭头跛着脚回了院儿里,将本就已经空荡荡的屋子砸得凌乱不堪。 等到侯夫人宋静娴和梨儿赶到的时候,林谨宴的房间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了。 宋静娴脸色一沉,无奈道,“宴儿,你这是又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把房间砸成这样?” 如今侯府日子过得拮据,她先前卖掉杜府宅子所换的银两,已经花了一半了,剩下的银两不知还能撑多久,眼下为了银子,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儿子竟还在这里生事。 饶是再心疼儿子迁就儿子的宋静娴也忍不住心头直冒火。 林谨宴崩溃怒吼道,“你们没听见外面的议论声吗,我科举垫底了,我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无能之辈!” “我成了跛子,再也治不好了……” “这副鬼样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呜呜呜……” 他冲着母亲怒吼一声之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不曾想,堂堂永安侯府世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卑怯的模样。 宋静娴虽然气儿子不成器,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呢! 她心头怒火无处宣泄,只得去福荣堂找老夫人的晦气。 自从江晚柠和林谨宴和离之后,宋静娴夺了掌家之权,老夫人便没银子日日吃药,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身子彻底垮了。 先前还能走动,这两日染了风寒竟高烧不退竟扛不住了。 孙嬷嬷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野草药给老夫人熬成浓汁灌下去。 宋静娴走进福荣堂,打开老夫人的屋子,一股难闻的味道儿熏得她胃里直犯恶心。 “侯夫人,您来了?” 孙嬷嬷看见宋静娴,随意行了一礼。 先前她对宋静娴还有些尊敬,可老夫人生了病,侯夫人不闻不问,她百般求情,侯夫人却不愿拿银子给老夫人请大夫诊治,孙嬷嬷也已经不在她身上抱任何希望了。 “孙嬷嬷,你也别怪我,侯府现在空有其表,账上实在拿不出银子,宴儿的脚落下跛疾,都没银子请神医帮他看诊。” “要怪就怪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当初咱侯府虽不富裕,却也有两间铺子和一些薄田养活一家子,江晚柠嫁入侯府不仅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她还在边关行军打仗挣军功得赏赐,宴儿也能在家用心念书准备科举,是老夫人她鬼迷心窍一心扶持他那扶不起的娘家,让杜明娇那狐媚子将好好的侯府搅得不得安宁,亏空了账上的银子……” “若不是那个贱人,江晚柠怎会和离带着嫁妆离开?若不是老夫人下药,杜明娇勾引,宴儿又怎会失了状态考砸了?若不是一桩桩一件件不如意的事情,宴儿的脚又怎会落疾?”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念着她是长辈,我定会一根白绫绞了她!” 宋静娴眼神陡然一冷,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意,吓得孙嬷嬷脊背一凉,直接跪下了。 “侯夫人,您说的这些老奴都知道,许多事情老夫人确实做得荒唐,可这终究是一条性命啊,还请侯夫人您开开恩,给老夫人请个大夫吧。” 宋静娴冷哼一声,甩了衣袖掩唇走到老夫人床榻前,看着她那张灰败蜡黄的脸,心中十分畅快。 她只恨自己没能早日夺得管家权,也不会任由老夫人和杜明娇将侯府败成这样。 “她是侯府的罪人,也不知是怎么有颜面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我是不会给她请大夫诊治的,孙嬷嬷你已伺候她大半生,很对得起她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任由老夫人自生自灭。 在她离开后,老夫人迷迷糊糊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留下两行浊泪。 “错错……错了,是我错了,呜呜呜……” 老夫人嗓音嘶哑犹如锈铁磨刀一般难听得厉害,孙嬷嬷听见老夫人醒了,顿时惊喜万分,立刻跑了过去。 “老夫人,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我已是强弩之末,你不必再为我费心思了。” 孙嬷嬷抹着眼泪直摇头,她跟了老夫人许多年,无儿无女,老夫人便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是老夫人没了,她也活不下去的。 “老夫人,您别灰心,老奴一定想办法给您请大夫将您治好的。” “临了我才明白,我这一生糊涂分不清轻重,为了娘家将侯府累成这般模样,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非要把家搅得鸡犬不宁,宋静娴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是侯府的罪人,即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老侯爷,无颜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终是在悔恨中咽了气! 孙嬷嬷没了活下去的支柱,一刀抹了脖子,死在了在老夫人榻前。 林谨宴已经自暴自弃,像是神经错乱了一般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笑,完全不管侯府之事。 宋静娴早已经恨老夫人入骨,根本舍不得花银子,将其风光大葬,于是她悄悄找了几个人,趁着夜色用两个破席片将老夫人和孙嬷嬷草草下葬。 老夫人都没了,宋静娴自然不会留杜明娇在侯府,她立刻吩咐梨儿将杜明娇直接撵了出去。 杜明娇前些日子挨了打,身上的伤刚好,身无分文,唯一袒护他的姑祖母也没了,她出去寻找爹娘,被欠了一屁股赌债的父亲杜枝山连哄带骗卖去了青楼。 因着她早已经生过孩子,青楼里的妈妈当日便强迫她,直接让她接客。 仅仅一日的时间,杜明娇便像是枯枝败叶一般,双眼空洞,自杀未遂又被抓起来吊着打。 她心中恨意浓烈,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得了机会,一定要亲手杀了她爹和侯府的人为自己报仇! 第250章 为顾池饯行 翌日。 江晚柠要去文澜苑看望大哥,刚出门便被顾池堵在玲珑居门前。 “柠柠,我要去边关了!” 江晚柠微微一笑,直爽道,“顾池,你确定要去戍守边关吗,你爹娘可同意?” 顾池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故作潇洒道,“我爹还年轻,顾家镖局暂时还不用我继承,再说戍守边关当将军多好呀,我现在已是副将,再熬个十年八年有了一些建树立了功,说不定能当上一品大将军呢。” “既你去意已决,那我祝你早日当上一品大将军,若世人知道我有一个大将军当师弟,我面儿上是何其有光啊。” 江晚柠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明眸皓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 顾池差点儿看痴了去,但他很快敛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柠柠已经和陆祁安定亲了,他追在柠柠身后那么多年,柠柠始终把他当亲人当弟弟,怪只怪他们相遇太早,多了一层亲情少了几分悸动。 “好,那我努力早日当上大将军,若是以后谁敢欺负你,我来给你撑腰。” “好!” 二人相视一笑。 顾池心中释然,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柠柠,临走前,我可不可以请你去酒楼喝酒,算是你为我饯行?” 江晚柠伸手握拳,用了五分力道,砸在顾池胸膛上。 “当然可以,咱们不仅是师兄弟,还有着一起战场杀敌的过命交情呢。” 最终,二人买了许多礼品装了满满一马车,先回了蝶音谷探望师傅,等到傍晚回到京城才去酒楼喝酒。 因着江晚柠身上皮肉伤还没好彻底,最终只有顾池一人喝酒,江晚柠以茶代酒。 二人临窗而坐,回忆起儿时在蝶音谷有趣儿事情。 “顾池,我还记得你刚入蝶音谷的时候,还是个小哭包呢,没想到一转眼竟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你爹娘也该着急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了吧?” 顾池苦涩一笑,立刻灌了一口酒,掩饰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爹已经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啊,什么时候?”江晚柠十分惊讶,立刻放下手中茶盏,好奇追问。 顾池抿唇道,“就是前些日子咱们刚回京城月余,我爹突然飞鸽传书来信,说是家中遇急,需要我立刻回去一趟,我快马加鞭跑死了马匹才赶到家中,竟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爹娘将我困在家中,强行给我定下一门亲事。” 江晚柠震惊得合不拢嘴,“逼婚呀?” “没错,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逃出来回了京城!” 江晚柠没想到,顾池竟然是逃婚回来的,怪不得他一脸疲惫的回到京城,绝口不提他家中之事,只说是小事都解决了。 顾池这些年一直陪伴着她,他对自己的情谊她并非全然不知。 可她有婚约在身,因为替爹爹查探当年潼关之战失利的真相,她任性履行婚约嫁入永安侯府,若和离后嫁给他,对他很不公平,他们的师门情谊也会遭世人非议。 他爹娘急着把他召回去,想必也是因为介意她和离身份,所以才不顾儿子意愿,强行给他定下一门亲事的吧? 她挤出一抹笑容,故作玩笑道,“既他们帮你定了一门亲事,你何不借此机会回去看看未婚妻,万一想相处后发现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 “若真的不喜欢,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与人家姑娘说清楚,让人家姑娘提出退亲,也可全了两家的颜面,你就这么去了边关,岂不是让人家姑娘平白苦等?” 顾池沉默良久,难得听了她一句劝。 “好,依你所言,我回去看看,若是真的不合适,把亲事退了再去边关也不迟。” 其实他一直都很听柠柠的话,从小到大他都把柠柠放在心尖儿上,视如珍宝。 只可惜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思及此,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对着江晚柠举杯。 “柠柠,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若是陆祁安敢负你,你飞鸽传书告诉我,我定替你教训他。” “一定会的,师弟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成亲时也一定要通知师姐。” 二人把酒言欢,顾池也终于解开心结放下对师姐的喜欢。 待到月上中天,二人才一起回将军府。 顾池喝得醉醺醺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江晚柠没办法只得伸手牵着他为他引路。 顾池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见一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非说那是他兄弟,任凭江晚柠怎么劝说,他都不肯走。 最后,没办法,江晚柠只得解下一根发带,将顾池的胳膊绑起来,把他推上马车,拴在车厢里,她亲自驾着马车回到将军府。 她刚牵着绳子拽着顾池下马车,顾池却迷迷糊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柠柠,还没喝完,快接着喝,咱们今日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江晚柠无奈扒开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府中走,人还没跨过大门,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拉走了。 月黑风高,凉风阵阵,本就容易让人心生惧意。 江晚柠猛地错愕转身,发现来人竟然是陆祁安! 月光打在陆祁安脸上,二人只有一步之遥,他绷着一张黑沉的脸,月光勾勒出他俊逸的脸庞,一双散发着凉意的眸子直直盯着江晚柠,令她心里有些慌乱。 “柠柠,你今天不乖,竟和顾池喝酒!” 他声音平淡,却听得江晚柠有些心里没底。 “陆祁安,你误会了,我并未和顾池喝酒,是他一个人喝的,我喝的全是茶水。” 陆祁安唇角抽搐了一下,脚步轻移,和她拉近距离,他低头轻轻嗅了嗅。 她身上只有淡淡的酒香,反观醉醺醺的顾池一身酒气臭得很,她身上的酒气应是被顾池染上的。 陆祁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有些别扭道,“以后没我允许,不许和顾池单独出去喝酒。” 顾池的对柠柠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早就一清二楚了,他绝不允许惦记柠柠的人总是围着她待在她身边。 看出他是吃醋了,江晚柠唇角微微勾起,笑着道,“我知道了,顾池马上要启程去边关了,我以茶代酒为他饯行呢。” 第251章 谋权篡位之心 “只是饯行吗?” 江晚柠收起脸上笑意,故作生气道,“当然了,难道你不信我?” 陆祁安连忙软了语气,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信!” 他只是不想让她和除自己以外的男人接触罢了。 “更深露重,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帮你把顾池送回房中。” 江晚柠犹豫道,“你不知他住在哪间客房,还是我找名小厮送他过去吧。” 谁知陆祁安坚持要亲自送顾池,已经拖着人进将军府了,只留下一句低沉不容人反驳的话。 “我拖着他去找小厮,你再不回玲珑居,你的婢女该着急了,你放心,我会把他安置好的。” 三人进了府门,当值的小厮听见动静,立刻迎了过来。 小厮先是朝着陆祁安行了一礼,随后眼疾手快的接过顾池,领着陆祁安往偏院儿客房走去。 江晚柠摇了摇头,疑惑道,“他怎知我的婢女该着急了,明明出门前已经告诉过杏儿和桃儿了,难不成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他等急了才对吧? 她浅浅一笑,转身回了玲珑居。 进入偏院,陆祁安让小厮帮他指了顾池的房间在何处后,便命小厮回去了,他扶着顾池走进客房,直接把他丢到床榻上,连锦被都未帮他扯一下。 临走还用凌厉的眼神刮了顾池一眼。 翌日。 江晚柠用过早膳后,领着杏儿去偏院儿看望顾池,没想到已经人去房空。 桌子上还留有一封信。 信上说,他昨夜醉得厉害睡得十分安稳,早起人也精神,他性子急就先回家相看未婚妻去了,他这人最怕麻烦,不喜欢当面道别等等,另外还问候了一下府上的众人。 桌子上还有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缠金八宝簪,簪子做工十分繁复精致,一看便是极其难得的。 他说,这是他很久之前就想送她的了,一直放在蝶音谷,昨日回蝶音谷里捎带出来的。 簪子捧在她手心儿里,犹如万斤重。 傍晚时分。 陆祁安终于将近来抓进诏狱里的杨大人姚大人以及刺客头目陈瑞的供词全部都整理妥当,他们这些人所知道的东西,无一疏漏全部供了个干净。 陆祁安拿着供词,领着季风季影两个护卫,三人快马加鞭前往皇宫将供词交给皇上。 谁知,半路里竟然被几百名黑衣人围杀! 季风看见乌泱泱的黑衣人,全部拿着明晃晃的利剑,不禁唇角抽搐,出言咒骂。 “玛德,一群缺德玩意儿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青天白日竟还来搞刺杀这一套,今日小爷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季影面无表情道,“别放大话,幕后之人知道咱们把陈瑞抓进诏狱了,一定是怕陈瑞供出他,诏狱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无从下手,便半路截杀咱们,想必也是狗急跳墙了,一会儿当心些,别被狗咬了。” 陆祁安黑沉着脸,眯了眯眸子,眼底迸出一丝寒芒,直直盯着周围迅速形成包围圈儿的大批黑衣人。 他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杀了咱们,会立刻有人接替掌管诏狱,只要陈瑞一日还在,皇上就能拿到他贩卖军机的证据,即便是狗急跳墙,他今日也无法力挽狂澜了,只要咱们今日不死,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黑衣人迅速缩小范围,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其中,他们背靠着背面朝三个方向,二话不说直接和黑人打斗起来。 霎时间刀光剑影血液横飞,场面混乱极了,地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三个人像是杀红了眼一样,浑身被血液打湿,浴血奋战努力拼杀。 良久,直到三人精疲力竭之时,最后几个黑衣人瞪大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缓缓倒地。 死不瞑目! 陆祁安像是从地狱里杀出来一般,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他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季风和季影,将体力不支快的两个属下推上马背,随后他翻身上马,三人一路疾驰直奔皇宫。 御书房内,陆祁安和季风季影三人跪在殿中,双手举着一叠厚厚的供词。 “圣上,最上面一份是杨大人作为父母官,遇民事不作为,贪张枉法收受贿赂的证词,剩下便是姚大人和陈瑞的供词,所有的证据直指中书令苏大人,您请过目!” 皇上听完眉眼一震,瞬间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绕过书案一个箭步来到陆祁安面前,接过供词看了起来。 厚厚的供词,翻过一页又一页,垂在地面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皇上眉头越皱越紧,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待他忍着怒火耐着性子看完之后,猛地将供词狠狠掷在地上。 “混账,简直是混账!” “苏虞鸿他已经官至中书令,又是当朝国舅,连朕都对他礼遇三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朕对他还不够好吗,他竟然敢趁着边关战事贩卖军机大捞好处,致使潼关之战大败边关战士死伤无数,实在可恶可憎可恨,简直罪该万死!” 陆祁安沉着脸点点头,趁机说出心中猜测。 “圣上,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面容一沉,立刻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有什么说就是,朕自有判断。” 陆祁安这才说出心中猜测,“中书令位高权重,苏家又是世家出身,家底雄厚,绝不缺那点贩卖军机的得来的银两,而且北狄已经和南暻交好,他不应该如此迫切的想要取赫连皇子的性命,如此倒显得他做贼心虚了。” 皇上“哦”了一声,立刻追问道,“你不这样认为,难道是觉得他……” 陆祁安眸光微闪,郑重其事道,“臣认为,他急着刺杀赫连樾,故意挑起两国战争,是有挑起南暻动荡,有趁机谋权篡位之嫌。” “什么?” 皇上震惊得无以复加,面色沉郁眼睛瞪大如铜铃,俊逸的脸庞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苏虞鸿竟然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意图?他怎么敢?” 枉他向来看中苏家,宠爱容妃,没想到苏虞鸿竟有那谋反的心思,敢觊觎他的龙椅! 第252章 宫变! 陆祁安沉吟片刻,接着道,“臣一开始也只是猜测那批刺客的幕后主使只是贩卖军机捞些国难财,但苏家不同,三皇子可是未来的储君人选,苏家若是尽心支持三皇子,绝不可能自毁筑基。” “而且中书令竟私下豢养大批死士,唯一的可能便是搅动朝局企图谋权篡位。” 皇上眼睛猩红,雷霆之怒无处宣泄,只得狠狠拍打书案。 “好啊,好你个苏虞鸿!” 陆祁安说的没错,苏家支持三皇子当储君,即便是被立为太子将来成功即位,苏家依旧还是外戚,支持三皇子不如谋权篡位自己当皇帝来的实在。 若这些供词准确无误,苏虞鸿狼子野心准是没错! 皇上不禁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书案上。 “传令下去,杨大人为官不仁,革职查办,缴去他贪张枉法的财物充入国库,姚大人私设刑房,贪污受拉拢其他官员,野心勃勃其心可诛,一同抄家缴去财物,将姚杨两家举家流放,永不得回京!” “至于苏家,派锦衣卫将其围起来,等去北狄的人回来,一旦证实,立即把苏家全部拿下押入诏狱,一个都不能漏掉!” 皇上语气凌厉,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 若不是怕陆祁安猜测有误,现在把苏家抓起来处决了过于草率,给自己留下一个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骂名,他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陆祁安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立刻领命。 “臣,这就去办!” 于是,陆祁安领着季风季影又匆匆出宫,三人还未走出宫门,就已经有大批禁军堵住宫门,将宫中各个宫门的侍卫一一拿下。 陆祁安远远听见整齐的脚步声,立刻作了个手势,提醒季风季影不要出声,他施展轻功借力飞上宫墙上,竟然看见苏虞鸿领着大批禁军来逼宫! 领头的人赫然就是苏虞鸿,他虽已经人至中年,可穿着一身铠甲的他,依旧意气风发,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气势汹汹的朝着皇上的勤政殿方向。 苏虞鸿拔剑朝着前方掷地有声道,“将士们,跟我冲,咱们今日直捣黄龙拿下皇帝首级,只要夺得江山,你们个个都是功臣,届时我必定给你们加官进爵!” “苏大人万岁,兄弟们冲!” 陆祁安立刻飞身跃下。 也不知禁军队伍里谁发现了陆祁安,突然大喊了一声,禁军队伍突然加快了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追来。 “禁军竟然叛变逼宫,他们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季风一边往前飞着,一边哀嚎。 季影面色凝重道,“今日证实大人猜的没错,如此也不必等暗中去北狄的人了。” 陆祁安想了想立刻道,“季风快跟我一起回御书房护驾,季影你悄悄找一身内侍衣裳换上,趁着禁军还没有完全控制整个皇宫,寻找机会逃出去,去将军府寻找江将军,让他抽出部分锦衣卫趁禁军不备暗中偷袭,替我们争取时间!”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季影立刻换了个方向,与他们分开行动。 陆祁安领着季风施展轻功立刻飞身返回御书房。 皇上看陆祁安这个时候折回来,不免疑惑。 “祁安,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事情禀报,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陆祁安也顾不得礼节,忙将苏虞鸿带领禁军发动宫变的事情道了出来。 “皇上,臣长话短说,禁军已经叛变,不管禁军统领是被胁迫也好还是早就倒戈,他们的队伍直冲御书房,咱们没时间了,您需赶快召集暗卫护着您撤离。” 皇上浑身一震,犹如被掏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盘龙金椅上。 “早知道朕就命人暗中在这皇宫里修一个密道了,关键时刻也能保命,如今可好,禁军都杀过来了,咱们还往哪里逃?” 陆祁安眸光一闪,立刻道,“皇上,咱们速去容妃娘娘宫里,苏虞鸿谋权篡位,他们兄妹注定反目,或许容妃娘娘能帮咱们拖延时间,只要季影能够顺利出宫,他定能带领江将军和锦衣卫杀回来。” 皇上眼前一亮,好似立刻找到了希望一般,立刻起身跑到陆祁安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祁安,你说得对,苏虞鸿支持三皇子,他们兄妹便是手足,如今苏虞鸿谋权篡位想要自己得江山,他们兄妹注定要反目,朕要让他们兄妹狗咬狗!” 皇上人至中年,却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一般,连自己的枕边人也被他称为狗。 陆祁安唇角抽了抽,急切道,“皇上,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您快随臣一起去容妃娘娘的宫中吧。” “好好……赶紧去!” 于是,陆祁安和季影护着皇上,还有一众宫侍快速赶往德容殿。 此刻,容妃还不知道大哥苏虞鸿已经发动宫变,她还坐在院子里手持剪刀悠闲的剪着一盆吐着花苞的枝叶,动作极其优雅。 皇上怒气冲冲的走过去,猛地将桌子上的花盆拂到地上,以发泄他此刻的怒火。 容妃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脸惊愕的起身,忙向皇上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住口,你还有脸喊朕万岁,你的好大哥都发动宫变领着禁军往朕的御书房赶过去要取朕的项上人头了,别说是万岁了,朕还活不活得过今晚都还不一定!” “什么?我大大大……大哥发动宫变?” 容妃满脸不信,扯了扯唇勉强挤出个笑脸道,“皇上,您今日是遇着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了吗?竟和臣妾开这种玩笑,只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皇上气得直接甩了容妃一耳光,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很大,又用了十足的力道,直接把容妃扇得口鼻流血,人也倒坐在地上。 容妃捂着脸,这才反应过来皇上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于是她一骨碌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大哥他已经官拜中书令位高权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好好的当他的中书令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会野心勃勃觊觎皇上的宝座?” 第253章 容妃兄妹反目 “本宫可是他的亲妹妹,他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会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容妃心中升起满腔怒火,一股深深的被亲人背叛的恼恨充斥心头。 大哥明明要帮她扶持她儿子争当太子当储君将来好顺利登基的,没想到他竟然背叛了她和儿子,想要自己当皇帝,连她这个妹妹都不要了! 呵呵……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六亲不认! 她心中愤恨,暗道今日若是大哥逼宫成功,她就成了前朝宫妃,她儿子就成了前朝皇子,大哥一定不会容忍他们母子活的。 若大哥逼宫失败,苏家谋逆是株连九株的大罪,她和儿子一样下场凄惨,或许用她这一条命,拼死能为儿子争得活命的机会!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朝皇上福身行礼,“皇上,臣妾明白该怎么做了,苏虞鸿大逆不道竟敢谋逆,理应株连九株,她不顾兄妹之情,那罪妾也不必再顾念手足,您和陆大人快快躲进偏殿里,罪妾在此应对,为大家争取时间!” 皇上心中冷哼,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只得领着陆祁忍着怒火领着陆祁安等人一起躲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偏殿里。 容妃转身吩咐贴身宫女去通知她儿子和女儿躲起来,又命内侍将摔烂的花盆和盆栽清理掉,搬来一盆新的摆在桌上。 她拿着剪刀继续坐在那里修剪花枝,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 前去通知三皇子的宫女刚出宫门,便被苏云逸给一剑封喉,连喊叫都来不及。 苏虞鸿领着一双儿子以及一众禁军直接冲入德容宫,数名禁军立刻将一众内侍拿下。 容妃看见大哥和两个侄儿皆穿着一身铠甲,惊愕得瞪大了双眼,她呆呆的起身,故作疑惑和震惊。 “大哥,逸儿,皓儿,你们为何穿成这样,还领着这么多人?” 她视线下移,看见众人手上的利剑都还在滴血,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定是一路杀到这里来的! “血血血……大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 苏虞鸿眸色复杂了一瞬,又立刻清明起来,他板着脸沉声道,“清雨,事到如今大哥也不必瞒着你了,大哥夺江山自己来坐!” “你们竟然要谋反?” 容妃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她伸手指着苏虞鸿,手指颤抖着道,“大哥,好好的中书令不做,你疯了吗?” “告诉大哥,皇上是不是在这里?” 苏清雨立刻一脸防备道,“大哥,你夺了陆家的江山,本宫和三皇子怎么办?” “只要你告诉大哥皇上在哪里,等大哥夺得江山登基为帝,立即就封你为镇国长公主,长宁依旧是最受宠的小公主,至于三皇子就封他个王爷当当也是一样的,即便大哥不夺江山,三皇子也不见得能当上太子。” 容妃立刻恼羞成怒道,“大哥,你明明亲口答应本宫,一定会支持璟儿的,你是他的亲舅舅,为何要夺他父皇的江山,若你登基为帝,璟儿作为前朝皇子还能否有命可活,你竟全然不顾伦常,自私自利至此?” 苏虞鸿急着找到皇上取他首级,不想和妹妹在此纠缠,他的眸色陡然狠厉起来。 “妹妹,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你拦不住大哥的,若你肯乖乖配合,大哥刚刚说的话全部作数,若你执意不肯配合,那也要休怪大哥无情了,你出生在苏家,就该为苏家尽一份力!” 容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剪刀,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大哥,枉本宫对你兄妹情深,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的帮助你帮助苏家,你心里却只有你自己和苏家,你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 “少废话,快告诉我皇上此刻在哪里,否则别怪大哥对三皇子和长宁动手!”苏虞鸿抬手用剑尖儿指着容妃,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容妃向来八面玲珑,怎会看不出大哥已经对她起了杀心,还说只要她乖乖配合就许她好处,简直把她当傻子看。 她又不是蠢货,怎会轻易相信? “大哥,你别动璟儿和长宁,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久前我刚炖了银耳莲子羹去御书房,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 “对了……万公公告诉我说陆祁安在御书房里,不知在和皇上谈论什么,万公公守着殿门,隔得太远,我没听见他们议论的内容,并未在意就回来了,你瞧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准备修剪花枝吗?” 苏虞鸿凝着眸子想了想,就是因为陆祁安带着供词进了宫,他的人半路截杀不成,他才挟持了禁军统领一家,逼其听他调遣来逼宫的。 他剑神冷声询问,“你没骗我?” 容妃立刻乖巧点头,一副生怕他对她的一双儿女不利的模样。 “为了璟儿和长宁的性命,我怎敢欺骗大哥?” 苏云皓失去了耐心,立刻道,“父亲,别和姑母在此浪费时间了,咱们时间紧迫,千万别错失良机!” 苏云逸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副惊慌失措敢怒不敢言的容妃,朝着父亲行了一礼。 “父亲,咱们快去各宫拿下一众皇子,我就不信皇上他不出来!” 苏虞鸿重重点头,轻哼一声到,“谅你姑母也不敢骗咱们,大家分头去各宫搜人!” 禁军们立刻退出德容宫,就在众人转身之际,苏虞鸿飞快移步到容妃身边,把手中的剑抵在她脖子上。 “来人,进去搜人,看看皇上在不在里边!” 他绝对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否则功败垂成,他苏家九族都要葬身! 容妃被吓得花容失色,立刻结巴道,“大哥,你刚刚明明已经说过要封我当镇国长公主的,又为何拿剑抵着我的脖子,你赶快放下,刀剑无眼,我我……我还不想死!” 苏虞鸿手中瞬间又用力了几分,“闭嘴,若是你胆敢骗我,让我在你的宫里搜出皇上,我必定不会轻饶你!”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立刻让儿子领着禁军进殿检查。 容妃眸色一冷,将手中剪刀调转方向,直接向身后捅去。 第254章 谋逆失败,中书令身死 身娇体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妃,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剪刀狠狠插入苏虞鸿的腹部,瞬间又被她拔出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直接捅进苏虞鸿的胸膛里! “噗——” 苏虞鸿抬手举起的剑还未劈下,便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苏家兄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被姑母捅伤,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待他们二人反应过来,立刻飞身来到父亲身边,苏云逸一掌将容妃拍飞落得几丈远。 “父亲,您怎么样了?” “来人,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苏云逸朝着禁军咆哮下令,几名禁军立刻跑去太医院抓御医来。 但是锋利的剪刀插在苏虞鸿的胸膛上,没入心脏,他当场便没了性命,即便是太医来了也无法起死回生。 苏云皓颤抖着手指探查父亲的鼻息,吓得他猛的往后蹲坐在地。 “父父父……父亲没气儿了,他他他……他死了!” 苏云逸浑身一震,瞬间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瞪向容妃。 “姑母,你竟然杀了我爹,你杀了你的亲大哥?” 容妃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愣怔了一会儿,才敛神抬眸。 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还透着一丝阴森。 “是啊,本宫居然杀了自己的亲大哥!” 而后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一冷,怒道“他谋权篡位,难道他不该死吗?本宫为了苏家入宫为妃,这么些年没少帮衬他,若不是本宫在后宫得宠,他又怎么能平步青云一路升官加爵当上中书令?本宫为苏家付出了半生,难道还不能为本宫的皇儿做些打算吗?” “即便璟儿将来不能当太子,到时候也能封个富贵王爷当当,可是你们的爹呢?他竟野心勃勃不满足于中书令之位,竟全然不顾兄妹之情,他可有想过若是他今日失败,本宫和本宫的一双儿女都要被他牵连?” “即便是他能谋逆成功,以他谨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这些威胁存在?” 容妃一口气说完,又接着咬牙切齿道,“今日不论结果如何,本宫都难逃一死,还不如拉他垫背,我们兄妹互相扶持多年,就是下地狱也得互相搀扶着,你们说是不是?” 说罢,她哈哈大笑起来,貌似已经癫狂。 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苏云皓一脸阴狠,趁着容妃不备,提着剑直接捅向容妃。 “姑母,你杀了我爹,理应为他偿命,而且你自己也说了要陪他一起下地狱的,那你就去死吧!” 语毕,他一把抽剑出来,容妃腹部的鲜血瞬间溅了他一脸。 容妃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鲜血涓涓流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裙,她捂着腰腹倒在地上。 苏云逸双眼布满红血丝,缓缓将父亲放在地上,他握着剑转身看向禁军,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杀意。 “众将士听令,给我进去搜,每一个宫殿每一处角落,都要仔仔细细检查,一处都不能放过!” “若是找到皇上,立刻取他首级,取皇上首级者为头功,将来可封侯拜相,官居正一品!” “另,无论谁人胆敢阻拦,格杀无论!” 此刻苏虞鸿已死,禁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犹豫不决,一时间竟无人听从他的命令行动。 禁军副统领此刻就在这批禁军中。 前些日子他还听说了苏家二子在街头闹事的事情,对国子监发生的的事情也略有了解,他一路摸爬滚打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努力了多年才爬上这个位置,凭什么还不如苏家二子那个草包? 此刻竟还要听他调遣,若不是中书令绑架了统领的家人,他们怎么会受苏家的胁迫,犯这种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 他越想越不服气,而且中书令已死,苏家人还在宫里忙着夺江山,哪里还有功夫对首领的家人如何? 没了苏虞鸿,苏家的两个儿子难成大业,若是没有他们禁军的支持,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罢了! 于是他突然高喊道,“中书令已死,大家不要听他们的调遣,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咱们还未见到皇上,此刻撤回还来得及,若是真的和皇上对上,咱们真可就万劫不复了!” “江山是皇上的,苏家想夺那是苏家的事情,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是食君之禄,理应为皇上守护好皇宫的安全!” 他们怎能拿命替人家打江山? 若今日事败,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若今日事成,这么多人,全部论功行赏也不现实! 此言一出,禁军们立刻不再犹豫,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副统领说的没错,他们苏家夺江山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抓的统领一家胁迫咱们,如此人品绝不可信,大家千万不要当那出头鸟,万一他们夺得江山反杀咱们该怎么办?” “对对,他们苏家根本无信誉可言,大家不要听他们的!” “不能听,不能听!” “……” 禁军队伍突然热情高涨,副统领带头直接把苏云逸和苏云皓兄弟二人拿下了。 苏家的那些人也被当场抓住,无一人逃脱。 正在这时,江远山和季影领着锦衣卫突然杀进了德容宫,他们刚想和院儿里的禁军们拼杀,却被禁军副统领给出言拦住。 还不等江远山责问,副统领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悉数讲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他们也是受苏虞鸿的胁迫,如今已经悬崖勒马。 “你们的事情自有皇上定夺,皇上此刻在哪?可有受伤?”江远山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生怕皇上有个什么闪失。 偏殿殿门被人从里边儿打开,陆祁安护着皇上从里边儿走出来。 众人看见皇上,齐齐下跪行礼。 “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圣上!” 江远山立刻上前抱拳道,“圣上,臣救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还请圣上降罪!” 皇上一甩衣袖,伸手示意他打住,“江将军来的正好,你已经在家赋闲了几年,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由你来接手禁军统领之职!” “至于袁统领,祁安立刻派人去把他抓起来打入大牢!” 第255章 为什么要杀江晚柠? 陆祁安立刻命季影和数名锦衣卫去抓捕袁统领,他则跟在皇上身边贴身保护。 禁军乌泱泱的跪了一地,没有皇上点头,无人敢起身。 副统领视死如归般朝着皇上磕头认罪,剩下的也都纷纷跟着不停的磕头。 皇上几经犹豫,暗道这么多禁军,即便是通通砍头也砍不完。 禁军们都是认令牌不认人的,而且关键时刻他们没有帮苏虞鸿进殿搜查,否则此刻他还真的不一定有命站在这里。 于是,皇上沉着脸把副统领和一众骁卫武卫等全部官降三级,罚俸三月,以此免去罪责。 禁军们一听,一颗心脏顿时落进肚子里,小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纷纷叩谢皇恩! 皇上心烦意乱,挥手让禁军撤下,心中却盘算着,待他喘口气,定要悄悄帮禁军换换血才行。 他重重舒了一口气,斜睨了一眼地上已经凉透了的苏虞鸿,眼神里透出一股恼恨。 “中书令野心勃勃谋权篡位,把他的尸体丢出去曝尸荒野不许掩埋,将苏家九族全部抄斩!” 此刻,被禁军押着的苏云逸浑身颤栗,面色皆是恐惧。 他刚考中榜眼,年轻有为还有大好前程,为何就走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放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不当,非要谋权篡位当那九五之尊,如今可好,曝尸荒野连个完整的尸体都不能留,而他这榜眼也要跟着脑袋搬家了。 他不甘心! 于是,苏云逸拼命向皇上求饶起来。 “圣上,臣也是受父亲胁迫的,求圣上饶恕,臣愿意为圣上为朝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请圣上……” 皇上黑沉着脸,眼中迸发着锐利的寒芒,狠狠剜了苏云逸一眼。 “朕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苏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你是他的儿子,你让朕如何留你?” 苏云逸一脸灰白,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浑身力气被抽空一般。 他口中喃喃道,“我都考中了榜眼,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父亲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连累所有族人去死?” 一旁同样被禁军押着的苏云皓,平日里便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更是怕死的很。 他满脸慌乱道,“圣上,容妃娘娘是臣的姑母,您是臣的姑父,这一切都是父亲暗中密谋的,臣真的不知,就臣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父亲……哦不对,苏虞鸿他怕臣坏事瞒着臣还来不及呢,臣怎会知道,大哥他说的对,我们都是被父亲逼迫而来的,求圣上就绕过臣这一次性命吧,只要您肯饶恕臣这一回,以后不论您让臣做什么臣都照做不误……” 皇上还未听完便已经勃然大怒,他怒斥道,“放肆,你这狗东西还有脸提你姑母,朕刚刚在殿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你捅了容妃一剑,叫她姑母你也配?” 苏云皓浑身如遭雷击,他这才想起来,刚刚是自己捅了姑母,而且皇上还看到了。 他心中后悔万分,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姑母捅了父亲就捅吧,左右父亲也活不成了,可是他还年轻,一没成亲,二没留后,这抄斩的罪来的太突然了! 任凭苏家兄弟如何求饶,皇上都不为所动,反而愈发愤恨,让禁军用布把他们的嘴巴塞住拖了下去。 正在这时,江晚柠和阿顺一起赶到皇宫,本是想要帮助她父亲和陆祁安一起吗,面对宫变的,没想到事情已经简单解决了。 她走到父亲面前,上下看了一眼父亲,一脸焦急关心道,“爹爹,您没受伤吧?” 江远山面色稍缓,对着女儿小声道,“柠柠不必担心,今日苏虞鸿筹谋不全,临时起意发动宫变,那禁军并未倒戈他,而是他抓了袁统领一家作为要挟,关键时刻禁军反水,宫变失败。” 原以为要血流成河,没想到反而成了史上伤亡最小的宫变,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江晚柠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些,她抬眸看向皇上和陆祁安,发现二人一脸幽怨的盯着她。 皇上心中隐隐吃醋,暗道果然女儿还是别家的好,知道关心爹爹,而他刚刚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宫变,他的儿女竟没一个跑来的。 陆祁安心中醋坛子打翻,暗暗计较着柠柠竟然只关心父亲,不关心未婚夫。 他心里着实委屈! 江晚柠朝着皇上福身行礼,“圣上,您龙体没伤着吧?” 皇上心中动容,傲娇的看了江远山一眼,唇角这才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朕无碍,让晚柠担心了。” 不愧是他看重封了郡主的丫头,和她娘一样善良,她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便来宫中相助,改日定要再多给她一些赏赐才行。 肃杀的气氛刚刚有所缓和,谁知躺在地上的容妃竟然没有气绝,她突然摇晃着起身,捡起地上被苏云皓丢在地上的利剑,猛地向江晚柠刺去。 “小心!!” 众人惊呼一声,陆祁安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搂住江晚柠急急后退,阿顺立刻挡在他们前面。 江远山和季风季影等人连忙护驾。 万公公尖着嗓子惊慌道,“护驾护驾,快来人把容妃娘娘拿下!” 阿顺和季风离容妃最近,立刻将她手中的剑挑飞,毫不费力的将其抓住。 剑架在容妃的脖子上,她竟丝毫不惧,表情狰狞眼神阴毒,此刻正狠狠盯着江晚柠。 刚刚皇上还以为容妃已经被她侄儿杀死了,没想到竟没死透还能兴风作浪,他一个箭步过去,猛的往容妃脸上扇了一耳光。 “容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装死,说,你为何要对晚柠动手?” 容妃挨了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哈哈哈哈哈……” 左右大哥造反失败,她作为苏家的女儿也活不成了,她的璟儿再也无缘太子之位了,她索性也不伪装了。 “为什么要杀江晚柠?” “圣上你来问臣妾?” “臣妾尽心服侍您几十年,您后宫里花骨朵一般的女人何时断过,如今竟又看上了江晚柠,您和她父亲同岁,也不显恶心的慌!” 皇上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当即勃然大怒。 “放肆,朕何时说过看上晚柠了,你竟敢如此猜测将朕想得那样不堪,才是真的恶心!” 第256章 陈年秘辛 容妃人已癫狂,看起来也无所畏惧了。 “不堪?” “恶心?” “江晚柠不过是仗着有点小聪明,在边关领兵侥幸战胜北狄立了点儿奇功,可那也是万千将士们一起拼杀一起拿命换来的胜利,自从她回京述职,您不仅封她当郡主,还亲自帮她写和离书,让她和永安侯府那坨烂泥和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要把她纳入后宫吗?” 皇上气得脸都绿了,浑身哆嗦着颤抖着手指指着容妃。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你竟嫉妒成性心思龌龊至此,说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容妃“呵呵”直笑,唇露嘲讽。 “您以为您不承认,臣妾就看不出来了?” “当年您和谢研青梅竹马,明明答应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却放不下权势转头登基当了皇上,人家谢研也是个有骨气的,扭头嫁给了江远山,生下了两儿一女,您可倒好,人家已经嫁人生子,您却还对其念念不忘,后宫里纳了一位又一位嫔妃,却多多少少都有谢研的影子,您让臣妾怎能不嫉恨?” “同样是女子,论容貌,臣妾与她相比丝毫不逊色,论出身,同样是世家女子,教养和学识以及才艺,都是拔尖儿的,众人皆道臣妾冠宠后宫,可有谁知道,您的宠爱都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您需要我苏家来平衡朝堂,所以才会对臣妾有几分和颜悦色,可那些宠爱终究都是假的!” 她转身看向江远山,眼神透着一股轻蔑。 “江远山,你可知皇上的寝宫里挂了一幅画像,画的是何人?” 江远山眉眼一震,有些不可思议。 研儿和皇上的前尘过往,他从一开始都是知道的,可他并不知皇上至今还会对研儿如此恋恋不忘。 他敛神抬眸,义正言辞道,“皇上寝宫里挂了何人的画像,和臣都无关,臣只知臣和夫人琴瑟和鸣恩爱如初,只可惜臣的夫人已失踪多年……” 容妃勾唇笑得阴险,“江远山,你不愧是属王八的,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恋慕臣妻,你竟然丝毫不介意,殊不知他们二人私下里卿卿我我……” “住口!” 皇上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容妃的话。 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悔恨中,他忘不掉心中所爱,只能日夜对着一幅画,他的寝宫从不允许任何妃子进入,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却被容妃给当众抖了出来,犹如身上的遮羞布被揭开。 他恼羞成怒,眸光狠厉,眼底满是杀意,一把拔出禁军腰间的佩剑,便要往容妃身上捅去。 江晚柠皱着眉头,敏锐的捕捉到了容妃口中的“卿卿我我”。 看着容妃眼中的嫉恨,她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皇上拔剑捅向容妃之际,立刻出手阻拦,一把握住泛着寒光的利剑。 “圣上且慢!” 皇上双眼猩红,怒斥道,“你敢拦朕?” 江晚柠面不改色道,眸光里却闪过一抹急切,“圣上,或许容妃娘娘知道娘亲在哪里,等先问明白您再处置她也不迟。” 皇上呼吸一滞,瞬间睁大了双眼,也拉回了一丝理智,放下剑立刻询问。 “你为何觉得容妃知道你娘的下落?” 看皇上收起杀意,江晚柠这才松开被利剑划破血流不止的手。 陆秋安连忙撕下一片衣角,一脸急切的帮她包扎伤口。 “柠柠,你怎可徒手接刀刃?” 江晚柠并未理会陆祁安,她看向皇上,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是直觉!” 她扭头看向容妃,眼底似乎染上了寒冰碎雪。 “容妃娘娘,您不是说皇上的寝宫里挂着我娘亲的画像,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寝宫,你又是从何得知?” “您说皇上和我娘亲私下里卿卿我我,可是您亲眼所见?何时何地所见?” 容妃嗤笑一声,不屑道,“好歹本宫是名义上冠宠后宫的贵妃,悄悄了解一些皇上的喜好还是不难的,至于皇上和你那不知检点的娘私下勾连的事情,本宫当然是亲眼所见了,难不成本宫还会捏造事实造谣不成?” 她说的言辞凿凿,眼神也十分坚定,看起来不似在说谎,众人不由震惊,皇上竟和江夫人私下纠缠不清,还被容妃娘娘撞破。 场面静止了一瞬,江远山率先反驳。 “不会的,研儿为人磊落,做事坦荡荡,她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或许是你看错人了!” 容妃大笑三声,腹部还在流着鲜血,但她觉得把这些陈年秘辛都抖出来,让她十分畅快,好似伤口都不疼了。 “江远山,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若不是皇上失信于她,你以为她会嫁给你?你也不瞧瞧自己和皇上差距有多大?” 简直是云泥之别! 江远山脸色忽然凌冽起来,“容妃娘娘,您根本不了解妍儿,她重感情,心里忘不掉皇上也是属正常,但她同样也重承诺,皇上失信于她,她也给了臣承诺,她断然不会抛弃夫君和儿女的。” 容妃娘娘以为她抖出这些,江远山一定会愤恨,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没想到竟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谢妍。 这让她大受打击! 凭什么谢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偏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信任,而她样样不输谢妍,却一无所有? 她在后宫步步惊心,日日筹谋,苦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够指望儿子争一争储君,将来好当上太子,大哥那个自负的东西竟然毁了她的一切。 她不甘心! 江晚柠看见容妃眸底的复杂神色,分明掺杂着嫉恨,她猜想,容妃这样看似端庄大方实则小肚鸡肠爱记仇的人,定能做出报复之事。 她甚至不敢再往下猜测! 万一容妃暗中报复娘亲,娘亲她…… 不,她希望娘亲只是失踪了! “容妃娘娘,我娘亲失踪之事,是否和你有关?她究竟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容妃脸上阴狠的笑容一滞,有些意外江晚柠竟然猜到了她头上。 她如此表现,更加印证了江晚柠心中猜想。 于是江晚柠急忙伸手握住容妃的肩膀,神情万分激动道,“容妃娘娘,您知道我娘在哪里对不对?请您赶紧告诉我……”